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无量劫主》 作者:手太阴肺经 内容简介: 血月当空,照耀万古,见证了神放异世,魔镇渊海,妖逐山林,鬼压九幽。无数年后,陈安遨游诸天万界,登临造化之巅,想要看一看永恒之上的秘密。有一技之长者即为有术之人,四海八荒但有一技之长者即为术士,这是一段关于术士的传说。...... 第一章 半路伏杀 春困秋乏,初春的阳光洒在身,整个人都会变得懒洋洋的没有精神。 老孙头无精打采地趴在柜台,半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也不理会自己酒坊的生意。如今才是初春,北方的气候还很清冷,所以过往大沽口的行商不多。此时已过了饭点,食宿的客人只有零零星星几个而已,他们坐在酒坊三三两两聚在一桌,对着面前的酒杯要了几碟炒菜,天南地北的胡吹海侃。 大沽口是京通往青州的必经之路,无论寒冬酷暑来往行商总是络绎不绝。所以尽管初春时节生意不景气,这里还是没有断了客源。 老孙头准确把握到了这一点商机,自从太祖定鼎原,重新翻修了京青古道后,在道边开了个酒肆,赚了个盆满钵满。经过十余年的经营当初的无名酒肆也变成了如今的悦来酒坊,光跑堂的小厮十几个。来往客商见了老孙头也要拱手一礼喊声孙老板。 年过半百的他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或许再把邻村徐老头家的小女儿纳为自己的第八房小妾,那人生真正的圆满了。这年头辰光并不好,徐老头家都快揭不开锅了,自己只要稍微花个几两银子,没准这事办下来了。 想着那少女的水灵模样,老孙头菊花似的老脸不禁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 在他正想着好事,思量着该请哪家的婆姨去帮自己说项的时候,门外官道渐渐响起马蹄轰鸣之声,片刻功夫在酒坊门前停下了十余骑,马背的骑士清一色的黑衣箭袖,佩刀挎弓,衣袍里鼓鼓囊囊,很明显穿有内甲,以老孙头这么多年练出的一双招子,一眼看出这是军打扮。 为首的一名虬髯大汉翻身下马,把马鞭交给迎来牵马小厮,便带领着一干人等走了进来。他旁边的一位青年军士还低声对着那小厮吩咐几句,大意是嘱咐其用好的精料喂马。 老孙头眼睛一亮,本来这种兵痞十分难惹,经常赊账不说,脾气还极大,他们这些做小本买卖的事事要陪着小心,一个不好,被他们砸了铺子都没地说理去。但眼前这伙人似乎不同,个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样子,不像是那些杂牌军。尤其是间的虬髯大汉身高近丈,一身下,煞气缭绕,不知道手了结过多少人命。 这些人应该是才从战场下来的朝廷精锐,如果伺候好了,绝对不吝金银。 于是他腆着那张猥琐的老脸准备凑去迎接,恰在这时一名迎客的青衣小厮已经走到了那伙人面前。那小厮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在这酒坊来来往往伺候的都是普通行商,哪里见过这些个铁血老兵,整个人都被那虬髯大汉身的煞气镇住了,完全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本身形瘦弱,这时站在虬髯大汉面前,活脱脱像是离了巢的鹌鹑一样,显的凄惶无助。 孙老头以不符合他年龄的速度窜了来,抬腿给了青衣小厮一脚,把那小厮踹了个踉跄,厉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滚一边去。”随即转过脸来对着虬髯大汉等人,瞬间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各位军爷里面请,好酒好菜立马招呼。” 虬髯汉子只是瞥了那吓傻的小厮一眼,不再理会,随孙老头进了酒坊里间,十二个人占了两张桌子,等酒菜齐,便一声不吭的闷头吃喝起来。 嘈杂的酒坊也因这伙人的到来,静了一静,只是有人在下面小声嘀咕道:“这伙人一定是从幽州来的,听说北方胡子又闹腾起来了。” “这些个胡子怎么不知死活呢,哎,这下可好,北方那条路子又断了,不知什么才能消停。” “这两年冬天越来越冷,我还打算去北边搞点皮货,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兵荒马乱的,赚再多,也不如自己小命重要。” …… 虬髯汉子一伙人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只顾自己吃喝,酒足饭饱之后,又买了些干粮,拍下银钱后起身离去,孙老头陪着笑脸把他们送出了门,这才舒了一口气,大周立国才几十年,这些个骄兵悍将可不好伺候,所以孙老头送走瘟神,心情大畅的瞄了眼桌子包含赏钱的酒资,一张老脸笑的犹如菊花绽放。 虬髯大汉一行人出了酒坊便马不停蹄地一路向京赶去,却不走官道,而是了青云山,从山道绕行,足足走了三个时辰才停下马蹄,在道边稍事歇息。 日头渐渐偏西,那虬髯大汉站在山道边眺望夕阳,只见残阳余晖映照祥云,为其镀一层金边,宛如一片金色海洋,翻涌不息,使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纵情高歌,一舒胸怀。 这时一名青年军士走到虬髯大汉身边,轻声道:“将军,营帐已经搭好,请将军安歇。” “青云道观青云,我在京青古道奔走了二十余年,却不曾想这青云山竟有如此美景。”,虬髯将军似乎才从沉思惊醒,轻吐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克敌啊,这里距京还有多远?” “回将军,山道难行,后日午时之前方可到达,只是属下不明白,前方是麟县县城,为何不进县城安歇?”青年军官似乎是那虬髯大汉的近卫亲兵,与其说话的口气很是随意。 “这次我秘密回京是有要事面奏圣,不能在路耽搁太久,所以不想惊动地方。”虬髯大汉随口解释了一句。 但听到这些的青年军士却露出愤恨之色:“这次戎狄来势汹汹,偏偏辎重粮饷被朝廷一拖再拖,朝堂的那些个人,难道只会窝里斗吗?” 虬髯将军眉头一凝轻声训斥道:“克敌,这话在我面前说说罢了,回京之后千万别口无遮拦。” “是,属下明白。”青年军士兀自一脸不服气。 虬髯将军看了青年军士一眼,神情一缓,叹了口气道:“唉,现在的局势我也有点看不明白了,我自幼追随先帝南征北战数十载,可能对于当今圣而言,真的有点功高震主了吧,以后还是谨言慎行,需知飓风过岗伏草唯存的道理。” 突然,旁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接口道:“张大将军倒真是个明白人,只是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虬髯将军和青年军士大惊,这一声接话居然是从身后帐篷里传来的,两人急忙回头,见一道瘦小的身影从营帐钻了出来,手还提着一把染血的短刃。 “是你。”虬髯将军看清来人长相,不禁惊呼出声。 来人竟是午间在悦来酒坊遇到的那名被酒店掌柜教训的青衣小厮,只是对方那略显稚气的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丝阴冷的笑容。 虬髯将军脸色一沉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此地?”说完眼角瞥到青衣小厮手的染血短刀,不禁瞳孔一缩,闪过一丝杀气。 青衣小厮收敛起嘴角的冷笑,右手微抚衣角似乎是为了掸掉面的灰尘,但却正好将腰间的一块银制令牌显露出来,让虬髯将军能看到。银牌栩栩如生的雕刻着一条五只爪子的黑色小蛇。 看到银牌,虬髯将军的眼角一跳,沉声道:“五爪黑蟒,你是圣廷暗司的人。” 青衣小厮被喊破身份,没有半丝慌张,只是一脸肃然地从袖子抽出一卷huáng sè的布帛,口朗声念道:“奉谕,左金吾卫大将军加柱国定国公张永世受圣恩,不思报国,勾结戎狄,里通外国,意图谋反,着御圣庭暗司管带陈安予以缉拿,如遇反抗,生死不论。” 话音一落,四周丛林,缓缓站起数道身影,皆是一身黑衣,手握利刃,腰间系着一块青铜令牌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黑蟒,这些人隐隐把张永二人围在间。 虬髯将军张永,自然看见了这些黑衣人,但似乎更在意陈安手的huáng sè布帛,听完陈安所说,不由感到双耳发聩,胸口憋闷,怒急攻心之下,一口逆血喷了出来。张永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也明白什么予以缉拿只是说的好听,重点是后面的生死不论,皇已经不想再见到自己了,连个像样的证据都不拿出来,也不给自己半分自辩的机会,可见其杀心之炽。自己为了他的江山,一生戎马,最后竟落了这么个下场。张永也没想过被小人陷害什么的。圣廷是太祖特设,用来监察百官的机构,只听命于皇帝本人。圣廷的意思是皇的意思。 张永喷出那口血才觉得胸口稍微顺畅一点。但接下来让他更加心凉的是,他喷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旁边却传来“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转头看去,只见旁边的青年军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面青紫,毒发身亡了。而且双方聊了这么久,营帐里的军士却没有半点反应,再联想到陈安手里染血的短刀,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张永目眦欲裂,恶狠狠的瞪向陈安,一字一顿的道:“你……下……毒?”这些军士亲卫都是跟了他多年,随他出生入死,他一直把他们视为子侄看待,如今他们没死在战场,竟死在朝廷的鹰犬走狗手。他心愤怒有之,但更多的却是阵阵悲凉。 第二章 噬魂虫豸 青衣小厮神情淡淡,不慌不忙的回道:“大将军武功盖世,若不用毒,小子绝无把握取大将军性命。 ” “我们明明已经用银针试过所有食物了。”张永喃喃的说道,似乎完全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能接受那些跟随自己百战不死的精锐亲卫竟然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这个世不是所有毒药都用银针试的出来的。”青衣小厮陈安脸又泛起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松的像私塾里回答先生问题的好学生一样。 “哈哈,想我张永英雄一世,最后居然栽在你个小娃娃的手里,真是可笑。”张永意图暂时压下毒性,却发现那毒药霸道无,竟然在消磨自己生机的同时还能吞噬自己的真气壮大,根本压制不了,他强行咽下一口逆血,惨然笑道:“对了,刚才你说你叫陈安?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暗司杀神居然是一个小娃娃。” 陈安依旧一脸和煦的笑容:“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张大将军,尊夫人和令郎都已经在黄泉路等着您了,下官好意提醒您一下,不要让他们久等了。” “你……”张永听的惊骇莫名,心一阵绞痛,体内毒性再也压制不住直冲心脉。他自知今日难以幸免索性放弃抵抗,纵声大笑,笑声凄厉犹如du juān啼血:“好,好,好,想我张永一生为这大周天下鞠躬尽瘁,竟落个满门灭绝的下场,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如今你已布下天罗地,我是铁定在劫难逃了,那让我来领教领教你名闻天下的毒功。” 他话音一落,双手戟张,向陈安扑了过来。 陈安似早有准备,低喝一声:“拿下”,便一个滑步躲向一旁。而四周黑衣人应声而动,举起手利刃向张永砍去。 却不想张永人在半空还能变招,右手并指成掌反手向陈安背心拍来。 陈安也不含糊,手短刀舞出一抹白芒向张永手心划了过去。张永见那白芒刺来,竟不闪不避。 “铿”的一声,令人惊讶的是掌刀相交的结果竟然是短刀被打的如同废铁一般弯折了起来。张永身形一扭堪堪避开身后刀影,一双肉掌宫直进,拍向陈安前胸。 陈安的身体像没有半分重量一样,随着张永的掌风飘了起来。张永自知绝无幸理,双掌掌力刚猛无俦,只攻不守,但偏偏连陈安衣角都碰不到。 这时身后的黑衣人追了来,刀光扫向张永身多处要害。张永面色不变,身体一扭从刀光一滑而过,像是身涂了油脂一般,难以受力。 他错步闪到两名黑衣人身后,挥掌拍在二人背心,那两人一个躲闪不及,喷血倒飞了出去,在半空没了气息。但这一下似乎也耗尽了张永精力,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身形一顿便被身后两把利刃穿胸而过。 张永大吼一声,身体猛力一震,那两名黑衣人只觉得虎口一热,便再也拿捏不住刀柄,持刀之手鲜血淋漓,而且胸口一阵烦闷,接连向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 陈安趁机欺身前,一指点在张永眉心,随即飘然而退。被点眉心的张永,立时在原地呆愣了起来,更多的黑衣人扑将来,乱刀把早已油尽灯枯的张永砍成数段,这才罢手。 陈安站在张永的尸体前,脸色一阵阴沉,自己的离魂散什么效果自己最清楚,虽然为了增强隐蔽性和潜伏性又加了其他药物,但那也绝对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居然干掉了自己这么多手下,不愧是内劲大成真气自生的强者。 尽管对方是马将,又没有称手兵器,但陈安依然相信,要是对方没有毒,自己绝对在他手走不过三招。能在战场百战不死的悍将果然不凡,若其再多撑个一时半刻,自己恐怕要给他陪葬了。 “启禀管带大人,逆贼张永及其所部十二人全部伏法。”一名身材略显臃肿的黑衣人,双手举着一枚铜制虎符,向陈安恭敬的禀报道。 暂时收敛心神,陈安拿着属下从张永尸体身翻找出来的铜制虎符,随手掂了掂其分量,确定真伪之后问道:“我们的人呢?” 那个黑衣胖子喏喏道:“两死两重伤,李青的右手可能是废了。” 陈安脸没有表情,但黑衣胖子却感到一阵冷意在四周散开,激的他汗毛直竖。 良久陈安开口道:“许元,这次回去后我向廷尉大人申请,把你们都调派去明司供职,如何?” 那胖子许元一惊,抬头看向陈安,小心道:“老大,我们只想跟着你后面混,你要是想去明司,我们都去。” 陈安笑了笑:“老许啊,我们本不是刺客杀手,而是暗司密探,但这些年来,我却一直带着你们打打杀杀,当初跟着我的兄弟,如今还剩下不到一半。这些年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立功升职,没有考虑兄弟们的感受。到了明司不止不用打打杀杀,藏头露尾,还风光无限,确实是美差,以我们如今积累的功勋绝对足够了。” 许元也是心大动,小心地观察着自己顶头司的表情,口叹息道:“如果能堂堂正正的做人,谁又愿意整天干这些见不得光的活计,老大决定的事情,兄弟们都支持。” 陈安拍了拍许元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丝毫不理会地的尸体,寻了一匹骏马,翻身而,向着京城方向奔去。 剩下的黑衣人打扫干净地的尸体,带受伤的同伴,四散离开了。 三日后,整个京都在议论,定国公张永勾结戎狄,事败服毒自尽的事情。 而这时的陈安正恭敬地从一名锦袍年人手接过一枚雕刻着五爪黑蟒的金色铭牌。 “你这次做的不错,皇龙颜大悦,特赐你金鳞勋位圣廷正五品统带之职。要知道你今年还不及弱冠,做到了现在这个位子,可谓是皇恩浩荡了。” “属下多谢陛下隆恩,多谢大人栽培。”陈安脸一片喜色夹杂着一丝惶恐,满口道谢。 那锦袍年很满意陈安的表现,微笑道:“这次任务之后,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你,望你日后为国尽忠,至于你申请之事我会考虑的,你的那些属下转为明司没有问题,至于你我还另有安排,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陈安对自己在什么职位根本无所谓,对这些安排并没有多说什么,又恭敬地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开。他出了暗司衙门,了一辆马车,一路向城郊驶去。足足行了半个时辰,马车才在一处四进的院落门前停了下来。陈安付了车资,走进宅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迎了来,恭声道:“老爷回来了,近来安好?” 这老仆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真的很老,头稀疏的几根白发显得十分凄凉,脸颊干瘦枯黄没有半点血色,十指扭曲,骨节粗大,显然是曾经被巨力扭断过,如果半夜遇到其人,还会以为自己遇见了厉鬼。 陈安却没有半分异样的表情,因为这里正是他的府邸,京城心虽然房价不菲,但他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他生性喜静,不喜欢住在太繁华的地方。因此在这城郊之地置办了一处产业。 走进屋舍,陈安一边用老仆准备好的清水梳洗身的风尘,一边随口回答道:“诸事顺利,家一切可好?” 那老仆咧嘴一笑:“家也一切平安。” 陈安动作一顿,放下手巾帕,眉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老仆说了一句怪的话:“这么说来,家也是诸事顺利喽?” 老仆明显听懂了陈安的意思,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稍显严肃重复了一句:“家诸事顺利。” 陈安目光一凝:“好,你去准备准备,我这去看看。” 片刻之后,陈安梳洗停当,换了一身干爽的居家打扮,白底蓝丝玉带缠腰,他的面庞虽略显稚嫩,但不失俊俏,这么一打扮也明朗了许多,不复身在暗司时的阴鸷模样。 他跟在老仆身后,走进一处简陋的卧房,这里床铺整洁明显是其居所。老仆伸手在床边衣柜的香炉扭动了一下。只听一阵机括转动的声音,那张床铺竟然缓缓升起,露出床下的一块方形石板。 老仆掸去石板的灰尘,从抠出一个铜环,他用力拉开石板,下面显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老仆摸出一盏油灯点燃,当先跳进通道,为陈安领路。 陈安跟在老仆身后,对周围环境没有任何陌生之态,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两人走了盏茶功夫,约莫已经深入地底近两丈,才来到一间石室之。石室很大,被青石和拇指粗细的精铁柱隔成六间。 左边三间形如牢房,锁着三个眼神麻木,满脸痛苦扭曲之色的成年男子。其一个更是瘦的皮包骨头,形如干尸。 陈安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而是紧随老仆走进了右边最里面的一间石室。 这里简单空旷,四面墙壁被掏挖成一排排格,放眼望去不下数百。每个格之摆放着一个陶瓷骨盅,这场景显得十分诡异。 陈安对此却似乎见怪不怪,只是催促道:“鬼伯,东西在哪?” 老仆诡异一笑,不知从哪摸出一副鹿皮手套带,这才迈步前,从一处格捧出一个骨盅,打开盖子,伸手入内,竟掏摸出一条不断扭动的狰狞怪虫。那虫子在鬼伯手不停挣扎,八条短腿伸缩不定,恐怖的锯齿形口器,左右摆动,让人心惊不已。 陈安皱了皱眉头,质疑道:“是这么个东西,耗费了我们三年时间?” 鬼伯咧嘴一笑,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那样子起他手的怪虫还要狰狞许多。 “老爷宽心,这噬魂豸可是老奴半辈子的心血,效果绝对让您满意。”说着他走出密室,来到那三个被关押的囚徒面前。陈安也面现好的来到了他的身旁看其施为。 鬼伯抖手一甩,把手怪虫,丢到了那完全不知闪躲的青年汉子身。 第三章 周天圆满 那怪虫一接触人体肌肤,愈显精神起来,竟挥舞前爪撕裂皮肤一头钻了进去,青年男子本已麻木的双眼显出痛苦之色,紧接着竟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之声。 他的身体抽搐不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转瞬之间剩下了一层皮包骨头。见到这种情景,以陈安的心性也是心头一寒,他这时才知道之前进门看到的那具干尸竟然是这么来的。 待那青年汉子彻底不动之后,鬼伯才打开铁门,走了进去。他伸指在其胸口皮肤一划,指尖如同利刃,径直把那层皮肤划开,露出一个鸡心大小如同晒干果核一般的物事,这是那青年汉子的心脏。 在那面趴着刚刚那条诡异的怪虫,与之前相除了体型稍稍变大,颜色由青变红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鬼伯伸手把它捏了起来,它不复先前精力充沛的样子,反而懒洋洋的呆在鬼伯手不再动弹。 鬼伯从怀取出一个细口瓷瓶,将那虫子对准瓶口一捏,只听噗呲一声,那虫子身体被一把捏碎,射出一股青绿色的水箭,准确射进瓷瓶之。鬼伯把剩下的虫尸随手一丢,取出瓶盖,把瓷瓶封死,两手托着恭敬的递到陈安面前。 陈安皱眉接了过来:“是这么个东西?真的有用?” “当然,这可是老奴大半辈子的研究成果。在您回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三瓶。”鬼伯的笑容绝对能止小儿夜啼,只是他全无自知,笑的是开心无。 他伸手入怀,又掏出三个一模一样的瓷瓶递到陈安面前。 陈安伸手接过,眉头皱的更深,一瓶是一条人命,这里是四条人命,他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看着手瓷瓶心还是有着一丝异样。 “你也不必自称老奴了,你我有过约定,无论事成事败,都还你自由,你日后是去是留且随你自便。” 听了此话,鬼伯先是一怔,随即大喜,双膝一曲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多谢老爷大恩,老鬼我离家日久,趁着还能走动想回家看看。”他面全是喜色,同时趁陈安不注意,悄然把一枚一直暗扣手心的丝质香囊收进了袖口之。 陈安对此似乎毫无察觉,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剩下一处牢房卷缩在墙角,恐惧的瑟瑟发抖的人影。两处牢房间只隔着一道精铁柱组成的栅栏。刚才的一幕另外一个牢房的人应该是看的清清楚楚。没吓得叫出声来,当是鬼伯这些日子的“”之功。 陈安语气淡淡对着鬼伯说道:“四瓶已经够用了,剩下这个给他个痛快吧,你留下配方再把这里清理干净可以离开了。” 说完也不管鬼伯如何处理,径直走出密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他才有空整理自己带回来的包袱,这次他整整带回了两个大包裹,其除了一些金银细软之外,大多是书。他从拿起一本厚厚的线装书籍,面用小楷写着四个大字“天意剑谱”。 其实他这次的任务目标是明剑山庄,至于张永只是临时接的任务顺带而为。 圣庭三司,明司是天子近卫,自然正大光明;血司主杀,大多为àn shā,为皇帝清除异己的利器,不过血司杀手通常对付的是朝廷大员世家大族,对付江湖门派则是由暗司组成的杀手部门负责;至于暗司除了对付一些江湖草莽,还肩负着监察天下的重任。三司分工协作共同组成了圣廷这个独立于朝廷之外,却直属皇帝的势力。 三司之明司三卫轮流戍卫禁宫,血司一卫只听皇帝调遣神秘无,至于暗司十七卫遍布天下以打探情报为主,新皇登基后,血司不堪大用,杀伐之事也多依仗暗司,这使得暗司渐渐势大,其司主一般都由圣庭廷尉兼任。按理说其每一卫都有一名都统统管,陈安根本没有资格面见廷尉。但恰恰因为张永这起案件太过庞大,连皇帝都要谨慎行事。而且明剑山庄在江湖也是执牛耳的地位,他屠其满门,对朝廷而言也是大功一件,不能不賞,所以才得到面见廷尉的殊荣。 陈安小心的拿起包裹,走进自己卧房的密室。 他这座宅院地势甚高,索性在其挖了许多地窖,修葺一翻变成的数层密室,用来堆放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像他这种密探的秘密都有很多。如对一些罪臣抄家灭族,对一些江湖大豪屠戮满门,其对象都是家资不菲之辈,每次这种行动都会有一些灰色收入。对于这些,朝廷的态度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他们自己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来干,密室的作用由此而见。 只不过像他这样整个宅邸地下都空了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那是因为鬼伯的存在。 这老家伙是陈安三年前抓到的一个江湖游侠,因为犯了案子被抓了起来。其似乎在江湖还有不小的名号,被抓入暗司之后依然桀骜不驯。但暗司大牢是什么地方,精铁进去也要被磨成铁粉。鬼伯只在牢住了十天对陈安彻底的五体投地了。 是时,他向陈安提出噬魂豸的计划,以此交换才被陈安动用权利给捞了出来,直至今日。为了这个计划陈安在宅院另辟的密牢。 暗司之人个个都是诡秘无私隐无数,他面的人算是发现其异样也没有太过在乎,甚至在陈安节流人犯用作实验的时候,他们也是装作不知,大开方便之门。 陈安来到自己练功的房间,这里只在墙角的位置有着一排书架,其他地方一览无余。他把手的武功秘籍一本一本的整理好类别小心置放在书架。 书架的秘籍都快堆满了,面都是陈安这些年来杀的江湖人氏的遗物。 其大部分都是较粗浅的武技,只有寥寥几本记录着乘武学。如那本天意剑谱,是明剑山庄的核心武术。 他从抽出一本蓝色的线装书,面写着“寒炎冰魅功”几个大字,翻开书页,一页一页仔细研读,直到最后。他轻轻放下书本,在u tuán盘膝坐下打起坐来。 过得许久,陈安缓缓睁开眼睛,这是他从小修炼的内功心法,几乎能倒背如流,刚才再次温习一遍只是为了平复心情罢了。 待他感觉神完气足,低头看了看手那鬼伯交给他的瓷瓶,从取出一支,毫无征兆地抬手送到嘴边,一仰首把瓶药液倾入腹。 少顷,小腹似乎升起一团火焰,开始还只是丹田附近,不过眨眼的功夫烧遍全身。陈安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被煅烧,血液都在沸腾。 人体为一个整体,内气的修炼只是为了贯通经脉发掘激活自身潜力起到强化自身的目的,而现在的陈安虽然是引入外力,但同样的也是激活先天元气,强化自身,只是由自身的元气换成别人的而已。 他的体温还在持续升高,嘴唇也干裂开来,口腥咸的味道,让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他曾想过这种药剂会没有作用,也曾想过其会含有剧烈的毒素,但实在是没有想到,其竟然蕴含这么大的能量。 他呐喊,奔跑想尽一切办法发泄出体内多余的能量,可这股庞大的近乎要毁灭一切的能量是如此的凶猛,似跗骨之蛆般难以摆脱……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安缓缓睁开双眼,油灯已经熄灭,石室一片黑暗,他颤抖着双手撑起身体,竟感觉精力充沛,并没有任何疲惫之感。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过经八脉引入五脏六腑,又经十二正经散入四肢百骸。 他运气于臂凝于指尖,屈指成爪向前抓去,只听呲的一声,凝实的墙面竟然出现三道长达三尺的划痕。 陈安一呆,赶紧找到油灯,取出火石点燃。微弱的光芒照在墙壁,清晰的显现出三道深达两寸长达三尺的爪痕,爪痕周围泛着白霜,前面的碎石在破碎的瞬间被极寒之气冻住,使得划痕显得光滑无。 这招寒殛鬼爪居然大成了。已经很久不把喜怒摆在脸的陈安此时也控制不住的想要欢呼。他体质先天不足,又曾因为强练武功伤了根本,尽管刻苦修炼,还是无法有太大成。 这部《寒炎冰魅诀》虽然是乘武学,但在暗司之却并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他幼时刚刚进入暗司拿到了。练了这么多年还在打熬气血的阶段,无奈之下转而研究毒药,才略有小成,闯出一番名号。 这次他孤注一掷,本以为不爆体而亡算是好的了谁想到竟然成功突破到了周天圆满的境界。 兴奋过后,陈安眉间一挑,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把油灯移到旁边,那里有着一道脚印,深达两寸竟是被人用脚生生踩出来的。 他继续移动油灯在那一步左右的地方,还有着另外的脚印,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同样深达两寸。 陈安越是心惊,脸越发平静,他又找出几盏油灯纷纷点亮,这才发现整间石室不知何时居然布满了脚印,无论是地墙,还是石室顶部。 “这是我踩的?”他心疑惑,却又觉得这些脚印并不是杂乱无章的,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脑灵光一闪,从密室的书架,找到了一张兽皮卷轴,延展开来,面所记载的步法,竟和墙壁的脚印一般无二。 这是他祖传的步法典籍,名为《太虚幻灵步》,这部gong fǎ平平无,他记事起开始练习,但多年来也没觉得有什么进步,和普通的武功步法没有太大差别。后来他进入暗司之后被教习飞羽渡等轻身功夫,这卷祖传的兽皮只被当作一种纪念之物保存着。 他陈家本来不是以武传家的,没有什么武功秘籍留下也属正常,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把其当成一套强身健体的引导之术修炼。到他进入暗司之后,立刻被教授了经过历代暗司高手研习,融合各门各派秘籍创出的《飞羽渡》这门轻身gong fǎ。毕竟暗司密探最主要的是轻功,暗司人没有几个轻功不好的。 此后那卷兽皮被束之高阁再也没有碰过,但今日他在半昏迷的状态下施展出这一记忆深处的身法,竟然使他避免了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危机。 第四章 前尘遗梦 陈安这些年来执行无数任务,从得到了不少武功秘籍,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从来没有感觉这套连运气法门都没有的步法有什么出之处。 此时他凝神聚思,反复揣摩,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套步法根本没有任何的出挑。反而以他如今的眼光,明显能看出其有好几处破绽,很多招式可以减免改进。好像是一份华而不实的舞蹈步法,以武学的眼光看简直是错漏百出。 想不通陈安干脆不想了,反正自己现在功力大进旧疾尽去绝对是一件可喜之事,些许颇费思量的扫兴事情,也不必记挂心头。 陈安走出密室,来到宅院之,鬼伯已经离开了,整个院落之只有他一人。一种孤寂之感无端袭来,顷刻之间便把他围的喘不过气。 但顷刻间这种孤寂之感便被一股愤恨的情绪替代,刹时间充斥着他的心房,在他眼燃起一捧火焰,火焰之是一座繁华的宅邸,数不清的黑衣人在其来回往复,如同屠猪宰狗一般的砍杀着宅邸的主人,直到整个宅邸化为一片灰烬。 那里是他的家,他父亲陈洪为太医令,却卷入先帝病逝一案,bèi o的服毒自尽。本来这件事也这样了,谁知在其死后的第六天,他们家竟然冲入一群黑衣人,见人杀。他一家十七口只有他一人逃出生天。此后他流落街头,受尽欺凌,机缘巧合之下被选入暗司,成为暗司密探,直至如今。 陈安曾经怀疑过是当朝皇帝所为,但立刻被推翻了,先帝一案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还是现在这位陛下特赦,陈安才能苟活至今。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干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 而且太医署十余人只有他们家遭此惨案,可见那群黑衣人应该是另有目的。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势力绝对是大的吓人。陈安进入暗司这些年也有意无意的借助情报系统查找凶手,所得线索实在是少的可怜。以国家机器的力量尚且如此缓慢,凶手的势力可见一般。 月光轻移,洒入房,伴随而来的是鸟鸣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宛若天籁。陈安深吸一口气,感觉起伏不定的心神,瞬间平复了下来。此时的他耳聪目明,精力充沛,心情也随之轻快了许多。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废物,距离报仇又更近了一步。自己还年轻可以慢慢去查,总有一天能达成目标。 陈安算了算时间,竟已过了子时,他实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算庆幸的是没有误了时辰。想到这里,他纵身一跃出了庭院,这里本临近城郊,几个起落间到了城墙边。他脚下仍不停歇,双腿用力跃起三丈来高,他又伸手在城墙一攀一撑,身体再次拔高两丈有余,如此这般在城墙之连续几个借力便飞跃而过,十余丈高的城墙都不能阻止其片刻。 轻轻飘落到城外,昂首于空嗅了一嗅,认准一个方向,奔跑而去,期间连一层灰尘都没有带起。陈安内功大进,连带着飞羽渡的轻功心法也是大成,呼吸之间隐没在官道边的丛林之。 皇城,入夜的乾元殿依然灯火通明,周帝竟还没有安歇,批阅着那如山的奏章。这么大的工作量,即便周帝是一名刚过而立之年的青年也是吃不消。不时用手揉捻眉心以此提神。 及至此时,他才发现书房之除了陪侍太监之外,还有一人。竟是白日里与陈安对话的锦袍年人,这人正是圣庭廷尉徐谦。 周帝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灿然一笑道:“原来是徐卿,什么时候到的,朕竟没察觉。” 徐谦听了此话连忙恭敬道:“皇耽于社稷,夙兴夜寐,臣添为圣庭廷尉,却不能为主分忧,心惶恐,只愿陪侍一旁,稍慰平生。” 周帝呵呵一笑不置可否,他轻轻放下手奏章,开口问道:“这次朕找你来只是想问问你,次你说的那个陈安还未及弱冠,会不会太过年轻了。” 徐谦低头回答道:“回奏陛下,陈安此子虽然年少,但心智成熟,绝对可以托付大事。这次明剑山庄之事是微臣对他的考验。本以为其能拖住明光剑陆承钧不错了,谁知此子心性如此坚韧,竟然蛰伏于沧州一年之久,最终为陛下除掉了明剑山庄这个心腹大患。个历程足以彰显其过人心性。何况此事,其人只做辅助,主事者另有他选,都是这些年来圣廷培育的新血,他们分工协作,必不会误了圣的大事。” 周帝沉思不语,良久才道:“侠以武犯忌,那些江湖人的确是朕的心腹之患。如此说来他也确是立有大功。朕一向信你,你觉得合适,那便以你之意去做吧。” 徐谦插手一礼恭声道:“谢陛下信重,臣这去安排。” 周帝点了点头:“既然决定了,索性放开,任他为正四品都监。你且去安排吧。”说完便又俯首案牍,埋首于公之间。 却不知这项任命把徐谦震得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陈安还是个童子之时被他派出去执行任务,一手制毒用毒的功夫出神入化,是他重点培养的对象。这些年来更是大小功勋无数,让他很是欣慰。其依功升迁并不怪,哪怕周帝心血来潮给他个三品都统坐坐徐谦也不会如何吃惊。只是这个都监一职实在太过特殊。 圣庭官职本独立于朝廷之外,自成体系,以他这个廷尉为最,之后是三司司主,他们四人直接向皇帝负责,其下的职司都可以由他们自己随意任免,哪怕是三品都统也不例外。都统之下是从三品的都尉,再之后到了正四品,分武两职。至于都监则不常设,只因其权利过大,对三品及一下的官员都有监察职权。 暗司本见官大一级,都监则更胜一筹。但即是皇亲点,徐谦也不敢怠慢,领了诏书便退出了乾元殿。 此时宫外明月高悬,不过却略显朦胧之色,大地之还是一片黑暗。昏暗不明的微光照在兔儿坡,仿佛为其披了一层轻纱。 兔儿坡距离京城十余里,由于坡势陡斜地处偏僻,而无人照料,其杂草丛生,人烟稀少,一片荒芜景象。但其临近幽云官道也属一处交通要冲,因此早早的被暗司占了下来,成为了一处情报枢,此事连暗司内部之人,也少有人知。 这时坡正站着十余道身影,皆是一身黑色谨身袍,关节之处以银丝勾连,袍绣着一条黑鳞巨蟒,肋插双翅,意欲展翅翱翔。外罩一件纯黑大氅,在这夜黑风高之处,形容如同鬼魅。 为首一人头戴乌纱束发冠,正向面前之人询问道:“一应事情,可都确认清楚了?” 他面前之人,插手弓腰,行的竟是暗司密探觐见峰之礼:“此事千真万确,管带陈安,急功近利,为完成任务,竟于小平山巅迎山风投毒。毒风不止使明剑山庄一百余口尽皆丧命,更连山下四个村落也无辜受害,此役毙命人数过千。由于都是一些山村,少于外界交通,因此至今无人发现。属下也是等待毒风散尽才敢进山查看,此时的小平山方圆数十里,竟无一个活物。” 黑衣首领嘴角微勾带着一丝阴沉之意:“这个混账东西,竟然真敢如此,简直是丧心病狂,这次我赵铎一定要凑天听,如此大案,最轻也是个斩立决,看廷尉大人还如何能护得了他。” 他说完之后,其余人皆高声附和,唯有一人低头不语。赵铎看到后面色不悦,开口问道:“于缜,你有什么其他看法吗?” 于缜听出自己司语带不满,但却不慌不忙的道:“都尉大人且稍安勿躁,这陈安自从进入暗司以来也曾做过许多类似的事情,但仗着廷尉大人的护持一直没有受到什么责罚。这次的事虽然恶劣,但我们暗司每年误杀之人还少了吗,况且是几个远离世事的偏远山村,其存在与否根本不为世人所知。奏报去,也未必能办得了他。算面下诏治他,以廷尉大人对其一贯的回护,也顶多是个不痛不痒的罪名,反而还会打草惊蛇,让其有了戒备,得不偿失。” 听到这里,赵铎皱眉不语,心已然信了此话。圣庭自立国以来存在,明司守护,血司攻伐,暗司监察,虽是各司其职,但尤以暗司势力最大。人数最多也罢了,更多的是因为血司为皇帝底牌轻易不予动用。很多事都一事不烦二主交于暗司办理,这才形成了暗司刺客和暗司密探两股势力。监察天下的职权也随之变了味,更多成为了历代帝王清除异己的工具,完全替代了血司的职司。 这件工具本是用来杀人的,现在因为多杀了几个人要治其罪,岂不可笑。如果其杀的是什么要员还好,可是那几个山野村夫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赵铎沉思之间,无意看见面前于缜脸色平静,似是胸有成竹,不由心一动,淡淡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于缜正等他来问,闻听垂询,心下大喜,知道自己攀了都尉的高枝,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连忙回道:“我们可以来个先斩后奏,先把那陈安擒杀了事,再依此罪名奏报,那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廷尉大人也不好以此找我们麻烦。” 赵铎本当他有什么高见,没想到是这么个馊主意,心下不悦,但到底是自己心腹,还是平心静气地说道:“那陈安毒功了得,我等平日见了都心下忌惮,不借朝廷之手,如何能擒杀的了他。” 于缜不以为意,反而侃侃而谈道:“都尉大人息怒,属下已经查探清楚,陈安幼年之时为求速成,制毒之时为毒气所伤,伤入肺腑,坏了经脉,此生内功难以大成。这些年他只是仗着毒药厉害,其实本身武艺平平。” “当真?”赵铎疑声问道,他曾与陈安走过几招,不用毒药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说是稍胜一筹。对方的招式老辣,实在不像不及弱冠的少年人,让他记忆犹新。但此时仔细想想,对方确实内息羸弱,多靠外功对敌。那时还以为之所以如此是因其年少功力浅薄所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可其不靠内功,只靠招式能有如此能为,难不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才。 于缜点头确认道:“此事千真万确,我等只要居于四处通风之地,抓到其孤身一人之时,将之围住,以掌力遥击,弩矢招呼,算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赵铎眼睛一亮,定论道:“依你所言,我们现在出发。” 计议已定,众人牵来马匹,翻身马,向京城飞驰而去。 第五章 遇云化龙 一行十余骑飞驰于官道之,打破了夜的沉静。 赵铎一边催马,一边朗声道:“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到达京城应该才刚到五更天。正是月黑风高之时,方便我们动手。尔等准备好钩爪飞铙,我们直接翻墙进城。” “领命。”众骑士插手为礼。 又行片刻,赵铎突然发现一道身影正立于大道间,唬了一跳。连忙勒马定住,之后骑士纷纷控马停下,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那道披着黑色大氅的诡异背影。大家第一个念头是这三更半夜,官道之,哪来的旅人,莫不是山间鬼魅。 不等他们开口询问,那人便转过身来,竟是他们朝思夜想的陈安。这一变故,惊的赵铎一声喝问卡在喉,完全不知所措。 陈安不理其他人的反应,向着赵铎抚胸一礼:“卑职陈安,见过都尉大人,诸位同僚。” 赵铎等人回过神来,做出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和陈安虚以逶迤的应酬,也不是厉声喝问直斥其非,更不是像他们路商量的那样动手拿人。而是连忙摒住呼吸,以龟息之术吐纳,并且东张西望查看周围环境,辨识风向,向风口移动。 说出来也是丢人,他们在路商量对付陈安如何围困,如何击杀其过程手法细致无。但见了真人,所有人第一时间居然全部想的是如何保命。 整个大周人人练武,从来不缺血性之辈,即便面对血腥屠夫,绝世魔头,他们也敢挥刀与之一拼。但能让人恐惧的不是刀剑加身,而是怪物,未知才是真正能让人害怕的东西。 过去的陈安从不与人正面放对,与之为敌之人,统统都死的不明不白凄惨无。算暗司同仁也对他忌惮非常,人们对他的恐惧已经忽略了他本身武功的高低。 陈安面色淡然,对赵铎等人的做派不置可否,但赵铎怎么看怎么感觉对方在嘲笑自己,关键是他也觉得自己一方太过怯懦失了威风。这陈安本在他麾下听命,不知怎么攀了廷尉,常常都是廷尉直接越过他和这一卫的都统,直接给其下令,弄的自己每次与之相见都好不尴尬。 这也罢了,他顶多把其当个闲人养着,也不至于为此得罪廷尉。但这小子四处杀人,手段狠辣,弄的暗司内部也是人心惶惶,他派到其手下的几人也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因公殉职。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他也忍了。可对方还是不消停,杀了张永,灭了明剑山庄,隐隐有越过他直升都统的趋势,这简直是rěn wu kě rěn。 再者暗司监控天下内部也是派系林立,算是廷尉也不能一家独大,他面也不是没有人,凭什么要对一个小娃娃一让再让。他今日下定决心要将其除掉,哪知一行人密谋良久,见了真人后却都集体怂了,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想到这,赵铎不禁心窝火,厉声喝道:“陈安你不在京待命,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属下刚交接了令信,现在是休憩之。”陈安插手为礼,礼数十足。 赵铎表情一僵,讪讪道:“那你大半夜跑这荒郊野外做什么?”话一出口,赵铎不禁暗骂自己白痴,谁没事大半夜跑荒郊野外晃荡,自然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铁定是冲着自己等人的,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 陈安有问有答,似笑非笑的道:“属下近日收到风声,有些宵小之辈欲要坏我性命,特来请都尉大人为我做主。” 赵铎双眼一眯,心思混乱下,实在不想再与对方扯皮,直接摊牌道:“别他娘的扯淡,你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做密探的最重要一点是耳聪目明嗅觉灵敏,林进死在了陆承钧剑下之时,都尉大人应该有所察觉才是。”陈安腰背挺拔,既然摊牌了,他也没兴趣继续调戏对方。 赵铎见自己所猜正确,不由狠声道:“你是怎么知道林进是我派到你身边的?” 陈安回答的漫不经心:“死人是不会撒谎的,至于之前么,只要有个大致的范围,请陆承钧都送他们去见阎王好了。” 赵铎等人都是手有多条人命的狠人,但听了陈安这种有杀错不放过的毒辣语气,还是心一寒,萌生了一丝退意。但他们深知今日之事已是无法善了,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他陈安虽然行为诡异动操有术,但也是肉体凡胎。能够屠灭明剑山庄,江湖人不清楚,他们同为暗司却对此事,知之甚详。那是其在沧州小平山蛰伏一年之久,摸清了陆家下所有人的生活习惯,对整个小平山的地形气候都了如指掌。即便如此他带去的二十余人,也只回来了八个,他们可都是暗司精锐,放在江湖也是一流好手,尽管其有借陆承钧之手清除异己的嫌疑,但还是可以想见那一战的惨烈。至于什么杀伤数千人的幌子,都是他们自己编排出来栽赃对付陈安的,流毒千里这种事只存在于神话故事。 赵铎朗声道:“今日之事已是无法善了,陈安此子丧心病狂,杀人无数屡触禁令,诸君当与赵某共勉,一同击杀此獠,匡扶正义,以正法纪。” “喏。”众人齐声回应,纷纷抽出兵器凝视陈安,一时之间这段官道之杀气四溢,连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面对着宛如实质的杀意,陈安没有半分惧色,反而嗤笑道:“这才像话,刚刚在兔儿坡都计议妥当了,偏偏要在这扯这些有的没的,赶快料理了你们,我还可以回去补个回笼觉。” 赵铎心一凛,兔儿坡的事他也知道,难道他从那时候跟到现在,自己等人可是快马加鞭的驰往京城,他难不成跑的奔马还快。这怎么可能,自己的飞羽渡功夫已是登峰造极,也不能与奔马角力,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要知道飞羽渡为暗司的招牌轻功,主要是一个轻若无物,在于踏雪无痕,追踪隐匿皆为乘,可不在于速度快慢,看来对方还练了其他高深gong fǎ,这可糟糕,须得先把他围而擒杀,这等轻功一旦施展开来即便自己有快马相助也是追之不及。 他正要下令合围,耳边却传来一声惨叫,回首望去他身边的于缜马不知何时换了人。而于缜则瘫倒在马下,抽搐哀嚎。夜色渐浓,根本看不清他什么地方受了伤。如此形状却让人心发寒。 陈安端坐在于缜马,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多了一分内力,速度过快,用力过头了。” 在赵铎被这一幕惊吓失神的时候,他面前的陈安似乎想通了什么,身影一花,再次消失在他面前。他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紧接着身后又是一声惨叫,两道哀嚎之声让着个寂静之夜越发的诡异恐怖。 赵铎调转马头,陈安正坐在他身后的马匹,思索着什么。不待他有何反应,便再次消失,果不其然,惨叫声随之响起,只是这次不同于前两者,只是叫了一声便嘎然而止。 说来话长,其实这一切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堪堪这时赵铎等人才反应过来做出应有的应对。 一众骑士纷纷举刀拿剑,向正站在一匹马背的陈安砍去。一时之间剑气纵横刀光闪耀,转瞬之间一匹骏马被砍成了肉泥,却不见陈安的踪影。 赵铎抬头四顾,一颗心却凉到了冰点。他身边骑士竟只剩下了三人,愤怒恐惧啃噬着他们的内心,让他不禁发狂吼道:“有种出来和我决一死战,鬼鬼祟祟只会偷袭,算什么本事。” “本来在你面前,你自己看不到,怪得谁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从他面前响起,他凝神看去,只见陈安一袭黑衣,面带嘲弄之色的站他前方。 他从马纵起身来,一招白虹贯日,直奔对方面门。陈安抬起右手五指内合,轻描淡写的把他的剑锋扣在手,内力吞吐之下,直接把那把百炼钢剑震成两节,右手并指成剑在其肩头带起一溜血花。 赵铎被那股震力逼的连退三步,才堪堪站稳,肩头受创,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竟发现自己前,无人助战,不禁疑惑的向身后看了看。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皮狂跳,他身后一地人尸马尸,哪还有半个活物。连刚刚还在地痛苦哀嚎的于缜两人也已经寂静无声的躺在那里,多半已经气绝而亡了。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本是大内金鳞卫,一身武功也算是一流好手,却被对方如此戏耍,可见其武功之高实力之强简直闻所未闻。他能坐到从三品的都尉一职也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可谓是身经百战,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如此绝望。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逃跑,暗司虽为军职但受到的训练却不是宁死不屈死战不退的那一套,反而从加入暗司那一天,他们学的第一堂课是如何保全自己。暗司里不是刺客是密探,情报他们的生命还重要,保留活口是保存情报,而刺客也是讲究一击不远遁千里。所以他一开始看见情况不妙,想的是如何生离。但他却又可悲的发现自己根本逃不掉,骑着马尚且不如对方快,靠两条腿怎么跑。 赵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但今天他不得已也要血性一回了,他一直视陈安为心腹之患,自然对其了解无,此子绝非心狠手辣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如果硬要用一个准确的词汇描述唯有丧心病狂,算自己愿意摇尾乞怜,忍辱偷生,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那么又何必自取其辱。 陈安随手扔掉掌断刃,漫不经心的看着他道:“你在害怕?你怕什么?你们不是说我武功不济全靠用毒吗,现在我不下毒,和你堂堂正正的一战,你还怕什么?” 赵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凝神戒备。 陈安也不急着进攻,甚至眼神都不再看他,而是注视双手陷入回忆一般喃喃自语:“当年我伤了肺脉,一直气虚体弱,我花费他人十倍功,才能得其一分利。我埋首医书数载光阴都不能治好,曾经一度绝望,奈何天无绝人之路,今天终于让我顽疾消弭,功力大成,你能死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应该感到荣幸了。” 说道这里他脸挂着诡秘笑意,双臂展开,像是要拥抱希望一般。而与此同时一股滔天杀意如有实质逼向赵铎。 第六章 寒殛鬼爪 赵铎被这股杀意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到底也是刀头舔血的人物,深知若让对方蓄满杀意,自己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 他聚积真气,双手握着断剑如离弦强簇,直指陈安眉心。合身之力,又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使得这一剑凌厉非常,激的道边碎石都微微跳动。 陈安无悲无喜,不带丝毫烟火气的一个错步便避让开来,左手屈指成爪,挥臂反撩。 赵铎翻身站定,还要施展后招,却觉胸口冰寒,低头一看,胸腹之间竟有三道尺许长的爪痕,隐隐能看出其内脏。血液已经被一股寒气完全冻住,没有一丝喷洒出来。 这么一耽搁,一只手臂竟从他后背插入前胸伸出,他眼睁睁地那只手紧紧攥着一颗被寒气封成紫色的心脏,宛如一枚美丽的鸡血石一般。那只手渐渐收紧,直把鸡血石捏成碎渣散落一地。这时他才双眼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赵铎的尸体摔在地,发出嘭的一声,竟是从里到外被冻成一块冰坨。这是寒炎冰魅功的绝学之一寒殛鬼爪。陈安从小修炼,得那神秘药剂之助,如今才算是大成。 看着满地的尸体,他略略思索片刻,觉得这么放着,也是件麻烦事,便取出一个褐色瓷瓶,倾出一些泛着荧光的粉末撒在那些尸体,那些尸体竟这般凭空燃烧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便烧成了一地黑灰,经夜风一吹,无痕无迹。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陈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宅院,按照太虚幻灵步的步法行走晨练了,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夜奔波,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疲倦之感,反而神清气爽,精力十足。 晨练完毕已是天光大亮,他换了一件轻便长袍,准备出门逛逛,顺便买些酒菜果腹。鬼伯一走些微琐事都要他自己动手了,好在他本不是娇生惯养之人,这些事也是从小做惯的。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饭来张口的日子,突然回归本来,一时不知所措罢了,因此准备买些熟食先打发两顿。 出门左转不足百步有一处食摊,是一对五旬夫妇开设,早晨卖豆汁油饼,午晚是面条稀饭,赚几个零钱勉强度日。那正在摊饼的老翁看见陈安到来,连连招呼:“陈公子,坐着,这刚好的油饼,脆着呢,有日子不见您儿了。” 陈安在这南城井陌坊也算是个名人,住着最大的宅院完全不同于南城的平民,曾有人猜测陈安当是京城大户,在这井陌坊蓄养外宅。只是他宅院之从不见女眷出没,是以这种说法不足取信。而且他一年之也少见几次,人们便习惯了他的神秘,与之相处也是其乐融融。 其实暗司家属自有驻地,只是陈安不喜欢那里罢了,那时他功力低微,总觉得要防这防那,没有丝毫安全之感。而且他毒功了得,早早入了品级,更是无人管他。于是他才觅地独处。 陈安腼腆的笑了笑,十足的懵懂少年形象:“前些日子不在京,昨儿才回来。” 老翁也不多问,只是切饼盛汤,服务周到。 陈安一口热汤下肚,感觉浑身通泰,好不舒服。他昨晚奔波一夜腹本饥饿,此时食指大动,三下五除二把桌的食物,扫个一干二净。拍下银钱,与老翁招呼一声,向集市走去。 他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家什要置办,只是沽了一壶酒,买了些熟菜熟食便回转了。 回到家,把酒菜放在灶,他走进书房,在面前摊开一张白纸,闭目冥思。少顷,他睁开双眼,执笔蘸墨,奋笔疾书。写下的竟是一个个人名,用直线勾连,其形状如同一棵开枝散叶的大树一般。 少顷,停笔凝眉苦思,又取出一支红笔,思索半晌便勾去一个人名,最终勾去枝干只留主体,层层筛选之后只剩一个名字,慕少平。 望着这个名字他一时之间竟然痴了一般,直到一声门环响动之声传来,他才回过神来。拿起那张写满名字的宣纸,折叠成巴掌大小,夹在掌轻轻一搓,便成了一堆粉末。他收拾好粉末倒进院花园,这才走到门口打开门户。 门外站的竟是胖子许元,他一身宽大袍服,如同一个乡绅员外一般,左手提着一只烧鸡,右手抱着一坛黄酒,一脸谄笑的站在门口。 陈安皱眉道:“怎地是你?”暗司之人在任务之外很少相互往来,向这种大白天找门来的事更是少有。 许元知他心意,呵呵笑着打混道:“老大不必在意,等我们转到明司了,不必在乎这些,应当多亲近亲近才是,这不听说您要升迁了,特来祝贺。” 陈安听他说的有理,又见他笑的弥勒佛一般,到不好冷脸相对:“转职的书到了?你这么急吼吼的跑来?” “哪有这么快,风声有了,许是过个两日能下来。所以今日我先来了,等到书下来,兄弟们再摆宴与老大您庆祝。”许元一边跟着陈安进屋,一边解释道。 陈安也到灶拿了食物,与许元在院摆了一桌,吃喝起来:“我一人吃饭也是没趣,你来了也好。对了,我次交代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他话题转的甚快,许元筷子一顿,半晌才想起了是什么事,一拍脑门道:“哦,那件事啊,倒是线索不多,您老也要体谅,毕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哪这么容易查的。” 陈安脸色一沉:“那是没有线索了。” 看他变脸,许元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浑身肥肉一抖连忙道:“没有线索也不见得,当年那件事的线索还要着落在一个人身。” “谁?”陈安眼神光一闪。 “慕少平,当年太医署的太医事后尽皆诡异暴毙,唯有慕少平不知所踪。我们查出他当时是出宫为晋王诊病再没回来,这其十分蹊跷。” “一个失踪的人,兴许不知死在哪个角落了,线索不也是断了。”陈安不满道。 “您老听我说完啊,您平时耐心不是最好的吗,我们查到当年守城之人在先帝驾崩前看见了慕少平带着一家老小出城而去。由于那时京波谲云诡,也没人在意他一个小小的御医。因此直到今天还说他是失踪。”许元陪着小心,详细的叙述了自己所知。 “当真。”陈安抬头直视许元,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宛若实质,刺得许元面皮生疼,心下大悔来的不失时候。 “继续说。”见许元只顾点头确认,陈安再次不耐的催促道。 许元不敢怠慢连忙继续说道:“这老头妻子早逝,只得一个女儿,另外还养着两个药童。一个穷太医,算得过贵人赏赐又能有几个私房钱,可谓是百无一用,要想糊口只能重操旧业,给人诊病。我们只要细细查访,看看哪里有名医现世,想找到此人还是有些希望的。毕竟那老小子医术还是不凡的。” “有些希望吗?”陈安低声自语。 他声音虽低,但许元在他旁边,听他言语不禁苦笑道:“老大,已经不错了,这毕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朝偌大的疆域,想要找个人,无异yu dà hǎi里捞针。” 陈安闻听此言,怔忪片刻,便继续喝酒吃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好像刚刚一直追问线索的是其他人一般。弄的许元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他对自家的消息满意与否。 饭后两人又絮叨了一会,许元才告辞离开。 陈安回归卧室发了会呆,直到日头西斜,才起身走进练功静室。那里被他在墙划的爪印犹在,使得整个密室看起来都有些破败。陈安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从书架抽出那本他昨天夜间放去的天意剑诀研读起来。 看到精妙处不禁以手做剑,作势划,直到油尽灯灭,他才从修炼的状态清醒,返回卧室休息。 之后几天也没有其他人来拜访,他索性买了吃食闭门不出,专心研习剑谱。他家学渊源,自小对药剂配置有很大的天赋,但家遭遇巨变之后,为了报仇,他迷信力量全身心的投入了武道修习,自有一股痴劲。 他肺脉受过伤,后来制毒之时又为毒烟所侵,搞得身虚体弱,一旦运气胸腹之处便疼若刀绞,即便如此他还是每日咬牙,勤练不辍。现在体内旧疾竟在那神秘药液的作用下完全好了,他自然再次沉浸在武道之。 天意剑诀精妙绝伦,看得他简直是废寝忘食。不禁回想起日前,陆承钧已然身数种剧毒,竟然还一人一剑逼的自己这边二十余个好手狼狈不堪。他的寒炎冰魅功本身对毒药抗性极高,更从小培养自己的抗药性,也不敢说了西域曼荼罗一品红等混毒还能安然无恙的。 尤其是那招“天意九劫”,一剑之下了账了自己这边七个兄弟,还有两人在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才堪堪能够下地,这简直是传。陈安相信要是对方没毒,自己这边二十多号人连给他制造点创伤都做不到。要知道这二十多人可不是普通人,都是暗司的精锐,放到武林都是响当当的高手。 看着手的剑谱,陈安不禁悠然神往,以自己现在功力恐怕是差的远呢吧。这般想着,指尖连动瞬间幻化出五个虚影,第六个虚影成型之时,前面五个便溃散掉了。他叹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继续研读了下去。 他虽本来练的是剑法,但也没想过要学习这本剑谱,现在翻看只是借鉴而已,毕竟武林人师徒相承,要是抢了秘笈能练会,那天下间不尽是高手了。这种传承秘籍之一般都带有秘窍,秘窍都是师徒口耳相传,不知秘窍之人,想要练成无异于痴人说梦,不练成残废不错了。陈安只是学习其发力技巧,招式承接手段,甚至一些凌厉杀招。对于那些涉及根本的内力运行之法,是碰也不碰。招式即便练错也是无伤大雅,顶多威力小点,要是内力行错,那是走火入魔的要命之局了。 而且武学之道贵精不贵多,最忌杂而不专。他早年为求另辟蹊径突破自身桎梏,多学了几门功夫已经是费神费时了,自然不会再次误入歧途。 第七章 旧府魅影 圣庭光明殿,取正大光明之意。 陈安对这个名字多有微词,明司是站岗的,血司是杀人的,暗司更是见不得光,怎么看和正大光明都沾不到边。朝武更是对圣庭颇有怨言,因为圣廷的存在像悬挂在他们头的一把刀,总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抵触。 陈安屏息凝神,小意地走了进来。 徐谦高坐殿直视进来报道的陈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夸奖道:“不错不错,才月余不见,功力竟又深厚了一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虽然年纪幼小,却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多谢大人抬爱,都是大人栽培之功。”陈安一脸谦逊的回道,他虽然刻意收敛但旧疾尽去,面的气色完全不同往日,这一点还是没必要骗人的。 “哈哈,过分的谦虚是骄傲了。”徐谦微微调笑了一句,便话风一转道:“在这一次的任务你展现了莫大耐心和隐忍之心,而且任务期间,没有从朝廷所要任何帮助,无论什么困难,什么危险都是你独自面对。果然没有辜负本官的期望,看来你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陈安眼神一凝,听出徐谦话里有话,疑声道:“廷尉大人的意思是……” “圣隆恩,特赐你四品都监,五爪金鳞卫。还不谢过陛下。” 陈安自然懂得规矩,连忙向东方拱手施礼:“陛下皇恩浩荡,臣万死不辞。”但他心却是另一翻情景,正所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给自己这么大好处,事情绝对不简单。但廷尉徐谦不知是何原因一直对自己青眼有加,应该也不会害自己,姑且领命便是。 又听徐谦继续道:“如今天下承平,我大周实力强盛,北戎虽时而侵边,但也不过疥癣之疾,不足挂齿。真正让陛下忧心的还在我朝内部。先帝为求江山稳固,铸鼎封国,当时却是很快的稳定了民心,天下大同。但时移势易,如今大周国有国,政令不畅,导致南方饥荒,竟无处调粮,北方雪灾也无冬衣可运。陛下感同身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恨不能以身代之。” 陈安看见徐谦满脸悲痛之色的望了过来,连忙恭声道:“陛下仁慈,那陛下的意思是……” 徐谦面色不变,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削藩。” 陈安虽已经猜到,但还是忍不住露出震惊之色,和我说这些,莫不是要我…… 他双眼微眯,天下九州,京畿龙州虎踞原俯视沧青府章四州之地。那么青州齐王,章州宁王当然不在削藩之列。西北的云州秦王,幽州晋王手握重兵最是符合陛下心腹之患的标准的。与秦王交好的张永一死,三十万边军群龙无首,看来陛下是已经动手了,自然不需要自己。那么只剩下南方,南州蜀王所居之地太过险恶易守难攻的同时也代表着不好进也不好出,对央威胁不大,肯定是放在最后一个,最好能震慑的他主动投诚。因此自己这次的任务很可能是要对付海州吴王。 果不其然,只听徐谦继续说道:“削藩之事太过遥远,只是陛下一个构想。” 陈安不禁心吐槽:张永都死了,还只是个构想,骗鬼呢。 徐谦话题一转:“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南海之滨常有海贼作乱,甚至曾聚集数万人肆虐海防,海州吴王剿匪不利,到底还要朝廷出马,这对你来说正是个历练机会,陛下已经下旨,任你为海宁卫都监,协助海宁卫都统造船剿匪。你择日便去任吧。” “剿匪。”陈安一呆,不想他话题转的如此之快,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想想才明白其真意,剿匪是假,削藩是真,那匪说不定是朝廷养的。 想到这陈安一时不知所措,迟疑道:“大人,我……” 徐谦不待他说完,打断道:“你可放心大胆的去做,我和陛下都支持你。” 陈安一愣,这意思是不要证据,只要吴王死了。他想了想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插手行礼:“属下,明白。” 明白二字一出,徐谦露出会心的笑容:“你且准备准备,择日任,暗司之也准你挑兵点将,最多一校人马。” 陈安心一动,圣庭随军制,大周军制五人为一伍,十伍为一旗,三旗为一校,也是说自己可以选一百五十人作为亲兵随行,这一百五十人还都是暗司精锐,在江湖完全可以组成一个门派了。纵然他对权势再不看重也不禁生出一丝小人得志的kuài gǎn。 陈安一直到走出圣庭大堂,都是晕乎乎的。 这时虽已入夜但距离宵禁还早,他也不急之回去,正好一路闲逛思索一下这些日子来的得失。 这些年来,他为了报仇,拼命练功研制毒药,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权势才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武器。若自己有徐谦的权势说杀谁杀谁还用的着在这苦苦修炼吗,早命令手下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他走出内城转入通坊,一阵夜风吹来,吹得他一个寒颤,不对,自己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张永手握三十万边军,不是还死于非命吗,皇帝富有天下依然被诸王牵制,徐谦位高权重也只不过是皇帝的一把刀罢了,想要做回自我尚且不能又谈什么随心所欲。自己这是功力精进太快,根基不稳,起了一丝心魔吧。 他性格坚毅,转眼便清除杂念抱元守一,人虽然还在官道行走,心湖却平滑如镜,波澜不兴。 又行片刻前路已尽,他抬起头来,只见前方竟一座院落,朱漆大门似乎才刚刚刷新过,红艳艳的甚是喜人。门牌匾书着两个大字“林府”。看着那两个字,陈安不禁一阵感慨,十年来他从未踏足此地,算是公务前来通坊,他也不会向这个方向张望一眼。 今天心魔丛生,竟然把他带到了这个地方,莫非冥冥之预示着什么。想到这里,他正欲转身离开的身影为之一顿,面现挣扎之色。往日不来,是怕被人发现身份,而现在么,怕没人发现,若真有陈家的仇人在此,还省得自己满天下的找了。 思索一定,陈安轻吐了口气,纵身一跃便进了面前宅院。宅院不大,不过五进院落,毕竟通坊住的都是朝廷要员,寸金寸土,当年的陈洪只是个太医令而已。想必现在住在这里这个姓林的官也不大。 陈安行走其间,竟有着一股陌生之感,十年了,那时的他还是垂髻童子,记忆本不深,这院落又经过数次翻修,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他回忆的地方。 又走了几步,来到了西边的院子,那本是他居住的地方,现在居然多了一堵墙,围成了一个内院,以一道拱门相连。他迈步进去,看了两眼不禁意兴萧索,物是人非世事空。 “小雯,小雯,爹爹回来了吗?咳咳。”一个细软的声音在院响起,可能是说的急切喝了点冷风,竟咳嗽了起来。陈安转首看去,是一个二八韶华的少女,眉眼温婉,相貌清秀,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有恙在身。 “没呢,xiao jie,老爷和谢大人他们去了望月楼,估摸着要过了亥时初刻才能回来。”屋里走出一个十二三岁扎着双鬟的丫鬟脆生生地回答道。 “爹爹也是,这北方夜黑风大,他又没带娘亲给他缝制的大氅,若是酒后吹了风,受了风寒,可怎生是好,咳咳。” 陈安虽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但也不愿意欺人暗室,正欲转身离去,但听得那位林xiao jie的咳嗽声,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从身摸出一个瓷瓶,随手向其闺房之掷去。 瓷瓶之装的“玉髓养精丸”是陈安研制出来缓解自身病痛的,以养为主以治为辅,即便对那林xiao jie的病不对症,也可缓解病痛,滋养身体。他自己现在是用不到了,于是随手送了出去,权当了却旧念。 他手法特殊瓷瓶去势飞快,院的主仆二人都没发现,但穿过窗户之后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居然轻轻巧巧的落在了窗边的梳妆台。 此时陈安已经来到了北面正屋之。这里倒是变化不大,还能看出一点当年的影子,应该是救援及时,没有被烈火焚烧太甚。 月光渐隐,室内无人,一片漆黑。陈安走入其四下望去,也看不出什么。 突然一道厉风突起,直奔陈安面门。陈安面现冷笑,手指一屈一爪迎了去。他早发现室内还有一人,虽然对方呼吸心跳全无,但还是没有能耐把自身体温也收敛无踪。陈安练得寒炎冰魅功对温度最是敏感,自然早有察觉。 “鏘”陈安指尖与那道厉风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电光火石之间,陈安还能变招,身体不动,手臂一拉一勾,前方之人一声闷哼之下,似乎吃了点亏。其人毫不犹豫,翻身倒退,穿窗而去,起落之间了墙头,无影无踪,走的甚是果决。 太阴爪么,陈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人用的竟然也是寒炎冰魅功,只是功力浅薄,只能使出太阴爪的修为。这些乘武学可不是苦练能大成的。正所谓穷富武,练武需要大量的资源,否则练错一处有可能落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暗司之修炼寒炎冰魅功的人并不多,只因太阴爪一旦练成要浸泡一种剧毒药液辅助修炼,只有如此方才能练成寒殛鬼爪。浸泡那种药液无异于忍受残酷刑法,十指连心,当真有万虫噬心的痛苦,在这种痛苦之下还能安静修炼的人,即便练成,也是性格扭曲,行为biàn tài之人。 陈安精通药理,没有完全按照gong fǎ记载的来,而是根据其药性自配药剂,之前的原版好过千倍,不止是痛苦少了许多,还在阴毒寒毒之融入炎毒的效果,一爪抓出绝对是见血封喉。 陈安向来出手不容情,刚刚更是直接渡了一丝阴毒进入对方体内,现在想想那人行事都是暗司的风格,有可能是自己人,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第八章 京城拾忆 陈安回到家,钻进密室里继续研读剑谱。 他最后还是没有去追踪那人为其解毒,既然碰到自己那只能算是他命里倒霉,八字太软。纵然暗司追踪之术独步天下,陈安也没那个闲心和那个善心,为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费神。 至于对方为何会在林府出没,有什么任务,他也更没功夫关心。 还是像几天前一样,照常修炼,照常睡觉,而南下之事,他没有半点烦忧,廷尉既然说了,那准备之事自然会为他安排好,完全不用他操心。 第二天一早,陈安走了两趟太虚幻灵步,权当晨练。这套步法乃是祖传,算起不了什么大用,他还是不忍荒废。一趟步法走下来,初醒的倦怠之感尽去,精神大振,寻思着也该准备准备离京事宜。 他出了住处寻到许元几人,现如今他们都得了明司的闲职,不用刀头舔血,自然是欣喜非常,拉着陈安来到间酒馆,推杯换盏庆祝了一翻。期间他们对陈安还留在暗司不能与众人一块,不免唏嘘万分,又对其步步高升艳羡不已。 陈安本不是喜欢热闹的人,甚至因儿时变故,对人皆有一份戒心。但在座之人都是与他多年生死与共的同僚,如今到外地任职,还不知何时能再次见面,离别在即,心也是生出些微惆怅,于是一改往日沉闷的性子,酒到杯干。 众人由日当正午喝到夕阳西下,这才依依不舍相继离去。陈安东倒西歪摸到自家院,颤颤巍巍的锁门,便只得他一人在此。他浑身一震,双眼便恢复清明。如今的陈安内力大成,武功早已登堂入室,自然不会喝醉,方才醉态不过是他故意压抑真气,不让酒液被排出体外,与众人应个景儿。 回到家后,他本意继续研习剑谱,忽而心一动,自家武功虽略有小成,但万不可骄傲自满,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日后遇到厉害对头,少不得还要用到看家本领应对,趁着现在有暇,不如多准备准备。 想着这些,他来到鬼伯所居的那间屋子,进到里面的密室之。这处密室共有六间分为左三右三,由一条甬道连接。 右三间为牢房,左三间里一间用来收藏虫蛊毒物,剩下两间,其一和那虫蛊房间一般,由许多格组成,只是这些格都是一个个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晒干的毒花毒草及不少寻常药材。 最后一间则是陈安用来配置药物的地方,其诸般工具应有尽有。这时屋正堆放着一碟三尺见方的大型托盘,盘尽是些风干的白色块状物。 陈安目光落在其,寻思良久,方才捏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研磨成粉,点火焚烧。 这些白色粉末似乎燃烧不易,没有火光只有一些零星红点在其间闪烁,更为诡异的是,大凡燃物都会升起烟尘,而这粉末空却空空如也,不仅如此,甚至连一丝异味也无。 但这东西只是燃了片刻功夫,陈安便有一种头重脚轻,浑身发软的感觉。他心一惊赶忙将之熄灭,使用特殊手法连连敲击身几个大穴,始才缓解。 “这种迷香药性竟如此霸道。”陈安不禁低声自语。要知道,他不能修习内力之时,走的是用毒代替内力行事,成一身毒功。自然对各种毒素抗性极大,对别人的穿肠剧毒,对他而言有可能是山珍海味。他甚至自创了一种血脉循环之法,可自然而然驱毒于体外,说是百毒不侵也不算是夸张。这迷香只是一点能对他产生效果可见毒性之烈,但他不惊反喜,对他而言自然是越烈的毒,帮助越大。 在他所认知的毒药能对他抗毒体质完全无视的只有离魂散和手这被命名为金玉软骨香的。其他毒物算是能对他造成伤害,也是有限。 他放下手工具,转入隔壁药材密室,拉开一个角落之的抽屉,里面没有药材,却静静的躺着两本线装书籍,一本蓝皮,一本紫皮。 蓝皮的那本面写着“济世方”三个字,字迹飘逸,陈安看了半晌竟未翻开,又重新放入之前的抽屉之。 紫皮的那本则一笔一划规规整整的写着“五毒解析”四字,字迹犹如孩童书,陈安迅速翻到最后,拿出笔墨,写下“金玉软骨香”几个字,笔迹一如前。他奋笔疾书把其药性药理制作方法尽数书写其。 少顷,记录完毕,他满意的吹了吹面的墨痕,这本《五毒解析》是他十余年来的心血,不止收录了许多暗司不为人知的毒药制法,更是把他自己创出的毒药方子记录其。最让他觉得自豪的是,他发前人所未想,把毒分为五行,视为五毒,与武功相结合,创出前所未有的毒功。 其,金毒,来自各种矿石,一如石胆、丹砂,又称金石之毒,威力为五毒之最,不止难以清除,一个不慎,还会贻害子孙后代,效果堪古代巫师的诅咒之术。 木毒自不必解释,花草树木皆可入药成毒,而且种类繁多,毒症状更是千百怪,暗司之结合各种酷刑用来审讯犯人,使人生不如死。 火毒为人体自生,一如尸毒,又如特殊内功伤人肺腑,使人自身循环不谐,生出毒素。好像他的寒殛鬼爪的寒毒炎毒都被归为火毒。 水毒与木毒相对,蛇虫鼠蚁皆带水毒,南疆蛊毒亦在此列。江湖常用的各种毒药大都属水木二毒。 土毒指的却是这自然环境,常言道水土不服,除了带水毒的蚊虫叮咬,是环境变化,温度变换,土质变迁,都会惹人生病,生出毒素,这便是土毒。 研究透五毒相生能制出见血封喉毒药,了解五毒相克能解天下万毒。陈安当初经脉受损,内力平平,便用这五毒相生相克之术,制毒药匿于身体替代内力。与人交手之时绝不正面硬抗,而是利用身法一触即退,待人剧毒攻心,再行收拾。 像他杀张永,先诱的他毒性攻心,再以阴神指取其性命,阴神指是需要毒素辅助,才能练成的毒术。 其实用毒没有绝对,因人而异,有可能一种毒素对一些人没用,但对另一些人会起到致命的作用。人的体质不同对毒药的抗性自然也不相同。 陈安每每下毒,无往不利,更多的是通过暗司情报了解了目标生活环境,体质抗性,专门为其制定的套餐。 如今他武功大进对药理认知更深,把自己的一些修习感悟记录进去,《五毒解析》更显丰满,绝对已经算是一部冠绝当代的武功秘籍了。在陈安心那明剑山庄传承百年的《天意剑谱》也不遑多让。 他重新将之放进抽屉之,瞟到另一本《济世方》,那是他父亲毕生心血所著的医经,连同太虚幻灵步的卷轴一同交给了他,可惜的是他如今身负血海深仇,哪有功夫学医,因此他对其的内容只是浅尝辄止,并未深入研习。 狠心合抽屉,陈安又来到了之前的密室,把托盘之的金玉软骨香尽数研磨成粉末,装在一个大瓷瓶,单手抱着瓷瓶便欲离开。 但刚走两步他又回转了过来,仔细的在密室之检查一遍。密室之的尸体都被鬼伯临走时清理一空,省了陈安许多麻烦,装有毒虫的骨盅也被其一并带走,石室之已没有了一个活物。 陈安把石室里的通气孔全部关闭,彻底把石室密封了起来,又来到六间密室间的甬道,取出一支紫色线香点燃。这线香十分诡异,燃起的烟尘,竟然不向飘,反而向下沉去,片刻之间布满了整整六间石室,漫过了脚踝。 陈安微微一笑,走了出去,摸出一个密封的瓷壶,打开蜡封,从掏出一些透明的膏状物,全部涂在了石门之,内外皆有。那膏状物涂在石门石壁之竟变得与土石一个颜色,神无。 至此,陈安才算是安心,抱着瓷瓶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放到了卧房间用来隔断的橱柜,那面净是一些古董陶器。除了陈安谁也不知,里面全是各种毒药,不一而足。他生来警惕,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攻进来,他随意能取用对敌,十分方便,又不引人瞩目,实在是两全其美。 之后他又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取出一条腰带,厚约一指,里面竟分隔成无数暗格,装着各色药粉药丸,一双护袖也是如此…… 其他携带最多的是离魂散和金玉软骨香这两种,这两种无色无味,让人不知不觉的着了道最是适合偷袭。而且在某种程度远烈性毒药好用。但凡高手,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必然耳聪目明,六识远超常人,对危险总有一种心血来潮之感。毒药致命总会为其所感受到,但不会。所以算是顶尖高手对也只有倒之一字。 而且这两种还是陈安最得意之作,其最恐怖的离魂散,乃是陈安无意研制出来的,并引以为自己最得意之作。它不止可使人幻觉丛生,还能与任何一种或几种毒药融合,在不损毒药毒性的同时使毒之人对毒素的抵抗之力下降。 因为真正的内家高手内力已经能够压制毒素,所以武功练到一定境界甚至能够百毒不侵。离魂散是针对这一点,迷惑毒者的神志使其根本压制不住毒性蔓延, 得这两种毒傍身陈安顿时心下安定,一直忙到三更时分,才床休憩。 第九章 剑指天南 翌日,晴空万里,春意正浓,正是出行的好天气,陈安穿戴整齐随意吃了点早餐便拿起行囊,推门而出。 锁好家门,一路向着内城附近的东门坊市走去。如今天光大亮,坊市之也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陈安看似信步闲逛,实则目的明确,不过片刻功夫来到一处药铺门口。 这处药铺地处偏僻,门面窄小,里面格局更是一塌糊涂,难怪没有半个客人。一个花白头发的老掌柜,有气无力地趴在柜台之,慢慢腾腾的算着账。实在让人无法理解,这门可罗雀的光景还有什么账好算。 陈安前敲了敲柜台说道:“掌柜的,我次订的药材还没到货吗?” 那掌柜老头抬起眼皮瞅了陈安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继续算账,半死不活地说道:“兴许是到了,相烦客官自己去看看。” 陈安眼闪过一道精芒,向药铺里面走去。药铺里面全是一排排格状的药柜,他来到第九十七号抽屉面前,只见面标识着:“山戚,产自南疆。”他把抽屉拉开,里面果然躺着一根根晒干的草茎。 他沉思片刻,朗声叫道:“掌柜的,听说最近南疆草药,行情见长,我准备多备一些,不知有什么好的推荐。” 前面掌柜老头半死不活的声音幽幽传来:“当归、川贝、景天、五味子都是好的药材,用来囤积居,保你赚的盆满钵满。其川贝、景天最贱,算你本小利薄也是能吃的下的,要知道我这里童叟无欺,斤两最足。” 听了此话,陈安以指腹摩挲下巴,思索良久,才拉开了第一百七十八号川贝的抽屉。他并不抓药,而是在抽屉内侧摸索,只听啪的一声,陈安指尖挑开了一处卡扣。他若无其事的把抽屉推了进去,又再次拉开,这次抽屉像变魔术一样,里面的药材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其静静地躺着的一封书信,他从取出信纸,展开观看,信没有抬头,没有落款。信里的内容也没有一句是完整的语句,而是零零碎碎的关于时间地点的词组,以及一个人名:聂冲。 他又如法炮制的拉开景天的抽屉,同样取出一封书信,观看起来。 少顷,他抬头叫道:“我决定要川贝了,不知什么价格。” 那掌柜回答道:“一斤三缗,概不还价。” 陈安先把川贝的书信揣入怀里,并小心的把景天的书信放回原位,合抽屉,这才走了回来,来到那老掌柜面前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之道:“三缗三缗,这是十两银子,算做订金,写书吧。” 掌柜老头伸手递过一张写满字的宣纸:“早写好了,拿了去吧,按时取货行。” 陈安接过纸张,只见面写着:“聂冲,南疆陵山县人,年三十六,少时得异人教授武功,习得门兵刃镔铁爪,招式刁钻诡异,极难对付。少宗五年,昆阳郡大旱,聂冲家又逢酷吏征粮,一时义愤杀官为寇,聚集山民近千人,建立蛟龙寨于川道,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达三年之久。限三月之内,将蛟龙寨下全部诛除。” 看完这些,陈安随手把那张纸,搓成飞灰,转身离去。其实这里是暗司的一处秘密任务基地,像这种提供给暗司杀手承接任务的秘密地点还有很多。毕竟朝廷是代表着正义光明的形象,圣庭的任务册多半都是押解回京,逮捕归案之类较有爱的词汇。像诛除、屠灭这样不和谐的字眼又怎么能够出现在圣庭的任务册。 但有的时候这些事情还必须有人去做,因为这些事大多代表着朝廷的体面。好像那个叫聂冲的,一个泥腿子,怎么能够聚拢近千人和官府对着干。多半是朝廷有人扶持,但玩火的事情多了海去了,多半又是扶持的过了头,反噬主人的桥段。这时为了朝廷体面,要斩草除根不留活口,于是这些接任务的据点也应运而生。 这些任务的奖励多是金银,也有一些会记到功劳谱,但这种功劳很难宣之于口,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像陈安灭掉明剑山庄,袭杀张永,明面却是明剑山庄遭了瘟疫,张永服毒自尽,根本没有陈安什么事。而陈安官照升,钱照拿,也不耽误,表面章而已。 出了东门坊市,陈安直奔内城而去,不一会进了暗司衙门报道。 暗司衙门在圣庭之。圣廷由三司六堂组成,明司负责仪仗和守卫是圣廷的门面,暗司负责刺探和àn shā,是圣廷真正让人恐惧的地方,而最神秘的血司,陈安对里面的成员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每次血司出动是一场tu shā。涉及到血司负责的案情的,不是莫名其妙的失踪,是被灭门。至于六堂分为刑、法、戒、财、枢、机分别负责刑讯逼供、训练新人、整肃纪律、筹措经费、人员调派和情报分析。 明司常驻宫,血司一向神秘更是没人知道其驻地何在,只有暗司设在圣廷总部,使得整个圣廷内部总有一股阴郁的气息挥之不去,所以只要不是心里本身有问题的人都不会喜欢这里。 陈安一大早的好心情,一进暗司大门阴沉了下来,倒不是心情坏了,而是肃穆了许多。到有司衙门领取了公,陈安便走进一处差房,这里正坐着十余人,看见陈安进门连忙站了起来抚胸行礼。 陈安也不是雏,对这阵仗也是驾轻熟,话不多说,直接拿出一本刚刚领取的花名册,点起名来。 “金鳞卫张忠,何在?” “属下在。”一名三十出头的白面汉子跨前一步,插手应诺,这人气度沉凝,下盘稳健,双手骨节粗大,练的当是手功夫。 “金鳞卫孙重,何在?” “属下在。”应声的是个年近四十的壮汉,脸一道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狰狞异常。他站在陈安面前,周身气血汹涌澎湃,修习的当是横练功夫,而且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端地了得。 陈安点了点头,继续道:“金鳞卫司空成,何在?” “属下在。”这次应诺的是一个矮小精瘦的男子,唇两片鼠须显得猥琐无。看他双脚虚立,应当是在轻身功夫有所专精之人。 “金鳞卫章霞,何在?”陈安继续念道。 “属下在。” 陈安一愣,应诺的竟是个年轻女子,和其他人一样,一身制式的暗司软甲,外照黑色大氅,只是似乎为了行动方便,她的软甲较为贴身,勾勒出一段美好的曲线。头一缕青丝垂下遮住了半边面颊,深合暗司隐晦之道,另外半张脸朱唇被雪肤衬的鲜红,再加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连低垂的黑发也挡之不住,给人一种干练冷厉之感。 圣庭独立于朝廷官僚体制之外,能者位,不拘男女,只是女子较少见而已。所以陈安只是微微诧异,便继续念了下去。 “金鳞卫朱琦,何在?” “属下在。”映入陈安眼帘的是个许元还要大了一圈的胖子,一张圆脸白白净净,五官都挤在了一起,怎么看都给人一种笑嘻嘻的感觉,像商人多过像军士。而他最大的特点是胖得充实,没有半点堆叠。 陈安看了他一眼便翻过名册的第二页,继续道:“银鳞卫赵兵,……” 他手名册记录着五个金鳞卫十个银鳞卫,正是屋之人。至于剩下的青鳞卫则没有资格站立此处,而徐谦给他的一校人马大多为青鳞卫。 其实只要入了金银青的品级都是好手,金银青的分别只在于功勋大小,当然从某种程度来说,也区分了本领的高低,毕竟能立功的也是有本事的人。靠运气走到这一步的终归少有。 看着这群低眉顺眼的手下,陈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继续,本以为还要露两手才能震得住他们,他都准备好了。要知道当年刚刚碰到许元他们的时候,他可是连杀数人才震住了所有人,成为说一不二的统领。面前这些人许元那种青鳞卫强了不知多少倍,竟没有半丝骄矜之态,一副不敢多话,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这让陈安满意的同时,又小有郁闷之感。 殊不知暗司不同与其他任何地方,进入这里的人最先学到的东西是一个字“忍”,虽然习武之人不免血气充盈头脑发热,但多年隐忍,忍着忍着是会习惯的。 陈安凶名在外,这些人又都是机警之辈,自然不会像一些愣头青一样触他眉头,去当那只出头之鸟。 于是造成了现在这般皆大欢喜的局面。 陈安环视众人,顿了顿实在不知该说点什么,便吩咐道:“点过花名册,我们算认识了,废话不多说,现在出发。”说完转身便走。 他离开之后,众人面面相觑,原以为新官任三把火,这位新任都监还要长篇大论的来这么一段激励人心的话,谁知对方连一句废话都不愿多说,直接走人,给所有人留下了一个干练务实的背影。 大家回过神来,纷纷出门跟随。带好行囊,跨马匹,策马奔出京城。行了一个时辰,来到南边的一处军镇,汇合了剩下的一百多名青鳞卫,浩浩荡荡的南下而去。 第十章 阳川郡侯 现在已是春意正浓之时,润江之南绿意盎然,花红遍地。这是一年之整个府州大地最为美丽之季。 府州自古是天下粮仓,幅员辽阔物产丰富,鱼米最为丰盛。又有京府运河横跨四州之地为原腹心供给米粮,使得府州经济为九州之最。 正所谓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也是一年之府州农人最为少闲之时。道路两旁的麦田里一片忙碌,显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薛然驻足道旁看着自顾忙着播种的农户身影,心一片宁静。一名年轻shǎo fu牵着个七八岁的童子来到薛然身后,轻声道:“薛郎,在看什么呢?” 薛然一袭月白长衫,头带着士头巾,唇两片修剪得体的胡须衬出了几分儒雅之意,这时回过头来看着shǎo fu童子,面泛起一丝温柔之色,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黯然道:“没什么,只是有些近乡情怯。一晃十年,宝儿都这般大了,我……哎,不知父亲大人可安好,这些年来不能在他老人家膝下承欢实在是不孝。” shǎo fu前,伸出青葱似的玉手,握住薛然的大手,一双眸子柔情似水:“夫君切莫伤感,如今我们不是回来了吗,想必父亲大人也是想念夫君的。这还有两三里的路程,我们再紧赶一程,日落之前当能到家,那时夫君可以和父q gong享天伦之乐。”说着又抚了抚身畔童子的额头,慈爱的道:“许多年了,宝儿也能认祖归宗,这些都是大喜之事,夫君当开心才是。” “灵儿,”听了shǎo fu的话,薛然一脸愧疚之色:“都是我不好,这些年来,你们母子受苦了。” shǎo fu正欲接话,一旁的童子却先嚷嚷道:“爹爹,宝儿好饿,我们赶快去见爷爷吧,娘说见了爷爷有好吃的了。” 童音清脆,霎时打破了薛然的一腔愁绪。shǎo fu“灵儿”伸指一点童子的额头,笑骂道:“你个小东西,知道吃。” 薛然也莞尔一笑,带着妻子汇合道路的仆从驾车向着前方一片红瓦白墙的庞大建筑群行去。 不一会到了近前,这处宅院占地广大,门前坐着八个护院,个个膀大腰圆,十分孔武有力的样子。门的牌匾烫着五个鎏金大字“阳川郡侯府”。 一行人的到来,惊动了守门护院,不一会一个满头白发身着锦袍的老人迎了出来,一眼便看见的站在门口的薛然,老泪盈眶,语带哽咽的喊道:“大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盼您盼的好苦。” 薛然看见迎出来的老人,即便他年近不惑,又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眼眶也不由得一红,轻声道:“孙伯,我回来了。” 孙伯紧紧握着薛然的双手,脸又哭又笑喃喃道:“回来好,回来好。”他又望向薛然身后,看见shǎo fu灵儿牵着小童下了马车向这边行来,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喜道:“这一定是少夫人和小少爷。真是玉璧也似的人物,老爷见到了一定很高兴。” shǎo fu走到前来,敛衽一礼:“这位一定是孙伯,妾身常听夫君提起您老,说您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极好。”她又拉了拉童子,低声道:“还不前见过孙爷爷。” 童子有些怕生,这时正躲在shǎo fu身后,听了shǎo fu的话才挪了出来,向着孙伯一拱手,小大人似的说道:“孙爷爷,有礼了,我叫薛成,今年七岁了。” 孙伯唬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老奴只是个下人,当不得小少爷大礼。” 薛然在一旁说道:“当得当得,我和父亲可从来没把孙伯当下人看,您像我的长辈亲人一样,受小孩子一礼也是应当的。” 听了此话,孙伯一脸欣慰之色,旋即又一拍脑门,转移话题道:“看我真是太高兴,老爷还在书房等着少爷您呢,老奴先引少夫人和小少爷下去休息。少爷您还是先去见过老爷吧。” 薛然面一片复杂之色闪过,回首冲shǎo fu点了点头,示意她先随老管家去安顿,他自己便向着记忆的书房走去。 书房之,薛远薛然两父子相对而坐,面面相觑,良久薛远才叹息一声:“罢了罢了,回来好。” 薛然眼眶一红,哽咽道:“父亲,我……” 薛远伸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沉声说道:“过去的过去了,不论你这些年来在外面干了什么,既然回来了,是我薛家的大少爷,阳川郡的小侯爷,以后安心的在家操持家业,不要再向以前那么浮躁了。” “嗯。”薛然张口结舌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点头应了一声。这一声应下,两父子多年的隔阂瞬间消弭无形。 时至傍晚,两父子一前一后来到花厅,薛远见过儿媳孙子,一时间老怀大慰。下人摆宴席,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因为身体原因,薛远已经戒酒多时,这次也重拾杯盏,可见其心情舒畅已极。 一家人正自推杯换盏之际,忽听前院传来一声惨叫。薛远心一凛,停箸皱眉,薛然久在江湖见过无数阵仗,虽惊不乱,冲着前厅厉声喝道:“什么人?” 少时,前院一个嘲弄的声音回应道:“阳川郡侯一家团聚可喜可贺,我们兄弟听闻亦感欣喜,特来讨杯水酒喝喝,奈何来的匆忙,未带贺礼,只得顺手摘了两颗人头,望薛侯爷万勿推辞。” 这句话对方说来平静异常,却让薛然心无端升起一股森冷之气。 话音一落两个人影窜进花厅,其一人一抬手,两个血淋淋的物事轻巧的落在了厅的圆桌之,竟是两个人头。 “孙伯!”薛然看的目眦欲裂,这两个人头的一个竟是刚刚还在为他们张罗饭食的孙伯。 相薛然的怒火烧,薛远却镇定无,他认出另一枚人头竟是府的护卫统领叶钊,此人的披风刀法练得是炉火纯青,却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来人武功定然非同小可,这次薛家是遇到烦了。 面对这血腥场景,shǎo fu灵儿虽是一介女流却并不慌乱,只是伸手掩住身边童子的眼睛,拉着他缓缓退到了花厅内侧。 薛然到底不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很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强抑怒气,冷声道:“不知二位尊姓大名与我薛然有何仇怨?” 他仔细看过对方,来者两人都是一袭黑色劲装,一高一矮,奈何面目陌生,他实在是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两个仇家。 其那名矮个子的精瘦男子语含嘲弄地道:“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奈何命难违,不得不来啊。” “命?”薛然一呆,随即恍然道:“你们是朝廷的人。” 精瘦男子阴阳怪气地笑道:“不愧是东南绿林的总瓢把子,管理南府海三州黑道的盐铁买卖,这人啊,是精乖。” “哼,”一声冷哼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只见薛远面色阴沉,冷冷的盯着来人道:“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官府的人竟敢来我阳川郡侯府作乱,不怕本侯奏陛下,治你们一个不敬勋贵的大罪吗?” 精瘦男子听了这话和身边的白面汉子面面相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 薛远脸色一黑,怒道:”你们笑什么?” 精瘦男子笑道:“老侯爷多久没有出门了,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勋贵在朝廷之连个屁都不是吗?” “你,”薛远怒极,但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当今陛下登基以来确实频频打压勋贵,他也是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京城来这府州老家养老的。 薛然脸色一青,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打探道:“两位如此辱我薛家,不知在哪个衙门办差,敢不敢划下道来。”说道后来已经变成了江湖的黑话了,既然对方已经认定了,再掩饰也已然没有作用。 精瘦男子笑容一收,冷然道:“想必你也猜到了,又何必再问呢?也罢,让你死个明白,来日阎王殿也好告状。本官暗司金鳞卫司空成。” 他旁边的白面汉子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只是随之轻吐两个字:“张忠。” 这二人竟是陈安的新下属金鳞卫司空成和张忠。这次海州任务本是机要,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是以众人商议之后化整为零,分为数路进入海州。同时路各自接了任务,一边执行任务,一边赶路。 薛远父子皆是心一凉,朝廷派了暗司来,当前局面应是再也无法化解了,而且来的是金鳞卫,当真是不给半点活路。 薛然在江湖厮混良久,也是当机立断之辈,右手一抬,袖寒光吞吐,直袭司空成的面门,与此同时口却喝道:“灵儿。”夫妻同心,shǎo fu灵儿抱着怀童子向花厅角门跑去。 那边薛远虽已年过花甲,但一身功夫却没有搁下,伸腿踹出,把张圆木桌掀起老高,直直向张忠二人飞来。打虎亲兄弟,阵父子兵,父子二人竟同时出手。 司空成面容一肃,一个转身到了张忠身后,变成了张忠面对薛然的局面。显然两人合作不是第一次了,彼此多有默契。 面对薛然陡然绽开的剑光,张忠丝毫不见慌乱,双手一握一松,十指展开直插剑光最盛之处,竟施展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司空成在张忠背后正对砸来的圆木桌,这桌子用红木制成,再加薛远的劲力,怕是有千斤之力,司空成却面带嘲色,伸手搭在圆桌一角,一拨一推,毫不费力的样子将之卸到了一旁。 薛远本也没指望一张桌子能重创对方,是以蹂身躲在桌子后面,待得对方躲开木桌,才闪身出来,一双肉掌带着刚猛无俦的掌力,压向司空成。 第十一章 意在海州 暗司金鳞卫也许武功不一定高强,但每一个都是完成无数任务,险死还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是以搏斗经验异常丰富。 司空成看着现身的薛远,没有任何惊慌的表情,反而飞身迎了去。 薛远虽然心生疑,却并没有多想,又催动两成掌力,势要将此獠毙于掌下。但忽然之间,他眼前一花,竟失去了司空成的身影。 薛远心一惊,但招式用老,又不得不向前冲了两步才止住身形,连忙回身圈掌护住自身要害,这时才有闲暇,去探看司空成的踪迹。 只见对方已经跑出了五步开外,目标竟是已然退至花厅角门的shǎo fu母子。薛远大惊失色,想要追去,但他本落下了两个身位,哪里跑的过暗司追风步,只能大声疾呼“小心”。 一个呼吸之间,司空成到了shǎo fu母子十步之内,伸手一挥,一道乌芒追星赶月般的射向shǎo fu的背心。 那shǎo fu也不是庸手,心神已经提到了十二分,这时听风辨位,回转身形,左手搂抱小童,右手往腰间一抹,抽出一抹寒光,迎飞来的乌芒。 司空成嘴角浮起一丝玩味的冷笑,子母勾魂钉可没这么容易应付,那飞逝的乌芒竟然在半空炸成两节,靠着这股推力,前面一截劲矢骤然加速,躲过shǎo fu软剑,径直插入其怀童子的心口。 暗器明显淬了剧毒,那童子哼都没哼一声嘴唇发紫一命呜呼。 shǎo fu一击落空整个人都呆住了,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 司空成虽爱占口头便宜,但断没有在此时不顾大局的道理,暗司的宗旨是趁他病要他命,见shǎo fu发怔,他心下一喜,抖手又是五道勾魂钉飞射而出。 shǎo fu还没有从丧子之痛回过神来,一脸茫然之色,本能的阖飞三根勾魂钉,却被另外两根一插胸口,一插眉心钉死在角门之。 一声凄厉的嚎叫,自司空成身后响起,薛然不意自己一个晃神间,竟然妻儿尽丧,心下悲愤可想而知。一时间剑光大盛把张忠逼的连连后退。 薛远也是哀愤交加,自己这才见一面的小孙子竟然惨死在自己面前,他双目赤红望着司空成竟欲喷出火来,双掌一翻向其拍去。 司空成半点没有被吓到,不慌不忙展开身法,围着对方游斗。 老不以筋骨为能,薛远到底年纪太大,一套掌法走了五十多招开始后力不济,破绽百出。司空成轻轻松松两道勾魂钉解决战斗。 看着薛远满面青紫的倒在血泊之,薛然血灌瞳仁,他今日本是一家团聚,却先丧妻儿又去生父,可谓大喜大悲,此时已了无生意,盯着张忠,招式大开大合,全是以命搏命的打发。 却不知高手过招,一招之差是致命之因,他看似发狠,却浑身都是破绽。张忠侧身让过一道凌厉剑光,食指弯曲,指节敲在薛然肩头,咔嚓一声,薛然左臂竟被生生卸掉。 暗司金鳞卫个个都不是无名之辈,张忠绰号玄钢断玉,一套玄钢指法崔金断玉,霸道绝伦。薛然的锥心剑虽然也是名震江湖,但在此血亲尽丧心神大乱的时刻,又岂是对手。 张忠双手指化锥,狠狠击打在薛然前胸,居然把他前胸打的凹陷进去,境况好不凄惨。 薛然嘴角溢着血沫,眼睛直勾勾盯着花厅角门盼的母子,断裂的肋骨已经chā j了他的心脏,他自知今日绝无幸理,但还是执着的向着shǎo fu“灵儿”母子一点一点的爬去。临川城外,人生初见;听雨楼,相识相知;结伴游侠,笑傲江湖;九阙岭间,私定终身;群豪当面,结为连理;人生得意,诞下麟儿……一幕幕景象在他逐渐涣散的眼神闪现溃灭。 最终他还是没能爬到她们母子身边,在半道气绝而亡,死不瞑目。 司空成走到满面肃然之色的张忠身边,不耐烦的道:“看什么看,这种画面这几年看的还少吗?” “可是每次看到心都难免烦闷,这薛然也是当世豪杰,若不是你杀他妻儿,分其心神,三百招内我俩当分不出胜负。”张忠冷声回应。 司空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转移话题道:“后院的人怎么办,全部杀光,斩草除根?” 张忠叹了口气:“任务说是诛除恶首,余者便宜行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司空成一呆,随即讽刺道:“堂堂玄钢断玉张忠居然会说出‘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种话,真是让人咋舌。” 张忠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司空成,半晌才说道:“我们是暗司,不是血司。” 司空成很少见张忠如此认真,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半晌才回过神来,苦笑道:“但我们这些时候干的可都是血司的活,真正的血司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张忠没有接话,司空成似是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陛下登基以来,对天子近卫的血司明司没有半点信任,反而对人员最为驳杂的暗司十分倚重,难道当年陛下弑父夺位的传言是真的?” 张忠脸色一变低声喝道:“祸从口出。” 司空成吓了一跳,转头四顾,发现只有自己和张忠两人才安下心来,赶紧转移话题道:“我收到风声,陛下意图重组血司,我们这些暗司刺客是首选,你怎么看。” 张忠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缓声道:“学得武艺,卖与帝王家,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不过做好暗司的工作已是不易,血司纵然风光,但刀头舔血的生活可不好过。如能选择我宁愿去明司。” “明司?那个养老的部门,那里……”司空成脸闪过一丝轻蔑,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颓丧起来,闭口不言。 “明司虽然不堪,但乱世将临,也不失为一处避风港湾。”张忠接了他的话继续说道。 司空成心自是清楚,只是他一向没理搅三分,嘴不肯认输,嚷嚷道:“现在天下太平,哪里来的乱世,你这是危言耸听。” 张忠瞥了他一眼,斥道:“你的臭毛病又犯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陛下杀了张永,彻底与秦王晋王决裂,如今他不专心应对北方反弹之势,反而命我们杀了薛然,自绝于吴王。削藩之心,路人皆知。诸王又不是傻瓜,岂会坐以待毙。诸王叛乱已是不远。” 司空成兀自嘴硬道:“吴王虽然靠东南绿林为他走私盐铁,但我们只不过杀了个过了气的绿林道贼首,顶多对吴王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对吴王本身没有任何影响。” “那我们这次来是做什么的?”张忠反问道:“陈都监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们去海州任职,但金鳞卫是什么人,整个暗司十七卫才几个金鳞卫,一次性调动六名,说没有大行动,只是监视,这话连傻子都不信。只不过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罢了,明面威吓吴王,让其不插手朝廷与北方之争,暗地里降低其戒心,对付吴王本人。这种手段,哼。” 他最后以一声冷哼结尾,不予评价,也不知其心如何作想。 司空成也叹息一声,吴王堂堂藩王,手下也是能人辈出,未尝没有人能看出陛下心思,也是说他们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凶多吉少,他也没了与张忠斗嘴的心情:“唉,陛下是有点好大喜功了,但廷尉大人是个明白人,怎么也如此躁进?” 张忠面色木讷,但看待事情往往独具慧眼,向司空成问道:“廷尉大人今年贵庚了?” 司空成不解其意,掰指算道:“当五十有七了,几近花甲之年。”随即便恍然道:“你是说……” 张忠点了点头,看向地薛远的尸体,答非所问的道:“这薛远今年六十有三,当真是人到七十古来稀,他若年轻二十年,凭这套震空掌,我在他手下走不出百招。” 司空成也看着薛远的尸体,心明白,徐谦也老了,若不能在有生之年为陛下立下不世功,搏个封妻荫子,很快也像是地的薛远一样气血衰败,百无一用。一切皆是yu wàng啊。 他烦躁的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这些与你我半点关系也没有,还是赶紧路,去海州要紧。” 张忠点了点头,当先走了出去,司空成紧随其后,在那里兀自嘟哝不休:“你说都监大人做个任务跑南疆这么远做什么,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船舶司都监,不像我们没头没脸的要隐藏身份进海州。他挂着朝廷命官的头衔,还鬼鬼祟祟的绕远路,真是哉怪也。” 张忠站定,回头看着他皱皱眉道:“不该你问的别问。” 司空成顶嘴道:“我怎么不能问,连陛下和廷尉大人我们都嘀咕半天了,他一个都监有什么不能说的。” 张忠眉头越皱越深:“这个都监大人很不简单,得罪了陛下和廷尉大人顶多丢职贬官,但得罪那位,很可能死的凄惨无。外人不知道,我们同为暗司,还能不清楚吗?你不是查过他的资料了吗?” 司空成想到自己查的资料,心一凛,但嘴还是不自觉的质疑道:“没这么严重吧,那些资料似乎有些夸大其词了。” 张忠哼了一声:“暗司杀胚也不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如此谨慎的,出身入死这么多年,早练了一身对危险的本能感应。在他身我感受不到丝毫杀意,只有一片平静。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张忠掰着指头自问自答道:“一个杀人盈野的人,身没有半点杀意,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他是绝世高手可以自由收敛自身杀意,二么……嘿”他卖了关子,语调转而森然一字一顿的道:“二是他本是个疯子biàn tài,根本不把杀人当回事,自然没有杀意。他还不到弱冠之年,当然不会是什么绝世高手,只可能是第二种情况。” 司空成似乎是被他的语气吓到了,脸色煞白:“你这么一说,我倒宁愿他是绝世高手了。”杀手不可怕,疯子才可怕。那是个不可定因素,能让人恐惧的只有未知。像人们常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死人是不会恐惧的,只有活人才会恐惧。 一时之间司空成也失了谈话的兴趣,两人稍稍善后,便离开了此地。 第十二章 杀意盈野 他们离开后,整个阳川郡侯府陷入了一片火海,没有任何人从火海逃出,不知什么时候,后院的所有人都已经死绝。 两道身影站在远处观望着火海,表情淡漠。 领首一人,语气感慨:“真是人心惶惶,连暗司正统的金鳞卫都出工不出力了。” “哼,妄议君,要不要禀报大人?” “不用,大人才不会管这些闲事,只要他们完成了任务,不坏大人的事行。不过他们的堂堂圣廷枢机,见识可真是让人堪忧。” “是啊,你我只是鹰眼,都知道徐谦的实力绝对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而他们二人居然怀疑圣廷廷尉的实力。都说圣廷金鳞卫已经成了世家庶出子弟的镀金场所,看来传言不虚啊。” “都是些意志薄弱的家伙,没有大局观,所思所想只顾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们哪里能明白皇的魄力,这次来的可不止六个金鳞卫。大人只负责辅助,主持者另有他人。对于吴王,皇是志在必得。” …… 南疆,蛟龙岭。 陈安带着章霞行走在一条由尸体铺的道路,准确来说是蛟龙寨贼寇的尸体。南疆蛟龙寨此时已经是一片焦土。 章霞脸色煞白的跟在陈安身后,那天他们各自分配了任务分组离开,她因为对南疆的道路较熟悉被陈安带在了身边。 来到南疆之后,为了对付蛟龙寨这个地头蛇,她制定了几套方案,谨慎无。因为在他们之前,当地衙门招募民兵,组织了几次围剿,皆无功而返,还损失了不少人手。寨三百多条汉子可都是见过血的精锐,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整个蛟龙寨加老弱妇孺数千人,又占据地势之利可谓易守难攻。 正在她为此挠头之时,陈安竟然直接带人冲了去。蛟龙寨也是像往常一样遁入山林与朝廷兵马捉迷藏,恰在此时山林之竟腾起紫色烟雾,一昼夜后烟雾散去,山路之遍地死尸,其死状凄惨无,整个蛟龙寨及其周边山林如同修罗地狱。连她这种百战精锐看了也是胃翻滚,想要一吐为快。 陈安走到一个还在地挣扎哀嚎的物事面前,驻足站定。说是物事,是因为那人已经看不出人形了,脸尽是坑坑洼洼的腐肉,身的皮肤也被爪烂,看伤口痕迹竟是其自己所抓。翻卷的血肉透着青黑色,流出的血液浓稠如同浆糊一般,还是诡异的紫黑色。黑洞洞的眼眶瞪着章霞,让后者几欲晕厥过去。口赫赫作声是说不出话来,想是舌头已然腐烂掉了。 陈安从怀掏出一副画卷,对照着那人,认真的分辨了一下,点头道:“这人当是聂冲无疑了。”说完,伸脚踹在其心口,当即将之了结。回过头来看着发怔的章霞,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皱眉道:“反正都是杀人,用毒用剑又有什么区别,你反应也忒大了点,一点不像暗司精锐。” 章霞心头发虚,连忙低头道:“大人息怒,属下只是……只是一时不太习惯……大人的手段,属下……” 陈安不耐烦的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的毒虽然厉害,但也没有能一下毒死几千人的毒药,是一百人当面也毒之不死。” 章霞一愣第一次听说这种论调,不过想想也很合理,挥挥手能灭掉成千万人,那不是与神仙无异了,若是有人能够做到早天下无敌了,但她也实在是想不通其关窍,于是喃喃问道:“那聂冲他……” 不等她问完陈安继续说道:“这聂冲偌大的名头,却是蠢材一个,居然在蛮山之阴建寨,这里阴毒鬼瘴甚是厉害,虽然按照季节变化有规律可循,但是人为催发,未尝不能让其提前爆发。往年瘴气爆发之时,他往山阳一躲,官兵皆被瘴气所阻,对他无可奈何,瘴气在春冬之季蛰伏,他又依仗山阴地势之险,依然不惧朝廷围剿。可谓是如鱼得水,我如今略施手段,激的瘴气提前爆发,并往其加了些许猛料,正好让他自食其果。” 章霞晕晕乎乎,插手行礼:“属下鲁钝,多谢大人提点。”她虽然明白了其奥妙,却总觉得那里不对劲,直到随着陈安下了山来,看着其兴冲冲的去了当地官府,用纸笔记录什么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自己纠结的并不是陈安怎么杀了这么多人,而是对其杀了这么多人还能泰然自若地在自己面前炫耀手段的那种心性的恐惧。那一寨之可不都是贼寇,还有古稀老人,及笄少女,总角儿童,甚至是六甲孕妇,这些人可都是无辜的。那修罗场景任谁见了都不能心平静的,哪怕她这种暗司精锐见惯杀戮之人也不例外。 随着他们山的官兵个个都是脸色苍白,面容惊恐,望着他们的眼神除了害怕是恐惧,宛如见了吃人妖怪一般。是吃人妖怪也只能一个一个的吃,像陈安那样挥挥手之间让数千人死的凄惨无,这简直是鬼神手段。他们面对陈安二人,连半点反抗的意志也提不起来,只能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的陪着小心。 陈安走进了当地衙署,说是县衙其实是一座简陋的村落,毕竟南疆之地蛮夷众多,王道不昌,连个像样的城市都没有,更不要说官府衙署了。 衙署的官员专门给陈安等人准备的最好的一间客房,在陈安看来也不过是个稍微干净点的木屋而已。 但陈安暗司出生,学习过在任何恶劣环境生存,自然不在乎这些,有张床能睡人,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这时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纸笔开始记录这次自己的收获。没想到这次南疆一行居然发现了瘴气这种威力极大的毒素,来源应是草木虫蛇的尸体所生的腐败之气。草木所遗当为木毒,虫蛇所遗当为水毒,腐败之气是为火毒,瘴雾随气候变化而起伏,又有土毒的性质,几乎是五毒俱全,威力无与伦。 陈安见猎心喜之下收集了一些,又用蛟龙寨的人做了试验,因此略有心得,这时闲暇,正好记录下来,以备日后研究。 甚至他心隐隐有了一些构想。人体为一个整体,通过气血循环生存下来。金毒霸道无,能够直接废除人体的一项器官,打破人体平衡置人于死地。木毒积郁人体,使人气血衰败,逐渐虚弱。水毒腐蚀机体,蚕食生机与金毒一般都是直接致命之物。火毒只是引起人体不谐,如前期不加以救治,直到愈演愈烈,整个气血循环完全崩溃,是丧命之时。土毒在于外界,表现为寒暑变换,风霜交替,主要是人的生存环境的变化对人本身机体的影响,其最为缓慢最为温和。 这五毒的根基都是打破人体的气血平衡,如果能够善加利用五毒之力以此ci ji人体气血,让其按照武学锻炼之法对人体进行锻炼,未尝不能替代真气内劲,强化人体本身,开创出一条亘古未有的武学道路。因为最基础的锻炼方法是炼精,也是强化气血,殊途同归。 想到这里陈安不禁兴奋起来,反复推敲其的可行性。五毒合一最难把握的是度,许多能够算准时间爆发,一些潜伏性较强的毒药也能在特定的时间内发作。这些都遵循着一个字,那是律。 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把握好这个规律,能够五毒合一形g rén体气血循环之外的另一个独立循环。也是说,只要能将之研究通透,可以直接将真气提升数倍,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陈安越是推演越觉得此法可行,于是废寝忘食的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制毒。 章霞看着陈安的房间昼夜不息的灯盏,心疑惑,此间任务已了,正应该启程赶往海州赴任,但都监大人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竟似浑不着急。他领的可是将作监少监船舶司监理的官职,虽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误了任的时辰可是大罪。 可是要她去催促却又全然不敢,蛟龙寨的惨状可还是历历在目的。 如此这般一晃五日而过,第五天夜晚,陈安正在挑灯夜战,忽然好似察觉到什么一般,将摊在桌子的手稿收拾起来,放进随身包裹之。这才不疾不徐的重新坐下,对着窗外轻吐一个字:“说”。 今夜无月,窗外一片黑暗,远处树丛如同鬼影,恍惚不定。陈安的话音一落,窗外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禀大人,我们失去了目标踪迹。” 陈安面色一沉,怒道:“废物,那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那个声音微颤似乎有些惶恐,急急分辨道:“但我们还是打探清楚目标似乎是从蛮江走的水路,经润江东去应该是海州方向。水鬼已经向海州打探去了。” 水鬼是水路的暗司密探,对方真走的润江水路,绝对逃不出沿途耳目,陈安怒气稍敛,闭目思索了片刻,才缓声道:“你不去侦探,专门回来向我报告,不会只有这些吧?” “大人明鉴,我等在侦查过程发现有另一路人马似乎也在搜寻目标。” “什么人?”陈安面色凝重。 “对方手段隐蔽,并且耳聪目明,似乎是同道人。” “同道人?”陈安脸阴晴不定,口喃喃自语:“十年了,暗司竟然还有人找他们?不对,同道人不一定是暗司,若论追踪之术,可以拟暗司的还有……”他想到了一件这些年来一直忽略的问题,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立即沉声吩咐道:“加派人手,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尽快找到目标,并确保目标安全,一有消息立刻通禀,我会亲自接应。” “遵命。”那个声音没有任何异议的领命告退,“遵”字尚在近前说出,“命”字则是由十丈之外传来。那个声音的主人轻功之高,放在武林之绝对是首屈一指。 第十三章 天机密钥 陈安独自一人静坐,一旁的油灯恍惚闪烁,映照着他的脸色也是明灭不定。 他这次专门选了一个南疆的任务是为了追踪前任御医慕少平而来。慕少平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更有通家之谊。而在他家破人亡之际,对方却匆匆逃离京城,如果说这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打死陈安也不信。慕少平一定知道他陈家被灭门的真相,如果先找到慕少平了解了他一家被灭的真正原因,再去追查凶手无疑会快捷许多。 但这些年来慕少平东躲西藏,行踪不可琢磨,想要找寻无异yu dà hǎi里捞针。陈安也是近些年来才在暗司之崭露头角,拥有了一些自己的消息渠道。 暗司号称监控天下,自然不是浪得虚名,没费多少功夫得到了慕少平的下落。 陈安借着公务之便,接了几个南疆的任务匆匆赶来,谁知竟扑了个空。 但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竟让他的人发觉了另外一股同样目的的势力。 刚才探子的一句“同道人”让他想到了很多。 一开始他以为是暗司人,毕竟能和暗司的人拼追踪之术的只有暗司。这是暗司的看家本领,哪怕江湖轻功一流的门派也无法与暗司肩。 但是他如今已经算是暗司高层,若有人发布这种任务,他不会闻所未闻。所以只是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股势力,那是血司。能和暗司拼追踪匿藏之术的还有血司。堂堂血司杀手如果连要杀的人都找不到,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陈安忽略其的原因是血司已经在公众的视野消失了十余年之久了。 这还要追溯到十余年前新皇登基之时。先皇突兀驾崩,诸王争嫡,像圣庭这种要害部门自然是被其渗透的首选。而血司这个历代帝王亲卫的亲卫,被渗透的也更加厉害。 新皇登基之后对血司自然是不敢再用,三千血司卫,谁知道有几个人真心效忠自己,说不定一个不留神被摘去了脑袋。 由此,血司被打入冷宫。血司的位置也被暗司杀手取代。暗司十七卫近二十余万人,再加依存暗司的线人,人数更是接近百万大关。算投几个人进去,也如同沧海一粟,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如此对傻瓜也知道该倚重哪方。 当nián de shi情闹得很大,影响却很小,绝对不是简单的小势力能够办得到的。血司势微是近几nián de shi情,但十年前的血司可不是如此,那时被称为大周第一势力也不为过。陈安隐隐有种直觉,血司在当nián de shi件绝对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甚至有可能是凶手。 …… 京城,一座富丽堂皇的府宅之,一名身着月白长袍的年人推开西厢房的房门,从缓步走到庭院里,这人方面大耳,腰宽背阔很是孔武有力的样子,此时似正在思索什么要紧事情,眉头紧锁。 庭院,早有人等在那里,那是一个穿着锦袍稍显瘦削的男子,约莫四十岁下,额宽颌窄,鼻尖微微鹰钩,整体给人一种阴鸷之感。他听到声响,转首向白衣人看去,脸流露出一丝惶急之色:“大哥,毅儿怎么样了?” 白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复杂,良久才摇了摇头:“只能勉强保住性命罢了,他伤了经络,想要恢复武功……希望不大。” 锦衣人骤闻噩耗,一时之间竟呆住了,口满是不信的喃喃道:“怎么会,只是太阴爪而已,为什么会如此霸道。” 白衣人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为兄仔细查探过了,那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太阴爪。” 锦衣人一怔:“什么?” “根据小毅的伤势来看,表面是伤在了太阴爪之下,但看伤势恶化的样子,更像是寒殛鬼爪。” “寒殛鬼爪,”锦衣人重复了一句,随即惊呼道:“你是说暗司?” “不错。”白衣人肯定道:“应是寒殛鬼爪无疑,当年血司得到冰魅玄功,却是收藏到了圣庭的武府秘库之。圣庭所有人都可以查阅,代暗司之主惊才绝艳,以此为基础创出寒炎冰魅功,其尤以寒殛鬼爪和炎阳焚心掌最为精妙。太阴爪与一般爪法无二,都是以擒拿索缠为变化的爪法,而寒殛鬼爪另辟蹊径将剑法融入其,在擒拿索缠的基础又有劈刺之说。刚才看小毅的伤势深达数寸,伤口犹如利刃切割,很是附和寒殛鬼爪的特征。不过也不一定是暗司,整个圣庭之修炼寒炎冰魅功的大有人在……” 锦衣人听到这里,见白衣人住口不言,面神色复杂,不禁怪道:“大哥你有什么话直说,和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白衣人犹豫道:“为兄曾经也研习过寒殛鬼爪,虽然只是看了招式部分并没有深入研究,但还是对其有一定的了解。看小毅的伤口,是由下往,由左往右,那人用的当是‘魍魉叹月’这一招。这招自前往后,一般是用来格挡身后攻击的招数,只能出力三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锦衣人倒吸一口凉气,他深知白衣人在武学一道涉猎甚广,所说应该八九不离十。但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来,对方只出一招,还只是三分力而已,将他的爱子重创若此,武功之高简直骇人听闻。 他声音微颤:“大哥,若你与之遇,当如何?” 白衣人想了一下,回答道:“没打过,很难说。” 锦衣人心一凛:“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高手,我们竟然一无所知。” 白衣人也思索了起来:“我也很好,琉璃宫已经覆灭了六十余年,没听说有什么传人还在世,也是说能够修炼寒炎冰魅功的人只有我们圣庭,这种武功易学难精,在圣庭内部修炼它的人不少,修炼到这个境界的却是闻所未闻。这等武功当不是无名之辈,我细想三司高手应该没有这么一个人才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锦衣人听了他的话,心咯噔一下,一丝阴霾爬面容。 白衣人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表情,眉头微皱,问道:“我还没问你小毅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锦衣人听到问话,一时忘了心盘算,眼神闪烁了起来。 白衣人看见他的样子,脸色沉了下来:“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放弃?这种古传说本飘渺虚幻,不可考据,当成闻轶事一笑了之也罢了,你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面看之不透。” 锦衣人咬了咬牙,分辨道:“古传说是不可信,但前朝起居注总该属实吧,你也看到过,那面言之凿凿,确实是……” “住口。”白衣人打断他痛心疾首的道:“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呢?” “大哥,这些年来兄弟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总该给自己找条后路吧。”锦衣人也激动起来。 白衣人凝视着锦衣人坚定的双眸,良久,他长叹一口气,终是拂袖而去。 锦衣人看着白衣人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这时一个黑衣人从何角落的阴影走出,来到锦衣人身边,与之并肩而立:“大哥还是这么大反应啊。” “他终有一天会明白,我们才是对的。”锦衣人冷冷接话。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小毅真的没救了?不是寒殛鬼爪吗?不至于如此吧?”过了一会,黑衣人岔开话题道。 锦衣人眼角抽搐,显是盛怒已极,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不是普通的寒殛鬼爪,爪法之融合剑法,阴元之蕴含炎劲,端的是威力无,十分了得。” 黑衣人双眼一眯:“没听说过有什么一个高手啊,会不会是徐谦培养出来专门来对付我等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对方也在林府。” “我也是这么怀疑,但那又如何,谁都不能阻止我们。”锦衣人满脸愤恨之色:“算是徐谦本人,废我独子,我一样要他血债血偿。”说道后来一字一顿,目竟似要喷出火来。 黑衣人待他发泄完毕,情绪稍定,才继续道:“林之焕被贬到了府州,我们该怎么办,府州可不京城,我们的人手不多。” 锦衣人双手握拳,轻吐了两个字:“追,杀。” “不查了?” “我儿都废了,还查个屁,小毅既然是在他府受的伤,他该为此付出代价。” “这样恐怕会打草惊蛇。”黑衣人皱眉道。 锦衣人满不在乎地道:“那又怎么样,算是我们也是在无意知道这件事的,他们算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还不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那,我先去安排了。”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手脚干净点,别出什么漏子。”锦衣人随口嘱咐了一句。 黑衣人远远的应了一声,便即消失。 锦衣人独自站在院,望着房间里仆役忙碌的身影,脸只有一片阴沉之色。 他探手入怀,摸出一个三角状的物事,光洁温润,白如凝脂,竟是一块好的羊脂白玉。其两边粗糙,似是一块玉玦的碎片。他小心的摩挲之,眼寒光闪烁,杀机隐现。口喃喃自语着:“天机密钥……天机秘藏……”声音低迷几不可闻。 第十四章 万毒心经 南疆事了,陈安也不欲继续待下去,翌日一路北还,向润江之畔赶去。 想要顺流而下,走水路入海州。其实此举可谓舍近求远,因为蛟龙寨本身在一处交通要道之,这条山路纵然崎岖,但却是四通八达,为连接海州南州的枢纽之地,聂冲是占了此地才大做无本买卖的。 但是他这次出行以寻人为主,任务为次。走润江有可能会追慕少平,但凡有一线机会,他都不愿错过。 此行即是归程,他也不再需要章霞带路,另外这些事情他也不欲其他人知晓,于是找了个理由,打发章霞先走山路入海州,他自己一路独行。 章霞对他的决定很是不解,不过虽然怪,她可不敢违拗陈安的意思。这次南疆之行可是把她给吓住了,反而恨不得离陈安远远的。 这南疆之地地域广袤,人烟稀少,连官道之也少见行人。陈安一路快马加鞭,直奔润江口而去。此时他已换了一身便装,青衣箭袖,少了些许威严,多了一丝清爽。他眉目精致,皮肤因为常年裹在暗司的制式大氅之,少见日光,显得十分白皙,长发披散在身后,用一根黑色发带束缚,透出一分轻松写意。只是他面容略显稚嫩,唇还带着淡青的绒毛。 陈安幼年逢难,在被带入暗司之前,靠着从街乞讨而来的残羹冷炙生存,身体瘦弱不堪,是这些年过去还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这种极差的身体素质也导致了他无论怎样修炼都难以gong fǎ大成,这是先天不良,想要补救,千难万难。再加早年急功近利,练坏了肺脉,想要于武道一途进取,更是无望。 他无奈之下,这才另辟蹊径,靠着鬼伯提供的诡异手段,冲破桎梏。 他现在体内气血充盈,真气浑厚,但外表看来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说是哪个酒坊的跑堂小厮,哪个贵公子的伴读书童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他奔行一日一夜,终到了润江口,一艘二层楼船早已等在此处。这是官府驿船,顺着润江行走于三州之地,供来往行商乘坐,只是需要缴纳不菲船资。 商贾之辈并非人人都是可以组建商队行走于全国的大豪,还有一些资商贾,跑的是单程买卖,一路行程都靠租凭车具,车马行应运而生。正所谓无商不兴,朝廷对此也很是鼓励,在路边多设驿站船港,在长江大河架设桥梁,除了加强各地交通便于统治之外,多是为此。 陈安虽没有掩饰行踪的想法,但还是不愿太过招摇,和往来行商一般付了船资,只是距离船期还有些时日,他只能觅地休息。 南疆蛮荒之地,诸多不便,村镇之旅客爆满,陈安对此倒是无所谓,他本生性孤僻,不喜与人厮混,索性驰出两里路程寻了一处风景宜人的丛林之所露营。 这南疆之地,虽然景致诱人,但遍地毒虫,深林之还常有生蛮出没,寻常人等都是循着大道行走,哪里敢来这偏僻之所。他也是艺高人胆大,并不以为忤。 一边系马缰,一边寻找枯枝烂叶生火搭帐。幸而连续几日,天气晴好,枝叶多为干枯,省了他不少事。 他双手如同神兵利刃,伐木裂石直如摧枯拉朽一般,不过半天时间拾掇出了一处简易营地。 他从营地附近的一条清澈的小溪摸了两尾鱼,架在火烤了,作为晚饭。这处小溪也是他搭营时特意考虑的,地势,水源,阳光在野外生存之缺一不可。暗司密探还要考虑的一点是隐蔽,只是现在不在任务之,这一点也能简则简了。 吃饱喝足,他围着营地趟了一遍太虚幻灵步,权当饭后锻炼,随手又撒下一圈淡huáng sè的粉末,待到夜间休息之时,从包袱摸出一截线香,在营外空地点燃,这才安心走入帐篷安歇。 一夜无话,伴随着虫鸣兽吼,陈安睡的是安详无。出帐熄了篝火,收拾东西去一旁的小溪洗漱。 他先掬了一捧清凉的溪水拍打在脸,顿觉神清气爽,喜不自禁。随即又掬了一捧,凑到嘴边,一口喝了下去,只觉甘甜可口,他便又多喝了几口下肚,隐有饱胀之感,方才停下。 这时他似有所觉,抬头向对岸望去,竟见一蛮女正坐在溪边石,同样向他望来。 那蛮女不过十三四岁,五官精致肤白若雪,一双大大的眼睛透着一丝灵动,头扎满了小辫,螓首摇晃之间,满头小辫甩来甩显出一分俏皮稚趣。 南疆之地虽然气候宜人,但这丛林之清晨之际还是透着一丝寒意的,她却穿着清凉,正是蛮族特有的背心胸衣短袖服饰,藕臂轻舒青春洋溢。百褶裙下一截白生生的小腿此时正插入溪水之一荡一荡的,溪水清澈,她一双秀足如同精美瓷器一般白的晃眼。 陈安此时目光停留在她的一双赤足之,只觉得刺眼无。两人相距不过五六丈远,那少女还在陈安游位置,他怎么想都感觉自己喝了那少女的洗脚水,嘴里颇不是滋味。想要发火,却又自持身份,以为自己堂堂朝廷大员和一民女较真,实在太过掉价。 那少女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冲着陈安一吐香舌,甜甜的歉然一笑。这也使得陈安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原女子此时多半是羞涩离去,这蛮女真是不知礼数。他略一犹豫,便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那蛮女对陈安的凶像毫不在乎,反而双腿交错,顽皮的荡起水花来。她脚踝以红绳系着一枚银铃,双腿动荡之间,铃声清脆。给这丛林之增加了一抹生气。 陈安拿她没辙,只能自认倒霉,悻悻转身离去。 来到渡口,江船已经凑够了一船商客,驿船才起锚,一路顺流而下。 路程枯燥,陈安在自己的房间之左右无事,便开始继续研究他那套新颖理论,并结合许多武功的行功路线,继续将之完善。他杀人无数,搜集的武功秘籍也多,虽不至于全部都练,但还是多有借鉴。他于武道一途也可算得是见闻广博了,此时融会贯通,更觉收获不小。遂将之起名为《万毒心经》,只待回转京城与《五毒解析》相对照,走出一条前人所未见的道路来。 行程一路顺风,江船只在府州乐浪郡停了一次,下了一些船客,便直奔海州而去。陈安盘算着明日可进入海州地域,到时下船骑马不过两三日光景能到达滨县。 这日深夜,陈安依旧没有安歇,还在对着一堆稿纸,凝眉苦思,打算靠着这两三日的时间,把木属药物的具体名目推演确凿。 这时,“啾”的一声异声响,传入他耳,把他生生从思绪拉了出来。他眉间一抹青气闪过,心无端烦躁起来。思绪被打断最难接续,恐怕刚刚一腔盘算又要从新来过,怎能不让他心头火起。 不过他还算讲理,知道这公共场合,多有不便,自己在这钻研学问,是自己不对,与他人无忧。于是按捺火气,强行把心神放在面前稿纸之。 但今日老天爷似是有意与他作对,又是“啾”的一声异声响钻入舱。陈安眼杀机渐起,好半天才平复下去,但也无心继续,便推门走了出去。 他本不是多事之人,却也实在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弄的自己难过之极。 其他房间的客商也被这怪声响惊动,但他们不陈安精力充沛,这水路颠簸,实在是使人疲惫不已。所以他们虽听到声响,但并不予理会,翻个身又径自睡去。整个船还是一片安静,连个灯火都没亮起。 陈安顺着走廊,来到甲板之,只见乌云蔽日周围漆黑一片,船泊在江并不前行。这是因为天色太暗,水路不析,礁石不辨,是以在此暂泊一晚。 陈安脸色阴沉,他目力惊人,根本不被黑暗所影响,周围情景尽收眼底。此时整个船体甲板之,竟然爬满了一种黑色甲虫,拇指大小,口器如同锯齿一般好不狰狞。甲壳碰撞之间,发出窸窸窣窣的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陈安心清楚,这些东西不会无端跑到船,当是为人所驱使,刚才他听到了两道呼哨之声应该是驱使之音。不过这些甲虫东一堆西一摞,很明显是散兵游勇,主战场当不在此地。 “南夷鬼术。”陈安呢喃一句,伸手拿出一截线香,指间一搓把它点燃了,烧出的烟竟诡异的沉了下去,他又曲指向空连弹三次,这才罢手。 线香燃出的烟落到地,不出陈安身前三尺便即消散无踪,但整艘船的黑色甲虫却纷纷倒地不起,并且身体开始融化起来,最终化为一汪清水顺着甲板渠道流入江。 做完这些,陈安来到甲板边缘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他运起轻身功夫,伸足在水面一点,双臂展开,如同翱翔水鸟一般掠过了十余丈的距离,稳稳落在岸边。他抬头四顾,认准一个方向,飞身奔去。 他其实只是心郁闷之下,想出来找人晦气,找不到人也算了,但认出了这南夷“鬼术”,不能不去看看了。 第十五章 鬼夷蛊术 其实人们常说的蛮族,是对南疆诸族的蔑称,认为这些人不服王道,不尊礼法,茹毛饮血十分野蛮。 南疆之地广袤无垠,百族林立,主要以夷、黎、蚩、羌四个大族为主。是这四族之也有无数分支,杂乱无,连朝廷都记载不详。不了解内情的人,把这些部族统统称之为蛮族。 陈安来时恶补过南疆的知识,这次他所在之地是夷族的地盘。夷族主要的两大分支为东夷和南夷,夷人善于驭虫驱蛊,东夷驱蛊,南夷驭虫,南夷的驭虫之术又被称为鬼术,因此南夷常被称为鬼夷。夷人很少走出南疆,此处已是府州地界,离南疆之地甚远,这些人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南疆蛮人极为危险,是暗司监控的首要目标,陈安身为暗司密探如今正巧碰了自然不能不管,最起码也要探明他们擅离驻地的原因。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陈安心还暗暗发狠,这些个王八羔子不服王化,屡屡侵扰南州百姓,自己憋着一股子邪气,正好拿他们来发泄。 他一生孤苦,自保意识极强,但那也要有人能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忍忍,不与他人争一时义气的。当然人性复杂,压抑有多狠,反弹有多大,血海深仇时刻折磨着他的内心,他只能在任务发泄戾气。因此他所经手任务,绝对无一活口。 这次虽然不是任务,但生蛮越界可是大事,暗司之人遇到了,有便宜行事之权,这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空间。 陈安循着虫迹来到岸边的丛林之,这南疆之地九成以是丛林,若是不辨方向,陷入其很难走出。 陈安左一迈步,右一滑步,如同在自家园林之闲逛一般,四周伸展出来犬牙交错的枝丫,划在他身如油脂,自然弹开,分毫不能阻挡其前进的道路。 不一会他发现了一块林间空地,空地或坐或站有着十几个人,都是一副蛮人打扮。至于具体是哪个族的他却分辨不清。 这行人隐隐围成一圈,死死盯着圈的一男一女。陈安一眼认出那名女子竟是前日在林濯足的蛮族少女,此时的她没有那日的灵动,眼泪光莹然,黯然的看着面前的老者。陈安目光落到她身边的老者身,随即一凝,那老者头发稀疏,两颊枯瘦,居然是与陈安相伴三年的老仆,鬼伯。 鬼伯是夷人,陈安早知道,当初其作恶府州,被府州卫锁了押解入京,由于 zu wèn ti不好处理,当值的暗司刑讯官吏,便乐的装糊涂,把他关在暗司大牢,任其自生自灭。陈安无意发现了他一身育虫的本事,很是惊,便利用手职权将其捞了出来,和他共同研究毒术,结了一份善缘。 此时鬼伯坐在场,身前摆着一个香炉,正升腾着紫色烟雾。紫色烟雾升入空三尺便消弭无踪,但那围着他们的十余人似乎对此忌惮无,只在其十丈开外处站定,硬是不敢前进一步。他们之领首的蛮人冲着鬼伯叽里咕噜的说着些陈安完全听不懂的话语,但是看其面相凶恶,当是在威逼利诱。 鬼伯对他的言语根本无动于衷,只是闭目安坐,或时不时的在那香炉轻轻一拍,那紫色烟雾便又浓了几分。 领首的蛮人渐渐焦躁起来,张口长啸,发出的声音竟是陈安刚刚在船听到的“啾”的一声。他们所立足的草地,顿时应声翻滚沸腾,仔细看去草丛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虫豸。这些虫子身花花绿绿,一看是有毒之物,它们有的身长尺许,身体两侧长满细细小腿,有的圆圆滚滚,身长满寸许来长的硬毛,更有的振动透明翅膀,发出尖啸怪唳在空猛扑一阵始才落下。 总之一时之间整个丛林都似活过来一般,鸣声不断,如同鬼哭神嚎,若是常人见了定然头皮发麻肝胆俱丧。 鬼伯身边的蛮族少女俏丽的容颜不禁又白了几分,但她死死的拽着鬼伯的衣襟下摆,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打转,却不肯落下,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很有几分凄楚之色。 鬼伯枯黄的脸泛着青气,伸手在那小巧的香炉疾拍,一股股紫色烟雾快速的弥漫进空气之,在包围圈最前沿的虫子直接身体卷缩僵直不动了。但虫豸太多,并且悍不畏死还是疯狂前冲,地的虫尸虽然不断变多,但包围圈却在逐渐缩小。鬼伯的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陈安没有犹豫,径直走了出去。与鬼伯三年相处,可能话都没有说过几次,但对于一直孤身一人的陈安来说,早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近之人了。当时放其离开,心也是不舍,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此时对方有难,自然是不能不救。 因此他没有再看下去,迈步走了出来。地的虫豸在他脚下三尺之远纷纷化为清水,渗透到了泥土之。 陈安没有掩饰身形,那些蛮人自然发现了他,只是没有太过在意罢了。这万蛊大阵已然成型,是原的绝顶高手前来,也是有死无生,对此他们十分自信。哪知陈安在阵行走居然平安无事,反而自家精心培育的蛊虫却纷纷如同变戏法一般被毒死,这时他们才骇然起来,冲着陈安叽里呱啦一通乱叫。 陈安完全听不懂,但也无心理会,只要决定杀人,他从来没有手软过。他走到场,双手一搓,一股红色烟雾腾起,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瞬间弥漫到了整个林间空地。 那群蛮rén dà惊失色,纷纷摒住呼吸,凝神戒备,可是怪的是直到那红色烟雾随林风散去也没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不过地的虫豸没这么好运了,纷纷化为绿红黑三色浓水浸入泥土之。 只是一刻钟时间,整个丛林都安静了。 蛮人先是庆幸,接着大怒,冲着陈安喝骂起来。陈安对他们的叫骂无动于衷,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蛮人在说什么。 那蛮人首领神色惊疑不定,实在是陈安的出手太过匪夷所思,他有心想撤退,但这次的任务太过重要,若是让对方逃入原,那万事休矣。 鬼伯已经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陈安眼闪过一丝希翼。蛮族少女也认出了陈安的样子,大大的眼透出一丝惊。 陈安倒是没有顾及众人各异的神色,只是自顾自的查看自己刚刚的杰作。场只剩寥寥几只虫尸存在,虫毒属水,以火毒克之,自然尽功。而且蛇虫鼠蚁之人类本脆弱,只是生活环境诡异才给人一种很难杀死的假象,其实真正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还能顽强存活的物种只有人类而已。他使用的火毒对人体只是轻微伤害,若是防御得当,更是可以避免,但对于虫豸这些小东西,效果却是致命的。 至于剩下的几具虫尸应该是天赋异禀,或是培育的异种,不惧火毒侵蚀,但还是被陈安突兀的火毒,搞得体内平衡崩溃,僵死当场。 他对这结果十分满意,目光一转便落在了对面蛮人的身。 那蛮人首领面色一紧,但看到陈安如此年轻,才缓缓松懈下来,伸手止住属下的叫骂,向前跨进一步,用一口憋足的原话说道:“原人,这是我鬼夷内部之事,与原朝廷无干,请不要多事。” 他虽然用了个“请”但口气十分生硬,任谁听了心都不会痛快。更加加强了陈安心蛮人不识礼数的形象。于是陈安只回了一个字:“滚。” 那蛮人思索了一阵才明白这个字是什么意思,脸色陡变,继续说道:“原人,莫非你要与我们煌都为敌?” 陈安心道,什么黄都红都听都没听过,自己好不容易发次善心,饶其不死,对方还在罗嗦,真是不知死活,但救人须救彻,饶人饶到底,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再不滚死。” 那蛮人首领眼凶光渐起,这小子浑身没有四两肉,虽然不惧蛊毒,但原人身体羸弱,我们这么多人,一拳一脚把他打死了,于是也威胁道:“原人,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们……” 陈安觉得自己真是注定是个杀胚,好好讲话怎么不行呢,他也不想听对方继续罗嗦,直接身形一转,双臂展开,十指尖锐直向那群蛮人扑去。 众蛮人眼前一花失去了陈安的身影,他们心一惊正想着这个原人是不是被己方吓跑了,发现身前突兀的出现一道鬼影。 他们吓了一跳,齐齐往后退去,可还没迈开步子,觉胸口一凉,似乎身少了什么东西,再定睛看去,那个原人竟诡异的站在他们身前丈许的地方,手拿着十余个拳头大小的红宝石,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 蛮人首领正想着他拿这么多宝石出来做什么,莫不是要收买我们,那可不行,这次目标手可是拿着煌都至宝驭神香炉,岂是区区几块宝石能够拟的。不过他手的宝石真的好大,世界有这么大的红宝石吗? 想着想着他便两眼一黑,倒在地彻底的人事不知了。 陈安冲着地的尸体撇了撇嘴,扔掉手被寒气冻成琉璃的心脏,向鬼伯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的鬼伯心神一松已经瘫软在地,口赫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女孩抱着他只是垂泪。 毒已入肺腑,神仙难救。 陈安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指间夹着一枚银针,抖手刺入鬼伯腰间肾渝。 霎时间,鬼伯面青气依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重新恢复红润,甚至平日里枯黄的面色还要精神三分,他整个人也重新坐了起来,诧异地看向陈安,女孩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但还不待他们露出喜色,陈安语气沉郁的解释道:“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吧。” 女孩面色一怔,呆滞在了那,鬼伯倒好似有心里准备一般,面色平静。 他丑陋的老脸强挤出一丝笑意,对陈安道:“老爷,老奴服侍了您三年,从来没求过您什么,这一次我……”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孩,面现不舍。 陈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闭目思索片刻,再次睁开看向鬼伯道:“可以,从今往后,她是我亲妹子。” 他语气平静,没有半点感情,可鬼伯得他这句话,立刻欣喜若狂,不顾自己伤势要起身向陈安拜谢。 “不必了”,陈安抬手制止他道:“剩下的时间留给你们爷孙吧。”说完转身离开,在数十丈外站定,他实在不适应这种生离死别,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让他想及自身,所以他不喜与人来往,少沾因果。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鬼伯已经彻底的没了生息,而那蛮族少女则悲伤过度昏倒在其身旁。 第十六章 嵬名清宁 晨光熹微,船已经再次起锚,船舱陈安手把玩着一个粉色香炉出神。 其实在他出手的时候看出鬼伯已经凶多吉少了。鬼伯毒已深,毒入肺腑,陈安虽然可以帮他解毒,但是却治不愈其被毒素破坏的生机。 鬼伯本是南夷酋首,大周威加海内,他自然也只能俯首称臣,但却竭尽所能地为族人争取更好的待遇,与朝廷zhou xuán。可是有人的地方有江湖,会有纷争,南夷有人为了私利不顾族人的利益,干脆把鬼伯给卖了。这才是其被囚禁在暗司多年的真相。 这次他被陈安放出想要回归故里拨乱反正,谁知多年过去,已是世事变迁。他早已经家破人亡只剩这么一个小孙女还活在世。 鬼伯一怒之下,闯入祖地盗出他们南夷一族世代相传的宝物驭神香炉,这才被族卫士追杀至此。 逃了这么远,鬼伯已是油尽灯枯,再无生理,看见他这个样子,陈安面没有任何表示心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郁。在暗司训练的那几年,他几乎是生活在地狱之,后来出师,也是无尽杀戮,孤单一人。直到鬼伯出现,虽然这个长相酷似厉鬼的老头是自己的俘虏,而且两人从来没有过真心,但毕竟一起生活了三年之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陈安的心也已经把他当自己的亲人看待了。 陈安不知夷人有什么习俗,只能让鬼伯入土为安。 他的目光落在床正在熟睡的少女身,这是鬼伯唯一的牵挂,也是自己的承诺。 而且她和自己一样已经家破人亡,父母不在,同病相怜之下陈安看她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丝怜惜。 少女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望着自己的陈安,吓了一跳,连忙坐直身体,拥着被子靠在舱壁之。看着陈安盯着自己,少女没有害羞,反而害怕起来,实是他昨晚掏人心脏的手段太过骇人。 她自小在南疆长大,对驭虫驱蛊的行为当然不陌生,所以虫怪狰狞她也没有当一回事。但掏人心脏这种手段,她只在一些鬼怪故事听闻,如今亲眼所见,自是吓得不轻。 人常言蛮人野性,食人血肉,不过是朝廷丑化孤立他们的宣传。实际他们和周人一样也会害怕,也有情感。 陈安自不会和那些愚夫愚妇一般相信朝廷宣传,但对少女脸的惧色却是莫名其妙。换位思考之下,以为是其骤见生人,一时不惯,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因为他自己是个怕生的人。他幼时流落街头,对人总有种防范之心,因此不是熟人,他很少搭话,执行任务也是不留活口。所以这造了陈安有点分裂的性格。与熟人相处谈笑风生;与陌生人相遇却木讷少言。 陈安冲着她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害怕,你祖父已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陈安觉得还是先听听少女的意见,照顾故人之后自己责无旁贷,但如果对方自己有去处,那他也不用多事,虽然他已经答应了鬼伯,但还是要尊重少女的意思。 这句话直截了当,却激起了少女的伤心事,双眼瞬间蒙了一层水雾。陈安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坐在那干瞪眼。 过了一会,少女似是哭累了,低着头默然不语,陈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少女还是不说话。陈安心道,她看来是没有主意了,于是说道:“那你以后跟着我好了。”说完才开始盘算是把她丢到京城还是带着她去海州任,口随意的道:“你名字太难记,我以后和你祖父一样叫你宁儿。”他一脑门烦心事,也不问对方愿不愿意,这么把事情定了下来。 少女名字叫嵬名清宁,这是鬼伯告诉他的,鬼伯的名字叫嵬名行都,他自称老鬼,陈安叫他鬼伯。 少女低着头也不答应也不反对,陈安当她默认了。随即端来早饭,两人用过,他便开始着手整理行装,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他一身轻装,一应物事要等到滨县再置办,反正是暗司的经费,不用白不用。主要整理的是《五毒心经》的手稿。 等他整理好后,船也已经停在了云岭郡的岸边。陈安带着宁儿下了船,向着东方走去。这一路大多是山路林地,骑马不便,只能步行,只待到了平原地带再找个驿站换乘马匹。 好在这段路程并不太远,陈安翻过一座土丘,看到了前方平原耸立的南福城。这是海州距离南疆最近的一座城市。此后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在此骑马两日之后可到达滨县。 “宁儿,我任时限将近,你先随我任,我稳定下来了托人送你回京。等这边任务了解,我回京找你,可好?咦,你怎么了?”宁儿十分乖巧一路也没说一句话,陈安此时回头却见她表情忸怩,双颊酡红。 宁儿不说话,两只手指搅在一起,神情惊慌。 “说话啊?你是不是不舒服?”这句关切的话语说出来,竟显得硬邦邦的,实在是因为陈安很少关心别人。 宁儿脸色更红了,两条腿纠结在一起,身体摇晃不停。陈安心思灵动,立刻明白了什么,指了指身后的树林尴尬的道:“那边树林似乎有什么东西,我过去看看。”说完不等宁儿反应,便转身钻进了林,几下便没了踪影。 陈安跑出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摇头叹息:这丫头也是,不是内急吗,有什么不好说的。随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陡然一变。不对,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听过宁儿说话,她若不会说大周的官话,为什么知道一直跟着自己,从昨天开始她连声音都没发出一点,安静的怪。 片刻之后,陈安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宁儿已经神色轻松的站在了那里。陈安走前去,盯着宁儿的眼睛。宁儿看着他的神色,忽然害怕起来,昨晚月下剜心的恐怖画面再次袭心头,让她从脑门凉到脚趾,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却听陈安发话道:“宁儿,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宁儿一呆,眼闪过一丝惊慌,随即镇定下来,咬着下唇,眼神坚毅的看着陈安。她自幼父母双亡,在族人的施舍下长大,后来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一个祖父。与祖父相处的月余时间是她这短短的生命最快活的时光。可惜好景不长,祖父最后把她托付给了陈安,她和陈安相处还不到一日,却觉得他是自己唯一依靠。月下剜心的恐怖画面虽然让她现在想起来还是颤抖不已,但注视着其背影的安全感还是让她欲罢不能。 她天生失语,受尽白眼,可怜她的会同情安慰,鄙视她的欺负她喊不出声音。她十分害怕在陈安眼看到可怜或者鄙视。 陈安苦笑一声:“宁儿,鬼伯既然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了,我不太会说话,但可以向你承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你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许是宁儿的眼神太干净了吧。他很少关心别人死活,不是他冷血,而是他小时候只被人关心,等他长大了想要关心别人的时候,却已经是举目无亲了。 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怆陈安自不会说,但禁不住不去想,因此鬼伯陪了他三年,他已经把鬼伯当成自己的亲人了。不然依照他一贯的风格,鬼伯知道了他这么多秘密又怎么能够活着离开。当时鬼伯准备的那些小手段,他一清二楚,却全然没有放在心,因为那时候虽然他还不明白自己内心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很难对鬼伯出手。 等他明白了这种感觉得时候,鬼伯已经死了,他不自觉的把这种感情转到了宁儿身,因此才在冲动之下说出了面的话。 他实在不会表达,但因为宁儿不会说话,他反而能够说出心所想。有可能是怜惜,也有可能是面对自己还弱小的人,不用那么戒备,心防敞开的缘故。 看着宁儿的表情缓和了下来,陈安试探的问道:“你能听懂我的话?” 宁儿点了点头。 “你爷爷教你的?” 宁儿眯着眼笑了笑,先摇了摇头,又再次点了点头。 陈安嘘了口气,知道她的意思是说不全是鬼伯教的。一开始她不说话,陈安还以为是语言不通甚至悲伤过度,所以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没有半点反应,现在看来是她装模作样罢了。 “那好,我们继续赶路吧,还像刚才商量的那样,你先回京城等我,我完成任务回去找你。” 这次宁儿倒是有了反应,只是神色凄惶的摇了摇头。 陈安皱了皱眉:“听话,这次任务可能很危险,我未必能照顾到你。” 宁儿伸出青葱也似的手指,冲着远方画了个圈,待还要再做什么的时候,陈安竟似心灵相通一般明白了她的意思,打断她道:“这次事情弄不好会席卷整个海州,海州虽大,但你躲哪都没有用,还是乖乖去京城,这样我也放心。” 宁儿沮丧的低下了头。 陈安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小辫,轻声道:“你放心,等这次任务了了,我带你回京城,那时我们一起生活在京城,再也不分开。” 宁儿抿着唇艰难的点了点头。 陈安笑了笑:“赶路吧。”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向着南福城行去。 第十七章 天地不仁 过了南福城,两人在驿站换过马匹,一路向着滨县而去。 他们未走渠城,直接去了滨县,因此只用了两日晨光。陈安去船舶司衙门交接了印信算是正式任了。当然也没他什么事,他只能算是挂个名。船舶司主事只是个八品官,他一个四品少监空降到这里,自然是只享福不干事的。况且他对船只制造,狗屁不通,想指手画脚也没出施展。 他的属下给他在渠城安排好了住所,这是一处五进的院落,虽然这里房价不京城,但暗司行事还是低调为。所以只是个五进院落,产之家。 但陈安却带着宁儿,在滨县买了个小院,住了来,只是去渠城拜见了一下渠城留守,之后一直呆在滨县,按时去船舶司应卯。 当然,这不是他做事负责,也不是他想掩人耳目什么的。而是他断定廷尉大人的一切安排都有其深意。 大周官职层层掣肘,所设立的官位也多,为何却给自己安排到了将作监船舶司。好像一个渠城从太守、守备到坊部主事有大小官吏近千人,若纯粹只是掩人耳目,随便安排一个位子行。 到现在渠城太守的位子还是空缺,只有一个留守在管理着渠城大小事务。当然海州的官吏也很难选,要吴王和朝廷同时点头才行,但是那种位子却是太守守备这种高级官员,陈安只是来打酱油的,随便安排一个不起眼的小吏也行啊。 这不由得陈安不多想,也许未来,海州大乱,他算完成了任务也根本逃不出去。那时候船舶司的海船是他唯一的生路。 因此陈安到了船舶司,日日巡查,弄的几个主事都心惶惶,但他自己却乐此不疲,与一些老工匠探讨造船,行船经验,努力学习决不松懈。为了不知什么目标而学习也许会懈怠,但为了自己小命而学习,没有人会不心。 当然学习心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宁儿。陈安本想早些送她回京城,却又怕她蛮夷脾性,过不惯原生活,受人欺负,反正他的那群手下各有任务还没来联系他,海州一时之间还算是平静。 便让她暂时留下,开始教她武艺。鬼伯久在原习了不少原的武功,南夷也有南夷的技击之法。小丫头都学过一点,因此也有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在身。当然在陈安看起来确实粗浅无。 他诛除过许多武林帮派,也抄掠过很多臣武将的家宅府邸。最大的兴趣爱好是收集各家各派的武功秘籍,虽然那些武功秘籍大多都有秘门,但秘门都是设在心法,撇开心法借鉴一些招式还是可以的。 陈安不能修炼内力,因此疯狂练习外功,在武学一道称不了宗师,也能算是个大师,指点小丫头练武是绰绰有余了。 现在又因为鬼伯的秘术,陈安内力大成,很多武学经典触类旁通,眼光更是高了倍许。 小丫头练功刻苦,又有名师指点,真可谓是日进千里。但是学武当循序渐进,没有速成之法。陈安也不敢对她用那种特的药,他作为一个药师,事后又根据自己身体的变化大约推测出若是那种药的药力完全释放当能增加两个甲子以的功力,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看似羸弱的人体居然能抽取这么大的力量,但却知道这些力量直接可以把一个内功大成的高手给撑爆,更不要说本身经脉萎缩细弱的自己了。 但陈安却平安无事的活了下来,功力虽然没有增加两个甲子这么夸张,但也被推到顶尖高手行列,可见他昏迷后还发生了什么事。他心只有个大概的猜想:十年来他把毒术武功结合一处已经能成功控制自身气血变化,那是只有顶级高手才能拥有的本领。所以他能在那股力量的帮助下直接成周天圆满,而且还发生了一件他也不知道的事情,为他疏导了经脉,逸散了大半功力,否则他绝对是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因此他把剩下的三瓶药藏了起来,不敢再用,那可是要命的玩意。 陈安知道小丫头这么努力练功还是为了报仇,但他也没有那种消弭其仇恨,让其快快乐乐长大的天真想法。人总需要一个活在世的理由的。像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因此小丫头要学,他教,什么都教,包括毒术。五毒心经还不成熟,陈安更多的是教她下毒的手法,首先要了解毒素的媒介,如空气,如水,饮食,甚至是昆虫。当然昆虫那属于蛊术了,这方面小丫头陈安还在行。研究透了媒介,可以使用燃香,抛粉,甚至融入武功招式,例如击穴等手段,都可以接引毒素,使人毒。这些都是陈安多年来,从尸山血海得来的经验,全是私货。 当然五毒心经还不成熟,但五毒理论陈安却反复对宁儿强调。他对付的大多是有功力在身的好手,其不乏一些内力臻至化境的顶尖高手。普通的毒素对他们效果有限,这时要用到混毒。像当初陈安对付陆承钧,用了五种混毒。这些毒物如果相冲相克,那对于陆承钧而言跟没毒一样。以毒攻毒之说,可不是开玩笑的,顶尖高手可随意搬运气血,确实能做到这点。 这时要对各种药性都了如指掌,才能使其毒性相辅相成,而不是相冲相克,那时哪怕周天圆满武道宗师也是说弄死能弄死。 宁儿学武天资不高,但学毒术,天资高的惊人,毕竟是驭虫驱蛊的夷人,自小耳濡目染总会有些天赋的。 那个驭神香炉,陈安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对宁儿帮助似乎很大,不到月余时间她能培育毒草,饲养蛊虫了。毒草毒虫自然是自己培育的好,这样对其药性能够有更多的理解,算是自己人不慎毒,也能随手施救。毕竟她距离陈安这种任何毒药都能信手捻来的境界还是差了老远。 俩个人一个研究工匠造船之术,一个修习毒术,生活也还算充实,转眼之间过了数月光景,进入金秋时节。 章霞等人一点消息也没有,对此陈安却不着急,毕竟要对阵藩王,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准备的时间长了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另一条暗线却送来了慕少平消息,让他精神一阵。慕少平竟然在江南道的临城之,这让他激动不已,立时策马扬鞭向临城赶去。 临城是府州进入海州的门户,而滨县则已经深入海州,所以路途不近,陈安骑了快马,一路穿州过县。 初时心想着心思,不甚在意,渐渐却察觉一路郡县尽是一片荒芜景象。 整个江南道自入春以来,未下过一滴雨,盛夏到来更是艳阳高照,草木枯黄。陈安的内力已臻至化境,几可寒暑不侵,但也难抵烈日烘烤,更不用提普通百姓了。 陈安这一路犹如踏了修罗地狱,道边净是饿死渴死之人。他一直在滨县海边,那里气候宜人风调雨顺,只是听说江南道大旱,却不曾亲眼见过,现下得见,场景真是触目惊心。 其实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朝廷也对有应对,江南道又不是常旱之地,往年存粮自然可以拿出来赈灾。但是现在正处在敏感时期,这海州民生到底是朝廷管还是吴王管,在朝堂争论不休。 那些大佬在扯皮,下面的小吏自然不敢妄动,所以最终造成了陈安看到的这一幕。 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实在让人无法说的清楚。 他嘘了口气,继续策马,临城已近。 也许是临近府州,也许是朝堂的人终于争出了个所以然来,临城的饥荒已经得到了控制,并且正在向其他州府辐射。 一支支赈灾队伍押着粮食,由府州出发,过临城向整个江南道行去。 临城之也多有逃难的灾民,他们潦倒不堪,露宿街头与乞丐无异。更有甚者,因为饥饿和没有水源清洗,生出许多病灶,咳血流脓不一而足。 陈安心思多变,竟有一个歹毒的念头在其心头凝聚。若是这个想法能够实现,说不定能为朝廷解除海州吴王威胁,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升官加爵提升自己的势力,对于自己报仇也有一定的臂助。 但只是一瞬之间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虽然杀人无算,却终不是铁石心肠,看着那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灾民,行尸走肉般的四处逃荒,那个想法怎能实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不应该出自自己之手。 可是下一刻他又转念,暗骂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谁来可怜可怜他,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拥有怜悯之心。他现在只是个连灭族之仇都报不了的可怜虫,怎么配去怜悯他人,没有资格,也没有功夫去理会别人的死活。 这次的任务可谓是九死一生,整个海州都是吴王的地盘,在吴王的地盘对付吴王,那不是找死是什么。算能够通过海船逃生,但从海州牧府到滨县何止千里,无论自己的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这条路都是鸿沟天堑。但如果那个办法能够实施,海州必然大乱,自己逃生的几率也会大增。 一时之间,陈安竟拿捏不定起来,索性不再多想,专心自己这次的目的,至于以后的事,只有见机行事了。 第十八章 十年生死 陈安走街过巷,按照探子留下的线索,竟来到了一处医馆。 医馆的门面不是太好,在一处深巷之,但此时这里正在办义诊,倒是围了很多灾民。 一名长者坐在堂左手抚须,右手搭在一个颈生疮两颊枯瘦的年汉子腕间,为其把脉。 那老者一身褐色长袍,背佝偻着,头发花白,脸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深邃,一片沧桑之色。 但这么一副苍老的形象,却与陈安记忆的身影渐渐重合。 十年了,陈安本以为自己会忘记,但有些东西真的很难忘。 慕少平与陈洪是通家之谊,陈安儿时对其也是行子侄礼。看到了慕少平好像看到了陈洪一样,孺慕之情油然而生,他本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再无一个亲人,但今天见到慕少平曾经的记忆却如开闸洪水一般疯狂涌出,幼时读书、养气、诊脉、辨药……无一不充斥着对方的身影。 一时之间陈安此痴了,连来这的目的都忘记,只是呆呆的站在远处看着慕少平在为灾民诊治病痛。 “这位公子,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一道温婉的询问声音,打断了陈安的回忆。 陈安环顾周围,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明月当空,他目光落在那道声音的主人身。那是一位少女,约莫十七八岁,丝缎般的长发由左肩垂下,以一丝带束缚,前额梳着刘海,鹅蛋脸不施粉黛也是俏丽非凡。看着她的样子陈安又发起了痴,并不是他没见过ěi nu,而是从这少女的轮廓,依稀能够看见一个梳着双鬟的女童在一座姹紫嫣红的花园,巧笑倩兮的模样。 慕晴,慕少平的独女,与陈安同岁,但女孩发育一般较男孩要早。那时的慕晴整整陈安高了半个头,陈安在她后面整一个跟屁虫一般,调皮捣蛋也是以其马首是瞻。他仿佛又听到了京城通坊陈家旧宅的欢笑声。 慕晴见他不答话,只是痴痴的看着自己,不禁脸色一红,暗啐一口。她本看这人衣着华贵,仪表不凡,而且在这站了许久等候看病也没有任何不耐的表现,自有一番气度。便好心想引导其进屋安坐,谁知竟也是个登徒子。 “这位公子,不知有何事老朽可以效劳”,那边慕少平也满脸疲惫之色的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看到了独自站在门前的陈安,招呼起来。 陈安转过头去,双眼定定望着他,半晌才开口说道:“经八脉不系于十二经,别有自行道路。其为病总于阴阳,其治法属十二经。假令督脉为病,脊背强,隐隐痛,脉相当如何?” 慕少平一怔:“什么?” 陈安又继续说道:“经八脉之病,由各经受邪,久久移传,或劳伤所致,非暴发也。八脉内伤何以别之?” “你……你说什么?”慕少平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一旁的慕晴却神色怪不明白这小子说这么多诊脉辨脉之法做什么。 陈安眼眶渐渐发红,但还是继续道:“阴阳相搏名曰动,阳动则汗出,阴动则发热,形冷恶寒者,此三焦伤也。若脉数见于关,下无头尾如豆大,厥厥然动摇者,名曰动也。脉来缓,时一止复来者,名曰结。脉来数,时一止复来者,名曰促。脉阳盛则促,阴盛则结,此皆病脉。又脉来动而止,……” 不待陈安说完,慕少平颤声问道:“你是……” 陈安走到慕少平身前,拜伏于地,泣声道:“小侄陈安,拜见叔父。” 外人眼的陈安,冷血无情,杀伐果断,是暗司的一把利剑,朝廷的鹰犬。更可怕的是还拥有无诡异的用毒手段,动辄灭人满门,凶厉非常,绝不该有人类的感情。 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很坚强,除了灭门之仇,过去的回忆都是软弱的,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他认为自己能扛起一切,能面对一切,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他还只是个没有及冠的少年,生活有太多不可承受之重。在杀人盈野的魔头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个脆弱的心。他带给别人恐惧的同时,真正恐惧的却是他自己。他有太多害怕的东西,他害怕与人交流,害怕被人发现身份,进而被人追杀,甚至害怕自己的软弱。 宁儿只和他相识一天,对他十分依赖,他一直不明其顾,直到今日看到慕少平他才明白,无论是亲情友情,人的感情总要有一份寄托的,这才是一个人真正的依靠。什么外力靠山都不的心灵依靠。 十年生死,他从未有一刻真正强大过。 慕少平也愣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陈安,细细打量,口试探道:“你是小安?” 陈安点了点头。 慕少平浑浊的老眼也湿润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道:“你真的是小安?你还活着?” 陈安喉头哽咽,完全说不出话,只得再次点了点头。 慕少平一把将陈安抱住,通红着双眼,口只是喃喃的道:“活着好,活着好……” 慕晴终于从两人乱七八糟的话语理顺了思路,眼眶也蒙了一层雾气,但还有几分理智,连忙说道:“父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让小安进去再说吧。” “不错,不错。”慕少平一下警醒过来,连忙拉着陈安,进了医馆。慕晴却在后面把陈安的马匹行礼牵到后院,并将医馆关门歇业。 慕少平把陈安一直拉到了自己的书房这才激动的和陈安再次叙起旧来。 “……是这样,小侄侥幸不死,还加入了圣庭暗司。” “哎,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慕少平听了他叙述这些年的经历,一时之间不胜唏嘘。 慕晴不知什么时候也进到书房来,插话道:“好了,爹爹,你也别伤感了,小安子这不是和我们团聚了吗,以后有的是机会照顾他,姐姐说的对吧,小安子?”这最后一句却是冲陈安说的。 十年的离别竟没有半分生疏之感,陈安微微一笑:“你只我大半个月而已。” 慕晴双手叉腰,佯装凶恶道:“大半个月也是大,你得喊我姐。” “好吧,好吧,晴姐姐。”陈安做着鬼脸投降,逗得慕晴笑出声来,连慕少平也是捻须莞尔。 这也许是陈安十年来第一次开玩笑,心的阴霾一时间消弭无踪。 “对了,叔父,这些年来,小侄一直在寻访您和晴姐的下落,可每次稍有消息,你们再次离开,这是为何?还有灭我陈家满门的到底是什么人?”直到此时陈安才记起自己前来的目的,说道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唉,此时说来话长”,慕少平长叹一口气,慕晴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他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您也不知道?”陈安惊讶的叫出声来,但随即又沮丧的低下了头。 “小安,你听父亲说完。”慕晴轻声插话。 陈安听她的话似有转机,连忙抬起头来,看向慕少平。 慕少平捋了一下思路,这才徐徐说道:“每次改朝换代,帝位交替,我们御医总是最倒霉的,你父亲卷入了那个案子。但是好在当时的太子,现在的陛下大发隆恩,赦免了太医署的罪责。我们也算能保住了一条小命。你父亲是太医令,已经被圣庭收监,要被释放出来,有许多程序要走,没这么快捷。” 陈安点了点头,暗司的那些程序他也是知道,即便是圣旨也有一个生效的过程。 慕少平继续说道:“我们约好时间去圣庭接你父亲出来,结果……唉……接出来的竟是你父亲的尸体。我当时很伤心,但理智还在,知道君无戏言,陛下既然饶了我们,断没有再对付我们的道理。” 陈安双拳紧握,那次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想来凶手应该和皇无关,那种情况下,皇只要转biàn tài度不赦免太医署,并下令彻查,扩大影响完全可以合理合法的把自己整的家破人亡,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那时我有一种危险的感觉,我也和你大哥说过,可是你们本是京城人氏,又要办理父亲丧事,自然不能离开,而且我以为对方的目标是我们太医署的太医与你们无关。所以带着家小出城避祸去了,谁知……唉。”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这些年来我带着晴儿东躲西藏,绝不在一个地方久待,是这个原因,生怕那幕后黑手找门来。” 陈安一怔:“幕后黑手?他找到过你们?不然您怎么肯定后面有个幕后黑手的。” 慕少平面现恐惧之色:“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我们,所以才到处东躲西藏。” “为什么您有这种感觉?”陈安怪道,这种对危险的敏锐直觉,只有像陈安这种在生死之间打滚无数次的暗司精锐才会有,慕少平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医怎么会拥有如此敏感的触觉。除非他知道些什么。 果然,慕少平目光落到了陈安身,说道:“因为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只有杏林世家才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陈安追问道。 慕少平面色凝重地吐出几个字:“天机秘藏。” 第十九章 天机秘藏 在陈安思索天机秘藏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 慕少平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而且我怀疑你一家被杀和天机秘藏有关。” 陈安双眼圆睁,只听慕少平接着说道:“因为你父亲掌握着一块天机密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陈安涩声道。慕晴也好的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她从未听父亲说过什么天机秘藏,是当年被父亲带着liu wáng天下也是懵懵懂懂的,待到后来懂事了,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只以为父亲仁心慈悲,四处流浪只为治病救人,解人危难。今天始才知,原来这一切居然另有隐情。 慕少平徐徐说道:“这要追溯到百余年前了,相传前朝光禄大夫徐殊在前朝覆灭之时藏匿了一批珍宝,这些珍宝价值连城,得之当富可敌国。而指向这处秘藏的只有一块玉珏,这块玉珏被徐殊一分为四交给了自己的四个心腹,以图他日用这笔宝藏光复旧国。” 陈安心不解随即问道:“那与我父亲何干,难道我陈家祖先是那个徐殊的心腹之一?” 慕晴也开口问道:“不对啊,刚刚爹您好像说过,这是流传在杏林世家的秘密,难道徐殊的四个心腹全是郎?” 慕少平眼神迷茫,似回忆似怅惘:“那个宝藏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我却确实曾听你父亲说过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光禄大夫徐殊是世袭爵位,少年时的他根本无心朝政,也不愿拘束于家族兴衰之,一心想要寻仙求道。于是他破家而出,游历天下,寻访名山古迹只为得到长生妙法。这一晃是二十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二十年后他再次回到了徐家,那时的徐家早已败落,前朝朝廷也是风雨飘摇。他竟以一己之力施展逆天才华支撑朝政,直到实在是事不可违,他才带着幼帝扬帆出海不知所踪。” “那与天机秘藏有什么关系。” “徐殊离开家的时候只是个纨绔子弟,但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却又一身经天纬地的本事,甚至传言,他精通机关算数,医药星卜,门遁甲不一而足,更有一身诡异绝伦的武功。传言他曾收过四个弟子,每一个都赐予一枚破碎的玉珏,玉珏合一能开启他年少学艺的地方,天机秘府,那里是神仙妙境,有无数珍宝,甚至有长生灵丹,修仙秘术。” 慕晴神色向往:“爹,真的有这种地方吗?” 慕少平苦笑一声:“谁知道呢?这都过了百余年之久,人也传了六七代了,都当神话故事听,谁也没见过天机秘藏是什么样的。” 慕晴追问道:“那四块天机密钥从来没合一过吗?” “徐殊离开后是无尽的战乱,他那四名弟子此失去联系,等到先帝一统天下都过去了一百多年了,谁还能找得到彼此。”慕少平一边回答,一边看着凝神思索的陈安,不由得叹了口气,从身后书架摸出一物,那物事三角形状,光洁温润,白如凝脂,竟是一块好的羊脂白玉。 陈安和慕晴看得一呆,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天机密钥?” “不错,”慕少平点了点头,但看着他们疑惑的表情,开口解释道:“小安,这是你父亲在一次行医时,无意得到的,据你父亲推断应该是那四名弟子的一人没有留下传承,使得这枚玉珏流传了出去。他花费了些代价弄到了自己手。而当年我得知这则传言,心好,向你父亲讨了来把玩的,谁知竟再也没有机会归还了。” 说着,他把那枚玉珏放到了陈安手,不理陈安诧异的眼神继续说道:“我本不想交给你,但想来连那些人也不知道你父亲手竟有两枚玉珏,所以还是决定物归原主,交由你保管,最少能留个念想。” 陈安看着手玉珏发呆,他知道慕少平并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而是出于保护他的目的,想把这个“祸根”留在自己手。因为连陈安都不信第二个传言。如果是第一条还可信一点,第二条则太过夸张,什么修仙成道,简直是无稽之谈。 但既然那些凶手也不知道,没有这个必要了,确实可以留给自己做个纪念,只要不示于人行。 慕晴看他盯着玉珏神情黯然,心也不舒服,伸出素手握住陈安的手掌,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轻声安慰道:“小安,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别太难过了,你还有我和爹爹啊,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陈安掌握着一只柔荑,软若无骨,清凉滑腻,脸禁一红心跳加快了几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慕少平看着慕晴对陈安的安慰以及陈安的脸色的变化,若有所思,嘴角轻笑。 “小安,你以后和我们住一起吧,自从环儿嫁人之后我和爹爹两人,太过冷清了。”慕晴却没有注意陈安的表情,一来她自小随着慕少平走南闯北,少了大家闺秀的矜持,倒是多了一分江湖儿女的豪爽,二来她忆起儿时和陈安两小无猜同榻而眠同室而浴的场景,心生亲切,所以没有这么多顾忌。 “好,好啊”陈安心一热本想接他们去滨县好近照顾,但想到自己的任务,又生生住口,他们在这里算海州乱起也波及不到,但若随自己而去,实在是祸福难料,便转口道:“我在滨县那还兼着一份职司,待我处理的差不多了,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这段时间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慕晴嘟哝道:“你一个小不点居然还有这么多事要办,好吧,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啊。”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嘴唇一扁,凝眉冲慕少平说道:“爹爹,我们不会还要离开吧。”慕晴自小东奔西走,早厌倦了这种生活,可是又不能忤逆父亲,只得小心翼翼的探问。 “暂时不会了”,慕少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转首肃然的向着陈安问道:“小安,你有自己的一翻事业,叔父也替你高兴,但是圣庭暗司实在是……如果能离开还是尽量离开吧,那终不是长久之计。” 陈安知道暗司在世人眼是怎样黑暗的所在,慕少平也是一番好意,所以点头应道:“小侄省的,待小侄报仇雪恨之后,脱离暗司。” 听了他的话,慕晴没什么反应,慕少平却大惊失色,他可是深知当年那些人的厉害,情急之脱口叫道:“什么?你还想报仇!你知道……” 陈安脸色一沉,打断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慕少平一怔,但还是面带难色的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那些人……” 陈安知道慕少平的意思,再次打断道:“不管那些人的势力多么庞大,我在暗司一步一步的往爬,总有一天能够超过他们。” 这句话说的有点意气用事了,但人家为父报仇,天经地义,慕少平却没法劝阻,只得心暗忖道:罢了罢了看样子,他心意已决,我怎么说他也不会听的,且先由着他,日后在慢慢开导。 于是嘴说道:“你既然决意如此,那我不再多说什么了,但你要记住一定要谋定而后动,若事不可为不要强求,须知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爱惜自身也是不孝。” 陈安肃然一礼:“小侄,记住了。” “还有一点你也要记住”,慕少平的口气又郑重了一分:“万万不可陷入仇恨的旋窝,要知道你还年轻,你的生命不应该是黑色的,还应该有许多精彩的东西。” 这话说的有点玄乎了,陈安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还是敷衍道:“小侄明白了。” 慕少平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只是应付自己而已,但想到他还是个孩子,没有经历又何谈放下,于是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之后,陈安又详细叙述了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一些任务的血腥场景自然是略过不提。慕家父女听他自孩提时代数次在死亡线挣扎,心都是大起怜惜之意,一直聊到三更时分,三人才分房睡去。 第二天一早,陈安再次出发,回滨县把宁儿接了过来。 陈安已经和慕少平慕晴说过宁儿的身世,慕少平也表示愿意替陈安照顾她。陈安这才放下一件心事,毕竟要把宁儿千里迢迢送到京城会很麻烦,而且宁儿要独自在举目无亲的京城待年许光景,她一个弱女子,陈安也不放心。让她和慕少平慕晴待在一处,也便于陈安照顾。 慕少平放下搭在宁儿皓腕的手,对着陈安摇了摇头:“宁儿姑娘是天生如此,普通药石是没用的。” 陈安皱眉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虽然一些小病陈安也能治疗,但医术实非其所长。而慕少平乃是御医出身,医术高明绝不在陈洪之下,因此他才把宁儿交给慕少平诊断。 慕少平思索良久才道:“也不是没有办法,须得切开横骨,只是风险颇大,而且由于宁儿姑娘她从未说过话,即便治愈,也要如同婴孩呀呀学语一般,从头来过,想要像正常人那样,流利说话怕不是要三五年晨光。” 痊愈的时间长点陈安倒不在乎,只是那个“风险颇大”让他犹豫不决。 这时宁儿走到了他陈安的身边,伸手拉了拉他,脸色坚毅的点了点头。 不知为什么,陈安总能明白小丫头的意思,叹了口气,冲慕少平道:“不知叔父有多大把握。” 慕少平捻须道:“若是药物充足,条件许可,这个手术当有八分成算。” 慕晴随慕少平行医,医术也是不凡,这时怜惜的看了宁儿一眼接口道:“八分成算已是不小,我们现在着手开始准备,半个月后能手术。” 陈安暗忖慕晴的话有理,又看向宁儿,宁儿水汪汪的大眼睛蕴满笑意。 他便转首对着慕少平行礼应允道:“那有劳叔父了。” 第二十章 天道有常 一月之后,陈安辞别慕少平再次去往滨县。 毕竟他还有职司在身,不光是船舶司的职司,还有暗司的职司。这一个月的时间,已是极限,若是章霞等人完成计划归来寻不到他,有可能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故。宁儿对他的离去自是万分不舍,但还是乖巧的和慕晴一起与他送别。 这种场面也许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一颗本已冰冷的心变得暖暖的,这种感觉让陈安很是妙。但是想到身的血海深仇,他还是硬起心肠牵马离去。 医馆之外,一个面目普通的汉子脚步加快,渐渐跟了牵马而行的陈安,目光平视,口却声音低沉且快速地说道:“慕先生所欠的房租已经尽数结清,并且我们买下医舍以及隔壁的房舍全都划在了慕先生名下。青囊医舍周围民居也都清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可疑。兄弟们分成三组,日夜监护着医舍周围,确保万无一失。” “做的好。”陈安点了点头翻身跨马背,策马而去。 陈安后顾尽去,心情舒畅,脚步也轻快许多。但走着走着,好心情却不翼而飞。这一路所见算是再没心没肺的人也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他在临城一前一后耽误了近两个多月,来时已近金秋,去时却是寒冬初至。这南方的冬天北方稍好,但还是寒意袭人。更何况今年天气反常,大旱之后是严冬,城外路冻死饿死的骸骨散的到处都是,直如人间炼狱。 一些荒废的小村落,几个衣衫褴褛的灾民相偎取暖,也没有半点效果,第二天一早为这荒野多添了几具僵硬的尸体。 朝廷和吴王的赈灾粮是下来了,但这次大旱导致整个江南道颗粒无收,那些可怜的粮食只能先供给一些较大的县城村镇,对一些偏远地区,以及一些小的村庄还是无能为力。 因此陈安发现四处流窜的难民他来时还多了倍许。 三日后,他到了越郡附近,这里是江南道的枢纽位置。北到府州,东至渠城,南通海川,可谓是四通八达。他心血来潮之下信马由缰地登官道边一座矮坡,下面却是一处山谷,风速低缓,气候稍为平和,因此聚集了许多灾民,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村落,又因为背阴处有一池清水,村落便伴水而建,其实那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但时值冬季,游断流,下游冻结,彻底的成了一片死水。是这么一汪死水,也让这群灰头土脸的难民得以存活。 这番情景尽收眼底,让陈安的那个邪恶的念头再次不可抑止的冒了出来。这地理位置简直是太妙了,如果整个江南道伏尸遍野,算海州有百万大军,自己也可以带着手下从容撤退,根本不需要什么海船相助。 但只是片刻他压下了这个不好的想法。他使劲摇了摇头,这么做太过阴损有伤天和,还是回去认真研习海图来得稳妥。 他一抖马缰正准备策马东去,却不经意看见几个眼冒绿光衣着肮脏的灾民拉扯着一个同样穿着破烂的矮小人影向土坡之后转去。 反正路程不紧,陈安好之下,翻身下马走到坡顶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若是以前陈安绝不会管这闲事,但自从遇到宁儿和慕少平父女后,他一直阴郁的心情不知不觉间开朗了许多,回归了一些少年心性,不再同之前那般凡事冷漠以对。 得坡顶,居高临下,见那几个灾民把间的矮小人影摔在地。那矮个子被摔得七荤八素,一时之间竟爬不起来。 这时那几个灾民纷纷扑了前,拉扯矮个子的衣服,不过几下,把那矮个子巴拉个精光,露出白皙的肌肤。 陈安何等眼力,早看出了那矮个子是个女子,这时见那几个灾民把其衣服扒光,这后面还能有什么事,谁都想象的到,灾民也是人,也有生理需求。 至此,陈安也不准备再看下去了,至于出手救人什么的,他更不会多此一举。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都要他救,还不累死。 他牵过马,翻身跃,却陡然勒住缰绳,驻足不前。因为他眼角余光看到坡下,那群灾民根本没有脱掉自己衣物扑向那堆白花花的胴体的打算。而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拖出一个大瓮,瓮盛满清水,底下烧着柴禾。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那个女子抓起丢入瓮,瞪着眼睛看那女子有气无力的在水挣扎。 陈安心想这几个灾民倒是好洁,对方之前,还要让对方洗漱干净。 但一转念,却是脸色狂变。 陈安阴着脸,双手一撑从马背一跃而起,飞身冲下土坡,一掌把其一个灾民打的迸裂。其他灾民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陈安,整个傻在了原地。而陈安却是脸色冰寒,一掌一个把他们全部了账,这才望向瓮。 那水烧的很快,此时瓮女子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沉到了水底。 陈安伸手入水,抓着那女子颈项,把她从水捞了起来,只见这女子只有十二三岁,脸颊枯瘦,似乎饿了很久,身也是瘦骨嶙峋,前胸一根根肋骨凸显,十分骇人,皮肤倒是白皙,但包在骨头没有任何光泽。 陈安手使劲想把她捏死算了,省的受这活罪。但不知为何却是心肠一软,是捏不下去。于是他狠狠吐了口气,脱下外套把她裹住,心想道:罢了罢了,是生是死总不是我能决定的,还是听天由命吧。 陈安将那女子抱起,随手往她口塞了一枚养精丸,把她放到马背,便翻身马向滨县驰去。 滨县近海又在南方,虽然只与江南道隔了一两百里路途,但却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即便是时值隆冬,人们也不过是多加了一件衣裳而已。 陈安回到自己的小院,把那女子安置在宁儿的房间,出去买了一些食材和衣物。宁儿既然离开,陈安也没打算让她再回来,自然不会留下什么衣物行礼。这女子被他光溜溜的抱回来,当然不能让她这么光溜溜的躺着。 但是让他去街购买女子的内衣裤却着实尴尬无,只能忍着小贩异样的目光,匆匆买齐自己需要的东西,立即离开。 陈安回到住处,用买到的食材,调制了一碗养精补气的米粥。 那颗养精丸只是能吊住她的一口气而已,她饿的太狠,又被灾民放瓮里煮了一回,折腾的不轻,身体太过虚弱,只能用这个方法慢慢补养。 陈安端着米粥来到少女床边,见那少女已经醒来,可是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只能等着一双因为太瘦而略显凸出的眼睛看着陈安,嘴唇蠕动,赫赫有声。 谁知道她说的什么,陈安也不管,救她也不是因为发了什么善心,而是只想依照自己本心行事而已。 他拿出为少女买的衣物,给其穿戴起来,这么光着也不是个事。只是女孩子的衣服他还真没有研究过,把少女摆布了十七八个姿势,研究了半天才为其穿戴整齐,弄的满头大汗,感觉与rén dà战三百回合都没这么累。 至于男女大防什么的,陈安完全没有理会,那少女剩下皮包骨头了,谁能对着一堆骷髅有什么想法,那口味也太重了。 少女也任他摆布,或者说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有的吃吃,能睡睡。 若是生病陈安不敢说能治愈,但只是身体虚弱,需要疗养,他还是有一手的。 不过十余天的时间,那少女的身体渐渐好转能够自行下地行走,身材也渐渐丰腴,能够撑起了陈安为其买的衣饰,不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了,总的来说勉强能看出个人样了。 陈安颇有些自得,时常暗忖这算不算是生死人肉白骨。 十天里,他也去过一次船舶司,发现有他没他都一样,便不去打扰别人,抱了一堆图纸书籍回来研究,倒也不算太过无聊。 这日他整治好了一桌吃食,都是补血益气之物,自然是为那少女准备的。他如今气血充盈,生生不息,对他自己来说,吃什么都是一样。 这是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少女也是刚刚才能下地走路。她端起碗筷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明显受过良好的家教。陈安看着她用餐,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当然陈安决不是什么花痴,那少女枯瘦模样也看不出什么倾国倾城之色,最多只能看出皮肤白皙而已。 陈安之所以发怔,是因为心多了一丝明悟。 他这是第一次这么照顾别人,也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照顾人。这些天来,他看着少女进食,便觉得十分满足;看着少女熟睡,便觉得非常安心;看着少女身体渐渐好转,便觉得心温暖。可能或许自己也是个好人吧,这是这些天来,他对自己的唯一认识。 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但若能被亲情环绕,陈安觉得自己宁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其实他还没有意识到慕少平的出现,对他的影响。一个人什么都没有,自然凡事要争,若是有了,当然更多时候想的是守护,贪得无厌的人毕竟是少数,小富即安才是芸芸众生。 第二十一章 圣庭暗司 少女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稀饭,但还是察觉到陈安在盯着她看,于是脸色越来越红。她实在是尴尬坏了,这些天来她是一直动弹不得,不过意识却保持清醒。对于前几天,瘫在床连清洗如厕都要陈安帮忙的情形,每次想起都是霞飞双耳。 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自小也接受过大户人家的礼仪教导。对陈安的救命之恩自然是万分感念,只是对他把自己毫不避讳的摆布来摆布去,却羞愤不已,只是这十余天无微不至的照顾,又让她心生亲切。到现在她自己也不清楚对陈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 “你叫什么名字?”正在少女如坐针毡,尴尬无的时候,一道声音打破了静寂。 “林雯”,少女低着头,不敢看陈安,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恩公唤我小雯好了。” “你家在哪?家里还有什么人?你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改日我送你回去。”陈安收回注视着林雯的目光,也拿起碗筷扒起饭来。但良久没有听到回答,便诧异的抬头看去。只见小雯脸色黯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安隐约明白了什么,便继续说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雯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她看着陈安,急切的道:“我,我可以帮恩公您洗衣做饭,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陈安随意的道:“救你不过是顺手为之,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还有事在身,更没法带着你。”好不容易把宁儿送走,这又来个累赘,还要不要做事了。 听了此话,小雯的头又低了下去,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碗。 陈安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先吃饭吧。”实在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再把她掐死扔野外吧,是把她赶走也于心不忍啊,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一条命,自己难得做一回善事,总不成这样无疾而终吧,陈安想想还是拖着吧。 小雯自是不知陈安心所想,再次可怜兮兮的端起饭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扒着饭。 翌日,陈安起了个大早,与往常一般在庭院练起功来,正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自古捷径唯勤而已。习武之人,一天不练,身体素质会下降,因此哪怕陈安如今已经气走周天,却还是每日勤练不辍。 他照例先趟了一遍太虚幻灵步。陈安对这套步法始终心存疑惑,明明平平无,但却总感觉其蕴含着什么让人无法解释的东西。好像那日自己差点爆体,却莫名其妙的平安无事一般,他一直怀疑与这套步法有关,但现在修习起来却没有任何异样,实在是让人费解。 不过他对此也没有耿耿于怀,而是转练其他功夫。 相传练武有三大境界,一是武艺精湛,二是武学大成,三么,便是武道圆满。武艺精湛自不必说,练好一门功夫而已;武学大成则是把自己所学武功练至炉火纯青的巅峰境界,已经能算是江湖的顶尖高手了,最后的武道圆满却是把一生所学全部融汇贯通,走出属于自己的武学道路,这时才能算是真正的武道宗师。 陈安出身暗司,除了暗司教习外,根本没有师父,一身所学东鳞西爪,驳杂不纯,也无人指正。这本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不一定什么时候会练出暗伤。算侥幸无事,但若与人对阵,别人一招攻来,自己却有两套武功的两种招式可以化解,踟蹰不定用哪一招哪一式迎敌之际,反而为敌所趁,那才叫死的冤枉。 陈安走运的是没有这方面顾虑,他精通药道,无论是制药练毒均有涉猎。年幼时练功的暗伤都被他自己一一治愈。而且他很早的时候参与暗司任务,与一些亡命之徒生死搏杀,明悟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搏杀技。再后来他修炼寒炎冰魅功结合用毒手段,彻底脱离了武学范畴,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到现在算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的武功到底是高是低。 陈安现在打的是一套虎啸拳,在江湖只能算是二三流的功夫,但他却能从看出一丝新意。强身健体之余,仔细领悟,将之融合进自己的武道当。事实是这样,每一种武功都是经过千般计算万般推敲才创作成功的,都蕴含着一定的武学道理。陈安虽然说不清楚但却能领会,正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尔。 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懵懵懂懂之间已经走入了一个新的天地,一个属于武道的天地。 一趟拳法打完,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他穿外衣向房舍看去,小雯房间的窗户微微颤动,似是刚刚闭合。 他嘴角微挑,便向后院走去。其实他早发现小雯在偷看他练功,这几日都是这样,但他根本不在意。没有内功心法,没有运劲法门,算招式一板一眼分毫不差,那能有什么用,连强身健体都不能够,所以便随她去了。 他一直感觉这个小雯很是怪,根本不像是灾民,反倒像是出身大户人家。也许是职业病,一旦怀疑了,他便不自然的对其观察入微。 可是若说其是大户人家的xiao jie,却又不像,她手脚却非常利索,洗涮打扫殷勤卖力。若是大户人家的xiao jie怎么会做这些粗活,而且十分熟悉的样子。因此,陈安推测她或许是丫鬟奴婢也不一定。 而且在救她回来的时候,她全身,更是让陈安看到了许多东西。如她左乳下的一道伤痕,十分细小,只有一指宽。虽然伤口已经收缩多时,但还是能够看出应该是剑伤。那剑伤窄下宽,应是由下而刺入,没有造成伤口周围有其他损失,可见持剑之人剑速之快,简直迅若闪电。能使用这种细剑,并且剑法如此高明的人,是十分少见的。陈安只要放出密探略一打听能知道凶手是谁。 整个过程陈安靠着这么一道剑伤能推测个七七八八,无非是,一户富贵人家,被人屠了满门,这个叫小雯的小丫鬟被人随意给了一剑,可能是天赋异禀心脏略偏,侥幸逃得一命,现在被自己所救,想要学自己的功夫为自己主子报仇。 若是旁人定然觉得救了个麻烦回来,急于撇清,但是陈安对此完全没有动作,他也确实不想知道对方是谁。 至于原因么,没有,只是单纯的没有兴趣,他不想管小雯的闲事,但若被麻烦缠身,他也不怕。简单的说他的态度是无所谓,可以说是狂妄,也可以说是一种自信。 甚至陈安对这个小丫鬟如此忠心,还隐隐有些钦佩,若是她说出来,他还真不介意教她点功夫。 陈安从后院马房牵出马匹。海州卫的都统制已经到任,怎么说大家同为暗司他还是要去拜访一二的。 圣庭暗司本是九卫,分别镇守九州之地,自大周立国之日,便为天子监察天下。只是先帝实行封国制度,幽、云、南、海这些边疆州府尽皆封王,只有龙、章、青、沧、府五州之地隶属京畿,所以为了加强掌控又在暗司另设五卫分别巡查五州之地以便于加强这五州之地的统治。 等到当代周帝登基之时,颇有一些故事,对龙州之多如牛毛的世家士族没有半点安全感,并且血司明司又不堪重用,所以他在登基的第二年在暗司另设了三卫以协助龙州卫处理京畿要务。当然这三卫暗司相当于周帝的亲军,十分信赖,即便是其他州府的信息,也由其监控收集。 所以,血司雪藏,明司沦为仪仗队伍归属礼部。暗司却达到十七卫之多,成为圣庭的真正主体,一些轮戍守卫,àn shā抄掠的活计全都落到了暗司头。以至于外人根本分不清楚暗司和圣庭的区别。 按道理来说,暗司十七卫各司其职,互不相干,但这时候调换海州暗司的都统制,很明显与他的任务有关,他不能不心。所以即便是他为人再淡漠也不得不主动前去拜访。 否则,若不是这个敏感时候,他才懒得走这一遭呢。虽然对方是个都统,但他还是都监呢。圣庭官制一卫之设都统、都尉、都司、都监、都正,都统、都尉一正一副统管卫所之的大小事务,而都司、都监、都正则不常设,一般立下专案才会任命一人为都司或都正,专门统领一队人马独立于卫所之外应对专案。 而都监在这五个官职之品级最小,只有正四品,但却是真正的权高职卑。暗司拥有监察天下之权,都监却有监察暗司之权,陈安隶属天策卫,算是天策卫都统来了,他也可以不买账,更别说是海州卫的都统了。 况且暗司之又有三卫五卫下九卫的说法,天策、神机、御骁三卫最贵,南道、北道、东临、西府、正五卫次之,九州卫最贱,其幽、云、南、海四个州卫还要为人所轻视。这些个边州,是藩王势力范围,暗司触角本难以抵达,能勉强维持卫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因此若在平时,说不定对方还要赶着来巴结陈安呢。 陈安向小雯交代了几句,要她看家,并留下一笔生活费,便打马扬鞭向海州暗司的总部都灵郡而去。 第二十二章 灵山飘雪 都灵郡和海川郡皆在海州的东南部,相距不远。 其实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海州卫的地位。其他州府的暗司卫所都设置在州城之,只有四大边州例外,南州卫的监控重点是南疆,自然驻扎在离南疆较近的城镇,幽州云州为边镇重地,关乎整个大周天下的安危,卫所监控的重点终是北戎,对这两位王爷的威胁不大。 只有海州偏安东南,海州卫设来是监视吴王的,吴王能高兴吗,为了不触吴王的霉头,只能设在距离海川郡较近的都灵郡。 陈安由滨县出发,过渠城南下,不过两日到了都灵山下,只要翻过都灵山是都灵郡城。 此时天气陡然转寒,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这在南方是极为罕见的现象,人道是事有反常必有妖,但天气变换谁能左右,更何况雪景真的很美。这不是北方的雪粉,而是晶莹剔透的雪花,满天飘洒,犹如谪仙起舞。整个都灵山都笼罩在了这片美妙幻境之。 如此美景,陈安感觉自己心境空灵,阴郁尽去,不禁策马山,想要一睹这雪的南国风情。 南方山林不北方险峻,山势十分平缓,依山而建的官道也格外的平坦宽阔。陈安走马其,观赏着道边风景,好不惬意。 突然他心一动,向身后望去,山道空空荡荡,全无人踪兽迹,雪地一连串马蹄印自他身后一直延伸到山口转折,漫天风雪正在缓慢将其清扫遮掩。 陈安微微一笑,转身冲着后方一抱拳,随即朗声道:“阁下轻功盖世踏雪无痕,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半晌,除了风雪之声竟无人回应。 陈安冷笑一声,回转身来,一抖马缰继续前行,行了两里山路,便再次停下,这里地势狭窄,两边皆是山壁。 他回头蔑笑道:“阁下也太过目无人了吧。” 山道之还是空寂无声。 陈安没有再说话,直接突兀地从马背一跃而起,双手成爪平直前伸,向着右侧山壁抓去。 在他快要撞到山壁之时,那面平滑山壁竟然诡异的显现出一道人影,那人也伸出双手,啪啪啪,似慢实快地与陈安双爪连续交击数次。 陈安脚不沾地借着这股力道再次腾空而起,落下之时,使出一招苍鹰搏兔,十指尖尖如同十柄利剑,在空激起一阵气啸。 那人脸色大变,伸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柄软剑,挽了两个剑花向陈安迎去。 陈安指尖与剑刃交接竟响起一阵金铁交鸣之音,他双爪一合紧接着又是一分,把那人的剑光撕的粉碎。 那人心大骇,身体一侧,脚下如同抹了油脂,向着一边滑了出去。 陈安得势不饶人,腰身一扭,竟于空转身,变爪为掌狠狠向那人胸膛拍去。 那人无奈之下,只得挥掌相迎,两掌相撞宛如凭空响起一声炸雷。两人身周的风雪都被吹得倒卷回天空。 那人连退三步,始才站稳,他足下积雪被震荡一空,露出下面的山体来,被他踩过的地方,山道青石也尽皆崩碎。 陈安则是在半空翻了个身稳稳落下。 那人不待气血平复赶紧喊道:“误会误会。”他实在是憋屈无,本是仗着轻功高明,跟在陈安身后,谁知一个恍惚被发现。但他见陈安没有追究,还以为对方找不到他的踪迹。谁知才跟了两里路对方竟突然出手。本来他倒不至于如此不堪,但陈安先声夺人,又居高临下,这才拆了十余招,险些被击败,只能开口喊停。不过他也看出来了,算是单打独斗他也未必是陈安的对手,这才明智的停下,想要问清对方路数再做打算。毕竟是敌是友都不清楚,被揍了一顿,那也太过丢人了。 陈安倒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有什么话说。他仔细打量着那人,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出头,一身黑衣眉目清秀,鼻梁英挺,长发披散在身后,随风飘舞潇洒不羁。全身下给人一种飘渺不定的感觉。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冲着陈安一抱拳说道:“在下栾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栾城?”陈安重复了一遍,问道:“西府卫观察使栾城?”暗司卫所之,都统是职官,差官的官名是观察使。 栾城一愣,随即干笑道:“不知阁下是?”他脑子飞转,难道他是那些人?不对,刚才那招像是太阴爪,太阴爪在江湖早失传了,只有我暗司之有少数的几人会用,莫非他是暗司的同仁。 “天策卫,陈安。”陈安只是淡淡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栾城再次一呆,他千算万算没算出竟遇到这煞星。他第一个反应不是与之客套,而是立即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来仔细查看,还好白里透红健康无,让他不禁轻舒了一口气。 其实陈安这次已经留手了,没有催逼内力之的炎毒,只是用单纯的掌力与之硬撼。因为对方轻功绝妙,他也怕打伤了自己人。不是说轻功好的都是暗司之人,而是这么诡异的轻身gong fǎ,暗司之人的可能性较大而已。对方武功的确不错,他虽然略胜一筹,但也顶多能将之击败而已,不过他还有施毒的手段没用呢。他很有自信,哪怕暂且放其一马,若自己猜想错误再把对方留下也是不迟。 栾城这才想起面前之人,尴尬一笑,说道:“原来是陈都监,真是久仰久仰。” 陈安心想我有什么好久仰的,但是栾城这个人,他却是听说过,其在暗司也是个风云人物,号称追魂步法独步天下,虽身在西府卫,但却遍走幽云之地,负责稽查那里的北戎密探,也是个杀人无数的狠角色。刚刚与他对了一掌,其内力已经是臻至周天圆满的境界,果然名不虚传。 他却不知栾城心更是骇异,这陈安明明是以毒术闻名暗司十七卫的,怎地武功如此高强,尤其是内力修为,那可是水磨功夫,他是打娘胎里开始练也到不了这个程度啊。 陈安被人跟踪,算是自己人,心情也不会太好,但这么一个暗司干臣,此时来到海州很有可能是与自己有着共同的目的,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冷淡,于是便淡淡地说道:“不知栾大人,跟着我做什么?” 栾城笑了笑,把手软剑收回腰间,摆手道:“误会误会,在下正在跟进一个任务,无意看到了陈都监,一时怀疑跟了下来,谁知陈都监武功竟如此高强,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朝廷人一般自称都是卑职或本官,但两人地位差不多,他刚刚败在陈安手又不好摆架子,只好讨个巧,用江湖的称呼,这样既显得谦卑,又不会太过示弱。反正他们暗司多与江湖人打交道,这么称呼完全没有突兀之感。 “任务?”陈安重复了一下,便没有继续追问,暗司之打听其他人的任务内容是犯忌讳的事情,既然栾城这么说,他当然不好追究什么,于是便拱了拱手道:“既然栾大人在办案,我不打搅了,告辞。” 说完翻身马,要离去,却听栾城在身后喊道:“且慢。” 陈安勒住马头疑惑地回望栾城,只见栾城赶前两步,说道:“不知陈大人此行是否是去都灵郡城,拜访海州卫的新任观察使?” 暗司的本职工作是探案,能做到暗司高层的包括陈安在内都是心思灵巧之辈,所以被对方猜出目的,陈安没有半点惊讶,只是有些疑惑的道:“不知栾大人有何见教?”言语之外自是承认了此行目的。 栾城笑着摆了摆手:“见教不敢当,只是想告诉陈大人知晓,这位新任的都统大人并不在都灵,陈大人此去恐怕要扑空了。” 陈安自忖对方不会在这件事诳骗自己,看来确实不巧这个海州卫的新任都统制真是不在,但此回去却又心不甘,便问道:“那栾大人是否知晓,这位都统大人身在何处?” “当然知晓,说实话在下正是要去寻他,陈大人若无其他事情,不若与在下一道?” 陈安心一动,颔首道:“恭敬不如从命。”看样子这姓栾的八成也是冲着吴王的任务而来,他武功高绝肯定是金鳞卫无疑,那素昧谋面的海州都统应当也是金鳞卫,自己只是负责策应入海州都带着五名金鳞卫,他们为主要执行者,带来的部属还能少了?整个暗司才几个金鳞卫,朝廷为了对付吴王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如此这般,两人便结伴而行,陈安牵着马漫步前行,而栾城则是闲庭信步地跟在陈安身侧。 两人走过的雪地,只有陈安的马蹄印,却没有栾城的脚印,他落脚之处连一片雪花都没有带起。 他心一凛,这等轻功简直是绝妙出。陈安本身的轻身gong fǎ算得是高绝了,却实在想不到,轻功还能练到这个地步,他即便用毒,也很难留得下对方。 陈安甚至认为若他一意想走,恐怕整个天下也没几个人能留下他。刚刚还要感谢这漫天风雪,若不是自己听见这风声不对,还真发现不了。 第二十三章 江湖豪强 两人都是内功深厚之辈,对这漫天风雪毫不在意,一路向着都灵山主峰行去。 “陈兄弟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高强,他日必能成为一代宗师,冠绝当世。” “栾……栾兄过奖了,我只是侥幸有些遇罢了,对了,这新任都统制真的在这深山之?”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称兄道弟起来。主要是栾城有心结交,他深知陈安很受徐谦看重,并且自身本领也是不俗,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当然要好好亲近亲近。而且对方也不像传闻那么疯狂可怖,看来传言皆不可信啊。 栾城的自来熟让陈安也是无奈,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如此热情,况且还是暗司同仁,还要一起合作这次的任务低头不见抬头见,自己总不能冷淡以对吧,便也势改了称呼。而且说了这么多话,陈安也渐渐消除了那份陌生感。 栾城眉梢轻扬,神秘一笑道:“陈兄弟,稍安勿躁,且随为兄前去,定能看一出好戏,这都灵山观潮峰,这几天可热闹的很呢。” 陈安心下诧异,这漫天大雪,枯树荒山哪来的热闹可瞧。但看栾城言辞凿凿,不禁半信半疑地随他行走。 又听栾城接着说道:“这海州卫的新任都统制,陈兄弟应该也听说过。” 陈安诧异道:“我也听说过?” “不错,他名叫叶圣言,曾任东临卫统带。” 陈安讶然道:“是他?”此人陈安的确听说过,相传其人为暗司新秀,一套伏魔掌法登峰造极,已臻化境。但让陈安也听说过的他的原因是曾有人拿他和陈安做过较,因为他们最像的一点是任务之不留活口。 陈安知道自己是用毒,根本没法把握,是想留活口也留不了,但这个叶圣言不同,他杀人是用剑,这才是真正的杀星。而且东临卫行走于京东路、江南道,整个原之地被他杀了一遍,在原之地可谓是名声响亮,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个人来海州,朝廷不怕引起吴王的戒备吗。想到这,陈安不由的笑着摇了摇头,算没有陈安叶圣言之流,吴王对朝廷不戒备了吗。 半个时辰后,两人转入了都灵山主道,主道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但个个一身短打扮,持刀拿剑脚步沉稳,不类寻常游客。他们与陈安二人的目的一致,都是奔向山顶而去。 山路逐渐崎岖,陈安便下马与栾城并肩行走。两人行走在这些人当完全不显突兀。 “栾兄,这些什么人,大雪天还往山赶?”陈安皱眉问道。 栾城笑着解释道:“这观潮峰,有一座落日山庄,庄主归无忌是都灵大豪,在整个海州都算是一等一的有钱人,他本人乐善好施,最喜结交一些江湖的好汉,今日是他六十大寿,这些人自然都是来祝寿的。” “那这与海州卫的新任都统有何关系?难道他还会来拜寿?我们暗司和地方大豪可没这么好的交情吧?”陈安说的还是委婉了,暗司和地方乡绅何止是没有交情,很多地方卫所的建立是靠吃大户。有的卫所吃相难看地方乡绅对其是恨之入骨,但却敢怒不敢言。 “陈兄弟不妨猜猜看?”栾城买了个关子。 陈安不以为忤,想了想便说道:“不是有交情,那便是有仇了,难道这些人还能是聚集起来对付叶圣言不成?” 栾城赞道:“的,陈兄弟果然天资聪颖。” 陈安直接忽略了他的称赞,疑惑道:“这不可能吧,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可是官,这些个土豪想zào fǎn不成?” “陈兄弟身为三卫,多处理一些朝臣的案子,对江湖的事情可能不是很清楚。”栾城笑了笑,解释道:“正所谓侠以武犯忌,这些个江湖豪强逞凶斗狠多有人命官司在身,弄的大周律法好没威严。但偏偏其存在了下来,朝廷当真对付不了他们吗?兄弟身为暗司应该清楚,国家机器开动,任他武功盖世,也是死路一条。” 陈安思忖栾城的话,觉得确实有道理,大周拥兵百万,什么高手能与百万大军相抗衡。甚至都不用军队出马,暗司十七卫纵掠天下,只要精英尽出,不惜代价,也绝对能把江湖肃清。不要说什么无辜,很多朝廷大臣都是无辜的,暗司还不是随便捏造个罪状把他给办了。但是偏偏对付这些个江湖人氏却要证据确凿才能逮捕,实在是让陈安费解。 只听栾城继续说道:“说来也简单,那是因为这些江湖人氏与那些世家大族,朝廷要员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试问朝廷又怎么会办自己人。” “这是怎生说法?”陈安疑惑地追问。 “常言道:穷富武,若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哪有钱供家子弟习武,你我皆是暗司不惜代价培养出来的精锐,应该清楚当真随便练练能成高手了?没有名师指点,没有灵药洗髓,算再刻苦修炼也难有大成,还会落的一身暗伤,英年早逝。” 陈安点了点头,对这个说法十分认同,他加入暗司是吃了不少苦,但确实是一个极大的机遇。否则他现在很可能还在街乞讨呢,还谈什么报仇。 栾城继续道:“其实朝廷和江湖是一体的,朝廷需要江湖的存在,以吴王举例,整个东南三省绿林道都是吴王走私生意的工具。落日山庄庄主归无忌与吴王府长史归宁是亲叔侄。这是海州的豪强,朝廷也有朝廷的豪强,性质一样。所以我们和江湖人的关系,说复杂也复杂,他绝对不是官捉贼那么简单;说简单也简单,他是官捉贼这么简单。关键在贼不一定是贼,要面的人说他是贼,他才是贼。” 他这段话说来全然没有逻辑,但陈安却听懂了,颔首道:“我们只是杀人的工具,头叫杀谁,我们照做是。” 栾城叹息道:“要真是只当把刀还轻松了,关键是海州有海州的豪强,朝廷有朝廷的豪强,是朝廷的豪强也分为五州,分为各个家族,他们家族的兴衰是在朝堂角力,却映照于江湖纷争,我们只能在其调剂。所以为了不引起他们背后世家的不满,处理江湖事务,只能用江湖手段。这是你所看到的,堂堂一卫都统,掌控万余兵马,却只能带着几个武功好手与江湖人放对。更为可恨的是这些世家大族与我暗司水火不容,多次书朝廷想要罢免圣廷,没有成功后又背地里支持武林人对我们动手。这么看来还是当年的血司畅快,纵横虐杀无所顾忌。” 陈安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他虽然大多时候处理的朝廷内部的事务,但也参与过对付江湖豪强,如明剑山庄。只是他那时本位小职卑,带着大猫小猫两三只,根本还没有犯忌讳的资格。但朝廷确实从未派军队围剿过武林人。哪怕再难啃的骨头,也是派专案人员对付,这是设置都司都正都监这些职务的原因。暗司是朝廷为了调解纷争平衡各方势力的工具。 陈安又道:“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这商量对付我们,不怕我们提前有准备吗?要知道暗司密探可是号称无孔不入的。” 栾城笑道:“他们根本不怕我们知道,他们在此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我们知道又能怎么样,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算我们想要先发制人也不可能。兄弟你多次执行任务应该清楚,对付一些小角色,自是容易,但一些有世家背景的名门大派哪是轻易可以动摇的。各种界限都是头的大人物把握,我们只有依令行事的份。” 陈安默然。 两人交谈之已经到了山顶,这里竟是一处广阔平台,风雪一座庞大庄园屹立其。 庄园门大开,四个仆役站在门口迎送宾客。陈安两人跟着rén liu,也无人盘问,直接混到了庄园之,栾城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个红色礼盒放到了司仪处,带着陈安走进了前厅。 山庄正厅张灯结彩,摆着不下百桌酒席。栾城拉着陈安,在厅的一处角落坐定,这时还有仆役为二人端茶送水。 陈安摇头道:“这也够混乱的,连个请柬都不用,宾客来历也不计较,不怕吃白食的人来这蹭吃蹭喝?” 栾城端起面前杯盏,轻抿了一口当的香茗,吐了口气道:“有钱是任性。” 天色渐晚,外面的风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大厅稀稀落落坐满了人,陈安估摸着这厅怕不是有七八百人之多。 这时一个身着红衣的六旬老者走到厅宣布开席,并说了一堆欢迎莅临,蓬荜生辉的废话,陈安想来这人应当是这落日山庄的主人归无忌。 之后一溜婢女托着菜盘鱼贯而出,各色佳肴瞬间摆满了厅桌席。 大家推杯换盏纷纷向那老者祝酒。老者在子侄的陪同下对祝酒之人一一回敬。主要是大厅间的几席,刚才报唱名,听起来都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只是陈安对江湖的事情并不熟悉,席间诸人也是半个都不认识。 只是他很少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自是好的东张西望,而一边栾城却在拼命的吃喝,好似饿死鬼投胎一般,他间或抬起头来,看见陈安诧异的目光,便即自嘲的笑道:“送了十两银子的礼金,若不吃回来,岂不亏了。再说,现在不吃,等会可能吃不了了。” 话音刚落,见那老者归无忌说道:“今日这么多好朋友相聚在此,老朽心甚是高兴,满饮此杯,相谢大家盛情。”说完仰首饮尽了杯酒,引得厅众人一阵喝彩。 “归老爷子好酒量。” “归老爷子海量。” “归老爷子老当益壮。” …… 归无忌伸手下压,止住众人,语气转哀道:“今日虽是个喜庆的日子,可是却少了这许多熟悉的面孔,老朽心伤感却让大伙见笑了。” 厅立时有好事之人借口道:“归老爷子,何出此言啊?” 陈安抬头观望,却听一旁的栾城戏谑的说道:“戏肉来了。” 第二十四章 幽冥血鬼 归无忌神色悲戚,拱手道:“我等在此聚会,自然是十分快活,只是还有一些好兄弟是看不到了。 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还与桐县谷老哥,祁山洛老弟把酒言欢,谁知二人竟丧命在朝堂鹰犬手,真真令人殇痛。” 陈安看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在那抹泪,正颇觉有趣,耳边却传来栾城细微的声音:“桐县谷秋为江南道大豪,为吴王经营盐铁生意,黑白两道皆通触角很长今年三月被我们给做了,祁山洛槐在江南道开了通济镖局,倒是与吴王没太大关系,只是其人常年行走于府川路,对其道路十分熟悉,若是为吴王所用可是大大的不妙,我们多次与之接触希望他能为朝廷所用,谁知这人却要顾念什么江湖义气,一口回绝,如此不识时务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杜绝后患。” 陈安知道这是传音入密的功夫,以栾城的修为施展起来,陈安丝毫没觉意外,只是心想着,皇削藩的意图如此明显,诸王又不是傻瓜,当然要未雨绸缪。吴王想要对抗朝廷当然要先剔除身边的眼线,这归老儿闲着没事办寿宴,看样子是想煽动大家对付暗司海州卫,为吴王扫清障碍。这种事如果由江湖人做可以看成江湖纷争,有一定缓和余地,要是吴王做那是zào fǎn了,看来武林江湖的存在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且看他如何表演。 归无忌话音一落,厅群雄便都沉默了下来,接着震天价的叫骂起来:“妈拉个巴子,暗司的狗才,太过可恨,威宏寨的陈大哥也是死于暗司之手。” “他娘的,阳川郡侯两代忠良,也被这群杀胚害了。” “塞你母,暗司狗种太也造死。” …… “嘭”的一声将陈安吓得一跳,转眼望去,只见身边坐了个白脸胖子,正把桌子敲的嘭嘭响,口污言秽语说出一连串陈安根本听不懂的话。 那胖子见陈安诧异的看着自家,始才反应过来,讪讪的道:“兄弟莫怪,实在是这些鹰爪子太过可恨,哥哥我才忍耐不住的。看兄弟面生的紧,不知大号如何,怎生称呼?” “滨县陈安。”陈安遇见陌生人向来少话,与栾城好歹算是暗司同仁,与这胖子却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所以只是随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陈兄弟,在下泸水杜,人送外号穿山彘,刚才真是失礼了。”白脸胖子看陈安年岁甚轻,估计是滨县哪个乡绅家的公子,学了点武艺初出江湖见世面来了,心不j kàn低了三分,但胖子多心宽,同坐一桌即为缘分,因此他还是认真的和陈安见了次礼。 陈安想着“穿山彘”这个外号倒也贴切,口疑惑道:“泸水是府州的吧?” 胖子杜一抖脸的肥肉,义愤填膺的道:“暗司狗才肆虐天下,人人得而株之,又分什么府州海州。” 陈安一怔,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这厮太过无耻,天下皆知海州暗司最为势弱,你丫在这逞英雄,怎么不去对抗府州暗司。 厅渐渐安静下来,一名二十出头的青衣公子站了出来,先向归无忌施礼道:“归老前辈逝者已矣,切莫太过心伤,我辈武林人,轻生死,重义气,当保重有用之躯为朋友报仇才是。”这青年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反正是个偏偏公子哥的样子。陈安也不甚在意,吸引陈安的是他的话,他这句话显然才是这场寿宴的真正目的。 他话音一落,厅哑火了一半人。报仇,开什么玩笑,杀官可是zào fǎn,谁敢担这个罪名。 归无忌道:“原来是清剑派的秦嵘秦少侠,秦少侠言之有理,只是……”说到后来,脸现犹豫之色,便说不下去了。 清剑派?陈安一呆,这不是沧州的门派吗,距离此处少说也有万里之遥,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 只听栾城再次传音道:“南北勾结,所图非小。” 陈安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北方诸王虽手握重兵,但若与朝廷翻脸,会立即失去原物资的供给。北方苦寒,物产贫瘠,若没有原财货的支持,实在不足为虑,朝廷只要实施坚壁清野的战术,幽云军队不战自溃。 因此朝廷最怕的是南北联手,若是幽云获得南州支援,那真是为祸甚烈。好在蜀王怯懦,根本不足与谋,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舍近求远又找了吴王。若是派遣使者可是犯了藩王串联的大罪,立即会遭到朝廷方面的打压,但是安排一个江湖人,又没去觐见吴王,这却是寻常之事。想来这个秦少侠在其是充当这样一个角色的人物。 陈安不禁又对其细细打量一遍,只见其目光精澈,武艺当是不俗,且气质凝然沉稳,显是见过大场面的,又与一些世家纨绔全然不同。在归无忌喊破他身份的时候,换做一般少年当会挺胸抬首凸显自己,这不免带了几分傲气,让人心生厌恶。他却不然,反而双目神光内敛,小腹微收,身体前倾,表现出一副谦虚恭敬的模样,使人好感大生之下,又不显做作。除此之外又带了三分贵气,使人无法看轻。 那青衣公子似乎知道群雄的疑虑,开口说道:“归老前辈有所不知,暗司穷凶极恶,为世人所忌,朝廷之已经有一批正直敢言的重臣书言罢。我等正可趁此机会做下一翻事业来,为朝诸位大人们摇旗呐喊,让皇看看这汹汹 yi。” 他话音一落,厅群雄均是眼一亮,顿觉此事大有可为。 归无忌抚须道:“秦少侠果然见解深刻,一语惊醒梦人。” 他身边一个身着劲装的黄脸汉子响应道:“秦少侠说的不错,我辈自当如此,今儿大家正好齐聚一堂,择日不如撞日,不若现下大伙结为联盟共抗暗司暴权。” 陈安身边的胖子听的热血沸腾,红光满面,扭头对陈安介绍道:“这位是安宁任远堂的堂主沈开,绰号紫电仙君,使得一对镔铁棍,摩擦之间电闪雷鸣,一式雷霆九击,端的是当者披靡。”他道陈安初出江湖,见识有限,便主动做起了解说。陈安确实对此不甚了解,也乐得听他介绍。而杜见陈安听的认真,十分得意,有意卖弄之下更是滔滔不绝。 这时又有一花白头发的老者站了起来,应和道:“沈堂主的提议甚好,今日大家为了归老哥的寿宴而来,自然该推荐归老哥为盟主,带领我们对抗暗司。” 胖子杜看着这老者对陈安激动万分的说道:“神墟门主万古昆吾齐剑心,真是想不到他老人家居然也来了。齐前辈的万古长青功已经是登峰造极,周身气劲鼓荡,刀剑难伤,犹如不朽昆吾山一般,因此得了个万古昆吾的诨号。虽然没有被列入武林六大宗师之,却也是少有的高手了。” 陈安心一动,神墟门是和清剑派齐名的大门派,在整个大周都是赫赫有名的,没想到全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他好的问道:“何为六大宗师?”他还真不清楚这些江湖轶事,他是骤然被提到都监这个高位来的,自是没有秘书校书为他分拣归纳情报,所有信息都要他自己处理,光吴王的情报案牍堆的跟山一样了,他哪还有功夫去关心那些江湖乱七八糟的事。 “不是吧,这你都不知道?”说这话的却是坐在杜另外一边之人,此人也是个胖子,但卖相杜差远了,皮肤黝黑,满脸横肉,跟个市井屠夫没有两样,或者说他是个屠夫,因为陈安发现他腰间插着一把宽背菜刀。 见他插话,杜势问道:“这位兄台是?” 黑胖子拱手道:“在下南福赵真,在兔子岭做些无本买卖。” 杜惊讶道:“原来是人屠子,真是久仰久仰。” 那个黑胖子赵真一咧嘴,笑道:“杜兄居然听说过在下,真是失敬失敬。” 杜知道这厮是个绿林盗,在南福山林开了一家黑店,转做人肉买卖,绝非正道。完全没有什么结交的兴趣,但若表现的太冷淡又难免惹对方记恨,于是礼数周全的与对方客套了两句。便回过头和陈安解释起“六大宗师”来,在他想来还是卖弄见识来的痛快。 “这六大宗师可不得了,人人都是江湖成名数十年的前辈高人。其有刚刚那位齐前辈的师弟神墟剑指古剑平,还有那位秦少侠的同门清剑派的两位前辈月华剑冷清秋,明光剑陆承钧,说道这月华剑可了不得,他……” “哎,这陆承钧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没在江湖除名?”陈安诧异问道。 杜一怔:“谁说的?” 那边赵真唏嘘道:“杜兄可能很久没去北方了,明光剑陆承钧已经在江湖除名了,没想到这等绝代高手也会陨落。” 杜不信道:“谁能将这等一代宗师击杀?” 赵真一脸萧索,不愿解释,只是轻吐两个字:“暗司。” 杜彻底呆住了,脸色暗淡了下来,一时之间也没有兴趣再为陈安解说。 陈安心大感诧异,不是个陆承钧吗?至于吗?可不能告诉他们是我杀的,否则看这两人跟死了爹一样,还不得找自己拼命。 他们这边沉默,归无忌那边却热闹不已,众人纷纷表态支持归无忌为盟主,归无忌假意推辞了两句,羞羞答答的接受了。 沈开道:“趁热当打铁,如今正该商议,做何等大事才可以表明我等对抗暗司的决心。” 归无忌转向秦嵘捻须道:“既然是秦少侠首创,不知还有什么见教?” 秦嵘微微一笑,好似胸有成竹:“不敢当,只是有些小小建议,在下打听到海州卫都统制已经空缺许久,只有都尉洪朔一人独立支撑。这洪朔担任海州卫都尉七年之久,害死了江南道无数的英雄好汉可谓是罪大恶极,我辈正该除此恶僚,还世人一个朗朗乾坤。” 众人一静,只听得一个长着两片鼠须的猥琐汉子自语道:“洪朔啊他可是出身金鳞卫,一套六环剑法,端的是不弱。” “怎么,闵老三,现在害怕了?那你还是回去洗洗,搂着媳妇睡觉吧。”他旁边坐着一个黑衣汉子语带揶揄的说道。 闵老三怒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会害怕?不是个洪朔吗?干他娘的,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吐沫也把他淹死了。”这最后一句说的甚是没底气,竟是想仗着人多取胜。 归无忌,秦嵘等人一起皱眉,深知暗司对群雄造成的阴影太大,能同意一起举事很不容易了。二人相视一眼,都领会了彼此的意思,还要再说些提气的话,鼓舞一下士气。 于是归无忌站了出来,朗声道:“这位闵兄弟说的对,我等既然决定对抗暗司应该奋勇争前,别说一个小小的洪朔,是暗司幽冥血鬼当面,我等也绝不退后一步。” 第二十五章 万毒鬼王 众人听他这话说的豪气,一时群情激奋,只觉唯有酣战一场方能一解心积郁,顿时纷纷响应。 只有陈安好,这幽冥血鬼当为人的绰号,不见得这世真的有鬼了。他一直在京畿供职,对于万里之外的南方情报不甚了了。暗司统管天下九州,情报信息浩如烟海,又有谁能尽数阅览的。陈安又很少出门闲逛,不是埋首钻研毒经和武道秘籍,是外出执行任务,于任务之外的其他情报均未涉猎。所以对这些南武林人口的江湖轶事倍感兴趣。他转首向杜问道:“这幽冥血鬼又是什么人物,怎地大家听了如此激动?” 杜胖子本来也在呐喊助威,但听得陈安言语,脑一清,立时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脸现惊惶之色,赵真的大黑脸也变得不甚好看。 半晌后杜胖子才小声的道:“既然弟弟问了,做哥哥的自然不能不答。” 陈安一阵郁闷心想你啥时候成我哥哥了,但胖子有三好“冬暖夏凉不显老”,陈安也看不出对方年龄,想来自己大是了,所以对他胡说八道也没怎么理会,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些话说起来实在是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是为弟弟你日后闯荡江湖,哥哥还是要教你个乖,若遇到这四个煞星,千万不能逞强,留得有用之躯才能成一番大事。” 陈安疑惑道:“四个?”心想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暗司之还有四个人,能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强人只是说说名字脸变色,是了“幽冥血鬼”如此恶心的绰号,当是这些江湖人编排出来咒骂暗司卫士的,我自然不能知道。 “的确是四个人,不对,是四个魔头。”杜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泛青。“听说这四个魔头食人肉喝人血,每日不杀几千人,浑身都不舒服,忒也丧心病狂,不可以常人度之。” 陈安听得瘆人,思寻思暗司之还有这号人物,但对方说的也太过夸张,大周总共才多少人口,每日杀几千人,大家还要活不要活,便不信道:“你见过了?” 杜讪讪道:“那倒没有,若我见了哪还有命在。这都是一些武林名宿说的,算有所夸大,杀人这条总没错吧。” 陈安心想这倒不假,不过暗司若不杀人怎么办案,他本不是好心太重之人,只是杜越是讳莫言深,陈安越是想问:“不知这四人可有什么名目。” 杜看了他一眼,语调阴森的开口说道:“名目自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有幽冥血鬼这个绰号了,这第一人便应在这个‘幽’字,是跗骨幽魂栾城。” 陈安还在想只听过跗骨之蛆,这绰号果然是这些江湖莽汉编排出来损我暗司卫士的,接着便听到了栾城的名号,他表情一僵,转首瞥了栾城一眼,只见其面不改色地继续吃喝,浑不关心厅之人商议进攻海州卫的计划,也不插入陈安这边的谈话。 于是陈安不自禁的多问了一句:“这栾城怎得了这么个称号?” 杜说的兴起全然没有看出陈安的异样:“这自然是说栾城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兼且还阴魂不散,被他盯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出升天的。当年北国大侠张悦峰惩治暗司恶行,却被这厮遇,竟然追了张大侠三千余里,将之o hài。如无深仇大恨,谁个能干出这种事,兄弟你说这人是不是丧心病狂?” 陈安如何能答,只好岔开话题道:“那下面一位该是‘冥’字了。” “不错,便是那告死冥君叶圣言。” 陈安心一动,却听赵真插言道:“这厮是‘幽冥血鬼暗司四擘’最嚣张的一个,杀人之前,先下官府檄,因此有告死之名,不过这人也算是条好汉,与人相斗都是正面对敌,不像其他三人这么没有下限,下毒偷袭无所不为。” 杜不想被赵真抢了话头,没法卖弄,赶紧抢话道:“第三个‘血’字么,被称为黄泉血枭,名唤阴仲,此人最遭人恨,盖因他杀人之前多要折辱对方,别人惨叫的越凄厉,他便越是开心,简直是个biàn tài。” 陈安皱了皱眉,这个阴仲他也听说过,办案手段十分酷烈,已经被廷尉大人训斥多次,却死性不改,没人愿意与其共事,确实当得起黄泉血枭这个名号了。 之后,陈安等了半晌却不见杜继续了,便诧异问道:“不是四人吗?还有一位呢?” 杜脸显惊惧之色:“这个……” 陈安心下疑惑,变向赵真看去,但见其也是一副脸色难看的样子,一张黑团脸刚才还要更黑了三分,不禁大感好,刚才三个赫赫有名之辈,这二人都当做江湖闻讲了,怎地这最后一个,他二人竟如此忌惮,便开口问道:“两位怎么这副表情,难道我们在这闲聊,那人还能听了去不成?” 杜惊惶道:“弟弟可别口无遮拦,说不定叫其听了去,嫉恨你。” 陈安大讶:“我在这说话,那人还能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赵真接口道:“千里眼顺风耳未必有,但也未必不会被其听了去,哎,这么说吧,暗司虽然恐怖,但总有个xiàn zhi。” 陈安第一次听说这种论调,追问道:“什么xiàn zhi?” “地域xiàn zhi。”这次是杜来解释:“每一个暗司卫所都有自己驻地,离了驻地便没有办案之权,所以面三人,算为恶也是在其驻守之地。大家伙离了那里,他们也拿我们没有办法。”说道这里杜话音一转,“只是这最后一人实在没有这个xiàn zhi,杀完东头杀西头,杀完北面杀南面,简直不给大家活路啊,其神出鬼没,怎能不让哥哥们惧怕。” 听到这里陈安暗自点头,暗司的确有地域的规定,但只有京畿三卫除外,京畿三卫监控天下,理论对天下暗司都有可视情况支援的权利。看来这最后一人当是京畿三卫人,陈安不禁打起精神,对于京畿三卫他对其他卫所都熟悉,想听听看是不是自己熟人榜。 那边赵真再次抢过话头,说道:“兄弟你说话太也不痛快,那人还能是神仙不成,算行踪飘忽了一点当真能听到你我说话?还是我来说吧。”说完对着陈安道:“那人不止神出鬼没,还有这一手用毒的手段,真正杀人无数,于是我们称呼其为万毒鬼王,名唤陈安。” 陈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想着暗司用毒高手不少,如此有名的不知是哪一位,结果听到了自家姓名,一时之间诧异无,疑心同名同姓。 却听杜惊的道:“对了,倒与陈老弟你同名同姓。” 陈安一呆,转首向栾城看去,只见栾城嘴角抽搐,似在强忍着笑意。 陈安脸色不禁难看了起来,向栾城传音道:“说的是我?” 栾城点了点头。 只听那边赵真继续道:“若说这人行踪是神出鬼没,那他用毒的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连明光剑陆承钧都是死在他的手。” “什么?”杜大惊,重复道:“明光剑陆承钧死在他的手?” 赵真没有说话,脸色也显出几分惧意:“兄弟我曾去小平山看过,不止是明剑山庄,连周围的两个村落也是尸横遍野,其状惨不忍睹。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杜颤声道:“当……当真……如此,这简直是现世妖魔。” 陈安大怒,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简直是扯谈,你咋不说我搞得生灵涂炭,那两个小村庄明明是赵铎那厮为了对自己栽赃陷害,做下的血案,这些愚人,居然也算在自己头。自己算能耐再大也弄不出能流毒百里的药物,别说百里了算是十里,一里都弄不出来。小平山剑谷地域特殊,一到秋季北方寒气南方暑气交汇,虽然四季如春,但却不甚通风,这才能被他的毒烟所趁。而且他放毒烟之前已经在其府潜伏一年,在其饭菜饮水都下了慢性剧毒,对陆承钧本人还特殊“照顾”了一翻。算如此还是付出了十二个兄弟的代价,这才确保万无一失。 让这些人一说可好,说的自己一挥手灭掉了几千人,那岂不是与神仙无异。 他差点想与之理论一番,幸好记得是来看热闹的,不要自己变成热闹那乐子可大了。 陈安平下心气,看见那两个胖子也住口不说,似乎是真怕被他听见,惹得他这个煞星前来索命一般。 厅之人则在商量具体行动的方案,但一群江湖草莽能商量出什么好办法,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也不为过。海州卫算是暗司之最小的卫所,有着近千人的兵卫。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还拿不出一个章程的时候。大厅门口走进来一名仆役,陈安认出应该是门口迎宾小厮的一人。 他手拿着一份黑色的名帖,一路小跑来到归无忌的身边。陈安心下怪,名帖是用来拜访别人的,相当于拜访者的门面,一般都是光鲜的颜色,非红即金,怎么还有人用黑色的,喜好很独特啊。 那小厮进来时,归无忌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待接过那名帖时,面皮已经开始泛青。周围众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凝重。 陈安耳边再次传来了栾城的声音:“冥帖告死,叶圣言那家伙,来了。” 华灯初,酒席早已撤去,除了几个事遁尿遁的,厅还或坐或站着六七百人,骂骂咧咧的要与落日山庄共抗强敌。 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拍桌子砸板凳的高声谴责:“这姓叶的太也嚣张,明知道爷们在此聚会,还敢送告死冥帖,真是没把大伙放在眼里。” “殷六爷此言差矣,这姓叶的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归老爷子可千万不能了他的诡计。” “贾老七,你说的是什么鬼话,这姓叶的虽然是暗司狗爪,但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余某闯荡江湖这么久还真没听说过告死冥帖下了,他人不到的。” “算他到了又能怎么样,他大母的,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刀也零碎了他。”那人说着还拿出了一把牛耳尖刀耍了耍。 “郑屠子放你娘的屁,江湖人,自然按江湖规矩办事,那姓叶的若真是一人前来,我们怎么也不能群起而攻,那要是传出去了,大家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立足。” 第二十六章 告死冥君 “迂腐。 ”陈安撇了撇嘴。 “这是江湖规矩,也是朝廷默认的规矩,除了边镇四卫人手较少外,原五卫哪个卫所的兵卫不是过万,那你有见过办理哪次案件,动用超过一校人马的。这是一种平衡。”栾城传音道。 陈安想起自己办理的几个案件,笑了笑传音道:“也是。” 他俩也混在人群之,有一搭没一搭的用传音入密之法聊着天。 忽然,厅门前转出一个一袭黑袍的青年,这青年长发披散在身后,双目黑亮,眼神深邃。只是往那一站便给人孤高凌决的气势,只是他白皙的面容却有着说不出的忧伤。整个象形像是刚刚失去挚爱的君王。 他出现在人们的视野是如此的突兀,没有精彩纷呈,也没有高调铺垫,是这么安静的走了进来。但是自从他走入大厅的那刻起,厅群雄无不凛然。 归无忌看群雄气势都被慑住,连忙走前一步一拱手要说话。 谁知黑袍青年却叹了口气,看着归无忌率先开口道:“归无忌,你的案子发了,是你自裁,还是让我帮你?”语气伤感,如同送别老友一般。 群雄大怒,这叶圣言自进来只看着归无忌,对厅的数百豪杰一眼都没多瞟,这目无余子的样子实在让人气闷,纷纷叫骂起来。 “暗司狗爪好狂妄,真当我们海州群雄是死的。” “要杀归老前辈,须得过我等这关。” “来来来,你且划下道来,让爷爷陪你玩玩。” …… 角落的陈安也在惊叹:“这厮好嚣张,难道他真的武功盖世能够一打六百?”算是用毒,这六百多人又在这个密闭的大厅他也没有把握将之全部放到。 栾城接口道:“屁,他也是算准了这群人不会一拥而,才敢来这显摆的。别说六百人了,是六十人,他也要夹屁而逃了。” 陈安笑了笑,知道栾城是故意损他,这六百多人虽然武艺不俗,但只不过是一盘散沙,打不过跑还是可以的,逃跑之术可是暗司卫士的基本功,官位越高,逃跑的功夫越强,毕竟逃跑功夫不行的早因公殉职了,哪还能在这显摆。 那边齐剑心站了出来说道:“冥君,不知归老哥犯了何罪,可有逮捕书?” 叶圣言不答,而是转首看着他认真的道:“你要架梁?” 一旁的沈开跨前一步,来到叶圣言的面前,朗声道:“我等万里迢迢而来都是为了给归老爷子祝寿,江湖人义气为先,别说归老爷子没犯罪,是他老人家真犯了案,我等说不得也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这话说的提气,群雄正要喝彩,却见叶圣言目光一凝,猛然向沈开撞去。 沈开大惊,一对宾铁棍自袖滑出,交叉胸前朝着攻来的叶圣言推去,却眼前一花便失去了他踪迹。沈开暗叫不好,正要撤招自保,却是虎口一热,手的一双镔铁棍竟也消失不见。 群雄惊呼,在他们看来,叶圣言只是和沈开一撞便如轻烟一般,向旁边滑开,沈开手兵器却不知如何竟被其夺了去。叶圣言一个滑步来到沈开身后,与之背靠着背,反握镔铁棍向着身后一刺,那一双镔铁棍便如同神兵利器一般自沈开的两肋下插入,直通心肺。 沈开正自莫名其妙,却听得齐剑心和归无忌齐声喝道:“小心。”接着便两肋一痛,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叶圣言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的沈开,淡然道:“两肋插刀,你做到了。” 群雄哗然,纷纷拔出兵器,满脸戒备的看向厅独自站立的叶圣言。沈开武功不俗,雷霆九击独步江湖,却被叶圣言一个照面给击杀了。 叶圣言对此全不理会,而是一步跨到归无忌面前,双掌一翻向其拍去。 归无忌大惊失色,连忙摆了个推手去推叶圣言的手腕。离他最近的齐剑心和秦嵘也吓了一跳,一出拳,一出剑,向着叶圣言背心攻取,盼其回首自救。 叶圣言与归无忌一触即分,他身形一缩,让过身后的一拳一剑,脱出战团,紧接着又跨步推掌,向着招式用老的齐剑心劈去。 齐剑心只道他的目标是归无忌,哪曾想到自家。连忙变拳为掌与之对了一击,仓促之间却连三成功力都没有提的起来。被这一掌劈的气血沸腾,连退五步。 这时归无忌也缓过了一口气,取出一柄八棱铜锤与秦嵘联手双双攻到。叶圣言反身迎向两人一双肉掌下翻飞,将两人递来的招数尽数接下。这一耽搁,齐剑心也止住颓势,挥舞双拳加入战团,成三人合斗叶圣言之势。叶圣言以一敌三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眼看战局要胶着下来,旁边的一个华服年提刀加入战团。 陈安认出这人是归无忌的儿子归荣,刚刚一直陪在归无忌身边,他的加入使得叶圣言感觉吃力起来。 归荣的武功之归无忌还稍强一筹,毕竟老不以筋骨为能,归无忌年过花甲,还能与叶圣言拆百余招已经颇为不易了。看似三人势均力敌,但时间一长,其落败只在旦夕之间。归荣的加入确实是一大助力,四人你攻我守,你守我攻,配合无间,竟反而压制住了叶圣言。 陈安目视战场,却传音向栾城问道:“不出手相助吗?” 栾城哂笑道:“这小子看似实诚,实则奸诈无,若无十足把握,怎会轻易犯险。归家父子再饶那一老一少也是白给。总之我是来看戏的,可没有兴趣唱一出。” 陈安也顾念之同僚之谊问这么一句,实际也没那么大热心,听得栾城所说,也闭口不言了。 那边场归荣的加入确实打了叶圣言一个措手不及,但他只是撇了撇嘴,面现不屑之色,双肩一塌刚猛无俦的掌势变得飘渺灵动起来,身法也少了一份迅捷,多了三分诡。 “十二天魔舞。”栾城一惊,脱口而出。 陈安也目放华彩,看的津津有味。这伏魔掌的功夫,他虽然没有练过,但也是略有了解,知道其共分五重境界。第一重禅定正宗,是为基本gong fǎ,筑基之用;第二重金刚伏魔,为至阳至刚的武学,像叶圣言刚刚那样,掌力雄浑无俦,无人可挡。但刚不可久,柔不能守,于是第三重境界转成至阴至柔,便是这十二天魔舞,取自欲要伏魔先要入魔之意,身法鬼魅惑人心神,待得敌人心神大乱,便可不攻自破。 叶圣言在场辗转腾挪把四人全都圈在其掌势之。其动作优美直如魅魔,时而带起道道残影,宛若霓裳起舞,姑射临尘。 归无忌四人左冲右突是不能挣脱桎梏,好像叶圣言依着人多打他们人少一般,心情不禁焦躁起来。而归无忌本人久战不下,气息渐弱,脚步难免虚浮,却被叶圣言觑到破绽,在其面前现出身形,双手重聚刚猛之气,一招“青冥镇魔”自而下狠狠击打在归无忌头顶。 归无忌七窍流血当场毙命,归荣看的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向这边扑来,情急之间空门大开,被叶圣言抬手一掌按在胸口。 他前胸立时塌了下去,扑倒在归无忌的尸身之,双目凸出,眼看着也是不活了。 叶圣言电光火石之间连毙两人气势大盛,秦嵘连忙脱出战团,撤剑固守,一柄青光剑,剑光大盛舞得是水泼不进。 叶圣言也不去管他,而是展开身形来回奔走把齐剑心困在其。这厅除了归无忌之外数齐剑心年纪最大,他虽然内力深厚,但奈何年事已高,不得年轻人持久。激斗多时拆了不下三百余招,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独对叶圣言,哪还能够抵敌得住,立时陷入绝境。 十二天魔舞左抚右挑将齐剑心的招数全都卸开,一拳崩出,正向其心口捣去。 眼见着齐老头要丧命,大厅之外却窜进一条白色身影,后发先至,直接插入两人之间。那白影伸掌正正按在叶圣言的拳头,为齐剑心挡下一击。 叶圣言觑得来人,不敢怠慢,场残影一收,拳内劲生生强劲了三分,竟在呼吸之间施展出伏魔掌的第四重境界十三天魔变。 拳掌相触,内力相接,半空气机为之一窒,紧接着便荡起一阵气旋,把周围群雄的脸皮都刮的生疼。 两人身子都是微微晃了一晃便各自站定,这时,众人才看清,那白影竟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三旬青年,其人面容英挺,头戴朝天冠,腰佩温玉,领襟绣着金边,显得华贵不凡,竟是一位豪门公子。 而一旁惊魂未定的齐剑心却面现喜色,呼道:“师弟,你怎地来了。” 众人听得齐剑心呼声,这才知道,眼前之人竟是六大宗师之一神墟剑指古剑平。 叶圣言心下略一思忖,便沉声道:“元凶授首,此案已结,告辞了。”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齐剑心看的大急,脱口叫道:“师弟。” 古剑平心领神会向着叶圣言朗声道:“且慢。” 叶圣言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静等下。 只听古剑平继续说道:“阁下闯入我等会间,击杀此地主人,又差点害了在下师兄,这么说走走,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吧。” 叶圣言声音依然是那不急不缓的忧伤腔调:“那你待如何。” 古剑平脸色一沉:“少不得也要与阁下讨教讨教。” 叶圣言嗤笑一声,但脸却没半丝笑意:“有本事,你来。”话一说完,转身便出了厅门。群雄欲拦,却阻之不及。 第二十七章 金玉软骨 古剑平听他应战,正要说两句客气的场面话,谁知道叶圣言转身跑,半点也没留下与他溜嘴皮子的打算。 脸色不禁阴沉似水,口说道:“阁下想先与在下拼脚力,在下奉陪是。”话音未落便也追了出去。 “齐前辈。” 齐剑心不想出了这般变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秦嵘呼唤,抬头与之目光一对,心却冒出千般计较,这次大会本是为群雄提气的,算暗司来人,他们也是不惧。谁知却被叶圣言这么一搅,还杀了主持者,若是还让其走脱了,好不容易聚起的士气,算是彻底瓦解了。他们之前努力也算白费。 于是他不待秦嵘说下去,便先说道:“秦少侠,这恶贼堂皇来此,太也不把天下英豪放在眼里,我们绝对不能放他走脱。他乃朝廷鹰犬,我们是没必要与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你脚程快,恳请你出手助鄙师弟一臂之力,务使将这恶贼留下。” 其实,秦嵘叫他的目的便在于此,刚刚说好了单打独斗,自己若是冒失助拳,不免扫了宗师强者的颜面,而得了齐剑心的邀请,自是不同。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的道:“齐前辈放心,在下这前去。”说完,施展轻功也追了出去。 刚才鏖战良久,齐剑心已知秦嵘年纪虽轻,但武功却不自己差多少,所以让其先走,免得群雄奋起阻了他的道路,这时才振臂高呼:“各位朋友,暗司鹰犬欺我太甚,竟然在我等面前击杀归老庄主,若不杀此獠,我们日后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行走。”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纷纷拿着兵器要往门口走出。 陈安却听得眉头大皱,还什么江湖好汉,六大宗师,人家战了这么久早已疲惫,尽在这时捡便宜,还有这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无耻。 他自小加入暗司,对江湖的规矩是半点不懂,刚才看那群人说的豪气,心也自澎湃,景仰之情由然而生,但转眼之间却是这么个场面,实在让人失望。他幼失怙训对善恶之念实在淡薄,做人处事全凭一己好恶,加入暗司之后也只知听命行事,根本不在乎对付的是好人还是恶人。对暗司同仁没有多半分好感,对江湖群雄也没多半分恶念。但看厅众人刚才还说不能以多欺少,现在又说什么大义之下不用讲江湖规矩,心下鄙视,想给他们找点麻烦。 恰在此时,栾城向他传音道:“看戏须到头,陈兄弟,我们一起跟下去吧?” 陈安童心渐起,正想着给这些人捣捣乱,闻言点了点头道:“栾兄先走,在下先给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一点教训,随后来。” 陈安武功犹胜栾城一筹,栾城自然不会担心他的安危,便告辞道:“那愚兄先走一步了。”说完,一步迈出鬼魅般的到了大厅门口,再一步迈出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齐剑心看见有人出了大厅,尽管身还是乏力,但作为神墟门主,现在群雄的主心骨,自然也不愿落于人后,便带人向厅门走去。 刚到厅门口见一人立于前方,恰恰阻了他的进路。 仔细瞧去,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心下暗怒,这谁家孩子没看好,但嘴却没半分火气的道:“这位小兄弟,怎地阻住我等去路?” 这少年正是陈安,他见齐老头问话,便答道:“齐门主,你不是说江湖人不能以多欺少的吗,怎么这会儿要食言而肥。”他这话说的群雄一愣。 齐剑心自然想不到这时候会有人来架梁,只以为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以他的身份当然不能和这等小人物扯皮,便捻须不语。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凑事的人。一个手持双刀的粗壮汉子,抢前来骂道:“兀那小子,刚才齐前辈不是说过了吗,暗司鹰犬和他讲什么道理。别在这纠缠不清,赶紧滚开,否则爷爷认得你,爷爷的刀可不认你。” 同时前的还有一对黑白胖子,正是杜和赵真,他二人看见陈安拦住厅门心叫不好,杜认定陈安是初出江湖的菜鸟,所以对他的行为虽惊不,赶紧挤前来,喝道:“陈兄弟怎可对齐老前辈无礼,还不快退下。” 陈安对他们理也不理,只是自顾自的说话:“自此刻开始,三个时辰以内,不许你们踏出此厅门一步。” 这完全是命令口吻,把厅群雄给气乐了。 那持刀汉子大笑:“奶奶个熊,老子倒要看看,你怎么不让老子出厅。”说完,纵身向陈安扑去。 杜还在郁闷没想到一晚都和个疯子在扯淡,真是晦气,那持刀汉子是南州马匪,两把斩风刀杀人无数,连自己也不是对手,这小子又如何抵挡。自己也好心劝说了,他不听怪得谁来,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省得以后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事实没人以为持刀汉子会杀了陈安,陈安看起来太过年轻,群雄自称好汉算是最心胸狭隘之人也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个娃娃下狠手,所以持刀汉子也只是想用刀背把他敲晕,给他个小教训而已。 在群雄正在猜测陈安能在那持刀汉子手下走过几招的时候,那持刀汉子竟一下扑到在陈安脚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群雄尽皆愕然,他们看的清清楚楚,陈安连个手指都没动过,怎么这持刀汉子倒了。这场面太过诡异,让众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马大哥。”一名头缠黑巾的青年汉子惊愕过后,连忙抢前去,想要将那姓马的持刀汉子扶起来,谁知刚到其身边,便也一头栽倒在地,挣扎几下爬不起来,反而和那持刀汉子一样,耗尽力气似的瘫软在那。 “他会妖法。”群雄唬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去,空出老大一片地方。杜也是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还是齐剑心最为老辣,双眼一眯,拱手向陈安问道:“老夫走眼了,敢问阁下到底是谁?” “金鳞卫陈安”陈安随意留下这句话,转身便走。 齐剑心脸变色,失声叫道:“万毒鬼王。”他可不像杜这么糊涂,看到眼前这副景象再猜不出陈安身份,才白瞎了他这武林前辈的名头。 听得齐剑心声音,群雄见到妖法还要恐惧三分。杜赵真更是整个人吓得呆在原地,口赫赫全不能言,心只想着这会儿死定了,竟在正主儿面前说了如此多的浑话,若他嫉恨,自己几条命也没了。 直到陈安身影完全消失,众人才回过神来,立即有人喊道:“救人,赶紧救人。” 一名使鞭子的青衣女子,挥鞭一卷,便把二人卷了回来。 众人一看,二人昏头昏脑的样子,顿时放下心来,“还好还好,只是。” 又有一人取出酒水往他二人脸一泼,他二人晃了晃脑袋,便坐起身来,只是还有些坐不太稳,过得半晌才清醒过来。 齐剑心道:“你二人赶紧运功驱毒,虽是,但在身滞留也会有害。” 二人闻言哪敢怠慢,连忙行功。 齐剑心见此又转向其他人道:“大家都是当世豪杰,怎可因为暗司鹰犬一句话而止步,若是传将出去,还不让江湖同道笑掉大牙。且随我施展掌风将这吹散了。” 众人一想,确是此理,齐声应道:“本该如此。” 齐剑心一马当先,正要挥掌,却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身边传来,登时吓了一跳,险些岔了气。 只见那姓马的汉子跳将起来,状似疯魔,口呼喊道:“我的内力,我的内力不见了。” 另外一人也脸色死灰的呆坐那里。 齐剑心心一寒连忙抢前来,伸手抓住马姓汉子的手腕,凝神切脉。 群雄心紧张,俱都屏息,凝目看着齐剑心,等待结果。 片刻之后,只见齐剑心放下马姓汉子的手腕,又去切另外一人的脉相,之后便眼茫然,脸现惊惧之色,缓缓站起,面向群雄道:“他……他经脉萎缩,内力枯竭,已经……已经……废了。” 群雄大哗,连忙又向厅退了数十步,个个心恐惧不已。 他们本也是江湖的好汉,不少人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脑袋都是别在裤带的,根本不怕死。像刚刚那样,被人一撺掇都敢杀官zào fǎn,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但这种能够湮灭人内力的毒药太可怕了,一想到若他们自己了这种毒药,一生苦修的内力尽付东流,下半辈子连普通人都不,那还不如死了来的痛快。 他们这些习武之人,可是实实在在的清楚,经脉枯竭意味着什么。 人之所以能行动乃是经脉聚力,力到极致自然生气,这气便是指内力。若是经脉萎缩,恐怕日后连捧碗,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生活都无法自理,更别说闯荡江湖了。 那种从高高在的武林高手到只能躺着等死的废人,这种从云端掉落尘泥的感觉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承受的,很多人宁愿去死。 想到这里连齐剑心这等武林前辈也惧怕不已,离厅门远远的,生怕不知什么时候,门外进风,把毒药吹到自己身边。 那毒的两人已经趴到地不停喘息,经脉枯竭让他们没有半分力气,很容易累到不行。 那马姓汉子眼狠色一闪,伸手向自己刚刚掉落地的单刀拿去。 周围都是老于世故之人,立时看出了他的目的,大惊之下,连忙喝道:“马兄,不可。”但他们尚在远处哪里来得及阻拦,只是心头愤懑,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那马姓汉子已经抓住刀柄,眼看着他抬手一划能了结自家性命,群雄纷纷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悲恸之色溢于言表。 谁知等了半晌却只传来“当啷”一声单刀落地的声音,群雄诧异之下纷纷转头望去,却见那马姓汉子,手臂瘫软,不但没有把地钢刀拿起,反而他自己被刀的重量带倒在地。 那马姓汉子愣住了,齐剑心愣住了,厅群雄也尽皆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所有人全部一种深深的恐惧之感震慑的不能言语。这种毒药居然让人连zi shā的力气也是没有,了此毒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马姓汉子眼流出泪来趴在地凄惶地望着群雄,口哀求道:“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一边说话还一边喘息,好像如此说话也是大费力气的事情一样。 这种悲惨景象让大厅之的众人,彻底的寂静无声。陈安的背影犹如梦魇一般在他们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第二十八章 神墟剑墓 陈安出了落日山庄,循着他们留下的踪迹一路追了去。 刚刚他在厅说什么三个时辰不得出入,自然是大吹牛皮,只是看叶圣言的作为觉得很威风,现学现卖罢了。 他执行任务从来都是偷偷摸摸,哪里曾在这么多人面前出过风头,因此看那叶圣言如此威风,不禁激起了他少年心性,学着显摆了一回,效果居然出的好,他还专门在门口等了一会,也不见一人敢出来。 至于翻窗户走后门,他倒也不怎么担心。盖因归无忌这老儿太爱出,整座落日山庄建在一处孤峰之,三面都是万丈绝壁。平日里坐在窗前观赏风景自然是心旷神怡,但若遇险逃命却是大大不妥。 这不,被他一支金玉软骨香全都给囚禁了起来,若是暗司攻山,那还不是一成擒。 但他那一支金玉软骨香的药力也只能毒倒六七个人,并且也持续不了三个时辰,顶多一顿饭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不是不想多关他们一会,主要因为他是为了拜访海州卫都统而来,穿了一身便服,身的毒药本带的不多,再者他现在武功大成,老带着一身毒药,也显不出自己的手段。 不过金玉软骨香的药效却真是不俗,而且正向群雄想的那样,是没有解药的,或者说有解药也要及时服用。 这是直接对人经脉的损害,经脉一旦枯萎,需要的不是解药,而是补药了,但什么补药能激活人的经脉?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开的出来。实在是激活经脉的方法之生死人,肉白骨也容易不了多少。 算在经脉枯萎前服下解药,也顶多能止住毒性,被抹掉的内力却是再也不会恢复了,只能重新练起。 所以说金毒都是十分恐怖的存在,连陈安自己都忌惮万分,不敢轻易使用。 这也是他功力大成之后,把其他的毒药尽数丢掉,唯独留下离魂散和金玉软骨香的原因。 大雪之只有三道脚印,一道略深,两道淡不可见。 陈安回头望去,却是深深叹了口气,他的脚印之那两道略淡的足迹还要淡薄,若不细心观察,几乎微不可见。但起栾城还是相去甚远,跗骨幽魂这个诨号真不是乱编排的,真真是踏雪无痕。 陈安本是追踪的行家,更何况大雪之留下这么清晰的脚印,若是追丢,那才真是蠢材一个了。 直行出十余里,隐隐看见一道身影,白衣罩体,金丝镶边,正是古剑平。 陈安没有掩藏行迹,同样也被古剑平发现。 只见他来到陈安面前,笑道:“小兄弟,你是山下来的?” 陈安心想,你不是废话吗,这只有一条道,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怪。”古剑平凝眉自语,接着抬头向陈安问道:“你看到叶圣言回山了吗?” 陈安又摇了摇头。 古剑平不疑有他,思索片刻,便转身向山下行去,刚走了两步,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走了回来,怪的问道:“怎么你一个人?他们呢?” 陈安笑了笑,如实地道:“我叫他们在面呆够三个时辰,不然不许下来。” 古剑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诧异的都没有注意保持风度,直接说道:“你叫他们不许下来,那他们不下来了?他们凭什么听你的?” 情况有些诡异了,古剑平严肃了起来,也不再想去追叶圣言了,而是对陈安说道:“你跟我去看看他们怎么了。” 陈安嗤笑一声:“你脑子有病吧,我干什么听你的。” 古剑平没有动怒,实在是在他看来他和陈安身份地位差距过大,真没有生气的必要,所以只是微微不悦,想着这是哪家的熊孩子,这么不知礼数。 于是便伸手去拽陈安衣领,有心要给他一个小教训。古剑平这一手确实暗藏多般变化,料想陈安无论如何闪躲都会被抓住后领。 谁知陈安并不躲避,而是冷笑一声,伸手向他手腕抓去。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陈安一出手,古剑平知道自己不好了,连忙后退撤手,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右手之立时多了一条三寸来长的口子,伤口周围尽皆被冰凌冻住,没有流一滴血,但这却流血更可怕。 他连忙左手并掌,在自己外关,阳池两穴连拍数次。 一道紫色的血箭自伤口飙射而出,伤口冰凌消退,转为鲜红之色。这时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怒目向陈安看去:“阁下出手好狠。”他算再蠢,此时也大体猜出陈安的身份了。天下间能伤得了宗师的又能有几人。 陈安刚才没有追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那疗伤,此时听得他说话,哂道:“出手不狠,还打什么架,武是分生死,不然不如回家下棋算了。” 古剑平寒着脸,阴声道:“那真是受教了,正好在下还要想领教一下阁下高招,请出招吧。”他隐隐猜出陈安的身份,颇有几分忌惮,但他堂堂一代宗师,还没过被人吓跑了,不说日后传出去丢不丢人,连他自身武道也会心灵蒙尘大受影响。他想对方一身本领都在毒,真正武功以对方的年纪也高不到哪去,自己凭借内力之强,未尝没有胜算。 陈安一向得势不饶人,但今天参加了一场武林聚会,心不免带了三分豪气,刚刚没有趁势追击,现在自然不会占对方便宜,一挥手道:“你受了伤,你先出手吧。” 古剑平脸色凝重,他知道陈安说得不是刚刚手背的伤势,这种皮外伤,自然不会影响他这种武道宗师发挥。其实他刚刚已经追了叶圣言,两人战了一场,互相有所损伤,但叶圣言早先已经斗了一场,气息不足,伤的较重,正好这时秦嵘赶了过来,叶圣言自知不敌,立刻逃遁,其轻功不俗,他和秦嵘两人追了一阵还是追丢了,这才与秦嵘分开寻找其下落,不想竟遇到面前这诡异莫名的小子。 对方能看出自己受伤,武功自然不俗,他稍稍收敛了小觑之心,听了陈安的话,也没再摆武林前辈的架子,并指如剑直接点向陈安乳下期门穴。由于这次没有再轻敌,一出手是看家本领,神墟剑指。 陈安心激动,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与人堂堂正正的对阵。以前武功太弱,他总是下毒群殴,后来功力大进了,却遇不到像样的对手了。似赵铎这等算是高手的人竟连他一招也挡不住,实在是让他心情沮丧。要知道人人心都有一个大侠梦,纵然他调配的毒药,让天下人都闻风丧胆,也不如他现在与人堂堂正正搏杀来的开心。 他平复心情,伸出右手抓向古剑平手腕,同样的一招,古剑平自然不敢怠慢,手臂一沉,指尖指向竟是陈安章门穴。此穴隶属于足厥阴肝经,为三shi liu dà死穴之一,若被他点,陈安非死即残,果然是听了陈安刚刚的话,出手不容情。 陈安面色不变,左手五指如剑,插向古剑平的臂弯,爪风凌厉后发先至,不等其点到自身能把其手臂抓残。 古剑平一皱眉不得不撤手,手臂一圈,再次点向陈安左臂曲池。陈安理也不理,直接伸爪抓其面门。古剑平大怒,自己居然狠也不过一个黄口小儿,两三招之间被其抢去主动。但他也无奈,只能竖指点向陈安手腕神门穴,逼其回手。 你来我往,转瞬之间两人拆了三十余招,却是谁也没沾到谁。古剑平实在是打的郁闷无,他一代宗师居然被陈安压着打。也不能说陈安武功他高,想他的神墟剑指在整个武林都是最乘的武学,而陈安的寒殛鬼爪虽然也不是什么地摊货,但在暗司武库之确实算不是顶尖的功夫。而且他在神墟剑指可是浸淫了近二十年,而陈安看起来总共也没有二十岁。光在招式变化随心之,他甩的陈安老远。 只是陈安手段实在够狠,根本不去认穴,每招递出总是不离他的咽喉、肾渝、下阴这些个要害之处,逼得他手忙脚乱。这么阴损的武功他也是平生第一次见。难道真像这小子说的那样,武是分生死,不然还不如去下棋。他妈的,大家又不是生死大仇,以残换死全然没这必要啊。 以他武学宗师的身份,看了陈安的招数也忍不住要骂脏话了。 陈安却越打越兴奋,他这套寒殛鬼爪与原来的太阴爪已经是全然不同,大多是根据施毒手法和暗司格杀术改编的。施毒手法还好,在无毒可施的情况下之平常招式都有不如,可格杀术融合其了不得了。 暗司格杀术,是暗司成立以来,数百位武道大家呕心沥血之作,采天下武功之的搏命招式汇为一体,式式是杀招,招招要人命,更有甚者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着实打得古剑平狼狈不堪。 古剑平越打越焦躁,这些阴毒手法逼得他疲于奔命。他不知道陈安是怎么练的,小小年纪内力竟如此深厚。连以力破巧强行zhi fu陈安的打算也落空了。 他刚刚和叶圣言战过一场,还受了点小伤,但即便如此也自信内力不弱于任何人,谁知此时站在陈安面前竟有些气弱,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既然对方不是弱手,他便也不再藏拙。略一提气,雄浑真气竟变得凌厉起来,附于指,更添三分威力。他变招之间,也不在局限于手腕转动,双臂臂弯,肩膀皆可为轴。 陈安顿觉压力陡增,一时之间竟感觉自身四面八方尽被利剑所指,稍有懈怠,会被刺的千疮百孔。 但他不惊反喜,终于肯出真功夫,要像刚才那样,宗师之名可是名不符实。 古剑平双臂连连挥舞,带起片片虚影。剑气纵横之间,连两人相斗激起的雪花也被切做两半,真有把一切摧为废墟的气势。这正是他最得意的一招神墟剑墓。此时被陈安相激运使出来,端得是风云变色。 第二十九章 寒殛焚心 陈安喝道:“来的好。”他心下振奋,终于能使出全部实力了,先前遇到之人都太过羸弱,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达到了什么程度,而古剑平号称宗师,正好可以做自己的试剑石,让自己看看与世武道巅峰的差距。 他双臂一展,满天爪影带着森寒之气与古剑平的剑气撞到一处。 若是清剑派的人看到了,定然会认出陈安这招,竟是天意剑诀的天意九劫。 这可是清剑派的剑法绝学却被他化入爪法之。威力虽然有所减弱,但在陈安强劲无匹的内力催动下,声势却十分骇人。 神墟剑指纵然凌厉,但招式多为虚招,而天意九劫,一剑九分却剑剑都是实招,实在难说谁强谁弱。 而陈安用双臂施展,纵然还不能分出九剑,但右臂化六,左臂化五,之九剑的威力还强了这么一分。 两者相撞却是势均力敌,但陈安的变化犹胜,爪夹掌,爪是寒殛鬼爪,掌便是炎阳焚心掌。冷热相济之间竟然化雪凝冰。 打的古剑平叫苦不跌,他招式虽然凌厉,但陈安乱七八糟一凑,也弄得他节奏大乱。这也罢了,神墟剑墓实在是一等一精妙的招数,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被破。真正要命的是陈安爪带毒,掌还有毒。他内力亏损之下,本陈安气弱,还要分心抗毒,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维持个不胜不败也是十分不易了。 陈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这会激斗正酣,他可没有什么留手的君子想法,反而展开身形,围着古剑平游斗。 寒炎冰魅,寒是寒殛鬼爪,炎是炎阳焚心掌,这两者自然要配合魅影步才能发挥寒炎冰魅功的真正威力。 陈安这魅影步法之叶圣言的十二天魔舞还要诡七分。主要是十二天魔舞诡有之,轻灵有之,飘逸有之,加在一起,体现的是一个“惑”字,它真正的作用便是惑人心神。而魅影步则偏重诡,配合寒殛鬼爪和炎阳焚心掌攻敌不备,出制胜。 像现在,陈安一爪抓向古剑平脊椎,一掌打向其心口,又一爪抓向其下阴,再一掌打向其咽喉,将阴损这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古剑平左支右绌,才能勉力化解这些阴司手段。此时的他已是心力交瘁,算是全盛时期对这些招数,也不敢轻言必胜,更何况现在,落败只在旦夕之间。 他心愤懑,一套武功之顶多会有两三式杀招,其他皆为蓄势的引招。毕竟习武的初衷是为了强身健体,与人争斗是后来的事情,更何况杀招的施展总要有个蓄势的过程不然威力立减,可陈安偏偏化不可能为可能,招招要人命,处处是杀机。 其实暗司刺客人人相同,只是像陈安这样内力如此深厚的却是少见。对付这种搏命杀招,最好的办法是一力降十会,但可惜的是古剑平的“力”还不如陈安的“力”大。这才是他最悲哀的地方,在他的见识里陈安武功练到这个地步已经走了极端,误入歧途,永远不会练成最乘的武功。可是真相却让他无力,这万无一的特例居然真被他给碰到了。 古剑平心想如此下去落败是迟早的事情,关键是这小子杀性如此之重,自己怎么在他手下走脱。 他失了争斗之心,手不禁又弱了两分,一个不查之下,竟被陈安打落冠冕,长发纷乱。 他吓了一跳,去心更炽,一个鹞子翻身,躲掉陈安一爪,探手变指为掌,与陈安对了一掌。 陈安不知他的心思,眼看要取胜,谁知对方掌绵软无力,等他反应过来时,古剑平已经借着他这一掌之力飘飞出了十余丈远。 陈安这才明白对方竟是要跑,他正打的开心,万没有放走对方的道理,连忙跨步向前追赶过去。 古剑平铁了心要走,哪还会有丝毫犹豫。直接翻身一跃,竟从道边跃下了万丈悬崖。 陈安追到崖边,但见前方一片云雾缭绕,更远处则是黑漆漆的一片,哪还有人影,便丝毫停顿也无的直接跳了下去。 他可不是想zi shā,这是仗着轻功高绝,而这悬崖又不是光洁绝壁,反而参差嶙峋,处处可以借力,陈安行走其间如履平地,不过片刻时间到了崖底。 他又追了几步,但见一道浅浅脚印向远方延伸,陈安不禁嘲笑道:“这厮与我激斗良久,哪还能保持这等功力,当走的是另外一边才对。” 他一转首,果见另外一边的雪地的积雪凌乱不堪,如同被大风刮过。只是他与对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既然对方一意逃避,他也没有再纠缠的心思。两条道路他都没有去走,而是一转身向山道回转。便准备此下山,找到栾城絮叨絮叨。 至于什么放虎归山的说法,他却是嗤之以鼻,他有自信这古剑平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要说起来,他的武功之古剑平差了海去了。古剑平先是与叶圣言斗了一场,真气亏损,又被自己这搏命杀招吓得气势全无,宗师的实力半点没有发挥出来,又忌惮暗司有其他帮手,心怯了,更是不堪。简单的说是他怕死,空有宗师的实力却无宗师的心性,要是让陈安来评价,他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宗师,那江湖偌大的名声多半是捧出来的。 单打独斗,公平武输的一定是陈安,但生死搏杀的情况下,算让古剑平伏击占先手,死的也一定是古剑平。因为逃命、àn shā、伪装、搏命心性……哪一样陈安都强出他太多。 陈安不禁又想到与陆承均的最后一战,现在回忆也是惊惧不已,那才是真正的宗师。凭他现在的内力武功也不敢放言在其手下撑过十招。不过两者也有很大的不同,古剑平一看是那种天资聪颖的练武才,一直被宗门庇护,没有经历过太多江湖险恶;而陆承均虽然也是清剑派嫡传,却白手起家一手缔造了明剑山庄,可见练武真正练的是心。 他摇了摇头甩开这些无聊的想法回到山道,寻了个背风的所在,坐下调息起来。他与古剑平过了四百招余招,自然也亏损了些气息,他暗司密探的谨慎性格让他习惯了保持最佳状态才行动。 功行周天,陈安长出了一口气,始才站起身来,回到刚刚两人相斗的地方。 此时天有月,地有雪,相映之下竟然亮如白昼,此间情状,千毫毕现。刚才激斗时无暇顾及,这时看来竟是一片狼藉,地纵横交错着剑痕爪印,连山壁都塌了大半。他双臂伸出,爪影翻飞,又把这里爪的更是凌乱不堪。虽然他也不怕有人会从这些痕迹探寻出他的招式,但作案过后,毁尸灭迹,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了。 完成这些,陈安探首向山路方看去,竟不见一个人影,此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金玉软骨香的药力也早消散了个无影无踪,他少年心性,不禁对自己的威慑力大感满意,这才心满意足的循着栾城留下的记号,追寻下去。 来时的马匹已被落日山庄的仆役牵去了后院马厩,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是在门口摆的威风,若是再绕道后院牵马,那真是威风扫地,于是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徒步下山。至于那匹马反正是驿站的,丢了也不用他赔。 他施展轻功,向山下赶去,速度犹胜奔马,循着记号来到了山脚小镇。这怕不是有一二十里山路,栾城两人竟走出如此之远,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但那记号还在小镇之外,是一处林间木屋,应当是猎户进山前歇脚的地方。 陈安踏步走了进去,却是一愣,只见叶圣言面色青紫,盘膝坐在地,栾城也盘膝坐在他身后,右手手掌抵在其背心,其情状似在为其疗伤。他心一惊,这伤的如此之重吗。 觑得他进来,栾城便收功站起,冲他苦笑道:“陈兄弟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无聊之下先回去了呢。” 陈安脸色一红,好在房漆黑,栾城没有察觉,便含糊道:“路耽搁了一下,叶大人是怎么回事?怎地伤的如此之重?” 栾城道:“我也不知,发现他时已经这样了,其实他伤势还好,是了毒了。你知道兄弟我对此可不在行,所以只能助他阻止毒素蔓延,等你前来。你要不来,这次叶老弟要栽大跟头了。” 陈安点了点头,并不言语,而是直接走到叶圣言的身边,找到其肩头的一处伤口,其肿胀不堪颇为狰狞。他伸手沾了一点面的毒血,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闻,心便已有数。 栾城看他面现了然之色,心下稍安,开口问道:“怎么样?” 陈安轻松道:“不妨事,是清剑派的‘月夜流苏’,威力尚可,只是较缠绵,难以祛除罢了。” 栾城听得心一松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他当然不是关心叶圣言,他与叶圣言一东一西,也不过见了几次面,自然没有这么好的关系,只是抱着能救救,不能救也无所谓的想法。只是这毒药厉害,刚刚他和叶圣言两人之力居然都无法将毒逼出,使得他担心事,若自己了此毒可怎生是好,日后与清剑派的人遇了,难免束手束脚。此时听得陈安说可解,于是便轻松下来。 陈安取出两个瓷瓶,从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药丸,给叶圣言服了下去。从另一瓷瓶,倾出些许白色粉末,倒在其伤口。他又掏摸出几根银针,在叶圣言身几处大穴刺了刺。只见叶圣言那处伤口竟然重新崩裂开,流出黑色血浆。叶圣言面也露出痛苦之色,一张口吐出一些huáng sè酸水。 片刻功夫其肩膀的伤口流出的血变得殷红起来,陈安这才再次动作起来,用手银针在其伤口周围,连刺数个穴位,并轻轻搓动针尾,直到止血为止。 栾城向叶圣言看去,见其面红润起来,伤口的肿胀也消了下去,脱口赞道:“陈老弟当真是好手段,这么几下,把叶兄救了回来。” 陈安笑了笑道:“那也没什么,其实人体本身可以自己解毒,我只是用了些手段激发了他的这些能力罢了。” 栾城惊道:“这样也行?不知陈老弟能否把这种方法教给了我,你知道行走江湖总会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不可不防啊。当然若是独门秘技那算了。”江湖有许多独门秘技是不能外传的,这点江湖规矩栾城还是知道的,于是最后补了一句。 陈安道:“也算不得什么独门秘技,只是这种方法对人体伤害挺大,激发潜力这种事,当然不能常做。这缺医少药的,如不尽快为叶大人驱毒,难免生出许多变数,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栾兄要学,我说给你听便是了。”当下将刺穴手法,气血运行方法,已经所用的药材一一详述,反正要等叶圣言苏醒,闲着也是闲着。 栾城一惊自然听出陈安话外之音,居然是透支叶圣言的生命力来疗毒。若是旁人对此自然是敬谢不敏,但栾城可是在尸山血海爬出来的暗司精锐,深知身处绝境时,哪还管得了以后,能活一时片刻也是好的。这种秘术能紧急救命,最是要得。因此聚精会神,把陈安所述一字不漏的强行记忆下来。 第三十章 传道授惑 东方霞光破晓,已是一夜过去了。 叶圣言也缓缓收功,气色之昨晚却是好了太多。他睁开双眼睁开,站起身来,向着陈安二人拱手道:“多谢二位相救。”脸还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黯淡表情。 栾城知其性格冷淡,虽然只有这么一句话,但其心必然感念万分,暗忖这次人情卖的不亏,嘴却是谦逊客套了几句。 陈安则对其感激与否,全然不在乎,反正都是顺手为之,因此直接追问其如何受的伤。 若是旁人这么问,叶圣言不免觉得对方有嘲讽自己的嫌疑,但看着陈安嘴那薄薄一层绒毛,便也含糊其辞的说了。 原来,叶圣言下山以后,却被古剑平追赶,两人便打了起来。叶圣言毕竟战过一场,气力不济,稍处下风,正在他稳扎稳打准备扳回劣势的时候,秦嵘竟然赶到。两人联手之下,叶圣言顿感不支,便奋力逼开他二人,转身逃跑,谁知竟被秦嵘的一记暗青子伤了肩膀。直到遇见栾城,被其藏匿此处。 陈安听得叶圣言果然是被清剑派的毒药所伤,暗暗颔首。走到刚刚叶圣言逼出毒血的地方,取出一个小瓶,将地的黑色血浆,挑了一点,收集起来。 收集完毕,抬头看见另外两人疑惑的表情,笑着解释道:“我再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他日配出解药,送两位一份,两位日后若再被清剑派所伤,便也不用怕了。” 栾城和叶圣言听他说的忒不吉利,但其直来直去的性子却为两人所喜,都起了结交的心思。于是三人结伴出山,叶圣言是闷葫芦的性格,陈安则是少于人交流,不太会说话,但是栾城却是老于世故,在其间说说笑笑,一路也算热闹,三人交情不觉深厚了许多。 其间各自说到自己的任务,都有一种明了之感。 这次的任务为了隐秘,徐谦并没有与他们细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各自做出的事情没有章法,让人无从推理。否则若事先通气,他们配合默契,总会被有心人察觉到。 现在三人聚首,任务轮廓才明朗起来。栾城轻功高绝自然负责情报,叶圣言所带部下最多,则负责正面,而陈安纯粹是来见识,负责后勤退路,肃清海州通往府州的官道。 叶圣言带的可不是死士,而是正统的金鳞卫。三十多名金鳞卫是暗司乃至圣廷的大半底蕴了,徐谦可损失不起。 待得到了官道,三人依依惜别之时,叶圣言发出邀请道:“两位真不和我一起去都灵郡,让我一尽地主之谊?”这是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可以看出他的真心。 但陈安心道如今朝廷还未到图穷匕见之时,说话也不能明示,那还是少见面为妙。于是道:“我这次目的是为了拜见海州卫观察使,既然在这里见到了正主,也懒得跑一趟了。此告辞。” 栾城也道:“我也另有要务,不能多做耽搁,真是遗憾。”随即又笑道:“日后自有相聚的时候,那些江湖人把我们编排成一个组合,当然要多亲近亲近才不枉‘幽冥血鬼’这个威风的称号啊,哈哈。”说完便大笑起来。 叶圣言也是受伤后一时激动脱口之言,心知自己三人在任务完成之前还是少见微妙,不要去挑战吴王那脆弱的神经,便也没有异言。 自此,三人便向着三个方向分手而去。 陈安一路往滨县而去,路没有耽搁。这次他从出门到回来不过五日时光,滨县一切均未有什么变化。 他回到自己住处之时,知道小雯在家,门当是从里面拴,但是进自己家门实在是没必要大呼小叫的,所以他只是轻轻一跃翻过了围墙,进了院子。当他正要走进自己房间之时,心却是一动,来到大门口,伸手在大门的门闩一抹,竟有一些浮尘。 他心疑惑,便来到小雯房间,房门从里面插了,他在门敲击两下,竟无人回应,于是便直接出手拍在房门之震断门闩,走了进去。 只见小雯衣衫凌乱,口吐白沫,身体扭曲的躺在地。 陈安眉头紧皱,这个傻丫头,武功是这么好练的吗,若是看了两眼能练武,那天下的高手也太多了。武学之道一拳一脚之间没有做到位,都很容易伤了自己。虽说师父领进门,学艺在个人,那也要有个师父来领你进门才行。无师自通的天才只是传说。 连陈安这种另辟蹊径的武学,也是随着暗司教习稳扎稳打的修炼了七年的基本功。 陈安走前去把小雯提了起来放到床,伸手脱掉她身的衣服,反正次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这次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但是真当小雯光溜溜的身体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禁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起来。陈安心一惊连忙控制气血减速,他武功高绝,对气血控制更是驾轻熟,片刻之间便已冷静了下来。 他心实在是疑惑不解,次自己可没有如此不堪,这可着实怪的紧。 他却不知次小雯被他救起,瘦得除了皮是骨头,谁看了也不会有其他的想法。现如今将养月余时间,身体许多地方都变得丰满起来,而且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月余时间自然变化不少。 床的小雯,细眉纠结,表情扭曲,浑身肌肉都在阵阵抽搐,这也容不得他多想原因。他不知道小雯这种状态有多久了,但他却清楚耽搁的时间越长,对其以后的发展越不利,若是拖的时间太久了,甚至可能留下一些终生不可痊愈的暗伤,那麻烦了。 所以他不敢怠慢,收敛心神,双手快速搓动,直到掌心变为朱红之色,才按在小雯那颇具规模的胸脯之。胸、腹、大腿、小腿、脚,然后把她反转身体再由脚开始,到后背,再到双臂。他一路拍打揉捏,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幻化出道道虚影。 这也是陈安,精通暗司的各种杀人秘技,对人体结构了若指掌。若是换了他人,想要把小雯受损的经络捋顺,没有几个时辰是想也别想。 而陈安只用了半个时辰,为她推宫活血一遍。之后又把她翻了身,让她正面朝,伸出拇指在其人一按,小雯便缓缓醒转过来。 她睁开双眼看了看站在床边的陈安,兀自还有些糊涂。待得发现自己竟yi si bu guà的躺在床,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双手抱胸蜷缩起来,白皙的皮肤泛着绯红的颜色,不知是害羞,还是被陈安揉捏的。 小雯垂下眼皮睫毛一颤一颤的,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容此时看起来却显得娇艳欲滴。 许久,竟不闻半点动静,她压下忐忑不安的心情,大胆的抬头看去,却见陈安直直地注视着她,目光森冷,她实在没想过会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一时也忘记了羞涩,不知所措起来。 陈安见她看着自己,缓缓说道:“你记住,我只救你这一次,再有下次,任你自生自灭。”语调冰寒,说完转身走。 小丫头不知好歹,若是陈安真得是去到了都灵郡,没十天半个月绝对回不来,她算不疼死,也会饿死。 当然陈安可不会承认自己的好心,甚至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善意。只是想着不能给这小丫头好脸色,否则她不知道害怕的话,下次还不定闯出多大的祸事。这次幸亏她练功层次较浅,伤势较轻,还能挽救,否则若是真的练功走火,那最轻都是终身残疾的下场。 他走到门口却听得身后传来抽泣的声音,终究心一软,开口道:“下回我练功之时,你有不明白的可以问。”说完便走出房间,只留下仍挂着泪珠,满脸错愕的小雯。 其实陈安说出这话,真不一时冲动,而是小雯的天赋确实不错。只是看自己练功能学了个似模似样,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武学才。陈安尽管没有看过其学到了多少,但若是她没有把自己的招式学个七七八八,也不会伤成那个样子了。 她能在这么多难民被陈安救起也算是一种缘分,更何况她和陈安一样也是为了报仇,这又让陈安凭空生出三分亲近。而且按照陈安推测小雯应该是为了自己的主子报仇,这起码让他放心不会养个白眼狼出来。 所以不介意抽空指点她一下,当然传承衣钵太早,收徒授艺也太过,只能算是给其留个念想。 自第二日起,陈安晨练她在旁边看,不懂的地方也会找陈安询问。陈安看她练的刻苦,有时也会主动对她的修炼进行指点。 反正在陈安来说大事将近,实在不宜多出风头,在滨县深居简出才是正途,连船舶司也是隔几天才去一次,点个卯,虚应其事。闲居在家无所事事,便指点指点小丫头武艺,过得也算充实。 只是他在指导之时,自是没一句好话。小雯练得好没有夸奖,练得不好铁定训斥。他虽武功高强但却不会教徒弟,只能生搬硬套,可是在这方面他唯一的见识是跟随暗司教习打基础的那段时间。暗司训练何等残酷,他单单只是冷言冷语的斥责,教学方法可暗司的鞭笞辱骂要改进了不少。可即便如此,小雯每次见他都是一阵胆怯。 起初他只是随口指点,但小雯练的勤勉,学得十分快,他自然不能东鳞西爪的乱扯一气。于是索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在家整理起自己这些年来的所学所思,连购买吃食用品之事都交给了小雯打理。 正所谓温故而知新,这一整理可不得了,许多以前没有明白的疑难居然豁然开朗,功力又有精进。欣喜之下,对小雯的教导又多了三分热心。 第三十一章 薪火相承 这一日,他在自己房指点了小雯一些招式变化之间的关隘。结束之后,便挥手令她退下。 小雯走到门口却踟躇不前,陈安很不耐烦她这种拖泥带水的性格,直接开口问道:“还有何事?” 小雯转过身来,看了陈安一眼,脸色胀得通红,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跪倒在地,向着陈安连连磕头。 陈安被她弄的莫名其妙,冷喝道:“你做什么?” 小雯被他一喝,想好的说词,忘了个干干净净,只得惊慌的低下头,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磕磕巴巴的道:“拜……拜……师……,请公子……收……收我为徒。” 陈安一怔,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幼时遭难,历经世间百态,心智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可是毕竟还没有加冠,怎想过要收徒弟。 自己才十八岁有了弟子服侍在侧那岂不是太滑稽了吗。正要拒绝,一个念头转出,自己把毒术和武功结合创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尽管不够完善,但也有了基本框架。自己立志报仇,也无心在这门武道耗费太多心神。 说句不好听的话,仇人如此神秘,可见其实力势力都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若报不得仇,反而被害了性命,这也是难说之事。还不如找个传人,把自己的武学理念传承下去,也不枉费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而且算自己的武功后继无人,父亲的医术也不能失了传承。 小雯半晌不见陈安的回应,自然也不敢站起身来,小小的身体伏在地忐忑不安。直到她紧张的一颗心儿都要晃荡出口的时候,才听的陈安说道:“起来吧,我答应你便是。” 小雯大喜说道:“师父在,请受徒儿一拜。”说完恭恭敬敬的对陈安又磕了八个响头,才站起身来,陈安也端坐着坦然受了。 陈安实在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因此便沉思不语。小雯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地道:“师父,若没什么其他事,徒儿先告退了。” 陈安抬头看着她道:“好的。”随即又指了指自己床的棉被道:“嗯,天气渐凉,这床棉被你拿去盖吧。” 此时已是深冬,南方的冬天北方要好一些,但夜间的寒意还是彻人心骨。他这间宅子是夏季买的,那时宁儿才走,自然没有准备两床棉被。而他这些日子全部心神都在整理gong fǎ之,没想到为小雯再置办一铺。此时,小雯拜他为师,他心亲切之感又深了一分,便把自己的棉被使其拿走。反正他已经寒暑不侵,睡觉都可以用打坐行功代替,还盖什么被。 小雯一呆,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徒儿怎能要师父的棉被。” 陈安面色一沉,寒声道:“怎么?我说话你不听?”他只知暗司教习的作为,深信严师出高徒,这时真成了师父,自然要把架子端起来。 小雯唬了一跳,赶紧前抱起那床被褥,说了声“多谢师父”便逃也似地离开了陈安的房间。 陈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却陷入了沉思之。若是以前自己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自然是想到什么随便教点什么。但此刻当了人家师父,他心不禁又多了几分心事。 他出身暗司,一身武功也脱变自暗司的格杀术,只要出手是要人性命的狠辣招数。他算善恶观念再淡薄也知道,自己满手血腥罪孽不小。实不愿自己的徒弟也像自己这样,沉沦在仇恨之无法自拔。自己此生除了报仇是报仇,但她应该还会有一些精彩的东西。 想到这些,陈安似乎明白了慕少平所说的话意思,养儿方知父母恩,他现在对小雯的心情竟与慕少平对他的心情惊人的相似。 他本身是个面冷心热之人,现在与小雯确定了关系,更加心了许多,打定主意将自身衣钵传下。 陈安整个心神都沉浸到自己的武道领域,伸手执笔,在一张白纸写写画画,把一些不可把握容易反伤自己的阴毒杀招尽数剔除出来,使得整个寒炎冰魅功都变的温和了许多。 直到天亮,他还坐在桌前反复推演,只是他的寒炎冰魅功与暗司的那部武学典籍早相去甚远,完全被一些阴毒招数充塞了,他改了几遍都不慎满意。 陈安长吁一口气,看着熹微晨光,怅然出神,半晌才嗤然一笑,自己真是太过心急,时间还长,先把改好的教给小丫头,日后边改边教,总会成功出一位出色弟子的。孰不知他这种心态正合了宗师之境,宗师宗师,若不能开创一派武学,不能教导弟子,传承gong fǎ算什么宗师。 既然已经收了这小丫头为徒,陈安也不出去为她演武了,而是把她叫来,指点她打坐练气。本来她只练外功,练得一二十年说不定也能由外而内气力渐生,成为内家高手。但陈安怎会对自己的徒弟藏私,直接教其最乘的内功心法,让其由内而外,省去打熬力气的苦楚。 小雯行功半晌觉得小腹渐起一股暖意,如同温润火苗,知道这是陈安所说的内力。心下大喜,抬头向陈安看去,见自家师父,却在研磨药材调配药剂,好的问道:“师父,你在做什么?” “配制为你洗练筋骨的药”,陈安随口答了句,想了想又补充道:“为师武功大半来自药物,你要想学我的功夫,要从制药开始,明天起随我,辨识药材。”他先自称“为师”,但觉的十分别扭,最后还是改成了“我”。反正他也小丫头大不了几岁,总这么老气横秋的说话,心态都老了。而且他只说药物,没说毒药,怕是把小姑娘吓到了,女孩子在这方面总是弱一些的。 “是,师父。”小雯恭敬的应答,眼神却有一丝异样。 “怎么,找到气感了?”陈安接着问道。 “嗯。”小雯兴奋的点了点头:“师父,我感到一股暖流在小腹处升起,应该是您说的气感吧?” 陈安心惊讶,这么快,小丫头天赋不错啊,但他嘴却说道:“不错,但那也没什么,你打熬了这么久的力气,若还是练不出气感,那是废物一个了。你以后要勤加练习,争取在三个月时间里,功行小周天。”他深知小雯性格温吞,决计不会走火入魔,所以故意把时间说的短暂,要知道算他自己功行小周天也用了大半年时间,这还是快的,若是常人没个一年半载想也别想。他张口砍掉一半,心里想着若小丫头偷懒,自己可有说辞了。 无聊之下随口问道:“你全名是叫林雯,是和主人家姓吗?”这也是查其根底了,虽然陈安有一番自己的猜测,但毕竟未得证实。 小雯一惊:“师父,你怎么?”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做主子的。主人家对你好么?”其实陈安这句话有点没话找话了,若是她的主人对她不好,她能想着为其报仇吗。 小雯神色黯然:“xiao jie对我很好,我……我本是个不受人待见的人,只有xiao jie对我好。”随即她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抬头向陈安道:“还有师父,师父也对我很好。” 陈安哼了一声:“我怎么对你好了?” 小雯老实的道:“师父几次救我的性命,又把棉被送给我盖,现在又幸苦地给我配药,虽然不苟言笑,但我是知道得,严师出高徒,你也想我好,除了xiao jie之外,师父是对我最好的人了。”说着说着脸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复杂之色,只是陈安低着头制药,没有看到。 陈安性格疏淡,听了她的话,心还是暖暖的,只是面不动声色,道:“你这么想也由得你。” 待到傍晚十分,陈安置了一澡盆水,加入各种药材,要小雯在其沐浴。 小雯虽然不止一次在陈安面前身体了,但还是十分羞涩,白皙的小脸红的像要滴出血来。相前两次半昏迷的状态,这次她可是实实在在清醒的。 陈安纵然心尴尬,脸还是冷冷,一边双手不断地拍打小雯身的要穴为其洗练筋骨,一边还不停的冷喝,叫小丫头收敛心神。 江湖之普遍都是男师授男徒,女师授女徒,是这个原因。其他门派算没有陈安这种洗练方法,也要手把手的教授其血脉筋络周身穴位。一般都是在徒弟身指点确认,免得其了解个似是而非,胡乱修炼,那可是有着生命危险的。 当然要是早遇到小雯几年也好,那时还是个女童,没有男女之防,陈安也不用顾虑这么多。现在可好,一场洗练搞得他大汗淋漓,与古剑平打了一场还累。好在只是初期教授武功基础时需要这么干,等她内力入门,可以口头指点了。 这样平淡而充实的生活又过了几日,陈安走进书房,房桌摆放着一件包裹。他对这件突兀出现的包裹没有半点惊讶,很自然地走前去,将之打开,里面是满满得异药材。 说异是因为它们并不常见,这些都是陈安为了印证自己的那个猜想让他属下的“鹰眼”找来的。本来这些鹰眼是他派去寻找慕少平的,既然已经找到,他们便闲置了下来。这几日他教导小雯,对自己所学的武学毒术都整理了一遍使之成为了一套体系,心又有所得,那日那个关于五毒轮转相生相克的想法便更清晰了一分,于是让鹰眼为其搜寻了一些拥有五毒属性的药物,以便验证。 “啊”。 在他分拣药材的时候,他卧房之突然传出小雯尖叫的声音,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之物。 陈安身形一晃消失在书房之,片刻之后,出现在自己的卧室。卧室里的情形让他微感诧异,只见自己的暗司官服掉落地,小雯则满脸惊惧地站在一旁,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物事一般。 自从小雯拜了他为师,洗衣做饭的事情,当然都归徒弟了。陈安心清楚,小丫头应该是来他屋子拿脏衣清洗,不知怎么的翻到了他这件官服,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见这件衣服如此失态。 小雯一转首也看到了他,立时想向他扑来,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脸的恐惧之色又浓了几分,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陈安皱眉道:“你怎么了?” 小雯舌头打颤:“我……我……” “说。”陈安一声冷喝。 小雯兀自口齿不清,一手指着地的衣服,一边说道:“我……林家……杀……杀……凶手。” 她说得乱七八糟,但陈安却是听懂了,眼睛微眯道:“你是说杀了你主人一家的人穿着这种衣服。” 第三十二章 善恶一念 小雯点了点,眼都吓出泪来,口赫赫作声不得。 陈安心想,这点胆量,还想报仇,一挥手喝道:“怕什么,算这些人和我同属暗司,又能把你怎么样,谁也不能让我陈安把自己的徒弟交出来。”这话说的道是确实,以他如今的地位,算是朝廷钦犯,他也可以保得,更别说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丫鬟了。若是小雯没有拜他为师,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说不定把其交了出去,但如今谁也没法迫他交人。 听得他的话,小雯总算是镇定了一些,颤声道:“多……多谢师父维护。” “嗯,”虽然不是很在意,陈安还是多嘴问了句:“看了这件衣服,你应该知道为师的身份了,那说说那个林家犯了什么事?若是谋反罪,为师也要想想对策。”这句话问的漫不经心,算是谋反又怎么样,还不是他动动嘴皮子的事。他暗司既能把人诬为谋反,也能为人洗刷罪名。 小雯却不清楚他的心思,仔细想了想道:“什么罪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好像是为了一块玉佩。” “玉佩?”陈安心一动:“什么样的玉佩?” 小雯嘟着嘴苦恼道:“似乎还不是一个完整的玉佩,只有一小半。” “是不是这样的?”陈安从怀摸出一块三角形的羊脂白玉。 “啊,是这块。”小雯先是面露喜,接着又害怕起来:“师父,你……” “这不是林家那块。”陈安随口说了一句,却没有解释为什么。 他走前来,拾起地的官袍,一展而开,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地冲小雯道:“你确定,你看到得是这种衣服。” 小雯听他说的郑重,连忙仔细向那件衣服看去,这是一件纯黑色的官袍,胸口位置用金青两色丝线绣制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飞蛇,蛇身两侧插着蝠翼,口吐着信子,情状好不狰狞。 小雯不确定的道:“好像……好像不太一样。” 陈安一怔:“哪里不一样?” “蛇……蛇不一样,这条蛇额头的鳞片是金色的,眼睛是黑色的,而那人衣服的蛇鳞片是银色的,眼睛是红色的。”小雯认真地道。 “你确定。”陈安目精光一凝。 “我死也不会忘的。”小雯狠狠点头。 陈安听她说道银色鳞片时还不觉得什么,但当听到“红色的眼睛”时,脑却嗡的一声,恍然大悟。口喃喃道:“难怪了,难怪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圣廷三司服饰被称为飞蟒服,样式相同,颜色却又略微差别,明司的衣服自然是白色的,与其他两司的出入有点大。暗司血司虽然都是黑色,但也有些细小差别。这差别体现在那条蛇眼之暗司是黑色,血司是红色。飞蟒额头的鳞片则对应着金鳞卫,银鳞卫和青鳞卫。 所以小雯看到的那人应当是血司银鳞卫才对。 此时他才想到小雯还在屋,转首望去,见她卷缩在墙角,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满脸恐惧地看着陈安。见陈安向她看去,吓得尖叫一声,连忙闭双眼。 陈安莫名其妙,实在不知她发哪门子疯,正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在屋铜镜里看见了一个人影,那人双眼血红,面泛黑气,表情狰狞,直如地狱恶鬼。他吓了一跳,但更让他惊慌不已的是,镜之人居然是他自己。 这时慕少平的话忽然浮现心头,说他不应该被仇恨充塞,现在他隐隐有些明白了。这些年来为了复仇他练了一连串阴毒功夫,这种阴毒的手段也影响到了他自己心性。要不是他本性格疏淡,不被功名利禄所羁绊,指不定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这也怪不得江湖人称呼他为万毒鬼王,把他和阴仲叶圣言这些个biàn tài排在一起。原来他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了。 也许等我手刃仇人之后好了,陈安只能如此做想,让他放弃报仇,那是绝无可能。 他长吐了一口气,轻声道:“为师只是不太舒服,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雯一怔,这也许是陈安第一次对她这么温柔的说话,她一时之间都忘记害怕了,直到陈安又冲她摆了摆手,她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待她离开,陈安拿起自己的官服,伸手抚摸那条飞蛇,双眼微眯心道:“难怪怎么查都查不到,原来是血司干的,我早该想到的。” 凭他如今的权势,手下“鹰眼”为他查案不会不尽心,但这么多年来,却连一点眉目都没有,直到遇见慕少平才了解到整个事情的因果。算这般,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圣廷之人。连当初发现有血司的人在追踪慕少平,他也以为其只是与凶手有关,认为其为人所指使。 圣廷三司以明司为盾牌,血司为尖刀,暗司为耳目。天下太平之后,盾牌入库,尖刀雪藏,耳目却遍布天下。但不管什么时候,三司只是位者的工具而已。因此,陈安一直对准的目标是这些位者,只是查了这么多年却什么都没查到。而今在小雯的口确认了凶手是血司,这让陈安闪过一道灵感,意识到这么多年一直忽略的一件事:那把尖刀有了自己的思想。也许幕后根本没有人指使,真正凶手是血司。 “任虚。”陈安声音低沉,咬牙念出这个名字,心五味杂陈,这么多年的疑惑一朝得解的轻松,仇人在身边而不得知的懊丧,大仇将报的喜悦……各种感情纷沓至来,充塞心田,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第二天陈安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教授小雯武功和药学知识,既然忍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在乎再多忍耐一段时间,知道了正主总能够报仇的。小雯对此也是只字不提,只是练功又勤勉了几分。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月,冬去春来,春去夏至。这几个月的时间,是陈安这些年过的最平静的时日,每日只是教教徒弟,练练药,要不是完善自己的五毒理论,以及研究造船之术和海图。 在这几个月小雯也能独自配制自己练功所需的药剂了,不用陈安再去操心。他只是在小雯遇到瓶颈之时才出声指点,其余任其自己修炼。陈安估摸着再过一阵能把自己制毒之法传授给她,给她讲述万毒心经的理论,到时候她可以成为自己的帮手,师徒两能一起完善万毒心经,开创出一条崭新的武道。 这一日陈安家却迎来了几个客人,陈安心知平静的日子已经远去,对小雯的教授只能延后了。他支开小雯,把人迎进书房,才开口说道:“你们几个的任务都完成了?” “卑职拜见……” “不必多礼,直接说吧,朱琦你先说。” “是,”一个白净胖子应了一声开始缓缓叙说,其人正是陈安属下金鳞卫朱琦。 “……这样,属下和张忠扫清了荆武路的阻碍,只等图穷匕见的那一刻。” 陈安不置可否,转眼看向一旁的司空成,司空成与他目光一触,连忙低下头来,恭敬地道:“属下和孙重负责保护朝廷派来的钦天监监侯,经他测算,今年的海神祭可能要推迟半个月左右,持续时间也可能会……”说道这里他不禁迟疑起来,脸色也变得不大好看。 陈安沉声道:“说,会持续多久?” 司空成咽了一口吐沫,涩声道:“少说一月。” “这么长时间?”一旁的朱琦也惊呼出声。海神祭是海州沿海地区每年都要迎来的强大飓风,这时行船简直是十死无生。 陈安双眼微眯,眼闪过一抹忧色,看向最后一人道:“章霞,你那边进行的顺利吗?” “属下已经打通了渠城到都灵郡的通路,我们与海州卫的信息传递只需半天,人员接应也可缩短在两天之内完成。” 陈安看着章霞苍白的脸色,皱眉道:“你受伤了?” 章霞惶恐道:“属下无能,在安排潜伏鹰眼的时候,被吴王府的探子缀了,虽然把他们全部击杀,但还是受了点伤,不过请大人放心,属下绝对不会拖累之后的行动。” 陈安走到她身边,指搭在了她的手腕。章霞吓了一跳,朱琦和司空成心一凛,武功练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身体对外界ci ji会有许多本能反应,而且反应速度是常人的数倍。而章霞毫无反应的被陈安捉住手腕,陈安没有恶意是一方面,那另一方面则说明陈安有能力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之击杀。 他二人武功和章霞只在伯仲之间,那岂不是说明陈安也有能力轻松击杀他们。 不理他们的小心思,陈安脸色凝重地放下章霞的手。章霞看着陈安的脸色心一慌,颤声道:“大人,我的伤……” 陈安摸出一个瓷瓶递到她手里,打断道:“把这个服下,今晚你们三个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随我去趟江南道的临城。” 章霞迟疑地拿着瓷瓶,这天下间谁敢乱吃陈安的药。 陈安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补充道:“只是些败火去邪之药,北方秋冬季常用的,我实没想到到了南方居然还用的。明白了早点去休息吧。”解释这么多已经超出了陈安平日的风格了,于是挥袖率先走出了书房,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三人。 陈安来到厨房,小雯正在这里忙着做饭。陈安唤了一声:“小雯饭后去收拾收拾,明日我们要离开这里。” 小雯不敢多问,只是应了一声,继续埋首食材之,她看家里来了客人,特意多买了一些吃食。 陈安说完想离开,却听得柴禾堆里传出轻微响动。他面色不变,右手轻抚一道指风疾射而出,将柴堆里的一只老鼠生生捏死。这道指风传了有丈余远,对人的话,顶多为其弹弹衣服的灰尘,但用来杀老鼠却是绰绰有余。 陈安瞥了一眼那只死老鼠,却忽然怔住了,只见其啮齿参差,双目通红,形状十分狰狞。 小雯拿着簸箕扫帚把那里迅速的清理赶紧,回来的时候,竟发现陈安还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第三十三章 襄王神曲 翌日,陈安一行五人走江南道至临城。 一路所见所闻,让四个暗司精锐都看得触目惊心,更不用说小雯了。 去年的旱情竟然延续到了今年,一路真可谓是赤地千里,浮尸遍野。随处可见游荡的流民,向着周围的城镇逃荒,像蝗虫一样把周围的城镇拖垮,再向更远处蔓延。 若是以前,无论是朝廷还是吴王,早该派兵来xiàn zhi流氓的活动了,该赈灾赈灾,该重建重建。可是在这紧张的时刻,双方只是漠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任江南道的百姓自生自灭。 是天灾是人祸真不好说。 连章霞朱琦等心狠手辣之人看了,亦是脸色阴郁,只有陈安却怪的面露纠结挣扎之色。但他走在最前面,其他人看不到他的古怪神色。 陈安心天人交战,行动之后,是走陆路还是走海陆。按照司空成的说法,海陆是走不通的了,海神祭的威力在来时,陈安搞得清清楚楚,算自己等人只是沿岸航行也绝对难以幸免,更何况这次的海神祭的持续时间还有可能会超过一个月。这意味着什么,在船舶司待了一年多的陈安再清楚不过了。 也是说,无论是把行动时间推迟还是提前都躲不开。如今只有陆路这一条道了,但这条途径从海川郡走府路经南福城过江南道,整条路一马平川,若是被兵马拦截,实在是九死一生。 其实陈安是有主意的,只要用从南疆搞来的瘴毒,汇聚此方水土,施放瘟疫。以如今流民扩散的速度,说不定都能糜烂到海川郡,到那时候海州大地哀鸿遍野,谁还有空对付自己这些人,那时大家可以从容逃脱。 但他委实难以抉择,实在是这么做太伤天和,而且瘟疫的威力不好控制,不知要死多少人。他曾看过暗司记载,先帝时期云州西川路大旱,死九十六万有齐。一场百万人的大战最多也死个几千人罢了,说是全军覆没,其实只是溃逃和俘虏,瘟疫的威力恐怖至斯。当时他脑子只得一个数字,没有任何观念,而现在在他眼前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地狱景象。他善恶观念再淡薄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是不妥当。只是急切之间实在没有其他主意。 三天之后陈安等人来到了临城,章霞的脸色之前更白了一分,精神也变的很是萎顿。朱琦和司空成看的大,他们可都是内力大成的高手,单以内力而言,尚章霞在他们两人之,怎么会轻易生病。但若是说伤还没好,那也不像。 对此陈安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径直带他们到慕少平的医馆。 此时慕少平正在为人诊病,慕晴在一旁帮忙,而宁儿则是帮这病人抓药,城里生病的人着实不少,连慕少平这个深巷之的医馆也是车水马龙。 陈安的到来,大家自是一番欢喜。对章霞等人陈安只是介绍是同僚,便一笔带过了。慕少平深知暗司是较诡秘的部门,因此也没有多问。只是对陈安新收的徒弟林雯很是感兴趣,笑道:“老了,老了,连小安都收徒弟了,哈哈,真是老了。” 林雯只和陈安学了辩药已经炼制练功药酒的知识,对制毒之道,还不曾涉猎,所以陈安也没有什么好避讳了。只是微微一笑,任由慕少平对林雯考校一番,结果自是十分满意。 慕少平捻须笑道:“不错,不错,由徒及师,小安你的医术看来也没有落下。” 陈安知道自己的医术实在不了台面,闻言只得尴尬笑一笑,岔开话题道:“侄儿的医术起叔父来还是相去甚远,所以才把这位同僚带来请叔父诊治一番。”说着让出了身后的章霞。 慕少平早看出了章霞似有不妥,但暗司行事大异寻常,他怕陈安另有什么深意,所以也没有多问。直到这时陈安言明,他才向章霞道:“这位姑娘请借手腕一观。” 章霞伸出手臂,客气的道:“有劳慕大夫了。”她也不知道慕少平是谁,但看陈安都对其如此尊敬,只道真是自己的顶头司的叔叔,所以口气甚是谦和。 慕少平伸指搭在其的手腕,片刻之后,他脸色猛然一变,像是被烫到一样把手缩了回来,惊异地目视陈安。 陈安好像知道他的意思一般,点头道:“是病,如果是毒,我能帮她解了。” 慕少平道:“那她这……” “叔父也没有办法?”陈安皱眉道。 慕少平蹙着眉头道:“十分棘手。” 他们二人说的话没头没脑,一群人都莫名其妙,章霞本人更是心忐忑,实在想不通自己得了什么病如此棘手。但在陈安说话之时又不敢插嘴询问,另外两人自然也是如此。 慕晴的性子直,而且对陈安只有亲近,没有敬畏,便直接问道:“爹,你们两在打什么哑谜?” “这个……”慕少平微一犹豫,陈安却直接说了出来:“是瘟疫。”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章霞更是脸色煞白,瘟疫的恐怖她自然知道。 慕少平说不出口怕引起众人的恐慌,此时见陈安直言不讳,便也开口说道:“大家也不用太害怕,这病灶只是刚起,而且章姑娘体质很强,气血充足,应当没有大碍,只是诸位还是离章姑娘远点的好。” 说完又看向陈安,说道:“瘟疫病灶变化多端,需要章姑娘多服几剂药剂,来辨识病理,才可根除。” 陈安点了点头,此安排章霞几人住了下来,便于慕少平近治疗。反正周围的房舍已经全部被陈安买了下来。 安顿下众人,陈安才与慕少平正式相见,互叙别时情状。 宁儿此时走了来,眼而笑得月牙一般,开口说道:“陈……安。” 她这两个字说得艰难异常,而且断断续续,但陈安却是大喜:“宁儿你会说话了,这真是太好了。” “还……还……”宁儿也很高兴,小脸红扑扑的,只是一急又说不出了。 陈安自然知道她想说还不流利,于是点着头鼓励道:“多多练习,总会好的。” 他又转头向慕少平感激道:“叔父的医术真是出神入化,侄儿佩服。” 慕少平正要说些谦虚的话语,一旁的慕晴却抢着道:“那是自然,这些年爹爹和我东奔西走治愈过各种疑难杂症,爹爹的医术之当年更强了无数倍,绝对当得起出神入化这四个字了。” 慕少平被女儿抢白不禁笑着摇头道:“你这丫头会胡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的医术略有长进是真的,说什么出神入化太过夸张了,咳咳……” 说到后来突然咳嗽起来,陈安一惊:“叔父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慕少平笑道:“没什么,只是嗓子不太舒服,等会喝点菊花茶好了。” 慕晴也道:“爹你真没事吧?这都好几天了,要不明天歇诊一天?” “不用,爹的身体好着呢,爹还要看着你出嫁才能安心,怎么会有事。”慕少平拍了拍慕晴的手说道。 “爹你说什么呢?”慕晴大羞不依地娇嗔。 慕少平道:“害什么羞,你总是要嫁人的,这些年你随着爹东奔西跑确实耽误了你。你觉得小安怎么样?” 慕晴正想着这些年来的经历,不想自家父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脸羞得通红,嗔道:“爹,你乱说什么,小安我还小呢。” 陈安在旁边也是听的一囧,偷眼看了慕晴一眼,只见她眉目黑白分明,唇如涂丹,双颊酡红,真真是人花娇,他的心房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慕少平道:“这算什么理由,我看小安挺合适的,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和你也是青梅竹马。小安,你说我把晴儿许配给你怎么样?” “我……我……”,陈安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口如同堵塞一般根本说不出话 慕晴大羞,一把抓住在一边看热闹的宁儿往陈安怀里一塞,道:“我看啊,还是宁儿与安弟较般配,爹你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宁儿正在一旁眯着眼看的不亦乐乎,冷不防被慕晴抓住做了挡箭牌,吓的连连摆手,奈何急切之下只吐出一个字:“不……不……” 她羞窘的模样逗的大家哈哈大笑。慕少平看着三个晚辈的笑闹,捻须微笑,一阵平和欣喜,天伦之乐莫过于此。 众人玩笑了一阵,看到慕少平精神不济,便纷纷告辞。慕晴和宁儿先行离去,陈安落后几步,他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转过来,从衣袖摸出一个瓷瓶,关切地道:“叔父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小侄这有些许滋补气血的药,你拿着。”说着把瓷瓶递到慕少平手。 慕少平看他对自己如此依恋,心甚是欣慰,宽言道:“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年纪大了,许多病都不能速好,缠绵多日,损耗了不少精力。” 陈安看着慕少平斑白的头发,心唏嘘,其实慕少平也不过五十出头,看起来竟像六十多岁的样子。他知道这是因为其整日奔波风餐露宿的原因,这些苦难的经历也使其身体愈发的差劲。 慕少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人老了是这样,真到了油尽灯枯的那一刻,什么药也没有用的。不过你这药,我还是收下了,承你的情了,呵呵。” 陈安急切道:“不会的,叔父,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慕少平笑道:“这世又能有几人长命百岁,只要看到你们好,我也安心了,哪怕要我速死,我也心甘情愿。” 陈安听他说的凄凉,似连后事都想好了,心惶急:“叔父,我……” 慕少平打断他道:“其实我今天并不是开玩笑,你是我看长大的,叔父知道你虽然幼失怙训,行事较偏激,但本质还是好的,把晴儿托付给你,我也放心。你和叔父说句实话,你愿意照顾晴儿一生吗?” 陈安不想他话题岔道这里,脸色一红,喏喏道:“我……我是……愿意的。” 慕少平欣慰的大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害什么羞。” 陈安脸色更红,但想到若真与慕晴成亲,他心又生出无限欢喜。一时之间不禁思绪翩翩,儿时的青梅竹马,再次见面的懵懂情动,以及听到慕少平许亲时的欣喜若狂,都让他心胸火热,都不知道最后怎么从慕少平屋走出来的。 第三十四章 蝃蝀在东 他站在院兀自无法平复心喜悦,傻笑不止,表现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不过确实,抛去杀伐果断的冷酷外表,他也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而已。 此时皎月隐入云,四周房间蒙蒙的烛火照的院树木光怪陆离,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一个声音幽幽传出:“大人,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发现有人暗监视慕大夫一家。” 陈安脸色一沉,刹时恢复了暗司精锐的风采,寒声问道:“什么人?” “应当是血司卫。” “他们人呢?”陈安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他们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只是远远地观察,之后退走了。所以我们没有轻举妄动,与之交恶。” 陈安语带肯定地道:“嗯,你们做的很好,血司卫,即便是个探子也不是你们能轻易料理的。对了,次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有音信,林之焕,当朝太医令,医术高明,家世代从医,因宫密事遭贬,心灰意冷之下,带家眷还乡,于途全家被杀。” 陈安目闪过一道精芒:“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那个声音不再回答,院也重新安静了下来。 陈安眯着眼睛想到:“这些人应该是不知道慕叔叔手有着一块天机密钥,只是因为他与当年的案子有关才时刻来观察一下的。见没什么异状退走了。而慕叔叔这些年所躲避的人应该也是他们。这么理解说的通了,他们这么多年还没放弃寻找。小雯所在的林家也是天机密钥的持有者,也是说他们的手里至少有两块天机密钥,当然也有可能是三块。不过,只要自己牢牢把握这最后一块,他们总会找门的,不用自己满天下的去寻找他们报仇。” 陈安点了点头,遂把这件事放了下来,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这次行刺吴王,朝廷可谓精锐尽出,绝对不能全折在这。所以安排退路是重之重。陈安的作用也凸显了出来。 当时在朝定计,便是由叶圣言主持刺杀,栾城辅助,而陈安扫清退路。计划便是行刺江南道两侧的镇海军、兴南军,两个大团营的主帅。这个主帅可不是一两个人。大周军规定一营兵将设一指挥使,一团练使,四名校尉,共计六人,两军是十二人。也是说要把这十二人全部击杀,才能让这两大团营瘫痪。 难点还不在此,在于刺杀之后,无异于打草惊蛇,恐怕吴王立时要zào fǎn。有吴王的海州和没有吴王的海州可是两样的,所以先动吴王还是先动海州,这个次序可要搞清楚。 吴王一死,消息会以八百里加急送到此处,恐怕要不了一天的时间,两大团营会严阵以待,再无机会,什么潜伏àn shā,根本不现实。 海路飘渺,只作备用,海神祭也同样在徐谦的考虑之,叫陈安在海州造船有这份思量在,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今年的海神祭时间这么长,彻底堵死了这条出路。 如何选择,如何把握,只在陈安一念之间。这也是之前陈安万分纠结的症因所在。 之后的几天,陈安留在医馆之帮助慕少平诊病,顺便教授小雯药术。他的医术虽然没什么可取之处,但治疗一些风邪伤寒还是轻而易举的,之一些庸医可强多了。 陈安也安心地享受着这最后的宁静时光,并且安排人手,等到战起之后,把众人护送去府州,等他回京之时再一同北。 陈安笔走龙蛇书写下药方,这些时日来诊的大多数是虚火风邪的病人,所以他的药方基本都是千篇一律,算稍有出入,以他的用药水平,也吃不死人。他把药方交给病人叮嘱了几句,便让其去内堂抓药,这才叫下一位病人进来。 这位病人年约四旬,胸口垂着一束长髯,脸色却是苍白,肩头包扎着厚厚一层绷带,竟是一位伤患。陈安的目光却落在陪在这位伤患身边的年轻公子身。这人居然是都灵山有过一面之缘的清剑派秦嵘。 此时他身侧跟着几名随从,手扶着那长髯伤患让其坐在陈安面前。陈安在看着他,他也在打量陈安,倒不是他认出了陈安,那一日他确实没与陈安照过面,他只是觉得这医馆之的郎居然这么年轻,有些不放心,但开口还是很客气:“这位先生,劳烦帮我叔叔看看。” 陈安可是知道他是站在北方诸王一方的人。看到他带人来找自己医治,心里有些怪怪的。不过他没有什么阵营的觉悟,只遵命令行事,命令叫他杀诸王的人,他杀,如果没有命令他也不会多此一举。于是他很是从容地按住那长髯伤患的手腕,细细聆听片刻,便知其是伤口外感,火邪起复,是火毒,也是发炎。 若是什么疑难杂证,陈安也束手无策了,但治伤他还是有几分心得的。他起身把那人绷带除去,操起小刀把其伤口周围的腐肉刮干净,敷新药,最后大笔一挥开了张药方叫对方去抓药了。 事情到此也结束了,陈安也没有留难他们的意思。 “秦公子。”一声清脆的嗓音,把众人的目光俱都吸引过去,来人一身绿裙明眸皓齿肌肤胜雪,正是慕晴。 秦嵘看得是她,也自欣喜:“慕姑娘,你怎么在这地方?” 慕晴笑道:“我在这里开医馆啊,倒是你,你怎么会来到海州的?” 秦嵘道:“我到海州办点事,我师叔受伤了,带他来治伤,没想到这么巧居然碰到了姑娘。伯父还好吧。” 慕晴目光明媚道:“他在里面休息,他若知道你来了定然十分欢喜,你一定要多坐坐再走,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秦嵘笑道:“慕姑娘真是太客气了,不过伯父在此的话,定要拜访一下。” 慕晴这才想起一旁的陈安,一把将其拽了过来,说道:“这是我弟弟陈安,小安,这是秦公子,次在沧州多亏他相救,不然我和父亲都被强人害了。” 陈安正大皱眉头,他虽然没有什么阵营观念,但总归知道诸王是敌人,慕晴和诸王的人纠缠不清,实在让他心下不悦。此时猛然听到慕晴差点被强人害了,大惊问道:“那……那你和叔父没事吧。”话一出口才知多余,要是有事哪还能得今日相见,他是关心则乱。 果然,慕晴大笑:“要是出事了,你现在见到的难道是鬼吗?你真傻。” 秦嵘只道陈安是慕少平的学徒,看其刚刚操刀挖腐肉的熟练手法,夸赞道:“这位陈小兄弟医术真是高明,是和慕伯父学的医吗?” 陈安点了点头,心道:谁是你小兄弟,要不是看在你救过叔父和晴姐的面子,一掌送你去见归无忌。 秦嵘自是不知陈安的念头,见其不愿多说话,便自顾与慕晴谈笑。 陈安在一旁听的大为烦心,若他是花丛老手,此时定然会立即阻止这二人的喋喋不休。但他却是情场初哥,只是以为秦嵘是诸王阵营才如此讨厌。 他暗自与之较,秦嵘身材高大,面目英挺实在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形象;而他却因幼时营养不良,身材瘦弱,尽管面目也十分清秀,但却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尽管今年已经是十八岁了,但看起来还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所以秦嵘开口是一声小兄弟,喊得他郁闷之极。 秦嵘又介绍了那长髯男子,陈安心不在焉的听了,似乎叫什么玄剑仙郭玉。听他吹嘘陈安十分不屑,被人打成这副模样,还好意思叫剑仙,被人一剑送成仙了吧。 此时又有病人前来,慕容便带着秦嵘去后院见过父亲,陈安却被留下继续诊病,还竖起一只耳朵听他们渐渐远去的声音。 “秦公子下榻何处啊?”慕晴问道。 “赶着送师叔诊,还没来得及找住的地方。” 慕晴大喜:“那正好,你们在我们这里住下吧,现在外面闹旱灾,人们都涌到城里来了,城也没有空房了。我们这里地方大,能住得下。” 秦嵘想起进城时见到街边露宿的游民,犹豫片刻,点头答应道:“那好吧,叨扰姑娘了。”郭玉和四个从人也纷纷道谢。 慕晴谦逊连连。 陈安听的郁闷死了,医馆地方的确够大,他次来时命手下把周围民居全部买下,打通之后,成了医堂。城现在寸金寸土,可当地官员也不敢来难为他,不但不敢来难为他,还要帮着维持秩序,不让一些闲人来打搅。所以医馆算住下秦嵘一行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那都是陈安的功劳,慕晴没与他见外他很高兴,但留宿人却让他恶心无。 陈安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心泛酸,草草诊治了两个人,便歇业大吉。 内堂之,只有宁儿和小雯正在布药,陈安心有事也没与她们招呼,径自走到后院。后院分为正屋,东厢和西厢。 陈安刚进院子,听得正屋传来,慕晴不悦的声音:“爹,你乱说什么呢?难道秦公子来了你不高兴?” 慕少平道:“你知恩图报那是没错,留宿他们以尽地主之谊也没错。只是你女孩子家应当矜持一点,那秦公子一看是武林人,整日打打杀杀,和咱们不是一路,你还是和他保持点距离为好。” “谁……谁不矜持了,我们只是朋友。”慕晴声音慌乱。 “唉,你好自为之吧。”慕少平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陈安听得只有他们父女,知道秦嵘一行应当是去西厢安顿了。便走进了正屋,只见慕少平坐在正堂神色郁郁,慕晴站在一旁嘟着个嘴,满脸的不耐。 慕少平看到陈安,招呼道:“小安你来得正好,我正和你晴姐说呢,西厢来的秦公子一行,你要以礼相待,但也不能太过亲近了,知道了吗?”他怕陈安年轻气盛正是崇拜这些江湖豪杰的时候,万一有什么好歹牵扯进一些恩怨之,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老友,因此提前便打招呼。 陈安只得躬身道:“侄儿明白。”心下却大不以为然,那什么秦公子,打个叶圣言也要三个人一起,最后还没打过,这武功修为,给我提鞋都不配,我有必要与之亲近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常没有任务之时,他心总是一片平和,从未有与人争胜的想法,但这秦嵘在他面前晃荡一圈后,他已经是第二次火了。 第三十五章 督亢图穷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安照常代替慕少平看诊,却总是心不在焉。 好在这几日风平浪静,他这医馆又在巷子深处,病人也不是很多,他用药手段一向高明,算开错了药,也吃不死人。 如此虚应其事,直到午时,馆已无病患,陈安百无聊赖,想去后院转转。这时司空成却匆匆赶了进来,递了一张纸条给他。 陈安展开看了,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带着司空成找到章霞和朱琦说道:“圣廷令谕下来了。” 章霞这几日有慕少平为她调理身体,病情已经大为好转,习惯性的情绪内敛确认道:“朝廷已经行动了?” 陈安颔首道:“不错,我们也要行动起来。” 三人立即右手抚胸躬身道:“谨遵都监大人吩咐。” “这次的行动,叶圣言主攻,栾城策应,而我负责接应大家撤退。”陈安顿了一顿,继续道:“海路是不能走了,你们待在此地,打通关隘,为我们回程做准备,朱琦你传讯给张忠让他带领所部占领并驻留南福城驿站随时候命,再给孙重传讯,让他带领所部打通整个府路关隘。我亲自去府路接应。” 三人应声道:“属下领命。” 陈安布置完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略一犹豫便再次说道:“如果一个月过去还没有我们的消息,你们护送我叔父一家去府州。之后,你们便宜行事吧。” 陈安走出房间,向着后院望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向着临城驿站而去。 从海川城到临城单人单骑怜惜马力需要七日才能到达,但一路驿站换乘,马不停蹄,只需三天,若昼夜兼程可能仅需两天。陈安盘算着自己绝对可以在他们行动前赶到。 傍晚时分,陈安立足于一块土坡之,这是他当初救下小雯的地方,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里。此去向西二十里是兴南军军镇,夕阳西下,陈安看着天边的晚霞,竟想起了慕晴的笑颜,但其立刻被一道讨厌的身影所遮盖。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是莫名烦躁,一股暴虐之气萦绕在他胸挥之不散。 瑰丽的晚霞照印在陈安脸,扬起一抹昏暗的光晕。 他游目四顾,不远处的草丛有着一堆不知是人是兽的尸骨,几只老鼠在里面钻来钻去,这些老鼠双目赤红,毛发枯败,又是恶心又是渗人。 陈安转首注目,整个面孔脱离了光芒,在黑暗显得阴鸷起来。他自怀从容掏出一个小巧的金边瓷瓶,从瓶倾出一粒紫色的药丸,扬手抛到那堆尸骨之。 尸骨觅食的老鼠先是被惊吓的四处躲藏,但不一会抽动着鼻头,探出身寻找起那粒药丸。 紫色药丸被一只动作敏捷的老鼠一口吞下了肚,药丸下肚它立刻翻倒在地不停地抽搐了起来,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不再动弹了。 其他几只老鼠被紫色药丸发出的气味诱导,一起扑前去,把那只被毒死的老鼠尸体撕扯吞食个干净。然后没有一个呼吸的时间,它们也焦躁起来,疯狂地向着附近的人类营地奔去,双眼在黑暗亮着绿油油地光芒。 陈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老鼠的变化,注视着他们奔逃的方向,直到它们消失在视野之,才一抖缰绳,向南而去。 途他又绕了一次远路,来到镇海军军镇附近故技重施。 一路他走走停停,直到把一瓶十余粒紫色药丸全部散尽才来到府路越池口。此时已经过去了四天时间。 越池口是海川城北的必经之路,所以他也不向前走了,直接等在这里,无论前方成败,总会有消息到来。 这次的事情他们多方联动,所有的计划唯有徐谦一人知道,连陈安他们都不是十分清楚自己具体要做什么。 当然,这给了他们更多的自主权,同时也让吴王不清楚,动手的人到底会是谁。 连陈安来之前也以为动手的会是他自己,毕竟他的下毒能力神鬼莫测。较适合这次任务,谁知临到最后却被安排来此断后接应,真正的刺杀任务却交给了习惯“光明正大”的叶圣言,真是出乎预料。 想来吴王也会有不小的惊喜吧。 第二天午时,陈安刚啃完干粮在一处树荫下休憩,感受到远处马蹄震动的声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前方有七骑扬尘而来。 待得走近,陈安一眼认出了领头的正是叶圣言。 陈安没有隐藏行迹,叶圣言自然也看到了他,直接策马向他行来。 陈安的目光在来人身一转,只见七人全是一身黑衣,风尘仆仆。七人的气血都不是太好,显然全都有伤在身。尤其是叶圣言,他脸色苍白,衣衫沾血,必然经过了一场恶战。 叶圣言来到陈安面前不多说什么,直截了当的道:“行动成功,吴王归天。” “损失如何,栾兄呢?”陈安和叶圣言一样都不是太多话的人,两人说话倒也省劲了。 叶圣言道:“暗司海州卫八十九人殉职,剩下的人目标太大,我和栾城分别带领,他得到谕,走南疆逃亡南州,随时监视海州动向。我带领两百余人回京。”他回头看了眼身后,脸露出一丝黯然之色:“现在只剩下他们了。” 陈安双眼微眯:“还有追兵?” “是。” “多少?” “三郡王争位,暂时我后面只有三百王府卫士。”他话音刚落,越池谷内腾起一阵烟尘。 “好快。”叶圣言脸色一变,想要再说些什么,听陈安道:“叶兄,你们先走,去马鸣驿,那里有我的人接应,追兵交给我。” 叶圣言盯着陈安,半晌后才说道:“这些是吴王府卫,纵然不圣廷精锐,也不是好相与的。你一个人?” 陈安轻笑一声,只说道:“我是陈安。”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叶圣言却一下懂了,万毒鬼王可不怕群殴,他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说完转身向从人吩咐道:“我们先走,去马鸣驿。” 陈安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转身看向越池口,那里烟尘袅袅,骑兵军阵依稀可辨。 吴王骑卫之,向建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向身旁的洪思说道:“洪兄,现在城里都乱了套了,我们却出城追赶叶圣言,这不是浪费了站队的机会吗?” 洪思哂笑道:“站队?站什么队?只要拿下叶圣言的人头,我们还需要站队吗?” 向建诧异道:“如今吴王薨了,七王子争位,难道我们不需要站队吗?平日里我们这些侍卫只忠于吴王,对各位王子都没有亲近,现在变天了,难道不为以后打算打算?” 洪思认真地道:“我这是为以后打算,七王子争来争取能争出个什么来。要知道是叶圣言刺杀了吴王,只要我们拿下叶圣言的人头,大义在你我之手。到时我们去投靠任何一位王子,恐怕对方都会倒履相迎。” 向建大喜:“还是洪兄高明,到时我们去投靠靖平郡王,在三大郡王之数他势力最大。” 洪思淡淡地道:“不,我们投靠大公子。” 向建一呆道:“为什么?” 洪思解释道:“大公子虽然不得吴王所喜,没有封郡王,但怎么说都是长子有大义之名。所谓锦添花易,雪送炭难。三郡王手下能人无数,我们过去,会受到重视吗?而且大公子年龄最大一定有不少潜势力,算不得三大郡王,也其他王子强。加我们带给他的大义和王府侍卫队的力量,登顶的机会很大。那时你我不再只是个小小的侍卫统领了,起码弄个营指挥当当。” 向建颔首道:“还是洪兄思虑周详,小弟甘附洪兄骥尾。” 洪思大笑道:“哈哈,你我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么客气做什么。现在只需小心那叶圣言临死反扑,他的武功可着实了得,我吴王府卫竟无一人可挡。这家伙竟然凭一个人生生在两百府卫的面前刺杀吴王成功。恐怕那传说的六大宗师也做不到这个地步吧。不愧是暗司四孹的告死冥君,不知其他三人又有怎样惊人的神通?” 向建道:“洪兄不必担心,那家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我们小心些,先让手下的人去耗他一耗,再去取他人头,定可马到功成。任他武功再高,只有七个人,怎么能在我们三百府卫面前逃得性命。这叶圣言应该是四人之武功最好的了,这次我也会过那个栾城,只是身法颇有些门道,武功也那样。想来另外两人只是因为用毒手段诡异和性格暴戾才名声在外的,真正实力也强的有限。若是正面交战,毒有什么用?” 洪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突然他“咦”了一声,疑惑地看着前方,说道:“怎么那里有个小孩?” 向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前方官道正,果然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倒是清秀,只是一件黑色长袍之却空空荡荡,显得十分瘦弱。 向建皱眉道:“我先去撵他躲开,不要让他阻了我们的道路。”说着要挥鞭催马。 洪思却摆了摆手把他拦了下来,说道:“不用了,直接冲去,砍杀了计为刺客。” 向建一怔,道:“这不太好吧?” 洪思道:“挡在路间,谁知道他是不是叶圣言的同党,杀错了算他倒霉。”他见向建还有些犹豫,知他平日侍候达官显贵,小意惯了,于是继续补充道:“放心吧,看他衣饰也不像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不会节外生枝的。而且算是有背景的又能怎么样?马天下要大乱,杀头冒功的事情,也绝对不会是你我在做。” 向建想了想也不在多说什么,一抖缰绳策马向前,十步……五步,向建拔出长刀,挥刀向少年的颈项砍去,他已经能清晰的看见面前少年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映出的刀光。 第三十六章 黑风真煞 在向建连左手都准备好抓摄飞起的人头时,他面前的黑衣少年却先动了。 那少年双手一扬,抛洒出漫天黑砂。向建一愣,不明所以,难道对方想迷住我的眼睛好逃跑,可这里有三百多人呢,他能跑哪去。更何况区区沙土对自己这等高手能有什么作用?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变化突起,天空的黑砂迎风自燃,释放出大量的黑烟。 府卫骑兵正在疾驰之,那里想到这种变故,向建一个不慎和身边几名骑士,迎面撞入黑烟之。 向建十分警醒,一进黑烟立时屏住呼吸,但已经迟了,他只感觉一股灼热之气自胸口升腾起来,直冲顶门,眼角余光瞥到身边的一名府卫,只见那人o 在外的皮肤居然迅速碳化燃烧,露出里面的血肉来。这种视觉冲击再加浑身燥热,惊的他坠下马来。 他内力深厚,一时不死,疼的抽搐哀嚎。只是他的惨叫声却没持续太久,因为他只是一瞬间被后面来不及停下的奔马踩成了肉泥。 那黑衣少年正是陈安,黑砂是他用各种药材提炼出的剧毒之物,遇风便燃,释放出烈性的毒烟,他命名为黑风真煞,这是一种火毒,一旦入口,毒者五内俱焚,算只是沾染到了皮肤,也会有极大祸患。 他又从宫廷舞蹈之,悟出一套飘香拳法,可以御动烟雾为己所用。他功力未成之时,是靠着这一手,替代内力,与武林的一流高手争峰也是不遑多让。他将这套武功命名为黑风掌,如今他功力大进,这一招的威力更胜往昔。 陈安闪身避过那因惯性飞来的长刀,纵身一跃跳向建的马背,在面一个借力,向后面飞驰而来的骑阵扑去。 他在马背奔跑如飞,如履平地,马背的骑士没有他一合之敌,统统被他踢落马下,又被后面的奔马踩成肉泥。同时他还挥舞衣袖,浓烈的黑烟,从他袖飞速扩散到周围的空气之。又被他挟裹着,笼罩住整个骑兵队伍。 洪思在奔到陈安面前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这种对危险的直觉曾经救了他无数次。这次也不例外,他当机立断,在陈安还没发作时果断地跳进路边草丛之,这才躲过了被黑烟罩体的厄运。 此时他才刚刚爬起身来,但眼前所见,却让他惊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目光所及之处,不是漂浮的炭灰,是浓烈的黑烟,再有是一张张恐惧扭曲哀嚎的面孔,在浓烟的侵蚀之下正在逐渐化为焦炭。 陈安的身体隐在浓烟之与府卫相对而行,从远处观望,只能看见一阵黑风刮过之后,燃烧的人尸马尸躺了一地。偶尔有些内家高手,可以稍微抵抗毒素,不得速死,便在地翻滚哀嚎,其状惨不忍睹。这简直是一面倒的tu shā。 他劈空绝刃洪思在江湖也算是号人物,成为吴王府侍卫统领后更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但如今这副如同地狱一般的画面,却让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容得下一个字,那是“逃”。他想逃,可是双腿发软根本不听使唤,只能呆立原地,看着这幅让他毕生难忘的画面。 一团黑色烟雾从整个骑阵贯穿而过,在骑阵之后,显出陈安的身影,一丝丝的黑烟在他身缓缓消散。直到此时,整个府卫骑队才缓缓停下。 陈安低头看了看腰间空空如也的兜囊,面现肉痛之色,他这些时日配制的黑风真煞,竟被用了个精光。 陈安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府卫,那里只有三四十人还能保持站立,近百人没有立时毙命,在地翻滚抽搐,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他突施暗算,自然一战成功,整个过程不过七八个呼吸的时间,这种战绩简直骇人听闻。 其实死在毒烟之的人并不多,这些府卫都是吴王的亲卫,均有不弱的武艺在身,陈安的毒烟还真杀不了这么多人。大多数府卫都是被这种诡异的手段惊落下马,被后面的人马踩踏而死的。而死掉的人的尸体又拌了后来者的马腿,这些人若是提气纵跃自然可以安全落地,但却不免吸入毒烟;若是仍在闭气却会摔个半死。于是造成了陈安看到的这幅景象,伤的伤,死的死。 还能站立的都是绝对的高手,内功真气有一定火候,可以抵御毒气。 斩草须除根,陈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毫不犹豫地反身杀了回去。 他先是向人堆里丢了十余个鸡子大小的灰色弹丸,这些灰色弹丸一落地放出阵阵白色烟雾,混着空还未消散完全的黑烟,顷刻之间变成了另一种剧毒。地的伤者即便屏住呼吸,也会被毒气腐蚀肌肤,不一会死了个干净。 而陈安本人则是直接向着还能站立的府卫杀去,这些府卫毒虽浅,但也不是完好无损,陈安一爪一拳能了账一人。 还活着的府卫早已丧胆,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拼了命的起身逃窜,只狠爹妈少生两条腿,最终逃出生天的不足五十人,其还包括终于反应过来的洪思。 陈安看着这些凄惶的背影,也无心再追,转身走到自己坐骑旁边,欲翻身马,追着叶圣言等人而去。 只是他身形一顿,似有所感地转身向着身后看去,见一老者不知何时竟站在他身后不足一丈的距离。这老者看不出年岁,须发皆白,但面目却十分年轻,脸一片红润,却是个气血旺盛之相,根本不似寻常年老体弱之人。一袭青缎锦衣,让其看起来像个外出散步的乡绅员外。 这副无害的模样却让陈安心一寒,自己居然被人迫的如此之近,还未发觉,来人的武功简直匪夷所思。 他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那老者却先开口说道:“小娃娃,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陈安听他语气冰冷,知道自己运气不好,碰到架梁的闲人了,索性光棍的承认道:“是我杀的,你要怎样?” 那老者面容抽动,显然恼怒已极,颤声道:“你小小年纪,手段怎如此狠毒。” 陈安不以为然道:“杀人还分善良的和狠毒的?你老糊涂了吧。”他行事向来我行我素,今日竟被一老儿质问,要不是对方显得高深莫测,让他一时摸不清底细,他早懒得理会了,哪会有这许多废话。现在他被问的心头冒火,口气也不善起来。“你故意找茬,到底所谓何来?” 那老者听他言语先是一呆,接着大怒,一言不发伸手向陈安抓来。 陈安暗叹晦气,嗑瓜子蹦出个臭虫来,居然有人架梁,看他的样子知道不能善了,因此早有防备,见得对方抬手,连忙向一旁闪去。他这一闪有个名堂叫做移形换影,直接躲到对方手臂关节的死角。这时对方根本无法变招,只能撤招后退,重新进攻,如此陈安掌握了主动。 只是事与愿违,那老者手臂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拐了个弯还是向陈安衣襟抓去。 陈安瞳孔一缩,知道遇硬点子了,果断右手成爪向对方手臂抓去。尖尖的五指,在阳光下泛着幽兰的光芒,离得近了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显然面含有剧毒,一旦被抓实是个非死即残的下场。 老者对此视若无睹,只是轻轻向前跨了一步。这一步平白无,好像一个人伸手够不到,要前进一步一样。但在陈安的眼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只觉这老头实在了得,手臂未动,身形未变,躲过了自己的必杀招数。 他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变招,一掌拍向老者面门,攻他不得不救。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炎阳焚心掌竟被一股无形的风力带得一偏,打在老者身后的土地,掌风激得官道之泥土纷飞。 此时老者的手已然抓住了陈安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挥手摔在一边。陈安被抓住之时,胸口大穴尽为之闭。直到被摔在地,才借助反冲之力,解开身穴道,但他也被摔个七荤八素。 他本以为自己身手敏捷,算穴道被制,血脉不畅也不至于出糗。可谁知那老者手法竟如此神,他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屁股着地,四仰八叉。 陈安内力深厚,这一下摔的是不轻但也没有受伤,只是这种羞辱却让他气炸了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挥掌向老者拍去。 见老者气定神闲,挥手格挡,陈安嘴角微挑面现嘲弄,他袖子里突兀地钻出一柄前端扁平后面带柄的异兵刃。那兵刃是暗司杀手的制式武器,名唤索魂刃,看起来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却是锋利无,而且刃缘具是钩齿,一旦被伤到,绝对能钩下一块肉来。 只是让陈安下巴差点砸到脚背的是,兵刃与肉掌相交,竟然叮的一声断为两截。 若是普通刀剑,陈安还不至于如此惊讶,因为算他自己也可以轻易将之折断。但这索魂刃不同,陈安对其来历可是清清楚楚,这暗司的精制装备,是实实在在的百炼神兵,其韧性极佳,算折弯了缠在手臂也可以,为了出其不意,陈安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结果却让他无法接受,他事先想过这招可能无功而返,但他也只以为,利刃会被弹开,会被引偏,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被折断。 不待他过多思考,听得老者冷哼一声:“还敢还手,真是野性难驯。” 他只是看了面前惨状,一时激愤,本意是让陈安丢个丑杀杀这小家伙的锐气,再痛斥其非,若是陈安有悔过之意他也不准备过分为难。毕竟看这些人都是官家打扮,官府的事他可不想多管。 陈安起身还手也在他意料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有几个不逞强好胜的。但却没想到陈安居然袖藏剑,亏得他武功高明,要是换了他人,这只手非被卸掉不可。 他恼其出手狠辣,再次向陈安面门抓去,指尖带起的凌厉风压,显然是动了真怒。 第三十七章 追南逐北 陈安眼见老者的指尖碰到自己前襟,周身气机充盈,衣袖如充了气一般的鼓胀起来。 老者手抓在他的衣服竟有一种油滑之感,若不是仓促之下加了几分力气还拿捏他不住,不由赞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内力,不简单,不简单。” 陈安对老者的赞誉,半点反应也无,只是浑身一震,将胸前衣襟震的粉碎,趁此机会,一个移形换影脱出了老者的掌控。这时机拿捏得当,若是早得半分,老者还能变招,晚得半分会被老者抖手摔将出去,做了那滚地葫芦。 陈安脱出桎梏哪还再敢停留,展开身法转身逃窜。他已经知道那老者武功绝对在自家之,若是对方真下杀手,自己绝对挡不下对方三招。 “好小子,”老者脱口称赞,看对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竟能在自己手下脱身,当真难得,但今天若让这小子逃了,那他可是一世英名尽丧,于是提气发掌向其拍去。 陈安此时已经逃出七丈开外,背后风压一起,他知道大事不妙,连忙一个懒驴打滚,向旁边闪开。只听轰的一声,自己刚刚所在位置炸开一个三尺宽半尺深的大坑。 陈安吓得亡魂大冒,心只想这是什么武功,居然如此了得。他自己是内家好手,一掌拍出,掌力可达三丈之远,再加炎阳焚心的毒素,掌力笼罩个五丈方圆不成问题。但那是用毒,否则掌力出了三丈便没有杀伤力可言了。 更何况这是官道,土地夯实,他是在自己面前击打,也打不出这么个大坑。这老儿到底是什么妖怪。 陈安心性坚韧,越是恐惧便越冷静。他抖手扔出两枚银色弹丸,那银色弹丸在半空之炸散开来,掀起一阵白雾,挡在他的身前。 “想跑?”老者视线被遮,冷哼一声,向陈安追去。在他刚准备展袖把白雾吹散之时,忽尔心一动,探手向前一抄,将数支弩箭抄在手。军用连弩,老者眉头大皱,这小子怎么这许多乱七八糟的玩意。 老者摩挲着手弩矢突然有种莫名惊悚之感,背汗毛都根根直竖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他连忙将手物事尽数掷出。只听轰的一声,一股热浪卷来吹的他袖袍纷飞。幸亏他见机的早,否则必定会吃个大亏。白烟也被这bào zhà的气流吹的干干净净,却哪还有陈安的影子。 “这小子,身怎么尽是些稀古怪的玩意。”老者气得七窍生烟,刚才那bào zhà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老命,但可是会让他狼狈无。以他的身份,如此出乖露丑,实在杀了他还难受。 若说刚才看见陈安杀人只是打抱不平,想给陈安一点苦头吃吃,那现在他可是打定主意要狠狠地教训陈安一顿了。老者前查看了下地的踪迹,向陈安逃离的方向追去。 陈安逃出升天,施展飞羽渡的轻功一路向北,待得傍晚来到马鸣驿才知道叶圣言已经先行离开。在他要跟去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府路已经是关卡重重。 他琢磨着先躲藏几日,等自己埋下的后手起作用,再趁乱逃出去。可是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地方,暗司的反追踪法让他察觉到身后追来的白发老者。 他心一凛,想也不想,直接改道向西。只是让他心惊的是,对方的轻功还在他的飞羽渡之。他跑出二十里地,那老者竟有越追越近的趋势。看来对方吃了亏后是打定主意报复了。 陈安深知此时海州危险重重,因此一路奔逃,均是荒野无人之地。他此时已经奔跑了几个时辰,身心具疲,此地树林阴翳,溪水潺潺,确是一处好地方,只是后有追兵,让陈安无暇享受这宁静时光。他扑到溪水边,鞠了一捧清澈的溪水,痛饮了一番,只觉入口甘甜,好不痛快,精神也为之一振。 又狠狠的洗了把脸,这才抬头凝目打量周围的环境,他思索了片刻便攀一棵参天大树,从袖却出一只精巧的袖弩,架在树枝之,设好机簧。又从树跳了下来,以指节为筹,细细掐算。 少顷,陈安把自己在溪水边留下的印迹清除干净,伪造成从未有人涉足的模样,接着来到稍微游一点的地方,撩起一些溪水细细尝了一尝,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他从怀取出一个褐色小瓶,从倾出一些红色药液滴入溪水之。那红色药液十分怪,入水之后,竟不随溪水向下游流淌,而是只扩散在这一丈见方的水里,载沉载浮。见到这稀的一幕,陈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拿出一个花色小瓶,倒了些紫色液体进入溪水之。说来也怪,红色液体和紫色液体相溶竟而变成了无色的水质,和普通溪水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布置完这些,陈安不再停留,站起身来继续向着西边奔逃,他可不会认为自己的设下的手段能够奈何的了那锦衣老者,他只求能够拖住其片刻,那便大吉了。 又向西行了两日,那老者果然没有追来。陈安这才放下心事,辨明方向,转而向北。其时,他已经迷路了,海州多山,他在摆脱锦衣老者的时候已经陷入了群山之。但是他心自有计较,以暗司特有的鉴别术,却也还能找到道路,向着润江边而去。 陈安这一路大多是荒山野岭,但也不乏桃源山村。只是无论何地,却是一个人影也无,他行了这么多天半个活人都没有见到,实在是怪异无。 这日,陈安来到一个只有七八间草屋的小村之,这里自然是没有人影的,村外山田也是一片荒芜的景象,没有半点收成。他随便找了个破屋落脚,又四处挖掘了一些野菜山菌果腹,把它们煮成一锅,稍加调制,倒也鲜美可口。 刚刚喝了一碗清汤,正觉口舌生津脾胃渐暖。忽然屋一暗,一道身影坐在了陈安对面。 陈安不慌不忙地抬头看了对面一眼,来人须发洁白,竟是前日里的锦衣老者。 陈安自顾自地喝汤吃菜,对此全不理会。 半晌之后却是老者先忍耐不住,开口说道:“很少见到这么有耐心的小家伙啊。” “很少见到这么缠人的老家伙。”陈安淡淡地回了句。 听了此话,老者也不生气,继续说道:“我问你,次溪水和弩箭的毒是你下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陈安语气依然平淡,但这么说,显然是承认了自己所为。 老者追问道:“你是圣廷的人?” “圣廷暗司。”这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陈安也没有隐瞒的心思。 老者见他答得坦然,对他的坦荡性格颇为赞许,笑道:“江湖的事,老夫还管得,朝廷的事,老夫真管不了,不过……” 陈安面色无喜无悲,静等着他下面的话。老者闪了陈安一下,但见其没有半点反应,顿觉无趣,直接说道:“不过你对老夫又射冷箭又下毒,这笔帐我们却要算一算。” “你待怎样?” 老者想了想,朝廷他不怕,但总是个麻烦,于是说道:“这样吧,你如能在老夫手走过十招,任你离去,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他本想说三招,但这小子一身诡异本事,三招他还真没自信能奈何的了对方,十招小小的教训其一顿也算挽回点面子。 陈安表面平静,心思却是电转,他可不信老者的十招之约,以己由人,自己若追人追了千里地断没有再让那人活下去的道理,这老头吃饱了撑的追自己这么长时间只为试招?其实他还真误会了老者,江湖人把面子看的性命还重要,为了个台阶下,追他千里着实不算什么。主要是因为,陈安一直吃的是公家饭,从未在江湖混过,遇事自然用暗司弱肉强食的思维定性。 不过纵然不信,他也另有计较,便做出一副诚恳状,开口道:“请赐招。” 老者笑了一笑,右手一抬,袖竟滑落出一柄三尺青光剑。剑身寒气四溢,明显是一把绝世宝剑。 陈安暗地里大叫不妙,这老儿竟是个用剑的,他次与自己交手都是拳脚往来,那把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对方用剑,自己哪还能保得命在。 但不容他多想,老者已经出手,一招灵蛇出洞,直奔陈安面门。陈安面对这快如闪电的一剑,根本避无可避,只能身体后仰,躺在地,可谓狼狈无。 老者见他躲的狼狈,嘴角微翘,剑刃一转直接向地面劈下,陈安地一滚,滚出丈许距离,暂时脱离了危险。这招“懒驴打滚”已经数次救了他的性命,他现在用来可谓是熟极而流,妙到豪巅。 但他刚刚弹起身来,老者的剑尖已然递到,那剑尖颤动不已,难以分辨会刺落何处,正是一招“灵蛇吐信”。 老者使用的招数都是江湖最平凡不过的剑法,若是旁人使来,陈安起码有十几种o jiě的办法,只是偏偏老者用来,有一种化腐朽为神的力量,他实在没有半点应对之策可想。 眼见剑光及身,陈安左手不知何时已持了一把bi shou横在自己胸前,封住老者的剑路。 其实锦衣老者的剑法实在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陈安这招虽然高明也是绝计封挡不住的。只是老者心高气傲,又有心给陈安点苦头吃,便一按剑柄,剑尖直接点到陈安的bi shou。 陈安只觉一股巨力涌来,如同巨锥轰击,他腕骨欲裂,胸膛气穴也为之一闭。手bi shou被这一剑击得粉碎,残余的剑气把陈安胸口的衣服都划了开来。 还好陈安一直穿着暗司软甲,否则这一下要见血。 老者并非想要陈安的命,一来陈安是朝廷的人,杀了麻烦,二来他也起了爱才之心。他只是恼其出手狠辣,有心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而已,于是剑势一转,刺向陈安肋下期门穴,打算将陈安制住。 第三十八章 离魂索魄 眼见陈安已经无力反抗,老者这一剑可谓必,谁知他居然眼前一花,刺偏了。 剑气在陈安身边的地面划出一道清晰的剑痕。 陈安眼精芒一闪,浑厚的真气把胸口封闭的穴道逐一冲开,从地弹射而起,五指成爪抓向老者面门。 老者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心却惊疑不定,自己出剑居然会刺偏,简直是匪夷所思,难道自己毒了?想到此处,他急忙运转真气,准备强行去毒。但下一刻,他脸色大变,一种无形之力竟在不断地蚕食着他的经脉,消磨着他的真气。 此时强弱之势转换,陈安掌劈指削,根本不给老者一丝喘息的功夫。 其实锦衣老者一进门了离魂散和金玉软骨香两种剧毒,陈安一路数次下毒为的是测试出老者对毒药的抗性而已,现在才是真正的必杀手段。 再次见面之后,老者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和陈安理论半晌,正和陈安心意,他乐的拖延时间,让毒药发作,索性坦然对答。 于是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老者站立原地分心驱毒,却连毒素踪迹都找不到,一咬牙,便闭目凝神全力逼毒,对陈安却是不再理会了。 饶是陈安对胜败看的不重,也是大怒。这也太过瞧不起人了,他爪夹掌,绕着老者施展出魅影步法,幻化出十几道身影奔走不定,真气激荡之下,连周围地面都铺了一层寒霜。 只是老者完全不为所动,陈安一旦逼近是一剑刺去,剑剑点向陈安的眉心要害,使得他不得不退。 陈安一口气向老者攻了一百多招,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半片。 这时他才冷静下来,清楚地知道对方和自己的差距有多大,有心想继续逃跑,却又不甘心。索性退到一旁坐下调息起来。如此疾风暴雨的攻击对他自己消耗也是不小。 他不进攻,老者也不追击,同样盘膝坐下,凝神驱毒。 夜幕降临,陈安吃饱喝足,精神振奋,再次挥掌向老者攻去,新的一轮战斗开始。 如此这般,七八天的时间过去了,陈安看着运功驱毒的老者,暗自咋舌不已。这老头所的是离魂散和金玉软骨香的毒,是他最得意的杰作。那离魂散也罢了,顶多能麻痹人的枢神经,使毒者四肢不谐,免疫下降,说到底不过是一种,对人体伤害实在有限,一般都是配合其他毒药使用的,可以增强其他毒药的药性。但金玉软骨香不同,那是一种霸道之极的金属毒药。一旦入体会腐蚀习武之人的经脉真气,时间越久对人的伤害越大。算是陈安自己恐怕撑不过半天会耗尽真气。而现在足足七天了,老者还没有任何内力衰竭的迹象。 更恐怖的是,老者除了应付他的偷袭强攻之外,坐在那里不曾移动过,如此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居然没有半点衰弱之态。陈安自忖他自己的内力修为已是很是高深了,但如果像老者那样不吃不喝七八天,算不死也会奄奄一息没有力气。而对方却混若无事,他数次偷袭均无功而返,老者的招式威力之前几日更是没有减弱分毫。 这老者的一举一动无不酷似山精妖魅,怎能不让陈安生出逃遁之心。这几天来他一边想着逃跑,一边又想要再试一次,好生纠结。他当然不是一个没有决断的人,只是他实在是不相信有人在他的毒药之下能撑这么久,要知道算是一代宗师陆承均也被他活活毒死,所以他总报着侥幸,想着下一刻能反败为胜一雪前耻。 在陈安胡思乱想的时候,对面的老者猛然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陈安,吓的陈安魂飞天外,转身想逃跑。却听得老者开口说道:“小子果然厉害,你的毒我解不了。” 陈安听他说话语气平常,心下稍安,停下脚步目光落到了老者脸,也看不出什么特异表情,于是不说话,静等老者开口。 “给我解药吧,我不为难你了。”老者颓然地叹了口气,其实说出这句话等于他认输了,能逼得他说出这句话的,整个天下也没几个人,面前这小家伙年龄虽小也足以自傲当世了。 若是旁的武林人士得了老者这句话,算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看了他的神通也会双手奉解药,并谦虚求教。奈何陈安从小生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遇事定要分个生死,什么江湖义气,一诺千金的东西是从来不会相信的。 所以当他听了老者的话后,只是冷冷一笑,转身便走。 老者一呆,继而大怒,抬腿便追。耽误了这么几天又成了一逃一追的局面。 这次陈安毒囊的药物都已告罄,地取材得来的对老者这等高手也无济于事。所以他才跑个百十里便被再次追,这还是老者了离魂散后,跑错好几次方向所至。 二人见面自然又是一场恶战,奈何老者不能使用内力,只能以剑招对付陈安。这让陈安压力大减,但凡遇到不能抵敌的招数,便以绝强内力硬抗破坏,总算能在老者手下支撑几招。实在不敌的时候还能欺负老者神志不清,虚晃一枪借以脱身。 二人具是大能之辈,逢山开道遇水搭桥,所经之处又都是杳无人烟之地,自然也不会碰到吴王的兵将阻拦。一老一少追追逃逃,渐行渐远。 …… 府州栖霞山延绵百里,往西可抵达南州边境,往南则直插海州腹心。其北部山势渐缓,风景秀丽,还生长着一种紫叶杉树,颇为特,往来南、府两州的行商,若不乘船,便会在此借道游览一番。每逢春夏,这里更是树林阴翳配合绽放百花,看得是那姹紫嫣红美不胜收,于是此处便被命名为紫苑谷。 紫苑谷再往东南行四十余里,却山势陡急,直直下的绝壁皆是,飞鸟难度,这处所在实是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虽然树木葱郁,却人迹罕至,因此名唤孤绝岭。 孤绝岭山势太险,往日里人影也不会见到一个。此时夜幕已降暴雨忽至,这种鬼天气又在这荒山野林,却有一名黑衣人在林间穿梭,奔行如飞。大雨让林地变的泥泞不堪,但此人走在这根本没路的地方,竟完全不受阻碍,三两下便穿过荆棘林,来到了一间木屋之外。 木屋坐落林间,当是巡林客歇脚的地方,但这种鬼天气,绝然不会有什么巡林客还会待在里面。黑衣人走到木屋之前,伸手在木门之,三长两短敲击了五下,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木屋里面建的极大,容纳二三十人不成问题。此时这里正或坐或站着几名同样身着黑衣之人。那黑衣人进屋之后,脚步不停径直走到站立央的一人身前,右手握拳横放胸前,拳心向内正对心脏,随即开口道:“见过殷大人,点子已至五里之外,很快会到达这里,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歇脚的地方,这处木屋是其必经之处。” 那被唤做殷大人的青年汉子,面色冷然,长的还算俊俏,只是嘴角下弯给人一种凶厉的感觉,他听得来人汇报,沉吟了片刻,转首向着坐在窗边的一个身材魁梧的年大汉说道:“老钱,你怎么看?” 老钱声音低沉,好像压着嗓子说话一样,而且话语简洁明了:“对方人多,实力又强,只能埋伏,当引君入瓮,以强弩攒射,轰击,必能建功。” 听了此言,殷大人沉吟出声:“这是要下杀手了,还不清楚对方目的,冒然下杀手,似有不妥吧?” 坐在西北角的一个矮个子插话道:“可我们派去交涉的人,都没回来,对方敌意如此明显,是把他们全干翻,想来面也不会怪罪大人您的。而且不是说对方实力很强吗,保不齐能有一两人活下来,擒拿活口也算是大功一件。” “小骨说的对”,西南角的阴影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清亮,竟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她长腿错落缓缓走出阴影,露出身体轮廓。hun yuán结实的大腿和高耸的胸脯都给人一丝野性的you huo,但犀利的眼神英挺的鼻梁却渲染出一种不一样的英姿。她看着木屋央的殷大人继续说道:“来者可是鬼方大祭祀,精善用毒,武功更是诡异莫测,若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给他们有了准备,凭我们几个人根本不够对方塞牙缝的。而且自从鬼夷和鬼黎结盟之后,朝廷对其忌惮不已,早下令各州暗司严密监视。若有鬼方之人擅入原腹地,职守暗司当立即回报央,若事情紧急可便宜行事。这样的话我们算把他们都杀了也没有过错吧。” 殷大人点头道:“苗颖说的不无道理,好,这么办了,若是出了问题,我殷正是担点干系又怕什么。”接着又吩咐道:“这个鬼天气,轰天雷是用不了了,小骨你去把朝廷配备的化功散涂在木柴,老钱你准备好我们特别配制的驱虫香,这东西可是对付南蛮子的不二法宝。苗颖你轻功最好,和我伏在屋顶监视。其他人在林自由埋伏,架好连弩,等我号令。散。” “喏,”众人齐声领命,纷纷退出木屋。 第三十九章 道一说法 木屋央是一个地炉,是巡林客用来取暖的物什。 殷正为了隐蔽行踪却是没有点燃。小骨把地炉旁边的木柴全部涂一层白色粉末,这些粉末和木屑相映也不显得突兀。涂完之后他也迅速离开木屋,而老钱则是掀开屋地板藏身于木屋之下,木屋离地只有半尺,其下便是污泥,老钱卧在夹层之,背靠地面,对地淤泥没有半点不适,少顷之后连呼吸都消失了。 殷正领着苗颖走出木屋,一个纵跃了屋顶。苗颖拨开一捧茅草,挖透一层用来沾粘茅草的泥浆,便看到屋顶的隔板。她伸出两指,哆的一声在隔板插了两个小洞,以便观察屋情景。殷正如法炮制,只是他的手指插入隔板时却是无声无息如同插豆腐一般,这份功夫看得一旁苗颖佩服不已。 大雨顷刻间浸透了两人衣服,但他二人却没有丝毫异动,直挺挺地趴在屋顶一动不动,便如两个雕塑一般。 苗颖表面平静心却有些兴奋,她本是猎户人家的女儿,因为失手杀了人,被刺配流放,这才不得已加入了暗司。她平日里执行的任务都是对付一些蟊贼,何时经历过这等场面。冰凉的雨水让她炽热的心逐渐冷却,冷静下来后,她感觉到身边的殷正双拳紧握,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显然也是十分紧张。自己顶头司的实力,苗颖可是清楚的很,如今连他都是这种表现,想见来人真是非同小可。这让她的激动心情稍敛,眼多了一份凝重。 安静的等待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远方森林有一点光亮闪过,来得好快,殷正和苗颖皆是心口一紧。 木屋的门被一把推开,苗颖剑眉一蹙,殷正也一脸疑惑之色。盖因推门进来的,并非蛮人打扮,而是个一身黑衣的少年。这少年看起来年岁甚小,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像个小乞丐。但苗颖可不这么想,若对方是乞丐则应该是面黄肌瘦一脸菜色才对,而这破烂少年却面容白皙清秀,她不无恶意地想道,这小子当是哪个大富之家逃出来的娈童,真混蛋竟然钻入我们的陷阱。 她不敢转首,但也察觉出身边的殷正没有一点异动,知道了对方的心思,应是以大局为重,为了完成任务,牺牲个小孩也在所不惜。苗颖脸浮现出一丝不忍之色,只是她也没有办法,若是破坏行动与谋逆无异,会被其他同僚当场处死的。 那黑衣少年进屋之后先是抬头向屋顶看了看,又低头向地面看了一眼,自顾自地走到屋衣角靠着墙壁闭目坐下,不再有其他举动了。 但只是这却让殷正三人惊出一身冷汗,因为刚刚黑衣少年正是看向他们三人所埋伏的地点。 是巧合吗?不待他们多想,木屋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进来,这老者同样不是蛮人打扮,进屋之后一言不发地坐到少年对面。 殷正三人心苦笑,这大晚的还真热闹。只是怪的是自己等人明明把路数都摸清楚了,这一路只有点子一票人马,这两人哪里来的?难道是从南边,不可能,南边山峰林立飞鸟难度,怎么可能有人能翻得过来?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老者忽然开口道:“小家伙,你那两下子真是乱七八糟狗屁不通,不过幸而你天资聪颖,这些时日却是长进不少。” 少年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道:“老家伙,你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些日子半点长进也没有。” 老者不怒反笑:“你这小子,半点亏不肯吃吗?” 少年冷哼一声:“是人都有名字,你出口无礼,反倒说我,真是可笑。” 老者笑道:“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问别人名字之前,不会自报家门吗?如此无礼,白活这般大年纪。” 老者这些日子早被他弄的没有脾气了,说道:“老夫南宫耀。” 这一老一少,正是锦衣老者南宫耀和陈安,他二人一路打斗,不知时日,均迷了道路,实不知莫名其妙来到了府州地界。两人一路行来怕不是有千里之途,这一路二人纠缠不清,一个不能动用内力,一个武功差劲,倒是谁也不能奈何的了谁。 起初陈安远不是老者对手,只能逃遁,盖因他的武功太过驳杂,东鳞西爪全然不成体系。很多招式是为了配合投毒使用,毒既已用完,招式的威力自然也是大减,这才有老者给的“乱七八糟”这种评语。 但这些时日二人相斗不下数百场,拆了近万招,陈安的招式渐有融会贯通之象,不再拘泥于特定的招式之,一拳一式信手拈来皆是妙招,已能在老者手下走过百招不败。 其实陈安心对老者佩服不已,不能用内力,只是招式能把自己压的死死的,一个人的武功居然真能练到这种境界,简直是不可思议。他对老者的多管闲事,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了,要不然也不会开口同他说话,虽说语气刻薄了点,但若以陈安的性格见到不喜欢的人,要么直接杀了要么视若透明,绝不会与之多嘴的。 陈安歪着脑袋道:“南宫耀?没听说过,想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屋顶的殷正苗颖,地下的老钱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也没听过老者名号,私底下想,这两人一个没名气、一个小孩子当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算误杀也不会引出什么官司身。这并非他天性残忍,进了暗司都是一般xi nǎo,任务为重,四个字已经铭刻入他们的灵魂,哪怕换了陈安,也会这么做。 老者听了陈安的话,依旧没有生气,只是神色有些落寞的道:“六十年前我退出江湖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殷正听了啧啧称,心想六十年前退出江湖了,算他当年才十几岁,到现在也七十高龄了。算他当年武功再高,可老不以筋骨为能,这么大年纪还能在这山野行走,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陈安听了却想大骂扯淡,有七十多岁的老头,能不吃不喝狂追自己几千里吗?有句话说得真好,老而不死是为贼也,这老家伙不是贼,是妖怪。但他想了想却没有骂出口,而是回到刚刚的话题:“我这点乱七八糟的手段也把你打成这样,可见你也高明不了多少”。 这一路走来,老者的修为他可谓是一清二楚,每每语出机锋,便能说出他的不足之处,而且切要点,无有不准。所以他虽然嘴不服,心却还是想听听老者的意见的。 可是老者此时却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在缅怀当年的旧事。极光电剑南宫耀在六十年前却是大大的有名,一手快剑迅若闪电,独步当代。只因错手杀了至交好友,一时心灰意冷,退出江湖,潜心钻研武道,不理世事。近年来他忽有心得,武道再做突破,一时心意舒畅,静极思动,想要出来走走,又忆起昔年一桩传闻,决定去探寻一二,这才有了与陈安相遇之事。 刚开始,他看陈安手段残酷,心十分不喜,打定主意出手教训,谁知却反被陈安摆了一道。被那异毒药迫的不能使用内力,只能以招式对敌。这些日子以来,天天与陈安拆招,他早看出陈安只是内力深厚,招式可谓是乱七八糟,凭着一股狠辣阴损劲让许多高手遇也会折戟沉沙。真正遇到像他这种高明之辈,个隐患都暴露了出来。 但这小子却聪颖的紧,自己时不时嘲讽两句,他竟真的认真对待了,不但把一身杂乱无章的武学招式融会贯通还创出一分新意来。南宫耀毕生痴迷武道,见了这等良才美玉,一时心痒难耐,这才有了面的说话。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啦响个不停。 南宫耀不说话,陈安也拉不下脸来问,正自焦急之时,老者终于开口了。 “你有两点不足,首先便是招式驳杂,练武之人,贵精而不在多,须知别人一招攻来,你只能一招拆解,学其他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呢。还往往会使你犹豫用哪招迎敌,反而拖累了自身。当然这两天你自己也应该认识到了这一点,正在努力改正,不过学会了再遗忘,从未学过可要难的多了。” 陈安听他一出口是指点,没有与自己乱扯皮,还是较感激的,所以也没有犯浑,出言打断,只是认真听着。 屋顶殷正听了却暗忖道:“这二人果然会武,想想也是,这荒山野岭的,没点本事敢出来厮混吗。只是一会的行动可能有点麻烦了。算了,不想这么多,一会真的出问题了,再想办法把他们驱赶到一边便是。若真的不小心误伤了,也只能算他们倒霉。不过刚刚那黑衣少年是在看我吗?不会,凭我的隐蔽之术,他小小年纪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一定是巧合。” 南宫耀继续说道:“招式驳杂还好说,以你深厚的内力未尝不能弥补,若是勤奋苦修也能矫正。只是心法不全有很大问题了。” 陈安面色一紧,他从未怀疑南宫耀是危言耸听,这种信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南宫耀看他紧张的脸色,微微一笑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为了提升自己的战力,乱改武功,须知每一门武学皆是前人呕心沥血之作,又流传后世多年,经过了千锤百炼。哪是你一个小小少年说修改修改的。你倒是聪明得紧,只修改心法,不修改内力引导之术。但却不知心法才是一部武学的重之重。” 南宫耀这是第二次夸陈安聪明了,但陈安怎么听怎么有一种嘲讽之意。他的内功心法确实不全,可是却不是像南宫耀说的那样为了提升威力而修改的。实在是他有一段时间无法修炼内功,只能用毒药替代。他天纵才发明了一种血脉运行之法,以自身为器皿,储毒,施毒,原理与内功无异,所以他修炼之时常借鉴内功心法来用,最终变成了如今这不伦不类的境况。 第四十章 煌都鬼使 陈安也知道这种情况隐患不小,可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如今听得南宫耀所言,急切间张口问:“心法又不能更改,那该如何挽救?”问出口之后才想到自己与那老头还是敌对,如此问话似有不妥。 南宫耀倒不以为意,也没有趁机要挟陈安什么,而是直接回答道:“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是找一部最简单基础的内功心法,勤加修炼,过得一二十年差不多能消除隐患,到了三十年下,你一身内力当可收摄自如。你的武功练的如此驳杂,武功心法应该不难找到,不用我教给你了吧?记住,尽量去找正平和的心法练习。” 陈安质疑道:“二十年?这么久?你该不会是故意说这种耗时最长的方法吧?” 南宫耀道:“久吗?练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武学一途哪有捷径可走?只有脚踏实地,勤奋苦修才是正途。我不知你一身内力是怎么来的,但据我估量起码有着一甲子的修为,现在只是让你用二十年的时间来达到别人六十年的成,这时间长吗?” 陈安听得半晌不语,他当然不能说噬魂豸的事情,那种跟吃人一样的感觉,让他现在想想还有点恶心,时刻都有一种罪恶感。若让南宫耀知道了,正义感爆棚,还不跟他拼命。 其实他也没有真怀疑过南宫耀的话,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强辩两句。 一部完整的武学包括心法,招式,吐纳术。外行人都觉的只要有行脉吐纳之术能修炼乘内功。理论也确实是如此,行脉吐纳之术具体讲解了真气在周身经脉穴道之的运行,可谓重要无。而心法虚的多,它的内容基本都是一些经图谱,要靠修者想象。如“想发火烧身”这一句是让人想像有一把火在灼烧自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然不招人待见。 可实际,心法的重要性是个习武之人都会明白。正所谓气随意行,心法是修意的,意到则气至。简单的说,心法炼神,吐纳术炼气,招式炼体,只有精气神同修才是正途,否则便是邪魔外道。 陈安的寒炎冰魅功本是正道gong fǎ,但现在竟被他练的有点魔功的性质。这点他自己也清楚,所以才对南宫耀的话十分心。 屋的另外三人也自沉思,南宫耀的话浅显直白,他们当然也听懂了。他们都是暗司之人,和陈安一样更注重精气修为,以为这两样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可以着实的提升自家战斗力,而对平衡二者的神,却一直都没有放在心,此时对自身也颇有收获。 可越是如此,殷正越是惊疑不定。陈安进门的眼神已经让他忌惮不已了,南宫耀的一番话更是让他的心思犹疑,他思忖着:“这一老一少当不是简单人物,等会动起手来还是多多回护为好,否则踢了铁板,难受的还是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在空连续打了几个手势,为外面埋伏的人标清陈安两人的位置,让他们尽量避开,这才重新俯下身体。 刚刚做完这些,林有一道火光回应。殷正精神一振,正主终于到了。 陈安凝眉苦思日后行止,算一大群怪装束的蛮人推门走进木屋,他也没有抬头去看。 这些蛮人有男有女,男的兽皮围腰,身,女的小褂短裙露出雪白大腿和一双藕臂,不论男女具是挎刀背箭,显得野性张扬。他们走进木屋之后,发现居然还有其他人在,紧张地纷纷拔出腰刀,满脸戒备地看着陈安二人。直到为首的一名老蛮人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他们才放松下来,收刀回鞘。 那干瘦的老蛮人先看了看南宫耀,又看了看陈安。这才走到南宫耀身边,礼貌地说道:“尊驾是此地主人?” 南宫耀听他口音纯正,先是一,不过却没有搭话,只是摇了摇头。 老蛮人又道:“萍水相逢,借住一宿,多有打扰。” “请便。”南宫耀心想:蛮人这么有礼貌还真是少见,又想自己和陈安一路谩骂,还自居国之民,却是惭愧,不过这小子插科打诨到现在也没告诉我他的名字,简直岂有此理。 老蛮人转身呼喝两句,似是吩咐其他蛮人准备食物,接着坐在了南宫耀的身边。那边厢二十余个蛮人得了命令,走到地炉旁开始生火做饭,拾掇杂物,与南宫耀和陈安都离得远远的,显然戒备之心未去。 老蛮人对此视若无睹,只是瞥了眼南宫耀横放膝的一柄青光长剑,开口搭话道:“鄙人煌都祭祀嵬满都,敢问先生大号?”老蛮人头发只是花白,和南宫耀起来显然年轻多了,他用这些敬语也不算自降身价。 南宫耀对蛮人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意,但听他说的客气,也不好不答,只是淡淡地回道:“南宫耀。” 嵬满都对他冷淡的语气全不在意,继续扯着他闲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南宫耀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最后厌烦起来干脆闭目驱毒,任其自言自语。 这时其余的蛮人已经升好火,锅也已经架到了火堆之。陈安猛然睁开双眼,向火堆瞅了瞅,脸露出古怪表情,他又看了南宫耀一眼,见对方闭目养神,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最终摇了摇头继续沉思起自己的事来。 时间流逝,一股浓郁的饭香弥漫在整个木屋之,负责煮饭的一名蛮人少女转首向嵬满都轻声说了一句话,大意是喊他过来吃饭。而嵬满都则向南宫耀发出邀请,请他共进晚餐。 而南宫耀依旧淡淡地回了四个字:“多谢,不必。”连一旁的陈安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人陈安更清楚,南宫耀这大半个月以来,只吃过两顿饭,这种耐力如妖如魔。 嵬满都对南宫耀的拒绝,礼貌地表示遗憾,遂起身走到其他蛮人间,端过族人递给他的肉汤美美的喝了一口,顿时觉的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只是此时异变陡生,无数箭矢如飞蝗一般从窗外直射进来。木屋的蛮人,纷纷箭倒地。箭雨足足持续了五息之久,然后便是十余个黑衣人穿窗而入,挥剑砍杀。 当然这些蛮人也不是吃素的,真正箭毙命的也不过两人而已,还有六七人只是受伤。更多的蛮人则是找到掩体逃了一难,此时也仓促地拔出腰刀与来人战在一处。 嵬满都也反应过来,站起身大声呼喝,众蛮人听到他的声音,心神一定,渐渐稳住阵脚,与敌人杀的难分难解。甚至其的两名蛮女,趁着敌人被前面的男人们挡住的时机,解下腰间布袋,向着地一抖,顿时无数毒虫散落一地。接着她们又取出一柄雪亮bi shou,在自己手腕一划,把腕血滴在毒虫身。这些个毒虫一见了血立马焦躁起来,振着一双透明羽翼向黑衣人疯狂飞去。 在它们将要扑到黑衣人身时,异变又起,木屋地板如同着火一般,窜出阵阵黑烟。毒虫一触到黑烟,立时如同醉酒一般东倒西歪,黑衣人的危机立除。 嵬满都冲着那两名蛮女连声催促,她二人便又从身摘下一个圆球状有着七个小孔的异器皿,凑在口边嘤嘤吹凑起来。 这咿呀咿呀的声音在陈安听来,全然不成曲调,但空的飞虫却似找到组织一般不再乱飞一气,而是再次扑向了与蛮族男子厮杀的黑衣人。 没有了黑烟的阻碍,黑衣人立时有了伤亡。 屋顶的殷正看得大急,挥掌击穿屋顶,与苗颖自空跃下,直向嵬满都杀去。嵬满都似早有所料,手持一根桃木杖,与两人杀的难分难解,竟有一身不弱的武艺。只是他武艺特不类原门路,只是三两下殷正和苗颖左支右绌险象环生了。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还没用到十息,强弱之势彻底改变。蛮人虽然大多不会武功,但个个势大力沉,人数又多,还得虫豸相助,击溃黑衣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们三人一组,组成一个小型战阵, 一攻一守一突袭,黑衣人算武功不俗,也难以招架。 说来也怪,这屋厮杀如此惨烈,陈安二人依然不受打扰,好像他们两边都刻意避开二人一样。 陈安本是安心的看着热闹,不打算插手其,但看着黑衣人迅速落败,连逃跑都成问题,还是不的由蹙起了眉头。而另一边的南宫耀则依然在原地闭目入定,对这木屋的热闹场景竟似充耳不闻。 战斗的结果没有意外,嵬满都一杖打在苗颖腰间,把她打的半晌爬不起来,殷正只能一人与之独斗,很快也败下阵,失手遭擒。首领被擒,黑衣具都失了战意,纷纷被dǎ dǎo擒获。只有一个老钱,还埋伏在地板之下不曾现身,才幸免于难。 众蛮人取出牛筋绳索把地的黑衣人绑了,此时剩下的黑衣人包括殷正苗颖在内也只有六名,其他不是被毒虫咬死,被一刀毙命,是这剩下的六人也是人人带伤。 蛮人不需嵬满都吩咐,自行其是地把地尸体清理干净。他们把殷正押到嵬满都面前,嵬满都转身看了看入定的南宫耀,脸色复杂,冲那蛮人挥了挥手,那蛮人会意地把殷正及其他黑衣人押到了木屋的角落,看管起来。 第四十一章 莫逆于心 陈安大半心神都放在南宫耀身,对屋打斗,即便看出了是暗司之人也没一点相助的意思,只当看了场戏。 窗外大雨已停,此时已经月天。 他兴奋地冲南宫耀喊道:“喂,南宫耀,马子时了。” 他这一嗓子把众蛮人吓了一跳,这些蛮人都是鬼夷精锐,绝然不像普通族人那样,野蛮无脑。他们刚进木屋之时,察觉屋两人极不简单。因如此嵬满都才放下架子和南宫耀拉关系的。当然不是他小瞧陈安,而是陈安年纪幼小,他一来拉不下面子,二来也感受到陈安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所以才选择了南宫耀。 陈安这一说话,也把他吸引过去,他刚来的时候觉的这二人古怪,因此没有插话,也阻止了其他蛮人的举动,只是冷眼旁观这二人的动静。 南宫耀缓缓睁开双眼,淡然一笑,坦然道:“你赢了,我输了。” 陈安一呆,不想对方如此容易的认输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直到南宫耀继续说道:“你若要取我性命,这动手吧。”他说起生死大事混不在意,好似在说他人一般。这种气度让嵬满都看了,都佩服不已。只是心下暗,这一老一少从外貌看去差距如此之大,老的仙风道骨,气度不凡,明显是个大能之辈,而年轻的只是个懵懂童子,算厉害也有极限。可听他们的谈话年轻的还占据风,真是哉怪也。 陈安眼一丝异样神光一闪,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不杀你,只问你两个问题。” 南宫耀一愣,随即笑道:“你说。” “第一,你何以能坚持大半个月不吃不喝?第二,我的金玉软骨香威力无,你怎会没事?”这个问题困扰陈安很久了,金玉软骨香削人内力无有不利,毒之人经脉俱毁,形如废人。而南宫耀却只是暂时无法动用内力而已,陈安感受的到他体内的真气依旧浑厚,没有半分损耗,这更别说伤及经脉了。 听了陈安的话,满室哗然,除了几名听不懂大周官话的人,连萎靡在地自身难保的殷正苗颖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南宫耀。 嵬满都表面平静,心思却转动不停,真有人能不吃不喝大半个月?不会的,一定是这小子夸大其词来吓唬我等,他是何居心,难道和这些黑衣人是一伙的。他心机深沉,算有所怀疑也不忙着动手,想着先耐下性子看陈安下面怎么编。 “呵呵,我道是什么问题,原来是这个,其实两个问题有着同一个答案。”南宫耀回道。 “什么?”陈安追问。 “那是我的真气已通达于天地,时刻可以与天地元气交互,自然耐力远胜常人,而且你的那种怪毒药,确实可以消融真气,但我时刻有外界元气补充,它又怎么削得尽,若单单只是这一种毒,我自信用半年时间可以把它的药力消磨殆尽。倒是你另外一种毒药十分特,入体之后,根植筋髓,如跗骨之蛆,难以驱除,而且随血气变换乱我心神,并有随着毒日久有越演越烈之势。更甚者是和那种削人内力的毒药配合,的确可以威胁我的性命。” 陈安先是笑了笑,离魂散的确是他最得意的杰作,随气血运行。人体气血时时不同,午时最强,子夜最弱。毒者体内毒素每至子夜会强盛一分,如今已过去九天九夜,离魂散配合金玉软骨香已经让南宫耀衰弱到极致,这才是陈安提醒南宫耀子时已至的用意。 但他接下来却满口不信道:“人之内力,虚无缥缈,又怎能与天地元气交泰?”他并不以为南宫耀是信口开河的诓骗他,只是这答案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南宫耀早知他不信,已准备好说辞,开口解释道:“我在你这个年龄时,也是不信,想那擒龙控鹤劈空掌法,皆以内力伤敌,已是武林神话。内力出手便有去无回,又怎能如臂使指操纵自如呢?只是近年来,我武炼巅峰,无意似突破一层瓶颈,之后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了。”他说着,伸手向陈安面前一招,陈安面前的一粒石子,竟轻轻飘了起来,随着南宫耀的手势下翻飞犹如活物。 嵬满都和殷正等人对两人的谈话都听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突然之间,看见南宫耀露了这一手,全都吓得不知所措,虚空摄物这可是神仙手段。这一屋子无论是蛮人黑衣人都呆呆的望着这一幕不知所措。 南宫耀做完这些脸色又苍白了一分,显然动用内力使他体内的毒性又增强不少。 陈安也被他这一手震到了,他想了想,也伸出手来,向着南宫耀面前一按,南宫耀面前一粒石子也突兀地飞起,直接被他摄到手。他看着掌石子脸没半点高兴神色,这擒龙控鹤之法确实玄妙,但也仅能做到收摄拿捏而已,要像南宫耀那样,内力放出体外犹如臂膀,操纵自如,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屋之人可不明白这二者差距,都用看鬼怪的眼神看着这一老一少二人,浑然不觉身处何处。 陈安再次问道:“这是什么境界?如何能够达到?”他脸一片热切,本来他以为他活下来是为了复仇,至于报仇之后的事情,他从未想过。但今天看到南宫耀的艺业,为他打开了一片广阔的天地,他心顿时火热起来,觉得这才应该是他毕生追求。而报仇只是他生命的一段插曲罢了。 听了陈安的问话,周围所有人全都竖起了耳朵,这等武功谁不想学。 南宫耀回答道:“我遍览古籍,这种境界被称为先天。至于如何达到我也不知。” 陈安一脸失望之色,与南宫耀相处日久,纵是敌对,也对他的人品敬佩不已,他说不知那是真的不知道了。而嵬满都却是不信,暗忖这种机密又怎么随便说与人听,怎生想个法子将这南宫耀擒住仔细拷问。但他武功如此之高,我们又怎能匹敌,不过好像刚刚说他毒了,那倒是可以尝试一二。他又看了陈安一眼,心想若是抓老的,这小的一定不会同意,现下应该想个点子,把这小的引开才是正途。 在大家各怀心思,暗自筹谋的时候,南宫耀又开口说道:“不过也不是真没办法。” 他这么一说,大家均是精神一振,视线都往他投去。只听南宫耀继续道:“我阅尽古籍,访遍老友,得到一个传闻,东海彼岸有一处武道圣地,其先天高手皆是,武道昌盛胜我大周良多。成先天之法自然也不会少了,其实我这次出山是为了收集物资,打造海船,想要东渡求道。无意才碰到了你,惹下这场因果。”他语气颇为懊丧,深悔自己多管闲事。 “东海彼岸。”陈安喃喃道。嵬满都和黑衣人也一阵神往,只是想及自身,一个不能擅离故土,一方现为阶下之囚,不免双双感伤起来。 “不错,东海彼岸,”南宫耀重复了一句,看了看一脸憧憬之色的陈安,邀请道:“看你也是心性坚定,一心向道之人,不如也随我们同去吧。去见证武道巅峰。” 陈安被他说的怦然心动,但想及自身,还是黯然摇头道:“我还有恩怨未了。”想了想又坚定地补充道:“若他日诸事皆定,我一定会去看看。” 南宫耀笑道:“海路飘渺,危险莫测,你还年轻,也不必急于一时。毕竟那只是个传闻而已。我们几个老家伙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正好去追去毕生志愿。小友,你既不杀我,那我先走一步了。”他越说越激动,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向外走去。 嵬满都还沉浸在南宫耀描绘的海外场景之,见其突兀地说走走,不禁心下犹疑,是拦还是不拦呢? 听陈安喊道:“且慢。” 南宫耀身形一顿,转身笑道:“怎么?后悔了?” 陈安不答,自怀摸出一颗褐色药丸,掷给他。 南宫耀伸手接过,疑惑道:“这是什么?” “穿筋蚀骨丹。”陈安见南宫耀面现莫名之色,为了不使其误会,又补充道:“可以解你身离魂散的毒。” 南宫耀大喜,毕竟蝼蚁尚且贪生,算再不拿生死当回事,能活谁也不会寻死。他也不信陈安会骗他,因为完全没这个必要,任他毒发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把手药丸一口吞下,同时口赞道:“以毒攻毒吗?好手段。” 陈安撇了撇嘴:“也不尽然,离魂散的毒性随气血变换,无论是皮肤沾染,口吞服,呼吸纳入,还是血液混淆,皆可毒,且毒性全然不通。一天十二个时辰,人体气血也自不同,每时毒也有讲究,你九天前寅时毒,损于督脉,此时已至子时,毒性当应在大椎。所以用这种解药,须知离魂散虽然相同,解药却是万万千千。若是错服,会激发离魂散除了迷幻的另外一种特性,和合一切毒药,算药性本身无毒也会被变成剧毒。那时才真是生死两难。” 南宫耀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想其竟有如此多门道。又见陈安掷来一本小册子,他下意识接住,随意翻了翻,脸色大变:“这是?” “这是我这些年来用毒之时体悟出的一套气血操控的小手段,金玉软骨香和离魂散截然相反,它根本没有解药,你用这种方法搬运气血,不出三天当可祛除毒素,再耗费半年时光当可痊愈。”陈安解释道。 那小册子的东西不多,南宫耀又是武道宗师,只是草草看了一遍,了解七七八八。他诧异道:“你把这种东西给我,你的用毒手段不大多对我无用了吗?你不怕我学会了再来对付你?” 陈安笑了笑,转首不予理会。 南宫耀看了陈安的表情大笑道:“是我着相了,你有如此气度,他日登临武道巅峰成一代宗师亦无不可。此别过,希望他日还能再见。”说完又长笑一声,转身走,他一步跨出是丈余,显然内力有所恢复,陈安给的解药见效了。黑暗隐隐传来高歌之声“此生愿与合汉同,风霜高洁笑时穷。但落江湖千万里,且入乾坤了无痕。”歌声渐行渐远几不可闻。 陈安听的面色一红,余光瞟了眼木屋人,全是老粗,想来应该没人听懂这才稍稍安心。起身对嵬满都,淡然道:“阁下是煌都来的,应该认识嵬名行都吧?” 第四十二章 杀机渐起 嵬满都还在纠结南宫耀的事情,听了陈安言语,脸色陡变。 问道:“你也知道嵬名行都?” 陈安看他表情知道自己所料不错,那个什么煌都的人杀了鬼伯之后又被自己所杀,鬼夷的人得不到回应岂能善罢甘休。这些人应该是后续部队,若是不能得到宁儿,恐怕他们不会罢手的。陈安不知道宁儿手有什么,让对方如此执着,当然他也不想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谁若是想要伤害宁儿,他一定要对方死。 也许这会激怒整个鬼夷一族,但那又怎么样,陈安残忍地想到,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总会杀得他鬼夷生蛮胆寒。 鬼伯陪伴了他三年之久,早被他当成至亲之人,因此他对鬼夷人尤其那个什么煌都总有敌意。这些人撞到他手里还有的好吗。 “这么说你是知道了?既然知道嵬名行都,又是煌都之人,那你们可以去死啦。”陈安阴沉地笑了笑。 嵬满都看见陈安的笑容心叫不好,刚刚把手杖提到胸前,想要开口招呼其他同伴,感觉一股巨力涌来,气为之闭,口鼻不能呼吸,惶惶然如山岳倾覆。他虎口崩裂,手杖脱手飞出,连退五步才堪堪站稳。 他稳住身形第一时间不是寻找陈安踪迹,而是转首向其他蛮人示警。只是他才喊出一声,见那两名蛮女迸裂,残尸倒在他的脚下。陈安的身形已经扑向了后面的蛮人男子。 一名蛮人武士,见陈安到来举刀砍,陈安身体一缩,肩膀撞在他肋下,直撞的他胸骨断裂插穿心肺,当场毙命。陈安却接着这一撞之力,弹射开来,欺进另一名蛮人武士怀里,手肘猛击其小腹,待其痛的弓身,便反手捏碎其喉头。 陈安来去如风纵跃似电,嵬满都一句话没喊完,二十余名鬼夷武士倒了一地。 他兀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陈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以掌代拳轻描淡写的一招双峰贯耳,狠狠地拍在嵬满都的头颅两侧。寒炎二劲透体而入,把嵬满都的头骨震的粉碎,他脸皮肤一半紫一半红,眼睛、耳朵、鼻子、嘴具都渗出血来,七窍流血而死。 剩下的黑衣人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嵬满都的功夫他们都是见识过的,可他在这黑衣少年手居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世居然还有这等年轻高手。 陈安既然已经出手,当然不介意再做个顺水人情。他走到那些黑衣人身边,伸手弹出几道气劲,把他们身的牛筋绳索尽数切断。又回到原地,靠墙坐下。 殷正苗颖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到陈安面前,行大礼道:“卑职府州卫管带殷正,率所部拜谢大人活命之恩。不知大人尊号?还请赐告,在下当以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陈安和南宫耀相斗几日,开始不敌,身数剑。还好身穿了暗司制式的玄丝软甲,才不至于挂彩。此时衣衫破烂,内里外露,自然暴露了自家身份。他初时走进木屋黑灯瞎火的,没人察觉,后来蛮人进来生火造饭,这才被殷正看了个一清二楚。只是后来殷正身陷囹圄,自不好开口向陈安求救,所以一直没有相叙,直到此时才前见礼。玄丝软甲只有暗司高层才能标配,殷正也是无意之见过自家都统大人穿戴才知晓有这么一件宝贝。不想却成了辨别陈安身份的凭证。 陈安其实看他们的身法衣着,早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只是暗司各有统属,他们又不是自己手下,生死也不需要自己负责。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了。至于拦截蛮人的大义,陈安想起来会做,想不起来,顺其自然,全凭心情,谁能左右得了他的想法。只是听对方是煌都之人,想起鬼伯,这才出手的。同时锻炼了一下刚刚从南宫耀那里学到的心得,何乐而不为。 但对方感激自己,陈安可不会推脱,照单全收,回道:“陈安。” 这简单明了的两个字,却让殷正一呆,脱口问道:“哪个陈安?” 确实陈安这个名字较大众化,暗司叫陈安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稍微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是谁了。殷正只是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碰到那传说的人物,一时嘴快说了出来。 陈安瞥了他一眼,还真认真回答了:“暗司天策卫都监,陈安。” “万毒鬼王!”这次是六名黑衣人异口同声地脱口叫道。 陈安皱了皱眉,不悦道:“朝廷内部也知这些江湖诨号?” 殷正看得他神色不悦,吓得亡魂大冒,连忙跪伏在地,口不迭声地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能……能面见大人……太……太那个……太过兴奋。请大人宽……宽宥。”苗颖和其他四人也不停地道歉,间或还夹杂着牙齿颤动地声音,显然恐惧已极,陈安的名号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传言他连暗司同僚也是说杀杀,偏偏杀了后还什么事都没有,怎能不让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普通暗司卫士心颤。 陈安大恼,心道我有这么可怕吗,你们那是什么表情。但看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身体抖动的样子,还是强压怒气,尽量把声音放平和道:“本官,初到此地迷了道路,你们带我到最近的卫所。” 殷正听得陈安柔和的声音,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觉得他阴阳怪气,好似下一刻要要了自家性命,更加恐惧不已,生怕对方下一句话是:带路只需一人,其他人不需要了。赶紧恭敬地道:“离此地最近的是栖霞城,还请大人移步。” 陈安点了点:“天亮再说吧,你们也忙了一晚了,该休息得休息。” 说完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殷正等人看陈安不再说话,心下稍安,连忙退到木屋另外一边,躲得陈安远远的。 那个埋伏在地下的老钱在殷正被擒的时候,率先逃跑,向着最近的卫所报信去了,因此只剩下殷正等六名暗司卫。 殷正冲剩下地黑衣汉子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其三人开始清理地的尸体。 而另一人则是悄悄地走回到木屋央的地炉旁,取出一袋菜油浇在木柴之,把木柴的白色粉末冲了个干干净净。 苗颖也自觉地拿起屋子的物什把地的打斗痕迹稍做清理,腾出一片休息的地方。她看着其他人的动作,又见死了这么多同僚,连和她最为要好的小骨也成了一具尸体,眼圈泛红,低声骂道:“这些个蛮人果然诡异,连化功散都不怕。” “这些蛮人每日与毒虫毒草打交道,普通毒药怎能奈何的了他们,而且化功散这种东西要有内功可化才行,这些蛮人只是膂力强劲,根本不通内力,又如何会毒。” 听得陈安的话,苗颖吓了一跳,没想到距离如此之远对方也能听到自己说话,顿时不敢再言。殷正却连忙赔笑道:“还是都监大人英明,卑职受教了。” 陈安再次闭口不言,自始至终都没睁开眼。殷正见他无心搭话,也不敢再说,扯着苗颖坐在屋的一处角落,不久刘吉等人也完事回到了他身边。此时已过三更,但他们一点睡意也没有,六人相对无言,神色黯然。这次死了这么多同伴,算最后保得性命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又怎么睡的着觉。 在这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殷正等人神色一凛,栖霞城离此地甚远,断然不会是老钱带人来救援的,难道是蛮人援兵。想到这里他们情不自禁地摸了身边武器。 没有让他们纠结太久,来人很快推开屋门,见了殷正等人却是一愣,屋里的火光他们老远看到了知道其有人,但他们只是想来借个宿,又不欲生事,自然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只是进来后看得殷正等人一身诡异打扮,心不禁打了个突,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冲殷正赔笑道:“左道相逢,借贵宝地歇个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殷正见来者不过六七人都是一身短打扮,穿的是普通民夫装束个个背着包袱,好似逃荒农民,也不甚在意,没有多话,只是点了点头,不再理会。 “多谢,多谢。”那人也不以为意,转身招呼同伴在木屋的另一角坐了休憩起来。 一开始这些人颇为拘束,对殷正等人戒备十足,只是默默地啃着手干粮。过得半晌,他们见殷正等人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像是什么有作为的人,便耐不住寂寞的低声交谈起来。 一个浓眉青年苦着脸道:“祝老三,你这带得什么破路,这么难走,有没有搞错地方?” 刚开始和殷正搭话的五旬老者苦笑着回道:“这条路还是我二十年前走过一次,这么多年过去,地貌都变了,谁还说得清,只是这年头有条活路能走不错了,你还诸多抱怨。” 另一个面色焦黄的三旬汉子叹了口气:“都是什么这世道啊,真是没法活了。”其他几人听了这话也是叹息不已。 殷正本在暗自神伤,但听他们话说得怪,不禁留了份心。暗司是靠情报起家,这已经成了殷正的本能了,算是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也不会放过任何闻异事。 其实他早看出这些人都是私盐贩子,平民百姓谁没事会走着荒山野岭。但从他们话语可知,他们平时的盐路不是这里,忽然改道,必有其因,一时忘了悲伤,留心倾听起来。 只是这几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竟不再言语了,这让殷正等的心焦。 第四十三章 万物刍狗 许久之后,一个十五六岁的黑肤少年突然道:“祝三叔,我怎么听说这次的事是那个大魔头做的?”他一脸好之色,明显是在问什么闻异事。 那个被称为祝老三的五旬老者斥道:“别瞎说,那都是愚夫愚妇的妄言,伏尸百万啊,要是那魔头真有这能为,还要军队做什么。他一个人都称霸天下了。” 殷正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自嘲,还当是什么重大消息,原来是神话故事,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而坐在阴影里的陈安听的,“伏尸百万”一词,却是眼皮一颤,心升起一丝不妙之感。 只听先前那名浓眉青年,接口道:“若不是那人,未免也太巧合了吧,两大军镇呢,竟无一名军士幸免。再想想之前的马老大,和更前面的南州蛟龙寨,啧啧。” 祝老三听了这话也有点半信半疑,那黑肤少年见有人赞同自己的话却颇为兴奋,眉开眼笑。祝老三看他的表情,心苦笑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等事也能当成笑谈。 之后众人又自沉默起来。 殷正见他们言语间不清不楚,仿佛在忌讳着什么,心焦躁,准备想个法套套话,但不待他有什么动作,那边厢的陈安先站了起来,戟指祝老三等人,呵斥道:“你们这些个私盐贩子,公然违反朝廷禁令,贩运私盐,该当何罪。” 祝老三等人一愣,殷正等人也是一愣,私盐自有官府的人来管,关他们暗司什么事。况且暗司做的都是些àn shā下毒等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此义正言辞地呵骂,这是要闹哪样啊。 但官开口发话了,他们做属下当然要一马当先,他与其他五人对视一眼,打算开口为差壮壮声势。 那边的祝老三等人也反应过来了,这种情况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立时便目露凶光,眼神不善的盯着陈安,右手按在了各自腰间,他们腰间鼓鼓明显藏有利器。 眼看气氛变的凝滞起来,陈安却是无心等待,只见他身形化风,一瞬间欺到祝老三等人身前,指戳抓拿,这六人躺了一地。 “大……大人好功夫。” 这时殷正才刚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发音,陈安打完收工负手而立了。他反应也快,喉咙里对祝老三等人的喝问,“大胆”二字立马变成了对陈安的喝彩。看得苗颖目眩神迷,不亏是老大,马屁功夫也是众人之最,这口气他是怎么换过来的。 陈安对殷正的喝彩声充耳不闻,而是冷冷的对地的祝老三道:“说,你们怎么不走原来的路途,非要跑到我们的地盘送死。” 祝老三先是满脸惊恐,接着听了陈安的话不由神情一松,原来对方不是特意来缉拿自己的,但心神松弛下来之后,想了想现在处境又懊得肠子都青了。自己真是流年不利,本以为是条活路,谁知道竟是条死的不能再死的死路。还好,听对方语气似乎还有回旋余地,赶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好汉饶命啊,实在是那条路已然不通,我等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不得不为之啊,绝不是有心闯进好汉的地盘。” 其他私盐贩子,见祝老三所为,立时心领神会,纷纷哭嚎起来。 “大人?”殷正也知道海州这些最底层的私盐贩子,基本都有苦衷,看他们哭号的如此可怜,心不忍,所以前请示了一句。反正对应他们暗司来说可抓可不抓,全凭执行者的心意,在这里当然全凭陈安的意思。 陈安没有理睬,只是继续向祝老三道:“山崎道怎么走不通了?要你们冒险走这条路?” 祝老三也摸不清这个小年轻是什么意思,但见他连自家的路数都摸的清清楚楚,只得老老实实地交代道:“山崎道那边瘟疫肆虐,路都被封了,再说算不被封,我们也不敢走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陈安眉梢一跳:“山崎道那里人烟稀少怎么会有瘟疫的?莫不是在诓骗我?” 祝老三吓了一跳:“不,不,不,小人有几个胆子敢诓骗您老啊,现在海州大疫,三府九道十二城皆为死域,浮尸遍野,整个海州到府州的路都走不通了。” 听得这话,殷正苗颖等人面色大变,瘟疫代表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那可是能屠城灭国的东西,只能用灾难形容。而且发生的地点还是与府州临近的海州,这不能不让他们惶恐。 陈安眼角抽搐,但口却质疑道:“今年海州虽然稍有干旱,但也只局限于江南道,怎会生出如此大疫?” 祝老三见陈安不信,立马赌咒发誓,又说道:“小的还听到一些传言,这次的瘟疫可能是暗司的人做下的孽。” “你说什么?”殷正厉声呵斥。这可是千夫所指天下唾骂的事,谁愿背这黑锅,算暗司的名声本难听,但若真被yu n定实了,一个不好,可是会遗臭万年的。 殷正等人穿的都是便服,祝老三被陈安所制,一直认为陈安殷正等人都是官府之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暗司的人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所以说话也没太多顾及。但这时被殷正呵斥,却陡然反应过来,不论是官府还是暗司都是朝廷的人,自己这么说不是指着和尚骂贼秃吗。他吓得面如土色,一迭声的:“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都是些道听途说,不是小的真心话。”他若不是动弹不得,这时都想自抽嘴巴。 陈安摆了摆手,止住殷正,继续对祝老三道:“你都道听途说些什么,如实说来,我也不会怪你。” 听了这话,祝老三心稍定,看了殷正一眼,发现其也是以陈安为主,便小心地说道:“是有人发现感染瘟疫的人最终死状和南州蛟龙寨的强人极为相似。便有人把这两件事情联系了起来,因为蛟龙寨的事情,是暗司的……暗司的英雄好汉所为,所以……所以……我们,不,是有人推断可能是暗司毒王下的毒。” 陈安点了点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本是用南疆瘴疠配的药,被有心人发现也很正常,而且瘟疫开始之初,是在两大军镇附近,正是在暗司刺杀吴王撤退的路。知道内情的人很容易会联想到他身。 反正别人最多只是猜想,也没有证据,陈安自己更是不会承认。但是让他心情沉重情绪低落的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只是在江南道下毒,瘟疫居然弥漫大半个海州,无边杀孽啊。 这也是他考虑不周,此时兵荒马乱,旱情又仅局限在江南道一地。往日若有瘟疫,立时便会有所属官员,来封城锁疫,阻止瘟疫蔓延。但如今朝廷和吴王忙着勾心斗角,谁有闲功夫管百姓死活。所以瘟疫一起,瞬时流毒万里。 陈安面色苍白,心神不宁,缓缓走回原地,依墙坐了下来。 殷正被陈安得举动弄的莫名妙,但也不敢擅自处置祝老三等人。只得硬着头皮向陈安请示道:“大人?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祝老三听得决定自己等人命运的时刻到来,连忙屏息凝神,满眼希翼地看着陈安。 陈安茫然抬头,看了看殷正,又看向祝老三等人,他心正确的做法自然是杀人灭口,但此时心情不佳,实在不想再造杀戮,于是挥了挥手道:“撵他们滚。” 祝老三等人如奉纶音,道谢不止。 殷正得了命令也松了口气,前解开祝老三等人的穴道,把他们赶出木屋。虽然陈安没有用太高明的点穴手法,可殷正还是在祝老三等人的背后推拿半晌才把其穴道解开。他们一得自由生怕陈安反悔,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陈安和殷正等人,启程向栖霞城而去。一路殷正等人看陈安的表情颇有些怪异。 苗颖几次想开口和殷正说话,但想及陈安的听力,还是没有说出口。 昨日,祝老三所说得话,明显是指向陈安的,可陈安却没有发飙,反而把他们放了,这说明什么。他们心都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也许那是真相,但没人敢多嘴。 暗司体系可不同于官府,官府办案要讲证据,要按律法。可暗司独立于朝廷体系之外,自成规则,很多时候给人定的都是莫须有的罪名,或是随便安插个罪状,这也是世人都惧怕暗司的原因。但在暗司内部之外界还要凶残,动辄杀人,连罪状都不需要找。 圣廷本为天子亲卫,但在当今皇帝登基时,被许多势力渗透,新皇要用暗司,所使用的办法是大量扩编,使得暗司九卫变成了十七卫,整把水给搅浑。多出的人员编制,大多是江湖草莽的招安,死刑人犯的赦罪,以及暗地里收养培训的死士。这些人在个人素质当初暗司刚组建时任用的公卿世家子弟要差的太远。相互倾轧也不会用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明目张胆的来。 当权者还要把暗司当血司用,自然不会去维持秩序,以免让其失了凶悍之气。对其的liu xiě shi jiàn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掌控好大方向,不使其失控便了。反正强人,囚犯,死士的命,在那些位者看来根本不值钱,死多少都无所谓。 陈安其实是死士出身,而苗颖和殷正都是有武艺被赦免的死囚。大家同在暗司当然清楚其的丛林法则,所以殷正等人从来不敢以陈安同僚自居,态度摆的十分端正。 只是陈安的存在压抑的他们根本透不过气来。好在他们的相处时间也没有太长,早出发,过得午时远远的看到了栖霞城的城墙。陈安跟着殷正到暗司卫所洗漱了一番。此时那个逃出生天的老钱正带着人手整装待发的准备援救殷正,两人相见自是好一番欢喜。 陈安梳洗停当,换了一身新衣,他心挂念慕家父女,便没有在栖霞城的暗司驻地多待,亦没有去见府州卫的高层,只是换过马匹,向东方行去。 临走之时,交给殷正一个小瓶,说道:“此乃软筋香,你那什么化功散好用多了,算是你们带路的报酬。”说完马走。 殷正大喜,万毒鬼王的毒药,谁人能敌,值此乱世,正是保命法宝。向着陈安离去的方向遥遥一拜,不管陈安是什么心态下赐的药,殷正此刻的心情是感激的。 第四十四章 天地逆旅 陈安一路向东,准备借道北故城回京。 北故城是江南道在府州的延伸,是江南道最北部的一座城池,时不时有难民流窜而至。这一点连官府也没有办法,只能设下重重路障,将有路引凭证之人放入,没有这些的流民阻止。 这些流民和之前饥荒的流民不同,谁也没法保证他们是否健康,会不会携带瘟疫,所以官府还抽调了大量人手把他们驱赶向南方,远离北故城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此时府州官府戒备森严,主要是防御瘟疫病原,对吴王残部,反倒不那么心了。不过确实此时的海州已经彻底废了,十室九空,是百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大灾难。有诗云:“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陈安来到北故城外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一副景象。北故城南郊聚集了数万难民,他们面黄肌瘦腹部肿胀,幼童的头都插着草芥,看着官道鲜衣怒马的行人,眼透出一丝期待。还有零星的人在空旷的土地翻翻找找,时不时找到一块草茎都欣喜地塞入口拼命咀嚼。还有的人在吞噬一些从地里挖出的细白面粉。但陈安心清楚那绝不是面粉,面粉怎么可能从地里挖出来。他曾经听说有一种叫白鳝泥的泥土,少量吞吃可以缓解饥饿,但不能多吃,否则会手足浮肿,饱胀而死。算是缓解饥饿也只是骗骗自己的胃,这东西完全不会消化,吃进去什么样,拉出来还是什么样。 一个浑身肚子胀的像孕妇一样的男童,躺在官道旁边,睁着死灰色的眼睛,看着路过的陈安。空洞的眼神看得陈安心发酸。他从来不觉的自己是什么好人,他也不认为自己为了更好的生存不择手段有什么错。可此时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心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难道这是后悔懊丧的感觉? 他当时只是想着慕晴和秦嵘在一起的样子,颇为激愤,头脑一热做下了这件事情。但也只是认为顶多祸害个江南道,谁曾想会闯下这滔天大祸。 他耳时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对他说,你没有做错,若是让吴王府从容调动军队,将会是死路一条。要错也是这个世道的错,吴王府不作为,朝廷不作为,才是瘟疫蔓延如此之远的根本原因。 他知道这只是借口,海州已经毁了,无论什么原因,对与错都不重要了。 如果可能的话,陈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海州一步了。 甚至他此时都有点不想北,他怕见到慕少平,见到那殷切的眼神。老爷子一辈子悬壶济世,活人无数,临老了自然也希望陈安能继承他的衣钵,治病救人。陈安还记得慕少平知道他加入暗司时眼的失望,与他彻夜探讨医术药理时眼的满意,看着他替自己坐堂问诊时眼的欣慰。 他实在想象不出,若老爷子知道他杀的人其十辈子救的人还多,会是怎样的表情。 但路总是会走完的,他刚一进城被手下鹰眼发现,从鹰眼口得知,还有许多属下,分布在府海两州边界,寻访他的行踪。至于慕少平一家已经被司空成章霞等人护送到了更北边的江城。如今瘟疫肆虐,通南城距离海州如此之近,实在不全。 陈安给鹰眼下了收队的命令,再次独自路向江城行去,花了足足两日功夫才堪堪抵达。 江城是府州首府,此时已近寒冬腊月,却还是一片兴兴向荣的景象,之千里之外的南方,简直有天堂地狱的差别。 陈安踏金水桥,跨过墨河,始才进入内城。这墨河并不是说其水质颜色,而是它两畔是府州最大的勾栏瓦肆所在,一入夜间,花船摇曳,点缀其,宛如银河倾泻璀璨耀目,艳色无边。每年都吸引许多人雅客,在此间吟诗弄赋,舞弄墨,由此得名。 陈安显然不是附庸风雅之人,更不喜欢凑热闹,因此并没有在此多做逗留,而是直接向内城走去。 走进内城,碰到了早已得到他归来消息的鹰眼。 那名“鹰眼”是一位面目平凡的年汉子,粗手大脚,乍一看去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乡间农夫。他双手笼在破袄之,期期艾艾地凑到陈安身边低声絮叨了两句,快步离开了。 只留下陈安脸色骤变,他即刻翻身马,也不管这里处在集市央,打马扬鞭向着城的一栋大宅驰去,一路撞翻了无数摊贩行人。 半个时辰后,陈安站在那处宅院的大堂之,望着堂字画,默然不语。这处宅院修建的颇为怪,从外面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不妥,即便走了进来,普通人也只是感觉不适,却说不出有什么门道。但真正仔细观察的人会发现,这里花园草木甚少,房屋瓦舍却极多,而且排布的非常紧密又顺序井然。若对道路不熟悉很容易迷失其。 这里处处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与之类似的建筑只有军营。这栋宅院寄托在江城的一位大豪名下,实际却是暗司的产业。陈安早先与一众属下约好在此处见面,如今还在此处留守的却只得章霞一人。 这时,章霞侍立在陈安身后,一身紫衣,依然是秀发遮住半边面孔的打扮,只是显露出来的半边脸庞惨白一片,没有半分血色,肩头是厚厚的白色纱布缠裹,明显受了重伤。她眼望着陈安的背影大气也不敢出。这种压抑的气氛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憋的她几欲发狂。可她心却颇为复杂,眼前这个小小少年只是一段时间不见,身的气势,竟强盛到如此骇人的地步,真不知其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这么说我叔父和晴姐都被血司的人掠去了?” “是……是的。”章霞一个激灵,额头冒汗:“属下失职,请大人赐罪。” “司空成死了?血司人下的手?”陈安仿佛没听到她的话,继续问道。 “是……” “他们给我留言,用玉珏换人,却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物事?” “是……”章霞觉得自己一直“是、是、是”的回答很傻,可是在陈安那不容置疑的语气下却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说,只能惯性的应声。 “等吧。”陈安嘘了一口气,说出了这句怪的话语。 随着他这口气吐出,章霞感觉整个空间的气流都流畅了许多,周身的压力也为之一松,但她丝毫不敢大意,依然垂手而立,没有多余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肥胖的身影闪进厅来,竟是另一名金鳞卫朱琦,他站在章霞身边,向陈安的背影行了一礼,同时开口说道:“大人,血司的人在城南一处豪绅的宅院之,那名豪绅是血司的外门,现在这处宅院守备森严,我们的人打探不到里面的情况。” “来的是谁?”陈安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但却让朱琦听的心头懔然,一起住了这么多天,他可是清楚慕氏父女和陈安的关系的。正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慕氏父女说是陈安的逆鳞都不为过,但自从陈安得知消息后,只是吩咐了几条命令出去,而本人则是站在这里不言不动,完全没有至亲被俘的激烈状态。可这种情形却之其暴跳如雷,立时带队救人,还要让人觉的可怖。 朱琦不敢怠慢,赶紧回道:“是司主任虚,都统木晷带队,一行六十二人,还有一些是那豪绅的家丁,人数过百,……我们人多。” 之后又是一片静默。 朱琦没得回话,无奈之下只能和章霞一般在这尴尬的站着。 章霞终是女子,心思敏感,她感到那股压抑的气势又在缓缓的凝聚之,于是硬着头皮试探道:“大人,我们不去救人吗?” 之后良久不得回话,章霞壮着胆子再次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等。” 等?章霞和朱琦聚是一呆,现在局势很明显了,要么按照血司的要求,用那个什么玉珏去换,要么强攻进去与之手底下见真章。等什么?难道等天黑了再设法营救?但不现实啊,血司情报之暗司不遑多让,自然清楚自己等人的身份,与其等到天黑之后对方戒备更加森严,不如现在行动,攻他个措手不及来得实际。只是陈安积威许久,二人纵然心里不以为然,也不敢出言反驳。 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此时已是华灯初。厅的几只银烛,把陈安身影照得光怪陆离,犹如鬼魅。章霞朱琦的心情也没有随着时间而稍显放松,反而越揪越紧,几欲窒息。 “大人,京城急报。”突然一声沙哑的声音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厅三人都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显然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安伸手从容地自身旁阴影里抽出一个信封,将其信笺,展开细细品读,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良久,他把信笺连封揣入怀。淡淡地向章霞二人吩咐道:“出发,救人。” 第四十五章 盈不可久 “晴儿,晴儿……”慕少平从噩梦惊醒,双手在空连连挥舞。 “爹,女儿在这。”慕晴摸索到父亲身边,伸手把父亲的一双满是裂纹的大手捉住牢牢握在掌心。 蚕豆大小的烛火跳动不止,把这七尺见方的斗室照的忽明忽暗。慕晴借着这昏暗的灯光看到怀的老父,面容枯槁灰败,o 在外的皮肤尽是铜钱大小的紫斑,有的紫斑破裂流脓,只是看着令人头皮发麻,不能直视。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只知道突然之间整个江南道都变成了人间地狱。安弟留下的几名下属,护着她和父亲一路逃到府州,父亲不忍看到百姓受苦,于是继续施医赠药。可是这种瘟疫竟如此厉害,父亲遍查医术也只能把求诊之人治好十之一二。剩下之人只能眼睁睁地看其毙命。 父亲积郁之下,不慎也感染了瘟疫。她使尽浑身解数才刚刚把父亲病情稳定下来,正要再接再厉为其根治的时候。奈何祸不单行,竟被人抓到此处,虽然她学医多年,医术也是不俗,但在这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也是回天无力。 看着父q ri渐微弱的气息,无助之感逐渐袭心头。纵然她历经世事心性坚韧,此时也不禁六神无主潸然泪下。 “晴儿,晴儿……”慕少平抓住慕晴的小手,把它紧紧地攥在胸口,好似稀世珍宝一般。 慕晴抽泣着说道:“爹,女儿在呢,您不要说太多话,好好休息,身体会好起来的。” 慕少平使劲喘着粗气好像平常的呼吸也要消耗他极大的力气一样,他哑着嗓子道:“不,你不用安慰爹了,爹自己是郎,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爹没多少时间了。” 慕晴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两颊滑落而下:“不,您会没事的,您会长命百岁的。” 慕少平苦笑道:“傻孩子,人到七十古来稀,自古又有几人能长命百岁呢,爹不怕死,只是怕留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这世间,爹放心不下。” 慕晴泣不成声,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听得慕少平继续说道:“好在还有小安,如过爹不在了,小安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慕少平又使劲喘了一口气:“爹曾和他说过,把你许配给他,这样爹……走的也安心了。” “爹,我……”慕晴神色复杂想说些什么,可看慕少平这个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慕少平没注意她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得说道:“其实小安这个孩子一直过的很苦,他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幼失诂训,难免性格偏激,做下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他本心不坏。你和他一起长大,应该……也是知道的。你也……你也一定要照顾……照顾好他,这是爹,最后的请求了,你,你能答应爹吗?”这段话说的断断续续,说道最后,慕少平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慕晴胸一口气憋的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抿掉唇边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使得慕少平能够感受得到。 慕少平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间,这处密室的门被人拉了开来。 慕少平努力睁开眼睛,看向门外,借着微光,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面容冷厉的黄衣年人,嘴唇极薄,两腮瘦削,颧骨高耸,此时正冷眼看着室的情形。 慕少平看见来人,顿时激动起来,叫道:“木晷,你要做什么冲我来好了,与我女儿无关。当nián de shi情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时气血涌,难得把话说得流利。 木晷根本不在意他的叫嚣,只是冷声对身后的两名随从道:“真是晦气,这老儿竟然染了瘟疫,大家白忙活一场。” 慕晴刚刚被突然打开的牢门吓了一跳,此时回过神来,冲其喊道:“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玉珏在我安弟手,你们不是想要人质吗?那给我药把我爹治好。” 木晷瞥了她一眼:“何必这么麻烦,他死了,不是还有你吗?人质,一个够了。” 慕晴一呆,旋即大怒,可是对木晷的说辞却无可奈何。她咬着银牙心发狠:“若我死了,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也许爹能得救吧。” 慕晴留恋地看了怀的慕少平一眼,眼睛一闭低头奋力向墙壁撞去。 木晷好似早看穿了她的打算,不屑地冷哼一声,探手而出,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慕晴后颈大椎穴,指力一吐,慕晴便人事不知的昏迷过去。 “小妞挺刚烈的,这样的话,你还是睡着吧,真想死,等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你再死不迟。” 说完,把慕晴交给身后的仆役,吩咐道:“仔细照顾好她,可别缺少了点什么,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有用的宝贝了。”说完又扫了一眼,瘫在地的慕少平,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仆役把牢门锁好,扶着慕晴紧跟其身后。 慕少平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楚,浑浊的泪水从眼眶流出,他没有半点对在这斗室之等死的畏惧,满心都是对自己女儿的担心,舐犊情深可见一斑。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开门声,不等慕少g fǎn应过来,室闪进一道人影。 那人影看清室景象,惊呼一声,随即把慕少平扶起,关切地问道:“叔父,你怎么样?” 此时慕少平的眼神已经涣散,他努力睁眼看去,却是一张熟悉无的面孔。 他虚弱道:“小安,是你吗?” 来人正是陈安,得到慕氏父女被擒的消息,他如遭雷击。可多年的生死历练使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对于血司他并不畏惧,可关键的是救人,由不得他不谨慎对待。 陈安最先想到的问题是血司对慕氏父女的监视已经为期不短,但为何近日才动手,所以立时派人四下里打听消息。 凭借血司的消息渠道不可能不知道慕少平和自己的关系,无论如何以他在暗司的地位对方怎么都会卖点面子,再不济也会行事迂回。而如此明目张胆的做法,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如此,陈安当然要打听清楚再动手了。无所顾忌的出手和顾虑重重的出击自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尽管他已经认定了任虚是自己的生死大敌,但这毕竟还没有撕破脸皮。官场和江湖完全是两码事,不是想砍谁砍谁的,只要没撕破脸,总能虚以委蛇,相互商谈。 而且自己那些套路,血司暗司更精通,包括他最拿手的用毒,也起不到多大效果,先不说那里的建筑摆布,四处通风,根本形不成浓烈毒烟。单说血司卫的抗毒体质不是那些江湖草莽所能拟的。除了强攻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说能和谈最好不出手,也不在乎多等这一时三刻的,对圣廷司卫来说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正面强攻的效果都一样。 在他的耐心等待下,京城传来消息:皇意欲从暗司挑选精锐之士重组血司。 血司被搁置多年,是因为皇对其不再信任,但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将之裁废。现在朝廷要对北方用兵,自然不允许血司继续这么不伦不类的存在下去,要下狠手整顿了。这也是任虚直接撕碎最后一块遮羞布的原因。 如此,对方皆是生死大敌,陈安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同样也不会对对方心存侥幸,寄希望于什么不切实际的和谈。所以陈安果断出击,临时征调江城暗司卫正面出击,牵制其兵力,而他自己则偷摸着来到这里救人。 看着慕少平脸的紫色脓包,陈安不敢置信地颤声道:“叔……叔父,你……你何以会如此啊?” 慕少平半晌才平静下来,苦笑道:“我为病患感染,只能怪自己医术不精,不能救人反而搭了自己。” 陈安一阵头晕目眩,这个症状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是瘴毒,是瘟疫,是被他命名为紫煞烟罗引的剧毒。 “怎么会,怎么会。”陈安口喃喃自语,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鹰眼并没有告知他,慕少平染了瘟疫。 慕少平看见陈安的样子,心也十分难受,安慰道:“人固有一死,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不。”不等慕少平说完,陈安好似想起了什么,发疯似的在自己身翻找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摸出一个小瓶,倾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对慕少平说道:“叔父我这有药,你吃了会好的。” 慕少平对自己的病半点不报希望,但看着陈安满脸殷切的表情,不忍伤了他的心,于是张口把那粒药丸服下。 不一会慕少平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精神渐振。他不禁心下大,于是问道:“这是什么药,竟有如此效。” 陈安不答,只是满脸希翼地为其号脉,但下一刻他脸的笑容彻底的僵在了那里。紫煞烟罗引提炼自南疆煞气,与尸毒结合变化莫测诡异无。陈安先使那些老鼠毒,再使其扩散疫病,这才造成了如此规模的瘟疫之害。而那黑色药丸则这是紫煞烟罗引的解药,对瘟疫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可惜慕少平病的太久,五脏已衰,回天乏术,这解药也顶多起一个镇痛效果,让其回光返照罢了。 慕少平医术精深,药一下肚,他已经知道结果了,但同样分辨出,若自己不是病入膏肓,这药对自己的病情确有助益。他自是不知这毒是陈安下的,却以为陈安医术精湛若此,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竟被其解了,心大感安慰,后继有人啊,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小安,叔父已经不行了,看你医术如此了得,叔父为你感到骄傲,是走,也走的安心。但我们毕竟不是神仙,生死由命,我们杏林人有太多的无奈。叔父和你父亲分别日久十分想念,如今看你成才,正好可以下去和你父亲有个交代了。” 慕少平看陈安失魂落魄的表情,还以为是因不能救自己,深感自责,才如此的,所以出言安慰。他哪知道,陈安心的悔恨,毒是他下得,最终的苦果却还要他吞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四十六章 此恨绵绵 慕少平只精神了一会,药效一过,又萎靡了下去,他勉力说道:“小安,你一定要记住我们不可能救得了天下人,但是我们可以去救更多的人。 只要你心性豁达,不滞外物,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代名医。若此,九泉之下,我与你父也可瞑目了。” 陈安心神恍惚,对慕少平的话只知唯唯诺诺,全然不知所以。 慕少平还在絮叨,他只想把心所想尽皆吐出,不然没有机会了,因此也不管陈安听没听进去:“你性格偏激此为缺点,所以遇事一定要多想,不要冲动,不然终会遗恨无穷。还有,叔父最后求……求你一件事……替我照顾好,晴儿……” 慕少平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却越来越低,最终几不可闻,只是一个遗恨无穷却说到了陈安的心坎里去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投毒真是为了从吴王府卫手逃命吗?若真是如此,他看到城外难民也不会如此惊惶了,贪生恶死人之大欲,他既不是道德之士,一切为了活命自然不会有任何不安。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当时只要快马加鞭,一人双骑,绝对能从两大军镇的夹缝逃生。 现下仔细回想他当时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迎合意,要最大程度的削弱海州的势力,以此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平定海州之乱的功绩。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怎会这样,怎么会……”抱着慕少平冰凉的尸体,他吐字不清的喃喃自语。 陈安嘴唇湿湿的,舔了舔,却有一丝咸味,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他太久没哭过了,曾经有一段久远的记忆,那是他五岁的时候,将两味药材弄混,被父亲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他掩面大哭,父亲却毫不怜惜,继续责打,并斥道:“你是男子汉,遇事只能笑着面对,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所以他哭得越厉害,父亲打得越狠,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叫嚣着不想做男子汉了,想做女人。即便发生了这件事他还是个爱哭的孩子,直到看见父亲尸体的时候,看到族人尸体的时候,看到整个陈府淹没在火海之的时候,他反而不哭了。因为这时他心没有半点悲伤,只有滔天仇恨。 所以他幼时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不曾哭;加入暗司进行残酷训练,不曾哭;执行任务与人生死搏杀,不曾哭,因为他知道,算他哭的再伤心,也没有亲人会来怜惜他,那么哭还有什么用呢。 陈安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哭了,但是后来他遇到了慕少平,重新忆起了孩提时的软弱,虽然他也知道这样不好,这是自己的弱点,但却总是无法自拔,他太需要一个怀抱来哭诉自己的委屈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不对,还有晴姐,还有晴姐。”陈安一个激灵,放下慕少平的尸体,反身奔出石室,纵身跃屋顶。环视左右,血司众人已经与他带来的人战在一处,任虚站在庭之负手观看,而木晷则站在他身旁左手反剪着慕晴的双臂,把昏迷的慕晴提在手,也和任虚一样皱眉看着前庭战团。 陈安血充瞳仁,哪还有什么思量。红着一双眼睛冲木晷冲了过去。 他身法高绝,内力雄厚,一个纵掠滑过十余丈的距离,右手五指尖锐抓向木晷天门,左手并指如剑,点向其期门大穴。 这两招使得凌厉刚猛,又是偷袭,待得木晷感觉罡风袭体,已是不及。但他也是了得,硬生生扭转身体避过尖指插颅的凶险,使得那招抓在了肩膀,被生生撕下一块血肉,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木晷没有任何死里逃生的喜悦,因为随着他的转身,陈安点向他期门穴的那指,转而刺向他的膻穴,这么刚猛的指力,一旦被点实,他必死无疑。 木晷心道,吾命休矣,但算是死也要找个垫背的,于是放开抓着慕晴的左手,并掌发力准备把慕晴先给毙掉,也算不亏。却不想陈安途变招,左手一环,放过了他,而是把慕晴抄在怀里,身形急退。 他这招本是虚招,在他心十个木晷也不及慕晴一根小手指重要,当然不会为了杀他而置慕晴于险地。 此时,一旁的任虚终于反应了过来,没有二话,取出一副金灿灿的手套,套在手。那副手套十指成棱尖锐异常,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寒意。 他穿戴齐整,双脚一跺向急退的陈安飞扑而去,后发先至,直直抓向陈安面门。 陈安左手环抱慕晴,右手成爪,与之抓到一处。“呲……”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音,惑得场之人心旌摇曳。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任虚大惊失色,他用金丝手套和玄钢指节打造出的这么一副异兵刃,本拟凭着其无坚不摧的锐利,天下少有人能敌,谁知今日与陈安一双肉掌相击,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此人武功到底高到何等境地。 他既然要对付陈安自然不会像一些江湖草莽一般顶着脑袋向前冲。前期血司对陈安的调查可谓是细致入微,不止准备了诸多防毒手段,对陈安本人的武艺也是尽量高估了,谁知这高估的部分仍不及其真正实力的万一。 但他又似想到了什么,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寒意,瞋目喝道:“太阴爪,伤害小毅的人是你。” 陈安右手五指曲张,散去那丝令他不适的酥麻之感,看着任虚闪亮的十指,眼带了一抹忌惮之色。 “死在我手之人不计其数,什么小毅?没听说过。”陈安身后还有援兵,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既然对方要扯,他不介意与对方多扯两句,于是也在庭站定,与之对峙起来。 一道寒光自任虚眼闪过,他沉声道:“这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交出玉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不然,算你武功通神,带着一个人,你以为能够逃得掉?”他这话道不是虚以委蛇,陈安的武功之高,已经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对圣廷来说,情报失误意味着任务失败了一半。和解是最明智的选择。 陈安目光一转,落在正自一旁逼来的木晷。此时他已经简单的处理好了肩头的伤势,从腰间摘下一对两尺见方的圆环,持在手。那对圆环亮银颜色,外环刃锋利无,内环刃却参差不齐地布满了尖锐锯齿,看起来好不骇人。 陈安再次看向任虚,声音清幽的说道:“玉珏的事好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任虚目光一亮,示意木晷站定,这才对着陈安回道:“说说看。” 陈安的脸色在月光下明暗不定,声音越发的幽冷:“我想问,司主大人对十年前太医署太医令陈洪一家的命案怎么看?” 任虚一怔,继而大笑。一旁的木晷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你笑什么?”陈安继续追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任虚笑声一敛,神情转厉,狠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陈家余孽,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今日不死不休吧。” 能在圣廷生存的没有一个是笨蛋,陈安不说他联想不到,此时说的明明白白,他又如何猜不到陈安的身份。既然知道了陈安的身份,他也知道此事是不能善了,原先识得陈安厉害本拟和平解决的想法也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家伙才十几岁,如此了得,那要是再过个几年,还有谁能制得住他。放任这么一个生死大仇成长,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得了他的信号,木晷再不犹疑,挥舞双环向着陈安碾去,任虚也展开双爪在旁掠阵。 对陈安来说,任虚没有回答,却也等于是回答了。多年心结一朝得解,心畅快无,对着攻来的二人,面全无惧色,右掌一翻与二人斗在一处。 陈安急着救人,身没有备毒药,原有的药剂也在与南宫耀相斗被消耗一空。只是即便还有剩余,他也不打算用了。慕少平的事让他耿耿于怀,悔恨绵绵,心早存死志,若不是担心慕晴安危兼且大仇未报,使之不能释怀,他早撒手而去,不理世间纷争。此时即便是单臂独斗二人,也没有任何下毒设计等阴私想法。只想着与其拼个同归于尽一了百了最好。 陈安心即无块垒,出招自然飘逸许多,炎阳焚心掌下翻飞竟把任虚、木晷两大顶尖高手的攻势具都接在了手里,丝毫不落下风。 任虚越斗越是心惊,他能成为血司司主,不说内力,单是临阵搏杀之能可谓震慑三司,无人能及。如今与木晷双战陈安却久攻不下,更令人沮丧的是陈安还怀抱一人只能单臂对敌。须知他与木晷联手可不是单单的一加一这么简单。他二人共事许久甚有默契,战法也是配合无间,虽不是合击之术也不遑多让。 他自忖是对了徐谦也有一战之力,但此时与陈安放对,还欺负对方单手,都不能战而胜之,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任虚武功高绝平生只服两个半人,一是自家老大明司司主宋守,第二个是圣廷廷尉徐谦,他虽与徐谦不睦,但也不得不承认,其武功之高冠绝三司,是自家老大都不一定是对手;另外半个却是皇身边一个太监,他也没有信心打赢,但由于其是太监,所以在他心只算半个人。这是武功方面,地位方面他久领血司,位高权重,向来心高气傲不把他人放在眼里。如今对陈安,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时心唏嘘,竟无半分思量。 木晷久在任虚之下,习惯了听其号令,只想着如何取胜,可没有他这么多心思。但即便如此,陈安单手力撼他二人也让木晷咂舌不已,他和任虚次联手还要追溯到十几年前,那时是对付一个江湖巨擘不得不为,如今面对的却是个蛋大的孩子,差异之大不由的人不惊诧。只是木晷从最底层的杀手做起,可没那许多江湖游侠的习气,也没有那些武功高手的自矜,他久攻不下不免焦躁起来,看得陈安进退之间总是护得怀女子不失,不由恶念大炽,招式一变,索性舍了陈安,一应阴司招式尽向其怀的慕晴递去。 第四十七章 道阻且长 其实陈安此时也已经到了极限,木晷的一对亮银环大开大阖威力无,他赤手空拳本十分吃亏又只能单臂与之对抗,实在难以抵敌,而且一旁任虚的太阴爪也是见缝插针,更是让他叫苦不迭。 若只他自己自然悍不畏死,奈何怀还抱着慕晴,实在不忍心让她损伤分毫,正自思量对策时,木晷招式陡变,招招向着慕晴招呼过去。 这下陈安手脚大乱,立时左支右绌起来。 他一乱,任虚却清醒了过来,这小子如此了得,不趁他此时束手束脚,要他性命,等他成长起来,算自己得到宝藏也难免一死。于是他招式又自狠辣了三分,手腕一抖也向慕晴螓首抓去。 陈安刚刚拍开木晷的环刃,任虚的利爪到,不得已只能曲肘将之撞偏。这时候木晷的左手环又已经砸到,陈安招式用老,已不及阻挡,他看着慕晴恬静的面庞心一软,发狠之下强行偏转身体,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受了这计狠击。 陈安被砸的一个踉跄,生生喷出一口逆血,心知自己已然受了内伤,但此时绝不是逞强的时候,需要暂避锋芒。他强忍着后心的剧痛,反掌向后拍去。木晷早防他反噬,已向一旁跳开,但还是被陈安一掌扫到环刃,只觉虎口一热,兵刃几欲脱手,凛然之下又退两步。 陈安右手回圈,再次逼退了一旁伺机而动的任虚,抱着慕晴跳了丈许高的院墙。 任虚和木晷心知他要逃跑,连忙止住退势,跃前来,意图全力抢攻,竭力将之留下。却不想刚刚来到墙下,墙的陈安竟转过身来。只见他右臂在空一划,整个右手掌心如涂丹砂鲜红似火,向着二人狠狠按下。 “炎阳焚天”。 一股灼热扑面而来,这一掌居高临下,又蕴含无俦内力,端是了得,掌风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砖墙朽蚀。任虚二人见此大惊失色,堪堪止住身形,返身而退,即便如此还是狼狈无,幸而他二人内力俱都不俗,只是被掌风灼伤了皮肤而已。 任虚抬起头来,院墙哪还有陈安的踪影,他大怒道:“他带着一个人,走不远的,追。” 二人跃院墙蹑着陈安的踪迹,一路追了下去。 陈安怀抱慕晴,在房顶飞奔如履平地,周围房舍在他脚下迅速倒退,但他心却焦急无。血司卫士都是选自暗司精锐,这是历来的规矩。也是说任虚和木晷与他同出一脉,无论轻功还是追踪之法都与他同源,并且二人年岁长他太多,经验是他的几倍,要想将这二人甩掉,简直难登天。 事实也确实如此,任虚和木晷只是跑出两条街,隐隐看到前方陈安的身影。陈安年轻脚力不俗,但毕竟还带着个人,被他们追是正常的事情,只是任虚心里还有计较:对方武功太高,想要将之拿下不知会付出何等代价,不若先晾他一晾,待其内伤发作再将之击杀不迟。于是也不紧逼,只是远远地吊在后面。 但前面的陈安似乎早已洞悉他们的想法,从房顶一跃而下,蹿入一间房舍之。任虚大惊,这里已至城南,住的都是平民,房舍凌乱,道路曲折,陈安在其穿梭,的确不易追赶。他与木晷连忙提气紧赶几步,刚近前来,见陈安自后门穿出,东一拐,西一转,两人反而越追越远了。 任虚再也顾不得玩猫追耗子的游戏,身法施展到极限,他久居位,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亲力亲为,所以这些年来,看家吃饭的本领略有些生疏,可是毕竟多年的经验还在,全力施为之下,在陈安逃出南城门前把他截了下来。 一时间,爪风环影把陈安的身影笼罩的风雨不透。陈安左冲右突都不能逃离分毫。 这次两人都没有再往慕晴身递招了,刚刚是迫不得已,现在陈安已经受伤,身手大不如前,败亡是迟早之事,所以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再如此作为。他们当然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自持身份不屑为之,而是确实不想伤害慕晴的性命。陈安武功太高,他们很难留手,那寻找玉珏的线索着落在了慕晴身,所以他们是真心不想让慕晴有恙。 任虚一边防止陈安搏命,一边与木晷联手缩小攻势范围,以逐步推进的方法企图用手的利刃将陈安绞杀当场。 忽然,场灼热之气腾起,任虚心知陈安临死反噬,连忙爪影一敛,佯攻慕晴迫使陈安救护。那边木晷也荡起双环为之策应。 却见陈安对怀慕晴不管不顾,身形一矮躲过木晷环刃是一记炎阳焚心掌狠狠的拍在木晷小腹。木晷算准了陈安抱着一个人身法快不了,才敢如此托大,实在料想不到其竟能突然加速。所以这一掌挨的结实,整个人如同破布袋一般抛飞出去,瘫软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任虚也是一愣来不及变招,一爪抓在慕晴肩膀,却觉入手处甚是柔软,全然不似人体。“慕晴”肩头吃他一抓,立时炸裂开来,爆出漫天棉絮。 任虚何等人物立时知道当了,陈安早在刚刚路过贫民屋舍的时候行了李代桃僵之计,他心惊骇之下,身形急退,但已经迟了。陈安舍了假“慕晴”,左手空出,反手一记寒殛鬼爪,自任虚肋下掠过,带其一阵紫色冰渣。 任虚并没有任何疼痛之感,只觉左肋一凉,随即一股阴寒之气,直冲心脉。他大惊失色,多年的养尊处优,使他早已遗忘了生死搏杀的大忌,惊慌失措之下,地一滚,抄起地不知死活的木晷,飞身远遁而去。 陈安目送其逃离,忽然一阵晕眩之感袭了来,胸口烦闷难忍,他一张口把一股逆血吐了出来,才稍觉清爽了许多。心暗叫侥幸,现在的他实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两次爆发体内真气更是贼去楼空,刚刚若是任虚不是那么惊慌,而是留下来稳扎稳打的话,逃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他哪里知道,任虚十余年未曾受过如此重创,先被其气势所慑,再加同伴生死不明,又察觉自己毒,多管齐下,早麻了爪子,哪还有不逃跑的道理。 陈安运功封住身诸大要穴,现在还不是疗伤的时候,他心记挂慕晴安危,强撑着伤势,向刚刚自己放下慕晴离开的房舍走去。 那间房舍十分破烂,但在一圈破烂的房舍间,反而不那么显眼。房只有一名老妪,早已经被陈安击毙在床,多年的暗司生活,让他对闯屋杀人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他不是卫道士,也不会去管那老妪是善是恶,他只知道一切威胁到自己关心之人生命安危者,都该死,无所谓无辜与否。若不是人体太重不利于伤重的他发挥,他都能抱着那老妪当替死鬼,让任虚击杀。 陈安走回来的时候,老妪的尸体依然摆放在床,但里床的慕晴却不见了。 陈安眉头一凝,昂首轻嗅,他习惯在自己所接触过的人身施放香引。那是一种他特别炼制的香料,每个人所能闻到的气味都有些微差异,他是利用自己所属的独特气味来定位被自己锁定的目标,再配合圣廷独有的追踪之法,想找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无有不准。他先前寻找慕晴和慕少平皆是使用此法。 此时他循着一贯的谨慎态度,放轻步伐,溜着墙角,躲避月光,隐在黑暗之,向着香气源头逼近。不一会竟来到一座残破的土地庙外。 陈安皱了皱眉,他耳传来了七八道轻细的呼吸之声,如此细密绵长,应当都是内家功夫到了一定程度的一流好手。他如今身受重伤,若是正面碰,绝对输多胜少,由不得他不小心。 陈安无暇细想慕晴怎么会被带到此间,只是慢慢的摸到了庙后,施展壁虎游墙功,爬到了庙顶,在后堂位置轻伏下来,偷tou kui探庙情状。正好看到慕晴坐在一簇燃烧的火堆旁怔怔出神。 “慕姑娘,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陈安一喜,欲出声呼唤,却被斜刺里的一道询问声音打断。他心咯噔一下,向着发声处望去,只见秦嵘一袭白衣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慕晴一怔,待看清了来人,却又双颊泛红,忸怩起来。 “秦公子,我好多了,是……是你救了我吗?” 秦嵘露齿一笑,他一行本自回归门派,清剑派支持诸王对抗朝廷,府州乃是朝廷治下,他秘密南下又没有官凭路引,错过了宿头,只得住在这破庙之。半夜时分听到外面打斗心警醒,便外出查看,循着打斗痕迹找到了躺在一具老妪尸体旁边昏迷不醒的慕晴,把她带到了这里。若说把她带离了险地也当算是说的过去。于是客气道:“些微小事不足挂齿。” 屋顶的陈安见他厚着脸皮承认了,胸口一窒,脑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他在说谎。” 慕晴自是不知秦嵘说的是把她从破败的房舍带出来,她还以为是秦嵘击退了恶人,救了她的性命,因此目透感激,向着秦嵘福了一福,道:“多谢秦公子援手。” 秦嵘又道:“怎么只姑娘一人,令尊他老人家呢?” 这句话触动了慕晴的伤心事,她眼圈一红,抽泣道:“我不知道,但多半是……是……”说道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双眼一花一阵晕眩。她本被制住穴道许久,血气不畅,现下过度悲伤更是气闷,她身形一颤要倒下。秦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在了怀。 慕晴越想越是伤心,扑到在秦嵘怀顿觉有了依靠,不禁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惶,令人闻之断肠。她此时六神无主,全然没有想及男女大防,只是想将心委屈,全数倾泻出去。 秦嵘也是被她的悲伤情绪感染,自是不忍将她推开,于是形成了这副相依相偎的景象。 屋顶的陈安看到这幅情状,简直目眦欲裂,只觉心头憋闷,涓涓血线从他紧咬的牙缝溢出也不自知,只想冲下去,把秦嵘两掌打杀了,才能快活。 但理智却告诉他,此时自己身受重伤,而对方却有许多好手帮衬,自己万不是对手,冲下去只是死路一条。算自己真杀了那姓秦的,晴姐估计也会为他伤心,反而会责备与我。当务之急,应该全力调理好伤势,那时是打是留才能随心所欲。 他生早熟,本是理智胜于感性之人,于是果断地咬着牙离开破庙,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快速地在附近寻了一处隐蔽的所在,运功疗起伤来。只待一时三刻恢复气力,再去找秦嵘那个臭不要脸的算账。 只是他受伤颇重,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好得了的,而且他一闭眼是秦嵘和慕晴相拥的画面,一时之间妒火烧,思绪纷杂,可谓行功大忌。过了一会又生悲凉之感,脑海只想着:“叔父已经死了,晴姐也有了自己的归宿,离我而去,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还活在世做什么,做什么?” 这一怒一悲,心魔自生,气机一岔,伤加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终于支持不住,直直的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第四十八章 府州风云 江城是润江的入海口,船运发达,天南海北的客商自然也多。 自古无农不兴,无商不活,由是江城成为东南第一大城。 江城出产的商品种类繁多,拿得出手的特产更是不胜枚举。其最让人难以忘怀的便是元楼的招牌,佳酿“曲泽”。 此酒入口甘醇生津,犹如听了绝妙仙曲一般让人回味无穷,是以得名。而这绝世佳酿也只有元楼最为正宗。 王康施施然走了进来,迎客的小厮看到了他,连忙堆起满脸笑容招呼了来:“王员外,今日得闲来坐坐,还是老样子?” 王康想着自己的事情,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小厮得了信,道:“好嘞,您老先楼少待,这给您置办去。” 王康皱着眉头踱步了二楼,坐在了自己常坐的临窗位置,待得一桌酒菜到齐,心事重重的喝起闷酒来。 他家资殷实,也不吝啬,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这观潮吃喝。元楼临近润江,在二楼品着佳酿,看那大江烟波浩淼,真是一种心旷神怡的享受。 只是他今日似乎没这个兴头,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全然不知滋味,满桌的酒菜更是半点没动。 忽然楼梯一阵响动,打断了王康的遐思,他连忙转首望去,似是期盼似是担忧。 楼的是三个女子,王康见了轻轻吐了口气,却又焦躁起来。 他无聊之习惯性地对来人打量一眼。见这三名少女,最大的不过十七八岁,最小的更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皆是一身素白裙装,领首的那个外罩紫色小衣,眉色浓厚,鼻如悬胆,长发挽起自左肩垂下,给人一种温婉之感。另一着鹅黄披肩的女子也是这般束发,但偏偏在瓜子脸庞配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使其美艳之又带了三分凶蛮,很有种不好相处的感觉。最后一个扎着鬟,明显还未到及笄之年,一张苹果也似的圆脸点缀着似墨般黑亮的双目,这时正在左顾右盼,一副对什么都有着极大好心的模样。 王康本是随意打量,但这时却不禁目光一凝,落在紫衣女子的腰间。那里系着一根各色长绳铰接而成的彩色腰带,乍看一眼没什么异样,可王康眼力非常人,看见面泛着的金属光泽。他不动声色的扫过其他两人,鹅黄披肩女子拿着一柄红色剑鞘的短剑,没什么特殊之处,正是江湖游侠的正常装扮。而那最小的圆脸少女却在手腕间系着两个快有她自己小拳头大小的大号铃铛,手臂挥动时,自带清脆铃音,很是显眼。 三人来四下里看了一眼,选择了王康旁边的靠窗位置。 王康不动声色的转过了头,眉间的愁色又深了两份,狠狠地灌下了一口酒。 不一会,那三名少女要的吃食也被小厮摆了来,圆脸少女立时把注意力全集在面前的美食,大快朵颐,也不管咽没咽下去,只顾往嘴里塞填,吃的腮帮鼓鼓,很是滑稽。 鹅黄女子看了她一眼一脸嫌弃道:“你饿死鬼投胎啊,在家不见你这么能吃。” 圆脸少女嘴里塞满东西,口齿不清的道:“家里的东西没外面的好吃嘛。” 鹅黄女子似笑非笑地道:“好啊,你总算说出心里话了,看我回去不告诉张婆婆叫她饿你两天,到时你知道哪得饭好吃了。” 圆脸少女,吓了一跳,奈何嘴里塞满东西不便求饶,只能弯着眉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最大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看她那个样子不由失笑出声,转首对鹅黄女子说道:“好了,你别再逗她了,赶紧用了饭,还要去与师父回合呢。” 鹅黄女子不满道:“卓师姐,你知道护着她。” 紫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冲她温婉的笑了笑,鹅黄女子无奈下瞪了圆脸少女一眼,也吃起饭来。圆脸少女干扰一除更是专心致志的对付起面前的美食。 这时,又有两批人得楼来,他们各有七八人,一方清一色的箭袖劲装腰胯长刀,另一方则杂乱很多,服色各异,手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两批人互相警惕着坐到了二楼的两端,以王康和三名少女为间隔。 王康的脸色苦的跟黄莲一样。 少顷,那两批人点的饭菜到齐,各自闷头吃喝,偌大的二楼大厅,坐了近二十人,却鸦雀无声,实在是诡异莫名。 这压抑的气氛,不止让王康难过无,那紫衣女子也感受到了,低声催促两位师妹快点用餐,好路。 鹅黄女子还好,只是稍稍打量了厅之人几眼,便低头不语,加快了食速度。圆脸少女则忠实的执行了师姐的命令,大口吃着饭菜,吧哒吧哒的声音听的鹅黄女子一阵火大,要不是此时气氛不对,她立时要发作。 那些劲装汉子对这一切不闻不问只是专注于自己这里,而另一边的几人没这么好的定性了,眼光尽往三名女子身敏感的地方招呼,神色轻佻。一个脸颊细长目光狡狯汉子凑到领头之人的旁边,低声道:“堂主,好像是明月宫的疯女人。” 那领头之人本也在三女身打量,脸泛淫邪之色,听了手下的说话,不禁面色一青,强行扭转目光,咳嗽了一声,狠狠瞪了其他手下一眼,沉声道:“不要节外生枝。” 老大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敢不从,只能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专注到自己身前。 “噔噔噔”又有人楼的声音。 二楼的几方人有意无意地向楼梯口扫了几眼,发现来者是个面皮白净头戴儒巾的青年士,便转头不再理会。 青年士看得这么多人聚在一处,一时有些fā lèng,随即便不在意的笑了笑,迈步走到了王康的桌前做了下来。 他看着一桌子没有动过的酒菜,老实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他也不用筷子,好似几天没吃饭一样,直接下手抓,根本不顾它原来主人的感受,吃的是汁水四溅,在那本灰扑扑的袍服又添了两点油污。 王康先是疑惑地看着面前之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您是……” 青年士抓起王康面前的酒壶灌了一口,似乎知道对方的意思,点头道:“是我。” 王康惊喜交加,不敢置信道:“怎么会是您?您怎么来了?” 说起这个,青年士苦笑一声:“面催的太紧,没办法啊。” 对于对方为什么会来,王康其实并不关心,只是随口一问,关键的是对方的到来,自己担了好几天的心事,立马迎刃而解了。 青年士边吃边道:“查的怎么样?” 王康不想他直接问连半点遮掩也没有,难为的看了看四周,咬了咬牙,压低声道:“具体的还不清楚,但一切线索都指向埕明家。” 他自觉声音很低了,但刚说完立时有十几道目光注视在他身,顿觉头皮发麻,身体不由得向对面的青年士瑟缩了一下,似乎那里较安全。 青年士对此置若罔闻,又灌了口酒,漫不经心得道:“能确定吗?” 王康硬着头皮,强迫自己无视周围人的视线:“当有八成把握。” 青年士微微一笑,拍了拍肚皮道:“那也够了,出发,埕。” 说完他当先站了起来,向楼梯口走去,王康拍下银钱紧随其后。其他三桌人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们离开后不久,紫衣女子一行也用完了饭食,起身离开。 三人走出来后,并没有过多停留,径直出了城向埕赶去。鹅黄女子再也忍不住道:“卓师姐,我们必须快点了,埕的水越来越混了。” 紫衣女子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彩衣,你和许师妹先去阳泽别庄找玉师叔,我去接应祁师叔她们,并把这里的情况告知,若能惊动宫主出手把明家的少公子收为弟子,那我们的行动也会轻松许多。此举不止使我们对阳泽别庄的庇护变得名正言顺,而且也可震慑一些江湖肖小,毕竟敢和我们明月宫做对的,整个府州都屈指可数。” 鹅黄女子认真点头道:“还是师姐思虑周全,一切依师姐的意思,许师妹交给我了。” “师姐……我想跟你走。”圆脸少女一脸不情愿,好似让她和鹅黄女子一道路是让她受多大委屈一般,惹的后者对她怒视连连。 鹅黄女子鄙视道:“你要跟师姐走我是没意见,我还不待见你呢,但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只会成为师姐的拖累,坏了大事。” “晴蕊。”紫衣女子笑着轻唤圆脸少女的闺名,一脸的溺爱之色:“这次我们出来游历根本未曾想会遇到这等事情,情况紧急,你不要闹别扭了,乖乖听你李师姐的话。” 好不容易把圆脸少女安抚下来,紫衣女子又交代了鹅黄女子几句,便展开身法向东而去,紫衣飞扬,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官道。 鹅黄女子李彩衣目送师姐远去,回头瞪了圆脸少女一眼:“走吧。”说完转身向北走去。 圆脸少女小声嘀咕着听不清的话语,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 彩衣不耐烦地转身:“你能不能快点,要是天黑之前赶不到,只能住野外了,到时候林子里的吊死鬼都来捏你的脸。” 她这话说得语气森然,听的许晴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但还是嘴硬道:“要……要真有吊死鬼,你也逃不掉。”说完,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心地向两旁林瞅了一眼,似乎真怕什么妖魔鬼怪钻出来似得。脚下也紧走两步追了前面的师姐,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着嘴,消失在了北边的官道。 三人分道扬镳后,这边官道口彻底安静下来,少顷林走出了一个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向着三姐妹离开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第四十九章 绝空仙罗 那黑衣人正要转身离去,忽听身后有人呼唤。 “哎,我说前面的老兄,你在看什么呢?” 黑衣人吓了一跳,居然能被人欺到身边还未发觉,他连忙转首看去,来人是一位身着锦衣的年员外,还有一个衣着邋遢的青年士。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青年士身,暗含警惕。多年刀口舔血的经验告诉他,此人危险无。而刚才那声呼唤也是此人发出。至于锦衣员外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高手,但相对于青年士差的远了。 事实也确是如此,青年士向着黑衣人缓步走来,看似悠闲写意,但每一步都像尺子丈量过一般准确。 “高手”黑衣人瞳孔收缩,决定先下手为强,想到做。一道匹练似的刀光好像是从虚无亮起,直奔青年士的面门,没人看见他从哪里拔的刀。这道刀光凝而不散,一直推移到青年士的面前一尺处才陡然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一时间将幽暗的丛林都照的明亮起来。 黑衣人放大的瞳孔显示着心的兴奋,这是极光刀法的最强杀招,韶华易逝。无数高手死在他这突然爆发的一招之下,其甚至有本身功夫他高很多的存在,但那有怎么样,生死搏杀和武终究有区别,再强的明宿,再强的宗师,面对杀手也是待宰的羔羊。 忽然一只洁白无瑕的手出现在了黑衣人的视野,这只手纤细白皙,好像是经过多年保养的大家闺秀的柔荑一般。这么一只柔弱的手,竟直直chā j了那璀璨的刀光之,给人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黑衣人的表情僵硬,看着刀光在自己眼前溃散,接着是虎口一痛,连刀也被对方夺了去。在他将要有进一步的动作时,那柄薄如蝉翼的短刀存存断裂,化为无数的寒光,向他激射而来,瞬间把他打成了筛子。 “天罗指,绝空仙罗沈义伦,”这最后的念头随着双眼的黑暗缓缓消散。 锦衣员外前一步,疑惑道:“大人怎么不留活口?” 青年士淡然道:“是血衣楼的人,血衣楼从来不会留下活口的。由着他临死反噬,还不如直接杀了了账。” 仿佛是为了应证青年士的话,黑衣人o 在外面的皮肤迅速变黑,明显在被杀死的同时服用了剧毒。由于被杀死的太快,肌体还惯性的运作了一会,把毒药送到了全身各处。同时也说明了这种毒药的猛烈,只一瞬毒发全身。看得锦衣员外冷汗直流。 接下来更让他后怕不已的事情出现了,黑衣人松开的左手滑落两粒黑色弹丸。 “轰天雷。”锦衣员外瞳孔骤缩,显然认出了这东西。刚才他还觉的青年士太过谨慎,凭其超卓的武功算那黑衣爆发潜力又怎么能反噬得了,此时才明白对方的果断。 “王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说说吧。”说到正事,青年士语气变得严肃了一点,他本来不是太在乎,但现在连血衣楼都出来了,由不得他不慎重了。 锦衣员外正是王康,听得司问话,连忙恭敬的道:“回沈大人,我本是接到京畿的密令行事,谁知竟节外生枝,出了这些个幺蛾子。” 王康本是暗司在江城的密探,一直在这里监视江湖动静,为暗司收风。这次接到京城急令,言:天策卫都监陈安在府州失踪月余。廷尉徐谦发下八方金鳞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整个府州地面都震动了。 王康明面的身份是江城豪绅,也算的是手眼通天,发动麾下势力,还真查出了一点眉目。可在他要深入追查的时候,竟然插入了另外的一件大事当,无数江湖人涌进了江城,闹的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得向峰求援。 但随着江湖人的数量越来越多,他对面的援兵也渐渐不报希望了,可谁知来的竟是绝空仙罗沈义伦,怎能不让他大喜过望,他深知对方虽然一身士打扮,但真要动起手来谁都狠。而且地位甚高,有权调动卫所力量,在国家机器面前,再多的江湖人也是土鸡瓦狗。 他理了理思路,继续道:“这些时日以来,卑职明察暗访,所有证据都表明那日陈大人被血司反贼重伤后,为埕明家所救。之后卑职拟了个名目,谎称明家所救之人是卑职的本家侄子,希望他们交人,还奉了谢礼。这本因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而卑职礼数也做的极为周全,可诡异的是明家是不承认。” 沈义伦目光一凝,并不言语,只听着王康继续说道:“这明家是江城大豪,世代传承,卑职所经营的势力大多了,卑职不敢轻易招惹,只能延请府州卫所想办法,但还不等卫所探子到来,江城涌进了一大帮江湖人士,各门各派皆有,好像整个南武林要在江城开武林大会一样。” “是什么原因,查到了吗?”沈义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关键是这件事太过诡异,连他也好心大起。 “卫所的探子倒是得到一条消息,说是明家发掘出了前朝遗宝。” “前朝遗宝?”沈义伦眉梢一挑,前朝存在三百余年,经历十八帝,可谓是历史悠久,多有宝物流传,在其最后崩溃之后各地藩镇群雄割据一方,纷乱一世。其实不是所有人都有问鼎天下的野心,这些诸侯其很多只是为了富贵一世,所以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储藏起来,以遗后世子孙。 可笑乱世之朝不保夕,连一顿饭都吃不,谁还顾得这些金银珠宝,由是便明珠蒙尘直到如今。 自从大周建立,已有多处宝库被发掘出来,朝廷对这种事的态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这些宝物的价值还没到能让朝廷侧目的程度,还不如舍弃于“民”,省得被那些士大夫冠个“与民争利”的大帽子,而且为这点东西兴师动众也不值当。那些所谓的宝物放之一人可能会富甲一方,但若放之一国却是杯水车薪。 当然若是肉到了嘴边也断然没有不吃的道理,各地驻守暗司专司江湖事的部门一般遇到了这种好事都会横插一手,算不杀人夺财也会雁过拔毛的留些好处。所以沈义伦张口问道:“府州暗司卫对这件事是个什么看法。” “都统冯大人只下令密切注意明家动向,对遗宝之事却没有更多交代。”王康老实的回答。 沈义伦一怔,随即失笑摇头。自古财帛动人心,府州境地宝物现世,府州卫哪有不参与的道理,虽然会被士大夫诟病,但在实实在在的好处面前哪个能有那种定力。可这终究是一般情况下的惯性思维,现在天策卫都监陈安牵扯其,朝野注目,在这个时候打自己的小算盘,那真是掉钱眼里出不来了。更重要的是,陈安“万毒鬼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有传言称海州“旱魃灭世”是他干的。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传言当不会是空穴来风。现在江湖,暗司都把他传成了妖魔一般的存在,牵扯到他的事,谁心里不惴惴。 想通了府州卫的态度沈义伦也不再关注宝藏的问题,继续问道:“现在明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查明了没有?” 王康恭敬道:“具体的情况还在侦查,表面是明氏兄弟一起出海寻宝,但只回来了明少杰一人。” 他怕沈义伦不明白明少杰是谁,连忙解释道:“当代老一辈的明家主事都死的差不多了,明家的族长由长房的明圭担任,明圭有四子六女,只有明少杰一人是嫡子颇为受宠。这一次失踪的是长房的明圭明万兄弟,二房的明义明经以及七房的明牍,小一辈当更是没了好几个,真正回来的只有明少杰和二房一个叫明蹇的庶出子弟,剩下的还有几个下人仆役。明家这次家男丁十去六七。直接从江城顶尖世家没入二三流,可算是元气大伤。” 沈义伦明了道:“这么说宝藏下落着落在那明少杰的身了,明少杰是这些江湖人的目标。” “大人明鉴。”王康躬身应是。 林凉风袭袭,江城方向又驰出一行人,顺着官道向埕而去,这已经是李晴蕊二女离开后的第二批人了,沈义伦站在林注视之他们背影,忽然开口问道:“那刚刚两个女子似乎不是为宝藏而去的,她们是什么人?” “她们是东台明月宫的人。” “明月宫?东台?她们是东平县主的人。”沈义伦恍然。 “大人英明,”王康不动声色的拍了个马屁:“兰琪郡主作为前朝遗孤,承圣恩泽被册封为东平县主,食邑是东台县。她本性好武,索性建立了个门派名为明月宫,自领宫主一职。我朝承前朝遗泽甚深,尤其是青府两州,前朝遗民众多,凡事对前朝郡主也多有维护,因此明月宫在府州的势力极大。” “那她们怎么和明家扯关系了?”沈义伦感觉有点棘手了,宝藏什么得他完全可以不管,武功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能够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yu wàng,很多身外之物也都看得很开。但是对应兰琪他却感觉头痛了,他当然不是怕了明月宫的势力,而是在前朝遗孤的问题,很多事做起来都较敏感。朝道学君子又多,一个处理不善很容易被口水给淹死。要是给人一种朝廷想清算前朝旧事的错觉,那他沾大事了,在这个动荡时期简直是火浇油,捅了马蜂窝。 “明圭的夫人玉梦莺出身明月宫,而且辈分不低,如此多江湖人气势汹汹的袭来,她当然会向娘家求援。”王康忠实地回答,作为一名资深密探,掌握的情报绝对不可小觑。 沈义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挥手道:“我们还是赶去看看吧,到时候随机应变,反正又没想着宝藏的事,我们只是要找到陈都监而已。跟这些江湖纷争没有冲突。” 言毕,转身走,一步三丈绝尘而去。后面的王康展开身法,全力奔驰才能勉强跟。 第五十章 阳泽别庄 埕明家倒是好找,他明家的阳泽别庄占了埕一半的地面。让沈义伦这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禁暗自咋舌,感叹这些地区土豪的奢侈。 此时别庄已经接纳了数百江湖人士还略微显得空旷。沈义伦带着王康也不去找什么客栈打尖,随便胡诌了个门派名字被明家的下人领到了一处僻静屋舍。 打发走了下人,沈义伦笑道:“这明家也不算笨,没有把这些江湖人氏拒之门外,否则立时要有一场械斗。这开门纳客虽然被动,但未尝不能虚以委蛇以待强援。” 王康陪笑道:“明家鼎盛时也不能与整个南武林对抗,更别说人才凋零的现在了。” “既然打不起来,那更方便我们行事,你人面熟,多去与那些江湖人厮混,打听些有用情报。待得晚间,我再去探探他们明家的内府,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明明救了人却不承认。”沈义伦语带轻松,现在这种情况两方扯皮,一片混乱正适合他浑水摸鱼,趁机找人。若是到了两方统一意见共同合作的时候,反而不易下手了。至于打是肯定打不起来的,大家都只是求财,又不是生死大仇。首先元气大伤后的明家自然不会希望打起来,如今宝藏的消息泄漏出去,捂又捂不住,不能独吞只能合作。明家开门纳客也是表明这个态度。来的江湖人氏各有门派又不是铁板一块,有好处分,不会想要搏命的。顶多到时试一两场武艺,确定主次分配罢了。 “属下领命。”王康姿态摆得很正,没有因为沈义伦态度随和稍有怠慢。那可是正三品的高官,天策卫掌印,是府州卫的都统当面也可以不买账的存在。 暗司是一个庞大的系统自然设武两职,武职是都统、都尉、都司、都监、都正,职则设有掌印、秉笔、谏言、同知、书,一卫之这十人是最高首脑。当然圣廷是军制,武职为贵,职为贱,但即便如此他也是都统之下的第一人,一卫之稳坐第二把交椅,陈安的排位还要高。 在圣廷卫所之,正常的排位应该是都统、掌印、都尉、秉笔、都司、谏言、都监、同知、都正、书,都监在其排第七位。要是朝廷官职这十个职位当是平起平坐,因为只有相互掣肘层层分权,才符合统治者的利益。但这一点在军制行不通,一个队伍职权不明还能打的好仗吗?所以才有了这一系列排位。武职统兵,职行政,互不统摄,职权分明,若战时意见相左,以武职为主,职为辅,所以职都算是武职的副官。只是陈安的都监之位却最是特殊,按道理他要服他前面排位之人的管理,但他却有越级书之权,简单的说是可以打自己直属司的小报告,这个权力可大可小了。因此即便是真正大权在握的都统也要卖都监三分颜面。 在王康心沈义伦是三大直属卫所的实权掌印使,其权势之大可以想见。同样的他都能被派来寻找陈安,也可以看出皇帝和廷尉对陈安的看重。这使得王康不禁对这次的任务又多了一份小心。 …… 锦绣台是阳泽别庄的一处盛景,方圆数百丈,有亭台楼阁假山石,草木葱葱昭示之暖春的韵味。即便是在这如同情人笑眼一般的月牙映照下,也透出一股迷人的光晕。 但大煞风景的是一个浑身腌臜精瘦的男子鬼鬼祟祟的窜入道边丛,掏出那活儿对着一株花异草是一阵猛呲,完事后还舒爽的哆嗦了下打了个尿颤,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他刚走回道听身后有人喊道:“白老七,你他娘的还有完没完,这他妈刚入夜,还不到半个时辰,你小子七遍了。” 精瘦汉子一个激灵,连忙转脸媚笑道:“于老大,我可不是有意偷懒,怪只怪这明家的酒菜太过美味,这才多喝了几杯。” 那于老大长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此时正带着几名同样粗鲁腌臜的汉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听了精瘦男子的辩解,他不怀好意地向其胯下张望了两眼,蔑笑道:“我说你这尿频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人都说尿频是肾亏,是不是你那新娶的婆娘对你需索无度,啊哈哈……”于老大身后的几人也同样大笑,并且嘴里不干不净,极尽取笑之能事。 “白老七,这男人是牛女人是田,田越耕越肥,牛可是越耕越瘦,你这体形可得悠着点。” “是,白老七,你要是死在女人肚皮,可白瞎了兄弟一世好汉,哈哈哈……” “滚,你们这群破嘴街的泼妇还贱。”白老七脸皮胀的青紫,但他也是被取笑惯了得,精熟如何应付,赶紧转移话题道:“我说于老大,这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兄弟们酒足饭饱不让睡觉,出来瞎晃荡啥?” “面人有面人的考虑。”于老大一脸高深莫测的道:“明家虽然接纳了我们,可难保不下阴手,而且其他几家也不靠谱。还是多防范点好,省得阴沟里翻船。” “这堂主也太小心了,在这江城地面,谁敢招惹我们漕帮,你说这破地方这么大,一圈巡下来,还不得三更以后了。” 于老大揉了揉脸缓解下酒精的麻痹,才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这明家还真是有钱,区区一座别庄,随便分给我们一处院落我们总堂还要大。他奶奶的,呸。”他狠狠地往地吐了口痰,以此发泄一些仇富的情绪。 此时在这群人三丈外的一处假山,正站着一名身穿月白书生袍的青年士,他听了于老大的话,轻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有同感。他身体一震袖袍展开,如同一只大鸟一般,从假山跃起,掠过于老大等人的头顶,稳稳停在数十丈远的一处屋檐,接着身形连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 从始至终没有惊动下方的于老大等人。于老大缩了缩脖子:“哪来的风,怪冷的。” 白老七也感觉到了,一脸惊惧的道:“不会是阴风吧,听说明家死了不少人。” 于老大还没回话,他身后一名额角长有青色胎记的粗鲁汉子瓮声道:“我也听说了,似乎明家内院住了不少寡妇。” “他奶奶的,别他妈自己吓自己,怪渗得慌,算了,前面有间杂屋,咱们去窝一会,到点了去交差了事。”说到鬼神之事,于老大口气也软了几分,说完带头离开此处,一边走着嘴里还嘟嘟囔囔道:“真他妈是鬼地方,江海派,三仙门,连云堡林林总总十七八个门派,千把号人,住进来后居然还这么空旷,晦气。” 离开的白衣士正是沈义伦,白天里王康已经为他呈了整个阳泽别庄的建筑图,对这里的地形他可谓是了如指掌,此时他艺高人胆大,在个个门派的驻地都探寻了一遍,排除一些不稳定因素,这才奔内庄而去。 暗司卫士个个轻功卓绝,其在外号又表现出来的,更是远超齐辈。他绰号绝空仙罗,绝空二字是对他的轻身功夫最形象的描述。 沈义伦跃入内庄时,已是二更天,他也没想到这别庄如此之大。从一头走到另一头没一两个时辰真是想也别想。 肚暗自骂着这些地方土豪,目光却不停的扫视周围,以期和地图做对找出“芳华阁”所在,那里是玉夫人的住处。 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偷香窃玉的想法,主要是因为玉夫人如今是明家真正的掌舵人。沈义伦绝对不相信王康得到明家的回话会不是出自玉夫人的授意。王康虽然不敢表露暗司的身份,但是他摆在明面的地位也不是明家一介下人能随口打发的。 而且先不说目标在不在这阳泽别庄,说它如此之大,想在这里找个人,不调动个一营的卫所官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与其在这里大海捞针,不如直接找正主省事,这也是他夜探内庄的目的。 沈义伦头戴儒巾白衣翩翩,在内府的房顶行走,如履平地。 不多时来到了一处院落的拱门之,这里已是内府,草木园艺更精制了许多,假山溪水也处处透着一丝雅意。 面前一栋三层楼阁琉璃盖顶,朱漆涂墙,镂金镶窗,白玉围栏,极尽奢华之能事。楼前的飞檐之下,一块黑底匾牌,嵌着三个烫金大字“芳华阁”。 沈义伦没有冒然前,而是站在高处,饶有兴趣地看着阁前桃花园内的凉亭一男三女四位少年人。 那四人的两名少女一着鹅黄一着素白,正是他在路遇见的李彩衣和许晴蕊,另一个少女眉目清秀,一身葱绿的丫鬟服饰侍立在侧,为坐在亭石凳的李彩衣和许晴蕊斟茶倒水,当是府下人。最后一名白衣少年,长发及腰,以一个细带束缚,疏散闲淡。以沈义伦的揣测应该是这次事件的心人物明少杰。 这次的事情闹的如此之大,整个东南武林都被震动,所以沈义伦对这旋窝最心的人物不由多打量两眼。其人并没有大富之家嫡传公子的样子,反而显得颇为瘦弱,年约十四五岁,皮肤雪白,但却不是养尊处优的白皙,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一对乌黑的眸子,大而无神,有一种十分颓废迷茫的感觉。 清秀的容貌让沈义伦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现在他的注意力都被少年手的一柄利剑吸引。 少年手持长剑以三分角度刺出,又转腕回刺,接着弓步运剑,提肘反撩,沉腰虚劈…… 这是在演练一套剑法,以沈义伦的眼光不难看出这套剑法以轻灵飘逸为主,可少年使来却滞涩无,毫无轻灵飘逸的韵味,简直狗屁不通,实在是让他看的别扭无。但想及对方只是个小小少年,这套剑法也是初学乍练,也是情有可原。 可沈义伦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以他多年暗司生涯,观察入微的本能,忽然心一凛。最终目光凝固在少年的剑尖,那里竟然没有光。 第五十一章 一代宗师 暗司情报天下无双,身为一卫掌印,沈义伦的见识自然不会浅薄,相反在兵器鉴定之,他可称之为大家。 他一眼看出明少杰手那柄剑,是以百折法打造,精炼油石打磨,又以西域珠砂精磨,光可照人。此时入夜不久,灯火通明,剑身荡漾着层层白光,但剑尖却偏偏晦暗不明,岂不怪。 他定下心神,细细观摩,正好明少杰一剑刺出,剑身雪亮,只剑尖一点暗淡。这下沈义伦可看清楚了,差点惊叫出声,那剑尖如同蚊蝇翅翼,高速震动,经久不息。 “这,这种情况……”沈义伦惊骇莫名,实在不敢相信。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那柄剑起码凝聚了千斤巨力,才能每出一剑沉重震颤。 他在成为天策卫掌印之前也是纵横江湖的人物,曾会过无数江湖豪杰,但能达到这种举轻若重,剑凝于势的高手,也只见过一位,那是明光剑陆承均。所谓的明光剑是指剑光分化的技艺,他的天意九劫,可以将剑光一化为九,再将九影合一,一剑飞虹。而想做到这一步的基础是达到举轻若重剑凝于势。 举轻若重,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摘叶飞花亦能百步伤敌,那时的陆承均已经是武林神话,开创明剑山庄的一代宗师,而眼前的少年才多大。 沈义伦凝重地看少年演练剑术,再没有之前的轻视,顿时看出不少问题。首先是剑招滞涩,若真是对剑法不熟,每招之间必有停顿。而少年虽然一套剑法练的慢慢腾腾的,但招式衔接却没有半点不畅。他是在很认真的完成这套剑法,而不是认真的完成某个剑招。这其间的含义差别极大,后者是初学者应有之意,需要一招一招的学习;至于前者则是一代高手从宏观窥探一部剑法的法理,试图解析原创者的剑术理念,融入自身。 其次,是韵味,他之所以一开始感觉别扭,不是少年剑法练得不好,而是剑法韵味的改变,违背了他一惯的武学理念。乘武功和诗词一般,首重意境,一套剑法自然有其剑意的存在。剑意像人的灵魂一样,抽走灵魂,人会变成行尸走肉,没有剑意,剑fǎ hui空泛无味。反之,再普通的剑法,一旦注入剑意,立时会化腐朽为神。所以同样的招数在不同的人施展出来,威力天差地别。那少年刚刚是抽走了剑法空灵飘逸的部分,注入了古朴厚重之意。如此做法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其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剑术理念,轻易不会更易,这已是宗师之能了。 “停。”一声娇喝,打断了沈义伦的沉思。 李彩衣杏眼圆瞪,注视少年:“你这练的什么连七八糟的。一套只有十二式的蝶舞剑法,学了一晚了,还是练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你那天才之名是怎么来的。” 她白日里与师妹一路疾行,终于赶到阳泽别庄,可这里的形势预料的还要危急,已经有十几个门派逼门来了。于是她和师叔玉梦莺商议片刻,决定先传授明少杰明月宫的筑基剑法,坐定了其明月宫弟子之实,堵其他武林人士的嘴,等宫主来后再补形式。 她来不及休息,直接拉着明少杰教授。但谁曾想,素有武学才之名的明二公子竟如此不堪,一套基础剑法练成这个样子,怎能不让她着急火。 许晴蕊看着明少杰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心不忍,圆圆的小脸挤出一丝讨好的笑脸,打圆场地冲李彩衣说道:“师姐,他第一次接触这套剑法有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我当年不也花了好几天,才把这套剑法练熟吗?” “别拿你这个笨蛋作。”李彩衣斜觑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讥讽道,接着话语一转:“现在人家都围到家门口了还这么懒懒散散的,真是嫌命长了。” 许晴蕊低下头,继续玩手指,大师姐不在,她装可怜也没有用,只好不去触李彩衣的霉头,但背地里还是忍不住恶意地想:“李彩衣这恶女人,一定是月事来得不干净,才这么狂躁,本xiao jie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一般见识。” 李彩衣自不会知道许晴蕊心所想,否则定要拔剑相向,演一出血溅五步同门相残的戏码。她兀自对着明少杰生气,一挥袖道:“今天到这里吧,你自己练习,明日清晨定要演练纯熟,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说完拉着许晴蕊转身走,只留下一脸迷糊的明少杰和被李彩衣突然发火吓住的小丫鬟。 “小苹,我真的练的很差?”明少杰不自信的问道。 沈义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刚刚李彩衣发飙,他还对其多有鄙视,可此时看了明少杰如此认真的模样,不禁一阵恍惚:“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这怎么可能?” 小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概吧,李姑娘可是明月宫嫡传。” 沈义伦半晌无语,一个不知道自己是高手的高手,怎么听怎么感觉别扭。 “呀,少爷,您不练剑了?”小苹看见明少杰收起宝剑,走进凉亭坐下,想起李彩衣爆发的样子,不由担心地问道。 “不练了,感觉没意思。”明少杰掏出一张粗糙兽皮,拿出颜料狼毫,在面涂涂画画起来,显的趣味颇浓。 “少爷,您干嘛画乌龟,还有小鸟?”小苹好的瞅了一眼,讶然问道。 “不知道,只是习惯的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明少杰随口回答。 沈义伦知道对方的武功不俗后,不敢怠慢,小心的变换位置,使自己正好能够看清凉亭的情状,他此刻对明少杰十分好,很想知道这么个人物是如何成长起来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明少杰的画卷,之后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副画卷有鸟有龟,有龙有虎,画的十分模糊,只有三分神似,状似孩童涂鸦。明少杰一边思索一边在这些动物轮廓之添一笔笔线条,并在下方注一行小字。沈义伦目力惊人,隐约能看见:“闭目思静寂,元神入青冥……无为亦有为,感念太行……三七分丹液,四六辨京津……乾坤入本宫,泥丸住元灵……” 这是一部内功心法,沈义伦看着明少杰时而沉思,时而奋笔疾书,心里实在是惊涛骇浪,以他的见多识广如何看不出这小娃娃竟然在自创内功心法。 这一所见,直接颠覆了沈义伦的人生观,若说一个少年人自创招式,谱写武功,沈义伦顶多赞叹一句天纵才。但内功心法是什么,那是一部乘武学的指导核心,也是说眼前这个太过年轻的少年在自创武学。武功和武学只差一字却是天壤之别,武功只是临阵对敌的技艺,招式变化衔接之间自有新意。凡精于武道的高手皆可创出最适合自己的武功;而武学则不可能变更半点,须力求严谨,非精通数家之长,并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理念之人不可创作。一套武学系统一旦形成可以开宗立派为后世立下百代之基。 创出最适合自己的武功,江湖人称绝世高手,但创出一部流传千古的武学,则会被后世尊称为一代宗师。 现今武道凋敝,宗师这个称呼已经不值钱了,好像江湖人推崇的六大宗师指代的是前代“天下会武”胜出的佼佼者。但他们有几人能创出自己的武学理念,开宗立派传承后世的。“宗师”这个头衔已然失去了它的真正含义。 沈义伦感觉自己有点激动,若这部gong fǎ不是小孩子胡闹的话,自己有可能见证一位真正的宗师诞生。只是让人有点怪异的是,那疑似宗师之人是个还未加冠的小娃娃。想要形成自己的武道理念除了博览群书,博采众家之长外,还要历经世事沧桑,将人生经验融入武道,如此才能将自己毕生所学融会贯通创出乘武学。那张稚嫩的小脸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历过这些的人。 他心存疑,目光便游移到了那张兽皮之,以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左角的一只鸟雀,更准确的说只是鸟雀的轮廓,其的空白处,绘制着道道蓝色线条和红色小点。下方标注着一行小字:“首阳应东,生生勃发。具相表里,千里如一。行及子丑,达于寅前,血行不惜,在泪在臊。” 沈义伦身为职掌印,经常出入圣廷的武府密库,而且本身是武道大家,对这些浅显的字理解并不吃力,是那些蓝线红点,他也大体能看个明白。这只寒雀当是足厥阴肝经的修炼,首阳为春,属木,肝相,“行及子丑”指的不是时间而是行功周天。 他武功高绝,十二正经早已通透,看着看着便有一股清凉之气自脚趾大敦升起,过太冲,入期门。同一时间,下眼皮球后,承泣两穴一热,目所见又分明了一丝。 沈义伦心下火热,这竟是一篇易筋洗髓的引导术。引导术不是gong fǎ,却胜于gong fǎ,它可以锻炼人的经络骨骼肌肉皮肤,使之逐渐强化,最终达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果。 普通武功练到登峰造极之境,亦能延年益寿,但问题是先不说有几人能练到那个境界,光所有的武功都有资质的xiàn zhi这一条把许多人挡在了武学大门之外。所以人说名师难求,佳徒更是难得,因为不同人的体质适宜不同的gong fǎ,天生柔弱的体质非要修习阳刚的武功,最终只会是早夭一途,无他,体质承受不了罢了。而引导术不同,它先提升人的体质,使之强健非凡,这时再修习任何武功都可信手拈来。孰贵孰贱一目了然。 除此之外,居然,居然能够ci ji眼部窍穴,洞开经外穴。一丝贪欲自沈义伦心底升起,这种绝世秘籍以他的武功修为也不禁贪念大炽,恨不得立时将之强抢过来据为己有。天下武功有修炼经八脉的,有修炼十二正经的,但对于经外穴的涉及却少之又少。经外穴的重要不言而喻,想想看,两个差不多修为的武者相争,一人目力如炬,轻松的能看透另一人的招式轨迹,哪还有不胜之理。 第五十二章 祸水东引 好在他向来做事都有理智,清楚明白能创出这套gong fǎ之人,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更何况看那少年左加一笔右添一划的样子,这gong fǎ并未完成。算真让自己抢来了也练不完全,他日待这少年把整部gong fǎ完善了,自己再与之交流,应该会有所精益,现在还是正事要紧。 帮助他把恋恋不舍地目光从那张兽皮移开的不是其过人的毅力,而是少年收起兽皮的动作。 他目送着少年在丫鬟小苹的陪同下离开,深深地记住了明少杰这个名字,思索着日后该如何与之攀交,脚下不停直向芳华阁而去。 走到这座阁楼之前,他抬头向看了一眼,二楼灯火恢弘,人影绰约,当是离去的李彩衣和许晴蕊正和明家主母玉梦莺商讨明日的应对之策。 他微微一笑要跨步进去,表明身份,问清始末。他相信只要自己说明原委,对方不会不给暗司这个面子,毕竟那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堂堂正四品的朝廷大员。这些个世家望族算心里再不把朝廷放在眼,也绝对会做足表面功夫。 至于为什么不白天门拜访,这暗司丢了都监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自然能遮羞遮羞。更何况天策卫都统一职空悬,唯一的都尉赵铎还死的莫名其妙,被廷尉亲自定性为“擅涉律令,死有余辜”,如今天策卫的首脑只有他自己和都监陈安两人而已。这也是他不辞劳苦亲下江东的原因,若人先让别的卫所找到了,那天策卫还要不要脸了。 咦,沈义伦走近阁楼,忽然轻咦一声,看向二楼檐角,这里竟先有了梁君子。他刚刚一门心思的都飞到那部引导术面了,竟没有丝毫察觉。 沈义伦第一反应便是江湖人士来此打探宝藏秘密的,于是便准备出手把其赶走,省的一会自家的阴私事被听了去。但刚抬手想起阁楼的人影,明家有明月宫当靠山未必会买自己的面子,不若出手将这人拿下,显出几分本事,也好让其忌惮一二,武兼备双管齐下才是智者所为。 于是招式一变,洁白五指伸出自空轻轻一拈,便捞起了一片飘落的嫩红花瓣,食指轻弹,轻飘飘的花瓣如同利矢一般激射出去。 那梁之人,在沈义伦发现他的时候,也同样发现了沈义伦,显得十分机警。此时见得花瓣未到,破空的厉啸之音已经刺的自家面皮生疼,哪里还敢怠慢,立即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翻身而下。那朵花瓣擦着他肩膀,没入后方的琉璃瓦之。檐琉璃没碎一块,只在其一片留下了一点指甲盖大小的孔洞,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息。这一击之力劲弩攒射还要强劲三分。 那人已现出身形,一身漆黑的夜行衣,连面容也包裹其,只留下一双精芒外放的招子,死死盯着沈义伦。经此一击似乎对他十分忌惮,直跃到五丈开外,始才站定。 但这点距离对沈义伦来说,几乎和没有一样,他一个闪动欺到夜行人近前,伸手抓向其肩膀。夜行人早有戒备,肩膀一塌,手臂一抡,反抓向沈义伦手臂。 沈义伦眉头微动,转手拿其颈项,夜行人反应也不慢,身体直挺挺地向前撞去,同时手不歇,一手自下而抓其颈项,一手穿插回圈,拿其后腰。而沈义伦只身体微微扭动便自其攻势脱身而出。 两人兔起鹘落一番交手用的全是小擒拿手法,既不引起大动静惊动其他人,也不暴露自家身份。沈义伦心已经有所猜想,但还要确认一番,双手一合,向外推开。一股无形气流升腾而起瞬间充斥了这片空间,使夜行人行走其间的动作都滞涩了两分。 夜行人瞳孔一缩,净空手。 他不敢怠慢,右臂抬起,手掌虚抓,五指如尖锥般,自而下狠狠刺下,切开粘稠的空气向沈义伦头顶罩落,带起阵阵腥风。 沈义伦一怔显然认出了这招,只是似乎对来人的身份颇感怪,他双手再次一合,一股庞然大力自他手掌开合之间涌出,轰然撞向夜行人的利爪。 两股巨力荡开,其间竟隐隐有着雷鸣之音。 夜行人到底输了一筹,身体一个踉跄,门大开,沈义伦抓住机会并指如剑,震颤出无数虚影,正是他赖以成名的两项绝技,天罗指。天罗一指,乾坤尽落。 夜行人只本能的躲开两道指影,感到期门,大椎一麻,便再也动弹不得,被沈义伦抓在手,腾飞而起。 这一招的动静可是不小,芳华阁闪出五道身影,脸色凝重的查看二人战后的痕迹。为首的正是明家现在的主事人,玉梦莺。她是一三旬美妇,一身素白裙装,衬着姣好容颜,显得分外美艳。眉宇间的一丝疲惫,和发间的一朵白花,更为这份美丽增添了一丝柔弱凄美,使人忍不住想要对其怜惜呵护一番。 她身后则是许晴蕊和李彩衣二女,至于另外两人却是一个白发老妪和一名年士,两人皆穿着素色服饰,当是明家剩余的高手。 此时五人看着一地败落的花草,面色凝重。 玉梦莺轻启朱唇,声音又软又糯,语气有着一丝凄惶:“区区一处前朝遗宝,竟引来如此高手,可怎生是好。” 白发老妪轻咳一声也不说话,拿眼瞅着年士。后者沉声道:“这二人武功皆不再我之下,若是联手来袭,我们必然抵敌不住。但看这地痕迹,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或许……” 他没有再往下说,实在是因为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谁都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正主没见到,自己先斗起来,算他们加以挑拨也无济于事。看这遗留的痕迹知道,对方只是点到即止,并未生死相搏,说明他们也是十分克制的。 白发老妪接过话题,声音沙哑的道:“既然如此,那莺儿你也不要犹豫了,即刻带着少杰去东台。” 玉梦莺一怔,迟疑道:“可是……”碍着李彩衣二人在侧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带着明少杰去东台投奔明月宫,等于拱手把宝藏献了出去。明家损失如此之大,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换谁也不会甘心的。 白发老妪打断她道:“可是什么,难道如今你还看不清楚形势,还想着那虚无缥缈的宝藏。对于没有能力的人来说,那不是宝藏是祸端。记住少杰才是我们明家唯一的希望。” 老妪话里有话,玉梦莺立时明白过来,点头道:“好的,娘,媳妇我一定会保证少杰的安全,您老放心吧。” 许晴蕊没注意她在“少杰”两个字咬的极重,听了她的话,安慰道:“玉师叔,您放心吧,宫主可是已经答应了亲自收明二少爷为徒,我明月宫下怎么都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玉梦莺闻言,感激地冲她笑了笑,回头又冲老妪道:“那我现在收拾行装,明日一早我带着少杰出发。” “不”,老妪果断道:“未免夜长梦多,你们现在走,从密道走。” 玉梦莺一惊:“那您和六叔?” 年士淡淡开口道:“你放心,我明家虽然败落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揉捏的软柿子,七房的老三还在朝担着户部员外郎的职位,待到天明,我们向他们说明你们去东台探秘。他们志在宝藏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你们尽管离开。” 玉梦莺重重点头离开准备去了。 李彩衣清楚这是祸水东引之法,但却并不在意。一应得失自有宫长辈操心,而且刚刚都商议妥当了,由明月宫出面与这些江湖豪雄打交道,共同取宝,既得了面子又得了实惠,何乐而不为。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觉的明月宫挡不下这些人。 东台明月宫这个名字在整个东南武林都是响当当的存在。它建于天佑元年与大周朝同在,乃是前朝皇族遗民聚集之地。其实光东台两个字不平凡,它的全称是东平祈天台,为大周历任皇帝祭天的所在,有着特殊的地位。至于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成了前朝遗民聚集地,那是因为大周并不是推翻前朝得的天下,而是前朝崩裂,大周自乱世建立,开国皇帝为迅速安定民心,特祭起前朝遗孤的大旗,对明月宫一脉多有优渥。 再者,明月宫历任宫主皆是女子,也让朝廷对其也特别放心,甚至把每次祭天事宜交由明月宫操办。如此才造了明月宫独特的地位,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会给其三分颜面。 所以李彩衣相信,算再给这些江湖人一个胆子,也不敢轻易与明月宫开战。 此时老妪和年士也告罪离开,剩她二人,她瞥了眼身边的师妹,见她正想入非非,一副花痴摸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喝问出口:“许晴蕊,你在想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了。” 一旁的许晴蕊吃她一吓,脱口而出:“这明少杰虽然本姑娘大,但他入门晚啊,怎么着也要让他叫我师姐,这样我终于不用做最小的了。” 李彩衣一呆,没想道她有这番说辞,继而大怒:“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个乱七八糟的。若我们不能及时赶回宫,看这些江湖人不把你剁碎了做肉包子。” 许晴蕊缩了缩脑袋,接下来又笑嘻嘻地道:“那我要和师姐你包一个陷里面,同甘共苦么。” 李彩衣对她的厚脸皮一阵无语,只得蛮横地拽着她去收拾行装。 第五十三章 李代桃僵 沈义伦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反正是处僻静的所在。 他把手的夜行人往地一掷,曲指弹出一道劲风,对着夜行人的身体一透而入。 夜行人感觉颈间大椎穴微痛穴道便解了开来,但胸口期门穴还有一股异种真气游曳,使得自己真气运转滞涩,一身内力连两成都提不起来。索性光棍的坐在地,老老实实,不言不动。 沈义伦目光一闪,呵呵笑道:“杜兄,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什么时候出狱的,怎么不告诉兄弟一声,兄弟好为你摆除秽酒啊。” 夜行人伸手拽掉脸的蒙面,露出一张毛茸茸的黑脸,看起来是个憨头憨脑的粗鲁大汉,他一脸苦笑之色:“我二十岁时,算命的对我说,出门征凶,西南得朋,东北丧友,利涉大川。对这些个绉绉的东西,我一向敬谢不敏,现在两次遇见你,才对当初的批爻感触良深。只是多少感觉有点太过了,这一次我只是向北走而已,人还在南方呢,怎么遇到了你这个大凶。” 沈义伦哈哈一乐:“这说明我与杜兄你有缘啊,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你堂堂‘血手’杜坤,怎么沦落到听墙角的地步了。” 杜坤见他眼多有笑意,当是取笑自家,因此不予理会道:“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怎么会从暗司大牢里出来的呢。” “既然你能出来,我又没接到缉拿你的书,那说明是有人捞你的呗。”沈义伦淡淡回道,接着一脸玩味的道:“捞你的人,应该是陈安那小子吧,他素来不讲规矩。” 杜坤一惊抬头看向沈义伦。 沈义伦懒懒散散的解释道:“别这么看着我,你只是鹰眼,对于暗司层的道道不清楚也很正常。能入暗司大牢的死刑犯又能有几个是善类,这些人多有一技之长,否则早被淘汰到刑部大牢了。” 杜坤听他把能入暗司大牢说的像多大荣光一样,不禁再次摇头苦笑。 沈义伦继续道:“这些个人才,都被秋后问斩,那多可惜啊,所以我们大多会选出一部分自愿者,让他隐姓埋名为暗司效力以换保命。不过我们都会遵守一个原则,那是那人不是疯子。” 沈义伦掰着手指道:“能被暗司缉拿的只有三种人,一是穷凶极恶的血腥屠夫,二是阴谋篡位的反贼,这三么则是一些冤假错案的苦主,只是算他们倒霉,面的人需要他们当替死鬼,我们也没有办法。你说这些个人有几个不是疯子的,算原来不是,进去了也会被传染的。所以我们首选官员衙内,因为他们曾经大多有着良好的学习环境,算是精英,而且他们习惯了遵守规矩,我们喜欢守规矩的人,他们更利于控制。其次是一些末落世家的子弟,原因也差不多,不过他们交游广阔更适合当眼睛。至于你这种独脚大盗,却是没人要的,既不守规矩又不好控制,也只有陈安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才会把你捞出来。” 杜坤一脸古怪之色,看着沈义伦把暗司黑幕拉家常一般的说出来,背脊一阵发寒,和暗司卫士起来,他们这些江湖豪侠简直纯洁的如同百合花一般。 忽然一股劲风直接闯入他的气海,他感觉丹田一涨,游走在期门的异种真气立时被排挤出体外,杜坤诧异的看了沈义伦一眼,听对方淡然道:“你是鹰眼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说吧你怎么会在这儿?” 杜坤略一运气,但觉气走周天无有不畅,身掣肘已去,他没有其他心思,沈义伦能制住他一次,能制住他第二次,在他面前还是熄了报仇的心思为妙,心结解开,便坦荡了许多,声音洪亮的道:“我杜坤虽然杀人无算,但还是知恩图报的。”说到这里他话语一顿,心里有着一丝异样,和暗司的人起来,自己那也叫“杀人无算”,面前这人亲手所做的杀戮,估计自己看见过的还多。他接着道:“陈大人与我有活命之恩,所以我……” “直接说重点。”沈义伦不耐烦地打断道:“鹰眼只需要对猎鹰负责,我只想知道应该我知道的。” 经历了这么多,杜坤早已没了当年的傲气,对沈义伦的话没有任何不悦,只是确认道:“你是来找陈大人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直奔主题道:“江城一战过后,我们循着痕迹找到了明家,确认是明家带走了都监,因此与府州卫的同仁,一明一暗,他们直接要人,我们暗查访。”他把“陈大人”换成了“都监”,是以暗司属下自居,再也不敢向沈义伦报缉拿之仇了。 沈义伦对此默然,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只是开口问道:“可查出具体原因,他们为何扣押陈都监?” “他们根本不知道都监大人的身份,扣押都监大人,只是为行李代桃僵之计。” “李代桃僵?”沈义伦愕然,心思电转,勉强明白杜坤的意思:“你是说明少杰是假的?其实那人是陈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安他见过,虽然这些年来其容貌渐渐长开,但大体的形貌还是不会变化太大的,况且更重要的是他和陈安一别经年,屈指算来如今陈安已年近双十,而那个明少杰明明只是个弱龄少年,这差距也太大了,若是寻常人认错也还罢了,他暗司密探出身,靠一双招子吃饭,怎么可能看错。 杜坤似乎早知他不信,说道:“我们已经确认过对方身信物,的的确确是都监大人无疑,至于为何他会形貌大变,记忆全失,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记忆全失?”沈义伦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办理过这么多案子,这一桩最是诡异。 “是的。”杜坤解释道:“我们请了行家来看过,确认都监大人得的不是失魂症,那行家说他似乎受了什么ci ji自己有意识的封闭了一部分记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好像的确如此,可以肯定明家只是恰逢其会捡到都监大人,并利用了起来。他们和血司无关。” 沈义伦感到有点棘手,皱眉道:“既然找到了人,为什么不把他强行带出来,明家明正言的武功和你只在伯仲之间,但你也不是一个人啊,我不相信明家能拦的住你们。” “呃……”杜坤一愣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沈义伦看了他的表情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天下间谁能把陈安强行带走的,连他自己也没这个把握,甚至回想起刚刚亭绘图的一幕,恐怕是廷尉大人亲至也不行吧。 “他对你们较抗拒?”沈义伦打算问的更仔细一点。 “玉梦莺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杜坤把这几日所见一一道来:“起初他谁也不信,只是后来玉梦莺天天为他xi nǎo,使他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我们不敢冒然动手,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听得杜坤所言,沈义伦一阵感慨,连血手杜坤都对他忌惮如斯,试探一下都不敢,江湖的那些传言,即便不真也八九不离十了吧。当年那个只愿与毒物为舞的孤僻小孩,竟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玉梦莺不知道他会武功?”沈义伦继续问道,这一点很怪,掌控一个普通人和掌控一个绝世高手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她应该不知道,都监大人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呆呆傻傻的,条理不甚分明,即便练武也如孩童戏耍,没有显露半点高手风范。”杜坤语气迟疑,对陈安的举动也觉怪。 沈义伦回想起刚刚在芳华阁看到的一幕,心明白陈安应该是处在一个武学瓶颈之,正在将毕生所学融会贯通,因此行为举止难勉显得癫狂不羁,匪夷所思。不是同一层次的高手,根本看不出端倪。 他忽然感觉有点好玩了,如果玉梦莺和明家发现自己千方百计留下的替罪羊,竟是一个杀戮无数的大魔头,不知作何感想。 “真正的明少杰呢?”他觉的这场戏很有看头,忽然不急着去找陈安回去交差了。 “不知道,似乎不在阳泽别庄。”杜坤不知道他的心思,认真的道:“玉梦莺做事滴水不漏,连都监大人身边的丫鬟都是新买来的。下人也是从其他地方调来,连明月宫的人也被他们瞒了过去,整个明府知道这件事的人,恐怕只有玉梦莺,明老夫人和明正言三人而已。” 沈义伦摇头晃脑,恢复了一惯的懒散样子道:“现在的情况波橘云诡,府州又不是京畿,在这里连朝廷都不敢夸下海口能护的某人周全,更何况明月宫。人家卖它面子,她是南武林圣地,人家不卖她面子她也一普通的江湖门派。弄个替死鬼多方便啊,一不小心玩死了大家一了百了,他们可以祸水东引还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若侥幸玩不死,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呢。” “大人明鉴,他们刚刚在商量偷偷投奔明月宫去,对这么一大块肥肉,明月宫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绝对不会拒之门外。”杜坤是彻底摆正了自己的姿态,语气越来越恭敬。 越来越有趣了,沈义伦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笑道:“走,回去收拾收拾,去东台看戏。” 第五十四章 好梦难圆 陈安浑浑噩噩的,感觉不到疼,感觉不到冷,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他抱起。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张亲切温婉的面孔。这张面孔的主人告诉他,他是她的儿子,是明家的少主人,他脑一片空白相信了。 之后他一直住在一座大园子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娘亲”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虽然小时候是什么模样他已经不记得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现在有人对他好,关心他爱护他。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想,难道自己以前过的很苦,没人疼,没人爱。 每到这个时候,他狠狠的甩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因为任由他想下去的话,会很痛,不是头痛而是心痛。 于是他不去想那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了,现在这样的生活让他很满意,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整天是玩儿。唯一美不足的是园子里有狗,是“娘亲”养来看家护院的。但他对此十分抵触,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狗,反正看到它不舒服,有一种鼻子很酸的感觉,晚还做了噩梦,梦见一只大狼狗从他这抢走了“娘亲”给他炖的冰糖莲子粥,让他挨饿。 又过了几天他发现自己本领很大,别人拿不起的东西,他能拿的动,别人做不好的事情,他能做好。 再后来等他身体好了,“娘亲”让他到后院校场和一些师傅学摆姿势,但那些人都好笨,学一个简单的动作的学不会。更笨的是,居然去学这么蠢的姿势。他记得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知自己要出什么招,别人怎么会知道,又怎么能够o jiě你的招式,招式和水一样,水无常形。” 他记不得是谁说的了,但感觉很有道理。所以他才不会和那群笨蛋一起摆姿势呢,为此娘亲很是生气,但却没有多说他什么。他为此也很不开心,“娘亲”应该是为我好,想让我锻炼身体吧,他如是想。 于是他决定摆一些聪明的姿势锻炼身体,这样即不让娘亲担心,又可以不用变笨,真是两全其美,他傻笑着想到。至于什么姿势,你看鸟儿多健康,整天叽叽喳喳的在树叫;你看乌龟多健康,能活这么大岁数;你再看老虎多健康,它是百兽之王……所以他学鸟,站在墙头叫,学乌龟在地慢腾腾的爬,学老虎猫着腰走路…… 对于自己发明了这么聪明的办法,他果断地给记录了下来,而且还标注自己做这些动作时,体内或凉爽或温暖的气流线路,至于下面注解的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写,好像那些东西本来是存在于他脑海的一样。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认真的把这些东西都记录下来,是人类对回忆的虔诚? 也许吧,他记得有人说过:“回忆是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可以从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为此他还曾经思考过像自己这样没有回忆的人,算不算活的没有意义,可是内心总有个声音在阻止着他寻找过去,他才认识到其实他的内心是恐惧的,害怕找到了真相而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最终他决定还是珍惜当下。 陈安百无聊赖地摩挲着怀的兽皮,胡思乱想以打发时间。对半夜被叫起床,没有一丝不耐,老老实实地跟着明月宫的两位师姐赶路,至于要去做什么自有娘亲操心,他自认为只要做一个娘亲的乖宝宝好。 玉梦莺一行四人轻车简从只带着一名车夫,一路疾行出了埕地界。 埕与东平相距不远,经过的一夜的赶路,四人已经进入东平的地域。由于卓珊已经先回去报信了,李彩衣怕错过了接应之人,于是几人这才稍稍放缓了速度。 这里名叫枫桥,以一片广阔的枫树林闻名,此时春色已浓,盛夏将至,枫叶透着淡黄,别有雅致。可玉梦莺丝毫不敢放松。 她这些年虽过得养尊处优,但当年行走江湖的把式可没落下,明白危险总是发生在快要成功之时,所以她与李彩衣轮流坐于车顶监视周围的动静。李彩衣学得极快,即便这时暂停休息也没有放松警惕。 许晴蕊差了太多,这时还在一脸崇拜的听着车夫的胡吹海侃。 玉梦莺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俩一眼,又望向一边的陈安,一抹挣扎之色在她脸浮现,良久才归于平静。她咬了咬牙,挤出一丝笑容走到陈安身边,伸手摸出一样物事,向陈安道:“杰儿,把这个戴。” “娘,”陈安回头看去,只见“娘”的素白手掌静静地躺着一颗镂空的石珠,仔细一数共有九个小孔,季风一吹还有轻轻的嗡鸣之音。 “娘,这是什么?” “这是娘送你的礼物啊。”玉梦莺笑眯眯地道。 “谢谢,娘。”陈安开心地回道,一把将之拿在自己手把玩起来。 玉梦莺不动声色的接了一句:“你不会把它弄丢的吧?” 陈安立刻警惕地牢牢将之抓住,朗声道:“这是娘送给我的礼物,我怎么都不会弄丢的。” 玉梦莺笑着摸了摸陈安的头:“真是娘亲的好孩子。” 陈安低下头,很享受似得任由玉梦莺洁白的手掌自他脑袋滑过,可他眼却涌现出一丝悲哀。 不错,他一切都清楚,现在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他装疯卖傻表现的像个白痴一样,不是因为恢复了记忆有什么图谋。只是徒劳的想抓紧指尖的流沙而已。 其实他只是想不起来过往的一些事情而已,又不是人格丧失。暗司生涯多年训练出来敏锐直觉已经成了他的一项本能。他本能的察觉出周围人对待他的态度,本能的发现周围伺候他的下人都是新人,本能的感觉“娘亲”的笑容好假。 可他是自己欺骗自己不愿醒来,甚至于配合周围的人演戏。他装作头脑受创,装作智力倒退,装作生活不能自理,是为了留下来。他固执地认为,玉梦莺的怀抱才是最安全的,尽管本能告诉他那是陷阱是火坑,他依然倔强的要往下跳,只是为了留住那并不属于他的关爱。 他现在像一个卑微的乞丐一样,愿意放弃一切尊严,扮小丑,扮白痴,祈求别人的关注,哪怕是怜悯也好。 他紧紧地握着手的石珠,感受着面的冰凉,脸渐渐荡漾开一抹笑意,笑意温馨,安然,柔软。可他的内心却像针扎一样疼痛。不得不说单演技,十个玉梦莺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暗司密探的对手,更不用说陈安了。那可是在密探也是绝对的好手,真正的金鳞卫。 陈安清楚地知道,手的东西是这些天来的谜题的真正答案。可他却害怕去揭开,不愿去揭开,更让他近乎绝望的是,他也不能把它扔掉,那样眼前的美梦立刻会破碎。 他再次紧了紧右手,心有了决定,哪怕是饮鸩止渴,也绝不放手。 他幸福地笑着偎进了玉梦莺的怀,玉梦莺则一脸的古怪之色。这个小家伙是她捡来的,李代桃僵之计也是她提出来的,可事到临头,自身反而犹豫了起来,直到想起了自己那还躲藏在外的儿子,一颗心才再次坚定下来。 这是天赐的良机。宝藏的事情暴露后,整个明家岌岌可危,在承受丧夫之痛的同时,还要面对自己儿子随时会被掠走的恐惧。在这时她遇到了怀里的少年,一个计划的雏形这么产生了。她本来以为是个没人要的小乞儿,谁知过了两天竟还有人门追讨,不过巧合的是这少年竟然失忆了,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而且还对自己如此依恋。 她时时想起都觉的这是天对自己的恩惠,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于是她果断的把明少杰藏了起来,与明家各位掌事沟通好,其实这并不难,明家损失惨重,明少杰是唯一的希望,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明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家族所有人都放下了往日的恩怨,同舟共济。明家家大业大,想要藏个人,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做完这一切,她又联系了明月宫,两手准备么,其实是她不联系,明月宫的人也会来,只不过那时候是站在明家的对立面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光棍一点,舍弃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换来一个强大的靠山。明家都要亡了,还要宝藏有什么用。 她的决定得到了明家一致的通过,历代家主说话的声音还要响亮。 将死之人都是疯狂的,她根本没想过事后整个南武林道的清算,也没想过如何善后,现在的坎都过不去了,还善什么后。 玉梦莺玉容坚毅,手却轻柔无,陈安一脸享受之色,卷缩着身子,眼睛眯的像月牙一样。 第五十五章 九窍石矶 远处,林间,杜坤看着陈安脸荡漾的笑意,不可置信道:“这真的是都监大人吗?反差也太大了,会不会弄错。 ”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个一副智障模样的少年会是令天下人谈之色变的万毒鬼王。 “错不了,”沈义伦用一惯的懒洋洋的口气说道:“可能以前压抑的太狠了,现在全部释放出来,多少会有些太过。”旋即,他语调一变,开玩笑道:“你说,我们看见过他这个样子,等他清醒过来后,会不会杀我们灭口。” 对于他的玩笑,杜坤没有表示,他可是跟了陈安有两三年了,对其秉性也了解一些。那可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狠人,但眼前这个……他心忽然闪过一丝悲凉,难道真的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很快平复了心情,他也曾杀人无算,要是信命早版依佛门了。他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开口提醒道:“那应该是九窍石矶,开启宝藏的钥匙,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玉梦莺怎么会交给都监大人保管?真是令人费解。” “这有什么好费解的,还是祸水东引罢了。”沈义伦看了看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人,那是来监视玉梦莺等人的探子,被沈义伦一一敲晕。他接着道:“你以为随便交个人完了,那些个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但那可是宝库的钥匙啊。”杜坤重重点了一句。 沈义伦瞥了他一眼:“你都觉得不可思议,谁会往这面想。肯定都会觉的这是真正的明少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杜坤感慨了一句,继续道:“难道这是她的目的,可是把都监大人顶出去不行了吗,何必搭宝藏,或者都愿意交出宝藏了,还引什么祸水。” “谁说把玉璧交出去,匹夫不用死了。”沈义伦冷笑道:“贪欲蒙人眼,一个人得到了一些,想得到更多,得寸进尺的人永远不会少。没人会相信这个破石头是关键。即便是相信了,但明家前车之鉴,当然要找好向导。明少杰是最好的向导,怎么都跑不掉的。所以东西要交,替死鬼也要备。” 说到后来,沈义伦竟嘿嘿笑了起来。 杜坤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疑惑道:“沈大人,您笑什么?” “还是叫我掌印使吧,你只是鹰眼,不是天策卫正式编制,不算我的属下。”杜坤在江湖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沈义伦自然要给他应有的尊重。 “我是笑,陈安绝对是朝廷福将,走哪都能立功。”他看杜坤还是不解,继续解释道:“这可是明家亲自把宝藏送到我暗司手的,朝廷绝不是与民争利,连明月宫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杜坤一想还真是这个理,也不禁失笑,继而又担心地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把都监大人带走?” “带走他?”沈义伦故作讶然地看着他,道:“你觉得他会跟你走?” “我们可以想办法唤醒他啊。”杜坤认真地道,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他毕竟和沈义伦不是一路人,快点把自己的靠山救回,说话才能有底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靠山陈安和对方是不是一路人,对于这些当官的龌龊心思,他始终心怀忌惮,谁知道他沈义伦打得是什么算盘。 沈义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暗道:江湖草莽是江湖草莽,纵然加入暗司学了点趋吉避凶的手段,但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喜欢直来直去。他当然能看出杜坤表面恭敬,暗地里戒备,但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本来没有打算在这件事里捞什么好处。 他虽然和陈安相交甚少,但同为天策卫顶梁柱,若少了一人,他自己独木难支,还不被其他两卫的人给了下去。京畿三卫也不是一团和气的,暗地里明争暗斗亦是不少。 若能现在抽身,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可陈安那副神志不清样子,以他武道大家的眼力,显然可以确定是走火入魔了。至于杜坤说的和其解释,你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解释个屁。更严重的是那个神志不清的人武功还如此之高,万一把他ci ji出个好歹,那绝对是一场灾难,一个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他打得主意,是让玉梦莺把陈安给卖了,那时陈安一受ci ji,负负得正说不定好了。算不好,变得更差,也有整个东南武林道去消耗他的精力,自己只要等他发完疯,把他救回去交差,不万事大吉了么。到底是对付一个能打能跑的宗师还是对一个精疲力尽的宗师,傻瓜也知道如何选择。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一直不好,日后的事情也自有廷尉大人操心。 当然这些心思他可不会告诉杜坤,他和杜坤别看表面一团和气,但实际交情没有,怨情不小。对方是不是真放下了被自己逮捕入狱的仇恨,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甚至是个陌生人也不会随意掏心窝子的。万一泄漏出去一点,言臣能dàn hé死自己。自己可没陈安这么大靠山,廷尉力挺,皇力保。海州那么大事,愣是跟没发生一样。自己要是摊这事,八成会被贬到地方卫所养老了。 沈义伦眼珠子一转,袖手道:“那你去唤醒他吧,我在这看着,为你掠阵。” 杜坤一窒,他要是敢去,早几天去过了。他逃脱桎梏后,一直在陈安身边,看着他击杀宗师,看着他毒杀两个卫所的官兵。陈安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他不清楚,但手段有多厉害,他可是明明白白。杀人盈野,宗师都没这么大能耐。 尤其是这些天在暗处观察,发现其是有点神志不清,可功夫一点没有落下,万一去被一巴掌拍死了,找谁说理去。他也是合计着沈义伦有宗师之能,想把他顶在前面,说不得能建功。可谁曾想他堂堂天策卫掌印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口。自己一粗豪汉子和他起脸皮的厚度,像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一样羞涩。 沈义伦看杜坤脸色涨的通红,也不好过分逼迫,圆话道:“我看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万一陈大人是有另有什么计划,故意为之,我们冒然行动不坏了事么。”这话说出来给空气听的,陈安怎么可能装疯卖傻骗宝藏,他一惯的简单粗暴。算真心想换换风格,也不会不让自己的鹰眼配合的。 “还是掌印大人思虑周全,但凭沈掌印吩咐。”杜坤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好了,已经帮他们把后面缀着的鬼清理了,只等好戏台,再跟下去也没有意思,现在我们赶去东台抢个好位置”。他并不担心陈安的安危,一则玉梦莺肯定会保护好这个替死鬼,二则以陈安的武功,纵然神志不清,天下间除了那少数的几个老怪物,也没人能伤得了他。 两人绕开玉梦莺的队伍一路向东,渐行渐远。 玉梦莺已经回到了马车里,她要趁着李彩衣替换她的这点时间,抓紧休息,之后还有硬仗要打。用假冒的明少杰瞒过明月宫的人简单,只要说其在探索宝藏时伤了脑袋行,事实她也是这么对外说的。但是事后她可以不理被欺骗的江湖门派,但不能不给明月宫一个交待,毕竟那才是她真正的靠山。这件事其情可悯,其罪当诛,等于是让明月宫当了冤大头,算那是她从小生长的师门,算交出了全部的宝藏,她如此作为也不会被原谅的。此后如何行止颇费思量。 陈安拿着玉梦莺给他的九窍石矶,玩的很开心。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的这个长孔的小球,竟能发出一种美妙的乐曲,很是神。不由得将之置于耳旁,仔细聆听起来,并咿咿呀呀地随之轻哼出声。 许晴蕊看得好,身体不自觉的想凑过去. “你在干嘛?” 陈安竖起一根手指:“嘘。” 许晴蕊越发好,也附耳过去,可是却只听到一些呜呜的声音,她不甘心,又趴近了点,小脸几乎都要凑到陈安的鼻尖。 闻着她的发香,陈安难得的心灵宁静,这些天看似开心欢喜,实则忧心忡忡患得患失。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玩心忽起,伸舌在她圆润的耳珠舔了一口。 “呀”,许晴蕊大惊,如箭的兔子一般猛然蹿起,眼睛瞪的溜圆,一手捂着耳朵,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对面的家伙淡然微笑,笑得风轻云淡,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许晴蕊银牙紧咬,只想着:我被调戏了,被调戏了,那家伙怎么能笑的这么无辜,不对,师父怎么说的来着,是了,要杀掉调戏自己的家伙。 她眼凶光一闪,腕铜铃毫无征兆的飞出,直击陈安面门,她现在看见那张笑脸无名火起,恨不得把它砸个稀烂,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未杀过人。 铜铃去势沉重,带起嘶嘶风声,这时许晴蕊才清醒,心一软,忘了自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只想着完了,完了,自己要把他杀掉了;但他活该,谁叫他对人家那样;可……可那是杀人啊。 不等她这些心思转完,那铜铃旁突然出现三根手指,不带丝毫烟火气的把铜铃攥在间,整个过程好像许晴蕊和他抛铜铃玩一样。更诡异的铜铃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声响。 许晴蕊愣愣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倒不是她看出陈安的手段,而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知所措了。 陈安把铜铃递给她道:“你的。” 许晴蕊傻傻的接过铜铃,气势一竭,也熄了动手的心思。好像才反应过来似得,“啊”的尖叫一声双手抱脸,小跑着冲进附近的林。 第五十六章 枫林夜话 她的叫声惊动了正在警戒的李彩衣,后者皱了皱黛眉,袖袍一展,流苏飞扬直接从车顶跃了下来尾随而去。 许晴蕊心慌意乱,跑得不得章法,被李彩衣三两步赶了来,一把将她拉住,喝到:“闭嘴,你发什么神经。” “我……我……”许晴蕊看见师姐委屈的要命,但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什么你,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啊,还这么大喊大叫的,想早死早超生啊。”李彩衣也很激动,柳眉倒竖的训斥。 许晴蕊被骂得一呆,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咽道:“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是坏人,师父,娘,蕊儿要被人欺负死了……” 李彩衣被她夹杂不清的话,弄的心烦,但看她哭的伤心,到底心下一软。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对这个师妹也多有爱护,只是从来不表现在嘴而已。她时常调侃打趣对方,以逗弄为乐。可每次对方受了委屈,她却是第一个冲出来为其出气的。 她语气放缓:“你别哭了,到底谁欺负你了。” 许晴蕊哭了一阵,被师姐反复追问,抽泣道:“当然是明少杰那坏家伙。” 李彩衣道:“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欺负得了你。” 许晴蕊见师姐不信,急道:“是他欺负我,他……他……” “他怎么了,怎么欺负你的?”李彩衣看她这个样子,心思电转暗忖这些个纨绔子弟从小不学好,莫不是对小师妹做了什么淫邪之事。她本是个急性子,这么一想,更急了,一迭声的追问。 许晴蕊怎好意思实话回答,灵机一动,说道:“他……他拿人家铃铛。”说着还举了举右手手腕,晃荡了一下腕间那枚快有她小拳头大小的铜铃。 李彩衣轻舒了口气,还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随后狠狠地白了自家师妹一眼,怒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能被人拿到随身兵器,你这样还想闯荡江湖,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晴蕊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都忘记了哭。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受了委屈,师姐只顾骂自己,半点也没有为自己出头的意思。 李彩衣说的兴起,干脆为她普及一些行走江湖的知识,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说道说道她,若等到她江湖遇险晚了。 “我们练武之人的武器是第二生命,你武器都被人夺了去,那不等于把命都丢了吗,平时叫你练功,你不心,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她喋喋不休一阵絮叨,把许晴蕊念叨的晕头转向,刚刚的委屈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不满的嚷嚷道:“你怎么和师父一样啊,还是大师姐好。” “对,我坏,那你去找卓师姐好了。”李彩衣凶巴巴的道。 许晴蕊还真有此想法,但看了眼周围黑沉沉的树林,不自然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嬉笑着抱住李彩衣的手臂摇晃道:“不要这样啊,李师姐你虽然嘴不说,心里还是为我好的。” 李彩衣哼了一声:“看你那个惫赖样子。好了,我还要回去值夜,没事回去吧。” “干嘛这么紧张,这都到东平地界了,谁还会在这对我们明月宫出手?”许晴蕊小心的嘀咕。 “因为你这种想法,才危险的,在江东,可不是我们明月宫一家独大,不买我们面子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这句话却不是李彩衣说的,两人一惊,连忙转头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三道身影自林走出,分别是一名身着缁衣面罩丝质黑巾体态丰腴的三旬美妇,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妪以及一名紫衣妙龄女子。说话之人是那三旬美妇。 许晴蕊眼睛一亮,笑着喊道:“祁师叔,于婆婆,还有卓师姐,刚刚我们还提到你呢。你们怎么来啦。” 那紫衣女子正是卓珊此时看到她红扑扑的小脸,噗哧一笑:“不是说好了我回去报信,请师叔她们来的吗?” 许晴蕊傻笑着挠了挠头:“我忘记了。” 一旁李彩衣吁了一口气向卓珊道:“你们可算来了,我终于不用担心了。”说完她又向其他两人见礼道:“见过祁师叔,于婆婆。” 缁衣美妇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问道:“情况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李彩衣细细的把一路的事情说出来,包括明家的决定,和阳泽别庄现在的情况。 缁衣美妇蒙着面看不见表情,但紧锁的眉头还是暴露了她心的忧虑,而花发老妪则一直不言不语一副以美妇马首是瞻的样子。 良久缁衣美妇才开口道:“这次的事情可能很棘手。” 卓珊道:“怎么?”她直接回宫搬了救兵来了,对整个事情的经过还不如李彩衣她们清楚。此时看这位武功不下与宫主的师叔如此慎重,也自开始忐忑起来。 缁衣美妇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让你们清楚真实的情况也好,算是一次锻炼了。” 听她如此说,卓珊和李彩衣连忙凝神以对,许晴蕊也百无聊赖的闭了嘴巴。 缁衣美妇继续道:“根据明家消息,这次的宝藏非同小可,连北边的几个门派也掺杂进来了,影响甚远,明家又不尽不实的,我们根本不清楚有什么对手,光我们自己能查得到的,有连江堡,凌羽观,血衣楼,八方盟等数家,至于盐帮、漕帮、大江帮那些个三教九流的黑道势力更是不计其数。” 卓珊脸色也凝重起来:“到底是什么宝藏,会引来这么多人。”她语带疑惑,她曾独自游历江湖,对这些门派和势力都有一定的了解,血衣楼都是杀手,八方商盟行遍天下,连盐帮漕帮这些二流势力也不像是缺钱的主,怎么会都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蜂拥而至呢。 “可能是前朝的武府密库。”缁衣美妇声音低沉。 “什么?”卓珊大惊失色,若真是那东西,算引的宗师前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她和缁衣美妇四目交汇,对方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卓珊心情也变得异常沉重,她不敢想象,若真有宗师前来,明月宫要如何抵挡。 明月宫与朝廷交好,作为明月宫的弟子,卓珊对宗师的实力有着直观的认知,那已经超越了常人的理解范畴,武林即便是千人的大派也挡不住宗师之怒,除非那个门派也有宗师,因为只有宗师才能对抗宗师。 当然,这只是江湖争锋,要是升到国家层面,那又是一番景象了。即便是宗师也不可能对抗国家机器,随便调个一千精骑,埋下伏兵,有多少宗师也给屠了。先不说那些百战精锐,朝廷花费巨大资金研制的强弩劲矢神兵利器不是肉体凡胎能够对抗的,宗师也还是人。 所以卓珊第一个念头是像朝廷求援,但立刻否定了,朝廷为了面子照顾前朝遗孤,实际恨不得前朝遗民死绝,这次不落井下石算好的了,怎么会派兵支援。 李彩衣和许晴蕊听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武府密库是什么东西。 缁衣美妇只得低声给她们解释了一遍。 原来前朝也有与圣廷相若的组织,他们也搜罗天下武功秘籍,遗本孤本不甚枚举。到如今很多乘武学都失传了,只有从那些类似遗迹的地方才能有幸观瞻。至于圣廷的武府密库,谁敢到那里借阅。 现在前朝武府密库现世,试问练武之人谁不心动。 李彩衣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俏脸煞白,宗师已经被江湖神话了。只有许晴蕊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甚至为能观看宗师出手而暗暗窃喜。 缁衣美妇见她们一个个沉郁的样子,感觉也打击的差不多了,话峰一转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宫主已经请了南隐商先生坐镇,顶多分润出一些利益罢了。” 闻言卓珊着实松了一口,李彩衣却不解道:“商先生是谁,没听过六大宗师有姓商的啊。”许晴蕊也目光灼灼,对这些江湖轶事她最感兴趣。 这次是卓珊解释道:“南隐商万神,北圣穆倾城,是老一辈的宗师,早已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多年了,这次我们能把商先生请出来估计还是沾了前朝武库的光。” 缁衣美妇对卓珊的见识很是欣慰,微笑道:“不错,金银珠宝只能一人独占,武功秘籍则可以大家分享,我们给商先生的承诺是,他能够随意观看抄录我们得到的秘籍。” 许晴蕊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插话道:“那江湖不是八大宗师了吗?” 卓珊好笑道:“你在想什么呢?天下如此之大,怎么会只有八大宗师。” “还有其他的宗师?”许晴蕊惊道。 “当然,许多隐世不出的前辈高风亮节不在乎这些虚名,不为世人所知而已,不代表他们不存在。更何况……”说到这里,卓珊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停了下来。 “更何况什么?”许晴蕊被她吊足了胃口,焦急的追问。 卓珊声音沉了下来:“更何况朝廷的宗师不下双手之数,为人熟知的有幽冥血鬼四位疑似宗师的存在,又有护国神鹰宋守,破灭神光阮介,绝空仙罗沈义伦,太阴血魔任虚,至于圣廷廷尉徐谦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十余年前改朝换代,他助当今圣登基,一个人生生冲破了三营兵士组成的战阵,是普通宗师都做不到这一点。” 缁衣美妇语气沉重的开口道:“我和宫主担心的是朝廷插手。”卓珊刚刚是想到了这点才情绪低落的,听她如此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缁衣美妇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朝廷自有武府密库,他们对实实在在的金银珠宝更有兴趣。不过不排除地方暗司插手,冯正言这个老狐狸手段着实不弱啊。算了,我们在这空想没有任何意义,还是赶紧赶回宫再从长计议吧。” 众人皆颔首称是,缁衣美妇又转首对卓珊叮嘱道:“要小心明家反水,玉师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也不能保证真正冲突起时,她向着哪边。” 卓珊和李彩衣脸色黯然,在利益面前,连亲近的师叔也不能完全相信,这种江湖事对她们冲击不小。 至于许晴蕊则没这么多感触,她出生之前,玉梦莺出阁了,因此感情不深。此时舍了李彩衣,抱着卓珊不放,要她为自己讲那些宗师的故事。 第五十七章 东海遗珠 明月宫建于前魏末年,魏是前朝的国号。那时天下纷争已起,诸侯并立,江东应氏偏安一隅独尊正统。大周太祖崛起之后横扫天下,为挟裹 yi附和江东应氏尊前朝正统,奈何前朝遗孤尽丧,只遗一女,便是东平公主。太祖登基后对其善待有佳,视为己出,并将之许配给江东应氏笼络人心。并更名江城渔乡县为东平县世代作为东平公主的封地,并在东平建立祈天台,以表示不忘前朝遗泽。 之后更是大兴土木,耗资巨亿在东平县内为东平公主建立公主府,江东应氏和皇室都不是缺钱的主,于是东平公主府越建越大,只两京都城稍逊,最后干脆以宫命名。 东平公主不爱红妆爱武装,索性命名明月宫,传承武艺开宗立派。它滨临东海,取海生明月之意。在东平县与东平县城、东海祈天台三足鼎立。 太祖临终前还颁下旨意东平县世袭罔替,由应氏嫡女东平公主血脉继承,爵号东平郡主,因为封地在东平县,所以又称东平县主。 当代的东平县主是明月宫主应兰琪,也是东平公主的嫡亲孙女。 “明月宫并非只收女弟子,只是因为历代宫主皆为女子,所以女弟子的例稍高一点。”卓珊耐心的为陈安解释道,后者一脸微笑从容颔首,只是心思飘到哪里只有天知道了。 昨晚玉梦莺与明月宫来人汇合后再无顾忌,连夜赶路,天明时分出现在一座宏伟宫殿之前。金碧辉煌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红砖绿瓦,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陈安走在平坦的青砖路,总有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但他不愿深想,只得把注意力强行集在前面带路的卓珊身。 卓珊尽职尽责地充当着导游的角色。 “前面的朝华殿为明月宫正殿,宫但凡有大事,皆是在此商议,后面的月滢阁是宫主居所,虽然不是什么禁地,但你身为男儿身,入宫后要恪守宫规不可随意乱闯。” 陈安撇了撇嘴“入宫”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别扭。又见卓珊指着东面一片建筑群道:“那里有听潮坊,观海苑,箫音馆,霓裳殿皆是宫弟子修炼所在,连武经总库也设在那里。我们明月宫的藏经阁继承了前朝的武经阁,藏书四万余册涉及各类神功秘法,你拜师之后可以去那选择适合自己的武功修习,当然你的师父会给你指点解惑的……” 陈安不知怎么的,脑海浮现一个怪的场景,一位身着青衣绣四爪飞蟒的年男子指着一座七层楼阁对他说:“这是圣廷武府密库,其藏书七十六万册,不止有各种神功秘籍,更有机关术数,门遁甲,医经毒经,即便是驯兽饲蛊等蛮夷术也多有涉猎,从此你在这学习。” 他一阵恍惚,那份情景如此逼真竟于当前情状慢慢重叠。 卓珊又道:“西边是武英殿,是我们弟子的居所,分前殿后殿,男弟子居于前殿,女弟子居于后殿,切记莫要误入,受了教训别怪我没提醒你。”她难得的俏皮一笑,却换来陈安面无表情的点头应付。卓珊心道刚刚还笑脸相迎,现在又冷面以对,这位明师弟的脾气还真是多变,难道真像玉师叔说的那样探宝时伤了脑子? 她又看向队伍后面低着头走路的许晴蕊,怪,这小妮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日里数她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看来真是长大了,知道在宾客面前扮起淑女来了。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朝华殿。 朝华殿左右两排,粗略看去,不下百人,具都是宫执事,一双十年华的美丽女子高踞首宝座,这女子并未着宫装,一袭水蓝色丝质罗裙,纯白色夹衣,长发盘髻,凤目含威,正是明月宫主应兰琪。 缁衣美妇祁妍先一步走了进去,站在左首第一位,而于婆婆只站在左首靠末尾的地方,留下卓珊三姐妹陪着玉梦莺母子站在殿外。 没等多久殿之人纷纷退出,陈安等人却被唤了进去,应兰琪首先冲着玉梦莺微笑道:“玉师姐别来无恙啊。”即便是笑,她也是额头微扬,脊背挺直,尽显华贵之态。 玉梦莺虽被称呼师姐,但可不敢拿大,连忙躬身见礼:“弟子玉梦莺,见过宫主,梦莺的事,多劳宫主费心了。” 应兰琪依旧微笑:“不妨事,你一日是明月宫弟子,一生都是明月宫弟子,有事不找娘家撑腰,本宫反而要见怪你了。” 玉梦莺狠狠舒了口气,心里如同放下一块落石转首对陈安道:“还不赶紧拜师。” 陈安记忆虽失,但心自有一股傲气在,他可以在玉梦莺面前扮小丑,但面对其他人心总有些抵触,可奈何娘亲在旁边催的紧,只得期期艾艾的凑前,要行跪拜之举,却听应兰琪一摆手说道:“此事不急,拜师之事事关重大,本宫收徒当然要礼数周全,诏告全宫,通谕武林,你先在宫做个记名弟子,待此次风波平息,再举行拜师大典。” 玉梦莺心一凉,应兰琪此举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接着又听应兰琪道:“虽是记名弟子,但一应待遇照宫主亲传,祁师姐你亲自去吩咐。”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么”,玉梦莺想道,但形势人强,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好在明月宫收下了这孩子,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只要杰儿这段时间妥善隐藏,熬过这段时日好。 她脸笑意不变,带着陈安躬身施礼,谢过应兰琪,随着祁妍下去安顿了。 许晴蕊和他们一起离开,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应兰琪,卓珊和李彩衣三人。 应兰琪起身道:“你们随我来。”说完便转入后殿离开了。 卓珊和李彩衣对一眼,连忙跟了去。 三人一路来到了应兰琪的住处月滢阁,应兰琪在厅堂的首坐下,开始低头沉思不再言语。卓珊和李彩衣侍立一旁,不敢有任何不耐。 许久,厅门走进一年妇人,一身素袍和宫女子光鲜亮丽的颜色格格不入,看起来像普通的农家村妇一般,只是素袍干净爽利,零星带有几根银丝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此番气质自不是普通村姑所能的。 卓珊和李彩衣看见来人,面泛起一丝喜色,李彩衣抢先喊道:“师父您老人家出关了?”来人正是她两人的师父,明月宫大长老庄兰。 庄兰看见她二人也自欢喜,嘴却训斥道:“怎么在宫主面前这么失礼?” 应兰琪才登宫主之位,本御下不严,先前看着她们亲近,现在才插口道:“大师姐,商先生安顿好了?” 庄兰点了点头,说道:“商先生与先师有旧,请托他帮忙并不困难,事成之后组织人手将一应所得抄录一份给他便是,关键还是在明家身,清楚了那宝藏的虚实,才能决定取舍。” 应兰琪颔首应是,看向卓珊二人说道:“你们把这次所见,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不可错漏一处。” 卓珊连忙应命。 半个时辰之后,庄兰沉吟道:“这么说明家愿意将钥匙和明少杰一起交给我们?” 应兰琪早得到消息,只是不大清楚,听了卓珊二人的描述,缓缓点头道:“玉梦莺确实是这个意思,想以武经阁钥匙为筹码,让我们庇护明少杰,我有所顾虑所以没有直接答应。” 庄兰赞许道:“宫主行事谨慎,这是好的,我们明月宫在江东也是执牛耳的地位,若轻易许下承诺,到时又兑现不了,徒惹江湖人取笑。这次天南地北无数门派齐聚于此,连我们都要谨慎对待否则将是一场弥天大祸,能不能保证她儿子安全,谁都不好说。” 卓珊语音颤抖,带着三分不信道:“师父,真的如此严重。” 庄兰郑重的点了点头:“因为宝藏疑似是前朝武府密库,所以这一次来得门派多如过江之鲫,其我们还强的不胜枚举,一个应对不当,确实会让我们非常被动。”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也不必要太过悲观,有商老先生坐镇,顶多武较艺一番来决定座次,打是应该是打不起来的,毕竟所为者还是那处宝藏,若真是‘武府密库’大家完全可以共享,根本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卓珊脸色稍霁,应兰琪却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怕朝廷插手。” 听了此话庄兰也露出慎重之色:“朝廷与北方磨刀霍霍,大战一触即发,根本没有空来理会我们的死活,怕怕府州卫参与进来,冯正言可不是个好相与。” 李彩衣道:“我们不是和朝廷的关系交好吗?冯正言怎么会来对付我们。” 庄兰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傻丫头,那都是外人认为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的存在早让历代君王不满了,当今圣登基十余年从未来东台祈天,态度可见一般。所以老宫主才一意把明月宫向江湖门派的方向构建,尽量远离庙堂。现在看来绝对是明智之举,圣对明月宫的动态不闻不问,是默认了我们的动作。他不赶尽杀绝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仁慈了。” 李彩衣默然,第一次知道明月宫光鲜的外表下是如此一步踏错万劫不复的艰难。卓珊情绪也变的低落起来。 “我到不担心冯正言,一来朝廷还要维护它表面的光辉不会特意来对付我们,二来他暗司自有圣廷的武府密库,对宝藏的需求不大,没理由与我们为难,顶多在一旁浑水摸鱼。” 应兰琪表情幽幽的道:“我担心的是年初海州之事,海州和府州距离如此之近,我怕……” “海州”两字一出,厅一片沉寂,庄兰强笑道:“你想的太多了,如今北方战局紧密,似他那等人物一定第一时间被圣调到北方去了,怎么会在南方滞留。” 应兰琪轻叹一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第五十八章 旱魃真身 “杰儿,你安心留在这里,明月宫的师叔伯会照顾你的,娘还要趁夜赶回明家主持大局。 ” 傍晚时分,陈安站在三丈高的朱漆大门口,看着玉梦莺离去的背影,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也随之一同离去了,说不来是轻松还是怅然若失,总之陈安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在他脑海各种莫名其妙的场景构成一个个妙的片段不断闪现,最终勾勒出一副完整的画卷。 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夕阳下泛着七彩光泽,缓缓落下,掉进青石路的夹缝再不可见。 “不害臊,还哭鼻子。” 陈安缓缓转身,身后是一脸鄙夷的许晴蕊。 一丝笑意在他脸绽开,蕴含着一丝玩味之意。 许晴蕊先是满不在乎,接着发现陈安眼睛一眨不眨直盯着自己,立时炸毛道:“你,你看什么看?” 陈安不说话,依旧含笑看着她,只是目光移到了她的耳朵。 “坏蛋。”许晴蕊的小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转身一溜烟跑了。 陈安摇头失笑,忽然感觉心情好了许多,抬头看了看东方黑幢幢的建筑群,迈步而去。 许晴蕊心如鹿撞,恍恍惚惚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忽听身后有人叫喊,转身看去,只见李彩衣寒着脸走过来,见面呵斥道:“这做晚课的时间,你乱跑什么,又偷懒。” 许晴蕊一阵气苦,暗忖怎么每次都被她碰到,嘴硬道:“哪有,你不也一样没做晚课么。” 李彩衣嘴角一翘,哼了一声,微侧身子让这个嘴硬的家伙能看到自己身后的七八名女子,这才扬了扬手的宝剑说道:“今儿轮到我巡宫。” 许晴蕊看她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一阵欣羡:“神气什么,等到我巡宫的时候,专抓你。” “哈,”李彩衣晒笑道:“等你巡宫,我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你澄光潋滟舞练到第几品了,敢说这种大话。” “我……我……”许晴蕊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贝齿轻咬下唇心暗骂道:坏东西,哪壶不开提哪壶,尽揭我短。 李彩衣转身向后喊道:“关师姐,你们先继续吧,我把这个小家伙揪回去,再去找你们。” 那为首的蓝色宫装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人施施然走开了。 “走吧,你还真会躲,都躲到这杂役司来了。”李彩衣回转过来,语气不善道。 许晴蕊嘟着嘴,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 “呦,说你两句还生气啦。” 许晴蕊抗声道:“谁,谁生气了,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难道说得不对,卓师姐和你一样练的都是澄光潋滟舞,如今她都练到了第七品的境界,你呢,三品还不到吧。” “我,我到大师姐那个年纪也能练到第七品,我现在,现在还小。”她脸一热越说越小声,渐渐的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李彩衣嘲笑道:“那好,我等着看三年后你一鸣惊人,哎呀,我好像记得卓师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是好像已经达到第五品的境界来着。” “我达到第五品境界的时候小蕊儿还要大一岁。”斜刺里传出一个软软的声音。 “大师姐……”许晴蕊好像找到了救星一样扑了过去。 李彩衣笑道:“真巧,卓师姐,我们正说道你,你出现了,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她环顾一圈,发现周围都是杂役侍卫住的地方。 明月宫里住着千人,但真正的弟子还不到百人,其他都是护卫杂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明月宫不禁婚嫁,弟子年纪大了自然要嫁人离开,所以老一辈的弟子很少,应兰琪的师叔师伯更是一个没有。说应兰琪这一辈,庄兰一生未嫁,祁妍曾受情殇,再次回到宫内寡居。而应兰琪本身是宫主按照规矩只能等人入赘,否则必须让出宫主一职。其他的是卓珊这一代,可是这一代人加陈安在内才五六十根本不成气候。 若只是这点人住在这么大的一座宫殿里也太冷清了。所以当年建宫之时,东平公主带着自己的婢女仆役几达数千之众充为宫人。而且每年明月宫都会买一些婢女仆役以充宫廷。并挑选其资质好的收为弟子,这些弟子没有家人,以明月宫为娘家,又因为有明月宫的背景,出嫁的婆家多为江东望族,使得明月宫也因此短短几十年建立了一张庞大的关系。至于那些资质不好的,则随便教授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或分配到各地产业,或看家护院,或充作劳役。 卓珊笑着解释道:“我去匠器局打造一些请帖,路过这里。” “请帖?”李彩衣疑惑道。 “宫主已经决意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群雄,东台论武。” 卓珊看李彩衣惊讶的样子,解释道:“明家的消息不胫而走,明月宫早晚成为众矢之的,不如索性邀请天下群雄一起来争,大家摆在明面,武论输赢,胜者参与,败者放弃。我明月宫首倡此事,自然领袖群伦,声望大涨,如此两全齐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许晴蕊抱着自家师姐的手臂,怪道:“不是说宝藏是武功秘籍吗,那大家一人抄录一份不行了,为何还要武啊。” 李彩衣正在思索一应利弊,听了这话被她气的不行,大声的:“你傻啊,大家都知道的,那还叫秘籍吗?武林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传承。所谓法不可轻传,师父传给自己弟子都要反复考验,更何况外人。所以每门每派都对自己的传承秘籍极其看重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卓珊也给师妹普及常识:“是这样的,即使最后胜出的几家寻到宝藏,也不会相互抄录,而是分配均匀后秘而不宣,成为自家独属秘籍。” “争来争去的真无聊”,许晴蕊小声嘀咕道。 卓珊苦笑一声,江湖事哪这么简单的。却听李彩衣踟躇的叫了一声“师姐”。 卓珊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在她的记忆里李彩衣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状,其人总是大大咧咧的,不由好道:“李师妹你想说什么,直说是。” “没什么,我,我其实是想问问午时师父说的那个他是谁啊?”李彩衣脸色通红,她从未这么八卦过,但看宫主和师父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实在是按捺不下自己的好心。 “他?哪个他?” “是,是海州的那个他。” 许晴蕊也被她那个样子引的好不已,目不转睛的看向卓珊,却见卓珊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于是更加好,小声地道:“师姐。” 卓珊回过神来,脸色依旧不好看,叹了口气道:“那人,那人是个魔头。”一听师姐这么说,许晴蕊知道有故事听了,立时聚精会神起来。李彩衣也更加好了,武林魔头不少,可能让师父和宫主都谈之色变的却是绝无仅有。 卓珊顿了顿继续道:“你们也知道我前一阵去处理宫外一处产业的纠纷,那里在江南道附近。江南道的景象可窥一斑,那简直是修罗地狱。”说道这里她脸露出恐惧的神色,显然当时对她的冲击不小。“总之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那副场景了,据说这种惨状都是由一个人造成的。” 李彩衣也听说过海州的旱魃现世,但却从未想过旱魃会真有其人,惊呼道:“怎么可能,那可是好几万人呢。” 许晴蕊却没这么多想法,完全沉浸在传记故事里,不停地追问:“是谁是谁?” “暗司幽冥血鬼之一。” “万毒鬼王?”李彩衣脱口而出。 许晴蕊不高兴了,怎么你们都知道,她闷声问道:“这万毒鬼王又是谁啊?” 李彩衣心震撼于旱魃现世乃人为之说,都没有了和她斗嘴的兴致,闻言随口道:“是暗司密探,善于施毒,每次出手必造成无边杀戮,连宗师都死在了他手。” “哇,宗师还厉害,那他岂不是天下无敌。”许晴蕊没有切身体会,自然没有半点感触,全然是当故事来听。 李彩衣虽然也没有太多感触,但到底心性成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迟疑道:“那这次东台论武他不会……” “不会的。”卓珊打断她道:“你没听师父的分析么。” “要是万一他真来了呢?” 卓珊脸色发青:“那是我明月宫的灾难。” 她们议论的火热,当事人陈安却抱着一本书在明月宫的藏经阁内,看得津津有味。这藏经阁起了个很雅致的名字叫“流年玉府”,其间布置也是不俗,白色玉石制成的书架,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大厅之,假山石,珍稀花卉点缀其间,使整个空间都似活了过来,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全然不同于圣廷武府密库的阴森压抑。 这里的藏书是继承了前魏的武经阁,其间确有不少已经失传许久的珍贵孤本,放在武林立时能引起一场血腥争斗。 只是陈安对这些东西却没有多大兴趣,他看的是一部武林前辈的传记。像传记这种东西很多都是后人杜撰的,可是内容精彩引人入胜,很适合一些少男少女打发时间。他当然不是孩童脾性发作,也不是闲的没事找事干,而是想看看前人的理念。 理念这个东西玄之又玄,像真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实实在在伤人于无形之。练武之人照着秘籍练功,的确不需要去明白什么理念,他们只要按部班,勤奋苦修行了,想太多反而容易心神混乱走火入魔。 但陈安则不同,他毒术精深,武功驳杂,又经南宫耀点拨,渐渐将医毒武融合,注定要走前人没有走过的道路,所以此时思考自己的武道理念亦不算早。 这些传记都是一个个武林前辈一生的经历,这些经历决定了他们的见识,这些见识决定了他们的武学认知,这份认知是他们的武道理念。 传记可以杜撰,但其总有真实事例,对于这些陈安还是分辨得出来的。他像一块海绵一样,将一应知识摄取,去粕存精与自身融会贯通。 第五十九章 望海观潮 合书本,已是月天,陈安缓步走出流年玉府,看着澄净皓月,一时不想这么早回去,于是顺着幽然曲径信步而行,享受片刻这天籁般的寂静。 走着走着远处竟传来阵阵波涛之声。明月宫背靠望海崖,观海苑、听潮坊这些建筑都是修建在望海崖之,以此再行数百步有一幢五层高楼,名字叫望海楼,它借着望海崖的地势可以俯瞰东平遥望东海,是整个明月宫最高的建筑。 陈安追着海潮声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这栋楼阁本是一处观景台,但在明月宫建立以后划为公用,被宫弟子用来感悟沧海波涌,修炼碧海潮汐诀。 此时已过了三更,楼里的看守显然有早睡的习惯,阁楼的门锁得是结结实实。不过这对陈安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他只是双腿微屈,弹跳而起了阁楼,连续借力在飞檐,几个纵跃将这座百尺高楼踩在脚下。 海风清徐,吹得他衣袂翩翩宛若谪仙。 迎着清凉海风,望着天空星月交辉,陈安缓缓开口道:“如今我已心无挂碍,一身轻松。三日之后,便是东台论武,我当剑试天下,以此砥砺自身武道,将毕身所学融会贯通。届时事了会北归。”他语气平淡舒缓,似自言自语,又似与人闲聊。可诡异的是整个望海崖顶一片黑灯瞎火,半个人影也无。 数十丈外的石林后面,沈义伦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道:“走吧,回去睡觉。” 他旁边的杜坤膛目结舌,一脸不敢置信的道:“他,他是对我们说的?” 沈义伦白了他一眼:“你不都听到了吗。” “可,可是,距离这么远。”杜坤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古老相传,气道高手炼到巅峰境界可与天地元气产生共鸣,气机牵引下,感应到我们也不怪。”沈义伦一脸平静,似是早有所料。 杜坤道:“你这是哪里的传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自然是暗司密档,所谓宗师必然有其能够镇压一方的绝技,或为剑术,或为刀法,当然也可能是气功。似陈安这般,已经可以称之为气功宗师了。”沈义伦狠狠的吐了口气,其实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这么平静。 他还记得陈安十二岁那年,技击格斗之术在他们那届暗司密探已经排到前十了,这还是其贪多,刀枪剑戟样样都学的缘故。后来其多次执行任务,渐渐闯出名号,被暗司评定为毒术宗师,如今看其内功大成的样子,宗师之名真是名副其实。 这让他又不由想起昨晚看其编纂内功心法的样子,实在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同时他心又一阵火热,若自己能得到那部引导术,说不得内功修为也会突飞猛进的,怎生想个办法好呢。 杜坤难耐心好,忍不住开口道:“还有这等记载?为何江湖从未流传?” 沈义伦还在想着怎么才能自然地与陈安交流内功心得,听了问话,随口应付道:“古时武道并不如现今昌盛,那时的武功高手多为炼气之士,他们与世无争,只凝练丹田之一口真气。哪像现在人心浮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谁还安心炼气?都一味地扑在钻研精妙招式,实不知这根本是本末倒置。” “为何?”杜坤第一次听到这等论调,很是不解,于是虚心求教。 沈义伦本不是如此多话的人,但这两天实在是被陈安ci ji的不清,时时反思自身,虽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激荡澎湃,有着无数明悟,恨不得一吐为快,杜坤的问话正搔到他的痒处。 “练武功的初衷是什么?是强身健体。可现在的武林有几个人是为了强身健体练武功的。而且老话说得好‘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武功武功便是武术气功,武术为表,气功才是里,是本,是一切的根基。” 杜坤虽觉的他说得有道理,但还是质疑道:“不尽然吧,南华观的松龄老道一身真气已臻入化境,还不是败在我的手。” 沈义伦哂笑一声:“是啊,世人都是如你所想,现今武道才在歧路越走越远,渐至积重难返。”他话峰一转,道:“我问你,你的分血爪是怎么炼的?” 杜坤被他突然的问话弄的一怔,下意识地举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那是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不是羊脂软玉而是玉石,苍白异常,指甲泛紫,透着丝丝血色。 沈义伦哼了一声,自问自答:“是用硝石,丹砂磨砺,再用砒霜海盐浸泡,辅以阴寒内力锻炼。这么个练法,手没废掉真是个迹。你现在是没事,可是等你年老体弱,血气渐衰的时候,你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杜坤表情一僵,正被他说痛处,咬牙道:“我辈行走江湖,为的是快意恩仇,过得都是刀头舔血的生活,活在当下才是要紧,谁还顾得以后。” 沈义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杜坤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沮丧道:“当年我年轻识浅,不知利害,一心只想着江湖扬名,武功自然是怎么厉害怎么练,又怎么会顾得这等隐患。其实松龄老道也是这么跟我说得,他要我散功修养,方能保住性命,我当时觉得他危言耸听,意欲对我不利,便把他给杀了。现在才是追悔莫及,可是要我散功,那杀了我还难受,委实取决不下。” “也未必要散功。” 杜坤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沈义伦,这些年他年近不惑,双手知觉渐渐消失,算此时散功也已经太晚了,他表面不在乎,但内心的恐惧却无人倾诉,他清楚要不了几年双手会彻底残废。但他一身武功大半在手,散功之后几同废人。这对于一个纵横江湖多年,心高气傲之辈如何能够容忍。他时常想,这也许是天对他滥杀无辜的报应。谁知在他早已死心,甘愿认命之时,沈义伦却对他说有法可想,怎能不让他狂喜之下惊诧莫名。 他语带颤抖,患得患失道:“你是说不用散功也能治疗?” 沈义伦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岔开话题道:“其实我是看着陈安成长起来的。他七岁入暗司,十二岁第一次杀人,十四岁执行第一次任务,接着一系列的屠人满门,之后……” 杜坤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陈安的事情,他万分焦急却又不敢随意打断,实在是气苦不已。 “我老早看出他是个狠人,不仅对别人狠,对他自己更狠。他曾经伤到过肺脉,内功不成便另辟蹊径,以毒代之。一套太阴爪被他练得面目全非,他用来练习的药物,我曾暗暗节流一些,发现无一不是见血封喉的绝毒。你那双爪子和他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杜坤苦笑:“我怎敢和都监大人相。”他这并非奉承而是实话,他杀的人连陈安的零头都不到,南、府、海三州,万毒鬼王之名可止小儿夜啼。 沈义伦笑得高深莫测:“其实我想说的是,你都跟了他三年了,可曾见过他的双手有什么不适?” 杜坤心脏为之一紧,惊道:“你是说都监大人能治这等绝症。” “非也。”沈义伦摇了摇头,再次岔开话题道:“你觉得前朝的几本破书,引得整个天下竞相争夺,是不是太过了。” 杜坤被他跳跃性思维拽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紧跟着他的思路道:“那是开宗立派之本,多引人觊觎,也不为过啊。” “可是他们自己都有传承,自家的武功都练不好,还去想人家的,难道不怪?” “世人多贪鄙,这也是可以解释的。” 沈义伦嘿了一声道:“总会有些人保持理智的吧,可他们是怎么做的?” 杜坤一滞,是啊,一处宝藏引动江东也罢了,至于惹得天下骚动么,他茫然的看着沈义伦。 后者微笑解释道:“还不是为了气功引导术。江湖像你这种情况的人并不少,强练武功必有隐疾,若得到乘内功的温养,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 杜坤眼睛一亮:“那都监大人他……” 沈义伦肯定的点了点头:“他自编的那套引导术,恐怕有此效。” 杜坤表情丰富,似喜似忧。沈义伦看他的样子,暗忖道:“世人多敝帚自珍,陈安那小子脾气又古怪,先让这炮灰试试水,若没什么危险,我再。 他表面懒散,实则内里奸猾,算今天真是情绪激动想找人聊天,也处处设下伏笔,引人入局。 沈义伦胸块垒尽去,又下了一枚闲棋,心情甚好,转身便离开了明月宫向东平县城而去。 杜坤脸色变换不定,有心想前去向陈安求教,又怕恶了陈安,得不到自己所需,患得患失委实难以决断。 良久才轻叹了一口气,想着来日方长,陈安已明确表示不见自己等人,再凑前去,岂不是自讨没趣,一咬牙,转身便也追着沈义伦离开。 第六十章 往事如烟 陈安独自一人,站在望海楼顶,仰望漫天繁星怔怔出神。 对于沈义伦一直跟着,他早有所感,只是脑海里一片混沌,无心多做理会罢了。 其实在玉梦莺离开的那一刻,他已经醒了,之所以还留下来,却不是像刚刚对沈义伦他们说得那样想要剑试天下,磨砺武道,他从来不是这么张狂的人,这些年的生活已经决定了他的性格,亦决定了他的武道。 至于真正的原因他给自己找了好多,如明家对他有恩,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天经地义;再如觊觎明月宫藏经阁,想留下窥伺。可惜他最后发现这些都不是他留下的理由,明家救他根本没安好心,明月宫的秘籍之暗司差的太远,而他仅仅只是想留下而已,若非要说出个原因的话,可能是想暂时的逃避吧。 这一次实在是太痛了,若从未得到过还好,最痛苦的莫过于得到之后又失去。 好在他很早以前学会了忍受这些,不然早被这些年的经历压垮了。甚至他还专门总结出一套应对的方法,那是拼命去想每一个细节,越是难受越要去想,等心麻木了,自然也无所谓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强迫自己才走过来的。 他还记得那一年他七岁,满门被屠,他强迫自己记住亲人被杀的每一个细节,等他记住后,心里已经没有仇恨,只剩杀意。 之后他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他强迫自己记住每一股寒风掠过自己肌肤的感受,等他记住后,心身体还冷。 一年后,八岁的他加入暗司,惶恐莫名,他强迫自己记住在“蛊房”内把刀插入那些同龄人体内的每一次钝声,等他记住后,没有了任何的恐惧,只剩漠然。 在之后的训练,他强迫自己记住皮鞭打在身的疼痛,等他记住后,他忘却了疼痛的感觉,只剩麻木。 在暗司的六年里他强迫自己记住太多的东西,有暗伤发作时的痛不欲生,有毒药反噬的垂死挣扎,有唾面自干的憋屈酸涩,更有被困绝境饥肠辘辘生食队友血肉的惶恐悲戚。 这些他都默默地走了过来,直到他遇见慕少平。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慕少平,为的是找出复仇对象,可真正见道慕少平的那一刻,他想的不是套问线索,不是报仇雪恨,而是在想我在这个世还是有亲人的。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还是暖的,也是他第一次失去了十年来一直环绕在身边的孤独寂寥。 他曾经美好的设想,等自己报仇之后脱离暗司,跟在慕少平的身边聆听教诲,若是可以,还要娶晴姐为妻,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可是现在一切都被他自己毁了,海州的毒是他下的,慕少平也确实死于瘟疫。他一直认为自己早该想到,慕少平本是医生,给身染瘟疫之人治病,看似找死,但也未尝不是一个以仁心仁德为操守的杏林医士最正常的举动。 所以他才会颓废至斯,至今不能释怀,连带对用毒都谨慎了几分。不然按他过去的习惯,醒来第一件事,一定是找些毒药傍身。 他躲在明月宫不愿回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种情绪作祟。虽有拖延症的嫌疑,但未尝不是他现下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不是办法的办法。不回朝廷不用去北方前线,不去前线碰不到秦嵘,自然也不会再看见慕晴。 这也是他完全有能力从秦嵘手把慕晴夺回来,而没这么做的原因。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晴悲伤的眼神,这根本不一句造化弄人能解释的了的。 有时候他真的不得不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深吸了口气,振作精神,他陈安从来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一时的伤感可以,但他决不允许自己沉溺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陈安任由海风吹拂,脸浮现一丝诡笑,喃喃自语道:“血衣楼么,等着我,不会太久的。” “章州血衣楼,建于十四年前,接受刺杀雇佣,犯案累累,无迹可寻。”这是陈安曾经处理过的情报,刑部无法办理,转给了暗司,当时他看到,只是一笑了之,没放在心,随手抛在一边。一个“无迹可寻”很能说明问题了,天下间能让暗司写下“无迹可寻”评价的案件,那只有可能是圣廷做的。让圣廷办理自己的案子,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 可是现在结合任虚叛出朝廷来看,答案呼之欲出。血衣楼是任虚为血司找的退路,背依秦王对抗朝廷,当真好算计,更难得的是他在十四年前有这么个想法了。十四年前,正是陈家被灭门的前一年,陈安冷笑一声,未思进先思退,果然是暗司刺客的作风。 事情想通了,人会变得轻松,天空月色更浓,远处银色的波涛仿若获得了无穷伟力,狠命地撞在岸边的礁石之,粉身碎骨之后化为颗颗明珠激荡四散,乳燕归巢一般的重归大海,酝酿着下一次的暴动。礁石自也不甘示弱,在星月的鼓励之下摆脱黑暗的束缚,伸展开自己的獠牙与苍茫大海两相对峙,连狂风也被二者摇撼九霄的气势所感,似惧怕似兴奋的尖啸出声,这穿云裂石的声音,直天阙经久不息。如此氛围引得岸边的草木亦是不甘寂寞,竞相争前,为这一触即发的大战摇旗呐喊。 而陈安周围的清幽宁静,颇有点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别有一番韵味。 忽然他似有所觉,侧目向左前方看去,他目力惊人,透过脚下的的宫墙,逼仄的崖岸,看见里许之外的礁石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海浪似在躲避他一般,从其身旁闪过,没有将他的衣襟沾湿半点。此时那人似也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看向陈安。 这时陈安才看清,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样貌平平,长发披肩,只是等身材,却脊背挺直,给人一种异常高大的压抑感觉。 陈安笑着冲对方点了点头,那人也礼貌性的微微颔首,之后便自顾离去。 此地又剩下陈安一人,陈安郁气稍解,心思又变得灵动起来,对那人身份倒有几分猜测。只是连他都来了,这武府秘库当真如此的吸引人? 他目光闪动,迟疑地从怀掏出那枚所谓的宝库钥匙,呢喃道:“九窍石矶?” 这枚镂空石珠在陈安掌,迎着海风,发出呜呜之声。声音特,似乎蕴含着某种韵律。 陈安思索片刻,伸出三指拿捏,正好堵住其的三个小孔。嗡鸣声顿时为之一变,演绎出另外一种音调。 是音攻之法,共鸣之术。通过圣廷武府密库的熏陶,陈安的见识不说冠绝天下,也是少有人能及之,很快判断出了,这枚石珠的不简单,恐怕那个武经阁的珍贵之处大半要着落在这枚石珠之。 但他随即苦笑一声,这么个宝贝的东西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难道算是因祸得福?不过这福也太薄了,对他而言简直是鸡肋。首先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道路,这东西只能用来借鉴一二,其次他对音律方面一窍不通,是借鉴所得也有限的很。 但是既然到了自己手万万没有再让出去的道理,这套音攻之术本蕴含着极乘的引息之法,之引导术还要更珍贵一些。 修习内功最常见的是吐纳术,呼吸之间涤荡心脾,练到高深处一呼一吸悠远绵长,最终达到先天胎息的境界。再高级点数引导术,锻炼全身筋骨,及达五脏六腑,内外兼修,练至高深处可成先天体质,延年益寿不在话下。而最玄妙的是这引息之法,论效果它并不前两者强多少,但它借助器物,可速成修炼,一经施展,宛若醍醐灌顶,一步登天。 引息术未必一定是音攻共鸣,但借助的器物多为珍异宝,这石珠材质光看起来也绝非凡品,定是稀世珍。他将之小心收藏,心里想着是用来“钓鱼”也是好的。至于他心的鱼是谁,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陈安顺手又将怀的兽皮拿了出来,那是一块海犀皮,坚韧耐磨不易损坏。这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所记录的东西十分重要,特意向玉梦莺讨来的。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失去记忆,头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竟然弄出这么个东西,难道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向往武道的。 武林的一些有识之士满天下的寻找乘气功的修炼之法,以补足自身根基。但讽刺的是,这类传承悠久的秘籍大多为暗司收藏,在武府密库之堆积如山,原因有很多,有想要光宗耀祖卖艺帝王家的武者带去的,有灭门世家抄掠过去的,有接受前朝遗宝时顺过来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只是暗司之真正去修炼它的人可以说几乎没有,暗司卫士更多的青睐于去追求那些威力极大的招式,打磨基础的gong fǎ根本无人问津。 陈安是个异类,不过他一开始也不是为了打个好基础才去研习那些枯燥的吐纳术的。他是由于练功急进走火入魔伤了身体,武功无法进步,只好另辟蹊径以毒素代替真气。想要做到这些当然要对行气之法熟极而流。这才不得已耐下性子钻研气道。 而这张海犀皮的图画是他这些年来勤学苦思的精华。 陈安将之称为十二相神图,那面一共绘制了十二个动物,分别是寒雀、赤虬、霜鳌、炙蛇、冽虎、明鹿、雪貂、离雁、白狼、火猿、冰獾、炎雉,对应着十二正经,且寒对阴,炎对阳。 这部图谱集暗司收藏的气道秘籍之大成,又加入了陈安医道方面的见解,可谓是博大精深,是他的武道体现。 陈安自小接受的是暗司密探的训练,讲究的是隐藏自己,伪装自己,以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战果。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寒殛鬼爪,格杀术全都是一击必杀的功夫,还有各种毒药配合,无往而不利。他也从来不在人前显圣,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看见的只有他毒死的尸体。这也是江湖,人人对他惧怕非常,把他并列为暗司四擘的原因。 最让人害怕的是未知,藏在暗处的杀手才能带给人恐惧,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他也和沈义伦等人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练武还是练功的问题。他当然没有想的这么清楚,但潜意识里还是有这方面考虑的,不然也不会在失忆其间弄出这部十二相神图了。 陈安把图谱铺在楼顶,以砖瓦压实,按照面的记述,扭曲身体,时而扮作麻雀,时而装成猛虎,时而又用龟息之法休眠,将之逐个验证一遍。 这是他在清醒的时候第一次修炼这部gong fǎ,一套动作做完,但觉周身忽而凉爽,忽而温暖,阴阳二气在全身下游走不定,内力之前还要精深数筹,与外界气机都隐有交互,假以时日不难达到南宫耀那个境界。 这让他悠然憧憬,到那时自己也应该扬帆出海寻求武道真谛了吧。 “只要报得大仇,了无牵挂。”他暗暗对自己说,可是一个声音在他脑海响起:“真的能了无牵挂吗?晴姐呢?”心浮现那如花笑靥,他的神情再次黯然了下来,一股自怜自伤之情油然而生,似回答似加强信念般地道:“她已经找到了能够保护她的人,自是不会需要我了,只要报了仇,我真正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了。” 恰值此际,水雾浅云渐渐消散,一时之间,朗月生辉,群星失色,整个海面镀了一层璀璨月华。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第六十一章 宫锁明月 之后三日,明月宫频频遣派弟子,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群雄东台论武。 也陆陆续续有一些门派抵达。当然这些都不关陈安的事,对应兰琪来说,只要他不走出明月宫的范畴,没人管他。 只是他的身后却多了一条小尾巴,许晴蕊时不时地跟着他,这小丫头道路熟,无论陈安在哪她都能很快地找到。而陈安对此也毫不在意,他本没有什么鬼祟心思,只是想自在地游览明月宫的各处景致而已,只为散心。至于暗暗记下整个宫殿群的道路布局,这属于职业习惯,改不掉的。 “喂,你天天跑出来看海做什么?海有什么好看的?”海潮轰鸣,小丫头已经连问了两遍了,见陈安一直没有回答,不由得提高了嗓音,喊出声来。 她年纪幼小又没怎么出去办过外务,对江湖的看法较单纯,这也造成了她的那些师兄师姐们一直拿她当小孩子看,想找一个可以玩得来的朋友也没有。陈安心情郁闷或闲得无聊时喜欢逗她,本意只是打发时间,但在她看来却是亲近的表现,因此下意识得想跟着这个唯一的玩伴。 但她却不知在陈安眼里所谓的单纯其实是愚蠢的代名词,在暗司根本不存在这种人,这种人在暗司也活不下去,甚至走不出“蛊房”。陈安从未见过这种人,所以只是怀着稀罕的心思,好地围观一下而已。 “吹吹风,听听天籁,可以想通很多事情。”陈安随口应付了一句,不然她肯定会问第四遍第五遍,这些天来他已经对小丫头的韧性有所了解了。 “你怎么跟老头子一样。”许晴蕊皱眉坐在他身边。 陈安笑笑不语,其实他是想到了清宁,自己莫名失踪她应该已经被送到京城了吧。 他没有担心过清宁的安危,鬼伯离开南疆五六年,清宁一个天生失语的小姑娘怎么独自生活的,别人可能想象不到,但同病相怜的陈安却大致能够猜出。清宁绝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至于小雯,陈安更是从来没看透过她,当时光顾得体会好为人师的爽快了,现在跳出来仔细想想,自己根本没在她身感觉到任何常人面对救命恩人和授业恩师所应有的感激,也许自己真收了个白眼狼为徒。 陈安自嘲一笑,站起身来转身往回走。 “喂,你去哪?”许晴蕊诧异地问道。 “当然是回去了,风这么大,你不冷?”陈安嘲弄的回答,他不会放过任何看小丫头吃瘪的样子。 只是这次注定要让他失望了,许晴蕊小嘴一撇:“嘁,我练的是乘武功自有内劲在身寒暑不侵”,说完她又诡秘一笑道:“不然你喊我一声师姐,我教你基础吐纳术,要知道我明月宫可都是乘gong fǎ。” 陈安看她嘴唇冻得青紫还这么臭屁的胡吹,差点笑出声来,想要寒暑不侵起码要能达到真气护体的境界才行,那可不是一两年能练成的,甚至若没有灵丹妙药筑基,光靠打坐修炼,练个一二十年也练不成。那可都是内家功夫练到顶尖高手。 至于什么教授吐纳术,更可笑了,别说他陈安,算是真正的明少杰,他明家家大业大的,也不缺普通的内功心法吧。 但看小姑娘煞有介事的样子,他只能扯了扯嘴角道:“好像不合规矩,我还是等师父教我吧。” 许晴蕊看他转身走,不禁跺足道:“你都已经是明月宫弟子了,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喂,喂,你别走啊,师姐在和你说话,你怎么跑了,你这个太没规矩了。” 陈安身形一顿,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东西,但转瞬即逝把握不住。 许晴蕊看他站住,以为是慑于自己的威势,颇为满意,一路小跑的追了来,继续喋喋不休道:“你虽然我大一岁,但入门有先后,我先入门,你当然要叫师姐,这个规矩可不能废……” 年轻?她之后的话陈安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想着这个词。是了,不对的地方是这里,过了年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可现在外表看起来也十四五岁,再生长缓慢也不至于此吧。更诡异的是这次他失忆后,除了武功大进,年龄好像也小了一两岁,这种事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察觉,尤其是自己看自己,更是发现不了。若不是他和明少杰年龄差距太大,根本不能想到。 这是什么原因?内功有成,返老还童?不对,陈安心里清楚,自己所练武功霸道有之,阴损有之,是没有养身之效,或许十二相神图有之方面的功效,但也不会如此明显啊。 换了别人一定觉的越活越年轻还不好,但陈安不这样认为,他身有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若不想个通透简直寝食难安。 他信步而行,许晴蕊跟在后面,口还没有停歇,陈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会。 他已经有了想法,或许是当年噬魂豸的事情,这并不难回忆,刚刚他还想到清宁,由此想到了鬼伯,在引出噬魂豸,顺理成章。 他当年虽然不知道,鬼伯是从哪弄来培育噬魂豸的办法,但对其原理还是有所了解的,不然哪敢随便相信一个蛊师。 噬魂豸本身无毒害,却可以吸收成年人的命元储存起来。所谓命元,是人们常说的先天之气。道家修士认为,先天元气是生命的根本,一个人自娘胎里出来,身体的本元是注定的。直到男子通精女子天癸后元气逐渐消耗,体内阴邪之气日益增加,阳气逐渐衰弱,最终老朽死亡。 而元气所藏之所即是命门。传统观念认为命门乃二肾间之动气,非水非火,乃造化之枢纽,阴阳之根蒂,即先天之太极,五行由此而生,脏腑以继而成,乃先天元气所藏之处。如此看来命元虚无缥缈只是修士的一个概念,那噬魂豸居然可以将之抽出,这怎么看都有种阴司邪异的感觉。 因此他治好肺部隐患后,没有再服用剩下三瓶药液,实在是对其忌惮非常。可是这种药液几乎让他一步登天,扔了的话,心着实不舍,于是一直妥善收藏。 这种药液的功效,他通过亲自服用,也实验出个七七八八。是直接补充人的先天之气,先天之气可是要沟通天地达到南宫耀那个境界才能修炼的。普通武者的先天元气只会损耗,不会增多。而他直接弥补先天,哪有不功力大进的道理。 其实他也没有想过一个普通人居然有这么多先天元气,让他第一次都没有吸收完,之后遇到南宫耀狠斗了几天,ci ji了身体机能,又与任虚一场生死搏杀,药力彻底激发。他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好是坏熟为难料,但至少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害处,这才让他稍稍心安。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宫殿群,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陈安不知到了何处,反正是闲逛。他虽然脑子里一直想着事情,但对道路的熟悉让他至少不会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 前方也有人走了过来,陈安身形往右一侧,准备让过来人,可巧的是那人似乎也想让陈安,与他转到了同一个方向。陈安眉头为皱,身法展开,脚尖一转,指向左前方,身随脚动要从左边绕过。来人身形一顿又急急向着右侧避让。 这会陈安看出来了,对方是蓄意找茬的。他动作虽然流畅,但肯定想不到陈安会有如此迅捷的反应,还能转向,所以才有了那一顿。但这点滞涩,已足够陈安看出他的伎俩了。 对于找茬的,那不用客气了,当然他陈安从来也不是个客气的人。 不管对方意欲如何,陈安抢先肩膀一塌,脚跟发力,狠狠地撞了过去。 那人眼前一花失去了陈安的身影,正自焦急,觉胸口一阵剧痛,接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最后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外人看起来,他胸口全都凹陷了下去,口不断涌出血沫,浑身抽搐,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陈安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留手。 “训儿”,斜刺里一黑面年人跨步而出直奔到地那人身边,悲痛呼喊,情真意切。确实,这与计划不一样啊,明明是让训儿把他撞伤,然后自己可以用赔礼治伤的借口把明少杰扣在自己这儿,怎么现在躺着的却是自己弟子。 一白衣shǎo fu随着走了出来,摸出一枚馨香的丹药道:“吴门主,快给令徒服下这枚养心丸,说不定还能吊住一口气。” 这白衣shǎo fu陈安有点印象,似乎是那天他刚来时,站在大殿的执事之一。卓珊为他介绍过,好像叫赵倩,曾经是青楼里卖笑的苦命女子,遇到了一位潇洒公子,还以为遇到了良人,忙不迭失地用体己钱自赎自身,想要与情郎长相厮守。谁知那人竟是个纨绔,玩腻了自然丢了。她一时想不开投了湖,为庄兰救下,并收她为徒。只是那时她年龄已大,武道一途难有大成,不许晴蕊卓珊这等真传弟子,所以武艺略成别派出管理宫产业。这次往来门派众多,应兰琪让她充当知客一职,专门招待其他门派的来宾。 陈安冷眼看着一切,哪这么巧,他刚撞死人,对方师父出来收尸。看来还是有人对明少杰不死心啊,明月宫这次真是自作聪明,不知道会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黑面年人接过赵倩递来的丹药,连忙塞到地男子的口,但他內腑尽碎,一粒吊气的丹药能顶什么用,不一会不再动弹了。 黑面年人转过身来,血灌瞳仁,狠狠地盯着陈安,咬牙切齿地道:“是你。” 陈安还没来得及接话,旁边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道:“不是他,他也想让开来着,是你徒弟硬要撞他的。” 陈安诧异的看向一旁的许晴蕊,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出来架梁。但看她一副缩头缩脑的样子,明明害怕还强出头,陈安差点失笑出声,架梁也是要有本事的。 第六十二章 东台论武 陈安压根没把吴姓年人当回事,还有心情嘲笑许晴蕊。 而那吴门主不愧是能做门主的人,徒弟死了还能忍得住,转头向着赵倩道:“赵执事,你明月宫怎么说?你门下弟子撞死了我的徒弟,难道不给个说法?” 赵倩刚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经他这一催促立时想到。撞死?明少杰也算是明月宫知根知底的弟子,有多少斤两大家都清楚。怎么可能把人一下给撞死,这得要多大的力量。这吴琦号称铁拳无敌,他的神拳门练的是外家功夫,虽然没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这等横练功夫强劲,但身体的结实程度却不是普通内家高手可的。 他这大徒弟柯守训尽得乃师真传,江湖人送外号小钢拳,一身艺业可是不凡,但现在被撞得整个胸膛都凹下去三寸,宛若被巨锤轰杀一般,这等蛮力直如魔神,真的是那个连家传玄剑法都没有入门的少年吗? 陈安见赵倩没有理会吴琦的喝问,而是膛目结舌的看着自己,心知她是看出了不对。不过他本来也没想隐瞒什么,只是拖延症发作想逃避两天,顺便帮玉梦莺揽下她的麻烦,因为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她毕竟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道理还是明白的。更何况又是顺手为之,还能得到实惠。这宝藏秘密在明家手里是个祸端,但在自己手可不一样。自己背后站的是暗司这个庞然大物,圣廷可是整个天下最强大的势力,没有之一。 此时他们周围已经聚了一大圈人,有明月宫的弟子仆役,也有其他收到英雄帖而来与会的各派年轻高手,他们都是随着师长出来见世面的,所谓大事自有师长操心,与他们无关,因此全都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这个环境刚刚好,自己只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拿出九窍石矶,再喊出宝藏信息为自己所得,那算是与明家两清了。 “我……”陈安刚刚把手插入怀摸到那枚石珠,只听“轰”的一声,前方朝华殿偏殿竟然塌了半边,一声朗笑随着传出,即便隔了三百多步,众人还感觉犹如在耳边轻声问候一般:“应兄,多年不见刀法更有精进啊。” 陈安一句话憋在口,噎得半死,不禁大恼,这都哪犄角嘎达跑出来刷存在感的。 那边的热闹这边大,连朝华殿都干塌了,显然更值得一观,回去向人吹嘘也有谈资。陈安这边哗啦一下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犹犹豫豫地往那边凑。这么个情况也引起了陈安的好心,找麻烦的事情先放了一放,脚步一抬也往那边走去。 “小贼,哪里逃?”一旁的吴琦不愿意了,他哪能让对方如此轻易的走脱,那可是自己徒弟的一条命啊。他往前一个跨步,双拳平平递出,拳劲之猛,隐隐有空气尖啸之音。这一拳是照着陈安大腿去的,看来他在愤恨之余还想着宝藏的事,没有下杀手,只想把陈安打瘸了掠走。 陈安哪有功夫应付他,头也不回,一掌反向迎,在吴琦面前一晃,竟穿过他双拳封锁,轻飘飘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吴琦前进之势为之一阻,连连后退,暗忖大意之下为对方所趁,但以为陈安人小力弱,这一掌没给自己造成什么损失,便要再度挥拳之时,忽地“咯噔”一声,似乎是身什么东西破碎了,紧接着闷响声不断传出,他周身经脉寸寸断裂,瞪圆了双眼不甘地倒在地,至死都不明白那轻飘飘的一掌怎么能要了自家性命。 “轰”,前方的轰鸣声不断传来,似是进行城池攻伐,惹得明月宫人人侧目,吴琦的死更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陈安并非草菅人命,他入暗司的第一天被教授了,普通百姓不可滥杀,但对待会武功的人,暗司十七所一应密探包括éi鹰眼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朝廷不禁团社,不理会江湖之事,不以强横武力取缔这些个武林门派,是为了国家稳定,对世家大族所做的退让。但这不代表统治者不忌讳他们,“侠以武犯禁”这一句话很能说明问题了。所以大周三代帝王都致力于把圣廷打造成武林第一大派,用以制衡这些高来高去的侠士。 因此陈安杀人属于江湖纷争,不涉律法。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顶多派俩捕快,随便查一查结案。同样的如果陈安被杀,对方只要交出凶手行,不涉亲族;要是对方背景够硬,随便找个死刑犯顶罪也无不可,这个世界本没有真正的公理存在。当然若朝廷以此为借口削弱世家大族的情况不算。 许晴蕊早在一开始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过来,此时和一大群明月宫服饰的人挤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陈安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是宗师,是宗师……”许晴蕊兴奋的语无伦次,像她这种技艺不精还没被允许外出游历的真正菜鸟,对江湖传满满的都是憧憬。 陈安眉头微蹙,这九窍石矶到底什么来头竟能惹得这许多高手觊觎,难道他们都是为了那套引息术。 许晴蕊激动之余,发现陈安兴致不高,略一思索,出口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刚刚在后面都看到了,是那个大个子想要撞你的,自己却赖在地不起来,以为我们这么好骗的。师姐们也是得,明明是英雄大会,怎么什么人都往宫里放。” 陈安被她说的一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怪不得她刚刚有那般反应,自己还在怪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怎么看到死人一点不害怕,原来她以为刚刚那人是个碰瓷儿的,根本是躺在地耍赖。陈安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这种观念当是她那些师姐灌输给她的吧。 想着这些,他随口问道:“怎么没看见你师姐他们?”整个朝华殿前的广场围满了人,但明月宫这个主人却未见多少人出来。 “她们应宫主之命出去送英雄帖了。” 他们在这闲聊,大殿顶的两个人却还在你来我往的交手,全然没有顾及围观的人群。 那两人之的一个布衣芒鞋,头发披散在身后,等的个头却给人一种高大之感。正是陈安三天前在望海楼见到的那人。 不得不说,有的人他本身的存在是一种标志,你看到他的人知道他是谁。 断雨天刀应通这是一个传,曾几何时武林无数名宿都躲不开他那柄三尺长刀。他以一柄普通的砍山刀行走江湖,走南闯北,败尽天下豪杰,最后与其他五人在秦山问天峰,一战超凡被武林人奉为六大宗师。 陈安掌握的暗司密档却准确地指出应通正是出身江东应家,他父母早亡,儿时因庶出的身份,备受欺凌。但此人心性坚韧,破家而出,硬是在一本普通的刀法秘籍悟出刀道真谛,练成不世绝学,后返回应家,将当年欺压自己之人尽数斩杀,与江东应氏结下不解死仇。可偏偏他成宗师,应家对他无可奈何。 宗师之强可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那是传是神话。数百年来,宗师基本都是寿终正寝,只有三起宗师被杀的例子。其两起是宗师与宗师之间的死斗,最后一起则是发生在前魏时期,一名宗师所支持的皇子落败,他不甘心下刺杀新皇,被新皇设下的埋伏围杀而死,那一战当真惊天动地,也是第一次向世人展现出宗师的可怕。 三千禁军死伤大半,最后出动了前朝最精锐的铁甲悍卒,三百余人组成一个战阵,将之活活挤死,即便如此还被那名宗师临死反扑干掉了二十余人。 此战过后,天下哗然,人们对宗师的推崇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屋顶的另一人白衣华袍锦缎罩身,面容俊逸气质不凡,掌一柄三尺青锋与应通斗了个旗鼓相当。能与宗师交手许久不败的,显然也是宗师。陈安翻找暗司资料,很快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玉阙卿顾惜宁。 他倒是应通难对付的多,这倒不是说他武功应通高,恰恰相反六大宗师要说弱,最弱的是他和古剑平,一个出身世家大族,一个出身名门大派,都是少与人争斗之人,靠着天资横溢成宗师名位。 让陈安觉得棘手的是,此人出身沧州安源顾氏,他老子世袭安源郡侯,他自己也曾做过谏议大夫,只是在他成宗师名位后,顾家有做大之势,皇渐渐对其疏远。 那可是真正的朝廷命官,不折不扣的世家豪族,连皇都不敢轻易妄动的角色,陈安怎能不对其有所顾忌。 这么想着,陈安在人群找到了应兰琪和庄兰,两人脸色铁青,看着地的残砖乱瓦,这个哑巴亏她们是吃定了,一个本是她们应家的大仇,无论做了什么,外人都不好插口,另一个更是背景雄厚,也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的。 陈安忽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情绪,想看看她们怎么善后。 这次的失忆似乎让他阴郁尽去,若是以前他可是会绝对冷静地计较利害得失,万没有这般心情。其实话说回来,他此时武功大进,报仇指日可待,多年心结一朝得解,有此变化也属正常。 世人常说武功无正邪,关键是在用它的人的好坏,简直是放屁。一个人实力弱小,想战胜他人只能使用鬼蜮伎俩突施暗算,长此以往,心思都会往这方面倾斜,变的狡诈诡秘起来;同样的,一个人实力强大,打败敌手只在挥手之间,他的心态自然也堂皇大气,正邪之道一目了然。 第六十三章 太一神拳 应兰琪此时正和身边的一位青衣老者低声商量着什么。 陈安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他是南隐商万神,若不是之前听卓珊提起过,自己根本不会注意这么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暗司密档记载,此人是届问天峰会武的主角,那一届只有两位宗师被评选出,分别是南隐商万神,北圣穆倾城。 较起来,在陈安心还是对这两人更加忌惮一些,因为这届的问天峰会武实在水分太多,陆承均已经被他给干掉了,至于顾惜宁,古剑平这两人对于陈安这种zi shā戮修炼的武者而言简直不值一晒。宗师可不是什么境界之说,而是人评定出来的。既是人评定的,那其的过程是可以操作的。 真假并不重要,这太平盛世又有几多情况需要宗师全力出手,算是全力出手又能有什么利益值当其生死相斗。宗师在任何地方都是坐宾,像前朝被围杀的那位如此想不开的宗师还是少有。如此说来宗师之名无论是打出来的,还是吹出来的,其实没有太大的分别。 可届宗师不同了,那时正值乱世,商万神和穆倾城可都是凭自己实力打出来的,掺不得半点水分。 不过陈安也不是太过担心,一来自己未必与其发生冲突,二来商万神今年八十有七,穆倾城今年九十有二,都是甲子之前的老朽了,老不以筋骨为能,还能发挥几分实力实在让人堪忧。商万神二十年前退隐江湖在府州南阳种田了,应兰琪指望他,不如说是指望他的名望,对于这种武林前辈,大家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陈安私心计较着,见商万神跨前一步,朗声道:“两位远来是客,但不经此间主人同意如此大打出手,实在是有违做客之道吧。”这一嗓子震慑虚空,实力不济的人都有种头晕眼花,耳鸣脚麻的感觉。 陈安心一凛,这等内力,实不在自己之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内力胜过自己。他内力得来诡异,远胜常人,因此小觑了其他人,谁知这商万神八旬高龄,还能有这等修为。至于南宫耀那次不算,在陈安看来,他体内空空荡荡,半点内力也无,如北冥之海可容纳天地元气,已经达到了另一个陈安暂时还无法理解的层次。 这些个老朽果然不可轻视,八十余岁,有着甲子功力也在情理之。自己应是功力大进后太过自我膨胀了,当以此为戒。 殿顶的应通和顾惜宁闻声罢手,皆暗暗戒惧于商万神的功力。 顾惜宁笑道:“商前辈不在南阳享清福,怎地跑来东平与明月宫张目,看来真是世俗名利动人心啊。”他也没想到商万神会在这里,其退隐江湖多年,早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刚才那一嗓子表现出的内力,简直震古烁今,由不得他不忌惮,若此人真是为泠音谱而来,当是十分棘手。 商万神颓然摇头:“老朽年过耄耋,早没了世俗名利之心,奈何人常言朝闻道,夕死可矣。明月宫主以前辈典籍相诱,老朽实难拒绝。” 他坦然说出自身贪念,反倒让顾惜宁无话可说了。 不过一旁的应兰琪脸色一红,显然城府不够深,庄兰却是面无表情,认为理所当然。 “还是商前辈言之有理,你二人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怎么正主还没看见自己打生打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还”字出口的时候尚在远方,到最后一个“话”字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到了广场的石柱顶,这是一个面色焦黄的年大汉,一身劲装,容貌打扮好像是跑镖的趟子手,唯一异于常人的地方,要数那双骨骼大的手掌,直如蒲扇一般。 顾惜宁瞳孔一缩,太一神拳张恨水,怎地连他也来了。 陈安也在眯着眼打量这位盖代宗师,在陈安心六大宗师最名副其实的当数此人,其他人不是出身名门大派是背靠世家大族,连应通都是世族弃徒,唯有此人以白衣身份屹立在问天峰顶,怎能不让人心生神往。 如今在场的,加商万神,已经有四个拥有宗师名号的人了,纵使陈安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也不禁心打鼓,萌生退意。 但怕什么来什么,应兰琪因为张恨水的一句话成为了在场所有武林人士的焦点,被这些宗师一闹很多事情实在进行不下去了,索性光棍地想,当是东台论武大会提前开始,朗声道:“少杰,众位前辈唤你,还不出来见礼。” 此话一出,人群纷纷散开,露出后面的陈安。无数目光汇聚在他身,反倒使他刚刚萌生的退意烟消云散。自嘲地想,自己真是在黑暗里待惯了,惯于偷袭伤人,实不知好男儿当提三尺青锋,堂堂皇皇站于光天化日之下与天下群雄争锋,才不枉来这世间走这一遭。 一时间陈安少年意气迸发,一步踏前,伸手入怀,捏出九窍石矶,高高举起,笑道:“你们想要的东西在这里,有本事的,尽管来取。” 全场顿时为之一静,这明少杰是吓傻了吧,敢跟宗师这么说话。 应兰琪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叫陈安来是为了当作最重要的筹码,与人分润利益,谁知筹码有了自己的思想,还大言不惭的挑衅宗师,这是什么情况。 庄兰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正想着这小家伙是不是真吓得语无伦次了,听身旁的商万神摞须笑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明家小哥志向不小。” 作为当事人,张恨水一脸古怪地看着陈安,应通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丝深意,只有顾惜宁完全没把陈安的话当一回事,只是眼神灼热地盯着陈安手的九窍石矶。心里盘算着,与其他人争锋,胜算着实不大,不若劫了这小子走人,寻求暗司庇护,再许以重利从这小子手赎买宝物。这小家伙年岁不长,当易哄骗。 不得不说各人的见识阅历决定了其思考问题的方式,顾惜宁出身世家大族,习惯了利益交换,纵然想着用强,也要维护表面的体面。若是换做陈安,那么脑除了“杀人夺宝”四字之外再无其他。 顾惜宁也是个行动派,当是此时众人都被陈安的话语震得一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身随剑走,从大殿之顶一掠而下,飞过众人头顶,直扑陈安所在。 他暴起发难众人相距甚远,都是反应不及,只有应通在他身边,却是另有计较,没有阻止。 顾惜宁眨眼之间到了陈安近前,伸出左手向其抓去,应兰琪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立时便要前救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可是一座宝库,如此拱手让人,谁能甘心,哪怕为此与宗师对抗也在所不惜。 可是还不等她迈步,看见了惊人一幕。 陈安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恰到好处,正好脱离了顾惜宁所能触及到的范围。顾惜宁一怔,是巧合?他不信邪地逼前来,再次抓向陈安肩头。陈安立时反应,身形微侧,抬手也向他抓去,这一招不是寒殛鬼爪,却蕴含了诸般变化。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顾惜宁哪还不知道自己遇高手了,连忙收回左手,同时长剑递,剑光化弧,一招“揽月怀古”,应激而发。 下一刻,一股惊天气势在陈安身爆发,让人对他再也没有那种年轻稚嫩的感觉,寒与热交织出的诡异气息弥漫全场,让周围人不自觉的接连退开,空出数十丈方圆成为两人战场。 商万神双眼一眯,随即笑道:“老夫倒是看走眼了,明月宫真是藏龙卧虎啊。”他避世已久对许多消息都不通畅,只以为是应兰琪预埋的后手。 应兰琪半点喜色也无,她清楚地明白,这人绝不是明少杰。他到底是谁?是明家的阴谋吗?还是别有用心的人假扮的?她转头和庄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看到了惊惧和疑惑。 场,陈安与顾惜宁气机相交,地面的灰尘都被卷起数尺之高。恰在此时,一道凌厉之气在二人身边爆发,硬深深将二人切开。 陈安与顾惜宁回首望去,来人竟是应通。 “应通,你做什么?”顾惜宁首先喝问道。 “只许你抢,不许我抢?”应通还是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顾惜宁老脸一红,他刚刚被陈安的武功所惊,一时忘了自身所为,现在被应通提及,分外尴尬。 在三人僵持之际,张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场,此时出声道:“阁下这身艺业委实惊人,当不是无名之辈,何故委身于此,戏耍我等。” 陈安轻笑一声,这种站在阳光下的感觉真的很好,怪不得世人不是十年寒窗苦读,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为得不是有朝一日人前显圣,衣锦还乡么。他深吸一口气,坦然吐言道:“天策卫陈安敬。” 第六十四章 名动江湖 对于这翻自报家门的话,各人反应不一。 顾惜宁先是眼角一跳,觉得暗司插手,事情变得更棘手了,他只是想与暗司合作,可没想东西落到暗司手里,接着听到了陈安的名字,心一凛,强笑道:“原来是万毒鬼王当面,真是失敬失敬。”那可是能击杀宗师的狠人,虽然江湖以讹传讹,他大多不信,但总归心里有点膈应。 张恨水和商万神都是眉头大皱,他俩都是白身,自古民不与官斗,这其厉害关系不得不计较。 应兰琪再次和庄兰对视,脸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们眼掩饰不住的骇然,还有丝丝疑惑,那明少杰去哪了?是明家投了暗司,还是暗司渗透了明月宫? 以她们的城府,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一个误会牵起一串误会。 和人群一起被挤到边的许晴蕊大眼睛眨呀眨得,根本弄不清楚什么状况,怎么小师弟一会变身厉害高人可以与宗师放对,怎么一会又变成师姐们反复强调的绝代凶人,自己是在做梦吗?在她小小的心灵里,万毒鬼王这个名字离她好遥远,那不是应该待在故事里,被某个突然崛起的侠女少侠,打败的大坏蛋吗。 场的气氛如同笼罩了一层阴霾,陈安这个名字在海府两州像是个魔咒一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有海州前来观礼的门派,其门下弟子听了陈安的名字立时两股颤颤,尿意骤生。 没人怀疑陈安是冒名的,他才刚在海州犯过案,时间对得,而且他与顾惜宁对峙时,表现出了宗师手段,身为宗师有必要冒他人之名吗。 也是说眼前这个陈安货真价实,但也正是这个货真价实,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由暗叹倒霉,他们大多是江湖闲汉来看个热闹,谁想竟碰到这么个煞星。 这绝不是杞人忧天,实在是此獠声名狼藉,稍微有点江湖常识的人都对其事迹耳熟能详。 七年前他第一次出手对付的是北戎侵入大周的一只游骑,这只游骑不过几十人,占领了一座小村庄,奸淫掳掠为恶甚深,可当时做为大周军斥候的陈安,不去设法营救大周百姓,亦不等待后续援军,而是孤身一人潜到村,在村唯一的一口井下毒,连带着北戎骑兵和大周百姓三百余人全数毒死。出了名的“敌我不分”。 之后,他被内调,应付江湖事物,几乎每做一件事都引的江湖哗然,他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殃及无辜。 真正让他名噪天下的还是明剑山庄一役,据有心人事后爆料,他接到的任务是盗取清剑派的剑典秘录。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完成此事,偷抢拐骗样样皆可,算在场闲汉也是熟门熟路,但陈安不然,他偏偏选择最难的一种,灭人满门。 这让全天下人,想想心寒。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恶人,不是杀手,亦不是阴谋家,甚至连妖魔鬼怪都不足为惧,真正让人害怕的是疯子,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所以陈安的名字一出,周围急忙散开一圈,好像有一层无形的气浪把他们都吹开一般。 实际,除了明剑山庄的事情是赵铎栽赃外,其他的事还真没冤枉他。 那时的他陈安刚从暗司残酷的训练走出。心灵扭曲阴暗,做事不择手段,凭什么你们合家欢乐,而我孤苦无依;凭什么你们丰衣足食,而我饥寒交迫;凭什么你们享受安乐,而我要忍受痛苦。残酷的训练以及刻骨的仇恨将他的人格都扭曲了,所以他行事之时毫无顾忌,根本不在乎是否误伤。死亡和鲜血才能让他感受到存在的价值,杀戮才能稍稍缓解他嫉妒憎恶的情绪。 这一切直到遇慕少平为止,他并没有感觉到太大改变,只是心肠不自然得软了。在海州下个毒,都要反复犹豫,若是以前的他,海州早生灵涂炭了,现在要死更多的人。 还有现在,他看着周围一双双畏惧的眼睛,心一阵迷茫,曾几何时这一切都是他兴奋的根源,别人越恐惧,他越有成感。可此时他竟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陈安不止一次的问自己,我是怕了吗。没有答案,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害怕。害怕是弱者的专利,一向要强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害怕。所以他拼命的让别人害怕他,只有这样他才有安全感,可是他成功后却越发的孤寂,越发的没有安全感了。 直到慕少平的出现,慕晴宁儿等人的陪伴,这种孤寂感才渐渐缓解。可现在面对群雄恐惧的目光。那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变得越发清晰。 张恨水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没办法,陈安的名头太响,算是堂堂宗师也是心里打鼓,最后轻叹一口气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江湖武林做出决定道:“你盛名在外,又有官身,我本无意与你为敌,奈何有些东西我必须要得到,得罪了。” 说完他双拳一摆便向陈安攻来。 陈安感慨的情绪一收,凝神接招,其实他报完名字在戒备,暗司与江湖的关系可不和谐。但他想过率先出手的可能是有世家背景的顾惜宁,也有可能是有心人煽动这些江湖豪强一起,但没想过会是张恨水。 看来九窍石矶当真要紧的很啊,能让这么多宗师趋之若骛的东西,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先天之谜。看来那东西真的能够迎风奏鸣,谱成一曲,解答先天之谜。他还没把自身的因素算,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别人把他当疯子看,否则答案会更肯定。 陈安不待细想,张恨水已然攻到近前,双互间,道道拳影,仿佛为陈安解释了无生有的奥义,这是太一神拳。太一者,先天之炁也,一生两仪阴阳,两仪分三宝,三宝演四象,四象又通五行……无穷无尽直达诸天万象。 各种精妙不足言道,陈安自忖难以破他拳势,可却不妨碍自己一力降十会。他双手十指纠缠,结成一个异印法,高高举起,轰然砸下。 “密宗手印”,张恨水脸色一变,左手充斥阳劲,硬抗;右手化成阴劲,虚引,堪堪将陈安印法蕴含的怪力化解,正待变换拳法,却不想陈安双拳一合,再度轰击而出,力道之猛不下攻城巨锥。无奈之下,只得继续用阴阳棉拳消融其罡劲。 陈安不管张恨水万般变化,只一招以力破巧应对。死死地将其拳势束缚住,不让他再生出后续变化。 张恨水越打越是心惊,陈安的方法简单直接,可真要想做到却是千难万难。那种非人的力气,绝非普通人能拥有的。这正是十二相神图演化出的功夫,双极王印。陈安以寒冰内力为阴,灼热内力做阳,结合密宗护体印法,使之缠绕自身,淬炼筋骨,洗练经脉,变化十二相法将全身气力凝于一点,劲力增加何止倍许,自然每招施展出都势大力沉,威猛无俦。 张恨水心憋屈,他连一成实力都没发挥出来,被陈安压着打。但若说他便如此被压制了,那可枉负了太一神拳的名号。他和应通背后都没有大势力支撑,能走到这一步,经历过的凶险绝非现下可。 张恨水瞅准机会,趁着陈安发力的间隙,双拳一错,反向运转内力,阴阳互逆,与陈安劲力相撞,顿时一股异力自场爆发开来,把步步紧逼的陈安震得后退一步,而他自己则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暗暗咋舌于陈安的怪力的同时,赶紧将拳势推演到了四象境。 拳阴阳两股真气化为太阴少阴,太阳少阳四种劲道,交错丛杂,把陈安牢牢地封锁其。 陈安正自品味张恨水从自己双极王印下挣脱的阴阳互逆手段,一时间灵感迸发,思绪纷飞。他对武道之理所知甚多,真正理解的却屈指可数。当年在武府密库潜修时,根本无人为其解答疑惑,只能死记硬背下来。他行走江湖所思所想皆是如何将敌人击杀的酷烈手段,而对武道理念涉及并不多,他一直所依持者只有这一身深不可测的内力。 对手才是自己最好的老师,南宫耀帮他把一身所学融会贯通,任虚让他把自身武道推演至极致,而现在他要借用张恨水把自己的武道理念完全升华。 陈安对周围的四象劲细细感应,那股劲力诡非常,时而刚猛绝伦,时而坚不可摧,时而柔韧难裂,时而有绵绵无尽。四种真气的糅合,全然不显突兀,每一种真气运转的衔接皆恰到好处,巧夺天工。 陈安感觉,只要自己还像刚才那样,一力破巧,自身真气必会被其柔韧内劲涤荡一空,下一刻迎接自己的是雷霆反击。 他不惊反喜,这才是自己真正追求的仗剑江湖快意恩仇。过去多着眼于功利,行为难免失之阴郁,而今积郁尽去,正能挥洒自如,直抒胸臆。 他双手一竖,一掌拍出,这一掌竟同时蕴含寒炎两种截然相反的真气,要知道阴阳可以和合为一炁,但寒炎可是绝对冲突的,他的双极王印,也是把寒炎化阴阳后才可鱼水交融。 这是他在与张恨水交手后有所感悟,临阵突破,实力更一层楼。 陈安这掌力诡秘难测,张恨水自然不敢硬接,连忙以少阴之力将之引偏,掌力打在二人周围地,坚硬的青石竟寸寸龟裂,裂口边缘在焦糊之又覆盖了一层白霜,令围观人众望之心寒。 陈安以这临阵现创的招式再次把张恨水压在下风,自得之意溢于言表,想着这掌法脱胎于寒炎冰魅功,正可叫做寒炎两极掌。 顾惜宁面色复杂,只是短短的片刻交手,他看出面前这两人都不是他能应付的了的,可笑自己刚刚还想将人掠走。如今江湖人环伺,自己万难得手,若没吃到羊肉还惹一身膻悲催了,自己可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心渐渐萌生退意,可又着实不甘心。 这时他看着陈安全力应对张恨水的背影心里不由一动,刚刚掠不走,不代表现在掠不走。 顾惜宁计算得失,看准了陈安一掌拍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当口,再次向陈安扑了过去,同时高喝一声:“此獠凶狠,张大侠,我来助你。” 这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陈安不及转身,他到了近前,长剑一旋,左手探出,直拿陈安大椎穴。 第六十五章 地支六合 顾惜宁嘴角微挑,在他觉得大功告成之际,入手处却如遭雷击,整个手臂一片酥麻。 “气劲盈穴。”顾惜宁惊骇莫名。 暗司搜罗天下古籍,将内家气功分为五个境界。一是炼体储精,内劲自生:通过锻炼身体,体内产生力气,筋骨翼膜加厚,体质强健,气血充盈,四肢百骸行动之间自有气力生出,谓之曰内劲。 二是内劲大成,真气自生:筋骨翼膜不断加厚,身体密度大涨,发生筋骨齐鸣,经脉窍穴之间自然产生一股热流,顺着经脉流动,百川汇海蓄于丹田,谓之曰真气。 此后是勤修这口真气,渐渐精深达第三重境界,真气循环,周天圆满:此时真气充盈于经八脉,冲破一切后天污垢的阻滞,抵达全身各处,开始温养内腑,五脏六腑得到强化。 这时可以尝试进行第四个境界天生九窍,天人合一的修习,把经八脉全数贯通,冲击天生九窍,九窍齐开,后天大成。 最后一重,经络通透,气劲盈穴:全身下所有经脉穴道,都尽皆充盈真气,所有罩门消失,真气由内及外自动护体,正所谓:真气流于外,一叶不加身,至此后天圆满。 真气阶段、开窍阶段和通穴阶段都是打通经八脉,但其实质是不同的,真气阶段只是使经脉通畅,能将真气搬运周天,气走经脉而已;而开窍阶段却是实实在在的打通经八脉,使经脉的每一处穴道都被开发出来,自含精气,相当于一个小型丹田,可自行吸收储存真气,绝不仅仅只是一处通道关隘而已;通穴阶段更是了得,连经外穴都一一打通,开自身精气秘藏,实力提高何止倍许。 即便武林判断武功高低以其领悟所习武功真意程度为准,可一旦打开全身精气秘藏,也可立成宗师,以一力而降十会。 见此情况,惊骇的不止他一个,在场众人稍微对内家气功有所了解的,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商万神更是揪着胡子完全不能自已,他亦是达到此等境界之人,达到此境界需要经历什么,他其他人更有感触。他五岁练功,十二岁练气,整整七十五年,才达到如斯程度,那小家伙打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至于如此吧。 在顾惜宁作势欲扑之时,陈安心有所感了,武功练到一定境界自会产生的心血来潮,预判危险,这是生死磨练,气机牵引下增进的敏锐观感。否则宗师怎么会如此难杀。 他当年击杀陆承均,用了各种毒,可到最后还是靠正面搏杀,若不是因为离魂散的缘故,想让陆承均毒都不可能。对付南宫耀更复杂了,他全身g du都用来麻痹其灵觉直接浪费掉,最后还是在离魂散的帮助下才勉强让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lǎo jiāng湖吸入一点金玉软骨香。这主要还是不藏杀机,不宜觉察的缘故。 顾惜宁那声欲盖弥彰的呼喊,更是让陈安差点笑岔了气,立国已久这些个世家子弟真是不堪大用了,偷袭偷袭,还要拉块遮羞布,看来所谓的玉阙卿算靠着家族余荫有着一身惊人艺业,也是不足为虑。 心存蔑视,所以直接弓腰塌背,浑身蓄劲,用以应付顾惜宁的杀招,谁知此人堂堂男儿,做事拖泥带水,竟想点自家穴道,真是自讨苦吃。气劲盈穴之后,是不做抵御也没人能点得了他的穴位。 在人们都震惊于陈安内功修为的时候,一抹刀光亮起,带着澎湃浩瀚的气势,带着深邃隽永之意,斩向陈安。 还在议论纷纷的人们聚都被这抹刀芒摄去了目光,耳轰鸣有声,似乎是无尽海浪在眼前凑响一曲永恒的仙音。 这是“碧海刀歌”,断雨天刀应通出手了,他竟与张恨水联手夹攻陈安,宗师的尊严呢。众人眼看着这一幕,膛目结舌,对陈安气劲盈穴,还要不能接受。 武林人可都是要面子的,两大宗师围攻陈安一人,传出去,陈安无论胜败,都将名动天下,这次可不是恶名远扬,而是誉满江湖。 陈安受刀气所激,意气风发,我也是可以堂堂正正地与江湖群豪争锋的,兴奋之下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手一圈,寒炎两极掌分击两人,半点不落下风。 应通的刀势如同滔天巨浪,可遇到陈安的寒炎两极掌,却一下滞涩起来,推进艰难。而张恨水的四象拳劲也只能勉强抵敌的住这诡掌劲。 应兰琪看得是又惊又急,庄兰面色一肃,向商万神道:“商老,此子辣手,这许多高手都拾掇他不下,还请商老相助。”此时她早选择性的遗忘了,刚刚应通和顾惜宁在明月宫的大肆破坏了。若来的是冯正言,庄兰还有心情与之虚以委蛇,可惜现在面对得是陈安,在陈安的威胁下,只能放下旧怨,一致对外。 要说两人都是暗司卫,可性质却截然不同,冯正言代表的是暗司,是圣廷,是朝廷,而陈安呢,代表的是死亡,是恐惧,别管这种想法偏不偏激,反正庄兰是这么认为的。人在慌乱之唯一能想到的是把危险扼杀,否则这疯子一个想不开,洒点毒物,这东台论武的盛会变悲剧了。 虽说她不信什么毒药能一下灭杀她这等真气大成的高手,可明月宫的弟子呢,她们可没这修为,若这一战之后,剩自己和应兰琪两光杆司令,自己找谁说理去。 此时她唯一能想到的是求助商万神,宗师交手,以她的实力去也是炮灰的命。 “这……”商万神沉吟不决,明月宫家大业大,背依豪族,击杀暗司一名卫士,自是无妨,可他孤家寡人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暗司事后清算能有自己的好吗? 仔细想想也是,暗司的设立是皇为了对付世家门派的,死于和世家门派的争锋,那叫因公殉职,他们也有心理准备。如果半路冒出一土鳖,都来杀他们的人,哪还有不报复的道理。 庄兰当然知道商万神的顾虑,继续说道:“这陈安恶贯满盈,做下海州那等人神共愤之事,江南道御史已经串联都察院御史台联名书,请求诛除,我们此时代天罚罪,有功无过。” 商万神略微心动,那可是各大宗师都争取的宝物,自己有明月宫这地头蛇帮助,事后定能分润一二,算不能突破,也当有所助益。先天啊,那代表着闭锁精元,延年益寿。他都八十七岁高龄了,正所谓越老越怕死,如今有一份机遇摆在自己面前,怎能轻易放弃。可是直面暗司,这个厉害还要计较一番。宗师也是人,纵然厉害些,也不是不死的,陈安向世人证明了这点,陆承均是前车之鉴。 同是暗司,难保不出第二个陈安来对付自己,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庄兰察言观色,见他面色红润,似有答允之意,连忙趁热打铁道:“商老除此恶獠,不止是造福天下之事,亦是对我明月宫的大恩,吾辈定当铭感五内,奉您老为卿,明月宫下皆任您老差遣。” 商万神眼睛一亮,看向了应兰琪,只见后者也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只待他应允,心下顿时有了决断。什么任其差遣之类的鬼话他是不信的,但前一句明显是有意招他为客卿。当然能招揽宗师为客卿,还是明月宫占便宜,若是前几天庄兰对他说出这话,他定然嗤之以鼻,他宗师修为开宗立派也随手可为,要不是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早成为开派祖师了,又怎么会在乎明月宫客卿的位子。 可如今要应对暗司的因果,有人帮忙去抗,自然是大善,他只要躲个几天,可以正大光明的研究先天秘法,如何选择自不待言。 商万神袖弹出一柄流光四溢的宝剑,吐气开声:“陈小哥技压全场,实在是后生可畏,老夫不才,也来凑个热闹。” 声到人到,一剑飞虹。 陈安受气机牵引,在危急之,掌势一分为三,竟将三人全部接下。可毕竟是三位宗师,只是片刻,他有一种后力不继之感。 商万神早年穷苦,武功无人指点,他的剑法平淡无,是最为普通的江湖把式。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吐纳炼气,真气之强远超齐辈。真气附于剑刃,剑芒闪耀,威力无匹,之张恨水,应通之流,失了一分凌厉,却多了三分老辣,反而是三人种最难对付的。一剑飞虹之后,是万剑摇光,漫天剑影,陈安败亡只在旦夕。 彼时,陈安没有半丝畏惧,反而感到一股想要颤栗的兴奋,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生死一线的ci ji了,南宫耀不算,他没有半点杀意;陆承均也不算,战斗的结局是注定的。 很久很久了,除了最初的几次,他做事一向力求稳妥,绝不轻易涉险,大事是做了不少,可自身的历练呢。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句话一点也不错,只有经历生死历练,才能不断成长。 陈安感受自身武道理念渐趋圆润,仰shou g啸一声,全身气势大盛,寒炎两种真气在场,纵横肆虐。 张恨水三人以为他要拼死反击,连忙回招自保,却见陈安掉转身形,直奔远处而去。 跑了?三人一时竟呆愣在原地,实在是陈安刚刚还表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现在却夹屁而逃,反差有点太大了。可仔细一想,这正是暗司卫士一惯的作风,十分正常。 三人相视一眼,均想绝不能让他逃了,否则后患无穷,被一位宗师级杀手惦记着,还要过日子吗。 他们各自展开身法紧追其后。其间,还怕陈安耍计施毒,又运足真气,以劈空掌力遥击前方陈安,务必使其难以腾出手来。 陈安只为磨砺武道,根本没想过用毒,更何况他现在孑然一身,也没毒物可用。 他此时奔到一处花圃,从挑出一根枯枝,持在手,反身杀回,竟以草木做剑,再次与紧追的三人斗在一处。 原来他自觉,对手有两人拿着兵器,他一双肉掌太过吃亏,场唯一认识的许晴蕊用的兵器还不是剑,根本无处相借,所以干脆捡根树枝,用最拿手的剑法与之zhou xuán。 他本是用剑的,只是后来练成毒爪,剑法荒废了。之后观陆承均的剑谱,又起了用剑的心思。南宫耀的剑法,商万神的剑法,均是平凡之显珍,这种返璞归真的招式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陈安一剑横空,八方皆动,剑势生生不息,以地支六合演化五行阴阳,将寒炎真劲融入剑法,起手是午与未合。午是“阳刃”,锋锐绝伦,主战。是至阳之火,是为“太阳”。未是“火库”,专门收藏、埋葬火的坟墓,是为“太阴”。 陈安剑势展开,如同两人同时用剑,以太阴太阳之意,把张恨水的四象拳意死死压制,太阴太阳难舒,少阴少阳不生。 他压制张恨水的同时,又运使陆承均的天意九劫,分化剑光之法,又分化出两道剑光,子与丑合,这是阳支第一与阴支第一的融合,乃阴阳交泰之意,自然演化混沌,五行属土,以土克水,将应通的滔天巨浪阻与身前,不得寸进。 陈安脚踏归妹,手腕转动,犹如风车,剑光再次分化,阳进合阴进,演化为九,乃数之极限,穷尽变化,牢牢地抵敌住商万神。 以一敌三,亦能攻守自如。 第六十六章 剑试天下 张恨水的太一神拳已经演化到了五行轮转,应通的刀法也已经成了惊涛拍岸之势,唯有商万神的剑法还是平白直述,可处处透着凶险,还胜前两人一分。 但这种情形下,陈安一套剑法却逼得他们一阵手忙脚乱。最让他们难受的是,明明是自己三人围攻陈安,怎么感觉像是陈安分身为六,组成剑阵围攻他们。 陈安越打兴致越是高昂,陆承均的天意九劫被自己拿来施展剑阵,更显犀利。 许晴蕊小嘴都合不拢了,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只拿着一根树枝,把自己从小听着他们传故事长大的宗师逼得窜下跳,而且一次还是三个。 她这心思也是在场大多江湖人士的心思,周围的人已经看傻了眼,什么情况?随便拿根树枝把三大宗师压得死死的,这是万毒鬼王的实力吗?魔头,绝对的魔头,简直是盖世凶魔。 张恨水三人若知晓他们心思,一定大声叫屈。陈安手的树枝,能是普通的树枝吗。先不说他内力精深,那树枝在他真气灌输下,已经不下于神兵利器,光凭“陈安手的树枝”这几个字,也没人敢轻易触碰。 陈安可不是靠着武功闻名江湖的,他绰号万毒鬼王,凭借的是毒药,是能毒死宗师的毒药,他挥出的剑,谁敢硬接。不敢硬接,那没了以伤换伤的锐气,因为那很可能不是以伤换伤,而是以死换伤,白痴才会干这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事情。 应兰琪脸也是一片死灰,这魔头,谁还能制得住他?旁边的庄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不过她到不像其他人那样肤浅,以一敌三,威风是威风,厉害是厉害,但也只是勉强维持个不胜不败而已。 算最后他打赢了三大宗师又能怎么样,这广场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算不朝廷精锐,但对付一个鏖战良久,强弩之末的陈安,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她只是震惊于陈安的实力而已,对结果一点也不担心。 这四人打的热火朝天,一旁的顾惜宁却有一阵羞恼之意,同样是宗师为什么偏偏把自己排斥在外,这羞恼的对象正是陈安。这也只能叹一声人非圣贤了,碰到一个自己年轻自己优秀的人,怎能不生嫉妒之心。像陈安看到他过得好的人,也是嫉妒加仇视,好在那时是刚出暗司,心理较阴暗,情绪不能控制,而现在能理智的对待了。 陈安是能收敛自己的情绪了,可顾惜宁却还在挣扎,生于世家的自傲不允许他出手,因为那样不谛于承认了自己心胸狭隘;但心的妒忌又时刻怂恿他出手,想把面前这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家伙乱刃分尸。 他的纠结连一旁感应到他情绪的陈安都有点看不下去了。陈安当然不是无聊到把注意力放他身,事实被三大宗师围攻算换了南宫耀也要棘手。关键是谁会放任一个敌友不明的宗师在自己身边不管。再弱的宗师也是宗师,一个不小心也能要自己的命。 与其时刻提防着他出手,不如自己索性光棍一点,手枯枝一圈,随着一声爆喝:“你也一起来吧。”把顾惜宁也圈了进来。引得围观人群阵阵惊呼,这看似冒失的举动,实则是把剑阵连为一体,不再是分攻三人之势,出剑之际反倒圆润了许多。 张恨水虽是四人联手,可在剑阵之辗转腾挪都是不易,反倒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陈安以一敌四,气势大盛。 应兰琪脸只剩下了恐惧,庄兰的表情也难看了几分。 远处,一座观景台,沈义伦对杜坤说:“准备救人。” 杜坤一愣,疑惑道:“救,救什么人?” 沈义伦不耐道:“废话,当然是救陈安,还能是救顾惜宁吗?” 杜坤不解道:“都监大人技压群伦,需要我们救?” “技压群伦?他那叫挤压群伦?”沈义伦突然怒了起来:“他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他那套剑阵确实精妙,若只是张恨水和应通在其,说不定能一战建功,甚至使宗师陨落,可再加一个商万神那是在玩火。商万神虽不复盛年功力,但老而弥坚,招式圆润,根基扎实,哪是那么好相与的。更何况他来用的是密宗印法,之后又是道家内力,最后这套门剑阵,更是莫名其妙不成体系,商万神他们只是被这古怪打法夺了气势,一旦稳下阵脚,这小子绝对凶多吉少。最可气是这小子不知死活还强拉了个顾惜宁。顾惜宁再不济毕竟是宗师。剑挑四位宗师简直不知所谓。” 其实也无怪沈义伦生气,按照正常做法,应将那九窍石矶想办法交给应通,若是交给明月宫,她们本身有意退让,商万神又是个没什么雄心壮志的,起不到挑拨的效果;若交给张恨水,他武功太高,又孤家寡人一个,带之远走高飞并不难。所以应通是最好得选择,以他和应家的恩怨,没有调和的可能,明月宫可以看着九窍石矶落入任何人之手,但是看不得应通得到,其间必有大战,那时再浑水摸鱼,定能建功。这是阳谋,不怕他们不当,可陈安倒好死攥着不放,直接刚正面。陈安这家伙一向行事不是如此莽撞的,事事谋而后动,难道真的是走火入魔,脑子变傻啦? 杜坤对陈安倒是有信心,说道:“都监大人做事向来缜密,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有打算,他能有什么打算?”沈义伦先是很不屑地讥讽道,接着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破口骂道:“操,这小子定然知道我们在这里,绝不会让他受损,才如此托大,娘的,连老子都算计进去了。” 杜坤一想,确是这个理,他们前几天才与陈安照过面,虽说沈义伦任务算是完成了,但东台论武如此盛会,暗司号称监控天下,断然没有不将之置于监控之下的道理,沈义伦本人顺便还能凑一凑热闹。陈安看似为天下群豪围攻,实则没有半点危险。关键是陈安这么做的原因,磨砺武功也要找个最稳妥得法子,果然是他的作风。 杜坤下意识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救人,我来干什么来了?”沈义伦一脸不爽得道:“我从京畿到江东,数千里路,不是为了探明他的情况吗,他要当着我的面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张脸还要不要了,我这一路不是白玩了吗。”这也是阳谋,沈义伦不能不救。 其实他误会了陈安,经历了这些事,陈安真的不愿去想太多,否则按他以前的脾气一定像沈义伦最先设想的那样,隐身幕后,得渔翁之利,绝不会置自己于险地的。 杜坤看他冒邪火,不想触他霉头,默默地自袖撤出一把雪白长刀,刀身处有着一道赤色血槽,泛着丝丝寒意,这刀名叫赤痕,是他成名兵刃。 沈义伦看着他道:“你做什么?” 杜坤一呆:“不是救人吗?” 沈义伦淡定的一挥手道:“等等,等他剑阵崩溃再出手,不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他真无法无天了。” “啊!”杜坤嘴巴张的老大,他虽是陈安的属下,但却两次为沈义伦所擒,对他始终都有一丝畏惧,此时形势人强也只能屈身从贼了。 沈义伦继续道:“你也别闲着,去通知老冯,看我信号再动手。” 杜坤看了场陈安一眼,脸色复杂地离开了,离开时隐约听见身后沈义伦嘀咕道:“这小子拿到了九窍石矶,这下指定又要高升了,运气怎么这么好,娘的,这次一定要他欠我个人情,嘿嘿,如此好处我也能分润一二……” 陈安一根枯枝下翻飞,子丑合化土,寅亥合化木,卯戌合化火,辰酉合化金,巳申合化水,午未合,化火、化土。起于混沌,归于混沌,向张恨水四人演绎了一场大道生灭。 四人被逼得手忙脚乱的,但也正如沈义伦所说的那样,他们只是被这神的剑阵打懵了头,一旦稳下阵脚,是陈安的麻烦了。 商万神精通数术算法,于地支一道并不陌生,张恨水的太一神拳已是演化阴阳之法,两人渐渐稳下阵脚,开始对这剑阵试探熟悉,很快两人合力便能进退有据。 宗师可不是武功高行,那是拥有自己的武道理念,对武道的法理十分精通的人。应通虽无法o jiě这诡秘剑阵,但他也不是傻子,刀势一变,少了澎湃浩荡之意,变得缠绵悱恻起来,把张恨水的太一神拳和商万神的剑法联在一处,更增三分威力。 陈安的剑阵立时滞涩了下来。 顾惜宁到底他们差了一线,对于武道法理。理解归理解,真正能运用自如还差了许多,依旧在剑阵左支右绌。 可也不需要用到他了,张恨水已经在商万神剑法的引导帮助下明了了剑阵变化,双拳一合,拳势再次推进,五行进六合。、下、东、南、西、北六合发力与陈安的地支六合产生共鸣,将剑阵停滞了一个刹那。 这一个刹那,应通缠绵刀意再次一变,化自波涛又破浪而出,作破浪之刃,如那开天辟地的一击强行斩开陈安演化的土属混沌。 张恨水紧随其后,六合之势一敛,重归太一。太一生于混沌,却破混沌而出,张恨水这一拳是混沌演化出的一,无生有,正正轰在陈安手的枯枝之。 枯枝受这一拳,好像风化了一般,寸寸碎裂,终化粉末。陈安五脏震动,嘴角溢血,连退数步才堪堪站稳。 此时陈安剑阵被破;应通尚不能完全驾驭那破浪一刀,心神震动;张恨水拳势强行归一,受伤不浅;商万神在剑阵演算变化,穷尽心力,也已是后继乏力。 顾惜宁再傻也知道自家的机会到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狂喜直冲卤门,长剑一抖向陈安刺去。 第六十七章 长路漫漫 “叮”长剑刺在一把雪白长刀的刀刃。 顾惜宁定睛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他和陈安间隔了个黑脸汉子,竟持刀挡下了自己这一剑。他脸笑容一僵,刚刚太过兴奋了,竟没注意这家伙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一股羞恼之意来得如此突兀,仿佛要把他的胸膛炸裂开来一样。他自幼天之骄子般的人物,一路顺风顺水,可今日却连连受挫。现在更是连什么阿猫阿狗都出来挡自己的路。他以往坚持的世家矜持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他妈的世家矜持,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顾惜宁面色狰狞,手臂一震。“叮——”一道悠长的金属交鸣声,他竟在一瞬间刺出六十余剑,全都点在刚刚那一处。 一股庞然大力涌来,杜坤额头沁汗,整个身体腾空飞起,持刀的右臂都好像要断裂开一样,刚刚看陈安力压四大宗师,只觉其意态悠然,如闲庭信步一般,如今自己身临其境,才知宗师之威竟至于斯。 恰在此时一只手自他身后伸出,搭在他的腰间,杜坤身体一沉,始才稳稳站定,却是他身后的陈安出的手。 杜坤不及道谢,顾惜宁已然再次冲了过来。 只见他脚不沾地,身躯平移,手长剑抬起,如举杯邀月般随意,但其的杀机激得杜坤浑身汗毛直竖。 杜坤深知这一剑递出能要了自家性命,可他生死之间自有血性,长刀一横要扑击迎。 还不待他有什么动作,一双白净纤手不知何时插到了他和顾惜宁之间,那宛如羊脂白玉似得十根手指交错结印,无匹风压凭空而生。 这股劲风来得突然而猛烈,在场肆虐不休。顾惜宁警惕之下,回剑固守。 趁他横剑回防,沈义伦绝空手一收,一指探出,正正点在他的剑脊之。顾惜宁手臂一颤,一阵酥麻之意传遍全身,身形不由得顿了一下。 沈义伦趁此机会,回头道:“还不快走。”说完,他自己借着那一指的反震之力倒退而回,汇合陈安要一起离开。他可不陈安,刚刚评论得开心,真正对顾惜宁,他还是有点拿捏不定,更何况周围群豪虎视眈眈,哪敢久待。 庄兰看的大急,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一刻张恨水等人才刚刚破了陈安剑阵,等她回过神来时,沈义伦已经带着陈安快跑到了宫门口了。她不由高声呼喊:“快拦下他们,不能让这魔头走脱,否则后患无穷。” 一语惊醒梦人,群雄看热闹看得开心,但传将出去,怎么都是南武林道的豪杰围攻陈安一人。若是别人,所谓法不责众,定多找张恨水几个出头鸟报复,但万毒鬼王不同啊,那可是杀人都一扎一扎杀的主。保不齐记住了自己,不趁他病要他命,恐怕以后睡觉都要睁着眼了。 此时张恨水三人已经缓过了这口气,带领众人纷纷提刀持剑围了去。 陈安也压住了伤势,停步转身,两手一搓,双掌推出,寒炎两极掌。 “小心”商万神高喊一声,沉下马步真气护体,张恨水拳走两仪卸开掌力,应通亦是回刀自守。可其他人没他们哥仨这份功力,前面几人,直接被这诡异掌力击,整个人都炸成块块碎肉,死得不能再死了。后面十余人只是被掌力波及,肌肤皲裂开来,伤口焦糊之蒙着一层白霜,倒地惨嚎不止。 这一掌不止dǎ dǎo了十几人,更是摧毁了江湖群豪的斗志,给他们炽热的脑袋浇了一盆凉水。宗师之战不是他们这些炮灰可以牵扯其的。 许晴蕊被rén liu夹着,勉强看到了这一幕,她根本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那个笑起来略微腼腆却又让人有些心慌的小师弟做得。 后方,顾惜宁看得心寒,他刚刚没有随大流去追。陈安既然有人接应,那定是暗司之人。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与江湖人士围攻暗司密探像什么话。有些事背地里干,大家都默认的,当着人家面干,那是打脸了。于是他果断的清醒了过来,没有牵扯其。 待到张恨水等人缓过神来,准备继续追击时,明月宫外传来一声呼喝:“圣廷府州指挥冯正言,拜见明月宫主。” 这声呼喝刚刚陈安那一掌威力还大,令三位宗师都硬生生顿住身形。看着出现在明月宫墙的一位位手持劲弩的黑衣暗司卫,无奈放弃。 众人目送陈安等人离去,各怀心思,其又以应兰琪最为悲戚。整个围攻陈安的阵仗是她明月宫促成的。陈安若是报复,明月宫首当其冲,而且这个可能性还不小,当今圣对江东应家不满已久,只是一直耽于北方不平,没心思理会罢了,陈安这魔头若得了机会,明月宫灭亡之期不远。 陈安若知道她心思,定要捧腹大笑。他今日根本没有怨恨谁的意思,反而明月宫鼓动大家一起来为他试剑,他还心存感激来着。人性是这样,人心偏于左注定了世事多偏见,对其他人一旦观感恶劣,会把对方想象的卑鄙无耻,下荡,恶贯满盈,无差劲。应兰琪只是把陈安想象得心胸狭隘还算是好的。 可世人皆有偏见,这么想的不止应兰琪一个,群雄人人失魂落魄,暗自咒骂着明月宫组织得这见鬼的大会,纷纷拱手告辞,要去安排门内事务。陈安连他们是老几都不认识,可笑他们偏偏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认为陈安一定会记恨报复,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应对。 这些人还包括张恨水和商万神,商万神还好,有明月宫开放藏经阁弥补其损失,张恨水可实实在在是没分到半点好处还惹得一身臊,落寞离去。 顾惜宁也心情不爽的离开,他倒不怕陈安报复,皇要想对付顾家,算没得罪陈安,也难逃暗司毒手,皇要不想对付顾家,陈安权势再大,实力再强,照样屁用没有。他不爽得是今天之一天这糟心的际遇。 应通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但却与陈安的心里最为贴近,只是试刀而已,那招破浪之刃,是他突破之作,这是他最大的收获。某种意义来说,他和陈安一样,都只是诚于武道而已,根本没有那些江湖人联想的复杂心思。 …… “哈,东台论武,还没开始已经结束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沈义伦骑在一匹黄骠马,意态闲适。那日他带着陈安离开明月宫后,径直北,根本不去管冯正言和应兰琪是怎么对后面的事处理的。因为那是府州的问题了,与他们再无关系。 他和陈安并辔而行,身后还跟着章霞朱琦等人。他们把行动主官给丢了,哪敢回归,只能在江城徘徊,寻觅陈安下落。现在陈安回来,见过了府州冯正言,寒暄了几句与沈义伦一起北了。 而杜坤作为鹰眼,不入暗司正式配置,是隐藏在暗处的探子,自是不便与他们同行。早或扮行商,或扮流民的四散而开,缓缓往京畿方向潜行而去了。 沈义伦感慨了一句,却不见有人回应,诧异之下回头而视,见陈安信马由缰,神思不属,双眼全无焦距,不由道:“陈老弟,陈老弟,你怎么了?” 陈安还未回过神来,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我……我又杀人了。” 此言一出两人都愣住了,半晌无话。沈义伦大为惊异,什么情况,这家伙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难道老子要见证一代魔头的忏悔? 陈安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在纠结这个,难怪刚才怎么想都想不出让自己不安的原因。他从明月宫出来一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思前想后都不明白,直到刚刚沈义伦的发问。 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变得心软的,陈安正思索着,却悚然一惊,不对,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淡漠的。 那是一间很黑的屋子,十几个七八岁大小的孩童,每天只有一人份得食物,一个月后只有一人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暗司内部的人称那里为蛊房,陈安是从那里走出来的。那里是为暗司培养刺客的地方,自从血司明司末落之后,暗司卫士身兼三种身份:刺客,密探,驻卫。 陈安一心想要报仇,想要成为刺客,因为只有刺客才能学习那些被历朝历代黑暗处所总结出的杀人技。他当时不明白,徐谦为什么一定要把他的身份定性为密探,硬生生把他从蛊房捞了出来。 但现在他有点明白了,杀人没什么,暗司卫士哪有不杀人的,也许在杀戮人会变的嗜血,会变得疯狂,会因为这种虚幻的强大而迷失自我,可是却绝对不能漠然,那是一种对生命的麻木。冷血不可怕,可怕的是麻木。 人做一件事是会成为习惯的,当习惯了这种麻木,最终的下场是成为一个毫无感情的工具。 也许真的要感谢这次经历,让自己找回了一点点人性,陈安如是想着。若非如此,即便他报了仇,也会像一个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他现在已经不为怎样报仇而烦心了,更多的思索报仇之后的事情。 沈义伦可不管陈安是成佛还是成魔,重重得咳嗽了一声把陈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才开玩笑地说道:“陈老弟这次虽微有小挫,但收获颇丰,此次回京指定高升,到时可别忘了做哥哥的好处。”他自来熟得改了称呼,可不是想得到陈安的提携,事实无论是资历还是地位,在圣廷之沈义伦都能做头五把交椅。他说这些只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陈安被他打断了思绪也不恼怒,报以微笑道:“沈大哥相救之德,在下实不敢忘,但有所命必赴汤蹈火。”他也打蛇随滚势改了称呼,过去他是最讨厌这些无聊的应酬,现在也算有了点进步。 “老弟这话严重了,大家都是同僚,守望相助,实属应当。”沈义伦能在而立之年有这身修为,自然也不是那种把时间都浪费在钻研交际之的人,稍微谦逊了一句,便直入主题道:“此去京畿,长路漫漫,好在你我皆是武道大家,定性十足,倒也不会疲惫。只是旅途无聊,实难消遣,不若武功一途交流一番,互补有无,也可稍解寂寥。” 沈义伦先前有所言辞,尽皆粗鲁不,放荡不羁。这突然的一段绉绉的话把陈安弄的一晕,半晌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由暗骂,你想学我的十二相神图,直说是,绕这么大个圈子,让我差点没懂,还以为你想切磋武功呢。他清醒之后自是知道十二相神图的价值,可他却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武道一途若没有宽广的胸襟如何进步,闭门造车永远也别想突破自我。 而且十二相神图是他无意搞出来的东西,以他自己的眼界难以改善,沈义伦亦是武道大家,可能武功之陈安稍逊,但眼光决计不凡,让他一同参详,提些意见对陈安只有好处。 陈安手把怀兽皮掏了出来,说道:“小弟我最近,偶有灵感,将自身体悟融汇贯通,编纂成图,正要请沈大哥指正。” 沈义伦一愕,他也是知道这部引导术的珍贵的,正想着如何从陈安那套出,谁知他如此大方,直接拿了出来,倒让他一阵不可思议。要知道武林人对自家gong fǎ看得珍若性命,轻易不会示人,但想到陈安野路子出身,对这些事情当不是太清楚,便心释然了。 对陈安的诚恳,沈义伦内心也有点过意不去,便也拿出自己gong fǎ,真心诚意的与陈安交流起来,回京之路,其乐融融。 第六十八章 血司司主 徐谦身着黑色官服,胸口的补子绣着五爪金蟒。 他右手三指捏着一颗有着九个孔穴的石珠,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满是喜色。 “很好,你又立一功,这功绩你在海州所为,虽微不足道,但皇正准备重用你,些许小功当可为你锦添花。” “还得多谢大人栽培之恩。”下首的陈安礼数周全。 徐谦点了点头,忽然他眼闪过一缕厉芒,左手一抬,一掌向陈安面门拍去。这掌宏正至大,沛然有力,陈安躲无可躲,只得翻掌相迎。双掌相接,“轰隆”一声,宛若半空炸响一道闷雷,气浪将圣廷衙门大堂的物件都吹得一阵乱飞。 徐谦往后退了一步,而陈安只是身体微微一晃便即站稳。 徐谦长眉一轩,哈哈大笑道:“好,好小子,有这等功力天下也去得,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陈安早知徐谦会出手相试,任谁听了自己独战四大宗师的消息,第一反应肯定是难以置信。可此时见徐谦笑得如此开心,竟有一种老怀安慰的感觉,心不由一动。 自己的身份瞒瞒普通人可以,对于圣廷主宰的徐谦来说,找出自己的出身再容易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好像当年把自己从蛊房捞出,任自己在武府密库阅览,提供一切珍异草供自己的毒术研究,自己一直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算杀了本部都尉也屁事没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说明了幕后有一只手在推着自己往前走。 是皇帝受命,还是徐谦与自己父亲有旧,看徐谦笑得如此开心,陈安更倾向于后者。至于具体,徐谦不说,他也不会问。 过去的陈安心里只有仇恨,看不清自己的身旁。仇恨是一柄双刃剑,伤人又伤己,被仇恨充斥的陈安只能看见别人的恶,看不见别人的好。今昔他胸阴霾尽去,那种温暖的感觉自玉梦莺离开之后再次袭他的心头,他不由天然地对徐谦亲近了几分。 陈安的心里变化,徐谦自是没有察觉,收敛笑意后,庄重地道:“你且回去休息吧,这两日,皇可能要召你进宫面圣,好好准备准备。” “是属下告退。”陈安躬身道。 “等等”,徐谦抬手叫住陈安,沉声道:“关于有rén dàn劾你杀戮过盛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圣廷走得是孤臣路子,dàn hé你的人越多,陛下对你越倚重。但你需要记住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得意忘形,越是站在高处,越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否则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属下明白。”陈安一脸郑重。 “去吧。”徐谦挥了挥手,捏着九窍石矶坐回自己的位子。 陈安退出圣廷衙门,至于九窍石矶已然见光,自己再节流不好了。何况其对自己并没有大用,相对于九窍石矶蕴含的宝藏秘密,陈安有圣廷武府密库,任他阅览。而其的先天之密,南宫耀已经为他演绎,他也明白了自己日后之路,既然如此再看其他,也只能借鉴而已,实在是可有可无。还不如用它换取功勋,获得更大的权力实惠。 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宁儿和小雯都先一步被他派人安置在了这里。 他看着自己这寥落的宅邸,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一次离开的时间也太长了。 门口卖金桔的货郎见了他,笑着招呼道:“陈相公,这一次出门够久得啊。” 陈安回以微笑:“是啊,这次跑得是远商,耽搁了不少时日。” “收获也不小吧,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我可是看到了。”货郎笑得意味深长。 “咳,那是我两位远方亲戚,南边闹瘟疫,逃难过来的。”陈安咳嗽了一声,掩饰道。 听了他的话,货郎也露出伤感之色:“是啊,我姨夫一家也住在海州,不知现在如何了,这贼杀得老天,根本不给人活路啊。” 陈安表情一僵,干笑一声掩饰道:“好在海州离京城够远,波及不到这里。” 货郎依旧唉声叹气:“可京城也不太平啊,这几日,圣廷衙门动作频繁,好几家大户被抄了,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得,我表弟本来在通坊做些小买卖,现在连摊都不敢出了,怕惹这些个煞星。”忽然他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听说北边秦王要打过来了,陈相公你是学问人,你说京城不会被攻破吧。” 陈安一怔,随即笑道:“怎么会,幽云离我们这还远着呢,哪这么容易打过来得。” 货郎一脸忧色未减,明显陈安敷衍的话没有多大说服力。陈安与之作别走进庭院,脸色刹时淡漠了下来。秦王都开始制造战前谣言了,应该准备的不错啊,不知道朝廷准备的怎么样了。 看到陈安回来,小雯赶紧准备好茶水递了过来。宁儿也迎到了近前,她的喉咙虽是被慕少平的妙手回春治好了,只是说话还有一些杂音,并且由于生疏言词有些磕巴,所以她很少说话,只是冲着陈安微笑。 看着她得笑容,陈安心暖暖的,又不由想到了慕晴的笑颜,他甩了甩头把这些不该有的念想清除,与其沉湎于失去的东西,不如珍惜眼下。 陈安把声音放柔和,说道:“宁儿,慕大叔和慕姐姐不和我们一块,以后我们在一起。”说着,他又看了眼旁边侍立不动的小雯,这丫头似乎是长大了,不止个头拔高了一截,原本平凡的面容也舒展了开来,有了一抹艳丽之色,连胸前的饱满也鼓胀了不少。对于她样貌的变化陈安另有想法,他面不动声色,眼却有一丝犹豫闪过,但没过太久,释然道:“当然还有小雯,我们三个一起生活。” 小雯的身体一颤,但被她很好的掩饰住,陈安两人都没发现。 阳光像个顽皮的孩子,在厅堂里窜下跳爬过了整个房间。宁儿乌黑的大眼映照着一个笑得一脸温柔的少年,他束冠打散,绸缎般的长发由一根墨色丝带系住,闲适悠然。精巧的五官整齐得摆放在那张白皙的面庞,唯一的瑕疵是突出的颧骨,使得其人略显瘦削。 宁儿的心头被他柔和的目光刺的有点痛,可明玉般的脸还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陈安也没想太多,和二女寒暄了几句,回到自己的密室,静静的思索着这一趟的得失。 三日后,有小黄门来宣诏,陈安随之进宫。 刚穿过白虎门,有一股庞然大气,直扑而来,之明月宫那种阴盛阳衰的地方,堂皇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少了三分华贵,多了七分肃穆,集天下气运于一体。 之后是太和宫,太极殿,华阁,怡心殿。 陈安被带到怡心殿前,没等多久,有旨意宣他觐见。 进到怡心殿,又被带到内殿,内殿之只有两个人,一人年约四旬,身着黑底金蟒袍,正是圣廷廷尉徐谦。另一人身着正黄团龙服,当是大周帝君。 陈安不敢直视,连忙低头见礼:“臣,天策卫都监陈安,问吾皇圣安。”根据周礼,除了大朝会外,见皇都是简礼,问一句“圣安”已经是极限了,否则便有媚之嫌。 “免礼。”一道正平和的声音响起,陈安余光看去,只见一三旬青年高踞座,微笑注视着自己。 周帝朗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轻立下这许多功劳,须怪不得徐卿如此不遗余力的推荐你。连朕都不得不艳羡你家廷尉的慧眼识珠啊。” “皇过誉了,都是廷尉大人的栽培。”陈安谦逊一句,他习惯性的查探了周围环境,发现这内殿竟然真得只有自己这三人,周帝竟然没有安排护卫,他明知道自己武功高绝,若是有歹心,哪怕徐谦都拦之不住,居然还敢如此托大,这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魄力。 周帝一挥手道:“不用太拘谨,你在海州之事,朕俱已知晓,虽然有些事,不能宣之于口,但你的功劳,朕还是心有数的。你一人当抵朕十万甲兵。” 周帝顿了顿继续道:“如今北方诸王心思不正,大周天下殊不太平,朕将百姓疾苦看在眼里,实在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幸得爱卿脱颖而出,正可助朕拨乱反正,爱卿可愿为朕分忧?”他两句话把称呼给改了,丝毫不显突兀,而且把陈安捧得高高的,礼贤下士的姿态已然做足。 陈安谨记徐谦嘱咐,皇越是看重,越要警醒,当下便不动声色的回道:“愿为陛下驱策,以效犬马之力。” “好”,周帝大喜,旋即脸色一肃,朗声道:“天策卫都监陈安听封,即日起,卿权任天策府左护军奉御圣廷章制司知刑事差刑事局司监,由京畿三卫挑选精锐,重组刑事局,以三月为期,整肃朝野风纪,临股肱辅臣,亦可便宜行事。” 陈安心一凛,刑事局什么的,换个不了解大周官制的人来还真不一定知道是什么东西,而陈安却知道那是血司的官方称谓,而刑事局司监通常意义人们习惯性称呼的血司司主,任虚曾经的职位。 大周官制吸取前朝经验,防止权臣篡位昏君误国,设置层层分权的制度,阶官、职官、差官全部分开。三省六部已经是名存实亡,六部尚书更多的是一种荣誉称呼。真正统治大周朝的分为武两方,方是天机阁,武方是天策府,凡政治经济均出自天机阁,而军事决策都出自天策府,宰相是府阁重臣。 圣廷虽然独立于朝廷升迁制度之外,但也是正式的朝廷命官,而且是军统,归属于天策府治下,一应官员都领天策府职司。 以血司为例天策府左护军是阶官,奉御圣廷章制是职官,刑事局司监是差官。 大周以左为尊,天策府左护军是将军的军衔,是大周最高军事主管,圣廷是御圣廷的简称。后面的司知刑事,则是说血司执掌的是刑罚,代天罚罪。 依照此例,暗司司主的全称是天策府左护军奉御圣廷校理司知策事,主管情报收集处理,而明司司主的全称是天策府左护军奉御圣廷仪式司知兵事,主管仪仗和护卫禁军。 这可是血司司主啊,他本以为能成三卫主事已经顶天了,谁知竟然是血司司主。这代表什么从他的官称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天策府左护军”,大周一府一阁,只要戴着这个头衔,那算是进入大周的权力枢机,是府阁重臣,其意义对大周来说,相当于宰相,位极人臣。自己才二十出头,何德何能。 但再惊讶陈安也不敢怠慢,连忙抚胸谢恩:“臣,领旨谢恩。” “嗯,卿且去吧,来日朕再与卿把酒言欢。”周帝飒然一笑。 陈安尽足礼数,告退而去。 这时侍立一旁的徐谦才开口道:“皇,三月,可到了秋后了。” 周帝轻轻地道:“朕知道,可朕需要时间,朕自登基以来,一直战战兢兢,虽微调不断,可大动作却是没有,满朝武良莠不齐,人心所向实难分辨,这一次是要下狠手整顿了。”他的声音渐渐有力:“朕是需要时间,但姜骢姜骏他们更需要时间。北方苦寒,若没有秋后粮草,他们拿什么反朕,北戎也需要他们安抚,否则后院起火,其人旦夕可灭,如此算来,朕之胜算,几达九成。”他直呼秦王晋王之名已是不想再掩饰什么了。 第六十九章 血雨腥风 入夏之后是连天阴雨,缠绵得让人气闷。 曹真站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仆役们,趁着雨势渐小,拾掇昨夜风雨摧残后的庭院。他当然不是这么清闲,而是身旁喋喋不休之人实在没有停止的迹象。 “少詹事,您可要早做打算了,如今不是东风压西风,是西风压东风的事。大家伙可都等着您表态呢。” “我表态,我有什么好表态的,今主意已决,又有谁能轻易左右。”曹真终于不耐烦了:“刘府丞,我……” “爹爹,爹爹……”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女童只有五六岁大,穿着红色夹袄,小脸红扑扑的,一进来扑到了曹真怀里,奶声奶气地嚷嚷道:“奶奶问你议完事没,她和娘亲觉得这旬月来连连阴雨,恐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想要去护国寺香,让你帮着准备一下。” 小丫头吐字清晰,没有半分幼稚之感,显然是家学渊源。 曹真正愁脱身之法,闻言大喜,对着面前之人道:“曹某还有些家事要处理,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小丘,送刘大人。”这后面一句却是对这外面喊的。 应声便有一个面色略带病态的青年仆役走了进来,对着大腹便便的刘府丞,躬身作揖,抬手引路。 “既然如此,刘煜先告退了。”刘府丞眼见曹真家事排在公事前,哪还不明白其敷衍之意,只得叹息一声告辞离去。 他离开后,曹真把自家女儿抱在了怀里:“怎么来找爹爹,你大哥在哪?” “大哥在置办奶奶寿诞的寿礼,二哥陪着他师父在客间,三姐三姐夫都在娘亲那里,四姐也在,爹爹我和四姐也想出去玩。”她揪着自家老爹的胡子,一迭声的把兄弟姐妹的行踪都报了出来。 曹真刮着她的小鼻子,溺爱地笑道:“这么大的风雨,去哪玩啊,万一着凉了,看你娘不罚你。” 小丫头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曹真又捏了捏她的脸蛋,柔声道:“好了,等安排好你娘出行的事,爹教你下棋。” 小丫头这才高兴起来,有点婴儿肥的小脸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 曹真抱着女儿走出房间,忽见后院冒起浓浓黑烟,然后是阵阵呼喊声传来。 “走水了,走水了……” 曹真一把抓住一名慌乱的家丁,喝问道:“后院怎么回事?” “走水了,后院烧起来了。” “胡说,这连天大雨,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烧起来。”曹真瞪着双眼,对此完全不能置信。 还不待他再言,被他抓住的那名家丁突然身体一僵,双眼圆睁,瞳孔骤缩。曹真诧异低头看去,只见一抹刀尖自其胸膛穿透而出,带走了这家丁的一切生机。 他大惊失色,抱着女儿连连后退。那家丁的尸体滑落一旁,显露出他身后之人,那人一袭黑衣,红色大氅,衣服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黑蛇。 曹真举目望去,院不知何时突兀地出现了十几个这身打扮的人,他们像是九幽爬出的恶鬼,肆意吞噬着周围家丁的性命。 曹真到底是多年为官,反应快捷,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刚好躲开了那黑衣人斩出的一刀。这一刀虽没斩曹真,但刀气却割开了他背后的衣服,一道长长的红线在其o 的后背显现。 曹真不敢停留,拼命地往大门奔去,但还没跑出几步觉后背一沉,胸口一闷,喉头略感腥甜,竟是那黑衣人一刀未,又遥空补了一掌。 曹真借着这一掌,又往前蹿了几步,彻底远离了身后的黑衣人,此时距离门口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他知道只要出了大门,跑到街,身后之人一定会收敛许多,那便有一线生机。 可这一步宛如天堑,他不懂武功,黑衣人那一掌已经断了他一切生机,他向怀女儿看去,小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呆愣住了,全然不复往日机灵。他自己死不足惜,可女儿还这么小,他已知后院家人多半凶多吉少了,自己连这点骨血都无法保全,一股颓然之气渐起,他生机消散的更快。 恰在此时,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竟是之前出去送客的小丘回转。 曹真大喜,一把将怀交到这名跟了自己多年的仆役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带着xiao jie,快跑。” 小丘抱着女童无动于衷,好似被吓傻了。可曹真脸的喜色渐渐凝固,因为他发现总是一副怯懦模样的小丘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任何的害怕或惊讶是神色,只是面色古怪地看着怀的女童。 “你……”曹真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丘摇头笑道:“老爷,主仆一场,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送xiao jie和你在九泉之下见面了。”说着他怀的女童被吓得惨白的小脸迅速变为死灰色,最后气息全无。 “不”这一声只在曹真心响起,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双眼圆睁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这时那黑衣人才堪堪追了来,看了眼地的尸体,抬手将一张纸卷丢给了小丘。小丘扔掉手女童尸体,接过纸卷,将之展开,看了眼右下角处的鲜红y zhāng,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那黑衣人右手抚左胸,低首道:“卑职江为,见过都尉大人。” 小丘嗯了一声算是答礼,继而说道:“我还有事要去见司主,刚才走出去的胖子是詹事府六品府丞,以他的官职还不了我们的清洗名单。但他来鼓动曹真反对削藩,背后绝对不会无因,你带两个兄弟去挖一挖,说不得能钓到什么大鱼,也是大功一件。” “多谢大人栽培。”江为脸露出一抹喜色,点了两个黑衣人,出门而去。 小丘又向院瞧了一眼,见站着得都是黑衣人后,才转身出府。他一路疾走,不过片刻到了一处荒废的院落,推开院门,走过照壁,里面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虽没有什么金碧辉煌之色,但也不显破败,内里时常有人员走动,传递牍。 他直直走向后堂,在一处素雅的厅堂门口停下。 脚步刚停,屋便有人声传出:“丘渊?进来吧。” 他也不管对方是否能看得见,抚胸施礼后才迈步走进。 厅堂只有一人,甚为年轻,头带紫云冠,身着金蟒服,高踞首,他左手茶几一杯香茗还徐徐冒着热气。 陈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缓缓说道:“你来了,那说明曹真已然伏法。” “是的,已经是第三十一家了。”丘渊声音平淡无波:“只是属下有一点不明。” “说。” 丘渊疑惑问道:“曹真似乎并无反意,也没有他和秦王晋王联络的证据。” 陈安眼皮一挑:“怎么?你想为他鸣冤?” 丘渊一个激灵:“属下不敢。” 陈安淡淡道:“别说你不敢,是我也不敢。曹真虽然没有任何不对,可他二子拜在清剑派门下,是取死之道。他本人领着詹事府,为内宫近臣,若有不臣之心,大家悔之晚矣,此举不过防患于未然而已。” “属下明白了”,丘渊右手束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防患于未然要灭人满门,这是血司吗。 陈安好似看出他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跟了曹真三年,借着他的掩饰,报了大仇,对其人多有依眷,但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属下并无异心,只是略有感慨罢了。”丘渊连忙恭敬道。 陈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其实你不必勉强自己,你若要离去,保你平安一世,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丘渊坚定的道:“我即发誓效忠大人,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其实你不必如此,我是教你武功,帮你报了仇,可我教你的那些速成之法,皆有隐患,你现在散功养身,还能来得及,否则……”陈安没有说下去,他相信这些丘渊都明白。 丘渊嘴角扯出一丝疑似笑容的表情:“这句话,大人您已经和我说了很多遍了,不是活不过四十吗?人生七十古来稀,对丘渊来说,能平安活过四十岁已经是天恩惠了,我丘渊前二十年报仇,后二十年报恩,此生足亦。” 陈安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孔,心下叹息。丘渊和杜坤一样是他的鹰眼之一,他被封为血司司主之后,总需要些亲近人手为自己所用。章霞朱琦等人都不愿随他离开暗司,血司固然威风,但都是最危险的任务,死亡率也高,不是一些嗜血的疯子很少有人愿意来这。是陈安也是为了获得更大的报仇资本才欣然前来的。 对于丘渊,陈安当初是生了同病相怜之感,才出手相助,并没有期望什么回报,既然劝导无果,他也不再浪费唇舌,从怀取出一粒弹丸,掷于丘渊,迎着后者疑惑的目光道:“这是元参养心丸,虽不能根治你身隐患,却能稍稍缓解你的痛苦。” 丘渊目露感动之色,正要说些什么,却有脚步声响,已经成为血司卫都司的杜坤在这时走了进来,恭声道:“科道给事秦沛已经伏法。” 他与丘渊不一样,他是练外功的,只是附毒于外,得陈安指点后,重修内功,手残留毒素渐渐化去,再加成为朝廷命官,此时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连说话都气十足。 陈安眉梢一挑:“秦沛也在名单?” “呃。”杜坤表情一窒。 陈安双眼一眯:“谁的主意?” 陈安的声音正平和,但不知怎么的,杜坤听了,额头立时泌出一层汗珠。 丘渊眼珠一转,插言道:“秦沛此人多次书dàn hé大人您,又常与北边暗通款曲,其人死不足惜。只是他身后的秦家乃章州大族,善后首尾颇为麻烦。既然杜都司拿下了秦沛,那一事不烦二主,对于秦家接下来的动作要都司大人多费心了。” 陈安扫了眼丘渊,哼了一声,抬手自茶几的一堆案牍抽出一个小册子,甩手扔给了杜坤,沉声道:“你去解决。” 杜坤打开册子看了一眼见全是章州秦氏扎手的点子,首页第一行赫然写着“秦嵘”两字,介绍是沧州清剑派冷清秋首徒。他眼睛骤然睁圆,宗师嫡传。 陈安还在那看着,杜坤不敢多想,小心地把册子收入怀,才躬身领命。 第七十章 上清遗恨 陈安见此事了解,才换了话题道:“这此叫你们来,是要你们在清洗之余,把血司卫士整编,分为小队,化整为零,送入章州前线。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给我们找麻烦,我们也要给他们找点事做,这件事是现下首要,尽快去办。” “是”,丘渊杜坤齐声应道。 之后,两人告辞走了出来,杜坤这才得闲向丘渊谢道:“刚刚多亏丘贤弟了,否则真有愚兄一顿好受。” 丘渊一笑:“杜兄言重了,司主对杜兄信重有加,即便没有小弟,司主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杜坤唏嘘不已,他跟随陈安有段时日了,知道以陈安的脾气,死罪是不会有,但小惩大诫免不了,这种苦头他可没少吃。他对前路本已经失却信心,谁知陈安晋升为血司司主,他也被陈安提为都司。 杜坤本来对当官没多大兴趣,可真正坐到这个位子之后,发现以前对自己瞧之不起的世家大族,整日围着自己阿谀逢迎,旧日高高在的清贵也用一种畏惧仰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这种感觉简直美妙难言,他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自然干劲十足,饮水思源想到了陈安的好处,于是把dàn hé陈安dàn hé得最厉害的秦沛给办了,以此想拍拍陈安马屁,但他一粗鄙不的江洋大盗会什么马屁功夫,果然第一次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了。 杜坤搓着手,欲言又止,丘渊一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笑道:“杜兄不必太过沮丧,司主所说应对,是指秦家接下来的动作。面对朝廷面对血司,秦家又能几分大动作的胆量。算他胆量泼天,敢来京畿闹事,又能如何?他秦家是高手如云,可杜兄你也不是孤家寡人啊,他们要来,真能讨得了好处?” 杜坤一想确是此理,他现在是血卫都司,手下千把号兄弟,而且是训练有素的绝对精锐,再也不是当年当独脚大盗的时候了。什么秦家,害怕得该是他们才对,自己的思想还没转变过来,差点被那光辉耀眼的“世家”二字吓懵了头。 想及此处杜坤又得瑟起来,告别丘渊,心安理得的做回老本行继续杀人放火去了,同样是杀人放火,以前是犯法的,人人喊打,现在是合法的,人人惧怕。 整个京畿随着陈安的位,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泰安坊在京城城南,虽是平民居所,但京城建造之时,引沔水入城兴盛漕运的同时又加强了城防,可谓一招妙手。沔水所经正是泰安坊,这也使得泰安坊航运发达,商业活跃,来往客商络绎不绝。 秦嵘站在泰安坊的一处胡同里,身着锦缎华服,唇粘了两片胡须。他最近几年十分活跃早了暗司黑名单,所以出行之时不得不稍做修饰。 此时他正面无表情听着面前之人的说话,不露半分心思,直到那人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到:“清竹,这么说,我六叔一家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他面前叫清竹的男子是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衫和泰安坊的平民没什么两样。听了秦嵘的说话,清竹肯定的点了点头:“狗皇帝太狠了,除了六老爷,整个京畿龙州被清洗的人家多达七十余户,简直是一场大tu shā。” 秦嵘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握成拳头,微微颤抖,体现出他的心情不像表面那样平静,良久他才深深的吐了口气,松开紧握的双手,做决定道:“我们来晚了,既然如此不能再让兄弟们白白牺牲了,通知郭师叔他们,今日申时三刻我们跟随闵家商队离开。” 清竹疑惑道:“少爷,郭大爷不是早回来了吗?你没遇到他?” 秦嵘脸色一变:“你说什么?郭师叔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竹吓了一跳,赶紧道:“刚刚我和闵家二公子才遇见郭大爷,他说他打探到暗司派遣精锐部队偷偷潜入沧章两州意图不明,要先回来禀告少爷您。我和闵二公子因为是打着采买玉器的名义,所以兜了一圈才回来,仔细算来,郭大爷早该回来了才对。” “糟了。”秦嵘面色一紧,急声吩咐道:“你马通知闵二郎,随时准备启航,并告诉我们在京畿的人手,立刻撤离,闵家那边算了,朝廷一时半会还不会动他们,况且我们也需要留人在京城。” 清竹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不由担心地问道:“那少爷您呢?” “我要去探探郭师叔的下落。”秦嵘语气已经平复了下来,再担心也没有用,不若安静地去想想办法,真正地行动起来。 “可,可是,听说这次主持清洗活动的是万毒鬼王陈安……”清竹显然也见识过海州的惨状结合谣言,对这个名字颇有忌讳。 “没什么好可是的,郭师叔一路护我南下北,我不可能丢下他不管的。”秦嵘坚定说完,便不再理会清竹直接向胡同外走去。 胡同口一个衣着邋遢的闲汉,懒洋洋的靠着墙壁,右手在胸膛摸索,似乎在捉虱子。他看见从胡同口走出的秦嵘,眼睛一亮瞄在了其腰间的钱袋,慢腾腾地凑了过去。 “怎么回事?”一道细密的声音在秦嵘耳边响起,秦嵘没有转身看身后的闲汉,嘴唇蠕动一丝声音传了回去:“郭师叔出事了。” “我也去。” “齐师兄,此行危险。”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齐毓也是清剑派的弟子,怎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那,那好吧,但此行一定要小心,主持清洗的是万毒鬼王,他曾力压四大宗师,算是师父亲至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而且其人精于施毒,端地诡异莫名。他属下血手杜坤魑鬼丘渊都是绝顶高手,不是易与之辈。” “哼,堂堂血司司主又怎么可能亲自出手对付我们,杜坤丘渊虽然棘手但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只要不与他们正面对峙即可。” “嗯,听了齐师兄的话,我思路清晰了不少,此行也没有想象那么危险。”秦嵘的声音明显带了一丝轻松之意。两人这么一个扮羊牯,一个扮摸金儿把之后行止敲定。 “嗯,那好,借你钱袋一用。”闲汉快走几步蹭了秦嵘一下,顺手摘了其钱袋。 秦嵘眉头一皱,一脸厌恶道:“干什么,臭要饭的,离老爷远点。” 闲汉连连打躬作揖,赔不是。这一幕给周围看客增加了不少笑料。 盛夏的天黑的较晚,都过了酉时三刻,太阳还撅着半拉屁股在云层之外。 陈安走在一处精致的宅院,侧首向落后自己半个身位的杜坤问道:“你说逮到清剑派的人了?那怎么不送到暗司衙门,却带到这么个地方,你也算半个暗司出身,当知道什么人到了那里嘴都能被撬开。”血司只管杀戮,不管监禁,这处宅院是血司的秘密产业,以前是用来藏匿查抄大臣家美丽女眷清秀娈童,以供血司高层亵玩。陈安接手后很是清理了一番,之后一直空置,直到这次被杜坤启用。 “的确清剑派的人,是玄剑仙郭玉,此人身份特殊,当能钓到大鱼,所以卑职私下将之扣留了下来。”杜坤欠身,礼数周全,他绿林出身,本不耐这一套,但自从做了三品大员后,自觉也是有身份的人,于是现学现卖。 “郭玉?你确定?”陈安站定,直视杜坤。 “对,是郭玉,有,有什么不对?”杜坤心肝一颤,不知哪出了问题。他跟着陈安也有不短时日了,但自从陈安成为血司司主之后威势日盛,有时他都不敢直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本是脑袋别在裤腰带的独脚大盗,整日里在销金窟醉生梦死,可现在手握生杀大权,睡女人和赌钱都有kuài gǎn。只有真正得到了才害怕失去,对于能让他失去一切的陈安,当然小心逢迎。 人的堕落都有一个过程,起初他一无所有烂命一条,所以敢跟沈义伦叫板。即便被关了数年,吃尽苦头,在沈义伦面前还会自重几分。可现在他在血司一人之下万人之,反而胆子变小了,看着陈安一脸的谄媚之色。 “没什么不对,既然确定是郭玉,那我不去看了,此事交于你负责,你仔细审问,看看清剑派还来了哪些人,把他们一打尽。”陈安想到秦嵘烦。 陈安思绪延绵想起了当初遇到秦嵘时的情状,继而又想起了慕晴,然后是慕少平,他心一痛,立刻截断思绪,但却忖度着慕晴会不会跟着来,稍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清剑派牵扯甚大,尽量活捉,捉到后,也不要交给暗司,都带到这里,由我甄选之后再做分配。” 杜坤当过他不短时间鹰眼,前后往事都清清楚楚,心领神会的道:“属下明白,属下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陈安挥了挥手,示意其离开。 第七十一章 旧情难泯 驱退了杜坤,陈安感到一阵烦闷,又想见慕晴一面,又怕面对她,想到慕晴伏在秦嵘怀的情状,更觉酸涩难当。 不由在这宅院缓步溜达起来,以舒缓心情。 这宅院在京城西面,虽地处偏僻,但着实修建的雅致清宁,亭台楼阁水榭香闺面面俱到,栽培的花草树木也俱都名贵非凡。 这让陈安不禁怀疑这里是任虚养外室的地方,更恶意地想这老东西把花园修建的如此别致,难不成还与他那些小妾在这里野战不成,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想及一副干瘦的躯体在这清幽庭院里伏在一具曼妙女体耕耘,真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风韵。 其实任虚不过四旬左右,万没有他想的那般不堪,但陈安与他有杀父之仇,当然是怎么恶劣怎么往他身编排。想到深邃处,整个清秀的面孔都扭曲了。 “咦,陈小兄弟,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是这里守卫?”一个声音把陈安从意淫拉了出来,使其不禁暗自警醒,居然被人欺进了都不知道,看来还是心魔未去啊。 陈安抬首向发声处看去,却一下怔在了那里,秦嵘,他怎么在这里,不知道什么叫自投罗吗。 来人正是秦嵘,他还是白天的那一件员外袍,一副富商打扮,身边跟着浑身邋遢闲汉打扮的齐毓。他二人一明一暗根据郭玉失踪的线索一路追查到了这里,血司都是些杀胚,做事自然没有暗司密探和刺客精细,留下些线索也是应有之义。他们追到这处大宅,便悄悄地潜伏进来,正要随便抓个人打探一下消息碰到了独自行走的陈安。 秦嵘快步走前来,拉着他躲入了道旁林荫,齐毓紧随其后。 陈安艺高人胆大,倒要看看这货搞什么名堂,所以也没反抗,任其施为。 秦嵘没有急于自己的事情,先是介绍道:“师兄,这位是陈兄弟,慕姑娘的通家弟弟,在……在暗司任职。” 齐毓面色古怪地点了点头,对于慕晴他是知道的,秦嵘与之两情相悦,只待奏禀掌门皆为伴侣,江湖儿女本没这许多礼数,秦嵘虽出身大家,但自幼失去双亲,一切事因都有掌门做主。只是不想慕晴还有个在暗司供职的弟弟。所谓通家弟弟,自不是血脉相亲,而是世家交好,可往往有时世交亲兄弟还要靠谱,不是有句话叫远亲不如近邻么,此言可见一般。如此有些事不是不能利用。 秦嵘又向陈安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兄齐毓,都是自己人。” 陈安点了点头,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腹诽道:“放屁,谁与你是自己人。”他眼睛在秦嵘的脑袋转悠,似乎在考虑从哪下掌。 秦嵘继续说道:“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此行前,你姐姐还托我寻你下落。”秦嵘是真不清楚陈安的身份,谁能将一个药店里抓药看病的学徒药童,和手握数万精锐的血司司主联系起来。哪怕慕晴告诉了他,陈安在暗司供职,他看着陈安那稚嫩的面庞,也想象不到其是海州旱魃灭世的始作俑者。 况且陈安这个名字太普通了,他清剑派数千人有好几个叫陈安的。 陈安当初父母起这个名字也是希望他能安稳一世,并没有考虑同名同姓的问题。 “晴姐,还好吗?”提到慕晴,陈安语带涩然,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那是他魂牵梦绕的人儿,可现在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最苦涩的是还要从情敌那里问她的近况。 “嗯,好,算是从慕伯父逝世的阴霾走出,还时常念叨着你。你愿意跟我回去见见她吗?”秦嵘这句话试探开口,慕晴的确想见陈安,他正与之热恋,当然想满足其一切愿望,可不知陈安是否有所牵挂,带其一人走本不易了,若再有累赘,他也是有心无力。 不待陈安说话,齐毓看他话题扯远了连忙插口道:“我们此行凶险,带小兄弟多有不便,还是下次专门走这一遭吧。” 陈安大怒,你们当京城什么地方,想来来想走走,太不把本司放在眼里了,有心抬掌把这二人给废了,可想到慕晴不禁心一软,又犹豫了,我已经害死了她爹爹,害她孤苦无依,若是现在连她情郎都杀了,她该怎么办。 秦嵘也觉得前路莫测,带着陈安说不定还害了他,便道:“齐师兄言之有理,陈兄弟你且暂时蛰伏,来日再来寻你。”说完要与齐毓离开,陈安还在挣扎要不要出手,秦嵘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道:“哦,对了,陈兄弟,刚刚你们抓来一人关在什么地方了?” 陈安面无表情,抬手指了指后院道:“后院东厢有一假山,山下有一密室,关在密室第三层。”他在这宅院里清理不下数十次,对这里的构造可谓了如指掌,所以顺口来。他当然不是附庸风雅,实在是因为这处宅院的前主人是任虚,所以他对此格外心。 秦嵘大喜,拱手道:“多谢相告,陈兄弟你赶快找个地方躲藏起来,马这里会有场大战,免得殃及池鱼。” “什么人?”秦嵘还待嘱咐什么,突然一声断喝传来,陈安识得正是杜坤的声音,他刚刚的确是去审讯郭玉去了,只是他那些手下为了在他面前表现,一个个精神抖擞,拿出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样样在郭玉身试了一遍,奈何这位都司大人是半路出家,前身是个绿林盗,只会些江湖的把式,哪里见识过圣庭的手段。这些个血司卫士的家什活计没在顶头司面前显眼,反而把这位新任都司给惊吓到了,杜坤看得是毛骨悚然菊花发紧,于是假托不适出来透透气,正好撞到从林荫走出的秦嵘二人。 说起来秦嵘二人也是误打误撞,若非陈安新组血司,一切建制都是草创,无法面面俱到,还没来得及在这里布置防卫,哪容得他二人摸到此处,真以为圣庭衙门是江湖堂口不成。 秦嵘二人也不答话,相视一眼直接朝杜坤冲去,欲要先把这黑脸汉子快速解决,否则让其招来更厉害爪牙可是不妙。 也须怪不得他们不识得杜坤,在他们想来圣庭高层在自家地盘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况且杜坤当官后,自矜身份,理净胡须,拿捏仪态,早不复江湖草莽的气势,和他们的印象大相径庭。 杜坤再怎么说也是lǎo jiāng湖,这点警惕心还是有的,见他二人一言不发直直冲过来便知不妙,雪亮长刀出鞘,刀血槽在烛光灯影之下,泛着妖异红芒。 秦嵘二人见识了赤痕,心一凛哪还认识不出,咬了咬牙,索性不再伪装,纷纷展开身法向杜坤扑去。 秦嵘自袖撤出一把折铁扇,扇骨作剑刺向杜坤面门。 齐毓在腰间一抹,一柄软剑弹出,削向其下三路。 杜坤也是了得,左手五指弹出,拨开秦嵘折扇,右手握刀反撩去削齐毓手臂。 双方你来我往瞬间交手十数招,但让陈安大跌眼镜的是,杜坤竟被这二人压着打。杜坤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已经打开天生九窍,只待冲开经外穴能成气道宗师,算手的功夫略逊秦嵘齐毓这种武学名门,也还有十几年的经验在,怎会如此不济。 转念一想,陈安便即明白,他当是顾忌藏在林荫的自己,还以为秦嵘二人另有援手,不敢尽力施展手段。 好笑之余,他便即从林荫走出,他本意也没想隐瞒什么,这一切都只是秦嵘自说自话罢了。 秦嵘二人背对陈安还没察觉,杜坤却眼前一亮,脱口道:“司主大人。” 秦嵘齐毓被这一声喊,吓的亡魂大冒,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他们可不会认为杜坤使诈,他二人合力才勉强将杜坤压制,听到动静的血司卫士已经纷纷赶来了,杜坤只要拖住自己二人一时三刻,自己等人只能束手擒,没必要多此一举。 齐毓反应最快,抖手打出数枚银弹,炸开一片白雾,转首向秦嵘喝道:“走。” 秦嵘脚尖点地,倒飞向后,手折扇斩向陈安颈项,只是折扇在半空是突兀地变成了扇刃向,扇背在前。 陈安面色古怪,这家伙倒是好心,临走还不忘把自己击伤,表明与自己的敌对立场,以便不连累自己。 陈安虽知他心意,可不会真地去挨这么一下,那不是装傻,而是真傻了。他也不会去领情,自己才是强势的一方,为什么要领情。 他右掌一竖,单掌拍出,寒炎两极掌。 秦嵘瞳孔一缩,只觉面前冰山崩塌,流星火雨坠落而下,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状完美契合在一处,都是同样的惊心动魄震撼人心,半点也没有碰撞消融,而是相辅相成威势递增。 刚刚阻住杜坤的齐毓正准备施展轻身功夫离开,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压力生生定在地不能动弹。 宗师,真正的宗师,他们身为宗师嫡传对这种蕴含武道真意的情状一点也不陌生,正是宗师手段。 此时秦嵘要还不明白此陈安是彼陈安的话,那也白在江湖混这么久了。可是对他来说一切都晚了,如此正面一击躲无可躲,只能徒劳地运起全身真气相抗衡,不甘心的是还连累了齐师兄。 他的确是天之骄子,又被宗师教导,清剑派能培养出两位宗师能培养出第三位,他几乎是铁定的未来宗师。可再天才之人,夭折的话,也同样只是一抔黄土。 陈安看着他绝望的眼神,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慕晴伤心欲绝的样子,这一掌却是拍不下去。 可是此时这一掌蕴含的霸烈奥义已经攀升到了最巅峰,毁灭气息把刚刚赶到的血司卫士都震慑的动弹不得。 罢了,陈安一声叹息,意念尽去,没有意念支持,掌势的真意全消,只剩下纯粹的掌力,寒炎两极掌的威力大减,十亭去了九亭。 但剩下的这一成不到的威力对于秦嵘齐毓这两个真气大成周天圆满的高手依然难抗,被震的五脏俱损身受重伤。 两人都是名门大派悉心培养的心血,尽皆是心智坚定之辈,即便如此逆境也不愿放弃,依旧鼓起余劲,展开身法逃离。 刚刚被陈安掌势逼得退出三丈远外的杜坤神气起来,大喝一声:“哪里逃?”要带人去追。 却见陈安一挥手道:“不用追了,两条小杂鱼罢了,小心是调虎离山之计,还是回去看好郭玉吧。” 杜坤一怔要分辩,那人是冷清秋首徒秦嵘,章州秦家嫡系,不是什么小杂鱼,是条真正的大鱼,至少郭玉大多了。可他一碰到陈安的眼神,立时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应是,带着手下向后院走去。 陈安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嵘离开的方向,也转身离去。 第七十二章 北望幽云 秦嵘搀扶齐毓踉踉跄跄地来到沔水之畔。 陈安下不定决心杀秦嵘,那大半掌力自然是齐毓生受了,所以他受伤极重,被秦嵘拖着离开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过去。 虽然一路都没人追赶,但秦嵘赶到这里才真正松了口气。 此时夜色已浓,远处码头泊着一艘大船,船之人见了逃来的两人,连忙下来接应。把两人安置船后,立刻起锚,连夜离开了京城。 船舱,齐毓躺在床,一个长衫青年坐在床边查看他的伤势,另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侍立一旁,还有是清竹和秦嵘。秦嵘强撑着身体,向坐在床边,看顾齐毓的长衫青年问道:“闵二郎,齐师兄怎么样?” 闵行之眉头深蹙不答反问:“怎么搞成这幅模样?” “我们遇到了万毒鬼王,都是我害了齐师兄。”秦嵘沮丧道:“齐师兄还有救吗?” 闵行之看了眼身边的老者,见对方点了点头,才说道:“情况很不妙,为今之计,只能合我、钱伯两人之力将其体内异种真气驱除,等到回归清剑派,再请你师父施救了。” 秦嵘咬着牙,如今郭师叔没救出来,齐师兄又成这个样,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袭心头。 闵行之催促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为齐世兄疗伤。” 秦嵘点了点头带着清竹走了出去。 走廊,秦嵘首次感觉江湖的险恶,他自幼资质过人,又出自宗师门下,年纪轻轻真气大成周天圆满,下山之后更是从未遇此败绩,算打不过,逃还是能逃掉的,而刚刚,若非陈安收回掌真意,自己和齐师兄哪有幸理。秦嵘第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心神震荡一时难以平复。 清竹随他许久,看他颓丧的样子,心也不好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强笑道:“少爷,万毒鬼王乃天下有数的高手,能力压四大宗师,您能从他手下逃生,足以自傲了。” 这么说话还不如不安慰,秦嵘心更感酸涩,清竹没见过其人,不知其人之年轻,慕晴可是口口声声说是她弟弟,自己连往养颜有术的老怪物身安的想法都没有。对方应该是看在慕晴的面子才饶了自己一命,我秦嵘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要靠女人的面子苟活,可悲可恨。 感觉到自家少爷越来越低落的情绪,清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得闭口不言,走廊一阵沉默。 良久,房门打开,闵行之一头虚汗走了出来,钱伯倒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秦嵘赶紧迎了去,开口问道:“怎么样?齐师兄怎么样?” 闵行之张口正欲回答,却被钱伯抢先道:“秦少侠,你们遭遇万毒鬼王,对方一供出了几招?” 秦嵘嘴唇喏喏,艰涩的道:“半招。” “半招?”闵行之和钱伯一怔,好在他们也是名门出身,旋即明白过来,宗师招数不附真意法理确实只能算半招。 闵行之叹道:“万毒鬼王果然名不虚传,能力压四大宗师的传闻应当也是不虚,刚刚我和钱伯合力也只能将其残余真气镇压,想要驱除……”他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难。” 清竹膛目结舌,实在难以想象宗师手段,秦嵘早有所料,倒没太过惊讶,只是依旧颓然。四人脸俱都遍布阴云,相顾无言。 …… 圣庭,徐谦的书房,陈安躬身侍立在旁。 徐谦坐在桌案之后,冲他笑了笑,一指面前座椅道:“别这么拘谨,你现在也是一司主事,几可与我平起平坐,要适应自己的身份。” 陈安没有推辞坦然坐下。 徐谦眼的欣赏又浓烈一分,言归正传道:“从次抓到的清剑派奸细嘴里挖到什么没有?” “他们只是来策动,朝反对削藩的声音,做一些无谓的挣扎罢了,其实现在南北秣兵历马,再纠结于削藩的话题已经毫无意义了。他们应该只是秦王的缓兵之计,拖延朝廷备战的脚步。”陈安说着自己的看法。 徐谦点了点头,肯定道:“不错,这些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最是让人恶心。” 陈安适时插言:“我们亦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徐谦诧异望了过来。 陈安谦逊地微微低首,口继续说道:“血司分正面战场的尖兵部队,和突袭àn shā的特殊队伍,前者可随陛下亲征,后者可潜入敌境肆意杀戮,扰敌清宁,双管齐下,我军必胜。” 徐谦眼珠一转,玩味地笑道:“那你想怎么在敌境制造混乱,只靠肆意杀戮?” 陈安眼皮一跳有种被徐谦看出心想法的感觉,但还是保持声调不变道:“世家门派乃一地基础,毁其根基才能连根拔起。” 徐谦直直地盯着他看,陈安面色不变与之对视。 良久徐谦才叹了口气道:“那你可知,世家门派不止是一地根基,也是国家根本。世人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却不能给水一个准确定义。其实这里的水指的不是平头百姓,而是世家精英。百姓知道什么,给他们一口饱饭吃,不会有人zào fǎn;可世家精英不同,他们坐拥最大资源却还想要更多,如此贪心,朝廷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给他们更多,是何原因?还不是因为整个朝廷都是由世家精英构成的。” 徐谦顿了一下等着陈安消化后,才继续道:“你说世家门派是一地基础,不算错,也不算对,世家勾连远超你之想象。拿被你杀死的秦沛来说,其人族兄秦朗不一样好好地任职工部侍郎,再说他堂弟秦毅,现在正是秦王幕僚。” 陈安喃喃道:“还可以这样?” “哼,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世家惯用的伎俩,如此秦王败,章州秦氏保驾朝廷有功,朝廷败,章州秦氏更是从龙之功。这才是世家长盛不衰的生存之道,不止章州秦氏,天下世家皆是如此。” “那门派呢?”陈安试探道。 “门派不过是世家扶植的武装力量。”徐谦悉心解释道:“拿天下第一大派清剑派来说,他集合了北方各大世家的力量,甚至与原世家也有勾连,即便我们这次平定北方,清剑派亦可凭依世家苟延残喘,甚至现下派人去肆虐,还会遭到世家强力反弹。” “多谢大人提点,是属下想法太过简单。”陈安虚心受教,只是心还有点不甘。 徐谦似是看出他的不甘心,微微一笑道:“你的提议也非全无建设,若仔细操作也是可行的。” 陈安眼睛一亮,急声道:“愿闻其详。” “稍安勿躁。”徐谦老神在在地道:“秦王治下许多门派有世家的影子,当然也有许多门派没有世家支持;有世家支持的门派当还有许多是偏居一隅的地方氏族不被原世家所认可。所以你只要递一份适宜的名单,我想皇会同意你的想法的。” 他特意在“适宜”两个字加重语气,陈安立时心领神会,目放异彩,拱手施礼道:“属下一定不负大人厚望,在这几日,当拟定一分合适的名单由大人过目。” 徐谦笑了笑,从袖子抽出一封密函递到陈安手。 陈安诧异道:“这是?” 徐谦缓缓道:“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吗?” “我……”陈安想说些什么,却被徐谦摆手打断道:“你不用否认,你自第一天接任务起,何时有过自己的想法主意,什么时候主动与我分忧过?这次如此积极献计献策,你不觉的突兀,我还觉得怪异呢。” 陈安脸色涨得通红,却听徐谦又道:“你不必如此,谁任务之时不会夹带点私货,只要大方向没错,是为国效力,为主分忧,不算做错。况且皇当年将任虚架空之时,注定了他的下场,他再怎么飞,又怎么能飞出皇的手掌心。而你,是执行者。” 陈安想想自己的目的和朝廷的目标似乎没有什么冲突,反而在某些地方完全吻合,便心安理得起来,坦然接受徐谦的好意:“多谢大人。” 陈安起身要离开,对于任虚,他早已迫不及待。 徐谦伸手止住他道:“你且住,我话还没说完呢。” 陈安站定,疑惑向他看去。 徐谦面色肃然,沉声道:“我知你武功了得,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做任何事情都不可大意。其实当年被架空之人,不止任虚一个,还有明司司主苍穹鹰神宋守,暗司司主鬼蜮苍叟魏兰生。这一次和任虚一起逃离京城的正是这二人。他们在先帝时期是结拜兄弟,感情甚笃。你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了吗?” “他们什么修为?”陈安已经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沉着问道。 “宋守为明司司主三十二载,我在圣廷的时间还长,修炼的是鲲鹏飞天图,一身艺业不在我之下。魏兰生在武功一途倒没什么建树,但他精通机关陷阱,还善制火器暗器,实在是个危险之人,你一定要小心。” 陈安可是知道徐谦的修为,在宗师也是首屈一指,算内力不如自己,但在武道法理面还是走在自己前面的,连他都说危险的人,陈安自然警醒万分。还有宋守,这个人连陈安都听过他的大名,那是不折不扣的老牌宗师,这种人看看商万神可见一斑,绝对的老而弥坚。 不过陈安也并不害怕,若是这点场面想吓阻他,那他也枉负了最年轻宗师之名。 陈安走出徐谦书房,展开徐谦交给他的密函,下扫了一遍,便将之握在掌心搓成飞灰。 他脸流转着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云州清河么,任虚,等着我。” 第七十三章 京畿清平 明月高踞夜空,骄傲地为大地披一件银纱,使整个世界都朦胧了起来。 一道小小地身影偷偷地摸到庭院的石桌旁,接着月光仔细地阅读着手的纸张。如痴如醉地吸收着面的信息。 “你在做什么?”一道突兀的声音,把那小小地身体惊得一个颤栗,第一时间把手的东西藏在背后,才转过身来,看向来人,嘴唇抖动挤出一句话:“师,师父,这么晚,您,您还没安歇啊?” 陈安深深地看了林雯一眼,声音平淡道:“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在这做什么?” “我,我……”不待林雯回答,陈安继续道:“你身后藏的是什么,拿出来给师父看看。” 林雯目光闪动,一丝羞涩之意浮现面颊:“是,是女儿家的东西。” 陈安一怔,接着嘴角抽动一下,阴阳怪调地说道:“是么,原来是女儿家的东西啊,那师父不方便看了,你可要收收好。”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林雯身打量,一股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林雯头皮发炸,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砧板的肉,而陈安的目光像是那把菜刀,在自己身量着下刀的位置。那古怪的腔调依然往她耳朵里钻:“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是不舒服吧,若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为师,算是女儿家的病,为师也会看,可千万别藏着掖着的,到最后,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多,多谢师父关心,小雯,小雯没事。”林雯每说一个字感觉陈安的目光危险一分,当说道“没事”两个字时,一阵如有实质的压力瞬间禁锢住自身十步方圆。 在林雯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一道生涩话音在旁边响起:“安,雯,你们,做什么?” 一瞬间那庞大的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蝉鸣声响,微风轻扫,整个世界眨眼之间变得生动起来。 清宁站在远处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俩。 “哦,没事,我和小雯闲聊。你怎么还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陈安的笑容柔和,全然不似刚才的诡异情状。 “雯,绣。”清宁甜甜一笑,举了举手绣了一半的锦帕。她说话还不熟练,尤其还是原官话,但陈安总是能明白她的意思:“找小雯教你刺绣啊,都这么晚了……” “不,困。” “好吧,好吧”,陈安宠溺地道:“去吧,别太晚啊。”后面一句却是对着林雯说的,他笑容和煦,即便在清冷的夜色也能暖人心田,跟刚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这让林雯怀疑先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清宁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冲陈安一笑,拉起林雯离开了这里,转过拐角处,隔绝了陈安的视线,林雯趁清宁不注意,把背后的纸张收到袖,那纸张的抬头处赫然写着“万虫蚀心散”几个小字。 陈安目送他们离开后,脸色立刻变的阴晴不定:“杀了她的确可以解决问题,可我为什么不能学着去相信呢?也许我应该给她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一夜无话,翌日,陈安把林雯叫到了药房,因为昨天的事,林雯心颇为忐忑。 可还不待她有什么想法,听陈安开门见山地道:“小雯,为师发现你不适合学习《济世方》,是为师太想当然了。” “师父,我……”林雯面色一惊,急声说道,却被陈安挥手制止,只听陈安继续道:“《济世方》是为师父亲唯一的遗物,家父收藏编纂的其他的医学圣典,都已随他附之黄土,所以为师想要给其寻觅传人,难免心急了点,你一来,为师把《济世方》传授给了你。可通过这短时间的观察,发现你没有学医的志向,所以为师另有两法相授。” 陈安在一旁桌,放下两样东西,一张绘有异动物的兽皮,一本蓝皮书册,面有着“五毒真解”四个大字。 陈安先指了指兽皮,说道:“此乃十二神相引导术,练之可强身健体,只是面的乘gong fǎ,你须得生出真气才能修炼,否则会像次那样,走火入魔。”他说道次之事,林雯面颊一红,霞飞双耳。 陈安又指了指蓝皮书册道:“这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在海州时,我为了教你辨药,已经传授了部分与你。可我还是要告诫你一句,以毒药之力代替真气,虽然威力巨大,可隐患也是不少,而且还要忍受非常人般的痛苦,甚至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为师也不知道,五行轮转之法只存在为师的设想之,至今没人实验过。” 林雯心思电转,他怎么会这么好心要传我真功夫,昨晚他还想杀我的。 可不待她继续深想,陈安已经开口道:“现在告诉为师,你的选择。” 林雯来不及想太多,只想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脱口道:“师父,我选五毒真解。” 陈安目光一暗,却似早有所料一般,将蓝皮书册拿起递到林雯手:“基本药物常理你已经背熟,这面的思想理念,你先拿去看,不懂的再来问我,从明日起,每日卯时,为师为你解惑。” 林雯接过五毒真解,难掩喜色,这本书她渴望很久了,里面有着不用真气也能与江湖各大高手争锋的秘密,可谓一步登天之物,虽说隐患多多,可陈安不也没怎么样么,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翻阅。 陈安看她高兴的样子,几乎掩饰不住的杀意在眼闪过,但想到要给对方一个机会,不若彻底放手,也许……也许她真的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很多事情盖棺才能定论。于是他连忙起身离开,不让小雯察觉出他的异样。 一个月后,陈安的密室药房,林雯洁白如玉的手掌轻轻地按在了一只土狗的脑袋。那只土狗立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浑身毛发脱落,一时三刻化为了一滩脓血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一丝喜色在林雯白净的脸庞浮现,却听身后的陈安道:“血煞掌,全靠掌蕴含的噬精化血膏,以特种手法打入敌人体内,者立毙。只用一个月你已经掌握黑风掌,黄泉一指这几门功夫。果然是真下了一番苦功。” 林雯赶紧转身恭敬道:“还是师父教导的好。” 陈安没有说话,双眼看着林雯似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情,林雯也不敢打扰,在一边默默地温习刚刚学会的招式手法,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陈安一个月的悉心教导,早让她忘了其当初展露的杀意。 良久,陈安才再次开口道:“你学的这些以毒代气的gong fǎ,都要求先吸摄毒物,再释放出去,虽然威力巨大,可都是些先伤己再伤人的方法,如此练下去,不等你大成,你的身体很可能先被毒物腐蚀败坏了。” 林雯小脸一白,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陈安如此说定有下。果然,陈安继续说道:“为师能够练成这几门功夫的原因,是因为为师掌握了一门技艺,那是行血咒。” “行血咒?”林雯疑惑道。 “不错,但凡毒药,除了几个特定的腐蚀性烈毒,其余之属都是作用于人之气血使人致命。若能自如控制自身气血,那对与天下大部分毒药,都可绝对免疫。世根本不存在什么百毒不侵的方法,只是时人没用对药罢了,可一旦修成了行血咒,那天下间能对你造成伤害的毒寥寥无几,大多都可以分辨,几乎相当于百毒不侵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为师将行血咒传给你。” 林雯大喜道:“谢师父。” …… 三个月后,京畿十里长亭,密密麻麻站着数十位黑衣人,每人腰间皆佩戴一枚银制令牌,面镌刻之一条展翅欲飞的蛇,以红宝石做眼,栩栩如生。陈安端坐其闭目养神。这三个月来他着实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每日是教导林雯学习《五毒真解》,还有是把十二神相引导术的健体之法传于清宁。 这种平静的生活让陈安一直紧绷的神经都彻底放松了下来,现在他将北,正式地踏复仇之路。 感到时间差不多了,陈安睁开双眼,看向面前之人,开口道:“这一次虽是我血司重组以来第一次任务,可大家都已经是绝对的百战精锐了,许多细节已经不需要我再多做置喙,我只提醒一句,皇御驾亲征将在一月之后,这一个月里,我们必须将名单之者全部清除,你们可明白?” “明白。”声音整齐划一,如从一人口吐出。 陈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向杜坤看去:“这次血司兵卫由你带领,随皇御驾,一定要万事小心。” 杜坤前一步,挺胸收腹,保证道:“定不负使命。” 这时,丘渊皱眉插言道:“大人,您真要独自一人出发?” “嗯。”陈安肯定道:“不错,我目标太大,成为血司司主后,已经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密探了,时刻都有人监控着。这次任务虽瞒不过对方耳目,但也能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实力。我若跟你们一起走,反而暴露了你们,起不到兵之效。” 陈安如此下了断言,丘渊的确不好在多说什么,只得退回班列。 看到所有人都不再有什么意义,陈安最后说道:“好,这次由我来引开他们的目光,你们兵分数路,分头行事,一定要在二十天内,将自己的任务解决,二十天后我们在云州清河会面。现在,出发。” 随着陈安“出发”二字,整个血司犹如一台精密的机器,迅速启动起来,这次他们除了要削弱秦王的支持力量,还要为周帝的御驾亲征扫清道路。他们潜伏的潜伏,赶路的赶路,待命的待命,有条不紊的展开了针对幽云的计划。 第七十四章 太岳剑宗 陈安打马扬鞭,一骑绝尘。 忽然,天空一暗,“嗡”的一声,无数箭矢自道旁丛林射出。箭杆长约七寸,箭尖以精钢打造,刃面平滑无暇,在阳光下泛着幽兰的寒光。这种箭自然不是弓射出来,而是大周军队最强神兵,二十一发连珠弩。 这种机关术大成的强弩每一只都可以瞬间连发二十一箭将一个武林的绝顶高手射成刺猬,而此时看这遮天蔽日的情状,绝对不下二十支齐射。 陈安面不改色,伸手解下披在身后的黑色大氅,凌空一兜,无数箭矢如同乳燕归巢一般,尽数被大氅收入其。他动作不停,在马背扭腰摆臂,将大氅一抖一展,其箭矢原路返回,听其破空之声,竟来势更疾三分。 林一阵闷哼响起,转瞬之间寂静下来。 此时陈安已然扬尘而去。 沧州夏日艳阳的毒辣,能使每一位旅人望而却步,午时烈阳尤胜。陈安纵然内力深厚也不想在这么个时辰玩命赶路,反正他时间充裕也不紧这一时片刻。 牵马来到路边的一处面摊,拴好马,走进遮阳篷,要了碗阳春面陈安大快朵颐起来。 唏溜溜地一碗面下肚,陈安精神振奋了不少,将空碗一掷,捏出七枚铜钱,朗声道:“老板,收钱。” 面店老板是个和和气气的白胖老叟,闻言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刚走近陈安五步范围,见其手的铜钱居然飞了起来,化为七束金光,直朝自己以及另外两桌食客激射而去。 面店老板应声而倒,同时倒下的还有其他六位食客。 陈安面色不变,懒洋洋地抓起行囊,亦步亦趋地走向自己的座驾,翻身马,离去,此地只留下六具额头有着一道血痕的尸体。 良久,两道人影出现在此地,看到这里的情景尽皆一愕,急急赶前来仔细检查。 其一个头戴儒巾做士打扮的白面年人,双目赤红,瞪着另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咬牙道:“你个蠢货。” 劲装汉子一脸惶恐,嘴唇喏喏发不出声音。 年士气的颌下三缕长须都抖个不停,他颤抖着声音向劲装汉子质问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去伏击宗师的?”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劲装汉子好容易挤出一句话。 “你不知道?去你妈的不知道。宗师要这么好杀,还叫宗师吗?”年士终于骂出了粗口,他脸红脖子粗的继续吼道:“这些可是王爷花费巨大代价才送进沧州的精锐,现在全被你给毁了。二十八个神弩手,七大绝顶刺客,连个响都没听到啊。你怎么不去死啊?”他心都在滴血啊,要不是王爷为表现礼贤下士的姿态,以这个蠢材为主,以自己为副,哪会出现这种情况。 劲装汉子被骂的一脸衰样,但还是不服气的小声嘟哝道:“刚刚我查过zhāng g,屈茹的尸体了,他们死前并没有暴露,这魔头是怎么发现的?” 年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是谁?他是万毒鬼王,万毒鬼王杀人需要理由吗?别说是伪装的杀手,算是真正的平头百姓,你见他手软过吗?” 事实正如年士所说,陈安的确没有发现那六名食客的异样,只是顺手将之击杀,如果这些人真是刺客,那恰到好处,如果不是,那他们看到了伏杀自己的一幕也难逃被灭口,死谁手里不是死,既然自己碰到当然做做善事给他们个痛快了,他做事一向简单粗暴。 年士又走到陈安刚刚坐着的地方,端起其用过的面碗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面色铁青的将之狠狠砸在地,摔个粉碎,冲着劲装汉子继续骂道:“你是白痴吗?居然对万毒鬼王下毒。” 劲装汉子无辜地道:“不,不是毒,只是些,你说过,毒对宗师没用。” 年士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觉得对万毒鬼王来说,毒和有区别吗?” 劲装汉子彻底的无言以对了,他本是云州绿林的好汉,这次存了投机之心,拜在秦王门下,并被委以重任潜入原,并在王府管家,也是年士的指示下,负责监视陈安。他一时立功心切,又对宗师没有什么直观认识,结果成了眼前的烂摊子。在他认为的必死之局,陈安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那种超凡入圣的力量,让他此时都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他颤声问道:“刘管事,宗师既然如此之强,我们拿什么对付?” 年士见他面有惧色,心道:不好,这个孬货别是吓破了胆子想投敌吧,不行我需用话语震慑住他,多透漏出些东西也是在所难免了,于是道:“哼,他们有宗师,难道王爷没有宗师了吗,清剑派掌门冷清秋已经旗帜鲜明的支持王爷,此时住在王府,任何宵小也别想造次。” 虽然宋守等人也投靠了秦王,但年士还是觉得镇压沧云两州二十余年的月华剑对面前的云州土鳖更有威慑力。 果不其然,劲装汉子立时肃然起敬,刚刚的退缩之意早抛到了九霄云外,诚声问道:“原来如此,宗师自有宗师对付,那刘管事,那我们现在的任务?” 提到这个刘管事想来火,但也知道再发火也于事无补,只得沮丧道:“现在我们人手不足,根本追不那煞星,只能先行撤退,在清河守株待兔。” “还是刘管事有见地,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先到清河设下陷阱埋伏这群兔崽子。”劲装汉子也不想面对陈安,急声催促。 年士已无力吐槽,这当强盗的知道埋伏陷阱,设陷阱也要有情报啊,你连对方多少人都不知道,设多大的陷阱啊,设小了撑死你,设大了间隙定多,屁用没有。这种人怎么能平平安安这么多年还没被那些侠女侠少给端了的。 陈安奔出一程,忽然发现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监视感觉消失了,不禁心下愕然,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早知道他们这么点人手,自己手下留情了。 他思索一阵,觉得丘渊他们应该也差不多都散开了,算稍有差池,对方应该也拿不出更多的人手。自己已经完成了目的,之后只要赶到清河与他们汇合行了。如此便不需要再着急了,正好可以干点自己的事情。 到了云州地界,距离清河只有三日路程了,陈安直接弃马步行,换下一身招风的行头,俨然便是名普通的浪子少年。 昭阳县城的古韵酒坊里,陈安坐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把一粒花生米的红衣碾碎,花生仁送到嘴里,着一口浑浊的老酒下肚,好不惬意。 既然不用赶路,陈安索性便悠哉起来。他以前一直过着匆匆忙忙四处奔波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只得对自己所背负之事,一笑置之。 沧云两州都是民风彪悍之所,江湖门派林立,陈安看着来来往往执刀拿剑的江湖侠客,着实体验了一把游剑江湖的乐趣。 “啪”的一声,酒坊的说书人将醒木一拍,调着嗓子说道:“……想那罗仙娘何许人也,只见她将锦帕一展,将那头怪异妖兽吸了进去,她又拔下头发簪,迎风一挥变作一柄三尺长剑。在她要用这变化出的宝剑,将那妖兽斩杀之际,忽听远处有人喊道:‘剑下留人’。罗仙娘动作一顿,向声音来处看去,竟是旧识,你道那来人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我次奥,方半截,你他娘的尽在关键时候熄火歇灶。”说书先生姓方,经常靠卖关子赚取银钱,这本是经营之道,应有之义,可对这一群欲求不满的粗鲁汉子哪有道理可言,立时有不人不满地大声叫嚷,还给他取了“半截”的外号。 说书先生可不管这些,你们这帮兔崽子听爽了,我可要饿肚子了。他立刻收拾东西走人,省的听到那些污言秽语,怄气。 他一走,酒坊立时沸沸扬扬地讨论起来,故事么,说的是个谈资,只自己看了偷着乐哪能畅快,当然是和一些志同道合之辈讨论讨论显摆自家见识,才能将kuài gǎn发展到最大化。 陈安素喜静,对此只是冷眼旁观。忽听身边一道娇弱的声音响起:“师父,这世真的有妖怪吗?” 陈安大感纳闷,人家讲的是神仙大战妖怪,是个正常人不是应该问“这世真的有神仙吗?”她不问神仙问妖怪,这人生得有多消极。 他忍不住向邻桌瞟了一眼,只见那坐了三男一女,刚刚的问话正是出自那唯一的一名女子之口。其实说是少女更为合适,因其只有十四五岁左右,刚刚及笄的模样,眉目精致,只是皮肤太过白皙毫无血色,好似有病在身,淡粉色的双唇似也证明了这一点。 陈安一眼看出她是手少阴肺经出了问题,至于到底是什么病,这对于陈安这个半吊子医生,可看不出来。 她所询问之人,是这一行之最年长者,约有五旬下,三缕长须垂胸面庞白净,只是眼白隐有黄斑,略显浑浊。这对毒道大家陈安来说倒是能看出来,其不是得病而是了金环蛇毒,至于他能这么妥妥当当地坐在那,却是其内力深厚,普通的金环蛇毒也奈何不得他。兼且施毒者,用了一些麻痹神经的药物混杂蛇毒使用。这种方法虽会减弱蛇毒,却能让毒性更缠绵,非特殊手法不可解除。 另两人都是年轻男子,一者二十出头面容方正,严肃沉稳,面还带着名门正派的自矜;另一者十七八岁虽眉眼清秀,却一脸惫赖之色。 这四人都穿着一身蓝底白衬,腰配宝剑,显得格外爽利。 一则情报迅速在陈安脑海浮现,太岳剑宗,沧州大派,派有一剑镇河岳孙庆,擎苍剑何为等高手。背后是沧州大豪孙氏,河洛大族韦氏,立阵营,与秦王和朝廷皆无瓜葛。 关键是最后一点,让陈安对他们失去兴趣,既没有对其救治的意思,也没有去补一刀的想法,继续趴在桌子百无聊赖地走神。 第七十五章 论道宗师 那一桌,老者还未开口,方正青年先接话道:“这都是些江湖艺人编纂出来,赚取茶资的。哪里真有其事?韦师妹你不要多想。” 少女不解道:“那神仙也是假的吗?” 方正青年点了点头道:“当然了。” “可是程师兄,云师兄说那幽谷医仙是仙女下凡的啊。”少女疑声道。 另一边端坐的云姓少年听了此话,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连连咳嗽,他本是少年人对美好事物的热切遐想,此时被自家师妹当众说出,大感尴尬。 程钧瞪了他一眼,转而向少女道:“别听他胡说八道,幽谷医仙也是凡人,只是她医术高明所以我们才尊称她为医仙。” 少女目光暗淡下来,声音细弱像是自语像是希翼地道:“她也是凡人啊,那她能治好我的病吗?” 程均一怔顿时语塞,一旁老者出声安慰道:“莹莹,你放心,你父亲把你托付给为师,为师一定会治好你的病,如果幽谷医仙治不了,为师带你北寒原寻找北圣前辈,以他老人家的宗师手段,定能祛除你的顽疾。” “宗师?宗师能治好我的病吗?”少女双眼一亮,得到老者肯定颔首后,又看向云姓青年,似乎对后者更信任一些。 云姓青年刚刚才缓过来一口气,见少女望了过来,连忙胡诌道:“师父说得对,宗师能耐多大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几如神仙……呃”。他说得眉飞色舞宛若亲见,可看到程均瞪得滚圆的眼睛,后半句话又吞回了肚子里去,讪讪地埋首于吃食当。看来他因乱吹牛,没少被对方教训。 少女天真地赞叹道:“真的啊,宗师真有这么大能耐。” 老者捋须笑道:“莹莹,别听云清这小子胡扯,宗师是厉害,但呼风唤雨还是太夸张了些。” 少女听自家师父这么说,又担心起来:“那他能治我的病吗?” 老者自信道:“别的宗师我不清楚,但穆老前辈是气道宗师,绝对是可以的。” 陈安听得有趣,不由竖起了耳朵,只听程均问道:“孙师叔,怎么宗师还有分类吗?”提到宗师的话题,沉迷于美食的云清也抬起头来,显然对此事也很感兴趣,毕竟那代表着武道至高成,是一切学武之人的最终追求,即便是初入江湖的菜鸟也有一腔向往之情。 老者解释道:“当然,武学一道博大精深,气功只是其一项而已,任何招式gong fǎ练到顶级都可成宗师。刀法练的好了便是刀法宗师,剑术练得好了是剑术宗师。” “那师父,怎样才能成宗师呢?”云清问出这话,一时间周边五六桌人都是一静,纷纷竖起耳朵倾听这边的情状。连程均也沉稳尽去,面露希翼之色。 老者微微沉吟,叹道:“也罢,本是怕你们好高骛远,才不告诉你们,但既然你问起,给你说道说道,也免得他日独自行走江湖,因见识不足闹出笑话。” 云清听师父此言,下意识地看向邻座的陈安,眼流露出羡慕之色,不知何时自己才能独自仗剑江湖快意恩仇。陈安此时外表看起来也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个年纪独自行走江湖了,想到那种没有师门长辈耳提面命的日子,是何等快意啊,哪能不让云清羡慕老者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江湖都喜欢以内力深厚来定义武功高下,其实这并不准确。自古无第一武无第二,没过谁知道谁强谁弱。胜负之分,并不是拼内力,而是对武道的理解。” 云清疑惑道:“那这与宗师有什么关系?” 老者笑道:“因为世人都道气功四境,内劲、真气、开窍、通穴,达到周身窍穴皆通便是宗师了,这种想法是错误的。评价宗师的唯一标准是领悟真意,演化法理。这才是真正的武道境界,可以称之为武道宗师。” 云清一脸迷茫的继续问道:“真意?法理?是什么?” 老者念道“法理”之时也是一阵憧憬,听到云清的问话,才回过神来解释道:“招式,真意,法理,代表的是武道的三大境界。对应一句: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老生常谈。你现在摆架子练根基是在学习招式,你用之对敌的不过是这些招式的组合罢了,所以看山是山。当有一天你能从这些死招式悟出它想表达的真意时,那你达到了第二个境界,看山不是山的境界,你所用来对敌的不再是日常学习的招式,而是信手拈来的随意一击,但其所蕴含的却是你领悟出的真意。江湖人所说的无招胜有招指得是这个,不再拘泥于形势。至于最后的法理境界,为师也不清楚,只是看过祖师笔记说,达到这个境界,已经脱离了招式的真意,明悟武道最根本的法理,以这些永恒不变的法理创出属于自己的真意,最后再演化成招式对敌。到了这个境界自身已经没有破绽了,别人根本无法通过研究你的武功来寻找o jiě之法,因为你一出手是最新的招式,谁能应对?” 众人都听的恍然,宗师神秘的面纱是如此的触手可及。连陈安也暗暗点头,老者虽不是宗师,但这翻见地着实不错。想及自己的寒炎两极掌,可化极寒,可化极热,亦可寒热交替,法理如一,变化由心。甚至往往还不拘泥于寒热变化,更是引入了冰山崩塌,流星火雨的气势。 韦莹莹关注的重点显然和大家不一样,脱口道:“师父你如今都是真意境界了,那距离宗师岂不是只有一步之遥。” 老者苦笑道:“哪这么容易,武林悟出真意的绝顶高手不知有多少,可成宗师者寥寥无几,想要跨过那一步,难啊。” 周围偷听者都只是二三流的武功,连真意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又哪里能明白老者的苦涩,只当一场热闹来听,为以后积累谈资。 这时,一面色焦黄的瘦削汉子端着酒盏走到老者这桌,恭敬道:“莫非阁下是太岳剑宗的一剑镇河岳孙庆孙前辈?” 老者见有人认识自己,自矜道:“不敢,正是老朽。”他一承认,二楼之的江湖人打扮的食客,立时肃然起敬。 云清也与有荣焉地昂起了头。 黄脸汉子激动道:“果然是老前辈,晚辈在此有礼了。”说着低首把手酒盏递到老者面前,在敬酒之还有端酒之说,这是表示对长辈最大的敬意。 陈安鼻子抽动了一下,疑惑四顾哪来的苦杏仁味,最后他的目光定在黄脸汉子手的酒盏,顿时恍然大悟,这苦杏仁的确可以将老者体内潜伏的毒素全部引动爆发。 可这么堂而皇之的下毒,也太猖狂了点吧,谁会去喝一个陌生人递来的酒啊。 陈安惊愕地看着老者略一迟疑豪爽地接过酒盏,仰首干掉,举杯一倾,点滴不剩。居然喝了,还喝得这么开心,这须怪不得陈安不能理解,他所生活的环境和江湖堂堂正正恩怨情仇又自不同,下毒暗算在陈安看来很正常,可在江湖是最为人所不耻的行为。当然算陈安知道也还是会这么干,毕竟实惠最重要,我把你干掉了,谁来说我的不是。 可孙庆的思想亦不能算错,毕竟大周太平了几十年,江湖仇杀也少之又少,大家武多是论武,点到即止,不死不休几乎没有,杀人可是犯了大周律法的,要承受暗司的刑罚加身,而且在他想来自己与对方无冤无仇,对方有什么理由害他,更重要的是他用师门的特殊手法确认过了,酒无毒。那瘦削汉子是摸清了孙庆的古板脾性才堂而皇之的在众人面前敬酒,不愁其不入瓮。 陈安不知道是对方疯了,还是自己失忆一次彻底落伍了,下毒还能这么下的,真是涨见识了,那当年自己为什么要在明剑山庄潜伏一年,直接拿着毒药喂给陆承均不好了么。 陈安还在那纠结,孙庆却是脸色一变,一股黑气浮眉心。“你……”他本能地一掌击向面前的瘦削汉子,后者抬掌迎击,被震退七步,正退到栏杆处,他纵身一跃,翻身跃下二楼,借着楼下rén liu隐遁消失。 “师父”云清等三个小字辈大惊失色,连忙前搀扶,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前一刻他们还在师父响亮的名声下与有荣焉,怎么下一刻自家师父毒倒地了。 还是程钧最沉稳,伸手封住孙庆身大穴,并摸出一粒解毒丹药给其服下,转首吩咐师弟师妹道:“赶紧去幽兰谷,请医仙出手。” 云清和韦莹莹将孙庆扶到程钧背,匆匆下楼向城外赶去。 陈安与一群江湖闲汉都抱着看热闹的心目送他们离开,对这等江湖闲事,都没有要横插一手的意思。连孙庆这种成名高手都放倒的强悍存在,谁有那个本事去架梁?还是在旁边秀秀惊讶较安全。至于陈安纯粹是调剂心情,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情管人家的闲事。 第七十六章 沧州曲氏 陈安悠哉悠哉地填饱肚子,拿起包袱,抓起长剑,再次路。 他未着血司官服,一身江湖浪子的打扮,在游侠遍地的云沧两州倒不显突兀。只是过于年轻的面貌,让他像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十几天,而昭阳与清河之间只有两日路程,所以陈安并不着急,正好趁这个时间差做点自己的事情。 他擎着佩剑,轻轻摩挲着剑身“青萍”两个篆字,若有所思。 此行定能报得大仇,但报仇之后呢?追寻武道巅峰?或许吧,而在那之前,他还有一样心愿未了。 那是想看看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天机迷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四块天机密钥,一块在他手,任虚那至少有两块,这两块他已视为自己的囊之物了。至于最后一块,他在海州时已经派人寻访,最后的结果竟是在他的母族手。 他派人找到母亲留下的青萍剑,持之寻至沧州,由于涉及天机密钥,他不想假手暗司,只得趁着这次任务亲自前来沧州,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沧州杏林曲氏早已败落,连后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陈安第一个反应是任虚又出手了,而且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几乎是在陈家出事不久之后,一系列的巧合串起来是必然。所以陈安猜测任虚手当有三块密钥,只要杀了他,四块密钥将齐聚。 只是后来他本着母亲亲族,想要多关心一下的心思,稍微多过问了两句,以他资深密探出身,却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曲家有后人逃脱,还有神秘人追踪。 神秘人,那不是任虚的血衣楼么,他们没有追到人,东西还没得手,那么最后一块密钥还在曲家后人的手里。 所以陈安才蹑着踪迹一路追到云州来。 没有暗司的情报,诸事不顺,他到现在还没确定对方的具ti wèi置,但可以明确的是任虚也没找到对方。想来也是,任虚为血司司主时,已经被架空,和陈安这种能够调动圣廷一切资源的实权司主大是不同。血司之人起暗司的无孔不入差得太远,从次慕少平逃出京畿,他们十几年都无可奈何可见一斑,当然也和他们改朝换代忙着对付政敌,一时无暇他顾有关。 陈安跟着线索来到云州后,简直膛目结舌,怎么跑云州来了。当时血司坐镇京畿,往边疆逃的思路是不错,像慕少平也跑到了南州才摆脱追踪,可云州血衣楼是任虚的大本营,这不是自投罗吗? 更让陈安惊叹的是,任虚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曲家遗孤的踪迹,还真是灯下黑啊。 可是现在不同了,任虚本人已经逃到了云州,他是暗司密探出身,自己都能发现蛛丝马迹,他更是不在话下。一旦让他腾出手来,曲家遗孤危矣。 当然对于陈安来说,最理智的做法是等任虚得手,自己再黄雀在后,省的寻找的麻烦。若是涉及其他人,陈安还真会这么做,他人死活与自己何干。但是那毕竟是母亲亲族,可能是他在这世唯一的亲人了,能救得了,自然要全力施救,免得遗憾。 他这才在昭阳最热闹的古韵酒坊打探消息。 不过他也不着急,任虚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哪这么巧自己一来能发现。 这么想着,陈安看见两道人影隐入前方巷子。他表情一僵,真这么巧?按剧本走都没这么恰到好处吧。 那两个人气机凶戾,目光森然,行动之间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这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手下。可自己明明没有手下跟来,那答案呼之欲出了,在这云州地界,只有血衣楼是这种做派。 陈安毫不犹豫的坠了去,一路的跟踪反跟踪之后,两人居然出城了。 陈安略微沉吟:原来曲家没住昭阳城内,怪不得密探难寻。 出城之后又是一路疾行,直到一处山林,两人才慢了下来。 陈安隐匿身形,远远看着,他们还没帮自己找到人,所以不急着取他们性命。不是陈安手辣,既是任虚的人,遇到陈安那只能怪他们命不好。 陈安监视他们的同时,顺着那两人的目光,竟发现早前在古韵酒坊见过一面的孙庆一行,孙庆还是昏迷不醒,太岳剑宗的三个弟子守护左右一脸的担忧之色。 陈安愕然,他之前想了许久第四块密钥的事,所以先入为主,认定那两人是来找曲家的,可看这情状似乎是自己想岔了,那二人应该是另有任务。可陈安寻思着既来之则安之,管他什么任务,反正是任虚要做的事情,自己跟着破坏行了,让他在死前也别想顺心。 两人只是监视,并无进一步的动作,于是陈安好之下也没急着动手,到要看看演的是什么戏码。 那边孙庆已经换到了云清的背,他和程钧轮流背负。远路无轻担,即便是习武之人,背负着百十斤重的东西行走几十里地,也是吃不消。所以行进的速度不快,血衣楼的两人也是缓缓地跟在后面。 至于陈安对这种盯梢跟人的活计更是熟极而流,时时都抢占高点,背光而立,即能将两边情况尽收眼底,又隐蔽踪迹。 “谁?”林草动,程钧警惕地抽出长剑。 “咯咯……”一声轻笑声传来,林走出的却是先前毒倒孙庆的黄脸瘦削汉子。 韦莹莹也抽出佩剑与程钧一左一右护卫在云清两侧,如临大敌。 程钧踏前一步,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我孙师叔?” “无冤无仇么?不尽然吧。”一道妩媚的女声从瘦削汉子口发出,分外渗人,可韦莹莹却好像听出了什么,诧异道:“你……你是……” 瘦削汉子也懒得再掩饰,伸手往脸一抹,一张人皮面具脱落下来,露出一张艳丽的瓜子脸,唯一美不足的是额角一条细微的伤疤使其颜色减了三分,她习惯性地从脑后摞起一缕秀发将其遮盖住,这才隐含笑意地看向韦莹莹等人。 “绮罗姐”,“韦绮罗”看着面前瘦削汉子变装成妙龄少女的一幕,韦莹莹和程钧惊呼出声。 云清背着孙庆,抬着头看到这一幕,喜道:“原来认识啊,那是不是不用打了?” 没人理他的胡言乱语,程钧冲着韦绮罗喝道:“韦绮罗,你发什么疯,竟敢毒害孙师叔,还不交出解药,跟我回韦家领罚。” “领罚?哈哈……”韦绮罗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大笑不止,花枝乱颤。 “你笑什么?”程钧寒之脸。 韦绮罗笑够了,森然道:“他凭什么罚我,他是生了我,但他可曾养我育我一天,我是我娘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与他韦家何干,还有,我不叫韦绮罗,我叫李绮罗。” 韦莹莹看到是韦绮罗的时候垂下了长剑,此时见她狰狞扭曲的面孔,面露不忍之色,开口道:“绮罗姐,你……” “你闭嘴,看到你这jiàn huo,我觉的恶心。”韦绮罗杏眼圆睁,目光转戾。 韦莹莹被她喝斥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小脸一垮,低下头去。 程钧怒道:“韦绮罗,再有不是,也是韦家对不住你,你冲莹莹吼什么?” “她?嘿,她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韦绮罗一字一咬:“同样是韦承乾的女儿,凭什么她是嫡女我是庶出,凭什么她娘绫罗绸缎饱食终日,我娘要做些下人的活计才能勉强温饱,最后弄得一身伤病在病痛去世。” 韦绮罗目含泪,语音颤抖:“还有罗勋那个白眼狼,是谁偷韦家的剑谱给他修炼,是谁省吃俭用给他攒下盘缠让他进京参加武举,我甚至为他服过藏红花……好不容易盼他成为团营校尉,可他是怎么对我的?他竟然对我说,只有娶了韦家大xiao jie才能帮他更进一步,至于我,一定想办法给我一个平妻的地位。好大方啊,哈哈……”她笑声凄厉宛若du juān啼血。 “三妻四妾啊,那也是我的目标啊。”云清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韦绮罗笑容一收,狠狠地瞪视云清,后者缩了缩脖子赶紧闭口。 “绮罗姐,”韦莹莹明显不知道藏红花是什么东西,目透怜悯之色道:“罗大哥是向爹爹提亲了,可爹爹说他心术不正拒绝了。” 韦绮罗一张明艳绝伦的面孔不知是眼影太重,还是胭脂太厚,总给人一种阴郁诡异的感觉,她操着一口让人汗毛直竖的音调,神经质地笑着开口道:“是因为爹爹拒绝了,我才来找你的呀,我那么爱罗大哥,怎么忍心让他失望,所以我这次来是把你送下去给他成亲的,这样一来他在下面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程钧听得寒气直冒:“你杀了罗勋?” “嘿嘿。”韦绮罗抖着瘦削的肩膀笑道:“他活着的时候总喜欢乱跑,死了才能安静的待在我身边么。” 韦莹莹捂着嘴,不可置信道:“绮罗姐,你怎么能杀人呢?” “杀人?那又怎么样?我不止杀他,你们一个也别想活。”话音一落,她袖飞出一柄短剑,直刺韦莹莹。 “小心。”她动作突然,韦莹莹不及反应,程钧仓促之下横剑阻拦。 韦绮罗手腕一番,短剑分出七八个突刺,荡开程钧长剑的同时还在他肩膀留下一道血痕,把一寸短一寸险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程钧到底是大派嫡传,沉心静气,虽慌不乱,开岳剑法大开大阖,一式斩岳直将韦绮罗逼退数步。 韦绮罗身形一软,气质变得飘渺起来,步伐诡异,配合手短剑,蹂身再进,不与其正面力敌,而是围之游走,专寻程钧剑法空隙,时不时在他身留下一道浅痕。 虽不致命,奈何积少成多,程钧武功是不弱,可还不韦绮罗身法诡秘,很快他渐感不支,暴喝道:“你这根本不是韦家的锦绣剑法。” 韦绮罗轻笑一声:“能打败你这个太岳剑宗大弟子的是好功夫,管他什么剑法。” 第七十七章 空谷幽兰 韦莹莹也加入战团,可惜她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花架子很好看,半点实用意义也无,没两下子被压制,还要程钧救援,反而拖了后腿。云清守在孙庆身边,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好,进退维谷。 陈安看得索然无趣,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那血衣楼的两人身。 那血衣楼的两人从韦绮罗出现的时候起,情绪变的焦躁起来,待到韦绮罗占据风把程钧二人压制的时候,他们更是频频交谈,好似在商量什么对策。 那边程钧已经招架不住了,有气无力道:“你杀了莹莹,不怕韦家和太岳剑宗的追杀吗?” “嘿嘿”韦绮罗已经处在半疯癫状态了,她咬着鲜艳的红唇,声音尖锐地道:“他们的势力是很大,可这个世界更大,他们还做不到一手遮天,再说我把你们都杀了,谁知道是我干的。” “我知道”陈安心里刚默念了一句,见韦绮罗娇喝一声:“绝灭劫杀”,左手袖也弹出一柄短剑,两剑相交幻化出道道剑芒向程钧绞杀而去。她居然隐藏实力,先前竟全是猫戏耗子之举。 陈安转首向血衣楼之人看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反应。 那两人似没想过有韦绮罗这个搅局的,商议良久才安静下来,其一人缓缓退出隐入林。陈安也不去管,只要看住一人即可,弄清他们的目的为,那走掉的人多半是去向身后之人禀报,没什么可看的。 剩下的那人脱掉身的灰布袍服,反过来穿戴,又以一顶束冠将长发挽起,最后在脸轻轻揉捏了几下,刹时变成了一名三十出头一脸正气的江湖侠客。 此时那边的程钧已经岌岌可危,失血太多的他早已挥不动长剑,只能闪避,韦绮罗短剑招招不离其咽喉。 在这危急关头,道旁一声断喝:“住手。”血衣楼那人闪亮登场。 陈安都晕了,什么情况,血衣楼的杀手什么时候成江湖侠客了,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画风不对啊,无论是他前身血司还是现在的杀手组织都没这种道德之士啊。 那人长刀一轩,顿时化解了程钧的危急,他刀法娴熟,运刀之际自有煞气外显。韦绮罗没想到半路冒出个架梁的,一时被逼得手忙脚乱,三招两式之下被挑开双剑,一刀柄击打在肋下。 那人的刀法看似堂皇,实则暗劲绵绵,这一刀柄可不好受,韦绮罗也是个果断之人,把一口血强行咽下,一个后空翻,脱出战圈。血衣楼那人还待再追,被对方挥手洒出一阵白色烟雾阻住,眼睁睁看这对手蹿入树丛隐没消失。 受此一阻,便追之不及,程钧此时才在韦莹莹的搀扶下前见礼:“多谢大侠出手相救,我等是太岳剑宗门下,在下程钧,这位是我师妹韦莹莹,不知大侠高姓大名?” “原来是太岳剑宗的高足,真是失敬失敬,在诸位面前大侠之名可担当不起,在下孟川,程少侠直接称呼即可,至于助拳之事,任何正义之士看到,都不会袖手旁观,实在不足挂齿。”那不知是真名假名的孟川一脸惊喜之色,好像真是与之偶遇一般。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了,孟川得知孙庆的身份肃然起敬,又知道了程钧他们是去幽兰谷求医,毛遂自荐的要护送他们,程钧正担心韦绮罗去而复返,于是两方一拍即合,结伴前行。 直到他们离开这片树林,陈安才走了出来,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半晌才动身,可是却没有跟在他们的后面,而是走入了道旁丛林。 “谁?”陈安走了百八十步,前方一声娇喝传来,正是之前逃窜走的韦绮罗。她重伤之下根本逃不太远,以孟川的经验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本没安好心,怎么会帮太岳剑宗斩除后患,跟着程钧等人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陈安也是心血来潮,想看看这个被命运玩弄的少女到底是怎生惨状,或者更多的是被她的用毒手法所吸引,准备顺手帮帮忙,说不定还能收罗一个得力属下,看其身手可是不弱。 在陈安眼前的还是之前那个一身男装的美艳少女,只是她此时头发披散,嘴角带血,脸色苍白,一身衣服也沾染了不少泥土。 韦绮罗左手剑拄地,右手剑斜指陈安,脸的凶悍表情更多的是一种色厉内荏,孟川那一下实在是不轻。 看到她的样子,陈安不知怎么想到了自己,同样的举目无亲,同样的绝望无助。一时间他对曲氏又多了几分渴望,那也许是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亲人了,这次出去哪怕暴露天机迷藏,也要动用手下的力量尽力保全他们。 陈安思绪纷飞,面声色半点不露,嘴角含着轻笑对韦绮罗道:“我若是你,不会随意乱动,你肋骨断了两根,內腑震荡,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韦绮罗见陈安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于是稍稍放松了点紧绷的神经,又见他侃侃而谈十分惊,疑声道:“刚刚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陈安微微点头,韦绮罗凤眼一眯,一丝杀意从闪过。 陈安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继续微笑道:“你算杀得了我,能杀得了刚刚那人吗?”他不由得为自己的好脾气称赞,若是以前谁敢对他流露杀意,他想尽办法也要把那人先弄死。 这是强者心态,即便偏激的性格也有所改善。 韦绮罗听了他的话,银牙紧咬,但杀气却淡化了不少。瞪视陈安道:“你找到我,不会想说这些的吧?” 陈安抬手掷出一粒丹药,韦绮罗伸手接过,诧异地道:“这是什么?” “护体养精丹。”陈安轻声解释:“可以帮你补足元气,你有时间在这和我闲扯,不如先把肋骨接,你这个样子不疼吗?” 得陈安提醒,韦绮罗刹时感觉疼痛难耐,可她依旧紧咬牙关硬撑,保持着对陌生人强烈的警惕心。至于那颗“护体养精丹”更是看也不看直接扔回给了陈安。 陈安看着她那倔强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情变得恶劣起来,他本是难得的发一次善心,可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好像看到了当年跪在陈家废墟强忍眼泪的自己,明明内心软弱,却还要假装坚强。他痛恨这种软弱,更痛恨这种假装的坚强,那是一种不愿面对现实,一味逃避的表现。 “怎么?疑心我不怀好意?放心吧,你那副德行,我还图你啥?”对陈安来说心情恶劣要抒发出来,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处处忍让的弱小之人了。 “你……你说什么?”韦绮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没听清?那我再说一遍,你那丑八怪样,看到没兴趣了,只想吐。”陈安盯着她额头的伤疤一字字地道。 韦绮罗一身狼狈哪还顾得披散开的长发,额角的伤疤显露出来,被陈安这么盯着看,立时爆发道:“你住口。” “不愿意听?你这泼妇样子,谁会喜欢你?怪不得你老子不要你,较起来,还是刚刚那个小丫头好,她你温柔,你乖巧。是个人也会选她做女儿,而离你远远的。”陈安越说越兴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的毒舌天赋,只想着怎么刻薄怎么说,这样才能稍解心烦闷,好像痛骂过去的自己一样。 韦绮罗脸凶戾之色一闪,挥剑向陈安斩来。只是她斗殴良久又身受重伤,体内早已贼去楼空,还能保持清醒不错了,哪还能与人动手。 她剑没挥起一头栽倒在陈安面前,两把短剑也跌落一旁,即便如此她还是使劲地仰起头,恶狠狠地瞪视陈安,编贝细齿紧紧咬着,恨不得将面前可恶的家伙一口生吞。 陈安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索性蹲在了她面前,直视着她,脸挂着扭曲的笑容,好像是嘲讽当年的自己一样:“怎么躺下了?不是想杀我么?我在这不动,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我……要……杀……了……你……”韦绮罗趴在地,挥舞双手,尖尖的指甲在陈安面前游走,但是够不到。 “说白了你是不敢面对,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懦弱的家伙在这逞什么强。让你逞能了又能怎么样?你老子会喜欢你吗?不会得,你只是他酒后发泄的产物,所以你也别报幻想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陈安的恶毒言语让韦绮罗一口逆血喷出,伤势又重了一分。她眼的仇恨愤怒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去灵魂失去生命意义的死寂。 “最讨厌你这种恶心的可怜虫,别人不喜欢你,难道还不知道自爱吗?起码你这一身武功能让人正视你啊,可你是怎么做的?”陈安的嘲讽还没停止,他像个最恶毒的魔鬼,在韦绮罗耳边喋喋不休,每一句话都刺向她心最痛处:“说别人负心薄幸,白眼狼,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为男人堕胎这种事也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如此不知羞耻,估计你那九泉之下的老娘,当时能气活过来,又气死回去。这些事你说起来多委屈,但你当时爽得时候怎么不想想现在。让我猜猜,那人定是英俊潇洒,又能说会道吧?你自己被美色所迷,愿意相信那些花言巧语,又怪得谁来?最讨厌你那种当了还见人哭诉装bèi o的样子。” 韦绮罗嚎啕大哭,像是被抢了布娃娃的小女孩,这一怒一悲,情绪剧烈波动,直接幸福的晕了过去,不用再忍受陈安的唇枪舌剑了。 …… 孟川程钧一行一路急赶,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好在一路顺利,终于进入了幽兰谷。这里本是一处偏僻静谧的美丽山谷,但由于幽谷医仙的存在,时常有江湖人以及附近村落的人拜访这里,使得原本清幽的环境略显嘈杂。 程钧一行来到此处的时候,除了漂浮空的兰花幽香,还有是开阔谷地站着的十几个同样求诊之人。程钧到底是名门正派,虽然心焦急,也不好破坏的主人家的规矩。只得与其他人一样静静等候。 孙庆已然苏醒过来,只是嘴唇暗紫,显然毒已深,他稍稍与孟川寒暄两句,表达了谢意,连忙盘坐入定全力对抗毒素。 不多时,随着一阵嘈杂声响起,谷走出一位二八韶华的美丽少女,明目皓齿,肌肤若雪,身着蓝色小裳淡huáng sè裙裾,虽衣着朴素,但气质清新脱俗,正如那空谷幽兰。 第七十八章 名花有语 云清看得双眼一亮,眉飞色舞地向旁边的韦莹莹道:“幽谷医仙,是幽谷医仙,果然是仙女下凡,不然怎么会如此美丽不可方物。 ”他虽担心自家师父安危,可还是改不了跳脱本性。 程钧看了云清那不堪的样子,大感不耐,正要出言斥责,忽听有人冲那幽兰少女喊道:“青萝姑娘,医仙何时来为我等诊病?” 云清下巴差点砸到脚背,一阵失望,这丫头不是医仙,可随即他又兴奋起来,满含期待,丫鬟都美成这样,正主又该是何等绝色。 不理他的胡思乱想,青萝姑娘已经轻启朱唇,语含笑意地向所有人开口道:“正是要请诸位随我进去,给医仙诊治。” 众人称善,却又听青萝道:“只是我家xiao jie分身乏术,实在看不了如此多病患,所以我先在这把把关,若并非疑难杂症,由我为大家断诊可好?” 她语音轻柔,又礼貌问询,让人听了大生好感,纷纷开口道:“我们都知道规矩,若青萝姑娘能给我们治好,自是不用劳烦医仙出手。” 接下来是一应诊病的程序。 程钧看得大急,在场求医之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十好几位,等得她一一看完,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家师叔,他眉头一拧要前。 孟川连忙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摇头示意其稍安勿躁:“程少侠,不可莽撞,若是恶了此地主人当是不妥。” 程钧年轻,难免意气用事,虽明白孟川所言有理,但还是抗声道:“这幽谷医仙说白了不过是个江湖郎,怎地如此大架子,况且江湖传言其本尊是个年轻姑娘,是否真有那个本事,值得大家如此礼敬还是两说呢。”先前是孙庆带大家前来求医,目的自是治疗韦莹莹的顽疾,她那顽疾存在多年,大家也是冲着医仙名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前来,自是心平气和,可此时孙庆命悬一线,程钧哪里还能沉得下气。 孟川笑道:“她是否有那个本事,我是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她有一门绝技,凭此绝技得大家礼敬实至名归。” “绝技?什么绝技?”程钧好问道。 “九转金针。” 孟川看程钧一脸疑惑之色,继续解释道:“来到这里的多是江湖人,大家练武强身,一些疑难杂症倒不多见,刀剑创伤普通病症也早有外界郎治愈,在场的病患大多是内力拼斗产生的经络伤,这在很多地方都是无解之症,可幽谷医仙自有一套治疗手段,便是九转金针,可以借此疏通经络,治愈经脉创伤,她凭此手段,才在云州武林界享有如此声誉。其实这也好理解,江湖的普通二三流武者,修炼的都是些粗笨功夫,真正涉及到乘内力的创伤八成是些有头有脸的大鳄,这幽谷医仙专走高端路线,哪能不享誉江湖。” 程钧听出了孟川的意思,语气平静了下来问道:“愿闻其详。” 孟川微微一笑:“据我所知云川黄沙帮帮主练习腾蛟掌不当,伤及手少阳三焦经,便是幽谷医仙出手将其治愈。昭阳庄氏家主练习家传绝学青罡诀伤及肺腑,也是幽谷医仙妙手回春才为其挽回性命。还有关洛神陀,清剑派分心剑等等成名许久的前辈,都曾向其求医。” 程钧听得冷汗直冒,暗自庆幸刚刚没有冒失,如此人脉绝对不是自己能轻易得罪的。 “多谢孟先生提醒,老夫暂时还撑得住。”孙庆已从入定清醒,开口向孟川道谢,并止住程钧的毛躁。显然他也听到了刚刚孟川所言。 孙庆暂时把毒素压下,强撑着身子道:“云清扶我起来,见过此间主人,嗯?云清?” 他这时才发现自家徒弟不见了,程钧孟川也是一愕,刚刚讨论幽谷医仙的事,没注意到云清什么时候离开的。 “师兄,师兄他在前面。”韦莹莹怯怯地指了指青萝姑娘的所在。 三人向她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云清正面容伤悲地对这那位青萝姑娘说些什么,还不时回身向他们指来。 青萝看了看孙庆,微笑颔首,随即指着孙庆转首向其他人道:“那位老先生身剧毒,最是危急,我先带他进去见过xiao jie,再回来与诸位看诊,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见她说得客气,虽不爽有人插队,可还是纷纷道:“青萝姑娘慈悲心肠,我等自不会见怪。” 云清趁人不注意冲孙庆做了鬼脸,寓意大功告成,孙庆膛目结舌道:“这小子。” 他们在青萝的带领下,拐过一处山脚进入了内谷,云清等人都是眼前一亮。 在他们面前没有富丽堂皇的建筑,亦没有什么绝美的景致,只有三间茅屋,一片花海,简单分明。可正是这种简单却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受,这里的一切都仿佛在证明简约也是一种极致的美丽。 茅屋前一位青衣少女正在处理新采集的药物,她黛眉轻扫,目若点漆,肌肤犹如最等的羊脂白玉,清丽绝伦的容颜在如黑色绸缎般自然垂下的长发若隐若现,配山谷明亮的阳光,形成一副色彩分明的绚丽图卷。 云清看得目眩神迷,疑似在梦。直到青衣少女起身将他们迎进屋,他还犹未醒转。 青萝姑娘还要顾及谷外的病人,没有多待,将云清等人带到,便自回转。孟川则以将人护送到地为由与青萝一同离开。孙庆程钧多加挽留也是不允,只得叹息其高义,任其离去。 青衣少女先向孙庆开口道:“老先生,你毒颇深,赶紧让我为你看脉吧。”说着便示意孙庆伸手。 云清还在自我陶醉,听得此言,忽视内容,只觉那声音灵动清脆,直如银瓶乍破。突然他被人狠狠推了一下,接着看到程钧那几欲喷火的眼睛,他连忙收敛面的花痴相,正襟危坐,可目光还是时不时地扫向青衣少女。 孙庆脸色郑重,却并没有依言伸手,而是让出身后的韦莹莹道:“老夫的毒暂时还能压制,其实这次老夫前来是为了这个徒弟,还请医仙慈悲,为其诊治。”他挂念爱徒故而不顾自身首先求恳。 青衣少女抬头扫了韦莹莹一眼,再次看向孙庆道:“还是先为你治吧,你虽能压制毒素,可毒已入肺腑,迟了将会侵入根基,那时即便解了毒,也会气血衰败,寿命大减。” 孙庆目光惶急地盯着青衣少女:“医仙,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青衣少女叹了口气道:“请恕我学艺未精,她的病是娘胎里带的,已与经脉纠结一处,我虽然善于帮人接续经络,可对这种先天畸形还是无能为力。如今她气血都渐转阴郁,恐怕只有数月的辰光了。” “什么?”程钧和云清同时失声,云清也顾不得看ěi nu了,冲着孙庆道:“师父,不是说师妹的病只要注意保养,与生命无碍的吗?怎么有危及生命之说。” 孙庆虽早有所料,但还是有片刻失神。对云清的问话,没有回答,其实也等于回答了。因为正如少女所说的那样,他在得知幽谷医仙善治经络伤后,才匆忙路,抱着万一的希望,为爱徒兼挚友之女争命,谁知结果还是一般。他曾安慰韦莹莹说,会带她找穆倾城治疗,可那不过是万一之说,穆倾城归隐后行踪不定,数月时间,哪能找到其人。 程钧看着韦莹莹,整个人都呆滞住了,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反倒是韦莹莹除了眼一抹淡淡的失望,很是平静,好像早知道这个结果似的。 青衣少女没有半分异色,从腰间取出针囊,拔出一根圆针搓了两下继续说道:“其实此症也并非绝对无解。” 孙庆眼睛一亮,云清脱口而出:“什么办法?”,程钧也满脸希翼地看向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不答,转移话题道:“很快你们知道了,还是先给老先生你祛毒吧。” 她不说,众人无法可想,孙庆强压下疑惑伸出手腕,青衣少女右手纤细的食两指搭在其,左手掐着指节暗自推算,半晌才起身,捏起一根圆针向孙庆身扎去。这根圆针针身如圆柱状,头部呈卵圆形,是九转金针专门用来ci ji穴位的。 数十根圆zhēn ci在孙庆身,让他感觉燥热不已,心脏跳动直如打鼓,眉宇之间的黑气越凝越重。 青衣少女瞅准机会,自针囊抽出鑱zhēn ci入孙庆腰间肾俞,这是精气迷藏之穴,ci ji可使身体应激而起,潜能尽发。 果然孙庆面红光一闪,颈间血管暴突,青衣少女适时拿出锋zhēn ci入其颈间,锋针针身圆,针尖三棱形,有锋刃最适于放血。 一股紫黑色的血浆喷出,孙庆如同被掏空的布袋,瘫软了下来,其面色苍白,十分憔悴,但之前一脸青紫,命悬一线的情状明显改善了不少。 青衣少女吩咐程钧将孙庆抬起放置在茅屋的榻,又自去外面取了药材,交与云清熬制。 此时她额角也渗出细密汗珠,施展针术须算准气血运转,凝神准确刺穴,都是很消耗心神的事情。 孙庆刚刚也是消耗不小,此时还不愿睡去,念念不忘地望着青衣少女道:“还请医仙告知治愈莹莹的办法。” 可能是又治好一位病人,青衣少女心情甚好,展颜一笑道:“算算时辰,穆爷爷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声气十足的声音:“丫头,我老人家回来了,找到这株木芝真是费老大的劲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白发老者站在门外,满面含笑,手擎着一株紫色灵芝,邀功似得举的老高。 孙庆表情惊讶,脱口而出:“穆前辈?” 第七十九章 白璧微瑕 远处山壁之的崖岸边,一身黑色劲装的陈安负手而立,注视着谷情景,疑惑自语道:“任虚搞什么鬼?难道想作死吗?” 他又仔细观察了那白发老者片刻,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恍然道:“原来如此,真是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任虚,既然是你自己作死,那真是怪不得我了。” 陈安离开悬崖边,转身看到身后一块巨石端坐的韦绮罗。 这女人神情呆滞,两道泪痕把脸的灰尘冲刷出两条显眼的痕迹,整成了一个大花脸。 陈安眉头一拧,自从他把这女人骂得闭过气去之后,她再醒来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陈安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动手的时候动嘴的情况要多。他对韦绮罗所说的话,更多的像是在质问自己。 从有幸进入暗司那一天起他用“报仇”这两个字在鞭策自己,急功近利之下,甚至连身体根基都差点毁了,要不是世还有噬魂豸这种东西,他武道一途再难寸进。 也是说他的心防已经留下了暗伤。像一块玉石表面璀璨夺目,内里却裂纹处处,一旦受力,立刻会碎裂开来。 而这道暗伤是他对任虚的仇恨。仇恨使得他的实力突飞猛进,但同时也让他的性格偏激扭曲。于是他疯狂杀戮,以杀戮让所有人忌惮害怕,可是没人知道,真正害怕胆怯的其实是他自己。 表面的残忍嗜杀只是他掩饰自己怯懦内心的保护色而已。 所以他看到韦绮罗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怯懦的自己,一时激动便说出了那些刻薄言语。他此时冷静下来才暗自警戒,要时时保持心境修为否则像刚刚那样的话,随时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次只是失忆,下一次说不定彻底的变成疯子或白痴。 “醒了?”陈安淡淡地问候了一句,此时他心情平静,不复之前刻薄的样子。 韦绮罗茫然地向他看了过去,一丝丝神光在眼渐渐汇聚。 “是你救了我?” “那你以为呢?”陈安漫不经心地回道。 “为什么?”韦绮罗语气认真,好似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陈安漫不经心的道:“不为什么,顺手而为罢了,既然你没事了,我还有事要办,告辞。”说完不再给韦绮罗问话的机会,直接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他救下少女,的确是心血来潮之举,只是因为对少女的用毒手法有点兴趣,想指点指点她,看看能造成什么效果。 以韦绮罗的偏激性格再学了一身好本事,必然在江湖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至少太岳剑宗和韦家是没跑了。 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看韦绮罗施毒用毒顺眼,陈安难得的想要帮一个人。 只是现在是不行了,任虚的行踪呼之欲出,报仇才是陈安的第一要务,其他什么事都要靠边站,于是理清思路后不再理会顺手救下的韦绮罗,径直离去。 …… 幽兰谷,孙庆一脸恳切地看着穆倾城。 后者手捻白须,点头道:“原来你是柯太清的弟子,哎,老头子我活了这把岁数还是却不过人情面儿。”他说完又冲着韦莹莹道:“那女娃儿过来,让老头子给你看看。” 孙庆大喜,明白他是答应救治,连忙示意韦莹莹前。 穆倾城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韦莹莹心生亲切,大大方方的前,伸出皓腕。 穆倾城三指搭在她手腕,微微错动,脸色不由凝重起来,良久才抬起头道:“情况我想象的要严重,事不宜迟,这跟我来吧。” 他当先转身步入房,韦莹莹先看向孙庆,后者冲她点了点头,她便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也跟着走了进去。 她自幼体弱多病,被查出至阴寒症之后,更是有医师断言她活不过及笄之年。其实她早已看破,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可是世之人皆是贪生恶死,当穆倾城告诉她可以治疗之时,她才发现求生的yu wàng也与其他人一样,完全无法抑制。 以气功疗伤的方法,需要绝对清静的环境,否则稍有差池,两人都会有性命之忧。虽然不知道宗师手段如何,但孙庆等人也不敢怠慢,只能端坐草庐外间,静静等待。 不过孙庆的神色却轻松了许多,这一路固然坎坷,但总算是达到了目的,说起来还是走运,居然在此巧遇穆倾城,这也是天数使然,莹莹命不该绝。 左右无事,孙庆好问道:“不知穆前辈为何会居于此地?” 还在忙活处理草药的青衣少女以手背挑了挑额前散落下来的秀发,保持一惯的简单明了说话风格道:“前些年,他来求医,我把他治好了,他便不曾离去,一直住在旁边。” 孙庆看了看另外的一间茅屋,实在想象不出宗师居然也需要求医。自古医武不分家,尤其是内功的修炼者,自己本身是高明的医生,什么病能让宗师求诊,看来多半是修炼内功出了岔子。至于堂堂气道宗师修炼气功也会出岔子,这么怪的事情他却没有多想。 程钧在给孙庆熬药,云清则凑到青衣少女身边道:“医仙,我来帮你吧。”不由分说地抓向少女面前的草药,分拣起来。他天资聪颖,观察了少女许久,这时辨别那些普通草药也似模似样的。 青衣少女拒绝的话语还不他行动快,只得颔首道:“有劳公子了。” 云清手不闲,口也不停:“医仙姐姐,你真的好漂亮。” 少女眉眼微弯,没有女子被人赞漂亮,而不开心的。 云清继续道:“而且医术又这么好,我在沧州都听到了你的名声,简直是神仙似的人物。” “是他们过奖了。”少女矜持地笑了笑。 云清见她开口更感兴奋:“对了,青萝姐姐是你的婢女吗?她的医术也好厉害,是你教的吗?”他根本没看过青萝给人诊病,不过看其一开场的气势,想来是不差吧。 “山野之人,哪用的起婢女,青萝一直跟着我,我待他如亲姐妹一般。” 少女说话时一直低眉顺眼,这种婉约温柔的气质,云清一时看得痴了,只想这么一直看下去,短寿十年也是愿意。 青衣少女皱了皱白玉也似的琼鼻:“说起来,今天很怪啊,这么久了,青萝怎么一个人都没放进来?” 云清顺口来:“那自然是青萝姐姐医术高明,把那些小灾小病都打发了,完全不需要姐姐你亲自出手。”他顺杆子往爬,连医仙两个字都省了。 …… 幽兰谷口,一个面容阴鸷的红衣年人站在满地血泊之,眺望谷口,开口对身边的锦衣青年道:“古先生,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可以进去了。” 那锦衣青年,头戴羽冠,衣带金边,一副贵介公子打扮,竟是神虚剑墓古剑平,江湖五大宗师之一。 古剑平在满地尸体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脚下的美丽少女身,不满道:“任虚,这些江湖鲁汉子,你杀杀了,这么美丽的女子,你居然也下得去手,真是焚琴煮鹤俗人一个。”那美丽少女赫然正是之前在幽兰谷口为人诊病的青萝姑娘。此时的她美丽容颜不再,双眼圆睁,螓首不自然的歪到一边,纤细白皙的颈项,一片乌紫,正是被人扭断脖颈而死的。 “呵,任某军旅出身,哪得古先生您的高雅。”任虚表面笑得一团和气,实际肚子里大骂:你他娘的一路风花雪月,要不是需要用到你,老子才懒得伺候呢。 古剑平对他的抬举很是受用,言归正传道:“穆倾城可是老牌宗师,我顶多和他是半斤对八两,在加你们么?”他斜觑了任虚和他身后的一群带着鬼头面具的血衣人一眼,毫不客气地道:“也是白给。你怎么有这么大的把握?” 任虚差点没被他气死,你这个熊样也能成宗师,真是天道不公。可他到底当官多年,城府颇深,即便被古剑平当面贬低,还是不动声色:“我们自是不能和先生您相,但为您敲敲边鼓,掠掠阵还是可以的。至于穆倾城其人实在不用太过于担心,他已老朽,冢枯骨尔。六年前我选一得了肺痨的小丫头,将之引入太岳剑宗门下,须知太岳剑宗任宗主柯太清与穆倾城相交莫逆。他门下请托,穆倾城怎会拒绝。他以内力为那小丫头洗筋伐髓之后必然虚弱,我等正可趁势发难。” 古剑平疑惑道:“太岳剑宗一弟子,他们会如此重视?” 任虚得意道:“若是普通弟子他们自不会重视,但那小丫头身兼沧州韦氏血脉,那可是帝后家族,又拜入柯太清大弟子孙庆的门下,怎么着他们也会尽人事听天命的。” 古剑平疑惑不减:“你六年前开始布局穆倾城了,可我怎么最近才得知太和心经在穆倾城手?” 任虚咳嗽一声,脸色尴尬:“呃,那时只是针对穆倾城本人,他宗师身份,一直游走在西北,更关键的是他心向朝廷,总要留下些能制衡他的手段,王爷才能安心啊。” 古剑平双眼一眯,这话他很不爱听,他也是宗师,怎么会喜欢有人时刻攥着能制约自己的杀手锏。 “你们不会对我也有什么制约手段吧?” 任虚脸色一正,果断道:“怎么可能,大家同为王爷效力,我怎么可能做出对先生你不利的事情。” 古剑平不置可否,但明显对任虚戒备了一分,他转过视线,看向幽兰谷内当先而行,道:“既然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任虚看着他背影,眼神阴鸷,不跟你 diǎn底,真把老子当仆役一般使唤,宗师又怎么样,陈安那小子还是瘪三的时候都能干翻陆承均,老子权倾天下真么多年还怕你区区一个宗师。 他吩咐身后属下,带青萝的尸体,这东西还能废物利用,起码可以扰乱穆倾城的情绪。他在圣廷任职这么多年,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对手的机会,这种手段可谓驾轻熟。 陈安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从他毒杀陆承均后,江湖对宗师的敬畏已经降低到了冰点。威压天下数百年的宗师正从神坛滑落,人们开始知道宗师也是血肉之躯也是可以被杀死的。 这也是周帝为何如此看重陈安的原因,破灭武林神话,是对皇权至最有力的维护。所以即便陈安杀了很多人,甚至更多的时候触犯了大周律,周帝和徐谦还在他的身后力挺,这是简在帝心。 当然同样的这也给了任虚打宗师主意的信心,像他当初在穆倾城身布线,从来没想过收线的可能。但现在他的獠牙已经张开,要做那第二个吃螃蟹的人。 第八十章 黄雀在后 幽兰谷还是一团和气,程钧熬着药,孙庆闭目养神,云清围在青衣少女身边献殷勤,众人兀自不知危险降临。 任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这么一大帮人进来,孙庆等人自然发觉,抬眼看去一个个精神十足,满身煞气,根本不像来看病的样子。 “青萝”这声呼喊是青衣少女发出的,她一眼看到了站在前排的一名鬼面人手提着的青萝尸体,以她的医术死人活人瞬息可辨。因此呼喊声充满了惊骇和悲愤。 伴随着呼喊少女整个人都扑了出去,这一刻她完全没考虑什么实力的差距,那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怎么能看着她死后连遗体都被人折辱。 “小心”,孙庆大惊失色,眼前这些人很明显来者不善,看他们手提着那个叫青萝的小姑娘的尸体,知道这些人绝非怜香惜玉之士。 他抢身前,与那正欲对青衣少女做些什么的鬼面人拼了一掌,借着这道掌力翻身而回,顺手把青衣少女也拉了回来。 这一番动作过后,孙庆感觉一阵头晕眼花,这是他体内的毒素还没有彻底好清的缘故。可是他却知道现在可不是安心养伤的时候,那鬼面人的功力只自己稍逊一筹,平时自己想要赢对方也不容易,何况现在。更让他神色凝重的是,在场的鬼面人足有三十六人之多,要是每一个都有刚刚那人的功力,今天真是凶多吉少。 孙庆强压下身不适,他也算是lǎo jiāng湖了,知道现在的形势可不能硬拼,只能与对方摆背景讲后台,而摆背景讲后台最重要的是底气,所以这时可不能弱了气势。要是一副疲软无力底气不足的样子那还是趁早投降求饶算了。 他前一步抱拳施礼道:“在下太岳剑宗孙庆,敢问各位来此有何贵干?”他说完目光紧盯着任虚,因为他看起来最像主事之人。 任虚一眼看穿他的意图心哂笑:愚蠢的江湖人,这般情景不想着怎么突围逃遁,还想着搬后台,真是不知所谓。但是想归想,对待宗师谁也不敢怠慢,当然是先试探出穆倾城还有几分力,才能决定之后的行止。所以他不动声色道:“在下任虚,这位是神虚剑墓古先生,我二人前来拜会北圣他老人家,还请代为引荐。” 孙庆脸色大变,他自不是笨蛋,如今图穷匕见哪还看不清楚形势,这些人分明是来找穆倾城晦气来的。而且时间点卡的如此之好,正在穆倾城为人疗伤真气大耗之。不用清楚他们是谁,只看其敢打宗师的主意,知道来者非同小可。若是冲着自己或是这谷主人的,还能调解一二,但冲宗师而来的,那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况且刚刚他的介绍,神虚剑墓,那也是宗师啊。若说刚刚他还想着与对方zhou xuán,那现在只能祈祷他们这次的行动不需要灭口了。他还没认出任虚,任虚执掌血司很少在人前露面,否则的话他若是知道自己面前的是前血司司主,那连祈祷的步骤都省了。 孙庆硬着头皮道:“穆前辈正在为小徒疗伤,不知两位找他老人家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向他老人家借样东西而已。”还是任虚出来答话,古剑平眼高于顶不屑这些应酬。任虚费这番唇舌,也是没打算将他们灭杀,捕杀宗师啊,如此大事若没个宣传的人,怎能凸显自己呢。他现在开宗立派再不在血司时的藏头露尾了。江湖扬名才能在秦王阵营受到重视,不看那陈安杀了个陆承均,升官跟坐火箭一样,蹭蹭地往窜。 之后是冷场,孙庆总不能问是什么东西吧,那对方不想灭口也要灭口了。诡异的沉默压得孙庆等人喘不过气来,连最跳脱的云清也紧张地站在自己师父身后,这里其他地方着实多了几分安全感。 唯有青衣少女看着青萝的尸体饮泣。 好在这段沉默的时间不长,穆倾城从容地自屋走了出来,他对谷多了这么多人没有一点惊讶,想他宗师之能,在屋时应该已经察觉。 穆倾城白须白发,身形挺拔,之刚刚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他先扫了一眼地青萝的尸体,瞳孔骤然一缩,才面无表情地看向任虚道:“原来是血衣楼主驾临,不知阁下找老朽何事?” 任虚仔细地观察穆倾城的气色,实在看不出对方虚实,只好继续虚以委蛇道:“这次是秦王殿下想请前辈您去做客,在下只是代为通传而已。” “秦王?”孙庆心一凛,看来自己这会真是摊事了。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六年前被人算计了呢,毕竟屁股决定脑袋,朝堂的尔虞我诈岂是江湖可。 “哦?”穆倾城扫了那三十多名鬼面人一眼,讥讽道:“秦王请人的阵仗还真是庞大,竟劳动你血衣楼三十六天罡杀手一起来。” “前辈误会,其实……”任虚正要解释其实他们是另有任务顺道来的,古剑平却突然插话道:“废话什么,穆倾城快把太和心经交出来,不然让你这谷鸡犬不留。” “艹”任虚差点脱口骂娘,这话一说还有转圜的余地吗?真特么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这老儿算剩下七分功力,你我今日也要无功而返,不把他的底摸透了,怎能轻易动手。 果然穆倾城眼睛一眯,冷然道:“原来你们是来找老朽麻烦的,那直接手底下见真章吧。”他跨步向前一拳向离他最近的任虚轰去。 任虚想叫“误会”,可穆倾城来势凶猛容不得他多想,还是保命要紧,无奈之下只能倒退一步,脱离其拳劲笼罩范围,身后众鬼面人蜂拥而,将穆倾城团团围住,隐隐组成一个阵法,每当穆倾城拳劲袭来,都有两到三名鬼面人同时承受,分散消化,而进攻之时总有三四人分站不同方位或出剑主攻或掌风掠阵,分工明确互不干扰。三十六人六人一组,分成六组轮流抢攻,生生将这宗师强者压制住。 古剑平负手而立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其实肚子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刚刚那句挑衅他是故意而为,海州大劫,他神虚门传承差点断绝,对于太和心经他是志在必得。若由得任虚试探出虚实那可不妙了,穆倾城实力大损自是按计划进行;若其屁事没有,看任虚那模样八成打退堂鼓。不若自己前ci jici ji,拿他那些天罡杀手当炮灰,还能放手一搏。 他花花肠子不任虚少,而且十分惜命,否则当初不会被武功还不如他的陈安吓退了。做出这个选择是有自信,即便穆倾城不可敌,自己也能做到全身而退,大家同为宗师,对方哪是这么好留下自己的。至于任虚,谁管他死活,至多看在秦王的面子,自己力所能及的话可以救他一命。 任虚看着场情景心大定,这一瞬间的交手他看出穆倾城虽然招数刚猛,手不弱,已经连伤了三四人,可是他到底没有脱身出阵,堂堂宗师全盛时期哪是个天罡阵法能阻挡的住的。他此时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穆倾城也是有苦自知,那至阴寒症非同小可,他费劲心力才能将韦莹莹的经脉温养呈阳,驱散病灶。现在他只能虚张声势企图吓退敌人了,别看他红光满面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其实他此时恨不得倒头睡一觉,才能解乏。 唯一不知情的属孙庆等人了,他们看得宗师大展神威,以一己之力对抗三十六人组成的阵法,不由目眩神迷,只盼穆倾城击退来敌,自己等人也能平安无事。 穆倾城一掌将一名鬼面人扫飞,可他自己却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这是内力虚耗过度的现象。一丝苦笑浮现在他的脸,脑海青衣少女的影像一闪而过,他已经活了九十多个春秋,此生已是无憾,所以他并不怕死,可他死了这小丫头怎么办,多半是被灭口的份吧。 三年前他练功走火,身受重伤,若不是巧遇这个当时还扎着双鬟的小丫头,早身埋黄土了。他对其感念万分,自愿留在这里守护着她。三年来为其遮挡了不少风雨,恩情是报了,可感情却日渐滋生,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孙女一样,这丫头也很乖巧的叫他穆爷爷。 他一生追求武道,同样也一生孤苦,晚年有这么一个孙女,老怀大慰。他这次冒险给韦莹莹治病是想要替小丫头赚太岳剑宗和韦家的人情。可惜到底好景不长,这么快到了分别的时刻。 穆倾城一阵洒脱,所有心绪收起,拳势展开,再也无所保留,一日自他拳势演化,冉冉升起,光照四方,天罡阵法的破绽在这大日光芒之下纤毫毕现,无所遁形。这正是他赖以成名的圣阳拳法,圣人出,天下明。 宗师手段哪是凡俗可抗,眼见着这天罡阵法要崩溃,一股凄凉死寂之意突然弥漫开来,神虚剑指,古剑平终于出手了。 这一指直接点那骄阳最盛处,穆倾城喷血倒飞而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又哪里能抵敌的住同为宗师的古剑平的偷袭。其实他强行推演拳术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后劲不足,想要震慑任虚等人,可谁知古剑平堂堂宗师如此无耻,竟然偷袭。 孙庆等rén dà吃一惊,不想刚刚还神威盖世的穆倾城竟然这么快败下阵来,形势逆转之快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青衣少女直接扑到了穆倾城身边,已是泪流满面,她自幼父亲早丧,母亲也在她十岁那一年离世,这些年来只有青萝和穆倾城陪在她身边,不想今日两人都要离她而去,她纵然坚强,又哪里能接受的了。 少女手忙脚乱地为穆倾城处理伤势,已经失去了一个医师最重要的冷静。 直到穆倾城握住了她的手,青衣少女感受着手的温度才渐渐安定下来。 穆倾城慈爱地冲她笑了笑,继而转向古剑平道:“太和心经,我可以交给你,只要你保证他们的性命即可。” 古剑平一皱眉,没有直接开口答应,而是看向了任虚,他到底还有名门正派的矜持,出尔反尔的事背地里做做可以,现在谷这么多人,哪能轻易许诺。 任虚自始至终没出过手,因此最是显得意态从容。他踏前一步,开口道:“北圣前辈说什么呢?什么死呀活的,我们只是奉秦王之命,请您老去做客而已。”他转首冲着身后的鬼面人道:“还不扶北圣前辈起身,该回去了。”活宗师绝对死宗师价值大,这点帐任虚还是会算的。只要把这老家伙抓回去,自己绝对能名震天下。 青衣少女看见走过来的两名鬼面人,连忙挡在穆倾城身前,一脸决绝。 任虚一脸残忍的笑容要命手下把青衣少女一起拿下,突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哟,咱们的前血司司主大人,好威风好煞气啊。” 第八十一章 血染幽兰 众人根本不曾注意还有其他人也进的谷来,随着这声讥讽的话语,谷之人纷纷循声看去。 只见谷口拐角处,正站着一名黑衣少年,他脸色苍白好似常年不见日光,配合瘦削的身形总给人一种久病初愈之感。清秀的面孔稍显弱,总体是个体弱多病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唯一的亮点是其腰间悬挂的宝剑,为他增添了三分英武之色。 “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了来人,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任虚却脸色大变。常言道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这句话一点不假。任虚自从知道了陈安的身份,这些年来着重收集了不少资料,尤其是力压四大宗师的传言,简直让他寝食难安。 这次陈安奉旨西来,他也是接到讯息的,但他并不担心,因为以他对陈安的了解,陈安对他恨之入骨,得到这个机会肯定是马不停蹄地往清河赶,怎么会在此处出现。 陈安对任虚也可谓是了如指掌,自从知道任虚是自己的仇人后,把他的情报从头到尾背了不下十遍,所以看他的现在样子,知道他转的是什么心思,嘿嘿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宗师之下皆蝼蚁。” 任虚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一张阴鸷的老脸立时胀的通红。陈安的意思是说自己对他而言不过是蝼蚁一般的角色,根本不值得重视,一路游山玩水的走到清河也能随意对付自己。这种完全藐视的侮辱,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承受过了。 任虚的确不是宗师,宗师哪是这么好成的。武道一途先练招式,只有招式练到熟极而流的境界才能从感悟真意,只有感悟了真意,才能演化法理。 真意是招式的真意,法理则是天地道理的固有存在,想以武功真意诠释天地法则,那种难度不言而喻。事实任虚和其他很多人一样都领悟了自己的武功真意,可领悟了是一回事,将真意演化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其关联好像悟道与证道一样。 武林人一般觉得那些武功出神入化之人是宗师之流,其实个差别不可以道里计。陆承均除名之后,大周天下的真正宗师不过十一人。他们是北圣穆倾城,南隐商万神,太一神拳张恨水,断雨天刀应通,玉阙卿顾惜宁,绝空仙罗沈义伦,苍穹鹰神宋守,月华剑冷清秋,神虚剑墓古剑平以及徐谦和陈安。 任虚和这些人起来还差的太远,甚至与木晷联手也不过当初还未踏入宗师之境的陈安。 “看你的样子,宋守当在清河等着我吧,说不定冷清秋也在那里,嘿嘿,你放心,送你路之后,我也会去送送他们。”陈安笑的畅快之极,这么多年来他可算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真心的笑容。 但这笑声在任虚眼可谓是催命的魔音,笑的他头皮发麻,宗师给人的压力太大了,他只恨当初怎么会有这么个漏之鱼。 任虚一挥手,那三十六名鬼面人再次组成天罡大阵,将陈安团团围住。如今已经无法善了了,他从未指望陈安能饶了他,他也不觉得凭眼前这点人手能对付得了陈安,还是寻机逃跑才是策。 陈安看着逼近的鬼面人,摇头叹息一声,这一声叹息的对象是穆倾城,穆倾城真的老朽了。陈安故意隐藏到现在才出来,是希望穆倾城能消耗点血衣楼的实力,没想到现在眼前的天罡杀手一个不少。 他对自己的再自信也是出身圣廷,习惯使然,能少花费些代价解决问题,没必要梗着脖子往前冲,这一点他和任虚一脉相承,把废物利用这招用到了炉火纯青。只是现在看来这穆倾城也太废物了,根本利用不。 鬼面人的包围越缩越小,手刀剑泛着森然寒意,对于任虚弄出来的这个什么天罡大阵,陈安只觉得可笑之极,用它围攻宗师,也真能想得起来。对于陈安来说这种漏洞百出的阵形,根本不用去算什么阵法变化,直接以力破之好。 一道绚丽剑光亮起,青萍出鞘,剑光凌厉非常,刺人眉心发胀,辰酉合化金,庚金主杀,径直带走一名鬼面人的性命。这正是地支六合剑阵,六乃枢机之数,进可衍九,九乃数之极,圆满之意绝杀之局;退可合三,三者生万物,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距离东台论武之期已经过去了数月之久,他的地支六合剑阵更进一步,死有生,生有死,生生不息之下又藏着无尽杀机。他每出一剑必有一名鬼面人倒下,他连出十二剑,整个天罡杀阵瞬间溃败。鬼面人也是血肉凡胎,纵然被训练的意志坚韧,但看陈安杀自己的同胞如割草一般,心恐惧哪还能抑制。 任虚看得亡魂大冒,奈何陈安守在谷口他进退不得。只得退到古剑平身边,快速说道:“古先生救我,若我今日能逃脱大劫,我血衣楼珍藏典籍,尽与先生阅览。” 古剑平看陈安那势如破竹的样子,目露沉吟之色。 任虚大急,但表面还是镇定的道:“先生应该也清楚我血衣楼前身,实不相瞒圣廷武府密库所藏,我血衣楼七成都有拓印和副本。” 古剑平首次动容了,点头道:“好,我逼退他,你走。”他下这个决心也不容易,他本身最是谨慎,总觉的陈安有点邪门,次在都灵山差点阴沟里翻船,以致于现在还有点心理阴影,不过他对自己还是较有自信的,觉得同为宗师逃跑不难。至于什么力压四大宗师的传闻,他是不信的,江湖传言多有夸张。 陈安长剑自一名鬼面人脖颈划过带起一溜血花。恰在此时一股凄凉孤寂之感升起,他想都不想横剑挡在自己眉心,只听“叮”的一声,古剑平指正陈安剑脊。 陈安到退一步才稳住身形,但这一步便成了任虚的生机,他借机一闪而过,向谷外奔去。 孙庆等人都看傻了,刚刚任虚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怎么前后不过五六个呼吸的时间,他落荒而逃了。形势变化太快难为他们反应不过来。 “想跑?”陈安咬牙切齿,转身要去追。两名鬼面人默契十足地从旁插了进来,正拦住他的去路。 “滚。”陈安想也不想,双极王印流转全身,他像一头洪荒魔兽直接撞了过去。那两人吃这一撞之力被撞成一团肉泥。 陈安垫步抢到任虚背后,举剑砍,突然脑后生风,却是古剑平赶到了。 陈安大怒:“古剑平,你找死。”反身一剑,子丑合化土,剑光霍霍形如一面光墙,挡住了古剑平的凌厉剑气。 可这时任虚都跑出三丈开外了,陈安双眼赤红,左手并指点出,一道气劲激射,正任虚肩井,他虽未修炼过指力,但凭借浑厚的内力,凌空制穴的本事还是有的。 任虚半边身子酥麻瘫软,差点要跌倒在地,他也是个狠人,并不伸手解穴,而是一掌拍在自己左肩,直接把闭塞穴道尽数震开。这一下对自身伤害极大,只此一下受了重伤,但却为自己争取了逃命的时间,还借着陈安指力又蹿出一段距离。 陈安双目几欲喷火,长剑脱手而出,直射任虚后心。 “噹”的一声响,古剑平剑指气劲后发先至,正撞在长剑剑刃,将之撞偏三寸,失了必杀之意。 任虚听得风声,一个懒驴打滚,躲过这致命一击,却被青萍剑在背后划了一道尺许长的血痕,他咬紧牙关,闷哼一声弹跳而起,转身拐过谷口石壁,逃之夭夭。 “古,剑,平”陈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转首瞪视古剑平,眼见大仇得报,却又让仇人从眼前溜走了,他恨的几欲发狂。 古剑平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场只站着自己和陈安两人,任虚带来的鬼面已经全被眼前这家伙给杀绝了。古剑平心思电转寻思退路,毕竟任虚许诺再好,没命享用也是惘然。这家伙简直不是人,自己已经出了全力了,又加这么多绝顶高手,还差点给他杀了任虚,这世还有谁能挡得住他。 “少陪。”古剑平倒飞而出投向谷口。 “跑得了吗?”陈安一股邪火直窜卤门,今日若不杀了这厮,怎能稍熄心怒火。他跨步前,一记寒炎两极掌拍出。 掌力蕴含寒炎两种真意笼罩古剑平全身下,古剑平不敢怠慢,无数剑气纵横,神虚剑墓真意浮现硬抗冰川流星。 陈安双掌开合,冰寒之意为之一敛,尽数变为炽热炎力,好似要将古剑平的剑墓全数焚为废墟。 真意分离,古剑平脸色大变。 宗师所悟真意,演化法理,全是招式固有法则,是什么样是什么样,好依样画葫芦,那本是天地间本身存在的东西,拿来用可以。但是再往的境界则是演化自身真意,以自身的念想为武功定义,影响天地法理变化。 时刻变化的真意法理威力自然死寂不变的真意法理强悍的多,那种境界从未有人达到过,可陈安现在已经能够隐藏一部分真意加持到另一部分真意之,虽然不是真正的改变真意的本事,但已经无限接近了,自己的境界不知高出多少。 事实也是如此,这一击古剑平真意招式全数崩溃,本人吐血倒退。他想要逃跑,可是已被陈安牢牢锁定,除了硬抗陈安杀招,别无他法。 陈安杀人从不手软,再踏前一步,掌加持了双极王印,威力倍许增加,其势若火山喷发,陨星坠地,天威莫测,势不可挡。 古剑平临死搏命全力相抗,可还是被打断双臂,吐血后退。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死在这里,一辈子谨慎,犯了一次贪念,居然万劫不复。原因还是他从未想过世竟有陈安这种biàn tài,宗师的实力原来是可以差距这么大的,力压四大宗师名不虚传,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眼睁睁地看着陈安第三掌拍来,他已无力抵抗,最后只能不甘地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小清山拜师学艺,问天峰顶封号宗师,落月湖畔红颜如昔……在这个纷纷扰扰的红尘之他还有太多的留恋,可惜…… 陈安这第三掌不止加持了双极王印,还以地支六合之意,卯戌合化火,以火助火,正正拍在古剑平胸口。这一掌已经达到力之极致,劲力凝聚不曾发散,把古剑平打的定在原地,一应掌力全由他身体承受。 陈安打完这一掌,看也不看结果,转身奔到谷口,顺手抄起青萍向谷外追去。只留下孙庆等人面面相觑。 隔了半晌,孙庆才小心翼翼的来到古剑平身边查看。只见古剑平站在原地僵直不动,英俊的面孔满是裂纹,好像是拼接粘贴起来的瓷器,裂缝还有丝丝灼热真气透出,诠释着炎烈真意,他目光灰暗,再无半点气息。 一代宗师此陨落。 第八十二章 幽兰谷中 “师父,宗师,宗师死了,他杀了宗师。 ”云清看着古剑平那可怖的死状,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孙庆脸色沉重,眼前情状对他的冲击,让他一时忘了死里逃生的喜悦。 宗师何等稀有,平时若能看到宗师大战,那真是难得的机遇,可这么碾压式的场景,孙庆完全接受不了。他作为领悟了真意的高手,可以肯定那两人都是宗师,但这实力差距也太大了吧,若是如此即便自己成宗师还不是被人随意抹杀的份,那成宗师还有什么意义。 “师父,刚刚那位宗师是谁,世真有这么年轻的宗师吗?”程钧也凑了过来,显然刚刚那一幕对他的震撼也不小。尤其是那个将古剑平击杀的少年,看起来也十五六岁,居然有如此功力,实在是让他这种自诩青年才俊的人汗颜不已。 云清也连忙看向自家师父,明显对此事也很好。 孙庆却一个激灵,我在想什么,连宗师之路还遥遥无期呢,想这些有的没的,看来心境修为还是不行啊,居然生了心魔。哪怕日后我真能侥天之幸成宗师,也是诚于武道所致,当奋勇攀登,不可消极滞涩,失了进取之意。 暗自勉励了自己一番,孙庆才恢复了一开始那副风轻云淡的高人形象,他也是被陈安击杀古剑平的一幕吓坏了,才如此失态,如今回过神来,不免感慨一番才回答程钧的话道:“若为师所料不差那人当是如今圣廷血司司主绰号万毒鬼王的陈安。” “那个力压四大宗师的万毒鬼王?”云清一脸兴奋,他们远在西北对南方之事都是道听途说,没有切身体会,自然对陈安这个名字少了畏惧之意,更多的是对传故事的向往。 孙庆对自家徒弟当然了解,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眉头一皱要出言告诫几句,免得他日不知轻重冲撞煞星,丢了自家性命。 “咳咳。”一声咳嗽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孙庆要说的话,他闻声看去,只见那青衣少女扶着穆倾城也走到了近处。 孙庆这才想起受伤的穆倾城,连忙关切地问道:“穆前辈您,您的伤势怎么样?” 穆倾城淡然一笑:“不妨事,只是伤了肺腑,修养几天没事了。” 孙庆看他脸色红润,虽要青衣少女搀扶,可腰背笔直,怎么看都不像重伤的样子,遂放下心来。 却听穆倾城继续说道:“令徒经脉的寒气,我已经为她驱除,日后修炼成你太岳剑宗的乘内功,她的病可不药而愈,没有太大妨害了。” 孙庆抱拳道:“前辈高义,晚辈感激不尽。”这话说得是情真意切,穆倾城若非为韦莹莹疗伤也不会被任虚所趁,这份恩情真不知怎么报答。想及这一路坎坷为给那女徒弟治病,如今总算得偿所愿,真是唏嘘不已。 穆倾城打断他的感慨道:“事不宜迟,孙贤侄还是赶紧离去吧。” 孙庆一怔,接着恍然大悟,古剑平和任虚都是为秦王卖命的,如今古剑平死在谷,秦王能善罢甘休?更何况古剑平背后还有神墟门,他们要知道门派崛起的唯一希望命丧此地,还不发疯,现今的幽兰谷已经是是非之地,绝不宜久留。 “是晚辈思虑不周,晚辈这离开,只是前辈您?” “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东西收拾。”穆倾城语气平淡,孙庆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没敢多话,只是又向穆倾城行了一礼,进屋抱起还在熟睡的韦莹莹,叫云清程钧,匆匆离开。 这急匆匆的一通赶,直到出了谷云清才逮到机会说话,他留恋道:“师父我们不和医仙穆前辈他们一起吗?若是再有歹人找来,他们不也很危险吗?” 孙庆恨铁不成钢地敲他脑袋:“穆前辈堂堂宗师怎会有危险?再不走危险的是我们了。” 云清一脸迷茫,程钧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孙庆到底还是对这个徒弟多有疼爱,转首看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那古剑平一来向穆前辈讨什么?太和心经一听是一部乘gong fǎ,这种事搀和进去,哪还有命在?秦王不要你的命,穆前辈也会要了你小子的命。” 云清也不笨一点透,但还是质疑道:“穆前辈亲切和蔼,不像嗜杀之辈。” “嘿。”孙庆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并没有接话,而是当先离去,这种单纯的想法不经历江湖险恶是不会洗练的,看来是时候让这小子单独下山历练历练了。 程钧背着韦莹莹紧随师叔,只剩下云清留恋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幽兰谷,才一步一回头地追同门,离开此地。 …… 幽兰谷,穆倾城看着孙庆等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他双颊潮红,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萎顿了下去,同时还带得青衣少女一个踉跄。 “穆爷爷。”少女大惊失色。 “扶我进去。”穆倾城吐了一口血,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快速向少女吩咐道。 少女含泪点了点头,扶着穆倾城回转屋。 “穆爷爷,你……” 穆倾城止住少女下面的话语道:“你别说话,听我说,你是杏林圣手,我身体什么状况你应该很清楚。我怕再不说,没机会说完了。” 少女咬着嘴唇任凭泪水滑落双颊。穆倾城心脉断裂,算由她施针也是回天乏术。 穆倾城强提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状态好一点,在自己的床坐直身体才开口对少女道:“你先从我床下把一个铁盒拿出来。” 少女依言而行,伸手在他床下摸索,什么都没摸到,她心思一动手臂抬起,在紧贴床板的地方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事,轻轻一拽拿了下来,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这东西嵌在床板之委实难以发觉。 少女将铁盒递给穆倾城手,后者伸手接过,直接打开,里面是一本黄皮手册,薄薄一本,目测只有四五十页,封皮一溜蝇头小楷,书写着“太和心经”四个大字。 少女心知这是一篇内功心法,她虽从未涉足江湖纷争,但来找她医病的江湖人却是不少。所以她清楚的知道一部乘的内功心法有多珍贵,绝对可以引动一场横贯数州的武林厮杀。 “这部太和心经是我毕生gong fǎ的总汇,在武林能够打开天生九窍的内功心法已经人人争抢的乘武学了,而这部太和心经则可以贯通周身窍穴,直指先天。古剑平和任虚为这部gong fǎ谋划良久引我入瓮,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曾说过要教你功夫,可你心思却不在此道,总是推诿。我私心想着,有我在你身边,你学与不学倒也无所谓。可现在我没法再照顾你了,青萝也离开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这部太和心经你好好修习,千万不可在人前显露,以免引来杀身之祸。”说着他把黄皮手册递到少女手。 少女早已泪流满面,张口道:“我……” 穆倾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自顾自的道:“你不要拒绝,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希望自己的衣钵不要断了传承,自前朝以降,战乱不断,武功典籍损失惨重,这才造成内功心法如此金贵,仅有的几部都把持在世家大族手。普通人想要练武都只能苦苦打熬气力,所以很多时候武道都凌驾于气道之。我虽武道抵达宗师境界,但总认为气道不输武道,想要将气功一途发扬光大,你能帮我吗?” 少女知穆倾城说这么多还是为她着想,劝自己学武,有能够在这个乱世自保的力量。她狠狠的点了点头,以前不愿学武是怕耽误的医术学习,可现在身如浮萍,漂移不定,自然是安身立命为本,而且这是那个陪伴自己多年的老者的最后心愿。 她含泪道:“穆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它发扬光大的。” 穆倾城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任虚不会善罢甘休,陈安也是凶名在外,他们都非善类,若是知道我死了一定会想到心经在你身,无论两人谁回头,你都十分危险。还有要提防孙庆,毕竟财帛动人心,内功心法在当今武林更胜财帛。你须记住‘人心叵测’四个字。墙角衣柜的夹层有一些细软,那是我早年所得,你拿走傍身,之后一把火将草庐烧了。务必把痕迹消除干净,不然圣廷追踪术非同小可。” 少女机械地点着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地四散飞溅。 穆倾城艰难的抬起手为她拭去腮边的水渍,表情释然轻松的道:“不要伤心,人总是会死的,我这一辈子活了九十多岁,已经够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进入先天,一窥大道途径……你还年轻,一定要去看看,那一定是个美妙的世界……我……” 少女还在点头,除了点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可惜的是这一切,穆倾城都看不见了,他的眼渐渐失去焦距,声音也逐渐低不可闻,又一位宗师与世长辞。 良久,少女收拾好东西,将青萝的尸体放倒穆倾城旁边,把菜油药酒倾倒在屋各处,走出屋外,将整个草庐尽数点燃。她冲着火光拜了三拜,才亦步亦趋地向谷外走去。 出得谷来,望着密密丛林,少女面显露出软弱之色。她自小在幽兰谷长大,从未离开,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根。可现在父母早逝,青萝和穆爷爷也不在了,这还能算是家吗,天下又有何处是自己的家。 她迷茫地选定一个方向,怀着惶恐的心情离开了这个承载着她无数回忆的伤心之地。 第八十三章 杀戮再起 陈安追出谷的时候,哪里还有任虚的影子。更让他想要发狂的是,任虚也是圣廷出身,追踪反追踪的手段那是看家本领,没给他留下一丝可供追查的痕迹。 陈安红着眼选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双极王印在周身流转,浑身气劲四溢。他像是一头洪荒蛮兽,横冲直撞,即便是万年古木也吃不住他一撞之力,轰然倒下。他这么蛮不讲理地硬生生在这片茂密的丛林生生犁出了一条道路。 陈安可不是发癔症,他虽然心发狂,脑还是清醒的,深知任虚要借着丛林隐匿踪迹,绝不会走大路,所以幽兰谷通向官道的路途他都没选,而是直接奔丛林里来。 但是陈安选择丛林,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丛林地域广大,哪是这么容易碰的。 他离开后不久,任虚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看着陈安远去的方向,脸颊抽搐,口角溢血。 他虽逃得性命,可心寒意未退:这家伙,简直是个怪物,还是回去找大哥,对,回去找大哥。 他没像穆倾城所料想的那样杀个回马枪,实在是被陈安打寒了心了,纵使没看到古剑平的惨状,但看陈安孤身追出,料想其也是凶多吉少了。古剑平的实力他可是清楚的,自己全力出手在他手下亦走不出十招,是不折不扣的宗师,这么短的时间被陈安打杀了,那陈安的武功该有多强,现在能让他感觉安全的地方只有自家大哥的身边了。 所以他一刻也不敢停留,选择一个与陈安相反的方向狂奔离开。 陈安疯跑一阵也是气力不济,他毕竟还没有进入先天气道,做不到真气沟通外天地元气,生生不息的程度。 他一口气接不,眼前发黑,不得不停下来,稍作调息。此时他竟然已经直接从树林穿到了官道。可官道两端空空如也,没有任虚半点踪迹。 这种眼看大仇将报,却让煮熟的鸭子飞了的落差,把他逼的几欲发狂。可又没地让他发泄,只能强咽下这口气,找到官道通往清河的方向,疾奔而去。 又追了几里地,任虚还是杳无踪迹,陈安彻底绝了追杀的想法,这笔帐看来还是要在清河了结。 陈安降下了速度,这一路追赶他也是累得不轻,马丢在了昭阳城里,他也懒得再去取,索性在官道缓步而行,稍作休憩。 陈安一脸的晦气之色,阴郁的心情怎么也无法好转。不过头脑倒是冷静了下来,打算先去万方休整一二,再去清河寻任虚的晦气。此时的清河定然是天罗地等着他,他算再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也不会明知是陷阱也往里面钻,那样不是自负,而是傻了。 万方城虽然不是云州首府,但其占据西域到原的要道,商贾兴盛,取万方来朝之意,是云州首府卫戎城还要繁荣的城市。那里汇聚了各方势力,即便是秦王将云州当成自家私产,也不敢轻易动这块蛋糕。 当然陈安打算去那里也确实有事要办,万方城其实是暗司云州卫的驻所。朝廷和幽云不日会短兵相接,放着云州卫这么大个钉子,秦王怎能安心。现在还没动这里是因为他还没与朝廷彻底撕破脸,还要借着那最后的遮羞布争取时间扩充军备,更何况以臣伐君不祥,君逼臣反才能得大义。所以无论如何秦王都不会先动手的。 而陈安却准确知道朝廷动手的时间,现在他要趁着这个时间差,把云州卫给安排了。 身后马蹄声响,陈安未做理会,这里是官道,来往行商很是正常,所以他根本没有断自己的盘算。 一队挎刀背剑做家丁打扮的骑士从后方赶了来,人数有十来个,为首的是一个黑面方脸的汉子,三角眼蒜头鼻,嘴角下塌,一副能止小儿夜啼的凶恶面相。 一行人来到近前,看见了道边的陈安,马鞭一举,十余骑齐齐停下,显出几分训练有素的样子,绝不是普通地方土豪的家丁,倒是像某个世家豪族训练出来的部曲私兵。 黑脸汉子一马当先,冲到陈安面前,先是仔细打量了陈安两眼,确定不是自己要找之人,才居高临下的喝问道:“喂,小鬼,有没有看到一个和你差不多年龄的鬼丫头从这里过去?” 陈安一肚子邪火,没好气的道:“没看见。”说完继续埋头赶路,视面前这些人如无物,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忍不住拿这群倒霉货撒气。经过失忆之事,他已经变了很多,起码不会再滥杀无辜。 可他不想找事,事却偏偏来找他。 陈安不想多事的样子,在那群人看来正是胆小怕事的典型。 黑脸汉子也是不爽,被那臭丫头给跑了,够窝心的了,现在随便在路碰一小子口气也这么冲,这年头的小鬼都这么跩?看这弱鸡样也不像有什么背景,干脆抓回去说是那丫头的同党,这样算被责罚也好能交差。 他本是行伍出身,边镇的兵天然的带了些匪气。既然起了心思,也懒得掩饰什么,直接驱马拦住陈安的路,冷笑道:“站住,我有说过你能走了吗?” 陈安一呆,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大周天下,他不找别人麻烦,别人都应该烧高香了,居然还有人敢来惹他。更让他怀疑自己眼睛的是那黑脸汉子的冷笑,这笑容他不要太熟悉,在暗司刑狱里,他们逼供犯人时都是这么一副笑容。说得再粗俗一点,屠宰场里屠夫看待宰的猪也是这么个表情。 陈安也笑了起来,笑得很残忍。 黑脸汉子看到陈安发笑的时候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了,待要露两手将对方震住时,见面前那个瘦瘦弱弱的小鬼头居然拔地而起,跃起丈许高,从自己头顶飞了过去,抓起自己一名属下的脑袋把它从其肩膀揪了下来,对,没看错是揪了下来,好像是用手指扭断葫芦藤一样轻松。 可这只是刚刚开始,眨眼之间十名属下,十颗脑袋尽数离体,那少年在空一扭腰,竟折返而回,稳稳地落在黑脸汉子马前,好似从未动过一样。 他手那十来颗血淋淋的脑袋让黑脸汉子确信自己没有在做梦,身后的十道血色喷泉让他感觉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直冲顶门,踢到钢板了。 好在他还没有失去思考能力,以他多年搏杀的经验,瞬间做出决定,退,死路一条,进,还能搏一线生机,趁对方立足未稳杀过去,一丝决绝之意在他脸闪过,反手拔出砍山刀,双腿一夹马腹,驱马向前冲去,妄图借助马力,辅助刀势。这种冲锋手段算是很多武林高手也要饮恨当场,他已借此应对过数次危机,相信这次也是一样。只要那人稍有躲闪,自己能纵马逃出生天。 当然他拼命的最终目还是逃跑,看到了那揪脑袋的手段,他知道这种存在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这一幕看似简单,但实际要想将一人脑袋揪掉,没有千钧之力想也别想,而连续发力十余次,起码得有万钧巨力保底。动辄万钧巨力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他根本想象不出,所以不拼命连逃也逃不掉。 黑面汉子手臂肌肉暴突,已是用了全力,掌砍山刀划出一抹弧光,弧光向前递出的时候瞬间绽放,释放出一片由刀光组成的光幕,把他马前地域整个笼罩了进去。而陈安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直到被光幕吞噬。 看到陈安被自己的重重刀光罩住,黑面汉子却没有露出半点喜色,反而尽是凝重,他也曾在刀口舔血,知道对方越是平静底牌越厚,不到最后将对方斩于刀下,绝不能放松。说不定对方会爆发出惊人威能,破除自己的刀光封锁。 果然一只手掌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五根手掌纤细白皙,可却没有半分秀美之感,反倒给人一种刺目的凌厉之意。这只手掌的出现打断了黑脸汉子所有思绪,他膛目结舌地看着手掌慢悠悠地伸到自己面前,彻底没有了思考能力,居然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 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它完全取决于施展者的修为,只要施展者其对手的功夫强出数个层次,那能施展成功。 黑脸汉子知道对方很强,但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无力感,他的心情像当初陈安看见南宫耀一招灵蛇出洞把自己逼绝路时是一样的。武者不信命,但差距大到令人绝望的时候,除了感叹命运的不公,黑脸汉子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伸到面前,抓住自己的脑袋,再看着自己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彻底陷入永远的黑暗。 陈安把手的脑袋扔掉,顺手翻了翻他们的尸体,找出几本书册和散碎银子。这是习惯使然,他有收集武学典籍的癖好,只是手这几本都是些烂大街的货色,以他的眼光看来,实在没有什么出之处。 他把银钱揣入怀,随手将书册搓为齑粉,挑了一匹较神骏的坐骑,若无其事的继续赶路。 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旅途的一个小插曲,唯一对他的影响是多了匹坐骑,省了不少脚力。至于之后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有没有人来报仇,他已经有了对策,那是来多少杀多少,收敛杀意可不代表胆小怕事。恰恰相反,现在的他面对任虚之外的事情已经能够做到念头通达,此等事情,断然不会纠结于心。 而且这几人凶神恶煞显然不是善类,物以类聚,敢为他们报仇之人应当也在此列,陈安杀起来是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第八十四章 路途意趣 万方城离此处已然不远,又获得了坐骑,陈安毫不怜惜马力,纵马疾奔。早到一日能早一分安排。 日头偏西,万方城的城墙在官道尽头展露出一方尖角,陈安精神一振,再次快马加鞭。 忽然坐下骏马一声悲鸣,往前倒。绊马索,陈安脑念头一转,身体不动直直从马平移到地面站定。 既有绊马索,那定然有埋伏,陈安脚下生风,硬生生又往一旁横移三尺。果不其然,耳旁生风,一道残影,与他咫尺之遥,交错而过,打在他身前地面,轰出个脸盆大小的深坑。那竟是一根一抱粗细的树枝,若是这一下打实了,普通人直接骨断筋折,练武之人也要躺个十天半月的,是以陈安的武功也会好一阵狼狈。 他转首向道旁林看去,只见一抹红色剪影正要消失在葱翠之。但既然被他看到了,哪还有逃脱之理。他身形似电激射而出,只是一个起落到了那红色身影之后,沉声道:“姑娘,你不打算给在下一个解释吗?” 陈安本以为是任虚或秦王的人,可看来人形单影只,又武功不高的样子,顿时起疑,回想刚刚那粗陋陷阱,更不像训练有素之辈设置。这才开口向对方要个解释,否则以他的性格早打杀了事了。 前方倩影一滞,缓缓转过身来,面对陈安。 看到对方像貌,陈安表情一僵,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年约二八的绝美少女,身着粉色衣裙,口若含朱,眉目如画,眉眼之间一抹凄楚之色惹人怜惜。 那少女见跑不掉,干脆软语哀求,声音细细地道:“公子勿怪,奴家实在是被歹人追的紧了,心下怕得厉害,才误伤公子,还望公子谅解。”说着要来抓陈安衣袖。 陈安连忙后退,以他的身手居然露出几分狼狈之色来,他站定之后,脸色胀的通红,冲那女子厉声喝道:“给我滚一边去,打扮成这样,你他娘的想恶心谁啊。” 他这番作为当然不是害羞,事实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断然不会一见到女人脸红。以他的心境修为,算再美的女人也不能让他如此失态。 他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为面前的绝色女子其实是个男人,没错,以他多年暗司密探生涯练的眼力绝不会看错,对方无懈可击的打扮也许可以迷惑全天下的男人,但还是瞒不了他。 看到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陈安不炸毛才怪,要不是这事透着几分诡异,他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那少女听陈安如此说,心知身份被识破了,索性也不再掩饰,一伸手从胸前抓出个馒头啃了起来,用男声好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这副打扮一路根本没人能识破。” 陈安不答,男女面相骨骼步态皆有差异,可善于易容之人,能尽量缩小这些差距,非积年老密探不可查。这人扮相确实妙到毫巅,也亏得陈安经验老到才能识别。 他见那人行为举止大大咧咧,眼神却不断闪烁,明显在思量着脱身之策,不由心一动道:“刚刚那些人是来追你的?”他算是想通了,这人定是认出马匹的记号才设的陷阱,妄图反制刚刚的黑脸汉子一群人,结果自己撞个正着。现在他还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反复试探。陈安可没这功夫陪他玩,弄清楚前因始末,既然与自己无关,那不用理会。 不耐烦地直接挥手道:“不用再试探了,那匹马不是我的,我与那些人也没有关系,既然一场误会,我也不留难你了。” 说完这些话他欲转身离去,“少女”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确定了是误会一场,连忙逼一步:“兄台请留步。” 陈安看这那张明艳绝伦的面孔靠近,心发毛,又退了一步。 那人看得陈安模样,失笑出声,这一笑端的是明月生辉百花失语,刺得陈安都睁不开眼。 “兄台明知在下是男人,还这么大反应,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人心都有一座断背山啊。” 陈安脸色一黑,沉声道:“你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他刚杀过人,一身煞气,这句话说出来,杀气四溢,全然不是恐吓之言。 那人心脏一抽,再也不敢开玩笑,连忙正色道:“兄台息怒,在下只是想向兄台借件衣服而已,这身扮相,不太容易进城。” “哦,城也有你对头的人。”陈安一点明,再想想刚刚黑脸汉子的话,暗自颔首,连他对头都以为他是女人,他突然换了男装确实不易察觉。 陈安目光闪动嘴角擎笑,不知是什么心思,随手从行囊抽出一套衣裤,丢了过去。 那人接过,郑重行礼:“小弟于斐,多谢兄台相助,不知兄台下?” “陈安。”陈安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报名字,关于他那个绰号隐含贬义,不提也罢,至于官职则没有提的必要。 于斐也没多想,再次道谢,转入林换起装束。 没过多久,当他再次走出时,陈安不禁眼前一亮。 只见眼前之人,羽翅高冠,蟒袍玉带,眉目精致,不类凡俗,面容俊逸宛若明珠出尘,可与朗月争辉,若不是眼角眉间还残留着三分柔弱,隐含女相,那真是一位丰姿神秀的翩翩公子了。 陈安暗自点评,这人本来生女相,怪不得能打扮成那样,这是先天条件,绝非易容之功。 于斐整了整衣角,不自在地道:“陈兄,你这件衣服还真名贵啊,居然是天下有名的南华锦,等我到了城立刻买件衣服换,把这件还给你。” “不着急,你且穿着是,不过你竟然能认出南华锦,想必也是身家不小吧。”陈安语气平淡,好似漫不经心,随口发问。 于斐虽有三分机心,但到底年轻,不疑有他,坦然回答道:“家还算过得去,我能认出南华锦与家无关,全是这些年在师傅那学艺,在图鉴看得。南华锦产自府州南华,每年只有几百匹的产量,一市,被达官贵人瓜分一空,还多是用做坎肩锦袖,兄台能做一整套衣服出来,才是真的家资巨亿啊。” 陈安笑而不语,这小子没见识,南华锦是府州贡品,为朝廷垄断,制作三品以大员的官服。陈安身为血司司主相当于国家副相,超品大员,秩公卿,位极人臣,有这么一套衣服很正常,哪是什么家资巨亿的土财主可。平日看戏,戏有冒充钦差大臣的桥段,在现实根本不可能发生,因为这些天子近臣除了相应关防印信,一身行头也不是轻易可以仿制的。 于斐当然不知道现在自己穿的竟然是血司司主的官服。还愉悦的划了两下:“陈兄,这身行头穿,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啊。” “外物而已,你也是去万方城的吧,那我们启程吧。”陈安淡然一笑,当先而行。 于斐赶紧追:“哎,我说陈兄,你家里是做什么的?看你武功不俗,当是世家豪门吧?哎,你等等我啊。” 此处已经能看到万方城的城头,不过二三里的路途,天黑前肯定能赶到,两人也不着急,缓步而行。 于斐少年心性一路喋喋不休,早失了刚开始的谨慎心机。 “陈兄,你不是第一次出门吧,看你很老练的样子。哎,师傅他老人家离去后,这是我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哎你看那城墙,那是天罡弩。” “哦?你居然认得天罡弩?”陈安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普通人只知进出城池,很少会有人去注意城池防御的,更不会知道万方城架设的庞然大物是个什么东西。是陈安若不是提前做好功课,也不会特别去注意那件物事。 “那当然,这种床弩威力巨大,七百步外也有强悍的杀伤力,更可五支连发,轴为精钢打造,下左右腾挪转换十分方便,因此杀伤面积也极广,是城防的绝对神器,整个西北也没有几架,这万方城居然有八台,不愧为西北第一雄关。” “你还懂机关术?”陈安这回真的吃惊了。 “嘿,怪我没说清楚,我说的师傅是机关术师傅,可没跟他学武功,武功是家传的。” 他语气颇为骄傲,陈安却不以为然,你这家传武功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机关术呢。 其实大周武风极盛,人人以学武为贵,学次之,杂学之道为贱,于斐也是兴趣使然,不然他家人也不会让他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他说他有家传武功,那也应该是世家之流,和陈安刚开始想象的乡村土豪大有不同了。他语气带着点骄矜之意也能理解。 陈安在海州呆了三年,学了三年造船,对机关术一道也非一窍不通,如今亲眼看到天罡弩那威武的利器,心甚为向往,对他言语的机关术很有兴趣。 “你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莫非你也会做天罡弩?” 于斐头一昂:“天罡弩算什么,我和师傅还研制出了冲天砲,可惜图谱被魏老鬼偷走了,我这次是去把图谱偷回来,才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追杀的。” 陈安眉梢一挑:“魏老鬼?他叫什么名字?” 于斐茫然道:“不知道,师傅叫他魏老鬼,我跟着喊了。” “那追你的那些人是这个魏老鬼的人?” “是啊。”说到这个于斐激动起来:“领头的那个我认识,是黑面煞神尤恭,以前是西北这一片有名的马匪,不知怎么的跟了魏老鬼。追得我都想挖个洞钻进去。对了,你怎么骑他们的马,你与他们遇见了?不对,若是遇见了,你哪是那黑面煞神的对手,你一定是劫了他手下的喽喽。这你可要小心了,这家伙又护短,又不讲理,以后还是注意点好。” 陈安也不答话,任他脑补,心只思索一个问题,这魏老鬼莫非是魏兰生,可惜边这蠢材,一问三不知,否则能先去收点利息。算了,还是先处理完万方城的事吧,任虚,魏兰生都是砧板的肉,随时取他们的命都可以。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城门之下,远远地看见城门洞里一队黑衣人拿着画像对着进城之人挨个照,那画像之赫然正是于斐的女装打扮。 第八十五章 移形换影 于斐心一慌,行动便有所迟疑。这时耳边传来陈安的话语:“昂首挺胸向前走,你越是鬼祟,越引人怀疑。” 于斐深知陈安的话语有理,狠狠地吸了两口气,阔步向前。 “等一下。”于斐刚刚的行径已经引起了城门口黑衣人的注意。其一人走了过来,拦住陈安两人的去路,展开画卷仔细对照,阴阳怪气地对着于斐说道:“小子,你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 于斐额头沁汗,小心瞥了陈安一眼,只见其老神在在,全然没有给自己支招的打算。 他叹了口气要自己应对,忽然道边窜起一人抬脚把拦在他面前的黑衣人给踹到一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多的人窜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将那些黑衣人按倒在地。 于斐看的一头雾水,呆立当场,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冒出来,城门口似乎一下变得热闹了起来。一队兵士从城冲了出来,把正在进出城的客商百姓驱赶到一边,将陈安两人周围清理出一大片空间。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魏老鬼的势力这么大,连官兵都能动用?可不对啊,他们怎么抓自己人?于斐已经乱了方寸了,要不是陈安还安静的站在他身边,给了他一根主心骨,他早调头跑了。 没有让他凌乱太久,城又有两队人马冲出,一队是身披大氅,头戴乌帽的黑衣劲旅;另一队则是军士打扮,当是边镇官兵。领头的两人一者为干练青年;另一者是一个浑身珠光宝气圆球也似的胖子。 两队人马来到于斐面前十余步处站定,干练青年首先下马来到两人跟前,那胖子紧随其后。 干练青年冲着于斐一躬身,抚胸为礼道:“卑职云州卫都尉辉拜见司主大人。” 于斐已经彻底懵了头了,只能含糊其词地“嗯”了一声,听得辉指着那胖子介绍道:“启禀司主大人,这位是万方城主乐开,虞侯乐毅之后,他久慕大人威名,特来迎接。” 胖子一听介绍到自己,连忙前一步,也躬身道:“万方城留守乐开参见奉制大人。” 他的称呼和辉不同,但同样指的都是血司司主这个职位。那是因为血司暗司之流只是人们根据他们的行为起得诨号,约定俗成之下,都习惯了这么叫,包括圣廷内部也是如此称呼。 可乐开作为正式的朝廷命官不能如此随意,需要称呼官面的称谓。 陈安这个血司司主只是一种简称,人们也习惯这么叫,但它也是有着正式名称的,那是天策府左护军奉御圣廷章制司知刑事,简称圣廷奉制。 好像暗司司主简称奉理,而明司司主简称奉仪一样。 在圣廷之,廷尉为主,三奉为辅,他们四人构成了圣廷最高首脑。 面对辉乐开的“自来熟”,于斐无辙,只能再次“嗯”了一声。 辉身子一颤浮想联翩,对方只是嗯,半句话也不说,难道是自己没有迎出城去,他不满意?也不能怪他多想,血司司主虽然管不到他暗司升迁降职,但血司总掌刑罚,得罪了暗司主管顶多被贬,得罪了血司主管那可是要命的。况且三司之明司为贵,血司次之,暗司最贱,血司有临机调动暗司卫配合之权,之前是因为圣廷内部纷乱的原因,这项职权被人刻意忽略,但现在血司重组,圣亲自下旨,将这职权归还。所以陈安的职权之前的任虚大多了,他要对自己不满,随意指派个必死的任务,根本不用亲自动手,自己也要归位啊。 乐开和辉的处境是一样的,血司这群大爷是一群煞星,更何况陈安又凶名在外,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哪能不事事陪着小心。 不过他的应变辉强多了,毕竟在万方当了这么多年的主事,像商人多过像官员。他直接凑到于斐旁边一脸的肥肉堆积出一张团团圆圆的笑脸,让人看着心情甚佳。 “近日得知陈公驾临,我等不胜欣喜,昼夜思念,总算把您给盼来了。”乐胖子直接把称呼给改了,虽有吹捧嫌疑,但陈安入驻天策府,是府阁重臣,有宰相之名,也当得起他称呼一声“陈公”。 “您老人家一路舟车劳顿,还请随下官入城,下榻之处早已为您安排好了。” 于斐点了点头,他本有心解释两句,告诉对方认错人了,但看这阵势,稍有不谐谁知道会出什么状况,所以迷迷糊糊跟着他们了一驾华贵马车。这马车十分宽敞,坐十来个人都绰绰有余。辉骑马在前开路,乐开则陪在于斐身边,也坐进马车之。 这时他才注意到一直跟着于斐的陈安,开口问道:“这位是?” “哦,他?”于斐正要开口,听陈安抢先道:“在下于斐。” 乐开一听没有官职介绍,心知当属护卫一流,他是知道陈安武道宗师之名的,所以这护卫多半也是个跑腿的,可宰相门前七品官,算是个跑腿的也不能小觑,连忙拱手道:“原来是于先生,失敬失敬。” 陈安也没拿捏架子,自然而然的还礼。 乐开的主要心思还是在于斐身,只与陈安客气一下,转而向于斐道:“万方城的驿馆年久失修已经不大合适入住了,这次是本城士绅吕氏贡献了一所庄园,用做大人您的下榻之处。不知您意下如何?” 于斐已经彻底晕了头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接着“嗯”。这个字简直是个百搭牌,可听在乐开耳肥脸一阵抽搐,竟不知如何往下接, 好在他也是老油条了,竟不气馁,接着道:“您先去那里歇着,晚下官和本地士绅在寻幽坊设宴为您老接风。” “咳,”陈安咳嗽一声插言道:“乐城主好意我家大人心领了,只是身份所限我们还是要住在云州观察卫所的,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不过晚的饮宴,我家大人一定赴约。” 于斐看了陈安一眼,这时他要再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不是缺心眼,是真蠢了。可他算知道了,也没法说清楚,怎么说?说自己是冒名顶替的?看这一个个人都魏老鬼还牛气的样子,若知道自己被耍了还不分分钟弄死自己。尤其是陈安,这么多牛气的人在他面前跟孙子一样,那他又该多牛逼。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是他故意让自己穿这套衣服的,若自己一个不好,说不定第一个弄死自己的人,是他。所以于斐只能在这里继续装象。 乐开点头哈腰:“是下官思虑不周,大人克己奉公,高风亮节,真是让人敬佩。” 说着话,马车到了云州观察卫所。 这里是暗司卫在云州的驻地,常说的云州卫,府州卫其实并不准确,以云州为例,所谓的云州卫实际是有两个指代,一者是暗司驻云州的处所,称之为云州观察卫所,其主官为云州观察使,二者是朝廷在云州的驻军军营,称为云州指挥卫所,其主官是云州指挥使。 云州指挥卫所并不在万方,而是在秦王的卫戎城,此时云州戍军八成已经投到了秦王麾下,没有任何悬念。万方城由于成分复杂还有待争取,这是陈安来此的目的。 一进后堂,于斐赶紧把那一身倒霉催的衣服换了下来,满脸的晦气。 “做什么?你不是挺喜欢这套衣服的吗?”陈安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了一口。 “鬼才喜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于斐看陈安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差点爆发,但想到面前之人绝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只好装怂打探。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怕你赶不酒席。” 于斐差点憋出内伤:“为什么找我做你的替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因为你找我借衣服啊。”陈安理所当然的道:“我这人不喜欢求人,现在又没属下在身边,你撞来了,自然是你了。放心,没什么危险,只是帮我挡挡酒,应酬一下而已。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你赚了,你想啊,以那魏老鬼不抓住你不罢休的性子,你逃得掉吗?现在你穿这身皮,谁敢抓你?” 这是赤果果地威胁,于斐都快哭出来了:“可我,可我什么都不懂啊?” “你不需要懂,只要吃好喝好,开开心心行了。”陈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万一露出马脚呢?”于斐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你没有马脚可露,他们谁敢怀疑你的身份?算他们认定你是假的,但官服印信是真,那说明你的背后是我,谁敢出来指正你?放心吧,他们算明知道你是假的,也会把你当真的看。”这句话陈安说的霸气十足,充满了绝代宗师的自信。 于斐无力的道:“那你总该让我知道,我扮演的是谁吧?”刚刚一番见礼,称呼叫的乱七八糟,于斐又没在官场混过,哪能理得顺关系,纵然听到些什么,也瞬间零乱了。 陈安嘴角一挑:“血司司主。” “陈安!”于斐膛目结舌,他终于想到那个震动天下的名字,也不怪他迟钝,陈安做的事都是在东南地方,在西北陈安的名字还不如冷清秋响亮,更何况陈安的名字又很大众化,谁没事会往那方面想。 “好了”陈安起身整了整衣摆:“时候不早了,您老人家该去赴宴了,我的司主大人。” 第八十六章 西北攻略 寻幽坊顾名思义,是一处寻幽探密的所在,是万方城最大的销金窟。 它的建筑风格与原迥异,层次叠砌,帐幕尖顶,外墙浮雕,其间白玉作栋,金砖罩顶,珠宝缀饰,绸缎为帐,极尽奢华之能事。 沉香燃烛,龙延添火,烛火彻夜不息。 在这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里,有金发碧眼的胡姬身只着几块薄薄的布片,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扭腰摆臀在来往客人身蹭来蹭去。丝质的长裙几乎透明,两条笔直的长腿在其若隐若现,引人生出无限遐想。 一名红衣胡姬挺着胸前两团丰腴在于斐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于斐眼睛差点掉进那条深沟之。他趁人不注意在桌塌下猛掐自己的大腿,这才利用触觉的疼痛,把被牢牢吸附住的视线移到房顶之,顺便止住快要流下的鼻血。 他现在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不警醒点不行啊。 乐开见他一脸风轻云淡,连忙凑了来,陪笑道:“西域之地,蛮夷之所,实在没有什么好的招待,若有不周之处,还请陈公海涵。”说着从怀掏出一个匣子,里面珠光宝气塞的满满当当。“这是翰北豪商温尔契尼送您的一点小礼物,西北贫瘠也这么点特产能拿得出手了,还望陈公笑纳。” “嗯”,果然乐开等来的还是这么一声。 他心暗叹不愧是位极人臣的血司司主,这份城府何其了得,喜怒情绪半点不露,连自己这个老油条都有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见歌舞达到,不敢扰了于斐的兴致,退回自己的席位,尽管后者一直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也不敢妄自揣测其想法。 辉见乐开回来,低声问道:“怎么样?” “无底之洞。”乐开嘴唇蠕动回了四个字。 于斐都被那鹅蛋大小的蓝宝石晃的睁不开眼了,在女人方面他是个雏,没什么好说的,可在金银珠宝面,人们似乎有着天生的执着。 辉扫了一眼于斐那便秘般的表情,对乐开道:“我早说了宝石不好估价,还不如直接送金银来得合适。” “送什么都无所谓,关键是能不能成事。” “这世哪有十拿九稳的事情,凡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关键的是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投靠秦王,他日肯定被朝廷清算;投靠朝廷,你我根本活不到秦王败北那一日。”辉脸色阴沉,似乎对这一事实,也很不甘心。 乐开肥脸也露出一分凝重:“你怎么笃定秦王会败?秦王有诸王为后盾,塞外胡夷为外援,不朝廷稍差吧。” “哼”,辉脸闪过一丝轻蔑道:“诸王是一群乌合之众,貌合神离,摇旗呐喊还行,依为后盾可不足了。除了蜀王、晋王拥兵,其他人最多不过一营护卫,能顶个鸟用。塞外蛮夷更不用说了,逐利而来,利尽则走,根本靠不住。在朝廷堂堂正正的大军面前,他们能顶什么事?” “那投靠陈安有用?”乐开还是不解。 “只要将他留下有用,”辉肯定道:“我收到密报,陈安来得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支军团,是大周最精锐的血司卫。这支军队对抗秦王不行,但守住一城不难。” “你说得轻松,他带部下来,定然是另有任务怎么会特意来保护我们。指着这些女人和珠宝收买他?” 辉一笑:“这些女人和珠宝只是添头,而真正的大礼是你我。” 乐开一怔,听辉继续解释道:“他位太快,根基不稳,正需要你我这样的人为其张目。况且要守住万方,并不需要他太多的支持,甚至都不需要他直接派兵,只需要他在任务之时把动静搞大点,吸引秦王的注意,能为我们分担不少压力。要知道朝廷才是秦王的大敌,他能在我们身tou zhu多少精力?待到秦王兵败,朝廷天军到来,又有他为我等说项邀功,不止可以保住眼下荣华,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 乐开承认自己被说动了,点头道:“他会相信吗?” “只要我们表示足够的诚意。”辉再次看向于斐,坚定的道。 …… 西北的天气变化莫测,白日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月光只能在黑云的纠缠下挣扎出一线迷蒙了,万方城外的一处僻静所在,两道身影被摇曳的篝火描绘的阴森恐怖。 一个沙哑的男声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你不是还在万方城收编那些风箱的老鼠吗?” “那边已经尘埃落定了。” “哦?你这么自信。” “我怎么不能自信了,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我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他们想要的无非是安于现状,无论是秦王还是朝廷都不能给他们,秦王不会允许云州有另外的声音,朝廷则是鞭长莫及。” “那你还如此自信?” “当然,秦王和朝廷给不了他们东西,不代表我不可以。” “你?你朝廷和秦王还厉害?” “我自是不能和他们相,可我知道一点,那是朝廷大军来得秦王想象要快得多。十日之后,朝廷八十万大军将抵达白虎关。” “然后呢?” “然后?哼,然后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秦王要的是他们彻底归顺,献出整个万方城,那是要了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绝对给不起。而对于我,他们只要付出一定的忠心行了,顶了天是破财免灾。” “你能代表朝廷?” “有时候能。” “嗯?” “朝廷要的并不是要收编万方城各大势力,只是要他们安静而已,他们安静,云胡十六部安静,秦王没有扩大乱象的能力。而我所要做得正是要万方城安静,我与朝廷目的相同,难道不能代表它吗?” “你想安静能安静,秦王会让你这么舒服?”那沙哑的声音语带嘲弄,似乎很看不惯对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 “那也得他能腾出手来再说。”另一人的语气满含不屑,似乎对秦王的威胁根本不放在眼里:“晋王那边先不说,太远。秦王本部,应对朝廷大军费了他全部精力了,还能拿出什么来威胁万方城?不过是一些威逼利诱的空头许诺,乐开此人商人秉性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辉在暗司供职多年怎能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说他知道大半nèi u我也相信。你觉得秦王能威吓住这两人?有他们带头,万方城那些个八大势力三大门派的,都是些无卵鬼,还不好摆布吗?” “别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还有南州呢?你怎么保证蜀王不出兵?”他看对方那事事尽在掌握的样子心不爽,总要刺他一刺。 可惜那人根本不照顾他的情绪,似笑非笑道:“这要靠你了。” “我?” “到时候,你只要挡住蜀王大军,万方城安矣。” “我去阻挡蜀王十万大军?你给我多少人?” “三千。” “开什么玩笑?算是三千铁打的战骑也不是十万大军的对手。” “谁叫你与他正面作战,我这是三千血司精锐,你只要固守岐关,派刺客àn shā这几个人,蜀王大军不攻自破。”说着手指凌空虚点,土地显出五个名字,皆是蜀王心腹大臣。“记住了千万不要把他们一股脑全杀了,两天杀一个,差不多等你杀到第三人的时候,蜀王那个胆小鬼,肯定带着他的十万大军,夹屁而逃。” 沙哑声音的主人低头盘算着事情的可行性,一时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万一蜀王不退呢?” “嘿,那该你倒霉了,你需要去刺杀蜀王。” 沙哑声音炸了开来:“刺杀蜀王?你疯了,次杀个吴王暗司金鳞卫折损近半,那还是在吴王没进行有效防范,三大郡王各怀心思的前提下。这次可不一样,要在十万大军搞刺杀,老寿星吊嫌命长了。我看你脑子进水了吧,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 “你说什么?你以为由得你吗?” 那声音一寒,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周围温度骤降,篝火被生生压下一截,光影变换间显出沙哑声音主人的样貌,竟是一个留着八字胡面色青灰的年男子,他浑身干瘦,眼眶都凹陷下去,嘴角微弯,常年带着残忍的笑意,形容直如厉鬼。可是此时的他表情别说厉鬼,连瘟鬼都不如,原本青灰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细细密密全是虚汗,显然正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他面前的黑影还在说话,只是声音冰寒再没之前的随意:“阴仲,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才是指挥,你只有听命的份。让你发表意见,只是我想表现的亲和一点而已,如果给你脸,你不要脸,那也不用再回去了。现在来告诉我,这岐关,你是去,还是不去?”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宗师这种怪物,阴仲满心不甘,但他感觉自己只要回答半个不字,立刻会被面前那凶蛮霸道的气势压成齑粉,只能屈辱地低下头咬着牙道:“属下谨遵命。” 话音一落,那差点让阴仲窒息的气势陡然消失,来得突兀走得也突兀,让他几乎怀疑是一场虚幻。 那声音霎那之间,顿转柔和,与之前判若两人:“这才对么。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你这次若成功归来,我保举你做血司司主。” 第八十七章 黄泉血枭 “我做血司司主?那你呢?”阴仲满心愤恨: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么,这滚蛋才做几天官,这一手玩得倒熟。 他很是清楚,对方先前只是借故向他展露实力好折服他而已,并不是真的翻脸,可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假,也是说若是他没有做出对方想要的结果,对方真的会假戏真做。所以阴仲暗骂疯子的同时,口气也软了许多。 “我么?倒是可以去明司或是在天策府知军务的闲职养老。” “天策府知军务?那可是真正的将军,不是圣廷这种挂职,你懂兵法吗?”阴仲还是气不顺,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方的机会。 不过那人倒是不在意,轻松地道:“不管兵法什么的,我自有去处,不劳你操心。” 阴仲哼了一声,又想及自身,说道:“皇英明,当不是兔死狗烹之人,更做不出不教而诛的事情。”这句话他更多得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天威难测,谁知道呢?至于不教而诛,我倒算不,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吧。马我要做的事情,正好可以给皇一个合情合理的因由。” 阴仲一怔:“你要做什么?”接着他脸色大变状似恍然道:“难道你要……你真疯了,别人说我是疯子,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没办法,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再说这未尝不是皇的意思,自古位者,恩欲归己,怨使谁归。我也是不得不去做这个承怨之人。”他连用了两个“不得不”,可语气平淡,半点也没有bèi o无奈,反而有一种轻松解脱,让阴仲听得大。 “你我之盘算,其实只是小道,皇这才是真正的运筹于帷幄之,他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正确的人,安排到正确的位置,能收到最丰硕的果实,没有布局,没有算计,更没有阴谋诡计,夫皇道者,正大光明。” 阴仲沉默,事实正是像对方所说的那样,皇对西北没有任何布局,只是把面前这个家伙派了过来,给了一个“便宜行事。”如今半个云州差不多平定了,自己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还是清楚,那对付蜀王的计策十有八九能成功,到时只要击溃秦王正军,晋王孤掌难鸣。秦王拉拢的各方势力看似庞大到能席卷天下,恐怕最后连幽云二州都出不了,这场dong àn的结局从一开始已经注定了,秦王必败。 这么一想,他有点怅然若失,一时去了与人争胜之心,老老实实地道:“既然如此,那我的兵呢?你不会去让我自己把兵带进来吧,东边可都是秦王的地盘,想无声无息的偷渡进三千人,根本不能,甚至别说三千人了,三百人也不可能。” “兵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至于是从哪里来的,那肯定不能是东边,否则我还费劲收编辉乐开他们做什么?” 阴仲一惊:“兵从西而来?这是哪来的兵?” “你忘了海州栾城?” “是那时候……嘿,你们布局够长远的。那直接让栾城带队不行了,把我扯进来做什么?他不也是军旅出身吗?”阴仲半是疑惑半是不满的道。 “他刺探还行,在刺杀一道逊你远甚,主帅的位子非你莫属。” 阴仲一阵舒坦,能得对方一句肯定,虽然未必是什么好话,但也十分不易了。 马蹄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之分外刺耳。 这里怎么会有人经过,一道厉芒在阴仲眼闪过,他阴声道:“我去看看。” …… 白凤池骑在马。意态潇洒,侧首对与自己并辔而行的佳人道:“轻语,过了万方城算出关了,大雪山临近永平关,半日即可抵达。到时家父的伤,还要劳烦轻语你了。” 被唤作“轻语”的女子,一袭青色衣裙,素面朝天,却如出水芙蓉一般秀美绝伦难以雕饰,眉间一抹淡淡的悲伤让白凤池看得忍不住想要将之搂入怀好好怜惜一番,如此一位似水柔情的女子说出的话自然也是柔柔弱弱的:“白公子言重了,日前若非公子相助,轻语难逃强人毒手,投桃报李本是应该,更何况治病救人本是轻语分内之事,又如何言劳烦呢。” 这女子竟是幽兰谷的青衣少女,幽谷医仙,她从小到大没出过这么远的门,顶多是在幽兰谷附近的村镇为人治病。这一次她bèi o离开,实在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只能顺着官道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却不想西北强人横行,如今天下将乱,他们更是无法无天,直接敢官道劫人。好在少女也非普通人可,虽专心医道,但自幼为了强身也练了一些拳脚功夫,面对那些只是普通流民变身的强人,还不至于吃什么亏。 可还不待她有所动作,白凤池一行人恰巧路过,出手将那些强人打发,好好表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少女本不喜争斗,有人出面摆平这些琐事,自然是大善。她与白凤池早前认识,曾为他父亲大雪山飞羽庄庄主白莫行治过病,一番叙话之后,了解到这次白莫行旧病复发,白凤池特意下山来求医的。少女无处可去,而白凤池多少也算是个熟人,心下安定,于是跟着他过来了。 一路白凤池称呼连换,先是医仙,后又是曲姑娘,到了现在更是直接叫了轻语,心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奈何少女幽居深谷少与人交流,对白凤池的表示一直半点反应没有。 后方一名青褐色衣袍的老者驱马快行了几步,赶白凤池两人,先前他们都是远远的坠在后面,那是因为他们都看出了自家少主的心思有意的制造机会。若是能得一医术高明的少庄主夫人,也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情。 老者向白凤池道:“少主,此时已晚,我们恐怕错过了万方城的宿头。” 白凤池眉头一皱,回首问道:“渠伯,那我们怎么办?” 老者早有腹稿:“老朽记得前面有处背风崖壁,地面还算平坦,可在那将一晚,明日再进城。” 白凤池不语,而是看向青衣少女。 少女礼貌一笑温婉道:“轻语并非娇惯之人,白公子不用多虑。” 白凤池冲少女歉意一笑,转身欲吩咐从人准备露营事物。恰在此时,一道幽幽的声音从道边林传出,尖锐刺耳,如同鬼哭狼嚎,又如夜枭勾魂。 初时一行众人只觉一股烦躁情绪自心底升起,还不甚在意,但不过片刻便感觉胸口淤塞,几欲吐血,脑发胀,头晕眼花。 “小心,是噬魂魔音。”渠伯这一声刚喊出口,见青衣少女一头栽到马下,接着是白凤池以及身后从人也纷纷落马。连他本人也是内力滞涩,真气不畅。 渠伯好歹也是周天圆满的高手,连忙抱元守一,摒除杂念,强行将紊乱的真气归于经络充斥丹田,吐气开声道:“阴前辈息怒,我等实是不知前辈在此清修,无意冒犯,还请前辈原宥海涵。” “嘿嘿,你倒是有见识,竟识得老夫本领。”阴鸷的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让人难辨方位。 “前辈武功盖世,名震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晚辈纵然偏居西域,前辈之名也是如雷贯耳。” 渠伯看起来也有五六十了,对着小他不少的阴仲一口一个前辈丝毫不觉羞耻,此时生死不由己身,哪还顾及脸面。 他心其实已经大叹倒运,怎么走个路都能遇这个煞星,简直是流年不利。黄泉血枭阴仲确实名震天下,可根本不是什么好名声,此人嗜杀成性,遇到他只能自认倒霉。 渠伯一边拍着阴仲马屁一边悄悄地向正在地挣扎起身的白凤池靠近,准备一个情况不对,抄起自家少主跑路。 他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对抗,那可是开窍层次的绝世高手,哪是自己能对抗的了的。他也没有自报家门,以势压人,开窍高手岂是普通势力能压制的,徒为自家招灾引祸罢了。 在武林,虽然真正决定一个人武功高低的是他对自身武学真意的理解程度,气道修为并不为人所重视,但是在大多情况下,武道修为要求的虚无缥缈的悟性哪是这么好提升的,顶多是在绝世高手分辨高低。 而气道修为才是真正决定了一个人成分阶。如此时的渠伯纵然真气大成周天圆满距离开窍只有一步之遥,可还是停留在真气这一层次,至于阴仲早是开窍大成的高手了。 所谓的真气大成只要把修习的武功所涉及的经脉贯通算是周天圆满,而打开九窍却需要把十二正经尽数开发。这时耳聪目明,落叶可闻,接天气,接人气,下接地气,绝不仅仅只是真气量的增加,对武道真意领悟也有很大助益。 人天生有九窍,即“顶窍”百汇,“意窍”天目,“神窍”玉枕,“总窍”泥丸,“窍”膻,“空窍”夹脊,“命窍”尾闾,“元窍”气海,“阴窍”玄牝。 九窍蕴含着人体大半精力一旦开发,功力大进。或者接引天地人三气,天人合一,直接反后天为先天,成先天气道。 所以九窍齐开,天人合一者又被称之为半步先天。至于最后的通穴阶段,那是精益求精,打开人身隐秘的精力秘藏,释放全部的精力,达到人体极致,可平安接受天地之力灌体,为返后天达先天多了一重保障罢了。 因此,从开窍阶段开始气道修为变的重要起来,对于普通的江湖人来说,开窍高手身具神异,能开宗立派,撰书立著都是武林一等一的绝世高手。 渠伯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在武道真意理解远胜他人的绝世天才,根本不可能会是阴仲的对手,所以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投降。 第八十八章 曲氏遗孤 “嘿,你这马屁精倒是练了一副好口才,可惜……”阴仲摇头叹息,他今晚弄了一肚子火气,这邪火自是不能向陈安发,正好这几个不开眼的来送菜,怎可能因对方几句奉承软了手。 渠伯也是精乖,对方凶名在外,他从未指望这绝世恶人会放过自己,自救才是正途,所以他从一开始在拖延时间。 此时阴仲话音未落,渠伯突然策马冲了出去,俯身抄起地的白凤池欲逃遁。 “想跑?” “呼”地一声,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窜出狠狠撞在渠伯胸口,后者喷血倒飞,堂堂真气大成的一流高手竟被这一击打得骨断筋折,全然没有反抗之能,好在他内力深厚,竟一时未死。 可此时不死对他而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影纵横来去,将从人弟子尽数虐杀,最后又走到还在地抽搐的白凤池面前一脚踩断了其颈项,自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似乎断定他必死无疑。事实也是正是如此,他五脏俱碎,再是杏林圣手也是回天乏术,生机一点点离他而去,眼前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一道形容直如厉鬼的身影。 杀了几个人,阴仲心情好了许多,施施然走到最后剩下的青衣少女面前。 少女先前被他的噬魂魔音震的嘴角溢血,配白皙的面庞,显出几分凄凉之色。她现在头脑还是嗡嗡作响,对阴仲的到来,除了惊恐的踢腾两下秀腿,别无其他作为。 阴仲咧嘴一笑:“倒是个不错的货色,若是平时定要和你快活快活,可惜今日有事,只能辣手摧花了。” 说着他手臂一抬,指尖森然,欲要结果了少女的性命,可是这一击竟是再也发不出去,在这一刻他眉心发胀,一股极度危险之意在他心头升起,连忙一个倒栽葱后翻远离。 直直退出十丈开外,才站定身形,他满面愤怒的向着空无一人的道边丛林喝道:“你做什么?” “她对我有用。”短短一句话,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阴仲愤怒归愤怒,但理智还未丧失,对此根本不敢反抗,只得强压下这口气,还得恭声请示:“事情商量差不多了吧,如果没其他的事情,我先走了。” “等等。” “什么?”阴仲愕然。 “噗”的一声,他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可这一次却不是他本身的意愿。 他在地滚了两圈才站起身来,可还是胸口沉闷,一口逆血吐出之后才好了许多。 “你做什么?”同样的一句话,可此时的阴仲一张脸都扭曲了,显然愤怒到了极致。之所以没立刻爆发还是因为他现在的心情和刚刚的渠伯一样,怒只是表象,更多的还是恐惧。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又怎么抵抗。 “你把对我有用之人弄成这样,总得有点交代,这次小惩大诫,下次别这么冲动了,退下吧。” “你……”阴仲双手颤抖,极力克制才忍住没有爆发。他九窍齐开在当今天下,也是一等一的人物,竟被对方如走狗般使唤,这是何等屈辱。 他暗暗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这才使得心境平复,没有当场拼命。 “属下告退。”阴仲咬牙切齿,强行压抑自己的怒意,转身头也不会的离开此地。 陈安才不会管他怎么想的,直接来到青衣少女身边,后者已经昏迷了过去,他将对方抱起回到了之前与阴仲密议的篝火旁。 少女伤势不重,只是被阴仲的魔音震伤了肺腑而已,陈安治病不行,治伤确是一流好手,亲自出手为其梳理了一遍经络,没有大碍了。 救下少女只是因为陈安想到了太和心经,随手为之,那是穆倾城毕生所学,的确有他山之石的效用。虽非志在必得,可路遇捡到了便是天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自是不能随意放弃。 至于为什么确定在少女的身,那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日前在幽兰谷,虽只是匆匆一瞥,但陈安何等人物,一早看出穆倾城命不久矣,这时再不送出传承,那也再没机会了。 想到任虚费尽千辛万苦都没得到的东西,落在了自己手,陈安是一阵舒爽。 火光摇曳,曲轻语迷迷糊糊睁开眼,头还是疼的厉害。 她打出生起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事情,这么可怕的人。身的疼痛和心的恐惧几乎逼的她想放声大哭,可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因为火堆旁还坐着一人。她认识这人,是日前在谷肆虐的杀星,穆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的存在。甚至她还亲眼看到,刚刚林那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都对其非常惧怕的样子。 这么一个人坐在自己身边,曲轻语已经不做他想了,唯一能做的是瞪圆了一双杏眼,看着对方,以此进行一些无力的抗争。 陈安看着她醒来,坐起,淡淡地问道:“你姓曲?” 曲轻语没想他会问这个,表情一怔,点了点头,但又似怕他有什么诡计,紧接着摇了摇头。 陈安不理她的自作聪明,继续声调平和地问道:“曲仁宗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少女歪着脑袋,感觉陈安语调平和,面容稚嫩,像邻家小弟一般,并不像想象那么可怕,于是第一次开口回答。 “不认识?”陈安苦笑,是自己魔症了,碰到个姓曲的和曲家联系起来,曲仁宗是他外祖,更是曲家家主,若是曲家之人,断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看在你姓曲的份,把太和心经交出来,饶你不死。”陈安轻吐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少女刚刚放松下来的小脸立时绷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陈安轻扫了她笼在袖的双手一眼,哂笑道:“你那些小玩意最好不要拿出来,若惹恼了我,可不保证先前说的话还算数。” 他那身煞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消受的,是什么也不做,单是这么淡淡的谈话也能营造出一种压抑的气氛。 曲轻语面闪过一丝惶恐,连发白指尖捏着的两枚银针都差点脱手。可她外柔内刚的性子,太和心经是穆倾城的遗物,她怎么可能随便交出。 “你在山住的久了,没听过圣廷的名号吧?”陈安左右坐着无聊,看着她那副倔强的样子,反而有了点兴趣。 “没有什么人,能落到圣廷手还不开口的。”他的语气渐转阴森,说着话便凌空虚点,一记阴风指递出,正少女颈项。 一股阴寒之气自曲轻语心生出,让她整个人都似乎进入了寒冬腊月,从头凉到脚。 陈安本打算欣赏一出凄惨哀嚎的场景,却见少女右手从袖穿出,捏着两枚银针,正刺在左手指尖,她青灰的脸色霎时消失,变的红润起来,眉间的痛楚也缓解了不少。 陈安先是一呆,随即面色古怪的道:“医术不错,看来是我用错了方法,那这个呢?”说着他再次屈起了手指。 少女刚刚有点血色的面孔,又是一白,警惕地注视着陈安。可后者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转首看向一旁。 在曲轻语诧异万分的时候,道边林,竟然钻出了几十骑人马。他们来到陈安面前俯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统统抚胸为礼齐声高喊:“参见司主。” 来者正是丘渊等人,他们一路潜行,来到万方城外才聚集一处,通过阴仲留下的记号与陈安汇合。 既然等来了要等之人,陈安也不好再继续自己的恶趣味,收回手,轻“嗯”了一声,又冲丘渊道:“坐”。 见礼之后,丘渊来到陈安身边坐下,他身后从人不用任何命令,自动散入四周林,隐匿身形警戒周边,篝火旁只留下陈安,丘渊还有曲轻语三人。 丘渊眼角余光扫了曲轻语一眼,见陈安没有什么表示,便直接开口道:“司主,下官等人已准备绪,暗司那边也会全力配合,清河离此地只有一日的路途,现在出发明晚即可到达,当可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清河?不急。” 丘渊一怔,在他的印象虽然不知道具体,但陈安与血衣楼有仇,当是确定的。此时有机会,不立马杀奔清河,却在此淡然自若地说不急,怎能不让丘渊诧异。 下一刻陈安给了他解释:“情况有变,我们任务当调整一下,三天时间,我们有三天时间去沧州清源山,你吩咐下去,让他们立刻准备,明日酉时在万方城集合,昼伏夜出,争取在三日之内赶到清源。” “去清源山?”丘渊不明白这任务怎么说变变。 对自己这心腹,陈安自没有隐瞒的必要,开口解释道:“是的,去灭了清剑派,和其背后世家。” 丘渊整个人如同被个响雷震傻了,先不理陈安那平淡的语气蕴藏着怎样的血腥,单单说出要灭清剑派,这要何等的狂妄才敢放此狂言。 清剑派传承五百年之久,横跨三朝兴替,是天下第一大派,背后有沧州八大世家支撑,门下三千弟子都是江湖有数的高手,再加外门附属,林林总总数万人,更有宗师坐镇,连朝廷大军都不敢动其分毫。 而自己这边呢,几十人而已,哪怕全是金鳞卫,也是去送菜啊。可陈安的决定谁敢质疑,丘渊语气艰涩地应答道:“是,属下这去安排。” 看着丘渊离去,陈安目光再次落到一旁的少女身。 后者一脸看疯子的表情。 陈安随口问道:“你也知道清剑派?” 曲轻语扭头不答,她虽幽居深谷,但有来来往往求医之人,消息并不闭塞,对这天下第一大派还是听说过的,更为其几位长老疗过伤,对陈安的狂言她是半点不信,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说出这话的人,不止狂妄还很无知。 陈安不以为意:“连你都不相信,又有谁能想的到,这一次定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曲轻语再静,也被这句话气得想吐槽,这不是想不想得到的问题,而是实力差距太多,算人家什么防备都没有,你又能有什么作为。 陈安似乎看出她心所想,不待她回答语含深意地道:“你以为我是自不量力,可等真正到清源后,你会发现,也许我们的实力差距没你想象的这么大。”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现在还要抓紧时间回去准备点东西才行。”陈安起身掸了掸衣袍的灰尘,走到少女身旁,在后者警惕之下要有所动作时,他一震衣袖,直接封闭了其全身穴道,将之夹在腋下,向万方城走去。 第八十九章 芙蓉帐暖 于斐从昏昏沉沉醒来,头痛欲裂,自己怎么被放倒了? 还记得一开始他们劝自己酒的时候,自己是扮冷酷拒绝的,怎么最后喝得酩酊大醉? 连什么时候被送回来的都不知道,完了完了,酒后吐真言,自己有没有暴露? 一连串问题搞得于斐脑子一团浆糊,他试着动了动,可全身一阵无力,身还似乎kun bǎng着什么。 惨了,一定是被发现了身份,被人锁到监牢了。哎,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当初不应该趟这趟浑水,现在还不知这些凶神恶煞怎么炮制自己呢? 于斐欲哭无泪。 过了一会他脑袋稍稍清醒了一点,发现了不对之处,怎么没有想象监牢的阴暗潮湿呢? 他勉力睁开眼睛,入目处是锦缎红帐,居然躺在床,这是怎么回事? “是了”,他脑补道:“他们应该还没有确定自己的身份,只是有疑心,所以把自己捆在床,没下监牢。” 可也不对啊,这绳子都有手臂粗了,拿这么粗的绳子捆自己,能有好意吗,算是疑心也不该如此啊。 等一下,这是绳子吗?怎么会是热乎的。 他努力抬起手,摸了摸身的事物,软软的,滑滑的,热热的。这什么?好像是人的手。 于斐一怔,艰难的扭头向旁边看去,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容映入眼帘,琼鼻,樱口,远山眉,长长的睫毛挂着一点晶莹,粉腮桃红,一副新承雨露的模样。 女……女人?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可这触感怎么如此的真实? “哇靠。”于斐一骨碌坐了起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这一动作,自然也惊醒了怀佳人。 “大人,您怎么了?” 那女子坐起身来,丝被滑落,露出凝脂肌肤,胸前峰峦的两点嫣红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使人目眩。她一双能滴出水来的大眼睛眨呀眨的,问询似得看着于斐。 面对如此“美景”,于斐整个人石化了,因为刚刚那句问话,根本不是面前佳人所发,而是自背后传来。 他机械地转过头,身后是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容,同样的yi si bu guà。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斐的脑子彻底变一片空白了。 “啊……” 听着这声尖叫,陈安眼皮也没抬一下,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手图卷,只是淡淡地对身旁坐着的曲轻语道:“一大早叫的这么高亢,真是精力充沛啊。看来这对双生姐妹花魅力不小,搞的我都有点后悔让这小子替代我了。乐开也真是手段不凡。” 曲轻语青衣罩体一如昨日,闻言狠狠地白了陈安一眼,面颊绯红。 女子较男子早熟,她自然知道屋发生了什么,可恨陈安直接挑明,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对一位未出阁的女子说话,已经算是调戏了吗。 其实陈安还真不是有心,只是随口感慨,他大半心神都放在手的图卷之。 这是于斐所言的惊神炮,它其实还是一架弩机,只是之天罡弩,体型小了一倍,威力却增加了数成之多,射程也远了不少,更易携带,可攻可守。它的箭矢空,其间充填硝石等物,用机关数术之法设置震动引,一旦撞击力足够,能产生bào zhà。而且精准的配材料,使得bào zhà方向在箭矢之前,不会有无谓的浪费消耗,简直是一件神器。 陈安通过自己半吊子的造船术,大体看懂了惊神炮的构造,不由叹为观止。有了这东西,别说清剑派,是卫戎也是指日可下,得此一人西北可定。 这么想着,于斐已经衣衫不整的推门而出,情状颇有几分狼狈。看见坐在院的陈安,脸色也变的十分尴尬,可转瞬间他又愤恨起来,冲着陈安道:“这……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你自己做的事,问我?”陈安嘴角牵起一丝古怪的笑容道:“你什么表情?如此温柔乡红粉帐,不正是世人所向往的吗,不要在这里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你没事偷着乐吧。” 于斐正要再强辩什么,却发现坐在一旁的曲轻语,他没想到还有别人在此,脸色又变得尴尬起来,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只是陈安一人,他没脸没皮的和其惫赖几句,心里还过得去。可还有不认识的人在,有些事不好直说了。更让他羞愤欲死的是,坐在那看热闹的还是位妙龄少女,这让他简直恨不得立时挖个洞钻进去。 说到底于斐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又是初哥,面皮哪能跟那些花丛老手相,在这种事总是难以启齿的。 好在陈安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醒了,把这封书信交给乐开他们,然后收拾收拾,我们傍晚还要赶路。” 陈安两指夹着一封书信递到于斐面前,于斐正好抓住机会岔开话题,连忙借题发挥道:“凭什么让我去交,再说了谁要跟你走?” 陈安不慌不忙的道:“当然是你去交了,在他们眼里你才是陈安,好处你享了,总要办点事吧,你吃干抹净想不认账?” 这句话差点把于斐给噎死,他一把抓过那封信笺,强声道:“那我干嘛跟你走?还给你当替身?我才不干呢。” “你来万方城也不过是想去西域避难,跟了我,我自会庇护于你,也好过你远走他乡。”陈安显得极有耐心,细细解释。 于斐总算听懂了陈安的意思,这货是想招揽自己,可有你这么招揽人的吗?他少年意气,直接驳斥道:“那我不成你手下了,你想得美,我一个人自由自在,干嘛给你做牛做马?” 陈安微微一笑,并没有这个话题深入,而是看着于斐身后的门扉,若有所思地道:“这对双生姐妹花还真是人间尤物,乐开出来应该花了不少功夫,你说咱们走后,乐开是自己享用,还是会再送给谁呢?” 于斐脸色一黑,脑门青筋突突直跳,半晌才嘴唇哆嗦,声如蚊呐地道:“我跟你走,听你的,你能不能,能不能……” 于斐长的再娘,骨子里也是个男人,任是哪个男人都不会希望和自己好过的女人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的。虽然只是一夜露水夫妻,更是今天早晨才认识,但毕竟有了肌肤之亲,若说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陈安这一手,可谓是拿住了他的七寸。 “好了”,陈安摆了摆手:“出去给乐开递信的时候,顺便叫他把屋里那姐妹俩护送到京城,说你要纳她们做如夫人。” 于斐大喜,得了陈安这句话,这件事算是落实了,哪怕自己被识破身份,也不会有什么妨害。他攥着信,屁颠屁颠地跑去前院给陈安办事去了。 曲轻语一直坐在旁边冷眼旁观,见陈安这么把于斐给拿下了,很是不忿,脱口道:“真卑鄙。” 陈安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直到看得她心发虚,一个劲往后缩,才一伸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将其螓首勾到面前,语气森然的道:“我现在很忙,没空理会你,等我腾出手来,你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卑鄙了,你最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太和心经在哪里,要是到时候一急想不出来,那是你的悲剧了。” 曲轻语双眼紧闭,颤抖的睫毛体现了她内心的不平静。陈安的话语配其一身的煞气,让她的心都要跳了出来。那种感觉好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在自己脖子喷热气一样,不知什么时候会被一口咬死。 直到面前的气息消失的时候,她才敢睁开眼,入目处是陈安再次坐回原处,安静研习手图卷的画面。这幅画面在朝阳下,发散出让人眩目的光辉,好像刚刚的凶悍模样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曲轻语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怎么会是穆爷爷千叮万嘱要远离的大恶人。哪怕对方再是言辞凶狠,她也忘不了那道在幽兰谷屹立的身影。 也许对方根本没安好心,但确确实实是从任虚手救下了自己和穆爷爷,这让曲轻语虽然不忿现在的待遇,但却无法对陈安产生恶感。妙的是还有一丝怜惜之意在她的少女情怀荡漾。 还记得昨晚她说不认识曲仁宗时,陈安眼闪过的那一抹失落,好像是她亲手毁掉对方的希望一样,让她有一种负罪感。 陈安身的孤寂意味,更是让独身一人的她有一种共鸣。 所以即便是做了陈安的俘虏,曲轻语也没有半点怨恨,甚至想着没地方去,这么跟在他身边也不错。 陈安沉浸在惊神炮精妙的设计,根本没有注意身边少女复杂的目光,连屋的两姐妹离去,他也没有抬一下头。 等到于斐回来,陈安更是直接拉着他,讨论设计图的不明朗处。 于斐并没有敝帚自珍,说到底还是学得武艺卖于帝王家,因为只有朝廷的支持才能让他发挥才华,不然抱着图纸归隐山林,整日做些技淫巧,自娱自乐? 陈安在他眼是代表朝廷,陈安的肯定代表着朝廷的肯定,天下人的肯定,是一件很能满足他虚荣心的事情。 所以最后陈安欲要推荐他去朝廷效力,他半推半的也从了。 第九十章 血濡清源 傍晚,陈安汇合丘渊等人,从万方城出发,一人双骑,飞奔清源。 同行的还有于斐和曲轻语,前者是因为这一路还能用到他,后者则是陈安实在不知把她往哪里送,只好带着。 他们一行人并没有直接向东,而是往南方折去。 一夜奔行,黎明十分,一座堡垒般的庄园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陈安打了个手势,没有二话,丘渊直接带着所部冲了进去,见人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庄园的人也是被杀懵了,数百人,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或者说有反抗也被丘渊强力镇压。 于斐傻傻地看着这一切,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早前陈安要他带路找魏老鬼的时候,他还隐隐兴奋来着,觉得可以抢了魏老鬼费劲心思做出来的惊神炮,定要让那老家伙心疼个半死,谁知现下不是半死,而是满门灭绝啊。 陈安策马来到他身边,笑道:“怎么样?这下为你出气了吧。” 于斐这才反应过来,红着眼,冲陈安喊道:“住手,叫你的人住手,抢我图卷的是魏老鬼,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陈安哂笑道:“难道是魏老鬼一个人干的?没有帮凶?” “那是他们,但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这里面都是老弱妇孺,难道你看不到吗?”于斐语速很快,生怕多耽搁一刻,多消逝一条性命。 陈安却语气悠然地道:“根据大周律,私造攻城利器,罪同谋反,夷三族。我没去查他们户籍,追究到底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至于放过他们?怎么可能。” 于斐语塞,这才想起身边的是什么人,平时与自己嘻嘻哈哈只是表象,血腥屠夫才是他真正的面目,同时他也认清了这场tu shā根本不是自己能阻止的,只能坐在一边,默默地为这些亡灵哀悼。 那边曲轻语已经吐的不成样子了,刚刚有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冲她跑了过来,她正准备将其救下,却被陈安一剑削掉了脑袋,鲜血喷了她一头一脸。 她脸色苍白地指着陈安颤声道:“你不是人,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斩草不除根,则后患无穷,你懂什么。”陈安随口应付。 曲轻语带着哭腔:“你已经武功盖世了,还会怕别人报复?” 左右无聊,陈安还真回答了:“我倒是不怕别人报复,但我怕麻烦,到时若是弄个冤冤相报,反而夹杂不清,不若我幸苦幸苦,了结干净,反而少了很多因果。” “你,你这什么逻辑?”曲轻语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陈安也没再理会她,死人么,见多了习惯了。他以手握拳抵在唇,静静地听着属下汇报,发声询问道:“没找到魏兰生?算了,狡兔三窟,堂堂前暗司司主,哪是这么好抓的。关键是那图样的东西找到了吗?” 那名血司卫语气恭敬道:“我们在库房找到三具,还有一百根弩矢。丘大人已经带人整理了。” “做得好”,陈安满意的道:“按照于先生教你们的方法,把它们拆卸下来,送到主屋,由我亲自处理。你再吩咐下去,把主屋周围打扫打扫,白天我们宿在这里,傍晚再出发。” “喏”。 看着手下领命而去,陈安也驱马进了庄园,这时战斗已经结束,尸体被堆在一处,庄园央被清理出一大片干净的地方,对于杀人,他们确实是专业的。 惊神炮制作费时,能够有三台已经是超出陈安的预料了,可这对于传承数百年的清剑派还是不够,他准备在里面添点佐料。 这座庄园是魏兰生研制机关术的别庄,很多机关术都牵扯到毒药的制作,里面自然不会缺少一些毒物,这方面是陈安的专业。 也不需要什么太厉害的毒,只要让人失去战斗力行,陈安花了一天的功夫,把一百支弩矢全部加工一遍,这才再次启程。 他们乘坐的都是乐开提供西域特产的龙驹,不说日行千里,五百里还是有的。轻轻松松地在第三日黎明时分赶到了清源山,站在山脚能看到山巅的凌霄剑宫,一股肃穆之气扑面而来,令人心生敬畏。 除了陈安,众人心不禁多了几分忐忑,那毕竟是天下第一大派。 陈安一如既往平静的吩咐大家造饭休憩。 第二天寅时初刻,“噔”的一声弩弦响动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宁静,紧接着是不绝于耳的轰鸣声,似山崩,似地裂,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凌霄剑宫轰然倒塌,惨叫声,嘶嚎声随即传来。 陈安从容地指派着属下扑杀从山道逃脱的清剑派弟子,连珠弩矢如同落雨,清弟子背依火光,简直是最完美的活靶子,往往只要一箭能带走一条性命。 这些血司卫士算是大周最精锐的军兵了,哪怕心对清剑派有所畏惧,但司只要下令了,会毫不犹豫的往前冲。 陈安带着他们层层推进,一直到清剑派的核心处。 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死尸遍地。 东方日出,阳光洒在这些残垣断壁之,似乎在宣告着存在了数百年的清剑派已经成为了历史。 丘渊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么几十个人,竟把天下第一大派给端了,甚至只折损了数人,还是因为运气不好碰到了清剑派仅有的几名开窍巅峰的长老,当然血司金鳞卫每一个都不开窍差,可混战之对方拼死相搏,总会激发几分血性。 “这,这真的是我们干的?”他站在凌霄剑宫的残骸发呆。 “当然,”陈安接话道:“冷清秋带着清剑派的核心弟子在清河等着我自投罗,而清剑派本部剩下的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我两炮一轰,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只能抱头鼠窜。好了,没时间清点了,大体估个数据给我行。” “呃,是。”丘渊没想到原因会这样,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汇报道:“我们一共杀了三百多人,死于惊神炮的有二百之众,其他接近七百余人都是竞相踩踏而死,逃走人数不过五百,还包括几名开窍期的长老。” “清剑派传承数百年,我们几十个人总会有些疏漏的,嘿,近两千多人,都是残废也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能对付的了的,竞相踩踏而死?哼,可见这个世人都是蠢死的”,陈安冷笑带冷哼极尽嘲讽之能事:“不过冷清秋还真是看得起我,竟带了三百多练出真气核心弟子去清河围杀我,他们真以为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还是司主大人英明,这一招避实虚,着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丘渊小意地恭维了一句,陈安的马屁可不好拍,一不小心拍到了马蹄子,杜坤是前车之鉴。 “避实虚么,你以为我想?任虚……”陈安看着四处放火的血司卫士,面目扭曲,如果可以,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冲到清河杀了任虚,可他知道那不现实,此时的清河已经是龙潭虎穴,哪怕是宗师也有去无回。 那种仇人在眼前也不能报仇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痛不欲生。 好在他已经忍习惯了,百忍成龟,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会。他强压下心头的暴虐,出言吩咐道:“下面是清源世家,敢帮任虚,我要杀的他痛彻骨髓。” 火舌吞噬了整个清源山头,把清源山变成了一座火焰山。那染红了半边天的火云似乎向整个清源的世家宣告着要变天了。 沧州暗司卫,侦骑四出,切断了这些世家的消息渠道,让他们变成了聋子瞎子,只能枯坐家等死。 陈安在沧州大地纵横劫掠,把秦王在沧州经营多年的势力连根拔起。 小蛮山,陈安展开朝廷邸报,笑道:“终于打起来了,喔,交战地点在沧州西源,嘿,足足预计向前推移了八百里,这都是我的功劳啊。” 丘渊拱手道:“正要恭喜司主,皇已经下旨加封司主为武安伯食邑五百,这才刚开战,等到天下大定时,大人定能封万户侯。” “那承你吉言了。”陈安眼闪过一丝不屑,封侯拜相也许是许多人的愿望,可报仇之后武道先天才是自己的道路,在这条道路无论有着什么样的you huo险阻,自己都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儿郎们已经休息完毕,还请司主指示接下来的行止。” “故栈家。”陈安想也不想地下令,这个家族虽然实力不强,但联通云沧南三州之地,家族人又多在秦王,蜀王幕府任职,谁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还是尽早清除为妙。 “休息好了立刻出发,依然快马加鞭,争取明日下午抵达。” “这么急?”,丘渊面色犯难,此地距离故栈接近千里,算昼夜不息,想要明日下午抵达,时间也会很紧。“故栈家本家之地应该没多少抵抗力量,根据我们的档案,他们总共才三支二百余人,我们算正面对战也是绰绰有余,没必要再搞突袭吧。” 陈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让他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才道:“你知道清剑派为什么这么容易被我们给端了吗?” 是因为冷清秋把精锐都带走了,丘渊脑海第一个出现的是这个念头,但随即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而是仔细沉思了一下才道:“清剑派威压天下多年,无敌之势深入人心,没人觉得会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们,甚至包括他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危机到来时刻,人人呆若木鸡,束手擒。” “那你又知道为什么我们纵横万里无人能敌吗?”陈安继续问道,看着丘渊的目光渐转严厉。 丘渊被看得头皮发麻,可是多年锻炼出来的素质还是让他语调平稳地回答道:“那是因为世家安逸太久,日渐腐朽,根本无有抵抗之力。” 陈安双眼一眯:“你都知道啊,那还不引以为戒,生于安乐死于忧患,这些天是不是太顺了,顺的你都飘飘然了。”这诛心之言,直将丘渊震得一个激灵。 他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捶左胸,行圣廷大礼,刚刚的懒散样子不翼而飞,铿锵有力地道:“属下遵命,这去安排,明日午时必至故栈。” 第九十一章 长生疑云 故栈,家别庄。 陈安一行到达的时候,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是我大意了,请司主责罚。”丘渊满脸羞愧。 陈安若有所思的道:“与你无关,我们被人盯了。”他手指划过花厅的桌面,面一点灰尘也没有,一丝笑意在他脸浮现:“终于开始有点意思了,叫他们集合。” 丘渊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得到陈安的指令,立即出去召集人手。 片刻之后所有血司卫士都站到了花厅之,可丘渊的面色却变的很难看,因为少了两人。居然能够无声无息的带走两名金鳞卫。 那可是金鳞卫,每一个都是绝对的精锐,最差都是周天圆满的高手,甚至有些人还开了地三窍。当然圣廷的分级是以战斗力看,在金鳞卫未必周天圆满开窍差,他们每一个人都相当于一支军队,能把他们无声无息带走的,该是多么强悍的存在。 若不是陈安还镇定自若的站在厅,丘渊都想下令撤退了。 陈安好似根本不知丘渊心所想,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身边的曲轻语,少女被他看的脸颊通红,不知所措。 在大家都疑心两名金鳞卫的失踪和曲轻语有关的时候,陈安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心惊肉跳的话。 “是赤心蛊。” “蛊?”丘渊眉梢一挑,蛊这种东西总是让人心惊胆颤,毒还要可怕三分,盖因其神秘无,根本不为人所熟知。未知的东西总是让人害怕。 “放心死不了人,只是较麻烦而已。” 陈安平静的语气让丘渊等人稍稍安心,凝神倾听陈安接下来的吩咐。 “从现在这一刻起,所有人解散,化整为零,觅地驱蛊,六日后在万方城汇合,若六日后我没有到,那么……”陈安将一枚蜡丸递到丘渊手,“按蜡丸的命令行事。” 丘渊接过蜡丸,躬身应命,可是却迟疑不动,面色颇显踟躇。 他不动厅的血司卫也没有擅动。 陈安知他们心所想,对方能无声无息地把两名金鳞卫弄消失,这时候分兵不是给对方送菜么。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不过是些鬼蜮伎俩,难道他们真胜得过我们?若他们真有能力对付我们,早直接出手了,如此这般作为不过是想拖住我们,吓得我们不敢分兵,而我却偏偏不如他们的愿,哼,恐怕吞了我们这两个兄弟都磕掉了他满口牙,现在,散。” 得了他点醒,厅的血司卫全都明白过来了,àn shā行刺,他们才是老祖宗,这天下之间还有圣廷暗司更鬼祟的存在吗。他们都是从暗司栓选出的最出色者,那种自信怎会被轻易吓退。 所有人精神面貌为之一震,向陈安一礼后,纷纷退出花厅,隐匿身形,消失不见。 “司主?”丘渊面色担心,对方根本吃不下自己等人还如此作为,目标已经很明显了,是陈安,所以陈安用这化整为零的战术,实际是用自己钓出幕后黑手,但这孤注一掷的做法,也太过凶险。 “些许魑魅魍魉还奈何不了我。”陈安不习惯用官称,还是直接用“我”来得自在,他想了想又道:“你也快去吧,这赤心蛊,性质猛烈,越早驱除越好。” 丘渊一咬牙,转身离去,既然陈安说能对付,他选择相信,不然的话连陈安都对付不了的人,他留在这也是累赘。 至于蛊毒,他们还在暗司训练的时候接触过一些应对蛊毒的方法了,这赤心蛊虽然没听说过,但陈安既然没特别交代,那说明运功强逼可以,不用太过担心,这方面陈安才是专业。 “赤心蛊?”陈安摇头失笑,自从他干掉陆承均后,他的战术也广为流传,那是绝不用致命的毒药毒蛊对付武者,因为那样很容易被察觉,内家高手的心血来潮可不是吹出来的。更多的都是用或者,这种只致伤残的药丸,等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再出来冒个头,收拾下残局。 “赤心蛊是什么?” 陈安一怔,这才想起了旁边还有个曲轻语,于斐已经被他送去了朝廷,那里才是他的舞台,只有曲轻语还跟在他的身边。 他随口解释道:“简单的说是一种。” “。”曲轻语失声惊呼,两腮变的更红了。 陈安点了点头,肯定的道:“这种蛊毒和虽说有些差别的,但效果差不多,只是驱除起来更麻烦些,我也要找个地方逼毒了,你自便。” “你……你在这个地方驱毒?”曲轻语诧异道。 “当然,他们本来想对付我,由得跑出去累个半死,让他们捡漏,不如在此养精蓄锐,守株待兔。”说完他转身走,来到后堂,盘膝坐下行功驱毒。 曲轻语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这么一折腾,身更感燥热了。 她咬了咬牙,也走进后堂坐到陈安旁边,这种蛊,她连听都没听说过,离开陈安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驱除,更何况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也把她当成陈安一伙的了,完全撇不干净。所以虽然陈安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跟在他身边还是安全点的。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黑,空荡荡的家大院,显出几分阴森。 陈安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曲轻语纵然焦急,也无法可想。 突然一阵冷风带着一句阴恻恻的男声道:“桀桀……,鬼王大人,您老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这燃魂蛊的滋味不错吧。” 这句话来得突兀,曲轻语算早有预料,但还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向陈安旁边靠了靠,才感觉安全了点。这时她才有空思考,燃魂蛊?不是赤心蛊吗? 陈安语调平静,听不出半点波澜:“滋味如何,你自己尝尝不知道了吗,不过阁下自阴沟,真是有学问的紧,当不会做这种傻事。”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这燃魂蛊赤心蛊可难缠多了,你一旦行功驱蛊不坐够六个时辰是绝对无法起身的,你应该也发现不妥了吧。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是砧板的肉,想怎么摆弄怎么摆弄,所以最好老实点,说不定我一开心,给你个痛快。” 曲轻语心一紧,扭头看向陈安,难道他真的动不了了。可是入眼处却是一zhāng g静至极的面孔,实在看不出虚实。 “我都是砧板的肉了,你还不敢现身,胆子真是大的可以啊。”陈安端坐不动,嘲讽不停。 “徒逞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等我……” “好了,别再废话了,我可没这么多耐心,给我出来吧。”陈安猛然睁开眼睛,抬手一掌正厅梁,一名黑衣人从梁坠落,半空一个折转,落在厅门口,身形摇晃似已然受了伤。 “怎么可能?你根本没毒。”黑衣人声音尖锐,眼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陈安长身而起,抖了抖衣衫下摆,叹息道:“哎,枯坐了三个时辰,还真是累啊,真没想到你这么有耐心,熬到现在才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没事?燃魂蛊是我新研制出的蛊毒,为何会对你没用?”黑衣人带着一丝执念,神经质地喝问。 陈安摇了摇头道:“难得遇到半个同道也算是缘份,给你普及下知识也无不可,其实蛊和毒本质是一样的,或者说万事万物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保持特性,按照自己既定的规则行进,而在寄生于人体之时,它们同样在坚持保持自己的特性,从而打破人体的行进规则,使人身体状况下降,甚至死亡,这是所谓的毒,若我能控制自身特性,使得它蛊毒的特性更强更有规律,那又有什么能使我毒呢?” 正如他所言,他的行血咒是由此而创的。 陈安已经是宗师,对身体的任何变化都了若指掌,蛊虫一入体,他使用行血咒,将之溺杀了,随着汗液排出体外,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是这样?居然是这样,不对,那你怎么这么有自信,你的特性燃魂蛊的特性更强?” 陈安难得的有了些谈兴:“自古下毒的手法有四种,而下蛊的手法只有一种,那是驭蛊,蛊师认为蛊虫有灵,可与自身心神相连,唯驭之一字可以描述。至于下毒四种手法蚀雾、驭香、下药、因地,我最擅驭香。同样是一个驭字,我怎么会对蛊不了解呢。” 陈安和鬼伯相处三年,学到了不少东西,很多都是和毒物触类旁通的,对于陈安来说除了极其稀有的几种十分烈性的蛊,其他大多数他的行血咒都能完全免疫,而那种程度的蛊毒,以他宗师之能,若接触到,总会有几分感应的。 “好了,这次故栈一行,收获也算不小,我是真没想到,秦王手还握着长生教这张牌。”陈安话题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黑衣人正在咀嚼陈安对于毒术的理解,却冷不丁的听到这句话,心一凛,涩声道:“你说什么?” 陈安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你南疆长生教的身份还要保密?或者说你想自认是蜀王麾下?别逗了,蜀王那个胆小鬼,在沧州边境陈兵已经难为死他了,哪还敢派人来原搞风搞雨。” 黑衣人略微沉默一下,才开口道:“长生教左hu fǎ乞利正明。” 陈安淡然开口:“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你不用自报姓名,我从不记死人的名字。” 黑衣人瞳孔一缩,抖手掷出一物,那物在半空炸开,嗡嗡声不绝于耳,竟是无数花花绿绿狰狞异常的飞虫,这些飞虫如同得了号令的军队,直直向陈安飞去。 黑衣人没指望这些能对付的了陈安,他动作不停一个后空翻,翻出花厅,直向院奔去,来到院墙边,双手在院墙一撑,身体腾空而起。 他眼已经能看到院墙之外的景色,心不禁大喜,自己居然能从万毒鬼王的手逃脱,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只是想到来时自己信心满满,去时却如此狼狈,连一重手下都丢在了这里,真真让人丧气,万毒鬼王果然名不虚传毒蛊不侵,这次回去当请教主出手,定能为秦王除此一害。 他想的得意,却有一丝疑惑浮心头,自己怎么好像变轻了。 他翻过院墙,不禁抬头望向院墙内,只见一双长腿连着腰身仍在院墙之内,怎么自己人过来,腿还留在那里,这个问题直到他重重摔在墙外泥地永远失去知觉的时候也没有得到答案。 第九十二章 接筋续脉 陈安插剑回鞘,看也没看满地被切成两半的虫豸,也没理会墙头挂着的半爿尸体。而是径直穿过一片风格瑰丽的亭台楼阁,来到修建在庄园最后面的演武场。 演武场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好几具尸体,身穿黑衣,与之前的乞利正明一样。 这些应该是乞利正明的从人,没想到他的人都交代在这了,不过也难怪,带着这么几个人敢打金鳞卫的主意,他也算蝎子拉屎独一份了,若是原的势力绝对没有哪家敢如此作为。 陈安琢磨着这些当是那两名失踪的血司卫的杰作,他这次带出的血司卫士全部的都是金鳞卫,算是被人偷袭暗算,对方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超出想象,眼前的一切是明证。 若是陈安不分兵,可能乞利正明只能无功而返。 但当时的情况确实敌暗我明,谁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手,陈安的选择也不为错,既可以保存实力又能引出幕后黑手。而以自身作饵也不是什么犯险的举动,因为他自信没人能够留得住他。 一声细弱的,从远处传了过来。陈安一个跨步出现在那人身边。 这是一名穿着血司服饰的白面青年,陈安也认得他,正是自己带来的人,名叫林靖,擅使回旋飞轮,gong fǎ诡异,即便是正面对江湖的绝顶高手也能一搏。 陈安没有急着去汇合其他人,是专门来寻找这失踪的两人。虽说有心里准备,他们很可能凶多吉少了,也一定要亲眼所见。 他俯身仔细查看了一下,林靖肺脉受损,伤势很是严重,应该是被人以阴毒掌力击在胸口所致。这种伤势十分棘手,随时有生命危险,陈安的内力以毒筑基,根本无法给人疗伤,只能稍微缓解伤势,须得尽快带他回去找人医治。 两道阴寒的真气封住了林靖府、膻两处大穴,他被寒气一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陈安顿时激动起来:“司主,我们,我们伏了。” “危急已经解除,你别太激动了,安心养伤。”陈安语调沉稳,让人听之心安。 林靖果然平静了下来,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带忐忑地开口道:“对了,程立,程立他……” 陈安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具身着血司zhi fu的尸体,语气略显沉重:“程立他……殉国了。”陈安心里也不好过,虽然刚刚丘渊对他汇报两人失踪时,他有所预料,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作为血司司主的他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绝对的镇定,若是连他都慌了手脚,属底下的人还怎么办事。 林靖一呆,他和程立一同被栓选入血司感情一向很好,执行任务都在一起。圣廷是军制,袍泽之情半点也不真正的军旅少,战友亡故,他怎能平静以待。 陈安怕他悲伤过度,累及伤势,伸手在其颈项一捏,他顿时头颅一歪昏睡过去。 “这,这个伤,我能治。”一个怯怯的声音,在陈安耳边响起,曲轻语不知何时也跟到了这里。 陈安一怔,这才想起,旁边的小丫头被称为幽谷医仙,最擅长治疗经脉创伤,为武林福音。 陈安点了点头:“你治好他,我放你走。” 太和心经对他可有可无,能用其换自己属下一条性命,怎么都是赚了。陈安表面冷漠淡然,可是对他所认可的人格外心,说是护短成性也不为过,否则丘渊杜坤这种半路出家的强盗土匪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的。 曲轻语也没太在意陈安所言,对她来说救死扶伤本是医者分内之事,无论那人是杀人魔头还是正义大侠,对医者来说只是个病人。这种想法虽然迂腐,但医者仁心是杏林世家的传家祖训,哪怕家族败落,也不会轻易丢弃。 她待陈安让开,便蹲到林靖身边,先是再次确诊一遍,才从怀取出针囊,削葱也似的手指夹着银针如穿花蝴蝶一般在林靖胸前拂动。 良久,她动作才停下,鼻尖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好了。只要再用……你,你怎么了?”她转过身来面对陈安,却发现陈安膛目结舌地看着她,目光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 “曲家的接筋续脉法,乃不传之迷,你还说你不认识曲仁宗?”陈安声音微颤,透着一丝激动。 曲轻语摇头否认道:“我本来不知道曲仁宗是谁。”陈安的表情吓到她了,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这个tu shā无数家族的魔头动容。 陈安沉声道:“不认识曲仁宗?那你有怎么会接筋续脉法的? “我确实不认识曲仁宗,我的医术都是传自家严。”曲轻语实在不知道陈安为何老将自己把那个曲仁宗联系起来,她是真不知道那是谁。 “那你父亲是谁?曲伯远还是曲仲平。”陈安也发现自己问话出了纰漏,于是抬出了自己的两位舅舅,只是传家不提祖父名讳的情况却也少见,但或许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也不一定。 他此时正猜测曲轻语很可能是自己所不知道的表妹,这很正常,人到七十都能老树生花,更何况陈家遇难时,自己两位舅父也刚愈不惑。 曲轻语不知道陈安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世这么心,但她本不会撒谎,还是老实的道:“先父讳继。” “曲继?那是谁?”陈安眉头一拧,但下一刻突然脸色大变:“你说你爹叫曲继,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爹是谁关你什么事。” 曲轻语被他吼的头脑发昏,她也被陈安气到了,你一直问来问去的,我说实话你又不信。 陈安双眼通红,兀自不能相信,许久才颤着声音道:“那你娘叫陈萍?” 曲轻语一怔,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娘名讳,你认识我娘?不对,你看起来也十五六岁,我娘过世的时候,你才多大点,怎么可能认识她。”女子闺名不是相熟之人,不可能得知,所以曲轻语才有此一问。 陈安苦笑,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 曲家也是沧州大族,分支林立,陈安母亲那支和曲继那支是两个派系。所以问到曲仁宗,曲轻语才会说不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非是族遗老,即便要记也是记自己家的祖先,又不编写族谱,去记其他旁支的传承做什么。 陈安从未想过会是曲继,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曲继那一支已经破败末落了,曲继夫妇更是直接失踪,现在想来,应该也是任虚搞的鬼。 而之所以陈安还能想起曲继的原因是其妻陈萍是陈安的亲生姐姐。陈安一辈四人,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这个姐姐是陈萍,在陈安四五岁的时候出嫁到了曲家。大家族之间互相联姻,很是正常,在杏林世家亦是如此。 如此算来,曲轻语竟是自己的外甥女。怪不得自己对她感觉如此亲切,看到阴仲欺负她,立时心不快,将之教训一顿,她对自己恶言恶语,自己也有耐心与之拌嘴。 陈安将佩剑解下,递到曲轻语手。 “你认识这把剑吗?” 青萍剑是陈安母亲的陪嫁之物,陈萍不爱红妆爱武装,一早把这柄剑要了去,但后来出嫁之时并没有带走,而是留给了陈安。 按道理来说曲轻语并不会识得,陈安也是报着万一的指望。 果然,曲轻语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疑惑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安自不好直说自己是她舅父,不提近乡情怯,光是这些天对其的冷漠态度让他尴尬不已。 正在他苦思措辞的时候,曲轻语脸颊通红的向他倒去。 陈安一惊,伸手将她抱住,一把攥过她的脉门,脉象洪大,如波涛汹涌,来盛去衰。 一丝阴霾在陈安眉间凝聚,他刚刚忽略了乞利正明的话,那不是赤心蛊,而是燃魂蛊,其实这个疏忽对他和他手下的金鳞卫没甚影响,无非是驱毒的过程稍稍麻烦一点而已,可这对曲轻语却是致命的。她的武功连内劲都没练成,又拿什么去抵御那霸道的蛊毒。 陈安这么多年都是独自一人,习惯了自私自利的思考方式,顶多看顾一下自己的属下,对曲轻语则是对俘虏的态度根本没心。 现在听得她细细呼痛声,陈安心如刀绞,悔恨交加。可让他为其驱毒却又不敢,他一身武功都由毒物之练成,霸道绝伦,若是对敌自然无往不利,但用来疗伤,要小心了,很可能一个不慎能将人治死。 陈安心头浮现慕少平在他怀去世的情景,悲凉愤恨之意简直难以抑制,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吗,刚刚找到唯一的血脉至亲,要从自己手夺走。不,自己已经错过一次了,绝不会再错过第二次,陈安暗暗发誓无论花费怎样的代价都要治好曲轻语。他温柔地在曲轻语耳边轻轻地道:“轻语,你放心,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会为你取来解药。” 说着,指尖在怀少女身轻点,一丝阴寒之气,将她体内的炎热,稍稍镇压了几分,待她面色重新恢复些许平静之后,才将之抱起,向南方奔去。 所有蛊毒都是没有解药的,这也正是蛊毒的可怕之处,但想要解蛊也不是没有办法,第一种是请施蛊之人将蛊虫驱离,第二种则是以绝强实力,靠自身免疫杜绝蛊虫。 这两点目前都不合适,乞利正明被陈安干掉了,而行血咒没有数月苦功也别想入门,唯今之计只有去蛊虫生长的地方,寻找驱蛊的办法,万物相生相克,大自然是如此妙,在毒物生长的地方都有能克制他的事物。所以陈安的目标直指南疆。 第九十三章 再临南疆 狂沙飞舞,乱石穿梭,遮天蔽日的砂土随着一杆马槊的挥舞,在半空纠结,凝集成一颗硕大的龙头,狰狞地吞噬了前方冲锋而来十余名骑士。 烟尘散去,一名黑衣少年从走出,在他身后,刚刚组成战阵冲锋的骑士躺了一地,三名身着玄武甲的军官,被那杆马槊掼胸而入,串糖葫芦一般的钉死在地。 少年走到路旁呆愣的白面青年身边,冲着场道:“好了,现在我们有坐骑了,在此分开吧。” 白面青年这才回过神来,恭声道:“司主大人神功盖世,天下无人能敌。” 陈安撇了撇嘴:“少拍马屁了,现在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此地临近云霄古道,你自此北,汇合丘渊他们,而我……还要去一趟南疆。” 林靖看了眼一旁昏睡的青衣少女,担心地道:“大人,南疆除了瘴气凶兽是蛮人,实在是危险,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道是有,但只有去南疆最快。”陈安神思飘忽地向南方望了一眼,随即回过神来吩咐道:“这些我都心有数,你做好自己的事情行了,见到丘渊后,传我的命令,若我在约定的时间内赶不回去,你们以丘渊为指挥,一切按计划行事。” “属下遵命。”林靖见陈安心意已决,便不敢再劝,只得躬身应命。 看着林靖远去的背影,陈安抱起地的曲轻语,跨一匹四处游曳的战马,也离开了此地。 此时距离家别庄一役,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他昼夜不息,快马加鞭,赶到数千里之遥的南州腹地,纵然他和林靖一人双马也吃不消如此奔波。 那四匹西域良驹,一直撑到现在,终于体力不支倒毙在地。 好在正巧碰到了蜀王的巡逻游骑,陈安自是毫不客气的笑纳了他们送来的脚力。 有了这些生力军,他再有一日当能进入南疆地界。 三日从沧州赶到南疆,简直可以用行动如飞来形容,陈安这也是没有办法,算有他雄厚的内力镇压,曲轻语身的蛊虫也压制不了多久。 陈安是毒道大家,虽然没见识过燃魂蛊,但经过这两天的研究分析,也能得知其部分特性。它绝不仅仅是赤心蛊的加强版而已。 赤心蛊说白了是一种热毒,只要发泄出来好了。可燃魂蛊与之完全不同,它毒性霸道,若不驱除,它会不断燃烧宿主体内精元,直到宿主油尽灯枯。 若曲轻语是毒,陈安还有许多办法应对,但蛊和毒毕竟不同,蛊的爆发力不如毒强烈,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可后期持续能力毒强太多了。要是不能及时解除,它只会越来越严重。 其实连鬼伯这个蛊术大家,都说不清蛊到底是什么,但鬼夷擅长驭虫,姑且都认为蛊是一种寄生在人体的虫,靠蚕食人体精血壮大,除了驭使之人,唯有南疆嘉草可解。 可陈安所知,嘉草能解除的是金蚕蛊等十二原蛊,这个什么燃魂蛊明显不在此列。 不过算如此,陈安也有办法,他曾与鬼伯探讨过这个问题,对许多蛊毒的解除手法都有一定的认知,关于这个燃魂蛊的解除虽不明了,但也不是毫无头绪。 嘉草对蛊毒的作用显而易见,算不能解除,也能起到很大的抑制作用,只要再配制一些特殊的药物辅助,当能药到病除。 而其的关键是赶时间,嘉草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可只在南疆腹地出产。陈安的寒冰真气虽然能抑制蛊毒的发展,但毕竟不能长久。因为他的武功大多自毒物练成,威力是很大,可给人疗伤那是饮鸩止渴了。所以这两天来,陈安只为曲轻语出手封禁了三次蛊毒而已。 更为严重的是此时正值秋季,正是南疆毒瘴生发之时,也是毒物虫豸最后疯狂的时刻。陈安虽不怕什么毒雾毒虫,可总会为此耽搁许多时间,所以由不得他不着急。 在藏匿南疆的南州观察使的帮助下,陈安没走什么弯路,几乎没用到一天进了南疆腹地。 可是到了这里已经没有路了,到处是山地和森林。这里的森林和北方不同,很少有直直下的树木,全部是低矮纠缠的灌木,在这里根本行不得马。 于是陈安只能将昏迷的曲轻语负于背,徒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测算气候地形,推测嘉草可能的生长环境。 南疆之地他确实不是第一次来了,除了次和章霞来此毁灭蛟龙寨,他还曾接过一个绘制南疆地貌的任务。可即便如此,现在他行走其间也万分的小心谨慎。这里山林重复,让人看得满眼一色,一不小心会迷失道路。说什么观星望月查探日头,在这浓密的枝叶下根本不现实,有时甚至连一片天空都看不见。 陈安估计算是百万大军投入其间,也溅不起一朵水花来,这也是为什么朝廷对蛮夷头痛无,却又不得不王化拉拢的原因。 沿途地取材找了一些草药制成防瘴驱虫的药物,涂抹全身,陈安的行动又快了几分,到他配制好为曲轻语治疗的药物时,他们已经走过了好几个夷族村寨,可还是没看到一点嘉草的踪影。 陈安看着像煮熟的龙虾一样的曲轻语,狠了狠心,再次用寒冰附于手掌,帮她推拿周身大穴,直到其体温再次降下为止。 曲轻语的状态渐渐平稳,陈安心安慰,抬手擦了擦额头汗珠,刚才的一番施为虽然并没消耗他多少内力,但操控入微生怕伤了自家外甥女所耗费的心神可是不小。 定下心神的他又皱起了眉头,轻语的身已经出现了寒热争锋的情况,自己顶多还能再施展一次,不然曲轻语不被燃魂蛊折磨死也会被自己的寒毒毒死,慕少平的悲剧将会再次演,成为第二个死在自己手的至亲之人。 听着曲轻语均匀的呼吸声,陈安这才有功夫思考个蹊跷。 事情确实有点不寻常了,嘉草这种扔在路边都没人捡的东西,怎么可能走到这里都看不见一株。唯一的解释似乎只有是提前被人采走了。 那问题来了,谁会没事采这种东西? 难道是长生教知道自己需要这东西,特意设下埋伏等自己? 陈安狠狠摇了摇头,自己才当几天官,这么重的阴谋论。天下皆知毒和蛊对自己都没用,怎么可能有人用这些来设计自己。而要对付自己的人,也一定清楚自己的性格,天性凉薄自私自利,绝不会随便为什么人以身犯险。 而曲轻语和自己的关系更是不被人所知,连他自己也是三天前才知道的。算有人察觉了其的不寻常,还能他的动作更快?要知道他可是三天跑死了六匹马,近乎飞跃般的直接从沧州地界来到万里之遥的南疆。 既然都不是的话,那貌似只有一个可能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他和乞利正明说的话其实只是诈言,他一直怀疑秦王有外援,否则连乐开那种土皇帝都知道秦王必败事实,那秦王本人还发动什么兵谏。虽说秦王之所以有动作完全是皇逼的,但没点后手怎么可能聚集这么多强者为其卖命,当真义薄云天的豪侠这么多? 其实陈安一直以为是北戎某部,谁知竟是南蛮。 想想也是,北戎各部因为张永的小推手,纷乱不休,都恨不得把对方脑袋拧下来,谁还有空去管原的闲事。 但是南蛮分量有点太低了,顶多能出其不意制造点混乱,让秦王与朝廷分庭抗礼,甚至这种优势还会随着战争的推移渐渐消失,毕竟朝廷有整个原做后盾,秦王只有个西北苦寒之地,光恢复力也没法较。 这不是陈安瞧不起南蛮子,而是这些异族在山林确是一把好手,在平原真的什么也不是。 当然这些与陈安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在乎的只是曲轻语的小命。 长生教作为南疆第一大宗教势力,此时应该已经进入的战备状态,嘉草作为能饲养蛊虫的原料,的确算是战备物资,应该已经全部被收割存放在各大村寨,而自己在荒郊野外当然是全无所获的。 陈安来时是怕自己会引起蛮人的敌意,才一路行在野外,即便经过几座村落也没有驻足,可现在看来是缘木求鱼了。 想明白关窍,他再次把曲轻语负在身,向附近的一处村寨走去。 这里已经是真正的南疆腹地,这些村寨全是生蛮,与原交好的熟蛮是一个也不见。别说原人,算是普通的熟蛮也不敢来此,环境险恶是一方面,关键是生蛮不服王化,凶残成性,极度排斥外人。哪怕平时来此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更何况现在他们将与原开战。这也是陈安不想与这些村寨有瓜葛的原因。 但现在知道这些村寨可能储备嘉草时,陈安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来到村寨门口,不等守卫民兵来问话,直接青萍出鞘,两颗头颅带着两道血泉飞天空,一时间整个村寨哭喊声,怒骂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整整一顿饭的功夫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第九十四章 奇异之门 将雪寒丸碾碎,加蕴炎草,再辅以一些身具炎毒的药物,用嘉草汁调和,煮成一碗猩红色的浓汤,给曲轻语喂了下去。 半夜时分,她体温忽然升高,脸颊胀的通红,纤细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四肢痛苦的扭曲抽搐,还不停打着摆子。陈安没有办法只能死死地抱住她,防止她无意识伤到自己。 一直闹到快天明她才重新安静下来。经过这一通折腾,她出了一身透汗,只是这汗竟是粉红色的,在陈安想来这应该是燃魂蛊了。直到此时,陈安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彻底的舒了一口气。 私事一了,又想起了公事,昨天傍晚,他抓住了一个长生教来传讯的信使,从其口得知,长生教总坛在这附近不远处。自己若能去把他们教主给杀了,那这场战争也能早点结束。 他可是想着天下太平之后能去追求自己心的武道,南宫耀为他描绘的前景太美好了,由不得他不动心,只是自觉亏欠徐谦多年庇护之恩,才一直留下为朝廷出力,其实什么功名利禄他都不在意,说放弃也放弃了。 当然,现在不同了,若能为轻语留下一些依持,自己也能走的放心,海外凶险,带她是不合适的。 陈安回头看了一眼怀还在静静安睡的曲轻语,眼常年不散的淡漠也柔和了一分。 一丝怪异的味道飘了过来,陈安失笑一声,意识到这是少女身的汗渍。他轻轻将之放下,去屋外烧了盆热水,打算为其洗漱一下。 可当他把水端到床前,掀开被子,看到曲轻语那饱满的胸口时才意识到自家这外甥女也不小了,应该是要注意男女之别的。 陈安犯难地看了眼手的木盆,忽尔眼前一亮,再次出屋找来了一个大木桶,烧了整整一桶,抬到屋,试了试水温后,把青衣少女整个人拎了起来,直接浸入水,用“震”字诀,将其身的污秽震去,又涮了两涮,才把她捞出来,以内力蒸干她身衣的水汽。 这下曲轻语一身青衣包括鞋袜都是焕然一新。 再次帮外甥女除去鞋袜躺平在床,盖实被子,陈安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曲轻语经过这番施为,眼珠转动似欲醒来,可深深的疲倦还是让她再次昏沉睡去,她太累了,逼毒耗费了她大半体力。 陈安看着她安详的睡姿,面现欣慰,可心却思索起袭杀长生教主的可行性。 此处距长生教总坛来回不到半日,自己潜伏匿行,偷入其间,把那劳什子教主杀了走,回来后说不定轻语还没有睡醒,当耽搁不了什么时辰。 虽说一教总坛定当是龙潭虎穴,可宗师是什么人,这天下间能让宗师止步的地方还真没有多少,长生教更是不在此列。所以陈安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再次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甜的曲轻语,他微微一笑当即推门而去。 屋里和屋外是两重天,屋里美人酣睡一片温馨,而屋外尸横遍野残垣处处。这是陈安的杰作,连一个幼童都没放过。 若是一位侠客或卫道士在此一定会说这些蛮人即将侵略原,自己这是除魔卫道,杀灭蛮夷保护原百姓。可陈安不是卫道士,也不是什么侠客,更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他杀这些人唯一理由是与之共处一地,自己和轻语不安全。 估摸着轻语没有四五个时辰醒不来,陈安地取材做了些毒香,洒在房屋周围,然后看也不看那些异族人的尸骸,辨别道路转身向着长生教总坛的方向行去。 山林道路曲折,陈安纵然轻功了得,在不熟悉山路的情况下,也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到目的地,其间甚至跨越了一大片毒瘴,配制相映抵御药物还花了不少时间。这也是陈安,要是换了其他密探来根本找不到这里,甚至算找到了也进不来。 出现在陈安眼前的是一片大型的村落,更有南疆少见的土石建筑,一改南蛮低矮的木质房屋,这些土石建筑都非常高大,不输原,全然不同于其他的普通村寨。 陈安的潜踪匿形之能,连陆承均这等宗师都看不透,又熟悉驱蛊驭虫之法,哪是区区几个生蛮守卫能够察觉的。所以纵然这片村落守卫森严,也还是让陈安一路潜行到了心枢机。 一队身着藤甲的巡逻守卫迈着整齐的步伐自一处祭坛似的开放式院落旁走过。 陈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缓缓走出墙角阴影,他是利用人的视线死角和建筑阴影来遮掩身形,这种方法即便是普通宗师都施展不出,但对从小经受àn shā训练的陈安来说却是轻而易举,达到了对人目光都有感应的程度。 陈安转首看着这处连守卫也没有的院落,凝眉思索,他能找到这里来,并不是抓到了什么人得到了什么信息。这些个南蛮子一个个都悍不畏死,尤其是长生教徒,连暗司酷刑都能扛得住,几乎有自我催眠之能。短时间内让他怎么得取情报,更何况蛮人各村落间语言都有些微差异,他会的那点半吊子熟蛮语,对这些生蛮一点用处也无。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对蛮人风俗的认知,根据村落建筑的摆放和村落人的反应,强行推断。 神圣之地定在村落央,既是教派定有信仰,供奉信仰多属祭坛,此时接近正午,蛮人祭神当在此时。而村落到处堆积的物资也证明蛮人欲侵掠原还未成行,他们教主也肯定还在总坛这里。 这一切的条件都应在面前的这处祭坛之。 陈安左手拇指抵在青萍剑的剑镡,随时准备出鞘,而他本人则缓缓走向院落大门,心湖平静无波,周身窍穴洞开吸纳天地元气,气势节节攀升,他有信心即便对方同样是宗师,自己也能一击必杀。 可当他刚刚走到门槛,极度危险之意猛然袭来,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生死之间练出的感应绝不会错,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倒退入刚刚墙边的阴影,屏息凝神,窍穴闭合,连直视前方都不敢,只能让目光涣散,以眼角余光扫视院落门口的情境。 良久过去,院落门口半点动静也无,陈安正欲悄然退去,忽尔心起疑,以他的功力,世还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危险恐惧的,先天吗?这长生教教主若是先天,怎么可能名声不显,连个南疆蛮族都统一不了,甚至别说南疆蛮族了,他连一个夷族都无法掌控,只能带领东夷一部。 心起疑,陈安干脆耐下性子,潜伏此地静静等待,定要看个究竟。 大约半个时辰,一行三人从走出,这三人全是一身青袍,脸带着木质面具,这面具形貌陈安也认得,是太古凶兽梼杌。 走在间那人,头戴高冠,身时刻保持着一种肃穆之感,让人不自禁的心生敬仰,陈安想来当是长生教主无疑。而其他两人一身打扮也远村落普通夷民华贵,应当是长生教的重要人物。 目送他们离开,陈安心越发疑惑,看这三人行走动作,虽武功不俗,但绝非自己对手,自己感应的危险之意也不是从他们身而来,难道这院落之还有什么人镇守不成? 不对,若是人物,长生教早横扫南疆了,难道是什么不能移动的利器? 想到这,陈安心下火热,这到要查探清楚了,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器具,算带不走也可以回去仿制一二啊。可这南疆蛮夷连个房子都造不好,真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器具吗? 抱着怀疑的心思,陈安再次来到了院落门口,放轻呼吸,脚步沉寂,连身形都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将存在感降到最低。一步一步顺着墙角阴影,深入其。 院情景一点一点的展现在他面前,他猜的不错,这里确实是一处祭坛,但在祭坛供奉的却不是什么神灵雕塑,而是一座高约三丈的巨大石头门框。 不错,是门框,从这头直接能看见那头,没有隔挡,说是牌坊也没有牌匾,只能是门框。 门框两侧的石柱刻着密密麻麻的异符号,估计是生蛮字,反正陈安是看不懂。 而让陈安感觉危险的气息是从这个门框传出来的。如今他近距离感受,除了震慑心灵的威压,竟从面感受到了幽暗晦涩古老沧桑气息。他先前之所以心惊胆颤,是因为面对这巨大门框好像面对火山喷发,地牛翻身,海神之怒这等天灾降临一般,那是凡人对天地的敬畏。 长生教竟然有这种东西,莫非世真有神明。陈安自从家破人亡加入圣廷后不再相信鬼神了,可此时心旌不禁一阵动摇。若非神明谁能有如此气息。 这处夷人村落是以这方祭坛为心向外辐射建造的,所以应该是先有祭坛再有村落,很可能是夷人祖先发现了这方祭坛才在此定居,当然也有可能是神明离去前要求夷人祖先守护的。 无论是什么情况,陈安都不准备再去刺杀长生教主了,今天对他的冲击太大,实在有点精神疲惫,提不起一丝杀意,还不如早点回去,带曲轻语回归原。 第九十五章 月华匿影 从长生教总坛出来,直到回到之前的村寨,陈安才再次调解好自身心态,武功到了他这个境界其实已经算是达到了顶端,如果没有过人的心性,坚强的意志根本驾驭不了暴涨的力量。 即便以陈安这种从暗司那个血腥试练的场所走出的人也差点被心魔吞噬沦为白痴,可见武道修者对心性的要求多么严苛。 神明之说纵然骇人,可传言先天能飞天遁地出入青冥不下于神仙手段,传说虽然太过夸张不足为依,但先天武者确实有异于常人,临空虚渡,飞跃山川不在话下,一入先天再非凡俗之人,这是确确实实暗司典籍的记载。 自己潜心修炼先天可期,乱想神明之事,好高骛远反而不妥,不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亲自去武道巅峰看看,武者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想通此节,陈安精神重振,元神活泼,境界屏障都有一丝松动。 走到先前的房屋,半开的门扉并没有让他感到警惕,反而莞尔一笑。动身走前去,推开木门,果在门后看见昏迷的曲轻语。 挥袖驱散房屋周围的迷香,俯身将外甥女抱起,放到床,这才从袖摸出一块黑黑油油的东西,凑到少女娇俏的小鼻子下晃了晃。后者鼻头一皱,狠狠打了个喷嚏,悠悠醒转。 陈安怕她在自己回来之前清醒,于是房屋外用的只是,她一推门自然被迷晕。只是可怜的小丫头遇到自己一直没好事,难道自己真是天煞孤星转世专克亲近之人,陈安不禁自我检讨。 少女迷迷糊糊,四处看了看,最终目光定在陈安的脸。 “你醒了?”陈安努力的做出一副温柔的模样,奈何他常年与人交流都是假笑,假笑笑多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现真诚了。此时对着曲轻语面孔扭曲,反而显出几分狰狞。 少女黑亮的大眼睛瞬间睁的溜圆,当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陈安怀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奋力将陈安一把推开。陈安怕伤到她,势站到一边。 “你……”少女刚要说什么,却一搭眼看到屋还没收拾的木桶,想起自己先前醒来时的猜测,颤抖着嘴唇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木桶,实话道:“哦,帮你洗了个澡。”此话一出,觉不妥,眼见少女的脸血色褪尽,一片苍白,心知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你是穿着衣服洗的。” 这句话不仅没起到解释的效果,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少女眼都有点死灰之色出现,陈安机智之下赶紧补了一句:“你医术不弱,身有什么变化自己察觉不到吗?” 果然,这句话提醒了少女,曲轻语螓首低垂,感受了一下身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清爽了许多,脸颊一红,轻声道:“谢谢。” 她说完之后精神一阵恍惚,穆爷爷多次叮嘱自己要小心面前这个男人,而自己也知道他是个大魔头,可是忍不住对他心生亲近,在他身能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般的温暖,他每次对自己冷言冷语自己都会很心痛,而自己每次看他杀人,心的感情并不是激愤,反而是替他悲哀,觉得他很可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陈安一时很尴尬,本来应该先表面身份的,说“我是你舅舅。”可这句话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在幽兰谷,若自己早点出手,穆老头和那个一直陪伴她的小丫头也不至于丧命,后来自己又为了太和心经,做了一些伤害她的事情。他很怕自己说了之后得不到谅解,确实这种事也根本不可能得到谅解。 算了,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陈安搓了搓手,开口道:“这里是南疆地域,不是很安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少女也觉得气氛有点尴尬,点了点头,随着陈安走出木屋。可木屋外的景象,让曲轻语整个人呆愣住了,随即肠胃抽搐喉头发痒。 陈安面皮一紧,糟糕,回来的太急,忘打扫了。他掌心带着温润之力按在曲轻语的背心,帮她驱散不适:“走吧,别看了,离开这里好了。” 陈安紧走两步,少女却没有跟来,他诧异回头,迎的是一双坚定的眼神。 “我不能让他们暴尸荒野。” “他们是异族。” “他们是人。” “唉,”陈安叹了口气:“我帮你。” 曲轻语一愣,不是应该强行把自己打晕了带走吗,前面几次他都是这么做的。虽然不正常但少女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火光映衬着傍晚的余晖,颇有几分寂寥之感,陈安很不喜欢这种感受,但却又不得不陪着自家的外甥女。 曲轻语回头看向陈安,认真的道:“你,您能少杀点人吗?他们很多人都是无辜的。” “好”,陈安看着火光没有回头。 曲轻语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已经是她第十四次说同样的话了,少女有着异于常人的坚持,几乎陈安带人每屠戮一处地域,她都会这样恳求,可每次迎来的都是陈安不屑的冷哼。这一次是什么情况,她不确定的追问道:“真的?” “真的。”陈安为了加重语气还肯定的点了点头:“至少,以后每次想杀人前都会想想你说过的话。” 少女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她的小心思里虽然感觉到了陈安的变化,但却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坚持。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 夜晚的南疆十分危险,陈安一个人自是不怕,可他不敢带着曲轻语冒险。于是两人只好在村寨留宿,其实这里也不安全,长生教总坛那里随时会发现这儿的变化。可陈安确信他们顶多派人查看,只要把查看的人留下,他们再派人也要到明日午后了。所以这里山林安全多了。 而曲轻语还是有点心里负担的,确实,这里死过好多人,在这里留宿,没有一定的心里承受能力还真做不到。 “你安心睡吧,我在你旁边守夜。”他们重新回到了先前的木屋,只有这里条件算是最好。 “我睡了好几天了,一点都不困。”曲轻语摇了摇头,随即小心的问出了自己一直一来的疑惑:“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陈安眉梢一挑,状似随意道:“如果我说,仅仅是对你感到亲切呢?” 曲轻语脸颊一红,不知如何接话。 陈安笑道:“说笑而已,你再看看这柄剑,真的没有印象?” 他再次把青萍剑递到曲轻语的面前。 少女将剑接过仔细的摩挲,可确实半点印象也无,她迷惑不解的摇了摇头,实在不明白陈安为什么老是让她辨认这把剑。 陈安又叹了口气,这两天的烦心事他一年倒头遇到的还多,但还是抱着万一的指望拿出天机密钥,向曲轻语问道:“那这个呢?认识吗?” 曲轻语眼睛睁圆,下意识的抬手按在胸前,那里隔着衣服有着同样的一块玉珏,久远的记忆瞬间回归。那是母亲弥留之际交给自己用来与外公家相认的信物。 “你,你怎么会?对了,你姓陈,莫非你是……” 此时月天,洁白的月光洒入屋,为屹立窗边的陈安披了一层白纱,怡人景色加心的无限期待,曲轻语心怀激荡,一时之间难以成言。 可在她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她对面的陈安却突然面沉如水,目光冷冽,一把将满脸愕然的她推到一边。 霎那之间月光大盛将整个木屋之都照得一片银亮,晃得人睁不开眼。 “铮……”一声剑鸣之音,瞬息充斥整片天地,这下她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剑鸣之音隽永悠长,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息去,同时屋月光褪尽,视野重聚。 木桌木椅木床木桶,屋事物一如先前。 包括陈安也一袭黑袍,握着未出鞘的青萍,长身立在窗前没有动过,好像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场幻梦。 可曲轻语总觉得哪里不对,目光一抬落在陈安肩头,那里衣衫尽碎,一道深深剑痕几乎要将其左臂卸下,血肉翻卷好不骇人。 “你……你……”曲轻语以手掩口,脸一片惊骇,好在这些天来她一直跟着陈安对这种场面有了适应,立刻做出反应,撕下裙摆拿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为陈安包扎。 在处理陈安伤口的时候,她发现那处伤口已经夹紧了肌肉,没有再流血了,不由咋舌其对自身的掌控之能,算来找她看伤病的江湖人也没几个能做到的。 只是能让陈安受伤还真是不容易,往常似是这种情况一般都出现在陈安的对头身,而眼下这般情状,至今是曲轻语见到的唯一一次。 陈安任由曲轻语施为,脸没有任何负面表情,反而口赞叹道:“清双绝果然名不虚传,现在我还真佩服自己当年的无知无畏。” 曲轻语根本不关心这些江湖争斗,可刚刚与陈安相认,还是关心的搭话道:“是仇家吗?” 陈安轻笑一声:“血海深仇,好了,收拾东西,我们立刻走,长生教的人很快会过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第九十六章 日月争辉 南方的气候偏向潮湿,南疆的山林更是如此,尤其入秋不久,天气还没有真正干燥下来,夜间石枝桠都蒙着一层水汽。 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背靠一颗巨石,拼命咳嗽,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一样。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叶落在他的脸,斑驳一片,显得光怪陆离,但还是能勉强辨识出一张丰神俊朗的容颜。他鼻如悬胆,嘴唇曲线柔和,眼神迷离,总是带着点淡淡的哀愁。 一头乌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却自有一股潇洒不羁的气息。 他左手轻抚肋下,黑衣化粉随风飘散,露出下面焦黑的肌肉。他强忍着疼痛,右手拄着一柄白玉也似开了单刃的四尺长剑,稍稍坐直了身体。 额细密的汗珠,显示出这些以前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动作,现在做来一点也不轻松。 把剑插于地,双手捏诀合实,心神沉于“总窍”泥丸,天地元气源源不断自天生九窍流入身体,洗涮着身的暗疾。 除此以外,他眉心印堂,头顶神聪,指背骨空,趾尖气端等经外穴也在吞吐天地元气,助其恢复。这竟是一位与陈安一样气道通穴的高手,他是清双绝之一,月华剑冷清秋。 当年他师兄陆承均死于陈安之手时,他立誓哪怕以大欺小也要将陈安斩杀,可惜那时清剑派刚刚旗帜鲜明的支持秦王,作为清剑派掌门的他有太多事情要安排,因此未能成行。可这么一念之差,竟然让这个祸患成长至斯,还带着人灭了清剑派的道统。 冷清秋悔恨不已,这次他放下一切,万里追索,誓要报仇雪恨。可刚才借着月华匿影实施偷袭,竟然只与陈安拼个半斤八两,这让他被仇恨冲昏了的头脑不禁清醒了许多,自己面对的是盖代宗师绝世魔头,断不是某个后劲末流的宵小。 他心有了一丝明悟,这是一个能与自己平视的对手,与之一战应该摒弃杂念,论剑争锋,绝不应该还让愤恨不平蒙蔽双眼。 气行周天,肋下的焦黑小了一圈,可还是显眼的存在于那里。冷清秋睁开双眼,眼一片清明,愤恨疯狂早已不存。伤是小事,能影响武者战力的只有心灵蒙尘,心若无伤,便只剩一口气,也可战斗到底;心若死灰,哪怕武道至尊无伤无灾也是未战先已败。 …… “我们能逃得掉吗?”曲轻语心忐忑,对于久居西北的她,可谓是听着冷清秋的神话长大的,那是无可争议的西北第一高手,由不得她不担心。 陈安回过头,冲少女笑了笑,在后者以为他要出言安慰时,他却只是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 “不能。” 陈安心下轻松,看着外甥女那张口结舌的呆萌模样,他竟有几分享受天伦之乐的快意。 “你走的太慢了,我背你吧。” 南疆山林难行,又逢夜晚,根本无路可走,也只有陈安这种轻功高绝之人,才能畅通无阻。这么一个时辰,曲轻语已经连续跌倒了七八次。 “不,你,你身有伤。”看着陈安年轻的面孔,她还是喊不出“舅舅”这个称呼。 “皮肉之伤而已,不碍的。”陈安不由分说把她拽到了自己背。“来的时候是这么背着你来的,现在害什么羞。” 曲轻语本意只是担心他的伤势,现在被他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你,你背着我,能逃的掉了吗?” “也不能。”陈安回答的理所当然,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根本不担心被人追杀一般。 “你为什么总想着逃?冷清秋是宗师,你舅舅我也不差啊,公平一战的话,顶多是个谁也不能奈何谁的局面罢了,不用担心。” “那干嘛我们还要赶这么急?”曲轻语迷惑了,既然怎么都是打,为什么不固守原地养精蓄锐呢。 “哼,算要打,也不能他说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打,我现在埋头跑,他要在后面追。要打也得等我跑够了停下,得我说什么时候打才能什么时候打。”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追你?等到了原找你报仇不更方便吗?” “到了原才不方便呢。”陈安笃定的道。 “为什么?”曲轻语其实没这么大的好心,只是忍不住想和陈安说说话。 “因为你啊。”陈安玩笑似的说道,可语气隐带一丝嘲讽。 “我?”曲轻语很是诧异,不明白这里关自己什么事。 陈安也很享受与外甥女的闲聊,耐心解释道:“到了原我手下众多,把你交给他们保护,我独身一人,冷清秋还哪摸我的踪影去。现在只有你我,一旦被他坠我是不可能放弃你独自离开的,那便给了他一次死战的机会。所以他当然要在我离开南疆之前截住我了。” 陈安说完久久不闻曲轻语的回应,顿时明白她觉得自己变成了累赘心情低落,便笑着用打趣的口吻道:“其实这些都与你无关,即便没有你,他要与我死磕,我也不会退缩,这是属于宗师的尊严,是他把我想的太惫赖了。再说了,我和他武功相差伯仲,真正公平相对,胜负只在五五之间。”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曲轻语的语气还是有点低沉。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你现在还小么,等回到原,我亲自教你武功,你成了宗师境界,不用我操心了。”陈安适时岔开话题。 “宗师?我这点功夫怎么可能成宗师啊。”曲轻语的注意被他引到了其他地方。 “怎么不行,来日方长,回去后我把一身所学都传授给你,是先天也未必不可期。”陈安自信的道。 常人听了他这话定然欣喜若狂,宗师衣钵何等珍贵,可曲轻语只是撇了撇嘴不接话了,人各有志,见识更多疑难杂症,救更多的人,才是她的志向,至于成宗师与人相争,都非她所愿。 两人说说笑笑,隔阂尽消,毕竟是血脉相承,似乎都找到了自己心那份寄托,不再有那种身如浮萍的寂寥之感。 陈安轻功高绝,黎明时分,已经到了南疆长茂,这里已经是熟蛮的地界,往北是府州陵川,过陵川即可入原。 这里是冷清秋的最后机会了,陈安也对曲轻语这么一说,狗屁的宗师尊严,若是和自己性命相全都能丢到九霄云外去,说实话通过次交手,他的武功之冷清秋还要稍强一筹,但对心存死志的冷清秋,即便以陈安之能,也是心打鼓。 他将曲轻语放下,孤身站在一座山岗之负手而立北望原,语带调侃道:“你轻功不弱,潜行匿踪之能也有小成,若入暗司绝对能混个金鳞卫当当。” 旁边的曲轻语正诧异陈安怎会说出这等莫名其妙的言语,一道黑影自她身后山林钻出接话道:“诚于武道者,当纵横江湖,快意恩仇,与人做走狗又有什么意思。” 这是曲轻语见过的第四位宗师,让她不禁眼前一亮,来人看起来三十出头,实际年龄年轻的多,一点不像传言过了不惑之年的样子,即便衣衫破损,脸色苍白也不输绝代风华不负宗师之名,与陈安这种邻家小弟的形象对鲜明。 陈安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直视冷清秋:“心有所托,才能脚踏实地,仰望苍穹,无拘无束固然美好,可却失去了进之心,前进动力,绝非武道正途。” “我今日不是来与你辩论的,而是取你性命,为万千清弟子报仇。”冷清秋声音低沉,庞然剑意凝聚于身已是蓄势待发。 “你自信杀得了我?”陈安似笑非笑,可说出的话确实在阐述一个事实。 冷清秋气势为之一凝,随即狠声道:“若我不要性命,不信不能拉你垫背。” 陈安纵声长笑:“陈某自加入圣廷之日起,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我若身死,皇和廷尉大人都能为我照顾轻语,而你若身死,谁能为你照顾清余孽?怎么都是赚了,陈某又何惧一死,来吧,早死早超生。”说着,抽出青萍遥指冷清秋。 可后者被他一番话彻底震住了,并没有前动手。是啊,自己死了清弟子怎么办,自己带去清河的那些弟子才是清剑派的真正核心,核心山门都还存在,清剑派并不算亡,只是元气大伤罢了。自己若在,定能带领他们重建清剑派,即便朝廷赢了秦王,也不敢妄自清算有宗师坐镇的门派。自己若死,朝廷打赢秦王定然毫无顾忌的连同清剑派一并抹去,那才真正是道统不存。 陈安这番滚刀肉般的话语彻底打消了冷清秋的拼命之心,他恼羞成怒地指着被两人气势逼到远处的曲轻语,狠声道:“你不怕我先杀了她?” 陈安把头一摆,神情惫赖:“君子可欺以其方,你宗师身份断不可能与一内劲都未修出的小女子为难。” 冷清秋气得三尸神暴跳:“你堂堂宗师说出这种话,不觉可耻吗?” “谁爱做大侠,爱做君子,由得他们,我只做魔头,只做自我。”这也不是什么好话,可陈安说来自有一股自信超卓唯我独尊的气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自我,‘只做自我’,好,好,好,我们一直都小看了你,能成宗师者,果有宗师气度。”冷清秋平静下来,先是感叹一句,后又连赞三个好字,这才真正在心里认可了陈安是与自己等同的存在。 但下一刻他目光坚定的看向陈安:“不过,区区几句话想乱我心智,你也太小看我,太小看清剑派数百年传承了。接招吧,月放千华。” 白玉也似的华光剑出鞘,带起万丈豪光,隐约之间一轮明月当空升起,圣洁的月光遍洒大地,澄净一切生灵,让人心烦忧尽数消弭,只想放下一切归于安宁。 曲轻语已经远离战场,可还是被这轮明月影响,一种颓丧之意自心底升起。只想着天下之大哪能走遍,自己非佛非神怎能尽皆解救人间苦病,不若回归幽兰谷平平淡淡过完一生,省的空耗时光,无所作为。 在她意志消极,想要此放弃时,有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脑海响起,没去走过又怎知天下之大走不完全,没去救人又怎知救不得人间疾苦,未曾拿起又何谈放下,哪怕最后无所作为空耗时光,也是一段能够铭记一生的美好回忆。 这句话与她心灵共鸣,说出了她的心声,让她忍不住向其源头追索,可入眼处却有一轮不知何时升起的煌煌大日,照彻四方,驱退阴霾,引人憧憬,给人希望,与先前的明月在天空对峙,竞相阐述自我,互不相让。 一时之间,天地万物都消失了,世间只留有这一日一月,相映争辉。 第九十七章 先天之说 晨光破晓,红苹果也似的朝阳跃出云层,先前的皓月耀日早已消失,宛若一场梦幻。 陈安站在山巅,负手观日,意态悠然。 身后曲轻语刚刚才从幻境醒来,兀自迷迷糊糊搞不清状况,开口问道:“咦,冷掌门呢?” “走了。”陈安转过身,语气淡然。 “怎么走了?”曲轻语傻傻的追问了一句。 “既无拼死之心,也无杀我把握,那还留下做什么?”陈安成功的把冷清秋忽悠走心情大好,他还是放不下宗门没有与自己死斗的决心。 “那谁赢了?”她虽不是江湖人,但一个是她从小听着传说长大的传人物,另一个则是她的亲娘舅,所以她对这个问题真的很好。 “谁输谁赢重要吗?我们……”陈安正待说些高深莫测的话语打发,却看见自家外甥女眼亮晶晶的闪光,无奈之下摸了摸鼻子道:“算是平手吧,不说这些了,还是快点赶路,这兵荒马乱的,不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我不放心。” 曲轻语在陈安看不见的角度掩嘴轻笑,安心接受了陈安关心的话语,有亲人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 …… 囚容,是云州西南的一座地势和环境都很恶劣的小镇,之所以得名,因为这里是朝廷流放重犯的地方。 一般朝廷重犯发配到这里,先会被安排到旁边的囚容山劳作,之后选取体能佳之士充入军戍卫。这里四面环山,左近是清河大营,绝不担心进了这里的人还能再逃出去。 陈安来到这里,是因为翻过囚容山,是与丘渊等人约定的清河城。他紧赶慢赶终于在约定的时间内,了囚容山。 只是让他不爽的是,他再一次被人给拦了下来,同样是在山巅,只是等在这里的人却不同。 除非是潜伏任务,否则陈安一向是个简单的人,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 此时也不例外,他阴沉着脸,看着面前那个纵然苍老但依旧渊亭岳峙的身影,眼泛着冷意。曲轻语早被他赶到了一旁,如果说对冷清秋,他还抱着一丝轻松的心态,那对面前这人,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冷清秋武功虽高,但自矜操守,爱惜羽毛,有很多办法能对付,可宋守不同,他和陈安一样都是圣廷出身,绝非江湖侠士,在陈安的想法里他也绝对和自己一样没有下限,只要认定的事情,算再不被世人所容,也会毫不犹豫无所顾忌地做下去。 所以在对方目的不明的情况下,陈安绝不会冒险。 西北的风本锋锐,山风尤胜,可此时囚容山却只有微风轻抚,这个细节被陈安敏锐地捕捉到,更是让他不敢松懈分毫。想了想,他首先打破沉默并借此试探道:“您老已经踏出这一步,可谓远胜我等,不知找在下有何见教?” 宋守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闻言微笑道:“不过气道先天罢了,又不是真正的先天宗师,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称道的。” 陈安心一凛,果然是气道先天,他已经达到了当初南宫耀的境界。 不过陈安并不是太过担心,正像宋守所说得那样,只要不是真正的先天宗师,没什么好惧怕的。 宗师,这个词自古以来是形容先天强者的,只有到了近代,先天绝迹,才渐渐被赋予陈安冷清秋这等远超其他人的武者身。 其实这也不能算是僭越,因为陈安和冷清秋等人的境界在暗司收藏的古代典籍被称之为武道先天,至少挂了个先天的边。 古时人类为对抗恶劣的生存环境,从飞禽走兽身学习格斗技击的技巧,经过千万年的演变,成为现在人们所熟知的武功。但武功毕竟是后天之术,太过拘泥于形式,只有武道才是先天之法。 一门武功可分为纯熟,小成,大成等境界,当到了大成境界时再想前进,要去感悟这部武学所契合的天地法理,只要能够感悟出其蕴含的法理,并演化出这部武学的真正奥义,那达到了“技近乎于道”的境界,这种境界被称呼为武道先天。 武道先天的修行,是把领悟的武学真义变成自己的武道理念,也许一种武学还不行,要兼容并蓄,博采众家之长,吸纳各种各样的武学真义来丰富自己的武道理念,最终以心照外物,悟通法理,达到我之法便是武之理的境界,一招一式皆蕴含天地大道,这时武者明见本心,内相外显,化虚为实,可呼风唤雨,搬山移岳,几能与神话传说的仙神肩。 气道修炼与武道修炼相对应都是武功的一部分。后天时分为内劲,真气,开窍三个层次五重境界,然后是内外交汇引天地元气入体,身为容器,容纳先天真炁,只要存在于这片天地之,真气永远不会枯竭,天地不老真气不朽。 气道武道一体双生,没有气道支持武道修为不过无根浮萍,虚有其表;没有武道支持气道修为再强也无法施展。 所以同时达到气道先天和武道先天的宋守,并不算是真正的先天宗师,先天者元气不朽延年益寿,武道通神超脱凡俗,可不是这么简单能达到的,还要彻底将武道气道结合一处融会贯通,能以自身微末之躯震荡元气大海,搅动天地之力,呼风唤雨,推山填海,再非凡俗之人。 其实,宋守距离最后的元气共鸣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之差是仙与凡的区别。 只要他还是个凡人,陈安没什么好怕的。不过能不动手最好不要动手,当然这不是陈安怯战而是因为他的武道理念便是如此。 武道对于他来说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生存技能,吃饭喝水是为了不饿死,不是像饭桶一样为了与人较谁吃得多。生死搏杀,绝地求存才是他的武道,会剑论武什么的,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还不如不打。 陈安继续试探道:“宋老何必自谦,您已经走到了大家的前面,即便廷尉大人也要自叹弗如,若是能弃暗投明,皇一定会倒履相迎。当初皇罢免的其实只是任虚一人而已,与您老无关,如今明眼人一看知道朝廷势大,平定叛乱不过旦夕之间,您何苦为了一个逆贼,自绝于天下。” 宋守哑然失笑:“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啊,你一直待在暗司,对圣廷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圣廷不是什么tè wu ji gou,而是天策府的枢机部门,真正的tè wu ji gou只有暗司一司之所而已。” 陈安不懂这老家伙怎么忽然扯起了圣廷体制问题,但还是耐心的听了下去。 “明司是天子仪仗,血司是天子亲卫都是正式的禁军编制,堂堂晃晃的朝廷官职。老夫和你不一样,虽老夫一直供奉武职,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两榜进士,领的官衔,也是正式的朝廷官衔,与暗司无关。” 陈安这会终于懂了,老家伙的意思是他一直走的都是朝廷正统的升迁道路,没进过tè wu ji gou,与自己出身不一样,自己没下限,他还是有下限的。 陈安对他话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讽刺并不恼怒,只是有些好,于是不再打哑谜的直接问出:“那您老拦住在下的路,意欲何为?帮任虚杀我?” 宋守摇了摇头,声音古井无波:“你武功已入化境,又精通暗司各种逃生秘术,老夫顶多能将你击败,杀不了你的,所以根本不会去做无用功。老夫还有家儿,平白结你这位大仇殊为不智。” “您老都明白,那何苦此行?”陈安面色平静,他只是这么一说,意在试探任虚意图,从没想过宋守能杀得了他。想要他的命除非真正的先天宗师,否则生死相搏的情况下,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宋守叹了口气,仿佛一下老了数十岁,眼透出深深的疲倦,其实他和徐谦是一辈人,都是五十下,陈安喊他宋老,那是因为他曾为明司司主,这是对府阁重臣的尊称,与年龄无关。但此时看起来他和个小老头没什么区别。 “我们义结金兰,本应同生共死,奈何老夫还有太多牵绊,不得成行,可谓不义。当初老夫未能劝阻他们,已至铸下大错无法挽回是为不仁。像我这种不仁不义之辈,如何还有脸做他们的兄长,只能尽力完成他们最后一个请托,以全兄弟之情。这个请托是拖住小友你一日时间。” “呵……”陈安轻笑一声,毫不在意会被拖延,而是突然开口问道:“不知宋老您的牵绊是否含有任虚的家人?” 任虚想有所动作,当然不会带着自己的亲友妻儿,把她们托付给宋守才是最稳妥的。 果然,听了陈安的话,宋守苦笑道:“莫非小友你还想斩尽杀绝不成?”陈安若铁了心斩草除根,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自己总不可能日夜守候在任虚妻儿的身边吧。 “斩尽杀绝么?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陈安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大概已经清楚了任虚的想法,也懒得再装谦恭试探什么,直接表露自己的心思。 第九十八章 穷途末路 宋守神色一黯:“二弟只得一子,已经被你废了,你这又是何苦。 ” 陈安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自从确定了任虚是自己生死大仇后,关于这个前任血司司主的一应情报,陈安基本可以算是了若指掌。次在京城陈家旧宅随手击退的疑似暗司成员竟是任虚独子,事后他得知此事也是感慨良多,暗叹冥冥之自有天意,又悔恨自己当初一念之差没有将之直接击毙。 这时被宋守提及,他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哈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觉得以我和任虚的仇怨,废他一子够偿还吗?” 宋守心知那是不共戴天之仇,无论自己怎么说也是没有用的,若是对方还是当年那个无名小卒自己出手帮兄弟解除后患也罢了,可现在他已经成了气候,武功之自己也不差多少,想要将之击败可以,击杀的话却不太现实。除非…… 宋守瞄了一眼远处的少女,旋即摇了摇头,没用的,这个层次的高手绝不会受人威胁,哪怕那个与陈安关系不浅的少女落到自己手里,对方也只会选择暂时退避,暗窥伺,定然不会与自己死磕的。这次自己可以仗着在圣廷多年的积威得到对方的情报,下一次呢?失去圣廷支持的自己对有整个圣廷为后背的陈安,哪怕自己证先天宗师,恐怕也没有丝毫胜算。 他立刻打消了抓人质逼陈安决斗的心思,这个少女在自己手绝不是人质,而是祸事。他少有的感到了一丝无力,怪不得二弟只要自己拖住对方一日,哪怕清楚地知道自己武功境界也没指望自己能将其击杀,是担心会把自己拖下水吧。 宋守怅然地望了一眼远方,朝廷禁军已经攻入了河内,这会儿应该已经向秦王的河西大营进军了吧。 晋王军和蜀王军迟迟没有动静,可见已经被朝廷的其他手段绊住了,秦王大势已去。结果从一开始已经注定了,只是二弟看不透罢了。边军确实禁军强悍,可那又怎么样呢,张永一死,谁还能得边军之心。他们的家人在原,他们的家在京畿,算秦王和晋王强行收编了他们,让他们对付原军兵,还能保有几分战力?一切都该结束了,只是怎么会变成今日这个局面。 遥想四十年前,他在东华门外唱名之时,何等风光,那时他注定要走的明明是官之阶,可谁知造化弄人,太祖新丧,太宗继位,四海不靖,稍微有点军事天赋的官员都被派了战场。他当时一腔热血,想着反正是为国效力又分什么武职司,所以毅然脱下官袍换战甲,这一去是十年。十年之后,天下太平,他也登临极位,可这身战甲却再也脱不下了。 之后又是新皇登基,对于徐谦这个新皇心腹位居自己之,他没有半点异议,一朝天子一朝臣么,自己毕竟是先帝之臣,只有认清自己的位置,才能知足常乐。可二弟三弟却看不透,他们不能容忍有一个无功无迹的外人跑到大家伙头作威作福,背地里总是搞些小动作,自己多次劝解,不但无果,他们反而开始事事瞒着自己。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根源,根源在于他们放不下手的权力。相权和皇权自古是矛盾的,小皇帝怎么能忍受一股不在自己掌控的力量在自己的腹心蛰伏,开始有意无意的削弱明司职权,并将血司放空,暗司渗透。 其实这些他都能理解毕竟圣廷的权力太大了,明司司主一开始可不仅仅只是仪仗队队长,那是三十万禁军的总统领,任谁位也会想要把这份军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 宋守对此并没有恋栈,那是他老姜家的天下,他老姜家的兵权,还了也还了,自己还能zào fǎn不成。一生戎马早累,荣华富贵经历过,锦衣玉食享受过,算现在要他放下án bg退隐深山,他也没什么抗拒。况且幽居山林,潜心武学本是他所向往的。 可是这件事对二弟三弟的冲击太大了,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觉得皇要对自己等人动手了,整日价神神叨叨,甚至迷了神仙术,搞来个什么天机密藏。自己曾一度与他们翻脸,可还是止不住他们心yu wàng。三人自太宗时代是袍泽,几十年的兄弟之情,哪是说割舍能割舍的。 到皇终于图穷匕见,而他们决定投靠秦王时,自己虽然不赞同,可还是为那份真挚的手足情谊抛下一生坚守的忠诚,随他们而来。 如今真正到了抉择的时候了,可自己所能做的居然只有安稳的活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二弟三弟的骨血不断,真是讽刺啊。 看着面前的少年和他身后的少女,宋守恍然明白,这一切的一切像是指尖沙,越是想抓紧,越是抓不住,也许是该放下了。 他语气再次恢复平淡道:“因果循环自有定数,老夫并没有资格为你们判定对错,只请你陪我一日如何?” 陈安止住笑,血司在战时可集合大周最精锐的三万大军,作为突袭尖刀,装备大周最精良装备,战力惊人,是朝廷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虽说血司大军在杜坤的带领下紧随王驾自有徐谦操心,可整个血司都是他一手组建起来的,关键处安插的军官大多是他曾经的鹰眼,独立于圣廷体制之外,没了他,是以徐谦的地位下达命令也难免滞涩。这确实是当初的一点疏忽,因为按照原计划,陈安早该回归军,坐镇指挥了,谁知会出了曲轻语这档子事。 任虚把自己拖在这里,一是不用担心杀身之祸,二来可以削弱朝廷战力,所付出的不过是一个不为秦王所用的宋守而已,的确划算,可秦王大势已去,朝廷算没有自己也胜局已定,任虚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他蔑笑道:“任虚所为不过是为秦王去除朝廷血司助力,朝廷算没有血司,他以为秦王能赢吗?笑话。”他抖手将一支穿云箭扔到地,正视宋守道:“我衬了他的意,陪您老一日又何妨?” 以宋守的武功别说纠缠他一日,算与他对峙一个月也是可以办到的,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光棍点,留下算了。 宋守凝视着陈安那双清明的眸子,再次苦笑道:“虚和兰生还真是为自己招惹了一位可怕的敌人。” 陈安摇了摇头:“您老别误会,我可不是真的忍了,而是想我堂堂血司司主,杀两条丧家之犬还要亲自动手,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不错,一个人唯一能够依持的只有他本身的实力,但他所能发挥出的最强力量却是不止于此,权力亦是一种强大无的力量。昔年陈某在暗司只是个小喽啰,自然凡事要亲力亲为,现如今在下添任血司司主,若还是如此,别人不会赞我能者多劳,只会说我御下无方。” 丘渊早已与他约定好了,如果他没有按时出现,则会带领那几十名金鳞卫劫杀任虚和魏兰生,算这二人都是九窍高手面对几十名血司金鳞卫也要饮恨,至于血衣楼弟子,不过土鸡瓦狗罢了,在国家机器面前,不会有任何作为。秦王自顾不暇也不能为任虚提供什么帮助,无论怎么看他都死定了,唯一遗憾的是自己不能手刃大仇。 “你放得下?”宋守神色一黯,他是真想不到以陈安对二弟的滔天恨意,居然真能放手让属下去办这件事。 陈安笑了笑:“我只要他们的命,倒是您老,不为自己的兄弟担心吗?” 宋守抬手横竖两下在自己与陈安之间的地画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棋盘,语气平静道:“生死有命,担心有什么用,老夫能为他们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若他们还不能逃出生天,那也是命数,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 清河城外的林道,任虚抹了一把脸的血污,拼命的向前逃窜,即便有点气弱,也不敢停下歇息。一日前他安排妥当,准备追随秦王撤往卫戎,没有血司大军这柄尖刀,朝廷军队有八成可能会停在清河休整,这样可以赢得一阵喘息时间,踞卫戎城而守,等待晋王南下。朝廷是不可能两面开战的,晋王至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一旦他能南下,两面夹击,算不能击败朝廷大军,也可将之逼退,秦王危难自能解除。 为表忠心,亦是为了聚拢力量,作为资本,他主动留下断后,骚扰朝廷行军,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可谁知陈安竟然把手的金鳞卫尽数派出前来杀他,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大哥绊住了吗? 在任虚想法,不是说陈安不会杀他,而是陈安绝不会派人来杀他。他太清楚自己和陈安之间的仇怨了,那是血仇非手刃对方不可解,又怎么会假借他人之手?若陈安是个普通人武功远自己要差还好理解,可他明明位列宗师,是整个天下都有数的高手,这种人居然驱使他人为自己报仇,怎么想都无法理解。 这是他第二次料错陈安的行为了,也许那个人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吧。对此任虚唯有报以苦笑,他脚步不停,施展各种潜行匿踪的手段以图摆脱身后的追兵,不敢有丝毫大意。 和他这个常年养尊处优的人不同,后面那些是真正的杀神,每一个人都追踪技能都不在自己之下,好在清河距离卫戎不远,再有一日路程,到时是十万大军也不能奈何自己,何况区区几个金鳞卫了,可惜的是血衣楼的弟子都被打散了,不能为自己在秦王面前提高身价,实在可恨。 忽然,他驻足站定,惊疑不定的向旁边林看去,那里正走出两名身着劲装的黑衣人。 看着那熟悉的面孔,他心不禁一阵绝望,这都是圣廷有名有姓的高手啊,单个对自己都会很棘手,何况来了好几十。 对峙之时,他身后林木响动,又钻出几人。这下真是插翅难逃,可任虚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地向为首之人问道:“魑鬼丘渊?你主子派你来抓我的?”若是对方只是奉命活捉自己,那未尝不可利用一二。 为首之人,嘴角翘起,冷然道:“大人的命令是死活不论。” 听了这话,任虚瞳孔骤缩,心跌到了谷底。 第九十九章 天下棋局 卫戎城,秦王姜骢双目通红两鬓斑白,独自一人在政事堂望着那张西北战略图,怔怔出神。 今日局面他曾有所预料,可他从未后悔过,不是他要zào fǎn,而是自己那好哥哥逼得自己不得不zào fǎn。老三吴王只是接见了一下自己和老八的信使,其实目的并不是想勾结什么,只是做给皇帝弟弟看看,以表示被常年监视的不满。可这个弟弟倒好,直接派人把自己三哥给干掉了,连他那些侄子也不放过,统统灭绝。 不zào fǎn是死,zào fǎn还能绝挣一线,这还需要选择吗?可是如今看来那一线希望竟是如此渺茫。 太祖建立圣廷才能定鼎天下,自己已经很重视圣廷的存在了,可还是低估了暗司之能。暗司密探无孔不入真不是一句空话,自己的一切布局在皇眼根本没有任何隐秘可言,轻易的被全部化解。 “王爷,敌军已经到了津平,距离卫戎只有半日路程。”一个身影来到了秦王身后,是他最倚重的心腹廖科,可说出的话却让他的心瞬间跌倒了谷底。 半晌,他才无力的问道:“晋王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回王爷,据探子回报,长门峡突起一座城墙,设异守城利器,威力巨大,好像……好像是魏先生的惊神炮,北军一时半会突破不了。”廖科硬着头皮回答,惊神炮的威力他是知道的,魏兰生一来给他们展示过,晋王算不记兵员损失想要在短时间内破关也不可能,况且要是兵力折损太过,来到这里根本没有作为,只能给朝廷送菜罢了。 姜骢自嘲地笑道:“嘿,老八来正好能赶得为本王收尸。” “王爷……”廖科心情复杂的喊了一声,想要劝说两句,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连王爷都是这个想法,可见气势已经低落到了何种程度,如此这般还怎么能与朝廷对抗。 姜骢摆了摆手:“本王只是感慨一句罢了,传令下去,收缩兵力,固守待援。” …… 津平,官道一队队排列整齐的军兵拥簇着一座两层高由三十六匹神驹驭驶的楼车向着卫戎城的方向迈进。 楼车垂下的正huáng sè巾幔昭示着这是大周皇帝的座驾,周帝站在楼车之,接过随军太监递来北方军报,展开扫了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自语道:“老七,你还在等老八吗?可惜,他帮不到你了。” …… 日暮余晖倾洒在林荫寥落的囚容山,显出几分颓废之感。 陈安一指点出,在一片枯黄的树叶点出一抹焦痕。 宋守不动声色,伸手一划,在其左近的一片枯叶被削去面一层角质,露出下面一点白色,两人竟以山石为盘,落叶为子,在此对弈了起来。陈安的棋力较之宋守,却是差的远了,仅仅只能算初学罢了,可是棋如人生,陈安哪怕自填死路,也不与宋守纠缠半分。这种狠劲,让宋守是赢,也赢得异常难受。 忽然两人似心有所感,齐齐转首眺望西北,那里一道笔直的烟柱直插天际,把天空都染的一片灰暗。 “唉,大势已去啊。”宋守转过头来,目视地面的棋局,不知是在感慨陈安,还是在感慨秦王。 “既然大势已去,宋兄还不罢手?” 一道清越的声音自山道传来,宋守对此没有半点惊讶,只是摇头失笑道:“廷尉大人对自己的手下爱将还真是关怀备至,放着卫戎战场不理,也要为其保驾护航。” 陈安也转首望去,看到来人正是徐谦,随即行圣廷抚胸礼:“见过廷尉大人。” 徐谦先是冲他点了点头,才向宋守道:“宋兄言过了,在下只是与你多日未见,甚为想念,这才放下一切昼夜兼程赶来与你见一面。况且徐某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心知自己只是陛下的耳目甚或尖刀,绝做不了那开疆拓土的矛戟。” 徐谦本是宋守司,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敢在宋守面前摆谱,所以只能用谦称。他也确实不是为陈安而来,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是宋守。 每一个宗师都是十分危险的人物,一个想不开是一场灾难,尤其是宋守这种距离真正先天都只有一步之遥的存在,那是必须要纳入暗司的监控之的。所以徐谦接到宋守行动异常的讯息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是啊,若世人皆有自知,世间哪来这许多烦恼。”宋守似乎对他这句话颇有感触,叹息了一句。“一日之期已过,老夫先走一步了。”这句话却是对着陈安说的。 “宋兄且慢。”徐谦喊住宋守,微笑道:“其实这次的事情与宋兄半点关系也没有,宋兄何必挂印悬牌,弃朝廷于不顾呢,此次在下前来,带来了皇的金口玉言,若宋兄回心转意,朝廷以天策府正卿之衔待之。” 陈安眉梢一挑,天策府正卿,军方首相之衔,掌天下兵权,虽知肯定是个虚衔,但这份荣耀,连他听了都些动容。 宋守背转着身,摇了摇头:“你不必再试探我了,没有意义。”说完不给徐谦再开口的机会,身形微晃消失在囚容山顶。 徐谦望着宋守离去的方向出神,眼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他刚才的话确实是试探居多,因为连皇也要提防宗师想不开。 当然这些,也不全是假话,若宋守答应,给他一个天策府正卿的虚衔又能有什么妨害,全当是座佛供着好了。可宋守却半点也不留恋,去心甚坚,这样看来他确实没有为自己兄弟报仇与朝廷做对的想法。只是他走的这么潇洒,却牵动了徐谦的心事,是该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先天大道好呢,还是继续这权倾天下的日子。 “大人,”陈安的轻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转过身看着陈安,眼忽地闪过一丝异的光芒,似是想通了什么,整个人彻底轻松了下来,脸流露出笑容道:“这次你做的很好,等到彻底平定了西北,必能得到皇的重赏。要做好挑大梁的准备啊。” 陈安先是一怔,可很快地他莫名的想起“鸟尽弓藏”四个字。 徐谦经营圣廷十余年,确实有点功高了,至于盖不盖主那要取决于周帝的想法,只是无论如何,圣廷廷尉这个位子是不会继续坐下去了,顶多封公封侯,富贵一生,与国同休。这与帝王心胸无关,是大周体制问题,祖宗家法。 接位子的人最可能的是陈安,因为他升的太快了,没有任何根基只能依靠周帝,而且他现在是血司司主距离廷尉只有一步之遥,位顺理成章。 陈安面色复杂,也纠结起了徐谦刚刚纠结的问题,是权倾天下还是武道先天。 权倾天下唾手可得,而武道先天虚无缥缈,从前朝至今几百年的时间都没出过一个真正的先天存在,让人不禁怀疑先天是否只是个美丽的传说,为了一个虚幻的传说放弃眼下实在太不值当的了。 可又真的能权倾天下吗?陈安的目光扫过被自己和宋守当成棋子的落叶,零零散散的飘洒一地,这让他不由沮丧的想,可能还只能是棋手手的棋子吧。 突兀的,南宫耀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让他想起了那个出海的提议,沮丧的心情稍减,略显振奋,自己也许摆脱不了棋子的命运,但可以趁早脱离棋盘。 远处的曲轻语见那个连舅舅都忌惮的老者离去,才小心翼翼的向陈安走近。 陈安看得她来,心一动,虽然很多事情,自己与徐谦心照不宣,但还是想证明一下,有仇要报仇,有恩,自然也要报恩。所以他对着徐谦直言道:“她是曲氏遗孤。” 徐谦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轻笑道:“原来是曲家的孩子,与你怎么称呼?” “甥舅。”连自己的母族都知道,这下陈安更加确定,当年是他有意收自己入暗司近保护的。 如今尘埃落定,徐谦也没想隐瞒什么,略显感慨的道:“令尊医者仁心,活人无数,即便身后也有很多人愿意伸出援手。可叹我当年人微职卑,能掌控的只有暗司一卫,让你受了不少苦。但让人欣慰的是,你天纵才,竟能取得如今的成。” 陈安没有再问前因后果,而是深深一拜到底。十年前的圣廷和十年后的圣廷可不同,那时圣廷三司还是任虚兄弟的天下,徐谦能在暗司保自己一命,哪怕有灯下黑的因素,所费的心力也绝对不少。好像他初遇任虚的时候,以其表现,恐怕都不知道当年有漏之鱼。做到这种程度,以陈安现在的眼光看来都有点不可思议。 徐谦没有阻止陈安,任他拜下,才笑着说道:“宋守不插手,任虚死定了。往事随风,该结束的都会结束,不要在纠结于过去,你也该调整心态迎接未来了。”这是怕陈安执念生心魔,才特意的劝谏。 陈安一颗心无痕无瑕,当初确实执念甚深,即便成宗师也不能释怀,可随着与古剑平,冷清秋,宋守的交手,渐渐明悟,不再纠结于此,迅速调整了心态。闻言只是淡然一笑道:“属下省的。” 徐谦点了点头:“那走吧,皇还在卫戎等你。” 第一百章 天机奇奥 京城康平坊,狗尾巷。 这是贫民区,一入夜,居民早早入睡,以应对第二天的幸苦劳作,所以现下一片漆黑。 两条身影捡着暗处一前一后追逃而至,后者猛然窜前一步,举臂下劈,前者察觉身后危机反身格挡,电光火石之间,二人交手数招,互拼一掌,才借力分开,站定身形,对峙起来。 此时才能看清,后者身材窈窕轻盈竟是一妙龄少女,前者身背挺拔,气息浑厚却是年轻男子。 少女心态微妙,不想被人发现,刻意压低声音,但还是能听出一丝狠意道:“你已经了我的蚀骨销魂掌,没有解药绝活不过三个时辰。” 男子洒然一笑,看都不看自己手掌确认一下,直接道:“我一个小喽啰,生死自不足惜,只是那位姑娘……嘿嘿。” 少女语气显得气急败坏:“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男子依然是那副笃定的样子,淡笑着反问道:“我们想怎么样,姑娘难道你不知道?” 少女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绝然道:“没可能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他武功盖世,又百毒不侵,你们怎么可能暗算得了他。” 男子表情不变,从容道:“既然姑娘不相信我们能办到,为什么还要跟来,直接报官不是更好。你既然来了,定然还是有这种想法的,其实暗算一个人,不一定要用毒的,机关术亦是一件大杀器,只要利用的好。” 少女沉默下来良久不语,脸庞隐藏在黑暗之,无人能够看出端倪。 …… 卫戎城,昔日横跨数坊,辉煌无的秦王府,只剩下了一堆废墟。 陈安从废墟起身,命人将那几具烧的焦黑的尸体收敛起来,急急地赶到城外军营向周帝奏报了。 “七弟竟如此刚烈,不给朕一个机会,不给他自己一个机会,来弥补这兄弟裂隙……”周帝目透悲伤。 旁边从臣连忙规劝道:“陛下节哀。” 陈安默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秦王是他亲手扼死的,秦王府的火也是他放的,帝王贵胄哪这么多烈性,若真得将其俘虏回去,不杀寝食难安,杀了有损仁君名义,所以这虽然不是皇授意,但也是默许的。 如今秦王满门下被他杀绝,自是皆大欢喜。晋王那边估计也有专人去应对,反正皇帝是不会再见这两个兄弟的面了。 看着周帝表演手足情深的把戏,陈安一阵恍惚,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姐姐,并由此记起了任虚,于眼狠色一闪而过。 秦王是天下最大藩王,他一死,这削藩之事也当告一段落了。 周帝“心伤”之下,将各个有功将领大臣嘉奖赏赐一番,提前回京了。 陈安捞到个忠武侯的爵位,徐谦也被封卫国公,与国同休,尊容无,他的廷尉衔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被捋下来,他小看了周帝的气度。周帝对自家兄弟狠是yi ǎ事,对手下却是另一回事,绝对不会亏待,这便是帝王心术。 身为圣廷廷尉,徐谦自然要伴驾离开,临走时只是隐晦的点了点陈安需要处理的后事。 陈安做事喜欢直来直去用暴力多过用脑,但却并不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处理后事这等事情,自然劳驾不了自己这位血司司主,自己一来不是有关部门,二来身份敏感,周帝用自己,那是明显要把“后事”都“处理”干净啊。 对这些,陈安倒无所谓,无非是杀人,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任虚到底死了没有。所以他送走御驾,赶紧回到卫戎城,吩咐了身边的杜坤几个必死的名单,让他派人给办了,自己则来到临时的宅邸等待,清河离此还是有些路程的,卫戎陷落太快,迄今丘渊等人还没回来。 第二日,陈安直到看见了任虚被硝制的人头,心绪才平静下来,但也生出了诸多感慨,昔日其人屠戮自己一家,无法抵抗,现今,自己要杀他只是一声令下,世易时移不过如斯。 接过丘渊递来的两枚玉珏,挥退所有人,独辟一间静室,他分外想弄清楚,这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东西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四枚玉珏,两枚刚刚到手,另外两枚,一者来自慕少平,另一者来自曲轻语。看着刚刚到手的两枚,陈安又是一阵感叹,任虚谋划十多年,最后更为此死于非命,也不过只得到这两枚,这为的是哪般。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感叹过往了,这是大仇得报后,失去了目标,有点迷茫的表现,也许去海外寻找武道真谛的计划该提日程了。 陈安如是想着,随手把四块玉珏切缝相对,缓缓合到一处,想看看能有什么秘密出现。 结果诡异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一道青朦朦的光晕闪过,四枚玉珏竟然合而为一,陈安呆愣了一下,赶紧拿起查看,先前的接口处完全消失,面竟然没有一丝瑕疵,这是什么?破镜重圆?仙家法术么? 他不敢置信的反复查看,若不是他实在自信自己的实力,还以为是被人偷换过了。这确实是一块完整的玉珏,说是玉珏也不太合适了,现在的它更像是一块玉佩,不再是圆环形状,间变严实了而且多了一副草木的图案,背面则书写这两个异的字。 说异是因为陈安根本不认识这两个字,但却能准确的知道,那是“天机”二字。 陈安看着这两个怪的字,眼神渐渐飘忽,仿佛无数星星在眼前闪现。星光点点,环绕自身,无始无终。这些星光之或有字迹,但却都不是陈安所知晓的任何字。 恍惚间,他伸出手,食指轻轻触碰面前的一团星光。 轰然一声,他猛然清醒,脑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他见鬼似的,把天机玉佩扔的远远的,下检查自身,看到底了什么,可忙了一圈也没什么收获。 视线不禁再次落到那枚玉佩之,难道这个世真有妖法仙术。 小心翼翼的把玉佩再次拾起,婴儿巴掌大的玉佩被如此的狠狠掷摔,竟然完全没有丝毫损坏,还是一片光洁的模样。 陈安摩挲着玉佩光滑的表面,略微沉吟,找来一根红绳将之系在了颈项处。武功练到这个地步自然没有胆小的,而且有慕少平叙说的各种传言佐证,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得是天大的机遇。 …… 在一处异的空间,到处飘荡着七彩祥云,云雾之一座庞大无的宫殿群若隐若现,周围都是悬浮在半空的巨大山石,托起一座座美轮美奂的府院宅邸。 宫殿回廊的白玉栏杆前,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正站在回廊手扶着白玉栏杆向远方眺望。小的那个是一名青袍拖地的年轻男子,大的那个则是一位浑身下包括面孔都被一套紫金色铠甲包裹住的魁梧壮汉。 年轻男子长发披散在身后,眉心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闪亮着五色的宝石,给他本靓丽非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若不是喉结凸出,很容易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名绝色ěi nu。 此时的他右手五指不断掐捏着,嘴角勾勒出一副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身旁的紫金甲,微微侧首,发出一阵雷鸣般的轰隆声道:“怎么?算出什么了?” 青袍男子摇了摇头,声音性地道:“什么都没算出。” “什么都没算出,你笑什么?”雷鸣般的声音有些急促,显的颇为不满。 青袍男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是没算出什么,才高兴,这世能遮掩天机让我都不能算出什么的存在,屈指可数,只有那寥寥的几位。现在我们退出了天,与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们没理由对我们出手。所以那一定是一个,既能让我心血来潮卜这一卦,又法力强于我,使我算不分明的存在。” 紫金甲声音也带了一丝兴趣:“与你有关?是哪位术士觉醒了?”忽然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声音再次变的轰鸣急促:“会不会是五位宫主的谁?” 听了此话,青袍男子首次打破那副从容的模样,语气苦涩的沉吟道:“我也不清楚,虽说三圣山主,五方术士,十二廷卫共同守候着圣域传承不断,可谁都知道圣域的真正支柱是五方术士,五位宫主的境界已经触摸到古六位青帝的层次,非是你我可以揣测的。当年那件事导致五位宫主一同陨落,轮回天盘也下落不明,他们何时能够回归,还真是个未知之数。” 紫金甲望着眼前茫茫彩云不再出声,似乎也想起了当年那场导致五位宫主一同陨落的惨烈征战,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还让他记忆犹新,十二廷卫死了六人,三圣山主也换了两个。更重要的是轮回天盘等数件传承圣器的遗失,对圣域的打击之大无法想象。圣域纵然还是诸天万界最强势力,但却再也镇压不住其他门派的野心,不得不退出天,来到这无尽星空,才能保证传承。 第一百零一章 风云再变 京城遥遥在望,陈安却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如今大仇已报,心愿已了,也许真的应该去找南宫耀,和他一起出海,追寻武道真谛。 可是这里却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事与人。 他转首看向身边的曲轻语,自己刚找到这唯一的亲人又怎么能这么离她而去。 少女面表情丰富,既有被原繁华冲击的震撼,也有一丝被这种热闹气氛渲染的兴奋。 看到她开心,陈安有一种满足感,这他一直追求的陪伴亲人的感觉,只有这时他才能感觉到没那么孤单。 他先带着曲轻语来到父母坟祭奠了一番,才让丘渊将她先送回家。而他自己则直接进宫面圣交接任务。 成为血司司主后,他也有了直接出入禁宫的权力。 见到周帝后,自然是一番褒奖勉力,并赐下诸多金银爵禄,徐谦在一旁插话,隐有退下,让陈安位的想法。周帝微微沉吟,似真在考虑此事。这又让陈安不知如何推辞,直言出海之事。 最后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先私下里与徐谦说道,再去找周帝辞呈。 于是告辞退出,现在天下真正一统,周帝和徐谦要处理之事繁多,也没有对他挽留。 走出皇宫是通坊,望着那座两次被任虚焚毁的宅院,唏嘘了半晌,才施施然的向家走去。 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小雯。这让他感到一阵怪异,因为平时每次他回来,第一个看见的一定是宁儿。 小雯面色不好,开口第一句话是:“宁儿病了。” 陈安心一紧,连忙向屋走去,口同时问道:“什么病?严不严重?” “应该只是风邪”,小雯眼有一丝异色闪过,只是惶急的陈安没有察觉到。 刚刚走到庭,陈安忽生警兆,反手劈向身侧。 一根儿臂粗的弩矢从一侧房破门穿出,如此近的距离,使得他根本无法闪避。 手刀接触到弩矢的那一刻,一道灵光在陈安脑海闪现。心思一动,他改切为托,手刀化掌穿到弩矢下方,将之拨到空。虽然这样出力不便,会让他肺腑受伤,可他还是相信自己那一刻的灵感。 轰隆! 弩矢在他斜方bào zhà,陈安被这股力量震的心肺发颤,气血翻腾。可危急还没有解除,bào zhà的弩矢放出万千牛毛细针,通过bào zhà的力量激射而出,面闪着幽兰的光泽,一看是剧毒之物。 陈安想都没想,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幻化出煌煌大日,将射向他的细针尽数湮灭。这也得益于他刚刚是把弩矢托,没有下劈,只承受了,很少一部分细针,其余大多数尽数射空的缘故。这个弩矢制作的太过精巧,若是正面全盘承受,算以陈安之能也没有把握不被刺一记,看那蓝汪汪的针尖,很难想象被刺一记会有什么后果。陈安免疫大部分毒素也不敢去轻易尝试。 不过刺杀者显然杀心炽烈,在那枚巨型弩矢bào zhà的时候,一连五根,手指大小的弩箭自陈安背后的房间射出。巨大的bào zhà声,掩饰的弓弦的震颤。 等陈安出手,湮灭牛毛细针的时候,弩箭已然到了他背心。那凌厉的风声之攻城巨弩的力道尤有过之,绝非陈安的护体真气能敌。 陈安面色不变,内劲暗转,关键窍穴移位,后背蠕动,双极王印流转全身,身每一寸肌肤都充满bào zhà性的力量,即便被射力道也会被全身均摊,后背顶多破层表皮,毒药在行血咒的抑制下对他完全没有作用。 噗噗噗……弩箭入肉之声传来,陈安并没用感到疼痛,但他的表情却突然僵住了。 他生涩地转过身来,轻轻地托住身后那具轻盈的身体。 宁儿胸口插着五支弩箭,手腕是一圈红红的勒痕。明显是刚刚挣脱了束缚,为他挡了这几支箭。 宁儿嘴角溢血笑看着他,笑容一如初见之时的清澈干净。她伸出手想要触摸陈安的面颊,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无的艰难。 陈安抓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脸色死灰泛着寒光,听着宁儿依然结巴地说完最后三个字:“对,不,起。” 纤细的小手从陈安手滑落,宁儿静静的闭了眼睛。 陈安知道她心脉已断,再无生理。一股窒息的感觉瞬间压在身,让他抱着宁儿小小的身体颤抖不停。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只要等自己去救她好了,这些人都只是跳梁小丑,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堂堂宗师,为什么这么傻? 鬼伯虽是他的俘虏,但却在他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他嘴不说,心还是感激的,所以在鬼伯知道他的秘密,并且还要离开的时候,以他的心狠手辣,都没有杀之灭口,而是任其离开。这种感情在鬼伯把宁儿托付给他的时候,延续到了宁儿身,让他一见宁儿将对方当成亲妹妹看待,教她武功,传她医术,伴她成长。那几年海州的潜伏生涯有慕少平,有慕晴,有宁儿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现在宁儿竟然继慕少平之后死在他的怀,这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事实。 连布局之人都没想到,这个十几岁的少女会如此决绝,居然自断经脉以解除穴道,为陈安示警,那五支箭又不是奔着她去的,算挨了也不是不可救药。她的致命原因是自断经脉后,又激发潜力,飞扑出去挡箭的动作。一时之间整个宅院庭的气氛凝固了下来,布局者都忘了该怎样进行下一步。 陈安放下宁儿,缓缓站起,刚刚的bào zhà,震断了他的束冠,长发披散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青萍插地,双掌运气平推,大日炎阳至刚至正,无匹真气汇成庞然巨力,直接将那座房屋推倒。里面两名明显气道修为达至开窍的埋伏之人被甩了出来,胸口凹陷,气息全无,竟没能抗的住着一掌之威。 陈安手臂再举,炎热之意升腾,又是一记炎阳掌,但这一记劈向的却是站在门口目睹这一切的小雯。 小雯反应过来时,那一掌已经到了面门,骇然之下,举臂相迎。 咔,半空炸开一声霹雳之声,小雯退出门外,口鼻出血,却是挡下了这一掌。 陈安血红色的瞳孔自凌乱的发丝显出,死死的盯着小雯,阴恻恻的话语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魔音:“你竟然偷了我的五毒元胎,果然是祸根深重,我错了,我早该杀了你,而不是听宁儿的话,给你什么所谓的机会。” 他离开时小雯连真气都没练出,而现在不过短短数月,她竟然已经是九窍高手,除了他留在密室还没来得及实验的五毒元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有这么大的进步。 听到“宁儿”两个字,小雯脸出现一丝愧疚之色,但只是一闪即逝,她尖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伤害宁儿,我只是,只是想向你报仇,你杀我全家,我难道不该报仇吗?” “杀你全家?你全家?哈哈……”陈安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狂笑不止,接着语气阴毒的道:“全家?说的真好,让为师以为你娘是陆承均的正妻,而不是他蓄养的招待客人供宾客发泄的家妓。” 小雯的脸色瞬间涨的通红,这是她最忌讳的事情。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陈安从不按常理出牌,向来是怎么打击报复效果好怎么来。更何况现在已经近乎失去理智,他继续刻薄怨毒地道:“你娘陪了这么多人,怎么确定你不是个野种,陆承均和你滴血认亲了?” 小雯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是羞耻是愤恨,连那丝对宁儿对陈安的愧疚都被冲散了,在明剑山庄生活时的点点滴滴再次浮心头,那里人人都说她是野种,欺负她,侮辱她,可她自己却一直对娘亲的话深信不疑,她是武林宗师陆承均的女儿。但这有什么用,那个她以为是自己一生最重要的男人直到明剑山庄陨灭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没有为她正名。她在明剑山庄做着最xià jiàn的活,伺候着本该和她一样的少爷xiao jie。也许一生这样凄惶度过。 但命运是如此妙,一把大火吞噬了明剑山庄,少爷xiao jie死绝了,包括那个高高在的武林宗师也死了,可命贱的她却活了下来。实在是她住的地方又臭又馊,密不透风,连毒气都进不来。之后是liu wáng,她被一户大家xiao jie看重,做了贴身丫鬟。尽管还是下人,但主家对她很好,她不用卷缩在潮湿的床板瑟瑟发抖,不用吃下人的剩菜剩饭,不用忍受其他人的白眼。她常常想这么生活下去也不错,xiao jie嫁了人,自己陪嫁,一生安安稳稳。 可是天再次跟她开了个玩笑,主家居然也被人灭了门,而她再次神的活了下来。 她一度认为自己是个灾星,连被流民按在锅烹煮她都不想再反抗了。可是这时陈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认为这是天的眷顾,才派下救星来到自己面前,那时她的心里对陈安是感激的,后来陈安更是收她为徒教她武功,虽然整日不苟言笑,但却是真正把她当个人来看待,不是下人不是猪狗。 海州那段日子是陈安一声最快乐的时光,又何尝不是她最快乐的时光,那段时间,她终于活的像个人,有亲人,有朋友,有师父。 因此她一心想留在陈安身边,直到后来,无意清楚了陈安的真正身份。一边是杀父仇人,一边是救自己出苦海的恩人,她凌乱了,一直到了京城都没有想通,自己该怎么办。她曾一度认为这么装傻充愣过下去也不错,那个冰冷无情的家不值得自己毁掉现在的幸福生活。 可那一晚,陈安冰冷的眸子注视到她身时,她才反应过来,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自己视为唯一依靠的师父会不会杀了自己斩草除根。这个念头出现后,像野草一样不断的生长瞬间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 后来不断有陌生人来找她,对她说明剑山庄的事,对她说她自己的身份。一直被人污为野种,她与那个家没有半点感情。但陈安知道吗?也许以他的性格只会把危险扼杀在萌芽。是先下手为强,还是尊师重道任凭其宰割。 恐惧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她的内心,她一直命如柳絮随风摆折,这一次她想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而学了这么久的五毒真解,让她了解到,有一个把握自己命运的机会摆在眼前,那是药房密室下的五毒元胎。 这是陈安十余年的心血结晶,另辟蹊径以毒ci ji自身潜力,调和五行增进功力。她服下之后以行血咒运功调和,果然功力大进。按照那些人的吩咐布置场所,瞅准陈安回到老巢精神松懈下来的机会发难,弩箭为阻,杀机暗藏,以消弭其心血来潮,妄图毕其功于一役。 可谁知这一切还是前功尽弃,不直面宗师,永远不知道宗师的可怕,全身下每一寸肌肉,都在掌控之,内脏以及周身窍穴也可在危急时刻短暂移位,避开要害。也是说算没有宁儿,自己和那些人也杀不死宗师,哪怕这一次一切天时地利都偏向他们。 第一百零二章 扬帆出海 陆雯确实被陈安说的羞怒异常,可理智还没有丧失,师父绝对不是自己能力敌的。 即便服用了五毒元胎,功力大进,也绝对不是其对手。 她经历事多,不乏决断,抖手丢出一枚弹丸,在地炸出一片烟雾,随即看也不看后续结果,转身向门外奔逃。 “跑?”在她刚逃出去两丈远的时候,一声带着嘲讽意味的断喝清晰地在她耳边炸响,身后照壁连同院门轰然坍塌,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袭了她的后背。 她不敢回头,只能扯着嗓子尖叫道:“刚刚那位姑娘在毒物密室。”这是最后救命稻草,毒物密室到处是陈安布置的陷阱,连她这个亲传弟子都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从拿到五毒元胎,那人若是真对陈安重要,他绝对不敢让其在里面多待,赌的是曲轻语在陈安心的分量。 一股大力轰然砸在她的后背,把她直接打飞出去,撞倒对面居民的院墙。顾不得身的伤,她紧咬牙关,强行提气,通过那栋民居另一面墙的窗户,穿街走巷,进入预先准备好的密道,这里本距离城墙颇近,穿出密道来到了城外草丛,直到这时身后那股恐怖的气息才消失,一阵火辣辣的痛自背心炸开,她喉头一甜一股逆血喷出,胸口的烦闷之感才稍稍缓解。 陆雯反手伸到背后衣襟,掏摸出一把白色粉末,这是她事先绑在身的瓷片。瓷片虽脆,却最能吸劲。若不是这化为的三层瓷片,她早被轰碎护体真气,一命呜呼了。 陆雯咬着牙又走了十余里地,小心翼翼的找了处安全的所在,一头扑到在地,沉沉昏睡了过去。 陈安来到制药的密室,还好曲轻语只是被制住穴道,本身并没有什么损伤,他失去了宁儿,再也承受不住失去曲轻语的打击了。 当他把曲轻语抱出来的时候,闻听动静的徐谦赶了过来。 了解情况后,他面色阴沉地道:“是魏兰生,他当了太多年的暗司司主。看来暗司队伍要好好清理一番了。” 这么多人,无声无息的潜伏进陈安的府邸偷袭,暗司情报系统事前竟然没有半点声息,这本身说明了很多问题。在京城刺杀朝廷大员,他这个圣廷廷尉责任不小,好在陈安安然无恙,否则他麻烦大了。 他已经处在半退休状态,魏兰生这个时候给他眼药,怎能不让他异常震怒,打定主意血洗暗司。 还有魏兰生,若不是怕太ci ji宋守,自己怎么会阻止陈安扩大报复面,只诛除了任虚这个首恶,结果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话峰一转,徐谦语气略带责备地道:“明剑山庄余孽的资料,我不是给你了,你怎么拖到现在?” 陈安抱着昏迷的曲轻语,跪坐在宁儿身旁,语调干涩,一字一顿:“都是我的错,我会亲自动手解决掉她。” 徐谦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陈安那副披头散发的萧瑟模样,责备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我会替你像陛下请假,圣廷你不用去了,好好休息一下。”说完徐谦准备离开,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大索全城,清洗三司都要他部署。而陈安这里已经来了很多明司护卫,暗司密探,以及血司的部下,离得最近的城防巡弋最先赶来,知道这是血司司主的府邸后,自觉帮忙善后,不用他再操心。 “廷尉大人……” 徐谦刚转身被陈安喊停住,回转过来,只见陈安已经站了起来,向他走近,将怀的曲轻语交到了他的手,郑重道:“请大人帮我照看轻语。” 徐谦先是愕然,随即明白报仇不隔夜,陈安是准备现在出发,虽然忧虑他的伤势,但是想到冷清秋为了清基业是不会出手的,宋守也已经明确退隐,暗司有自己掌控大局,诸王余孽只剩大猫小猫两三只,能威胁到他的存在,几乎没有,便不再阻拦,只是叮嘱道:“我知你若不发泄一下,反会伤了身体,那你放心去吧,曲家丫头,你不说,我也会帮你照顾。只是你须记住一点,清剑派牵扯甚广,连陛下都一时下不定决心。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次能让你成功,是他们精锐尽去的缘故,切不可小觑了它的真正底蕴,宗师并不是真正无敌的。” 陈安语气已经恢复沉稳,只是其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大人放心,我这次只诛逆徒,至于清,我会徐徐图之。” 徐谦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看着陈安抱起地的少女,一个跨步出了庭院,消失在坊间。 …… 城外,蛟龙岭的陈家墓园,这里是陈安成为血司司主后才敢建造的,陈氏满门都葬在里,由于尸骨已不可考,大多是衣冠冢。 陈安把宁儿葬在这里后一直坐在墓园里发呆,他不明白为什么宁儿拼死也要向他示警,明明凭自己的武功,即便让他们埋伏成功也没有什么作用,她只要安心的等自己去救好了。 最后的那句“对不起”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为阻止自己杀陆雯,还是…… 他甩了甩头,不敢往下想下去,宋守临走的话却毫无征兆的在他耳边响起,自己真的是什么都想抓住,却什么都抓不住。 一名外表老实,庄稼汉打扮的年男子缓缓靠近,走到陈安身边躬身行礼。 “她到哪了?”陈安的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给人一种冻入骨髓的感觉。 “回禀大人,目标已经到了平安军,正在向津泽卫方向移动。”那庄稼男子也感受到了陈安身的煞气,顿感不适,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陈安蹙了蹙眉,不向西反向东么。 “有什么人与她汇合?” “没……没有。只目标一人。”庄稼男子小意地请示道:“要不要派人拦截?” “不用,”陈安站起身来,一扫颓废,目光透出几分冷厉:“我亲自追。” ……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夕阳的余晖自朱漆窗牖透了进来,照射在窗边站立的一位身着黑色飞蟒服的魁梧男子脸,朦胧一片,根本看不清具体面目。而刚刚那句问话却来自他身后的浓浓黑暗。 “他是我的恩人,没有他我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我怎么可能联合你们对付他?” “得了吧,那个人是你永恒的噩梦才对,不摆脱掉他,你永远只是一条衣着华丽的走狗。从你一开始没把我赶出去能看出,你对我的提议还是很感兴趣的,别自欺欺人了。” 魁梧男子的嘴角下斜,脸色明显沉了下来。 “那又怎么样?你们还能对付得了宗师?” 隐身黑暗之人对魁梧男子的不悦态度置若罔闻,不疾不徐地道:“宗师也不是无敌的,百年前有围杀宗师的案例。” “哼,那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们有这么多代价可以付出?”魁梧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 黑暗人也不在意,只是平静地继续说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个因由,我只是需要一个钓鱼的饵而已,你不会真以为我疯了,只凭借几驾弩床想杀死宗师吧。现在鱼饵抛出去了,鱼也钩了,连捕鱼的也准备好了,只差你再兜一下。” 魁梧男子沉默了一下,似是在仔细回忆刚刚谈论的计划细节,良久才道:“你有几分把握?” 那个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对方只是宗师,还不是先天,算是先天也对抗不了天地伟力。” 魁梧男子不再说话,右手紧紧握拳横在胸口,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 津泽船坞是将作监掌控的数百个造船基地最大的一处,一般大周的大型海船都是由这里打造的,只是近些年来,大周朝局不稳,又连年内战,对海洋方向的探索止步不前,这所船坞也变的空空荡荡,少有人问津。大家匠师们也跑的跑散的散,只得几家世袭匠户,还在此领着微薄的薪俸苟延残喘。 船坊供工匠休息的花堂破败不堪,一直给人一种颓然寂寥之感。可此时的气氛却全然不同与往日,将作监在这里留守的四十多名工匠全数聚集在堂,而促使他们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的力量是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百十名彪形大汉。 他们人人身着黑色劲装,浑身下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仿佛是一群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凶兽。 而四十余名工匠在他们的围视下,鹌鹑似得畏缩在一起,恐惧地看着端坐首的冷面少年。 “我再问一句,我的船呢?”陈安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冰冷还带着几分阴森。 自从有了出海的念头,陈安很是研究了一番海船的构造,并利用职权和大量从那些被抄家的官员那里搜刮的金钱,在府州津泽船坞为自己打造海船。 这次追着陆雯来到这里,发现船坞什么都没有,立刻产生了不好的念头。 工匠推举出一位的匠头模样的年人,他不敢直视陈安,低着头语音颤抖地回答道:“回大人的话,今天早一名少女拿着您的印信,乘着它出海了。” 早晨出的海,大宝船适合远洋航行,速度不快,用神风舰当能追,陈安语调不变继续问道:“她一个人?” “似乎有几个从人跟随。” “具体几个?”旁边一卫黑衣血司卫士看对方那个窝囊劲,很不耐烦,开口呵斥了一句。 “七、八、九、九,九个,是九个。”匠头一哆嗦,赶紧回道。 陈安脸色依旧淡漠,清剑派的人终于出现了,他等了一路没收,为得是这一刻,只杀一个陆雯怎么能宣泄他心头之恨。 至于工匠的话,他根本没往心里去,想对付宗师,对方怎么可能只有九个人,九十个恐怕都不止,但他也没为难那些工匠,现在的局面不正是他和魏兰生博弈的结果么。 陈安站起身来下最后的定论:“准备神风舰,联系附近海卫最精锐的海员,我们要出海。” 第一百零三章 红尘梦碎 神舰破浪,风驰电掣,一天一夜的追赶,还未出内海看见了大宝船的轮廓。 陈安袖袍鼓荡,借风攀升,稳稳地落在大宝船的桅杆,看见陆雯惊慌失措的面孔,目光闪烁着一抹悲哀。他陈安的徒弟,堂堂宗师的亲传弟子,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别人的香饵而已。 也许他收陆雯为徒的举措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一场闹剧,可陈安自己却从未这么想过,这是个极重师徒承继的时代,陈安又是世家传承,对此更是重视非常,曾经他还真打算把陆雯当作自己的衣钵传人,尽管她医术武道资质都平平无。 甚至从徐谦那里知道了她的身份,以陈安的骄傲也全然没有在乎过,他相信只要自己对她好,一定能弥补她的缺憾,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即便如此他心还是下意识的当小雯是他的弟子的,看到自己的传人这个样子,一种怒其不争的情绪在他心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陈安从一开始清楚这是魏兰生针对他布的局,其实没有宁儿的事,他也会钻进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主动入瓮,又怎么能够钓出幕后黑手。他做事一向简单粗暴,从不喜欢和人绕弯,你想要布局设计我,要做好被我一力降十会,强力破局的准备。他相信魏兰生也是看准了这一点,知道他一定会入局,才会来设下这个套,没有什么谁算计谁之说,只是互相垂钓罢了。 至于宁儿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他和魏兰生都没想到,人心太难把握了。这也导致了他当时一个失控差点忍不住把陆雯击杀当场。 而此时再见到自家徒弟,心已再无愤恨,只剩悲哀。 他跃下桅杆,踏足甲板,甲板的海员纷纷抬头注目。陈安余光扫去竟有着不少熟悉面孔,秦嵘,齐剑心,齐毓…… 当然大部分是不认识的,但不管是谁,看向陈安的目光都带有苦大仇深的戾气。对此陈安根本没有理会,只是朝着小雯步步逼去。他杀的人太多了,哪有闲功夫去记苦主。 陆雯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师父,心惶恐的同时还有些复杂,这个本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此时眼一片淡漠。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更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唯一记得的是从始自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杀了陈安,她才有资格姓陆。 可以姓陆,可以被陆家接受是她从小到大的执念,是死去母亲的心愿,尽管这些对现在的她而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可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做了。 “你后悔了吗?” 陈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是为了加强自己的杀心,他面对自己的徒弟,衣钵传人,最终还是有些手软了,他需要小雯的回答来增强他的必杀信念。而小雯的答案也毋庸置疑,这是他的这个徒弟和他唯一相像的一点,固执己见,死不悔改,哪怕错了也要一错到底。 果然,陆雯眼已经透出一丝悔意,可嘴却说道:“从不,问我后不后悔,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后不后悔”。 陈安的气劲已经运到了指尖,却听得陆雯越说越有理了。 “你以为宁儿为什么会死?你武功盖世,没她示警也不会有事,她只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你以为她只要在你的庇护下没事了?要知道她也是有思想的,有感受的,活生生的人。你只觉得你可以保护她,有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过,想没想过她需不需要你保护。宁儿从小是个累赘,她父母把她藏起来才苟活至今,而她的父母却因为保护她而死,她祖父同样是把她丢下,独自在外为她遮挡风雨,最终也是因保护她而死。这一切和那天的情形何其相像。她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最害怕的是你和她父母祖父一样,把她当累赘丢下,独自面对危险。所以她宁愿死在你前面。” “其实你把我们保护起来,只是为了驱除孤单,只是为了你自己罢了,你从头到尾,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陆雯本是无理取闹,最后的疯狂,可听在陈安耳却如遭雷击。一开始被污蔑的愤恨情绪过后,产生的竟然是对自己的质疑,难道自己真的像小雯说的那样。想想看,自己确实没有在乎过她们的想法,无论是宁儿小雯轻语还是慕晴慕少平,自己只是想把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可结果宁儿,慕少平死了,慕晴离开了,小雯背叛这一切的一切像是宋守说得那样,越想紧紧抓住,越是什么都抓不住。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自私了?自己真的是个自私的人? 一股戾气自陈安心燃起,自负任性的脾气发作,他的声音渐渐变得疯狂嗜血:“自私自利又怎么样,我本不是什么好人,满手鲜血,一身血债,这满船的人不都是活生生的证据吗。我千里迢迢来这里不是来和你理论对错的。对错在我看来毫无意义,你我师徒一场,我给你一个机会,这里茫茫大海,你若能逃出生天,你我恩怨一笔勾销。若不然,算你换我的。” 说完,不再给陆雯开口的机会,袖袍挥舞,一股劲风吹起,直接把她撞入海。 接着陈安回过身来,再不问陆雯死活,直视满船之人,语带调侃道:“陈某十余年暗司生涯,竟有这许多苦主,真是让人感慨良多啊。” 大宝船是远洋航行的巅峰之作,满员可载七千余人,这甲板的江湖人士虽没这么多,但也有四五百之数,当然不可能全是陈安的仇人,更多的还是来凑数,赚取江湖名望的投机之辈。 这些人可没什么自知之明,闻听陈安开口,纷纷表现自己存在感般的大声斥责,例数陈安的各项罪责。 陈安没功夫理会这些嘴炮,对于这些魏兰生煽动来对付自己的炮灰,他来拿稍微应付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他所思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抬首向海面四顾望去,周围的神风舰还是保持着将宝船包围的阵形,只是距离却刚才稍远了一些。 对此,他即便心早有所料,却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凉意。他手下两大势力,一者为丘渊统领的血司金鳞卫,专门执行一些特殊的杀戮任务,二者是杜坤统领的血司正卫,它囊括一切杂役事物,以及分驻各地的联络产业等。 神风舰是从那里调集来的,现在它的异动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血司卫被人渗透了,二是杜坤背叛了自己。尽管十分不愿意相信,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第二种情况才是最大的可能。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自己,失落吗?悲凉吗?不,这不正是自己当初选择的道路吗?绝情绝性才能报仇雪恨。如今大仇得报是承担苦果的时候。既然选择了,不该后悔。 陈安目光收回最终落在秦嵘的身。 “晴姐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既期待,又害怕。既想见她一面,又害怕她在这里,因为这意味这连她也背叛了自己。 “我来杀你,怎会带她。” 秦嵘的回答,让陈安既欣慰又失落。欣慰的是晴姐没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失落的是也许再也看不到晴姐了。今日,若被秦嵘杀死,自是永别,若是杀了秦嵘,也没脸再去见她。 想一想自己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先是全家被杀,孤苦无依,好不容易通过努力报得大仇,聚集一些亲近之人,却不过是一场华丽的美梦,最终都纷纷离自己而去,难道自己注定是天煞孤星?陈安的负面情绪渐渐积蓄到顶点,一股凶戾之气浮面门,不再纠缠于这些儿女情长,阴恻恻地对着众人道:“把本司围困海面,又找了这许多人,不是想杀本司吗?怎么还不动手?” 众人面面相觑,那可是宗师啊,骂自然骂的痛快,可要真动手,那可是会死人的,一时之间谁都不愿做那个出头之鸟。 陈安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既然没人动手,那本司来。” 双掌一抬,寒炎两极掌,轰轰烈烈向着群雄拍去,这么多人也无需锁定了,基本碰着死,擦着伤。 群雄反应过来,竭力抵挡,可在他手下难有一合之敌,根本没人能给他造成多大伤害。 青萍出鞘,地支六合剑阵展开,更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一出手是数人毙命,不过半个时辰甲板的人躺了一片。 群雄渐渐的被他杀的丧了胆气,若不是身处海无处可逃,早崩溃了。 齐剑心见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百十年前,能够击杀宗师,动用的是朝廷精锐,而现在自己这边只有一些乌合之众,很容易被陈安杀寒了心,于是振臂高呼:“大家奋勇杀贼,这茫茫大海,此子绝难逃脱。” 这句话听着很提气,实际是告诉大家,陈安逃不掉,咱们也逃不掉。群雄当初觉得魏兰生海围杀的计策巧妙,现在才大骂其无耻,这根本是让自己等人破釜沉舟啊,那他自己怎么不来。 看着群雄通红嗜血的瞳仁,陈安没有半点表示,若在平时,还会出言扰乱他们的心绪,但现在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只想着狠狠杀戮一番。 到了陈安这个境界,劲力收发由心,鏖战一天也不会太过疲倦。 不过齐剑心的动作,也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为枪打出头鸟,这么出挑,不是找死么,他长剑一摆直向其杀去。 齐剑心亡魂大冒,连忙退到秦嵘等人身边,与之共同挡下陈安必杀一击。 卯戌合化火,陈安剑光突转爆裂,轰然炸开,躲避不及之人,均被剑光绞的粉碎。齐剑心纵然有秦嵘,齐毓等人援手,左臂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宗师之威岂是凡人能抗。 秦嵘齐毓的武功都有长足进步,当是知耻而后勇,京城一役后,回去苦练的结果。可只凭开了地人五窍的实力,在这等程度的战斗还不够看。刚刚拼却大力才勉强把齐剑心从陈安的剑光救出来。 陈安也不再理会他们,反身再次杀入人群之。 在场之人最差都有真气大成的修为,可却没一人能阻挡陈安片刻,纸糊一般被他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 秦嵘双眼血红,这是宗师吗?为什么自己这么弱,连挡下宗师一招的实力都没有,看着一位位前来助拳的江湖友人,和曾经一起修行的师兄弟,倒在自己脚下,他彻底疯狂了,清月华剑法,真的舞成了一轮月光。 这轮月光在海面升起,与朝阳争辉。 第一百零四章 生死茫茫 这一下已经是宗师手段了。 闵行之在他身侧,见他竟然在此时领悟了剑法奥义,达到了武道先天,脸欣喜之带着点复杂之色。耳边听着钱舒的低语之声:“不愧是宗师嫡传,如此年轻竟然感悟了法理奥义,只待九窍齐开,必定成为清剑派的下任宗师,二少爷,您的好兄弟如此才华,老朽也为您感到开心啊。只是再天才也要能活下来才行。” “钱伯,我……”闵行之脸现挣扎之色:“我若真这么做了,很可能我和他连朋友都做不成。何况,如此做法有失磊落。” 钱舒声音没有半分咄咄逼人之态,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是若您不这么做,您将会永远失去这个兄弟,您的本意是为他好,又何必在乎这些小节呢?而对付大魔头更不需要在意这些了,一旦成功可是救了这满船的江湖侠士,谁会说您手段不磊落。” 闵行之有了一丝意动,但还是有些犹豫:“难道,难道不能直接动用那些东西吗?” 钱舒叹了口气:“那是宗师啊,再强的武器也要能打才行,只有用这些人消磨他的锐气,用那丫头惑乱他的心神,才能用那些东西一击必杀,这不都是当初商量好的吗?” 闵行之沉默不语,钱舒也没有再逼迫,只是抬头继续观战。 前方陈安也对这附着法理真意的一剑,微微侧目,但也仅仅是侧目罢了,随手一记灵犀望月,将那轮“月光”戳破,秦嵘跌落在地,肩头一道深深剑痕,几可见骨。 闵行之眼睑一跳,咬牙下决定道:“钱伯有劳您去把她带过来。”钱舒老脸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陈安将秦嵘第五次挑飞后,眉间闪过一抹不耐。看在慕晴的面子,自己已经屡次三番饶了秦嵘的性命,次更是刺伤其肩膀,令其知难而退,可这家伙倒好,当自己好欺负,不要命地与自己拼招,简直是不知死活。 在秦嵘又一次空门大露,施展出月华流光,这一记华丽的劈砍招式时,陈安眼已然起了杀意。 青萍如同毒蛇一般,行走于辰酉位,演化出凌厉的庚金之相,直接点向秦嵘心房。这一击,管他是半吊子宗师还是真正的宗师都要死。 “不”随着这声短促的疾呼,一道人影竟闪到了两人之间,挡在秦嵘身前。 陈安正要再催三分力将两人一起钉死的时候,却看清了来人长相,脸色大变,圈剑回招,反身而退。 秦嵘也是大惊失色,连忙收剑,只是他哪有陈安那等收放自如的实力,这强行撤招的后果是经脉大乱一口逆血喷出。他连忙运作心法,吐纳良久才缓过一口气来,严肃地看着来人问道:“阿晴,你怎么来了?” 慕晴满面是泪,哽咽道:“是闵二郎带我来的,他说你有危险。” 秦嵘狠狠瞪向后者,闵行之垂目不与其对视。他无奈下,转而对慕晴道:“阿晴,你先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慕晴贝齿咬着下唇,倔强道:“不,我不走。” 秦嵘心肠一硬不去看她:“听话,你快走,这里危险。” “是危险我才不能走。”慕晴面色凄然:“若你像爹爹一样离开我,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什么你有孩子了?”秦嵘身躯一震,脸色似惊喜,似担忧的看着她。 场听了这话,同时身躯震颤的还有陈安,他即使知道秦嵘和慕晴是早晚的事,还是难掩一股酸涩之感由心头传遍全身,乃至头脑都一时失去思维。好在此时众人在慕晴插入时已停手,否则当可一击建功。 慕晴没有回答秦嵘,而是转向陈安满面祈求地道:“小安,你能放过我们吗?” 陈安脑嗡嗡作响,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下意识地道:“好,你们走吧。”他对此事懵懵懂懂,只觉自己应该恨慕晴才对,可看到那张满是泪痕的娇颜,似乎什么情绪都生不起,只想远远的走开。 “你怎么能求他?”秦嵘大怒,充满恨意地看着陈安:“这个魔头灭我清满门,我不需要他饶,我与他不死不休。” 闵行之适时抬头,脸的复杂表情早已消失,不带任何情绪地阴冷开口道:“嫂子,陈安这魔头祸乱天下,恶贯满盈,您应该深明大义,大义灭亲才对。” 听清这话,所有人包括陈安都下意识的看向慕晴。慕晴却表情一呆,完全不知所措。 秦嵘看向闵行之,眼神陌生,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闵行之再次垂首,躲避秦嵘的目光。 “我,我……”慕晴的目光最终落在陈安身,记忆的身影与现在这个陌生的身影渐渐重合,让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秦嵘强撑着身子坐起,挡在慕晴身前,冲人群的清竹道:“清竹,送夫人回去。” “等一等。” 说话的是陈安,他走到慕晴面前,直视她的眼神,口语气颤抖地问道:“晴姐,你也要和他们一样,来对付我吗?” 他猜到这是魏兰生的诡计,可猜到是一回事,能不能无视却是另外一回事。他还年轻,只有二十出头,他做不到那些老家伙的利益至,而且他一直追寻的是亲情,现在他十分想知道慕晴的答案,至于什么计划,都统统见鬼去吧。 “我……我不是……”慕晴不敢与陈安对视,怯怯地向秦嵘身后缩。 闵行之再次插话道:“是啊,嫂子,我们也想知道,你嫁到清剑派,总要有个立场吧。” “你闭嘴。”秦嵘愤怒地瞪视着他,闵行之视若无睹,继续道:“我大哥是清嫡传,你也应该算是清弟子,现在清剑派的大仇人在眼前,你总要有所表示吧。” 秦嵘气的又是一口血喷出,奈何全身酸软动弹不得,无力阻止闵行之继续问下去,慕晴脸色越发茫然。 陈安看着慕晴的表情,心头一痛,紧接着一股凶戾暴躁的气息涌起,戟指秦嵘道:“都是因为他是不是?若我杀了他,也许晴姐你是不是没这么多烦恼了?” 说着,手臂一抬,青萍向着秦嵘眉心送去,扑哧一声,兵器入肉的声音,陈安愕然看向插在自己肋下期门穴的短剑,而剑柄握在慕晴手。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罩门,你早计划好对付我了,对不对?” 慕晴也愣住了,“我……我不是有意的,对……对不起。” 她吓得连忙松开剑柄,哭泣道:“是他们,是他们对我说刺你这个穴道,可以制住你,这样我们都不用打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回答她的是陈安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 秦嵘一时之间也被慕晴这一剑惊到了,可他很快注意到陈安的情绪不对头,连忙抱着慕晴翻滚出去,果然,下一刻,砰的一声,短剑炸裂开来,化为无数细碎的铁片,无序地飞出,钉在周围的甲板。秦嵘反应够快,背部还是一片血肉模糊,伤加伤。 陈安周身罩门只剩下几处死穴,他鏖战良久被人算出也很正常,他也不怕被人算出,你知道了还得要能刺的才行。四百多人到现在,都没能擦破他的一点油皮。而且算有人走狗屎运,刺了,也不会对陈安造成什么伤害,他周身窍穴都可移位,重伤也能变成轻伤。慕晴那一剑刺来的时候,他本能反应的转穴移位,实际根本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真正的损伤不在表面,而在心里,谁都能了解、计算他的罩门,唯独慕晴不行。去了解计算,有对他出手的动机,而慕晴有对他出手的动机,于他而言是一种背叛。自幼偏激的他怎能容忍这种背叛。 他惨然笑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离我而去?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你们都要走?……” 陈安本性格偏激,又因不明原因产生心疾,次在府州差点失魂。虽然终无大碍,但毕竟有着隐患。魏兰生等人是了解到这点,才因此定下的这个计划。 此刻的他先是被陆雯的背叛,宁儿的惨死,慕晴的刺杀,这各种ci ji使得隐患被再次激发,他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整个人处在一种癫狂的状态。 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那是陈洪的遗体被送回陈府的画面,是陈夫人曲氏倒在血泊的画面,是慕少平病死的画面,是宁儿死在他怀的画面,是陆雯掉入海的画面……最后定格的是慕晴手持短剑刺入他胸膛的画面。 群雄不确定他伤到什么程度,没有一个敢靠近的,这茫茫大海没地治疗,不担心他会恢复,拖的越久,对群雄越是有利,所以只是围着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举动。 幻象与现世渐渐重合,陈安抬头四顾,看着那一双双充满期待,贪婪,嗜血的眼睛,陈安笑了,笑的解脱,洒然。 “都想让我死是吧?” “那好,”他缓缓自怀,摸出三个青瓷小瓶,弹开瓶塞一口灌了下去。滚烫的想要将他整个人灼烧殆尽的炽热之气从他小腹升起,仿佛一团烈火,瞬间烧遍他全身,对此他完全不在乎,一念死意在他身萦绕,让他疯狂地对着群雄吼道:“那大家一起死吧。” 咔嚓一声,他脑海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当他再次睁眼看这个世界,发现整个世界都变得与之前不一样了,具体有什么变化,他又说不来。 他喝的那些是当初剩下的用噬魂豸提取出来的不明液体,这种液体一瓶让他旧疾尽去,突破了真气,开窍两个气道境界,直入通穴的层次,而现在,是整整三瓶。 轰隆,闪电照亮了整片海域,乌云汇聚,暴风袭来,天地变色。 钱舒一双昏花的老眼都要瞪出眼眶外了,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高人形象,扯着嗓子尖叫道:“元气共鸣,这是元气共鸣,他要晋升先天境界了,快阻止他,快阻止他……” 他知道自己这下玩脱了,明明只是想让这个魔头精神崩溃而已啊。杜坤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陈安身患心疾受到大的ci ji会失忆或发疯吗,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发疯是发疯了,可趋势不对啊。 发疯的宗师,浑身是可以利用的破绽,但发疯的先天呢,虽同样也浑身是破绽,可谁能利用,那根本已经超脱了凡人的层次,先天第一个境界被称之为天象,由此可见一般。 他们这边有四百多人,尽管都不是陈安的对手,但只要陈安失去理智,失去武道先天的境界,也只是个普通的内家高手而已,总可以堆死他,他们还有火器,机关,不计代价,不计成本,总能将没有武道境界的宗师拖死,最坏不过逃离此地,留下几个死士断后,弄沉宝船与陈安同归于尽。出身世家最不缺的是死士。 可是先天不同,那已经再非凡人,而是神祗,他们勾连天地法理,一言一动都有毁天灭地之威。 说话间宝船甲板竟被人推来四台战车模样的东西,前面是一整块平板,有小孔,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孔闪烁着金属光芒,明显藏有细密弩矢。船舱方向还陆陆续续有人,从或拽或推,拉扯着什么笨重器械。 钱舒本打算让场之人消耗陈安的精力,再用这些准备好的机关一战建功,谁知陈安竟有突破先天的办法。此时再也顾不得保留什么了,能用的都想一次使将去。 场群雄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顾不找钱舒私藏的麻烦,纷纷向陈安扑去。 可惜已经迟了,陈安随风攀升,缓缓漂浮到了半空,发带断裂,长发随风舞动,双眼疯狂消散,重归淡漠,不带丝毫感情。 原四夷几百年没出过先天武者了,也须怪不得他们反应慢半拍,但这半拍是生与死的差距。 陈安背后浮现出一位顶天立地的人物虚影,他面目不清,只能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天下苍生。 陈安一步踏出,正是他最为纯熟的太虚幻灵步,他背后的虚影也同样的一步踏出,接下来,风停了,雨止了,连大浪都悬浮半空不再落下,天空的闪电像是一条璀璨的项链,静止地挂在苍穹之,照亮这片天地,映照着群雄凝固住的表情。连四台战车已经射出的弩矢也被定在了半空不得寸进。 这并不是时间停止了,而是陈安踏住了天地之势。 太虚幻灵步从来不是什么身法步法,而是一种踏势之法。 天地运转,生灵行动都有势能的散发,而太虚幻灵步踏碎势能,踏碎了一方存在的根本。甚至可以无关境界的直接让那位存在陨落。 当然陈安可没有本事让这方天地陨落的,但是势能被踏碎,天地法则的运转为之一滞,这短暂的一滞,造成的现在这样类似时间静止的场面。 时间静止了,空间静止了,可陈安却没有静止,他仿佛已经超脱天地之外。他伸手向着海面一抓,一根九尺宽,十丈长的水柱如鱼跃龙门般冲天而起,落在他的身侧。 “万化鱼龙舞。” 陈安的声音淡漠高远,如同高高在的神灵,降下雷霆神罚。他驱使长枪一般,使出天意九劫的剑法,操纵着水柱幻化出万道枪影,最终所有枪影归于一点,天意九劫,九劫归一,是为万化鱼龙舞。所有气劲叠加一处,被陈安控制着狠狠地将宝船整个贯穿,最终撞在船下的海面之,一股庞然之力自撞击面产生,呈环形向四周扩散,宝船瞬间被撕的四分五裂,船的人或跌落入海,或直接炸成血雾,或被抛飞半空,跌落海面活活摔死,不一而足。 环形气劲远远的扩散开来,远处的神风舰同样被这股气劲撞的粉碎,海面的一切在瞬间变得清清静静。 陈安脸色惨白,好似耗尽了所有气力,自半空落下,掉进水,溅起了一朵不大的浪花。 风停,雨歇,云散,浪止,大海恢复了一开始朝阳初生的平静之态,只是海面再也没有什么宝船,神风舰了,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诡异的是,刚刚出现在陈安背后的虚影却没有随陈安的坠落而消失,他缩小成正常人的身材,悬浮在海面,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不再冷漠,注视着海一时未沉下去的陈安,渐渐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色彩…… 第一百零五章 拾荒少年 春寒料峭,朔风刮骨,虽说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可在朔北这苦寒之地,却是最难熬的辰光。 从极北之地吹来的寒风,夹杂着密集的雪花,在这片大地涤荡不休,吹荒了土地,吹死了庄稼,吹没了人烟,再加兵祸野兽肆虐,这里简直成了一处死地。 一个小小的身影顶着寒风,正努力地行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 这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他身披着几件极不合身的破旧袍子,明显是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各种材质的都有。 他走走停停,时不时扒拉开路边的雪包,看看里面是否覆盖了还没有冻死的野菜。肮脏面孔嵌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全然没有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灵动活泼,反是一片看透世情的淡漠。 这是一名拾荒少年,在这苦寒之地,天灾人祸造了无数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很小的时候只能靠着自己生活。 走着走着,前方地面的雪渐渐稀薄,而且坑坑洼洼极不平整,好似很多人从此路过一般。 他眼睛一亮,知道自己走了官道,即便在这苦寒之地,官道也代表着人烟,人烟即有活路。 他搓了搓手心,向里面哈了口气,振作了一下精神,循着薄雪向前。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尽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略微有些失望,那是一个尸堆,面堆的尸体都是原百姓的打扮,当是北方酋戎来打草谷时犯下的血案。 少年对此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这一路,这种场面他见的太多了,只是这一次规模稍微大了一点而已,尸堆起码有两人高。 熟门熟路的前,扒拉开尸堆,几百人的尸堆,也有一种小山般的既视感,他却表现出良好的耐心,认认真真的翻找每一具尸体,一颗米粒都不肯放过,稍微合适一点的衣物都扒拉下来,套在自己身,没有什么对逝者的不敬,那是活人需要的信仰,对于挣扎在死亡线的人来说,往日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反正它们的主人再也用不它们了,还不如让它们为活人继续尽义务。 风雪渐息,黄昏降临,少年歇了一会,捡了点枯柴,融了锅雪水,烤了个被冻的像石头一样硬的馒头,当作晚饭。这馒头还是刚刚在尸堆里捡到的,其原主人应该是个身家不错的农,这也让少年打了打牙祭,要知道这些天他可全靠着零碎的夹杂着沙子的粗面饼着苦涩的野菜过活。 吃过晚饭恢复了点精力,他又走向尸堆,继续开始了他的淘宝大业。 夜黑无月,少年,尸堆,构成了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可当事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他这一次收获颇丰,酋戎的人只抢金银细软,留了不少干货给他,足够他好一阵子不必再为食物发愁了。 正自满意之时,指尖传来一丝异的触感,少年面目一呆,首次有了表情,这种触感告诉他那是个活人。这让他甚是惊讶,这尸堆怎么也有一天一夜了,被冻了如此之久,还能活着,怎么可能? 好之下,他花费了些力气,使劲把尸堆扒拉开,把那人拽了出来,那是一个只有十来岁大小的孩子,五官精致到了极处,纵然血色全无,也给少年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破旧的衣服饰物,依稀能够看出最初的华贵,与身边那些泥腿子扮相截然不同。 少年妙的思维立刻在脑海勾勒出一个故事的梗概:拐子拐了世家大族的孩子逃到这苦寒之地,倒霉的碰到了酋戎军队,和边民一起被杀,这孩子却被尸体压住,幸运的活了下来。 当然仅指现在,照这个鬼天气看,这孩子被冻死只是迟早的事情。 少年心头略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这荒芜之地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身的粮食是吃一点少一点,自然不可能带着这孩子,可若是不救,这孩子必死。 换做以前也许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事实他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带着男孩只能一起死,不带他自己还有希望活,怎么选择像秃子头的虱子明摆着的。 可这些天在荒原的孤寂感让他略有些踟躇,万里荒无人烟,这些日子里他始终都是一个人面对单调的雪原,那种感觉简直令人发疯。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把那孩子拖到火堆旁,打算将之救醒,若是出现了迹,这孩子自己活了过来并有自救之能,那也算是自己功德一场,若是没有,那任其自生自灭。 尽管这个可能小的可怜,但在莫名的情绪操控下,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少年又去尸堆扒拉了几件破旧衣物,裹在那孩子身,可那孩子已经被冻了这么长时间,哪是那么容易回暖的。他不停得搓动其四肢,又烧了点雪水,喂到那孩子口,奈何其嘴唇发紫牙关紧咬,水根本灌不进去。 他不管不顾直接捏开那孩子的嘴,可是其口的情况,让他整个人呆愣在了那里。 孩子的口,只有半截舌头,当是拐子怕其喊叫割掉的。 这让人寒心的一幕,在旁边的尸山对下其实并不算什么,可少年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一张明媚的娇颜,在他脑海里闪过,定格下来的却是一副倒在血泊的凄美倩影。 心灵的触动让少年瞬间下了决定,他要救下这个孩子,并带他走出这荒芜之地。这毫无来由的决定出现的如此突兀,又是如此的坚定。以至于本不缺决断的他毫不犹豫的从怀掏摸出刚刚在尸堆捡到的半片馍馍,捏成碎屑,泡在水,搅成稀粥给孩子灌了下去。 天明时分,孩子冰冷的身躯开始有了温度,只是这温度却越升越高,渐渐有了不受控制的趋势。这孩子竟然在这时候得了热症,若在平时区区热症还难不倒少年,只是这苦寒的朔北之地连野草都冻死了,更别说什么药材了。 少年面色依旧沉静,仿佛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动容了,生命亦可以淡漠以对。 他再次走回了尸堆,将一些破旧的衣物继续撕扯成碎布条,紧紧地绑在自己的双腿,然后他又将熟睡的男孩捆缚在自己的怀里。 他竟打算这么抱着男孩走出去,这个举动可不是咬咬牙关的事情。寒风,积雪,万里荒原,一个成年人想要走出也需要迹的出现,更何况一个孱弱的少年还要带着个累赘。 但这些对他来说似乎都不能成为阻碍,他从来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这一次他确实想要救人,哪怕赔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也许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放弃。 再次检查了一边走出去要用到的装备,虽然金银细软已经被酋戎搜刮一空,但尸堆还是有不少实用的工具,值钱家什的。可少年统统放弃掉了,毕竟先能走出去才是活路,带再多的东西走不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带着那孩子已经要耗掉他大量的体力了,再舍不得这些东西,是愚蠢。这一点他认得很清楚,至于走出去之后,该怎样过活,这不是他现在能担心的问题了,毕竟一切的问题都要等走出去才能解决。 所以他只在腰间别了一把还算锋利的破旧柴刀,背背了一口脸盆大小的铁锅,以及从尸堆找到的一点干粮朝着认定的方向继续跋涉前行。柴刀可以防身,铁锅可以让他吃到熟食,这种地方,若再因生食生病,那真是没有活路了。 朔北大地的官道虽年久失修,显得坑坑洼洼极不好走,但好在天气寒冷,土地都被冻的结实,并不存在什么一脚踏空摔的头破血流的情况。 少年精神内敛,双眼没有任何焦距,只凭意识赶路,这种魂不附体的状态,可以减少疲惫的感觉,能让他走的更久。 所以直到天色近晚,他才停下来休息了片刻。 他背后的男孩,已然苏醒,似乎天都在怜悯他们,这一日荒原难得的晴空万里,男孩的病情没有恶化。被其放下之后,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充满戒备,以及清冷,全然不似普通的十来岁孩童。 少年知他经历过很多,心智早熟,所以也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的烧水煮粥,待粥液熟透,分给男孩一小份,不再过问了。 男孩有心不吃,可实在也是饿的狠了,没忍住you huo,狼吞虎咽的把他那份消灭殆尽。 少年慢条斯理地喝着自己手的一大份,没有理会男孩渴望眼神。 因为他心清楚自己才是赶路的主力,必须吃饱,否则两个人都走不出去,在这个与天争命的地方,任何一点仁慈和不忍都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他在男孩希翼的目光注视下,一口气把热气腾腾的粥液喝得干干净净连锅都舔的光可照人。 饭后,男孩看他的眼神虽还有戒备,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这是好兆头,意味着这小家伙渐渐放下了心防,算经历再多,也到底只是个孩子。 少年走到男孩身边,在其重新变的戒备的目光,褪下男孩的裤子,把他的一双细小的腿握在手,推拿按摩。男孩在旷野冻的太久,双腿尽是青紫色的斑纹,若任由其这么发展下去,迟早变成残废。 好在少年推拿手法还不错,尽管缺医少药,不能让他马好起来,但也不至于让情况继续恶化,起码能够坚持到走出这里。 男孩呆呆地看着少年的动作。他虽然年龄幼小,但经历过很多,见过很多坏人,自然能分辨出人心善恶。因此并未挣扎,任其施为。 少年也感受到了男孩心防的松动,抬头想要冲其微微一笑,帮助对方继续卸下心防,只是他好像很久都没笑过了,这一笑很勉强,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男孩也是一样,他本能的想要回以微笑,可苦涩的脸部肌肉怎么都做不出那个表情,不过即便如此,彼此的心都感觉到了稍稍的温暖。 一夜无话,第二天,少年背起男孩再次路,这一走是整整三天,直到手粮食告罄,都没有看到走出去的希望,也没遇到任何人烟。 少年再次趴在地鉴别土质,查看草木,可结果和三天前没有任何区别。 他脚力不弱,三天,他可是走出了千里地,可还是看不见到达边际的迹象,这得是多大一片荒芜之地。 漫天风雪之,两个小小的身影叠在一起,在坑坑洼洼的土地深一脚浅一脚的不断前行,少年没有放弃,不管是前路还是背后的男孩,他都没有放弃。哪怕前面是死路,他起码努力过。 第一百零六章 风雪一剑 忽然,少年眼前一花,风雪毫无征兆的停住,他的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小镇。 这座小镇出现的诡异,可近乎穷途末路的他哪有功夫注意这些,仅仅保持了最基本的警惕,匆匆爬了附近的一处土坡。 站在坡子,窥视小镇的动静,少年很快有了判断,小镇隐隐有人影晃动,衣着杂乱并非军镇,少有马匹,也不是酋戎,应当只是个普通小镇。 此时算以他的沉稳,也不禁欣喜若狂,要知道足足半个月来,他唯一见过的活人只有背的男孩。 加紧脚步,少年背着男孩一路小跑,几乎是狂奔着走进了小镇。 他也不考虑自己身没钱的问题,哪怕乞讨,起码也能够活下去,只要活下去有希望,而且他也不是没做过乞儿,不存在什么心里负担。 可是一走近小镇,少年那颗炽热的心瞬间冰凉了下来,一股诡异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那是千百次生死之间锤炼出来的。 可算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脚步也没有停下,也许继续前进会十分危险,可退走,却是必死无疑,怎么选择自不待言。 走进小镇,一种穿过水幕的感觉及体,少年一个激灵,转首看向身后的男孩,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沉沉睡去,少年心头一动,感受自身亦有一丝疲倦之意浮。 这种感觉让他更加警醒,瞪大眼睛时刻注意着周边的异动。 他紧了紧胸前绑缚男孩的布绳,步步踏实地向镇子唯一的大道走去。街道只有零星几个人影,皆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风雪不再,天空晦暗,古镇清冷,无处不在的阴森之感,徐徐在少年面前展现。 几盏残破的气死风灯,在黑暗摇曳不定,照的镇建筑光怪陆离,仿佛荒野凶兽时刻准备着择人而噬。 少年此时的面已经重新回归一片漠然之色,他握紧柴刀的手柄,背负着男孩,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也是镇唯一一家酒肆走去,暗自打定主意,只要得到食物,立刻退出这鬼地方。 酒肆之,只有两张木桌摆放,显得空荡荡的。柜台设在阴暗的里间,面亦是空荡荡的一片,连个算筹纸笔都没有。掌柜的是个身材胖大的年人,面孔隐在黑暗,看不分明。 少年走近柜台,开口向掌柜的喊道:“十个馒头打包,着急赶路,掌柜的,快点”。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诡异的地方了,已经决定了硬抢。 考虑到自己和背后的男孩都不大,衣着又破烂,要太贵的菜肴不免惹人怀疑。所以他只要两钱一个的馒头,这十个馒头泡点水,足够两天充饥了,况且只有二十钱,一个乞丐一天也不止要这么多,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只要见到食物,抢了走,这镇子再有什么诡异也与自己无关。 掌柜的抬起头来,打量着少年二人。虽然看不分明,少年还是感觉到了一道贪婪的视线在自己身游走,令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像被什么野兽盯了一般。 但他面色不动,只是握着柴刀的手又紧了紧。从踏进镇子起,一直有一种惊悚的感觉伴随在他左右,走进酒肆后,这种感觉更甚。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危险的源头在哪里,不过他对自己的感觉十分自信,直到现在都精神紧绷着,丝毫不敢松懈。 一声略显尖锐的嗓音响起,透着一丝玩味道:“好的,十个馒头马到。” 这声回答带着极度危险之意瞬间笼罩住少年全身,在后者的感官,黑暗霎时间浸染了整个酒楼,面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隐藏在黑暗的绝世凶兽,瞪着一双嗜血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下一刻能扑击出来,将他撕个粉碎。 少年浑身紧绷,面异常冷静,不带一丝惧色,手柴刀随时准备劈砍而出。 “掌柜的,准备一桌酒席,宴客。”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男声,使得少年心头一松。那声音温暖亲切,好像是长辈的关怀,挚友的问候,一下驱退了少年心的危险之感,眼重新出现色彩。酒肆,桌椅,柜台一样不少,好像刚刚他感受到的,只是一场幻梦。 少年扭头看去,来人是个面容英挺的富贵公子,锦缎做衫,珠玉为饰,手拿着描金折扇不时把玩。脸时刻保持一抹礼貌的微笑,让人看了心生亲近。 而在他旁边还有一位白衫男子昭示着强烈的存在感。这白衫男子三十出头,面目白净,乌黑的长发在头束成冠,腰间悬挂着一柄晶莹剔透的长剑,仿佛冰雕成的一般。他整个人看起来,给人的唯一感觉是干净,衣领袖口都笔直耸立,显得整洁有序,浑身下纤尘不染。 胖掌柜原本正欲站起的身体,复又坐下,语气微颤,故作淡定道:“小店今日不营业。” 富贵公子闻言笑了笑,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白衫男子面色清冷,语气低沉而飘渺,似对富贵公子,又似自语地插话道:“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把一切怀疑抹杀好了,何必这么麻烦的套话。” 随着他这句莫名其妙言语,屋里下起了雪。 屋里下起了雪?少年愕然抬头,天空飘满了雪花,随风摇摆,无论屋内屋外。 在他想伸手接一片仔细看清楚真假的时候,每一片雪花都瞬间亮了起来。 这一下他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什么雪花,而是凝聚成一点的剑光,每一片雪花都是一点剑光,无数剑光将整个小镇都笼罩了起来,霎那光华,又瞬间泯灭,美到了极致,绚烂到了极致。 可少年不是普通人,没有被眼前绚烂到极致的剑光迷惑,感觉到了什么似得,猛然回头。身后的柜台,伏着一具尸体,人身猪头,看体型正是刚刚的胖掌柜,他半边身子都伸出了柜台,似乎是死前想要搏命,可惜还没有太大动作,被一点剑光射穿了眉心,泯灭了元神。 妖怪?竟然是妖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妖怪?妖怪这种游侠小说的物事怎么会在现实出现? 少年被眼前这颠覆常识的景象,震撼的彻底呆愣住了。 那边白衫男子却好似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丝毫不在意地转头向富贵公子道:“帝云庭,这件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富贵公子原本准备质问他不等调查清楚贸然出手的话语为之一滞,半晌才回敬道:“莫轻鸿,你搞错了吧,如果我没记错,这朔北大地是我大乾的领地,我需要给你解释什么?”他早听说莫轻鸿此人蛮横不讲理,可实在没想到其人第一句话这么不讨喜,差点被他人模狗样的外表欺骗了。 的确,朔北远离央,很长时间都处在草原和北极冰原的掌控下,但自古以来朔北是央王朝的领土,算到了现在名义,还是大乾治下,他居然直接以主人自居了。 “大乾?央王朝?”莫轻鸿哂笑一声,满脸不屑。帝云庭心下不悦,假装没有看见对方眼的轻蔑,却又听前者继续道:“你们连自己的领地都管理不善,还不该检讨检讨吗?” 帝云庭差点没把持住,还好这么多年的养气功夫不是白练的,不咸不淡地道:“这是我大乾的事情,要下罪己诏也是向大乾的臣民,与大草原和北极冰原无关吧?” “无关?”莫轻鸿语气沉了下来:“九黎的妖怪都跑到北地来了,你说有没有关系?” 九黎在极西之地,那里的妖怪居然横跨央王朝跑到了东边,帝云庭确实理亏,可是现在的央王朝早不当初了,对很多地方只能羁縻,无力掌控,他也没有办法。 莫轻鸿对此自然也清楚,所以也没指望帝云庭能有什么说法,冷嘲热讽了一番,自顾离去。 看着他离开,帝云庭身后转出一名方脸男子,身高九尺,魁梧壮硕,五官如同斧劈刀削一般深刻。 “你怎么看?”帝云庭把对央王朝现状的沮丧收起,状似随意的问道。 “风雪一剑名不虚传。”方脸男子神态认真,诚恳的回答道。 “与你相呢?”帝云庭转首看向方脸男子,神态同样认真。 方脸男子似乎是不太习惯笑,只是翘了翘嘴角,自信的道:“有形有相,吾当能战而胜之。” “甚好。”帝云庭很清楚方脸男子并非爱说大话之人,他说能胜,那定然能胜,诚恳的赞叹了一句,转移话题道:“其实来观察一下冰地城主的风采只是顺带,我们这次出来主要是去拜访镇国公,请他老人家回朝。” “镇国公?”方脸男子首次露出惊容:“他老人家已经避世近百年,历两代帝王,不可能因为一次请访冒然出手吧?” 随即他看了眼微笑以对的帝云庭,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神情再次平淡了下来。去见镇国公只是一个过场,镇国公五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又曾经一剑镇世,逼得四夷臣服,崇拜者不计其数。在这动荡年间能第一时间想到他,立刻能获得其隐形势力的好感。所以这一行不在于能否请其出山,而在于向所有大乾臣民表个态。如果能得其随意发声支援一句,立时能得到无数好处。 帝云庭见方脸男子一副沉思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道:“你想多了,我的目的是很简单的。” 说完不待方脸男子追问转而注视着呆立厅堂的少年。看着其破烂的衣裳和一脸菜色,他忽地叹了口气:“我大乾子民竟沦落至此,朝廷失德啊。” 这一声叹息情真意切,更有一种抱负难施的怅然之感,但下一刻这些感情具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 帝云庭放下一袋干粮和碎银便转身离开了,还在疑惑的方脸男子看着帝云庭动作,眼闪过一丝异色彩,似狂热似坚定,也追随其离去。 第一百零七章 此月唯一 少年直到他们离开才回过神来,脸没有见识先天手段的激动,反而有几分黯然孤寂。 他默然拿起帝云庭留下的钱粮,走出酒楼,眼前的景象让他神情一愕,小镇的建筑如同风化了一般,迅速陈旧了起来,眨眼之间变的一片破败。街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尸体,与之前的酒楼掌柜一样形怪状,皆是妖类,俱都是死于眉心一剑。 这时他才深切感受到那白衫青年莫轻鸿的可怕,一剑破万法,已经是传说的手段了。 忽然,他感觉身后有异,男孩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也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景象。 “呵,你也没见过吧?”少年调笑了一句,心的孤寂之感顿减,尽管得不到什么回应,但在这千里不见人烟的地方,有人说说话总是好的。 于是他半是自言自语半是感叹道:“天下之大,真是无不有,若能走遍天下,踏遍千山,阅尽世间沧桑,方才不虚此生。” 他身后的男孩闻听此话也是眼前一亮,虽然没有表示什么,但看向少年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么警惕和戒惧了。 少年也这么一说,他也清楚这么个朔北荒原,若没有刚刚帝云庭支持的钱粮,自己都没有任何可能走出这片死地,更何况整个天下,除非拥有那白衫青年的实力。他虽然见识有限但也清楚,那绝不仅仅是先天境界这么简单。 与其好高骛远不如走好脚下之路,先能活下来,才能再论其他。 小心的避开脚下的尸体,谁知道这些妖魔鬼怪会有什么诡异,若是不慎了遗毒,诡咒,岂不冤枉。 逃命般的远离小镇后,少年和男孩继续了之前的liu wáng之行,一路南下,这是他计算过最快能走出荒原的道路。 又是十余日的跋涉,帝云庭给予的干粮渐空,两人还是没有走出这片死地,期间也没碰到可以补给的地方。 好在风雪渐息,天气转暖,环境不是那么难熬了,否则少年两人即使不饿死也非得冻死在路不可。 这一夜,趁着风小,少年背着男孩摸黑赶路,若不如此,即便省吃俭用,干粮也只能支持到后日,到了那时,算想赶路,恐怕也没了力气。 一路向,少年估摸着似乎是条山路。说是荒原,但毕竟是北方,大大小小的荒山更多,这一路不知翻越多少,早已见惯不怪。 差不多到了五更天的样子,少年背着男孩终于攀到了山顶,他放下男孩准备休息一下,不光是因为累,而是摸黑山可行,摸黑下山太危险了,所以他不得不暂时休憩。 男孩一落到地,赶紧递过一块硬梆梆的云糕。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彻底放下了戒备与少年亲近了许多。至于是云糕,而不是更能压饿的馒头,那是由于帝云庭留下的全是精细糕点,还真没有馒头窝头之类这么粗糙的东西。 少年也懒得生火,仗着牙口好,直接吞咽,况且云糕再怎么冻都馒头软多了,味道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当然以他现在的情况也不怎么奢求味道了,只求能填饱肚子。 在沉沉的黑暗转头看去,只见男孩小意地向他这边靠了靠,心知小家伙虽然经历很多,但毕竟年纪幼小,对黑暗难免有几分惧意,他便也挪动身子靠在了男孩身边,并膝而坐。只有相互依偎才能不被这寂寥的黑夜所湮没。 也许是天感应到了他们这两颗孤寂的心,不忍他们在黑暗沉沦,于是终日笼罩荒原的乌云渐渐稀薄,天空的月光竟在此时透出了朦胧的倩影,为大地披了一件圣洁的银色纱衣。 其实此际本应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奈何明月高悬阴霾退避,绽放出希望之光。少年举头望月,那没有一丝瑕疵的玉盘,一如家乡旧时。 想到家乡,少年的心情再次变的黯然,也许自己再也回不去了。那最后的海一战,轻语和廷尉大人都以为自己死了吧,不知道有没有人会为自己的死而伤心,轻语应该会,廷尉大人这么刚强的人应该不会,至于晴姐,自己那一击刻意避开了他们,以魏兰生的性格必定窥伺在侧,应当能及时救起他们,秦嵘毕竟是冷清秋的亲传弟子,若是死了,魏兰生没法向冷清秋交代,他现在是丧家之犬,没有清剑派的支持,什么都做不了…… 思绪纷起,少年一时成痴。 少年便是陈安,那日,他沉入海水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经身处这片陌生的地方了。这里的地形土质,没有一处是他所熟悉的。由此可见这里已经不再是大周了。后来在那诡异小镇遇到帝云庭和那些妖怪,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大周哪会有这些个妖魔鬼怪。 至于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是海的对岸,他还真是想象不出。在大周时人人传说海外有仙山,但谁也没有真正见识过,历朝历代出海寻仙的人异士,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偶有传闻,也不过是无稽之谈,海的对岸有什么,没人说得清,海的对岸有多远,也更是没有人知道。 南宫耀曾邀他一起出海寻求先天武道,但那也不过是追梦之举罢了,不到绝境,没人会行此险兆,因为根本没人知道出海后应该向什么方向前行。 而且那最后一战都没出内海,算漂流又怎么会来到另外一片大地呢,若真这么容易寻到,也不会连史料都没有记载了。 所以因着荒原的恶劣气候,他曾一度以为自己死后来到了九幽之下的寒冰地狱,承受坼魂巽风以涤荡自己一身的罪孽。 可是后来遇到的种种告诉他,虽然事情的发展诡异了一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确确实实还在人间。 除此之外,他的身体竟然退化成十一二岁的样子,当然对此他还是有点头绪的,噬魂豸吐出的药液应该是一种生机,他一下吞噬了四个人的生机,直接返老还童了。对于变年轻他没什么感想,他本不是个注重外表的人,唯一不尽人意的是,他原本一身惊人的先天内力消失的干干净净。 其实这些内力都来自噬魂豸的药液催逼,消失了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可是他先前的真气修为竟也随之毁于一旦,身体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成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的废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混的这么凄惨,一个严寒把他折磨成这样。 他曾经试着重新修炼,但每次刚刚聚集一点内力,一转眼消失大半,百不存一。他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已经晋升先天了,于是想要直接勾连天地元气,以此灌体,打通闭塞经脉。只是在他的意识海对天地元气的感应清清楚楚,可想要引动却千难万难,这片地域的元气大海好像镇压着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如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少时,明月彻底挣脱了乌云的束缚,跳出了樊笼,一时之间,天地为之一亮。 少年眯着眼睛心灵澄净地沐浴着月光,仿佛看到了远方的亲人,与之在这静谧的月光下隔世相望。 男孩亦然被这般瑰丽的景色所震撼,出神地观望着这另类的辉煌。 少年转首看向面前的男孩,对方让他想起了宁儿,宁儿的死,虽然只是和魏兰生博弈的意外,但他真的有一种伴其长眠的冲动。即便新生后再次醒来,他还是不能释怀,这一路若不是有男孩陪伴,他可能已经在荒原永远的倒下了,无关精力,只是单纯的心死。 这才是他拼死都要带着男孩一起离开的真正原因,人的精神是需要有寄托的。 “这一路我们还没认识过吧?” 他很少和男孩说话,一直只是默默的赶路,但今天在这静谧的气氛,也许是无聊,也许是伤感,也许是孤寂,他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说点什么的冲动。 男孩怪的看着他,抿着嘴,没有任何表示。他也没指望男孩回答什么,只是自己这样说着,心好受一些。 “起码知道对方的名字,才算认识过吧,我叫……” 话音一顿,他突然摇头失笑,自己叫什么还重要吗,熟识的人都不在了,没人认识自己,自己也什么人都不认识。 他自嘲道:“以前的我已经回不去了,即便回去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所以叫什么已经无所谓了,现在么……” 现在?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他眼睛一亮,想起了刚出诡镇时的心愿,自己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地域,身体又回到了年少之时,不正是可以一切重新开始吗?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明月,也许家乡的月光也是这么美吧,随即他又微笑着看向男孩,语气诚挚又隐含祝愿:“愿此月唯一,与君共勉,从此吾名君月一。” 月光倾洒,为他的面容之轻笼了一层灼目的光辉。 男孩听得少年似是誓言似是祝福的话音,一时竟痴了,待回过神时,眼神坚毅。 少年不知道男孩经历过什么,但此时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道:“你也不想用以前的名字了?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那好,让我也帮你想个名字,嗯……” 在少年凝眉沉吟之际,天光大亮,月辉隐没,已是黎明时分。晨光照亮了大地,为两人展现出山的那边与荒原截然不同的景致,他们已经走出了荒原。 这一夜虽有明月相伴,但两人依旧为那霎那之间破灭黑暗照亮前路的光明所感动。 少年微笑着迎接这熹微晨光,对男孩轻语道:“你以后叫黎光吧,属于我的黎明之光。” 第一百零八章 与君共勉 原县是秦州与朔北的交界之地,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向北出县城百里是朔北闻名遐迩的万里寒原。 那里寸草不生四季如冬,人烟更是难见,除了一些故土难离的老人,没人在那里生活。 当然,即便如此也没有影响原县的兴盛,因为这里是由北地进入草原的唯一路途,各种皮货牲畜的交易大都在此地进行,间或还夹杂着极北冰原的特产,使得这个小小的县城好不繁华。 西出原县不到四十里地有一处村落叫平泽沟,这里的村民并不多,有本事的人都到县城讨生活了,剩下的勉勉强强有个二三十户人家。 但这里也并不冷清,逢年过节总会有些从这里出来的人回来走亲访友。 正逢社日,一辆蓝顶马车离了原县城向平泽沟驶去。车身以韦布遮盖,用以御寒,想来也是富贵人家。这北方皮毛众多,价格自然较贱,而布匹稀少,犹然价贵,能用以铺车,自然不是一般的土豪可。 车把式是个有些年纪的老人,他裹在一件新袄里,一路时不时驱动马缰,矫正方向。 忽然,他一愕之下,勒紧缰绳使马匹驻足,仔细向前方看去。 “秦伯,怎么了?”甜ěi nu声自他身后车厢响起,语带疑惑。 “回夫人话,前面的雪堆好像不太对。”秦伯如实回道。 “小桃,去看看。” 随之一十五六岁的红衣少女掀开帘幕自马车走出,眨着一双大眼睛向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个雪包,正挡在路间,高高隆起,仔细看去还能见微微的蠕动。 少女没有原女子的娇弱,很是彪悍的直接走了过去,扒拉开雪堆查看。 “呀,”少女本以为是冻僵的獾或狍子,可实际看到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回头冲着马车喊道:“夫人,是两个小孩。” 马车一默,车帘掀开,一位白衣素裙裘皮对襟夹袄的美貌shǎo fu怀抱襁褓走了出来,看清楚外面的情景,急忙对秦伯道:“快,快把他们抬车。” 秦伯人虽老,但行动很利索,在小桃的配合下,将埋在雪的两个孩子扒拉出来,抬到车厢之。 在北方生活的人对这种情况自有一套处理的办法,小桃熟练地帮两个冻僵的小家伙舒活经血,灌下药酒,只是让她诧异的是这两个小家伙一个是真冻僵了,另一个却只是疲惫过度昏迷过去而已,身的温度与常人无异。 不过她也没有太过怪,北地之民大多有些功夫在身,这孩子虽小,但也到了习武的年纪,有些根基也说得过去。 陈安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欲死,他知道,这是自己体力消耗过度。尽管他们那天已经走出了荒原,可还是找不到人烟,现在的他已经足足饿了两天了。若不是他身体被各种药浴强化,在没有真气内力的支持下,根本撑不到现在。 他感受着所处之地的颠簸,明白自己应该是在马车之,当是被人救了,不禁暗暗舒了口气。但还是担心黎光的安危,勉力睁开眼睛查看周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耐看的娇颜,少女长的并不精致,浓眉大眼,但自有一股落落大方的气质,和北地少女特有的爽利劲。 小桃见他醒来,面现喜色,转首向旁边的shǎo fu道:“夫人,他醒了。” 陈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她旁边还端坐着一位抱着婴儿的shǎo fu,眉目婉约不类北地女子。 shǎo fu微微一笑,吩咐小桃将备的参茶给他喂下。参茶在原是精贵东西,可在北地,稍微殷实一点的人家都能置办一些用来御寒。 陈安很快注意到躺在一边的黎光,这小家伙呼吸急促,两腮酡红,当是被风寒所侵。 他悬着的心这才算放下,风寒他并不在意,只要寻到了人烟,有药可用,自己能将他治愈。 此时陈安才有空关注一旁的shǎo fu,目光诚挚地道谢:“谢,谢谢您。” 他少受人恩惠,也不知怎样道谢,因此这句话说的磕磕绊绊。 shǎo fu倒并不曾在意,这北方生存艰难,碰到落难之人,大家都会不吝援手,互为臂助,若不然谁能保证在这恶劣的环境一直生存的很好。 她微笑看着少年道:“看你们应该是从朔北逃难过来的吧?那里遭了兵灾死了好多人,你们能逃出来,也不容易。” 她脸色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晃得陈安一阵眼晕。不过她的话武断的解释了陈安的来路,省的他自己编故事。 “敢问夫人姓氏,今日之恩,他日必报。”陈安不习惯以这种姿态与人说话,所以说出这句话很是别扭。但他向来恩怨分明的性格,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刚刚在雪地之昏倒,他自己有行血咒在身或许没事,但黎光危险了,所以他还是承情的。 小桃噗哧笑出声来,看他这么个小人儿,一本正经的说话,煞是有趣。 “小桃,”shǎo fu也觉陈安小模小样的说出这番话很有意思,但还是斥责了小丫鬟的失礼,这才向君月一道:“别在意,这丫头这样,妾夫家姓沈,住在原城里,这次是回乡省亲的。” 她心虽并不在意君月一所谓的厚报,却也不想伤了这小家伙的自尊,所以还是详实地报了家门。 若是以前有人敢嘲笑陈安,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但现在的君月一心境变迁,很多事都不再挂碍了,他对自己现在的模样也有所了解,清楚小桃的笑点,所以也并不在意。 暗暗记下shǎo fu的话,便转向黎光,屈指如锥在其身的风门、风池、风府等几处穴道或揉捏或击打。其实现在黎光的状况可不好,已由风寒转为热症,再拖下去更是麻烦,因此他先用推拿法缓解一下,等有了药材,再妥善处理。 shǎo fu看他动作先是迷惑,接着恍然,小桃却嘴快问道:“你打他做什么?” 陈安眼皮不抬:“我在给他诊病。” “你懂医术?” “略懂。”陈安这倒不是谦虚,之慕少平和陈洪,他那点医术确实只能算是略懂,甚至慕晴在这方面都要他强出不少。 但毕竟是家学渊源,一出手是高明的手段。 高明不高明shǎo fu看不出,但走路随便捡两个小孩子有个会医术的,还是让她不禁侧目,更何况对方的年纪看去还如此之小。 “你真会医术?”小桃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满满的不可置信。关键是陈安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看去只是个蛋大的孩子而已。 其实陈安性格一向阴郁,从来都习惯隐藏自己,这次主动表现自然有其目的。 他久居位,习惯了做每件事都带着些许功利。这沈家的夫人衣着虽然朴素,但他陈安何等样人,一眼看出其气质不凡,算不是豪门至少也是个富户,若能露这一手,得其青睐,也能很快在这陌生的地方立足。 因此即便小桃话语满是怀疑,他还是破天荒地再次对着小桃肯定地点了点头。 陈安确实已经累到不行,万里寒原一路奔波,时刻精神紧绷不敢有半分懈怠。如此作为早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要不然也不会晕倒路边被沈夫人捡到。 现下终于脱离了危险,他盘腿而坐,调匀呼吸,放缓气血运行,以此休息。一来他是心挂黎光不敢深睡,二来,他天性善疑即便是沈夫人救了他们兄弟,他也习惯的保持最基本的戒心,所以只能以这种方法缓解疲惫。 不过这种高明的内家吐纳之术,也不深度睡眠稍差,一会功夫,身便恢复了些力气。 他也不担心沈夫人看出什么,此处与大周北地相当,生活环境恶劣,算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五六岁时也会随着村教练习武健身,以期有个好身体,才能在此繁衍生息。看小桃的身手,想来北地之民人人会武。自己在其间绝对不显另类。 果然沈夫人并没有在意陈安的举动,只是想再询问些少年的身世,可看出他的疲惫,便不再言语更止住喋喋不休的小桃,让陈安好好休息。 一路无话,唯有辄辄的车轮声单调乏味地不时传来,成为这一路的唯一色调。 好在这种境况并未持续太久。 傍晚时分,袅袅炊烟出现在视野之,追本溯源清一色的灰墙瓦房尖尖冒起。一座整体呈灰黑色调的村落,出现在马车之前,道路阡陌,井然有序,青石街道碎了夕阳,泛着微妙的光晕,鸡鸣犬吠孩童欢笑声向世人诉说着此处的平静安宁还有温馨。让初见此景之人不禁心生感动,下意识地沉浸在这天伦之,反问己身似乎一生所求便在于此。 平泽沟并没有想象破旧败落,反倒有一丝世外桃源的韵味。 “这里走出过很多能人,衣锦还乡反哺桑梓者亦不在少数,久而久之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似乎是怕陈安对平泽沟这个名字先入为主有所误解,沈夫人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陈安被这种温馨的氛围包裹,心灵为之涤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从未想过,平淡也可造如此景致,和之相整日里计较得失,与人争胜斗狠又有什么意义。可能这种生活才是自己真正追求的东西。 嘚嘚声,马车驶入村落,打破了繁忙的安宁。 第一百零九章 万里寒原 初夏的朔北只是微微有些暖意,刚刚好能让生存在这片土地的人们照顾那几亩可怜的庄稼。可即便如此,一年一熟的可怜收成也无法满足大家的口腹,于是北地之民还是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进山打猎一直都是主流,无论秋夏。再或者是去那广袤的寒原捕鱼,厚厚的冰层下,育养着无数肥美的鲜味,不止可以充饥,亦可到县城换购添置一些必须的家舍活计。 这种生活,看似清贫,却自有一股欣欣然的韵味,让徜徉其间的人们充满了干劲,充满了希望。 寻根究底这份生计竟然是来自那广袤无垠的万里寒原。它不止为北地之民提供了些打牙祭的鲜货,更是成为一道阻碍戎狄进犯的天然屏障。而且恶劣的环境也让朝廷的税官止步。 没有兵灾,没有赋税,这里成了真正的人间乐土。 “话说那日白衣神仙一挥手,茫茫大雪降下,眨眼之间成了这万里寒原,那真是大神通,dà fǎ力……”一位眉毛胡子花白的老者靠在平泽沟唯一一颗歪脖子树下,吐沫横飞地向身旁的小孩子们吹嘘着已经说过不知多少遍的故事,以收获那不带任何杂质的崇敬目光。 “四叔,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吗?”一个十二三岁略显瘦弱的少年背着箩筐向傍边的年男子好的问道。 那年男子名叫靖,人如其名面皮白净不类北地之民的粗糙,纵然身体和其他人一样健硕,但却多了一丝质彬彬的气质。他是这十里八乡顶有学问的人,曾游历过原之地,见识非凡。 听了问话,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何谓仙?” 少年一愣,不能回答。靖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自问自答道:“仙者,一人独往高峰,指的是强大的人罢了,若我你强大的多,我之于你而言,便是仙。” 这种新的论调若是普通的少年人定然听得迷糊,可陈安却听得震耳发聩,惊地看着眼前的布衣汉子,实在不敢相信,这种话是出自一个乡野村夫之口。 靖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讪笑道:“我这也是听云天宗的高人所言,把到我真说不出这么高深的话。” 陈安这才释然,同时也暗暗记下了云天宗这个名字,继续问道:“那万里寒原真是人为弄出来的了?” 靖眺望北方一副悠然神往之色,口低语道:“那里是当年镇国公和北极冰皇的战场。” “真的是人为的?”以陈安的城府听了此话也是惊呼出声。他刚刚那句提问更多的是接着前题的下意识之语,那种恐怖的自然环境变迁,要怎样的大神通者才能造的出来。他心目最强的先天强者也不行吧。 陈安的惊呼让靖回过神来,他对陈安的表现很满意,这小子刚来时一副成熟沧桑的德行,而且做事待人很是深沉,配那副稚嫩的娃娃脸,怎么都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违和感,现在这个样子才算正常。 靖揉了揉陈安的脑袋,唏嘘道:“我知道的时候也和你表现的差不多,人力竟可至于斯,实在是可敬可叹。” 陈安无暇顾及靖的手,事实这些天他也习惯了,谁叫他返老还童顶着一张娃娃脸。他急切问道:“他们是先天武者吗?” 靖一怔,“先天?这个定义很含糊啊。” “含糊?”陈安不解道,他这些天也打听过这里的武学术语,以便不露出马脚,奈何这里的人连练出真气的都没有,纵然身体强横也只是筋骨翼膜舒张的程度,只有眼前的靖才是内劲大成,练出真气的武者。当然这也已经很恐怖了,一个小山村全都是练武之,随便一人放到大周都是一方小高手,与大周朝廷的青鳞卫相当,简直是恐怖。 靖略感诧异便耐心的解释道:“有人觉得打开天生九窍后,以天地元气供养己身,不再一味的炼精化气,所以可视之为先天,而之前的真气内劲阶段,炼化自身精元则是后天;也有人觉得元气共鸣后,映射内庭成外景,能操纵天地元气,举手投足皆有仙人手段,所以外景便是先天,内庭则是后天;更有人认为,只有铸造金身褪去凡胎,成为真正的天仙大能才是先天,金身之前一律是后天。这么多年,这个命题一直争论不休,难道还不够含糊吗?” “元气共鸣。”陈安总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词,合计着自己所谓的先天应该是第二种,但内庭外景又是什么东西。 咬了咬牙,装作这个年纪通病的好心直接问了出来。 只是这个问题,还真把靖问住了他也只是才练出真气而已,算明白也解释不清楚,能解释清楚的恐怕只有法相宗师吧。可他不愿在小孩子面前弱了面皮,只能搜肠刮肚的把在外游历时,听到的只言片语拼凑了一下道:“武道修炼认为身内的五脏,窍穴,经脉,与外界的山河日月星辰相呼应,内天地和外天地有冥冥的联系,可以根据外天地调整内天地,以此修炼,所以修炼内天地叫内庭,内天地圆满后,可以通过元气共鸣,影响外天地变化,互相印证则是外景境界。” 他说得乱七八糟,但陈安还是勉强听懂了,这种修炼方法和大周的武道修炼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称呼不同罢了。但为什么这里外景强者不少,而大周却一个先天都很难诞生呢。 陈安对此有所猜想,认为应该是大周的武功体系有问题,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个修炼隐患,切身相关,由不得他不搞明白,但又不好敞开心扉向靖询问。当然算是他愿意冒着暴露身份来历的危险问了,靖也不一定能给出答案。他一时不语,似在思索从何处觅得解答。 正自犹疑间,天边忽然云卷风起。这风来的古怪,云变的诡异,引得陈安不禁眺目远望,他身边的靖也为这异象所惑,停了话语,下意识地转头望向西南。 这么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风云已至,伴着雷音,瞬间响彻整个万里寒原。一时之间风沙狂涌,天地倒悬,让人分不清下左右。 “地牛翻身?”这个念头刚起,被陈安果断否决,他武道已入先天,透彻法理,自然而然从这怪风感悟到了一丝法理韵味。这丝法理韵味已经相当贴近自然,但还是有着那么一丝不谐,一丝刻意。 “人为?怎么可能?这么远。”陈安脸色沉重,这个近乎真相的答案,让人恐惧的不能置信。 …… 南海之,一名青年男子头戴儒巾身着破旧的灰布长袍,背着一裹同样破旧的包袱,摇着一叶扁舟向着陆地行来。他原本俊朗的脸一片愁苦之色,好似输光了一切的赌徒,彻底没了翻本的指望。 这时土有风吹来,拂过男子衣襟,他诧异抬头向着风起之处望去,口喃喃道:“四仪真体么?好大的阵仗。大乾这次要得瑟起来了。” 突然他眉开眼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刚刚的愁苦之色一扫而空,自怀摸出一粒赤红色的莲子,率先得瑟道:“先天八极功,聚齐四式又怎么样?没了我这枚先天火莲子,照样铸不成万象金身。” …… 太阴山下,呼伦洱海。 太阴山阻挡了来自冰原的寒流,这里四季如春,是大草原最富足之地,历来由草原最强大的部落牧马。 起风之时,央最大的一顶饰着琉璃黄金的帐篷,一名梳着达瓦部特有发辫的魁梧男子豁然起身。 “太师怎么了?”他身边的一个十来岁大小衣着华贵的少年人疑惑问道。 “可汗稍待,臣去去回。”魁梧男子留下一句话,迈步出了帐篷,身躯晃动间便在万里之外,只是还未等他去到原之地,便再也走不下去了。 前方的风盈盈吹来,草原边境寥寥的几根青草随之倒伏,伴着风势轻轻摇曳,草尖下起落,似乎在演绎着某种妙的剑法。 魁梧男子眼皮一跳,虽说是寥寥几根草,但也怕不有成千万。每一根都在演绎一种剑法,竟有万千种不同的剑法在此地呈现。按理说,这许多无序的演绎并不能予人威胁,可偏偏这些貌似杂乱无章的剑法又极其巧妙的融汇一体,组成莫名剑阵,遥遥指向魁梧男子的周身要害,逼得他驻足不前。 魁梧男子望着远方倒悬的天地,肆虐的风雷,又转首深深的看了一眼极北之处,蓦然叹了口气,略带几分不甘和无奈地回转踏归程。 …… 极北之地,一座冰雪铸的城池,莫轻鸿紧握那柄透明佩剑,指节发白。他眯着双眼注视着远方涌动的风云,眼神光散乱。 “修行之道,不能因一时之败,焦躁难耐。别人有别人的机遇和道路,我自秉持自心,践行我道。我之道不因路途崎岖,畏缩不前;不因际遇坎坷,得过且过;不因身陷桎梏,自暴自弃;不因一时成功,得意忘形;不因容易得到,随意处置;不因一直拥有,不去珍惜,不因世人多毁,人云亦云;不因天地悠远,固守自身。是以持之以恒,本性不变,时时拂拭,自省本身,所以灵台不昧,大道方可期。” 沧桑的语调将这段话送入莫轻鸿耳,让他浑身一震,打了个激灵,眼神转而清澈,灵台复归清明。 他双手垂下,恭恭敬敬地转身向着更远的北方遥遥行礼。 …… 南疆群山之,一个全身下都裹在黑袍里的人,感受着风淡淡的法理,轻吐了一口气,好似放下了什么心事:“他终于铸炼金身了。” 感叹完,黑袍人转身走进身后的石室,石室只有一张凉席,一炉清香,一副山水田园画,清净简单,一看是修行之所,不显奢华。他进屋后也不迟疑,一步迈出竟走入了墙山水田园画,在画的茅屋前盘膝坐下。 一时之间,画天空竟闪过紫电金雷,地团团火光燎原,恐怖波动连画外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石屋在这扭曲之化为飞灰,屋一切止留下这一纸画卷。 恐怖波动,传出石屋地域,渐渐逸散,可是在外界原本的狂风雷鸣之显得毫不起眼,除了南海之的儒巾男子若有所思地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外,没有任何人关注到。 第一百一十章 田园居舍 秦州大地,钟灵毓秀,北地横断山脉有名山翠峰常年隐于云雾之,是为云霄峰。 远望飘渺难测,近观险峻非常,即便是人墨客游历天下,面对如此富有诗情画意的盛景,也只能望梅止渴,远眺嗟叹,不敢身临其境歌咏一番。 此时一道身影忽地现身于云霄峰下,身着紫红轻便袍服,头束简单的乌纱冠,足蹬青云履,面相方正,五官如斧劈刀削般深刻,透着一股坚毅之色。正是陈安在诡异小镇见过的跟在帝云庭身边的方脸男子。 但现下的他双目之电闪雷鸣,如有风暴酝酿,身躯昂藏有顶天立地之势,气质飘渺高远,像是至高视角俯视凡间的神灵,不类凡俗,再不复之前的平庸形象。 他踏着陡峭山石,迈步而,没有选择直接飞度。不管目的何在,只这么一番作为便说明他此行充满了恭敬笃诚之意。 行得云雾之,已至云霄峰顶,眼前视野豁然开朗,峰顶并没有想象的嶙峋,反而一片平坦,其有无数建筑,堪城池,金碧辉煌处,又犹有胜之。其间殿堂宫宇井然肃穆,亭台楼阁众妙必备,雕廊水榭相映成趣。 这仙家府邸般的气象,正是天下第一大派,云天宗的山门所在。 “来客止步。”身着淡青色武士服的守山弟子已然看到了行走此间的方脸男子,疾步迎了来,言语间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感受到对方的恐怖实力而怯懦,这是天下第一宗门弟子的底气所在。 方脸男子没有倨傲,诚恳而认真地道:“烦请通禀,聂海峰求见镇国公爷,感谢之前护持之恩。” “原来是战神驾临。”守山弟子脸惊色闪过,连忙躬身行礼,这是对天仙大能应有的尊重,无关宗门。 礼罢依旧昂首道:“祖师已离宗远游,离去时曾言,他与皇家因果已了,世再无镇国公之说,只得云天宗一老朽。若战神前来做客,我派倒履相迎,若是门谢礼,则请回吧,这是最后因果无需相谢。” 聂海峰方正的脸闪过一丝黯然之色,早先七皇子帝云庭曾说过,镇国公本在世家和门派之间摇摆不定,这次请他出手,很可能把帝家的最后人情用完,永远失去这位几乎只手将大乾帝家推原之巅的传人物的庇佑。 他铸炼金身本该隐匿躲藏,悄然进行,但央王朝内忧外患,实在是太需要一些震慑四方的行为了。因此请镇国公出手可谓必然。 如今镇国公不会再插手央王朝内务,七皇子能依为臂助的只有自己。当然这是公心,私心他几乎是听着镇国公的传长大的,若是能与这位传说的前辈,在同一阵营共事,时时聆听其教诲,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惜……聂海峰轻叹了口气,不再抱有奢望,转身离开,这次回去便是力挽狂澜,施展抱负的时候。 …… 陈安行走在自家的药田里,摘了些黄芪枸杞,配着早刚打的野鸡,炮制出一锅补血益气的药膳,等着黎光回来。 平泽沟有村学,简单教授这里的孩子认字,和武道启蒙,这还是靖首倡,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觉得只有强身健体才能在这个北方苦寒之地更好的生存下去,因此说动了村里较有学问的人组成村学,为家乡谋福利。 本来陈安自己可以教导黎光,但现在的他一遇到“师徒”“教授”等字眼莫名抑郁,而且他自己也清楚,他的那些手段都是些阴司玩意,不利于小孩子身心发展,所以不去出头了,安心在村做一名江湖郎。 三天前的天象变化,并没有给平泽沟的村民造成什么大影响,或者说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早些年大乾还强盛的时候,常和草原开战。万里寒原地处原草原冰原交界之处,四战之地,大神通者时常交手,有个天象变化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只是近年来,多方势力平衡,大家才难得过了太平日子。因此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只是让村民们较好,多了些饭后茶资罢了。 唯一影响到的人只有陈安,他对自身现处之地有了更多的认识,真正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大周了,或者这真是海外武道昌盛之地,不知能否遇到南宫耀等出海寻仙之人。 自那日被沈夫人带入平泽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也安心在这里住了下去,他的医术在沈夫人的宣扬下,立刻得到本地人的认可,并在村民的帮助下在村口建了茅屋,还在茅屋后面开了两亩药田。这里地广人稀,土地大多荒芜,不存在什么多圈多占的问题,况且以他这十里八乡唯一的郎身份,即便多占些,村民们也会认为理所当然,谁还没个头痛脑热的,能近治疗,不用花费大代价,去原县城,简直是天赐福的事情。 因此陈安很快在这里站住了脚跟,融入了这里,过着田园居舍的生活。 唯一美不足的事情,是他的真气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 生活安定下来后,他尝试蓄气,并辅以药材,可炼出的真气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大多逸散,只有小部分残留,以至半年时间过去,他的气道修为也只是初入真气罢了,离周天圆满还有不少距离,更别提开窍了。当然他窍穴早开,只是真气溃散,窍穴自闭而已,一旦积累足够,根本不存在瓶颈,水到渠成可突破。只是以他现在的蓄气速度,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正想着心思,到了晌午,黎光往日晚回来了些许,身衣服带了不少泥点,一角还伴有褶皱,看着陈安眼神躲闪。 陈安眉头微皱,小光不会说话,在村学被人欺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欺负弱者是人之天性,要不然怎么有人说人性本恶呢。他对此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开身后道:“去洗一洗,来吃饭吧,今天好运打到一只野鸡,给你做了锅鸡汤。” 黎光低着头走进屋坐下,陈安坐在他对面,两人默默地吃着饭。良久陈安才开口道:“如果不想去村学,在家吧,大哥也可以教你。” 当初送黎光去村学,是陈安认为自己性格阴鸷不适合为人师表,教出的人都是偏激狂,陆雯是例子。可现在看黎光的样子,还不如自己教导。 黎光闻听此言,眼露出惊喜之色,狠狠点头。 陈安难得的笑了笑,把两根鸡腿挑出,夹到黎光碗:“快吃吧,下午还要筛药呢,晚我去和叔说。” 这一餐饭食用的温馨,稍事休息后,陈安带着黎光分拣刚刚从山采来的药材。有的放在扁框晒干,有的研磨成粉备用,有的植入药田,还有的留作自用。 里面不乏名贵药材,如人参,首乌之流,数百年甚至千年气候的也有不少。这些在原也许价值连城,但在北地可能是一口铁锅,一把菜刀的银钱。北地之民身体健硕,顶多有个头痛脑热的,是用不这些的。陈安费尽辛苦将之采来,自是为了给黎光炼气之用。 至于他自己,无论是刻苦修炼还是药材辅助,都相差无几,一样的龟速。 黎光这大半年耳濡目染早对这些药材有所认知,能帮陈安不少忙。 两人挑挑捡捡整理归纳,很快过去了一下午。 之后吃过晚饭,陈安去了趟靖家,和他说了黎光的事情。解决了这件事,夜已深沉,陈安回到家来,便即寝,一天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闻鸡起舞,陈安果然开始教导黎光基本功,这种教学不止是晨练,还在攀山采药,田亩劳作里;下午是关于药材的学习,药田的照看。然后又至傍晚,吃饭,串门,睡觉。间或还会瞧一两个病人。 生活单调却温馨,陈安躺在炕,想着现在的生活,这日子虽然清苦,但处处是闲逸,处处是逍遥,没有江湖,没有纷争,亦没有痛苦,还有小光陪伴在身边,这不正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吗,刀光剑影,问道武巅也许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这么简单的生活下去也挺好的。思绪纷杂,朦朦胧胧,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伴着安宁的月色,他沉沉睡去。第一次睡的如此香甜,如此安宁。 …… 万里寒原,风雪依旧,半点月光不现,这里即便能露个晴,也只是偶尔,无尽的狂风和冰雪才是这里的主色调。 但是这么一个人间绝地的情境,却漫步行来一位青色衣衫的男子,他而立之年,等身材,面目年轻俊俏,嘴角常带微笑,仿佛自家兄长般亲切温暖。 他这幅模样若是在春日湖畔柳荫下散步,倒也恰如其分,可现在的情况,实在满是违和之感。 漫天的狂风暴雪呼啸肆虐,充斥在整个天地之,地下积雪及腰,道路又是崎岖不堪,如许种种,都似乎要把这一抹青色彻底湮灭。可这抹青色却具有极强的存在感,无论风雪再怎样凶悍,都不能撼动其分毫。 好像,他才是这张风雪图卷的主人公,其他一应事物皆为背景,只为了衬托他的存在而存在。若他不在,则天地的存在也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青衣男子脚步不停,似慢实快,不一会便走入一座小镇,里面残垣断壁,遍地妖尸,早已废弃,正是陈安之前路过的诡镇。 他驻足停下,抬起右手,以手为筹,掐指解算。过得一时三刻,才放下右手,疑惑自语道:“哉怪也,怎会是这个结果?” “不行,还是亲自去看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了决断,他便不再迟疑,直接起步,向南而去。看那方向,似乎正是原县。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客远来 雪后山林变的更加难行,也唯有世代生活在这里的野兽才能在深沉的松林间从容来去。 一道黑影轻巧地跃出松林,带着一股子凶悍之气,展露出钝而长的尖爪和锋利的獠牙,脖子周围的毛骄傲地耸立着,毛色灰暗,耳朵也是竖立不弯,体形大如牛犊,针尖也似的瞳仁残忍地注视着面前一个披着斗篷蹲在地掏挖着什么的人类。 它喷着热气,全身毛发竖起,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进攻阶段,它简单的脑袋并不明白棉衣是什么东西,本能告诉它,这么大的猎物绝对够它吃很久的,甚至能安逸的在窝度过隆冬。 那人类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依然专心致志地在树下掏挖,只是挖掘的动作越发细致小心,片刻之后,他略带兴奋地颤着双手将挖掘之物举到眼前,那是个快赶圆萝卜大小的事物,只是根须过长,并张扬的挥舞着。这是一枚籽海,也是通常所说的林下参,只是这么大个的却不多见,少说也有两三百年火候,绝对的大补之物。其实人们常说的千年人参指的是这个,哪有那么多了千年的东西,那还不成精怪了。五十年火候的参便是珍宝,百年的可以用千年人参指代,这差不多有两三百年火候的,在原甚至可以称得是稀世珍,简直价值连城,算在北地也值十口铁锅。 十口铁锅?想到这,那人不禁表情一囧,这该死的穷地方。 他在这做着发财梦,那边的野兽却是蓄势完毕,猛然射出,直扑他的颈项而去,凶猛处带起阵阵腥风。 陈安右手小心地将这枚籽海揣入怀,左手随意地向身后抓去。 呲,利刃入骨的声音传来,陈安收回左手,面拖着个牛犊大小的灰狼,他五指正插在灰狼颅,寒殛鬼爪即便离了内力也是一等一的外家功夫,怎么也不是一个野兽能承受的了的。只是一击被抓穿脑颅,连呼唤同伴的机会也没有,白白奉献了一身一两百斤的野味。 陈安心情大好,这下肉食也有了,药材也够了,此次一行可谓是收获满满。 只是低头看着灰狼那巨大的体形,又让他腹诽不已:这鬼地方,野兽都长这么大个,这该怎么回去。要知道那灰狼身光肉差不多有一两百斤,那整个加起来起码有四五百斤的分量,这里已是深山,回去的话,最少也有三四十里路之遥,远路无轻担,这么抗回去还不要了他老命了。 好在平泽沟,平泽沟,顾名思义,自然是在两山之间的低凹地形。这一路回去都是下坡路,让他省了不少劲,可即便如此还是累的他一身透汗。 等到他把这巨狼拖到自家院时,已是累的气喘吁吁了。只有小光还在围着这大家伙打转,目光满是惊和对陈安的崇拜。这巨狼尸体的凶恶模样,怎么看都不是好相与,陈安能把它当猎物打回来,在黎光眼,自然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陈安被他目光熏的很不自在,可淡淡的温情在心流过,还是让他抬起手,揉了揉小光的脑袋道:“好好练我教你的那些功夫,你也可以做到的。” 黎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他由于不能说话,性格也变的孤僻,与其他人相处总显得疏远淡漠,也只有在陈安身边才会偶尔露出笑脸。对此陈安也很是无奈,尝试了各种办法,依然不能消除小光对周围人或物的戒心。 其实陈安最能了解这种痛苦,不敢相信任何人,睡觉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永远活在警醒,那种身心俱疲的孤独感,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是在遇到慕少平后才渐渐脱离了这种状态,迄今为止也不算痊愈。小光才这么大点,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和自己一样,一直活在痛苦之。但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利用他还依恋自己这点,多陪陪他,希望能够化解他心的结。 稍事休息后,陈安起身,在小光的帮助下,炮制这个猎物,肉炖菜,骨做汤,再加一些补血益气的调料,都给小光补身体用,陈安自己也可以打打牙祭。 当然,黎光还太小,完全没必要用这些补药,只是这么小的孩子身体还没长齐整,让他炼精化气打熬筋骨翼膜,也太过揠苗助长了,很容易练坏了身体。所以陈安的计划是让他先炼气,以真气反补身体,等到他十四五岁筋骨翼膜大成时,同时也真气周天圆满,绝对不耽误。 安下心来,不再想着争强斗狠的陈安望弟成龙的心思可一点也不输于很多为人父母。 下午,得了闲,陈安包二十来斤狼肉,向靖家走去。狼肉纵然酸涩,但若仔细烹调,还是不错的美味,在平泽沟每家每户并不是每天都能够吃的肉的,所以这种好东西自然要拿出来与人分享。他能这么快在平泽沟安顿下来,靖帮了他不少忙,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总该有所表示。 走在平泽沟唯一的青石路,刚刚转过街角碰到了正面而来的靖。 两人都是一怔,靖先开口道:“小一,我正要去你那呢,你这是去哪?” 陈安笑道:“我也是去找四叔你的,刚才进山打了只野狼,刨了点肉,我和小光吃不完,想给你送去。小雨也到了年龄该习武了,正好给他补补身体。”说着将手狼肉递了过去,小雨是靖的独子,靖少年离家远游,很晚才成亲,因此至今膝下只有一个六岁的幼子。 靖是知道陈安有功夫的,听他说打了野狼,也不觉怪,但并没有伸手接狼肉,而是笑着道:“你真是有心了,可你和小光也在长身体的时候,可千万别吝啬吃喝,狼肉吃不完可以腌制起来,留待以后,若是不会,可以让你婶子帮你。” 他说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北地苦寒,身体不好意味着活不下去。那是真冷啊,朔风可刮骨,棉衣虽能御寒,但南方棉衣运到北地价黄金,陈安那身棉衣也只有薄薄一层。北地之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一个好身体。 陈安直接把狼肉揣到靖怀里:“你放心吧四叔,我可是大夫,靠这这十里八乡的诊费,不会短了我和小光的吃喝。” 靖先是一怔,接着笑了起来,便不再客气,伸手接过狼肉,他倒是忘了这一点,每次看到陈安那稚嫩的小脸,只觉得两个小孩子无父无母相依为命颇为不易。直接忽略了陈安那远近闻名的手艺人身份,在这里谁会没个头痛脑热的,虽然诊费什么的对于穷的叮当响的北地人来说不切实际,但看完病后家属还是会留下些粮食野菜甚至猎物作为报酬,聊表心意。 “对了,四叔,你找我什么事?”陈安结束了自己的事情,直接问出靖的来意。 “噢,也不是什么大事。”靖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是沈夫人来了,怕她问起你,准备带你同去。” “那好啊,正好我下午也没什么事。”当初要是没有沈夫人,自己和小光要永世诀别了,恩人来了,陈安自然要去拜见的,所以想都不想答应了下来。 沈家是原县大户,却出自平泽沟,靠做皮货生意起家。发家之后并不忘本,不止在平泽沟收取的皮货给予价格极其公道外,逢年过节还会送些物品家什来贴补村民。这里人人能住的起瓦房,沈家功不可没。当代家主沈鑫更是时常从村选取青壮充实商队,授之鱼亦授之以渔。 所以沈家在平泽沟口碑极好,每逢节日,沈家来人归乡祭祖都是村的大日子,村耄耋宿老都会陪同左右给予方便,靖作为村唯一教习属于他这一辈极有名望的人,当然要赶去主持。 平泽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东西通透,两人说好,便踏着唯一的青石小路结伴向东头走去。 此时的村东口甚是热闹,人来人往,孩童追逐嬉戏,是只有过年才有的景象。 这里最大的一座院落是沈氏祖屋,瓦房鳞次栉,七进七出,其间假山园林的修饰算是在南方大城也不显寒酸,况且它占了小半个平泽沟,堂皇大气更犹有胜之。 虽说沈家大半都搬到了原县,但祖屋毕竟是根基之地,归根之所,饮水思源之下,沈氏自是不会吝于钱财。 陈安和靖过了照壁直奔后院,北地不南方礼教,男女大防不重,所以陈安在后院的一群女眷直接见到沈夫人。 沈夫人衣着依旧朴素,与次相并无太大变化,见了陈安,微笑寒暄道:“你也来了,这是有许久不见,此处住的惯?本是想着让你兄弟二人去原置业的,奈何你竟不愿。” “多谢夫人挂念,此地甚佳,我兄弟二人很是自在。”陈安见礼答道。 沈夫人欣慰又带着点遗憾道:“以你的医术去原正可施展,不过你觉的好便也罢了。”说完又有些好笑的道:“你年纪幼小,偏这般老气横秋,还没经历过世俗繁华,想着做隐士了。” 这句说笑引得后院一片莺燕忍俊。 陈安也不显尴尬,自若与沈夫人问答。 沈夫人作为主母,有许多乡亲客人要招待,无法与陈安说太多,一阵寒暄之后,便道:“今日热闹,你且去玩吧,不用陪在此处闲闷。” 陈安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便势告辞退了出来。 早先靖和沈夫人见完礼去前院忙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沈家大院虽大,但到处都是忙碌的村民帮工,反倒显得十分热闹。陈安外表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在此忙碌之际,也没人把他当回事,想要来与他嬉闹的“同龄人”,也被他巧妙摆脱,只是自顾自的徜徉其间,把这平日不常来之所游览一遍,略作休闲。 第一百一十二章 社日小记 看着帮工村民抬着各色祭品,在身边来来往往,陈安一阵恍惚。 又是一年社日,屈指算来,他和小光定居于此已经有了一个整年头。也是说他从大周来到这个有仙有妖的妙世界已经一年多了。红尘茫茫,自己此生也许真的回不去了,说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但自古故土难离,当真能放下? “哟,小郎,对哪个姐儿发花痴呢?”一声调笑传来,将陈安的乡愁撕得支离破碎。 陈安回过头来没好气的对着身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红衣少女斥道:“也是在朔北,若是原,似你这般口无遮拦,早被主人家打杀了。” 那红衣少女正是沈夫人的贴身侍婢小桃,两人自元节一别也有个数月未见,但说话间丝毫不显生分。以陈安那别扭的个性自然做不到如此,还是全归功于小桃那豪爽的性格。 此时少女粉脸一鼓,红唇一嘟满不在乎地道:“夫人对我这么好怎么会打我,再说了,我们北地儿女敢爱敢恨,什么事都藏着掖着的,忒不痛快。” 这个年节的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数月时间,小桃如那抽枝的柳条,越发窈窕了,说话间腰肢摇晃,好不活泼。 匝见故友陈安心情大好,便也不与她计较,摆手道:“好,好,好,道理全在你。对了,刚刚去哪了?怎么没在后院见你。” 这话问的小桃一脸不爽,没好气的道:“还不是去给那些随行的佣工护院安排住舍,你以为都似你一般游手好闲。” “我招你惹你了,”陈安无辜道,接着又好动问:“不过这种事自有管家安排吧?怎么会劳动你这夫人身边的第一大红人?” 小桃全不把陈安的调侃当回事,反而喜滋滋地受了,回答道:“这些个护院都是老爷花大价钱请来的江湖高手,夫人说应该给他们更好的待遇,不能与其他庄稼把式等同,所以着我另行安排。” 陈安讶然:“江湖高手?沈老爷请这么多护卫做什么?” 小桃自豪的答道:“老爷打通了南方的商路,自然人手不够用了。” 显然自家老爷生意兴隆,她也与有荣焉。 陈安暗道:难怪今年的社日和其他年节起来,热闹不少,这种家族蒸蒸日的事情当然要来告慰祖先。 “好了,我还要去向夫人回禀,晚点再去看你和小光。”小桃看了看日头,发现已是不早,便摆了摆手,转身向后院走去。 陈安别了小桃又无所事事起来,准备打道回府。这社日祭祖,大操大办的话,要持续大半个月,看沈家的打算,显然准备这么做。陈安和小光一个年幼,一个外表年幼,断不会有人来找他们帮手,所以这几日再是繁忙也与他们无关。唯一的变化是能得沈家的一些惠赐,可以打打牙祭,体验一把过节的趣味。 刚走出沈家大院在街角看到了小光的身影,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艳羡地看着村孩童骑着竹马,燃着爆竹打闹。显然这两样东西对小光这个年龄的孩子有莫大的吸引力。 陈安不禁莞尔,没去招呼,自己先向家走去。 回到家,像往常一样,把给小光锻体的药材备好,日头便已西斜。小光还未回来,陈安心略感欣慰。因为他越晚回来,对身心的释放越有利。他这个年纪该玩,该闹。整日压抑,对日后成长很是不利。这一点陈安深有体会,所以不愿小光如此。即便他不能真正融入其他孩童嬉戏之,能有这个意愿也是好的。 刚刚处理完手头的活,小桃竟来了,还带来了沈家和沈夫人的双重节礼。 这节礼往日只有元年关才有,现在连社日都备下了,可见沈家真是今非昔。 “噗哧”小桃看着陈安招呼她入座的模样,忍俊不禁:“你整日里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到底累不累。” “总得有个当家的样子吧。”陈安心苦笑,他外表一副十二三岁的样子,说少年都有点早了,顶多也是个孩童,可他确实已经年近而立,总不成装的像个小娃娃,见人要糖吃吧。 小桃也习惯性的调侃两句,并不放在心,转而打量屋陈设。这里与三四个月前又有不同,添置了许多家舍,很有一丝温馨的意味。 “你真打算一辈子住在这了?”小桃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然呢?”陈安无所谓道。 “嘁,你是知道夫人的意思的。”小桃不高兴陈安的装傻:“这里住的都是些老人,你还年轻,况且还有手艺在。” 陈安笑了笑,知道她们是好意。在他自己看来,他那只是半吊子医术,可在朔北这贫瘠之地,其他人都视之为神医。为此沈老爷曾经亲自见劝过他,只是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他会将一个神医的虚名放在眼?谁人能知道,他曾经武功盖世;谁人又能知道,他曾经位极人臣,登峰造极。 可这些又能怎么样呢,都止不住心的疲惫,不管他们是诚意惜才也好,真心怜见也罢,这些年来他是真的累了,只想住在此处伴着小光长大。 曾经武道巅峰的宏愿不过是当时年少青衫薄。 “我不是还小吗?你见村里哪个孩子在我这个年纪出去闯荡的?”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小桃立时无语了。 陈安适时转移话题道:“说说你吧,你今年都十六了,还真打算在夫人身边待一辈子?” 小桃脸一红,再是心大,对自己终身也是有些羞于启齿:“我……我的事,事,自有夫人做主。” 难得看见小桃脸红,陈安心情大好,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道:“其实我早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小桃一。 “是李家三哥吧?”陈安把脑袋伸到小桃的面前,脸色在夕阳下显得分外猥琐。 小桃心肝一跳,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脱口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家也是从平泽沟走出去的,算是沈老爷手下的老人,他家老三读书识字,人也长的一表人才,虽没有功名在身,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化人。这才刚及弱冠,被沈老爷在沈氏商铺委了个主事的差事,很是了得。小桃对他倾心也是情理之。 不过小桃到底不谙世事,这么一下露了怯,被陈安套住了话,她这么一说不啻于承认了。 陈安调笑道:“这次祭祖他也回来了,你看他那眼神,能滴出蜜来,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小桃脸色一白,忐忑道:“真有这么明显。” “哈哈哈……”陈安再也忍不住了,忘形的笑了出来。 小桃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得伸手掐陈安的胳膊,陈安赶紧侧身躲闪。 两人笑闹一阵,小桃率先说道:“不跟你闹了,你知道知道呗,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还这么凶。”陈安揉了揉胳膊,撇嘴道。 小桃横了他一眼,接着又望向一旁,怅然道:“若我和夫人说,夫人定是同意的,但却不知三哥的想法,你说我若绣个香囊给他,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种儿女情长,鸡毛蒜皮的小事,让陈安心温馨,各种阴霾尽去,还真代入角色认真参谋起来:“我觉得不靠谱,你想啊,你现在是夫人身边的红人。要李家鼓起勇气向夫人提亲,怕是不可能,不若让夫人直接帮你保媒。” “还,还没到那一步吧。”小桃脸晕晕的。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好东西当然要先抢到手里才是行,你在这瞻前顾后的,说不定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陈安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可是,可是人家还不知道三哥的心意呢?”小桃略显扭捏。 原来这丫头也是知道害羞的,陈安心如是,嘴却劝道:“若是夫人开口,那边是肯定同意的,我想着,夫人早看出你的心意了,只等你去求肯。” “真的?”小桃眼睛一亮。 “你若不放心,那先送个香囊试试,他若收下了,这事也成了。”转了一圈话题又回来了,其实陈安屁主意没出,却说的小桃连连点头,赞同不已,把陈安这个狗头军师的话奉若纶音。 两人又嘀嘀咕咕合计半晌,小桃才告辞离去。 送走小桃已是到了晚饭时间,小光却还未返回,陈安不禁有些担心,虽然在村无甚危险,但现在村里却来了不少外人,人多杂乱,还是去寻找一下为好。 锁了院门,陈安向先前见到小光的地方行去。路很是冷清,老人都在家操持晚饭,青壮和孩童都在沈家帮工,玩耍。 陈安也没指望在先前的地方还能找到小光,只是循着蛛丝马迹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陈安叹了口气,这是通往田大娘家的道路,那是一个苦命的年妇女,丧偶丧子,村人视之为不详,与之接触甚少,只是她对陈安兄弟很是照顾,也是为了寻找心的慰藉吧。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成为黎光唯二不排斥的人,要知道小光对着靖都有些躲躲闪闪的。 陈安慢步而行,并不急着接走小光,甚至他还想着是不是回头从家拿些吃食与之一起过节,但社日不同其他,是祭祀鬼神的节日,总要有人在家留守的,贸然去别人家打扰反是不敬。 忽然,一道黑影自山林浮现,穿过几栋偏僻的房舍,在陈安眼前跃进了远处的沈家大院。 陈安眉头微皱,那人身法不俗,武功不低;衣着夜行,不像善类。沈家的护院有几斤几两,陈安还是清楚的,断然不是此人对手。 他抬首看了看远处一座偏僻的屋舍,远远能见到一大一小两个黑影映在窗户,当是小光和田大娘无疑。 他稍稍犹豫,不再前行,而是反向转身循着那夜行人的行踪向沈家大院而去。 陈安内功不存,轻功不再,但一身肌肉筋骨,凝练如一,翻院墙,坠在那夜行人身后,如有绳牵引,半分不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林间诡诈 夜黑无月,风高天干,沈家西厢一片沉寂。 这个时间家丁护院们除了当值的,余者都聚在前厅,着主人家赐下酒菜饭食胡吹海侃,以此缓解一天的疲倦。 厢房庭院一阵冷风吹落,伴着沙哑嗓音,幽幽地洒落院各处:“相好的,出来亲近亲近。” 厢房静寂不见回声,良久,一条黑影从飘了出来,初时缓慢,待得落入院,霎时间如平地起风,打了个旋向北方丛林闪去,视院墙房舍如无物。 “跑?”先前的沙哑嗓音冷哼一声,随之,又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冒出,紧追前者而去。 二者一追一逃,转瞬便出了平泽沟,闯入了茫茫山林。 林幽幽漆黑无光,两道身影追逐远走,气机牢牢锁定,毫不相让。 “张才,你绰号碎玉手,这脚的功夫却是一般。”那沙哑的嗓音在疾奔之尚能开口调笑,显出其主人的游刃有余。 前者明显看出了这一点,干脆在林站定,回首咬牙道:“童老四,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今日苦苦相逼,却是为哪般?” 童老四看对方突然不逃了,也连忙停下,不敢靠近,虽然嘴藐视对方,但心里却不敢大意。保持一个安全距离,继续用森然的笑声扰乱对方心智道:“你我是无冤仇,可怪只怪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哼,这东西是我无意得来,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无意得来?”童老四冷笑道:“那为什么不缴,王家可是开了大价码的。” 张才脸色一变,这才确信对方真知道自己手是什么东西,冷然道:“我拿不拿王家的好处,关你什么事。你横江五鬼,什么时候成了王家的走狗?” 童老四并不在意张才的冷嘲热讽,反而自得道:“承蒙王二公子看得起,童某兄弟几人,已经在翠飞王氏做了客卿。你说这件事我管不管得?” 张才半点不信,嗤笑道:“人翠飞王氏天下十七世家之一,尤其三王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在天下顶尖势力也属乘,你几斤几两,能被人家招为客卿。” 被如此蔑视,虽明知对方是想激怒自己,寻找破绽,可童老四还是忍不住一股无名火直冲顶门,沉声道:“我几斤几两你且来称量称量不知道了吗?想练万神掌,看你有没有这个命。”话音一落,他整个人如一颗炮弹一般,弹射而起,砸向对方。 张才一直戒备,这时见对方出手,更是不敢大意,闪身飞退的同时,把掌扣着的暗青子,尽数倾泻而出,朝着童老四兜头洒去。 童老四在半空身如陀螺,将这些个不得台面的东西全部阖飞,铁拳无俦依然砸落。 张才趁着这个间隙,双手一摊,照着童老四双拳合去。童老四一身横练功夫,最不忌硬碰硬,拳掌相交,咔嚓一声如半空炸开一道霹雳。 张才闷哼一声,倒退两步,却是吃了个暗亏。 童老四得理不饶人,双拳翻飞如锤砸落,张才却是不敢再硬接了,只能施展如花妙手,左右拨动,将这些势大力沉的招数,引偏带弯,勉强支撑。 两人你来我往,斗的好不热闹,却看得陈安无聊死了,早知这二人是私人恩怨与沈家无关,自己不应该追出来。 但在他想不惊动这二人的情况下,暗自退去的时候,却听童老四道:“张才你这点本事,也敢觊觎王家的万神掌,那可是绝世神功,凭你也配练?” 这本是童老四骚扰对手的惯用伎俩,却听的陈安身形一顿。绝世神功?他倒不是觊觎什么绝世神功,而是察觉自己gong fǎ出问题后,一心想要查证,但在平泽沟这武道荒芜之地,最高不过刚刚练出真气的修为,能给自己什么帮助。若是真有一部这方地域的正统gong fǎ参照,他说不定能很快找出问题所在。 这么一想,他本欲离开的身形又回转了过来。对于杀人夺宝,他是没有半点心里负担的,况且眼前这两人本为了夺宝而相残,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他在这计较,那边林情形却是发生了变化,张才练得一身小巧腾挪功夫,正被童老四的横练功夫克制,能支持几招已经不错了,这会儿直接被一个窝心拳打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砸断一根碗口粗细的雪松,此不动弹了。 童老四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在其腰间兜囊,掏摸出一个精致的木雕小盒,看其慎重的模样,当是万神掌的书谱。他想了想却是没有此打开,而是将之放在地,自己退后几步,随手从地捡了个石子,弹射出去,把盒盖顶开。 盒盖开后并无异状,一部竹卷静静地躺在其,童老四松了口气,伸手向其拿去。 远处的陈安叹了口气,这张才也太不济事,还得自己亲自动手。 “啊……”他刚刚直起身,便听得一声惨叫传来,诧异看去,却见童老四左手掐着右手手腕,右手掌明晃晃的插着数枚尖针,泛着蓝幽幽的寒芒,一看是剧毒之物。 果不其然,童老四右手如吹气球般的鼓起,暗黑发紫。那边厢本早已死透气的张才从地弹跳起来,嘴角噙着血沫,森然笑道:“老子拼着受你一拳,到底让你招了。” 原来那机关是先要开盒,再行碰触才能激发。 童老四看见张才站起,发现自己毒还要惊讶:“你,你怎么会没死?我那一拳山石也崩了。” 张才也不答话,只是在怀掏摸出一件背心,兽皮为质,瓷片内付,具是吸劲之物,确实可挡下童老四那一击。可此时兽皮裂成片,瓷片碎成粉,也显示出它挡下那一击并不容易。 “到底还是大意了,”童老四惨然一笑,接着脸色一沉,一抹狠色自眼闪过,喀嚓一声,竟将自己的右手掰断,直接撕下,左手连点右臂窍穴止血。 这一幕把胜券在握的张才给震住了,这种狠人,实难见到,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童老四借着其愣神的功夫,倒射而出,顷刻间消失在丛林。 张才有那特制背心护体,可还是受伤不轻,也不敢追击,只是捡起地的木盒,踉跄着想要远逃。 这一番变化看得陈安fā lèng,生出了些许别样心思,不禁自问,若自己身在局是否能破,答案竟是否定的。若换了一年前在大周时,以陈安之谨慎,怎么也要先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真的死透了,可现在的陈安过了一年的安逸日子,早不复往日警觉。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实不知是福是祸。 眼看着对方要逃逸,陈安再不迟疑,身形如电射出,竟发出破空之音,在张才反应过来之前,直接跨越十余丈的距离,一掌印在其后背。 张才整个人如破麻袋一般拋飞半空又狠狠坠落,这回真是气息全无。 所有平泽沟的人都知道陈安会武,事实朔北人人会武,不会武在朔北也生存不下去,但没人知道陈安的武功有多高。失去了真气内力,只是让陈安从先天外景跌落,他先前的宗师实力还是能发挥十之七八的,因为他从来不是气道宗师,失去真气对他影响其实并不大。 陈安走前去,打起十二分小心,搜索其身的事物,好在再无其他暗器毒药,也或许是被刚刚童老四搜索时,顺手解决掉了。 除了散碎银子和一些杂物外,主要是那个木盒,那里面的机关被破坏后,显出了一本薄薄的蓝皮线状书本,书“碎玉手”三个字,除次之外还有一件陈安极其熟悉的事物,那是一枚圆润玉石,有大小不一的九个孔窍……九窍石矶。 陈安不是初出茅庐的江湖小白,根据两人对话,很可能这是那个什么万神掌的秘籍,所以对此他半点也没有惊讶,但乍见与大周有关的事物,还是让他一阵晃神。 曾经他以为这是一片陌生的地方,甚至是另一个世界,可此时居然有自己曾经见过的事物出现,怎能不让他心怀激荡,也许他还能再回去。那里还有轻语,还有廷尉大人,有着值得他思念的人或物。 如此怔愣间,一抹森然寒光自莫名处绽放,直刺他的胸膛,尚未及体,激的他周身汗毛乍起。这一击并不高明,但却胜在突兀,以陈安之能也是狼狈无。好在他周身肌体已经练的念动如意,一口浊气喷出,他前胸硬生生下陷三寸,使对方误判命点,以次赢得喘息之机。趁着这个机会,他双手交错,牢牢卡住对方臂膀,反手一扳,喀嚓一声直接将之扭断。 那人也是硬气,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抓起一团泛着幽蓝的事物要向陈安抛出。陈安不及细想,左手穿出翻落为掌,一掌印在其卤门,打得其天灵盖破裂,七窍喷血,手抓着幽蓝事物无力垂下,掉落在地,“嘭”地一声燃起一片蓝火。 借这火光,陈安这才看清,手之人竟是刚刚已经被自己击毙的张才,他刚刚还以为童老四不死心又再次返回了,不想竟是自己失手,没将人致死,怪不得他没有半分察觉。 陈安心讶异,这张才明明了自己一掌,怎会没死,莫非他也是通穴高手,内腑窍穴皆通,五脏六腑坚韧堪肌肉骨骼?不对啊,若他真有如此境界,当不会这般不济事,先受伤于那童老四之手,又被自己偷袭成功。难道是什么山精鬼魅,这个世界可确实有妖怪存在的。 心瘆得慌,他抬腿将张才的尸体踢入蓝火彻底焚成灰烬,才舒了口气。 仔细检查了一遍林,确定没留下什么指向自己的痕迹,便再也不敢在此处久待,展开身法,向着灯火正灿的平泽沟奔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形意神意 走进自己的小院,黎光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并准备好了一桌子饭食。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黎光虽小但已经能帮陈安做很多家务,往日陈安出诊,饭食也都由小光张罗。 陈安从容走了进来,和小光相对而坐,像往日一般边吃饭边交谈,很好的掩饰了刚刚的惊心动魄。 确实是惊心动魄,正所谓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杀人放火这种事,一年没做,也是会生疏的。刚刚如此狼狈,是少了当初那种机警之心,陈安默默反省。 两人的交谈更像是陈安的自言自语,大多是讲述他白日里在沈府的见闻,他说,小光听,这种生活温馨而安宁,隔绝于一切杀戮阴司之外。让陈安不由自主的沉浸其,想要去维护。 林的种种,随着最后的毁尸灭迹,全部消弭于这个世间,没人会想到平泽沟的一个普通山民会是最后赢家,这里依然平淡安宁。 晚饭之后,洗刷干净,候着小光睡下,陈安才回到自己房间,查看此行的收获。 那枚九窍石矶与次那枚一样,同样是九个大小不一的空窍,三指捏起在空挥舞,还能听到“呜呜……”的嗡鸣声,次陈安怀疑这是一部音攻之法,可是听刚刚童老四两人所言,这居然是一套掌法,而且还是什么绝世神功。可是无论他如何作为都不能从窥探一丝奥秘。 无奈之下,只能将之放下,拿起了旁边那本《碎玉手》秘籍,这东西应是那张才的看家本领,他武功练成那样,想来也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但陈安本着开卷有益的心思,还是将之翻开看了看。 只是这一看再也挪不开眼了,他实在没想到,这么一本不入流的武功秘籍居然带给他这么大的惊喜,或者说是惊异。 这里面的武功确实平平无,陈安脑海随便能找出千儿八百部与之相当的技艺,可它面所阐述的内功修炼方法却与陈安所熟知的体系大相径庭。 前面蓄气吐纳倒是相同,但后面开窍冲脉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在大周武林看来人天生有九窍,即“顶窍”百汇,“意窍”天目,“神窍”玉枕,“总窍”泥丸,“窍”膻,“空窍”夹脊,“命窍”尾闾,“元窍”气海,“阴窍”玄牝。九窍齐开,气道大成。 可是在这里,人们通常所说的九窍,却是眼耳鼻舌前后阴。眼为肝之窍,鼻为肺之窍,舌为心之窍,耳为肾之窍…… 这九窍对应五脏六腑,内练五脏,外练筋骨,以人体内天地,映射外天地,最终突破自身,返后天为先天。 虽然这两种体系各有利弊,但对武者而言身体才是根本,以陈安的眼光也不难看出后者在感应外景,证先天更有可为。 这也是为什么在大周九窍齐开后去元气共鸣基本是十死无生的下场,因为其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天地元气灌体。若是修炼到通穴阶段倒是有突破先天的可能,毕竟那涉及到大量的经外穴。 可是想要修炼到通穴阶段有多难,没有几十年打坐炼气的水磨工夫,根本想都不要想。陈安自己也是靠着噬魂豸所提炼的药液才成功,当然后遗症更是严重,精神受创,修为尽废。 这套碎玉手的功夫,应该是那张才的启蒙gong fǎ,面涂涂画画,有着许多他对武道修炼的注解。陈安仔细研读,和自己所知一一对,修改着自己认知的错漏。 他将先前大周的体系称之为神意九窍,而这种体系称为形意九窍。经过一晚的推演,他发现形意九窍竟神意九窍更好修炼,前者只要刻苦打熬,资源堆砌,怎么都能完满;而后者对天资悟性却有很大的要求,一味苦修,根本不得门径。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修炼体系,怎么会在大周广为流传,还奉为圣典的?陈安心颇为疑惑。 纵然不解,但陈安明白,形意九窍才是武道最合理的阐述,而且门槛很低,无论是谁,只要肯下苦功,有一部完善的gong fǎ,总能修炼到巅峰,将勤能补拙的道理,诠释到极致。 接下来的时间,他也没有心思睡觉了,将自己所熟知的gong fǎ,按照形意九窍的方法,一一修改完善,使之更加合理。 雄鸡唱白,已是一夜过去,陈安推门走出,打水做饭。这一夜,其实他并没有什么建树,他所知武学成千万,一一改来,哪是一蹴而的事情。但是找到了心方向,总归是一件令人振奋的事,所以他精神奕奕,没有一丝休息不足的颓废。 接下来与小光共食早餐,山采药,处理药材,问诊病人,甚或到沈家凑趣,都与往日一般,别无二致,生活又回到了正轨。昨夜林之事,在这平静的小山沟没有荡起丝毫的涟漪。 只有沈家老爷对一名客卿不告而别的牢骚,证明了这件事确实曾经发生过。 …… “属下无能,请公子降罪。”童老四咬着牙跪伏于地,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位锦袍公子,二十出头,相貌俊秀,只是双颊微凹,略显冷酷。熹微晨光自窗外照入,投射在他脸,斑驳诡秘。 他先是挥了挥手,让身后两名婢女退下,这才将危险的目光落在童老四身,缓缓开口道:“童颉,你是说你一个七窍小圆满的高手,被一个江湖宵小废了爪子,还一点荤腥没沾到?” “属下该死。”童老四冷汗下来了。他对张才说,他是王家客卿,确实是往自己脸贴金了,最多不过是面前王二公子的私人伴当。甚至生死都受眼前之人掌控。 “既然知道自己该死,那你……”王二公子语气渐冷,只是才说到一半,似乎发现了什么,抬头向门外看去,那里正站着一道月白身影,长身玉立,俊秀儒雅,双颊与王二公子恰恰相反,略显饱满,使人一看不自禁的心生亲切。 “静亭,你怎么来了?”王二公子话语一转,脸的冷意也一扫而空,堆满了笑容。 “景轩,我听说这里有万神掌的消息,自然赶过来了,这是?”来人看着跪在地的童老四,不解问道。 “哦,一个没用的奴才。”王继摆了摆手,冲着童老四道:“你先下去吧。” 童老四并不介意王二公子话语的轻蔑,闻言如奉纶音,屁颠屁颠的跑了。 王继尴尬地冲着王询一笑:“刚收的伴当,真是不晓事。” 王询也不在意:“没什么,还是说说万神掌吧。” “好,据说这式万神掌落在一个宵小手,对方起了贪念,居然想据为己有,真是愚蠢。我这另派人手,抓住他非给他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虽然说着轻蔑的话语,但王继依然把那公式化的笑容挂在脸。 “哎”,王询无奈叹了口气:“也不怪他们,一介散修,怎能知晓万神掌的奥秘,被绝世神功的名头唬到,起了贪念也是正常。至于抓人抢夺,我看还是不妥,万神掌一共一千六百八十九式,我们三家努力收集这么多年也才凑够三百多式,还不足零头,其散落天下,若一一强抢,那还不闹的举世皆敌。所以老祖宗他们才想到了收购之法,我觉得还是遵从祖训,谈价收购来的妥当。” 一丝阴鸷在王继眼闪过,但他还是乐呵呵地道:“一个宵小罢了,静亭是心慈,好吧好吧都依你,我这安排人手。” …… 半月之后,沈家祭祖结束,回到了原县。平泽沟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唯一不同的便是陈安每日都会晚睡两个时辰,用以推演gong fǎ。随着gong fǎ推演的完善,陈安更是发现了一件最初忽略的事情。 那是当初为什么没有能够一掌劈死张才,按照形意九窍的修炼,内脏也会得到锻炼,虽然他仅仅只是开窍修为,但是其内外兼修,身体之坚韧在大周堪仅有的五六个通穴阶段的气道宗师。陈安习惯需一分力,只出一分力,所以当时才会误判。 这本是过去的事,以后注意好,但陈安却由此想到小光的舌头。按照典籍记载,人寿有尽时,是因先天之气损耗殆尽所至。 先天之气是娘胎里带来的,原本有多少,只能有多少,后天的锻炼只是能延缓这个消耗罢了。但若能做到返后天为先天,踏入先天气道,直接接引先天之气入体,却是能打破生死玄关,延年益寿,甚或精血再造,断肢重生。 前一段时间他精神颓废,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张才的事情给了他不少启迪,让这个想法颇具可行性。 若是老老实实修炼,谁知道猴年马月可以证道先天,幸好陈安还掌握这一种快捷的方法,那是五毒元胎。 五毒元胎,在陈安的设计是一种化腐朽为神的药物,陆雯的情况,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但是其还存在这不少瑕疵。那是五行平衡的度不好把握,导致此药调配的成功率极低,陆雯那一副,是陈安以举国之力搜集的药材,唯一成功的一次,即便如此还是弊病重重,远远没有达到陈安设想的程度。 但是了解了形意九窍的修炼方法,陈安对五毒元胎的认知,更进了一步。形意九窍,名义是修炼天生九窍,实际是对内脏的锻炼,而五毒元胎正是以五行之法对应五脏,若以此法炼制成功,定然能与人体完美契合。 也是说让小光服下,立刻能九窍洞开大周天圆满,到时候配合自己推演的gong fǎ,进阶气道先天,再造精血亦不是奢望。 小光的失语,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如今有痊愈的希望,陈安自是欣喜若狂。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失了章法,首先第一步还是要能凑齐药材。其次便是推演一部完善的gong fǎ,一部能够证气道先天的外景gong fǎ。 其实这两点都很好办,这里之大周物产丰富的多,即便是在朔北这苦寒之地,许多珍稀药材也能买到;至于gong fǎ,以陈安的见识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需要花费一些时光罢了。 现在的陈安,百无聊赖,最不缺的是时间。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红莲花开 明堂高缈,直入云间,迎着日光矗立,金碧辉煌。 帝云庭身着四爪青龙袍,玉带缠腰,环佩缀饰,俊朗的面容昔日英挺尖锐俱都消失,只剩下一片从容不迫。安静地听着面前两人对话,笑而不语。 他面前两人一者是两鬓沧桑,紫红飞凤服裹身的年男子,另一人是满头白发,朱红云鹤衫罩体的老者。此时前者面愤愤不平,道:“如今将军已铸金身,皇居然还不松口,只封殿下为熙王,实在是没有道理。” 老者闻言插话道:“介休此言差矣,‘熙’者光明也,自古以来,以‘熙’,‘晟’,‘昱’为封号者,也相当于储君了。” 年男子唐玮听得很是气不顺:“祖老糊涂,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知道熙者是储君之意,天下人谁来钻这个字眼。殿下为大乾昌盛东奔西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难道吝啬这个太子之位吗?” 帝云庭见唐玮语带怨望,连忙出声道:“唐公何必过激,父皇一向对我不喜,这次能做这么大的让步,不止封我熙王之位,还准许到这明堂进学,实质已是储君待遇了,有些事还是徐徐图之为宜。”他已封王,却未称孤道寡,显然是对面前两人的重视。 帝云庭的说法唐玮自是清楚,只是花费这么大功夫还是没能把熙王顶位,心多有不甘,发发牢骚罢了。此时帝云庭自己都坦然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还是有些不忿,但也闭口不再言语。 诸事议毕,两人告辞。 聂海峰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欲言又止道:“殿下……” “只是一个储君之位而已”,帝云庭望着明堂之外两道离去的身影,语调悠远:“父皇未窥外景,年岁渐高,总要有个说法的,何必急在一时。” 聂海峰蹙眉道:“殿下,我不明白,为什么镇国公对皇储一事,不发一言,若他能开口,我相信皇是绝对不会再有犹豫。” 帝云庭转过身来,看着聂海峰笑道:“你呀,带兵打仗行,其他的……,这一国神器,岂是可以随意处置的。这与先帝时不同,彼时国家动荡,太需要一个乾纲独断的声音,所以镇国公一手把先帝扶持位。而今虽国家弊病多多,但总体而言却是安定的,若是随意指定皇储,不只是皇室威严扫地,而且带了太多私人感情,也于国无益。其实他老人家对你的认可,已经是对我的最大的支持了。” 面对聂海峰,帝云庭难得的推心置腹,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语也尽皆坦然。 聂海峰沉默不语,帝云庭继续道:“有些事情,你要尽快着手了,你在外面越强势,对我越有利。” 聂海峰躬身行礼:“正要请教殿下。” 帝云庭闭目片刻整理好思绪,才缓缓开口道:“大乾积弊甚多,外有四夷环视,内有藩王割据,士族乱政,门派罔法,这些事情的解决非朝夕之功,而且以我现在的处境也没有插手的资格。所以只能暂且放下,但魔门猖獗不可不制,镇国公隐世,一些魑魅魍魉又有死灰复燃的势头,正好可以用来开刀立威。” 聂海峰颔首道:“属下也正有此意,此举不止利国利民,而且还能得到正道势力的支持,以殿下如今的处境正可将之化为己用。” 正道势力?帝云庭眯了眯眼,显出一丝轻蔑之色,但也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魔门六道曾被镇国公一一击溃,极阴真君常圣,实力大损,不复旧观,但现如今竟拧成一股,不再互相内耗,这等情状,委实不可小觑。” “属下明白。” “对了,你这次南下,另一件事,也要多加关注。” “什么?”聂海峰疑惑开口,不觉当务之急还有什么事能与魔门相提并论。 “南海之,红莲花开,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帝云庭语气飘忽有着丝丝疑惑,不复之前的智珠在握。 “红莲教?”聂海峰疑声问道,这是南海新兴教派,崇拜圣火,认为尘世污秽,世人皆有罪,理应为圣火涤荡,在圣火获得永生。“当年镇国公斩杀白莲圣女,捣毁无生老母祭坛,瓦解白莲教,确实是有些白莲教徒逃亡海外,莫不是换个名头又出来兴风作浪?” “这些教派大多由佛道两家脱胎,其经义字多有共通,所以常人很难分辨出其有什么不同。”帝云庭认真解释道:“镇国公剿灭的,准确说,应该是罗教才对,他们供奉无生老母,诵念真空家乡,非佛非道,虽然也以白莲化生,向往生净土,但与崇信阿弥陀佛的白莲教有本质区别。至于这个红莲教派,他们自诩光明,供奉明尊,崇信圣火,定号明教,认为人生而有罪理应为红莲业火所涤荡,他们的教义多脱胎于佛教的慧与智,吸取了许多佛门律宗的精华。只是其的善恶二元论太过极端,不可不防。更为诡异的是这个明教吸收了很多罗教余孽才能迅速发展壮大。若是常人,良禽择木而栖,改换门庭实属平常,可教徒哪有轻易改变信仰的?个内情实在匪夷所思。” 帝云庭顿了顿又道:“不过其孤悬海外,与我大乾威胁不魔门,所以还是当以魔门为主。只是务必搞清楚其跟脚,若日后有变,也可未雨绸缪。” “是”,聂海峰深知自己于武道一途造诣颇高,但于其他方面却并不出彩,是以对帝云庭的决定还是较信服的,尤其是能当得起帝云庭如此郑重其事的事情,即便不懂,他也不会多做置喙,而是同样郑重其事的一口答应下来。 帝云庭见他答应的如此干脆,心下起意,又多提点了两句:“你别觉得我是小题大做,如今仙门犹存,你应该清楚古仙神传说,并非虚妄。这些教派身后多有古死而不僵的大能支持。这明教来历异,竟由罗教改旗易帜而来,很可能背后牵扯到大能博弈,面对古大能,以你金身修为,恐怕也不够看,由不得我们不谨慎对待。是不提古,只说眼前,此届明尊也是金身修为,万万不可小觑。” 聂海峰心一凛,这些时日他铸金身,确实有些太过膨胀了,帝云庭这当头棒喝来得及时。他审视自身,拂拭心灵,将那些自高自大的念头排除,再次郑重地向帝云庭称是。 …… 南疆之地素来蒙昧,不是无尽的密林是延绵不绝的山脉,道路不通,便也教化不开。虽也属大乾领地,但少有乾民在此定居,实在是条件太过艰苦。所以大乾朝堂的视野也少有tou zhu在这里。 此时,在与大乾交界处,一座不起眼的土山,正站着一道披着斗篷的身影,他微微佝偻着整个都缩在斗篷。操着沙哑的声音向一旁空荡处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他身旁空处一阵荡漾,竟掀起阵阵涟漪,诡异地从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一身黑衣,面目年轻,第一眼看见斗篷人后,连忙行礼,过后才回答道:“这事虽由鬼蜮牵头,但真正操作的还是天心殿的人。” “呵,那群恶心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邪后也敢用?”斗篷人语带不屑。 黑衣人苦笑:“欢喜天界已经被打残了,剩下的只有极乐净土和天心殿,天心殿的人虽说恶心了点,但总极乐净土那些疯子强吧。” 闻言斗篷人不禁默然,尽管大家不算志向相同,但到底此时算是一根线的蚂蚱,不由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对了,与南海明教联络的怎么样了?” 黑衣人再次苦笑道:“那群家伙自高自大,不会愿意加入我们的,能说动他们配合我们几次行动,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也是,他们和我们终归不是一路,这次聂海峰南下,首要目标是我们。短暂的蛰伏,势在必行。” 黑衣人发现自己今日苦笑的次数特别多,但却不得不为,跟随叹息道:“是啊,他一铸金身,便北草原击败了达瓦太师也门,迫的整个羯戎一族的王帐都向北迁了百余里,北域三藩都重新递了顺表。鬼蜮圣主伤势未愈,闭关不出,我们没有法身镇压,不蛰伏又能怎么办。” 斗篷人身体一僵,斗篷下的眸子闪过一道微弱的金光,对方的话ci ji到他了,可却无从辩驳,他虽秘密证法身,但又能怎么样呢,这注定是聂海峰的时代。他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聂海峰铸的是货真价实的万象金身,不是删减版的四仪真体。其凭借是半部“先天八极功”,绝世神功啊。 整个天下自人皇创世,神通gong fǎ不知凡几,可能称得“绝世”的,屈指可数。 都说天下间十方巨擘,魔门六道,世家十七……这些顶尖势力皆有绝世神功镇压,可他们自己心里清楚,那只能算是伪绝世,与真正的绝世还有着不小距离。 所以斗篷人心里清楚,自己绝非聂海峰的对手,与其做那大肆宣传激励人心的无用功,不如瞒下自己秘密铸金身的信息,以后未必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于是道:“邪后的计划我们虽然不参与,但你也要盯紧点,日后未必不能从摄取些好处。” 第一百一十六章 游子当归 看着头顶刻着“卫远侯府”四个大字的匾额,苏晗心颇为唏嘘,离开快有二十年了吧,终于还是回来了。还记得自己当年在酒吧泡妞,结果被妞给泡了,这t也算了,可怎么一睁眼到了这么个地方。 便宜老爹便宜老妈对他虽好,但毕竟是个成年人,突然有了两个自己还小的父母,心里膈应的慌,于是一成年外出游历,一走是整整二十年。 在外面的时候不觉得,但真正站在这熟悉的地界,心的乡愁,怎么都抑制不住。“小时候”父母的关爱历历在目,两世记忆渐渐重合,早已不辨真假。本来这次bèi o离开老巢想着是外出游历的,可是身随心意,还是回到了这里。 欲要前叫门,却又有些近乡情怯。正自踟躇间,忽见远处行来一队人马,器甲鲜明,领头的将军身着猊狻宝铠,虽两鬓沧桑,但精神十足,不显老迈,看其方向,正是这卫远侯府。 徐亨端坐马,遥遥看见一青年男子在自家门外徘徊,狐疑之心刚起,便看清其面目,他浑身一震,彻底呆愣住了,任由坐骑带着他惯性地向前行进。 “爹?”这声试探的声音正是出自苏晗之口,却把徐亨给惊醒了,他大吼一声,在马纵身而起,直接跃过三十余丈的距离,超过了在前开道,欲要驱赶苏晗的兵士,直挺挺地砸在苏晗面前的地,溅起一片灰尘。他伸出手一把抓住苏晗的衣领,将这个大活人给抓了起来,又狠狠地掼在地,破口大骂道:“畜生,老子一世英名,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二十年都不沾家,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说着还不解气,抬起手掌要再给其两个大耳刮子,可看着面前之人一身破旧灰布长袍,风霜满面,潦倒困窘,这手却是怎么都扇不下去。身后的亲兵,早被这一幕惊呆了,没一个能做出正常反应的,让老徐想找个台阶下都不行,只能举着手在那站着,不尴不尬的。 好在这种冷场没持续太久,府之人闻听动静,呼啦啦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保养得宜的贵妇,一出来正好看见趴在地的苏晗。 “娘?”苏晗抬头望去,试探喊道。 陶氏听得这声喊,身躯颤动,软软地要向后倒,惹得身后之人,一阵手忙脚乱。 徐亨势放下手掌,冲着地的苏晗怒吼道:“还不进去,尽在这丢人现眼。” 苏晗眼眶微红,那一掼,没把他掼的七荤八素,却把这二十年的隔阂消弭的一干二净,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一般。儿时舐犊情深,淳淳教导的一幕幕重新浮眼帘。不孩童懵懂,他带着记忆转世,那时已是记事。 闻言,连忙从地跳起,屁颠屁颠的抢前去,扶着陶氏进府。 “荫儿……”陶氏这才把一口气理顺,紧紧地抓着苏晗的手不放,泪水如泄洪一般涌出,根本止不住。儿是娘的心头肉,多少个日日夜夜,魂牵梦萦,今日终于一尝夙愿。当年孩子还未成年便嚷嚷着要出门游历,高门世家子弟学武有成,外出游历本属正常,他夫妇二人虽有担忧,但也并未太放在心,哪知这小子一走竟走了二十年。所以这次见面,陶氏死死抓着苏晗不放,生怕只是一场易醒梦幻。 暮霭沉沉,华灯初,一大家子人团团围坐厅堂,倒是有许多陌生面孔,引起了苏晗的注意。 “你三弟武道天赋不俗,现今在南阳郡下听用,不在此间,”徐亨当先开口解释了一句,又指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弱少年道:“这是你四弟斌,在你走后出生,你没有见过。” 苏晗冲其拱了拱手,念道:“四弟。”算是见过了礼。这江湖气十足的范看得老徐一阵蹙眉,但考虑到自家长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染些江湖习气,也是正常,今日重逢大喜的日子,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而被苏晗正面行礼的xu b,则尴尬不已,双手摆动,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礼。好在没让他难受太久,苏晗已经转向坐在自己另一边的红色锦衣青年,轻声道了一句:“二弟,别来无恙。” 那红色锦衣的青年与苏晗有七分相似,一般的眉清目秀,与老徐家的英武风,全然不搭。但相较于与苏晗还是多了几许儒雅,少了一分玩世不恭,正是苏晗的二弟徐敏行。其人只苏晗小了两岁,二十年前,苏晗的三弟元真还是个屁大的孩子,四弟斌更是没有出生。所以与苏晗感情最厚的还是这二弟敏行。 “大哥,别来无恙。”徐敏行语调深沉,语气真挚,丝毫没有因为苏晗的回归,影响了自己的地位,而生出芥蒂。反而是坐在他身边的美貌shǎo fu,眼神色复杂,但其掩饰的很好,面一片温婉之色,只是在眼角余光偶尔扫过苏晗之时,隐隐透出一丝敌意。 这一点,苏晗自然察觉,但并不在意,这是人之常情,自己离开了二十年,生死未卜。卫远侯府家大业大,总要有人来继承的,二弟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了二十年。自己这个时候冒出来确实是有些讨人嫌了。 他轻轻一笑,冲着徐敏行道:“这是弟妹吧?端的是秀外慧,二弟好福气啊。” “祝英见过大伯,”那美貌shǎo fu略欠了欠身子,与苏晗见礼,徐敏行自谦了一句:“大哥过奖了”。 说完又转向shǎo fu身边坐着的两名少年男女道:“还不见过大伯。” “福琛(福琳)见过大伯。”两人是小辈,很有礼节的站起行礼,这当是徐敏行自小之功。 “你们好,你们好。”苏晗颇有些尴尬,这次心血来潮,回来的匆忙,实未想到自己连小字辈都有了,没有准备见面礼,倒显得他这个当大伯的寒碜了。 掩饰的咳嗽了一声,目光再向下移去,那是一更为年轻的shǎo fu,不待陶氏介绍,他心思一动,脱口道:“这当是三弟媳吧。” 那年轻shǎo fu,也学着祝英,欠身道:“张芳见过大伯。” 苏晗回了一礼,目光再移,看向坐在自己母亲身边的另一花信shǎo fu。此女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但打扮的颇为成熟,又坐在自己母亲身边,可见地位还在二弟媳祝英、三弟媳张芳之。这可让苏晗稀了,这是大家宴,妾婢是不能入席的,莫不是自己老爹新娶的滕妻。 苏晗一向不着调,现在又在自己家,都是亲人,更没什么好顾及的,想到什么,自然说什么。 他笑着向自家老爹道:“这位莫不是小娘,爹,您真是宝刀未老啊。” 此话一出口,大厅的温度立时骤降,气氛霎时间冷场,所有人都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苏晗,那花信shǎo fu更是瞪圆杏眼,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苏晗隐隐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可也不明所以,只得拿眼瞅着自己老爹,希望其给个解释。 可此时的徐亨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对着苏晗作势欲打,并开口斥道:“你个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陶氏反映过来,连忙伸手拉住老徐,对着苏晗道:“荫儿,别胡说,这是你媳妇。” “啥?” 苏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自己离家二十年,怎么连媳妇都有了。 徐亨强按下火气,沉声解释道:“这是你夏叔叔的女儿,紫嬛。” “夏叔叔?哪个夏叔叔?”苏晗正想这么问,突然间回忆到,自己离家之前,已年逾十六,受过了节礼,算是半个g rén了,自己老爹似乎和其一世交好友订下了门亲事。可自己已经失踪二十年了,这门亲事不应该不了了之吗?怎么还会存在?此时风气较开放,并不是礼教大兴的时候,那繁琐的古礼只有一些传承悠久的世家会遵守。这跟守活寡一样的婚姻,也有人能同意? 苏晗不禁下下仔细打量起夏紫嬛。 一袭淡青对襟素裙,裹着玲珑妙体,显得分外柔弱。娇颜之黛眉轻颦,腮红浅浅,琼鼻樱唇恰到好处。她此时被苏晗看得低垂螓首,露出细白颈项,泛着白瓷般的光芒,晃人心神。这幅小家碧玉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恬静之感,似乎望着她便能心灵安宁。 苏晗回忆了一下记忆那个安静的小丫头,点了点头,口嘀咕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道:“还好没长残。” 还是陶氏出声打破尴尬:“好了,都见过了,还是吃饭吧,荫儿一路跋涉,想来也是累了。” 苏晗一醒,这才得空问道:“不对啊,爷爷呢?” 徐亨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你,你爷爷这二十年没有放弃过找你,前段时间才休息了一阵,这不又出去了。” “找我?”久远的记忆再次浮现脑海,那个永远挺着笔直腰杆的身影,那个面对自己时总是带着慈祥音容的老人,那个最先教导自己筑基拳法的长者。 也许自己早该回来的,苏晗默默扒拉着饭。二十年了,自己离开的太久了,这次若不是老巢被人占了,搞的乌烟瘴气,自己恐怕还是想不起回来。 整整三十七年,前世离自己太遥远了,自己最熟悉的,还是今生,当初为了一点小别扭,自己居然离家这么久,辜负了如此多牵挂自己,实际也是自己牵挂的人。 “这是做什么呢?荫儿好不容易回来,你不能好好说话。”陶氏冲着徐亨发嗔,转首又抚苏晗满是风尘的面颊,悲从来,饮泣道:“我的儿,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淡淡的温馨在厅弥漫,苏晗心安宁而又恬静。 第一百一十七章 岭佑故事 晚饭之后,一家人在厅叙话。 陶氏拉着爱子怎么都是看不够,眼角的皱纹亦隐隐舒展开来。 苏晗也在打量着父母。徐亨武功不俗,年近花甲之人却半点不显老态,与二十年前相除了眼神不复往昔锐利,更加内敛之外,无甚变化,年人一个。 相较而言,陶氏老了许多了,纵然这些年来保养得宜,但毕竟是五十许的人了,两鬓染尘霜,眼角鱼纹深深,让苏晗看得颇为心酸。 “荫儿,这些年来你到底去了哪里?”虽然爱子无恙归来,但看着那沧桑疲惫的面容,陶氏还是忍不住发问。 “孩儿这些年来可是踏遍了千山万水,领略了世界广袤,后来憧憬海风光,又在南海待了许久,最近南海出了一伙强盗,孩儿被逼无奈才回归原。”苏晗玩笑似的回答道。 陶氏不在意苏晗的语气,似责备似关爱地问道:“那怎么不回家呢?你知不知道累得我和你父亲有多担心。” 苏晗当然不能说是心理接受不了这两便宜父母,于是低沉着语气胡诌道:“孩儿在外面穷困潦倒,没有面目回来。” 陶氏鼻尖一酸:“你这个傻孩子。” 徐亨眉头一蹙,他可没陶氏这么好糊弄,刚刚本着老子的威严,没有开口,可此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要彻底问个究竟。 忽然,一道缁衣人影从堂外跨步进来,于门口立定。他发色全白,满面风尘,眼眶深深尽显疲惫之色,皱纹隐隐难掩苍老音容。此时的他直直地看着那早已站起向他望来的苏晗,语调沉稳,又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欣慰:“回来好。” 说完,不给其他人见礼的机会,甚至不和苏晗言语,便直接转身离去。 徐亨的问话被堵在口不得而出,是啊,回来好,何必寻根究底。孩子总要长大,去面对风雨的,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只要给他提供展翅高飞的平台,以及疲劳时可以休憩避风的港湾够了,过多的干涉反而不美,因此他便也不再开口。 “爷爷”,直到这时,苏晗口凝滞的话语才脱口而出,他心清楚,老人家爱面子怕待在这难掩心酸楚,于是早早离开。一句“回来好”承载着几多牵挂,几多思念。 苏晗鼻头微酸,眼睛发涩,弹指三十年,前世种种早已模糊,今生所有才是真实,这里才是自己的家,这里有自己的家人,外面再好,再是逍遥,再是自在,终不及家的温暖,也许自己早该回来的。 夜色深深,驱云遮月。 老爷子的回归使得大家也无心继续,宴席草草结束,苏晗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了后院书房的门扉,走了进去,看到了那沧桑的身影。 卫远侯徐家虽不是天下十七世家之一,但却也算是岭佑大族,常住沁阳府,与其他临湘府的怀远侯张晋,昌平府的靖远侯林真,陈潭府的镇远侯李栋,南岭府的威远侯屈通,以五府之地钳制大乾南疆属国。另有南阳郡公邵显祖,手掌七军,世镇岭佑。五府七军是大乾在岭佑的最强力量,这里有接近三十名先天外景强者,邵显祖本人更是法相宗师,如此力量,已经能够与顶尖势力相肩了。 但非如此不足以震慑南疆。 横断山脉深处的南疆腹地不说,是与大乾接壤的东南十六国,也非全是人族,更有异人神裔杂居。大乾人族向来对这些异族很是防备,尽管在十六国内也是人族掌权,但对这些异人的戒备从古至今从未断过。因此庙堂之,局势再是紧张,岭佑一州却也是风平浪静。 徐家徐亨本人是天象境的武者,苏晗的二叔徐卉也堪堪元气共鸣,老爷子徐宏更是天象巅峰已然能够映射外景。 武道一途,打开天人间隔,元气共鸣后可遨游元气大海,一方面闭锁精元,一方面补足先天元气,延寿甲子。一旦达到天象巅峰的境界更是可以映射外景照见己身,祛除旧疾,完满自身,还能再延寿一到两个甲子不等。 老爷子早年打拼出一份家业,成亲较晚,此时已有近百岁高龄,但对于天象强者两三百岁寿元来说不过正当壮年。 可苏晗眼前之人却尽显衰颓,半点没有绝顶高手的精气神,浑身下风尘仆仆,尽显沧桑。 苏晗心情沉郁,一如院夜色,诚心诚意地躬身施礼道:“不肖孙儿给爷爷见礼。” 徐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孙子形容复杂,这是自己的长子嫡孙,又有隔代亲之说,简直视之如珠如宝,单从其名一个“荫”字,能看出老爷子对他的宝贝。 这二十年来,徐老爷子虽用尽手段,但天下何其之大,怎能找遍。近年来,甚至卸下了卫远侯的爵位,一心找人,却没有半点收获。 当下见到,本应是个好消息,但看其脚步沉重,呼吸随性,也无与天地元气交感特征,可见武功是荒废了,如此寄予厚望的孙子窘迫如此,又哪有好心情欢庆相逢。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汇成一句话:“回来好,回来好。” …… 苏晗回到卧房的时候已经月天,老爷子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他们祖孙二人只是静静安坐相顾无言,最后还是苏晗先开口把刚刚在前厅对陶氏所言的经历又讲了一遍,便告退了。 苏晗此时的卧房,不是他原本的院落,而是一间客舍,毕竟原来那里住着夏紫嬛,虽然按大乾礼法说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但毕竟不曾谋面,若是直接回去难免尴尬。 所以苏晗随便找了间客房安寝,至于夏紫嬛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对这种情形,陶氏也理解,没有多说什么,假作不知。 寝尚早,也没什么娱乐,苏晗走进卧房跌迦而坐,直接入定,每日功课必不可少。 在苏晗入定之时,徐府东厢的一处院落,假山活水伴着青郁古木,将这点不大的空间点缀的颇为欣然,无一处不透着匠人的别致心思。徐府下人行走此间,常怀敬畏之心,因为这里住着的是徐家长媳,虽只是个小商人的女儿,但老爷夫人对其宠爱有家,绝非其他各房公子xiao jie可。 院落正屋,夏紫嬛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轻便睡袍,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静静卸妆。房只点了一盏烛台,廊檐凸显,月光也照不进来,四周一片黑沉,摇曳的烛火,把夏紫嬛一张清秀的俏脸照的明灭不定,投射在铜镜的景象更是有几分光怪陆离之感,显得莫名诡异。 夜色渐深,屋外喧哗尽消,房只有夏紫嬛一人还在静静的梳理着青丝,她的动作轻柔隽永,仿佛一副唯美的画卷。 “对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夏紫嬛轻启朱唇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种唯美的氛围,她声音软糯,宛若对情人的低语,但配着她一个人独处的环境,却有别样妖异透出。 “事发突然,我们正在调查。”回答她的不是其他,竟然是铜镜的夏紫嬛,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诡秘。陪衬着周曹环境,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渐渐弥漫开来。 “这是你们给我的答案”,夏紫嬛的声音陡然转厉,无形气劲充斥房间,连一旁的烛火都不再摇曳,静滞了下来。 但镜之人并不害怕,声音也低沉了几分道:“天心公主,这是个意外,谁都不想的,还有,面要我告诫你,以后少发脾气,这次回来的不止是徐若荫这小子,还有不动礁岩徐宏这老家伙,他的万劫散手什么火候不用我提醒你了吧,现在他孙子回来了,我们也没有借口再把他再调出去,你的隐藏难度直线升,更可虑的是他现在是心结尽去,升华法如成武道宗师指日可待。升华法如的大宗师,是什么个程度,有着什么能为,你算不清楚,也应该能想象到,面对这种存在,你是人是鬼他们一眼能看出。所以让你小心,是为了让你保命。” 夏紫嬛眉宇间满是阴霾:“这么危险的活计为什么要交给我来做?为什么还不把我撤回去?” 镜之人同样强硬:“门策划了十余年之久,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意外终止?” “那如果我已经暴露了呢?”夏紫嬛勉强平静下来,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那徐若荫是朝廷的人。” “绝无可能,”斩钉断铁的声音自镜响起:“你当徐宏徐亨是什么人,连自己的血脉都分不清楚?若说朝廷早有准备也讲不通,那家伙消失了二十年,我们十年前才有计划,总不可能朝廷二十年前设在这等我们了。若他们有这等手段,我们也不用隐藏了,直接抹脖子算了。” 夏紫嬛彻底安静了下来,沉默良久才道:“叫我留下卖命也可以,但我要支援,我要七心花。” “哦?你七情入灭了?”镜声音先是讶异,随即轻松起来:“这是好事啊,你实力越强,越有利于我们计划,这几天你找个借口离开徐府,我们派人,帮你消化七心花,助你突破。好了,现在府高手如云,你我不宜相谈太久,如没什么事,不要轻易联系。徐若荫的底子查清楚后,我们会设法通知你,现在这样吧。” 话音一落,屋黑暗,莫名淡化了几分,月光自窗外射出,洒在夏紫嬛恬静的面庞之。她像往常一样放下玉梳,站起身来,走近床塌,侧卧而眠。 …… 西厢也有一处精致小院,院门书着“玉琼苑”三个大字,龙飞凤舞颇具情怀。 院正房里,苏晗的二弟媳祝英黛眉深皱,来回走动,每每望向那端坐正堂,持着一卷书册,沉静阅读的身影,便是一阵欲言又止。 不经意间,堂烛火炸开一点焰花。徐敏行抬眼瞥了一眼祝英,不耐道:“好了,你别转了,我都被你转晕了。” 祝英见他搭话,立时站定急道:“你还有心情在这看书,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徐敏行面色淡然,挥手打断道:“前些时日大哥不在,为父亲分忧,我责无旁贷,现在大哥回来了,他是嫡长子,自然一切都要交还给他。” 祝英气急:“知道你是个榆木脑袋,徐家能有今日,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因为他你早出生两年,要将这一切拱手相让?” 确实,徐家并非世家大族,只是从徐宏一辈才开始发家,徐宏徐亨的确武功不俗,但于经营一道却并不擅长,若无徐敏行在其谋算,绝无今日能独霸一府雄视四夷的威势,毕竟再大的势力也需要金钱支持,所以也难怪祝英不忿。 “砰”徐敏行浓眉一挑,重重地把手书册捶在桌,呵斥道:“混账,什么他他他的,连大哥也不知道喊了吗?还有没有礼数?” 徐敏行成亲时,徐家还未如此发达,因此祝英只是徐亨手下校尉的女儿,出生市井,徐敏行平时一沉脸,都吓的她不敢吱声,更何况现在都摔书了。 顿时吓的她噤若寒蝉,不敢再言,但眼还是有着一抹浓浓的不甘闪过。 徐敏行自然窥见,他并非盛气凌人之人,夫妻之间也一向相敬如宾,沉思一下还是解释道:“你那真是妇人之见,首先,徐家能有今日,是爷爷和父亲功力日深威震蛮夷的结果。其次,早出两年是嫡是长,长幼有序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有遵循这个道理,才能断绝那些妄者念想,大家各司其职,一起为家族出力,避免内耗。若是长不知幼,幼不敬长,放之一家便是家宅不宁;放之一国便是天下大乱。自古以来,功参绝顶者能立下百年世家,可至如今,真正能称之为世家者有几何。还不都是祸起萧墙,你争我夺才衰落下去的。如此多的前车之鉴,若不警醒,徐家也同样过不了三代。今日我有心替了大哥,他日三弟有心来替我,异日四弟再起心思,徐家安能长久?人心无足意,如此而论何时是个头。我意已决,明日回禀父亲,辅佐大哥处理家务。” “好了,我累了,寝吧。” 说完也不理祝英能不能想通,挥手斩灭烛火,转身向卧房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话传说 寒风料峭,飞雪零落。 原平泽一带,因着万里寒原的关系,即便南方已是三伏天气,这里也是薄雪轻飘,真正的四季如冬。 陈安静立于柴扉之内,默默感受着元气大海的澎湃,天地法理的变化,缓缓出拳。拳势如铁,沉凝不散,使雪花于半空静滞,随拳势而动,不得掉落。拳到半空轰然砸落,带起万钧之力,不待招式用老,他又化拳为掌,翻天而。掌到高极,转而并指为剑,疾速点出。剑指过处,飞雪变成雪沫,雪沫化为虚无。剑指用尽展成掌刀圈回,纵横间,在周围冻土之留下深深印痕…… 良久,陈安收拳而立。 这套似是而非的拳法杂乱无章,东鳞西爪驳杂不堪,却是陈安对自己一直以来武学道路的总结。 他曾经为求速成,强行修炼了不少gong fǎ,博而不纯,很有些贪多嚼不烂的意思。若不是靠着噬魂豸将真气内力强行提升,根本无法挤入武道宗师的行列,当然他之后高屋建瓴,回头重观这些武功招式,却发现其颇有许多可取之处。 而今闲暇,正好将之一一提取,融会贯通。 自从对小光的失语有所想法后,陈安不再颓废,虽没答应沈夫人去原发展的提议,但也没有继续过着隐居生活,而是借着收药买药的名义多次前往原县。 原县,虽只是个小县城,但它把着南北交通,贸易渠道,原世族因此地苦寒,不愿插手,北域夷狄又指望着这点贸易量过活,谁都不会前来打扰这里的另类宁静。因此它才得以发展,繁华程度甚至有北域陪都之称。 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只带来了琳琅货物,更是闲谈胡侃带来了南北消息,所以原县也是消息汇集之所。 陈安初来此地时,身心受创,意志颓废,并没有关心其他,一心只想带着小光平静生活。所以直到现在才真正对所处之地有了了解。 这里和大周格局一样,有一个镇压天下的王朝——大乾。 和大周一样这里也有着王大欺皇的现象。北域三王占据北域,自己分封臣工,不奉央诏令。 但他们也是皇室的北域屏障,帮助抵挡夷狄,对央皇家虽说听调不听宣,却也表示臣服。所以原王室的对他们也只是羁縻,并无征讨之心。 北域三王和央皇室都是帝姓,但却是分帝姬姓、帝妫姓和帝姒姓,当然也没人能弄懂这到底有什么区别,只是知道皇室是帝姓行了。 这里的世家大族和大周不同,大周更趋向于君主集权,而这里却是皇族与世家共治天下。 十七世家为当世显贵,有些时候连皇室都不得不看他们脸色行事。其又以三极王氏最为特殊,虽然也有子弟为官,但大都不是什么显要位置。他们并不像其他世家那样通过把持朝政来影响天下大势,而是更趋近于隐世。 可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们,甚至还让他们占了十七世家的三家位置。个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那是因为他们直接传承自古时代的东天王家,大将军王嫡系。 古至今横跨数十万年,历史久远,最长寿的元神真人也不知陨落繁几,很多传承的断代,势力的衰败灭亡更不用说。所以三极王氏能延续至今,即便只是当年东天王家的支脉,也不容世人小瞧,保不齐还留有些传承下来的通天手段。 当然陈安最关心的还是武道境界,日后之路。为此他还专门通过沈家找了许多这方面的古籍,欠下老大人情。 没办法,实在是这里的说法太乱了,在酒肆茶馆,听人言说,都是些什么元神真人,金丹真人,法身高人,金身高人,天象外景,内庭九窍,甚至还有什么天轮强者,地轮强者,听的陈安脑袋发晕也没弄懂是些什么玩意。 这个世界的武道起自古,而在古ji yuán则是先天神灵的天下。 古ji yuán已不可考,先天神灵们留下的许多强横gong fǎ都非人族羸弱身体可以修习。直到古之初,人皇降世,带领人族强势崛起,人族这才有了自己的gong fǎ,自强不息之道。 人皇一脉和四大守护世家各有一部,被世人称之为绝世神功。 这起初的五部绝世神功是人族立身之基。 再后来,大将军王出生于四大守护世家的东天王家,一路崛起,并统帅人族大军征战诸天万界。使得神放异世,魔压渊海,鬼镇九幽,妖逐荒原,人族独霸整个诸天万界。他还创出两部惊艳gong fǎ,使人族的绝世神功成为七部。 当然这对于他传的一生来说不是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之后,他又以一己之力剿灭包括人皇苗裔四大守护世家在内的天下所有家族,史称大将军王乱世。 后世对此褒贬不一,有人认为大将军王后期练武练疯了,才做出这种狂悖之事,也有人觉得这对后世来说是一件好事,世家大族把持一切资源,再大的努力也不如有个好出生,而世家灭亡,王朝崛起,平民更有机会获得晋升渠道。现在虽然还是王朝与世家共治天下的局面,但之古时,世家一手遮天,朝廷不过傀儡强出太多。 关于这段似是而非的历史,陈安只是当故事大致看看,并不是十分心,他真正在意的还是其牵扯的武道之途。 在古到古那段人族黑暗的时期,人族也不是全无建树,他们有着一套炼气修仙的法门,甚至传承至今。如今外海仙山还居住着这些隐世的神仙,所以那些金丹真人,元神真人指得是他们。 而武道方面的归纳驳杂很多,原因是武道修炼到高处都能接应先天神灵的法门,武道通神一词,诠释一切。所以绝世神功可不止只有那七部而已,近古年间,一些天纵之才,发掘古籍,从研究先天神灵的道路,创出无数gong fǎ。所以武道境界很多都和先天神灵的分级有关。地脉六轮,天道九境便是由此而来。 只是现在能踏足天道九境的人太少太少,所以人族gong fǎ层次渐渐有了自己的称呼。 起初是练出内劲,内劲大成便是真气自生,真气生出可洞开天生九窍接引天地元气入体这些都与陈安所知的大周修炼体系没什么区别,之后便是元气共鸣的先天强者了。 只是这里并不这么叫,在这里元气共鸣后,便可以以一己之力撬动元气大海变化,能有移山倒海的神通,所以被称之为天象境界,然后自己领悟的法理渐趋成熟,天象有依有凭不再纷乱,与内庭对应称为外景。这时武者对天地法理领悟更加精深,会逐渐明白自己要走的道路,外景稳固变虚为实成为法相。这些自开道路的人又被称为法相宗师。走到这个时候是武道的极限了。 至于再往的金身法身之流,整个天下也十来个,太过高端,不是一个小小的原县能收集到具体信息的了。 另外,为了方便,江湖习惯称呼法相强者为宗师,元气共鸣之后的天象外景为绝顶高手,而九窍则是一流高手,真气为二流,内劲以下则是不入流或凡俗。 除此以外,陈安还特意打听了一些妖魔鬼怪的消息,那日诡镇的事情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可当他以稀故事讲来听的时候,往来客商居然见怪不怪,一名常走西漠商路的行商,更是当作寻常,言说:在大乾以西有名九黎之地,妖怪异人屡见不鲜,异人甚至为古神灵苗裔,天生异能,堪武道高手,但如今人族为尊,这些存在也只能沦为显贵仆役,供人驱策,形容惨淡。 至于妖族,那更是人人喊打了。与东海仙门相对的西域仙门是为了镇压他们而存在的。大乾在九黎划了一块地方给这些妖怪异族生存,形同监禁,胆敢犯界,直接轰杀成渣。 只是近几年,大乾政局不稳,导致这些妖魔鬼怪跑出来兴风作浪,但朝廷也都做出了紧急的应对,并没有太多的伤亡出现。 常在原县的酒肆茶楼混迹,陈安可谓涨了不少见识,对这些闻异事的闻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淘到了不少武学gong fǎ。 大乾武风极盛,尤其是北地,艰苦的环境使得生存不易,是以几乎人人会武。可由于化底蕴的问题,武学粗犷难台面,还不如往来客商所遗。虽然他们带来的也只是些打熬力气呼吸吐纳的粗浅法门,但以陈安武道大家的眼光看来,还是能发现不少新的地方,与己身参照,获益良多。这还只是大乾武道的冰山一角而已。 对陈安来说这里简直是武学的天堂,大zhou qiáng了不知道多少倍。不过说来也是,若非如此,怎能让仙神退避,妖魔慑服。 这里陈安听得最多的是镇国公诛仙一战,挥剑斩杀四位陆地神仙之流的元神真人,迫的仙门只能困居一隅,偌大的原大地成为武者的王国。还有是万里寒原的故事,这里不像村老人所言的神仙打架,而是另一版本,镇国公与北极冰皇一战,金身法身论道。他二人之争不涉国家利益,纯粹武道争锋,为了决出到底是人皇所留的法身之道强还是大将军王所遗的金身之道正确。 当然他们谁输谁赢,陈安并不在乎反正对他而言是个故事,他所关心的事,此战过后,万里寒原形成了。 万里寒原是什么样,陈安最有发言权,那是真正的不毛死地。居然是两人之战造成的,即便不是第一次听说,陈安还是一阵恍惚。这要怎样的实力才能办到?简直几如仙神。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五毒元胎 想到这,陈安颇有几分神往,直到一旁的小光及时递毛巾,才唤的他回过神来。 面前的小光已然长得与他一般高,可以用小小少年来形容了。这些时日又随陈安习武,虽然碍着筋骨翼膜没有长成不能操之过急,但呼吸吐纳的基本功夫,却已是入门。再加陈安不惜药膳肉食的不断调养,其身体长的极为壮实,再不复之前与陈安初见时一副豆芽菜的先天不足模样。 正因为如此,陈安已经开始让小光服用含有特殊毒素的药材,为以后的元胎培育打下基础。 五毒元胎的设想,陈安早已有之,原本他是给自己准备的,奈何噬魂豸的成功,让他元胎之法没了用处,即便最后面临成功,却被陆雯破坏,乃至功亏一篑。 不错,陆雯所服用的五毒元胎并非成功版。 在陈安的设想,人身的潜力巨大,而人体五脏六腑对应先天五行,其蕴含着难以言述的力量,若将人体力量全部激发,所能得到的成,简直难以想象。 但这个激发的过程及手段却要好好把握,不然力量得不到,却是个自爆而亡,身死道消的下场。 人体是一个绝对平衡的个体,它阴阳平衡,五行平衡,无论是金木水火土哪一样失衡,人体都会生病,乃至身死。 所以这个平衡不能打破,但却可以推动。 关于如何推动,这要讲到毒的问题。人们对毒药,往往谈之色变,其实毒药用对地方,许多疗伤圣药更有用处。而且毒物亦不是全指深山老林里的药材和蛇虫一流,人生而自带毒素。如,人体为一精密机械,彻夜不眠,累日不休,如机械运作不息,时间一长便会发热发烫,这是火毒渐旺之象;又如一人到异地,食五谷杂粮感天地气候与往日不匹,会打破身体原本的五行平衡,身体虚弱,肠胃逆反,是为水土不服,也是一种毒之象,是为水土之毒。所以毒之说广义而论千千万万,但细察之,不过是人体五行平衡被打破了而已。 因此陈安以为,要想激发人体的潜能,必先稍稍打破这个人体平衡,再逐渐弥补,层层补进之下,如划水成漩,使得人体五行平衡如旋转之轮,轮转不休,渐渐便可强大己身,达到最终激发潜能之效果。 他计划着先用一种毒素打破人体五行平衡,再进补其他药材或毒物,层层推进。这不可谓不是个细致活,因为五行相生相克,你第二种毒药必须要对第一种毒药又生又克才能达到循序渐进的效果。否则一味风助火势,只能把五毒元胎的宿体给毒死。 而且宿主身体必然要极为健壮,否则也是虚不受补。 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小光身体是没什么大问题。陈安也已经开始在小光的身用了第一味的火毒,火毒虽烈,却最是简单安全,因为人生而体温为恒,自为火属,本身带有火毒特性,要不怎么说尸毒也是火毒的一种。所以很多时候陈安不用特意施加毒药,只需调整小光的生活作息即可,最易掌控。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只等循环一成,便可用大剂量猛药炼制引子,彻底引爆激发人体潜力,因为第一步的平衡一成,第二步的激发ci ji的危险性便降到了最低,至于第三步的稳固,更是水到渠成。 当然这只是陈安的设想,具体的实施,还要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他不会拿小光的性命来冒险。 至于之前陆雯服食的不过是第二步的药引而已,孰不知第一步才是元胎本身,元胎出自人体自身才是陈安这一系列理论的根本,第二步的药物,只是在这基础进行温养培育而已。 陈安伸手接过毛巾,轻瞥了小光一眼,其白净的面孔竟生了几颗红色的痘痘。陈安暗叫惭愧,这是肝火旺盛之像,五行,肝属木,木生火,为失调之兆,与陈安计划的火生火有些出入。按照他的计划,应该先补心火,心火旺,则人做事劲头足,虽易累,但可进补肝气,以木催之,再补肾气,以水生木……渐成循环,可现在……还是需要调节啊。 陈安拿着毛巾擦了把脸,向小光嘱咐道:“今天我要去原一趟,给那黄老爷出诊,沈夫人的颜面却不过,并且还有许多味药材要采购,一时半会不定能回来,你好好在家,想出去玩的话,把门锁好,这几天的饭食,我都做好放进厨间里了,你自己热一下可以。” 小光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衫,方便练武干活,也衬的小脸bái nèn,唇红齿白,闻言面露不舍,但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陈安想了想又叮嘱道:“我若这两日有事耽搁回不来,你记得早睡,劳逸结合才能练好武功。” 小光对武功很心,经常趁陈安忙碌,无暇顾他时,刻苦练习。 听了此言小光依然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安知小光一向听话,这句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个习惯陈安一直没改掉,哪怕现在小光已经长的与他一般高矮,他还是保持了下来。 看着天色不早,陈安走进屋里拿了个布褡,搭在身,出门寻隔壁同去原县城赶集的王二叔,结伴离开。 …… 与北地的四季如冬相反的便是南疆的四季如夏,这里气候闷热潮湿,实在不是什么居住的好处所。尤其是南疆深处南岭秦岭一线的十万大山,大乾于此地的势力版图根本是一片空白,在此地定居的不是蛮人是异族,乾民几乎没有,当然除此之外,生活在这里的更多还是那些嗜血的野兽精怪,一派原始气象。 翻越这十万大山之后,却得一块肥沃的番地,这才是南疆真正的精华所在,也是蛮人异族真正的生息之地。因为有着南海季风照拂,一年四熟,富饶无,甚至蛮人在此建立了数十王国,代代相承,生生不息。 再往南便是南海了,那里的物产更是丰饶,犹盛原,却因着地利的原因只能便宜了近水楼台的蛮人,大乾不得其便。这里的岛屿星罗密布,真正的陆地面积算下来,竟不整个庞大的南疆之地小。其异人国度不计其数,更有着许多无人开发的密地,使得南海除了丰饶之外又多了个神秘的头衔。 舍羅国是南疆三十七国之一,当然整个南疆之地肯定不止这三十七个国家,甚至一百个都不止,具体有多少,因为地域遥远,各地之间道路险阻,连大乾也统计不过来。只是这三十七个国家都向大乾递过顺表,是大乾的属国,所以便这么叫了。 舍羅国位于南海之滨,有南疆海岸最大的港口——费利港,这是南疆最大的出海口,每年从这里输出的玛瑙珍珠香料异宝,经固定的航线,由东南十六国登陆,走岭佑,进入原。成为大乾吸取南海养料的唯一通道,也是大乾羁縻南疆属国的唯一途径。 至于大乾南方合州燧州等直通南疆的道路,不提也罢。 此时一身着布衣芒鞋原服饰的方脸青年,正由费利港登一艘南疆特有的多桅龙龟舰船。这艘船的目的地却不是东南十六国,而是南海的国家,要从那里收购海产珍珠等名贵事物,运回南疆的,而用以收购的物资则多是茶盐丝瓷等原南疆特产。这么一趟来回如果不遇风浪,一路顺风的话,足以将一个一不名的穷小子,造成一方豪富。 可方脸青年此行的目的却不在于此,因为他根本没有到南海最大的岛屿,有着海大陆之称的旺达拉,而是在半路租了一条小船折而往东,向着南海更深处进发。 小船在一望无际的大海航行,这速度能快到哪里去,所以一走便是七天七夜才得见一座孤岛轮廓。这孤岛空悬海外,周围连个补给点都没有,杳无人烟,是个真正的荒芜之地。 可方脸青年面却并无异色,迎着明媚晨光从容弃船登岛,温暖明亮的日光照在他的面庞,显露出一副刚毅的面孔,剑眉入鬓,五官如斧劈刀削一般深刻,正是大乾柱国将军战神聂海峰。 他南下一行本是针对魔门,谁知魔门颇知隐忍之道,得知消息,早跑的无影无踪了,只损失了一些被官府掌握又无法带走的产业。这让军伍出身惯常直来直去的聂海峰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根本无处着力,也是气得够呛。这一行虽不能说无功而返,但也无甚建树,以聂海峰的脾气怎能忍的,于是便弃了部众,独自向南,来寻南海明教的晦气,直觉和那明王殷若虚干一架,才能解气。 据可靠情报,那南海明教的总舵便藏在这荒岛之。 说是藏也不尽然,否则也不会被大乾探子探得,而且它也不必去藏。它离大乾太远了,大乾虽强但对于万里之外的南海还是无力羁縻,别说南海了,是滨临的南疆也视之如鸡肋一般。 这荒岛景象更多的是将一些远游闲人拒之门外,对真正的高手却并无隐瞒之处。好像现在的聂海峰,表情肃穆,双眼微眯,不带丝毫情感,如那九天之,以至高视角俯视凡间的神灵,在他眼前,一处光明大放的建筑群突入眼帘,如神殿,如庙宇,肃穆处,即便皇宫大院也不过如斯,另有无量光明在其间绽放,显得神圣不可侵犯,一如光明之神的地神国。 找到正主的聂海峰眉梢一挑,抬脚便要进入,却忽然轻“咦”一声,被入口一旁的一块两丈高下的石碑吸引。 这石碑在岛不知多少年月,其却没有青苔,没有风痕,光滑无暇,唯有四个大字印刻其,寓意深深。 “唯……光……明……故”聂海峰一字一顿的念出,刚刚念完,便见这四字刻痕光明大放,汇成一道拳印向他面门印来。 这一拳,不滞不垢无形无力,唯有光明,所过之处阴霾尽散,风沙也为之消失,只剩下刺目白光。 聂海峰脸色陡变,知道风沙并非消失,而是被这一拳的拳意整个同化为光,甚至他耳边静寂,眼前莹白,连声音和视线都被那拳意同化。拳意还在延伸,连时间空间都不放过,转瞬便将聂海峰身边一切湮灭同化,化为一片光海,这白光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净化,独留光明。 这便是古四大守护世家,南疆宫家的绝世神功——九天元阳诀第五式——唯光明故。 第一百二十章 兄友弟恭 虽说聂海峰同样身负绝世神功,且面前这招拳意不过是有人激发石碑本身之力,无神无韵,威力相大能施展不知弱了凡几,可是如此也给现在的聂海峰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若他的先天八极功完满,哪怕只是领悟了火字篇,也可以从容应对,但可惜的是他只有天地风雷四篇,剩下四篇是他以极大悟性,以自己本身武道真意补全的,与原版自然是谬以千里。 看着这招拳意完全施展开来,聂海峰的表情由讶异变严肃,由严肃变凝重。他心不敢怠慢,身形一晃,周身气息陡变,变的威严肃穆,高远莫测,他双掌一圈,一掌飘渺一掌厚重,即矛盾又自然。掌所圈空间有着无限之大,将面前的无尽光海完全承载,并深深镇压。天际广阔,大地承载即便无量光明也可囊括其间。 良久光明散尽,只留下聂海峰的伟岸身影,可此时的他与来时又自不同。他来时虽然衣着朴素,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而现在两只袖袍尽是褶皱,好似在阳光下爆晒许久。 他深深地看了面前石碑一眼,又转首望了望岛群山那若隐若现的殿宇,目光幽深,少时剑眉一轩,不再看这孤岛一眼,毫不犹豫转身离去。这一次来,连正门都没进入,便受如此挫折,还有什么脸面进去挑衅。他心高气傲,自然不愿再做这等丢人之事。 却不知他这一行径,把暗处一人看的目瞪口呆,这都什么啊,聂海峰居然硬生生接下了“唯光明故”,这一招虽是石碑催发,不是人为施展没有神韵,但也不是普通金身能够随便接下的。要知道那块石碑在岛经年累月吸取日月精华,所蕴之力浩淼无穷,这一招催发如同绝世高手封刀十年,一刀劈出必当石破天惊仙神辟易。是他自己若是硬接,也是个重伤濒死的下场。在他的想法聂海峰也可从容应对,但那是躲开,而不是硬接。 这招没有神韵,自然也没有真意锁定,别说金身了,是个宗师武者也可无伤躲开。他刚刚隔空出手,激发石碑之力,只是想给聂海峰一个下马威,谁曾想对方直接还他一记老拳。打击的他晕头转向,半晌嘴巴都合不拢。 好个宁折不弯的聂海峰,战神之名名不虚传。 他深吸口气,推开房门,将屋外的明媚晨光,迎了进来,照在了他的面孔,驱退了阴霾,恢复了一贯的颜色。他虽两鬓沧桑但面目却显得极为年轻,浓郁的双眉下生着一对桃花眼,每次眯眼的样子,总给人一种笑语盈然的感觉。这副形象在现今的岭佑卫远侯府几乎无人不识,竟是徐家的落魄小子徐若荫,而他另一个身份却几乎无人知晓,那便是南海明教的明王殷若虚。 二十年前,他九窍大圆满离家远游,凭借着穿越带来的金手指一路打怪升级,无往不利,很快便升华法如便踏入了宗师之境,为了突破武道桎梏,他毅然泛舟出海,寻觅突破之机。 十余年来他在南海之与天灾地劫挣命,终于于一荒岛之铸金身,证不朽。为了装逼他直接将此岛命名为逍遥岛,自号逍遥岛主,闲暇时在岛晒晒太阳;无聊时,去往南海其他繁华之处找找乐子,这日子过的好不痛快。 但悲剧却从十年前降临了,那是因为他救了两个无意闯入荒岛的逃难之人,细问之下才知竟是什么教派的余孽。苏晗对邪教一向不感冒,于是便也没有理会。 但也不知这二人突发什么神经,居然说得明尊点化,以荒岛为根基在整个南海传起了教来。这教派却不是他们先前的罗教,而是新的明教,还尊奉苏晗为明王,自封光明左右使。 于是苏晗的逍遥岛,莫名妙的变成了红莲岛,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明教教主。 之后,那两货更是得寸进尺,在南海一片广收门徒,这十余年发展下来居然也有模有样,真成了一番气候。 但最是诧异的是苏晗了,被搞的不胜其烦,总不能再一巴掌把那两货拍死吧。于是抱着惹不起还躲不起的念头,这才回到老家。 虽然离开了,但这些年苏晗遨游天下颇是攒了不少身家,大都在红莲岛没有带出来,总是一份基业不是。所以在那里苏晗还是留下了一些手段,那岛石碑便是如此。 苏晗望着院盆景,思绪纷飞,计较着得失,这一次纵然被聂海峰的真正实力震撼了,但却也试探出了对方的底细,居然是货真价实的万象金身,而不是似是而非的四仪真体,而最大的收获是自己没有暴露,若下次交手时,对方以为自己所习练的乃是九天元阳诀或者是明教镇教gong fǎ业火净世篇的话,那当真能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他想到得意处,不由露出了一丝阴森的笑容。 “大少爷,二少爷求见。”一名仆役来到近前,低声请示道。 他脸那抹笑意刚刚展开便又凝固在了脸,脸色瞬间变的雪白,一道阴晦之色在眉间陈酿,脸表情变的痛苦不堪,声音也是沙哑了少许:“呃,少爷我近日突发急症,体虚乏力头昏脑胀,实在不宜见客,你且叫二弟回去吧。” “是”,那仆役点头应诺,对刚才某人的表演,好似一点都没看见,表现出一名高级仆役应有的素质。 看着仆役离去的背影,他面痛苦之色不改,只是又多些郁愁,那日自己回到家,还没睡个安稳觉呢,自家这二弟迫不及待的向老爹提议将家事务移交自己手。整日里一有空来自己这大谈徐家在西域的商队,以及东南十六国的商会;时不时还会拉着苏晗实地走访一番。 让苏晗大感吃不消,颇有一种才脱虎口又进狼窝的感觉。要知道,他是受不了那两货总让他领手主持教事务,烦不胜烦,才出逃的。他生性惫懒,连整个南海的无冕之王都不愿意做,更何况是回来当家主。 在他看来二弟徐敏行之前把个卫远侯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接着干不完了,干嘛非拉他下水,难道看不出他其实是来混吃等死的吗。好不容易措辞好准备与之理论,却被一通名教的长幼有序的大道理轰的找不到北。更可气的是,自家那便宜老爹对这套说辞颇以为然,保持了乐观肯定态度,甚至还对他们兄友弟恭谦逊有度的相处方式十分欣慰。 于是苏晗只好泪奔了,整日里通过装病来发表无声的kàng yi。在他看来,他现在混吃混喝等着天机现世好了,干嘛要受这份罪。 天机现世,苏晗心神一颤,迷茫地抬头仰望天际,那里一片蔚蓝,大好晴空,可他的目光却似乎拥有非同一般的穿透力,直接透过天际看到了那后面的无数星辰,一颗湛蓝色的星球藏匿其间,在向他发出无声的召唤。已经太久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应该快了吧,只等天机现世。 “大哥?” 一声轻呼唤醒了出神的苏晗,他转首望去,却见自家二弟已然领着一年迈郎走了近来。 苏晗叹了口气,他本没指望那仆役能拦的下自家二弟,事实这几天来,天天如此,他也习惯了。正要开口招呼,却听徐敏行抢先道:“大哥,病了许久,这可大好了?” “唉,还是有些缠绵,咳咳。”苏晗假装咳嗽两声,半点新意也无,他也清楚,自家这二弟估计早猜到自己是装病,但一无证据,二也不敢当面揭穿自己,毕竟以弟凌兄,首先违背了他自己所坚持的道义,索性这么吊着,一天带一名医师来检查,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苏晗也脸皮够厚,反正以他金身之能想要装个病,天下间能证明他没病的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兄弟间见过礼数,果然徐敏行介绍道:“大哥,这位是南阳暮云斋的袁平医士,我特意请来为大哥诊病的。” 入乡随俗,苏晗不敢怠慢忙施一礼。在这里能被徐敏行特意点出是医士,那便不得了了,绝对是国手级别的。因为普通郎顶多叫声先生,大夫都算抬举了。 “咳咳,那真是有劳袁医师了。”苏晗狠狠咳嗽了两声,这才伸出手来放在袁平早已取出的脉枕。 “大少爷言重了。”袁平淡淡地客气了一句,对这些达官贵人的礼敬皆不放在心,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才是他本职,虚礼什么的,他并不在乎。 只是当他把手往苏晗手腕一搭,脸色是骤然一变。 一直观察二人的徐敏行心也不禁一提,难道大哥真有病,不是装的?确实武道高手可以调控脉搏,伪装生病,但自己这次请来的可是国手,算是共鸣了元气的绝顶高手也不可能瞒得住他,除非大哥已经内庭映外景天人合一与天地自然一体了,这样倒是可以随意调节自身状态,想生病生病,但这样的话,爷爷和父亲会看不出来? 他想着心思,袁平已然收回了手,见此他连忙问道:“袁医师,我大哥怎么样?” 袁平捻着胡须略作沉思才道:“脉象沉滑,寒燥内蕴,水火相冲,但不妨事,多多休息调养即可。” 原来只是水土不服,徐敏行松了口气,满含歉意的看了苏晗一眼,看来自己真的错怪大哥了,他离家日久回来之后水土不服也是正理。只是前面那几个诊出绝症的郎是怎么回事?真是庸医害人。 苏晗也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再装绝症,不太好糊弄面前的大国手,都是猴精的货色,于是改装水土不服,且能躲过几天是几天,说不定拖着拖着大家把这茬给忘了。 如此便是皆大欢喜的局面,袁平开了几副调养的药膳便告辞离去,徐敏行想着大哥既然回来了,也不急这几天,便陪同离开。苏晗终于落了个清静,回屋接着睡他的大头觉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原之行 陈安坐了大半天的牛车,终于见到了原县的城墙。 原县的城墙修的高大雄浑,尤胜一般州城,这里并无兵灾,城墙修的高大却是为了抵抗严寒,毕竟从万里寒原吹来的风,连内力深湛的一流高手也受不了,对普通百姓来说更是灾难。本地官府和士绅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精力金钱抵御白灾,可惜收效甚微。光原县城每年冻死的百姓贫民也是不可计数,周边乡里自不必提。 好在北地民风质朴,面对天灾,达官豪富与普通平民间阶级模糊,大家众志成城,守望相助,共御灾劫。在这一点之南方利益至贫富如仇寇不知好到那里去了。这才是原县城能够矗立于万里寒原之滨如许年头的缘故。 可即便如此,阶级意识还是确实存在的,像原县城有内城外城之分,内城平整有序,是士绅豪富居所,外城杂乱无章居住着小商贾和平民。而以沈家的豪富纵不是原顶尖也足以在内城谋求一席之地,所以陈安辞别了王大叔,径直向原县内城走去。 对于陈安来说,来原不去沈家太过失礼了,不提之前的救命之恩。陈安每次来,沈家都以陈安的宗家自居为他收购药材铺平道路打通关系,陈安心性再淡漠,对沈家的举动还是心存感激的。 走在路,随手整了整身后负着的包裹,那里是平泽沟的一些土特产,虽不值钱,但对于沈家来说却是很好的念想。他肩的褡裢还有一瓶用各种名贵药材鞣制的丹丸,这是给沈夫人进补身体之用,自从她生下沈家千金以后,身体一直很差又吃不惯苦药。陈安感念其恩德,特意研制出来这种药丸,为其调养。 目视前方,内城已近在眼前,陈安正欲加快脚步,却见一青衫男子迎面走来,与他擦肩而过。这男子而立之年,面色温润,让人望之即生好感,只是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好似得了癔症。 “天机现,原初劫,琼华落,星辰变。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原初现,琼华落,星辰劫,天机变。怎么会有两句不同的谶语?天机何在?琼华又是什么?……” 这颠三倒四的话传入陈安耳,令其诧异不已,看那青衫男子风姿不俗,却是个痴傻之人,实在可惜。 他本来性格冷淡,不易为外物所感,只是其人所说“天机”二字另他想起了天机密钥,不自然地摸了o xiong口那枚青碧色的玉佩。如此长时间,它并没有什么异变化,陈安早已不将其放在心,留着也不过是个念想,这个东西几乎贯穿了他的一生。 摇头失笑,不再理会那已经走远的青衫男子。 陈安前交付了入城税,直接进入了内城。这里他已不是第一次到来,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沈府。 与沈府的门房打了个照面,也不必通禀便走了进去。一路遇到沈府下人俱都点头问候,颇为友善。在北地生活,谁还没个头痛脑热的,与一位郎处好关系显的十分重要,更何况陈安可是这十里八乡包括原县城都有名的神医。 的确是神医,以陈安半吊子的医术,针灸推拿本是玩不转的,但架不住他会用药,对于风寒暑热,绝对是药到病除,至于疑难杂症……这世哪这么多疑难杂症。 其实这正如西医之分,西医用猛药立竿见影,自然神,医讲究慢慢调养,往往大半月都不见起色,你再说固本培元对身体好,也多为人所诟病。 陈安用药,药性刚猛,药到病除,而说道对身体的损害……在北地生活,你连当下都活不过去了,还有心思想以后? 于是呼,陈安神医之名遍传,又有沈家为他造势,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 沈府秉承着北地建筑的粗犷,院落直来直去,没有曲径通幽之说,可毕竟是深宅大户,庭院森森。陈安绕了一大圈才在后宅花厅见到沈夫人,这也是沈夫人没把他当外人,否则即使是对名教礼防不讲究的北地,也不能任由陌生男子入后宅。 陈安先向沈夫人见了礼,又将所携之物献。 “你这孩子,来来了还带这许多物事做甚,快快放下,近前来歇着。”陈安这些年勤练武艺,身体渐渐再次张开,大约有十三四岁少年的形貌,可在沈夫人眼,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扛着如许大的包裹进城,身子怎受得了,不禁出言关切地埋怨道。 陈安心微暖,不知怎么的,他每次见沈夫人,总是不自然地想到母亲曲氏,曲氏已经过世十几年了,样貌在陈安的记忆早已模糊,所以很多时候,他回忆母亲,代入的影像却是沈夫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惯个性冷淡,可偏偏在沈夫人面前却总是硬朗不起来。 “不妨事的,我力气大。”陈安面色微红,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笑得很傻,可还是顺从地在沈夫人近前坐下。 “这孩子。”沈夫人挥了挥手,一旁的婢女立刻在陈安身边的小几摆放一个果盘,面有各种精致的蜜饯点心。 陈安不是好口腹之欲的人,更不会对这小孩子的零食感兴趣,由是正眼也没去瞧那小几,只是见布置果盘的乃是侍女秋叶,才诧异出声问道:“怎不见小桃?” 沈夫人眉眼弯弯喜意盎然:“她呀,现在应该还忙着置办嫁妆吧,哪还有空理我这老婆子。” 陈安心一动,想起次和小桃的闲聊,也笑道:“那感情好,是不知这次能不能吃到小桃的喜酒。” 沈夫人喜色不减,颔首道:“定在后日,本打算遣人去请你兄弟,谁知你今日先来了。” 陈安语调轻松:“嗯,到时我和小光一定不会迟到。”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一人走了进来,来人三十几许,脸颊瘦削,下颌留着一缕美髯,眉目之间威严之色多过富贵之气,凸显出北地商人和南方商人最明显的不同,正是沈家当代主事人沈亮沈老爷。 陈安立刻站起施礼道:“见过沈老爷。”陈安从来都不是不通时务之人,对人情淡然也不过是对陌生人,当面对曾经真正帮助过自己的人,还是知道感念的。 沈老爷转首看到陈安,先是一愣,接着严肃的脸色陡然化开,洋溢出一抹喜色,语气即随意又亲切地道:“是小一啊,何时来的?” 沈老爷有着生意人精明的共性,也有着北地人特有的豪爽任侠,对于自己夫人救得这个宝贝也是感念非常。他天生身子骨薄弱,若不是得陈安药剂调养,他能不能撑过前年冬日还得两说。那时正逢沈家兄弟间起了龌蹉,他都想好了后路,把老婆孩子安排回祖屋了,可恰恰得陈安援手,将他从鬼门关拉回,到了今日他那旧疾虽还偶有微恙,但却实是大好了。 有着这么一层情谊在,他再观陈安其人,年纪虽幼小,却风姿不俗,做事沉稳老练,来日必成大气,因此更是不遗余力的资助帮衬。这一来二去,陈安与沈家的关系是越来越亲近了。 “刚来,才与我说了会话,你回来了。”沈夫人止住丫鬟,亲自前为沈老爷褪去外袍。 “正好,那队去陈州的商队回来了,你要的药材都齐备了。”沈老爷配合地抬起手,任由沈夫人施为,两人少年夫妻,十几年相处下来,自然默契非常。 陈安一喜,拱手道:“多谢。” “这孩子,和我们还要客气什么”,沈亮褪去外袍摇头道:“午留下吃饭吧,正好刚与俞千总出去打猎,得了两只雪鸿。” 陈安忙摆手道:“不了,还要去掮行一趟,办些事情,谢谢沈老爷美意。” 沈亮也不与他客气,笑道:“你要有事忙,自去,我也不强留你,记得代我问小光好。” 又向沈夫人道了别,陈安这才从沈府出来。他摸了摸怀布包:“加前段时间的收集,药材差不多齐备,回去应当能着手调制五毒元胎了。” 伴着好心情,陈安大步往前,继续去完成这次原之行的目的。 四个时辰后,陈安才顶着月色离开了原县城,白日里,他先是去掮行打听了点消息,又去酒馆听来往客商吹了会牛,午随意买了些小食果腹,这才去黄老爷家为其诊病。 只是没想到黄老爷的病略有些棘手,因此折腾到现在他才得以走脱。 本想在原借宿一宿得了,可实在放心不下小光,兼且他艺高人胆大,并不把路途的野兽等危险放在眼,于是赶在城门最后即将关闭的时刻,披星戴月的踏了归程。 夜路难行,北地尤其如此。这还是恰逢夏日,道路没有积雪,否则以陈安之能纵有准确官道之途,也是不敢冒险的。 左右丛林之,月光将道边古木之影拉扯的光怪陆离,隐隐还有不知名野兽怪异的咆哮声,随风传来。这般景象若是个胆小之人,可能会被生生吓死。也陈安这种从尸山血海爬出的坚毅心性才能不为所动。 陈安脚步飞快,不时地抬头看了看夜空,那里一轮明月高悬,朦胧而美丽,酉时三刻已至,这里距离平泽已不到一半路程。陈安对自己的脚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心情不禁略略放松。 又行了六七里地,在平泽遥遥在望的时候,陈安忽地面色一变,脚步站定,眯着眼扫视周围的森林,冷然喝道:“什么人?” 林静寂,没有人回话。 陈安双眼微眯,没有再出声试探,而是站立不动,抱元守一,眼观鼻,鼻观心,与对方耗起了耐力。 诡异的静谧弥漫在林,野兽的嘶吼,啾啾的虫鸣俱都消失不见,只剩微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还在竭力申诉证明着这不是一副静止的画卷。 良久,陈安都似一座不言不动的雕像一般,空洞,苍白,死寂,一切生命体征俱都消失,但若真以为他这么睡着了,那可大错特错了。他像是一座沉寂许久的活火山,这只是在酝酿暴发的前奏,一旦爆发必将焚天煮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万神真意 啪啪啪……突兀响起的鼓掌声打破了这异的静。 伴随掌声出现的是一道月白身影,长身玉立,约莫十八九岁年华,俊秀儒雅,双颊略显饱满,给人一种忠厚亲切之感。 可是陈安却看得瞳孔一缩,来人在他身前丈许处,自己刚刚神念入虚扫荡周身三丈方圆,居然都没发现对方,高手,绝对是高手。他无数次生死间历练出的预感告诉他对方当初的宋守南宫耀还要强。 他虽已知道大乾的武道大周高了不少层次,可迄今为止除了那日见到的帝云庭三人根本看不出深浅外,他还没有见过能够类大周宗师层次的存在。 而今面前这位站在那里好似存在又好似不存在,虚虚实实与周围环境完美契合,没有一丝不谐。若是以前陈安还不好具体形容,而现在基本明了大乾武道层次的陈安却能够准确给予定义——天人合一的九窍大圆满,只要半步可以共鸣元气,衍化天象的存在。 陈安脊背微弓,周身气劲四溢,随时准备出手。次的帝云庭等三人,层次太高,他根本窥不见根底,也不好评判,但眼前这位却可以说是他生平所遇的最强对手,甚至让他连逃跑的把握都没有。 忽然,来人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如一夜春风,梨花绽放,陈安周身一轻,那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逼人压力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兄弟,那万神掌密谱在你手吧?”那人语调平和,亲切有礼。 陈安被那人笑容的别样的亲和力所感,戒备渐松,同时心一亮,原来是为九窍石矶而来。他可没对方那般好心情,反而因被阻于家门口,憋了一肚子火气,张口讥讽道:“我若说不在,你信吗?” 那人并不在意陈安话语的讽刺,反而坦然道:“确实是在下言语冒失了,在下自是确定了那物所在,这才寻来的。”而后他又一拍额头,失笑告罪道:“真是失礼了,”接着他拱手作了个揖,自我介绍道:“在下翠飞王询,字……嘿,字不说了。”报名报字是世家古礼,而今早不用了,只有世家内部还在流行,说出来反而给人一种摆谱的感觉。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人武功高绝却不恃强,还有礼有节,让陈安无处发作,况且按照次林qiè tg到那童老四和张才的对话,这九窍石矶本是他王家之物,现在遇到正主,以陈安脸皮之厚,也是不好意思。更重要的是,这王家似乎来头不小,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自怀摸出九窍石矶道:“你要拿回去?”这是试探,也是思量,算他已经有了物归原主之心,也要小心谨慎,对方性情不明,万一拿了东西再翻脸无情再想杀人灭口,岂不是开门揖盗。 王询见了实物心一喜,但却没有妄动,而是再次拱手道:“小兄弟若愿归还,在下代表王家感激不尽。” 对方见了实物,没有强抢,陈安更多了几分好感,心也放松了几分,但还是疑惑地继续试探道:“你不怕我已经看过其内容?” 一部普通武功都有可能是一个世家,乃至一处门派的传承之基,哪怕不是也是绝对的宗门秘典,怎能轻易示人。在江湖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最先做的事是把曾经拥有过之人全部打杀了,哪怕有一丝可能也要完全杜绝,以此保证宗门秘典不外泄才对。对方这么确信没人能解开九窍石矶的秘密? 王询又笑了:“小兄弟怕还不知道怎样打开这秘典,获得真意传承吧?”不待陈安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道:“其实只要你以自身九窍与之共鸣便可获得其真意传承了。” 什么?这货居然直接将解密手段告诉自己,是他疯了,还是这是个陷阱,若是个陷阱也太明显了吧。纵使陈安城府够深,突然听到这个,也是眼睛睁得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王询好似知道他心所想,微笑解释道:“小兄弟有所不知,这秘典是万神掌,而万神掌却不是这秘典。” 陈安心一:“此言何解?” 王询耐心解释道:“当年东海王氏的万神掌共有一千六百八十九式,每一式其实都是一部直指元气共鸣的不俗gong fǎ,其所蕴含的道理法理都不尽相同,只有将之彻底悟透,又习得万神掌总纲,才是真正绝世神功万神掌,否则只得其一部的话,也不过是一部厉害点的普通gong fǎ罢了,对我王家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陈安目透沉吟:“这是你王氏秘辛,为何要告知于我?” 王询摇头叹息道:“东海王氏陨灭后,万神掌散落天下,其实大乾层建筑基本都知晓这件事,奈何江湖还是有些人被绝世神功的名头唬住,起了贪念,私藏隐匿,让我们的回收麻烦重重,我们恨不得天下皆知此事,又谈得是什么秘辛呢?” “那你现在告之于我这秘典的开启方法是……” “小兄弟得到这秘典便是一种机缘,获得这真意传承便算我王家为你归还秘典所付的报酬。”王询坦然道。 陈安还是不解:“这即便不是万神掌,也是你王氏gong fǎ,你一点不在意王氏gong fǎ外泄?” 王询面色磊落,堂皇道:“万神掌散落天下,想要收集齐,何等艰难,被人得到后,我等若是打压,必然藏匿不予,可若是嘉奖之,则召回不难。同时还能结交天下豪杰,与天下豪雄都有了一个善缘,何乐而不为。” 陈安听得耸然动容,果然是世家大族的气派,大周那些为了蝇头小利也挣的头破血流的家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此举等于让天下人都为其寻找万神掌秘典还乐此不疲,偶有几个天纵才,凭此一飞冲天,还要感念他王家的好处,这买卖做的。 至此陈安再无疑惑,握紧九窍石矶,之前他并没有获得真意传承的经验,但在原县的酒肆茶馆混了这么久,也听来往客商说过一些江湖初出茅庐的菜鸟偶然间幸运的获得某种武功的真意传承一跃而成为江湖大侠的故事。所以对这种事情也不算陌生。 他不顾王询站在一遍,自丹田聚气,震颤天生九窍,以自身形意九窍与之共鸣,一声嗡鸣声从九窍石矶发出,与陈安的真气波动相呼应,一种妙感悟在陈安脑海成型。直指天象的gong fǎ是直接对天地法理的阐述,不再流于字,这便是真意传承。 许久之后,直到陈安彻底将那一丝感悟牢牢把握,才从这种悟道的异状态脱离。心一动,他又以神意九窍与之共鸣一次,而这一次九窍石矶半点反应也无。果然,怪不得当初在大周无人可以解开九窍石矶的秘密。 不忙查询自己的收获,按照前约,陈安抬手将九窍石矶扔给了还站着等候的王询。他刚刚作为也是一种试探,假意不作防备,实则内松外紧,多疑是他的本性,哪是这么容易抛掉的。 而王询一直不慌不忙的等待着,直到陈安感悟完毕。这番作为,让陈安彻底放下心来,相信了其人诚意。 王询接过九窍石矶,收回袖,这才再次拱手道:“多谢,他日若有事用到我翠飞王氏,力所能及必不推辞,后会有期。”说完再不停留,转身朝林走去,顷刻间便不见了身影。 这是善缘了,陈安归还了九窍石矶,但也悟了他王氏gong fǎ,算是公平交易互不相欠,真要说起来还算是陈安占了便宜。但王询这话一说立刻让人对翠飞王氏好感大增。 陈安不禁摇头感叹世家大族的手段真不一般。 江湖老话,逢林莫入,陈安在这林耽搁的太久了,此时没了阻碍,他当然不愿意多留,由是立刻脚下生风,出了丛林,继续向着平泽沟的方向走去。 陈安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了远处,而此时,本已离开的王询,却再次从林走了出来,看着陈安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日,他与族弟王继分开,便开始着手寻找这枚九窍石矶的下落。谁知辗转数月一直追踪到万里寒原之,也没找到张才的下落。不得已之下,他启动了家族在北地的情报,把小小的平泽沟排查了一遍,才锁定到了陈安的身。可见陈安当时把后续首尾处理的有多干净。 这一点,以王询的智慧当然能够想的明明白白,所以才有了今天日这一出见面。 否则,即便以王家的豪富算是结善缘也不可能出手赠gong fǎ,别人发现了解密方法还罢,在没发现的情况下,王家乐的装糊涂,怎么可能还出言点醒。九窍石矶散落天下,很多时候都是为不习武功的平民百姓所得,王家只要惠以金钱,便能公平的完成交易,不违王家多栽花少种刺的处事风格。不仗势相欺,这算是善缘,哪会如今日一般、 王询刚刚的举措,自是看出了陈安的不凡,才故意为之。 今日,他刚刚蹑陈安便被发觉,更证明了他的判断。在面对陈安时,明明是只开了三四窍的元气波动,却给他一种面对天象高手还恐怖的感觉,由是王询才下定决心,不止要结善缘,还要结个大大的善缘。,这才有了刚刚皆大欢喜的一幕。 对方如此惊才绝艳,他日总有重逢之日,手转着九窍石矶,王询也觉的收获满满,同样满意地转身离开。 第一百二十三章 身形化剑 王询的事对陈安来说只是一个插曲,但经过这么一耽搁,待陈安回到家,已经过了子时。小光早已睡下,陈安自然不会再把他叫醒,只是小心翼翼的走进去,帮他掖了掖被角,这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卧房。 他盘膝坐在床,睡意全无。五毒元胎的正药已经齐备,明日可以着手炼制,这都是按计划走的,没有什么错漏。只是刚刚路的事故…… 陈安澄净心灵,元神沉入识海,脑海浮现出一篇gong fǎ——混元金焰功。 这是从那枚九窍石矶悟出的gong fǎ,这篇gong fǎ讲诉的是通过吞吐庚金之气,凝练真气,再以剑气化焰的方法煅烧內腑砥砺自身,是一部能够映射外景的gong fǎ。 确实陈安收集改编的各种武功典籍都要强,但陈安没有任何改练的想法。虽然不是说用一种gong fǎ筑基不能改练其他gong fǎ了,但途改变道基算对身体无碍,也会对心灵造成漏洞。武学之道,一旦选定,应该相信自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途的小小you huo都抗拒不了,又怎么可能到达最终的彼岸。 更何况最厉害的并不一定适合自己,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而且他最初收集gong fǎ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为了取长补短相互应证罢了。 不过这部gong fǎ对陈安来说也不是全无用处,恰恰相反,它对陈安来说,意义之大,远远超出了它本身的价值。 自从来到大乾后,陈安两眼一抹黑,武功体系的不同,让他一度迷惘,找不到方向。形意神意的区分,也让他修为的恢复举步维艰。 后来随着各种信息的收集,各种gong fǎ的浏览,让他渐渐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但那些最高不过九窍的gong fǎ,实在是给不了他太多帮助,光一个形意九窍的诠释花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还不能尽数解答。 而现在这部直指外景的gong fǎ出现,系统的阐述了整个大乾的武道体系,从筑基到筋骨打熬,从真气凝聚到窍穴内练,从共鸣元气到引动天象…… 这些都让陈安耳目一新,在大周时的固有思维被推翻。重新审视自身,获益良多。 无数想法纷呈而至,他所掌握的各种武功,隐隐有融汇贯通的趋势,彻底向着形意九窍的武学构架趋近。 陈安盘腿坐在床,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这是他这些时日练功不辍,重新凝聚的一口真气。改走形意之路后,他凭着这口真气,重新洞开了眼耳四窍。现下他正处于顿悟状态,这股真气无需调动,自然运行,走府直冲卤门。 “嗖”的一声,陈安从床弹射而起,他双目紧闭,右手并指点出,没有出处,也没有方向,仿佛四面八方齐动,又刺向空明的虚无。食二指一竖,剑意回收,凝聚为一个异的光点,在没有点蜡的黑暗室内分外显眼。他的地支六合剑阵,在没有剑的情况下,被他以更妙的方式在阐述着。 少顷,他的身形也随之动了起来,这个动不是位置的动,而是身体的扭动,他全身的每一处关节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着,使得他的身体似乎被一根根无形的线拉扯成一个个形怪状的姿态。 若是沈义伦在此当能认出,陈安所摆布的姿势,正是他自创的十二相神图。可是这眼前这些已经与最初的十二相神图产生了极大的不同,并且还在不停的变化。 配合着指尖剑势的演变,陈安的身影越变越妙,不再是十二相神图如动物一般的柔和曲线。而是渐渐开始变的有棱有角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安的扭动趋势突兀地加快了许多,随之产生的还有空气莫名的“呲呲”声,那是刺剑的声音。陈安的指尖,肘尖,肋骨,眉梢,都有白色光点闪过,一如月下剑刃,清寒锋锐。他似乎身体的每一处都变成了斩金断玉的绝世神剑,随着他的舞动,组成一套能够将一切生机绞杀的剑阵,这剑阵在衍化的过程融合归一,浑然无暇,又返本归元成一套统一的剑术。 陈安还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快。 在他体内,一寒一热两股内力也在交相辉映,不断融汇,最终轰的一声,激烈碰撞在一起,生出无数的锋锐白芒。 陈安身形骤然停住,四散的剑气再无束缚,将屋一切都毫不留情的切开,木桌,藤椅,铜制烛台,乃至瓷制夜壶,都被切成了七八块,切口光滑如镜。 他陡然睁开双眼,双眼精光大亮。“咔嚓”室内白光一闪,还伴随着雷鸣之音,虚室生白,大道将出。 陈安再次闭目,内视己身,这时他体内因为修炼寒炎两极掌而分化的寒热两种真气已然兼容并济,彻底融合为一,化为一股纯正的先天元气在体内经脉奔流不息。这股真气浑厚澎湃,甚至盈溢出周身窍穴,流转于体表,形成护体真气。 陈安伸出双手,仔细审视,在黑暗的室内,其隐隐有白芒流转附着。他竟然直接达到了七窍小圆满的境界。 在大周时,他已经达到了通穴阶段,而且他的通穴和别人的通穴又自不同。别人是一点一点的用水磨工夫将经外穴凿开,期间所费不知凡几,数年之间也未必能打通一两窍穴。 而他由于服用过噬魂豸,真气之充盈难以想象,经外穴是直接以充沛至极的真气强行全部洞开的。也是说他所有的经外穴全部都是贯通的。 因此当他知道形意九窍的原理时,并不以为意,觉得自己可以一蹴而。因为形意九窍本是要打通眼耳鼻舌等天生九窍周围的相关经外穴。他的经外穴本通透,只是因为内力不济才又闭合了而已,再次打开根本费不了什么力气,只要真气充盈,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转练形意九窍,妄图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功力。可现实给了他一记狠狠的闷棍,无论他怎么努力修炼,修为恢复也和龟爬一般毫无建树,他曾多次查找原因而不可得。 如今才算明白,原来形意九窍练的并不仅仅是天生九窍,一门心思的去打通经外穴,永远不可能大成。眼为肝之窍,耳为肾之窍,鼻为肺之窍,舌为心之窍…… 外练九窍只是表像,内练五脏才是根本。所谓开窍,经外穴只是其一,还有最重要的,那便是五脏的腧穴 五脏经脉各有井、荥、输、经、合五个腧穴,合计二十五。真气所出之处叫“井”,真气流过之处叫“荥”,真气灌注运输之处叫“输”,真气通过之处叫“经”,真气汇聚之处叫“合”。这二十五个腧穴是十二正经的枢机之所,本是贯通的,却是不用引气冲击,而是要将之锻练的坚韧不破,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承接天地元气灌体,保内腑不坏。 想要成天象,映射外景,首先要做到的是元气共鸣,之后才能引天地元气灌体。想要畅游元气大海,元气共鸣只是其一方面,能否真正灌体成功还要两说。保证元气灌体能够成功的条件,一是精神圆润不朽,二是内腑坚韧不坏。否则一但天地元气冲刷而下,那结果好的是精神崩溃变成白痴,差一点的直接肉身成泥,身死道消。 可见元气共鸣,精神不朽,内腑坚韧是成为绝顶高手的必要条件。 当年在大周东海之,陈安糊里糊涂踏入了这个境界,一直以来都是一头雾水,本来他只是想要尽快恢复当年通穴高手的实力,至于突破之后的天象,则一点头绪都没有。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能够清晰地看到成绝世高手,证武道先天的道路,他只要按部班的将之走完行。 通穴大成使得他周身经外穴贯通,对二十五个腧穴的锻炼助益颇大。想要打通前后阴两窍,真正达到九窍大圆满也不过只是水磨工夫而已。 心情大好之下,陈安又趁热打铁地闭目冥想,总结了一下今晚所得。 看到前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一身杂乱的武学已经彻底融会贯通。 地支六合剑阵变成了以身化剑的身剑术。原来他以一己之力布下地支六合剑阵还有些勉强,毕竟一把剑,无论怎么运转,总是会有些间隙容易为人所趁。而今,他周身下,手指,手肘,肩臂,肋骨,膝盖,胯骨……等等有无数把剑,布下的剑阵,威力自然是剑阵的威力,但运转开来却如一门完整的剑术一般宛转如意,全无滞涩。 东方泛白,一夜终了,陈安再次睁开双眼,眼精芒闪烁,如今他有小光相伴,武道方面再进一步也指日可待,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一股踌躇满志的情怀在胸腔荡漾开来。 他转身准备推门出屋,着手准备五毒元胎的炼制。可不经意间,眼角余光扫到了一片狼藉的室内,嘴角微微抽搐。昨晚太过投入,竟然在卧室操练了起来,这下损失大了。 他如今可不在大周时的豪阔,这些家什活计都是他省吃俭用攒出来的,尤其是在北地,这些东西可值了老鼻子钱了。 肉疼的在那收拾半天,陈安才蔫头耷脑的推门离开,刚才睥睨天下的雄威再也不复。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天心之谋 另一面,远在岭佑的苏晗脸色也不如今的陈安好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弟弟徐敏行,却又迎来了老妈陶氏。这两天陶氏已经不止一次的暗示苏晗若是休息的差不多了,也该去完成老徐家传宗接代的任务,与夏紫嬛圆房了。 老徐家虽说都已经有了第四代了,但毕竟长房嫡子无后,总归是老人们的一块心病,这一点苏晗也能理解。 可是那若真是个清清白白的漂亮大姑娘,以苏晗的闷骚性格,半推半委委屈屈地也从了。但自从他回来之后,总觉的这个便宜媳妇有点问题。 他回徐府之前已经把自身神异尽数收敛,表现的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么做的目的,一者自然是对亲人的尊重,不想窥探亲人的隐私,以他的手段,神念一扫,徐府下还有什么能隐瞒得了的。二来么,一个金身强者何等了得,整个天下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个,在大乾算是九窍大圆满的存在都是有名有姓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冒出个金身。他若真以金身高人的身份回到徐家,那接踵而来的麻烦可不是一点半点,只看聂海峰在红莲岛的做派知道,大乾朝廷对自己这个明王,可没有半点好感,若是真暴露身份,自己是不怕,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老徐家的人可遭了秧了,所以隐藏身份是最好的做法。 但即便如此金身是金身,哪怕不主动探查,夏紫嬛身的异状还是瞒不过他。只是碍于不能暴露身份以及顾及家人的感受,所以才没有真的去一探究竟。 当然他也不乏是为了满足自己扮猪吃虎的恶趣味,若真有人想对徐家不利,自己的太初元光金身能分分钟教他做人。 在这个大能不出的时代,金身是最强的代名词。无论出现什么情况,苏晗都有信心保自己这一世的亲人无恙,一时间苏晗自信满满。可抬眼瞟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夏紫嬛,他又如泄了气的皮球,立刻又变的蔫头耷脑起来。 这是陶氏为了避免苏晗尴尬,安排的一次“偶遇”,苏晗的内心本来是拒绝的,可抵不住陶氏的唠叨,于是成了现在的情状,两人在徐府后花园的花亭相顾无言。 岭佑徐家本是以军伍起家立足于东南,而徐宏父子更一辈子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大老粗一个,谁知三代之后,却出了徐敏行这个雅人,把徐府管理的井井有条。让回来后的苏晗很难将现在的儒雅年人和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流鼻涕的熊孩子联系到一起。 拿徐府的后花园来说,苏晗回想起儿时的记忆,这里本是种菜的,可此时的此处无论是du juān牡丹,还是紫荆兰桂,不拘品种,不限南北,只要你能够想象得到的,这里应有尽有。无数花卉延绵成花海,在夏日微醺的气氛,当真是满堂花醉,姹紫嫣红。 暖风轻拂,带起阵阵芬芳,直沁进人心窝子里,痒痒的,一阵酥麻。以苏晗的心性也不由为之感染,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浮现出,前世著名主持人的一句经典台词:“雨季过去了,大草原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再次偷眼瞟了瞟身边的佳人,肌肤如煅烧过无数次的白瓷一般,没有一丝的瑕疵,眉眼也精致到连微雕大师都要赞叹的地步。一袭轻薄纱衣根本掩盖不住那玲珑曼妙的绝世风华。幽幽体香混在周围花香之,润物无声,能令任何人沉醉其间不可自拔,无论男女。这番风情,即便是以苏晗金身修为所匹配的心性都有所动摇。 只是对方身修炼太忘情录的痕迹太刺眼,时刻提醒着苏晗对方的身份,让苏晗想不正视都不行。 太忘情录是天心殿绝学,由此“夏紫嬛”的身份呼之欲出。苏晗不知道这个“夏紫嬛”是魔门的暗子,还是整个夏家都是魔门门徒,当然他也不关心这些,他所在乎的是对方天心殿的身份。在乎到,如果有魔门高层来到他面前,他一定指着对方鼻子吐槽:他奶奶的,你给老子送媳妇,是送个欢喜天界的破鞋,我也认了,居然给我送个天心殿的木偶,这他娘的跟g qi wá娃有啥区别,估计还不如g qi wá娃好用呢,顶多是个蜡像馆里的蜡像,只能看不能动啊。 魔门之欢喜天界弟子修炼的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之道。苏晗若是碰到,不介意与之逢场作戏,金身不漏,谁采补谁还不一定呢。但天心殿这些恶心玩意不一样,口口声声喊着:以人心体天心,存天理灭人欲。但你要真没yu wàng,早早投降大乾算了,皆大欢喜,还造什么反,这要多虚伪才能喊出这句话。 当然仅仅是虚伪也算了,瞅他们练的那武功,绝情剑道、太忘情录……都是通过逐渐剥离七情六欲,来强化己身,一个个练的跟木偶一样,更有甚者,修炼外功,能剥离自身麻痛痒等知觉,与人争斗那叫一个强悍,可这种方法与那邪异的炼尸之法有何区别,人还能算是人吗?想想整天和一个无知无觉的尸体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这么一设想,苏晗简直不寒而栗,再看那不似人间的绝色,半丝欲念也生不起来。 天心公主夏紫嬛坐在花亭,察觉到一旁苏晗不时扫过来的视线,白瓷也似的脸浮现出两抹酡红,微羞地低下螓首。 她这个动作看似是被苏晗盯的不好意思,实则是在掩饰目光压抑不住宛若实质的怒火。 这次她七情入灭,面除了来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外,还有一道命令也被带了下来,居然让她真的委身给徐若荫,并尽量诞下对方的血脉。当看到这条命令时,她差点要撂挑子不干了,这简直是对她的羞辱,可是看到发布这条命令的人,却不由一阵绝望,居然是天心殿主亲笔。 自从当年镇国公横扫宇内,魔门势力彻底由明转暗了。六道纵然志向不一,但面对镇国公的强势,也不得不抱团取暖,暂避其峰。要不是大乾内部有些人想要借助魔门势力对抗世家势力,恐怕魔门之如今的情状还要低迷。好不容易熬到镇国公退隐,还没刚刚逍遥两年,聂海峰居然铸了金身,帝云庭所代表的世家势力大占风。 这一次对魔门来说之次还要凶险,镇国公虽强,但他代表的是大乾整体,魔门与大乾牵扯太深,要想连根拔起,总会带出些泥,这是镇国公所不愿看到的,所以才容得魔门苟延残喘至今。 而帝云庭不同,他所代表的是大乾世家。一旦帝云庭登基,要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先清场,诛除魔门这些小鱼小虾,这样才能腾出手来对抗大乾的门派势力。 所以这些年来,魔门是趁着老皇帝还在世,加紧图谋东南十六国,以争取生存空间,这里对徐家的布局目的便在于此。 而用天心公主打入徐家内部也是有考究的,欢喜天界作为卧底本是最专业的,而且他们虽不为镇国公所喜,被彻底打残,但总有三瓜两枣可以拿出来撑门面。只是这次扮演的角色是守活寡的寡妇,你弄个欢喜天界的过来算怎么回事。算她演的再逼真,那烟视媚行的样也不会为徐家主人所喜,还怎么去篡徐家的权。 所以这一次的人选一定要是圣女,整个魔门还有谁能天心公主这个绝情绝性的木偶更圣女。 这个计划唯一的漏洞是谁也没想到徐若荫还能再回来,以魔门如此强大的情报,十年筹划,对徐若荫的记录却只有一句:“于二十年前失踪,下落不明。” 本来出了这么大的漏洞,应该赶紧采取措施弥补,甚至调整整个计划才对。可是诸道高层一合计,却突然发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天心公主有了徐家骨肉,并将之安全诞下,那这可是整个卫远侯府的长子嫡孙。恐怕不用怎么操作能将徐家绑魔门的战车。 算不能成功,只要顶着徐家长子嫡孙的名头,对魔门经略东南也有着难以描述的好处。如此有利的局势,谁还会去管天心公主是不是会因此留下心灵漏洞,武功永远无法大成。在大势之下,天心公主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说句难听的话,天心公主只是七个天心殿嗣主之一,若是能牺牲一个天心公主,可以换来魔门的大好局面,连现任天心殿主也是毫不犹豫。对于卖队友这种事情,魔门人绝对是驾轻熟。尤其是天心殿的人,个个绝情绝性,干起卖队友的事,可是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所以夏紫嬛眼下的处境差被直接剥光了送到苏晗的床了,这让她怎能不恼。她敢对魔门的决定说不,是因为她的背后有天心殿,可现在她面对的是天心殿。 一股无力感包裹而来,让夏紫嬛感到阵阵悲哀,六次七情入灭,她只刚刚经历了第二次,情感稍稍淡漠一点,还远远做不到真正的绝情绝性无思无感。 但她不甘愤恨又能怎么样,她无法抗拒天心殿主的命令,对方成了她,一样能毁了她。 收拾心情,努力抬起头来,给了苏晗一个矜持的笑容。这一笑,莫名地带了点凄迷,在百花的衬托下,唯美而隽永,像是一副永恒的画卷,让欣赏到它的人迷醉其间,不愿苏醒。 苏晗被她笑的晃神,以他金身之躯也不由心肝一颤,这当然不是色授魂与,而是惊悚。苏晗修为高深,与常人所见大不相同,以他的视角,所感受到的是在一个寂静的环境里,墙古画的ěi nu眼神空洞的向自己看了过来,脸肌肉僵硬诡异地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尼玛,吓死爹了,苏晗暗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也回以一个僵硬地笑,憨声道:“那个敏行找我还有些事,我,我先,先走一步了。” 说完,也不管夏紫嬛的反应,转身走。 看着苏晗离去的背影,夏紫嬛眼又多带了几分轻蔑,修为相差太大,她可不知道苏晗早将她底细看穿。反而在她看来苏晗此举明显是情窦初开的羞怯,典型的废柴。可转念想到自己的任务,一抹阴霾再次爬她精致的面容。 从后花园逃出来的苏晗,迎面撞了正在府巡视的徐敏行。后者自然知道苏晗是去做什么了,冲其微微一笑,招呼道:“大哥,与大嫂相处的可好?何时能为我徐家开枝散叶?” 苏晗心情郁闷随口埋怨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徐敏行一滞,皱眉道:“夫妻敦伦,乃人之常情,与油嘴滑舌有何相干?” 苏晗无语凝咽,他喵的,老子到底穿越到了什么时代,这里怎么前世还开放。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先天道体 寒风哭号着从极北之地冲出,气势汹汹地扫荡了整个万里寒原,一路过秦州向原而下,却忽略了万里寒原边,两座小山包间的平泽沟。 平泽沟被两座小山包相夹,由此而得名,也由此躲避开来从极北之地而来,真正能吹死人的寒风。可即便如此,一到寒冬岁月,平泽沟也是毫不夸张的滴水成冰。 但在这么一个天气里,在村尾的一座院落,黎光赤着脚光着膀子,站在抵胸高的雪地,一动不动地站桩。一股热气自他脑后升起,汇成柱状经久不散。 陈安左手端着个碗从屋走出,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无奈的伸出右手,以指节作筹,掐算一番,又等了一会,才道:“小光,时间到了,来把这碗药喝了。” 黎光闻声收功,蹦蹦跳跳地跑到陈安身边,接过那碗药,也不去管那绿油油冒着气泡的诡异模样,一口闷了下去。 陈安看的心情大畅,距离他身剑术大成,已经过去了半年,这半年来他奔走于原以及周边村落,寻找各类药材,终于凑齐了五毒元胎的材料,刚刚黎光喝下的便是最后一副药。 这五毒元胎可不是道家的丹术,吃粒小药丸能成功的事情。黎光除了要喝药,还要调整作息,配合陈安改自十二相神图的引导术,每日修炼不辍。 陈安近乎每时每刻为其观察身体,为防不测能及时矫正。 而今黎光午时喝下药,只要等今夜子时行功,便能形成循环,彻底炼化药力,成先天道体。 不错,是先天道体,这才是陈安这么多年来研究五毒元胎的真正目的——以人力造先天道体。 先天道体又称先天五德之体,传说其五行平衡,阴阳协调,乃修道练武的最佳资质。可这么多年来,先天道体的传闻几近于无,传闻这种体质太逆天,这种体质的所有者都遭了天妒,没一个能成长起来的,这使得它成为了人们理想状态下虚构的产物。 前次,陈安在大周时也曾研制出五毒元胎,但那种五毒元胎与如今的截然不同。那时候的陈安还没有接触过形意九窍,不识五脏六腑的锻炼方法,所以它的思路是以配制好的药物在人体内自成循环,代ti rén ti本身的五行平衡发挥作用,与道家内丹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是于受者本身的武道之途增益不大。虽不能说是外物,但也没能在根本改变受者的体质。 而这次陈安彻底打破了先天界限,以后天之法真真造了个先天之体。 有了先天道体,那共鸣元气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容易,只要功力到了,那简直是水到渠成。传言先天道体可分阴阳定五行,五行圆满则內腑坚韧,阴阳两分则精神不朽,天生的天象高手。 与道家近乎外物的内丹不可同日而语,一者是成,而另一者代表的是无限的潜力。 陈安看着喝完药又走回去继续用功的小光目光深邃,现今是他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第三个年头了,小光差不多也有十四五岁了,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开始正式的武道修炼,而第一步便是百日筑基。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修仙练武都有百日筑基一说,修者采气养气,武者通达任督。 武者的通达任督,可不简单的是打通任督二脉而已,一个打通任督二脉强行贯通,他人辅助,温养自开等等情势不一而足。 小光没有舌尖,想要开任督恐怕还要陈安辅助,但无论如何,拥有先天道体,又有陈安为其量身定做的筑基之法,陈安相信小光一定能做到最好。 回转屋内,洗好药碗,陈安坐在书桌旁开始写写画画,还在一本写着“五毒元胎”四个字的线装本不时记录一下。这是陈安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把自己所习所得记录成册,不时翻看,能温故而知新。 直到午时与小光用过饭食,陈安才拿过工具准备出门。 一般情况下,午若是不去采药,都是陈安坐堂时间,为乡亲们诊诊病。下午时间很随意了,捣鼓捣鼓药剂,照料一下药田。但小光筑基在即,若无肉食怎能炼精化气。所以陈安最近多利用闲暇时间进山打猎,为小光做好一切后勤。 嘱咐好小光看家,陈安像往常一样背负着一应工具,转到后院。他们的家在村尾,离山甚近,乃至出了后院一条通向山间的小路。 这条小路是为了村民出入山林方便,但还是设了木栅,由村民壮轮流把守,防止山野兽蹿出伤人。 但现在qg tiān bái ri,又是隆冬时令,野兽轻易也不会出山,所以此时只有一位民壮窝在木栅旁的小茅草屋警戒。 “刘叔,今天是你当值啊。” 陈安熟门熟路的走过,与那位民壮打了声招呼。 这茅草屋为了防风一半建在地下,此时闻听陈安的招呼,一个头发稀疏的脑袋从探了出来,冲陈安一笑:“小一又进山打猎啊,我要有你这本事好了,也能时不时进山打打牙祭。” 陈安的本事没人见过,但他进山采药,打猎具是一人,这让平泽沟的人对他的能力多了几分想象。况且这万里寒原周边的群山虽不是什么险地,但想出入自由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因此在平泽沟居民眼,陈安尽管外表是个孩子,但勇力却值得敬畏。 “刘叔说笑了。”陈安也笑着应付了一句,便进了山道。 山路崎岖难行,又有积雪覆盖,一片白茫茫的平整,你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平地,哪里是山沟,一个不小心踩在两崖之间的断口,算是内庭大圆满距离共鸣元气只有一步之遥的不世高手,也会摔个骨肉成泥。 陈安自然也不例外,但好在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年,这三年里大多数时间是在这山度过的。起初甚至整日跟着靖窝在这山里,对山道熟悉非常,再加他轻功高绝。行走在山间不说如履平地吧,也至少是个熟门熟路。 走到预期之地,这里地势颇高,又背风雪,还有一些枯草o ,往日多是山兽类觅食之所。 陈安自背囊掏摸出一块带血肉块,置于地面,围绕着它布下陷阱。那肉块气味浓重,却非腥腐之气,而是阵阵芬芳,显然经过了陈安的加工,使得气味更you huo,而且传的更远,还能对吃下它的野兽造成轻微á zui。 掐算了下时间,陈安找了处避风僻静之处,开始了入定,谁知道还要等多久,不若抓紧时间用功来的实在,自己功力高了,才能给小光更好的指导。 周围狂风呼啸,雪沫飞舞,但到陈安身前三尺之处,却似遇到无形屏障,骤然分开。陈安顶白色气柱冲出丈许经久不散。 天色渐晚,天光变暗,一团灰影循着树荫灵巧的猫到陷阱边缘,它耸着背脊,张着血口,全身毛色灰黄还带着棕红色麻点,竟是一匹豺。它贪婪地注视之面前的血肉,天生的警觉让它没有冒进,反而不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间或埋首雪地轻嗅,似乎要发现什么可疑的气息。可惜在百步开外一切生命体征俱无的陈安对它而言和一块石头无异,全然不能被它发觉。 它小心地又往前试探了一点,这里已经是陈安布置陷阱的范围,面的雪相当蓬松。若是换了个经验老到的猎人当能发现不妥,可这畜生灵智有限,根本不能察觉危险所在。 它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块血肉,那美妙的气味越发浓烈,让它仅有的一点警惕也荡然无存,张开血口直接撕咬了去。 只是下一刻异变陡生,它小牛犊大小的身躯在咬肉块的那一刻是一阵抖动,之后便是死命挣扎,大量的鲜血,伴随着刚刚被它吞咬进口的肉块一起被吐了出来。它在雪地窜下跳,拼命的想要摆脱什么,可却终究不能够做到,最后抽搐着死在了一滩血泊之。那块肉里被陈安埋了改装过的小巧臂弩。 这么大的动静,远处的陈安却似丝毫未觉。他眉宇深皱,行功已到了紧要关头。 突然,他双目猛然睁开,两道精芒在他眼炸亮,自从练成身剑术后,周身隐隐约约环绕的锋锐之气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气质更趋于hun yuán天成。这一方空间的元气大海随着他的举手投足汹涌澎湃。 九窍齐开,内庭圆满。 他竟然在这荒郊野外,感悟风雪凌厉,圆满了内庭,洞开了九窍。 现在的他终于恢复到了大周时的水准,甚至那时还强。彼时,他通过神意九窍圆满内庭,纵然洞开不少经外穴,但毕竟没有内练五脏,再强也只强了筋骨肌肉,内腑依然脆弱。在东海之他侥幸突破至天象,其实冒了极大风险。如果让他再来一次,失败的可能达到九成。 可如今不同,他内练五脏,外练筋骨实在已经达到了一种人体的巅峰,甚至隐隐与周围元气产生共鸣,只待打磨心性,引导其灌体而入,对肉身窍穴再次淬炼,能衍化天象,成为真正的绝顶高手。 恢复了全部功力,甚至能隐隐再进一步,陈安内心喜悦非常,再看到旁边的陷阱倒着硕大的猎物,陈安更感开心,草草收拾了下东西,起身下山准备与小光好好庆祝庆祝。快乐只有与人分享,才是真正的快乐,哪怕名利登极,但却只能孤芳自赏,那亦是一种悲哀。对这一点,陈安深有体会。 轻快地走在回去的山道,陈安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但着急回家的他并没在意,一门心思地往回赶。 天色越发的黑暗了,好在月光朦胧,雪夜映白,前路倒还看的清楚。只是行了大半个时辰,陈安还没看见出山之路,心有些狐疑。 又行十多里地,陈安越发的感觉不对了,寒风哭号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周围静的瘆人,他转头四顾想要仔细辨认一下周围的景色,突然,他瞳孔一缩,一股寒意自尾椎骨升起,霎那间席卷全身,旁边的雪地一滩干涸发紫的血液,似乎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这竟然是他刚刚布置陷阱的地方,他竟然又走了回来,这么长时间,他居然一直在这里转圈。 第一百二十六章 魑魅初现 鬼打墙? 若是换了几年前,还在大周之时,陈安对此一定嗤之以鼻。 可现在却让他心拿捏不定,在这个世界妖魔鬼怪可都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他还亲眼见过。 静默不动,陈安全力感悟着元气大海的流动,却发现不了一丝异常,他感到事情有些麻烦了。索性直接坐下,保存体力,并警惕四周。好在有月光照耀,周围光线并不暗淡,视野也算开阔,不用担心受到突袭。 嗯?月光? 他抬头望月,那轮明月不知何时染了一层淡红色的光晕,梦幻而妖异。而且红色还在缓慢加深,向着腥红的血色转变。陈安被牢牢地吸引住目光不可自拔,直到心有所觉,才缓缓降下视线,转望一侧。 那里不知何时竟站了个人,他一身血红色的外袍无风自动,漆黑如墨的长发直垂腰际,这么背对陈安站着。 这幅诡异的画面,即便是久经战阵的陈安也不禁头皮发麻,心脏宛如被人狠狠攥紧。他骤然从地弹射而起,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发力。那道身影,似乎对陈安的作为,没有丝毫所觉,依旧这么背对着他站着。 这么与那道背影对峙着,直到很久,久到以陈安的耐心也有些奈受不住的烦躁产生。 陈安与人搏杀经验老到,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巅峰状态会下滑,无奈之下,他开始缓慢地向那道身影靠近,希望在步步紧逼下对方能露出破绽。 哪知他一直走到那道身影的旁边,对方都没有任何的其他动作,这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亘古不变。 陈安摆着防御架子的姿势不变,大着胆子向对方脸庞望去,在那里几缕发丝垂下,掩住了全貌,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在他想再往前走几步,仔细分辨的时候,对方终于有所动作,僵硬地转动着脖颈向陈安看了过来。 陈安吓了一跳,周身气机牵引之下,差点要应激而发。可是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一道幽幽地声音传入他耳。 “去东莱,救万民。” “什么?”陈安一呆,全然不明所以,只是他刚开口询问,眼前却一阵光影变换,哪还有红衣人的影子。 乳白色的月光流苏般垂下,倾洒在他身,猎猎的山风卷着雪沫不断地撩动着他的衣角,都似乎在提醒着他刚刚的血月魑魅不过是一场梦幻。 可竟如此真实。 莫不是心魔作祟,陈安恢复了思考能力,心里嘀咕的却是这个。 按理说他神意九窍圆满的修为还在,镇压一切杂念,不可能有心魔出现,但他前半生经历坎坷,本心灵有缺,练功又太过激进,难保有个什么暗伤隐患的闪失。 如此思索再三,却根本想不通透,不得已只能先行放下,扛猎物和背囊,继续之前的回家之路。 这一次一路通畅,再也没有什么异常发生,翻过最后一个山岭都能看到山下隐隐的轮廓。陈安心下放松,但遥望月色,已至深夜,刚刚虽是一场幻境,却耽误了自己不少时间,想到小光还在等着自己回家做饭,陈安不禁一阵归心似箭,脚下又加快几分。 渐渐的平泽沟的全貌浮现在陈安眼前,只是越看,陈安越感到不对,直到走近能看清之地时,陈安的心脏猛然抽紧。这哪里还是自己下午离开时的平泽沟?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焦土,凄凄惨惨的样子,似是没有半个活人。 陈安吸了口气,感觉自己也许还处在刚刚的心魔梦幻里,没有超脱。 走过山口木栅时,那里一样只剩下几根残垣断木,焦黑冒着屡屡青烟。 出了山口,第一家是陈安的居所,这里尤其严重,几乎什么都没剩下。陈安无意识地翻找了一会,向着村里走去,王二叔的家、四叔的家……包括沈家老宅,全都被付之一炬。路过之处,除了废墟残骸,还不时能见到几具焦黑的尸体。 平泽沟一百三十余口人,竟被屠戮殆尽。 陈安精神恍惚,根本不能相信这一切。不能相信,昨日还与自己言笑晏然的左邻右舍亲近邻里居然全部都死了,死的只剩下一堆灰。 曾经的陈安心性狠辣,不是没做过屠村灭家的事情,但屠戮别人和被别人屠戮,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感受。 他是感情淡薄,但面对与自己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人尽数死绝,这种可怕的事情,他也全然不能接受。 他走在这些残骸,思绪纷乱。 这些人里四叔对自己帮助最大,自己早把他当成亲人一般看待,四婶子做的卤肉一直都是自己和小光的最爱,还有他们的孩子小雨,还不到十岁,整日里跟在小光屁股后面打转。隔壁家的王二叔,自己时常搭他的牛车进城,他从不给自己说他的名字,只让自己管他叫二叔,可自己其实是知道他的名字叫王二狗的……还有沈家老宅的管事,对村民们趾高气扬自觉高人一等,却对自己恭敬不已。 这里的人,这里的事,他如数家珍,他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像四婶子说的那样,等再过两年给他说一房媳妇,让他在这里生根。 可惜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陈安也曾对过去在大周时做下的杀戮无算的事情懊悔过,但不想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道理他懂,但报应他自己好了,为什么总是他身边的人,宁儿的死,陆雯的背叛,轻语的重伤……一桩桩一件件再次浮心头,令他几乎窒息。 小光,对,还有小光,陈安像是猛然清醒了一下,转身跑回了自己家,在废墟不断的扒拉着,将整个残骸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小光的尸体遗骸。 小光还活着,陈安心升起了几分指望。 这时的他在强大的心性调整下,已经恢复了理智,仔细回想着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的因果。 杀人焚村明显不是妖魔鬼怪干的事,这是人为。自己是外来户牵扯本少,而与王家的因果早已了结,还有善缘,绝对不至于如此,而平泽沟的村民与世无争,也不可能惹来这灭村之祸…… 是小光,陈安眼一丝精芒闪过,对方是冲着小光来的。自己捡到小光的时候,他一身衣物纵然破烂却难掩华贵之色,长大之后,更是唇红齿白,皮肤细嫩,与常年在北方苦寒之地生活的糙汉子截然不同。行为习惯在陈安眼也更累似于那些世家大族自小培养的少爷公子。 因此陈安早有判断,认为小光是世家争权夺利的失败品,而眼前这一切似乎都证明了这一点。 可小光一直住在山沟子里,怎么泄漏的消息? 是沈家,陈安迅速有了答案,他脑海里闪过次带着小光去参加小桃婚礼的经过。是自己大意了,自己明明早有察觉的,陈安一阵懊恼,却深知现在不是静思己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去救小光。 这里没有小光的尸体,那说明对方接到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要将小光带走。所以陈安有理由相信小光现在在他们手,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看现场的情况,他们刚刚离开最多也一两个时辰左右,完全可以追的。 计较停当,陈安开始查探这里留存的蛛丝马迹,循着痕迹向着平泽沟外追踪而去。 他曾经是暗司密探,还做过军前斥候,查踪探迹那是老本行,可惜前几年的养尊处优和这几年的柴米油盐,让他的手艺荒废的太多了,如今重新拾起,难免有些生疏。但好在对方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又没有想到有人居然敢追踪跟随,所以对自己行走的痕迹没有任何掩饰。被陈安蹑着追了四五十里。 其间陈安不是没想过绕道沈家看看,平泽沟都被灭口了,难保沈家不会遭遇不测,可是小光这边事更急,由不得他耽搁。 沈家居于县城,大乾朝廷的威慑还在,不像平泽沟那样在个人迹罕至的穷山沟,想灭门能灭门的,对方既然灭口,应该也不想事情闹大。况且到了现在,该发生的早发生了,算他急急赶去也是于事无补。 所以陈安一门心思的追踪下去,不再考虑其他。 一昼夜后,他终于追了对方的脚步,见到了正主。 那是一个六人小队,打扮各异,不像是世家豪族蓄养的家仆,但也不能此推翻前论,因为大乾豪族都在朝廷体制之内,明面还是遵纪守法的士绅,只是马不吃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越是庞大的世家背后的阴司事越多,总要蓄养一些背地里的打手,或者是些山林里的草头王,或者是大漠草原的马匪,至于具体,要看地域的便利了。这些人都是黑户,手案底无数,在为人走狗方面,那些装点门面的家丁部属,要凶悍乃至肆无忌惮的多。 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威胁到小光的安全,陈安没有贸然动手,只是跟随观察。只是这一观察,他竟发现,小光居然不在这些人手。 这个发现几乎让陈安抓狂,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潜伏打探,因为他们是最后的线索。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杀伐再起 经过这几天的追踪,曾经的看家本领再次拾起,陈安也渐渐进入了状态,一切浮躁尽去,剩下的只有冷静的分析,冷酷的判断。 一连三天,这些人都在赶路,似乎陈安还急,他们一路往西,遇城不入,遇寨不停,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催逼着他们。 陈安仗着轻功高绝,越发靠近了几分。仔细观察着这六人,并取出一块兽皮,用炭笔在面写写画画做着记录。在兽皮,他把为首的大汉编为一号,这一号满脸横肉面目狰狞,浑身筋骨肌肉虬扎,外表看去甚至有着淡金色泽,显是横练功夫到了极致;二号也是个大汉,只是在体形一号略小了一圈,周身肌肉也稍稍匀称,而最显眼的却是他的双手,其骨骼粗大泛着青芒,狠不能捏断金刚,手功夫当是不俗;三号腰间挂着把刀,刀被长布条缠的结结实实看不出有什么明堂,但陈安还是从其左右手虎口处一般多的老茧得到了一些结论;四号是个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原县锦名楼的花魁还要好看几分,但若真把她当成个忽略了那大错特错了,以陈安老道的经验立时判断出她练的当是软功,身体柔韧浑不受力,在某些时候,一号这个硬茬还要难缠几分,是这些人最难对付的一个。 金钟罩铁布衫还能默算其气血运行,攻其罩门,而这种类似古瑜伽术的武功根本没有罩门可以算计。 这四人此时正坐在篝火旁闲聊,但在陈安眼里,却如同四块礁石一般矗立于元气大海之,不动如山,这种气质分明是已经洞开了九窍,圆满了内庭的,一流巅峰高手。若在大周是四个宗师,还是等同于宋守那样的宗师,这不得不让陈安心凛然,行事不由的又小心了几分。 剩下的五号六号,一个是嘴唇有着青色绒毛的少年人,另一个是形容猥琐的马脸汉子。 那马脸汉子也算了,实力最弱,陈安看他指甲泛紫,手指修长,当是靠着暗器和毒安生立命,这类人,陈安最不怕。而那少年人武功实力也不是很强的样子,只是身有一股令陈安感到熟悉的气息,阴司带着决绝。陈安第一时间判断出,那是暗司刺客的气息,这竟然是一名死士。 想来也是,这次的事若真是某个世家的手笔,那算再相信外面的走狗也不能不派个自己人去,毕竟随意屠戮平民这种事太过犯忌讳,一旦被敌对势力抓住,绝对是授人以柄,怎能不派个妥帖的人去处理首尾。 又过了五日,陈安开始不耐烦起来,动了将他们擒获拷问的心思。因为这些天,他们租了快马,一路向西,都出了朔北地界,进入了戍戎,可他们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再往西可是云州了。距离原有数千里之遥,他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孰不知,这六人陈安还着急,被陈安标记为一号的大汉,捏着一根枯枝,撩着面前的篝火,一丝疲惫之色自眼透出,怎么都掩饰不住。也是,这数千里的路途他们用不到十天的时间跑完,纵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 “胡老七,你他娘的到底有没有点谱,我们还能不能追得?”这已经是他一路第四次问这句话了,显然已经不耐到了极点。 被陈安标记的六号马脸汉子,苦笑道:“对方可是绝顶高手,哪是这么好追踪的。我们能勉强蹑住他的行踪已是不易,哪敢奢望追得。”胡老七外号鬼影子,可此时累的一只死鬼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号大汉听了他了话,一股邪火往冲,当场要发作,还是五号死士少年出口道:“好了,仇昆,对方是绝顶高手,我们算能追的,也是送死,还是谨遵命,蹑着对方行踪别跟丢了,等着面的人来再做定夺。” 仇昆明显对这个来自家里的特使怀有忌惮,哪怕对方实力再低微,也代表了家族的意志,不是他可以轻易得罪的。闻言不满的嘟哝道:“追踪这种事,随便派两个人去好了,为什么非要绑着我们一起。” “哼”五号冷哼一声:“这次的错误是大家一起犯下的,你以为跑的了谁?” 仇昆一窒,想到这次的任务也是郁闷的不行,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真是背运。其他人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场面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五号见士气低迷,不由又多说了了一句:“对方是绝顶高手,非我们所能对付的,家族也没有强要我们送死,这次我们只要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即可,剩下的由援兵接手。” 听了这话众人才纷纷好受,勉强振奋了些精神。 五号压下众人的牢骚,目光却泛起惆怅之色,前面可是云州了,那是三王的地盘,名义虽属于大乾,可实际基本属于自治,自家的手可伸不进来,家族的人还没到,该怎么办才好呢? 夜色渐深,他们分了一个人守夜,其他人纷纷睡去。这些时日他们昼夜跋涉,只有子丑两个时辰睡觉,的确是累惨了,现在不用守夜的,都抓紧时间休息。 负责守夜的是四号孙三娘,她亦是疲惫不堪,但由于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大家对她多有照顾,反而是这六人里状态最好的。此时她躲在六具帐篷组成的营地一角,半眯着眼睛以最省力的姿势警惕着周围。却没有发现在一百余步开外,一道身影趴伏在一块地势较低的凹地,冷冷地观察着这里。 一百步已经是很近的距离了,对于内庭圆满的高手而言,可以算是呼吸可闻。陈安思忖着,若再往前移动个几步,必然被发现,因此他索性不再前进,反而摸索着后退,绕了个大圈后,向西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从头到尾没引起孙三娘的半分警惕。 一夜无话,不,应该是半夜无话,寅时初刻,六人小队已经整漱好了装容,踏了行程。 时至正午,六人再次停了下来,准备埋锅做饭,稍事歇息,再行赶路。一时间拴马的拴马,打水的打水,筑灶的筑灶,另有捡柴,打猎之人,分工井然有序,显然不是第一天合作。 干粮早没了,在朔北还好,这戍戎已是抵御北方的最前线,城市少,军镇多,纵然是他们这些游侠武者没有路引也是寸步难行。索性这些时日他们再也没进过城,一路伙食都是自己解决。 也好在这一路都是荒郊,人烟罕至,野味不断。可是原之人不吃粮食,总有点不得劲。几人天天吃肉,却对馒头米饭多了十分想念。 两刻钟后,众人吃饱喝足,五号少年最先收拾停当自己,像往常一样站在马匹行李旁边等待其他人。六号胡老七弯腰收拾着大家的遗留,他武功地位最低微,这些杂事自然都是交给他来做。四号孙三娘扭着细腰向着远处走去,一号仇昆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淫笑一声,和二号汉子,起身走向道边,边走还边伸手掏摸向胯下,吃饱喝足自然要放放水了。 而三号刀客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仔细的检查着自己的装备,不放过任何遗漏。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自远处一块巨石之后传来,众人心一惊,纷纷提着戒备赶向那里,因为那里正是孙三娘隐没之地。 胡老七轻功最好,两三个跨步赶了巨石之侧,可转过巨石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整个人呆傻在了原地,不知如何行为。 在他面前,孙三娘蜷缩着躺在地,特制的皮裤伴着亵裤褪到膝盖,皮裙也摞到了腰间,露出半截匀称的大腿和大半个雪白的屁股,当然若是平时,这些是最吸引胡老七的。可现在胡老七却根本没功夫欣赏这些,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一根儿臂粗,顶端削尖了的木刺,这根木刺一端o 在空气,另一端却从孙三娘xià ti插入,不知道深入多少,但只看她xià ti流出来的血染红了这一片地域,知道她五脏六腑都被穿了个通透。 她旁边的地破了一个一rén dà小的坑洞,杀手当是埋伏在地下,等她如厕,放松戒备时,才出的手。 此时的孙三娘虽然还圆睁着杏眼,张着樱口在地不停的抽搐,但胡老七却知道,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身边风声乍起,其他几人也纷纷赶到,但看到面前的一幕,俱都呆滞了这么一瞬,但下一刻仇昆暴怒喝道:“谁干的?”他心里清楚不会得到答案,但还是本能想要发泄一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去寻找自己的主心骨——五号死士少年。可却惊讶的发现身边只有三个人,发生这么大的动静,那家伙还在摆谱?仇昆心里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嗯?不好。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往回走,其他三人也好像也突然反应了过来,跟着他急急奔回到刚刚的地方。 眼前的场景让他们集体失声,这么一来一回眨眼的功夫不到三个呼吸,这里简直成了修罗场,到处是尸体,一个人,五匹马。 那五号死士少年喉咙被割开鲜血涓涓地往外流淌着,已经被人断了颈脉,之所以是流淌而不是向外喷,则是因为他胸前破的那个大洞,心脏早不翼而飞了。 他躺在一堆马尸之,死的悄然,死的静寂。 人是死直挺了,而马还没有死透气,还在哀鸣,在抽搐。配合地流成小溪的鲜血以及空气浓浓的血腥味,让人头皮发炸。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杀人慑心 仇昆等人面面相觑,皆看到了对方眼的惊悸。 他们本不是一路人,是家族召唤才聚集在一起做任务的,互相之间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孙三娘死的时候,仇昆只是被她的凄惨死状激怒了,还不至于伤心,愤恨。但现在居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连杀两人,而他们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见,这由不得他们不心悸。 “莫不是陨星阁的玄阶刺客”,仇昆咽了口唾沫,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被杀手的手段惊到了,对方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其他三人也围了过来,与他一起警戒四周。 胡老七一声哀叹:“这次的任务不是抓一个小孩子吗?怎么先是惹出了一个绝顶高手,又蹦出来这么一个恐怖的杀手,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刀客依然冷着脸提出了最有效的建议。 其他三人俱是颔首,时刻戒备着,匆匆离开了这片地域。 “连自家首领的尸体都不要了吗?” 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官道,那死士少年的尸体猛地被抛起,陈安自一堆马尸坐了起来,他刚刚竟然一直躲在这具尸体的下面,准备等他们来收拾的时候再带走一位,可他高估了这个团队的凝聚力。 不过这点情报的失误也不能怪他,四个内庭圆满,他根本不敢靠近,只能靠唇语和其行为进行观察判断。而且这里不是大周,方言有异,陈安又不能全数领会,自然有着误差。 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陈安不禁喃喃自语:“连逃命都是往西,西边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吸引着他们,他们的任务明明是带走小光啊,莫不是小光在西边。” 陈安揉了揉眉心,缓解了下疲惫,其实他他们还要疲倦,这几天他一直坠着对方,刚刚又设计杀了两人,所耗心神不知凡几。他已内庭圆满,肉体的疲惫可以通过采气缓解,但精神的疲惫不是这么容易恢复的了。 但他来不及休息,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做。 他先是在这少年的尸体搜了搜,搜了点散碎银子和一封信笺。 散碎银子先放一边,他先观察起了那封信,信封有特殊纹章加盖的漆印,陈安也不管,直接撕开,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已至戍戎元丰,请援手速至。” 这应该是还没传递出的讯息,不过没头没脑的,让陈安根本无从猜测。低头沉思片刻,他又把被撕毁的漆印拼接起来,认真记住这个纹章,这才手用力将这封信捏成粉末。 转身走到那巨石之后,看到了孙三娘的尸体。 杀那少年,是因为他是首脑,而且其死士出身,根本不要想从他身得到任何情报。所以陈安果断的第一个判了他死刑。 而杀这团队唯一的女人,则是因为她较好杀而已。整个团队,她一个女人,做什么事都不方便,经常性的会离群单独行动,这给了陈安下手的机会。只是有点麻烦的是她一身瑜伽软功,周身浑不受力,陈安算自信武功她高,轻易也拿不下她,所以才用了这么一个方法。她最悲哀的地方是她需要蹲着如厕,陈安倒是想用这种方法,先把一身横练功夫的仇昆给杀了,可惜这种方法对付男人,根本没用。 其实行走江湖最可怕的是老人,孩子和女人,先把这个女人解决了,可以排除大半的不稳定因素,也算不错。 他蹲下身来,在孙三娘的尸体也搜了搜,除了一些散碎银子是一些女人的东西,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陈安并不沮丧,这些人不过是些为王前驱的货色,他也不过是抱了万一的指望。 现在看来还得接着跟啊,陈安转首,又望向那四人离开的方向。 …… 三天之后,仇昆带着二号大汉和三号刀客坐在云州与戍戎交界处的一个小山岗,各自撕咬着一根兽腿,他们三个俱是一副眼眶深深,气色灰败的样子。 胡老七也死了,是被毒死的。他们连敌人都没见到,人折了一半,简直是他们这辈子所遭遇的最无力的事情。 这三天里他们不敢坐,生怕什么时候一根木刺chā j后阴;不敢吃饭,怕被不知名的毒药毒死;甚至不敢分开,怕被敌人各个击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全是石头,不怕被埋伏的小山岗,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坐下稍稍休息一会。 之后他们抓到一只小鹿,也不用水洗,直接烤来吃,绝不给对方任何下毒的机会。 远处的陈安像幽魂一样,还在注视着他们,而且不是用眼角余光观察,是直接用目光注视。以前是怕他们发现,现在则是怕他们发现不了。时刻给猎物压力,他们才会害怕,害怕会犯错,犯错能够给自己创造出手的机会。 陈安唯一的一颗万毒蚀心丹给了胡老七之后,一直没等到第三次出手的机会。他不是不想将他们一举毒死,可一来他身毒药有限,本是过着太平日子,谁没事整天制毒,这点家什还是那日心血来潮之举;二来对付内庭大圆满的高手,毒已经没有用了。他们内腑强健,排异功能强大,根本不是什么毒药都能弄死的。至于强腐蚀性的毒药,估计还没下被人看破了,那气味那异色,难道当别人都是傻子。 像当年的陆承均,陈安足足喂了他一年的药才把他给喂死,这三个人会乖乖的让自己喂一年吗? 他自兜里掏摸出一块肉干放到嘴里咀嚼,一股腥咸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腔,令人几欲作呕,但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感觉到胃里的充实,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他这些日子里仇昆他们过的更艰苦,首先他不敢生火,因为他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监视,一旦生火容易被发现。若是离得远了,可能一顿饭的功夫这三个惊弓之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所以他每天只能用这些风干的生肉干充饥,以此保持体力的巅峰。其次他算睡觉的时候都在时刻留意着对方的动静,根本没法真正的休息,现在看哪一方先撑不住了。 不过陈安还是有很大优势的,因为敌明我暗,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 那边的三人吃饱之后,相顾无言,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如跗骨之蛆,怎么都挥之不去。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是对方的疲兵之计,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不戒备等死?好在他们有三个人可以轮流休息,而对方似乎只有一个。 他们也看出来了对方不是针对他们某一个人,而是针对他们的任务而来,因此也没有什么埋怨内讧的狗血事件发生,反而能聚坐一起,想着对策。 “屠子,你怎么看?”仇昆先看了眼二号,这货一路话最少,他也没指望对方能给出什么好的意见,只是下意识的想找点能给自己信心的东西。 二号喏喏道:“放弃?” “艹”仇昆心大骂,果然不能指望这货。 放弃?放弃什么?放弃任务? 是,那杀手是冲着任务来的,自己等人只要放弃任务,转脸走人不皆大欢喜了。可自己能放弃的了吗,主家的命令都敢违抗,取死之道啊。 这次一起执行任务的几个人都是主家特使负责联络,他们事先并不知情,也不认识。可仇昆做着无本的买卖,人面广,人头熟,大体都能知晓来历。刨去主家特使,剩下的五个人,那两死鬼不用说了,旁边的屠子姓涂名魁,早年是个杀猪匠,不知怎么走了狗屎运得了部武功秘籍,还真被他练出了明堂,混了个菁英手的绰号,破家而出做起了无本买卖,是朔北商道有名的独脚盗。 而那刀客身份虽然神秘,没有见过,但仇昆还是有着几分猜测,只看他总是不自觉的摸自己肋下,让其联想到经常游走在边境草原的悍匪,号称第二把刀第一把刀更快的藏刀客孙二。 这哥俩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货色,可自己还有好几百口子要养啊,违逆了主家,他们两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自己在小吴山开山立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行,不能让他们起这个临阵脱逃的念头。他小心地看了刀客一眼,咳嗽了一声,故作烦躁地道:“放弃?怎么可能,主家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到时候死更可怕的酷刑加身,才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丝惊惧之色自屠子和刀客面浮现,仇昆恰到好处的捕捉到这点,对自己用主家的威严暂时威慑住他们的手段深感满意。只是还要想个应对之策,主家的威慑只有一时,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即便最后没被对方杀死,自己这边也先崩溃了。 三个人相对而坐,最终也没讨论出个头绪,只能决定西行之路走云州境内的城池过,希望对方会有所顾忌。玄王帝恒与主家没什么交际,不至于插手主家争嫡,不能给自己等人什么帮助的情况下,应该也不会下绊子。 商讨完后,三人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争取接下来一口气冲到云州与戍戎的边境城市秦塞。 是夜,月黑风高。 一道黑影自篝火处转出,压了压斗笠,摸着石头下了山。 天色漆黑,根本看不清道路,这光秃秃的小山风沙又大,而且山石肆意堆积,连个像样的山路都没有,若换了常人如此,紧赶慢赶,非跌死不可。但这人却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展现了不俗的下盘功夫。 只是刚刚走到一处山坳,他便警惕站住,向身侧黑暗处低喝道:“谁?” “你想临阵脱逃?” 前方隐隐勾勒出一个体形庞大的身影出声质问道。 这人似乎知道追出来的是谁了,阴笑着反问道:“不跑?难道在这等死不成?我是拿了钱,可是没想过卖命。” 那庞大身影也不纠缠这个,只是质问道:“你有逃跑的心思很正常,只是刚刚商量的时候为什么不说,现在却要独自走?” “嘿”那人只是冷笑,也不回答。 庞大身影似乎明白了什么,愤怒道:“你想让我们帮你吸引注意力?” 他没有等来回答,却更加认定,怒喝道:“做梦。” 这两个字吐出,已经带了一分寒意,同时他大手一张,扑击而出,口喝道:“给我回去。” “哼,凭你?你才是做梦。”那人不屑地回了句,摆开架子,准备硬接对方招式,只是刚刚与对方一接触,却好似陡然发现了什么,语调转而惊恐地叫道:“不,不对,你,你不是……啊”。 一声惨叫刚刚发出,却又似被捏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在狂风呼啸的夜根本没有传出多远。 陈安除去伪装,看着地的尸体,漠然道:“你发现的太晚了,作为没有及时猜出真相的惩罚,借你的脸皮一用。”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路向西 秦塞是云州边境一座半军镇,半民用的望城。 大乾治下的城池分为京、陪京、牧府、大城、望城、朔城、小城七个等级。 北地贫瘠,除了牧府洛,大城几乎一个没有,能称之为望城已经是了不得的繁华所在了,像原县城勉强能算是个小城。 秦塞能被评为望城,全然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玄王帝恒踞此,北可出哈伦谷直入草原腹心,威慑草原诸部;东可达戍戎武威与朝廷兵马合兵一处夹击草原游骑;而往南直通关,官道平整,还能接收朝廷的辎重补给,是一个四通八达之地。 这里早前只是一座军事重镇,但代玄王认为,四通八达在交通便利的同时,也意味着是四战之地,虽有哈伦谷的险要可守,也难保万全。于是迁民于此,开垦荒地,设置牧场,并鼓励工商把这里建设成一座一旦烽火燃起,哪怕没有支援也能自给自足年余的雄关。 仇昆一行疲于奔命,终于在夕阳将熄之时赶到了这里。望着排着队有序进城的老百姓,他们心俱都升起一种再世为人的感慨。 起先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们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只是在一群乡野村夫之,抓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调动他们四个内庭圆满的高手,简直是大材小用。 可谁知,先是被那小子瞅个空逃了,搞的他们很没面子,接着在他们好不容易要追之时,不知从哪又蹦出个绝顶高手截了他们的胡,这也算了,谁叫他们出门没看黄历时运不济呢。能够在后面追踪,给家族报个信,已经足够他们自豪的了,毕竟那可是绝顶高手啊,不把他们自己搭进去不错了。 可现在呢,一行六人折了一半,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现在还有些懵。期间他们不是没想过把那杀手揪出来,可无论他们用尽任何办法,都不可行,那人真如同厉鬼一般躲在九幽,时刻窥探着他们,只等他们一个松懈,来咬一口,咬完走,不留任何踪迹。 现在终于赶到了城里,可以暂时的松一口气了。 仇昆三人也不是没有常识,对付这种看不见影子的杀手,城市荒郊野岭好多了。 在郊野树林阴翳,地势不平,对方可以躲在高处窥视,也能根据他们的生活遗留进行猜测判断,对他们的情况能够了如指掌,必要时还可以躲的远远的不被发现。但是在城市,大家一般高,又隔着茫茫人海,这加大了监视的难度,必然要缩短窥视距离,这容易露出马脚了。虽然这种环境更利于刺客出手刺杀,但其只要出手,也很难跑得掉。仇昆很有信心,只要对方再出手,他能将之拿下。 连陈安对仇昆决定弃山道入官道的做法,也是赞赏不已,自己进入城市潜伏确实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三个人一条心,只是现实情况明显不是这样。 仇昆一行进了内城,心里却还在嘀咕:对方应该早发现他们的意图才对,但为什么从戍戎边境一直到都进了城了,对方一点作为都没有,难道他在秦塞城还有什么援手不成。 仇昆不敢大意,带着屠子与刀客,找了一家生意不错的客栈,要了一间房。 “三位要一间房?”掌柜的在仇昆和屠子庞大的体型以及刀客那略显瘦弱的身材打量了几眼,一脸怪异地质疑道。 “嗯?”仇昆瞪起了铜铃大眼,吓了掌柜的一跳,忙不迭的给安排。这北地民风彪悍,虽然有着王法xiàn zhi,不能当街行凶,但打你一顿也是白挨。 一番闹腾之后,三人安顿了下来,围坐一团,仇昆看着越发沉默的刀客和本是闷葫芦的屠子叹了口气,率先开口确认道:“给面的求援信都发出去了吧?” 特使死了,联系面的渠道也断了。所以等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等到援兵。之前他们在荒野之,消息不畅既无法通知主家,也没法得到主家的最新的指示。 现在好不容易进了城,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立刻通讯面,将自己的情况传达,催促援兵能尽快追自己等人。而为了保证渠道通畅,他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同时向家里求援,这么做固然是因为特使身死,他们要一起进行阐述,但主要的还是要保证讯息传递的万无一失。 之于以,仇昆才有此一问。 收获了肯定的回答,仇昆接着又道:“我感觉那人还没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复杂的,自己一行人没死在绝顶高手手下,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敌人逼到这个地步,人生际遇当真难测。 他不认为对方也是绝顶高手,不然直接碾压过来行了,哪用得着行刺杀之举。那天的绝顶高手劫了目标,没有顺手解决掉自己等人,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不屑。 “那人的手段狠辣心性残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而且他忍了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手,一旦出手绝对石破天惊……下一个目标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们……我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活下来,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要现在说清楚。” 他边想边说,时而停顿,语气各种不确定。 他仇昆一辈子笑傲山林,与人拼斗从来都是真刀真枪,正面硬撼,什么时候也没遇到过如今这种憋屈的状况,看不见的敌人,莫名其妙的杀人手法,让他耳目一新的同时,又不禁内心发寒。纵然他大风大浪也经历了不少,却从未陷入过如此凶险的境地。 他斟酌了片刻,继续说道:“根据我和胡老七的判断,掳走目标的神秘绝顶高手,可能是西域雪枭鸢杰,也有可能是参商杜牟,还有是沙海主人,只在他们三人间。“” “沙海主人?那可是宗师啊,怎么可能?难道……”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刀客还是听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屠子这次不傻了,苦笑着打断道:“宗师如何与我们何干,还是先想想眼下吧。” 想到眼下的境况,刀客再次沉默。屠子却突然对仇昆说道:“既然已经知道对方大概身份,现在报于家族知晓,应当能稍稍抵罪了吧,我们还有必要继续往前走吗?” 仇昆嘴发涩,否定道:“恐怕不行,家族不会轻易开罪绝顶高手,若我们不追下去确定最终,光靠这条消息实在意义不大啊。而且这只是其一,其二,戍戎全是军镇,无法进入,还不如在云州安全。” 他没有说为什么不可以待在秦塞不走,但大家心里都清楚。秦塞对自己等人是个陌生的地方,对那杀手而言应该也一样,自己等人滞留此处,不给那杀手摸清环境的时间从容布置么。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只是把秦塞当成暂时歇脚的地方,没想过据此抗敌。 “前进是死,后退是死,待在这不动还是死,真他娘的……”屠子愤恨地爆了句粗口。 仇昆看了他一眼,低沉着身影继续道:“若是仇某回不去了,又逢主家问起,请两位代为说项,说这里也有仇某的一份功劳,我小吴山下三百余口,感激不尽。” 他说完,向着屠子刀客肃穆的抱拳一礼。 “仇大哥……”屠子语调沉哑,竟无言以对。 刀客却抬头看了仇昆一眼,心道到底和我们这些跑单帮的不一样,论笼络人心,在座之他仇昆为冠。 不过他也没有说破,如今三个人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冲突,而实际,无第一,武无第二,同样是为主家效力,当然都想在特使面前表现一番,争个长短。 三个人三条心,根本做不到互相信任,这么下去,只能被人各个击破。 仇昆首先放低姿态,博取自己二人的同情,这么做能有效地拉近三人的关系,即便不能使三人立刻戮力同心众志成城,也能让大家短暂的放下成见,暂时携手。悲情往往也是聚拢人心的最好手段。 那刺客至今不敢出手,肯定是没有那种短时间拾掇下自己等人其一位的实力,只要自己等人放下成见的抱团,撑到主家援兵到来不难。 悲情过后是敞开心扉。 “休整一天,我们接着往西,”还是仇昆拍板定下了基调,屠子和刀客也都没有异议。 不能停,那只能走,后退不可行,那只能前进,如此作为,家族若再派特使过来,也能有个交代。 三人计较已定,便开始抓紧时间休息。 他们要的这间房可以算是这栋客栈最大的一间,有两张床可以用,由于轮到仇昆值守,所以他把床让给了屠子和刀客,自己把屋的条凳拢了拢,并在一块躺了去。 他实在太累了,准备小眯一会,他不是想偷懒,而是到了他这个境界,精神hun yuán抱丹,对自身掌控力十足,只是浅浅睡眠,外界稍有动静能立刻清醒,与醒着警戒无异。 实际屠子刀客与他修为相当,同样可以做到点,所以看似三个人都睡着了,实际三人都在警戒。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屋香炉里的香不知什么时候被点燃了,正缓缓地飘出几不可察的青烟。 第一百三十章 同室操戈 不知过了多久,仇昆猛然醒转,他感觉这一觉睡的好沉。 怎么会这样?他心一悸,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到了他这个境界,精神肉体都是混元如一,毒药没有用,同样也没有用。 难道真的是因为太累了? 他还未来得及深想,忽地被旁边一幕吸引。在房间的另一侧,屠子和刀客相互对峙,剑拔弩张,好似下一刻要血溅五步立分生死。 “你们做什么?”仇昆诧异开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刚刚三人不还是坦诚相见准备放下成见共御外敌的吗? “你问他?”屠子向来少话,只是愤怒地瞪了刀客一眼,向仇昆回道。 仇昆又望向刀客,刀客冷笑道:“问我?我倒想问问你,你这次除了和我们一起去抓那孩子外,还带什么其他任务了?” “其他任务?”仇昆更懵了,这都哪跟哪,他们这些人除了有自己的一摊买卖外,都是唯家族之命是从,算有什么其他任务也不必如此剑拔弩张的吧。 屠子气道:“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还想狡辩?”刀客的语气更冷了:“你包的迷香怎么解释?” 屠子大怒:“你居然翻我包裹。”他竟然没有否认。 迷香?自己刚刚睡的很沉,仇昆大惊,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屠子。 屠子被仇昆看的心慌,也来不急发怒了,连忙辩解道:“我们做无本买卖的,身带点迷香很正常吧。” 仇昆一怔,一想也是,自己等人平日做的都是那下九流的事情,向来不择手段,与武林正道的侠女侠少不能,身备点保命之物确实正常不过。自己刚刚是太累了,还是了迷香这很难说清楚。再说迷香对自己等人用处也不大啊,算睡的再死,一有威胁性命的事情发生,气机交感之下也能立时醒转,用迷香对付自己等人,那屠子也太不智了。况且屠子为什么要对付自己和刀客,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不由的又看向刀客,看他怎么解释。 刀客依旧沉着脸,从怀掏摸出一块淡蓝色碎片:“这是次我们驻营时,收拾行李期间,我在你包裹旁边捡到的。你到底还接了家族什么任务?” 仇昆看着这碎片,目光先是疑惑,但下一刻却陡然一凝。这是家族漆封的碎片,这种漆封自己只在特使那见过,自己等人在家族眼是见不得光的,为了撇清干系,家族给自己等人传讯是不会用这个的。 任务?秘密?争嫡?灭口? 仇昆大惊,瞬间联想到好多,争嫡这种事,从古至今在任何家族都不会是光明正大的,自己等人这次任务本是秘密,却节外生枝,隐隐有传播开来的趋势,这已经犯了位者的大忌讳。而位者恩欲归己,怨使谁归,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他争嫡失败,自己等人要陪葬,他争嫡成功,自己等人还是要死。 他的脑子里顿时一片浆糊,自己的主子要抛弃自己,自己该怎么办,自己的小吴山基业若没有家族在背后支持,后果不堪设想,绝对是被官府剿灭的命运。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杀手没有什么刺客,一切都是内鬼。” 刀客举着那枚碎片,冷冷地说出了仇昆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认为是最合理的解释。 “你胡说。”被人如此的泼污水,屠子血灌瞳仁,出离的愤怒了:“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空口白话这么污蔑我,孙三娘死的时候,我明明和仇老大在一起……” 他已经语无伦次了,急着想撇清自己。 “那可以是机关,伪造g rén为的,不过你倒是解释解释,特使是怎么死的,当时我们都去看孙三娘了,而你拉在最后一个。”刀客的语气依旧不慌不忙,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觉得掌控了一切。 “我……我修为不如仇老大,轻功又你们差,最后一个赶到,也很正常啊。” “你狡辩。” “你才狡辩,你手的漆印碎片我都没见过,我……噢,我明白了”,屠子好似突然恍然大悟了什么一般道:“说不定你才是凶手,你想栽赃陷害我,把我除去之后,剩你和仇老大单对单了。” 刀客一呆,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傻头傻脑的屠子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反咬一口的话。 屠子好似找到了摆脱嫌疑的救命稻草,不管合理不合理的,一口气全说了:“若说杀死孙三娘的是机关,胡老七死于毒药,我能做到的,你同样也能做到。更何况依着特使尸体的伤口,你的刀我的拳头更容易办到吧。” “你放屁。”刀客声音转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再也不复之前的冷静,配刀都抽出半截,好像立时要与屠子分个生死。 屠子也不怕他,双手一摊,摆开架子要与他放对。 “够了”仇昆爆喝出口,喝止住他们二人。此时他脑子一团迷糊,但却明白不能让面前的二人再闹下去了。这里是云州,是玄王帝恒的地盘,若是把主家的争嫡之事闹的天下皆知,面前这两个王八蛋是不怕,但自己的小吴山完了,下三百余口估计会被愤怒的主子尽数夷灭。 “我们出城。”仇昆看着互相瞪视的两个人,沉声道。 城里是没法待了,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只能在城外解决了,自己大不了一死,但绝对不能牵连到小吴山,那是自己半生的心血。好在自己每次出任务都有再也回不去的觉悟,留下的那些布置应该能够确保自己家的那个小王八蛋成功位。只是可惜了次好不容易掳来的那个千娇百媚的小娘皮,自己还没享用过呢,估计也要便宜那小王八蛋了,不过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阴沉着脸,当先走了出去。 屠子和刀客也放下手的招式,紧随其后。仇昆修为最高,武功最强,在他们心还是有些威望的。况且在认定对方才是凶手的情况下,在城里还是城外也没有什么分别,能不给主家招惹是非,当然要尽力而为,算他们是独行侠,也没想过能承受主家的追杀。 出了城,仇昆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实在是心纷乱。做了这么久的山大王,他还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没有轻信屠子和刀客的话,首先的疑点是孙二娘和特使的伤,不像是什么机关或事先准备造成的。但这反而更加让他摸不清头绪了,因为屠子和刀客的推断也很合理,他实在不知如何处之。 屠子和刀客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相互戒备着,认定对方是贼。 忽然,仇昆听得屠子爆喝道:“你做什么?”接着感觉脑后生风,一股锋锐之气直袭后颈,风池刺痛难耐。他想都不想往前是一扑,好在后面无人追击,他只是一步便已站定,回头望去只见屠子和刀客已经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仇昆不由感到一阵头疼,刚才那一击没有杀意,被他当成刀客的声东击西之策,虽有些恼怒这货肆无忌惮,但当下还应该以大局为重。 他一步迈出,插入了屠子和刀客的战团,低喝一声扎下混元桩,浑身肌肉贲起,一式举火燎天堪堪架住了两人的攻击,爆喝道:“你们做什么?” 下意识间,他是先转向刀客的。 刀客势站定,见他看来,激愤道:“不是我。” “什么……”仇昆一怔,可下一刻他脸色大变,转首向屠子看去,却是晚了半拍。见本是站定的屠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变招,稳稳的拿住了自家脉门。 “你……”仇昆还没反应过来,意欲质问。 可屠子没给他这个机会,右手擒着他的脉门,左手已经拍到了他的肋下。 噗,地一声闷响,仇昆结结实实了这一掌,一口逆血喷出,铁布衫的功夫竟硬生生被打的破了功。 “果然是你。”刀客反应过来了,呵斥与招式同发,一刀如匹练似的斩下。 “屠子”不慌不忙,一扯仇昆,把他挡在身前。仇昆脉门被拿,又被重创,一时回不过气,只能被“屠子”扯的迎向刀光。 刀客一惊,连忙收刀,同时身体斜跨一步,准备绕到侧面再次出刀。 仇昆也抓住时机,功聚全身,准备震开“屠子”的束缚,谁知“屠子”好似混不在意,直接松了手。一丝凝重之色在仇昆脸闪过,他莫名想到了刚刚袭向自己后脑的锋锐之气,不由脱口叫道:“小心,他不是屠子。” 正转换身位的刀客来不及反应,脖颈间直接炸开一蓬血雾,若不是闻听仇昆提醒,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这一下会被贯穿颈项。 而“屠子”则在他身后显出身形,看着指甲的血色略显不满。 “你到底是谁?” 仇昆怒声质问,面前的“屠子”还是那张脸,只是身型小了一圈,个子也矮了一截。刚刚刀客被挡住了视线,而他看的分明,这个“屠子”好像金蝉脱壳一般,整个褪了一层“皮”,而褪了“皮”之后的“屠子”速度暴增,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用右手五指差点刺穿了刀客颈项。 戒备对方的同时,仇昆又不自禁地瞥了一眼,地的“皮”,那是一堆鼓鼓囊囊的衣物以及树枝竹棍之流。 伪装,那个从未照面的刺客,仇昆眼角微颤,太像了,即便是刚刚他还以为凶手是屠子,只是没想到屠子早被人换了。面对着诡秘的敌人,耳边听着刀客的凄惨的,仇昆一颗心,几乎沉到谷底。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名剑之利 陈安缓缓转过身来,伸手自脸一抹,扯下屠子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与涂魁有七八分相像的面孔,看得仇昆一怔。 “你……” 不待他问出口,陈安抬手扔了那张人皮面具,又开始在自己脸揉搓起来,片刻功夫,变成了一副满面寒霜,却又略显稚气的少年人模样。 “神乎其技,死在你手,不冤。”仇昆看了这番表演,嘴发苦,但还是继续道:“但在临死之前你起码让我知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起码让我做个明白鬼。” 陈安悠闲地度着步,一一除去身不必要的伪装,轻快地道:“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也好,我叫君月一,至于为什么要杀你们,是因为……” 陈安的声音渐渐放低,吸引着仇昆不自觉侧过身体。 一抹玩味的笑容出现在陈安嘴角,陡然间他消失在原地,而正在一边默默运转gong fǎ恢复气力,一边注意倾听的仇昆心一凛,来不及细想,抬手向自己颈项处架去。 嘶,利剑入肉的声音响起,仇昆的小臂被陈安的手指带起一蓬血花。 “你……”仇昆脸的绝望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欲择人而噬的狰狞。 “早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怎么可能等着你恢复,”陈安甩掉手指的血水,冷然道:“这个世界最保密的事情是连死人都不知道,刚刚承影剑的滋味怎么样?再尝我一记赤霄吧。” 话音一落,陈安抬起掌刀,身随臂走,臂随指动,划过一圈靓丽的曲线,带起绚烂的光弧,光弧有直冲霄汉之势,又如九天雷罚降下,狠绝,快绝,直要把面前的仇昆斩落尘埃。 身剑术,名剑流,赤霄。 陈安初时学武,所学极杂,可以说十八般武器样样都会,可又不甚精通,认识到这点后他痛定思痛,选剑专修,才稍稍有了点成绩。 而成为暗司的杀手之后,暗司的搏杀技让他大开眼界,他们通过研究人体的每一处构造来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把每一个人都训练成一台极有效率的杀人机器。 在他们的观点里,对于人体而言,指与掌不同,掌与臂不同,臂与身不同,身体的每一处部件都是一种致命的兵器,掌缘刀锋,肘尖似突刺,小拳如重锤,长臂若大枪…… 这种武学理念纯粹是为了提高杀伤力而生,并非正途,但却给了陈安不一样的思路,为他将一身武学融会贯通创出身剑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武道大成之后,又发现一法通百法通的道理,兵器只是兵器,刀剑枪鞭只是形,一味地拘泥于形,永远不要想触摸武道巅峰。 而想要脱离形,首先要以形形,转换思维,刀是利剑,枪是长剑,鞭是软剑,锤是重剑……三尺青锋在手可当万般兵器。 由是身剑术大成,而身剑术的名剑流是他对自己这套理论的最终阐述。 古往今来多少神兵利器,以名剑作,其剑意有帝皇之剑,有仁道之剑,有诚信之剑,有威凌之剑,有刺客之剑,有绝杀之剑……他们代表着不同时期,不同境况下的不同意志,虽说不能以一代全,但也几乎可以算是囊括所有了。 如今仇昆所面对的是那斩灭一切的气魄,绝杀无赦。 仇昆当然不会闭目待死,相反若无这绝挣一线的勇气,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武道修炼是对身心的磨砺,若无一颗坚如磐石的心,根本不可能在这条路走出多远。 在陈安起手之时,仇昆有警觉,他后退一步,拉开架子,贲起全身肌肉,深深吸了口气。这口气吸入,让他整个身体都胀大一圈,在陈安面前,好似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如山似岳,不可突破。 他肩臂用力,双手舒展,又在身前合一,高高举起,重重甩下,带起无匹风压,往四周肆意吹拂,吹的周围林木都有倒伏之势。 混元一气大摔碑。 此招决绝,即便是被对方一剑斩,也要把对方的脑袋打个稀烂。他算被破功,也是皮糙肉厚,而且对方也没有什么神兵利器,只是以指作剑,硬挨一记不定死。 与此同时本是躺在地捂着脖颈,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的刀客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而一抹淡淡的刀光,自陈安背后浮现,在白日之下,几如不见,无声无息的同样锁定陈安的后心。 面对这绝杀之局,陈安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做为一名刺客最基本的素质是极大化利用周围的环境,又怎么会忽略一个只是受伤,却又未彻底死透的人呢。 一瞬间,半空的陈安好似凭空失了重量,像是张薄纸一般,被仇昆拳势带起的风压吹飞,以来时还快的速度向后飞去,直撞向那无声无息的一刀。 不知是错觉还是确实,在仇昆和刀客的眼,这一刻的陈安竟然诡异的变的半透明起来,好像根本不存在于这方世界,无法被触及到,亦无法被那一刀斩。 光影变换,陈安和刀客交换了个位置,稳稳落于地,而刀客眼的神光却渐渐消失,连肋间左手拔起的短刃也只出鞘一半,便再也无法拔出,整个人彻底的没了生息。缓缓倒了下去,直到这时,他的眉心才浮现出一丝血痕。 名剑流,宵练。 宵练者,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然而过,随过随合,觉疾而不血刃焉。 也是这招陈安还没有大成,无法达到真正的不见光,不见形的境界,否则刀客身连一丝伤痕都不会出现。 刀客的死给了仇昆很大震动,但他从来不是缺乏决断之人,混元一气大摔碑不改,身体无端向前突进三尺,撞开刀客尚未倒下的尸体,依然向着陈安砸落,誓要将之砸成肉糜。 陈安早防着仇昆这招,立时沉腰坐胯,反身抽臂,状若提剑反撩,其势沉凝,如掷巨锥。 名剑流,巨阙。 巨阙者,钝而厚重,穿铜釜,绝铁砺 ,胥决如粢米。这招化自双极王印,可将力气成倍提升,勉强能与仇昆一碰。 砰的一声闷响,如半空炸开了一道霹雳。 陈安到底力气不济,连退三步才止住颓势。而仇昆强忍气血翻腾,不退反进,缀着陈安连跨三步,一式金刚杵紧随其后。他这也是无奈之举,铁布衫被破,他一身实力十停去了七亭,刚刚那一下也让他很不好受,但他瞅着陈安击杀刀客的间隙锁住其身形,逼着陈安硬拼一记,稍稍占据优势,当然要乘胜追击。 他心清楚,一旦让陈安跑脱,展开身形与自己游斗,面对那神鬼莫测的剑术自己必死无疑。 面对这式金刚杵,还没缓过气来的陈安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以小缠丝与之缠斗,但他不惧反喜,对方皮糙肉厚,算之前被自己重创,一时半会还真拿不下他,若是冒进抢攻,一个失察还会为其所伤,得不偿失。如今对方急进却是再好不过,只要诱他犯错,便胜负已定。 其实陈安一出城门便即发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之前一番作为,刻意引导,使得刀客和仇昆俱都迷糊了,乱了心神,但若给他们时间思考,指不定什么时候理清了头绪,对自家质疑。能练到内廷圆满的境界,没有一个是蠢材,纵然人情事故不通,也不至于连其的简单破绽也发现不了。 所以他这次可算是仓促发难,一见出了城,瞅着周边无人,便即出手,决计不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这才得以功成。 这其间只是低估了仇昆的战力,被自己破去护命玄功,还能勇猛至斯,实在是前所未料。 在他之前的判断里,屠子刀客都不是自己对手,突袭之下,当可一击而,只有仇昆是个硬茬,可只要施计破去他的玄功,便不足为虑,任自己宰割。 谁知计划是成功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对方的援手,随时会到,而陈安虽料想仇昆已是强弩之末,但却不一定能等到其自乱阵脚之时。 在连卖了两个破绽,对方都没有钩的情况下,陈安眼狠色一闪,身形一顿,直接让仇昆一式大擒拿手拿住肩膀,锁住腰身。而他则突起食二指,指尖泛着寒芒,一式专诸献鱼,拼着受其一撞,直刺进仇昆丹田气海。 名剑流,鱼肠。 一寸短则一寸险,方寸之间生死立分。 身剑术名剑流之,唯鱼肠最难习练,因为其他长剑都有发力距离,发力距离越长,用力越强。而鱼肠作用于方寸之间,全凭指力,若非陈安练了十几年寒殛鬼爪,指力雄浑无俦,根本施展不出来,然而算如此,这一招也只有预想的六七分威力,不过刺破气海足够了。 血光乍现,仇昆浑身肌肉一僵,他刚刚拿住陈安的时候明明用劲震散了对方力道,让其无法发力,怎么会,难道他的手指真堪神兵利器? 陈安没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时间,强咽下喉头腥甜,挣脱束缚,翻身跃起,从仇昆头顶跃过,挥手在其颈间带起一蓬血雾。这几天,他潜伏在仇昆和刀客身边,早探知了小光下落,今日作为纯粹是为平泽沟的村民报仇,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留手的打算。 仇昆想要躲避,却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无力地看着陈安的手指自自家颈间划过,感受着生机的远离。 陈安站稳脚步,转头看向倒地的仇昆,心一叹,其实他刚刚也是在冒险。几乎没有人在与人对战之时会敞开门户,那无异于开门揖盗。可仇昆不同,他练的是铁布衫,根本不惧有人近身。只能说习惯害死人。 陈安来不及审视自己有没有这种坏习惯,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毁尸灭迹,而是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 对方援手顷刻即至,此地不宜久留。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半步天象 秦塞城郊,丛林乔木被夕阳余晖涂的黄灿灿的,显得几分古旧之色。 三道被拉的老长的人影,缓缓走近。当先一人,三旬年华,头戴鹖冠,双眉如剑凌厉非常,紧抿着嘴唇,似天生带着一份自矜。一袭白色长衣,绘着蓝纹,清雅之透着些许贵气,姿容甚是不凡。 而另两人,则是一袭青衫,只是一者华美,一者朴素。华美者与白衣男子年龄相当,也是三十许,却不如前者沉稳,目带着一丝急躁。朴素者年过四旬,三缕长髯垂下,沉稳内敛。 白衣男子走到道边的两具尸体旁,目寒光迸发,却不出一言似在思索着什么。 “竟然都死了,什么人要和我们高家作对?”华服青年语气不善,他没指望有人能回答,只是以此发泄心积郁。 “高成……”白衣男子终于开口了,语气淡漠疏远。 “九哥。”华服青年心一沉,连忙躬身应声,似是对其惧怕非常。 “那小子真是四哥的私生子吗?”白衣男子毫不拐弯抹角,直问心。 “当,当然,这是四哥亲自吩咐的事还能有假?”冷汗顺着高成脸颊滑落,但他却丝毫不敢怠慢,连忙点头确认。 “我怎么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高寒疑惑道。 “嘿,毕竟四哥那外室歌妓出身,身份卑贱,说出来也不好听,怕气着老爷子,隐瞒家里也是正常。”高成陪着笑解释道。 高寒眉头紧皱:“我怎么记得若大哥那孩子还在,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 高成脸一白,干笑道:“你肯定记错了,差个两三岁呢,而且那孩子命更薄,当初跌入浔水,连尸体都没捞来。” “是吗?”高寒首次转首看了高成一眼,直看得后者冷汗森森,才缓声道:“希望你没有骗我。” “我怎敢……”高成放下心来,刚要再解释两句,却被高寒挥手打断,只听其吩咐道:“此事按下不提,这仇昆临死前定下了三个目标,我去会会西域雪枭鸢杰,你二人把这里打扫干净后,去汇合家里的高手,到另外两人那里去探探。” 说完也不等高成再发表什么意见,一闪身消失在原地。 他一走,高成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转身道:“老吴,怎么这次的事会把老九给牵扯进来?” 吴手捻胡须,沉吟道:“没办法,正好碰了,反正我们对外的说辞也没有不妥。高寒的武功之阳公子都不遑多让,驱使为臂助也可事半功倍。” “哼,怕节外生枝。他都能想到大哥的孩子,难保不会想到其他。”高成想到刚才那一幕,心还有些忐忑:“你说那孩子真的还没死?这次我们的目标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吴眉头一拧:“我也不知道,这都过去了三四年,小孩子长的又快,到现在谁还认得出来。只是阳公子的意思是,有杀错,无放过。” 最后六个字吐出,如有实质的杀意直扑高成面门,搞得他心发寒。为了掩饰心里的不自在,他转过目光扫过仇昆二人的尸体,岔开话题道:“敢动我们高家的人,那个杀手一定不能放过了。” “元公子已经追索下去了,”吴似胸有成竹的回道。 高成向来喜欢抬杠,尤其看不惯别人一副世事尽在掌握的样子,不屑道:“高元?他算是什么公子,一个庶出的小子而已。他刚刚成元灵境,你不怕他被人给反杀了?要知道仇昆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对方能杀得了他们,起码是内庭圆满。” 吴不以为意,但脸的笃定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元公子还带了玄器戮魂刀,别说对方最多是内庭圆满,哪怕他此刻共鸣了元气,只要未登绝顶,也躲不过戮魂一刀。” 说完他又不确定道:“我们还去另外两人那探查吗?” 高成呸了一声:“去个屁,仇昆见识有限,老九也少出家门,辨认不出也属正常,而我得到的情报是抓走那小子的是沙海主人,那可是心狠手辣的主,那小子估计早被剥皮下锅了,我们去干嘛?替他收尸,又不是真替四哥找私生子的。况且沙海主人可是宗师,可不会卖我们高家面子, 我们汇合了家里的人随便逛逛好了。” …… 陈安躲在一片丛林之,透过树叶的间隙,看着那无凭无依站定于天空的身影,心发苦。对方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而且一出手是天象。 那日他第一个杀六人小队的少年,便是因为对方为首脑,可随时与家族联系,杀了他杀了对方的主心骨,可谓是断其后路。后来他在秦塞城郊仓促出手,也是因为仇昆等人已经传递消息,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 但是他刚刚从秦塞城走出没多远,被人给追了,而且是一名天象境的绝顶高手。不是说绝顶高手即便是大乾顶尖势力也不多吗,怎么会这么随随便便能遇到一个。 以极度敏锐的直觉率先发现对方,陈安迅速做出了决断,匆匆躲进了道旁林间,以此于对方zhou xuán。 那人捧着一柄紫色长刀,在天空来回巡弋,正是吴与高成议论的高元,他追着陈安来此,不想一个晃神竟被对方甩脱了踪影,心大是恼火。可他并不着急,这片林子这么大,他飞在天空,一寸一寸地排除,早晚能找完,他不信对方能躲的掉。 陈安摸着手的一把飞蝗针,默默调匀呼吸,他当时追出来的匆忙,没有任何准备,手这些还是涂魁身的。对付会飞的敌人,他完全没有胜算,因为对方随时可能飞遁远离,遥击自己。但他从来不是会束手缚的人,即便不能绝争一线,也要玉石俱焚。 抛去最初的惶恐,静下心来,他已经发现了对方并不是真正的天象境的绝顶高手,而是半步天象。要不是他当初在原县曾经刻意搜集这方面的资料,还真理不清其的头绪。 半步天象又称元灵境,介于内庭圆满和外景初建之间。由于想要元气共鸣成功踏入天象不止困难,而且凶险,一着不慎是身死魂灭的下场。所以一些武道大家触类旁通,参悟修仙之法,把元气共鸣的步骤进行了拆分,多了一步元气通灵,这是仙家对丹田修炼的一种改进。他们用仙家的炼神之法,通过对眉心祖窍的修炼,壮大元神,使得元神活泼,元气灵动,加深与元气大海的联系,为之后共鸣元气打好基础。 不过说是打好基础,可真正通过此法能平安进入天象的却少之又少,很多人也倒在了精神崩溃这道坎。按理说,他们用仙家之法锻炼精神,应该不至于此,但事实无情的告诉人们,武道之路是一条一往无前的道路,任何投机取巧之法都不可取。若无绝挣一线锐意进取的勇气和毅力,注定不可能在武道之路走的太远。 其实当初陈安在大周时遇到的宋守南宫耀差不多在这个境界,只是他们没有大乾世家修炼丹田的对应之法,所以之真正的元灵还要差了几分神通。 真正的元灵武者达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具备的搅动元气大海,小范围引动天地元气的能力了。 他们有很多的天象境特征,几如神祗,远强于普通的内庭圆满高手。再配合一些玄器法宝辅助其战力与天象也有一拼,所以在世家大族,若是族人并没有练武的坚韧心性,便会安排他走这条路。不止是给其一个念想,主要也是为家族多积攒一份力量。 天的高元便是如此,他握着那把刀,周身隐隐散发出邪异的气息,使得元气大海暗流涌动,好似下一刻会有彻底沸腾,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下方的丛林连同陈安一起化为齑粉。 只是在陈安的眼,天象境真正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像现在这样搅动元气大海,引动天地元气,而在于对法理的阐述,对武道的践行,这才是武者的质变,才是天象武者真正可怕的地方。所以面对一个半步天象,自己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高元一点一点的缩小查探范围,他与陈安的距离正在缓缓的接近。 陈安一边以特殊方法观察着的对方的动静,一边调整着自己的精气神,捏着飞蝗针的手指,指节发白。 忽然间,一缕神光自他眼乍现,他已经准备好出手了。他不可能等到对方找到他再动手,那太被动了,而与天象高手争斗,再不占先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只是他刚把右手抬起,飞蝗针正准备出手之时,却被一声呼喊打断。 “高元?你在这里做什么?” 飞在半空的高元一惊,连忙扭头向声音来处看去,什么人竟然在他身边站定了,他自身都没有发觉? 在一棵笔直的古木之巅立着一个身着蓝纹白衣的青年,头戴鹖冠,双眉如剑,凌厉非常,正是刚刚赶到这里的高寒。 “九,九公子。”高元没想到高寒竟会出现在此处,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高寒眉头微皱道:“叫九哥。” 高元心一热,降下身形,虚立于高寒身侧,喏喏地道了一声:“九哥。” 高寒对他的表现不以为意,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元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指着身下丛林道:“我来追杀那个杀了仇昆等人的凶手。” 高寒眼一亮:“哦?他在这片林?” “是。”高元恭谨应道。 “嗯,”高寒沉吟了一下道:“那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行了。” 啊?高元一呆,脱口道:“可是四哥他……” “嗯?”高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得他把到了口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换成了一句应诺:“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广寒高氏 看着这番变化陈安目瞪口呆,但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下一刻高寒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这是真正的天象,绝顶高手,陈安头皮发麻,口发苦。对方没有刚刚高元那种慑人的威势,也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外放,这么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平凡无,却又好像与周围环境无融洽。若是不用眼睛去看,甚至以为那里空无一人。 什么是元气共鸣,这是元气共鸣,天人合一。 刚刚的高元面对陈安借助地利的zhou xuán,只能用笨办法一点一点的排查。可高寒不同,他已经能够与天地元气产生共鸣,元气大海的任何一点波动,都逃不出他的感应。 看着眼前之人,陈安手的飞蝗针甚至都发不出去。不止是因为对方无懈可击的姿态,更是因为刚刚高元高寒的对话,他听在耳,差不多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在原的酒肆里,绝顶高手的故事,可都是编成话本任大家竞相传阅的。 整个天下有十方巨擘,魔门六道,世家十七,诸法仙门。而十七世家又分京畿七宗,三极王氏,关四姓和边域三英。边域三英有西域的张掖姜家,南疆的岭佑孙家,以及朔北的广寒高家。 陈安想过小光会是大家族的少爷公子,但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的高门大阀。大乾的世家与大周的世家不同,那都是顶级势力。在整个天下的版图都能占据一块位置。他们不用依靠权位,不用依靠错综复杂的关系,甚至不用依靠朝廷,他们本身有称霸一方的决定性力量。 广寒高氏,这一代的高氏子弟排行第九的,便是绝顶高手也赫赫有名的天域剑客高寒。面前的高寒是世家称霸一方的力量的具现。 本来走了个劲敌,陈安还有些庆幸,只是还来不及高兴,遇到个更狠的。个滋味,委实不太好受。 不过他却没有任何引颈戮的打算,十年暗司生涯的历练让他从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决绝,即使面对再绝望的局面他也不会有丝毫动摇,算前面站的是金身高人,他也有着向之挥拳的勇气。 真气流转全身,让由于太过紧张而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调整到最易发力的状态。心则默默回忆着以前听说过的有关天域剑客的一切描述,寻觅着破绽,思量着解法,探索着生机。 高寒却没在意他这些举动,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仇昆他们是你杀的?” 他面没有任何因仇恨而产生的愤怒,反而对以陈安的修为能够做到这件事很是好,所以即便没有等到陈安肯定的回答,他还是继续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仇昆等人是高老四的走狗,可不是他的人,报仇什么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这次来是还高老四个人情,帮其把私生子找回来。至于向杀手复仇这种事情,他根本没有兴趣。把高元赶走,自己独自留下,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想看看能击杀四个同阶修为的人是怎样的一种存在,若是的确风姿绝俗,能让自己满意,那即便顶着高老四的压力招揽一下也无不可,算招揽不成,也能较好一二,这本是世家子弟的处世之道,至于其和高老四的仇怨,那属于个人恩怨,高老四可还代表不了整个高家。 陈安没有回答高寒的问话,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到高寒在说什么,他的整个心神都沉浸在接下来的一击之。 通过对混元金焰功的钻研,甚至他本身曾达到过这一境界,使得他对绝顶高手并不陌生,甚至还有着很深的认知。天人合一的天象境,从某种程度来说,可以喻为周围的花草树木,可以喻为远方的山泽土石,他们是风,是云,是空气,甚或是这片天地,对空气挥拳能打到什么?答案是什么也打不到。 所以无论是多么高明的招式还是绝杀的技击之术都是没有用的。能对付天象境武者的,只有武道法理。 陈安右臂高举,身的气息也随之变化,变得高高在,变得肃穆威严,像是至高的主宰要对亵渎他的凡人进行制裁,又像人道御极对敢于犯颜的外族进行惩戒。 这是圣裁之剑,是帝皇之剑。 名剑流,赤霄。 高寒站在陈安面前,一动不动,看着他完成这招,甚至还有心情点评一二。这的确是掌握了武道的法理诠释,内庭大圆满的标志,自此之后将由武入道。恐怕距离真正的天象也一层窗户纸的距离,但这点距离那便是天堑,是无法忽视的鸿沟。悟道悟的再深再多又能怎样,不能以力证得,那不是真道,是伪道,是虚妄。 这是内庭圆满和外景初建的差距,内庭圆满只是对武道之路有了想法,有了领悟,但这只是一种精神状态,是虚假的东西。而外景初建,则有着相应天象配合,已经能由虚幻干涉现实,可以算的是证道了。所以天象强者动辄焚山煮海也是等闲,陈安这招纵然威势不凡,可依然平静的元气大海说明了一切。 不过在高寒看来,这趟依旧不虚此行,这人精气充沛,基础稳固,筋骨强劲,内庭圆满,踏足天象是可以预定的事情,无论是招揽,还是与之较好都是一件幸事。 可高寒并没有立刻礼贤下士的想法,对方眼神坚毅,薄薄的嘴唇紧抿,甚至来是动手,即便高寒不会相面,也看出其性格自负,不是个会听人言的人。所以还需出手先挫了他的锐气,证明了实力,才有坐下详谈资本。 所以在下一刻高寒也动了,周围的元气大海依旧平静,他没有动用自己天象境的实力压人,而是将修为压制到一流之境,同样以武道理念与陈安争锋。 一片璀璨的星空图卷缓缓展开,伴随着古老隽永高缈莫测的气息降下。霎那间,星光大放,无数星辰光华汇聚成剑,自天域斩出,绚丽到极致,犀利到极致。这一招是他曾参悟河洲崔家的星辰降世诀,结合自身的天域剑法所创的一式剑招,将天域的浩瀚,以无数璀璨星辰为表征,巧妙的诠释出来,是他最得意的一招剑法。此时用了也是为了表现自身对陈安这个对手的尊敬。 陈安的赤霄一式,面对这宏大的一击,一触即溃,半点抵抗没有被瞬间湮灭。 但高寒却没有任何欣喜,反而脸色一变,万般星芒骤然收缩汇聚己身,照的自身光明大放。一抹淡淡的虚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到了他身侧,此时正被这突兀的光明照出,无所遁形。 陈安竟明用赤霄对阵,暗以承影偷袭。不过想来也是,他本杀手出身,模拟帝王之剑哪里能够,当然是刺客之剑才是他最强之招。 名剑流虽然尽数为他所创,但其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却不尽相同,毕竟这里涉及了多种武道的理解,最契合他自身的自然威力更强,不能匹配契合的也相应稍弱,如今对生平大敌,当然要用出自己的最强的绝招。 被星光照出,陈安没有半点慌乱,身形一摇再次消失。却是名剑流,宵练一式。 宵练者透明之剑,似气之无常,又似风之无形,看似了无踪迹,却又暗藏杀机。 面对这曾斩杀刀客的一剑,高寒心大懔,周身星光一散化为丝丝缕缕,无微不至,无所不至,竟使出了剑气化丝的绝技。这早已失了天域剑法的神髓,可高寒也是没有办法,他一开始犯了个错误,想要压制修为与陈安一战,压制修为也算了,可天域剑法本善攻不善守,而他偏偏要站在高人的角度,怀着对其进行指点的心态硬接其一剑。结果被陈安虚晃一枪,迫的节节败退。 好在他和陈安的差距实在太大,否则这一下能让他阴沟里翻船。剑气化丝,星光如索,化为囚笼将陈安自光影迫出,封住所有变化,亟待拿下。 高寒也确实是起了爱才之心,他从小出身于世家,又有不俗的武道天赋,才过而立共鸣了元气,功参绝顶,可谓是心高气傲。但是陈安今日表现的种种,都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无论是那从未见过的异武功,还是面对强敌的决绝心性,都让他心惊叹。 当然,陈安颇具欺骗性的外貌也是一个因素,实际陈安也是而立之年了,可由于噬魂豸反噬的原因,他现在看起来也十五六岁,在高寒眼那是二十岁前妥妥的天象高手,天纵才。所以才激发了其爱才之心,才有了现下这一幕。 其实高寒本不愿以修为压人,给人留下以大欺小的话柄,但奈何通过刚刚那一交手,他发现自己压制修为一时半会还真拿不下对方,若以绝顶高手之身,对阵一名一流武者还用了二三十招开外,那还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不要奢望慑服对方了。所以全力出手,速战速决才是正途。 但下一刻,情势又变。元气大海忽然沸腾了起来。 高寒不料还有这些枝节,心一惊,细细感悟。他刚刚的剑气化丝巧妙非常,虽是天象技法,但对元气大海的借助颇少,还不至于如此。在场自己和面前这少年两人,元气大海既不是自己引爆,那…… 高寒诧然向对面看去,只见陈安身形不动,却有莫名韵律产生,震荡着虚空,震颤着元气大海,周身窍穴勃发,接引着天地元气洗练——元气共鸣。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元气共鸣 陈安内庭凸显,有无数庚金之气纵横,承载着莫名意境,这些杂乱的剑意间或有帝者霸道,大军征伐,刺客诡秘,修罗血腥的杀伐之道,亦有草木葱翠,山川巍峨,海浪延绵,生息繁衍的自然之趣,也有大日东升,月沉西降,星河烂漫,宇宙洪荒的天心地意,乱七八糟的似乎囊括世间所有。 这些看似毫无章法不成系统,却又以一种妙的方式和谐统一,体现出千变万化之相。大量的元气冲刷而下,一边洗练着陈安的周身窍穴,一边在其内庭影响下,化为实质的剑气抵抗外面星光剑意所化的剑,为陈安晋升天象争取时间。 高寒看得目瞪口呆,临阵突破?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话本小说。元气共鸣是何等凶险,哪个人突破时不是斋戒沐浴,澄心静气闭关而为,生怕有外力干扰致使自己功亏一篑。这个功亏一篑可不是境界倒退这么简单,天地元气何等沉重,一旦压下,那是绝对的身死道消,骨肉成泥。没有任何侥幸可言,算以世家大族掌握的资源,也不能提供半点助益,否则绝顶高手也不会如此之少,更不会有这么多高门大阀的嫡系子弟还会去选择走元灵武者之途了。 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高寒凝目望去,只见陈安面那一丝疯狂一丝决绝,他猛然醒悟,对方这是要玉石俱焚的节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不想对方竟刚烈决然至斯,半点都不愿妥协。也深悔自己刚刚不立刻表明来意,非要试探什么。 陈安心无悲无喜,全力驾驭着这自己牵引来的庞然巨力,在他的想法,成功有逃脱的希望,失败大不了一死,而他若死了,这牵引下来的庞大元气无处宣泄,气机牵引下也能给对方狠狠一击,不让对方好受。 他可不知道高寒打的是什么心思,他只想着自己杀了对方六个人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此时不拼命,难道还等着被对方拿下后,连拼命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再后悔吗? 其实这也是他固有思维的错误,在大周,世家大族把持资源,最怕一些不稳定因素,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将威胁掐灭在萌芽之。 而大乾不同,大乾武道昌盛,伟力归于自身,世家大族面对下层建筑,底气十足,眼光只往看。兼且大乾一朝虽波劫不断,但有神通镇世,国祚不腐,政治环境还算是和谐,世家只求存世昌盛,又没什么野心可想,所以不存在什么你不为我所用,也不能为别人所用的腌臜想法。世家子弟处世之道,只要不是死敌,招揽不成还可交好一二么。 这种理念的偏差,导致陈安不顾后果的直接选择共鸣元气了。 他是不管不顾,可高寒要头痛坏了。此时气机纠缠下,自己脱身不得,必要受伤,而且对方如此惊才绝艳,若是这么个死法,委实可惜。本着自保和惜才的双重心思,高寒决定再抢救一下。 一时间星光收敛,天域苍茫。苍茫的天域展开,长鲸吸水一般的汲取着元气大海的力量,幻化出一幅幅异魁丽的场景,有高山流水,有丛林溪翠,有长江大河,有浩瀚烟海,这些场景又有小鹿在轻盈地觅食,有猛虎在血腥的捕猎,有老鹰在天空展翅,有小鱼在水游弋。这些场景转瞬即逝,犹如水面汽泡,在阳光下绚丽光彩,又很快破灭,随风散去。 天域是什么? 可能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有人认为天域是美丽而隽永,璀璨而梦幻的星空;亦有人认为天域是仙鹤翱翔,白云朵朵的仙境;还有人认为天域是天帝居所,有着高大巍峨金碧辉煌的宫殿,肃穆…… 其实天域是每个人心的梦,可望而不可及,却又那样的令人向往。 不知何时高寒手已经握住了一柄剑,剑刃之迷迷蒙蒙,不见半点光彩,看不出是好是坏。他执剑而起,挟裹着这无数不断明灭又不断生出的梦幻泡影,一剑向陈安斩去。 一剑出,万界生。 天意高缈莫测,乃生万界不同。 天域神剑,是幻法之剑。这一剑斩出,要将陈安劈进一个不断幻灭的梦境天域,彻底隔绝天地元气的联系,至于庞然的反噬之力也会被导入无数生灭世界的梦幻泡影之,由实变虚,散失无形。 高寒已经再也顾不得压制修为,而是全力出手了。 眼看着这一剑要斩到陈安身,化解两人一死一伤的结局。可忽然之间,正在尽全力突破的陈安背后弥漫出了一蓬血雾,血雾渐渐成形,变成了一个身着血色长袍,面目模糊的青年男子。 这突兀的变化,让哪怕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这全力一击之的高寒都忍不住失神了一刹,这是什么?法相么,可是又不像啊。 再观那血红男子周身都是由淡淡的一层血雾构成,似有还无,唯有一双猩红色的眸子,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血腥,那样的令人恐惧。 这双血色的眼睛没有焦距,但高寒感觉它在注视着自己,让自己没来由的心发寒,恐惧暗生。 这恐惧来的毫无端倪,却又滋长迅速,几乎下一个瞬间让高寒头皮发麻,脊背发寒,手之剑再也无力斩下,甚至别说挥剑,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好像遇到了天敌,被死亡凝视。 高寒也非常之人,迅速的冷静下来, 精神缩入识海,稳固着元神,澄净着灵台,驱散着恐惧。可惜这恐惧并非只来自于他的心神,而更多的则来源于他身的每一寸肌肉,每一个窍穴,甚至他身每一颗最微小的粒子都在恐惧,在颤抖。 高寒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仅仅是一道虚影而已,哪怕面对金身,自己也不会如此的无力,起码保有挥剑的勇气,这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此处空旷,高元早被高寒赶走,现下高寒又被束缚,陈安没了掣肘,可算能够专心突破了。 少时,无数锋锐之气自陈安卤门窜出,射入虚空莫名处,带动着周围元气大海的元气也蒙了一层凌厉的庚金之色。这些泛着金属光泽的元气云团,时而凝成剑,时而凝成刀,时而凝成枪,时而凝成戟……变换不定的同时又散射出无数光幕放映着独特意境,使得犀利之处带一丝空灵飘渺。 空灵飘渺?一边全力驱散着身恐惧的高寒,被定在半空,直面陈安突变的场景,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奈何身陷囹圄,无心细想,只能归结为陈安仓促突破根基不稳所至。 那血雾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高寒天地元气加身,自周身窍穴而入,一遍遍冲刷梳理着他肉身的一切不适,恢复着精力,还有五息他便能彻底摆脱桎梏,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 可是在下一息他面前的陈安身周的突破异象尽皆收敛,庚金之气带着无数不可名状的意境归于自身,元气大海的沸腾也开始渐渐平息。 又过一息,陈安睁开双眼,眼一丝灵动闪过,元神活泼,精神圆满。他周身窍穴都不再吞吐天地元气,因为他本身已经成为了元气大海的一部分,天人合一,举手投足自有气势相随。 第三息,陈安看到了面前一动不动举剑直指自己的高寒,眼先是诧异闪过,接着像忽然记起了什么,一丝杀意自眉心浮现。 目睹了这一切却还是不能动弹的高寒心震惊,他居然真的临阵突破成功了,我不是坠入了自己的幻法之剑吧。可接下来他却没心思多想这些了,只想大喊误会。 因为第四息的时候,陈安已经动了,伸指虚点,肘尖斜挑,挥臂抽劈,宫直进……这一系列动作,各种扭曲身体,已经完全超越了常人所能达到的极限。仔细辨别,却又能看出地支六合剑阵的形态,只是所有的招式类过去,都有天地元气加成相随,它们重合叠加,演变金木水火土大五行循环之势化作毁灭雷霆,似乎能湮灭一切。 身剑术,地支六合剑殛。 这才是陈安最强一击,奈何之前他还未功参绝顶,不止发挥不了这一招的真正威力,而且推动此招耗费甚巨,根本打不到人。 高寒亡魂大冒,顾不得身体还未复原,猛咬舌尖,让刺痛帮自己驱赶身体的僵直,强行催动还未彻底散去的剑道意境,将幻法之剑收回,无数幻境世界生出,结合着高缈的天域,围绕在他身周,阻挡着陈安这雷霆一击。 轰的一声巨鸣,敲击在第五息的时间点,元气大海随之震荡的同时,灭世雷霆狠狠的劈在高寒身,无数幻境世界崩溃瓦解,一副末日景象,随后又彻底似汽泡般破灭,剩余种种亦同样湮灭于虚空之。 高寒被拋飞出去,身受重伤,但他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也无暇庆幸自己终于能动了,因为陈安的下一击已然来临——地支三合剑殛。 地支六合是谓子丑合化土,土生木,寅亥合化木,木生火,卯戍合化火,火生金,辰酉合化金,金生水,巳申合化水,水生土,午未合化土,出于土,归于土,便是大五行循环,可分辨阴阳,衍化生死。这尚且是进退有度的一招。 而地支三合会则不同了,申子辰、亥卯未、寅午戍、巳酉丑三三合局,重演地水火风,纯粹毁灭之局。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尽沙海 陈安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次又突破成功了,当然若再给他三四个月时间,他有九成以的把握一步登天,成天象。可刚刚他连半成把握都没有,只是想拼命来着。 这一切也许只能归结于老天爷还没折磨够自己,不希望自己早死吧。陈安如是想着。 接着他看到了不能动弹的高寒,他可不知道高寒怀着善意的想法,反而在他眼高寒和仇昆等人没有分别,都是屠戮平泽沟平民的刽子手,都该死。 于是他还不等稳固境界匆忙出手了,也是他看出高寒的不妥,虽然不清楚对方怎么突然动不了了,但如果不趁他病要他命,那不是陈安了。 所以一记地支六合剑殛没有建功,陈安又立马补一记地支三合剑殛。 这一招前面那招从容多了,对天地元气的操纵和运用更加娴熟,不再需要前面的一系列蓄势,所以发出更快。他伸出右手,五指如剑矗立,同时掌缘又凝聚出七根气柱,同样如剑矗立,十二剑柱共围一圆,三三相合,四极并立,地水火风相会,化作毁灭剑意,将一切斩为混沌。 高寒强压下一口逆血,知道现在是解释不清楚了,先活下来再说。他自怀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小圆盾,当空一抛,接着他看也不看结果,转身跑。 那面小圆盾迎风便长,霎那之间长大到三丈方圆,稳稳地拦住陈安的那一击。 两厢碰撞没有半点声音发出,小圆盾如被腐蚀,顷刻间支离破碎,但它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为高寒争取到了逃命的时间。 等陈安准备再次发招时,高寒早跑没影了,他有心追赶,但奈何境界还未稳固,又贸然出手,已是受了点轻伤,更不知对方后援几何,况且这次自己全力出手,对方站着不动让自己砍,都劈不死他,可见自己这刚突破的天象与这些老牌绝顶高手的差距有多大,若是逼急了难保会有什么翻盘的手段。所以还是先行退去,再做计较,只要自己不死,这仇早晚要报。 那边厢高寒已经跑出十几里地,心憋屈异常,这次他可真算是阴沟里翻船,居然还要靠着玄器保命。要知道对于一名心高气傲的武者而言使用玄器是一种耻辱,不能坚信自己的武道,又何谈再做突破不断精进,玄器都是什么人用的,都是家族里培养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杀手刺客,晋升无望的元灵武者,一群卑贱之人。 而自己今日靠着平日里最为鄙薄的玄器来保命,高寒的心都在滴血,但今日这一役也太过诡异了,自己简直输的莫名其妙,先是对方神的临阵突破,又是那诡异的血影,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回去后定当皓首穷经去查出那血影血瞳到底是个什么跟脚,否则这辈子都不得安心。 至于当下,没什么好说的,先跑吧,不跑到朔北地界绝不停下。 想到这里,高寒脚下生风,又快了几分,一路绝尘而去。 …… 九原以北,云州以西,便是闻名西域的无尽沙海。 其纵横也不过只有三千多里,而之所以被称之为无尽,是因为这里承载了太多的死亡,太多的无奈,太多的绝望。可是如此一个令人绝望的地域,却并非死地绝地,反而每年有大量的行商经过,即便留下无数的尸骨,无数的悲伤,也无怨无悔。盖因这里是连接东西的唯一渠道,商品一旦运过,能赚十倍差价,这种利润不能不让人为之疯狂。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无尽沙海除了天灾之外,还有人祸,那便是大大小小几乎数之不尽的沙盗团。他们少者两三人,多者四五千,乃至万都是有之。可不管他们的势力多么强大,都要遵守沙海的规矩,因为沙海是有着主人的。 在无尽沙海靠西南的地方有着一地,名曰流沙湖,流沙湖并不是真正的湖泊,之所以如此命名,是因为这里全是流沙,只要不是能够飞天遁地的绝顶高手,走进此间,都会被流沙吸入地下,死无全尸。 但流沙湖的心却有着沙海最大的绿洲,物产丰富,水源充足,这种地理环境的构成可谓是异无,让人不得不叹服造物的和谐,生与死的和谐。 流沙湖的这种危险本不足以成为阻碍沙盗和行商的天堑,因为无尽沙海不是没有绝顶高手可以改变地貌变天堑为通途。但这里却并没有成为某个沙盗团伙的基地,不是因为不屑,粮食和水源是沙海最珍贵的东西价黄金。 而是因为这里乃是无尽沙海主人的居所,是无尽沙海的心,是所有沙盗心的圣地。 绿洲的心有着华丽的建筑群,任何到过这里的人都不得不惊叹,在无尽沙海建成这种宫殿,简直是鬼斧神工之作,哪怕动用的劳工全是绝顶高手之流也要耗时经年。 这些华丽的宫殿,外观金碧辉煌,内里更是奢华无度,金杯玉盏不过等闲,珍珠玛瑙随意缀饰,其间往来,更是仆从如云,有西域的金发舞娘,有从域外而来皮肤黝黑的黥奴,也有来自大乾的精明管事,更有身配弯刀筋骨强健的护卫,林林总总不下千余。 而此间主人却只有一个,那是沙海主人。 老戈登真的老了,跛着脚,头发稀疏,走起路来像个最普通不过的跛脚老头一般,一瘸一拐。此时他苏吴刺锦披在身,穿的像个暴发户,手里端着一只白玉碗,碗尽是些肥嘟嘟油嗒嗒的物事,竟是一碗卤肉。在西域烤肉应有尽有,反而能吃到大乾南方才有的卤肉却是一件稀罕事。可见此地之奢华,还包括汇聚了来自天南地北的厨子。 他端着卤肉走进了一处偏殿,这里的装饰精美不其他地方稍差,只是怪的是屋一角竟有个硕大的石锁,少说也有千斤的份量。石锁铸着一根铁链有g rén手臂粗,而铁链的另一头则是一副脚镣。这脚镣也很怪,金属质地之外,包了厚厚一层棉絮,棉絮之外还有一层油光水滑的雪貂皮毛,甚是华贵,仿佛生怕伤了那所困之人。 被铁链栓住的人也确实娇嫩,他十四五岁年华,唇红齿白,目似点星,双颊如等的羊脂白玉,嫩白透着粉红,当真是面灿桃花之相,若不是因为太瘦以致喉结突出,还真让人容易误会这是一名绝色丽人。 老戈登咧嘴一笑,将手卤肉放在一旁用金漆裹边白玉为面的小几,慈声道:“你且尝尝,这是老祖我特地吩咐厨下做的,颇有南方风味,绝对合你的口味。” 少年不言不动,只是坐在那望着窗外出神。 这些天来都是如此,老戈登不以为意,继续笑道:“我知你心思,我这锁着你,不是为了xiàn zhi你自由,而是保护你,这里危险无,你若乱跑,我也护不了你周全不是。只要你肯答应做我徒弟,我立刻传授你无神功,到时你想去哪去哪,谁能拦的住你,你说是不是?” 少年还是不动,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老戈登渐渐没了耐心,他本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别看他现在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他曾让整个沙海,乃至整个西域俯首百年,又怎会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他所制造的血腥事件,在西域能止小儿夜啼。 若说百余年前还有瘸子戈登的名字流传,那现在只剩下沙海主人的传说。 老戈登不是西域人,而是九原的乾民,那时的九原夹在草原西域以及大乾之间,战乱不断,时不时还有九黎和西岐山的妖怪跑出来吃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想着走无尽沙海行商的路子,结果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的老戈登连自己以前叫什么名字都忘记了,但却对第一次走货的情形记忆犹新。那一次他被抢的一干二净,还被扔在沙漠等死,眼睁睁看着和自己一起走货的哥哥活活饿死。哦,不,哥哥不是被饿死的,而是被撑死的,在他饿到第四天的时候,他开始吃沙子,把自己噎死了,死在老戈登的面前。 后来老戈登被路过的另一伙沙盗给救了,此后他加入了沙盗团,开始行盗。由于他够狠敢拼命,很快在沙盗团位,有了自己的金钱与势力。只是好景不长,在一次与其他沙盗团火拼被重伤,他躺在血泊,看着尸鸟啃噬着身边同伴的尸体。 这情状让老戈登想起最初与哥哥躺在沙漠等死的情景,好像生命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原初。 命运的可怕,好像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桎梏的感觉,让老戈登后来每次想起都极度的恐惧,极度的愤慨,极度的歇斯底里。唯有鲜血和死亡能暂时抚平他的创伤,这也是他后来如此暴虐的原因。 不过好在那次幸运女神又眷顾了他,他被一个重伤逃难的绝顶高手所救,传授武功,也是他天赋不俗,短短几年内出师了,渐渐在无尽沙海闯出名堂,再然后是功参绝世,踏步宗师,血腥镇压整个西域,成为西域的无冕之王。他也在那时获得了魔鬼戈登的称呼,戈登在西域语本是魔鬼恶魔的意思。 又过了几年,他靠着不俗的武功和铁血的手腕,渐渐掌控了博塔,黑萨,哈密,波罗……几个西域小国的zhèng án,想要真正加冕为西域王,与原分庭抗礼。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云汉邈邈 只是奈何他时运不济,正巧碰到了太一宗内乱,这伙该杀千刀的混蛋,竟然从西北一直打到西域,还背后插手西域诸国的势力相互博弈,把老戈登的地盘折腾的是鸡飞狗跳,翻天覆地。 他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况且他本身也不是善类,大怒之下想要去搀和一手,不求渔翁得利,可也不能让对方好过。但整个天下的十方巨擘之一,岂是他能染指的,于是他遭遇了从武功大成之后的第一次惨败,从此瘸子戈登的名字伴随了他的后半生。 其实绝顶高手返后天为先天,可再造精血,断肢重生亦非难事,奈何他是被金身高手所伤,无论如何都不能彻底痊愈,直至如今。 百年谋算,一朝空,还落下了残疾,什么雄心壮志也灰飞烟灭了,仔细想想,能在此安享晚年也是不错。 只是真正想通此点后,再回头,老戈登却发现自己大限将至,他一生洒脱,无儿无女,本也无甚遗憾,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一生伟业无人继承是何等的凄凉。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年老师身负重伤,命不久矣,还坚持传授自己武功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境了。 自己似乎也在老师的灵前发誓要把这寂灭圆法发扬光大的,只是多年计较,早没了当初的武道之心,这誓言也随之东流了,现在想起却是不能忘怀。 他早年也收过几个徒弟,这几个徒弟武功没学到他半成,性子却随紧了他,现在或者是沙海最大的几个沙盗头子,或者在西域诸国掌控权位,只顾争利,根本不是纯粹的求道之人,指望他们完成自己的誓言,根本不现实。 老戈登这些年在寻找能真正继承自己衣钵的人,可衣钵传人哪是这么好找的,天不假年,他却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次听闻战神聂海峰铸金身,本以为草原冰原会联起手来制衡大乾,到时自己可以瞅准机会,去进行一场血祭以此延长寿命,于是早早的潜伏进朔北等着了。 谁知堂堂北极冰皇竟然如此怂包,被镇国公驱逐也罢了,现在聂海峰一个小辈骑在头拉屎拉尿,他也还是不敢踏入原一步。 把老戈登郁闷的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好在这次也不算全无收获,甚至还有超出预期。 老戈登眼神放光,看向面前的少年,五德之身,先天道体,这份资质绝对能承自己衣钵,将寂灭圆法,发扬光大乃至推演入绝世,完成自己的誓言和老师的夙愿。 这少年自然便是黎光。 黎光望着窗外出神,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被关在一个大院子里不得外出,当时他年岁尚幼,并不记得具体的情状,只是那种被禁锢隔绝的感受记忆犹新。后来他得到外出的机会,却不想是个陷阱,被拐子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之前情状还有不如,起码之前还有锦衣玉食,而这次他则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对待,更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力,变成了残疾。 直到那场兵祸,拐子死了,他遇见了大哥。 起初遇见大哥时,他心里很是排斥,大哥的身有一种令他厌恶的味道,那是一种腐朽死寂的味道,一如这些年一直在他身边环绕的那些。但是求生的yu wàng还是让他紧紧抓住大哥的衣衫不放。 在他小小的心灵里,短暂的人生经历,并不懂得坚持和放弃的意义,只是天命本性的想要活下去,哪怕苟且,哪怕卑微。 一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大哥将自己从万里寒原里拖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可他没有对大哥产生感激,因为大哥已经成了他这一生最大的依靠。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大哥解决不了的。 所以他被人掳出也丝毫不害怕,因为他相信大哥一定要会来救自己。他也做好了心里准备,无论歹人怎样对待自己,自己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等到大哥的到来。 这种信念一开始让他在落入仇昆等人手时,不屈不挠,甚至还设法逃走。但到后来,从他被身后的老者截下后,那种坚信却开始动摇了,这老头太可怕了,自己真的能坚持到大哥的到来吗?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自然有了一丝涟漪。 老戈登当然不会放过黎光的这点心绪变化,知道他还是能听的进自己说话的,于是他的眼神又变的更凌厉了一分。语气懔然道:“自古以来都是徒弟听师傅的,你已经是我内定的弟子了,不听话,自然要受到惩罚。” 果然一听到惩罚,黎光心绪波动更大,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在拐子手里他已经被折磨的麻木了,什么酷刑对他来说也不能让他动容分毫,但这老家伙竟然…… “不过……”老戈登将话语一转,阴恻恻地地道:“你是我预定的宝贝徒弟,我怎么忍心惩罚你呢,自然有下人代过。” 说完,他看向房间的一角,那里竟然还蜷缩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有着异的淡蓝色秀发,粉雕玉琢,煞是可爱,白皙纤细的身形包裹在鹅huáng sè西域胡裙的紧致,已经有了一丝玲珑曼妙的雏形。唯一美不足的是她o 在外的小臂有着一条条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袖口内,不知她那被锦衣包裹的娇躯还有多少。这些血痕显然已经处理过了,大多已经结痂,可还有少许,不时能渗出血来,让人望之,触目惊心,不敢相信有人会对如此美丽的小精灵做下这等恶事。 此时似查觉到老戈登毒蛇般的目光在身游弋,小姑娘浑身瑟瑟发抖,她紧闭着双目,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害怕到了极致。 果然,下一刻,老戈登抬手一挥,“啪”的一声,空气凝结成鞭,狠狠的抽在蓝发小姑娘的身。 呲啦一声,她后背的胡裙被抽的爆裂,o 出了bái nèn的后背,只是那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不下数十,根本找不出一块完好的肉来。这一鞭的力道不小,她身本已开始愈合的旧伤也炸裂开来,渗出血水。 而那小姑娘则伴随着一声惨叫,直接昏死了过去。 老戈登没有半点怜悯,右手再次举起,气鞭成形要再次抽下,将之抽醒,反复鞭笞。却见黎光霍然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到那碗卤肉前,抓起一块向口塞去,他双手不停,哪怕被噎出泪水,也拼命吞咽。 面对他这赌气的行为,老戈登不以为意,微笑着轻轻放下了右手,掏出一金玉为质的小药瓶,随意把玩着,继续道:“这才是我的乖徒儿,这小丫头伺候得你不得力本该抽死的,但明日是你我的拜师大典,大吉大利的日子,不易见血,先暂且饶她一命,至于以后,看你这徒儿乖不乖巧了。” 黎光吞下卤肉,呆立着不说话。 与他相处,早已熟悉了的老戈登当他默认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将药瓶也放在小几,便转身出了房间,大步离去。 候到他离开,黎光抓起药瓶扑到蓝发小姑娘身边,轻轻拨开她背早已成了碎片的衣物,将药瓶的药粉倾倒在那些狰狞的伤口细细涂抹。 这小姑娘叫小念,是这沙海之的奴隶,被老戈登遣来服侍黎光的,同样也是为黎光替罪的。黎光毫不怀疑刚刚自己要是没有妥协,小念绝对是被鞭笞至死的命运,因为当初被派来服侍他的有四个女孩,而现在只剩下小念一人。甚至其两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 即便是经历过无数的天灾人祸,黎光依然没有习惯沙海人命贱如蝼蚁的法则,更何况小念还不算是人。 黎光手指带着点好,轻轻的拂过小念的额头,撩起一片刘海。在小念的额头心有一丝细细的横纹,那道横纹并不难看,不是什么伤口,反倒流光溢彩的好似原女子脸的花黄。当然那并不是什么装饰,而是实实在在没有睁开的一目,小念是神话传说三目神族的后裔。 黎光也听说过所谓神族的传说,他们传承自先天神灵,天赋异禀,出生带有种种神异。其有一支便是三目神族,三目神族又分两脉,一者是纵目族,一者是横目族。纵目族天生神力,肉身强横,是天生的战士,纵目还有破邪,破除虚妄的神异;而横目族则用有无穷的智慧,无边的法力,横目有一定程度的预言能力。 不止三目神族,先天神裔的每一个都有一定的威能曾经为这片大地的主宰。 当然这都是过去式了,自从大将军王镇世,神放异界,魔压渊海,鬼镇九幽,妖逐荒原。神魔鬼妖都过的凄惨无,而先天神裔更是被斥为异人,发配到不毛之地,永为奴仆。 直到大乾建立,号称统御万族,有容纳天下各种族的器量,异人才渐渐有了一丝喘息之机。但在西域,南疆等地,异人还是被当地人族奴役,与猪狗牲畜地位等同,可随意买卖,随意鞭笞,随意屠戮。 在无尽沙海人命尚且朝不保夕,更何况异人,所以此间种种,都是司空见惯之事。只是奈何小光并不能习惯,他被老戈登掳来,一直是这四个婢子照顾,离了朝夕相伴的大哥,亲近之人,只剩下她们,所以纵然只有短短的几天相处,纵然黎光天性再凉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一个一个地死在自己面前。于是才有了刚刚被老戈登拿住痛脚的一幕。 也许自己真的等不到大哥到来了,他是不相信老戈登真的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找徒弟,反而从小到大,大哥给他讲了太多江湖险恶的故事,再加老戈登视人命如草芥的狠毒,凶恶的长相,无一不符合这些故事的反派,怎能不让他怀疑其目的。 而如今名教余韵犹在,师徒传承重若父子,师父不会轻易收徒,徒弟也不会轻易拜师。更何况这种强逼着拜师的境况,全然不能被小光的认知所理解,这是因为他可不知道五毒元胎到底是什么,按照大哥的说法,那是能治愈自己痼疾的药而已,和武道根本不搭边。所以一直以来,小光对老戈登才如此的排斥。 不过小光到底在北地生活数年,自有一股凶性,万里寒原都闯过来了,还怕这无尽沙海吗。黎光如是想着,他把心一横,索性真拜师,看看这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黎光把小念抱到鹅绒大床,自己却又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软弱呼唤:“大哥,你在哪里?” 窗外没有他期盼的回应,只有一片云汉邈邈。 第一百三十七章 云州记事 云州,宁海平原,自古以来有边塞江南之称,从昆仑山融化下的雪水,奔涌成泯河、泠水、问江、端河四条河流,在此间交错,形成状水域,滋养着这方土地。 云州牧府洛建城在端河之畔,是一座屹立千载,养育数百万人口的雄城,这里也是玄王帝恒的大本营,玄王帝恒据此,北抗夷狄,西拒沙匪,往南还能与大乾朝廷争个长短,不可一世之姿,当世无二。 而且之岐王帝晋结交墨家,灵王帝贤背依仙门,玄王帝恒可谓是全凭一己之力镇压四方,将洛城建得能与大乾四京一较长短,其间所展露的雄才大略实在令人赞叹不止。 作为北地最大的商业心政治心,洛南方诸城,更多了一分气派,内城外城层层叠叠有六重之多,除了最心的玄王宫,以及次一圈的军事政事枢机所在,把城的坊市居所划分的井然有序。街道正东正西,正北正南,宽处可容十架马车并行,堂皇大气。 往来行人身份多样,有带着异珍玩的西域胡客,有载着皮货的草原牧民,有运着茶盐的南方商贾……不一而足,他们的身影充斥于坊市之间摩肩接踵渲染出好一番繁华景象。 城西的安平坊是其最有代表性的地方,这里因着靠近小重山,坊市相当热闹,rén liu往来不绝。小重山并非什么风景名胜,之所以吸引游客,是因为面坐落着千年古刹宁安寺。宁安寺也并非什么灵隐之地,否则早搬到内城去了,人们来此地香更多的是一种信仰,一种寄托。 宁安寺没有那些佛宗大庙受到达官贵人的追捧,但却有许多下小民的信众,由是香火鼎盛。因为更加亲民,所以在这周围也催生出了许多别有风味的面食摊点,开光刻字的珍玩店铺。 刘记面摊开在小重山脚,因着往来rén liu众多的便利,也算是小有名气。 方和蹲在路边,捧着个海碗,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哧溜哧溜吃的舒爽,似乎浑然不觉一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来人两鬓沧桑面目却显年轻,竟是不知什么时候从岭佑来到西北的苏晗。 “你倒是好胃口。”苏晗轻笑向着老友率先问候。 方和不觉有异,先大口咽下口面食,又舔去嘴角酱汁,这才从容回答道:“人生在世本不易,何苦再为难自己的五脏庙。倒是你,不在家当自己的大少爷,跑到这到处风沙的西北做什么?” 苏晗一笑:“近日在家闲坐,心血来潮之下,替你算了一卦,发现你五行缺我,所以我来了。” “嘁,我也替你算过了,你五行缺德,命里欠揍,需要我帮你活络活络。”方和先是啐了一口,接着斥道:“别整这些虚的,你那些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 苏晗打了个哈哈,装正经道:“为你而来却是真的,你即将突破,没我罩着你,能行吗?当然还有其他顺带,如天机现世,要找个好的切入点。在家坐着自然不会有机会,所以出来走走,碰碰运气。” “天机现世?”苏晗前一句话让方和心一暖,后一句话却让他皱眉道:“这你也信?” “总是个念想不是,况且信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云霄峰的那位对此不也是深信不疑吗。”苏晗满不在乎。 方和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怪道:“你现在是老徐家的宝贝蛋子,怎么走的开?” 苏晗面色一苦:“还不是向我老弟屈服了,先从经商开始,只是没想到老徐家在这西北还有生意,为了躲开老娘的纠缠,索性选了这个最远最偏的,美其名曰:从底层锻炼。” 两人多年朋友,方和早已习惯了他吊儿郎当的说话方式,甚至有被他带偏的倾向,闻言似笑非笑的嘲弄道:“来西北做生意?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这西北马要大乱了,可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赔了血本,老徐家不能与你干休,定要抓了你去做种马,日日下崽,以赔偿损失。” 苏晗不想这多年冷口冷面的老友竟会如此说话,关键是一语的,说的很准,想起老妈陶氏那殷切的眼神,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转移话题道:“这西北能出什么事?有玄王帝恒带着神兵轰天彻地椎镇压,连我都要掂量掂量,还有什么宵小敢来作乱不成。” 方和嘿笑着摇了摇头:“这乱子恰恰出在玄王帝恒自己身。” “哦?”苏晗不意听到这些八卦,真的有些兴趣了,追问道:“玄王帝恒惊才绝艳,武功一途早早入了宗师,距离最后的铸炼金身,也只有一步之遥;为人为政更是精明强干,这云州大地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官员清廉务实,阡陌路不拾遗……他能出什么乱子?” 方和瞥了苏晗一眼,语气怪异道:“你把帝恒说的如此好,莫不是看他了。那骚老爷们虽年过四旬,但保养得宜,你有些想法,须也怪不得你。” “啊呸,呸,呸……”苏晗被恶心到了,啐道:“你丫口齿啥时变的如此伶俐,我这么多年莫不是认识了个假的方奉贤。” “还不是和你学得,”方和默默吐槽一句,随即解释道:“主要是我认识的帝恒和你所说相差太大,他骄狂自大,目无余子,一向是他老大,天老二的人物,绝不是什么贤王之流。他那群手下包括后宫都各怀鬼胎,相互间争权夺利,搞的整个云州乌烟瘴气,甚至他的嫡长子都被送去观学道了,他也不管,你说这云州怎能不乱。” “这到是第一次听说,”苏晗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可帝恒底蕴深厚,只要他能铸金身,便可镇压一切,这云州也乱不了吧。” “哼”,方和冷笑一声:“前提是他真的能够,你似乎忘了一个人,一个被聂海峰光芒所掩盖的人。” “熙王帝云庭,”苏晗眼睛一亮。 方和颔首道:“不错,你觉得以帝云庭的野心,会放任三王势力成长下去吗?这些年来他借着聂海峰的光芒,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让人几乎忘记了他也是一个滨临突破的宗师巅峰,这种隐忍所图非小啊。如此一来,玄王帝恒危矣,而帝恒是云州的主心骨,云州能有今日全靠他一人之力,他一倒,云州岂能不乱。” “嗯,有道理”,苏晗也点了点头,不过下一刻他诧异抬头道:“但这些关我鸟事,算他真乱起来,我拍拍屁股走人,大不了换个地方做生意是。” 方和白了他一眼:“我本来也没说有你什么事,只是我太一宗在西北安身,看着西北即将大乱,心绪不宁,向你倒倒苦水罢了。” 苏晗也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太一宗的根基之地在九原吧,在云州这块铺的探子并不大,顶多大乱到来时,卷了铺盖暂避,你们家大业大的,还会在意这点损失?到时候算云州翻了个底朝天,也影响不到你们吧。” 方和想着这些年太一宗东宗和西宗的内斗,沙哑着嗓音,满是疲惫地叹了口气道:“也许吧。” 苏晗扫了一眼方和手空空如也的面碗,催促道:“别在这伤春悲秋了,事不宜迟,赶紧的,给你帮完忙,我还要去云霄峰踩盘子呢。” 说完扯着方和走,出了安平坊,汇入人群,一路向城外而去,伴着夕阳,间或还有斗嘴声传来: “对了,你的刀呢?” “当了,换了刚才那碗面。” “我欣赏你……” 与安平坊隔了两条街的地方便是这西市有名的勾栏,不得内城同样场所的奢华却别有一番不同的景致。内城的烟花柳巷背后多有达官贵人支持,与云州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普通平民和江湖客可以染指的。 而这里自在很多,简单很多,当然也复杂很多,因为城狐社鼠的道道那些层的贵人们也未必少多少,至于说简单则是因为其的交易没有丝毫道貌岸然的掩饰,更加直接,更加血腥。 入暮时分,两个彪形大汉抬着一支不断蠕动的麻布口袋,一路小跑,自吟风阁后门而入,一直走到后院的一处偏僻小间。 他二人走进里间,带好门,卸下口袋,往地一倾,其立时滚出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口还塞着麻布,此时蜷缩在地,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屋众人。 这屋里本是有人的,而且还不少,为首一人戴着八角帽,留着两撇鼠须,形容颇为猥琐。他本是满脸期待之色,但看清那小姑娘的形貌后,脸色立变,抬手给当先进屋的大汉一脑崩。 “你奶奶个熊,不是说于老头家的丫头年过二八了吗?这是什么玩意?” 那大汉白长那么大个,在八角帽的y wēi下,畏惧地缩了缩身子,喏喏道:“于老头的大丫头月婚配了,只好拿二丫头抵债。” 八角帽听了此话,气得两片鼠须直往翘,抬手又给了其一脑崩,骂道:“你不长脑子吗?那大丫头年龄刚好,来了可以用,这二丫头乳臭未干,还要白浪费老子两年饭菜,我要来有什么用?” 八角帽还待再发火,却被身后一个慵懒的声音制止:“好了,人都带回来了,还能再回去拆了于老头的骨头不成?这小丫头虽然身没几两肉,但模样倒是挺周正的,这于老头倒是好福气,生两个丫头都这么标致。记得常平坊的李员外好这口调调,你一会辛苦跑一趟去联络联络。” “唉,好的,回头我去,”八角帽转过身对声音来处,这么个功夫,却瞬间换了一副点头哈腰的嘴脸,极尽谄媚之能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勾栏佚事 这小屋装饰简陋,却有一张云床摆在正位,此时其正坐着一名三旬妇人,这妇人名叫花伴月,便是这吟风阁的主人,世人常道这勾栏的老鸨形象都不是多好,可这花伴月却是不然。 她眉目婉约,体态曼妙,虽是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传言乃是某个大人物的qg fu出身,由于身份太低,连个妾侍都没混,于是在这开了吟风阁,帮那位大人物管理一方产业。 而八角帽则是她明面的丈夫,也是这吟风阁的龟公,其人名叫鲁申,也不知道花伴月从哪找来的帮手,狗腿味十足。 花伴月一语定下论调,伸了个懒腰,起身向门口走去,八角帽鲁申连忙弓着腰,紧随其后。花伴月走到门口看着杵在那的两个大汉,皱了皱眉,不悦道:“还愣在这做什么,把她抬下去,叫小五小六给他洗涮干净,交给莫老姨好好。” 那两大汉一个激灵,连忙再用麻布口袋将少女套了,一路小跑出了小屋,离开后院。身后还传来鲁申补的马屁味十足的呵斥:“看把花老板气的,说一句动一下,一群光知道吃饭的废物玩意。” 隔壁有一同样大小的院落,其装饰布置与其他地方起都要差了不少,一看知道是杂役居所。两人将那麻袋抬了进来,交给了一名油头粉面的小厮,这才离开。 小厮边解开口袋,放出少女,边冲里屋喊了一嗓子:“五哥,又来活了。” 少时,屋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面目普通的少年,他瞥了地的少女一眼,好似见惯了这种情状,木然说道:“你去前院喊下莫大虫,我带她去洗洗。” 小六眼珠乱转,迟疑着应声,却磨蹭着不肯离开。 这小六约莫十四五岁,早到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往来的姑娘他总想揩点油,现下自己被分配去叫莫老姨,而对方却带姑娘去洗澡,他心下自然不满。 少年小五看他那样,知道他什么心思,他盯着小六,眼睛一眯,拖着长音,重重“嗯”了一声。 小六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转身走,显是对其惧怕非常。 看着他离去,小五依旧木然着脸色,把地少女拖到一个四面土墙,草棚搭顶的简陋浴室,解开绳索,摔给她一套衣服,冷冷道:“自己洗。” 少女一脱束缚,并没有想要逃跑,也没有哀求挣扎,她只是怯怯地看了小五一眼,便抱起衣物,进了浴室。 小五见惯不怪,自从来到这里,他见过形形的人,有人不甘命运奋起抗争,瞅个空想逃跑;有人挣扎求饶,以期求得怜悯;还有人像刚刚的小姑娘一般,明白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是被家里人给卖了,算能够离开此地也无处容身,于是便认了命。 不管怎么样,反正是省事了,他施施然地再次回到屋,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天色渐黑,莫老姨来带走了少女,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小六结束了一天的活计,躺在了床板,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哪怕干了一天的活已经够累的了,却还是精力充沛。 “五哥五哥,你说那小丫头,要多久,花老板才会让她接客?”小六向睡在另一头的小五嚷嚷着,可是却没有人回答。 “五哥五哥,你睡了吗?”还是没有人回应。 小六顿感无聊,在床辗转反侧,大半个时辰之后,才均匀了呼吸沉沉睡去。 星移月隐,子时将至,睡在一旁的小五猛然睁开双眼,看也不看边的小六,如僵尸一般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凭空消失在屋子里,下一刻却在屋外的院出现。 他迈步向前,每一步必然消失在原地,却在霎时之间,在十余丈开外的地方出现。 在这么一个漆黑的夜晚,若是被人看见定然以为自己遇到鬼了,可若是武道高手却知道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身法。 小五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来到花伴月卧房的隔壁,这里是整个吟风阁的帐房。这个时间点,后院的杂役大多都睡了,而前院却到了生意最火爆的时刻,花伴月和鲁申等人都在那迎客,帐房周围空无一人。 小五从容的推门而入,半点没有做贼的觉悟,熟悉地摸到几册账本前,将之取下拿出火折点亮细细翻读,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良久,他合账册,面闪过一丝狰狞,喃喃自语道:“这已经是去年九月的帐了,居然还是没有小光的任何消息,难道我之前的判断有误?”这小五竟是一直追寻黎光踪迹的陈安假扮。 陈安当初只想着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小光,却忘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根本没意识到先天道体会为小光招来多大的灾祸。 之后他细细思量,才想到一些名门大派对优质弟子的渴求。 这些时日以来,他先是去排除了参商杜牟,因为其人本长居朔北,嫌疑最大。奈何参商只是参商,单纯的做药材生意,而且独来独往,没听说有收徒的想法。于是他又向无尽沙海进发,虽然沙海主人离朔北如此之远,但也不排处其人心血来潮的可能。 只是路过云州时,他无意发现了西域雪枭的生意。这人堂堂绝顶高手,竟做着人口贩子的买卖,还在云州城开了几家青楼妓馆。不止如此,鸢杰此人还和西域仙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时借着自己的渠道之便,还为西域仙门从原输送新血。 如此一来,西域雪枭的嫌疑之沙海主rén dà得多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陈安在云州城潜伏月余,可最终结果却一无所获,这让陈安不由渐渐焦躁起来。若是小光落入沙海主人手还好,对方乃武道高手,顶多逼其拜师,可若是落入仙门手不好说了,夺舍之法唯有仙门掌握。 自从百余年前仙门乱政,仙门在原的名声可是不好,若不是看在他们镇守一方,劳苦功高的份,早被大乾朝廷给打落尘埃了。 如此声名狼藉,怎能不让陈安焦心。 他强行定下心神,将书册归位,退出帐房,几个闪烁间回到了杂役房,躺在了小六的旁边。他没有睡觉,而是思量着之后行事。这几家青楼的帐他都看过了,没有什么收获,但却在日常劳作时听说花魁沈三娘是鸢杰的姘头。这条线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正好前院需要一个跟随小厮,本来定的是小六,因为这家伙更加活络一点,但是现在…… 陈安看向身边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小六,眼闪过抹异色,不好意思了本来没想与你挣的。他抬手在其腹太乙穴一抚,却没有引起对方的警觉,小六依然睡的跟死猪一样。 做完这些,陈安才放下心事,浅浅睡去。 翌日,陈安草草结束了手的活计,独自坐在屋。虚幻的刀光剑影在他身边不时闪过。明灭不定,转瞬间,刀剑光影消失,唯有庚金之气残留,凝练而不张狂,锋锐而不肆意。 身剑术是技击之术,到了天象境界已然显现不出威力了,乃至地支六合剑殛也有些稍弱。这些时日以来,在寻找小光的同时,陈安一直没有疏忽武道的修炼,毕竟找到小光还要能夺的回才行。 但是创出身剑术,把地支六合剑阵提升到天象境,已经是穷极陈安之能了,自创武功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不过他身负大周和大乾两种武学体系,触类旁通之余又靠着通穴的境界身开百脉,也算是天赋异禀,所以还是有着一条简单而清晰的思路。 他出身暗司精通技击之术,思路便由此而来。刀枪剑戟棍棒锤,虽形态不同,但却都是武道杀伐之器,抛去外形只重用途,反而深得大道至简的精髓。起初在还没有刀剑之时,人们所依凭的不过是一双手,后来人之所以为万物灵长,便是拥有假借万物之能。而这些兵器的最初雏形也许是人体的某段关节,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将人体炼成一件绝世神兵呢。 将血肉之躯练成绝世神兵这个想法简单直接而又十分疯狂,但若被金身高人知道了,却会赞叹不已,因为这正是成金身最正确的途径,天雷地火铸金身绝不是一句虚言。 陈安是不知道金身的思路,但他向来是行动派,想到了,便去做。此时,他双目紧闭,右手猛然握拳,向身前虚空轰出,这一拳力道不小,却诡异的没有一丝声响,当他手臂回抽时也没带起一丝风声,因为屋空间整片元气大海完全被生生定住了,他是将整座小院给拆了,也不会引起元气大海的半丝波澜。 这么做除了显示出陈安修为日渐高深外,还有着另外的原因。 这里是云州洛,玄王帝恒的大本营,整座城池都笼罩在法阵,元气大海的些微异常都会引起层建筑的警觉,毕竟绝顶高手已经是战略级的存在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如来修真 无数拳影在陈安身前绽放,又化为掌刀指剑纷纷散落,最终化为虚无。 他缓缓收功,睁开双眼,眼明灭不定。这次他将一身所学融入天象武学混元金焰功,但还是把握不到那丝隐隐的头绪,索性果断收功,不再一味地去钻牛角尖,凡事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闲下来的陈安开始思索自己下一步的行止,既然已经决定要直接找鸢杰,那便要以其人为假想敌,准备一系列针对的措施。 鸢杰其人,绰号西域雪枭,为无尽沙海四大悍匪之一。麾下沙盗团人数过万,在无尽沙海威名赫赫。这些不过是明面的数据,陈安暗司出身,习惯了每次行动前都要详尽的推算,以此确保万无一失,这其对目标情报的收集更是到了一个苛刻的地步。 在来洛之前陈安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甚至混入鸢杰的沙盗团内部打探情报。得知鸢杰本身是屹人察木氏,这是草原的一个小部族,被大部落排挤到草原的边境,在西域大雪山下放牧。鸢杰在放牧的同时还在云州边城内做着私货买卖,由于他为人信义,颇得边城守备的信任,生意还算不错,日子也过得去。 只是大雪山下能有什么好牧场,一次寒流带走了他所有的财产,穷困潦倒之下,只好去无尽沙海做起了无本买卖。他草原狼性,狠辣非常,又有一身不俗的本事,很快在无尽沙海混的风生水起。 鸢杰做人不忘本,饮水尚思源,经常回到大雪山下的部落接济族民。而且他处世也很有头脑,认为沙盗这条路不可长久,于是又拾起了边城的人脉,重操旧业,一边为盗,一边为商,一度将生意做到了洛城,还得到了这洛城的某个贵人的看,有过不少往来。 至于这位贵人是谁,以陈安现在的能力还查不出,只能确定是玄王后宫的某位,这个身份不得了了,他意味着在整个云州鸢杰都有着一层保护伞,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撼动的。 一开始陈安还不在意,因为他本没想与鸢杰对,他只是想找到小光的下落而已。但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导致他不得不去与鸢杰本人打交道了,因此他必须慎之又慎把这些情报逐字逐条的分析。 这些年来,鸢杰已经渐渐开始洗白岸,无尽沙海的沙盗团有其心腹打理,若不出什么大事,他基本不会出现在那里。他本人只在部族,边城和洛三地徘徊。这倒是不用去担心他身后的万余沙盗大军了,纵然陈安已经练武至非人阶段,也不敢直面大军冲锋,这还是沙盗这种乌合之众,若是面对大乾精锐,宗师也是陨落之局绝无幸理。 优劣对拉近了不少,不过陈安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他在云州城也不能动手,牧府之城多有护城大阵,他一旦运使出需要调动元气大海的力量必被察觉。一个陌生的绝世在云州城潜伏,不能不触及玄王敏感的神经。即便刨除这些外界因素,对鸢杰本人,也足够让陈安挠头的。 那是正当年的绝顶高手,天象巅峰,算不高寒秘技手段多样,也绝不容小觑。反正陈安自忖与之正面放对,胜算不大。 武道一途从内庭圆满那一刻起,开始变的不一样了,陈安自暗司学来的技击之法搏击之术,在生死搏杀,再难占到优势,而共鸣了元气,到了天象,这种优势更是荡然无存。 如此多的掣肘,再加鸢杰本身的实力,由不得陈安不皱眉。 但他也不是绝无胜算,对鸢杰,他还有一定的底气,便是敌明我暗的出其不意,想到这里,陈安抬起双眼正看向此时推门而入的小六,他神情沮丧,垂头丧气,好似失去了莫大机遇的样子,心如死灰。 陈安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 云州西北角,距离洛不知道有多远的一处荒山,苏晗与方和并肩而立看着苍茫大地一时间感慨万分。 “再看一眼吧,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了”,苏晗嘴欠道。 方和眼角微抽,咬牙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苏晗打了个哈哈,满不在乎道:“开个玩笑而已,你底蕴深厚,证法身乃应有之义,紧张个什么劲?退一万步说,证法身又非金身炼魂,即便失败也不定死。这次不行,下次再来呗。”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证法身是什么?古往今来能走到这一步的又有几个,多少前辈高贤倒在这一步下。况且以太一宗如今的状况,面对日后几乎可以预定的云州大乱,若今日我不能突破……”方和没有再说下去,但逐渐坚定的眼神已经表明了心志。 苏晗耸了耸肩,完全不吃方和那套,嘻嘻哈哈道:“调节一下气氛而已,不要这么认真,你真的准备好了?” 方和肃容道:“接下来拜托你了。” “放心吧”,苏晗难得正经了起来:“不过我只能坚持三十息,若三十息你还没成功……” “三十息,足够了。”方和语气坚毅。 “那开始吧。”苏晗边说边虚握起了右手,自虚空抽出一柄造型古的长刀,这把刀,光刀刃有七尺长,若竖起来加刀柄苏晗本人还高,但他运使此刀却完全不显滞涩。刀锋在其身侧带起一抹弯虹,斩向面前的空处,在那空处之斩出了一道光。 这光并不炽烈,却将周围白昼衬的一片黑暗,仿佛它才是天地间唯一的光源,它悠然而至,超脱万物,让人憧憬,使人向往。没人能说出它的来历,但凡是看到它的人都认定它的背后是天国之门,那里美好、完满、永恒,极尽人之所思,穷极人们对完美的诠释。它又像是开天辟地之时,那最初的一抹光亮,造了无限可能,带来了无限希望。 光芒蔓延,转瞬吞噬了方和,同时一股特殊的道蕴自方和身荡漾开来,诉说起最初的奥义,诠释着太初的真名:太一,即道也。道自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生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 这一切有着那道光的阻拦,并未传出多远,唯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卓然立于无限光芒之的苏晗。 他看着方和双手环抱成球,站成hun yuán桩,从最初练武时的起手式开始,一步步的演练着自身武道,总结着过往,积累着信念。 人练武到筋骨翼膜大成,便是已经达到了当前肉身的极限;然后是真气自生,洞开天生九窍,这是一种开发身体潜力,达到人体巅峰的过程。在这个过程,武者渐渐开始体悟天地自然,构建属于自己的世界观,这既是对自身武道的认知也是对天地自然的体悟。其过程好像一个孩童渐渐长大成为少年,在身体成熟的同时,思想也开始变的成熟起来。 当这份认知达到一个临界值,这便是内庭圆满的境界,此时便可以突破肉身的桎梏,共鸣元气,以元气大海为延伸的手脚,化虚为实,把自己的武道理念用天地元气具现化于当前,这是证道之路,也是绝顶高手的本质。 当然这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天象外景的说法便由此而来。 天象外景并不是两个境界,而是三个。好像一个人在描绘一幅画卷,先是打底的背景,这是天象;画卷全部完成便是天象巅峰。此时这幅画虽然是画完了,可是还需要让别人知道他在画什么,他想要表达什么,每个人看这幅画都有属于自己的理解,那不是作者想要表达的,所以还须提一篇跋具体阐述作者的思想。这篇跋才是外景的境界,他代表着一个武者真正的武道理念。 当然天象到外景不是必然的步骤,而是一定几率的突破,因为这两者根本不是一种体系。九窍圆满和天象巅峰都是对武功境界的阐述,对炁的修炼;而内庭圆满对应外景大成都是对武道理念的修持感悟。 像一个人身体的成熟并不意味着思想也成熟,非要经历一些事情,获得一些感悟才能够达到。九窍圆满在共鸣元气后对应的是天象巅峰,而内庭圆满在共鸣元气后对应的是外景大成。 所以一个人想要真正的成熟长大,身体的成熟不够,还要能够有思想的成熟,否则他算身体长成g rén,还是幼稚的。因此在武道修炼达至宗师之前有三个关隘,其一是九窍圆满到内庭圆满的过程;其二是元气共鸣;其三便是天象巅峰到外景大成。 内庭圆满是自身武道理念的成熟,映射外景则是向别人阐述自己的武道理念,以此得到别人的认同。达到天象外景的境界与人对战,便是一个让对手认同自己武道理念的过程,当他认同了自己的武道理念时,他便输了。这是共鸣元气后的战斗方式,不只是以力压人,也是思想的征服。 达到外景之后的修炼,是对武道理念的修炼,他要求逐渐剥离外在的虚妄,看清自身的本质,找寻理念核心的所在,这便是宗师之路。升华法如,认清真正核心的东西,将之凝聚成独属于自己的相,真正明白一切有为法,天地自然都在法相之。武功不过是法相的衍生,天地自然道理的表现。只要了悟天地法理,没有条条框框的xiàn zhi,一切武功可随意创出,这个时候,才能被称为一声武道宗师。 这是武道的巅峰,人所能达到的极限。而再之,那是先天神灵的领域,以凡人之身修炼武道,触摸先天神灵的领域,便是武道通神, 武道通神的真意便是本命真如的显现,直面自身本心的过程。而所谓本心,可以是一种胸怀大志问鼎天下的野心,可以是小富即安知足常乐的生活状态,也可以是归隐田园安贫乐道的悠然心境。当然也或许是“我是谁,谁是我”的人生思哲。 那是生命的本源,思想的启蒙,赤子的初心。 而武道通神,本源显现,面见本命真如的过程,是认清自己初心的过程。 佛曰如来。 道曰修真。 第一百四十章 太一万化 少时,光海之内有混沌蒙蒙,所有天机,一切道理都在其扭曲,呈现出一种无序的状态。 但这种扭曲和无序没有持续下去,反而慢慢聚焦,滚圆成球,坍缩成点。 这一点在下一刻轰然爆发,分出两仪阴阳,阴阳滚成圆,又一分为二,一者为物质,另一者为思想,其间以介于虚实之间的炁相连,是为三宝精气神。 三宝调和四象,划分五行,定鼎于下东南西北六合,谓之曰宇。接着七星摇曳,八荒扭转,入住九宫,天干地支运行,乃有时序,谓之曰宙。 宇宙一定,二十四节气生发,创世之法降下,生灵显现各归其位,天道循环。 这些是苏晗所看到的一切,使他不由喟叹道:“太一真法不愧是古练道功。”太一宗的《太一万化仙诀》在古时乃修仙之法,人皇降世之后,被世人修改编纂,又经代代传承改进,成为了能够证法身的绝世神功。 又一会,光海之显出方和身影,此时的方和,不复先前的潦倒年人形象,他头束之一顶灵冠,冠有着一明灭不定的点,时刻阐述着最初之意,神圣高缈。身袍服似云气幻化,变幻不定,其纹路或为花草,或为鸟兽,或为山石,仿佛能瞬间变化为这世间的一切;足蹬的芒鞋之下,有紫气相承,衬着周身缭绕的玄黄功德,如造化临凡。 苏晗面带笑意,双手抱拳一礼:“恭贺方兄证得太一万化真身。” …… 陈安垂手立于百花苑之,一动不动。他的面前是一张摇床,床铺着白貂绒大氅,其躺着一位素衣美人,双十年华,薄施脂粉,浑身下没有一丝风尘之气,反倒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之感。这便是吟风阁的头牌人称沈三娘的沈怡,此时她下打量了陈安一眼,黛眉微蹙,抬手止住身后打扇的丫鬟,向着站在前面的八角帽问道:“这是给我配的跟随小厮?” 鲁申点头哈腰地道:“姑娘宽宥则个,原先那个太不济事了,见不得大场面,一紧张后面漏气,不了台面的东西。这个您先使唤着,等过些时日寻到合适的,再与你换。” 没办法,他鲁申虽然管着一应事务,在这吟风阁权利不小,但对面的花魁才是吟风阁的摇钱树,连花老板都不得不陪着小心。 沈怡又转首打量陈安两眼,见其虽是面目普通,但双眉粗浓一副憨厚之相;嘴有着一层淡淡的绒毛,明显年岁不大;眼睛倒是挺大,只是其满是迷茫之色。心有数,便即慵懒地挥了挥手道:“算了,这个吧,看着还算老实。” “姑娘是心善,不愿为难我们这些下面干活的,那我把他给您留下了。”说完鲁申撇了陈安转身走,好似怕走慢了,沈怡要反悔似的。 沈怡打量陈安的同时,其实陈安也在打量着她,首先便是外貌,能成为花魁的人,外貌都是差不了的;其次是那种空谷幽兰的气质,这才是吸引如此多恩客的关键,毕竟来找乐子的人图的是那股新鲜感,这新鲜感可以是高贵典雅,可以是妩媚天成,可以是小家碧玉,自然也可以是清新脱俗……这沈怡明显走的是后者路线。当然值得陈安关注的显然不是这些一眼可以看出的东西,而是沈怡丹田内那充盈的真气。 陈安眼神飘忽,表面一副呆呆的样子,实际却将沈怡浑身下都打量了一遍,她骨骼匀称,抬手间,关节没有半点凝滞力感,这身内力显然不是靠打磨筋骨翼膜而练出的,那答案呼之欲出了。沈怡身怀一门高深的引导术,由内及外,专修内力。 大乾引导术显然没有大周那么可遇而不可求,但也只掌握在世家门派手,这沈怡能获得,身份明显不简单。她真像阁传言,是鸢杰的姘头?鸢杰胡人一个,自己有没有引导术傍身还得两说,怎么可能给自己qg fu? 陈安眼睛一眨,壮似好的打量四周一眼,其实是清空脑的胡思乱想,澄澈心灵:她是何身份,与鸢杰是什么关系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要通过她接触鸢杰而已,甚至我都不准备与鸢杰放对,只是想要找到小光的线索,如此简单,何必费那心神。 他刚刚拿定主意,听得沈怡对身后丫鬟吩咐道:“翠盈,去带他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再来跟前侍候。” 那丫鬟也是一身素裙,姿容不俗,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向陈安招了招手示意其跟随,陈安塌着背傻傻地跟了过去。两人走了一会,来到一间浴房,这浴房其实在刚才沈怡那间屋子的隔壁,只是因为这百花苑太大,两人走了有段路程才到。 这里陈安那杂役间奢华多了,香汤伴着花露,蒸起袅袅氤氲。流苏壁帘做着装饰,锦缎屏风组成隔间。 丫鬟翠盈不知何时离开了一下,再回来时,手已经捧着一堆青色衣物,连内衣nèi ku都是俱全。陈安认得那是堂前伺候小厮的统一着装,他们这些杂役的粗布衣服强多了。 陈安连忙将衣服接过,谢道:“幸苦姐姐了。” 翠盈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安,糯声道:“小弟弟,要不要姐姐帮帮你,让你享受一下主子的待遇。” 陈安知道这翠盈有意撩骚,存心想戏弄自己,是欺生的一种表现。但为了隐藏还是不得不配合她,便一手捂着裤带,一面涨红着脸紧张道:“不,不好吧……” 以后都是姑娘的人,这翠盈也不敢太过分,见陈安如此,便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道:“紧张什么,本姑娘什么大鹏小鸟没见过,还在乎你那只童子鸡。” 说完转身便走,留下一脸愕然的陈安。 陈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以前没在青楼妓馆待过,还真不知道这里的姑娘如此彪悍,差点没崩住漏了馅,毁掉自己一开始塑造的老实憨厚的形象。不过陈安还是感觉自己刚刚呆滞的样子很是不堪,也幸好翠盈转身的早,否则若被其看见,陈安都要考虑杀人灭口了。 匆匆洗漱一遍,换了那身青衣,即便保持脸的懵懂之色不变,也显出了几分精神,可见人靠衣装这句话,从来都对。 没惊动任何人,陈安再次回到了先前沈怡的房间,在里面收拾起来,将沈怡看过的书本码整齐,弹过的琴摆放好,又摸出一块抹布四处擦弄。他不沈怡的贴身丫鬟亲近,若是想让其走到哪都带着自己,必然要在其面前好好表现表现,眼里有活的下人,哪个主子都会喜欢的。 很快到了傍晚,接着便是一夜莺歌燕舞,好不欢闹,但沈怡这里却还算平静,花魁是用来镇场子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见得了的。不用像其他姑娘那样夜夜笙歌,反而还有一定拒绝的权利。陈安也乐得清闲,尽快把沈怡身边的事务了解清楚,以免出什么岔子。 如此这般过了三五日,期间陈安还真随着沈怡出去过几次,但应付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没有鸢杰的半点消息。 这日黄昏,陈安得了沈怡另一名丫鬟绿绮的嘱托,将瑶琴香案等物搬了马车,并早早套好了马在门外等着,刚至亥时初刻,见翠芝扶着沈怡宽宽走了马车。又得了嘱咐后,陈安坐在马夫旁边,一路向着内城行去。 擦着亥时三刻宵禁的点,进入了内城。 马车一路不停,很快到了一处大宅院的角门口。由于是角门,没有门楣,陈安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往日出来从不曾如此鬼祟,所以他长了个心眼,牢牢记下来时路径。 到了地方,沈怡主仆下车,径直向宅院内走去,车夫坐在马车很规矩地在角门口等待。陈安占着跟随小厮的身份,抱起瑶琴香案等重物,也跟了进去。 一路有这家下人领着,经过庭院深深,又历回廊蜿蜒,这才来到一座布置古拙的花厅。 陈安被那仆役领着到此,将手物事摆下,便又被领着到了另一个离花厅有一段距离的处所,而沈怡主仆却被留下。这一点在陈安看来也是正常,大户人家,哪有跟随小厮和主人共处一室的道理。 只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陈安愕然,他在这类似休息室的处所呆坐,竟然还有两名灰衣仆役敬陪。这有些怪了,因为很少有人会去理会小厮的存在,陈安思忖着不是这家人礼数周全至极,是今晚这场聚会有什么不可名状之处,需要把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人也监视起来。 联系最近洛城暗流涌动的情况,陈安产生了诸多猜想,不过他却没有向对面二人套话。一来对方未必知道什么,算知道估计也会被主人严令,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释疑的;二来,单刀直入的套取情报方式在陈安看来是最愚蠢的,也最不可信的,只有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的表征,推测而得的结论,才有很高的可信度。 由是陈安这么和那两名仆役大眼瞪小眼的呆坐半宿。直到丑时末,花厅那边曲终人散,陈安才随着沈怡回到吟风阁。 第一百四十一章 踏月寻幽 回到吟风阁之后,众人都已经很累了,也无话语,各自回房歇息。 陈安鸟枪换炮,也有属于自己的独间,在沈怡大房间的隔壁,空间狭小,类似隔层,里面只能摆下一张木床,衣橱都是嵌在墙里的壁柜。他走进屋,销好门,在床头盘膝坐下,闭目冥想。 不多时,在他的感知里,方圆十余丈的气息都渐渐平静了下来,只余若有似无的鼾声悄悄回荡,想是其他人都已经睡熟。 这时,陈安才重新睁开双眼,一缕精芒在他眼闪过,他身形晃动间便跃出窗外。并反手以震劲从外面将窗户锁实,几个踏步间便离开了吟风阁,往记忆的方向行去。 寅时三刻,本应该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候,奈何明月高悬,将大地的一切照得是纤毫毕现。但这些对陈安一点也没有影响,一路没有半点波折回到了先前的大宅处。 这次他走的是正门,抬头借着月光,陈安终于看清了门的匾额。 只是那匾额的三个字,却给他一点不好的感觉。 “长史府”。 即来洛,陈安又怎会不把洛城的高手调查清楚。 玄王长史是人称“接天正卿”的江泰,此人出身儒门乃心教学徒,一口“先天浩然气”已然修炼到外景大成的地步,可谓是站在绝顶之巅,半步宗师。 面对这等人物,以陈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免有些迟疑,心下想着,或许沈怡真的只是来应酬,未必有鸢杰的消息,而且算鸢杰也参宴了,现在说不定早离开了,何必陷自身于危险。这个念头如野草般蹿升出陈安的心灵,胆怯之意在心尖缭绕,令他踟蹰不定。 天空浮云尽去,月光又明亮了几分,长史府除了几盏用于照明的气死风灯,在惨白的月光摇曳,其余则是一片蓝幽幽地空寂屋舍,这一片黑暗还要瘆人,不知有什么妖魔鬼怪盘亘其间,或许下一刻突兀扑出。 面对这些,陈安忽地笑了,三年的安逸生活真的让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那种绝挣一线的狠戾;那种敢将日月换新天的勇气;还有那种我若不死,天地同泣的霸道心理,这些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离他而去。陈安不禁自问,失去了这些还能武道登峰?还能保护小光吗? 不再多想,他默运玄功,闭塞周身窍穴,彻底与元气大海断绝联系,精气神尽数收敛,气息愈加晦暗。摸索着这府邸格局,他找到一处矮墙,两股用力跃入其,窜高伏底之时,全凭肉身力量。 好在他轻功高绝,算只凭肉身力量施展,也不是府普通护卫能够发现的了的。 寻觅着方位,他很快找到了先前的花厅,这里果然已经散了宴席,甚至于饮宴的痕迹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只留两个仆役在那细细擦拭着案几。 他悄无声息地摸到两人身后,没有二话,指甲连弹,弹出淡淡的白色烟气。 正在闲聊的两人嗅到,神色渐渐出现迷惘。 陈安伸手点晕一人,并迅速凑近前将之扶住,缓缓放倒在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同时还模仿这人声音,向另一个看起来更精明几分的家伙,熟络地搭话道:“今天来的几位大爷,俱都英武不凡,不知都是些什么来路?咱家老爷干嘛宴请他们?” 那人神色迷茫,声音却还正常,除了擦拭的动作多有迟缓之外,没有任何异样,像刚刚闲聊时的状态回答道:“这我哪里知道?反正都是大人物。” 陈安表情微滞,眼眸转动间,换了个思路,先将鸢杰平日里形象描述了一遍,才道:“这位大爷一看是外族,怎么也会成了咱家老爷的坐宾?” “那位大爷啊,听说是王府某位的亲戚……”那仆役语调渐渐高昂,显是知道某个八卦秘闻,急须炫耀。 可陈安此时却根本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兴趣,鸢杰竟然真在这里。他曾经去过卫城,也曾找寻过大雪山下,但那里都没有鸢杰的踪迹,他推测着其人肯定是在洛。但洛何其大,怎能找遍,他只能在唯一与之有关系的吟风阁潜伏等待。 如今终于得到了鸢杰的消息,陈安一时不免忘形,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乱想其他的时候,迅速平静了下来,接着问道:“我午在西厢那边打扫,他们今晚不会是要宿在那里了吧?” “西厢?”让那仆役的脑子一时不太灵光,想了半晌才道:“可我午打扫的是轩台啊,他们三个人,还分两波住?这谱也太大了吧。” “轩台”,陈安眼眸一亮,他刚刚也随口一问,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知道。他本打算把整个长史府找遍的,但那样难保不会惊动江泰,对外景大成,他甚至都没有什么把握逃跑。 也不管那家伙还在絮絮叨叨讲述着什么,陈安已然离开了花厅,向先前探索过的路径行去。他虽然没来过长史府,也不知道轩台在哪,但十余年来他干的是这个,但凡达官贵人的府邸,他看一眼知道大概格局。 至于刚刚为什么不问那仆役,一来受控制的人思绪缓慢,问则费时;二来那只能迷他心智,让他口不择言,若问一些引起怀疑的话题,难保他不会醒来,那时便只有杀人灭口一途了,可在外景大成的府杀人,当江泰是吃干饭的?可能那一丝杀意刚起,能引来一票高手。 索性还不如自己找,来的安全妥当。 所谓“台”不是在高处,是在水央,按着这两点思路,陈安很快看到了这三个字。 这里是长史府的后院,处在一片人工湖泊之。 陈安有些怪,为什么会在后院,一般后宅不都是女眷居所吗,再亲密的客人也都是安排在东厢或西厢,哪有安排在后院的?不过他也无暇关心江泰的特殊嗜好,沉下心来找寻鸢杰的所在才是正题。 只是似乎不用他怎么去特意寻找了,因为下一刻他看到了鸢杰本人。 轩台其实是建在湖心岛的阁楼,其两侧分别有一座月台伸出,这月台造型异类似飞檐,直指天空明月,形如阁楼两翼,成展翅高飞状,面雕栏画栋,彩绘纷飞,华美非常是以冠名轩。 此时的鸢杰坐卧在西向的飞台之,持着一鼓鼓的羊皮兜囊,对月饮酒。他虽穿着大乾民间时下流行的武士服,但深深的眼眶和一脸络腮胡子却还是凸显出他胡人的身份。与陈安一向了解的形象分毫不差。 见到鸢杰的那一刻起,陈安知道自己不必再隐藏了,他这副姿态显然是在等人,若不是在等自己,陈安还真想不出其他。 果然,除了鸢杰之外,东向的飞台也站出一人,五缕长须,四旬靠,一身素白士袍,整洁干净。他笔直地站立在月台边缘,意态悠然地看着陈安朗声直言道:“阁下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指教我等?” 陈安不及答话,而是转首看向了身侧,那里还站着一人,身高九尺,猿臂蜂腰,周身下充满力感。 三个绝顶。 这让他根本来不及细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因为首先出现在脑海的念头是怎么逃出去。一个鸢杰不是他能够轻易对付的了的,更何况这里还有两个不输于他的存在。 月光宜人,越发明亮,照的天地间一片莹白。 陈安挺直背脊,放弃了假扮仆役蒙混过关的不切实际想法,对方既然都在这等他了,没有让他蒙混过去的可能,侥幸心理不可有,先发制人才是王道,后发者则受制于人。 迎着月光,一股惊天剑意在他身酝酿,犀利决绝,一霎那间便冲天而起,好像下一刻要向三人斩出,玉石俱焚。 感受到这锋锐的剑意,看到陈安面的决绝,白衣士不免动容,谨慎起见,也自袖撤出了一把长剑。 持剑在手的他整个人气质无甚变化,却立刻把陈安的目光吸引到了他身,包括他的两个同伴,鸢杰和那高个也向他侧目颦顾了几分。这并不是那把剑有多出挑,恰恰相反,而是其太普通了,像街面五两银子一把的青钢剑一样,无甚稀之处。 但久经战阵的陈安对此可不会大意,绝顶高手手会有凡铁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两边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陈安抢先出手了,这是江泰的府邸,对面三人是江泰的座宾,而自己才是不速之客,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 身剑术,名剑流,承影。 现下明月当空,承影剑的施展不占天时,可如今的陈安早已功参绝顶,承影剑绝非当初可,剑法展开。陈安当着三大绝顶的面,消失在了这夜色当。 白衣士面色一动,似有所感,青钢剑点出,不带半点风声,直指自己的影子。 “叮”的一声脆响,白衣士的影子一暗一亮,竟将陈安从甩了出来。 陈安刚刚站稳,便发觉脑后生风,一股寒意渗体的劲风卷着雪花吹拂而来,好似要将一切吹成荒芜。 鸢杰的风雪三十六斩,陈安心头一动,身化宵练,以风对风。 这边刚刚与之对一招,感觉周围空气突兀的粘稠凝滞起来,那九尺巨汉已然跨步到陈安身侧,双手高举如托山岳,两臂以千钧之势狠狠砸下,一道山岳虚影在巨汉身后浮现,以泰山压顶之势,向陈安轰然砸落。 白衣士也不甘寂寞,青钢剑带起点点星雨,昏聩不定之杀机暗藏。剑雨笼罩住自己三人的影子,甚至连湖倒影都不放过,彻底封死陈安一切退路。 他们三人不知什么原因都没有调动天地元气,震颤元气大海,可形成的绝杀之势,换做外景大成的高手前来,也讨不了好,定是非死即伤的结局。 布下如此绝杀之局,白衣士却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因为他发现对面的陈安神色半点不见慌张,反而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好似在等着他三人齐聚的这一刻。 不好,这个念头刚起,见天空明月似乎亮了这么一分。 淡淡的月光洒下,一如陈安身淡淡的剑光,这剑光不显半点锋锐,只是单纯的氤氲梦幻,使得陈安整个人看起来都变的不那么真实,好似一场梦幻泡影。 实际也确实是这样,三人的招式落下,没有血腥,没有死气。砸在陈安身,跟戳破了一个气泡一样。 因为真正的陈安已经遁着月光,穿梭到了十余丈开外处。 踏月寻幽,入梦无痕,身剑术,名剑流,含光。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误中副车 这招含光,陈安以内廷圆满的修为都无法推动,必须要等到天象境界才可以施展,自然有其独到之处,借光而遁便是其一。 事实陈安用承影剑法率先出击时,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想着打破对峙,寻觅机会。谁知,他们纷纷出手后,却又都默契的没有引动天地元气,这种做法正合陈安之意的同时,又不由让他产生许多联想,莫非这三人也都是黑户,不为云州层所容。 如此这般,陈安才敢想着将他们聚集,方便自己逃脱。不然算没有天地元气加持,他们分出两人对付自己,一人掠阵,自己也要束手擒。 好在他们三人看起来真的是身份不明不白,同样不想纠缠过久,一出手是三人齐,意图以雷霆之势将陈安拿下,这才给了陈安逃脱的机会。 不错,他一开始的目的便是逃,在别人地盘,硬抗对方三个同阶,那得有多傻。 后院围墙近在眼前,甚至陈安已经单手搭在了围墙之,但恰在此时异变陡生,一种恍惚的感觉充斥了他的大脑。 天的月光似乎一下变得柔和了许多,让人心宁静,无思无想。 院的花草,空的微风,湖的锦鲤,俱都变的色彩鲜明,是那样的真实可信。它们是这么美丽着,这么漂亮着,这么宁静安详着。没有血腥争执,没有不谐纷乱,没有对立两分,让人看了心湖波澜不起,精神宠辱不惊,甚或无有敌我之辨。 同一时间他周围的元气大海陡然凝固,陈安像被封存在琥珀的小虫一样,被牢牢禁锢住。这本是天象境最浅显的对元气大海的操控方法,对同样天象境的存在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只要轻轻一争便能脱困。 可陈安偏偏是起不了任何反抗的念头,甚至连逃生的yu wàng都在逐渐下降。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反复念叨:“无善无恶,争执不起,留待往后,守不发……” 无善无恶心之体,那是赤子初心,无善恶之分,无敌我之辨,无争执之念,这是对世界的真诚,对造物的感动。 “接天正卿”江泰到了,这个念头在陈安脑海闪过,但却像投入大海的石子,没有溅起一丝波澜。宁静的心湖只有放下一切争执,面向初心的澄澈。 身后的鸢杰等人,此时也反应过来,手持钢刀利剑,婉转剑花,荡起刀风,向着陈安所在扑来,可此时的陈安还在迷惘之。 无数次生死搏杀历练出的心智不断的提醒着他危险的到来,却又都被那善恶不起,争执不生的念头强行镇压下去,他想要有所作为,却又那样的无力,如同被鬼压床,一阵绵软无力。 这不过眨眼之间的变化,但对陈安来说却好像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在鸢杰钢刀高举,陈安便要引颈戮之时。那无思无想,善恶不存的意境陡然间迟滞了一个刹那,长史府正堂那边,一股惊天气势冲出,冲霄的浩然之气回荡,镇压住天地元气的肆虐。 不知出了何事的鸢杰等人动作不由一顿,下意识地回首向那方位望去,反而是陈安凭借着超绝的心智,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噗”的一声,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果断逆转了筋脉,刀刮筋骨的剧痛,终于使他清醒了片刻,借着这股剧痛的残留,陈安再也顾不得隐藏,而是毫不犹豫的共鸣了元气,大量庚金之气被从元气大海抽出,环绕周身,裹着他撞碎围墙,冲进隔壁,用力过猛之下,连带隔壁大宅的一间花房也给撞塌。 借着腾起的烟雾,陈安迅速遁走,奔跑的同时,他以过人的心智在逆转筋脉的震荡还未平复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又闭合了窍穴,断开元气大海的联系。让刚把气机锁定他的鸢杰等人,再次失去了他的踪影。 这还没完,他明净灵台,感受着周围洛监察大阵的探测,脑海观想着各种剑意剑势,变换着气机,以此摆脱追溯。 他不知道长史府出了何等变故,但他却知道这等变故着实救了自己一命,若还不知把握。那可真是与人无尤了。 自己与外景大成的差距还真是大啊,同样是绝世,自己连对方的面都没见到,却差点被生擒,枉自己还自大的以为即便是江泰当面,也能走几招呢。 这个打击,让陈安苦笑不已。吟风阁是不能再回了,小五这个身份肯定是暴露了,算这些事与自己无关,依着那些大人物的心性,也绝对会把自己当作不稳定因素,率先清除。可现在自己躲到哪里去呢? 亡命奔逃之际,他忽地灵光电闪,想通了一件事情:鸢杰等人在轩台等候的人并非自己,而是那个最后造成江泰爆发的人。自己只不过因缘际会,倒霉的卷入了某个阴谋之。或许鸢杰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为何而来。这种认知让陈安大叹晦气,不想竟生出这许多枝节。找不到小光的下落不甘心,若冒然卷入洛城的争斗也是粉身碎骨的结局,真是进退维谷。 但陈安到底非是凡人,循着阴暗路径逃命的同时,双目转动,思索着利弊,不因一时的失利而沮丧。 自己不是对方的主要目标,顶多算是个搅局的,监察大阵不会一直锁定自己,自己有很大把握逃出升天。没有那生死一线的紧迫感,陈安更冷静从容了几分,继续思索道:不想外景武者竟强大至斯,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不过好在自己的目标只是鸢杰,况且也不定要与之分个生死,只是要找寻小光的下落而已。本来自己还焦急,万一鸢杰将小光送与仙门自己该如何自处,现下云州大乱,有很大可能鸢杰背后的仙门势力也被牵扯出来,到时候正好适合自己浑水摸鱼。既然如此,那自己还逃什么,躲藏一处,等着敌人灯下黑,才是正途。 陈安一边继续奔行,一边揉搓脸颊,恢复了本来面貌,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坚毅,有一种名为疯狂的火焰在他眼燃烧。 他感应着身后被彻底甩脱的追兵,没有继续向云州城外出逃,而是猛然掉头,又向内城行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人有阴谋,玄王也不是好相与,自己只要寻一地躲藏,静待事态发展,不时还能仗着身份莫测,两边撩拨一下。只等事态扩大,再浑水摸鱼。 如此想着,陈安半点也没有玩火的自觉,他强压下伤势,咽下喉头逆血,保持着灵台清明,思索着何处消息灵通,往来无碍,又隐蔽清静之所,可以让自己暂歇。 渐渐的,他的身影隐没在内城边缘的民居之。 看着陈安消失的身影,苏晗收回目光,玩味笑道:“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 方和不甚在意地回道:“一个不知天时的小家伙,如今朝廷、藩王、世家、外族、仙门……多方势力汇聚云州,一个不甚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这趟浑水也是他可以趟的?” 他习惯性地与苏晗抬杠,但眼神望着陈安消失的地方,也有着一丝赞赏。 “他这不是全身而退了吗?”苏晗假装没看见,语气轻松好似看了一场大戏,继续与方和拌嘴道。 “侥幸罢了,可一不可再。”方和依旧笃定,证太一万化真身让他自信了不少,不再有之前,强自镇定的惶惶之态。 “不过话说回来了,”苏晗终于把注意力拉回到了方和身,调侃道:“你不是急着回去安排后路吗,怎么有闲心和我在这侃大山?” “有些事情,总要看看清楚,才好去做,”方和的神色逐渐凝重:“我本以为证法身当可庇护下面的儿郎们元气不失,谁知看如今情状这云州局势我想象的更复杂,日后万一,实难预料。” 苏晗虽事不关己,但还是出言安慰了一句道:“你也别太过疑虑,我倒反而觉得,这云州算乱,也乱的有限。” “哦?”方和稀道:“愿闻高见。” 苏晗并非一味出言宽慰,似是早有想法,闻言从容道:“先说朝廷,这次之事,如果无其他势力插手,帝云庭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但如此鱼龙混杂的局面,若不想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帝云庭这老狐狸的态度绝对是暧昧不明;再者玄王,他便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刚愎昏聩,可好歹虎毒不食子,若不想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也绝对会早做准备控制局面;而西北贫瘠,门派不兴,家族不起,所谓世家不过一个张掖姜家罢了,余者皆不足为虑,他姜家孤掌难鸣又能掀起多大风浪?除去被聂海峰追的如过街老鼠一般的魔门,散落不堪的邪道以及现下和朝廷好的蜜里调油的门派势力,最后只剩下外族和仙门。这两家如今对大乾忌惮甚深,若不想触动帝云庭敏感的神经,是不会下太大力气的,否则那是逼着帝恒和帝云庭联手。所以说有帝恒和帝云庭这两尊大神镇着,这云州算乱,也是小乱。” 闻听这番言论,方和陷入沉思,好半晌才醒悟过来,惊地看着苏晗:“你竟能说出这番话来,还是我认识的徐大少吗?” “哼哼,本少爷这叫真人不露相。”苏晗臭屁的回答,其实心里另有一番吐槽:“骚年,有空多刷刷帖子,到起点浏览浏览小白,你也行的。” 方和白了他一眼,告辞道:“算了,不和你在这闲扯了,无论这云州是大乱还是小乱,家事总要处理的,我还要去西域一趟,你要去云霄峰送死,我也不拦着你,自便吧。”说完,他要离开,想了想还是又补一言:“天机不测,莫要自误。” 话音一落,他身影淡化,直接融入元气大海,消失无踪,而周围的洛监察大阵却没有半点反应。 苏晗对他说走走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行径了个指,他这次来可是帮了好大的忙,到最后居然连个谢字都没捞到,真是晦气。 最后看了一眼周曹堪堪反应过来要大索全城的云州城卫兵,也转身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八方云动 长史府的鸢杰等人,在失去陈安的踪迹后,惊疑于前院的变故,怕被人调虎离山,也不敢再追,而是迅速的赶到了江泰的正房。 这里的战斗也已经结束,厅堂之一片凌乱,三人跨步入内,看到的是正襟危坐面向大门的“接天正卿”江泰。 “大人”,三人躬身行礼,疑惑问道:“怎么会有两波人?” 江泰看起来三旬下,唇须浓黑,颌下无须,面色白净,一副弱之相,整齐的衣袍半点看不出刚刚打斗的痕迹,他声音清澈,富有磁性,闻言意味深长地回答道:“也许是一波人呢?” “与大人对峙者跟脚如何?”白衣士急急问道,语气公瑾谦虚,却无惶恐,似乎双方只是合作,没有隶属关系。 江泰也不在意,面色坦然,半点也没有被人偷袭的激愤,照实说道:“那人功力不俗,来去如风,一时没有看出,你们那边呢?” 白衣士与鸢杰两人面面相觑,互换了个眼色后,也如实说道:“没见过的绝世,但据吾等判断,似乎是广寒高家那边传来的,新晋绝世高手,千面诡剑君月一。” 这话要让陈安听见,定能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跟脚不止这么快被人查出,而且都传遍了西北,甚至连绰号都有了。殊不知整个北域的绝世高手也这么多,突然冒出一个表面看去无甚背景的,怎么会不被人查个底掉。 说完后,白衣士又疑惑道:“莫非这千面诡剑也是那位的人,那他与广寒高家起什么冲突的?” 江泰语气依然平静:“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要乱猜,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可以了,倒是你们已经暴露了,最好另寻去出。鸢杰的吟风阁倒是个好地方,只是沈怡此人可靠吗?” “绝对可靠,”鸢杰答话道:“这妓子是某家自小培养,不逊色于世家的家生子。” 江泰目光看向地琐碎,保持淡然的态度逐客道:“不必保证,你自己有把握好,现在你们自去吧,本官这还有一些首尾处理,不相送了,怠慢之处还望见谅。”他语气稍显淡漠,但更多的还是针对鸢杰,江泰虽出身儒门,但并非名教子弟,又伴着玄王镇守北疆多年,对胡人向来没什么好感,从直呼对方名字,没带任何缀语可看出其的轻视。 白衣士亦是世家出身,自然听的出江泰语气的冷淡,对于这一点,他也是无奈,双方虽是合作关系,但远谈不亲密无间,于是领首草草地向江泰行了一礼,便带着鸢杰等人离开。 三人走到门口,白衣士带着九尺巨汉又与鸢杰作别:“鸢兄,我们另有去处,不与你同行了,还望铭记约定,我们届时相候。” 鸢杰连忙回礼:“那是自然,此告辞。” 来到吟风阁,鸢杰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闪身进了沈怡的房间。 慵懒躺在摇床的沈怡没有鸢杰先前所说的家生子的觉悟,对突然出现的鸢杰也没有半点惊讶,好似早知道他会来一样,悠闲自在,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事情进行的不顺利?” “你那个跟随小厮,你清楚他的来历吗?”鸢杰不答反问,面色不善,脸带着狐疑。 沈怡一怔,旋即微笑道:“看来是出现变数了呀。” “难道跟你没关系?”鸢杰质疑之色不改。 “你怀疑我?”沈怡好笑反问道:“坏你的事,于我有什么好处?” 她也没说什么找来对质,证明自己清白的话语,一来,那人若真有问题早该逃了;二来,她也没有必要向鸢杰证明什么。 “希望跟你无关。”鸢杰一字一顿道:“还有,你的主子真能保证玄王铸不成金身?丑话说在前面,若玄王铸得金身,我会第一时间把你给卖了。” 沈怡对鸢杰的话不以为意,依旧从容道:“放心,我们不仅可保证玄王铸不成金身,而且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全数做到。” “但愿如此。”鸢杰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脸沉思的沈怡,良久,她好似想通了什么,走到妆台前坐下,摊开一卷粉红色的纸笺,执笔匆匆写。 写完之后,又将那纸笺折叠成星状,唤来绿绮,嘱咐了几句,便将信笺递出。 绿绮接过信笺,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她轻车熟路地离开吟风阁,消失在渐渐热闹起来的晨曦之。 …… 明堂高耸,直入云霄。 一名小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将一张粉红色信笺递到了明堂大总管胡老公的手。 胡老公面相苍老,白眉低垂,耷拉着的眼皮抬了抬,瞅着那信笺的星形折痕,挥手打发了小太监,转身走进了明堂深处,来到了正持着一卷诗书,尝试着注解经意的帝云庭面前,恭谨地将之递,并开口解释了一句:“北方蝶舞二十八,有消息了。” 帝云庭神色一动,接过信笺,随手抖开,浏览了一遍,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摇了摇头道:“张掖姜家,好大的手笔。” 如此感叹了一句,他又似想起了什么,转首向胡老公道:“胡唯,你去传令,命北方穷,貔貅,蝶舞所部全部蛰伏,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笙歌的笙歌,一应变故不必理会。” 胡唯习惯性的躬身应命,却又略有迟疑,直起身后踌躇着没动。 帝云庭发现了他的举动,笑了笑道:“老胡,有什么想问的,你直接问便是。” 也是帝云庭平日随和,换做普通豪富之家,下仆质疑主子的决定,也早被打死了,何论帝王之所。不过这也正是帝王心术所在,世人皆道九五之尊当一言九鼎,乾纲独断,却不知真正贤明的帝王绝非刚愎自用之辈,他们有一整个宰相团队辅佐,深信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的道理。 当然也只有拥有这等风度,才能让身边之人俱都发挥所长,看到晋升希望,让更多的人前来追随,罗更多的人才。因此想要登那个位子,即便真的是个刚愎的人,也要表现出虚心纳谏的态度。 更何况帝云庭本身有这种气度,并非伪装,从这一点来看,他虽未登九五却已经有了帝王风姿。 胡唯跟着帝云庭许多年了,了解他的性情,听了此话,仗着亲近,直言不讳地问道:“王爷,这是个好机会啊,为什么要放弃?” “好机会?什么好机会?”帝云庭笑着反问了一句才道:“帝恒镇守云州那个四战之地这许多年,本身又是一代宗师,这岂是外界述说的刚愎自用骄狂自大所能够做到的。镇国公曾评价其人一句,有蛟龙之姿。如此人物,又怎会因两个儿子争嫡,而自陷绝路。” 对于帝云庭的说法,胡唯有些意动赞同,但还是辩言道:“可他四子帝珙的背后是张掖姜家,六子帝环的背后疑似仙门,来头都不小啊,他帝恒区区一个宗师,真能抗的住?” 帝云庭自信笑着,纵然深信理越辩越明,但对于胡唯的问题还是略带着点轻蔑的回道:“与势力大小无关,没有老虎带领,再大的势力也只是一群绵羊。张掖姜家已经没落了,自平夷大将军姜政死后,姜家虽然宗师传承不断,可始终缺少能够镇压四夷的人物。而仙门,呵……” 一个“呵”字道尽了对仙门的蔑视,自古帝王对这群超然物外的家伙都没有什么好感,帝云庭虽还不是帝王,但也相去不远,若是让帝云庭在帝恒和仙门间选择,他一定会选择站在帝恒这边,宁愿藩镇割据,也不容外夷插手,仙门对大乾而言甚或之外夷都不如。 胡唯有些恍然了,但还是惊讶问道:“玄王既然如此格局高,又怎会任由事态发展至此,难道这一切都是玄王的局?那他是为了什么?” 这句问话让帝云庭面的笑意渐渐收敛,自得不存,反而有几分回忆渐渐浮心头,迷蒙了他的双眼,沙哑了他的嗓音。他萧索地叹了口气,良久才回了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胡唯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的愕然:“争嫡之事,被顶在前面的一定是帝珙和帝环,他们都是玄王之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玄王再是雄才大略也不好抉择吧?” 帝云庭没再回答,面少见的浮现出一丝温情,向胡唯吩咐道:“孤记得次唐太傅送来了一支千年血参,你让下面的人和着粥烹了,等会孤要亲自给父皇送去。” …… 张掖,姜家。 姜程捻着颌下白须,望着连绵的屋舍殿宇,看着奔忙其的族人亲眷,深深地叹了口气。向着身后同样一名白发老人问道:“四儿已经出手了吗?” 老人微微躬身,这不止是行礼,更多的是一种在沉重压力下,下意识的行为,他的声音与外貌一样苍老,迟缓着嗓音回道:“据云州传回来的消息,的确如此。” “哎,”姜程又叹了口气,声音颤抖,却又坚定的道:“明日开祠堂,革去四儿他们的族籍。” 他声音不大,却似个惊雷在白发老人耳边炸开,令后者瞪圆了双目,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久久不能言语。 姜程转过身来,看着对方的白发白须,似乎看到了镜的自己,作为一名武道巅峰的宗师,形容如此苍老,那是真的无能为继了。如此认知,让他隐匿了惆怅和感慨,褪去了迟疑和犹豫,恢复了世家掌舵人一方巨擘的威严,凝重而肃穆地重复道:“传谕全族,开祠堂将姜岩等人定为叛逆,革去族籍,择日发落。” 白发老人一个激灵,不敢抗辩,俯身领命,转身便要去通传家族各房管事知晓,离去之际,不经意间却听到身后一段幽幽的话语传出,似是自语,似是解释,带着苍凉与无奈。 “玄王莫测,我赌不起,姜家,赌不起。” …… 云州,洛,王府之。 江泰在一间密室之外,对着窗的人影,躬身施礼,口回禀道:“皆已入局。”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松林听涛 成片的松林汇成林海,在初夏的微风荡起阵阵绿漪。 独僻幽静处,妙趣返自然。 陈安真在洛内城之,找到了这么一个隐蔽清静的所在。而且这里四通八达,消息便利,每一样都符合他的要求。这里便是历代玄王供奉的灵枢观。 这是一座道观,世人常将仙门和道门混为一谈,实则是不对的。修仙是练法,修道是练心,所谓修仙不过是求得长乐逍遥,亦为道之一种,而天下万法无一不可为道。所以修仙是求道,而求道却不光只有修仙。 灵枢观是道门一脉,却与仙门没有任何关系。历代玄王将祖祠设在其,求得一个寄托,因此对其多次封赏修缮,使得其成为这洛城有名的胜地。 可到了帝恒这代,他只信自己,与这灵枢观的情分却是浅了,有所行,下必效之。灵枢观失去了权贵的支持,渐呈败落之像,好在玄王祖祠设在此处,玄王一脉每年也是祭祀不断,使得其地位特殊无人敢惹,而且失去了权贵的青睐,却更显亲民,有着大片群众基础,由是这里香火鼎盛不绝。 如此鼎盛的香火,供奉不缺,自然养的起许多仆役杂流,连带算观的道士,这灵枢观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混入其,住个几天,对于陈安而言一点也不难。 此时他换了一身普通杂役所穿的道袍,坐在松林下的石阶,微闭着双目,任凭林荫斑驳了他的脸庞,俨然一副偷懒的小道士模样。 三天前他从江泰府逃脱后,便来到此地养伤,事实那日,凭着含光剑诀的犀利,他除了自己逆乱经脉的伤势,也没有受到什么其他的损害。而逆乱经脉对于共鸣元气前的武者而言,是了不得的伤势,甚至可能武功尽废,从此与武道无缘。但对于天象境的存在来说,只不过是过于疼痛的小伤而已。他连续吐纳个两天,早理顺了经脉,如今伤势也已好得七七八八。 这次的经历,虽然有些险,但于陈安而言却不是全无收获,起码他又亲身经历了一次天象境的战斗,甚至还体验了外景大成绝世之巅的出手。 这让武道一途无人指导的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获得了新的感悟。 天象之所以称之为天象,是因为武者到了这个地步,一言一动都能带起元气大海的共鸣,从而引动风雷,降下雨雪,炽热骄阳……造成一系列的天象变化。而实际这些天象景观,只不过是武者修炼过程,甚或打斗过程,引起的自然现象,附带而已,不足道也。 对于一名武者而言,内庭蕴含的武道理念才是真正的根本核心。 所以在江泰府时,鸢杰等人没有共鸣元气。一方面确实是因为身份保密,不想造成太大的动静,引人注意;而另一方面却是根本不需要去这么做,引动天象,只能去吓一吓低级武者,对于同处在绝世这一层次的高手而言是个笑话,反而他们看似平凡的每一招每一式,却都蕴含了自身的武道真意,这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 想通了这一点,陈安身的气息隐有变化,与元气大海隐晦的联系也彻底断开,内庭之一抹锋锐之气乍现,又彻底归于平静,整个人存在于这片天地之间,显得更真实了许多。 他睁开双眼,眼再无凌厉之色,平凡的像是个邻家男孩,除了身的气质变的更加阳光自信之外,再无其他特殊。直至此刻陈安才达到了与鸢杰等人同样的阶段,返璞归真。 所谓的天象外景,也不过是无知者对绝世高手的臆测而已,真正按修炼的过程而言,共鸣元气所达到的是天人合一,之后的收摄天象便是返璞归真。这一放一收之间正合了人体呼吸吐纳之意,又与仙门的精神圆满,环抱成丹有异曲同工之妙,大道殊途同归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 没工夫去研究仙门的道路,陈安仔细体悟着精气神收放之间的奥妙,似又有所得,循着这种感觉他蓦然回忆起江泰的出手,那天地同音的恐怖至今在他脑海回荡。 内庭外显,以思想意志干涉现实,是为外景,那强行征服他人的思维理念,以自己的武道意志凌驾一切又该叫做什么呢?他距离宗师还有多远?真正的宗师又该有多强? 陈安没有再想下去,因为这些暂时都不是他能接触到的层面,尽快找到小光才是他来洛的目的,本末不能倒置。 在这灵枢观,来往香客不断,他们也弄不清和尚庙和道士观的区别,在后殿的三清像前毫无遮拦地诉说己身,抱怨他人。孰不知央大殿供奉的北斗星君才是这灵枢观的真神。从众心里让他们认为拜神当然要拜大神了,连带着其他偏殿的贪狼星君,曲星君,武曲星君……一个二个香火寥寥,委屈的要死。 不过这也便宜了陈安,坐在这松林之,运足耳力便将他们的话语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些抱怨祈求虽带了太多个人感情,但陈安的老本行是做这个的,最善于在一些繁复丛杂的信息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报。 仔细分辨之下,便将云州城当前形式还原了个大概,也明白了几天前的误会是怎么来的。 如今玄王闭关准备铸金身,很多势力都不看好他,于是鼓动他二子挣位,什么张掖姜家,仙门,朝廷,夷狄这些顶级势力都冒了出来,弄得整个洛城风声鹤唳。 这个发现让陈安不禁苦笑,感叹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以他的实力贸然卷入这种层面的争斗,也顶多是个炮灰的命。现下只能潜伏于此,慢慢摸清鸢杰在其所扮演的角色,理顺脉络再图后计。 “这位道兄请了……” 在陈安面对当前局面抓瞎之时,一个温润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以陈安的武功当然不会不知身后来人。但他打定主意在灵枢观潜伏,有了彻底融入其的想法,如此便需要一个切入点,而今这切入点不自己送门来了么。 这灵枢观也曾辉煌过,经历代玄王封赏,连带仆从杂役,养着大大小小道士千余号人,陈安不信他们能全部互相认识,所以也不冒名顶替,直接大大咧咧站起转身问道:“道兄何事唤我?” 站在陈安面前的也是个小道士,年岁颇小,只有十三四岁下,与陈安一样穿着湛蓝道袍,头戴混元巾,却似有似无地透漏出一股儒雅之气好像一直读的是圣贤书而非道德经。 其人长相与声音一般温润,给人的感觉有着三分柔弱七分坚定,若不是陈安自信眼力,还以为对方是哪个小道姑假扮的。 “在下唐突,敢问道兄在何处当值?” 陈安心一虚,心想这货来问这么犀利的话语,莫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仅仅质疑我的偷懒。他也到底非是凡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道:“巡照命我清扫这片竹林。” 巡照在观是寮部头头,手下管着一票杂役,谁认识自己是哪个?这么说总是没有错的。 小道士果然没有怀疑,闻言心一松,他也没在意陈安手连个扫帚都没有,继续道:“高功命我去琉璃街,找个师傅帮忙拓印经,不知道兄可否陪我走这一遭。” “当然可以,我们这前去?”陈安拍了拍手整了整衣冠欣然答允,他在这屁事没有,而跟着这小道士走一趟说不定能混个身份出来。与巡照手下的临时工不同,只要自己完成任务之后赖在这小道士身边不走,很有可能混在高功的手下办事,变成个有编制的正式工,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善,”小道士点了点头,与陈安结伴向观外走去,边走边问道:“在下姬宏,不知道兄如何称呼?” 陈安心道他也不是受戒道士,居然用的是本名,于是也吐出两个字:“陈安”。时过境迁,再次说到这个名字时,陈安心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无论是君月一也好,陈安也罢,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无畏往事,往事已随风。 两人一路走出灵枢观,向着端贸坊,琉璃街而去,期间说说笑笑,逐渐熟悉。姬宏小道士还保留这他这个年龄段特有的天真烂漫,而陈安却已经是根老油条了,一边装憨,一边旁敲侧击地打听出了灵枢观不少事情,弥补了自己最大的短板,越来越向观道士靠拢,使得姬宏对他的身份一点也没有怀疑。 在这段过程,陈安刻意套近,姬宏又心无防备,一通胡吹烂侃过后,还没走到端贸坊,姬宏已经将他引为知己了。 来到琉璃街,陈安指着左右铺子对姬宏展示当初攻略洛时所做的功课:“这琉璃街除古玩字画的行当以外,是造书匠人了,他们开设的书局还要再往里面一点。” “对是那,”陈安伴着姬宏又走了几步,指着一个绘着“书”字的黄底黑字小旗道:“那是整个洛城最大的溟海书局,他们的书册和拓印技术都是洛城最好的,当然了价格也是不菲,若是道兄你所带经费不够,我还是推荐旁边那家李记书坊,他们家的东西也是物美价廉。” “不用,高功说要最好的。”姬宏财大气粗地道,同时又对陈安佩服无心大叹找对人了:“道兄对这外间小事都了解的如此周详,真非常人啊。” “哪里哪里,我没进观之前混迹市井,这里面的道路,当然多少了解一些。”陈安稍稍谦虚了一句。 两人结伴进了溟海书局,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看到这些,姬宏也觉得找对了地方,径直向掌柜的表达了要求见老板的意向。 而陈安则多留意了一眼,逸闻志怪类书卖的特别好,说明云州城安定和谐的局面还没有被破坏,人们还有心思买这些东西打发精神生活,若真是大乱将起,他们更应该关心的是柴米油盐才对,谁还有空理会这些小人书。 由此可以得知层建筑的争斗,根本没有波及到斗升小民,争斗的各方大佬所想要的是一个繁华的云州,而不是一个残破的洛,所以他们都很克制,争斗都有着一定的局限性,也是说自己躲在市井是一个正确无的决定。 第一百四十五章 灵枢藏经 灵枢观是个大客户,溟海书局的老板当然不会拿架子,很快来到了姬宏和陈安面前。 这老板三旬下,唇留着两撇小胡子,显得成熟稳重,看到是两个小道童来与自己谈生意,既没有表现出轻蔑,也没有任何窃喜的表情,而是一副诚恳模样,让人不由地生出一丝信赖。 “高功说了只要黄老板能将经书按时拓印完成,价钱不是问题。”姬宏年岁不大,养气功夫却是不俗,沉稳地将事情前后交代清楚。 “许翎道长是有道全真,这我们自然信的过,只是你之前所说的修书事宜,关于工匠问题,我们还要再谈谈。”黄老板办事也不拖沓,似乎今日要将事情敲定下来。 姬宏想了想,继续道:“是这样的,藏经阁毕竟是灵枢观重地,不能让太多人进入,但这次观里因为管理不善闹了虫灾毁去了不少书籍,不修又不行,所以高功的意思是,尽量让信得过的人进入其,最好是那种能够加入观修行的人,专门司理这一块,哪怕修书技术差点也没有关系,不知道黄老板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 这句话说的遮遮掩掩,实质是想挖墙角,但黄老板却没有什么激愤的表示,盖因现阶段墨家印刷术流行,书籍价格骤降,修理书册确实不是什么吃香的活计,也只有他们书局才养着这么一帮人。这些人生活也是艰苦,黄老板为人友善也没挡人财路的意思,毕竟灵枢观可是个好去处,不是受了戒的道士不禁婚嫁,与常人无异,而且供奉颇丰,养活一家老小都不成问题。 他斟酌二三,才迟疑道:“倒是有这么一人,他年岁还小,今年只有十五,身家清白,家有一老母要养,也是辛苦。从他过世的老子手继承了这么一份活计,没有什么经验,手艺很差,不知许道长他……” 说道这,他拿眼看着姬宏,等待姬宏发话,姬宏也不敢擅自决定,于是道:“我当拿黄老板的话回复高功,一应事情自有他老人家决定。” 黄老板笑道:“理当如此。” 两人计较已定,姬宏和陈安回到观找到了许翎,这是个年近四旬的男子,面目普通,身却有一股超然的气质,不愧有道全真的称呼,他听得姬宏的话语,沉吟一下把这事拍板定了下来。 又抬首看向陈安温和地笑道:“我这儿人手不足,改日和梁巡照打个招呼,你留下帮帮姬宏吧。” “是,多谢高功厚爱。”陈安这有了身份,当然答应了,而且他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姬宏在与许翎说话时,姿态是平等的,两人并非师徒关系,也无长幼之分,却如此亲厚,这其关联,委实让人玩味。 许翎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姬宏却对自己有人陪伴,很是兴奋,拉着陈安奔溟海书局而去,要将这件事尽快落实下来。 到了溟海书局,黄老板除了把去灵枢观执行拓印任务的团队集合好了,还带来了他推荐护理修缮书册的少年。 这少年果然年岁不大,只是看起来姬宏和陈安要老成许多。他皮肤少见的白皙,似乎还有西域人的血统,瘦削的脸颊被生活磨砺的棱角分明,眉目倒是清秀,个子也是高挑,十五岁的年纪陈安整整高出一个头。 “这是裴铭,人品你们也看到了,绝对是个老实孩子,”黄老板似乎没有觉得在姬宏和陈安这等外貌明显在十五以下的少年面前如此介绍有什么不妥,也没有管裴铭通红了脸颊,还在像个人贩子一样,不遗余力地推荐着:“他老子是有些好赌,不过这孩子没沾染这方面习气……虽然没有尽得乃父真传,手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且他还年轻还有升的空间……” 经过这一天来回的跑,姬宏不再像早晨一样非要拉着陈安同行壮胆,才能释去忐忑,他从容地与黄老板交谈,敲定了一应细节,这才和陈安带着书匠团队以及裴铭回到了灵枢观。 与执事道人交接了下差事,又安排了书匠以及裴铭的住所才向陈安道:“高功都发话了,师兄今日不必回寮部了吧,干脆在这斗斋殿的侧厢休息,明日我们一道去经阁帮忙。” 陈安拿捏了一下才点头应允,但实际寮部哪有他的住所,他根本一编外人员。 姬宏在自己房间的隔壁为陈安找了一间空屋:“明日我们搬去经阁住了,师兄先将一晚。” 陈安打量了屋子一眼,房间不是太大,但好歹是单间,这是经部特有的待遇,之寮部多人混杂一间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于是客气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得忙呢。” 姬宏微笑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陈安阖门,面色带了一点沉重,现在云州局势一触即发,有关小光线索的关键人物都牵扯其,自己是不能急了,唯有潜伏此处,伺机待发,才是老成之谋。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判断错误,小光其实是被沙海主人掠走的。但沙海主人再具凶名,也是武林人,小光的归宿可期。但是仙门不一样了,不知道会有些什么阴司玩意。自己不可能为了印证心所想,放弃洛,前往沙海,若是自己此刻半途而废,日后不定会抱憾终身。所以分身乏术之下,他只能在洛一条路走到黑。 一夜无话,翌日,姬宏和陈安带着匠人以及裴铭来到了灵枢观深处的一栋阁楼前,这阁楼普普通通,三层高,外墙粉饰的也不鲜艳,之前面的各神殿差了老远,虽无太甚的破败之感,却也与灵枢观这种大财主身份不匹配。 在经阁门口迎接众人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他面色红润宛若婴儿,行走之间也无迟暮之感,他迎向众人时,周身似有仙气涌动,让人望之敬畏,一副有道全真的形象。 陈安见了却微微眯了眯眼,这种感觉他也曾经遇到过,那是被高家的人追杀之时,元灵武者。 这灵枢观只在洛有名,其他地方声势不张,名声不显,没想到走的倒是武道一途,但应该没有绝顶高手坐镇,否则早传遍西北了,如此自己确能在此隐藏。 心计较着,陈安将周身气机又收敛了几分,大乾武道昌隆,谁知道有什么功秘法,算对着元灵武者,他也不敢小觑。 以陈安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修为,对方果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而是来到姬宏面前,看着裴铭和蔼笑道:“是这位小檀越吧,交给贫道便好,剩下的拜托姬宏你了。” 姬宏颔首称是。 老道士又礼数周全的向后面的工匠做了个道揖,领着裴铭进了经阁了三层。 姬宏若有所思地深深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这才招呼工匠们进入了经阁。这一切尽入陈安眼底,感觉自己似乎走到哪都能碰到一些有趣的事情。他紧走两步凑到姬宏身边,一脸好地问道:“那老道士是谁啊,很牛的样子。” 姬宏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知道除了观主李真人外他最大。” 陈安耸了耸肩不甚在意,确实,元灵武者往往被称为半步绝世,但对于现在真正绝世的他来说,算有玄器傍身也不足道。这是底气,亦是自信。 来到经阁之,工匠们被安排进一间独僻的单间,在里面摆下工具,布置起来。而姬宏则带着陈安在一层和二层穿梭,将要拓印的经典籍归纳整理,并搬到那间屋,供工匠们工作。 陈安忙里偷闲,随手翻了翻要拓印的经,发现都是一些《玉清无灵宝自然北斗本真经》以及《太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之类的道教经典,与武功秘术没有半点关系。想来也是,姬宏这小子能负责的事情,也不会太重要,侠以武犯禁,武学经典在任何地方都是重之重。想到姬宏刚刚的目光,陈安也不由往三楼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许那里才是经阁真正的核心,有着武道典籍秘藏。 不过算他手这些经书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见到的,外面的书局没有的卖,要想买只有在灵枢观这种正规的道观之才能买到。大乾对佛道等宗教管理甚严,这主要是源于七十年前的仙门乱世,他们自觉高高在,妄图插手俗世án bg,被镇国公狠狠的教了一次怎么做人。 那一次虽然没有对大乾朝政造成多大损害,但却让大乾的统治者时时警戒于心,毕竟千百年以降,这世又出过几个镇国公。因此连带着与仙门牵扯甚深的道门佛门也遭到了无情的打压,那些年灭佛灭道的呼喝声甚嚣尘。 好在这些年仙门老实了不少,对大乾皇帝敕命半点不敢违背,这才有了今日西域东海的平静。本以为仙门此老实了,却没想到这云州稍微有些不谐,他们居然又都冒了出来。 陈安眼眸深沉,遮掩了内心的想法,俯下身专心整理着手的书册。 这些经书都是之前归纳好的,陈安只要分门别类,再出出苦力,搬走好,倒也轻松,一天便在这种忙碌度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监守自盗 时光便在这种忙碌而平静的日子流逝,若不是陈安间或能感受到元气大海激烈的震荡,还真以为自己看到的便是盛世华年。 甚至他还从元气大海感受过法理的崩溃,那是绝世高手的陨落。 在这种情况下,他唯有继续蛰伏,默默观察着外界的一切,当然他所处的位置注定不能窥视整个云州层的全貌,但只关注安平坊吟风阁的动静还是可以的,鸢杰曾经在其出入过两次,说明他还是完好的,这样陈安心有底。唯一遗憾的是他还是没能摸到仙门的脉络,这帮神秘的家伙也不知道要神秘到几时。 随着忙碌的日子过去,经阁的拓印工作彻底结束,工匠们回到了琉璃街。裴铭却被留了下来,被灵枢观的道士收为记名弟子,与姬宏陈安一道打理藏经阁,他负责修缮,姬宏陈安负责整理。 本来这么重要的活计应当为受了戒的正式道士来做,但正式道士本稀少,又个个事务繁忙,不是在前殿忽悠香客骗取香油钱,是承接红白法事到处跑外务。 如此,经阁的活计显得有些影响钱途了,所以只能交给未受戒的非正式道士来做,用熟不用生,又有高功做保的情况下,陈安姬宏等人当仁不让。 而且等到八月初三灵枢观传统的星神日,陈安等人受了戒,自然可以名正言顺。 为了近方便,陈安三人在经阁独僻了单间,在这里住了下来。一层二层都是他们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只有裴铭偶尔被镇守经阁的老道士带到三层做经书的日常维护。 又过了两日,镇守经阁的老道士似乎对他们也较放心了,开始频频外出,最后甚至整夜整夜的宿在外面,据姬宏言说,他似乎在和观主研究什么道术。这不禁让陈安动了点心思,虽然这灵枢观的gong fǎ也出了两个元灵武者,但类似高功许翎那样的内庭圆满的大高手却有七八个。 别觉得内庭圆满的一流高手在陈安这等非人绝世面前什么都不是,但那只是战力的排序,世人多愚昧,喜好以战力成败定输赢,殊不知武道武道,一旦达到技近乎于道的层次,修为才是根本。而在修行内庭才是重之重,那是成道之基。内庭体现了一名武者对大道的感悟,对法理的理解,对世界的认知。 所谓的内庭圆满也只不过是武者所认为的圆满,只有真正等到映射外景之时才能发现其的法理是否与天地自然相契合。若有不谐则终身宗师无望。 因此内庭的圆满程度甚至直接决定了一名武者能在武道的路走到多远。 所以能让人修炼到内庭圆满的gong fǎ,都代表着一整套完整的武学体系,有很大的借鉴意义。陈安纵然不想改练gong fǎ,触类旁通总不会错的,自己的武功若有不谐趁现在开始调整还来得及,一但映射外景之后,那便是向天地宣誓,再后悔也无用。 于是本想安心潜伏的陈安开始歪了心思,他本不是观道士,没必要守什么规矩,而且他现在正好管着这一摊事,这简直是天予,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此作为才是真性情。 至于和他一起的姬宏和裴铭,两个连内劲都没练出来的小家伙,他直接忽略了。 入夜,月色浅浅,因着地理位置的特殊,经阁一片幽暗。 三层之,陈安不点灯盏,不借月光,着这片黑暗从面前的书架抽出一本秘籍阅读起来。他心泛着嘀咕:这些道士太平日子过久了,防盗意识真差,连个机关都不知道布置,白白浪费了自己一番表情。 与此同时,三清殿后的一排幽静厢房内,观主李应英手捻一子,轻轻落下,将棋盘的黑色大龙生生截断,气的对面老道士直捋白须。 李应英好似没有看见,微笑着也捻了捻颌下美髯,半讽刺半直叙的道:“师兄好魄力,竟然直接搬到我这里来住了,难道不怕那三只小猴儿拆了你的经阁。” 老道士不以为意,白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好似个赌鬼一般红着眼睛紧盯着面前棋盘,口无所谓道:“随他们折腾,这不正趁了你的心意吗?” 听了此话,李应英面现怅然,叹息了一声:“那孩子也是可怜,到底我负着这灵枢观下的干系,不能收他为徒,且让他自寻道路也是一途。” 老道士望着棋盘百思不得解法,干脆光棍的投子认输:“你呀,是心思太重,做什么事都要揣摩半天,累是不累。还有,以你那抠门性子,你那神功妙典,若是被另外两个小家伙学去了,你该怎么办?”老道士终于将目光从棋盘移开,饶有趣味地看着李应英道。 “呵呵,”李应英捋须而笑:“人常言因缘际会,若他们能学会,便是他们的缘法,八月初三受戒之后不还是我观弟子么,况且老道的紫云仙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学会的。”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老道士有一种吐槽的冲动,但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紫云仙功脱胎于仙门秘典《紫薇经要》里面的内容有大量的道学术语,晦涩难懂,而那孩子别看年幼,却饱读诗书,又对道家经典多有涉猎,看懂应该不难。至于另外两个么,那可情况不妙了,强练道学经典,必然走火入魔非死即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若真监守自盗,那便是人品有亏,这么个下场也是活该。 老道士摇了摇脑袋,把师弟一系列算计抛诸脑后,嚷嚷:“不管他们了,缘起缘灭自有定数,老道士还要在你这住个把月,非与你杀个痛快不可。” 李应英昂首大笑:“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经阁三层,陈安捧着那卷经书读的是津津有味,这竟然是一本仙武经典。 众所周知,人皇以先天神灵为蓝本,开创武道之途,由是有着武道通神一说。后世的绝世神功,无论是伪绝世还是真绝世都是由此而来,是接引先天神通的gong fǎ。 不过这世最不缺特立独行之人,武学之还有一脉,他们没有去研究先天神灵,没有钻研人皇留下的绝世武典,而是瞄了世外仙门,将仙门仙诀混着道家经典,也编纂成了武学典籍,甚或有通神之妙,乃至更近道途。所以在仙门也未必全是修仙练道之人,还有一些人走的便是这仙武一脉,由武入仙。 陈安手的《紫云仙功》便是这种情状下的产物。这让他好之心大起,不由细细研读起来。他没有略过前面的大道引述,阅览过神功典籍无数的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往往蕴含了一部gong fǎ的核心经要,也是世人常说的心法。一部武学,无论是纯粹的武道绝学的总纲,还是仙武经典的心法,都是重之重,若是略过,那便是走火入魔不远。 “咯吱”一个细微的声音自楼梯转角处传来,惊醒了沉思的陈安,还在心神失守的他,本能地将书籍放回原位,然后倒退两步隐入身后的黑暗。 随着轻微地“咯吱”声,一个瘦长地身影走了来,来到三层之后他没有半点犹豫,轻车熟路地径直向着一个书架走去,又目的明确地从抽出一本书籍,期间没有停留,直到走至经阁的一处角落里。这里有一扇透气窗,原本在夜间是闭合的,此时被他轻轻地掀起一丝缝隙,他没有点灯,而是借着月光研读手秘典。 说也怪,这藏经阁建在树林阴翳之处,四处窗户只为透风,可这一处居然能接引月光,真是不可思议。陈安一边稀着,一边借助那昏暗的月光看清了来人脸庞,居然是裴铭。 原来监守自盗的不仅是自己一个。 陈安摇头失笑,又凭着过人目力看到裴铭手的那本书。这是一本普通的筑基武学,是这么一本简单的gong fǎ,也看得裴铭眉头深皱,面现疑难。 也是,这种东西没有师傅讲解精要,哪是这么容易能看懂的。算陈安天赋异禀理解能力惊人也不能凭空自悟,在学武之初,多得暗司教官指点。即便是在后来,他有了一定武学基础,也还是需要徐谦的提点教授。否则哪能有今日的成,恐怕早走火入魔,彻底废了。 也没有兴趣管他,陈安准备再次抽出那本紫云仙功观看,谁知这时楼梯转角处又一次响起踩踏木阶的“咯吱”声。 今日还真是热闹,陈安心想着,站回原位,不一会果然看到姬宏的身影出现。他对经阁三层没有裴铭那么熟悉,但也没像陈安刚来时那样找寻摸索,而是掐着指头,数着书架,最后才径直向陈安刚刚站立的位置走来,一把抽出那本陈安刚刚阅读的《紫云仙功》。 都是做足功课来得,陈安不禁愕然。 姬宏同样没有点灯,但也没有像裴铭那样去找光源,而是在怀掏出一根半尺长的短管,抽出管套,o 出一根一指粗细三寸来长,泛着荧光的短棒。这荧光诡异,只照亮姬宏身周三尺方圆,再远处是一片黑暗,所以半点也没有引起远处的裴铭注意,而他却可借着荧光阅读手书本的字。 倒是个宝贝,陈安点了点头,看着这一个二个都自己专业,也是颇为无语。 姬宏这边在默默记忆,而那边裴铭却自怀掏摸出一张布帛,用炭笔开始抄录,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陈安真是百无聊赖,在这里他其他典籍看不,紫云仙功又被姬宏霸占了,他索性转身回去睡觉了,明日请早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宗师之路 第二天,陈安提前了一阵来到经阁三楼,错开了与姬宏裴铭相遇的时间,把紫云仙功完全记了下来。 到了第三天确定了老道士不会回来,他更是肆无忌惮,不等天黑,瞅个空摸了三层,观看几本藏书典籍。三层的典籍皆是秘藏,除了得到几本外道武学外,他还有一些闻秘录的收获。 后面几天,老道士还是杳无音讯,陈安再傻也知道这货是有意放水了,至于原因,他根本不去关注,反正自己有便宜占行了。 而且为了避免尴尬,或怕这种和谐的环境一去不复返,陈安还巧施引导,把姬宏和裴铭隔离开,让他们谁发现不了谁,如此两个小家伙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诡异的在经阁三层共处了下来。 又是一晚,看着两个小家伙悄悄摸三楼,陈安则回到自己的卧房,盘膝坐在床。 经过这几天粗略的阅览,经阁他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除了几部根本看不眼的浅显功夫外,最大的收获是紫云仙功。其实这部武功也不是多么高明,但它开拓了陈安的视野,让他看见了另外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一条仙武的道路,只是这条道路并不适合陈安,甚或于它更适合元灵武者。 所谓元灵,指的便是元气通灵,可操纵周身天地元气辅助修炼,或与人争斗,相当于小一号的天象,在持有玄器的情况下,甚至能与天象武者争锋。 可是别说是元灵了,算是天象也不是武道正途。 天象外景不过是武者到了某一阶段的验证,并非武道的根本。 武道的根本是对法理的理解,对世界的认知。 真正的忠于武道者,有几个是靠天象压人的。像在长史府,鸢杰三人半点天象不露依然有能力至自己于死地一般。同时陈安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天象武者,进阶外景的却是寥寥,外景乃是法理认知干涉现实具象化而得,而天象则是境界修为到一定程度,震荡元气大海引动的外界变换,终究是外物,沉迷于天象外物,如何能够于法理认知更进一步。 这些时日陈安在经阁三楼饱览群书,除了武功典籍外,其余便是一些大乾的常识性秘闻。 说是常识性的,是因为那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道理;说是秘闻,则是因为不到一定地位,根本接触不到,其有武道的隐性划分。 用隐性这个说法,则因为没有人专门去为这些东西做注释义。但却让身处其的人,看到了几条不同的道路,旁征博引丰富自身。 陈安根据典籍记载的武道入门不同,将之归纳为仙武,法武,真武三者,当然这都是陈安自己的理解,不入典籍之。 练武其实也是强大自身,进化自身的过程,本质与修仙练道没有什么不同。而他壮大自身的办法与仙门其他炼内丹,炼外丹的方法都不同,与妖魔鬼怪汲取血脉之力的做法也不相通。 练武,是一个内壮精气神的过程,精气神乃人体根本,三位一体成循环,才能支持生命的存在,精气神变得强大,能生命本质得到升华,从而进化成更强大的生命个体。 而想要壮大精气神,便要从其一点切入,推动这个循环,使之壮大。 古之炼气士有云:炼精凝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这便是一个循环,内壮精气神的过程。 而仙武,真武,法武的修炼切入点各有不同。真武是如古代炼气士一般,以精为切入点,先从炼精凝气开始,积累自身,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大道前行;仙武则是吞吐天地元气,以气为切入点,内壮己身;而法武却又是不同,他的切入点是精气神神,先要感悟天地法理,于己身得以印证,由外而内,由虚入实地改变自身,契合大道。 江泰的心学便是如此,先做学问,一套系统理论,建立了对世界的认知,再身体力行,一步步印证,使得自身壮大贴近大道。 不过这三种武道并没有明显界限,有人甚或能兼修一二。如陈安立志走的真武积累自身的道路,可他内外兼修同时还吞吐着天地元气,是以可以看作是仙武真武同修。而江泰做学问的同时兼且养气,也算是法武仙武同修。 不过三者的修炼毕竟有侧重点,所以这三种武道修者,所展露出的实力,与人争斗的手法也各自不同。真武自然如陈安一般走的是技近乎于道的路子,而仙武却能更好的利用天象阐述法理,法武则直接御动天心地意,以境界压人。 明白这些,陈安再回头看去,又有了别样意味,也许当时在长史府江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若自己与他对面,又占先手的情况下,结局虽不会彻底颠倒过来,但也绝不会如此差距明显。 不过现在明白也不算晚,起码让陈安明确了自己的道路,真武之路虽然进展缓慢,但在没有佛经道典供自己参悟,没有名师指点迷津的情况下,却是最适合自己的,一步步积累,一点点改进,缓慢而坚定不移的前行。 思忖过往完毕,自然要展望未来,下一步是对外景的修炼,外景是一个武者武道意志的具现。像江泰,他的武道无善无恶,返本归元,是不争的武道,是守的武道,那种武道意志至今都让陈安记忆犹新。 对自己,陈安反观自己的武道,不是征战杀伐,不是潜伏刺杀,也不是凌厉锋锐。他的武道以暗司的格杀术入门,善于利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化作兵器杀人,这是一种技击之术,在古时名为关节技。人体关节皆可为不同兵刃,甚或有不同用途,可在不同情境下使用。如果真的要寻一物指代他的武道,那便是变化的兵器。随之放大,每一种兵器在使用过程又代表了不同的意境,如帝王之剑,霸王之枪,将军之刀,匹夫之椎……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不同的意志,是万化之刃,是百变之兵。 陈安盘膝而坐,运转功力,周身窍穴洞开。 他伸出右手虚握,自身周的元气大海抽出庚金之气,于掌凝聚出一把剑影。他持剑攒刺,无数剑花绽放,待到力尽,又凝实为一点,这一点发出光华,璀璨了一室。 刺完这一剑,陈安略略思索,又摊开手掌,掌气剑变换,或为刀形,或为枪影…… 随着气劲变化,意境移换,陈安面的表情也变的丰富起来,口呢喃着道:“玄兵无形。”更多的明悟纷沓至来,他的内庭并不圆满,还欠缺太多,有待完善。而完善的方法只有去观摩参悟更多的兵器意境,化入自身,达到玄兵无形,收发由心的地步,才能织认知世界,圆满内庭,映射外景。 至于之后的宗师之路与天象外景一般也是一种验证,是对自己一生武道的验证。 这需要开宗立派,传下自己的武道绝学,来看看自己的武道是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还是局限性颇大,只能自己使用的伪武学。若是放之四海皆准,那便是大道,可得超脱;若是有局限性,不能得以印证,那便是伪武学,终将不可得道。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妖魔鬼怪,乃至先天神灵受困血脉不得超脱的原因,他们的血脉力量确实强大,但局限性也同样很大,因此其终非正途,亦非大道,道是要能证得的。 所以传下道统,开宗立派,验证自身武道,从教授徒弟的过程,温故知新,以人为镜,这才是宗师修炼的方法,不然如何才能被称之为一代宗师。 想到这里,陈安略略抬头,仿佛穿透楼板看到三楼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琢磨着也许自己该帮帮他们,助人也是助己。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两日陈安在偷书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外界的动静。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外界百姓依旧在平淡有序的生活,可层却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对元气大海数道法理崩溃的感知,时刻挑战着陈安的神经,让他不得不耐心蛰伏。而现在元气大海渐趋平静,陈安又得到鸢杰身受重伤在吟风阁养伤的讯息,面对如此好的机会,他立时便坐不住了。 无论是跟踪打探,还是抽丝剥茧的推理论证,都不如直接把鸢杰给活捉了,来得干脆利落,陈安自信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不过要直接去吟风阁掠人,还需小心谨慎,因为吟风阁这个地方绝不像表面这么简单,陈安曾经在那里住过,知道其机关暗道无数,以他的机关数术造诣,都没有将之看透。 而且更有悖逻辑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吟风阁是鸢杰的产业,鸢杰平日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那里,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他很少在吟风阁住,更多的是在失意或受伤的情况下才会到那里。这让陈安有了更多的猜想,也许吟风阁从来不是鸢杰的所有物,而是他背后依靠的势力。 不过陈安也不怕,现在的洛城乱的人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来,在摸不清自己的路数时,对方算有高手坐镇也不敢轻举妄动,自己目标是鸢杰,这一点,在次长史府的时候并没有暴露,对方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目的,也没有办法有效针对,次歪打正着的事,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不然自己也太背了。 有了这些判断,让陈安从始至终都没有关心洛城的其他,而是盯死了吟风阁。先是对安平坊来祭拜的百姓多加关注,再是每日乔装改扮抽时间去吟风阁蹲点,甚或引着还在吟风阁做杂役的小六来灵枢观祈愿,顺手解了当初自己在他小肠经做的手脚,治好了他一紧张放屁的顽疾,让他真以为有神明庇佑,一次次地来还愿。这一系列事情,使得陈安对吟风阁的事情了若指掌。 情报详实,以及难得的机会,让陈安踌躇满志。凡事宜早不宜迟,若是去晚了,让鸢杰这小子跑了,自己可又要费一番功夫了。 不再计较更多,陈安推门而出,外面月光早不见了踪影,轻风带着一丝凉意,在整个经阁游荡。 山雨欲来风满楼,正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经阁魅影 门外是一段空寂的走廊,两个小家伙还在三楼用功,此时的一楼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陈安向着门口迈步,习惯性的在腰间胸口摸索一下,确定这次行动准备充足,并且心计划着速去速回的路线。如此这般走着走着,忽有一丝怪异的感觉袭心头,他的房间距离经阁大门也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以他的轻功居然走了这么久。 抬首前顾,面前是长长的走廊,不见尽头;回首后望,身后还是长长的走廊,亦不见尽头。 陈安陡然驻足于原地,双眼之两道危险的凶芒闪烁不定,语气冰冷寒意瘆人的吐出了两个字:“宵小。” …… 三楼之姬宏合了载有《紫云仙功》的书册,经过这些天的强行记忆,他终于能够将这部gong fǎ一字不落的全部记住了,只是其还有一些晦涩难明之处让他颇为忧心。总不能开口向高功询问吧,自己本是偷学,哪能宣之于口。但若不得真意,万一练岔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不过也不能不练吧,神功已经到手,又怎能此退缩。 姬宏视线偏移,又落到了手的荧光棒,他的眼眶不由一热,这是东海紫芸石晶,有夜明之能,还有凝神养心之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也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 曾经的一幕幕再次于他的心头闪过,父王绝情的话语,弟弟们的幸灾乐祸,左右武大臣怜悯的眼神,这一切汇成八个大字,“贬为庶人,剥去帝姓”,这八个字犹如八柄利剑,将他一颗赤诚的心刺的千疮百孔。 他姬宏是那个在市井流传,被玄王逐出王城,贬为庶民的玄王世子。 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了下来,他到底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再是心性坚韧,于这无人的夜色之也是难以自持。 这滴泪水,晶莹了流年,埋葬了过往,姬宏紧咬着牙关暗暗发誓:“娘亲,你在九泉之下安心吧,儿子不得玄王之位,不依神兵之助,一样能活的很好,活的任何人都要好。” 姬宏抿了抿嘴,面庞之勾勒出一抹坚毅之色,他抬首看向整个三楼书架海量的藏书,最终还是决定不求人,先从这些经义找寻答案,实在不行,再另想他法,总之不论如何自己都要武道登峰,向所有人证明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才站起身来,向其他书架走去。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白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谁”,他刚想这么问,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他自己是做贼的,这么喊不是直接暴露了吗,真正应了贼喊捉贼这句话。 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楼梯口,向下看去,只见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姬宏怀疑自己看错了,但还是小心谨慎的心思占了风,若是真被人看到了呢。老道士的作为骗不了陈安这种老油条,但唬住姬宏这个半大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姬宏一直是心发虚,偷学武功,在江湖可是三刀六洞的重罪,于人品也有亏。 整个经阁自己等三人,刚刚那个不是陈安是裴铭。 姬宏到底是玄王世子,自有静气,他定下心来,决定先把那人找出来再说,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甚或也是来偷书的,到时再随机应变对付便是。 小心翼翼地走下,来到了同样静悄悄的二楼。他们三人的卧房都在一楼处,二楼没有人也很正常。以己度人,那人如此匆忙,定当回到自己的住处了,毕竟在常人心住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姬宏顺着楼梯要直下一层,忽然,那白影再次出现,在姬宏眼前闪过,消失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藏书室。 整个经楼的格局并不是通透的,而是被分割为很多隔间,除了一楼大厅外,二楼和三楼都有许多藏书室。三楼珍藏着灵枢观的武学典籍,以及江湖的闻秘录;而二楼藏书多是经书道藏和灵枢观先贤注解的经义,甚至儒佛墨法等百家之言及相应义理也有收录,所以二楼三楼还要广大的多,有藏书室三十余间。 因此当初委派他们三个还没受戒的小道士来这里,除了观主李应英有别样的心思外,这经阁也确实需要专人日常打理。 姬宏还是没有看清,那人到底是陈安还是裴铭,但他也收回了走向一楼的脚步,转向那间藏书室而去。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挂在楼外的气死风灯随风摇摆,昏黄的光芒不时的透进来,使得整个走廊忽明忽暗,莫名诡异。姬宏后背发寒,总觉的有些不妥,有心先回去,等明日再去查看。可转眼间想到这里是灵枢观,北斗星君的道场,哪是什么妖魔鬼怪可以轻易作乱的,而且等到明日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这灵枢观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若真是被发现被告发了,后果不可设想,于是他定了定心神,壮着胆子继续朝那里走去。 面前的木门半合着,门轴随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透着门缝看去,里面一片黑暗,几分阴森,几分邪魅,无数光怪陆离的场景在姬宏的脑补成型。他头皮发麻,颤抖着双手推开木门。 “吱呀”,木门向内缓缓打开,露出一片漆黑的场景,黑洞洞的门户好似怪兽的巨口,仿佛要择人而噬。 咽了口唾沫,姬宏迈步走入,但在这时,他眼前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披散的头发,惨绿的脸庞,眼白翻着,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啊……”凄厉的惨叫自姬宏喉头发出,似有重音回荡。 重音?姬宏一呆,止住叫喊,向对面看去,发现对面的“鬼”也在尖叫,好似同样吓了一跳。 “你?怎么是你?”这下姬宏总算是看清了,那“鬼”竟是裴铭。 裴铭也同时看清了对面的姬宏,闭了嘴,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道:“我还想问你呢?吓死我了。” 姬宏脸讪讪,自己堂堂王子出身,刚刚竟如妇人一般尖叫,简直是丢脸。这时他也发现了,自己手还拿着那块紫芸石晶,这才照的对面裴铭脸庞惨绿,眼睛翻白,真是自己吓自己。 但为了掩饰刚刚的失态,姬宏还是埋怨了一句:“你半夜不睡觉跑这里做什么?还披着头发,穿一身白,存心想吓我啊。” “我这不是听着快下雨了,二楼窗户没关,来关窗户的吗,再说谁睡觉的时候还束冠啊,当然披着头发了。”裴铭出身市井,面对姬宏始终有些畏缩,因此老实巴交地先解释了一句,随后又稀地看着姬宏道:“你才怪吧,穿的这么齐整,不睡觉,出来跑什么?” 姬宏一惊,不想竟然露出如此马脚,但好在他脑子转的快,圆道:“我……我当然也是来关窗户的,只是晚风大,不穿好衣服,着凉了怎么办,你看看你,毛毛躁躁的,还不赶快回去睡觉,这里交给我吧。”实际裴铭姬宏还要大一两岁,但他教训起人来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度。 裴铭本新来,身份又低,平日里也习惯了姬宏的指派,闻言不疑有他,“哦”了一声借道离开了。 看着裴铭离开,姬宏摇了摇头,为自己的胆小脸红。定了定神,才依之前言,把这间藏书室的三扇窗户一一关好。 但在他合最后一扇窗户时,“砰”的一声大门也同时轰然合拢,姬宏诧异回望着被隔断光源,重新陷入黑暗的房间,疑惑道:“是风吗?” …… 出了藏书室,裴铭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这几日,他在三层偷看各种武学典籍,发现其的内功套路相当深湛,每一种武功所涉及的道藏经典,都够他钻研一生,根本不是他这个一无所知的小白能够看懂的。对着一堆天书一般的东西,别说走火入魔了,他是想强行修炼也不得门径。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让他在灵枢观收集的众多外门秘籍里发现一部以打熬力气为主的粗浅gong fǎ,又有配图诠释运气法门,实在是最适合他不过。 只是如此一来又有新的难题出现,他该如何修炼。 白日里,人来人往,贸然修炼,难保不被发现。晚吧,三人卧房邻近,若弄出点动静也不好解释,所以只能寻到这么一处僻静的地方,趁着夜晚练功,可谁想还是差点被姬宏发现。 裴铭心悲戚,难道自己真的与武道无缘? 不,一定会有办法的,不练好武功,怎么能为父报仇,怎么能让母亲过好日子。本来自己只能像其他匠人一般,一生浑浑噩噩,终生报仇无望,可现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自己面前,若白白浪费了,自己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他双拳紧握,眼神坚毅,暗暗下定决心,明晚去后山练习,不信了,他们还能跑到后山“偶遇”自己;至于现在,还是好好回去睡一觉,不然明日干活,精神不济,也容易被人所诟病。 他跃下台阶,向着一楼卧房处走去,只是走着走着,突觉有些怪异。 看着面前依旧往下延伸的楼梯,裴铭挠了挠头,不确定地想道,我刚刚好像已经下了一层吧,二楼再往下一层不是一楼吗? 疑惑之间,他抬头向看去,层层叠叠的楼梯转角,向交叠着,似乎无穷无尽,不知道有多少层的样子。 裴铭瞳孔骤然一缩,“这……” 第一百四十九章 鬼道御魂 姬宏小心翼翼的又去门边查看,但在此时他的背后忽有阴风乍起。 令他后背汗毛一树,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的身影。 姬宏嘘了口气,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裴铭,你怎么又回来了,还跑到我后面,又来吓我,好玩吗?” “裴铭”不答,在这寂静昏暗的环境里,怎么都有种诡异的感觉。在姬宏也有些感觉不对的时候,对面的“裴铭”忽然向着姬宏探出头来。 他的脖子越伸越长,竟然直接伸到了姬宏的面前。遮盖面庞的头发也随着分开,露出了没有丝毫表情的惨白面容,瞪着一双猩红色的眸子死死,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姬宏再傻也分辨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裴铭,分明是一头可怖的厉鬼,他何时见过这等画面,再是有静气也拿捏不住,两股颤颤,浑身发麻,牙齿咯咯作响,别说逃跑,连呼救都做不到。 只见那鬼物,咧嘴一笑,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根,细密尖利如鲨鱼一般的牙齿露出,面还有根根带血的碎肉丝。夹杂着恶臭的温湿气息喷在姬宏面让他几欲昏厥。 那鬼物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样子,有着尖利指甲的双手探出,似乎要将姬宏直接撕碎再行生吞。 也许是鬼物流露出的杀意激发了姬宏的血性,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终于短暂克服了恐惧,有了行动之力。姬宏没有犹豫,而是一头栽下,地一滚,暂时脱出了鬼物的控制范围。 北域男儿在抵御夷狄的同时,还要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因此都是自幼练武,五到八岁时要接触武道的启蒙,别看姬宏今年才十三岁,却已经练武七年了,虽然因为身体没有长成的原因,筋骨翼膜没有大成,连内劲都没有练出,但基本的功夫架子还是摆的出的。 脱身之后,他迅速站起,两臂张开,摆了个扑击的架子,右手抽出紫芸石晶,荧光照亮了一域,此物除凝神聚意的功用外,还有辟邪之能。他死死盯着那厉鬼,眼角余光,还在不断找寻着脱身之法:是撞碎窗户,还是夺门而逃。 只是还没等他决定下来,对面的厉鬼僵硬的面忽然露出疑似玩味的笑意。同时一时间仿佛触电一般,一点酥麻之感自姬宏尾椎骨升起直冲顶门。 一只面盆般大小的头颅,泛着惨绿的光晕,自姬宏背后升起,它张开血红的大嘴,在姬宏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之前,凶残地向其咬下…… 还在与李应英对弈的老道士手捻一枚黑子对着面前棋盘苦思冥想,突然一丝心血来潮之意激荡,使得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道了一声:“不好。”把棋子一扔,向着经阁方向奔去。 李应英只在他之后也有所觉,面色陡变,几乎与他同一时间踏出屋子。 只是等他们出来后,却又不得不同时驻步,因为在屋外院,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人,那人披着一件白色斗篷,在这无月的夜色好似那洁白的月光,温暖了一域,同时也禁锢了一域。 “两位道兄别来无恙。”悠然的话语缓缓荡漾开来,似有某种笃定的魔力,彻底动摇了老道士两人想要救援的决心。 …… 灵枢观经阁不远处的树林里,忽有剧烈的打斗声传来,却又骤然平息。片刻之后,阴森雾气在林升起,眨眼功夫将旁边的经阁也彻底笼罩了进去。 …… 阁楼二层的藏书室内,在飞颅尖利的牙齿将要咬姬宏的脖颈之时,变化又生,一只略显瘦弱的手掌自黑暗伸出,一把抓住那飞颅散乱的头发,让它不能再前进分毫。 飞颅之缭绕的黄绿色雾气夹杂着丝丝黑意,同一时间也缠绕那只手掌,只是那只手掌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仿佛这些一看不是善类的东西,本无害一样。飞颅死命挣扎,甚至回首反咬,但得到的结果却被另一只从黑暗伸出的手掌擒住顶门,两手一错间,被撕成两半。 这飞颅本是鬼物,没有形体,如今被撕碎,直接化为一捧黑烟消失在半空。 前面白衣厉鬼疑似得逞的表情僵硬在了脸,看着黑暗走出陈安的身影,他肩头衣衫破损显得有些狼狈,但面的表情却是冰冷和压抑不住的愤怒。 时空似乎迟滞了一瞬,凶戾之气再次蒸腾,白衣厉鬼合身扑,目标却不是陈安,而是同样呆滞看着陈安走出的姬宏,放弃报复也要完成任务。 “嗯?”陈安圆瞪双眼,似有万丈精芒从迸射而出,无匹的精神威压碾压而下,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白衣厉鬼如遭强酸泼洒,又像雪遇骄阳一般,转瞬融化在了空气之。 陈安没有能如江泰一般武道意志干涉现实,但对付一只没有形体的小鬼,还是手到擒来。 刚刚只是因为不熟悉,而差点着了道,破碎的肩头衣物便是如此,这也正是他愤怒的缘由,一个宵小居然差点让自己受伤,简直是耻大辱,这种侮辱只有用血才能洗清。 因此他没有多看呆滞的姬宏一眼,而是直接身体化光,遁着窗户,冲到了经阁之外,循着烟雾的源头,来到了一旁的树林之,此时的他需要发泄,而将要承受他怒火的人在他的感应里正在林。 小树林里一个黑衣人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陈安,一个“你”字刚出口被异地摘下了脑袋,好像摘桃子一般简单。另一人,刚想要呼救,却被陈安一掌印在背,大量鲜血堵在他喉头,终究连个“敌袭”的“敌”字都没喊出,便咽了气。第三人好歹在胸前结成了咒印,可是还没等咒语念出,被陈安一把将脑袋按进胸腔,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顺手解决了已经彻底呆傻的第四人,这片森林里剩下了一旁正在专心准备法仪的其他五个侵入者,他们在被法仪绊住,根本腾不出手的情况下,被陈安一道剑指一个的,送去与他们御使的鬼怪做了伴。 还在与李应英与老道士对峙的白色斗篷人,这时才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大变,弃了这二人便向经阁旁的树林赶去。 一阵奔驰,等他赶到的时候,在那里看到的是遍地尸体,四个守护,五个法仪,九名弟子尽皆身首异处,死状惨不忍睹。 除此之外,唯一站着的是一个穿破损道袍,披散头发的少年人,稍显稚气的脸带着无尽狰狞之色,配合这四周的场景,让白色斗篷人认定,他是这修罗场的屠夫。 “果然这些小杂鱼只是开胃菜,终于来了个像样的。”还不等白色斗篷说什么,陈安的目光却已经锁定了他,并抢先开口笑道,笑声带着残忍与疯狂。 “你……”白色斗篷人面对如此变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根本说不出口,因为陈安已经动了,动作快的不可思议。 只是一个眨眼的gong fǎ,奔到他三丈之内,一拳砸出。这一拳,陈安借着奔跑之势扭腰发力,沸腾了气血,排挤了空气,庞然大力在拳臂绷直的一刹,力道灌泳,喷薄而出,那威势似要将面前空间打穿,只是带起的风压让白色斗篷人变了脸色,只能闭口不言,全力将真元注入身的斗篷之。 白色斗篷亮起道道符,扩散开来形成一道符墙壁,阻挡陈安的前进。却随着轰的一声,被陈安一拳砸碎。 白色斗篷也随着符的崩溃变得有些残破,斗篷人更是受到法器反噬,一口逆血喷出,但他没法疗伤恢复,因为陈安的第二拳已经到了。 这一拳,陈安将手臂收回到腰侧,全身劲力似乎都收缩到一处,又在下一刻轰然爆发,一拳擂出,半步崩拳。 他浑身肌肉贲起,道袍都被撑大了一圈,在斗篷人眼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以开山担岳之势,碾压而来。如果说刚刚那一拳还有一丝凌厉之意,那么这一拳已经是纯粹的大力了。 曾经陈安将双极王印化入名剑流巨阙,而现在却要将之再次化出,因为玄兵无形。 在名剑流之唯有巨阙一式最为简单,因为它抛去凌厉之后只剩最纯粹的力,这是陈安向着“玄兵无形”做出尝试,踏出的第一步,化去一切有形招式,踏入无招之境。 而且在他挥拳之际,元气大海只是微微荡起涟漪,加持在他的拳头,除此之外并未被引动,这倒不是陈安顾及什么,而是他隐隐察觉,这才应该是武者的战斗方式,一味依靠元气大海是走入了歧途。 面对绝境斗篷人拼命榨干自己最后一丝真元,祭起一面金色圆盾,这面金色圆盾受到真元催动,绽放出万丈豪光,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挡在了陈安面前,却在下一刻轰然破碎,被陈安一拳捣烂。 无论何种手段都不能阻拦他分毫。 陈安又跨一步,这一步已经奔到斗篷人的近前,他跳起身来,双手高举,交握成锤,借着下落之势,如流星陨落,凶狠擂下。暴涨近丈的身高,在斗篷人眼如降世魔神。 死亡的阴影疯狂扩散侵蚀着斗篷人的内心,他不甘心,他还有一套剑阵没用,还有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宝没有使出;他已经凝聚出了假丹,还有半步可圆满金丹成为一代宗师,风光无限,他还有大好的前途。 绝顶高手,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击杀过,只要再给他两个呼吸的时间,真元回流,他能使出底牌,反杀对方。 可惜这一切在生死搏杀没有如果,底牌不用出是废牌。 轰隆,大地都在震颤,整个灵枢观,都笼罩在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地牛翻身了”。 这片树林在这庞然巨力下直接化为齑粉,经阁旁的林荫古道再不存在,仿佛瞬间蒸发了一般,只剩下一个巨坑为心的光秃秃的空地。巨坑里除了几块破碎的金属片外,什么都没有,连斗篷人的尸体残渣都被击碎作了尘埃,让站着巨坑边缘的陈安想要捡尸体的想法成了空。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刚刚他以愤怒作引,成功融化了巨阙一式,踏出了玄兵无形的第一步,一时收不住劲力造成如斯效果,现在看来损失不小啊。不过好在看见玄兵无形的影子,这才是最大的收获,其他外物终究不能。只是为了一鼓作气,一路杀伐之,没留下活口,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稍显被动,有着遗憾。 不过还是能确定来人为仙门无疑,那鬼道御魂之术可不是假的,况且他们的目标也不是自己,而是…… 陈安抬头看向经阁二楼藏书室的方向,似乎看到了那依旧茫然呆立的少年身影。 第一百五十章 诸法仙门 李应英与老道士傻傻地看着经阁旁边的巨坑,一时间竟没了言语。 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摆脱了斗篷人设置的元符锁灵阵,赶到这里,面对的便是如斯景象。地的残渣隐约叙述着它原主人的身份,正是那斗篷人。 这家伙已经被人打的尸骨无存,面前的巨坑连块完好的肢体零件都没有。 李应英和老道士虽不知斗篷人是谁,但也大概能猜出其来历,尤其是刚刚的元符锁灵阵,这阵法虽无杀伤之能,但困人于一隅的妙用还是不小的,要不是斗篷人半路跑了,这阵法无人主持,他二人还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如此阵法造诣,其主人又怎么会声名不显。 当然,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他二人才更加惊讶于能把其轰杀成渣的存在,又是怎样的恐怖。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的手段?”李应英捋了捋须,稍稍平复了一点,眼还有一丝轻松,一点自得。 面前的情境正说明自己的判断正确,玄王没有放弃这个嫡长子,那自己的投资是正确的,而且自己很有可能交好两代玄王,这笔买卖做的稳赚不赔。这显然不是他的臆想,而是根据事实的判断,绝顶高手不是大白菜,能造成如此场面的绝顶高手更是凤毛麟角,派来如此高手专行保护之举,可见玄王有多稀罕这个儿子,他日传位予之也不是不可期望的事情。当然这种判断是基于他根本不知道陈安的存在。 其实,玄王还真如他所想派了队侍卫,只是还没有任何作为被来袭之人给干掉了,先前树林的动静便是如此。 毕竟玄王算再能算计,也没想到仙门手笔这么大,派了相当于一个天象九个元灵的战力来。玄王手下的高手虽多,但也各司其职,派个元灵来此驻守都是极限了,怎么可能还有多余天象。 不说不可能去保护一个已经被废掉的世子,算他真的很在乎这个儿子,也不可能直接派一位绝顶来。这些绝顶都是声名在外之人,突然间一人没了去向,对方能不在意?肯定是会四处调查其下落,自然也能发现他的软肋,这不是授人以柄么,如此不智的事情,又怎是玄王会做的。 老道士依然有点犯晕,看着那池塘般大小的巨坑,还是实事求是地回答道:“能造成这个场面的人有不少,哪怕顶尖元灵靠着强悍玄器也能做到,但考虑到还有个假丹修士被这一击打死,恐怕玄王府能做到的不出十人。” 李应英刚刚也不是真要问那个问题,只是借个由头平复心境,但听得老道士之言,还是心情愉悦了许多,那人实力越强,说明玄王对这个儿子越重视,那自己的投资收获越大,如此怎么不自得满意。 闹闹轰轰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想是观道士被这边动静惊醒,要来查看究竟。李应英舒展开的眉头又再次皱起,那位大人不与自己等人见面,想是不准备暴露身份,只想暗保护,自己当不能恶了他的意思,还是快去安抚一二才好。 于是他赶紧和老道士交流了下想法,便迎着人群而去。至于老道士则向经阁走去,世子的情绪也要安抚啊。 “人没事好,人没事好。”老道士和蔼地看着三个“吓傻”的小家伙说道:“至于经阁的损坏,明日让寮部的人来修修好了。你们今天也都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三人,姬宏呆呆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时不时还隐晦的瞟了陈安几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陈安本是准备离开灵枢观的,可后来发现老道士根本没有深纠的意思,姬宏也没有泄露他的身份,于是七个玲珑心思的他,瞬间明白了这两人恐怕是误会了什么,索性乐的装傻,在此继续潜伏,毕竟现在整个洛城风声鹤唳的,冒然换个居所,风险太大。 这里只有裴铭是真被吓傻了,市井出身的他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木讷地听着老道士忽悠,沉默着回了房。 回到房间,落下门栓,陈安才开始审视自身,回味今日所得。玄兵无形不再没有头绪,只要将自己所掌握的招式一一拆解回归最初法理,能成玄兵无形。 之前的自己确实错了,明明走的是技近乎于道的真武路途,反而却对天象妙法过多钻研,岂不是本末倒置,自己的路,还是要向自身去寻找。他终于明白所谓天象高手都是外行之人对武者的称谓,而武者自身却坚持要自称为绝顶高手了。天象只是修炼到一定境界所产生的异象,可以说是一种标志,却非是对敌手段,对天地元气的操纵和利用,无论武者怎样做都不过仙道高手,所以专注于自己的武道技艺才是正途,天地元气最多只是辅助。 这几日在灵枢观的经阁进修对他的帮助很大,他的视野得到了极大的开阔,甚至直接帮他找准了方向,只要向着这个方向走下去,总有一日,他能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别看灵枢观下下两个元灵撑门面,但他曾经可是得到过历代玄王的支持,内藏书,涉猎面之广不属于任何传承大派,纵然武道传承有差,各种秘闻记述,也足以弥补。 这些闻秘录让陈安对这个完全迥异于大周的世界有了极其深刻的认知,尤其是关于仙门这些神秘的家伙的描述记载,否则刚刚不是稍微吃点亏这么简单的了。 那斗篷人的实力并不弱,要不是陈安一来用尽全力,三拳将之打死,让其缓过劲来将一身本事尽数用出的话,落败身死的还不定是谁。仙道手段可不武道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要武道强出太多。许多诡异的道术,算是对法相宗师也能让其阴沟里翻船被差自己几个境界的人干掉。所以对这些诡术,多么小心都不为过。 说起来仙道还要早于武道,传言人皇是从仙道之悟出武道通神之法,才有了今日的各种神功秘典,说武道其实是仙道的一种都不算错。 而所谓仙门也只是个笼统的说法,近年来更是专指西域仙门。 而在古说到仙门,指的却是四域仙门。 无论是神话传说,还是灵枢观收集的秘典的记录都向后人明示了在那个艰难的时代,人皇汇合诸道组建仙门,借助仙门的力量,为人族争取了原大地这个生存空间。东海仙门镇守极地魔渊,为原抵挡魔人侵袭;西域仙门防备妖族;北极仙门守护北地驱逐荒兽;而南疆仙门则镇压神裔,警惕异人。 这种格局存在了很多年,直到大将军王出世,将整个极地魔渊荡了个遍,使得魔人整个灭绝成了稀有生物。东海仙门没了镇压的对象,自己内部为了修炼资源先打了起来,他们本是由诸道组合而成,道不同不相为谋,去了外部压力,哪还能和平共处,直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东海之都没有个安生日子。 北极仙门怼着荒兽,越赶越远,渐渐的与原大地失了联系,如今也只剩下一个传说了,他们的门人弟子再也没人见过。 而南疆仙门的命运也是滑稽,随着原王朝的发展,与异人渐渐融合,整个南疆具都划归为原王朝的疆域。仙道门派大半归了朝廷变成了如今的钦天监异闻司,在南疆唯一保留自我的仙道门派恐怕剩下一个蜀山仙剑派了,而此时四域仙门也只剩下了一个西域仙门。 古诸道昌盛的局面一去不复返,即便是西域仙门也大半失了传承,唯有正一道,全真道,丹符宗,器宗以及一些杂流保存完整,其他的道派大多失传。 这其所说的道,指的是仙门的修真理念,以及修炼方法,真论起来,武道也算是仙门诸道的一个分支。 正一道与全真道有着最正统的道门修仙之法,他们遵循着古炼气士的道路,炼体储精,炼精聚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他们之间最大的差别是一个逍遥自在,一个持戒修行。 正一道最大的三个门派便是阳宗,三清观,天师府,还有一些小门派也属正一道的道统,只因传承gong fǎ不同,才划分如此。全真道也一样,有全真派,景山宗为领袖。 他们都属于道门正统,本命真法与护命玄功在修炼方法和境界划分大同小异,都可归为炼体,炼气,炼神,炼虚,合道这个路数。而丹符宗和器宗则不同,除了本命真法有所差别外,护命玄功与道门正统更是大相径庭。 以器宗为例,他们讲究与一兵器性命交修,借着金器永恒,达到自身永恒的目的,其以剑修为最。这种方法在修仙路途有些走极端,不为正道,器宗在历史也没出过什么大能人物便是证明。 不过剑修之犀利,战力之强,也被公认为诸道之冠,在那个人皇带领人族披荆斩棘,艰难求存的年代,曾一度成为主流。纵然现在没落了,但还是有蜀山仙剑派,昆仑神剑宗以及蓬莱天剑门雄踞一方。 诸道之又以丹符宗为最乱,因为他们之连各个门派间的本命真法与护命玄功都不一样。 有修符道者,初时练道门正宗之法,这时的他有法无功,若无符箓在手,作为护命手段,与常人无异,随便来个持刀壮汉都能将他砍杀;而后神魂内壮,便在神魂刻划符箓,这个时候便可以虚空画符,施展术法,战力可观;直到最后太混元一炁真符在神魂刻划圆满,能够虚空炼阵,才有了几分大能手段,被唤作元符真人,与元神,金身相当,可称为仙人了。 而修丹道者,又有不同定义。 第一百五十一章 难眠之夜 丹之一字似乎贯穿了整个修炼诸道,而且都有不同的定义。 在道门正宗的正一道与全真道之,认为它是一种辅助手段,不为正途。而在武道修者看来则取其混元之意,诠释为人体大丹,意思是把一个人看为一个圆满无限的丹,一个hun yuán如一的整体,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都要训练的如臂使指hun yuán如一,一叶不加身,有激必能应。所以有时内庭圆满也被称为人体大丹之境。 而在丹道的修者眼,丹之一字的诠释更多了,甚至有内丹外丹的分歧。 丹道修者,练的还是道门正宗之法,不过他们并无参经悟道之心,而是借着炼丹之法吞噬丹气,迅速提高自己外功的修为,至于心法则完全不顾。当然,这么做隐患自然很大,那是太容易走火入魔,练死自己了。所以他们在外丹的基础又有内丹之法,内丹之法并非真的在身体里练出一颗丹,而是靠磨砺自身精神,使自身精神圆润无暇,形如大丹。 能将自身精神环抱成丹,不染外物,不沾外邪,能承载庞然法力,不会轻易走火入魔是为假丹境界,也是先前陈安遇到的斗篷人的程度。再后来真正达到精神圆润无暇,不再需要时刻抱元守一,精神意志常在,是为金丹宗师。他们的心境同样圆满,可随意施法,出口成宪,更兼且手段繁多,真有几分大修士的风采。 当然磨砺精神的道路苦不堪言,能有成者不多,但起道门正宗的悟道之路,对天赋要求几近于无,每一个意志坚定之人,都能有一番作为,所以丹符宗渐渐成为仙门主流。现如今虽然正一道依旧执道门牛耳,但仙门的四位仙人,丹符宗的元神真人占了三位,只有一位是道门正宗的天仙,如此可见一般。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许多丹道的外门手段也被研究出来,如曾经有一个叫圣丹门的门派,他们的弟子从炼气时开始收集铁石之物,辅以药草,用水火煎熬,炼制成一枚丹丸。他们将这颗丹丸佩戴在身,模仿妖族的吞吐内丹之法,以器宗修炼的手段与之性命交修,渐渐将这颗丹丸融入身体,化为身体的一部分,真的在身体里练出了一颗丹。 这些记载,在灵枢观经阁的藏书只是略有提及,而陈安关注的原因则是因为他在这面看到了自己的五毒元胎的影子。铁石为金土,药草为木,以水火之气渲染,所成的五行丹与自己的五毒元胎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前人智慧真不可小觑,陈安不禁想到,若自己早看到这些,甚或得到这种炼丹之法,那于五毒元胎的构想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当然五毒元胎与之还是有所不同,外丹之法一身修为都在那颗丹,而五毒元胎只是改善体质,修为还在自身。 类似的外道法门在仙门之不胜枚举,但仙门的主流还是道门正宗和丹道之法,或者说道门的主流是修真之法,武道只是旁支。 武道源自道门,但真正将之发扬光大的却是佛门。佛门不在四域仙门之,却在原大地传教。其在大乾的格局几乎与陈安在大周所见相当。 一开始佛门修炼的是功德业报,因果来世,而自从武道昌隆以来,佛门的武学才层出不穷,渐渐在原大地生根发芽,道门武学势弱,仙门更是被排挤出了原大地。十方巨擘的少林寺,琉璃寺,清静院具是佛门宗派,直接占了三家,而道门只有一个真武山保留了几分气象。云天宗和太一宗都不是纯粹的道门武道宗派。 天下武功出少林也不是一句空话,对人皇时期的绝世神功传承断代而言,佛门的武学确实保存完整。不说少林七十二绝技,算是古刹白马寺的白马三十六部遗篇,也有很大一部分流传下来,藏于琉璃寺和清静院。 云天宗作为十方巨擘之首,传闻有一百零八般妙法,可却不全是武学,还有其他杂类占了大半,所以单以武学论,佛门确实是当代第一了。当然这些都是陈安在外听来的,灵枢观这所道观可不会记录佛门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武道作为底蕴最浅的修行方法,在诸多仙法道术面前还是暗弱。 传闻远古有先民存世,他们一出生有异能傍身,实力强大,甚有通天彻地之能。后人将他们这种能为称之为神通,神通强悍,而人体孱弱,若非天赋异禀,身俱异能,根本无法修炼。常人要想修得神通,必须得铸金身才可。而武道的作用便在于此,只是作为一个衔接的存在,武道通神之说由此而来。 陈安铺完床便寝了,耽误了一晚,离天亮也一个时辰,再去吟风阁也来不及了,其实以他天象巅峰的修为,已经可以御空飞行,来去吟风阁不要一盏茶的时间,可现在的洛城风声鹤唳,监察大阵时刻运行,他估计还没飞出多远,会冒出一帮人来围杀他,干脆索性睡个回笼觉,一切明日再说。 吹熄灯火,夜再次静了下来,唯有虫鸣之音阵阵,伴人好梦。 陈安是睡着了,可这一夜注定有人难以成眠。 洛城边角处的一座民居内,如豆灯火摇曳着,最多只能照亮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室内其他所在皆昏聩不明。灯火旁坐着一人,他身穿着简单袍服,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不辨色泽,脸庞也处在阴影难以看清。 “你回去禀报道主,我们失败了。”他声音低沉带有重音,在如此环境下有种阴森之感。 “怎么回事?我才刚来,又要回去?”回答他的声音同样低沉,但却不辨方位,似乎从屋子四面八方传来,诡异莫名。 “灵枢观有高手,具体情况,路浮死前没有消息传回。” “什么?路浮乃天水宗当代翘楚,一身本事遇金丹宗师也能逃命,什么人能让他死的无声无息?莫不是张庆之回来了?”一连几个问题,说明了声音的主人心极度的不平静。 “慌什么,若真是张庆之,你我哪还有命在。”烽火神将张庆之是云州除玄王外第二位宗师,也是玄王手下第一人,常年驻扎在玉阙关,抵御夷狄,在这个仙人不出的年代,宗师代表了人间巅峰最强战力,由不得这二人不害怕。 “玄王莫测难明,灵枢观埋有伏手,这也间接说明了,云鼎宗之前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也许很难让人相信,但我们似乎是真的入了帝云庭和玄王联手布下的局了,现在王妃也有所动摇,这一趟你是不得不跑了。” “不错,我也察觉了。云州大乱的征兆一点都没显现,而我们却在这里与姜家打生打死,实在不智,幸好我们还有云鼎宗的后手,事不可违还能及时撤退,不至于全陷在里面。” “云鼎宗真的可靠吗?若是玄王没有走火,能够无有顾及的出手,那我们……”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语气之悲观,任谁都能听的出来。 玄王帝恒可不能等同于一般的宗师对待,他拿着轰天彻地椎,依靠洛城的守护大阵,算金身来了,也要饮恨。若玄王不是因为走火而闭关,无暇顾及洛城的形式的话,在没有元神真人支持的情况下,他们的行为与找死无异。 先前的声音沉默了下去,良久才道:“我这回去禀报道主。” …… 在长史府不远处的一座宅邸内,先前与鸢杰一起围攻陈安的白衣士对着面前的四旬儒生道:“四哥,仙门的人突袭了灵枢观。” 儒生立刻问道:“玄王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白衣士姜旒脸带着迟疑和不解的表情回答道。 “家里已经革去我的族籍了。”儒生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面一片平淡之色,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本以为这是个好机会的,我本以为熙王会出手的,谁知……须怪不得我不如他们,他们真的我更能忍……也许玄王是真的想要搏一把,只是我没想到,他是搏,也要在搏之前,为自己的儿子铺好路,而我们是这条路的奠基石。” 他的语调无甚变化,平铺直述,可姜旒却能从听出异样的萧索。 这一次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是玄王放出风声要闭关,帝云庭在北地的势力异动频频,这让大家伙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认定玄王要冲击金身之境,而又必定失败,所以纷纷冒头,抢占先手,意欲在云州占据一席之地。 可最后他们似乎是被帝恒和帝云庭联手坑了一把。 按他们的想法帝恒有所作为,帝云庭必定应对,紧跟帝云庭的脚步对了,算最后结果不能如愿,也能跟在帝云庭后面喝一口汤。谁知帝云庭只是动了一下,把他们给引了出来,之后便偃旗息鼓了,甚至整个退出了云州,隔岸观火。这在姜旒看来,简直是无耻之尤,首先布局的玄王更可恶。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等人退场了,玄王在北地一家独大,若是再让他铸金身,北地将彻底脱离原掌控,这对他帝云庭有什么好处,他这么笃定玄王铸不成金身? 可惜无论他怎么愤怒,怎么不甘,都不得不承认或许玄王真的铸不成金身,可惜自己等人也许永远看不到那天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轻传真法 玄王府,帝恒身着四爪青龙袍,头戴九旒冠冕,怀抱一柄紫金锤。 他四旬靠,面白无须,显得甚是年轻,可这么端坐在大殿之,却有一股威压四夷之感。 他对着下面站立的长史江泰道:“可以收了。” 江泰一怔,诧异问道:“现在收?” 帝恒不以为意,挥手道:“你当他们都是傻子?到现在还看不出端倪?姜家那边已行断腕之事,素女道迟迟不出现,便是为了布置退路。再晚的话恐怕鱼都要漏了,见好收吧。” 江泰一凛,但还是想要问清楚事情到底做到什么程度:“臣下愚昧,不知该如何处置。” 帝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牵扯到多方势力,江泰恪守身份不敢妄言,于是也不矫情,干净利落地直接下令道:“仙门之人太过猖狂,若不将之尽数诛绝难消孤心头之恨。至于姜家……”帝恒略有迟疑道:“千星剑雨姜旒,镇岳灵官尤成必须死,余者不论,至于首恶姜岩……” 帝恒顿了一下,眼闪过一丝戏谑:“将他押送姜家,由其家族自行处置。”杀个姜岩有什么用,不过是杀了个世家弃子,放回去让他们自己杀,才能让整个姜家低头。 “遵命,”江泰先是应承,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再次抬首问道:“还有一个鸢杰呢?”毕竟也是个绝顶高手,江泰不敢擅专。 帝恒表情古怪,顿了一下才道:“不必管他,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像次那个千面诡剑一样,让你放了他一马,这次不也是给了我们一个惊喜吗?” “是”,江泰再次颔首。陈安在长史府陷入囹圄时,根本没人出手拖住江泰,而是江泰自编自导的独幕剧,这一放一抓,让姜家对江泰深信不疑的同时也收敛不少,方便帝恒将之各个击破,可谓是一手妙招。 而现在,帝恒虽然不是很了解陈安的情况,但根据其与高家的争斗,还是大体知道其人冲着仙门来的,有这么一个意外的搅局者,如果不善加利用起来,那他不是镇守北域二十余年不倒的玄王帝恒了。 太多的阴谋诡计有时候根本没用,只有会因势利导,会利用一切意外因素,会把一切对自家不利的事情,变成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才是一名合格的政客,玄王帝恒是如此,他也许不是一个纯粹的武者,但绝对是个合格的政客。 陈安的行止看似随意,但在帝恒眼却为必然,整个洛城最适合躲藏的地方是灵枢观,若千面诡剑真有高家所描述的那么厉害,那一定会选择那里,略微授意灵枢观层将之安排到姬宏身边也是不难,如此池鱼之殃的情况下,其人猝不及防又与仙门不睦,一定会出手。 当然这些都只是万一的准备,帝恒其实也不太确信,仙门真的敢釜底抽薪。 此时他的心有一个声音,带着愤恨与凶戾,冰冷地呼喊着:“仙门,竟然敢杀孤的儿子,孤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 “您能教我们武功吗?” 第二日,姬宏和裴铭找到陈安,开门见山的是这么一句话。 陈安微微一笑,似乎早有预料,同样简单直接道:“可以。” 这个回答反倒让姬宏一呆,他和什么都不懂的裴铭不同,法不可轻传的道理,他从小明白。别看他是玄王世子,身份尊贵,但想要玄王麾下的绝顶高手传艺,也是想都别想,顶多是传授给他一些粗浅的功夫而已,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传承,这是整个大乾武道体系的规矩,算是强权也无法打破,否则是对抗挑衅整个天下的武者。 甚或玄王一脉也有自己的武道传承,本身在这个圈子,所以更加不会去触犯这些。 面对传承任何武者都会慎之又慎,而现在对面的陈安想都不想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也太简单了,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让本来做好心理准备,摆好姿态,想要表现诚意求肯的姬宏反倒迟疑了起来。 傻傻的裴铭却没他想的这么多,闻言面现喜色,要跪伏下去行拜师之礼。 陈安一挥手,一股气劲生出将裴铭束缚在原地,同时道:“教你们武功可以,但我不收徒弟的。” 此话一出,姬宏更怀疑了,不收徒,还传武功,这世哪又这等天掉馅饼的好事,他站在一边,讷讷不能言。裴铭也不知所以,说不出话来。 陈安可没心思与他们俩玩什么设局考验之类的把戏,既然已经准备在他们身实践道路了,那还有什么好矫情的。他本身是野路子出身,没有门派对传承的重视,也没有世家的敝帚自珍,至于什么武功外泄被人针对的说辞,内廷圆满之前还好,至于共鸣元气之后,同一种武功不同人练都会产生不同的意境,谁人能针对的了。 况且现如今洛城的形式,注定他不能在此久待,与其浪费这等时间,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来。 陈安不在乎裴铭,却知道姬宏在想些什么,于是便开口解释道:“教人武功不外乎两个目的,一者传承衣钵,一者实践道路,我么,便属后者。至于学不学,随你们。” 如此坦白,直言拿他们做实践,反而搞的姬宏不知所措。 短暂的沉默后,姬宏再次坚毅了神情,咬牙作揖道:“请先生教我。” 凭他的见识自然不难明白陈安的意思,应该是有一部理论的宗师gong fǎ需要实践。这种武功只存在于理论,一个不好能让人练废,算最后一切顺利的成宗师,那么后面也没有路了,玄关无悔,那怕以后想要改走其他道路也不可行,简直是个坑。 不过纵然有如此多隐患又能怎么样呢?灵枢观的gong fǎ顶多练到元灵境,还无人指导,凭自己摸索,困难重重,而父王那边,自己差点被人杀死,他也没有任何表态,自己还能指望的吗? 况且算没有这档子事,他也不准备回去卑躬屈膝地求肯。姬宏心自有一股傲气,既然当初被放弃了,那自己不会再回去,而要自己活出个人样来,让他们后悔。 如此多思量,自然不难选择,因此姬宏只是稍作犹豫便即答应。 陈安一怔,没想到这个温尔雅的小子,也是个心性果决之辈。 “请先生教我。”一旁的裴铭也学着姬宏的样子作揖道,这里的道道他是一点都不懂,陈安刚才所说之话,他也不甚明白,但他也有自己的思量。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明白姬宏的身份非同小可,如此尊贵的人都没有顾及的答应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或许是自己一生最大的机遇,不牢牢把握住了,过了时日可没地方后悔去。 “哈哈……”陈安大笑一声:“那我们还等什么,这开始吧,先把你们这段时间在三楼学的东西拿出来演示演示,我好针对着来……”一句话把姬宏和裴铭都说的脸红。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姬宏还是被陈安显得他们还着急的态度,弄的疑心泛滥,怀疑那部gong fǎ自己想象的还要残缺。 其实陈安这么急,是因为他预感在洛待不了几天了,能多教点多教点吧,而这次授艺说是实践武道,但也未尝没有传承衣钵的意思。这么长时间了,若是猜测不错小光八成已经被鸢杰交给了仙门,等到拿下鸢杰,自己很可能要对仙门这个庞然大物,此去生死莫测。 一旦自己也交代出去,那这么些时日千辛万苦创出的百变之兵的gong fǎ不彻底湮灭了,自己的一身所学一生成都将随之消逝,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真的甘心吗? 所以这个时候,在陈安心,什么法不可轻传的说法,都是狗屁,能将他们完整的传授出去,其实是给自己留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在这个完全迥异与大周的天下,在这个不知是幻是真的世界,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仅有的邻居们还尽数葬身于火海,小光也不知所踪,他存在于此的意义何在? 这是他几乎每日都要思辨的问题,也是他明知道对手很可能是仙门,是他无法抗衡的存在,也没有退缩的原因。他连存在下去的意义都找不到了,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对姬宏和裴铭的指点想象来得顺利,在北地算是贫民自小都接受过武道启蒙。至于姬宏那更不用说了,各种疑难陈安稍稍讲解,他便能完全明白,体现了自小培养的良好的武道素养。 似乎观主李应英对这里很放心,一连五天,没有道士们的打扰,陈安把自己所学填鸭式地交给了姬宏两人,不管懂的不懂的,都让他们强行记忆下来,对裴铭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像一块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学习着,陈安的讲解经阁枯燥无味的字强出太多。但对姬宏来说,这不是这么美妙了,他记忆过人,裴铭学的还要多,兼且见识广博,并不能从陈安所教的东西看出什么异样。 也是说,陈安教他的东西应该不假,但他那急切的表征,却又让姬宏怀疑频生,一连几天过得痛并快乐着。 直到第六天,陈安再次得到了鸢杰回到吟风阁的消息,结束了一天对姬宏裴铭的指点,一到入夜,他便收拾妥当,准备行动。 只是在临行之前,他心血来潮之下,还是留下了一本小册子,那是被他命名为百炼神兵谱的武功,包括筑基的身剑术;以及能够共鸣元气,引动天象的百变之兵;还有他基本已经大概摸索清楚的玄兵无形的层次;甚至他猜测的对应宗师境界的兵之道的武学理念的记载,都在其。 这是他一生武学的总结,全都留了下来,他也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再回来这里,现在把该留下的都留下,无论是姬宏还是裴铭得到都算是他们的缘法。 想到接下来的向死而行之旅,陈安心没有任何忐忑彷徨,反倒是一片平静,自己此生已没有遗憾。 第一百五十三章 魅影再现 入夜,姬宏和裴铭都在熟睡,这是这几日来陈安给的规矩,没有好的休息没有好的锻炼,劳逸结合才是练武的正途,否则像他们之前那样,只能亏空了身体,还不能有所成。 他们对陈安的话不说言听计从,也是十分信服,毕竟指望他们自己练武,没有扎实的武道根基,没有人指点,仅仅从几本武功秘籍练成神功,简直是痴人说梦。所以不管陈安教他们武功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对陈安的传艺之举还是心存感激的。 陈安整肃行囊,走出房间,顺手带了房门,对这个自己住了大半个月的地方,没有一丝留恋,没有小光的地方,算再安逸,那都不是家。不想经历那无谓的告别,陈安选择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 只是当他转过身来,抬首前顾,面对走廊时,不禁一个愣神,冗长的走廊尽头还是走廊,他又猛然转身,身后的房间也消失不见,依旧是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 “又来?还有完没完?”陈安显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与次一般无二,这是仙门阴鬼道惯用的手段了,折叠视角,以障眼之法营造恐怖氛围,攻敌先攻心。 有过一次经验,陈安自然能判断出对待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是以力破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如同次一般,右掌摊开,五指箕张,并立下七根气柱,与五指凑齐十二之数,三三相合,演化地水火风,地支三合剑殛。他可没耐烦陪这些无聊的家伙玩。 湮灭一切的风暴自他掌生出,随着他翻掌而下,直直地印向脚下地面,四周光景一阵恍惚,又如尘埃一般被吹散,露出了原本的场景,面前经阁的大门显现出来,月光如洒,倾泻一地。 月光下,一抹红色倚门而立,陈安对此丝毫不觉有异,幻境灭,阴鬼现,他早有准备,已经掐好剑诀的左手伸出,锋锐之气如有实质,纵横交错的剑气,仿佛能切割世间万事万物。在元气大海的加持下,无论虚实都将一体湮灭。 只是让陈安瞳孔骤然一缩的是,那道剑气并没有如预料般的切割到红影之,而是在它身前极速缩小,最后消弭于无形,好像那道红影距离他无限遥远,他的这道剑气根本够不到一般。 此时陈安才仔细的打量起门边的那道红影,那是一个人形,一身血红色外袍,长发漆黑如墨直垂腰际,这竟然是次在平泽沟见过一次的鬼影。 竟不是仙门。 陈安神色一紧,如今的他早非当日可,不说已经共鸣了元气与天地交感,是前日才刚刚与仙门阴鬼道御魂宗打过交道,对鬼物再不陌生,没有太过惊悚的感觉,还能以平常心应对。 只是面前这红衣鬼物却又是不同,全身下没有一丝阴气,不类鬼物,但也同样没有活人的生气,好像只是一个影子,没有实体。 这红衣鬼物在陈安的注视下,缓缓转过身来,让陈安终于看到了他的正面,苍白的面孔平平无,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只有那一双血红色的眸子,与这双眸子对视时,一种恐惧之情油然而生,仿佛心目最害怕的事物,最想要逃避的经历,统统被无限放大,让人不得不直面这些,接受心灵的拷问。稍微意志薄弱一些的人,在这种恐怖的压力下,根本坚持不住,会瞬间精神崩溃,癫狂发疯。 陈安虽然意志强大,但他天性敏感,又经历繁多,悲多欢少,被这眸子一看,内心的隐痛又再次发作,曾经的场景以影像的方式在他眼前闪现,父母兄弟的惨死,慕少平的遗言,晴姐和陆雯的背叛……这一切的场景再现,直欲撕裂他的神魂,打垮他的精神,让他永世沉沦在悲痛与恐惧之。 好在那红衣鬼物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无意识的,也没有特意催动这项异能,这才勉强让陈安保持清醒,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对方的眼睛移开,保持住自我,不再迷失。 但这些也几乎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冷汗浸透了他的脊背,浑身的骨骼肌肉都在这种恐惧的情绪酥麻酸痛,提不起半分力气,或许现在随便来个普通人都能将他擒拿击杀。 那红衣鬼物并非阴鬼道御魂宗的再次造访,而只是像次一样,似乎为了传达某种信息而来,它这么木然的站着,口机械地重复道:“去东莱,救万民……”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陈安固守心神,再次抬头,向那红衣鬼物直面而去,可他看到的却是一片空空荡荡,经阁门边哪还有红衣鬼物的影子,又如次一般,这一切彷如梦幻。 但身被汗水浸湿的感觉,心尚未消散的阴霾都告诉他刚刚的一切真实不虚。 “那到底是什么?”陈安不禁喃喃自语。 两次遇见,他再也不能将之归类为心魔。莫非自己身有着什么隐患,陈安如是想着。根据他的判断,那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类似阴鬼的存在,折叠空间的手段是鬼物特有,鬼物没有形体,只能在特定的空间存在,与现实处在不同维度,只有用一定的方法,使周围空间产生类似平面折叠的效应,才能真正具象化,显示在人眼。 所以鬼物出场必带鬼打墙的效应,这并非什么法术,也不是什么法阵,而是本身携带的一种现象,如同武者天象一般。 那红衣鬼影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仿佛只是为了传递一个信息。 东莱在哪?又救什么万民?陈安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在大乾版图之,并没有东莱这个地方,莫不是在海外? 糟了,鸢杰。 陈安猛然抬头,他立在门口思索半晌而不得要领,却突然想到了之前的正事。 看了眼正当空的圆月,陈安面泛起一丝焦急,身形陡然化虚,以宵练三剑浮光掠影的身法,向着远处的吟风阁,激射而去。 自从大概了解洛的形式后,他便看出了鸢杰在此次事件的立场,其本身代表着草原势力却又和仙门合作,同时又与姜家眉来眼去的,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派事后肯定被人清算。所以陈安早防着这老小子逃跑了,今日他得到消息,鸢杰在盘点账房金银,知道动手的时候到了,却没想到一出门碰到红衣鬼影这岔子,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让鸢杰逃回大漠,那想要再将他找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陈安一步十丈,之御风飞行也不慢多少,很快吟风阁的轮廓便渐渐呈现在他的面前。 看着寂静的吟风阁,陈安的面还来不及布满喜色,便被疑惑代替。时值深夜,别处安静倒还罢了,这吟风阁乃是烟花之地,正当繁华之时,怎地也如此安静,门前迎客的鸨子花伴月呢?日常献舞的花魁沈怡呢?事出反常必有妖。 心警兆乍现,陈安顿住脚步,侧身隐入吟风阁前的胡同,以黑暗掩护,默默地注视着面前诡异的吟风阁。 很多答案总是在不期然间出现,让人不得不感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在陈安刚刚驻足不动时,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那诡异的宁静。 吟风阁的房顶整个被掀了起来,一道人影从蹿升而出,那人手持雪亮弯刀,身着貂绒大氅,头发结成小辫,满脸胡渣,眼眶深深,不是鸢杰又是哪个。 只是他此时状态却不太好,左手捧着胸口,嘴角溢血,脸色蜡黄,明显受了内伤,看样子刚才正与人争斗,而能让绝顶高手动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除非是阵法结界之力,那与鸢杰动手争斗之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仙门,陈安下意识的敛住了呼吸心跳,又往道边的阴影里缩了缩。 没有让他继续猜测什么,在鸢杰飞出的那一刻,同一时间,一蓬硕大的莲台也跟着追出,并且后发先至,兜头罩在鸢杰身,莲台的九孔之,射出九条五彩气带,缠绕住鸢杰的四肢身躯,将他整个人牢牢地束缚在那莲座之。 鸢杰拼命挣扎,可奈何受伤太重,根本挣不脱那莲台的束缚。不过那莲台想要将他镇压也是不能,二者在半空你来我往的僵持不下。 这时又有两个道装打扮的人,从没有房顶的吟风阁凌空走出。他们具是一身蓝色道袍,道袍滚着金边华贵暗藏,其一人略胖,头带混元巾,左手托着一柄玉如意,右手伸出在空写写画画,很快于虚空画出一抹金字符箓,镇压在莲台之。 顿时鸢杰的挣扎渐显无力,被莲台死死地束缚于莲座,不能动弹。 另一道人头发披散,空出的双手结印,印在莲台之,一时间莲台光芒大放,裹着鸢杰极速缩小,直至巴掌大小才停止颤动,跃入此人掌。 握着迷你版的莲台,他面色阴沉,开口呼啸道:“还是闹出动静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随着他这一声呼喝,吟风阁周围东西南北四方各站出一人,具是道人打扮,一身蓝色道袍,只是之前两人,年轻许多,在服饰没有滚金边,当是两人弟子从人,刚刚应该是他们各持器具,布置结界,这才让之前的打斗没有一丝声响。 而先前鸢杰掀飞吟风阁的房顶,死命弄出的动静终究产生了效果,巡城兵丁渐渐开始向这个方向移动,监察大阵也有启动的迹象,使得他们不得不匆忙退走。 陈安略一沉吟,也坠着他们向一截寂静的城墙边走去。即便事情有变,但他的目标还是不变的,可不能这样轻易退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巨灵神拳 “王,这么放他们走?” 云层之,玄王帝恒衣袂翩翩凭空而立,他轻轻地瞟了一眼身旁问出这句话的江泰。 自己这位长史什么都好,是做事有些刻板,这次让他去与仙门和姜家虚以逶迤也算是难为他了。 不过效果倒是出的好,因为老实人偶尔说一句假话,还是很能骗人的。 “仙门的事还是交给帝云庭去烦吧,他这位隐太子能者多劳么,我们可没这个精力,也没这个能力去管这么多事,看好云州一隅便成了。”帝云庭始终未被承认太子之位,只被封为熙王,帝恒说他是隐太子,言语里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你说的也对,”帝恒话锋一转:“算要放他们走,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的来去自如,不然日后人家当我云州是什么地方,想来来想走走。必要的小教训还是要有一些的。” 说道最后一句,帝恒的语气陡然转厉,而伴随着他的话语,整个洛城空的天地元气都是一滞,他跨步前,伸手握拳,向着下方刚刚翻过城墙的蓝袍道士们一拳砸下。 这一拳,砸碎了虚空,突兀地来到了蓝袍道人们的头顶,六名蓝袍道士奔逃的画面在这一拳下极速放大,由几个绿豆般大小的人影,放大到直接能看见其面容的错愕神情。 “巨灵神拳,是玄王到了,快走。” 微胖道人最先反应过来,向着其他人爆喝一声,同时抖手扔出了一直持拿着的玉如意。 那玉如意迎风见长,顷刻间便有丈二长短,门板宽窄,面缭绕着功德紫气,氤氲成云,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挡向那天空轰然落下的紫金巨拳。 其他人面对那突兀出现,顷刻间覆盖天地的一拳,尽皆惊骇莫名,但也无法可想,只能全力催动体内真元,拼命逃窜。 玄王亲至,无人可挡。 他们之前在云州行事考虑过种种可能,却唯独忽略了玄王。虽然之前他们对玄王闭关的事情半信半疑,但这么多时日以来,云州大乱,层争斗不休,甚或姜家和仙门一度闹的不可收拾,玄王都没有出面弹压,让他们渐渐松懈了下来。谁知今日,自己等人只是截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鸢杰,玄王却露面了,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陈安在那巨拳成形的一霎,便蜷缩在女墙之下,连头都不敢抬,以免池鱼之祸。 那可是宗师之力,而且还不是普通宗师,是玄王这种距离金身都只有一步之遥的人间巅峰。在古代,像这种存在还有一种称呼,那便是地仙,陆地神仙,脚踩大地能与天神抗衡。 那如同天降神罚的一击,将身劲,魂意,外景的hun yuán如一,展现的淋漓尽致。充分体现了人间巅峰的实力,若是再进一步,将三者完全融合,那便是天仙大能,金身之尊。 这一拳落在那氤氲成云的玉如意,打的这片空间都一阵静默,之后才有嗡鸣之声震荡开来,震得周围之人耳膜颤动,头脑发昏,修为差点的人甚至心神失守,屎尿齐流。那伙道人,四名弟子离的最近,算修为不俗,也直接被震晕在地。 女墙下,以陈安的修为眼前也是一阵发花,不禁骇然,若这一拳打向自己,又如何能挡? 城墙外,功德紫气被直接打散,玉如意也碎裂成晶莹粉末,微胖道士七窍流血,但为了给身后同门争取时间,依然不退,张口一吐,舌尖心血合着七窍流出的血液具都喷到空。他伸出双手,疯狂挥舞,以血做墨,书写出一副一人多高的大型符箓。那血符一成形,便泛起金光紫电,挡向碎了玉如意却依然落下的紫金巨拳。 又是一声巨响,天空被映照的一片金紫,微胖道人整个身躯如破布袋般被抛飞出去生死不知,不过好在那紫金巨拳经这两次阻拦终于消失。 “谷师弟……”那披发道士来不及悲痛,从怀抽出一柄拂尘,拂尘尾须伸长变大,将微胖道人和被刚刚交手震晕过去的四名弟子卷了,什么都不顾地往远处飞遁而去。 一场短暂交手便这么结束了,玄王出了这一招后,没再追击,而是居高临下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躲在女墙下的陈安,这才与江泰回转。 陈安浑然不觉帝恒发现了他,依旧沉浸于刚刚那一招的余韵。在这一招他看到了很多,由于对太虚幻灵步的修炼,他很早明白势的运用,而这些让他几乎看懂了刚刚帝恒的巨灵神拳,自身武道之路,更加清晰。 想要成宗师便要升华法如,达到身劲,魂意,外景的hun yuán如一,这里身劲指的是身体的力气,一个人也许有十分劲,但平时最多只能发挥出一到两分,习武除了能提高自身力气的总量之外,还可以学习到怎么样全面的将这些力气发挥出来。 一个高明的武师,能够通过一系列的发劲技巧,能发挥出个八九分的力道,这已经相当不俗了,但这只是武技,距离真正武道还有很大的差距,真正的技近乎于道的境界,不止可以发挥出十分力,还能激发潜能,发挥出超越人体本身的力气,达到十二分的程度,更有甚者,结合周围环境的加成,如顺风挥拳,居高临下,甚或可以发挥出十四分的威力。 这种状态相当可观了,以弱胜强,搏击天地,也不是一句妄言。 至于魂意,则是人身的意志,一种必胜的信念,一种对自身绝对把握的自信。无论做什么事,若没有坚定不移的信念,总是迟疑踌躇,根本无法成功。如一人想击穿砖石,他坚信自己可以做到,出拳之时便没有犹豫,一拳击下必然建功,若他没有这种自信,出拳时便会犹豫踟蹰,拳速不快,劲力不到,自然也真无法击穿。 这也是说懦弱之人必然无法成为强者。 不过反过来说,身劲大成,每做成功一件事,必然积累自信,身劲越强,自信越满,魂意自然也越圆润,这二者呈递进关系。 而所谓外景,在两者之更进了一步,其本身便是由身劲魂意所营造的势。例如一人站在自己高大健壮气血旺盛的人面前必然产生心理压力,会不自然的对双方体格,会多想自己与对方相争,会不会被殴打,这便是势的影响;当然这个例子还可以再加一个条件,那便是矮小之人财富地位高,高大之人是矮小之人雇佣而来,命运掌握在矮小之人手,那强弱之势必然倒转。 财富地位对一个人来说是内在的赘述,算他并不拿财富地位压人,但外界与之接触的人面对他时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弱势。这便是内庭映射外景的一种表现,之于武者便可以将财富地位理解为身劲;拥有财富地位而产生的心理优势,流露出的气质便是魂意也是内庭;对周围其他人所造成的心理压力便是外景。 天下万法皆通,如此理解的话,宗师也并不如何神秘了。 不过算身劲魂意外景hun yuán如一也不是宗师了,顶多是外景巅峰,想要成宗师,还要能够升华法如。如此说来玄而又玄,但饱览灵枢观藏书的陈安,此时心却是清晰无。 要明白怎样升华法如,首先要理解什么是武道宗师。 武道宗师又被称为法相宗师,法,自然是法理,天地法则和武道理念。至于相么,则是一个武者的外在表现,给别人的整体印象,如人提到猛兽二字,所想到的多为狮子老虎,世间猛兽何其之多,可不拘于狮子老虎二者,但为何人们首先想到的便是如此,这是猛兽给人们的固有印象,狮子老虎是人们对猛兽的认知,那么可以说狮子老虎是猛兽的相。 升华法如的办法是凝聚法相。 由此凝聚法相有两点必然步骤,第一便是如先前陈安计划的那般,传下武功,使弟子验证自身武道法理是否契合天地自然,是否为真法。第二么,便是相的凝练,身劲魂意外景hun yuán如一,将自身武道法理存留天地,以及他人心间,成为固有的相,这便是法相宗师的道路。 陈安来不及继续细想下去,因为那一伙道士已经快跑的没影了,察觉玄王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陈安连忙急急的坠了去。 玄王没有和仙门继续开战的打算,可自己不同,对于鸢杰自己是志在必得。 这样陈安跟着那伙道士远离了洛城,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所在,这里没有外力干扰,未免夜长梦多,陈安便准备动手了,玄王创造如此好机会,不利用也太可惜了。 事实陈安也是不得不动手,因为那披发道士来到此处,没有再跑,而是放下受伤的五人,自道袍取出一只木雕的小舟。虽然不知道这木雕小舟是什么,但在灵枢观了解过各种稀古怪功用的玄器后,陈安也能大概能够猜测个所以然来。 那八成是一件飞行代步的器具。 其实按照陈安的算计,还是应该如当初对付仇昆等人一般,采用狼吞之法,将之磨死,才最为保险,可若对方随时能飞遁千里,自己如何能够跟的,又何谈驱逐狼吞? 所以陈安果断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刺客之剑,承影。 第一百五十五章 符箓之道 他的目标不是唯一还清醒的披发道士,而是地横七竖八躺着的五人。偷袭一个清醒的人永远要偷袭一群昏迷的人,难度大的多。而且他也不是在做无用功,这几人看似失去意识,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清醒,给自己一下狠的,不稳定因素还是尽早除去较好。 当张彦霆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谷师弟的头颅高高抛起,而此时他催动乘风天舟的咒语才只念了一半。 也亏他修为不俗,冒着彻底毁掉乘风天舟这件不俗法宝的风险,硬生生断开真元,撤出那柄拂尘,猛然抽向正掠往另外四名弟子处的黑影。 他这柄拂尘名唤千丝万尘劫,是以特殊手法将一丝黑炎魇风练入其,哪怕只是被其一缕劫丝缠绕,也是骨肉化为烟尘灵魂永不超生的下场。 千丝万尘劫卷起,有铺天盖地之势,可那黑影却丝毫也不在乎,动作不停的继续前行,收割了一名蓝袍道士的生命,只在那劫丝沾身之际,淡淡虚化,好似消失了那么一瞬,堪堪躲过了劫丝缠绕,并向另一名蓝袍道士点出了指剑。 张彦霆目眦欲裂,手千丝万尘劫一抖,以兜天地之势再向黑影罩去,白色劫丝之黑蠓缭绕,连圆月都被遮盖,四周天空一片黑寂。 那黑影半点不惧,周身下霎时骤亮,仿佛是另一个光源,以普照之势穿丝过流泻而出,在那瘫软在地的蓝袍道士颈项处带起一蓬血花,又翩然飘向下一人。 这么一个疏忽,便被连杀三人,张彦霆反而不怒了,只是目光冷意森然,他放下拂尘,自腰间一巴掌大小的灰色布袋,掏摸出一根带着挑杆的宫灯,这宫灯相与那巴掌大小的布袋完全不成例,却能深藏其,可见这布袋又是另一件宝物,仙修的百宝囊。 他挑着宫灯将之高高举起,昏黄的灯光,明亮了一域,照散了阴影,驱退了黑暗,照出了陈安的身形。他一手挑着宫灯,另一只手腾出,虚空画符。 金色符字,于半空成形,下一刻便轰到了陈安面门。 陈安被灯光照出时,心是腹诽不已,这仙修乱七八糟的宝物也太多了,怪不得向来不将武者放在眼。 不过他也不惊慌,他可不是只有刺杀手段,面对在眼前极速放大的金色字符,陈安单臂高举,堂而皇之的狠狠劈下,隐有霹雳声在虚空炸响,赤霄一斩,代天刑罚。 咔嚓,一声脆响,金色字符轰然破碎,但陈安也不好过,被震得连退四步。 趁着这间隙,张彦霆抢一步,温润的灯光扩散而出将仅剩的两名弟子笼罩住,他这才有闲打量起来人。那是个表面十五六岁面带稚气的少年人,浑身下缭绕着锋锐之气,激荡而惨烈,好像随时都能与人搏命,那种不惜粉身碎骨也要拉着敌人陪葬的架势,让他未战,便先怯了三分。 他没有问对方是谁,为何与自己等人为难,因为谷师弟的死,自己与对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再说这些幼稚的话语又有何意义。 所以没有二话,他抖手甩出七张紫色符箓,飞舞于周身,随着他口念念有词,这些紫符神光大亮,互相之间共鸣震颤,法术灵光遮天蔽日。 七符增天咒,天师府,陈安面闪过一丝凝重,他和其他人一样原本以为在云州作乱的仙门人只是一些散修联盟与小门派,但现在看来,恐怕不然。这七符增天咒是天师府独有法门,是不折不扣的玄门正宗手段。 仙门大了去了,恐怕之原武林加起来的势力还要庞大,法统说是正一道和全真道领袖群伦,可实际仙意逍遥,这些修仙之人没谁会愿意对他人俯首应命。连当初插手央王朝事务,妄图染指世俗án bg的仙修也只是仙门的冰山一角罢了。 正一道和全真道这些道门正宗仙门领袖,秉承人皇遗志负责看守西域妖邪,而整日里在大乾兴风作浪,在世俗弄权的只不过是丹符宗和器宗之人。他们没有道门正宗的心法修炼,因此没有仙意逍遥的觉悟,也亦没有道门避世无为之说,很多yu wàng与常人无异,甚至还要炽烈。连道门正宗本身也斥之为外道。 陈安一直以为与原有着龌蹉的便是这些外道,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天地元气一时凝滞,陈安不再藏匿身形,周身气机流转,窍穴全开,即便正面作战又如何,纵然习惯于偷袭打闷棍,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正面战力是弱项。 很久没有与人放手一搏了,往前追溯,还是在大周的时候,东台一战奠定了他的宗师之名,虽然现在看来,这个宗师的名头甚为可笑,但那种堂堂皇皇快意恩仇的情怀,却令人记忆犹新。 仙门与原的龌蹉自有大乾朝廷去苦恼,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自己的初衷是拿下鸢杰,询问小光的下落,他做事一向条理分明,自然不可能本末倒置。 如今挡在自己面前的只有这披发道士,那便来战吧。 陈安跨步前,并指如剑,宫直刺。目睹了玄王的巨灵神拳,陈安于玄兵无形的把握更清晰了一分,他整个人本身似乎是一柄变化无端又崔金断玉的神兵利器。 无形只是指其变化,而玄兵本身却是有形有质之物。它承载一种意志,营造一种大势。 借着剑形极速,陈安瞬移般的来到张彦霆近前,陡然转化为刀势,没有名剑流的复杂意念加成,只有“开”字一意,劈头斩向面前七字紫符所形成的屏障。 张彦霆显然不是第一次与武者打交道,最初是因为玄王的一击震慑了心灵,又因为陈安的偷袭而手足无措。现在镇定下来,气度景然,挥手一指,一枚紫符堪堪飞舞到面前,挡在陈安的刀势之前,骤然炸亮,显现出一个古字“渊”。 无形屏障自两人之间产生,在那里似乎横亘了一条天堑,不可逾越,又无限遥远,陈安的刀根本递不过去。 符道本出自天师府,作为修真百艺之一,也同样是护命玄功的一种,符箓之道博大精深,分为黄白紫金血五种,黄符威力最小也最为普及,是个修士能拿来使用;白符威力稍大,只有有一定修为的修士才能催动;紫符则秉承天地大道,引动的天地元气之力绝非凡俗可,也只有修为精深的修士能够使用;金符则根本是某一种道的代表,是天地大道的表征,现存于天师府的也仅有那么几枚而已,珍贵非常。 至于最后的血符,却不是金符更高等的存在,而是修士以自身精血为媒,刻画的符箓,在前面四种符箓的基础增加了修士的意志,使之威力更强几分,勉强算是一种符箓的变种。 符箓还可以分为纸符,灵符,心符和元符四种境界。纸符好理解;灵符是各种灵媒制造的符,威力巨大;而心符是修士道路的确认,毕生修为化作一枚符,做为大道的阐述;元符要更进一步,与大道更为贴近。 这种分类还可以作为修士境界的划分,张彦霆是一名心符宗师与金丹宗师相若,而能自由使用紫符,也可见其修为的高深。不过他对陈安却没有半分轻松之态。 丹道符道经过千百年的磨合共处,基本可以做着较,能够阴魂出窍的假丹修士和能够使用紫符的灵符修士相当,心符宗师和金丹宗师相若;可无论丹道符道与武道都不能够类。尽管仙门不愿承认,但武道宗师之强悍,还是深入人心,论战力,整个仙门只有寥寥几位一心钻研外道护命之术的金丹宗师能够肩,其他专修道法的普通金丹宗师要差着整整一个档次。 对张彦霆而言,陈安虽然不是武道宗师,但他自己也不是那寥寥几位心符宗师之一,单论战力,以道门正宗自诩的自己,或许还要稍显弱势,唯一面对对方的底气,只有法宝多样,手段繁多,令对方应接不暇。 他又伸手于半空刻画符,符成型,与另一紫符相合,绽放出紫金灵光,延绵成山岳之势,为天空大地增加了几分厚重之感。天地元气突兀滞涩,让陈安的变招出现迟滞。 除此之外,又有两道紫符飞出,面雷火浮现,越演越烈,顷刻间弥漫方圆数里之地,让远处洛城人都能看见这边大亮的天光。 无边雷火席卷而来,兜头将来不及转向的陈安吞噬进去。 “开”,随着一声爆喝,一根粗黑的长鞭抽出,抽裂了空气,隔断了雷火,陈安顶着山岳,一刀斩在那似乎不可飞渡的深渊之。这一刀朴实无华,厚重无方,以镇压渊海之势,使天堑变通途。 挟裹着这充塞天地的一刀,陈安合身扑向张彦霆,于半空斩出了天罚一剑。 张彦霆不慌不忙,祭起了剩下三道符,这三道符一者飞到他头顶,另两者于他身周徘徊,以头顶的那道符划分阴阳两仪,正平和,复归元始,他藏身混沌周身下浑不着力。 天罚一剑失了锁定,一剑斩空,陈安面色不变,剑势再转,剑形褪去,剑指再现,指尖如剑尖般放射光华,天地初开,有光生焉。 这一剑是陈安这些时日沉淀的结果,结合了地支三合剑殛的精要,于地水火风湮灭之局再做突破,完全超出了他当前的境界,突破了玄兵无形,向着兵之道迈进。 无量光明充塞十方世界,连混沌都不能掩盖,张彦霆原本被掩藏在混沌之的身形被这无数剑光,瞬间撕裂粉碎。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仙路争锋 陈安还来不及高兴,见原本处在张彦霆头顶的符箓,紫光一闪,他的身体再次重组显现。 寄命真符,陈安双眼一眯,首次感觉到了棘手。这些个仙修,战力不足道,保命手段却绝对是诸道第一。 传言都天教主精神寄托虚空,万邪不侵,万法不沾,可渡无量量劫,符箓之道的寄命真符便由此而来。它隐藏在混沌两仪真符之,可存在任意一处,又或为两仪混沌真符本身,自己的无量剑光纵能抵达混沌无尽处,但只要不能击破混沌本身,寄命真符是不毁,寄命真符不毁,自己无论砍杀他多少次都是没有用。 有着寄命真符,张彦霆根本是立于不败之地。 略微的颓丧很快褪去,陈安眼神又是一厉,算如此,那又怎样,他躲在乌龟壳里,那砸碎乌龟壳,混沌是不可破,但他的混沌两仪真符只是营造了混沌之境,并非真正的混沌,只要力道够强,一样能够一力降十会。 张彦霆自然不会等着陈安来砍,靠着这三枚符的守护,他再次操纵另外四枚符返回。这四枚符一山岳,一渊泽,一雷霆,一火焰;雷霆与火焰组成海洋,充塞了一域,山岳则与渊泽相和,产生莫大吸力,迟滞着陈安的身形使之不能飞遁,并将之缓缓地拖进雷火海洋之。 纵然陈安修为高深,肉身坚固,只要未成金身,也会在雷火被活活炼死。 陈安左臂青灰,单鞭再现,抽碎虚空,阻隔着吸力,这雷火是一时不能奈何的了他,但若身处其却也不好受,被拖进去的话,时间长了,真有可能会被活活炼死。 这四枚符的配合可不是表面看去那么简单,别看只是四枚紫符,它们可是张彦霆飞往天外采集赤日神雷和紫电金火炼制而成,与山渊二符配合,可组成简化版的虚空炼阵,威力直追元符真人的手段,算真正的武道宗师落入其,被雷火炼形,也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陈安能支持如此之久,甚至还稍占风,则是由于张彦霆根本无法发挥出其全部威力,因为在对阵陈安的同时,他还要分出大半心神来维持警世明灯不灭。 他也是心无奈,若不用警世明灯定住陈安身形,让其任意施展宵练三剑的身法的话,那他张彦霆真成了乌龟壳,只能被动挨打了。雷火炼形是强,但山渊二符的吸力根本奈何不了身法全开的陈安。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以不变应万变,等着陈安力弱之时,将他拖入雷火海洋给炼死。 陈安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短暂的僵持也让他沉下心来,不再想着速杀对方,在对抗吸力,躲避下方雷火卷噬的同时,冷不丁的是一下掌刀剑指,对着张彦霆的乌龟壳招呼。 这些攻势大半落空,小半也被混沌两仪真符消弭于无形,不过陈安毫不气馁,依旧滋滋不倦的出手,体悟着刚刚达到不久的玄兵无形的境界。 张彦霆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对陈安的攻势不管不顾,全部交由混沌两仪真符防御,他本人则举着警世明灯锁定着陈安的身形,不时刻划出一道符,打入雷火海洋之,变换着符阵,使得局面向有利于自己的一边缓慢偏移。像温水煮青蛙一般,等到对方发现不妥时恐怕连想走都走不了了。 陈安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哪会不清楚张彦霆的心思,只是他从头到尾没想过要走。后事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只在下一刻,陈安身的气息陡然变换,面流露出一抹恍然的笑意,看得张彦霆心一紧。 陈安不再出手,周身气机尽数收敛,一个刹那后,又突然膨胀炸开。一点金性自虚无诞生,突兀地充斥于四面八方,褪去了厚重,褪去了锋锐,多了几分承载,几分灵动,与陈安意志相连,只要他愿意,可以施加任何一种道意于其,形成任何一种兵器。 一片金光在陈安背后凸显,让人感叹虚无实形的光,也能有如此质感。 看着那道金光,在张彦霆眼不甚分明,只感觉其似乎是剑,也似乎是刀,又似乎是枪,也似乎是戟,似乎是世间任何一种兵器,却又神似而不形似。 太金意,无形之刃。 张彦霆面色一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分明是内庭映射外景之象,他手原本不疾不徐的动作陡然加速,又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于半空书画成一字符,投入到雷火海洋之。 此时的雷火海洋越加澎湃,并带了一层血色,有着三分凶戾之感,雷火组成的巨浪,越拍越高,直欲将凌空其的陈安卷噬而下。 陈安对此毫不在意,噙着了悟的笑意,步步登高,雷火巨浪只在他脚下,却根本无法触达。一如当初在大周东海之,天霆的短暂停顿一般,正是太虚幻灵步天地踏势。 太虚幻灵步是他从小修习的武学,只是除了能让他腿脚灵便点外,无甚特殊之处。直到大周东海的一战,让他明白了,这是一种踏势的步法,是一种天象之的武学,天象是一种势,外景也是一种势,法相更是势的凝聚, 了悟这些,才能真正发挥太虚幻灵步的威力,一如当下。 陈安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了张彦霆的心坎,让他的脸色越见苍白。山渊吸力还在,可是已经不能够对陈安造成半分影响,雷火海洋在这时也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整个战局从来都在陈安的掌握之,刚刚的僵持,只是为了完善外景,以张彦霆这个乌龟壳做磨剑石来用而已。现在他已然映射外景,那么张彦霆这个乌龟壳也没有再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张彦霆眼睁睁地看着陈安,登到极高之处,又挥拳砸下。 这一拳在天地元气的加持下,膨胀变大,于半空呈现出一柄紫金巨锤的模样,面缭绕着紫黑色雷霆,毁灭暗藏,庞然巨力汇合,碾压一切阻碍。 “巨灵神拳。” 张彦霆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反应,怎么可能,这是历代玄王嫡传绝学,算眼前这人是玄王亲信,恐怕也没资格学习巨灵神拳吧。 陈安心暗笑,这当然不是帝恒的巨灵神拳,而是他观想刚刚帝恒施展巨灵神拳的道意,结合自身巨阙剑势的法理,杜撰出来的一击,典型的山寨版,之原版的巨灵神拳差距不小。 不过仅仅只是为了打破两仪混沌真符,却是足够了。 紫金巨锤落在混沌濛濛之,没有任何声音发出,那两枚围绕张彦霆不停旋转的紫色符箓渐渐停滞了下来,符箓面的字符出现裂纹,紫符也开始褪色变淡,最后随着一声脆响,轰然炸开,泛起点点灵光消失在空。 巨锤下落之势不停,落入下方的雷火海洋之,溅起道道紫电金火,并将张彦霆的雷火护体砸穿,将张彦霆本人砸成肉糜。 直到此刻陈安依旧没有松懈,而是牢牢的盯死那一片狼藉的战场。 果不其然,在下一刻,一道紫色符自混沌两仪真符的残骸越出,灵光一闪,张彦霆的身形再次重组。 毁了混沌两仪真符都不能破坏寄命真符么,陈安不禁感慨仙修手段的强悍,不过也没用了,失去了保护的寄命真符什么都不是。陈安指尖剑气激射,直接将那枚孤零零的紫色符箓炸成真元灵光消失于半空。 张彦霆淡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止,直到陈安再次向他看来,才回以一抹微笑。 陈安心头一突,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张彦霆的笑确实很苦,可是在他面却找不到一丝绝望之色。 他面对陈安缓缓开口道:“你的确很强,强大到我根本无法为谷师弟报仇,不过那又如何呢,我打不过你,不代表所有人都打不过你……” “你什么意思?”陈安刚刚问出这句话,便察觉到了异常。 另外的雷火山泽四张紫色符箓在他刚刚那一击下也同样炸裂开来,于黑夜绽放出点点法术灵光,与先前混元两仪真符和寄命真符的残骸合到一处,连成一道由两条首尾相接的鱼形阵纹构成的巨dà fǎ阵。 这巨dà fǎ阵落到地,又与地面原本存在的纹路相结合,并高速运转了起来。 “这是?”陈安此时才发现地面不知何时早已绘满了密密麻麻的图,这些图似乎按照某种规则排列,承接着法阵的能量,与之相连组成了一个不清楚用途的阵法。 “这里本是为了防备帝恒的,谁知他竟没有追来,我还以为可以省下几张紫符的能量,谁知还有你的存在。”张彦霆自顾自地说话,显得有些絮絮叨叨,却很好地解释了陈安的疑惑。 不过陈安并不领情,眼下被困在这莫名阵法之,谁还有心情与他扯皮,张彦霆话音还没落,陈安开始动手了。 一道璀璨刀光自陈安掌缘生出,延伸至丈二长短,直接斩向张彦霆的颈项。 张彦霆看似毫无防备,面对这绝杀一刀,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事实他这种作为也不是全无道理,那道刀光还没斩到他头顶,便开始扭曲消散,最终同化于周围法阵荡起的乳白色光晕里。 陈安只是呆了一霎,又立刻腾身而起,向张彦霆扑击而去。天地元气不可用,他还有格杀术。 “没用的,还是安心待着吧,很快结束了。”张彦霆拿出一杆huáng sè三角小旗持在手,然后这么静静地看着陈安折腾,看着他连续几个起落都不能跨越两人间短短的三丈距离。 法阵的能量再次被点燃,乳白色的光芒如有实质,充塞于整片天地之将陈安和张彦霆完全笼罩。 巨大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遥远的洛城都清晰可见。 光柱只持续了一霎便渐渐变细,直至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被包裹其的陈安和张彦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葳蕤生光 玄王府后院花亭之,看着消失在天际的光柱,江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其实这次洛城之事,整个的经过是各方势力算好玄王将要铸金身,却又都不看好他,于是在帝恒宣布闭关之际,争相出手,扶持他的子嗣,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将势力植入云州之,插手云州的事务,达成瓜分云州的目的。唯一清醒的帝云庭没有搀和,反是推波助澜了一把,帮着帝恒把姜家和仙门都坑了。 至于现在,姜家龟缩回张掖,仙门也全部退却,一切又都回到了往昔。江泰正这么想着,却突然听到了帝恒的问话:“孤这次出关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吧?” 江泰被问的一怔,如实回道:“为了给仙门后援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我们没有宣扬。” “很好,”帝恒颔首道:“那么不必外传了,因为接下来,孤要接着闭关。” “接着闭关?莫非王您是要……”江泰先是一惊,随即忧虑道:“这会否太过着急。” “急?”帝恒淡然一笑,仿佛万事不萦于心:“孤也想再缓缓,也想等宏儿长大,可惜帝云庭不会等我。” “王……”江泰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如心口堵了个铅块般的听着帝恒的嘱咐。 “孤这次闭关吉凶难料,若事有不协,云州和宏儿都交给你了。老张的修为是不错,可惜仅仅只是修为,孙仲武双全,智计百出,但还是没有你的器量,云州这个担子只能压在你的身……” 一向强势的帝恒此时竟有些絮絮叨叨,说得江泰郁结于心难舒块垒。 平日里帝恒对很多事情都独断专行,显得有些刚愎,但与臣下们的感情却是不假,否则也不会将云州经营的滴水不漏。江泰与他的君臣情谊也是颇深,此时听这仿佛临终托孤的话语,实在忍受不住,出言打断道:“王天纵之姿,又积累深厚,必然能铸金身,威凌北地。” 帝恒一笑对他打气般的说辞不以为意:“这只是未虑胜先虑败罢了,孤正是有信心,所以才不忌言辞的。总之一切照旧吧……” 帝恒似言犹未尽,但却不在话语,转过身来向着之前的密室缓缓走去。 看着帝恒离去的背影,江泰也收拾情绪凛然告退,之前是假闭关钓鱼,没有这么沉重的心思,至于现在么,则是真的是要下戒备了,要安排的事情还有很多,考验才刚刚开始。 …… 天光放亮,晨曦初现,在陈安和张彦霆消失的空地,此时正站着几名灰色的斗篷人,为首一人掀开兜帽露出一抹动人的娇颜,迎着晴空,美的不可方物,使这寒冷的北地清晨都似乎温暖了许多。 这竟是消失在吟风阁的沈怡,她蹲下身,仔细在地摸索着什么,良久才轻声自语道:“这古阵起码有着七八十年历史了,可以追溯到镇国公当政的时代,仙门谋划颇远啊。” 另一斗篷人走出,同样掀开兜帽,露出面庞,竟也是一艳丽女子,她三旬下,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却是鸨子花伴月。 “这古阵只有仙门秘技能够催动,当是用来对付玄王的吧,却被帝恒拿千面诡剑挡了灾。” 沈怡明白她先说玄王,后面直呼帝恒之名,意思是指这古阵只是预备着给玄王挖坑,没有特定的指哪一任玄王,仙门这次也是狗急跳墙,才不得不启用这个。 不过沈怡还有疑惑:“仙门这个后手埋了这么多年,没道理现在启用啊,除非……” “除非他们这次的任务特别重大,”花伴月帮她接了下去,却又提出了新的疑问:“那到底是什么任务能让他们不惜动用隐藏这么深的底牌呢,要知道这里距离洛城如此之近,几乎在玄王的眼皮子底下,甚至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手,这么暴露了,仅仅只是为了一个鸢杰?不至于吧。” “也许鸢杰隐藏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你还记不记得,这几日鸢杰的态度实在暧昧,先是叛了仙门又是耍了姜家,他又图的什么?” “好了,你我在这也猜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还是尽快将这里的事情禀报给院主知晓,免得夜长梦多。”沈怡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还有千面诡剑的事情,”花伴月补充道:“他竟然拌成小五,混到了我们身边,幸好当初得了面的吩咐一味潜伏,没有暴露太多,否则我们的情报都有可能泄漏出去,我觉得还是汇报一下的好,否则……”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一向淡漠的眼神,莫名的出现了一丝惧色,显然那不是什么很好的结果。 “好,”沈怡也是颔首,这才与其他人,一起缓缓退出了这块荒芜废弃的地方。 …… 乳白色的温润光幕,张彦霆首次变了脸色,他眼前的陈安双眼血红,面色扭曲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那恐怖的意志让身处这座威力巨大的法阵的他都不由的动容。 天地元气对仙修而言是水之于鱼,缺之不可;但对武者而言,则从来都只是辅助而已,武者的修炼在自身。 人体为一处巨大的宝藏,武道的修炼是对人体宝藏的开发,人身的每一处窍穴都是一重天地,都是一重宇宙,它们蕴含着庞大的力量,可移山倒海,可毁天灭地。 不依靠元气大海,不依靠天象外景,不依靠天地自然,陈安周身窍穴洞开,道道金性元气迸射而出,使得陈安整个人看去,像是一柄能够斩破一切虚妄的神剑。 此时的陈安无限接近于宗师之境,人间巅峰,不借天地之势,一样能顶天立地,留存世间。 造化非我意,葳蕤自生光。 这一剑下,一切武道法理皆为虚妄,无视阵法运转间的庞大压力,无视张彦霆身前的保护光膜,只此一剑斩向他的腰身。 陈安激发生命潜力,以身作剑,舍我无回。 那种舍生忘死的气势,那种宁愿同归于尽也不妥协的惨烈怨望,深深震撼着直面这一切的张彦霆,庞大的死亡阴云隐现,笼罩着他的身心,使得他汗毛直树,惊恐的叫出声来。 “啊……” 张彦霆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云床之,周围是淡紫色的帘幕。一名正摆放着床头器具的娇俏小侍女,被他的叫声吓了一跳,瞪着圆溜溜的杏眼惊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喊道:“六老爷,七老爷,大少爷醒了……” “做梦吗?不,不对,不是做梦。”张彦霆刚生出这个念头便自我否定掉了,他低下头来,看向腰间,那里包着厚厚的白色绷带,里面的剧痛一直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对于仙修而言,肉身不过皮囊,算坏了修修补补还能用,所以基本肉身的伤势只要一颗丹药或一张符箓可以完全治好,不存在什么皮外伤的说法,也完全不需要修养,可是现在都到了需要包扎的地步了,自己伤的到底有多重啊。 此时回想起陈安的决绝,他还是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时两名老者,走进屋来,将他从不好的回忆拉回现实。这两名老者一人发色全白,身着紫青色道袍,胸口绣着一副太极图,周身气质正平和;另一老者只有两鬓的发色纯白,其他的头发纯黑,黑白分明间,虽穿着便服,却自有一股威严,像官吏多过像修士。 张彦霆先是向着白发老者喊了一声:“六叔”,又向另一人喊了一声:“七叔”,接着便想起身下地行礼。 “你身有伤,不用如此多礼,彦霆你这次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白发老者抢前一步按住张彦霆,开口安慰了一句,便又急急地问出了心疑惑。 张彦霆也知道事情重大,略作沉默地理了理思路,将这次洛之行包括最后与陈安斗法的情况娓娓道来。 两位老者听着,不发一言,直到最后“六叔”才惊讶问道:“你是说,那个小家伙最后发出了超越宗师的一击,打破了乾坤大挪移阵?” “是的,”张彦霆苦涩点头,也正是由于陈安的这一击才让他的任务功亏一篑。 任务?忽然他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征询地望向白发老者:“我的九品莲台?”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六叔”沉声道:“我们只在云坪那里找到你,鸢杰,丢了?” 张彦霆咬了咬牙,不甘道:“六叔,那家伙虽然破坏了法阵,但当时法阵已然启动,鸢杰和那家伙绝对也进来了,发动所有弟子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张清然目光闪烁,似有意动,还是一旁的“七叔”张清渠决断道:“不可,鸢杰的事情模棱两可,不知道会不会惊动那人,否则我们也不会不敢暴露天师府,让你顶着个云鼎宗的名头在外行事了。现在既然已经暴露,除了会引起其他几家的注意外,还容易挑动那人敏感的神经,仅仅为了一个鸢杰,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谷师弟的仇不报了?”张彦霆红着眼抗辩道。 经过刚刚的沉思,张清然摇摆的立场坚定了下来,附和张清渠道:“不错,当初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些损失,失败了是失败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只是意气之争,一味的不服,只会越陷越深,现在的天师府经受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要以大局为重。这些事情,你伤好之后,立刻处理,我们及时收手。” 看着张彦霆因愤怒而通红的双眼,张清然叹息一声,有些心软地又补充一句道:“报仇的事情你可以暗地里进行,鸢杰的事情不要过问了。” 张彦霆神色略有挣扎,良久之后才咬牙道:“是,侄儿谨遵吩咐。” 第一百五十八章 河涧古镇 “……不是说先备着吗?” “只能这样了……” “……是个外乡人……” “外乡人怎么了……” “……遭了大难……家里没人了……身家清白……正好……” “后天,……良辰吉日……” 陈安迷迷糊糊地听着这些琐碎话语,悠悠醒转,在他大脑恢复意识的那一刻,一股痒袭遍全身,让他恨不得掏心抓肺。不过他却不敢有任何作为,因为他明白,这种痒是因为身体伤势的快速愈合。 最后他那一招舍身之剑,让他伤的张彦霆还要重,几乎全身的骨骼都被彻底碾碎。从窍穴宇宙汲取能量的做法是金身之才有的能为,根本不是他一个连人间巅峰都没有的普通武者能够做到的,他异想天开,强行使用,自然要付出代价。 好在他两次筋骨翼膜大成,使得他的肉身极为强悍,同境界的武者强出太多,这才能够快速的恢复伤势,不至于死在这种重伤之下。 忍过开头的难受,他终于能够适应这种痒,并有意识的引导着自身真气配合修复伤损,这才有闲暇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有意思的是他竟也躺在一张床榻之,周围是藏青色的帘帐,若让张彦霆知道陈安和他最后竟是一个待遇,也不知会作何感想。陈安当然也是不清楚张彦霆的情况,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剑削下他腰间莲台,至于最后莲台落到了何处,张彦霆下场如何,陈安全不知晓。 现在陈安也没空去关心这些,弄清楚当下的处境最为紧要。 他身的伤势因为强大体魄的关系,在昏迷的时候好了个七七八八,只要再修养几日能完全康复。而一身武功由于消耗太大,又因为经脉的损伤,暂时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不过武道根基未损,等到身体康复后,差不多武功也能同步恢复到共鸣元气引动天象的程度。至于说恢复到面对张彦霆时突破的外景大成境界恐怕还要月余时间。 体魄真气修为对应天象,精神修为对应外景,那一剑是精气神的共同消耗,肉身修为借助外力补养,恢复容易;但精神境界的消耗,气势的受损只能靠自身恢复了,可不是这么简单的。 不过精神气势基于肉身气血,他肉身完满根基未损,精神气势的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不用像次大周东海一战后,一切重新开始,这让陈安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这招舍身剑诀虽然是伤敌又伤己的做法,不过倒可以作为底牌使用,也是陈安只想着莲台的事,那一剑没有攻击张彦霆的要害,否则的话,这一招面对法相宗师都能有效杀伤,何况一个张彦霆。 自身内部的情况无虞,陈安才开始关心外面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处厢房,家具古色古香,依照床榻的饰物和身盖着得锦被判断主人家家资不菲,算之原城沈家略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自己这是被人给救了,虽然很不愿意受人恩惠,但陈安一向恩怨分明,有仇要报,有恩亦要还。 在他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一名十二三岁目光灵动地少女走了进来,她身着翠绿色薄衫,凸显出玲珑娇小的身材,头扎双环表明她尚在稚龄,她手端着一个铜盆,里面盛满清水,似乎这些时日以来,是她在服侍陈安起居。 “咦?你醒了?” 少女惊的发现一直昏迷的陈安竟睁开眼睛向她望来,也顾不得其他,放下铜盆咋咋呼呼地又跑了出去。 “老爷,老爷,姑爷醒了……” “姑爷?是指我吗?这是个什么称呼?”陈安一怔,不明白此地是个什么风俗,竟然随便称呼陌生人为姑爷,还有那少女穿的竟然是薄衫,北地还有人会穿薄衫?或者这里还是北地吗? 想到这里,陈安又不禁想到自己被张彦霆束缚住的那个阵法,那到底是个什么阵法,又有什么功用,似乎让自己无法共鸣元气外,别无其他作为。这一切的疑惑串在一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给他深想的时间,那翠绿少女又重新走了进来,伴着一名五旬老者走到陈安床前。 大乾天下虽然几乎人人习武,但不入天象,引导天地元气洗练精髓,依然不得长生,甚或在北地要对抗恶劣的自然环境,能活过六十已然算是长寿了。年过五旬气血两衰,自然可以称之为老者。 这老者身着锦袍,头戴了顶员外帽,面目良善,他走到陈安近前,慈和地看了过来,关切地道:“孩子,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陈安于平泽沟生活的这几年确实温养了性子,不再厌世,也通了人情,不会再如当初初遇沈夫人时,明明是感激别人还一副酷酷的样子,现在他面对老者,微笑回应道:“是老丈救了我么?不知恩人名姓?大恩不言谢,他日必有厚报。” 陈安语气诚恳,发自内心。 “哎”,老者拖了长音,以示陈安言过,这才出言回答道:“老朽黄为,小哥不必如此,安心养伤为要”,说着他又宽慰了两句道:“小哥你是从山摔下来的,好在年轻筋骨结实,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多多修养,不日便好,有什么事情吩咐秀儿去做。”说着指了指身后露出个脑袋,探头探脑好打量陈安的翠绿少女,陈安这才知道这小丫头的名姓。 对于老者的称呼两变,以陈安的细心也有察觉,只是人家救了自己,直言相问太过冒昧,而且这里真的是北地吗?陈安无法起身,不能查证,不过他躺在床感受着周围的温暖,不像是点了火盆能够做到的。在北地,点着火盆,睡着火炕,裹着棉被还会被冻的瑟瑟发抖呢。 这些疑惑还未释疑,陈安又听得老者再次出声发问道:“不知小哥如何称呼?家还有何人?身在何处?老朽遣人给他们送个信,告知小哥你的平安,也能免去他们的担忧。” 心知这是老者盘底的话语,陈安心一紧,他当然不能让老者去查证自家身份,这里是否安全还未可知,消失的张彦霆不知身在何方,还有广寒高家的仇怨,自己现在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哪能轻易交底。 于是一抹黯然之色浮现在陈安脸庞,他语气低沉迟缓地编纂着新的身份:“小子姓陈单名一个安字,家已经没有人了,这次本是往外地投亲,却不想半路遇了盗匪,追逃之下,跌落山谷。”最后一句却是为了应和老者说他从山摔下的话语。 “没人好啊,哦不,我是说真是太可惜了,”老者一喜,紧接着又掩饰般地惋惜了语气道:“小哥不用太过悲伤,将这当作自己家,安心住下,养好身体才能再做打算啊。” 陈安好地瞟了这老者一眼,这老货刚刚疑似在笑,自己没身份没背景他这么开心? “多谢黄翁,”陈安嘴诚恳,但心的感激已经消退了不少,这里处处透着诡异,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小心谨慎弄清楚状况再说吧,不要最后恩人变了仇人,白白浪费自己一番感情。 老者黄为又吩咐秀儿两句,这才告辞,让陈安安心养伤,自己则喜滋滋地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丫鬟秀儿却是被留了下来,把铜盆端到床前,继续之前的活计,为陈安洗漱。 陈安趁机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容询问道:“秀儿姑娘,刚刚黄翁走的急,还未来得及请教此地是何处?” 秀儿低垂螓首弄着盆毛巾,闻言长长的睫毛微颤,细声答道:“回姑……公子的话,这里是河涧镇。” 河涧镇是个什么地方?陈安一怔,他之前在灵枢观的经阁,为了做攻略,曾详细记忆过整个北地的地图,在洛周边根本没一个河涧镇。不过村镇一级的行政单位,在大乾的疆域划归连小城都够不,算在北地这个人烟稀少的贫瘠之地也是多如牛毛。尤其是邻近边塞的地方,多有草原逃奴来到大乾疆域安营搭寨修养生息成为新的村镇,也有原本的村镇毁于草原盗匪,消失在大乾版图之,所以村镇变迁在北地实属常事,不入地图记载也是正常。 不过既然以河涧命名当是临近某条河流,弄清楚是什么河也能确定自己如今身在何方。 于是陈安又出口问道:“这河涧镇当是个人杰地灵的处所,否则怎能生出姑娘这般秀丽的人物,不知道这里傍着哪条河流?” 为了不显突兀,目的太过明显,他还假作闲聊,出言多夸了一句,只是这一句话却让秀儿螓首快要探到了脸盆里,她鬓角一缕秀发垂下,陈安是看不清其面庞,但通红的耳根,却直接阐述了陈安刚刚那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陈安目瞪口呆,自己不过略略夸了一句,语气里半点诚意也无,她怎么能害羞成这样?想到沈夫人身边的小桃,是有人在她面前讲荤段子,她还能面色兴奋的回一个更露骨的,陈安不由深刻怀疑,这里真的是北地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河湟娶亲 费了半天劲,陈安总算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这里傍着魁河,隶属临蕖府,乃是南河郡治下。 只是陈安彻底茫然了,这一串地名他听都没听过,于是多嘴又问了一句,结果得到个更惊悚的信息,这里竟然属于九章国领域,根本没有大乾什么事。这九章国是个什么地方? 陈安第一个念头是西域百国,但是看秀儿和黄为的服饰不像啊,他又想到东南十六国,但这地方远在大乾东南,距离北地万里之遥,还不如西域百国靠谱呢。关键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西域百国和东南十六国具体都有哪些国家,也无从考证。 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一日,陈安身的伤势大半痊愈,筋骨翼膜也基本长好,只等经脉接续完善能重新聚气开始恢复功力。只是他当初气血消耗太大,筋骨翼膜算长好也是全然无力,现在他身体之虚弱恐怕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完全自理都是不行,起码还要再修养个两三天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当然,他境界未失,周身窍穴都没有闭塞,如果现在共鸣元气,吸引天地元气练体,那么他的实力瞬间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不过陈安没有选择这么做,一来是这么做太伤根基,起码要消耗掉十几年寿元;二来是现在情况不明,共鸣元气动作太大,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谁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所在,他可是记得当初自己并没有将那披发道士击杀,甚至真说起来那披发道士的伤他轻多了,若是共鸣元气引来了那披发道士,自己这幅样子简直是送菜。 不过经过这一天的缓冲,陈安总算勉强能够下地行走了,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他实在是不想再躺在床一副颓废的样子。 来到厢房所在的小院的石凳坐下,感受着午后炽热的阳光,他这才彻底肯定了下来,自己真的是不在北地了。无论是院植株的种类,还是门廊走向等建筑特点,都与北地迥异。 “小哥在想些什么?”老者黄为一走进来看到陈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安心一惊,到了他这个境界,意志强大无,心思情绪根本不会外漏,刚刚的样子却是因为身体的虚弱导致武道意志也有些动摇,所以才出现了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 不过他也没有特意收敛这种情绪,因为以他现下的情状,若是对身发生的事情一脸淡漠,反而不对,于是顺水推舟道:“晚生思虑自身情状,一时有些伤感,让黄翁见笑了。” “唉”,黄为陪着叹了口气,又安慰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小哥不要太过介怀过往,还是多想想以后,眼光放长远一点才是应有之意。看小哥谈吐不俗,应当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他日若能得个功名也能重振家声。” 他这句安慰显得不伦不类,似乎话里有话,陈安心一动,不由瞥了这老头一眼,发现其面部表情也颇为古怪,于是不动声色听得老者继续言道:“老夫虽不才,但这家业在这十里八乡还是很有名望的,保举小哥个功名当是不成问题。” 陈安露出一副感激之色,顺着他的话道:“在下身无长物,黄翁救我性命,已是无以为报,现下又要保我功名,晚生实在受之有愧啊。” “呵呵,”黄为捋须而笑道:“小哥言过了,确实是老夫太过唐突,不过老夫实在是心喜于小哥一表人才,不愿明珠暗投才有此提议。不若这样吧,老夫膝下有一女,年过及笄,干脆许配给小哥为妻,你我结为q j,成为一家人,这样老夫助你便也有个说辞了。不知小哥意下如何?” 陈安一怔,原来这老货是这么个打算。他自己清楚,自己的相貌虽是不俗,但也没到有人哭着喊着要嫁女儿,又陪嫁妆又陪家产的地步,尤其自己在他们眼还是个异乡人,本土排外意识放之四海皆准,这老头如此作为肯定有什么其他原因。 不是这老头的闺女丑若无盐,是……这老货想招赘婿。 黄为虽年老体衰,容貌不复旧观,但他面庞白皙,眉目俊朗,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模样,若真是亲生闺女,当也不会太丑,那么是后者了。 赘婿一词无论是在大周还是在大乾,都地位低下的代名词,甚或在大周赘婿的地位等同于奴婢。老者这话若让旁人听了立时能和他翻脸,怪不得这老头一副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模样。 陈安出身暗司,从小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对礼仪观念淡漠,并不觉得老者的话隐含侮辱,所以便也不是如何生气。不过小光还没找到,他身还有大把的事情,怎能在此成婚,于是婉拒道:“黄翁美意,晚生心领了,只是在下虽高堂不在,还有师长存世,婚姻大事怎么也要禀告过师长才行,况且当初从盗匪手下出逃焦急,遗失了路引户籍,也做不得婚约,恐怕要辜负黄翁美意了。” 黄为仔细辨认陈安神色,见他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过却没有想象的激愤,便觉的有戏,对他的推脱之言只当是心思犹疑所至,便道:“老夫实在觉得与小哥有缘,小哥先别忙着拒绝,还是等伤势好了,仔细思索一下,再与老夫言。现在老夫还有些事情不打扰小哥休息了。” 言罢,黄为起身离开,只留陈安于院闭目静坐。 少顷,陈安听得脚步声远去,周围万籁俱寂,他猛然睁开双眼,浑身噼里啪啦一阵炒爆豆子的响声,筋骨翼膜全然归位,经脉窍穴星连,一身功力恢复到了内劲大成的阶段。 虽然没有引天地元气入体,但陈安确实是使用了一些手段加速伤势的痊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黄为老头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让陈安心下嘀咕的同时不得不提起一分警醒。这老头如此急切,不像是单纯的招赘婿这么简单,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小心驶得万年船是觉得没错。 他身形一动,掠出小院,鬼魅般地缀着黄为离开的踪迹,追到前厅檐蛰伏了下来,个苍蝇还要轻盈,视一路的家丁仆役如无物。 确实,对于陈安来说,实力恢复到内劲大成的程度,战力起码相当于内庭圆满,哪是这几个连粗通拳脚都算不的家丁能够得了的。而且陈安昨日也从秀儿处打听清楚了,这黄家也不过是一个富户,于周边镇县做些布匹生意,前后院加起来也四个丫鬟四个家丁以及在厨房帮手的两个仆妇,甚或是一些雇佣的长短工,加黄为父女也二十余人,陈安是真的内劲圆满的修为对这些普通人也能一只手吊打,又有何惧哉。 前厅里,黄为在主位落座,隔着一茶几的客位则坐着一名须发皆白的六旬老者。 只见黄为自袖摸索出一个钱袋,递到那老者手,钱袋鼓鼓囊囊显是不少,老者手掂了掂才揣入怀,心下甚是满意,一张菊花也似的老脸绽放开来:“黄老弟真是太客气了,不过老哥还是要提醒老弟一句,这九月初七,河湟娶亲已是迫在眉睫,老弟还是要抓紧点为好。” “是是是,在下已是着手在办,只是有些事情还要麻烦望公。”黄为陪着笑:“这户籍婚约之事还要望公帮衬才行。” 望公脸色一变:“黄老弟,这都什么时候了,距离九月初七连半月时间都没有,你还想着定之事,要知道巫祝可是盯着你黄家好久了。” 黄为额头见汗,央求道:“望公可要救救在下,不过定,可怎生是好啊?” “黄老弟你聪明一世怎能糊涂一时呢?人都在你家,干脆生米煮成熟饭,巫祝还能说些什么?”望公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递到黄为手,嘱咐道:“还要早做决断为好。” “可……可……”看着那纸包,黄为显然知道这里面是些什么东西,语调都结巴了:“这……这不过定,不是私相授受吗,这于小女名节有亏啊。” 望公又是劝道:“火烧眉毛了,你还管得了这些,你酒席一办,谁还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官面的东西,迟些再补,只要给些好处,衙门里的老爷们也不会为难你的。” 黄为想了想觉得的确是这个理,便也安下心来,将纸包收下,恭维道:“还是望公老成,小弟在此谢过了,明日小弟着手操办一切。” “哈哈”望公仰首一笑:“明日还要叨扰老弟一杯酒水啊。” 陈安没再听下去,几个闪烁间,便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面一片古怪之色。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他才稍稍安心,黄为的确是在算计他,但在他看来也算不有多大恶意。 对陈安来说恩情还是要还的,不过娶妻是不会娶,若真是有些麻烦,自己帮他解去便是,对于一名天象巅峰的武者而言,之于普通人简直是神仙下凡,确实有这个底气说这个话。 不过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这个河湟娶亲是个什么玩意,竟逼的黄为如此急切的要嫁女儿,甚至不惜使用会损害女儿名节的非常手段。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陈安转身出了黄府,到河涧镇打听起自己所需的信息来。临离去前,他还回头看了眼,在他厢房院外游弋的两名家丁,明白这是黄为派来预防他发现不对想要跑路的人手,只是对于陈安而言,这两货除了给他看个门外,还真没多大用处,根本没有去理会。 河涧镇确实不大,只有两三百户千余人口,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酒肆茶馆集市坊街一样不少。不用陈安怎么特意去打听,只要往这些所在一坐便可,因为时下最流行的话题是河湟娶亲。 第一百六十章 九章故曲 魁河贯穿整个九章国,是九章国最大的河流,这一点从它的名字也可以看出来。除此之外,魁河还是九章国子民生命的摇篮,起源之河,甚或有“九章故曲,长乐安宁”之说。 关于魁河的传说,关于魁河的故事在九章国更是层出不穷,对于魁河化的崇拜也贯穿了整个九章国的历史,一直可以追溯到这片大地,九章国之前的朝代。 祭河神的说法便是诸多河域化的其之一。 其实祭河神的说法,在陈安看来一切邻近江河的地域,都存在着。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邻近江河的百姓靠着这水域吃饭,自然要心怀感恩,根据风俗的不同,每到特定时日便会奉牛羊等牲口,祈求河神保风调雨顺,保家和安宁,保子孙昌隆。 这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饮水思源的道德化底蕴。 只是一提到祭祀,便会让人不自然地联想起生祭这个恐怖的名词,都是一些愚昧之人,认为以活人代牛羊祭祀才能表达自身对神灵的虔诚,于是有了陈安听到的河湟娶亲的说法。 其实活人生祭,在大周或大乾都无法完全禁绝,在一些偏远地区,朝廷无力干涉的地方,这种生祭的传统一直被保留了下来,只是陈安从来无缘得见,这是第一次遇到罢了。 按照河涧镇当地人的说法,魁河之有河神,每十八年要选取八名未出阁的u侍奉己身,而今又快到了十八年一次为河神选取侍奉灵女的时候,河涧镇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结亲,以防自己的女儿被不幸选,这才有了黄为急切地想拉陈安做赘婿的举动。 河涧镇虽是个小镇,但家家户户都很富裕,很大原因便是依着魁河漕运的便利,拿黄家来说,生产的布匹可以以低廉的运费销往周边好几个州府,赚取差价,谋取利润。 相对于魁河的索取,它给了河涧镇百姓太多,因此无人敢对魁河河神不敬,主持河湟娶亲祭礼的巫祝的地位也随着变得极高,他指派哪家的闺女做祭祀灵女连官府都不敢插言。 本来以河涧镇的人口选出几名适龄少女祭祀河神还是绰绰有余的,凭借黄家的身份地位完全不用担心被选,可陈安听那“望公”的意思,巫祝似乎已经选定了黄家女,这才逼得黄为如此急迫。 再联想黄家的情况,富有万贯家财,却人丁单薄,只得父女二人相依为命,这让陈安不由得在其察觉到一丝猫腻,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正从阴影伸向黄家父女。 事实,陈安寻找小光之心炽热无,一刻也不想浪费在其他琐碎的事情面。但他心也清楚,这么多时日过去,小光如果遭遇不测,事情也早发生了,他根本无力阻止,他现在也不过是为了那万一的念想,若是最后的结果不能尽如他意,还能杀他个天翻地覆以此泄愤,至于最终是生是死,陈安半点也不在乎。 即有抱定死志的打算,他才想着趁现在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该交代的东西都交代了,欠的账欠的情全数还清。到时候是走也走的了无牵挂。 所以为黄家的事耽搁一些时日,陈安心安理得。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陈安便回转了黄府,来到厢房端坐,思考着对策。那巫祝明显是觊觎黄家的家产,才借着河湟娶亲之说想要行不轨之事。以陈安简单粗暴的个性,最简单的做法当然是把那巫祝捉来一刀砍死。只是谁知道这后面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影子,毕竟一个巫祝算再有权势,也无法一手遮天;那个望公表面是为黄为着想,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内里是个什么想法又有谁能知道,陈安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还有这谋夺他人家产的事情,若没有当地官府配合,说出去根本没人相信……如此种种牵扯甚广。 日暮降临的时候,黄为遣人送来了一桌酒菜,他本人也随后赶了过来,邀陈安一同饮宴。 陈安看着他那强作镇定,又略显不自然的笑容,心下叹息,这也是个可怜人啊。陈安在外面也打听过黄家的情况,知道这老头与妻子感情甚笃,发妻逝世后,没有续弦,因此膝下只得一个女儿,对这个女儿黄老头简直视作掌明珠。 这次河湟娶亲的事情,巫祝的确看了他黄家女,但还未言明被黄老头察觉,他到底是半辈子生意人,早警醒这些了,因此请了望公斡旋。只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距离河湟娶亲的日子越近,他越是被动。 但对女儿的疼爱,让他根本不忍心这么将女儿草草嫁掉了事,若是寻赘婿入门,急切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因为都沦落到做赘婿的地步了,多是走投无路的悲惨之人,这些人想选个相貌人品能看得过去的也是不易,所以陈安的出现对黄老头来说无异于瞌睡有人送了枕头,这才使得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盯死了陈安,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看着黄老头殷勤劝酒,嗅着那酒散发的丝丝甜意,陈安心不禁苦笑,他堂堂药术宗师,怎能不知道酒加了些什么东西,看来这老头铁了心的要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不用想了,接下来的戏码,肯定是自己酒醉,黄家xiao jie误入其,被借着酒劲shou xg大发的自己给轻薄了,然后还会冲入一群壮汉,迫着自己答应入赘。外面恐怕连婚礼的礼堂都布置好了,恐怕无论自己愿不愿意今晚都得入了洞房。这黄老头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黄老头那略显不自然的表情以及紧盯着酒杯的眼神,都说明他本是个良善之人,从未做过这等事情,这又让陈安不禁感叹,父母为了子女真是变成什么丑陋模样也在所不惜啊。 接过酒杯陈安一饮而尽,感受着口酒里药剂的分量,心苦笑更甚,这老头还真敢加啊,起码是二三十人的分量,他不怕自己彻底迷了心智,真伤了他家闺女。 在黄为期待的眼神,陈安白皙的双颊腾起一抹红云,两眼渐显迷离朦胧。心知药效到了,为了不耽搁事情,黄为立刻起身告辞:“老朽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继续相陪了,公子伤势初愈还是注意身体,早些歇息为好,这告辞吧。” 陈安大着舌头,故意模糊道:“黄……黄翁请自便,晚生有些不胜酒力,不能远送,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公子客气了。” 看着黄为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陈安的眼神霎时恢复清明,什么都不过是对气血的或ci ji或延缓,行血咒一个周天,还有什么是解不了的。 “秀儿?秀儿?这丫头跑哪去了?” 少时,一个软糯的声音自陈安院响起,渐渐走近,不一会陈安眼前便出现了一位鹅huáng sè衣裙的少女,这少女年约十四,脸颊圆圆,眼睛圆圆粉面桃腮煞是可爱,身后是一根直垂腰际的粗大鱼骨辫,使得她在可爱之又透出三分端庄。 此时她鼓着嘴踏进门来,正好看见了端坐屋含笑向她凝望的陈安,一时竟呆立原地,保持着跨步的姿势不知所措,面的表情由懵懂变的愕然,由愕然变的尴尬,由尴尬变的娇羞。有心想要转身逃走,却又记起了前来的目的,僵硬地冲陈安福了一福,满面通红地道:“陈公子,我,我来找秀儿,不,不知她在何处……” 陈安心下了然,虽然素未谋面,但有秀儿这个大嘴巴,这位黄xiao jie不难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且看她的样子,也八成猜到了自家老爹的打算。也是,想起当初秀儿对自己的称呼,黄老头连秀儿都没瞒着,又怎么会隐瞒自家女儿呢。 不过有些事情做父亲的到底不好向女儿开口,看她这么懵懂的闯了进来明显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多半是被自家老爹诓来的,这个黄老头真是……陈安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 “秀儿出去了,估计很快会回来,姑娘不若暂且安坐,等她一等。”陈安指了指黄为刚刚坐过的座椅言道。 黄xiao jie脸庞如蒙了一层大红布,她有心想要退去,可实在是心好,想要了解一下自家爹爹为自己选的夫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整日里听秀儿说道,到底难解心疑惑,于是鬼使神差的便真坐了下来,心还安慰着自己,自己只是借着地方等秀儿而已。 看着她局促难安欲语还休的模样,陈安不由莞尔,虽说他表面只是个十四五岁大小的少年,但实际他已经活了三十多个年头,算没有经历过女儿家的情丝,也算见惯了世事风霜,对于这黄xiao jie的小心思,也大体能够猜的出来。 这黄xiao jie也并不是对他有所情愫,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深入人心。别看话本小说书生与xiao jie的故事荡气回肠,实际在这个年代,对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富家xiao jie而言,根本少与适龄男子接触,这才是最正常的结亲方式。 其实陈安有时想想这么成婚生子平淡一世也是不错,而且对他来说赘不赘婿亦无关紧要,可他实在背负太多,完全没有这个功夫,也没有这个闲暇去留恋这些,也只能辜负黄老头的一番美意了。 他这么想着,还不待开口与面前的小姑娘多谈两句,听得院一阵嘈杂声响,陈安心知肚明,黄老头带人来捉奸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捉奸成双 黄为年丧妻,一世悲凉,只有这么个女儿承欢膝下。 因此他从来都对这个女儿疼爱有加,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是对亡妻的思念,也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这次事发突然,他也不知道巫祝为何偏偏盯了他们家,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敏锐的直觉让他家财万贯,也让他多次险死还生。所以他极早地安排了对策,先是拜托望公稳住对方,而自己这边则积极地为雅儿寻找夫婿。 只是看着爱女天真无邪的样子,将之远嫁实在不舍,于是便想到了赘婿的法子,可是选赘婿选佳婿还要困难,毕竟不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谁人愿意去做赘婿。 不过说来也巧,他本是为了雅儿的事情,跑到府城求取关系的,哪知归途走山路时遇到了个伤势不轻的旅人,一时心善将之救了下来。回到府为之洗漱干净后,却发现这人相貌人品正符合他对赘婿的要求:面相忠厚体质弱,都不会让自己女儿受了欺负;容貌不算太过出挑,亦不会招蜂引蝶;更重要的是高堂不在,亲戚不多,为自家省了许多麻烦,更好的是对方又正值走投无路之际,有很大可能不排斥入赘。 这简直是天赐予自己闺女的姻缘。黄为唯一的疑虑是对方的身份不清楚,有几分来历不明的味道,这一点不能让人心安,只是望公传来话,巫祝步步紧逼,他实在是没有更多的时间继续考量其他,因此才这么急匆匆地动了手。 当他下药时,只怕分量不够,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可现在又怕陈安真失了理智,伤了自己的宝贝疙瘩,因此他看着雅儿进入陈安的厢房后,完全不顾计划还要等一盏茶的时间,迫不及待地招呼几名家丁浩浩荡荡的来捉奸了。 他也知道,这么点时间估计两人什么都没做成,不过那小子外乡人一个,自己说他占了自己女儿的便宜,他百口莫辩,这是在自己家,又有家丁作证,他还能反了天去? 一群人来到陈安院门前,家丁头子李壮要踹门而入,他也知道自家老爷是个什么意愿,因此特意装得凶神恶煞一些,好给那小白脸一个下马威,省的对方以后轻慢了自家xiao jie。 “等等,老爷我先进。”身后这一嗓子,硬生生止住了李壮的动作,闪了他一个趔趄,气势为之一泄,一脸懵懂地扭头看向自家老爷。 黄为心思不定,一群人这么进去,若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景象不是白白损了自家女儿的清誉么,而且自己等人用这么个办法,万一那小子怀恨在心,日后对自己女儿不好怎么办? 事到临头,诸多杂念纷涌而至,让黄为下意识地轻了手脚,踟躇地推开院门,鬼祟地探头进去,先行查看,没发现什么异状后,才带着一帮人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 本是一场捉奸行动,被他整地连tou kui都不如。 “爹?你们在做什么?” 黄为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家女儿,却见对方也正一脸怪地看着自己,搞的他尴尬不已,连忙咳嗽一声掩饰道:“哦,来找那小子,哦不,来找陈小哥有些事情,咦?陈小哥呢?” 他这才发现陈安竟然不在,厢房和院子这么大点地,一览无余,其间只有自己女儿一人。搞了半天,这次事情的主角竟然不在,这让自己这个导演兼编剧情何以堪。 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成双,自己女儿一个人,这奸还怎么捉。 不过不对啊,这小院的门时刻有人守着,除了雅儿没发现有人进出啊。 “他不在……”黄雅转身指点,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的人却是不见了,一时间脑子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 “咦,黄翁来了,不知何事寻我?” 在黄为父女还在糊涂之际,陈安竟从院外走了进来,看得黄为越显尴尬,看得黄雅惊讶不已,这人刚刚还和自己在屋,何时出去的? 好在黄为老脸是锻炼过的,再次用干咳掩饰一下又缓了过来,也不管双手空空道:“刚刚看小哥不胜酒力,怕伤了身体,于是想要送些醒酒的事物,谁知小哥竟是不在。” 陈安看着他的样子,真是一时无语,竟然对他这个密探头子用仙人跳的把戏,而且手段还这么幼稚,这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理了下思绪,陈安不顾一院子人的尴尬,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口言道:“晚生也正好有事,想要去找黄翁。估计是与黄翁走岔了。” 这里到前厅也一条路,岔能岔到哪去?不过陈安给了台阶,黄为没有不接着的道理,于是打了个哈哈道:“呵呵,真是事不凑巧,不知小哥找老朽何事?” 陈安诚恳一笑,躬身行了个拜礼,语出惊人道:“晚生得黄翁活命之恩,常思之惶恐,辗转反侧,昼夜不眠,奈何孑然一身,无以为报,愿入赘黄家侍奉左右,以偿恩德。” 这话一出,黄为愣在了当地,黄雅愣在了当地,一众家丁也愣在了当地,虽然他们也是这个目的,但陈安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还是黄为最先回过神来,胸涌出一股热流,陈安如此作为在他心立时树立了一个知恩图报的大德形象。入赘一说简直是令祖宗蒙羞的耻辱行为,为世人所鄙夷,除非那些没脸没皮的泼皮无赖,否则是人都不会轻易如此。陈安形象端好,与市井泼皮差距不可以道里计,他拿此事报恩,又有一番堂皇言语,在黄为看来只有感动,哪有其他。 于是立刻前托住陈安双臂,将之扶起,接口道:“小哥何以如此啊,黄某人本不是施恩图报之人,不过小哥如此品行的人物,老朽却是甚为喜爱,难以割舍,入我家为婿,自是极好,只是为小哥前途计,还是要多加思虑啊。” 说道最后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处心积虑的算计,对方却是一片丹心,这让人情何以堪,于是还是稍稍劝了一句。 “晚生已思虑周详,还请黄翁恩准。”陈安坚定地道。 “如此甚好,”黄为捋须大笑,又忙不迭地定下婚期,好像生怕陈安反悔似得:“老夫实在对贤婿太过喜爱,愧受了,择日不如撞日,明日给你们把婚礼办了吧。”他本想说今日,其实后院礼堂都布置好了,但显得太过急切,吃相难看,于是勉强往后推了一天。 陈安脸并无异色:“一切听黄wēng ān排。” 一旁的家丁这才反应过来,李壮惯能揣摩主家心思,这时连忙凑趣道:“姑爷还叫黄翁?该改口了吧。” 陈安面色有些古怪,但还是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岳丈大人。” 惹得黄为爽声大笑,连连道好。 黄雅站在一边傻傻地听着他们讨论自己的终身大事,羞不可抑,捂脸跺脚冲出院子,惹得黄为又是一阵大笑,不过这次尴尬不存,只有心大石落地的畅快。 黄为又拉着陈安说了会话,这才与众家丁退出陈安的小院。 陈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神微眯。 他本意是把那巫祝拉来一刀杀了,可想想,凭个巫祝未必有能力侵吞黄家财产,救人须救彻,送佛送到西,不把幕后黑手挖出来,他走后,黄家一样危险。 不若假戏真做传出与这黄家xiao jie结亲的消息,当能引出其背后一应老鼠。他们谋划良久,断然不会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至于入赘结亲之事,有这些老鼠捣乱,是绝对结不成的。陈安主动提出此事不过是为了给黄为一个念想,也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其实黄为也大体预感到这婚事不会顺利,所以才想着生米煮成熟饭,才想着加速婚期。不过陈安自忖非是黄家xiao jie的良婿,又怎能做出那种毁人名节的事情。 尽管有些人认为都是这事一直都是黄为倒贴,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但陈安自有自己的底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陈安是杀人盈野,是手段狠辣,也从来不以正人君子自居,但却真做不出那种欺人暗室的事情。 所以他才刻意躲开了黄为的仙人跳,按自己的想法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黄为爬起来开始操办婚事,入赘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再加这场婚礼事出有因,婚期匆忙,所以整个过程不免简陋了许多。但为了给爱女一个美好的回忆,黄为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张罗,流水席开了八十八桌,除了乡邻族人,还有黄为外县的生意伙伴前来,好不热闹。 这婚礼办得,在这河湟娶亲前夕,似乎家家户户都在办婚礼的情况下,依旧显得奢华突兀,凸显了黄家强大的人脉和财富底蕴,这也是黄为给隐藏在黑暗的敌人shi wēi的一种手段。 不过这种手段在陈安看来是幼稚而可笑的,对方的手已经伸出了,还在这张牙舞爪的威吓有何用,不过越发显得色厉内荏底气不足罢了,只有将对方找出打伤,打残,打死才是正途。 第一百六十二章 波折尽起 陈安穿着大红袍被秀儿引入黄家正厅,这里已经变成了婚礼正堂。 黄为高坐堂等着新人见礼,虽然准备匆忙,但这婚礼依然有不少人参加,整个堂人满为患。 入赘礼仪除了男嫁女娶外,与正常婚礼没什么不同,其风俗与大乾婚仪也很相类,陈安可是曾经为小桃送过嫁的,因此知之甚详,现在他立在堂饶有兴趣的观察周围仆役引来送往的忙碌,还有闲心与之前见闻做着对。 至于应对之后婚礼可能发生的意外,他其实一点计划都没有,在他的想法,等会只要静静的看着对方出来蹦跶行了,最后把蹦跶最欢的几个全部杀了便好,简单粗暴。 杀人之后自己便离开,在这河涧镇顶多背个逃犯的名声,反正他也不准备在此长居,什么名声都无所谓,如此一来这婚结不成了,所以也不会牵连到黄家父女。 经过这两天的修养,他已经成功恢复到天象境,随时可以飞天遁地,他不觉得在这个小破镇子有什么能阻止得了他。 吉时已至,黄雅也带着红色盖头,披着大红吉服被引了进来。由于一切从简,所以间很多步骤都省略了,司仪算算时辰,直接准备让新人拜堂。 而这时陈安预料的阻碍也如期而至。 “且慢”。 这声呼喝传自堂下一青年口,这次婚仪是流水席,堂下的酒宴更是宾客不定,也是说只要是路过之人道一声恭喜,都可来此讨一杯酒水,不计名姓。黄家如此作为也不过是为了招揽人气,弥补婚宴准备匆忙宾客不齐的短处,况且人多,声势也大,巫祝还能冒着如此不韪前来干涉么。所以堂宾客连外乡旅人都来了不少,混入的生面孔更是随处可见。面对这满堂宾客算是黄为也只能认出个十之一二。 不过这堂下出声阻断的青年,黄为还真认识,竟是镇另一大户人家的二子,名唤钱跃。钱家与黄家同为河涧镇大户,而且做的同样也是布匹生意,所谓同行是冤家,钱家黄家向来不和。不过那也只是暗地里的事情,明面乡绅之间还是要保留一分体面的,所以黄为根本没想到在今天这个黄家大喜的日子里,对方居然撕破脸皮门给难堪,实在是把他气得够呛。 好在他还是有些城府的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死死盯着那人,沉着脸寒声道:“今日是我黄家大喜的日子,不知钱公子何事教我?”你钱家是人丁兴旺,但我黄家也不是好惹的,你若是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非与你家鱼死破不可。 面对黄为隐含威胁的眼神,那青年半点不怵,胸有成竹地道:“河湟娶亲在近日,巫祝已确定了侍奉灵女的人选为你黄家大xiao jie,黄翁何以违背神谕,今日要将xiao jie令许他人?” “钱公子此言差矣,巫祝前日才去河头测算祭祀吉时,还要等他回来才能确定祭祀灵女的人选,黄xiao jie身份不限嫁娶自由,怎能言黄翁违背神谕,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黄为早料到他们会发难,也不是没有对策,这时一人自他身侧站出代他回答,正是这几日为他奔走张目的望公。 钱跃既来,对此自然也早有腹稿,言道:“巫祝昨日便已回转,今晨定下了灵女人选,不如黄翁暂歇,等巫祝亲自到来与你分说。” 黄为哪能等巫祝到来,还是望公站出道:“胡闹,九月初七河湟娶亲,要在前三日的祭河大典全镇gong tou才能确定灵女人选,算巫祝也没有权利私下设定,如此作为不怕恶了河神?” 望公所言其实是千百年来官府为治下百姓争取到的权益,否则巫祝说是谁是谁,那权利也太大,神权凌驾于皇权是谁都不愿看到的事情。不过即便如此巫祝权利也是很大,他可以规划候选,再使全镇gong tou,很大程度也能最终决定灵女人选。 “况且,这婚丧嫁娶也是天道福缘,误了良辰吉时同样会遭神明怨愤,谁人担待得起?”望公大手一挥:“吉时已至,不能耽搁,先拜了天地再说。” 河湟乃地祗,总大不过天地,只要拜了天地,巫祝也说不出什么。 司仪往前一步,不顾钱跃的阻挠,要开腔。 “且慢。” 这声呼喝却不是来自钱跃,堂人群分开,一名身披无数银铜挂饰的老妪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老妪身的皮肤皱巴巴的,一步三颤,一副行将朽木的样子,可堂众人见了,却是纷纷退避以示恭敬。 黄为和望公见了来人,却是脸一白,忌惮非常。 老妪走到前来,绿豆般的小眼睛眯缝着,带着点阴森地意味,在黄为和望公身扫视,最终了落在望公身,操着犹如金属摩擦的破锣嗓音道:“选黄家女为灵女乃河神托梦钦点,你有意见?” 望公喏喏不能言,神灵之事谁敢妄言,虽一百个不信,但巫祝以神灵为宪,也是无人敢质疑的。他转首看向黄为,对这老友苦笑低语道:“这老货看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贤弟,老哥是有没办法了。” 黄为腿一软,差点跌坐倒地,他握了握拳,咬牙道:“还请巫祝通融则个,老朽愿意捐赎。” 捐赎之法,意为向国家花钱赎买罪犯,九章国律法规定,除杀人,贪污,奸淫等罪,皆可捐赎。不过这捐赎之法乃是对罪犯而言,黄为意图向神灵捐赎,也是昏了头了。 果然,听得此言巫祝大怒,尖声叫道:“黄为,在你眼,河湟陛下乃是什么,侍奉灵女何等高贵,你竟然以人犯作,简直不可理喻,立刻给我闭嘴,不然将你一并下了魁河,由河湟陛下亲自处置。” 下了魁河是扔到魁河,这还用处置吗,除死无余。 巫祝一挥手,身后走来两条彪形大汉:“给我将黄家女带回去斋戒沐浴,准备祭祀河神。” 黄雅的盖头早掉落,她大家xiao jie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此时见得二人逼前来,吓的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打转,一把扑到黄为身边,抱着其腰身哭喊道:“爹爹救我。” 陈安站在一旁冷眼观看着一切,此时也没人有空去顾及他。见得巫祝手下逼来,他隐隐有些不耐,怎地官府之人还不出现,这谋夺财产的事情,没有官方支持说出去谁能相信,所以陈安一直在等着官府来人好一打尽。 眼见着那两汉子走到黄雅身边,陈安叹息一声,算了,等会还是再走官府一趟,真是麻烦。官府的人不出来蹦跶,他也不知道具体有谁参与其,只能逐一排查,相信参与其的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留下可供追查,但这么一来浪费了时间,于自己寻找鸢杰一事又有耽搁。 还不等他动手,有一道身影从堂下的围观群众射出,挡在黄雅身前,止住了巫祝两名打手的去路。 这是一名年轻男子,青衫磊落,相貌英挺,手持拿一柄三尺青锋,刷刷两剑将那两个壮汉挑翻在地,回头轻语道:“雅儿别怕,我带你走。” 说着,青衫男子要去牵黄雅的手,想要拉她离开,走到陈安身边时,还充满鄙夷地瞥了陈安一眼,显是对陈安半晌不出一言的窝囊行径十分轻视。 黄雅一脸懵懂,黄为却迅速反应了过来,他的面一阵挣扎,不过很快地又重新坚定了下来,虽然与人私奔,名声难听了点,但也总好过祭祀河神,只是对陈安有所歉意,但事后总能补偿。想通这点的黄为没有拉着女儿不放,反而向着青衫男子的方向推了推女儿,示意她赶快离开。 陈安一呆,这是个什么剧情,他早发现青衫男子的举动,只是对方在他眼武功实在是低微,所以他也没有太过在意,谁知竟有这么大个彩蛋等着他。 “反了,反了,光天化日之下掠人,你眼还有没有王法。”巫祝看着青衫男子牵起黄雅的手要离去,不由尖声恐吓,只是她这话在陈安听来竟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青衫男子仿佛这才记起了巫祝的存在,离开的脚步一顿,转儿向着巫祝走了过去,面色阴沉地狠声斥道:“光天化日之下掠人,祭祀邪神,你这老虔婆,才是真正地目无王法吧,今日让我先结果了你,再论其他。” 他暂时放开黄雅,一剑递出,直扑巫祝而去,泛着寒光的利剑,唬的围观群众纷纷散开,只露出间孤零零的老妪,老妪面露惊恐,仿佛吓呆了一样不能移动。 “铮”的一声,一枝飞羽自黄府大门出,直奔青衫男子面门。迫得他不得不回剑自保,挑飞箭矢,重又落回堂,守在黄氏父女身边。 如此变故,将黄府人的视线全都吸引到门口正走入其的一队捕快身。这队捕快进门之后迅速散开,牢牢地把握住各处门户,防止青衫男子逃脱,捕快的为首之人一脸络腮胡子,体形彪悍,手执拿着一柄八石巨弓,显然刚刚那箭是他射的。 “肖锦源,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粉墨登场 事情到了现在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以陈安之能也不能尽数预料,索性他站在一旁静静旁观,看看到底最后还能生出多少幺蛾子。 那青衫男子肖锦源也不知道何时与黄家女认识的,只是看其柔情似水的样子,当是对这黄家xiao jie倾慕非常。 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与话本小说侠客与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不同的是黄家xiao jie是标准的乖乖女,笃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这肖锦源明显只是有所亲近,距离倾心还差了老远。 当然若今天让他将黄家xiao jie带走,两人浪迹天涯,日久生情,说不定真能成一番佳话出来,可是看现在这个情况么,这肖少侠还要努力啊。毕竟那捕头的功夫也是不弱,之肖锦源还要略胜一筹,又有一帮捕快的协助,肖少侠想要抱得美人归,陈安还真不是很看好他。 至于陈安,他在一边彻底沦为了吃瓜群众,根本无人有暇顾及他,只能在这评头论足自娱自乐。 目光一斜,他又看了看捕快一方,这肖锦源一副自作多情的样子当是打定主意来抢亲的,只是正巧遇到巫祝发难,他抢亲变成了护花,还得到了黄老爷的支持,也算是运数不浅。至于这些捕快么,哪这么巧抓江洋大盗抓到这里来,说不定是官府的黑手。 “肖某行事,向来光明正大,还真不知道发了什么事,你莫不是故意诬陷于我,实际与这老虔婆是一伙的。”肖锦源青衫磊落直接出言质问,他自那日见了外出踏青的黄家xiao jie后,一直魂牵梦萦,正想着回到家里请家长辈门提亲时,却听到了河湟娶亲的事情,因此什么也不顾的特意赶来助拳,至于这些捕快是哪里来的,居然还知道自家姓名,他也是莫名其妙。 “哼,”捕头冷哼一声,神色鄙夷道:“你人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人后却是那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花蜂,做尽了那偷香窃玉的事情,成化县的张家xiao jie,临济镇的吕家xiao jie都是被你坏了清白吧,现在你又盯了这黄家女,一月之连连犯案,真是丧心病狂。” “胡说八道,我都没听过什么张家xiao jie吕家xiao jie的,你血口喷人。”肖锦源年纪轻轻的,哪如这捕头老到,一句话被激的炸了毛,他还待分辨,却感觉手滑腻一脱,回头看去,却是黄雅挣脱了他的手,一脸怪异地看着他,重又回到了黄为身边。而黄为也有些犹疑起来,拥着着女儿目光闪烁,显然捕头那句话的杀伤力不小,他只想女儿能脱了虎口,可不想其再入狼窝。 “你这贼厮,毁我清誉,定不能与你干休,看我先取你性命,再与他人分说。”肖锦源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被如此污蔑,一张脸气的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反身大叫一声,向着那捕头扑了过去。 看着顷刻间战做一团的两人,陈安不由叹息,这少年还是太过年轻气盛了,他到不觉那捕头说的是真的,这肖锦源虽有些盛气凌人,但眉目英挺,目光清明,根本不像是纵情花丛的老鸟,亦不像淫邪之人,那些采花事迹多半是那捕头胡诌出来。不过他们恰在这个时候来找黄家的麻烦,目的很明显啊,看来这捕头八成是官府的黑手了。 不过一个捕头可没本事帮人更改户籍侵占财产,估计官府还有重要人物参与其。 陈安略有迟疑,视线缓缓转到了才与那捕头拼个二三十招渐渐落入下风的肖锦源身,思索着是不是先暗地里帮帮他,看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鱼。 反复思考片刻,陈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发现算这伙人都失败了,那衙门的黑手也未必会出来,那人毕竟是混官场的,除非是那种失去了进心一心想捞钱的财迷外,其他任是谁都会选择官声,而放弃计划。 从那人派了这么多小啰喽,还借助钱家出面,手段如此迂回也可以看出,这人绝不是那种掉到钱眼里的货色,不然早赤膊阵了,养这么多小啰喽不要钱啊,真正落下来,他还能分到多少。 陈安心下盘算着,这回困难了,幕后那人半点污水不沾,心思如此缜密,算自己最终查出是谁来,也要费去老大的功夫。不过自己为什么要把他找出来,只要把眼前的人全解决不行了。 他眼前一亮,不怀好意的目光,又落到了刚刚叫的最凶的钱跃身,若把这货所代表的钱家给破了,那幕后之人会不会立刻转移目标。说到底还是为了钱,黄家的钱是钱,他钱家的钱不是钱了?还不是因为黄家人丁单薄,又逢河湟娶亲,容易下手又有借口。那如果钱家败落了,难易之势陡转,如何选择不难取决啊。 况且自己只是为了解决黄家的麻烦,又不是与这些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自己杀痛快了,拍拍屁股一走人,九章国再换个更贪的人来,黄家不一样没有好日子过。难道还能真留下入赘,护他家一世啊。 心思一定,陈安也不准备再看戏了,早点解决这里的事情还要早点路呢。他眼神微凝,垂下双手,要切入场,将自己定好的人头尽数收走。 只是他刚刚走神的功夫,堂情形又变,肖锦源在众捕快的围堵下,身连连开花,好在这些捕快吃的是公家饭都没有太过拼命,否则他早被拿下了。 黄为脸表情复杂,那捕头刚刚说的话,以他老到的经验,略略一想知道殊不可信。所以他还是希望肖锦源能带自己女儿离开的,尽管这会使得黄家名声难听,会使黄家后继无人,甚至终身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女儿,但是起码自己的宝贝闺女能够活下去。但是看现在的情形,肖锦源自身都难保了,真是老天都不帮自己,这些人真的要赶尽杀绝啊。 黄雅趴在自己父亲怀里,虽是对刚刚捕头的话半信半疑,但看到肖锦源即将败落也是一阵绝望。 “咔嚓”。 在这时,半空突兀地炸响了一道霹雳。惊得众人一个激灵,暂时忘却了堂激斗,纷纷抬头望天,肖锦源也趁势与捕快们分开,大口喘着气,以期能稍稍恢复点体力,气愤加激斗,让他体力极大的消耗,还未败差点先累倒。 陈安跨向前的脚步一顿,和厅众人一起诧异地向外面天空望去,什么个情况,今天怎么这么多意外。 堂下众人对肖锦源与捕头的争斗太过关注,一时竟没人注意到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变了天,早不是最初的郎朗晴日了,灰色的乌云翻滚不定,黑压压地直欲倾盖下来,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阵阵狂风呼啸着,卷起漫天烟尘,疯狂地拍打着堂门扉。 天边还有一抹土huáng sè泽渐渐升腾,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在那土huáng sè周边还白色的泡沫吞吐,那竟是魁河之水,升到两三丈高的魁河之水。 “桀桀……”尖锐的笑声打破了厅堂的静滞,巫祝那如同刀刮陶罐的笑声响起,手舞足蹈地道:“是魁河,河湟发怒了,河湟发怒了,你们这群亵渎神明的人都得死……” 没有人理会她,那土huáng sè的水浪还在升高,这么下去,整个河涧镇都要被淹没,现在逃命要紧,谁还会管河湟怒不怒。也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厅之人,除了巫祝还在那手舞足蹈外,尽数四散奔逃,原来看热闹的心思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众捕快也不再与肖锦源对峙,毕竟小命要紧,面对如此天灾,谁还有心思抓逃犯。 肖锦源不愧是练过武的,这个时候还有一分静气,简单地给自己止了下血,便转身走向黄氏父女,打算带他们一起离开,谁知刚刚走到近前,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他抬头一看,竟是刚刚躲在一边的那个黄家赘婿。 “走开,”肖锦源心生厌烦,这个窝囊废,刚刚黄氏父女遭难不见他出来,现在在这碍手碍脚的。所谓穷富武,其实肖锦源家境也是不错,甚或之河涧镇黄家这种小地方的土豪要高出好几个层阶,因此家教修养皆是不俗,轻易不会给人下如此定语。但面前这家伙不同,为人赘婿不是窝囊废,还有谁是窝囊废? 对肖锦源的语气,陈安半点也没有动怒,层次相差太大,根本不必要去理会。而且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嗜杀成性的血司司主了,否则将与黄家有威胁的人尽数杀光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又有什么难度,何必绞尽脑汁地帮黄家筹谋脱身之策。 看着面前的陈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肖锦源心不由升起一丝火气,刚刚被那捕头羞辱,现在连个窝囊废都不把自己当回事,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他肖大少。 他向前伸出准备拨开陈安的手不由加了一分力,想要将其直接推的摔倒,给他一个教训,让这小子明白现在的处境。 谁知他手还没碰到陈安,却觉浑身一紧,竟给人拿住了脉门,肖锦源心下大惊,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只是还不等他继续发力,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发虚,云气自身边掠过,让他完全不明所以。 待到脚步站稳,失重感稍解后再环顾四周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从黄家大宅跑到了一处小土坡。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河湟真身 “这……这个是……” 疑惑的不是他一个,黄氏父女,宾客望公,丫鬟秀儿,李壮等一流家丁,都站在土坡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错,完全不明白自己等人怎么一瞬间从黄家大宅跑到了这里。 陈安当然不会什么带人腾云的法术,但是鼓荡天地元气造出风卷,吹飞个把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况现在那河湟发威天地间怪风阵阵,陈安稍加利用造成现在的结果,说起来黄家之人能逃命还是借了河湟的光。 至于为什么把肖锦源一并救出,那当然是因为陈安自觉欠了黄家一个女婿,而这肖锦源对黄家女又似乎很有情谊,自己主动送门来,陈安不用白不用,正好拿他顶。 陈安也不与众人解释这许多,直接对黄为道:“黄翁,且在此处暂歇,我去魁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来与你等汇合。”等他回来后,直接把巫祝等人杀了,解决黄家后顾之忧,那算是偿了恩德,所以现在不必再与黄为客套太过,他也去了“晚生”直接称“我”了。 不待黄为回答,陈安直接脚下一跺,腾空而去,根本不管身后惊掉了一地眼球。 虽说河涧镇在魁河边,但最少也有着个两三里的距离,黄家大宅又在镇子心,与魁河相距起码有着五六里之遥,这么远都能看见那遮天蔽日的水浪,这河湟引动的天象已经堪武道宗师了。 武者所引动的天象一般只做辅助,不过境界不同所引动的天象还是不一样的。天象境武者,可通过开合窍穴共振元气大海,有呼风唤雨之能;到了外景大成,在影响范围与天象巅峰武者较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在精细度的操纵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根据映射的外景不同,甚或显现出不同的异象;至于宗师,凝聚法相,更有法天象地之能,不止能够影响的范围广大,更能冰封大河,崩裂大地,移山填海……造成天灾般的破坏。 不过陈安并不担心那河湟有宗师之能,借一地水利之便才堪堪做到这等程度,顶多也相当个天象巅峰的战力,所以陈安即便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实力,也敢前来一探。 何况他对这河湟也相当好,一开始听得黄为言说河湟娶亲之事,他还以为是偏远地区的迷信思想作祟,没当回事,哪知现在发现竟然真有,毕竟那元气大海的扭曲震荡真实地告诉他,这可不是什么地牛翻身的自然灾害。 在大乾顶多也是仙道和武道争锋,神道地祗那种东西早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好不容易碰遇到一个,陈安哪能不去开开眼界。 不多时,他来到魁河之畔,高涨的河水已经没过了堤坝,河涧镇还近的几个村庄也全数被河水吞没,人畜不留,充分诠释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 此时魁河的浪高达数十丈,以陈安所立之地一个不慎也容易被巨浪卷下,不过他半点不惧,依旧虚立于魁河之畔,凝目向魁河之看去。 那里一东一北站了两人,东边那人一身蓝色道袍,眉目婉约,隐约能够看出是个女子,且一名女观,只是眼下的她头发披散着,道袍也有几处破损,显得相当狼狈。 陈安看着她约莫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了,于是又转首看向北边之人。这人一身皮裘,眼眶深深,胡渣青黑,鼻梁高耸,如此相貌看得陈安心神震荡,这人竟是他找寻良久始终不得斩获的鸢杰。 认出鸢杰的时候,那女观的相貌他也想了起来,却是跟着披发道士围捕鸢杰的其他四名小道士之一,当时他们四人被陈安偷袭杀了两个,另外两个被张彦霆保住,却在陈安破坏传送法阵时出了岔子,不知所踪,没想到竟是活了下来。 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陈安从来不是那种冲动的生物,况且从某种意义来说,鸢杰也不算是他的仇人。此时情况不明,陈安自是不会轻举妄动,因此他并没有贸然前,而是又看向那把两人弄得如此狼狈的存在。 滔滔河水分开,首先露出水面的是一个有着房屋大小的锥形头颅,“这是?妖怪?”陈安惊讶出声,与鸢杰二人对峙的竟不是他所设想的仙门追兵,甚或根本不是人形,而是这么个完全不知道掩饰真身的妖怪。 怎么可能,大乾天下怎么会允许如此恐怖的妖怪在人间肆虐,想到了当初刚出现被湮灭的诡镇,想到这些年在北地的太平日子,陈安对眼前的一切根本不能相信。可是那紧接随着蹿升而出,长达三十余丈的妖身,再次证明了陈安眼前所见真实不虚。 这庞然大物浮出水面,借着肆虐的妖风,乘风破浪,浮游直,彻底脱离了河水的掩盖,使得陈安终于能够完全看清其全貌。只见这物体形细长呈蛇形,尾尖细,无鳞,无鳍,它通体呈黄褐色,有青色斑纹,巨大的血口尖细利齿密布,昭显着其绝非善类。 这是那河湟真身,被人拜了无数年的河湟地祗,竟然是这么个长得像是黄鳝一样的大妖怪。 随着“河湟”完全展露出身形,对面的鸢杰先动了,他本重伤之身,打不起消耗,唯一能有一线生机的办法,便是趁着对方被引出魁河,地利之势渐失的情况下,抢占先手,一击致命。 和当初陈安在长史府所见不同,鸢杰的风雪三十六斩犀利暴虐尽数深藏,只余厚重质朴,他每一刀都很慢,很吃力,似乎托举着一座山岳,而如此迟滞的刀光却能带起道道残影,连绵不绝,一如西域昆仑山的雪,终年不化,深邃而隽永着。 无数刀光汇成一抹锋锐,在漫天妖风苦雨,直接袭“河湟”颈项。 鸢杰出身较低,不像高寒等人身后有大门派大门阀支持,他的风雪三十六斩只是普通gong fǎ,与陈安的身剑术一般还停留在招式的境界,唯有这最后一刀是他共鸣元气后升华而来,达到了诠释武道法理的境界,也是他最强一招。 不用商量,另一边的女观好似与鸢杰配合过无数次一般,在鸢杰出手之际,她便已经打出道道法诀,控水操风,与“河湟”抢占天地大势,以此拖住其大半精力,为鸢杰的一刀命创造机会。 他二人虽是敌对,可现下却有“河湟”这个共同的敌人,毕竟二人都是人类,面对妖物先天有合作的基础。况且以他二人俱是重伤的境况,若这时还在内斗,最终结果只能沦为那大妖怪的腹之食。 那妖怪自也不是好相与的,否则也不能将鸢杰二人逼到如此境况,长达三十余丈的身躯,在鸢杰刀光斩下时,表现出出乎预料的敏捷。它一个团身避开要害,一尾巴携裹着开山劈岳之力反向鸢杰抽去。 鸢杰不及变招,与那一尾正正面相撞。 即便是全盛事情的西域雪枭与这大妖相也不过是个半斤八两,而此时的鸢杰更先是被张彦霆打成重伤,又被陈安撕裂乾坤挪移阵的余波刮到,伤加伤的情况下,一身本事,十亭去了九亭,眼下虽是在搏命,但能发挥出全盛时期三成功夫不错了,正面硬撼,哪是这大妖的对手。 那一刀纵然威力不小,奈何鸢杰后继乏力,刚一个接触,被抽的长刀脱手,双手腕骨尽碎。 他的身体犹如出膛的炮弹一般,被轰如魁河之下,陷入泥沙之。 “河湟”得势不饶人,圆眼一凝,看穿了浑浊的水幕,看到了魁河底下,浑身是伤难以动弹的鸢杰。它张开血口,这么自空扑入水下,向着重视濒死的鸢杰噬咬而去。 半途,一道水箭带着丝丝紫电飞射而出,狠狠的打在“河湟”的眼睑之,打得“河湟”眼睛泛起一层土huáng sè的光膜才堪堪抵住。它止住身形,扭转凶睛,死死地盯了,堪堪完成这一法术的女观。 对于鸢杰,女观是不得不救,否则凭她一人,无论如何在这八百里魁河的疆域都逃不出这大妖怪的追杀。 不过她同样伤势不轻,而且很多攻击保命手段都被当初擒拿鸢杰和被陈安追杀时耗尽了,刚刚那一击已经是她现阶段所能发挥出的最强一击了,可却连给那妖物造成一点像样的伤害都不能够。反而被那妖怪的目光盯,她立时有一种生命不在掌控,随时会湮灭的感觉。 好在“河湟”只是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依旧向着鸢杰扑咬而去。 它乃大妖,智慧不在常人之下,谁的威胁更大,它分得一清二楚。只要先把鸢杰这个最大的变数剪除,一个没有符箓没有法宝甚至法力都不够支持一发像样仙诀的道士还不任他揉圆捏扁。 鸢杰连番大战疲惫已极,这下又被重创,一时半会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怪物张开血盘大口向自己吞噬而来。死亡的阴影蚕食着他的心灵,绝望而又无奈。 他曾驰骋大漠,刀试漠群豪;也曾在太阴山下,金帐之,君前献艺;还曾纵横西域百国,问顶马匪之王……如此荣耀对于一个只是草原边境的小部族子弟来说想要达成何等艰难,但是他却做到了。这般声望不止名动西北,还吸引到了原门阀的目光。 这次他好不容易搭了原某个大人物的线,以期能够获得对方的支持,给屹人族带来富饶的生活,谁知竟会不声不响地死在这里。 时也,命也,鸢杰认命地闭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只是过了好久,预想的疼痛迟迟不曾到来,让他忍不住疑惑,悄然睁开双眼,面前的景象完成出乎他的预料。 一道不算伟岸的身影挡在他面前,一挥臂抽飞了“河湟”这个庞然大物。之后才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稚气的面孔,看着他认真说道:“现在你的命是我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剑斩大妖 陈安在云州足足蹲守了两个月,哪能让鸢杰这么死在这里。在他问出小光的下落前,谁也不能对鸢杰施加一指,哪怕是帝恒想要鸢杰的命,陈安也敢对他挥拳,更何况眼下只是这魁河的一条“小泥鳅”。 确实,对陈安来说,这“河湟”跟条小泥鳅也没多大差别。别看它体形庞大,操风控雨甚是娴熟,可实际并没有什么厉害的本命神通,算是个大妖,也是个混的相当不怎么样的大妖。 陈安早已不是刚来到这片土地的小白了,由于对诡镇的心悸,他曾专门收集过相关妖类的信息。妖物分为小妖,大妖,以及堪金身高人练出本命真身的妖王。 大妖顾名思义是指那些体形庞大,或者能够法天象地的妖怪,它们对应着武者绝顶高手和宗师这一层阶。由于妖物修炼方法特殊,修为只与吞吐日月精华的年头相关,所以一般来说活的越久,实力越强,不过当然也有例外,那是自血脉开发出本命神通的妖物。这种妖怪幼生期能和顶尖大妖挣个长短,所以大妖之的强弱划分只有打过才能知道,没有具体的境界标准。 陈安眼前这“河湟”既没有修出本命神通,修炼年份也不算长,甚至连化形都不能够,属于大妖垫底的存在。别说对陈安了,恐怕随便一个元灵武者持拿一把像样的玄器,都能把它给烩了。 所以陈安根本没把它放在眼,还有闲心宣告鸢杰的归属权。不过他也确实是小心谨慎,想要确定鸢杰真正情况,确定他是否真的失去战力,甚或逃跑之能。否则他在前面顶着妖怪,鸢杰趁机逃跑了,那才是个真正的大乌龙呢。 鸢杰的情况让他很满意,这个半残的家伙打不能打,跑也跑不了,正附和他的要求,如此他才有功夫把目光落向那重新浮出水面再次向他们扑来的大妖身。 周围肆虐的妖风苦雨,随着“河湟”的凶性被彻底激发,也越演越烈,可陈安身处其却有些异常享受的样子。相仙门,妖物的修炼与武者更接近,所以从某种意义说与妖物战斗,能让陈安学到更多。 像现在,他从未有如现在这般对外景境界的理解如此深刻。曾经他以为外景是天象的升华,认为外景是一种领域,其实那都不对。外景从来都只是内庭的映射而已。 武道内庭即是一个武者的世界观,是这个武者通过法理对世界的认知。而外景则是由内庭映射而出,也是由这名武者的武道理念映射而出,把他周围的这一方天地里不符合他武道法理的地方排挤同化,变得和他的内庭完全吻合。其实是一个以自身改造世界的过程,这才是内庭映射外景的真相。 陈安凌空踏步,向着“河湟”迎了去。他每一步踏出,身形都在原地消失,却出现在三丈开外的地方。 周围的妖风苦雨不再腥咸,反而随着陈安眼视焦凝聚带起了一丝凌厉之意。无凭无依的凌厉之气如有实质般充斥于周围风雨的每一个角落,沁入每一滴水珠,蕴含在每一丝风劲之。 随着陈安每踏出一步,周围锋锐之气便强盛一分。到的最后,整个天地间,每一滴雨水都变成锋锐利剑,每一缕劲风都变成了破空长刀,他这么携裹着天地之威向“河湟”撞去。 到了这个时候,“河湟”再蠢也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狰狞的面孔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恐惧之色,一个摆尾止住身形,反身向着魁河之栽去,意图逃跑。 看到“河湟”的打算,陈安不为所动,依旧不急不缓地踏下了脚步,这一步踏下,他依旧消失在原地,唯一不同的是,天地间随着他的消失,陡然一亮,如晨曦初露,玄光乍现。 不过仅仅绚烂了一刻,陈安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只是他出现的位置已然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穿过了“河湟”的庞大身体,挡在了它逃路之前。 与此同时,天地间陡然一凝,雨骤风歇。一切好像按下了定格的画面,静止不动。 还未来得及钻入水的“河湟”长达三十余丈的身躯,悬停在半空犹如陷入琥珀的小虫动弹不得。这大妖眼的神采渐渐黯淡,少顷,“嗤”的一声,一条血线自它身靠近颈部的地方浮现,好像洪水来临时,冲破大堤的第一个水柱。紧接着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血口自它身拉开,喷射出根根血柱。 最终,“嘭”地一声,“河湟”硕大的身躯炸成无数血肉碎块飞射而出,落入滚滚魁河水,鲜血染红了大半魁河水面,却又在眨眼之间被浪涛推动冲往下游。 没了“河湟”兴风作浪,两岸洪水纷纷退去,天空乌云尽散,露出原本的万里碧空。 刚刚的一切彷如一场梦幻,只有两岸空寂的村镇房屋残骸还在默默地阐述着原本的真实。 河水回流,陈安第一时间将鸢杰摄到岸边。不理其略显呆滞的表情,迫不及待地要口询问。可是突然间他又好像发现了什么,扭头看向依旧停滞在半空的女观身影。 实在是剧情反转太大,从陈安出现到“河湟”身死,连五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那女观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一抹狞笑自陈安嘴角牵起,他五指一张,五道锋锐剑气于女观身旁的虚空成型,下一刻要将之斩成数节。 “住手。” 一声带着惶急的爆喝,自陈安身边发出,开口的却是刚刚才回过神来的鸢杰。 陈安心一动,那五道剑气的锋锐之意立时退去,换了厚重沉压之感,如一只遮天大手,将那女观一把攥住。 那女观修为本不如陈安,又伤加伤,哪还能有什么像样的反抗之力,直接被陈ān lā到了身边,大手用力,捏晕了过去。 陈安随手把她丢到一边,再次向鸢杰看去。如此手段却只是作为一种震慑,为接下来的问题做准备,只是还不等他发问,鸢杰却先开口了。 “千面诡剑君月一果然不凡,我一直以为你是丽妃的人,可现在想想却是不然,你也是冲那个秘密来的吧。” 陈安一呆,完全不明所以,什么丽妃,什么秘密,这货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只是还不等他发话,鸢杰又继续道:“好,我可以把那个秘密告诉你,甚至可以带你去找到那处密地,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毕竟我们并无仇怨,呵,你不用怀疑我所说之话,那密藏再好一时半会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而我若死了,我屹人一族必将败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安心生不耐。若是换了当年那个纵横大周的血司司主在此骤然听到这些秘闻,恐怕还真会耐下性子在这套他的话,可对现在的陈安来说,无尽财宝,绝世神功在他面前都不如小光重要。现在好不容易捉住鸢杰,未免节外生枝,当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直接出言打断道。 “我管你什么宝藏,你先告诉我,我弟弟在哪?” 这下轮到鸢杰呆滞了,下意识地问道:“你弟弟是谁呀?” “你从朔北拐带的孩子。”陈安阴声回道。 鸢杰彻底傻了,千面诡剑君月一成名于与天域剑客高寒一战,那一战他共鸣元气成绝顶。鸢杰当时妄图经略云州,在云州地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当然会关注一二。后来君月一夜探长史府,也表现出要在云州波谲云诡的局势搀一手的架势,他便以为其人肯定是某方势力的爪牙,姜家老四更是猜测对方乃帝环之母丽妃派来试探的先手。 刚刚君月一剑斩“河湟”的时候表现出了不逊色于绝顶之巅外景强者的实力,这更是让鸢杰断定,其人定是某个大势力的代表,否则没有大势力在背后支持,怎么能这么快成外景。看看他鸢杰,野路子出身,练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初入天象,没有gong fǎ,没有资源,想前进一步何其艰难。 所以他才肯定陈安必为某一方势力效力,当然这时他不会去考虑玄王的丽妃了,整个北地的绝世之巅,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以丽妃的身份得一外景强者支持,多为震慑,哪能如走狗般驱使,换了玄王来还差不多。 因此他以为必然是玄王或原那人,如同仙门一般洞悉那个秘密,才派出君月一盯了他。哪知道从头到尾这件事是个乌龙。 为了那个秘密他与仙门反目失去了背后的靠山,无奈之下与姜家同流合污,奈何姜家的人是一群缩头乌龟,玄王一插手,立马怂了。好在他鸢杰出身草原小部族,习惯了在各大氏族间的夹缝里生存,颇知隐忍之道,很快搭了来自原的势力。本以为如此可高枕无忧,谁知还不待他与原的那位大人物有更多的合作,仙门高层居然不顾规矩,直接出手掠人了,自己可是绝顶高手,虽然不属大乾子民,但到底也是武者,他们仙修敢对武者出手,而且还是在云州的地界,不怕引出镇国公的不满。 不过哪怕有再大的委屈,再多的不满,鸢杰也没有任何办法,这是小人物的悲哀。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昆仑仙境 收拾心情,鸢杰再次看向陈安,他也是无语了,这货简直是葩,为了找弟弟,刚入天象敢闯长史府,北地诸多势力博弈,他也敢搀一手,这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傻大胆。 不过现在形势人强,他也无力吐槽,只能认真的回想一下道:“最近,在朔北我的人总共抓了五个孩子,不知你说的是哪个?” “真有,”陈安眼睛一亮,毫不犹豫道:“你亲自出手的那个,两个月前,原县,平泽沟。”据仇坤言,当初出手掠走小光的起码有绝顶修为,除了鸢杰自己,他手下可没有另一尊绝顶高手。 鸢杰嘴发苦,谁闲得没事去记穷山沟的名字,算真去过,也不知道啊。他边冥思苦想,边迟疑道:“我在过去一年里,总共去了一次朔北,顺手抓了两个孩子,一者天赋出,一者相貌不俗,天赋出的那个,被我卖给了仙门水瑶谷,相貌不俗的则被我卖给了玄王的起居舍人洪峥,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陈安脸色一黑,小光的天赋岂是一句天赋出能够形容的,先天道体的资质根本不是一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水瑶谷能够“吃”得下的。至于那个相貌不俗的娈童,他想都没往这方面想。 陈安没有轻下判断,而是想了想挥手于半空轻点。天地元气在他指尖越聚越多渐渐变的粘稠起来,阳光照射其,慢慢的显现出一副画卷,画卷只有七分相似,但还是能看出正是小光的相貌。 做完这一切,陈安死死盯着鸢杰的表情:“这个认识吗?” 鸢杰仔细辨认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这个没见过,不是我抓的。” “你确定?”陈安语气越发阴沉,他没从鸢杰身看出任何异样。 鸢杰不敢迟疑,连忙道:“确定,绝顶高手的记忆,对亲自抓的人还是有印象的。” “你有听到过沙海主人收徒的消息吗?在最近。”陈安闭双眼,深吸口气,方向错了,两个多月的功夫白费了。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因为他早有追错目标的心里准备,当初线索完全断开的时候,他做出了抉择。沙海主人再不堪,到底还是个武者,小光天赋卓绝,跟了他顶多是被收为徒弟承受他的恩怨因果,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的凶险,但仙门不同,要真被鸢杰卖到仙门,那他最后找回来的还是不是小光很难说了。所以当时鸢杰这边更紧急,沙海主人那边,反倒能够放一放。 “呃,前些日子老戈登的确举行了一场收徒仪式。”鸢杰被陈安这种跳跃性问题整的一愣,不过还是随口回答了,他曾是沙海四大寇之一,老戈登自然也邀请他了,只是当时云州之事走不开,他没去观礼,但这条消息他还记得。 “收徒?”这与陈安猜想的大体相当,既然确定了,他也不愿再在鸢杰的身浪费时间,小光生死未卜,他可没心情去关注什么宝藏。 陈安转身走,走的异常干脆。 这种态度,反而弄得鸢杰不知所措,叫道:“你去哪?” “去沙海。”陈安头也不回。 “你,你怎么去?”鸢杰眼睛瞪的老大:“你有办法出去吗?也带我出去吧?我可以用那个秘密换,只要能出去。”他也看出了陈安对那个秘密不感兴趣,但这是他手唯一的筹码。 “出去?”陈安脚步一顿,终于发现了鸢杰话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转过身来,疑惑道:“你说的出去是什么意思?” “你竟然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鸢杰不可置信地惊呼道。 陈安也发现问题不对了,试探道:“我虽然不知道九章国是什么地方,但朝一个方向飞遁总能找到回大乾的路吧,进而找到沙海也是不难。” 鸢杰彻底被陈安的无知无畏打败了,他有气无力地道:“你是朝一个方向飞遁一百年也飞不出去。” “这个九章国到底是什么地方?”陈安没觉得鸢杰是在危言耸听,因为他一早发现了这个地方的怪异,只是不能确定罢了。 “我不知道什么九章国,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西域昆仑山。” “昆仑山?”陈安瞥了一眼远处低矮的丘陵,再次望向鸢杰,等着他的解释。 鸢杰口发苦:“准确地说我们现在是在昆仑山内,也仙门自诩仙境的昆仑昊天境。” “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陈安追问道。 “昆仑山以西是无尽沙海和西域百国,以北是草原大漠,往东是九原云州,朝南是原古栈。你该不会以为,能和整个原十方巨擘,十七世家无数势力分庭抗礼的西域仙门窝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昆仑山吧。而且仙门镇守西域最大的目的是抵御妖魔,如此多的妖魔何在?事实你是走遍昆仑山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仙门的半点痕迹,因为他们都在昆仑山内的昆仑昊天境。” “昆仑山内?”陈安抬头看着天边浮云流动,大日耀眼,实在不能理解自己竟然是在“山内?” “不用看了,”鸢杰看到陈安的举动知道他在想什么:“这里是昆仑昊天境,一个真实不虚的世界,其面积整个大乾疆域还要大。” 对于本是外来者的陈安来说接受鸢杰的言论并不困难,况且世界之说在大乾也几乎人尽皆知,他们认为大乾天下乃是无数世界的心,其他的界域都是围绕大乾而存在的。陈安曾经想过找寻回到大周的路途,可惜周游万界这种事情起码要金身的修为。 “你是说,昆仑山内有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而我们现在在这个世界。” “可以这么说,”鸢杰先是点了点头,又觉得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应当同舟共济,还是解释清楚较好,便补充道:“这要追溯到人皇年间,彼时妖魔横行肆虐大地,仙门奉人皇旨意将之镇压,乃有四海仙门分四个方向,将妖魔驱逐,为人类开拓出一片能够安居乐业的生存空间。西域仙门当时追逐镇压的是曾经统治大地一时的妖皇一脉。” “妖皇一脉毕竟曾统治大地长达一个ji yuán,拥有至宝无数,其包括鸿蒙灵宝山河社稷图。当时的妖族被西域仙门追的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已退入山河社稷图。秉承着除恶务尽的理念,西域仙门也追了进去,但毕竟是客场作战,妖族还掌握着山河社稷图的种种威能勉强能够抵挡住仙门的进攻,于是便是长达一个ji yuán的对峙,而山河社稷图也变成如今的昆仑昊天境。” 陈安面色惊:“承载一个世界的宝物,当真如此玄。不过仙门能够经常性的行走于世,那么这里当有通往外界的道路。” “不错,山河社稷图下八方皆有通往外界的门户,这十个门户下门户较特殊,不知通往何方,但八方门户俱都与大乾世界相连。早年这些门户都掌握在妖族手,只是随着仙门的逐渐强势,除了下门户以外,其他八门基本都从妖族手夺了过来,这也是为什么大乾多年没有妖魔肆虐的原因,因为妖族根本连一座通往大乾的门户都不掌控。” “既然回去的路都掌握在仙门手,我们借道而去不行了。” 鸢杰苦笑:“这些门户都掌握在仙门大宗手,这些年来,仙门和我们武者的关系可不是太好,况且我们是被他们弄进来的,你以为能这么轻易的出去?所以现在我反倒还希望这些门户掌握在妖族手。” 陈安本想说仙门的目标是你,与我无关,可是想想被自己弄死的胖道士,便又默然了。 “不能硬闯出去?” “每一个门户都在一个大宗门的核心处,除非你有本事对付元神真仙,或无数的金丹宗师。” 想到那披发道士的本事,陈安摇了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与他们合作日久,当真一点渠道都没有?” 鸢杰苦笑道:“我每次都与他们在外面交易,根本不曾进来过,这次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如此便没有办法了?”陈安渐显焦躁。 “不然,”鸢杰早考虑过退路的问题闻言立即道:“若是以前除了硬闯,当真没有办法,但是现在不同,八十年前,镇国公诛仙一战,为制衡仙门的野心曾夺取过一座门户,我们从这座门户走,应当不会有人阻拦。” 陈安眼睛一亮:“这座门户在哪?” 鸢杰转首看向一旁萎顿在地,被陈安弄晕过去的女观道:“那要问她了。” 陈安也看向那女观,当时鸢杰阻止自己杀她,陈安还以为两人追逐之耳鬓厮磨,日久生情了,还想着用女观要挟鸢杰吐露小光下落,谁知他竟是这么一番目的,还好自己当时灵光一闪手下留情,否则此时追悔莫及。 不过这女观眉目温婉,五官精致,宽大的道袍尽数湿透,勾勒出惹人遐思的曲线,几处衣物破损之处,若隐若现地露出雪白的肌肤,如此情状也难怪他会想歪。 陈安心里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道:“这妖怪闹出的动静太大,为免节外生枝,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各怀心思 “你说什么?那个秘藏是有关于九天元阳诀的内容?” 一辆蓝色的马车在临蕖府的官道缓缓前行,陈安乘坐其震惊失声。 在他的对面还坐着脸色苍白的鸢杰,而那女观依旧昏迷躺在马车间。 昨日他告别了黄家众人,未免节外生枝便直接启程赶路。至于黄家的麻烦,陈安也已顺手解决,把逃过洪水侥幸不死的钱家嫡系,尽数诛杀,又撮合了肖锦源和黄雅,更何况黄家真正的烦河湟,也已经被陈安斩杀,可谓是大功告成,黄为的恩情也算是报了。 而黄家看到陈安飞天遁地的本事哪还敢强留他做赘婿,一口一个“仙师”叫着,差五体投地大礼 bài了。包括肖锦源都老实的不得了,叫干啥干啥,甚是恭谨。 路之后,鸢杰总算是恢复了点精神,想了想还是将自己被仙门追杀的原因和盘托出,给陈安个心里准备。只是这个原因有些吓人,导致陈安的脸色阴晴不定。 “九天元阳诀乃武者gong fǎ,仙修拿去也有用吗?” 鸢杰苦笑道:“如果没用,我不会被他们追杀至此了。武者gong fǎ分为三流gong fǎ、一流gong fǎ、顶尖gong fǎ、神功、伪绝世神功和绝世神功。普通的伪绝世神功对仙修来说都没有多大意义,顶多可以借鉴一二罢了,但绝世神功不同,那是直指大道核心的东西,算是仙修得了也能触类旁通,好处无数。况且这部绝世神功还不是其他,而是九天元阳诀。据说金丹宗师想要打破知障见得元神先要g x见性,而参悟‘九天元阳诀’第一式‘万物朝阳’对他们g x见性有极大帮助。” 陈安左手拖着右肘,右手捏着下巴,眼神犹疑道:“这‘九天元阳诀’当真如此神异。” “传言当年佛祖是参悟九天元阳诀第六式‘无量本愿’才创出了佛门至高绝学《如来神掌》,不管传言有几分水分,总挡不住有愿意相信的人。”鸢杰沉声道。 “整个昆仑昊天境全是仙修,那如此说来,我们在此地行走,岂不是举世皆敌。”陈安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无论何种修炼方式前进一步都无艰难,有得见元神的机会,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谣言,又有谁会放弃。 “恐怕是如此,”鸢杰硬着头皮回答道。 陈安已经不是刚到这个世界的小白了,五六年的生活,让他彻底的融入了这个时代,绝世神功意味着什么,他心十分清楚。这还是在仙修的地盘,若是在大乾,他们二人估计早被生吞活剥了。 陈安眼神闪烁,思量着若不带这货,只带着女观独自行走,有几分可能走出昆仑秘境。 可他最后却无奈的发现,不带鸢杰,自己还真走不出去。自己在灵枢观看得关于仙门的典籍都是老黄历了,哪能得鸢杰这个万事通,他常年与仙门合作,对仙门势力门清,对这所谓的昆仑昊天境也十分了解,算是唤醒女观从她口得知许多门派秘辛,估计也不鸢杰这八面玲珑得到的小道消息有用。 况且张彦霆可是看着自己来救鸢杰的,算自己愿意去和那些仙修澄清一切,他们也未必会相信,绝对会把自己当鸢杰的同党一体镇压。如此作为还扮了恶人,得不偿失,不若同舟共济还能觅得一线生机。而且陈安也不得不承认,他对鸢杰所说的这个密藏也动了心思,毕竟那可是绝世神功。 当然还有一点,那是陈安与人博弈时,习惯了把所有的牌都抓在手,他总觉的鸢杰这张牌在自己逃出昆仑昊天境这件事情,有不小的作用,并且这才是关键。 陈安有了计较,当下也不再多言,而是将话题转到女观身道:“还是先把她弄醒吧,否则我们连个像样的出逃计划都没有,太过被动。” 鸢杰看得陈安目光不再犹疑,也是松了一口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陈安把他丢下,那他基本是十死无生,不过他又不能对此隐瞒,不然路遇到凶险,毫无防备下,情况只会更坏。 他本打算与陈安陈诉利害,证明自身价值,讲明只有两人合作才能安全走出这里的事实,谁知陈安似乎自己想通了这些,却是省了他一番唇舌,于是目光也移向车厢躺着的女观。 …… “已经十天过去了,你到现在居然只算出个九章国?”眼睛通红脸色苍白的张彦霆盯着面前之人压抑着情绪低沉着声音道。 在他面前的是个年轻的圆脸道士,闻言皱了皱眉头:“山河社稷图经混元教主祭炼过,其疆域之央界还要大出数倍,我能确定在九章国这个区域内已经实属不易了,你还想怎么样?” “已经十天了,他们还会在九章国待着吗?”张彦霆眼神没有焦距,似无意识的低喃。 圆脸道士叹了口气:“九章国已处边域,经山阳道入山鬼国,可走无间鬼蜮,以此可横chā j入万胜山,在那里有一座界门,并非我们所掌控,他们急于回转央界,也许会选择这条道。” “你能算的出来他们走哪条路?”张彦霆猛然抬头。 “不能,但他们身边不是还有个姚琴吗?” “姚琴怎会背叛?”张彦霆咬牙道。 圆脸道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姚琴不背叛,下场可以预期,背叛的话还能给我们提供一个思路,你希望是哪种?” 张彦霆一时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道:“我会把这消息泄漏给百花谷,由素女道的人出手解决。” “正确的选择,”圆脸道士老成地道:“正一道有过共识,一切以稳定为主,坚守自己的职责,这一次府主行事确实有些孟浪了,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难保不被阳宗和三清观所诟病,若是全真道也知道了这件事,那我们的情况更加被动了。他当初应该如你这般让那些外道九流的人出手,算最后被发现也可以一推六二五,把自己摘的干净,不至于到如此境地。” 张彦霆转身走,这家伙地位特殊可以妄议府主,他可不敢,还是专心完成自己的事情重要。 在他走到门口之际,耳边还传来圆脸道士的声音:“最好在无间鬼蜮之前把他们截下,一旦到了万胜山,那变数可多了……” 张彦霆握了握拳,他当然也想迅速将那人拿下,可是想到那个如妖似鬼的身影,能够一剑斩碎乾坤大挪移阵的武力,他的心一种羞耻的恐惧感不由自主的滋生。乾坤大挪移阵可不是普通的传送阵法,乃是他们专门为了设计历代玄王而布下的束缚型法阵,可以强制将人送到指定位置,耗费的珍惜材料不可计数。而今却被一个连法相都没凝聚的人打破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张彦霆只会当个笑话来听听。 这种不可以常理揣度的人,一个素女道真的有可能留得下他吗? …… 轻盈的风带着微醺的暖意吹进百花谷,撩起一波姹紫嫣红。沙沙的声音如情人间的细语,呢喃般地诉说着各自的心曲。若是有人从谷唯一的绿道走过,能分辨出这并非风吹花卉的声音,而是真正的情人轻语,令人耳红心热,阐述着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若仔细去分辨,还能看到那一望无际的花海,偶尔轻舒的藕臂长腿,甚或臀波乳浪伴着花茎起伏。是个人也许都知道这里正发生着什么,不过如此行为伴着这瑰丽的场景却没有半分y i之态,反而让人能难得的放下一切,直面本性。 谷深处有着庭院建筑,通体红色画梁雕栋,里面行走的大多是女子,她们衣着暴露轻纱掩体,连最重要的部位也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阵阵莺声燕语环绕其间,为这美丽的图卷增添了一分凡俗之意,否则它对凡人来说当真美妙的如同天仙境。 在庭院心的一座顶部透明的建筑里,玄月真侧卧瑶床,黛眉轻舒,懒洋洋地听着堂下一名女弟子的汇报。她浑身下只覆着一层淡huáng sè的薄纱,纤细的手指,圆润的肩头,可堪一握的腰肢以及笔直的长腿白皙的嫩足无一不美到了极致。 她百无聊赖地拢了拢如瀑般垂下的黑发,打断道:“云麓,你这消息到底从哪来的?” 云麓螓首微抬露出了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她眼珠灵动似有未语先解意之能,闻言立即轻笑着回答道:“谷主怀疑这消息有异?可这消息是从云鼎宗传来的,经略云州之事,他们还和我们互为盟友来着,没必要骗我们吧。” “云鼎宗么,”玄月真眼神闪烁:“消息也许不假,但却不合时宜,这样吧,山鬼国和大半个无间鬼蜮都是阴鬼道的地盘,你把消息卖给御魂宗,他们也许更需要。” 云麓一怔:“那我们呢?若真有能够虚空见神的gong fǎ,这么放弃了吗?” “哪能啊,”玄月真轻笑一声,整个花厅似乎都明亮了一分,她低语道:“央界来人啊,算不为那部gong fǎ,我们也应该要跟去见识见识,只是让御魂宗先探探路。” …… 距离百花谷不远的东嫣国国都之有一座白墙黑瓦的建筑,里面行走其间的俱是抱着管弦乐器的仕女。这里是东嫣国的乐赋坊,负责整个东嫣国的音律之事,主管着仪式,司教,祭祀的典礼,是整个东嫣国最重要的部门之一。 在乐赋坊东边的一处素雅八角亭,一位身着丝缎白裙面罩幂罗女子正在调试手的瑶琴。一名侍从打扮的少女迈着碎步,形色匆匆地来到她身边,冲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裙女子放下手的活计,神色思量,良久才道:“玄月真那个jiàn rén又在搞什么鬼,传令梵音八部众,随我一行。” “遵女帝令,”侍卫少女插手应命。 …… 无间鬼蜮的一座小山岗,坟头林立,白幡摇曳,纸钱纷飞,这里根本是一处乱葬岗。一名面带骷髅面具的魁梧男子放下手的纸条,低沉着声音向身边一名祭祀模样的黑袍人道:“百花谷不小心泄漏的消息,也太过凑巧了吧,还是去传给杀生道的人,让他们先探探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山河社稷 这世没有人是傻子,没人情愿去做出头鸟。 也不知道张彦霆得知各方的小心思会不会气得吐血。反正陈安是不了解这其的弯弯道道,还在如临大敌地准备着逃跑路线。 女观已经醒了,在陈安的威逼下果然给出了圆脸道士预料的路线。 整个山河社稷图并非仙门一家独大,妖族才是山河社稷图的真正主人,尽管现在仙门坐拥大半天下占据优势,可有太多的地方仙门是鞭长莫及的,如万胜山战场。 陈安通过女观和鸢杰的共同描述,并在和途土著的刻意交流结合,勉强明白了山河社稷图里的格局。 这里完全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其有无数国度,之西域百国还要繁多。他们在这片大地,相互吞并分裂这么生息了十几万年,甚至可以追溯到外界的人皇时期。这里由于通信和面积辽阔的关系,并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完成统一,甚至还因为仙妖大战和自然原因,经历了几次的明毁灭,传承断代。之大乾的明程度差了不只一个档次。 无论是仙门还是妖族,都本着愚兵易驱的原则,并没有引领明,教化百姓的心思,他们如高高在的神灵一般,根本不插手凡间之事,这么任其自生自灭。 顶多是在需要从摄取资源的时候,才如惊鸿一现般留下各种传说。 在百余年前,准确点讲应该是八十年前,仙门达到人皇时代到大能隐世后的最鼎盛时期,拥有八位元神真人,而妖族那边明显还没有恢复元气,只有四位妖王。这是一种压倒性的优势,本来他们可以彻底将妖族打垮,或将之驱逐到其他界域。可在这个时候仙门内部出现一些小心思,他们不确定在彻底驱逐妖族,回归央界后,将面临着什么,是英雄凯旋般的待遇,还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清剿。 他们离开央界太久了,久到已经彻底失去了在那里的根基。彼时的央界人人习武,世人皆知武道精神,却不知修仙为何物。 世人都道八十年前的仙门乱政,是仙门高层的野心作祟,却不知这其实是他们的一种无奈试探,想看看央界还有没有自己等人的位置,结果自然是失望的,他们被无情的赶了回来。 由于仙修寿命悠长,很多仙门高层都是当年人皇时代的遗民,他们对央界的感情是真实无,被如此对待哪能坦然处之。更可怕的是他们内部也出现了问题,有很多后来加入仙门的修士都是土生土长的山河社稷图的土著,对于央界才是真正的陌生,根本不愿回归,这种内部矛盾使得他们本身的意见也不统一。 如此多的状况,使得他们面临两个选择,是继续“养匪自重”,与央界和平共处;还是彻底解决妖族的问题,掉转枪口怼央界的新兴势力,抢回属于自己昔日的家园。 在这种境况下,镇国公诛仙一战,八大元神,两死三重伤,甚至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重伤的两位元神也相继坐化,仙门元神真人的数量直接锐减一半,彻底磨灭了仙门所有人不切实际的妄想,奠定如今昆仑昊天境的格局。 甚至仙门所掌握的界门,也被镇国公夺取一座,放在万胜山仙妖战场,派遣大乾军士镇守,以做督军,防止仙门在对抗妖族时,不尽心尽力,或是在含有怨气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这是万胜山界门的由来。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在昆仑昊天境的东流平原,这里是仙门的领地,面有九章,灵海,山鬼,百轲,车尉等几个大国以及零星的城邦部落,如果直接从九章这里前往万胜山战场,很可能会碰到驻守于此抵御妖族的仙门修士。所以只能从山阳国借道,行无间鬼蜮横插入万胜山脉,才可确保安全。也是说我们看似有很多的选择,实际只能走这一条路。” 陈安把女观留在车,只是把鸢杰拉到一边合计着。 “事实情况可能是如此”,鸢杰苦笑着:“而且这条路算没有仙修拦路也不会太平,只能找土著带路,土著凡人对自己所生存的环境之外的东西一无所知,所以我们还是只能依赖这个姚琴,也是说必须留住她的性命,还要带她。” 陈安回想起那个似乎被吓破胆子,唯唯诺诺,自己问什么说什么的女观,摇了摇头道:“那个女人可不像表面看去这么简单。这条路我们不得不走,也是说仙门那边也肯定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事情想象的还要麻烦。” “那怎么办?” 陈安眼闪过一缕精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起绕大半个昆仑昊天境,去混乱之域那座界门来说,纵然稍有风险,但的确是最快离开这里的办法,或者你还想去三清观或天师府盗用界门?” “我们也不是没有优势,你那件遮掩天机的异宝,让他们算不准我们的具ti wèi置,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我们可以混入山鬼国武林,通过他们对凡人的忽视,寻找离开东流平原进入无间鬼蜮的机会,一旦进入无间鬼蜮,借助那里的特性,他们算是真正的神仙也未必能找得到我们。” “的确如此,”鸢杰眼睛一亮,又表情古怪地看了陈安一眼:“这家伙的冷静和条理清晰,根本不像是普通人,他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山野散修吗?” 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鸢杰收敛心思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赶快启程吧。” 陈安点了点头与鸢杰一同回到了车,看到了缩在车厢一角的女观,这女人看到陈安二人回来,一脸惊恐的表情,又往角落缩了缩。陈安看了她一眼,眼神越发阴沉,他不怕嘴硬的,那种人他有的是办法治,反而是这种表现的一切配合的十分难办,因为她交代出的事情全是真的,这种真,真到你不由得被她牵着鼻子走,甚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她反噬一口。 “你看着她,我去外面驾车。”陈安嘱咐了鸢杰一句,便离开了车厢。他生性多疑,算是鸢杰他也不能完全信任,对于女观更是防备连连,所以独处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路无话,陈安一行便这么出了九章国,了山阳道。 山阳道,行商旅人络绎不绝,人气颇旺,因为这是九章国联通山鬼国的唯一道路。陈安对此则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随时警惕着仙修来袭。依他的想法,这段路是最艰难的,若是仙门反应过来,前来堵截,他们只能一路冲杀出去,别无他法。因此陈安等人走的是小心翼翼,甚至为了掩饰自身,尽管知道对于修真百艺的占卜术来说没有多大用,还是特意加入了一只同样前往山鬼国的商队。 可诡异的是,直到他们走进山鬼国的疆域之都没有一丝仙修的影子出现,这让陈安暗自思忖着是不是鸢杰那件遮掩天机的秘宝效果出,无人可以算出他们的具ti wèi置。只是这件秘宝本身是鸢杰从仙门获得,应该没这么强功效才对啊。 虽说百思不得其解,但总算安稳的走完了三分之一的路,接下来只要混入山鬼国武林,扮演着江湖游侠去无间鬼域探险即可。 这也是陈安不了解仙修的尿性,否则若是知道这一路根本不会有人拦截,他早大摇大摆的进无间鬼域了,哪用得着如此鬼祟。反而因为仙修迟迟不来,他们心越发焦虑,毕竟等死死还难受,看不见的敌人潜伏在周围才是最危险的。 “吴伯伯,既然到了地方,我们此别过吧。”陈安笑容干净,像个邻家的阳光大男孩,此时正对着商队首领作别道。 这商队首领是九章国人,姓吴,年过五十,形容老迈,商队其他人都称呼他吴老爹,也是准备再跑这最后一趟赚够棺材本,便金盆洗手回家养老了。这一路有着陈安作伴,对这个天真少年颇有好感,此时不由好心多问了一句:“小哥当真要去那无间鬼域游历?那可不是个好去处,想要扬名立万,也没必要冒这个险,须知算是挨个挑战九章国的武术名家也不这个慢多少。” 陈安头一甩,一副年少不怕青天高的样子道:“出名须趁早,去无间鬼域斩杀妖鬼,才是吾辈男儿的典范。” 交浅言深,吴老爹也不好再劝,看着陈安那青春洋溢的面庞,他终是心下不忍,于是从怀掏摸出一块刻着“赤”字的木牌,递到陈安手,言道:“小哥有如此志向,老朽也不好再言。想那无间鬼域也并非处处凶险,还是有许多城落扎根其间的,黑山城是其之一。这块木牌是我偶然一次行商途,救了黑山城赤羽帮的余锦余长老,他留给我的,告知说若我他日有事,可凭这枚信物找他,他必不会推辞。我跑完这趟回去养老了,也用之不到,小哥不若拿去,到了黑山城说是我侄儿,想来也能得些照应。” 陈安面现感动:“吴伯伯待我诚厚,我便认下吴伯伯你又如何,当我他日扬名天下,必然不会忘记去九章国看望您老人家。” “好好好,我等着你来。” 两人情感涌现,依依惜别。 陈安这才回到自己的马车,笑容收敛,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挥鞭驱马再次向前。 唯有他身后的鸢杰面色古怪,心大叹千面诡剑果然名不虚传。 第一百六十九章 林落依山 夜幕将至,陈安一行还在路奔驰,这几日他们快马加鞭横穿了整个山鬼国,一路为少留线索基本不和任何人接触,终于在这一日彻底走出山鬼国进入了无间鬼蜮。 到了这个时候,陈安再迟钝也发现不对了。仙门的追兵连个影子都不见,他可不相信是鸢杰的那件异宝起了作用,先不说那玩意本出自仙门有多大用处不敢保证,退一万步讲,对方算真算不出自己等人的所在,靠着痕迹追踪也该蹑来了。否则堂堂仙门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能够与妖族争执数万年。 或者说他们在前方潜藏埋伏自己等人,可这完全没有必要,潜藏埋伏是在两者势均力敌或对方弱的情况下才干的事情。而仙门随便一个型门派都能拉出好几个张彦霆那样的金丹宗师,算天师府等顶级势力因着镇国公的威慑不敢出手,也够陈安等人喝一壶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仙门内部出了变故,深谙其道的陈安猜测八成是这些修仙门派间起了龌龊,这让他心情不由的稍显轻松,本是十死无生的局面,现在终于有了这么一线曙光。 同样想到这一点的还有鸢杰,心情大好的同时,不由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姚琴,发现这女人依旧面色平静,既没有对自己等人即将走脱的焦急,也没有因为宗门救援迄今未至的绝望,除了时而望向陈安的目光多有畏惧外,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事实在遭遇河湟之前,鸢杰与其相遇了,两人还争斗过一段时间,现在想想那时虽然他身受重伤但也不是姚琴这个战力远逊于他的灵符修士所能够拟的,更何况这女人也受了传送余波的影响伤势不他好多少,可最终结果二人却斗了个旗鼓相当。 在河湟出现时,这女人还能放下前怨,果断与他联手,这份魄力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 看着对方那温婉宜人的面容,鸢杰不由心下发狠,合计着等一出无间鬼蜮先把她给做了,免得节外生枝,反正万胜山界门在那,好找无,到时也根本不再需要她。 鸢杰隐蔽的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免得泄露杀意,为对方所警觉。 便在这时,前面一座不大的城池出现在陈安一行人的面前,这是林落城是进入无间鬼蜮前的最后一站,只要翻过后面的黑山,是真正的无间鬼蜮。 这座城池规模不大,之原县城还要破败还要小,在大乾只能算是小城的小城,可在相对于东流平原的九章山鬼等国来说,这已经算是一座了不得的大城了。 三人进城后,先找落脚之地,奈何城仅有的两家客栈全部客满。实际这里不大乾,一座小城能有两家客栈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这个时代交通不便的情况下,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出过所居之地,rén liu不足还要开客栈那还不折了老本。 这林落城还是因为临近黑山的缘故,经常有商贾游侠前来此处猎杀兽,淘金探矿,所以才能有两家客栈,当然也因此经常客满。 在这时一个头戴毡帽留着两撇鼠须的男子凑了过来,殷切地笑着道:“客人是要住宿?” 其实在被这人关注到的时候,陈安有所察觉,这人当是这城掮客。 不止是这里,算是在大乾的城镇做这种营生的人也不少,他们混迹于城门以及车马行附近,拉拢外地客商,提供食宿,以赚取薪酬。若是客人有意还有暗娼流莺等服务可供享受。所以这人一凑来,不需开口,陈安知道他想干嘛了。 “前面带路。” 陈安也不多话,直接甩给他一吊铢钱,这钱还是路顺的,大乾的货币与这里可是不同,无法通用。陈安不是假道学,或是谨守自身道德,或是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为自己张目,这些他都不需要。对于他来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没钱了自然要顺,无关道德。 那人接过钱,心知来了豪客,立马殷勤地在前引路:“几位这边请,几位是第一次来林落城吧?咱们林落城可是个好地方……” 这货虽形容猥琐,但作为掮客却相当称职,不需陈安发问,将这林落城的风景名胜大小轶事不厌其详地讲述了个遍,很是省了陈安再去茶楼酒肆走一遭的功夫。 没多大一会,一行人被这个叫三猴子的鼠须男子带到了一处院落之,这处院落相当大气,分东西二厢,有厅堂,后有庭院,只是围墙处略有斑驳,显得有几分破败,很有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 “赵老九家原本也是大户,只是这些年生意不行了,他家男人还在外面垂死挣扎,只留赵九娘子一人在家操持家务,靠着租凭祖宅维持生计。为了表面的体面,主屋不租,东厢是长租客,几位短租的话,还请在西厢屈。” 三猴子把陈安等人带到了这座宅院的西厢,那赵九娘子却没见踪影,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忙前忙后的为众人安排房间。 与之商谈好房价,又给了三猴子一两银,使他乐得屁颠屁颠的离开,陈安等人这才算是安顿了下来。 此时已过了二更,天彻底的黑了下来。陈安并无睡意,而是与鸢杰围坐在姚琴身边听她描述林落城以及无间鬼蜮的情状。 “林落城矗立此处北望黑山,是东流平原进入无间鬼蜮的唯一通道。这座城池名义是属于山鬼国的,但由于与无间鬼蜮太近,城环境复杂,山鬼国对其也只能羁縻,说不统治,因此说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无间鬼蜮的地界也不算错。” “和无间鬼蜮的其他城池不同,林落城谈不自治。除了代表山鬼国朝堂的城主府外,决定整个城市走向的,还有代表东流平原各个国家朝堂的商会以及此处的本土世家,林林总总起码有着几十个势力,所以说得是环境复杂。造成这种复杂环境的原因也很简单,那是利益,无间鬼蜮对凡人来说虽然危险重重,但是其却蕴藏着巨大的财富,光一个éi的黑山有着数之不尽的金石矿藏以及稀有草木药材,说遍地是宝,也不夸张。东流平原的其他国家怎能看着山鬼国独拥此处,因此都想来这插一手。” “反正明日天一亮我们继续赶路,此处环境再复杂也与我们无关,”陈安似乎漫不经心地插言道:“倒是你,怎么对凡人的情况如此了解,你们仙门的人不是高高在从不将凡人放在眼吗?” 这一路走来,陈安也与同行的商队接触过,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一些仙门的信息,可得到的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仙门的存在,甚至对那些飞天遁地的仙人,也仅仅只留有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在世俗可谓是消息灵通,连他们对仙门也没有概念,那更别说那些一辈走都走不出所居之地的平头百姓了。或者仙门的信息只掌握在皇族以及世家等精英手,不过看下层消息封锁的如此之好,基本没有刻意的痕迹,他们这些精英所知想来也有限的很。 唯一造成这种情况的解释只有一个,那便是仙门与世俗的交互不多。其实当初鸢杰提出混入世俗界以躲避仙门追踪的建议时,陈安对此有所察觉,后来不过是更加证明了这一点而已。 只是现在听姚琴道来,她对凡俗势力分布可谓是了若指掌,这不由得使陈安疑惑了,此处世俗与仙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姚琴抬眼偷瞄了陈安一眼,见其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吓得连忙低垂眼睑颤声解释道:“仙门不是不与世俗接触,只是东流平原的国家太小了,小到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而常居此处的素女道和阴鬼道又因为修炼的方式特殊,不便在人前显圣,所以与世俗交互较少。”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说到这里,姚琴不自然地抬头又看了鸢杰一眼,才接着说道:“那是山河社稷图的土著修仙资质极差,万难得一人,而仙门弟子多从外面的大乾招募。所以除了一些极其特殊的资源材料需要凡人帮忙收集外,仙门对世俗界基本没有依赖。因此也少有交互,才给世俗之人仙踪邈邈的感觉。” 陈安道:“这是为何?” “这一点我知道”,鸢杰被姚琴看了眼,想到陈安最初找他的目的,尴尬非常,为了缓解气氛插话道:“根据仙门前辈的推测,应是山河社稷图这件鸿蒙灵宝的关系,导致其土著灵根不全。毕竟它再是神异,也仅仅只是一件法宝,并非真实世界。” 陈安恍然,怪不得仙门几次三番地向云州或大乾朝廷出手,即便有镇国公镇压,也小动作不断,想要在外面建立根基,甚至明明守着大乾天下还要广袤数倍的土地犹不知足。陈安原本以为是老一辈仙门人故土难离,可现在看来根子居然是在这。没有弟子没有传承,算再强大的势力也有灰飞烟灭的一天。 不过这都是仙门与大乾的矛盾,小光并没有真被鸢杰卖到仙门,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更多关注的是眼下情况,于是便静默下来,又听姚琴言道。 “其实仙门对世俗界也并非时刻关注,我之所以会对此处如此了解,是因为无间鬼蜮的原因,这里与其他地方不同……” “嗯?谁?” 陈安眉间一竖,爆喝一声打断了姚琴接下来的话语,右手成掌刀之势挥臂撩出。这一记手刀好似突破了空间的束缚,快的不可思议,在他话音还未落下之时,已经沿着门缝钻出,斩向院一处空旷之地,在漆黑的院落斩出了一道剑光刀芒般的璀璨。 第一百七十章 无生杀门 鸢杰只在陈安之后发觉,拔出弯刀警惕地看向屋外,而姚琴修为被封,此时也只是随着陈安鸢杰,向院看去。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人,戴着修罗面具,一身漆黑,手持一把同样漆黑的长刀,刀柄一端刻着一个“斩”字。他面对陈安手刀幻化出的刀芒,不退反进,长刀荡漾着斩灭一切不死不休的惨烈意境,将之击碎,并带着他自身,向着陈安席卷而来。 直到这时姚琴才看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她脸色一白,惊呼出口道:“是杀生道无生杀门‘斩尽杀绝’四大hu fǎ。小心,他虽只有灵境,但却是器修,有着金丹宗师的战力。” 姚琴后面补的这一句却是没搀任何杂念,杀生道和她可不是一路人,这群家伙以杀证道,一旦进入战斗陷入疯狂状态能杀尽他们眼看到的一切人或物,甚至连自己的同门乃至父母兄弟都不放过,根本是一群疯子,绝对不会因为她同为仙门的一员手下留情。 陈安听得她所言,不由郑重了几分。 器修有着凡、灵、神、天四个境界,灵境相当于丹符宗的假丹境界,也是和姚琴的灵符境修为相当,不过器修向来战力惊人,大多都有着越级挑战的能力,说是有着金丹宗师的战力也不为过。而事实仙门修士和武者不同,对他们而言境界是境界,战力是战力,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根据一个修士驾驭法宝的多寡,修习法诀的强弱,一个普通的炼气弟子都有着掀翻金丹长老的可能。 最弱的金丹宗师也相当于武者天象巅峰的战力,最强的金丹宗师甚或可拟武道的法相宗师人间巅峰。 陈安刚刚那记手刀稍作试探,大概判断出对方的程度应该在天象巅峰左右,与鸢杰全盛时期相当。但这还不是能让他正视的原因,这些时日他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一个天象巅峰还不够看。 只是一个天象巅峰不够,若是四个天象巅峰呢。 在那带着修罗面具的黑衣人向他扑来之际,他的身周不知何时又多出现三道身影,同样是头带修罗面具,一身黑衣的打扮。这三人一人持剑,一人拿斧,一人捉匕,配合着前面拿刀之人,由四个方向朝陈安围杀而来。 陈安心一叹,无生杀门的四大hu fǎ竟然齐至,还真是看得起他陈安,要知道杀生道在仙门只是小道,两个撑门面的门派无生杀门和七杀魔宗在整个仙门当只能算是等偏下的宗门。七杀魔宗还好,有灵宝七杀碑镇压宗门,即便宗门有变,也不虞青黄不接的情况出现,而无生杀门可只有四大hu fǎ以及一位门主一位长老这六位金丹宗师级的战力,损失一个都能让其元气大伤,这回一次派来四人,他们不怕一个不好断了传承。 虽然说起来外景大成指的是武道修为,而陈安气道的修为其实也只是天象巅峰而已,可天象巅峰和天象巅峰能一样吗。一旦付一个外景大成好同样拥有十分力的两个人,一人只能发挥其十之二三的力量,可另一人却能将十分力全面发挥,孰轻孰弱一目了然。 陈安的气道修为虽然只是天象巅峰,但武道已至外景,所以对四个天象巅峰也是不怵。 一旁的鸢杰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拿住了姚琴肩头向后跃去,他的伤势还未痊愈对其一个都有些勉强,唯一能做的是远离战圈,不成为陈安的拖累,让他能够放开手脚一战。 至于姚琴,现在才刚进入无间鬼蜮,她的用处还不小,可不能让她有个闪失。 窥得鸢杰姚琴退开,陈安便放下了心那仅有的一点顾忌,没办法,没有这两人带路他想要走出去太难了。尽管在灵枢观看了很多关于仙门的书籍,但那些东西都是老黄历了,又不全,一个昆仑昊天境本是鸿蒙灵宝的因缘都阐述不清,害的他差点被坑死,迷之自信要不得。 这么一耽搁,那四个黑衣人已然欺到陈安近前,彻底封死了陈安闪避的空间,刀剑斧匕齐下,誓要将陈安绞成肉泥。 “近身战?这是号称仙门战力第一的器修吗?和武者好像啊。” 陈安面对刀光剑影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毫不在乎对方这铺天盖地天罗地式的攻击。早在得知仙门可能派追兵来的时候他考虑过对方会根据他鬼魅般的身法设下绝杀之局,毕竟那披发道士可是见过自己怎么刺杀他那师兄弟的,陈安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会为他保守秘密。 不过这些家伙要是以为他的浮光掠影只有这点能耐,那大错特错了。 陈安的身躯微微一晃,变化陡生,在持刀修罗的眼陈安已经近在眼前,可在其他三人眼,陈安所在的位置起码还要在前进一步才是最有利的攻击位置,因此在他毫不犹豫一刀挥下之时,另外三人还没完成蓄力。 这是陈安脱胎自含光三神剑的身法浮光掠影与太虚幻灵步踏势之法结合造成的视觉错位。它不止可以造成简单的视觉假象,在太虚幻灵步借势踏势的配合下连精神锁定都能蒙蔽。 由是四人的完美配合立时出现了小小偏差,如此微小的一个偏差已经足够陈安充分利用起来破除四人的围攻之势了。趁着他们调整视距稳固阵脚的时候,陈安借此错步斜向,甩开背后拿斧之人,向着拿剑,执匕之人撞去。 途陈安弹动脊背,甩出双臂,如长枪破空,双龙出海分击二人。 执匕修罗面对那堂皇大气的一记枪拳想都不想,灵动无地身形一矮,避开枪芒最盛处,他掌bi shou黑的深沉,没有反射出半点毫光,划过一道隐晦的曲线,刺向陈安肋下。 拿剑修罗面对同样的攻势也不慌张,他掐了个剑诀,长剑竟离手飞出,放出万丈剑光化为丝缕攒射而出,以攻对攻,以硬碰硬。 陈安见了两人应对,紧跟变招,右阻击枪拳之势再盛七分,枪形散去,斧钺大戟凝聚,大开大阖如成壁垒,向着那执匕修罗撞了过去,迫得执匕修罗只能后退。好在他身法也是不俗,如有绳牵引般,立时离开陈安五六步之遥。 另一边,陈安左臂好似死蛇,突兀地绵软了下来,彷如九节软鞭,一圈一圈化劲成泽,把万千剑光尽数吞了进去,连带着拿剑修罗也陷入其不可自拔。 这时那拿斧修罗总算是抢到了前方,一斧高举,开山劈岳。这一斧凝聚了他一身精气,并靠着斧头本身之意,又将劲力叠加了数倍,元气大海在这一击之下压缩爆裂,响起阵阵音啸,摩擦出紫电裂纹,带着浩大声势斩向陈安背心,一往无回。 另一持刀修罗此时也从先前一招落空恢复了过来,他长刀化弧拖着残影,自拿斧修罗的侧翼攻来。 彼时,拿剑修罗爆开剑光企图炸散泥泽,抽身后退,可却发现那泥泽之力毫无征兆的陡然消失,差点闪了他一个趔趄;而另一面的执匕修罗刚刚后退却见漫天斧钺戟影尽数一敛,再不存在,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见陈安收了攻势,脚下一转成面对身后二人之势,他弓身一团,将刚刚与执匕拿剑二人对拼的反震之力环抱身前,交握成椎,一拳擂出,与拿刀斧的二人撞个正着。 一时间,爆裂轰鸣之声不绝,屋舍之桌椅器具尽皆为余波扫荡,或低伏,或纷飞,或碎裂。 拿刀修罗被这沛然难当之力所慑,只能一个撤步,圈刀回转,卸力之后,以图再进。只有拿斧之人硬生生受了这击不曾后退。 陈安借力腾空,双臂一展,而后抱拳,这一次他同时震荡元气大海,无数金性元气被抽离而出付于拳锋,金性取其重,携天地之威,化为重锤狠狠擂下,目标直指执斧之人。 刚刚闪电般地与四人匆匆过了一手,让陈安大体摸清楚了器修的精髓所在。这些人招式精妙之大乾武者还要略胜一分,的确有着可取之处,不负三千大道战力第一之名。 奈何陈安走的也是技近乎于道的路子,所以这些仙修的“真武”,遇陈安可谓是处处受制。到了现在陈安也不准备陪他们玩了,刚刚一击的响动,已经惊醒了四周之人,为了不节外生枝没,唯有速战速决。靠着牵动四人的围攻阵势创造机会,与这四人的一人硬碰硬,一招分生死,先除去一人破了他们的围攻之势再说。 这四人纵然招式精妙,战力惊人,但却又个最大的短板,那是修为不足,如此四人正面战力最强,身法招式普通的持斧之人反而成了最弱的一个。所以陈安一开始准备先拿他开刀,与剑匕二人的zhou xuán,虽表现的很凶悍,也只是为了暂时调开他们而已。 这招借鉴自玄王巨灵神拳的锤法,挟裹着借来的反震之劲,以及自而下的坠落之力,霸意绝伦,宛若天罚,狠狠地轰在那人匆忙举起的斧钺之,带起无匹风压,天地为之颤鸣。屋舍房顶掀飞,瓦砾四溅,周围墙壁尽数坍塌。想要前接应另外三人也不得不停步自保以对抗余波。 那执斧之人匆忙抵挡哪里能够挡得住,庞然巨力加身,使得他面的修罗面具碎成齑粉,露出了一张略显凶悍的面孔,只是现下这张面孔七窍流血,凄惨无,他眼眸带着的难以置信之色完全凝固,并渐渐失去光泽。 只一个照面,令整个东流平原都惊惧不已的无生杀门四大hu fǎ之一的嗜血狂枭蠛痕陨。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斩尽杀绝 见到同伴身陨,另外三人尽皆肃然,横道立剑严阵以待。 在修罗面具的遮掩下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出他们的情绪绝不像表面的那般平静。 陈安收回双臂圈于身前,目光落在刀剑二人身,根本不去管重新隐匿身形的执匕者。 他的眼隐隐有兴奋之色,这才应该是武者的战斗,侠以武犯禁,自古武者都有一种争强斗胜之心,武道不是在这种相互切磋甚至生死搏杀进步的么。 器修没有千百怪的替死秘术,没有阴险诡秘的诅咒之法,唯有拳拳到肉的热血。次与张彦霆的争斗陈安打的是无憋屈,与那种手段千百怪,怎么也杀不死对方的斗法相,还是如今的战斗更能激活他那颗火热的向武向道之心。 在这种战斗他甚至有一种享受的感觉,这让他有了些许明悟,也许平静的生活根本不适合自己,自己天生有一颗不安分的心。 不再言语,不再试探,既然想要劫杀自己,那要做好被杀的准备,陈安双臂一抬向着持刀之人扑了过去,却在两步之后,身形骤停,反手一记手刀往身后劈去,将执匕之人从空出劈出。 搞潜行伏杀?陈安还没服过谁。 但那执匕之人身法也是不俗,一被发现立即远遁,贴地游走,再次潜行。 陈安也没理他,身形一转,又向那拿刀之人冲去,却又在对方严阵以待,侧方持剑之人抢欲要接应之时,再次转道一拳携着摧山崩岳的枪戟之力捣出,直奔持剑者的面门。 四人的封锁之势被破去,再也没有有什么能迟滞陈安的身形。浮光掠影的身法全开,指东打西,在几如瞬移的动作,根本没有人能跟的他的脚步。剩下的三位修罗面具,只能被动防御,连互相支援都做不到。 果然,持剑者被他这突兀转向的一击逼得躲闪不及,只能硬挡,可这一击势大力沉,算能挡住也不好过,刚刚拿斧那人被活活震死的场景犹在眼前。 不过持剑修罗到底不是好相与的,他转瞬间有了决断,以剑柄为轴,用以剑御人的方式,将自身甩开,而长剑则炸开剑花,化为金伞迎向陈安。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精妙的一击,只是这仓促的一剑怎能挡住陈安的枪拳,剑光一击而散,枪拳之势不息,于高速奔腾间灵动无地拐了个弯依然向着持剑之人的面门轰去,一时间将之迫的狼狈不堪。 在这危机时刻,执匕之人再次出现,以黑匕于侧方袭击陈安肋下。这一击不求能重创陈安,但求逼的他退守自保。 “早在等你了,”陈安的身形毫无征兆的突兀停下,这说停停的举动,闪的赶前来妄图策应的持刀修罗一阵无所适从。 身法说停停的同时,招式也是说变变,正是兵无常形,水无常势,玄兵无形的精髓所在,只在念动之间,庞然枪势荡然无存,如斧钺的臂肘转向执匕者兜头劈下,这家伙身法不俗,不先把他解决了,陈安终究觉得不安。 执匕者始终谨慎,算是这次也只是劲出三分,一察觉到不妙,立时收起bi shou,身体一团,贴地远遁,欲要寻觅机会再次潜行。他的身形快的惊人,只一个霎那犹如瞬移般地倒退到十丈之外。 只是他快,陈安他更快,如风之疾,如影之迅,如光之速,脱胎自三神剑的浮光掠影只以极速论已不输任何同层次的神通秘技,几可拟瞬移。 从接触到现在,陈安一直靠着辗转腾挪之术与他们zhou xuán,从不曾暴露自己的速度,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出其不意。虽然对方应该也从张彦霆处知道了他的身法,但听人说和亲眼所见终归是有差别的,况且他之前一番强攻猛干的表演也弱化了其他人的警惕之心,只等对方靠他最近最易出手之时才突然发难。 这十丈距离便是执匕者生命最后的路途,他看着几乎贴面而视的陈安,又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胸膛对方的双臂,头颅永远的垂了下去。 陈安双臂一展将这具尸体撕了个粉碎,这才回转身来,冷冷地看向另外两个持刀拿剑几乎呆滞住的身影。 这两人虽然被面具挡着,看不清具体面容,不知是惊是惧,是恨是悔,但他们凝滞不动的身形已然说明了问题。 为了避开他们双方交战的余波,鸢杰带着姚琴跃到了一处屋檐之。天象交锋,摧城灭国,光是余波能够将整座林落城这座凡人的城市彻底夷为平地,像张彦霆与陈安斗法时的雷火海洋一般,那可不幻象,而是实实在在的大威能,大神通。这等威能神通岂是凡人城池城墙所能够抵御的。 不过好在他眼前的这两方都是走的技近乎于道的路子,攻势劲力凝而不散,所以造成的破坏极小,顶多拆了间屋子。让他这在一旁观战的人都不至于太过狼狈。 面对陈安转瞬连杀两人的事实,鸢杰还好,只是一旁的姚琴却是一副接受不能的样子。 杀生道在仙门虽然只是个很小的道脉,但其之人的战力可是整个仙门公认的强,尤其是无生杀门四大hu fǎ所组成的战阵,即便是面对阴神尊者也能让对方不好过。可是现在嗜血狂枭蠛痕,月夜魍魉汲暗连三个呼吸都没撑到双双殒命了,守护无生杀门数百年的四大hu fǎ顷刻间去了一半,而且还是在围攻一个武者的情况下,武者真有这么强? 若是这般,看着剩下的修罗鬼使聂开和死灵剑蒋芳,姚琴也不觉的他们能撑多久。 果不其然,这二人警惕地防备着陈安,慢慢地聚在一块,与陈安稍稍对峙了一会,便飞速逃离,再也不敢在此多呆哪怕一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这走。” 陈安身体一晃,到了鸢杰身边,冷静地吩咐道。他没有去追,仙门的追兵来了一波会来第二波第三波,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斩草除根不过是浪费时间的举动,还不如趁他们暂时被震慑的情况下赶紧跑路要紧。 陈安可没有因为击败了一个没落的小门派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单挑整个仙门了,他对自己的实力定义很清楚,像张彦霆那样一身是宝的家伙,来一个他能战而胜之,两个他也能搏个胜败,三个他只能逃命自保了,若是来了四个能不能逃命还要看运气,若是来五个六个的那是必死无疑绝无生理。 甚至都不需要张彦霆那样的,刚刚的修罗鬼面再来七八个,他也得跪,被缠住身形的话,跑都跑不掉。 所以刚刚胜了一场的陈安没有半分骄矜,毫不迟疑地准备开溜了。 “且慢,”姚琴止住了鸢杰想抓着她飞遁的举动,急切地道:“我们不能飞遁,还是要乘车。” 陈安扭过头来,皱眉看着姚琴,正迎她坚定的眼神,他们来的时候的确乘车而来的,那是因为鸢杰和姚琴都有伤在身,而且还伤的不轻,飞遁的话,说不得还不如驾车快。可现在追兵已至,他们的伤势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乘车的话却显得磨蹭了,这个建议怎么看都像是姚琴想要拖延时间等待救兵的举动。 没时间听姚琴的解释,陈安仅仅只是迟疑了一瞬,选择了相信,并挥手止住想要质问的鸢杰,道:“你们先走,我去套车。” 说完不等鸢杰回应,向着车马处扑去。 他们的车马在院落的一角,刚刚的战斗并没有波及到那里。陈安手脚麻利地将车套好,没走正门,在房东赵九娘子带着两个家丁过来查看情况之前推倒了院墙,驱车跃了出去。 接默契等在那里的鸢杰二人,一路向着城外挺进,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三人戴着夜色,驾着车走在了林落城往黑山的道路。 这时,陈安才看向缩在车厢一角的姚琴,等着对方给个解释。 一开始乘车,一方面是因为鸢杰二人伤势过重,没法飞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躲避仙门的追踪,想要融入世俗,混淆视线。 后来,追兵迟迟不至,陈安意识到了可能仙门内部起了龌蹉,想要弃车飞遁,只是当时已经进入了山鬼国境内,还想在这无间鬼蜮前最后一个世俗国家购置一些补给,于是便一路到了林落城。 现在追兵已至,鸢杰和姚琴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而阻隔在他们前面道路的只有一个无间鬼蜮,正是全力冲刺飞遁而过的时候,姚琴却在这时候喊着要乘车,对于陈安和鸢杰而言,怎么样都需要一个解释。 姚琴轻轻拢了拢秀发,露出了一张光彩照人的娇颜,陈安为鸢杰疗伤的同时也顺便照顾到了她,免得她伤势太重死了,自己失了向导走不出去。 此时姚琴伤势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再不复当初萎靡的样子,她不等鸢杰开口询问,主动道出了,自己提议乘车的原因。 “我们还须融入世俗避难,飞遁根本跑不掉,因为我们的敌人很可能是从前面来的。” “前面?”陈安双眼一眯:“你是指无间鬼蜮?”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间鬼蜮 姚琴点了点头,重新拾起无生杀门来袭前与陈安鸢杰进行的话题。 无间鬼蜮可是真正有着鬼物的存在,在无数年前这里曾经是仙门登陆的战场,仙门突破鸿蒙灵宝山河社稷图的禁止闯进来的时候,曾在这此处与妖族进行了殊死搏斗,妖法仙术将这里的一切俱都摧毁,使之成为了一处真正的绝地死地。 那一场大战陨落在这里的大妖真仙不知凡几,他们的残留物演化成各种异鬼物,甚是凶残。无间鬼蜮也由此成为了昆仑昊天境的一处知名险地,不过凶险之必有机遇相伴,这句话一点也不错,经过数万年的衍化,这里有丰富的矿物资源,珍的药草,甚或是一些稀古怪的宝物,是游侠和冒险者的天堂。 甚至不止是凡人,对仙修而言,这里也有莫大的吸引力,阴鬼道御魂宗的山门便在其。 起初,姚琴以为天师府算放弃自己也应该不会放弃鸢杰的那处秘藏,所以才配合着拟定了一条所谓的必然的线路,但当杀生道的人出现时,她便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这个判断的失误很可能导致自己最后一线生机的偏移,因此她果断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知给了陈安和鸢杰。 按照她的说法正一道在仙门是最正统也是最大的势力,唯一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全真道讲究避世、清静、无为,除了出手除妖之外,几乎不与外界交互,因此正一道几乎可以代表仙门的全部,正一道三大宗门阳宗,三清观,天师府所做的决定基本可以代表整个仙门的意志。 当然诸法仙门这个名字也不是白叫的,除了正一道和全真道外,仙门还有许多杂流小道,这些杂流小道,同样传承自远古时期,也曾经辉煌过,只是经历了妖魔乱世,大将军王革命,以及大能隐退,到了如今已经彻底没落了。 正一道本着道法包罗万象的理念,对这些小道脉还是予以承认的,如素女道、阴鬼道、僵尸道等,他们发展的势力虽然加起来没有正一道三大门派的任一个强,但放之于一方也能独当一面,镇压一域。 当然有扶持的,有打击的,像杀生道那种不和谐的玩意,却是被打入另册的存在。正一道的人可以忍受素女道的双修理念,可以忍受阴鬼道僵尸道的炼魂炼尸,却不能容忍杀生道的以杀证道。 这种fǎn rén lèifǎn shè hui的渣渣在仙门正统眼妖魔更可恨,必须予以清除。 所以杀生道之于正一道如同魔门之于大乾一般,是要被打击被清除的对象。以至于他们连个像样的山门都没有只能四处飘零一如散修。 但是也如同魔门之于大乾一般,纵然大乾朝廷对魔门喊打喊杀,可朝廷的高层以及世家又暗地里与魔门合作以此牵制门派势力,个种关系之复杂根本难以理顺。 反正姚琴知道天师府与杀生道的无生杀门和七杀魔宗都有暗地里的联系,让他们去做一些天师府明面不好去做的事情。否则凭正一道的强悍,当真仅有六个灵镜器修撑门面的门派清理不掉? 因此在无生杀门的人出现的时候,姚琴确认了天师府在鸢杰的事情不会再出手了,也是说援兵不会再来,所以她才会想着另谋生路。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开始站在陈安和鸢杰的角度考虑问题。 “杀生道只是小道脉,无生杀门都能赶来的话,御魂宗肯定已经在前面等着我们了,这也是我断言追兵可能来自前方的原因。” “照你这么说,整个无间鬼蜮都是御魂宗的地盘,那我们强闯和偷摸进去岂不是没有分别?”陈安皱眉问道。 “不同的,无间鬼蜮曾经陨落过无数妖王以及元神真人,所形成的险地对金丹宗师都有一定的妨害,即便是御魂宗也不能完全掌控,他们只是在此建立宗门摄取资源而已。” “算是这样,我们地头还是没有他们熟,如此磨磨蹭蹭岂不是更不利?而且照你所说御魂宗有三十多位金丹宗师,能够阴魂出窍的都有五六位,恐怕无论我们如何隐蔽自身都会被找出来吧。”鸢杰一直没放松过对姚琴的怀疑,此处更是毫不犹豫的打断质问。 明白了自己已经被门派放弃后,这次姚琴是真心实意的出谋划策,因此对待鸢杰的怀疑相当坦然:“我们可以如最初的计划般,顶着凡人的名头,靠着凡人的掩护,寻觅机会。无间鬼蜮作为对抗妖族的前线,时不时的会有妖物的肆虐,御魂宗负责镇压此处,没太多功夫理会我们的。” “之前是你们受伤不得不为,今次还要融入世俗?确定可行?”陈安语带疑惑不过语气偏向肯,他善于观察人心,姚琴的变化怎能瞒得过他,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还是选择相信。 “凡人的归于凡人,修真的归于修真这是在首届仙门盟会,全真道提出的唯一戒条,正一道也是全力支持的,在仙门正一道和全真道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道脉或门派敢于违逆。” “凡人的归于凡人,修真的归于修真么”,陈安点了点头,这倒是好理解,既然不能从世俗获得弟子资源的补充,那还不如保持神秘的属性,保持超然的地位,愚兵易驱是自古颠簸不破的道理。况且修仙追求的是超脱自在,亲自下场怎么看都有点太掉价了。 最重要的是若真与凡人混在一起,自身的利益诉求也将与之纠缠不清,如你手下控制的凡人势力被他手下控制的凡人势力欺负了,要不要讨回,要不要报复?如果不讨还,不报复,颜面何在?但实际呢,凡人的利益与修真者何干?为了与自己完全无干的事情拼死拼活内讧内耗,还怎么与妖族对抗?怎么fǎn gong央界? 所以不论是为了明确最初镇压妖族的终极目的,还是为了保证自身的纯粹性,与凡人划清界限都相当有必要的。 “在这数万年来,仙门对凡俗的态度是放养,任其自生自灭。顶多是派两三弟子在凡人高层显个圣,从凡俗势力摄取一二供奉而已。在凡俗,仙修的传说不断,可真正看到仙人或修真者的人却没几个。”姚琴继续道:“纵然在无间鬼蜮这里因为是古战场的缘由,会被仙门大多门派关注,但躲在世俗凡人之的话,他们不可能轻易找到我们的。” “占卜之术也找不到?”陈安直视姚琴问出了自己心一直担心的问题。在他的想法里,仙人可窥天阙,下视九幽,自己等人在他们的地盘,又有什么是能瞒的过这群手段诡异的仙人的。 事实陈安还真是高估了仙修,有点自己吓自己的味道。不是名叫仙修他真正是仙了,无论是大乾还是这昆仑昊天镜,能被称之为仙的唯有元神金身,余者哪怕是宗师都只能算是凡人修炼者而已。 因此闻听他所言,姚琴不由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山河社稷图确实是一件灵宝,但妖族还占据着半壁江山呢,因此它并不掌握在任何人手,也没有什么人能利用它窥探我们的位置。而且昆仑昊天境太大了,央界还要大,想要在这里准确找到我们,除非是专精卜算之术的元神真人,而事实这些道门正宗的巨头都在牵制妖族,根本不可能亲自下场,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走到这里。” 听了姚琴的说法,陈安才稍稍安心,想想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灵枢观的典籍里,在姚琴的讲解,俱都证实了无论是这次仙门对云州之谋,还是百余年前乱大乾政局的事情都只是天一道,阴魂道等小虾米在作祟,作为仙门正统的正一道和全真道从来不曾搀和。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无欲无求真正超脱了,否则在八十年前的诛仙一役,镇国公又不疯,怎么会放着“罪魁祸首”不理,首先找了他们,退一万步来说,正一道作为仙门的执牛耳者约束不了手下小弟,这说出去谁信? 这件事情一方面的确说明镇国公确实有横压一世的修为,而另一方面,也证明仙门并不想和大乾朝廷决裂,自绝于整个央界,所以他们只派些无足轻重的小弟下场试探,自身始终保持着转圜的余地,算被打山门击杀元老,也打落牙齿和血吞。 如此这般看来,这次正一道和全真道多半还是会保持超然的态度,而由于昆仑昊天境地域广大又要防备妖族,仙门之真正会针对他们的恐怕只有东流平原和无间鬼蜮周围的几个门派而已。 一开始设想的举世皆敌的情况多半不会出现,这让陈安和鸢杰都大大松了口气。 稍稍轻松之后,陈安又不由有些凝重,刚刚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一百个敌人和一万个敌人对他而言差别不大,反正是绝境,不如拼个轰轰烈烈,所以也没有那么多想法。 可现在明白了自己等人还有一线生机后,陈安开始不得不考虑一些现实的问题了,光一个御魂宗有三十多个金丹宗师,这起云州洛城都不遑多让了,那整个无间鬼蜮的高手又有多少?若是有个两三百的数量,那跟刚刚举世皆敌的情况又有什么分别。 想到问,姚琴也准确回答了陈安的问题:“迫于妖族的压力,御魂宗不可能倾巢而出,但却不得不防备东流平原的追兵,这些追兵加御魂宗这个地头蛇三四十个金丹宗师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在确定了姚琴不是危言耸听后,陈安和鸢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真正的金丹宗师啊,不是无生杀门那种半吊子,想想张彦霆,不要三四十了,来一半甚或三分之一能够怼死他们好几次的,跑都跑不掉。 看来真的只有躲到凡人去,暂避风头才行,甚或根本不要想着能够很快的走出去,要做好长期潜伏在此的打算,跟这些仙修耐心。毕竟还有妖族的压力在外,这些仙修不可能在此与他们长久的耗下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迢迢黑山 在八十年前,仙门对妖族有压倒性的优势,当然可以放心经略央界。 但现在在元神妖王层面,仙门和妖族已经站在了同一起跑线,自然会有些心虚,这也正是自己等人的机会。 虽然觉得自己等人逃命居然要靠妖族这个人类的大敌来帮忙,有点心理不是滋味,但如今的情况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陈安摸了摸腰间一块无意得来的刻着“赤”字的木牌,彻底放弃了强行飞遁突破的打算,那毕竟是死求活的无奈之举,一旦他真的毫无忌惮地飞遁而出,立刻会成为鲜明的靶子,必然被无数人围追堵截,除非他有着自信可以杀出重围。 有千百怪器具辅助的仙修方方面面都武者要强,要说能安然杀出重围,连陈安自己都不相信。 无间鬼蜮纵然荒凉,但其零星点点的凡人城邦却不下数百座,自己等人融入其,仙修靠着几十个人想找到,无异yu dà hǎi里捞针。唯一要注意的两点不过是黑山进入无间鬼蜮的通道以及无间鬼蜮通向万胜山的几处关卡而已。这两处是必经之路,躲不开的。 得知小光暂时不会有危险后,陈安觉得自己等人完全可以在无间鬼蜮住个三年五载,等到仙门彻底没了耐心,关卡放开后,再一举闯关,定能回归。 如此后者不足为惧,唯有黑山才是陈安等人真正的劫数所在。 说话之间,马车已经驶入了黑山。 黑山是东流平原和无间鬼蜮间的屏障,过了这里是让整个昆仑昊天镜的人都心有所忌的险地之一无间鬼蜮。 实际整个黑山乃至无间鬼蜮名义都是属于山鬼国的领土,只是由于无间鬼蜮的特殊,山鬼国对此也只有羁縻的能力,零零散散的城落有的还保留着山鬼国派遣的郡守充当傀儡,有的干脆直接是城主自治。 黑山延绵数百里分隔东流平原,无间鬼蜮以及河曲谷地这昆仑昊天境的三大板块,影响着数十个国家的兴衰罔替。 黑山之物产丰富,是冒险者的天堂,吸引了许多浪迹江湖的游侠儿与行商,他们在此建立了很多能够休憩整顿的基地,这些基地经过千百年的发展,成为了名义属于山鬼国,实际却是自治的城池。 其最深入黑山,同时又靠近无间鬼蜮的一座名为刑留,这本是山鬼国向无间鬼蜮流放刑徒的关卡,后来却成为了一座由行商,游侠,刑徒所共同统治的自由城邦。在这里没有山鬼国的法律,唯有强者为尊。 刑留城也被行商们称为黑山城,这里由刑留行会,群英盟,赤羽帮三方势力所掌控,也是陈安等人下一站的目标。 其实,由山鬼国经黑山进入无间鬼蜮,足足有六条路可选,走黑山城是三人反复商量后的结果。一者,这里目标很大,反而容易被敌人所忽略;二来,有着那吴姓老者送的木牌,陈安等人立时可以得到合法身份,顺利融入凡人势力之便于隐藏。 至于哪条路都不选,强翻黑山,陈安也考虑过,只是刚有这个想法便放弃了。没办法,算是再想快点深入无间鬼蜮,也要补充补给才行。陈安与鸢杰都是武者,无法辟谷,虽然他们也能像仙修一样食气补神,反哺精气,但这率太小了,因此他们可以少吃,但不能不吃。况且马车也要修葺,马也要喂养。 事实刚进入黑山,陈安等人停了下来,这马之前已经累了好久了,在林落城还没刚刚停下来休息,又被无生杀门迫的跑了这么一程, 看着这匹不算健壮的家伙不断开阖喘着粗重气息的鼻翼,以及溢出泡沫的嘴角,陈安等人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整。 …… 黑山城,韩玉匆匆走进了云来客栈,来到了甲字二号房的门前,屈指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的肯定语后,才动作轻盈地推门而入,看见了一道月白色的背影。 这道背影的主人肩脊宽阔身姿挺拔,这么静静地站立在窗前,带着些许怅惘眺望着远方,一如十多年前,从不曾改变。让刚刚进门看到这一幕的韩玉下意识的一怔,思绪不由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这般情境的时候。 那时的韩玉还不是群英会的掌事,只是山鬼国寒洲的一个卑贱之人,一场饥荒带走了他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为了填饱肚子,不得已之下,韩玉登了黑山。这里的确是冒险者的天堂,亡命之徒的乐土,有无尽的财富,无数的机遇。 当然机遇与危险是共生的,伴随着财富机遇出现的危险,在黑山的解释可不光只有兽和邪物,往往还要加人心。是因为当初不明白这一点,韩玉便被同村发小,一生的兄弟推下了一处山崖,躺在灌木丛等死。 伤心悔恨的同时,他也有幸第一次见到了这道月白色的背影。背影的主人救了他,教他武功,助他在黑山立足。生生造了今日震慑整个黑山北域的呼啸天雷韩啸风。 “阳先生……”韩玉轻声呼唤,声音难掩激动忐忑。 “小韩来了啊。”阳先生转过身来,在韩玉眼与十多年前别无二致,不曾苍老半分。他带着儒雅地笑容摆了摆手道:“进来坐吧,这次前来还是有事要麻烦你帮忙。” “不敢,”刚刚带门的韩玉听了这话,连忙惶恐地稽首道:“阳先生待我有大恩,旦有所命,哪怕赴汤蹈火,也无不应从。” “没这么严重,”阳先生温和地笑道:“只是让你帮我留意几个人而已,也不需要你动手,一有他们的消息立刻通知我行。” 说着,便在一旁方桌摊开了三幅画像,赫然正是陈安三人。 韩玉仔细看着画像的一个大胡子一个少年人以及一个女人,看了半天也无甚出之处,但既然是阳先生吩咐的事情,他也不问缘由,只想将之办好。 “阳先生放心吧,只要他们进入黑山城,小韩立时能帮您找到他们。”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阳朔笑着点了点头,又与韩玉叙旧良久,这才将之送走。 送走韩玉,阳朔又回转身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大街小巷不时发生的械斗,叹了口气道:“有人的地方有江湖,这黑山城还真是乱啊。” “阳先生何以如此感慨?”一道声音突兀地自阳朔身后的方桌旁响起,那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个黑衣人,他头戴恶鬼面具,将自身容貌完全掩盖,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直直地注视着阳朔的背影,等待着他的答案。 阳朔好似早发现了来人,自若地笑了笑:“忽然觉得我们与这些凡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整日里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彼此厮杀争斗,连自己最初追寻的东西都忘记了,寻仙求道彻底沦为了标榜自身的空洞词句,可笑可叹。” 鬼面人一怔,下意识反驳道:“不同的,我们抵御妖族,为整个人族争取生存空间,这是大义,怎么能与这些不知明日的凡人相当。” “百万年前,人族也是妖族的一员,只因自身强大了,才排除异己,如此看来又有什么不同?” “阳先生,您的这个思想很危险。”鬼面人声音低沉,虽用的是敬语,但语气却并不如何恭敬。 阳朔洒然一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直言问道:“言归正传,这次我的对手有谁?” 鬼面人似乎有些不适应话题的突然转变,微微一顿才回答道:“梵音圣女那雪芝,百花谷主玄月真,癫道士周和,素衣玄士张庭芳……” 鬼面人一口气报出七八个人名,听得阳朔眉头深皱,倒不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人太少了,一部绝世神功吸引来这么几个人,放到这偌大的黑山城都砸不起个浪,别说整个无间鬼域了。 “那我的助力呢?” “最近妖族异动频频,宗主那边人手也不够,只能挤出听幽坊一部供先生驱策。” 阳朔苦笑道:“还是不相信么,素女道,天一道他们也不是为了那部绝世神功而来的吧。” “依照我们的判断唯有素衣玄士张庭芳与先生目的相当,其他人只是为了鸢杰本人而来,宗主的意思本也是如此,只是与先生的目的并不冲突,所以也没有特别吩咐。” 鬼面人的声音不带半点波澜,阳朔却已经听出了肯定的答复。事实仙门对于九天元阳诀的态度完全不像鸢杰陈安所想的那样如此渴求,反而是不屑一顾者居多。对于仙门而言,武道只是从仙道分离出去的一个旁支,哪能的仙门正统。 千年金丹,万年元神。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指明了长生之路,是大道。最长寿的元神真人靠着延寿丹药,秘术仪式,曾经活过了四万岁,算是金丹宗师保养的好,轻轻松松活个一两千年也不成问题。 而金身武者呢?纵然他神通广大,纵然他号称天仙大能,有史记载的金身高人最长寿命也不过只有八百多岁,这在元神真人们的眼与凡人何异? 即便八十年前被镇国公打山门,狠狠的抽脸,正一道的巨头们也不以为意,大不了封山个千把年,等镇国公死了再出去是,整个央界数万年又出了几个镇国公? 夏虫不可以语冰,凡人永远也不会明白长生大道的奥义。 所以仙门高层绝不会承认武道仙道强。这是仙门的主流思想,可不是个别人。 按照这个思路来想好理解了,这世哪有正朔去学习旁门左道的道理,好像对一个即将继承万贯家资家主之位的嫡长子说,继承家业什么的太low了,还是跟我去卖猪肉再创业吧,是一个道理。 鸢杰最大的价值不在于他身负绝世神功的秘藏,而在于他本身。 他曾经效力于东胡王庭,劫掠西域,也曾与大乾世家云州玄王勾勾搭搭暗通款曲,对整个大乾北疆可谓是熟悉无。其本人又没有什么骨头,是最好的带路党人选,能为仙门fǎn gong央界的计划添砖加瓦。 连天师府都忍不住挂个马甲去将他劫来,屯居货,更别提阴鬼道天一道这等本主持fǎn gong央界计划的势力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正缘由 “天一道合谷道好理解,素女道这么积极,也是为了插一手么?”阳朔揉了揉眉心问道。 阴鬼道天一道以及合谷道本主持着对央界的计划,但素女道可从来不曾插手。 在阳朔的印象,素女道占据肥沃的东流平原,整日无所事事知道内讧,其的两个大宗门百花谷和梵音宗分别继承了远古素女道阴阳和合以及梵音天成的理念,都自持为正统,谁也不服谁,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了,哪还有闲心去理会fǎn gong央界的事情。 “对于我们仙门而言,最重要的资源不是财侣法地,而是人,没有弟子来源,再强大的道统,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土著的资质实在是太差,根本不堪造,唯有央界才是我们的希望所在。正一道是大乾国教,弟子来源不愁,为了牵制正一道,大乾朝廷也给予了全真道很多好处,最终苦的只有我们这些不不下的孤魂野鬼,不自己想办法又能如何。东流平原人杰地灵,土著资质稍好,但也是千择一,良才美质更是可遇不可求,仅靠着人口买卖毕竟是杯水车薪,苟延残喘罢了,为了不沦落到像杀生道真灵道那般,几乎道统灭绝,素女道再是固步自封,也不得不考虑千百年后的生计。” 鬼面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见其心苦其缘由久矣。 阳朔默然,在百余年前,仙门在大乾还是有很大话语权的。只是随着武道的崛起,央界的主流风向改变,大乾高层对仙门这个头顶的太皇逐渐不满起来,一步一步地削弱其存在。以正一道为首的仙门当然不甘如此,于是疯狂反扑。 他们的反扑自然也引起了央界的抵制,最终镇国公赵无极诛仙一战在八十年前爆发,这一战彻底奠定了如今仙门与央界的势力格局。 仙门除了正一道与全真道外,其他所有大小道脉都失去了在央界的权益,bèi o龟缩到昆仑昊天境苟延残喘。阴鬼道等二三流的小道脉,甚至只能靠着人口买卖来为自己输血。这种处境,怎一个凄惨了得。 大乾朝廷作为胜利一方,或许是抱着逐步分化削弱仙门的心思,也或许是意识到仙门的确负有镇压异域的重任,与央界有矛盾,也有共同的利益诉求。在打压清理小道脉的同时,还给予正一道全真道很大的权益,在大乾内部为其保留有很大的基本盘。 这种一打一拉的手段虽然简单,但却很好的阻止了仙门内部拧成一股绳的趋势,否则仙门纵然没落,但剩余的力量若是集合起来的话还是足以颠覆朝纲,改朝换代的,这股力量之强连几近传说堪称大能的赵无极都阻挡不了。 而仙门内部类似鬼面阳朔这等有识之士虽然明知道镇国公分化手段的利害,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在这个世界鼠目寸光只计较眼前利益的人永远gāo zhān远瞩的人多的多。 为了不在数万甚至数千年后道脉的根基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阴鬼道天一道合谷道三家道脉果断联合起来实施fǎn gong央界的计划。只是他们的力量相对于大乾实在太过弱小,根本形不成什么大的祸患。 唯一值得大乾高层忧心的只有正一道和全真道不满自身在央界的利益日益减少,而在背后不断的小动作。但这些仙门的真正主宰者,也不是团结的如同板砖一块,内部的不同声音热闹到可以开一场联欢会。甚至很大一部分人吃饱了不想zào fǎn,他们首鼠两端,有时对三家道脉支援一二,有时又对大乾朝廷无限跪舔,因此才发生了类似云州夺嫡与世家争长短最后被玄王帝恒狠狠地耍了一通这等搞笑的事情。 又好像这次对付鸢杰,正一道三大宗门目标太大,被赵无极盯死了,不敢明目张胆的对鸢杰出手,天师府甚至挂了个云鼎宗的马甲,趁云州大乱的档口,偷偷地把鸢杰掠到昆仑昊天境,然后散布绝世神功的消息,吸引其他二三流道脉的注意。把因为云州夺嫡失利,逐渐冷却下来的fǎn gong央界计划再炒炒热。 这种手段之猥琐,让总算弄清原委的阳朔唏嘘不已,不由感叹仙门竟没落至此。同时也有些心悸于镇国公赵无极的手段,看到了那深藏于绝世修为背后的心机。 这位当年的无极殿主人明明已经打断了仙门的脊梁,为什么还要与之苟合?又是册封国师,又是创立钦天监衙门,又是给予入朝参政的权力。 无数的好处无数的封赏将整个仙门高层彻底笼络住,好像仙门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样。 当初阳朔看不明白,但现在结合正一道高层的所作所为,他才悚然惊醒。 这位曾经的无极殿的主人要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场胜利,他要的是彻底腐蚀瓦解整个仙门。 仙门太强大了,当年昆仑山一役,赵无极与八大元神约战于昆仑山巅,战而胜之,看似横压一世,看似打垮了仙门的精气神,但实则仙门真正强大的根本不是所谓的八大元神,而是数十万年传承下来的底蕴。 他们门派深藏的法宝灵宝足以武装出百个元神级的战力,这种力量一拥而,他镇国公算再强十倍也得跪。 而赵无极这种大加封赏,遍施恩惠做法却是把整个仙门并入大乾体制之,仙门高层的有道全真全部被拉下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坛,尽数变成了卑鄙无耻的政客,并把他们放到大乾朝堂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摆在一处。 如此十年百年,那些有道全真还会存在吗?还能有仙意逍遥吗?或者说这个顶着“仙门”名头的组织还能找到真正意义的仙吗?恐怕只剩下一些整日里蝇营狗苟,算计来算计去的世俗之人罢了。 也许会世俗之人多了点力量,但全部用在内斗内耗,没有了自己的道,力量再强又有什么用? 阳朔从来不是自负的人,他能看出这件事情的本质,相信仙门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出,但已入赵无极瓮,纵然看出又能如何,把仙门拉出这个旋窝吗?那是不可能的,阳朔相信若他们真这么做了,第一个站出来消灭他们的一定是他们的师长本身,权力从来都是世间最毒的毒药,一旦沾染必然无救。 他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这不是他的身份所能考虑的事情。 听得鬼面人又补充道:“宗主有言,谁掌控了鸢杰,谁掌握了计划的主动权,素女道,天一道,合谷道这一次不是盟友,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想清楚事情的始末,阳朔对于fǎn gong央界的计划半点兴致也提不起来,到时候宗派道脉仙门都不存在了,纵然攻占了整个央界又能怎么样,与其费那劲,还不如潜心闭关冲击元神呢。 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是那部绝世神功,对堵截鸢杰的事情还是较心的,于是仔细思索了一下,疑惑问道:“既然在宗主心,这鸢杰如此重要,那为何……” “并非是针对阳先生您”,鬼面语气诚恳地接话道:“而是真的抽调不开人手,何况您不觉得其他道脉来的人也太少了吗?” 阳朔确实有次方面的困惑,一开始是觉得他们是不重视武道gong fǎ,但听了鬼面所言鸢杰的重要性更在绝世神功之,不至于被如此轻视。 “莫非……”阳朔想到鬼面一开始看似借口的话语,面容首次出现动容之色,好似想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 “不错,妖族异动频频不是借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八十年了,妖族终究是发现了我们的虚弱。” “怎么会这么快,不过仅仅只是八十年而已啊。” 须怪不得鸢杰如此诧异,八十年在凡俗足以孕育出四代人,在武道昌隆的大乾也能发生很多的事情,但是在昆仑昊天境普遍寿命漫长的仙修眼,八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元神真人甚至闭一次关都要数百年时间,八十年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短暂了。 这个时间概念对仙修如此,对妖族亦然,他们的寿命之元神真人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加漫长,八十年时间也许打个盹的功夫可能过去了,在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竟然探知了仙门的虚实,这让阳朔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仙门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刚刚传来的消息,妖族一位大妖凝练了妖王真身,如今妖族已经有五位妖王坐镇了。这一次的事情,只是他们有了点自信后对我们的试探,一旦让他们试探出我们的虚实,那后果……”鬼面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什么?怎么可能?”阳朔震惊失声再也保持不了最初的风度。 妖王真身堪元神真人,是顶尖战力,百余年前的八大元神耀世,迫的妖族不得不龟缩一域,以图自保。可后来,因为镇国公的缘故,八大元神四死一重伤,只剩下三个半元神再也构不成对妖族的优势,使得仙修八十年来都战战兢兢不敢暴露自身的虚实。 现在妖族在顶尖战力层面已经超过了仙门,后果是什么已经可以想象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玄兵无形 这么多年仙门能扎根昊天境,压着妖族打,靠的当然不是那明面的几个元神真人。 但元神是元神,元神级战力是元神级战力,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后者守成有余但进取不足,可以想见日后绝对是被妖魔压着打的节奏,没有元神真人的坐镇,调度,仙门主观能动性必然下降,由战略进攻变成了只能被动防守,个损失之大简直不可估量。 “如此正应该去寻求央界的支持,为何还要与之交恶?”阳朔到底不凡,很快的冷静了下来,出口质疑道。 “仅仅只是一个鸢杰不算是交恶吧,更何况央界的主人是大乾,鸢杰可不是大乾子民”,鬼面心知阳朔是散修身份加入宗门的客卿,对无数年来,仙门与央界的关系不胜寥寥,于是耐心地解释道:“大乾朝廷需要我们抵御妖族,同时又想用妖族消耗我们的力量,因此我仙修不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们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况且昆仑昊天境已经成为了我们的门派根基,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也不会让他们插手进来。” “这才是我们与央界的真正关系,即防且用。”鬼面抬起头直视阳朔道:“当然表面的体面还要维护,鸢杰的事情各道脉间已经达成了共识,若是他们真能到达万胜山,那我们所有人都不得再追逐。其间的利害希望阳先生您能把握好。” 阳朔点了点头,明白鬼面所言,仙门不是没人看出赵无极的策算,为抵制大乾朝廷的同化,保留自身昆仑昊天境的基本盘,不让大乾插手,看样子是他们的对策。 阳朔再次转首看向窗外持续不断的械斗争执,心喃喃道:面对妖族这个大敌,人族内部还要内斗吗?怪不得人族几倍强于妖族,都始终不能将之彻底消灭呢。 …… 鬼梧是一种特的树木,它枝干卷曲,叶片稀疏,树皮枯燥灰暗,在月夜下的树影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厉鬼一般,月夜鬼梧由此得名。 而鬼梧林便成了黑山的一大特色,在蜿蜒的山道两旁长满了这种树木,使得整个黑山看去都有些荒芜寂寥,再加黑山深处稀少的人烟,一入夜尽显阴森诡异之色。 此时通往刑留城的山道旁的一片鬼梧林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有物体快速移动而至。 少顷一道人影飞快蹿出,他神色慌张,面带着惊恐,好似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事物正在缓缓靠近。直到抬头张目看到蜿蜒向远方的山道,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在他想沿着官道向刑留城方向奔逃之时,一道乌光无声无息地也从鬼梧林钻出,沿着他刚刚出现的轨迹,直射入他的后脑之,自眉心穿出,在他的脑袋开了个食指粗细的血洞。 轻松的神色僵硬在脸,这人缓缓倒地,血染一片,为石质山道增添了一抹触目惊心的艳红。 那道乌光犹如活物,射穿那人脑袋之后,于半空转了个圈,再次没入鬼梧林,落到了一只干净的手掌。 这时那道乌光才显现出它本来的面目,这竟是一柄造型特的bi shou,通体乌黑,柄端刻着一个“绝”字。 手掌的主人反手握住bi shou,缓步走出鬼梧林,来到山道,露出一张略显稚气的面容和瘦小的身形。在他身后,又有两人跟随走出,一男一女,男的络腮胡子,眼窝深深,体格魁梧,腰间插着一口长柄弯刀,衣襟右衽;女的一头如瀑黑发束于脑后露出婉约面容,一袭蓝色道袍修身尽显曼妙身材。 这正是陈安一行,他们跋山涉水来到此处,颇为艰辛,途甚至遭遇好几拨拦截者,连马车都丢了。好在这些人都是些连金丹都没修成的货色,战力也是差的可以,估计是些小门派以及散修的投机分子。 全部被陈安挥手打发,只是顾及闹出太大动静会被真正的高手察觉,这才一路奔逃至此。 那柄bi shou乃是得自无生杀门的hu fǎ月夜魍魉汲暗,陈安杀了他,顺手捡起了这柄bi shou觉得颇为顺手好用,留了下来。但也因此触发了一些心得。 悟出玄兵无形已经有旬月时日,但每次施展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玄兵无形的确随心所欲,变化无端,可威力却也是平平,对付普通金丹宗师还能造成些眼花缭乱的效果,但对那些一身是宝的家伙却根本不够看。 陈安深知由于自己所学太杂,影响了自身判断,玄兵无形的修炼方向不对。 可外景来自于内庭,内庭来自于武者对武道法理的认知,是一个人世界观的具现,根本无法改变,否则跌落境界还是小事,世界观崩塌,精神崩溃那麻烦大了。 其实这些问题都是可以想见的,毕竟百炼神兵谱作为陈安自己所自创的武功,总会走些弯路错路。一门真正的神通gong fǎ都是几代人一步一步实践总结才能创出的,哪有一蹴而的道理。 好在玄兵无形的基调没错,只是方向不对,还可以进行微调。 至于微调的方向,陈安早有腹稿,那便是将招式形意反过来用,起初他总是从兵器入手,施展出刀法剑术,再附加法理真意,形成刀势剑意。如以前陈安施展剑法,都是先用剑招,再赋予这式剑法真意法理,火的霸烈,水的延绵,风的轻灵……看似变化多端却逃不出剑法的桎梏。 这种认知不能说是错,因为宗师之境,是认清本命真如的过程,总要领悟万法归宗的奥义,或以一种兵器衍化无尽法理,或以一种武道法理演练无数兵器都是正确的。 但前者总有些吃力不讨好的嫌疑,而后者又有些牵强附会,这些路不是走不通,而是并不适合陈安这种没有师门传承没有背景可依的散修去探索。 毕竟世人发明不同的武器总有它的用途,若是牵强附会用剑做刀,用刀做戟,所花力气不小,取得效果却是乏善可陈。 所以陈安决定两者都不取,而是走自己的道路。形意分离是一种无形,那形意相合应该也是另一种意义的无形。至于如何形意相合,那便是择一兵器而改之,找出适合自己的道意,以此推断出适合自己的兵器,如此专精一门待到大成,再举一反三,由一及万。那才是玄兵无形大成之时,当可称之为兵之道。 他最熟悉的应该是剑,可大半生时日都在坐着刺客的伙计,血溅五步才是他的本职,这么看来bi shou又更合适。至于到底如何,恐怕只能一种兵器一种兵器的试下去。这可能需要漫长的时日,但陈安有心理准备,想要成宗师开一脉之宗,立万世师表,哪能没有自践自身的勇气。 陈安看了眼手的bi shou,既然身边这一柄bi shou,那从它开始吧。 “你,你竟然可以御器。”姚琴结结巴巴地说道,虽然这一路陈安给她的惊讶太多,但看到其驾驭飞匕杀人也不由得花容失色,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法器,而是一位器修的本命法宝,按道理来说算是那位器修身死,他的本命法宝也应该是沉寂不鸣才对,而看陈安玩的跟那是件无主之物一样。 器修靠着本命法宝的精神烙印与自己的精神力共鸣方能御器,其他仙修御器之法也大体相同,只不过本命法宝的精神烙印是永久的,其他法宝则是临时的。这种临时的精神烙印在斗法之一方精神境界强出另一方太多,都能直接于半空抹去其法宝烙印,褫夺其御器之能。 而器修的本命法宝则不然,算其身死,法宝烙印永恒,除了回炉再造,根本无法再次利用。 更何况仙修与武师有本质的区别,仙修精神意志抱丹,圆润无暇,以精神干涉现实;而武者则是炼化物质,感悟天地法理,以力碎虚空。一个是由虚入实,一个是由实入虚,可谓是截然不同。只有到元神天仙那个层面,虚实相合,才算是处于同一阶段。 以陈安天象巅峰的修为,应该还处在由实入虚的当口,别说御使他人的本命法宝了,算是一件普通的法器也该御使不了才对。 “天象武者一言一动都有天地自然共鸣响应,我连这庞然无边的元气大海都能驾驭,区区一柄bi shou又算得了什么。”陈安想着自己的心思,随口应和了一句。 一旁的鸢杰不由翻了个白眼,心吐槽:“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也是天象武者,我怎么做不到如此。”刚刚情况他看的清楚,陈安能够御器,并不是他仙武双修了,而是他靠着技近乎于道的技巧,使出的飞匕之术。鸢杰成天象后,太过依赖于天象之威,走的实际是仙武的路子,招式威力是大,但却做不到陈安这么操控入微的精细。因此看到陈安的这一手,也是稍稍有些羡慕,不过却并没有忘记正事。 “好了,顺着这条山道往前是黑山城,我们紧赶一程当可在日路前进城。” 听了这句话姚琴没有什么异议,而一直琢磨着自己的事情处在沉思状态的陈安却猛然清醒过来,摆摆手道:“我们在这里过一晚,不进城。”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山城外 听了陈安的话,鸢杰一怔不明所以,姚琴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段时日,陈安以自己的实力取得这个临时小队的绝对话语权,此时一言而断,也没有造成两人下意识的反对,反而引起他们的沉思。 陈安没有让他们多想,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既然追兵已然在前,难保他们不会渗透入凡人势力,利用凡人势力围堵我们,获取情报。” “可若不入城,我们怎么混入凡人之,而且这黑山对凡人来说危险无,他们大多聚城而居,我们在这城外晃荡,目标也太过明显,简直是招引灾祸啊。” 鸢杰心知陈安必有下,但胡人秉性心直口快,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权当给陈安下面的话做个铺垫。 “不然,城外再危险,他们还是会出来的,毕竟药草兽皮香料矿石都在黑山深处,可不在城里,否则谁千辛万苦的会来黑山定居,图的还不是这里丰富的资源,想过安逸生活的人可不会在黑山。只要等他们出来,我们找到赤羽帮的人先接头,在城外完成混入凡人势力的计划,以凡人身份入城,暴露的几率要小很多。”陈安被姚琴凡人来凡人去的,带得也开始这么称谓起来。 鸢杰和姚琴听了这些话,略一思索俱都点了点头,他们不是想不到这点,但一来自身是目标难免有些浮躁想要尽快逃出生天,二来于城外游荡显得有别与凡人,太过容易暴露。但如今陈安既然提出了,必然有其解决的办法。 三人又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定下轮流去黑山城门口观看凡人游侠出城频率,物色结识目标,编织新的身份,以及易容打扮。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三人的目标太明显了,两男一女又有鸢杰这个特的相貌特征,于是鸢杰和姚琴只能老老实实地在陈安的指导下不停地捣拾自己,直到连他们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程度,才算合格。 接下来两人又学习陈安的潜伏之法,或藏身于枯枝败叶之半天不动,或埋身于泥土以胎息存活,这对于鸢杰还好,可对于姚琴简直不能忍受,女性天生爱美好洁,哪怕是高高在yu wàng淡漠的女仙也不例外,让她趴在黑山城外的草堆,整日弄的灰头土脸,简直要了她的命,差点要不顾暴露也要扎营生火了。 几人在野外的生活非常小心,别说扎营了,算想烤个熟食,也是以内力催暗火将之焖熟,那滋味真是腥臊带着酸涩,酸涩带着冷硬,连鸢杰都差点受不了,跟姚琴去吃自带的冷硬干粮。甚至连抓捕兽,打个野味也绝不在一个地方,宁愿舍近求远的跑出百十里地,也不留下任何首尾。 有时候鸢杰都觉得那些高高在的仙门仙修根本不可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但陈安却坚持做到尽善尽美。 不过事实证明这种小心是非常必要的。 白天的黑山城还好,一入夜,整个黑山城都会被宵禁,城门紧闭,城外一个游侠旅人都没有。实在是野外的黑山太过危险,不说偶尔出没的野兽兽了,连妖鬼邪魔都不少见。能在夜晚行走于黑山的,绝非凡人。 所以,时不时得总会有一些高来高去的人,在晚,飞出黑山像周边探索,其身份如何其目的何在不言而明。甚至第三天夜里,还有自后方飞来的数道人影进入黑山城,入城之时以神识扫荡城外方圆百里之地,努力地想要寻找什么。好在他们几人而已,又负责这么大面积只能草草查探。陈安三人皆睡于地下,以胎息自闭生机,除非掘地三尺,否则哪是他们这匆匆一瞥能够找得到的。 又过两日,黑山城飞起数道身影,向无间鬼域方向行去,而陈安等人也大体摸清了赤羽帮城外开拓的规律,等着编个像样的理由前去投奔加入了。可在这时他们被一群突然间的闯入者,打乱了计划。 这是一伙自另外山道行至黑山城的人,也有跨刀背剑的游侠,但更多的却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他们组成一支近千人的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黑山城行来。 看得一旁隐匿的陈安诧异不已,要知道这黑山对于武艺高强的游侠都危险无,一个不甚便是死无全尸的下场,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来这送菜吗,嫌黑山的妖魔鬼怪凶猛野兽吃的不够饱? 又或者他们想占着人多势众来黑山发财?可在黑山一旦遇到鬼雾兽潮,坚固的城池都会被屠灭,人多顶个屁用。 不过陈安也没有深想他们的目的,因为看着支庞大的队伍,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等人的机会来了,当机立断地拉着草草装扮了一下的鸢杰姚琴混到了这支队伍。 此时的陈安早已变成了个面色蜡黄身材干瘦的小个子,与周围的流民无甚分别,惟妙惟肖;鸢杰的打扮稍显粗糙,他带了一顶山鬼国特有的宽檐大帽,一脸络腮胡子剃的精光,脸涂着不知名的草汁显得很是灰败,壮硕的身材佝偻着,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与周围难民一配,也算勉强合群。 至于姚琴,则根本不用装扮,这五日的潜伏生活,让她差点崩溃,早没了仙门仙子的英姿,苍白瘦削的脸颊肮脏不堪,浑浊无神的双目以及油腻杂乱的头发,无不凸显出一个被生活所迫常年操持家务的年妇女的窘态。那身蓝色道袍本是一件能够驱尘避虫的法器,而现在破破烂烂地挂在姚琴身,一块裹尸布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跟在陈安和鸢杰身后,在流民穿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流民更像流民,只有是不是扫过陈安背影的目光带着一丝恐惧之色。这一次之先前多半伪装出来的惧意,可谓是绝对的真实不虚。 这几日她经历了最残酷的酷刑,趴在草丛里,睡在泥土,不能生火,不能洗澡,除了被陈安按在泥里吃土外还要看着恶心的虫子从自己身体爬过,并且不被允许驱赶和喊叫。她曾经以为自己意志过人是最有希望精神抱丹证金丹大道的人,哪怕被陈安擒住她也以为世间什么刑法都不能让高傲的自己低头,可是现在她真的要崩溃了,她觉得自己若是这么着再来几日,恐怕会成为仙门历史第一个发疯的仙修。 其间她也曾反抗过拒绝过,但全被陈安无情地镇压了,这让她觉得面前的陈安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人。 姚琴这副样子连陈安看到都有些不忍,挥手甩出一个兜囊,低声道:“事有诡,自己小心。” 姚琴接过兜囊,面色一呆,发现竟然是自己的符袋,不能虚空画符,又被封印修为的自己确实没什么自保能力,有了这些无须太多真元能催动的符箓确实安全了许多。由是心一暖,竟对陈安生出了三分感激之情。 这时的姚琴智商为负数,她也不想想这本是她的东西,当初被陈安擒下时被收缴的,她的百宝囊现在还挂在陈安腰呢。所以说人是这么怪的生物,一旦被打破心防,之待宰家畜也好不到哪去,陈安若是会奴隶主的役奴之术,立时能将她的服服帖帖。 不过此时的陈安可没空管她,他对着鸢杰使了个眼色,没入人群不见,打探消息去了。 后者在陈安归还姚琴符袋时,是一阵警醒,双眼微眯,但却并没有阻止,现在三人是一条线的蚂蚱,谁也跑不掉,唯一什么事都没沾染的陈安,还要担心被人顺手干掉,所以同舟共济才是正途。 他轻移脚步,又靠近了姚琴一点,随时警惕着她的异动,同舟共济是该同舟共济,但要他彻底相信这个曾经的对手,还是不能。 傍晚时分,陈安才再次回到二人身边,带着二人和其他流民一起忙着扎营事宜准备在此暂住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夜晚在野外黑山驻营无疑是危险的,可没有办法。此处与黑山城的距离,陈安等人可以半日跨越,但这些普通人起码要走个三四天,不在野外宿营又能如何。 在众人同心协力下简陋的木栅栏被搭建起来,以对抗黑夜无意游走至此的兽。虽然用处不大,但总归能够起到个警戒的作用。至于其他的帐篷什么的,无疑是奢侈品,在这种流民队伍根本不会拥有,大家只是把一片鬼梧林烧掉,犁成平地,在面堆垛了几处篝火,围成一圈坐在一起而已。也不讲究什么,饥饿和困顿完全杜绝了失眠之类的富贵病,算给个没刷的马桶大家也能抱着睡着。因此刚刚入夜,鼾声便此起彼伏。 黑暗迅速降临,营地周围还有几名管理者模样的游侠在守夜,这些游侠也是这支流民队伍还留有些许秩序的保障。否则内部的偷盗、掳掠、qiáng jiān、火拼,足以让这个脆弱的队伍支离破碎。 第一百七十七章 流民队伍 整支流民队伍,恐怕唯有陈安三人最无心睡眠。 三人缩在篝火旁的一个角落,相依而坐,与其他流民保持一定的距离,像大多数流民家庭那样。 “这些人来自河曲谷地的元夏国,”陈安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叙说着刚刚打探到的事情:“山鬼国几乎每年在入冬之季都会翻越黑山屏障,袭击元夏北方,劫掠财物,而元夏的邻国曲车,也会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于元夏国掳掠人口,他们带走青壮,留下老弱病残给元夏制造麻烦。对于这些老弱病残,北方已经被荼毒的元夏根本无力供养他们,只能把他们驱逐入黑山,任其自生自灭。” “眼下这些人都是一座名为临贡的小城的全部剩余人口,他们进入黑山时还有六千人,而现在……”陈安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鸢杰抬眼看了看周围老的老,病的病,残的残的可怜人,拽了句,接着疑惑道:“那为什么把他们赶进黑山,我看他们老是老了点,但至少还有点力气,不至于全部归于累赘之列吧。” 陈安好似看白痴似得瞥了他一眼,不敢相信这个曾当过马匪头的家伙这点见识。 “他们家园被毁,生机断绝,总有一天会被饿死,而将要饿死的绝望之人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是你所不能想象的,他们会去周边的城市乞食,甚至会冲击这些完好的城市,由流民变成流寇,荼毒整个元夏国北方。而若是把他们打散安置入其他城市也是不易:全部打散花费太高;局部打散又没有哪个城市愿意接受这些累赘,拖累自身,因此放逐黑山成了最好最人道的选择。” 接过话头的是姚琴,她的这番见解惹得陈安侧目而视,于是她又拘谨的解释了一句:“我们修道人并非一味避世苦修,所谓红尘炼心,我曾在一座世俗城市为宗门拓展过外务,这才有些拙见。” 陈安点了点头没这个问题深入,而是言归正传道:“我们本身屁股下面不干净,根本没有功夫去怜悯他们,现在想想怎么利用他们隐藏自身才是关键。” 鸢杰一呆:“利用他们,怎么利用?” 陈安都无语了,鸢杰这家伙说精明是真精明,可以在各大势力的夹缝走钢丝般的zhou xuán,说蠢也是真蠢,这些时日半点建设性意见也没有,会和姚琴较劲。 姚琴不动声色的瞄了眼一脸认真的鸢杰,她可不认为眼前的鸢杰真的如此憨厚,能在各大势力八面玲珑的角色会是普通人吗?那怎么可能,唯一的解释是他在藏拙,在君月一面前塑造一种忠厚的形象,这倒不是他有什么恶意,这个团队本处在外部危险的威胁之,若是还三个人三个声音,岂不是瞬间会分崩离析。而他在其插科打诨,唯唯诺诺地不发表意见,一切听从安排的姿态,反而使得这个三人小团队的凝聚力大增。 至于君月一这个魔头,姚琴不敢与之对视,只是在心里想到:“他也会被骗,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啊。” 不用陈安解释,姚琴再次抢过话头道:“这几百人,确实大部分为老弱病残,没什么生存能力,但还有很大一部分群体是孤儿少年,他们此时力弱,但只要能活下来,日后注定成为青壮。他们对于黑山城来说完全是一股新血,值得吃下去。而黑山城虽然只有十万人口,但全部都是精英,吃下这不到千人,完全不成问题。至于我们,却可以趁这个机会真正潜伏进黑山城获得合法身份。” 鸢杰可以藏拙,因为他和陈安是一个阵营的,但她姚琴却不行了,她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个俘虏,若不能时刻体现出自己的价值和用处所在,早晚会被人以不稳定因素为由给料理掉。因此她一有机会抢着发表一些具有建设性的意见,方方面面为着这个临时小团队着想。 陈安倒真没有察觉他们的小心思,倒不是他缺乏警惕心,事实他从来不曾真正信任过这两个人,他之所以无所顾忌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根本不怕这两个家伙在背后捣鬼。况且大家的最终目标都是逃出去,在目标一致的情况下,他们也没理由拖后腿。 所以陈安根本没去与他们猜谜打机锋,而是直接开口总结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直接拿着信物门找人,实属下策,若是赤羽帮背后站着得是御魂宗,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而算不是,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去认亲,也太过吸引旁人的目光,不是正途。不若靠着流民的身份被他们的底层吸纳,默默潜伏,小心试探,再决定是否动用那块木牌,这才是老成之法。” 待看到鸢杰姚琴都无异议的点头认可,陈安又道:“那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先编个身份,这些流民来自一整个城市,互相之间也少有认识,我们编个身份融入其,绝不会惹人怀疑。” 陈安环视一圈,见他们二人都看着自己,等待自己发话,也不矫情,直接吩咐道:“从现在起,鸢杰是大哥,用程平的名字,姚琴是二姐,名叫程琳,我是幺弟程安,我们并非亲生,都是临贡城一程姓大户府的家生子。我打听过那家人,在山鬼国长风营的洗掠下,连只鸡都没活下来,所以不愈被人拆穿。” 他有种操持老本行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大周圣廷暗司,在为了布置密探,做着身份嵌入。 “大哥在程府做过护院有把子力气,二姐是帮佣,我则随大哥练过一些拳脚。这样的身份安排,能够保持一些明面的武力威慑,杜绝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至于我们的武功要展露到什么程度,明日我会引来一波兽,探探那几个游侠的底子,到时根据他们的身手,再做决定。至于一些风俗习惯礼仪服章,倒是不用理会,我刚刚还专门注意过,发现人在困顿绝境,真是什么都可以丢弃,这些人早没了礼仪服章了,连风俗习惯也只剩下填饱肚子而已……” 陈安又说了很多,事无巨细,一一交代,听得鸢杰姚琴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陈安仅仅半天打探到这么多东西,做出这么详尽的规划。 鸢杰一开始确实在装傻,以降低存在感的方式,消解大家一开始相互间的敌意,后来他也曾想过对君月一进行稍稍引导,让他能按自己的意志走,这样既能利用陈安的武力值,又不失表面的和气。可后来,陈安事事皆有决断,方方面面安排的妥妥当当,全然不像一个嘴wu áo办事不牢的少年人,于是他彻底由装傻变成现在的“真傻”了。 不过鸢杰自有智慧绝对不会出现什么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反而觉得这里有君月一,很是不错,自己等逃生希望大增,因此他满脑子都只想着牢牢抱紧这条粗大腿,哪里还会闹情绪。 陈安又念叨了一遍,确定他们都记下了,这才背着周围的流民拿出几块风干的肉脯:“着篝火烤一烤吧,今天可以吃熟食,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得忙呢。” 夜黑的更深沉了些,整个营地除了偶尔几个流民的声以及篝火燃烧的啵啵声外一片死气沉沉的宁静,静的让人烦躁,静的让人憋闷。身处其如溺水一般,想要挣扎,想要超脱,却又那样的无力而绝望。 忽然,东面靠近营地边缘的地方,响起一片喧哗声,紧接着一阵鸡飞狗跳的叫骂怒斥声传来。不过这阵嘈杂没有扩大,很快平息了下去,只剩一些隐隐的抽泣声,随风荡开。 陈安侧耳倾听了良久,才面色淡然地对着同样被惊醒的鸢杰姚琴道:“没事,只是突然冒出只兽拖走两个人。” 兽也是野兽,只是受到无间鬼域的特异影响,变的更凶悍一些。它们爪牙更利,筋骨更硬,生命力更强大,甚或还得到了一些怪怪的能力,颇为难缠,算仙修对也很是慎重。若是普通人遇到简直是送菜,唯有数个武技高深的人围猎,才能有所斩获。 不过兽也一身是宝,皮毛筋骨都是好东西,可以用来制造强弓硬弩皮货甲具,血肉虽然有毒,但配一些解毒药草烹煮,也是一道珍馐,不止美味,吃了还能强身健体。 所以兽属于黑山的一大物产资源,是游侠狩猎者的最爱。 但现下这些流民遇到了却并非什么好事,反而是一场灾难。他们进山时有六千余人,而现在一千不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兽造成的。 乱世之人命如草芥,陈安不是救世主,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功夫去怜悯拯救他们,因此只能淡漠以对,甚或连他们自己都麻木放弃了。刚刚这么大的响动,这片篝火周围,除了陈安三人外,其他的十几个同样被惊醒的人,面除了惶惶之色是麻木茫然,根本没有想要去帮忙的打算。 连假惺惺的问候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守望相助了。在这朝不保夕的环境里,顾好自己才是正途。 一夜之,这种事情发生了三次,又有七人永远的离开了这个队伍。其还有一名游侠,面对兽他一点反抗之能都没有。 夜在这种惊心动魄,又平淡无波过去。 阴霾暂退,朝阳又起。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奇兽来袭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陈安避开放哨守卫的游侠,潜入了鬼梧林,蹑着种种痕迹往鬼梧林深处行去。期间各种豺狼猛虎在他身边路过,却根本没有对他的到来有丝毫察觉,让他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来到了预期的目的地。 这里与千篇一律的鬼梧林其他地方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唯有其生长着一种叶片有黑白纹路的植草很是特。 陈安也不知道这种草叫什么名字,只是前几天路过的时候,发现它对一些兽有很大的吸引力,是很多食草兽的最爱,许多食肉兽在进食之后,也喜欢来嚼两片叶子,打打牙祭。 当时看到只觉稀,没想到现在却能够用了。 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了更早的来客,那是一只长得像鹿的兽,说像是因为它有一对开叉的鹿角,可它细长的脖子却长满了紫黑色的鳞片,身材也臃肿的像头野猪,与窄小的头部完全不成例。 这家伙应该是个食草的,正低着头,默默地吃着自己的“早餐”,那种黑白纹路的草叶。陈安的到来明显惊动了它,让它警惕的跳了起来,眼闪烁着凶悍危险的光芒向陈安看了过来。 这几日的黑山之行,使得陈安对兽有了很深入的认知,他知道这些兽和一般的野兽不同,可不是吃素的一定温顺,相反往往这些吃草的家伙那些吃肉的还要暴躁凶残。 因此他想都不想,指一屈,如强弩拉弦,一枚气弹在他指尖迅速成形,又在下一刻被弹射而出,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正那兽脑袋,让它双眼翻白,砰的一声倒在地,昏死过去。 陈安下手有分寸,只是将之击晕,却没杀它,倒不是不忍下手,而是杀其身又不取其材,根本不像正常人所为,若有仙修来查看,这是最大的破绽,而要处理尸体,却又太过浪费时间,所以只能如此作为。 料理掉这个碍眼的家伙,陈安蹲下身,小心的采摘这些黑白纹路的草叶。 待到采摘了足够的数量后,也不择他处,在地盘膝而坐鼓捣起来。他先是将之与另一种青紫色叶子的花茎一同放到掌心,双手一错碾成齑粉,并以内力将之烘干,又地取材的撕去周围鬼梧树的树皮,揉制成条合着刚刚的粉末一起撮成一根线香。他的双手几乎可以模拟任何一种工具,切割、研磨、拉伸、鞣制……样样都有能,这也是玄兵无形的一种用法。 这样陈安如法炮制地撮出三根线香,才罢手回转。 此时天刚蒙蒙亮,流民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路。陈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鸢杰和姚琴的身边,一如他离开时一般,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将其一根线香递到鸢杰手,低声道:“启程之后两刻钟点燃。”说完不等回话,又再次离开,走到远离大部队的地方,将剩下的两支线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点燃。 这主要是他也不清楚这种香的效果有多强,万一一个不慎引来兽潮,那不是试探,而是要彻底毁掉这个队伍了。 天光大亮之时,流民队伍终于整顿好,缓缓踏路途,麻木而机械地向着黑山城行去。队伍鸢杰刚刚把一支线香点完,陈安回到了他身边,好似从未离开过一般。 如此又前行了六七里,陈安神色一动,转首与鸢杰道:“这香的效果还不错,我们到后面去看看。”说完不动声色地向队伍的后端靠了过去。 鸢杰点了点头,好似也发现了什么,和姚琴一块紧随其后。 “呜哇”,一声怪怪的兽吼在整个流民队伍的后方响起,似狼非狼,似鬼非鬼。 在队伍后面负责压阵的几名游侠神色一紧,僵硬地向身后看去,只见山道荡起一阵尘埃,十余道灰影在其若隐若现。这是一群外形酷似灰狼的存在,头宽,嘴尖,额扁平而低,绿油油地眼瞳闪烁着嗜血的凶光,奔走间灰黑色的皮毛有阴森黑气弥漫,一看是被黑山阴气侵染的邪物。 “是邪豺,是邪豺,快跑啊。”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原本在队伍后面压阵的三十余名游侠,瞬间跑了十好几个,剩下的十余人也是两股颤颤,恨不得也和其他人一般逃命去休,只是一背着长刀的魁梧壮汉前阻止了他们,大喊道:“身后是吾等妻儿老小,汝等何去?” 这个因由太过强大,连原本已经跑开的游侠都犹豫了一下,又回来好几个。实在是他们的身家性命妻儿老小都在流民队伍,算跑掉了又能怎么样。 邪豺的速度很快,魁梧汉子只是稍稍组织了一下防御,和其交了手。 陈安看着这场匆忙的遭遇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群游侠的素质太差,只是刚与那伙邪豺一个接触是两死七伤。不过想想也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菁英尽去,还能剩下些什么。算有些好手,估计也被元夏国截留安置在了军,怎么会被赶去黑山等死。他们安置不了一个城市的剩余,但安排一两个精英家庭还是可以的。 陈安叹了口气,这倒是自己失策了,这群家伙连一个内劲大成的都没有,眼前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戮,根本什么也不用试探了,这一战估计能把他们全部解决掉。 他无奈地对鸢杰道:“你准备出手吧,结束这场闹剧。” 这也是一开始商量好的,他们早考虑过这群游侠太弱,抗不住兽袭,或者不小心引来兽潮的的情况。那由鸢杰出手解决,顺便可以混进游侠队伍里,甚至取得主导地位,彻底融入这个队伍,到了黑山城,还能有一定的优待。 鸢杰一怔:“这么快?”开始到现在有两个呼吸的时间吗? 陈安脸色一板:“再慢,人都死光了。” 鸢杰也知道轻重,刚刚只是看了场不对等的厮杀,有点晃神,下意识的这么问。现在他语速极快地道:“做到什么程度?”既然决定一切听凭陈安吩咐,当然要事事请示清楚才行。 陈安眼睛习惯性的一眯:“伏虎拳基础,纯以力气达真气大成。” 伏虎拳是大乾北地最大众货色的外家拳法,基本人人会练,来到昊天镜也有类似的拳术,陈安这么说是要鸢杰展现一些武功底子,却又不能太高明,人之姿即可。而接下来便是不动用真气的xiàn zhi,纯以力气达真气大成的修为效果可以归结为天生神力,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至于真气,陈安脸一黑,刚才毛线都没试出来,以至于他还是不清楚这些所谓的世俗游侠到底是个什么水准,不敢让鸢杰展露太多。 伏虎拳基础,纯以力气达真气大成,这两点对于鸢杰来说并不困难,他早已是天象高手,肉身经天地元气洗练,算不动用内力,也可有九窍圆满开山裂石之力,要达到陈安规定的效果,他还要留点力气才行。 得令之后,鸢杰也不废话,提着一根生铁棍冲出人群向着一只邪豺扑去。他的弯刀太有标志性,早被陈安收到了姚琴的百宝囊,这根生铁棍则是从鬼梧林顺手捡到的,也不知是哪个来黑山拓荒的游侠遗留,抹去面一切记号后,被鸢杰拿来压手。 生铁棍在空发出一声尖啸,砰的一声将一只邪豺抽飞,又一棍捣出,插入欲要扑咬那领头壮汉后颈的一只邪豺口,鸢杰炸开臂劲力,将其满口尖牙绞的粉碎,才挥手将之远远甩开,换来前者感激的目光。 鸢杰没有回应,表现的大大咧咧,再次扑入邪豺群里,生铁棍轮圆了一阵捶打,眨眼功夫又打杀三只邪豺。这等生猛看得其他游侠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面震惊崇敬。 兽也不是一味残忍疯狂,他们也有智慧,眼见面前这个黑脸汉子不好惹,便再也不及搜寻那种吸引自己的香味的源头了,呜咽一声连同伴尸体都不顾,夹着尾巴逃离了此处。 鸢杰做做样子,紧追了几步,这才表现出一副担心队伍安危的模样,“无奈”回归。 他的回归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人群传来阵阵欢呼,剩余的游侠们也激动的围了来。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第一次赶跑了兽,以前每一次他们对狩猎的兽,唯有丢下几具尸体供其啃食,才能保证大部队逃跑,甚至遭遇的一次兽潮,带走了他们之两三千人的性命。 为首的背刀汉子走到鸢杰面前道:“敢问英雄高姓大名,救命之恩,墨毅感激不尽。” 这支流民队伍其实根本不是一个整体,也远不是当下这点人数,他们被元夏的军队分好几批赶入黑山,在进入黑山后,又被兽潮冲散过几次,因此整支队伍,每天都有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消逝离去,但也有原本被冲散离开的人,追队伍陆陆续续加入进来的,更有黑山原本的游民迷失道路,发现大部队,跟随队伍行走的。 因此背刀汉子墨毅发现鸢杰较面生,一点也没有觉得怪,在黑山之同为人类,便是至亲。 第一百七十九章 江湖多事 鸢杰的身材是标准的塞外游牧之民,相当健硕,可与这背刀汉子一却显得小了一圈。闻言连连推说不敢,客气半晌才把陈安编纂身份的那番话语复述了一遍。 “程家?”墨毅一怔,这程家他也听说过,好像是居住在城北市坊的大户,可市坊由于是临贡城最繁华的地方,被山鬼国重点照顾了,整个坊街百户人家,都不止是被洗劫一空这么简单,简直是鸡犬不留。 没想到还有眼前这三个幸存者,对此墨毅也是唏嘘不已。 “恩公是与其他队伍走散了,昨日才加入我们的吗?” 虽说这支队伍有近千人的数量,他不可能每个人都见过,但在他负责的区域绝对不会有脸生的存在。而其他区域自有定制,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跑到他这里来。 当然墨毅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之前没有见过鸢杰等人。至于说怀疑,墨毅是半点想法没有,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骗他,况且鸢杰还救过他的命。 墨毅不止没怀疑,连鸢杰等人的来处都帮他想好了,鸢杰哪有不打蛇随棍的道理,连忙点头道:“是的,前日经历了一次恐怖的兽潮,某家与队伍走散了,带着弟妹辗转了几天才在昨日追你们。” 陈安已经给他解释过这群流民简单而又复杂的构成。这些流民全靠着游侠的护持才能走到这里,而游侠护持他们的原因,则是因为他们都是这些游侠的家眷亲邻。 领队在前的游侠,他们的亲眷在队伍的前部区域,守卫在侧的游侠他们的亲眷则在队伍的侧翼……如此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哪能不尽心尽力。刚刚战斗时有人想跑,但犹豫了一会又回来了,便是这个原因,包括墨毅自己在内,他的老母亲和小女儿都在队伍的后方区域,他跑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 “墨兄,听说刚刚有兽来袭,孙大先生使我来问一句,墨兄可得无恙?” 此时队伍一阵嘈杂,五名男子从人群走出,来到墨毅身边。为首一人身着huáng sè布衣,虽衣着破烂,但却自有一股高人一等的精神头。他根本没搭眼去看周围死伤的游侠和流民,只是对着墨毅有着三分热情的慰问了几句。 “只是流窜的小股野兽,已经解决了,真是有劳孙大先生挂心。”墨毅笑着回了句,却没有把鸢杰介绍给对方的打算。 那人也带着些许殷勤地笑了笑道:“那好,只是这后队也太过危险,孙大先生的意思是希望墨兄去帮他,他必能为先生的高堂千金在前队安排个好位置。”他是个粗人根本不善于这些弯弯道道,因此直接出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墨毅面现挣扎,但只是一瞬便已下定绝心,回绝道:“承蒙孙大先生错爱,但墨某人亲眷乡邻都在此处,哪能只顾自身,唯有心领美意了。” 这人被直接回绝,面色一僵,旋即强笑道:“墨兄自有决断,张康也不便过多置喙,这去回了孙大先生,墨兄自己保重吧。” 他说完直接分开围观的人群,向队伍前端回转。他一走,剩下四人有三人也是敷衍了事的嘘问了一番,便也转身离去,催促各自队伍继续路。 唯有一身着暗色绸衣长服的三旬男子留了下来,略显关切地对墨毅道:“墨兄,你这边似乎损失不小,可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方某若力所能及,必不会推辞。” 墨毅可不觉的自己与对方真好到这个程度,闻言客气道:“有劳方员外,墨毅这边还过得去。” 方员外好似全然察觉不到墨毅语气的距离感又道:“那我放心了,其实你我两方都在这靠后的区域,危险重重,应该多多走近才对,不若今晚我们宿营的时候,把营地连起来,食物物资共理,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这……”墨毅是个老实人,哪能拒绝对方接二连三的示好,只能道:“那墨毅代父老先谢过方员外的美意了。” 方员外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鸢杰,话题一转疑惑问道:“这位壮士面生的紧,不知……” 墨毅见躲不过去,硬着头皮,便欲介绍,却见鸢杰跨前一步,直接道:“某家程平,在临贡城时与墨兄有故,这次遭了难,特带弟妹前来投奔墨兄,让方员外见笑了。” 这方员外连墨毅老娘都未必能够认清,怎地知道自家面生,还不是另有目的。简直是个其奸似鬼的家伙,墨毅可玩不过他,鸢杰只能自己站了出来。 方员外半点不见尴尬,反而一副恍然的样子:“原来是程兄,程兄还请节哀啊,昔时我与程老爷也有过交往,今日竟得见故人,不胜唏嘘,不若今晚程兄与墨兄一道来我营帐处食,大家一起叙叙旧。” 鸢杰一怔,这货自来熟和顺杆爬的本事真不是盖的,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从和墨毅有旧变得和这货也有旧了。但若此拒绝也太显生硬,只能点头答应。况且陈安给他的任务是,在这里狂刷存在感,让整个队伍近千人都知道他,那才叫好,所以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事情说定,三人各自散去,或组织人手整顿,或督促队伍继续路,直到一天结束又至夜晚。 此时他们距离黑山城的路程,一名武者单人匹马半天可达,但这么一个庞大的队伍,还全靠双脚,恐怕还需要三天才能走到黑山城下。按道理来说这个距离应该算是很近了,可队伍的有识之士却并不觉得欢心,实在是这个世道行百里而半九十的例子太多,因此大家的警惕之心,不减反增。 不过队伍的层人士却已经开始做着到达黑山城后的打算了。 夜风习习,陈安姚琴并排坐于篝火旁,静静地等待着从方员外营帐回归的鸢杰所带来的消息。 “这个方寒真的不得了,你能想想一个经历了兵祸洗劫,又遭遇了酷吏盘剥,最后被赶到黑山自生自灭的土财主竟然能藏匿这么一大笔物资,这简直是迹。这种藏钱的手段,俺得跟他好好学学,说不定回去也用的到。他这家底,到达黑山城后不靠任何人,也能带着一大家子活的很是滋润。”鸢杰夸张地描述着自己这次的所见所闻,外面的流民都在吃土了,他刚刚居然还喝了顿好酒。 “这样么,那他怎么还如此迫切地拉拢你和墨毅?”陈安之前确实在流民搜集了不少信息,但大多是为三人隐藏身份之用,有指向性,于这些高层私事却不胜寥寥。况且那是他是在站在流民队伍向仰望,哪能看的清楚。而这次鸢杰去向下俯视自然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还不是那些狗皮捣炉子的事情,有人的地方有江湖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鸢杰可不真的是一个像在陈安面前那样唯唯诺诺的人,事实能在仙门、朝廷、玄王、世家、草原五方势力的夹缝八面玲珑的角色又能简单到哪里去。这次仅仅只是去吃个饭将这支流民队伍真正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别看这些流民已经穷困至此了,可其的争斗一点也不少,他们随着这些游侠分成三个小团体。 首先是最大的一个,他们原先是临贡城的城狐社鼠,不要怀疑这伙人的生存能力,那绝对是最强的,所以才能在城破之际保留最大一部分实力,同时他们又曾操纵过武馆、镖局、车马行,手确实有两把刷子,是游侠团体人数最多最强大的一支。 他们为首者叫孙万山,人称孙大先生。原本是靠着给临贡留守当狗,爬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城破之后,元夏官府势力土崩瓦解,他又靠着与山鬼曲车苟合立马变成了临贡原有势力的无冕之王。对于这种人,元夏朝廷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毕竟与敌苟合的也不是他一个,大多数人在投降的同时也保住了边境城市的基本建制,问罪一个孙万山很可能让这些人离心离德,对于元夏朝廷来说得不偿失;若是收编也是不妥,堂堂朝廷要这些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来做什么?于是只能把他赶到黑山自生自灭。 而流民的第二个势力是破落大户,这些人曾经在临贡城经商置业,攒了不少家资,家子弟靠此或从或习武学得一身本事,在城破之时,当然斗升小民更易存身。 他们的一部分有关系的人听凭朝廷吩咐,被安置到其他城池;而其类似方员外方家这样没关系的人,则面临着被朝廷打散分户的处置,为保留自身传承和仅剩的财富,不得不跟着流民进入黑山寻找生机。 他们的家业虽然损耗一空,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但终究瘦死的骆驼马大,且同族之人之城狐社鼠多了血脉联系更易抱团也更团结,所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只是他们以家族为单位,到底联合不起来。而且在城破时,由于财富集,被山鬼国军队大力照顾,也没剩几家了,这只流民队伍也只有蒋余方商四家而已。刚刚的方员外方寒是四家方家的主事人。 至于最后一个团体却是以墨毅为首的真正的游侠,他们习得一身武艺,身自有任侠之气,不愿与那些城狐社鼠的混混为武,又与大户们有着天然的矛盾,因此自成一派,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后,颇受排挤。 这三个团体六方势力,各自护着自己的亲眷乡邻占据队伍一隅,互相警惕又联合着向黑山城逃难。 第一百八十章 静观其变 “那方寒叫我们过去,不过是为了拉拢我们,依为助力,他方家在这支队伍实力不是最强,但拥有的物资却是最多,其他的流民队伍都只能吃土了,他们方家还有粗粮饼可以充饥,而且依照我的观察,若不是怕被别人觊觎,他们可能还会拿出白面分给族人。 这种差距怎能不让人眼红。” 鸢杰继续道:“四家武力最强的蒋家一直想把方家吃掉,而孙万山这个老不修更是想直接纳了方寒的妹妹方媛续弦,借此接过方家的án bg。本来以方寒的手段一路左摇右摆的拖延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可现在黑山城在望,这两方基本已经撕破了脸,欲要在入城前定下方家的归属问题,所以方寒才会如此急迫地想要拉拢墨毅。” “拉拢墨毅能保他无恙?”陈安面色古怪,他也知道一场大战让临贡城菁英尽去,游侠做为军队的后备力量更是损失惨重,剩下的墨毅矮子里面拔将军已经算是不错了。但方寒只靠墨毅这十几二十个人想与那两方抗衡,陈安真的很怀疑的他判断。 “方寒财力不输于他们任何一方,武力方面在这六个小团体也能排在第三,若能拉拢了墨毅,起码有了向另外两方说不的资格。”鸢杰实事求是的剖析了一句。 “哼,这只是在另外两方想要独吞方家财产的情况下,若是两家合作改为瓜分,看他怎么办?”陈安冷笑。 “这……”鸢杰一时语塞,但又突然想到:“这又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只要隐藏好,跟谁不是入城。” 陈安叹了口气:“哎,我们现在的处境相当矛盾,既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被人记住,又要不时的刷脸,让所有人都认得我们,以坐实身份,有个方家顶在前面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是对我们来说相当有利的,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必须搀和。” 鸢杰恍然,首次觉得抱紧陈安大腿的举动正确无,凭他想不到这一点,只会一味的装傻潜伏。 连姚琴也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安唇的淡淡绒毛,心想他看起来也十四五岁吧,或者这也是一种伪装? “那我们该怎么做?”一路鸢杰已经习惯了听从陈安的吩咐,问出这句话理直气壮。 “墨毅私心想要留住我们帮他,刻意在其他地方淡化了我们的存在,正好也是对我们的一种保护,暂时让这些人容易忽略我们。只是这种情况不会长久,只要有动作必然被其他人注意到。那方寒不刻意调查过我们么,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是外来,一开始的方向错了。这样吧,先把墨毅推给方家,至于我们,再看情况,想要不被人给记住,不能彻底的站在哪边。但长久不站队也是不妥,看看那些立的流民怎么做,我们怎么做。若实在不行,我们跟着墨毅投靠方家,只要不暴露太多实力,也不会多么出挑。”陈安双目深邃,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好,”鸢杰一口答应,又听陈安问道:“另外两家是个什么情况?这两家看似无害但也不可大意。” 鸢杰颔首继续讲解道:“余家在黑山城似乎有些家私,颇有一些不错的资源人脉,孙万山看了这点极力拉拢,而商家根本是蒋家的应声虫,一半一半吧。” “看方寒那底气颇足的样子,似乎在黑山城也有些关系,”陈安沉吟了一下又道:“也许我们可以从这两条线选一条,不过这是后话了,先度过这三天再说,这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啊,恐怕一路都不会平静啊。” 接着他话题一转道:“还是老规矩,你和姚琴打掩护,我幸苦点去盯着。” 姚琴刚刚点头应是,便见陈安的身影在所坐的横木渐渐消失。她不动声色地自袖甩出一张符箓,符箓迎风而遁,消失不见,而一旁陈安渐渐淡化的身影却又开始凝实,又有了动作,拨火加柴,生动如常。 营地的东南角篝火盈盈,这里是方家的营盘。黑山在元夏以北,这支流民队伍也是一路向北,东南角已经算是营地的后方了,只墨毅所带领的流民队伍好一点,可见方氏如今的处境。 营盘边缘,一座临时的哨岗处,剑风呼啸,一名身着月白色内襟外罩淡紫色武士服的年轻女子正在独自舞剑。剑风刮着旁边篝火摇曳,斑驳光影,衬着她那俏丽容颜,颇有几分凄美之感。 “谁?” 忽然她似有所觉,娇喝一声,剑光斗转,已向篝火另一侧的一道人影刺去。 “是我,”来人连忙表明身份,竟是刚刚结束了和墨毅鸢杰饮宴的方寒。 剑光如练,停在他胸前一寸的地方。其实少女早看清是他,但还是赌气似的一剑刺到这个位置。她收剑入鞘,转身面对篝火背对方寒,脸没有半丝情绪地道:“你来做什么?来看看你妹妹还剩下几分姿色?可以卖个怎样的好价钱?” 方寒刚刚面对那一剑的惊惶表情其实是装出来的,他太了解自己家这个大xiao jie了。可是此时听到她如此说话,心却不禁一痛。 他方家在临贡城本是如日东升之势,先是在黑山城经营出了一番根基,又结交了朝廷的一位大人物,很快可以渗透枢。可人算不如天算,在这个时候,山鬼国入寇,曲车也来趁火打劫。其实往年也经常有这种事情发生,但边境八十余城,为什么偏偏是还较靠近内地的临贡。 每当想到此节,一股怨气在方寒胸挥之不去。 好在方家当时的计划是进可入主枢,退可避居黑山,他们在黑山城的经营足够家族站稳脚跟,只要到了黑山城,这场大难毁不了家族。 只是现在的情况是方家先要能走到黑山城才行,族老建议不是嫁个女儿吗,只要能虚与委蛇,确保这三天方家平安,一个女子而已,舍弃舍弃了。一度方寒也想复议,他毕竟资历浅薄,族老的话还是要听的,况且这些年商海沉浮,他早练出一副铁石心肠,唯利益至。 可是每当他想要下定决心时,总会想起老母亲临终时让他照顾幼妹的嘱托,总会想起一个总角女娃娃在自己怀腻歪的场景。而且孙万山和蒋固泽真的会仅仅只满足于一个虚伪的联姻吗。 因此他犹豫了,他开始拉拢墨毅,以及墨毅旁边那个据说很能打的“程平”,妄图能够争取一点谈判的筹码。 但是墨毅一方实在太弱了,连他方家都不如,这些人除了会些三拳两脚的假把式,实质是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只能仗着人多可以撑撑门面,唯一能看的只有早年在军有遇的墨毅,不大不小算是个高手,可这又有什么用。孙万山和蒋固泽手下随随便便能拉出十好几个墨毅这种程度的打手。 也许可以再加把力气拉拢拉拢那位“程平”,要真像下面的人说的那样,他能一棍子打死一只兽,那至少是化劲巅峰的存在,算孙万山和蒋固泽手下加起来,也只有路河,王归,晋陈三人而已。对他们起码是个震慑不是,而且化劲巅峰到练出真气的气功大师只有一步之遥,万一他突破了,那是百人敌,在黑山城也属等人。有他护着,我方家在黑山城也不虞有人敢欺负,实在是一划算的买卖。 心这么想着,方寒嘴却与妹妹调笑道:“怎么?还在生大哥的气?” “孙万山那糟老头子不多说了,你与蒋星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他的家世配你也不委屈吧。” 说到这个方媛来气,原本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瞬间破功,她攥着粉拳恼道:“蒋星那小子从小知道唯唯诺诺的,半点男子气概也无,现在仗着他老爹的势竟然也敢打本姑娘的主意,真是欠揍,若被我逮着,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 方寒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于是继续调侃似地接话道:“这个你也不喜欢,那个你也不喜欢,刨去家族利益不说,你今年也有十六了,到了年龄总该嫁人吧。你说你想嫁给谁,大哥去给你找。” “我的夫君,怎么也得武功盖世,绝世风姿……”她说着话转过身来正对方寒看似认真的眼神,看得她一阵心虚,一时有些编不下去,羞恼道:“最起码,最起码要能打得过我,蒋星那小子,我一只手可以打他两个,所以他是想也别想。” 说到最后她又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挥了挥手,以表明决心,可见她对族老的那个提议是深恶痛绝。 方寒苦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整天知道打打杀杀的,我都怀疑你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哟。” 方媛满不在乎地道:“哼,你们倒是读书识字作得锦绣章,现在还不是被人骑在身欺负。” 方寒神色一僵,方媛这随意的一句话的确说了方家的痛脚,当初方家一心想着入主朝堂,家族子弟多习,少练武,毕竟想要入主枢还要靠章功夫,否则哪有武夫当国的道理。在临贡算是最弱的商家家护院也能找出三四十名好手。而远商家富裕的方家却也只得这些人手,可见族老们抑武兴的思想有多重。 这种思想在太平年间还好,到了乱世立刻有祸事,现在孙万山和蒋固泽是掌握了绝对武力才能在这一路随意摆布方家,让方寒穷于应付。 而且这种祸患算让他们进入黑山城,一时也不得解脱,将会常伴方家很长一段时间,除非广招好手,充实自身。但在黑山城那个秩序道德都没有保障的地方,如此作为,难道不担心被人反客为主鸠占鹊巢吗。 所以这个当初方家祖先做出的决策,现在终于在方寒这一代吃到了苦果。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埋一手 见方寒脸色骤变,方媛心一突,知道自己说了大哥的心事。可这件事是方家祖先的决定,她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如何为大哥分忧,于是像往常一样,前牵住大哥手,一副幼稚小女儿模样道:“大哥别怕,媛儿练了一身好武艺,定能保护大哥周全。” 正如方寒了解自己的妹妹一般,方媛也对自己这唯一的哥哥非常了解。方寒果然被她这般模样逗乐,伸手捋开她额前一缕坠发配合地笑着道:“好吧,那大哥可全指望媛儿保护了。” 这个妹妹只他自己的女儿大两岁,从小是他一手带大,最是亲近不过,每当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方寒也不自觉的会跟着开心。 两人笑闹一阵,方寒看着这燃着篝火的临时哨岗道:“大哥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太晚,明日还要赶路。若能早日进了黑山城,也能早日摆脱孙蒋的掣肘。” “嗯,”方媛乖巧点头:“我再练一会剑回去,大哥你先回去休息吧。” 方寒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并不担心方媛的安全,这个燃着篝火的临时哨岗其实是自己这个妹妹的胡闹之举,真正的方家暗哨,都隐匿在远处的黑暗,若有异常立时能报警。 没走几步,他又忍不住回首,看向那道翩若惊鸿的倩影,心似有誓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大哥都绝对不会拿你当筹码。”孙万山蒋固泽让他们来好了,我方家但凡有一人能逃到黑山城,一定能够东山再起。 他狠狠地捏了捏拳头,脚步坚定的离开了这里。 而在他身后,早已投入修炼的方媛剑势的戾气不由又加重三分,心同样有个声音在呐喊:“不是卖好,不是撒娇,媛儿是真的想要保护大哥你和整个方家啊。” “好一副兄妹情深的戏码。”陈安自阴影走出,先看了看离开的方寒,最后目光又落在了另一边练剑的方媛身。 他当然不是无聊的来看戏,而是准备在这里再布一手。到黑山城之前,他都不会让方家这个鲜明的靶子倒下,甚至这个挡箭牌如果用的好,到了黑山城还可以继续用。 但是问题来了,他刚刚是先去前队转了一圈,看到了几个内劲大成的家伙,这些个真气都没练出的货色算是放在平泽沟里也绝对是属于不了台面的那一类,但在此处,却能稳稳地压住整个方家一头,在鸢杰不出手的情况下,哪怕再加墨毅一伙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而鸢杰不可能对方家一意护持,只表现出内劲有成的修为,侧面帮衬一二或摇旗呐喊跑跑龙套还差不多,若是自己站到台前,全力出手,那可太引人注意了,完全是本末倒置,违背了拿方家打掩护的初衷。 陈安又不能让那几个内劲大成家伙人间蒸发,否则这种咄咄怪事,能让这近千个小喇叭传的整个无间鬼蜮都知道,那自己等人还潜伏个什么劲。 这种形式下,想要撑起方家这面大旗,唯有在方家的阵营扶植一人出来抗压。如此还有什么得这位方家六xiao jie更为合适的,她经常独自一人练剑,没人知道她的真正实力,突然一鸣惊人也没什么好怪的。而且她又是方家血脉,站出来为方家撑腰天经地义。 至于能不能在三天之内,或者更短时间里把她变成一个高手,这要考验陈安的本事了。 场的方媛,缓缓推动着剑招,一遍又一遍。这套剑法是方老爷还在世时,方家花大价钱搜罗来的,威力不俗,方家很多人都在修习,方媛也是其之一。 只是凭借着一套剑法,能够守护方家吗?这个念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方媛脑海,出现后一发不可收,瞬间占满了她的全部思绪。一开始的豪情誓言所激发的热血渐渐冷却,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占据风。 而悲剧的是这种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更加贴近现实,或者说这便是现实,让人想否认都无法做到。 确实她的剑法还是最基本的剑招,连明劲都没能练出,更别说暗劲和化劲了,她拿什么去对抗化劲高手,她仅仅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如此短暂能做什么。 无力感死死地包裹着她,挥之不去,斩之不断,让她几欲窒息,仿佛宿命已定,根本无法反抗。 她渐渐的开始暴躁了起来,剑招变的更加凌乱,不成其形,但她还是拼命的挥剑,仿佛不甘于失败,还想要最后挽救什么,绝望而痴愚。 “这么快出现心魔了,这小丫头定性很差啊。”陈安摇了摇头,放弃了直接出言指导的想法。 本来他打算以入梦传功之法,将武道法理直接化为真意,凝于对方脑海,这样不论她理不理解,在一梦千年的潜移默化下,算悟性再差,也终究能领悟出些什么。可现在看她如此差的定性,悟性再好也没用了,因为类似这种一步登天的传功之法,太容易自我膨胀了,估计在还没功力大成时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这可不符合陈安的意愿。 “当……” 长剑脱手落地,方媛抱着酸疼的手腕怔怔愣神。失败了,誓言发的再狠,决心下的再大,依然敌不过天意,自己注定无法守护大哥,守护方家。 良久,方媛沮丧的低着头,缓缓前捡起地的长剑,黯然转身,意欲离开。 “这么快放弃了,简直是废材一个,这种心性练武,怪不得偌大年纪连劲力都练不出。”陈安摇了摇头自语般地叹息道,理论人人可以练武,可这个世练武有成的又能有几个呢。 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轻易放弃,沉不住气……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会导致一个人精气神聚丧,再也无法凝聚武道意志,无法在武道一途走出更远。这世间哪这么多励志的故事,之成功者,失败沉沦的人应该更多吧。 “不过,朽木未必不可雕也,只是未用对方法。”陈安眼神光一闪,对于一名武者而言,越困难的事情越有挑战的yu wàng。 临时哨岗处的篝火与后方营地的篝火之间有一段距离,在这段路程方媛走的很慢,似乎是想利用间这段路程的黑暗,来短暂地逃避一下现实。 风吹草伏的沙沙声,仿佛族人的嘲笑,让她更加沮丧,更加沉沦,螓首都恨不得埋入地下。眼前浮现出蒋星的傻笑,如果能救家族的话,也许自己应该认命,方媛如是想着。 忽然,周围的沙沙声突然加重了几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草地快速移动。 方媛茫然抬头却正对一双幽绿的眸子。 兽!这里怎么会有兽,这是营盘腹地啊,éi的哨岗呢,怎么没有传来消息……一时间各种思想纷沓而至汇成了惊慌恐惧仿佛要先把只兽一步将她吞噬。 只是还不等她自己把自己吓死,那只好似条大蜥蜴却长着一个狗头的兽已经急不可耐地向她扑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开,腥臭逸散,让人闻之欲呕。 方媛由茫然状态,转变为呆滞状态,彻底被吓傻了。 “白日飞虹。” 在这时,一道幽幽地声音,似真似幻地在她耳边响起,声调不高,却又那样的令人信服,让人下意识的要照做。方媛已经彻底呆傻了,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不由自主地按照声音的指示纵身跃起拔剑飞挑,正是一式“白日飞虹”。这招剑法她已经练过不下数百次,此时用出正是熟极而流。 这一剑换做是个普通野兽定然会被一剑枭首,可奈何这是一只灵智不低的兽,滑腻的身形在半空一个转折,闪到了方媛侧面,在地面微微借力,又向方媛的右腿撕咬而去。 武林攻人下三路是卑鄙无耻的象征,很少有人这么做,但它不是人是兽,根本没有什么卑鄙无耻的观念。于是这苦了方媛了,她菜鸟一个,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天意阳明。”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有了一次垫底,又逢如此紧急时刻,方媛没有其他想法,一意照做。 前后篝火微光,映在光亮剑刃之,一时间剑光大量,恍的人眼花缭乱,如此更别提善于夜视的兽了。刺痛的双目和危险的预感,让它不得不退,不过它并不甘心,往远处游走了一圈,再次潜伏回来,又从另一个角度扑向面前的猎物。 每一个兽都相当于一位化劲高手的战力,方媛能逼退它两次,顿时信心大增,心最初的惊慌也渐渐散去,开始沉下心来,冷静应对。 陈安冷眼旁观,时不时唇齿微动,以传音之法,出言指点,刚才那两招也是他的指点之功。否则以小丫头呆头呆脑,缩手缩脚的架势,早葬身兽吻了,她那粉嫩粉嫩的小身子会是这只兽最美味的夜宵。 事实这只兽根本是陈安的杰作,谁都会在青春年少,志得意满之时遭遇挫折,遭受打击,从此或再次发奋,或一蹶不振都有可能,连陈安当年面对暗司的残酷,也曾想要放弃,只是他不能,放弃是死,是无法报仇,在九泉之下也无法面对父母,面对列祖列宗,因此他不能放弃只能咬牙硬撑。 所以看小丫头刚才那副心若死灰,想要自暴自弃的样子,他也知道这是正常,只是他没那个功夫去做心灵鸡汤帮其恢复,也没时间等小丫头自我治愈。乱世当用重典,重症须下猛药,利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使其觉悟才是正途,简单有效。 若是放弃是死,是失去最重要的东西,那人们还会轻易放弃吗? 至于方媛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发生各种意外,这不是陈安所要担心的了,事实算这兽在陈安面前把方媛给撕了,他也不会出手相救。他陈安既不是侠义仁心的豪侠,也不是念圣贤书慈悲在怀的名教弟子,帮方媛练武提升,可不是做慈善,而是有自己目的的,若这小丫头不能帮他达成目的,那留之何用,还不如去早死早超生。 这或许算是陈安对她最大的慈悲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三才修真 重拾信心之后,方媛剑势一剑胜过一剑,层层叠叠,汇成一束又轰然炸开,仿佛那星星之火陡然燎原,又如那初生朝阳,由红转金,天地大亮。 这惶惶剑势炽热而凌厉欲要在下一刻攀升巅峰,彻底将那鬼魅游走的兽退路封死将之本身斩成数段。 “荒火燎原”…… “魍魉问月”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说出的话却让方媛的剑法出现一丝迟滞。 “‘荒火燎原’之后怎么能接‘魍魉问月’呢?先不说如何收式转式,现在不正是应该用下一招‘天日惶惶’将剑法推到极致,将这凶兽斩杀吗?”方媛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那个声音的指点刚刚救了她数次,让她下意识地选择相信,选择照做。 剑光由极盛转为极衰容易,但要想将正在迅速展开的剑法,立时反向收缩,却困难无,再加方媛女子之身体态娇柔,兼且刚刚练剑之时太过激进伤了手臂经络,这一下着实不易。 不过好在这套剑法,她练了千百遍有余,熟极而流,尚可勉强做到。 她化作一道翩跹魅影,尽敛漫天星火,不再强攻硬战,而是围绕那兽画圈游走。纤掌之剑光不再闪耀,只随着她的身形而动,划出一个个圆环,圈出一片片净土,肃穆以待,又飘忽自隐,正是“魍魉问月”。 直到“魍魉问月”之势成形,方媛才知这次变招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刚刚的“荒火燎原”一式让那只智慧不输常人的兽感觉到了生死之间的危险,彻底激发了凶性,根本没有在那一招下败退,反而展开浑身解数欲与方媛拼个生死。 只是此时的方媛已然变招,开始游走,让它有力无处使,一盆凉水兜头浇灭了它的拼命之心。 “哇……”那兽发出婴儿般的叫声,这尚是它首次发声,它从出现到现在,始终表现的像是个狩猎者,阴冷而沉默。可眼下,它终于露出了落入陷阱的困兽之姿。 即便如此方媛依旧没有躁进,这次战斗以及刚刚的反转,让她触动很大,仿佛一瞬间成长,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一点也不假。她往日里急躁的心,没有半丝波澜,这么在“荒火燎原”和“魍魉问月”之间不断转变,不时还以“星落湖泽”衔接一下,将那兽撩拨的没有半点脾气。 突然,有这么一刻,她福至心灵,“荒火燎原”之后,没有再变“魍魉问月”也没有再接“星落湖泽”。 惶惶剑光攀升到极处,凌厉剑锋过处将那只早已疲惫不堪的兽斩成数节,血肉横飞…… “还不算太无可救药,起码还是有些小聪明的。”陈安摩挲了下唇淡淡的绒毛点头暗道,刚刚方媛的最后一招,并非他出言指点,而是其自身把握到了那一点战机。这让陈安心稍稍好受一些,起码这一晚时间没有白费,对方还是学到了点东西,没有真成了自己的扯线木偶。 方媛呆呆地看着那堆血肉模糊的兽尸,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斩杀了一只成年的兽。尽管她刚刚与之釜战良久,几次险死还生,她还是觉得这一切不真实。这可是相当于化境高手的存在,竟然被连发出明劲都需要蓄力几次的自己给杀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如果陈安此时站在她面前,或许会告诉她:凡人,非人,仙人,这三个境界是天堑不可逾越,但在同一境界,同属“凡”这一级别,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九窍大圆满被大周尊为无敌宗师的存在也不是不会被初出茅庐的江湖菜鸟斩杀,何况是只只会用爪牙的畜生。 当年陆承均的死向整个大周武林宣告了这一切,但方媛却不知道,在她的认知,功力强弱是战力强弱。她一开始只是想要保命来着,谁知打着打着跟着那个声音沉浸了进去,自然而然的做到了这些,彷如梦幻。 那个声音?方媛好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连个鬼影都没看见。不过她并没有沮丧,脑海灵光一闪,跪伏在地,朝空无处一拜,高声道:“不知哪位前辈在侧,小女子失礼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陈安当然不会现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良久,空气半点回音也无,方媛咬了咬牙又高声道:“前辈救命大恩,晚辈无以为报,愿常伴前辈左右,侍奉终老。” 听了此言,陈安差点失笑,这可不是以身相许,而想拜师的节奏啊,什么侍奉终老,掏老子的私货才是真吧。这小丫头练武不行,小心思转的倒快。不过想想这也正常,算没有方家之难,好不容易有了遇,不懂的牢牢把握才是愚蠢。而现在照方家这种情形更等于一根救命稻草摆在面前,怎么可能不死死抓住。 不过陈安既没打算收徒,也没有要现身的想法,只是慧心想要布下一棋子作为挡箭牌罢了。因此任由方媛在那跪拜良久,失望离去。 夜已深沉,陈安独立良久,没有回转的打算,他在思索接下来的行止。 让方家顶在前面,确是一招妙棋,不论仙门有没有关注到这支流民队伍都能起到障眼法的目的。但方家太弱了,能不能走到黑山城都是两说,又能怎么给陈安等人提供庇护。如今之计,唯有赋予他力量,助他一臂之力,才能把这张伞面撑起。 方寒太引人注目,不可行,而其他的方氏子弟既不成气候又非嫡非长,扶起之后,难保不会生出别样心思,惹出内乱,徒生枝节。唯有这方媛虽然练武的资质差了点,但却是个好的切入点,这赋予力量之说,当应在她的身。 不过应当是怎样的力量呢?陈安摩挲着唇淡青,沉吟道:“这支队伍连内劲大成的货色都奉为顶尖高手,那来个真气境的存在还不是能镇压一切,如此只要助其练出真气,那不万事大吉了吗。” 三天成真气有点难度,当初陈安在暗司那种环境的压迫下,也用了月余时间才稍有气感。不过暗司有什么,是一堆空洞的古籍,而现在这小丫头身边可是有着自己这位非人的强者指导,整整一个大境界的跨度还不能帮她在三天内练出真气,那真是神仙也无救了。 陈安边回忆自己当初的武道之路,边结合当初在灵枢观阅览的典籍,相互应证,力求找出最佳的方案。 练武一途想要修出真气,唯有三个方法,那便是炼体术,凝真法以及观想图。 炼体术是陈安自己所用的方法,这也是大多数平民武者的无奈之举。当年他没有高深的内功秘诀,只能用暗司的制式gong fǎ筑基,靠着锤炼自身内劲大成化生真气。而事实,想要炼出真气并不一定要内劲大成,得到一部只修真气的内功心法,便可以先修真气,再以真气反哺自身,达到内劲大成的境界。 用内功心法蕴育真气的方法便是凝真法。 所谓凝真便有借假修真之意,说是真气,其实不过是虚假的代名词,虚假到一定极致便是真。玄门经典有“血如铅汞,真气化液”之说。当真血成铅汞真气成液了?不然,若真是血如铅汞一般粘稠,真气化晶化液,那整个人还不是肌肉硬化了,练动都动不了,谈何与人争斗。 “血如铅汞,真气化液”只是一个喻,要点在于血如铅汞之重,气如晶液之固。这个“重”和“固”便是习练武道所凝聚的武道真意。 当然,真气也不全然虚假,他通过炼气秘诀的呼吸吐纳之法,搬运周天,行锻炼之事,锤炼壮大。如人炼体一般,每日打熬力气,舒展肌腱,身体越发强壮,而搬运周天,气行河车以此壮大气机也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一个练真,一个练虚,一个看得见摸得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罢了。 人有精气神三才,炼体术的着手点便是人身精血,锻炼身体便是强化精血,精血强健必然气力强大,气力强大又能照生神明,神明在亦能迟缓精血衰败,由此循环不息。这便是修炼的真正奥秘所在。 而凝真法则由强化气力着手,通过呼吸吐纳收摄天地间游离能量壮大自身,又通搬运周天之法,由内而外反哺精血,由是精气强健神明照生。看似与前者截然不同,实则道理不变。 人身有三才,修炼一途,既有从壮大精气的方向入手之法,自然有着从神明入手之策,观想图便是其的代表。许多武学典籍开篇便有“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一说,这其的“思神”便是修炼神明的意思。 与用呼吸吐纳之法收摄天地间游离能量不同,这种修炼方法直接以一部观想图案,将自身气血想象成奔涌的长江大河,将自己的一拳一脚想象成陨星坠地。 有人会觉得,你想象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用?其实不然,自我想象便是一种自我肯定,类似一种靠催眠ci ji自身变强之法,古有神打之术亦是如此,观想出的东西加自我肯定必气势相随,不同凡响。 打个方,好像一人当官,大权在握,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时间日久,必有官威成形。这种官威看不见摸不着,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可却能实实在在地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使人畏惧,让人不自然地在其面前低了一头。虽有人喊出“人不求人一般高”,没必要去怕去惧,但实际喊出这句话的人他自己心已然惧怕了,喊出这句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壮胆罢了。 这官威是一种势,而有势必先有气,以观想图炼气之法便是这么个原理。 三才修炼之法,不拘泥于武道,天下无论仙神妖魔各种修炼之法都逃不出这个藩篱。任何修炼之术都可以归纳在这三种方法之。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乾坤八式 陈安合计着方媛若是靠锤炼劲力化生真气,恐怕要有些时日,而女子较之男性天生力弱,这个有些时日指的起码是三年五载。 对眼下的情形而言,这条路无疑是堵死了。 只能想第二个办法,那是凝真法,一部炼气秘诀陈安还是拿得出来的,但小丫头定性太差,要她安安静静坐下来搬运河车,气行周天,陈安觉得还是有些难为她了,估计没两天便是走火入魔练岔气的结局,这也是一个事倍功半的举措。 因此唯有第三种观想图之法,按道理来说,观想图法以神御气,更要求g x静气,以小丫头的定性,凝真法都不可行,这观想图更是不切实际,强行修炼非练个精神崩溃,疯疯傻傻不可。 但凡事总有例外,这小丫头习练的剑法陈安竟然知晓,不止知晓还相当熟悉。那便是他才在灵枢观的经阁看过的一部gong fǎ,名为“乾坤八大式”。虽然小丫头习练的这部叫做“古剑势”的剑法已经在“乾坤八大式”的基础被改的面目全非,但陈安还是一眼认出。 这部gong fǎ之所以能被陈安记忆,并非是其多么高深,而是它提出了一个以武入势的思路。它认为天象武者可借助天象之威焚山煮海有莫大威能,天象之于武者便是一种势,而势这种东西连凡人都能掌握,那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天象呢?若是在九窍武者阶段能掌握势的力量,是不是可以对抗天象。 其实这种向高级武者挑战之心自古有之,毕竟想要超脱凡人之身成为非人并非这么简单,事实一千个武者都未必有一人能成功共鸣元气印证天象,大多数人都卡在九窍圆满这一阶段不得寸进。那么掌握只有天象武者才能掌握的力量,以凡人之身打败非人,成了他们毕生追求的目标。因此类似“乾坤八大式”这种思妙想的gong fǎ层出不穷,它不是第一,亦不是最后。 “乾坤八大式”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思路,并没有真正解决以凡人之身掌天地之威的问题,事实整个央界也没有一部gong fǎ典籍能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天象武者也不会有今日这种崇高的地位了。 但是这部gong fǎ所提供的八种势图却甚是不凡,对普通武者而言绝对是一部不俗的武学经典。更重要的是方媛从小所习练的剑法,深入骨髓,陈安只要稍加点拨立时有翻天覆地的效果。所以尽管陈安的十二相神图之乾坤八大式在内气修炼还要更胜一筹,但他却并不认为用在方媛身会乾坤八大式要好。 陈安回到营地时还在脑海整理着乾坤八大式的记忆,以便能尽快将方媛的修为提升去,为自己等人减压。鸢杰也刚刚回来,在陈安走后他又去与墨毅巡视了一遍营地,他现在颇得墨毅看重,所以也颇为忙碌。如今三人最悠闲,最没什么事的似乎剩下一个姚琴。 她现在虽说是天师府弃徒,但天师府并没有明以示,也是说别看她现在跟着陈安鸢杰一起逃亡,她若是能够回到天师府,依然可以做她的宗嫡传,半点损失没有。所以陈安在忙活扶持方媛的同时也没有放下对姚琴的戒心。 而姚琴呢,似乎也知道陈安对她不放心,表现的异常老实,不对抗,不添乱,陈安有需要,问什么答什么,配合无。其实她自家人知自家事,的确,她只是被天师府放弃,并不是她背叛了天师府,若是能回到天师府,依然能够被接纳。但前提是能够自己回到天师府,她十分明白,其他道脉的追杀者面对她时,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面对宗嫡传的谦卑。 正一道的确执仙门牛耳数万年,可其他道脉并不是真的心悦诚服,只是迫于正一道的强大不得不为,而如今如此好的一个光明正大捕获天师府嫡传弟子的机会怎能放过,若能从她口寻得些天师府的密事,那简直是赚大发了,尤其她还是参与了天师府捕捉鸢杰的全部过程,也疑似明白正一道对央界的部分计划,在这一点她的价值不会鸢杰小多少。 其实三人真正是被连累被卷进来的反而是陈安,他才是三人最没危险最不为人所看重的。尽管他是武者之身,尽管他身处昆仑昊天境这个仙门的大本营,也没有任何一个仙修会觉得非杀他不可。 一个被卷进来的武修,什么都不知道,身份也不是多重要,杀了他央界也不会弱一分,不杀他央界也不会强一丝,现在若是陈安独自逃跑,根本不会有人去追他,只是他自己不清楚这一点而已。 陈安因为灵枢观里仙修的肆无忌惮杀人,一直以为武者和仙修已经势如水火了,一个武者在仙修的地盘还不是人人喊打吗。可他却不清楚姬宏的身份对仙门布局的重要性,仙门也是迫不得已,才冒着被镇国公清算的风险对姬宏下手的。至于他陈安根本没有那个价值让仙门尽起门宿老出手,哪怕他身陷昆仑昊天境,在仙门诸道的嘴边,若是碰了不介意顺手干掉,若是碰不到,谁也不会没事专门出来追杀他,修炼的时间还嫌不够呢。 所以误会是这么产生的,三人两人清楚一人糊涂,这么没头没脑的逃命了。说是陈安鸢杰携裹姚琴逃命,不如说是鸢杰姚琴携裹着陈安逃命才对,陈安的经验战力,都让鸢杰和姚琴欲罢不能,想要牢牢抱紧这条大腿。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地把陈安忽悠了自己的战船,他们两人才是真的怕陈安独自跑掉才对。 现在陈安却是一副生怕被姚琴逃了架势,这让姚琴心简直哭笑不得,只能尽量配合着。陈安的确聪明,的确机警,但奈何对仙门与央界的层博弈的情况半点不知,没有情报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只能照着鸢杰和姚琴提供的错误思路一错再错。 一夜无话,第二日整个流民队伍的行速突兀地慢了下来。陈安估摸着靠这么个速度,别说三日了,是五日也走不到黑山城。陈安立刻明白孙万山和蒋固泽开始博弈了,是的,这里面没方寒什么事,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方家对于他们来说是弱者,哪怕再加个墨毅也是一样。 只是孙蒋本应该在三天内完成对整个流民队伍的划分,现在却刻意拖慢进度,看来是在某些事情没有达成共识,这边方寒还能窜下跳的左右串联,多半是方家的问题了。 也许孙蒋也不想将方家逼的太急,毕竟他们看的不止是方家的财富,还有他们的人手,只有手下有人到了黑山城才能迅速站稳脚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否则只拿着金银财宝去黑山城里,真当黑山城的势力都是善堂。 所以说得到一个残破的方家对他们半分益处也没有,孙蒋所想不外呼,用联姻之法以外戚的身份控制整个方家,或者不能联姻的话,打杀掉嫡系,毁去其凝聚力,把分家打散了吸纳,将整个方家彻底掌控在手。 时间延长对陈安来说也是个好事,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去布置,暗司出身的他不到绝境绝不会去打无把握的仗。只是他也知道这个时间不会太长,顶多五六天,毕竟队伍每天都在死人。虽说死的都是老弱,但多一个人多一分底气不是,孙蒋算再狠辣也不会任由事情这么无限期的拖延下去。 所以陈安给自己定的时限还是三天,三天之内要帮方媛练出真气,要把墨毅推的彻底倒向方家,要将方家打造成一个能够与孙蒋抗衡的势力,当然最差也要能在孙蒋两方势力的夹缝撑下去。 如此陈安与鸢杰分头行动,他主要负责方媛,鸢杰则不停蛊惑墨毅,包括姚琴也给了她一个任务:时刻注意前队的动向。 这样一天匆匆地过去了,这一天整个流民队伍连原本的三分之一路程都没走到,可谓是龟速。不过前队也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似乎孙蒋本身在合计着什么。 陈安知道一但让他们达成共识,方家真是泰山压卵了,自己等人也只能去想其他路子了,所以一切行动不由的紧迫了起来。他一入夜在昨日的哨岗旁找到了方媛。 在他的计划只要助方媛练出真气,便是万事大吉,毕竟这些土著的武技只能用“垃圾”这个词来形容,想要找出一个内劲小成能揍的九窍高手哭爹喊娘的技近乎于道的真武高手根本不可能。 方媛一个人靠着本地人所说的气功大师的境界是真的能横压一切。所以只要助方媛练出真气,那方家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哨岗的位置还在队伍的侧后方,方媛来到这里后心不在焉地练着剑。 陈安正欲以摄魂秘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设想的修炼方法传给方媛时,却忽然见她停下舞剑的动作鬼头鬼脑地前后探视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陈安心疑惑,看着方媛,只见她似乎确定了周围无人关注,于是脚下轻点,向远离队伍的方向悄悄潜伏离开。 “这……这是想跑吗?她一个人能在黑山生存?” 虽说方媛要真跑了,那陈安的一切计划都要流产,但他也没有急躁地把她擒回来。而是满心疑惑跟了去,想要看看这个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他还真不相信,前两天还有情有义的小丫头,会这么快翻脸无情,把整个方家抛弃掉。 第一百八十四章 和光同尘 方媛的武功并不高,但到底有些功夫底子,因此脚程不慢,舍弃大部队独自赶路的情况下,半个时辰回到了早晨启程的地方,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昨夜的篝火哨岗旁,蹲下身将那堆早已熄灭的篝火再次点燃,又捡了点枯柴,把这堆篝火燎旺。 明亮的火光,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映着方媛娇俏的小脸一片嫣红。 在陈安疑惑她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四周,并轻声地呼唤道:“前辈,前辈,您还在这里吗?” 陈安一怔,立马反应了过来,这小丫头还真将昨晚的事情当成遇了,居然还回来找“前辈”。他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真是会投机取巧,异想天开,要知道他昨日的出声指点可是带了幻术遮掩,小丫头应该不确定昨天是有人出言,还是她自己灵光一闪。 现下看她脸的神色并不笃定,至少带有七分疑惑,只有三分试探,便知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可她竟然真的宁愿浪费练剑的时间花费来回整整一个时辰赶路来这里查看,不是投机取巧异想天开又是什么。 当然事情总有正反两面,小丫头在如此不确定的情况下,还愿意前来查探,这说明她对自己独自练剑能练出个明堂来,更不相信。这不是不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练武之人最忌狂妄自大对自身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她能认清现实,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还不算无可救药。 陈安念头转动间,发现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也不错,虽然他打算用摄魂术将gong fǎ传给方媛,这样即便日后被发现也可以迷惑追踪者,但如此作为遇到仙门的搜魂术,总归会有些马脚留下。 现在方媛这么干,日后算被搜魂,也会给追踪者造成误导,认为这个所谓的“前辈”与她只是偶遇,并不在流民队伍,这样陈安等人潜伏的安全系数大增。算真有聪明人还是怀疑,但毕竟也耗费了不少精力不是。 因此陈安也不再犹豫,开始运起摄魂之术,神明在,淡漠了情感,虚化了环境,以精神共鸣之法,沟通了方媛的精神意志,将白昼时整理的有关“乾坤八大式”的内容通过传功演法,直接播入小丫头的意识海。 他没有因为小丫头的误会放松警惕,依然做到滴水不漏,力争不给可能出现的追查者任何蛛丝马迹可循。 不过这种精神传法的方式换了其他人来还真不一定能够做到,算是鸢杰在此也是不行。因为这是外景强者特有的技艺,武道意志大成,精神世界固化,能够以自身的武道理念干涉他人的精神世界,把自己的思想意志强加给他人,这是外景大成的标志。 当初江泰以一句“无善无恶心之体”把陈安定在半空不能动弹,那是同样原理,江泰定住的不是陈安的身体,而是他的思想,让陈安本身不想抵抗,不想挣脱,直接在精神层面打垮了陈安的战斗意志。 陈安虽然做不到像江泰这个法武高手一样,仅以武道理念能镇压一切武道境界低于自己的强者,使之反抗不能,但简单的传个功演个法还是轻而易举的。 方媛怕引来兽,哑着嗓子轻唤了两声,其实她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起自己练,三天时间又能练出什么明堂来呢,自己现在的作为看起来是有点蠢,但总归是个念想不是。 周围篝火依旧,夜风依旧,并没有人出现,也不曾出现昨夜的异事件。失望的情绪在方媛的心升腾,让她一阵沮丧根本提不起劲来,丝毫没有发现周围的环境正开始变的迷离梦幻。 篝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虫鸣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唯有风在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杂草,发出沙沙的声音。方媛一个激灵从失落惊醒,惊恐地发现周围一道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在草木的的遮掩下,鬼祟的向自己潜行而来。 兽,竟然有如此多的兽,它们形态各异,有像昨晚一样体如四脚蛇的,也有浑身长毛如同豺狼的,还有身高过丈形似棕熊的……这一眼望去数量竟有二三百之巨,这个数量组成兽潮都能够去冲击黑山城了,甚至可以反复把流民队伍灭杀几次,连孙蒋二人都逃不出去。 而现在这么多的兽竟然都是来对付自己的。方媛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在恐惧麻木了,算自己全部吸收了昨晚的战斗经验,能勉强对付一只较弱的兽,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以自己现在的水准哪怕只是两三只兽齐至,也能把自己撕成碎片,逃都逃不掉。更何况现在是被百倍的数量的兽给包围了。 要死了吗? 失望之后竟是绝望,今晚自己真的不该来这里的,眼泪在方媛的眼眶打转,恐惧,后悔,绝望等情绪纷沓而至,全然丧失了抵抗之心。毕竟她只有十六岁,又自小在父兄的宠溺长大,如今的这些反应完全正常。 不过好在她还紧紧地握住了手的剑柄,正如溺水之人看见眼前飘过的稻草,虽然明知必死无疑,明知反抗无用,也要紧紧抓住一样。 兽群已经近在咫尺,方媛甚至能看清前排十余只兽口锋利的牙齿,雪白,尖锐,泛着嗜血的寒光,仿佛它们在下一刻能撕裂自己纤细的脖颈一般。 兽群动作更快的是恐惧的情绪,这时方媛的恐惧情绪已经达到了至高点,将她脆弱的心灵啃食的涓滴不剩。 一个人深陷恐惧,心灵绝望下会怎么样? 涕泪横流,哭爹喊娘? 祈祷神灵,自怨自艾? 浑身瘫软,无所作为? 又或者肝胆俱裂,惊吓过度而死? ……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是抛却生死,彻底爆发。 “啊……” 女子尖锐的叫声响起,宣泄了恐惧,抛弃了绝望,同时也伴随着一道璀璨的剑光,彻底照亮这片天地。 剑光带着惶惶天威落入大地,带起无边震颤,如雷霆灭世,又似山崩地裂,一剑过后,天有残,地有缺。残不可弥,缺不可补,十余只兽在这种残缺四分五裂,化为漫天血雾。 乾坤八大式,陨星式之天残地缺。 方媛的眼神没有半分变化,仿佛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超水平发挥出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剑,她已经沉浸在某种妙的状态,眼神涣散迷离而又神采奕奕。 长剑圈回,再次被举起,直入青冥,又在下一个霎那绽放出万千豪光,一如惶惶大日。这千万道光,便是千万支剑,他们如光一般充斥世间的每一处角落几乎无所不在,把世间的万物都照耀的纤毫毕现。 乾坤八大式,天阳式之普照大千。 兽群蒸腾起弥天血雾,无数兽被这万千道剑光打成了筛子,但是依旧反常的悍不畏死,前赴后继。已经初具智慧的它们明白,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剑,退是死,进还能一搏。 剑光穿透兽的身体落在了地,好似被摔碎了一般,溅起晶莹的亮点,一如黑夜的满天繁星。它们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细碎着,梦幻着,迷离着……锋锐着。它沾染在一只只兽的身,为这些兽披一层迷幻的纱衣,褪去了狰狞,褪去凶恶,只余梦幻般的虚假色彩,好像新婚的嫁娘一般美好。 美好永远是短暂的,更遑论梦幻的虚假。兽们在奔跑美丽,在奔跑梦幻,在奔跑虚化,一如沙雕,又如泡沫,这么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式剑法没有前两者的浩大,没有澎湃的声势,只有润物无声的诡秘,美丽而危险。 正是乾坤八大式,陨星式之和光同尘。 和光同尘过后,一切归墟,地什么都没剩下。 陈安看着兀自挥剑不停,仿佛沉浸入某种意境的方媛,心终是赞了句,小丫头关键时刻没有沉沦能够爆发,心性还不算差到了底,还算有药可救。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今天到这里了,不然过犹不及。 他的身后没有一只兽的尸体,除了方媛之外空无一物,连堆土都没有多一块。 刚刚的兽来袭只是陈安在方媛脑海模拟的场景,而现实根本什么也没有。次弄只真兽,是因为不确定方媛可不可堪造,试探而已,而这次主要是教她武功,自然不可能弄群真的兽来。更何况要弄来这么多兽,对陈安来说也要花费不短的功夫,完全是多此一举。 而且若是一切为真的话,方媛也不可能斩出那石破天惊的三剑。其实事实,算是在方媛的精神世界,这三剑已类似天象,绝不是她能斩出的,而是陈安直接以精神意志操纵方媛的身体施展。完全是为了让小丫头以剑势成图卷,烙印于心湖,用以观想的。 这种恶梦般的场景,身临其境地面对天地伟力,又绝处逢生,无论哪一种,都能让她记忆深刻,至死不忘。用以观想的话绝对能让她功力大进,尽快修出真气。 第一百八十五章 道路不宁 第二日,队伍的行进几乎停滞了下来,前队还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嘈杂的争执声。 陈安对此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没有去查探他也知道前面那些人到底在干些什么,他只是将这一切都交给鸢杰处理,而自己则潜心修炼“乾坤八大式”,想要教别人,那自己先得会不是。 “乾坤八大式”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武功,在灵枢观的藏书只能算是等偏的一部武学典籍,顶多让人修炼到九窍便难以为继了,它所谓的观想图也并不如何高明,实际完全达不到陈安在方媛脑海演示的层次。 它唯一的亮点估计是那些以势入剑的思维理念了,陈安在这种思维理念发散,加入了很多自己的理解,才能演示出一幅幅立意高深的图卷,镌刻入方媛脑海,与她本身所练剑法产生共鸣,才能有一定的效果助她修炼。 “乾坤八大式”一共分为天阳、陨星、处幽、风雷、山泽、冰川、林海、牧秋八式,每一式都有对应的不等数量的招式。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陈安发现方媛其实只习得了天阳、陨星的全部招式,以及处幽的部分剑招,甚至这些招式还是被修改过的,被改的面目全非,这才是方媛修习的“古剑势”的真相。 陈安昨天的所作所为既是为她还原一下真正的“乾坤八大式”,也是想要让她做个选择。 事实陈安根本不打算把“乾坤八大式”全部教给方媛,起码现在不打算。 日后若是有机会陈安不介意将“乾坤八大式”全部教给这个有缘的小丫头,但现在不行,时间太短了,练武哪是朝夕可至的事情,虽然对于陈安来说,方媛的武功越高越好,但想要让她吃透一整套武学典籍,短短几天怎么可能。算这套武学典籍在陈安看来只能算是普通,也不可行。不是说方媛愚钝,换了陈安不是高屋建瓴的情况下也办不到。 所以陈安都不打算让她把本身修习的三式彻底掌握,只期望她将其的一式练好,这才有了昨日的选择。 昨夜在方媛的精神世界,她面对无数兽挥出的三剑都是她自己的决断,陈安只是借给她力量而已。从结果来看,两剑出自陨星式,一剑出自天阳式,因此陈安在把八式整理完后,着重把这两式拿出来,仔细分析,最终他没有因为方媛可能更偏爱陨星式而有所偏斜,选择了天阳式作为小丫头的主修。 先不说天阳式为八式之首,招式宏大浩瀚,所成图卷的武道立意,更易观想,更易修出内力。 其主要还是因为陈安想要培养出的乃是一位气功大师,能让孙蒋忌惮,在这个流民队伍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便于自己等人隐藏。而不是想要培养出一个绝世剑客,把孙蒋痛揍一顿,乃至将他们全灭,让方氏一家独大。 陈安只是想要一个混乱的局面,想要一个挡箭牌,而不是想要扶植一个势力争霸,更不是想要好心好意地帮助方家,所以这个尺度可要把握好。 …… 午后,前队的纷争终于平息,队伍缓缓的动了起来。 在陈安眉头深皱,感叹如此之快时,方媛也在自家的营帐缓缓醒来。 她没有如往日初醒般的迷糊,而是螓首微垂,努力的回忆着昨夜的种种。可是无论她如何回想,都只能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在梦的她连出招不停的tu shā兽,却根本记不清楚为何会如此,没有前因亦没有后果,甚至她连最后怎么回到营帐睡下的都不知道。 在她的脑海盘旋的只有陨星、微尘和大日,三者在她小脑袋碰撞摩擦串联,最终具现化为一式式剑招,与她一直所修习的古剑势的招式相呼应。 本来她的剑招都是推演而成,如天阳式的荒火燎原后可以接天意阳明,天意阳明后可接天日惶惶,天日惶惶后接普照大千……一招连一招,层层递进,虽然招式呆板,但可以以不到明劲的修为,发出明劲的力道,威力不俗。 可是前夜和昨夜所梦,彻底打破了她的固有观念。原来每一招每一式单独使用都可以有莫大威力,而不依照惯性拼接的情况下,也能发挥出妙的效果。这两夜的所见所思所梦所感,让她不停的明悟,不停的恍然,原来这一招还可以这么用,原来古剑势也是一部不凡的剑道经典。 这个似是而非,似幻而真的梦境为她打开了一扇崭新的门扉,让她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武道世界。她这么脑海充斥着各种思维火花,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地梳洗打扮,跟着队伍行军,连丫鬟绯云和堂姐方艾不时的和她说话,她也多以“嗯”“啊”“哦”以回应,让这二人以为她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傻了脑袋。 这种状况一直到晚再次扎营时才终止,原因是方寒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媛儿,你赶快收拾收拾东西,今晚趁着夜色先走吧。”方寒掀开营帐走进来后,兜头是这么一句话。 他原本略显俊朗的面颊一片灰败,眼窝深深,目血色缭绕,好似昨晚根本没有睡过一般。 方媛被打断顿悟,一时还有些迷糊,不明所以的道:“大哥你怎么这幅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方寒双手紧握,额头有青筋凸起,显得心很不平静,但面对妹妹的质询,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刚刚孙万山派余熙前来找到了老,有意要纳你续弦,而蒋家并没有人出面反对。” “老”方乃是方家投降派的代表,认为方家现在败落了应该找一个强者依附,以付出一个女儿的代价,换来家族的安全,十分的划算。而且此人对孙万山一向跪舔,连待价而沽的举措都没有,想将方媛直接卖掉。 如此方寒哪能容忍,他一开始犹豫不决是因为情况还没到最坏的时候,蒋星虽然纨绔,但也算是仪表堂堂,自己妹妹嫁给他不算冤,蒋家方家同为大户家族,体制一样,蒋方联姻,蒋家绝对不会对方家做的太过分。 可谁知赢的竟然是孙万山,不说他一个糟老头子配自己妹妹是如何的恶心了,光是他的出身是个问题,说好听的是游侠,说难听了是个地痞无赖,不过是靠着国难位,如何能与他们这些士绅大户相。若让他能够插手方家内部事务,那真是方家的灾难。这是方寒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拿出一个包裹交道方媛手,嘱咐道:“这里面是些干粮和财物,你现在走,以你的脚程,若是顺利的话一天一夜能赶到黑山城,到那里的临贡酒坊去找张掌柜,让她带你去见赤羽帮北条街主事张自同,求他帮忙来救我们。” 方寒语气急促,在这种紧迫氛围方媛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问道:“这位张主事真的能帮我们吗?” 方寒一怔,方家能在黑山城有所经营靠的是这位张主事和自家的张掌柜是族兄弟的关系,事实族兄弟的关系已经很远了,与方家更是没有半分关系,能让方家在黑山城有一个铺面这便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至于这种危机关头,人家肯不肯好心相救,方寒真是半点把握也没有,他也只是想要找个理由把方媛支开而已。 不过方寒嘴肯定不能这么说,听了方媛的疑惑,他立马回答道:“肯定会的,赤羽帮乃是黑山城三大势力之一,虽然这位张主事只是个街区的主事,但他手的势力之孙万山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他出面,孙万山也要给几分面子。” 方媛面色不变心却是一阵凄婉,她早不是当年那个对哥哥言听计从的小女孩了,大哥口只说这个张主事的厉害,却刻意避开对方会不会帮忙,已经让她明了了全部。 只是为了不让大哥在面对孙万山的压力时还要担心自己,所以才表现出一副相信的样子。 她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伸手接过方寒递来的包裹,也没有收拾其他东西,与大哥略做告别,出了营帐,消失在茫茫夜色。 方媛前脚刚走,余家和方家的来人来到了她的营帐处,看到了静立于此一脸平淡的方寒。 见只有方寒一人在此,方都没有继续查看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拐杖一杵,顾不得的还在一旁的余家家主余熙,痛心疾首地斥道:“方寒,你好糊涂,你这是要陷整个家族于险地。” “不劳伯操心,明日我自会去和孙大先生解释。”方寒没有半分推诿,一力承担了下来。 “无论如何,你都不适合再当这个家主了。”方狠狠地说道,要给这件事情定性。 方寒从容一笑:“我若不是家主,明日谁去与孙大先生解释呢?” “你……” “咳咳,方老伯,余以为此时争吵不宜,当务之急是尽快把人给追回来。”方话还没说完被余熙打断,他没有幸灾乐祸的看方家内斗,虽然他投靠了孙万山,但并不代表他真瞧得起这些城狐社鼠了。方家对他而言才算同类,现在物伤其类,怎么看都不是能高兴的事情。 方刚刚是气糊涂了,他也不是一味的卖家,只是现在的情况不与孙万山虚以逶迤又能如何,在他看来,只要能拖到黑山城一切都好说,忍一时之气,享风平浪静。可方寒还是太年轻,竟不以大局为重,方家的前途堪忧啊。 “哼”,他冷哼一声也没心思说什么场面话,直接甩袖离去。 余熙瞥了方寒一眼,有羡慕也有惋惜,羡慕方寒有勇气去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惋惜方寒所要付出的代价。在他看来,现在正是孙万山小人得志的时候,不暂避锋芒则已,还梗着脖子硬顶,这方家不知道会如何,但他方寒是肯定要倒霉了,孙万山若不杀鸡儆猴,那罔顾了他临贡大团头的名头了。 与将死之人又能有什么言语,余熙也紧随方而去。 方寒面色平淡地目送二人离去,他清楚地知道,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哪还有什么和气可言,对方看的可绝不仅是方家一女而已,今日退这一步,日后便步步可退。媛儿已逃,靠着黑山城的遗留怎么都能保住性命,自己如今已经了无牵挂,算今日之后是死路一条,也绝不能跪着死。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仙桥仙根 出了营地方媛没有按照大哥的意思,向黑山城方向走,而是调转头向来时的方向而去。 去黑山城求援,她想都没想过,别人根本不可靠,这个世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两次遇让她认为昨夜的那个地方即便没有什么前辈高人,也绝对是个神的地域,若是今日自己再获得感悟,必将有所突破,到了明日自己杀将回去绝不能让大哥受委屈。 至于今晚,她并不认为只凭方余两家能对大哥造成什么妨害,要知道大哥乃是当代家主,在家族的威望不小,绝不是方能够轻易欺负的。 不过到了明日,孙万山介入的话不一定了,所以她已经打定主意哪怕这次没有任何收获,她明日也会回去与大哥同生共死。而现下所要做的事情是抓紧时间。 想到这,她纤细的双腿迸发出惊人的力量,行动间又快了几分。 这一次她是熟门熟路,且今日队伍根本没走多久,距离昨夜之地不远,所以她只用了昨日一半的时间赶到了那里。 当她到达的时候,陈安甚至都没有布置完毕。 本来以陈安的教学完全不需要布置什么,但看到孙蒋即将达成共识,摊牌只在顷刻,也许剩下今天一晚了,陈安不由得着急起来。他完全没有把握用一个晚时间让方媛练出真气,可她若练不成真气,后续的计划都要泡汤,甚至还会把鸢杰暴露在台前,这是陈安所不能忍受的损失。 好在他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对陈安来说,正途不能走,那只能另辟蹊径,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仙门炼气法面。他先是从姚琴那里找到了不少仙门炼气法门,还有一件配套的启灵阵。用了一个白昼的时间,将这两样东西草草啃了啃,再把武道法理融入进去,最后将其冲突的东西排除掉,为方媛量身打造了一款“晋升仪式”。 根据陈安的设想这么个东西肯定能练出真气,但具体能练出怎样的真气,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陈安不敢保证了,反正这玩意又不是他用,方媛只要能撑过明天的脸面,以后算是练废了,也与他没有关系。 这不能说陈安残忍,方媛若是撑不过明天,那也没有以后了。 值得一提的是,陈安看了许多修真gong fǎ,才发现他练了半辈子的大周武学,所修习的神意九窍竟然是修仙法门。他们通过神意九窍开启玄关一窍,使灵台不昧,以此砥砺精神,抱元守缺凝聚意志金丹,最终元神化生,变虚为实,这是仙修之道。 陈安来不及去细想神意九窍和形意九窍到底有什么关联,这仙门gong fǎ和大周武学又有什么渊源,当务之急帮方媛练出真气才是正事。所以他靠着对神意九窍的熟悉在这里篡改gong fǎ,改善灵阵,忙了整整一个白天,忙的是不亦乐乎,将将在方媛到来的时候放下最后一块仙石,这还没有能够将之激活。 一点精芒自陈安眼乍现,这方天地如有帘幕拉扯一般复归原来,草木生发,轻风荡漾,充斥了这里的每一处多余空间,遮掩了陈安的身形,饰去了一切布置阵法的痕迹。将这里变的如前两夜一般,只有篝火、哨岗、草地。 通过对修真gong fǎ的了解和思考,陈安现在对天象的理解与利用之仙武者都不遑多让。 当方媛走进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事实她现在心急如焚,也没心思去关心周围的变化,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触发类似昨夜的景象。 她紧走两步,先是来到了昨日的位置,又回忆起前夜的种种,连走路姿势都在僵硬的模仿,探头探脑地道:“前辈,前辈,您还在这里吗?” 陈安简直无语了,因为他看出小丫头并没有找“前辈”的意思,只是似乎在机械的念诵某种触发仪式的密语,她把这句话当成了昨夜触发幻境的咒语了。 不过陈安可没心思在这逗弄小姑娘玩,没有二话,还是摄魂术,先迷离了小丫头的神思,又迅速起身,在阵法的各个节点,用姚琴教授的方法将之激活。 “启灵阵”是仙门为入门弟子找寻气感的仪轨,通过开启人体那冥冥的一点“灵”,来完成引起入体的过程。“灵”这个东西玄之又玄,没人能说得清它到底是什么,包括元神真人,也只是继承了古的启灵之法,理解了“启灵阵”的原理,但还是解释不清,什么是“灵”,只能把它归纳于人生而有,能与天地沟通的桥梁,又称仙桥或仙根。 通过开启它,来沟通外在天地,吸收宇宙游离能量以此反哺自身,达到修炼的目的。这是传说的“食炁者神明不死”的境界。而通过吸收宇宙间游离能量修炼的方式也是仙修与武者的根本不同。 事实,武者与古炼气士相当,他们的修炼是一个炼精化气的过程,在他们认知里人体自成宇宙,蕴藏莫大能量巨大潜力,练武炼气都是从强大的体魄开采激发能量产生所谓的“炁”以此修炼。 而仙门修真则认为人体渺小,如何能与浩瀚宇宙拟,只有从浩瀚宇宙提取能量,方能强大自身,最终与日月同辉,天地永寿达到最终的永恒。虽然他们的低阶修者也称为炼气者,但实则他们的修炼其实是一个引气入体的过程。 这两种方法历经万古都没有谁能彻底辨清,将其一种证伪,因此都被认为直指大道的理念。况且,武者开发自身,也要摄取食物和水,从外界补充能量;仙修天人感应,也要反哺肉身固本培元,以自身为基。可以说这两者相互矛盾,又相辅相成,委实说不出个对错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相辅相成,陈安才异想天开的觉得,两者可以统一,便在此处设立改良版的“启灵阵”为方媛启灵。 突兀的,夜色降临了,这不是修饰,而是真正的降临。黑暗渲染了一域,侵蚀了一切,使人不能视物。 压抑沉闷在心里抑郁成结,孤寂恐惧在胸弥漫堆砌。 又过了许久,沉闷压抑孤寂恐惧的情绪都在淡化消失,只有漫长时间的麻木。很快时间的概念也在渐渐模糊,一切似乎已经历经了万古,好像要这么永久的继续下去,没有终焉,亦没有开始。 也许这才是永恒,人死之后的永恒;也许这才是最初,人出生之前的最初,天地本无心,万古如长夜。 在这呆板死寂的黑暗,连绝望都无法生出,连麻木沉沦都无法感受,唯有空空荡荡的无。 一点微光不知什么时候在这无边的黑暗点亮,一如那无尽黑夜的一颗繁星。这点星光根本不足以给整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疆域造成丝毫改变,但它却带给人们希望,仿佛在为天地立心。 告诉大家有一有二,有二有三…… 第二点星光亮起,第三点星光亮起……成百千点星光亮起,黑暗没有丝毫改变,但人的心却蓦然生出一股暖意,这是对“有”的感动,对“生”的感动。 无论是“一”,还是“二”,或者是“三”都是区别于“无”的“有”。 “有”是希望。 以方媛的见识当然不可能体悟这么多,事实这些感悟都是陈安的。 陈安也没想到“启灵阵”竟然是这样的,他当时与姚琴只做了理论描述,这可没有亲身感受的效果。他也根本想象不到一个为低阶修者寻找气感的普通阵法,居然真实阐述了大道原理。 是的,作为已经触摸到道的存在,陈安方媛收获要大的多。整个目睹了从“无”到“有”,“无”生“有”的过程,他在这种不能自已的情绪完全忘记了警戒,忘记了掩饰行踪,忘记了与仙门的恩怨,这么傻傻呆呆地矗立原地,与方媛一起经受阵法的洗礼。 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似乎经历了一个ji yuán这么长久,方媛从入定醒来,美丽的俏目迷蒙散去,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在她眼整个世界都不同了,到处都充斥着一种让自己十分亲近的元素。 它们是如此的清新自然,好似春日里空山新雨后的泥土芬芳;彷若夏日海边的爽朗空气;几如秋季白日下的清凉微风;又像冬日寒冰乍破的清脆声响,让人心旷神怡,整个人都通透了。 忍不住的,方媛对着这股气息,猛吸一口,这股美妙气息顺着她的琼鼻,婉转于微微起伏的胸口,化作一股清凉流泻于下腹丹田,最终在那里生出一阵暖流,散入四肢百骸,流淌过身体的每一个微小处,时而清凉,时而温暖。 “启灵阵”的阵基处,姚琴提供的仙石,经过一个晚的运转,彻底耗尽了能量,碎裂成粉末消散,阵法失去了能量来源,也缓慢的停滞了下来。 白日的晨光透射进来,驱退了阵法营造的黑暗,照射在了方媛的身,让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凉是暖,总之有无限的舒适感在自己身体最深的根髓处被唤醒,让她全身下每一个毛孔都通透出一股深沉的力量。 伐毛洗髓,真气乃生。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各有算计 自己竟然真的练出了真气,方媛尽管爱幻象,有些心理准备,但也最多以为自己能够练成明劲,成为劲力高手,拥有配合大哥逃跑的可能。谁知最终成的居然是气功大师。 气功大师在整个天下都十分稀有,像临贡城都根本没有这等存在,若是她当初能够练出真气,元夏朝廷都不会放弃方家,为了她一人,也会给方家安排一个好的处所,助其再立门楣。 这等成委实让方媛欣喜若狂,又有些不真实感。 她颤抖着手,拔出腰间的长剑,急于测试一下这一切的真假,只是还不等她挥剑,被眼前的一道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位十五六岁身形瘦弱的少年,白皙的面容还带着一抹稚气,此时的他双目空洞,面色时有迷茫,时有恍然,时有惊讶,仿佛陷在某种梦魇不可自拔。直到方媛拔出长剑的铿锵声将他惊醒,眼才有了焦距,凝视在方媛的身。 “咦,小弟弟,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方媛呆呆的脱口问道,昨晚可没这个人啊,这小家伙哪冒出来的。 陈安原本修炼的是神意九窍,虽然之后废去改练形意,但九窍即开也不可逆转,与“启灵阵”本身有某种意义的共鸣,相方媛,他更容易被“启灵阵”所感。 昨夜他陷入顿悟状态,不可自拔,之方媛沉浸的还要深,若不是刚刚被方媛拔剑的响声惊动,都不会这么轻易的醒来。 他的意识刚刚回归,还不太清楚,与面前的方媛对了视线,听到了方媛的问话,来不及去细想“小弟弟”这个称呼的歧义,脑海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糟糕,暴露了,还是在这种面对面的情况下,这他妈有点尴尬啊。 …… 在清晨来临的时候,方寒见到了孙大先生。 对于孙万山,他一点也不陌生,在临贡城时,他见过这个人,这是个狠角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传言他的原配夫人和幼子是被他亲手掐死的。 那时山鬼国刚退兵,曲车又来捡便宜,他们要将一切精壮人口拉走,孙万山作为本地团头,被他们要求配合,否则后果自负。而孙万山的回答则是在三万曲车军兵的面前,亲手将自己的老婆孩子给掐死,以示绝不受任何形式的威胁,若曲车人逼迫过盛,自己必将鱼死破,顽抗到底。 对于这么个亡命徒,曲车官兵怂了,只把俘虏的元夏军士以及临贡城周边村里的人口带走,还剩下了临贡城内的大量百姓不曾掳掠,这也是临贡城还能保留有如此多剩余人口的一个重要原因。 从这一点讲,孙万山是个英雄,尽管最后元夏朝廷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把他们流放了,孙万山对临贡城的贡献付之东流,但方寒对孙万山这个人还是敬佩的。 此时的孙万山正端坐在方家的营帐之,他已年近五旬,须发之皆有斑白隐现,但这些丝毫不能让人从他身看出一丝衰弱的迹象,无论是坚毅的面容、宽厚的肩背,还是交叉摆放在膝满是老茧指节粗大的双手,都充满着异样的力感,实实在在地告诉所有人,“推岳掌”孙万山这位专修手功夫的化劲高手从不曾老去。 “方员外,你如此作为,是不是根本瞧不起我孙某人?” 方家的营帐除了方家的几位主事人外,蒋家、余家、商家的家主以及墨毅等全部流民队伍的游侠高层都聚在这里,大有公审方寒的意思。他们随着孙万山的话,齐齐地把目光tou zhu在方寒的身,配合着孙万山这句质问,带起了重重压力落在方寒身,让他头皮发麻,口舌僵硬几乎无法辩解。 但他到底做了几年家主,自有一身气度,此时被逼到极处只得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解释道:“舍妹幼失怙训,性格顽劣,实在不能为孙大先生良配,这次的事情,还请孙大先生谅解。” 他本是骄傲之人,现在迫于形式不得不低头说出这些话语,一种耻辱感油然而生,让他几乎生出此舍命一搏拼一个算一个的念头。但理智告诉他不能,从他成为方家家主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命再也不属于他自己了,他要为家族的存续而活着,哪怕活的卑微,活的耻辱。 孙万山双眼微眯如刀般在方寒身巡视,似乎在思量着从哪下手,才能把方寒碎尸万段。方寒的回答完全是搪塞之言,根本不能给他一个交代。不过他的目光虽然在方寒身打量,但思绪却是落在营帐另一人的身,那便是他左手边的蒋家家主蒋固泽。 孙万山虽年近五旬,但还有一腔雄心壮志在。昨天他已经与蒋固泽谈妥了,方家的财归蒋固泽,人归他孙万山。作为临贡城的大团头,孙万山深知人才的重要性,他手下一群泥腿子读不了书,学不到武,除了捧个人场,撑个面子还能有用处外,其他还能干些什么,根本半点助力也无。 若他做了方家的女婿,得到方家的人才以及在黑山城的人脉的帮助,未必不能在黑山城再做出一番事业来。 其实这于方家也是两利的事情,他孙万山一个人,哪有吞并方家的野心,若是换了蒋固泽还差不多。只是这方寒实在不知好歹,竟一意与自己对抗,搞的自己对他杀也不是,饶也不是,简直进退维谷。 是的,孙万山根本没想过杀方寒,哪怕他退亲,哪怕他与自己对抗。孙万山从头到尾想的都是方家的人才,若杀了方寒,等于是和方家彻底决裂,不死不休,除了抢一笔钱外,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花费大代价斩草除根,不然都有可能留下隐患纠缠自己整个后半生,简直是得不偿失。 但现在轻易饶过方寒也不行,蒋固泽搞了这么一出,打着把所有的人都叫到一起议事的幌子,实则是在公审方寒,逼着自己杀他。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孙万山要是将这件事情轻轻放下了,还怎么服众,恐怕是余家余熙等投靠自己的势力也会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思。蒋固泽真是个老狐狸,昨日怪不得退的这么干脆,原来是在给自己设套,孙万山狠狠地想着。 “孙大先生请息怒,这是老朽那侄女不识抬举,孙大先生盖世英雄,不值当为她生气。方家女儿也不止她一人,四房的方康兄弟膝下还有一女年近二八,老朽愿保这个媒,将她许于孙大先生为妾。” 方见气氛僵化,连忙出来打圆场,他到底是方家的人,怎么可能置方寒于不顾,算内部斗的再厉害,遇外敌也要一致对外。当然现在这个外敌强大了点,所以他这话三分马屁七分赔罪,哪怕赔儿嫁女甘愿为妾为婢,也要将之安抚了。 只是这话听的孙万山更是生气,杀心渐起。什么意思?嫡女不嫁,给个庶出打发,这不是直接骂我孙万山是个卑鄙之人吗?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这种反骨仔若不杀之立威,自己哪还带的动队伍,恐怕下一刻要被蒋固泽duo án了。 他孙万山从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只是由于出身低微,天生对豪门大户有所畏惧,才有些犹豫不决,但现在方屎都糊到自己脸了,自己再不反应,那还能混的下去? 于是他阴恻恻地道:“不敢啊,你方家是临贡显贵,一庶出女儿也普通人金贵,为我作妾,我孙某人害怕消受不起,折了阳寿。” 其实方真的是在服软,但他豪门出身,对泥腿子天然的瞧不眼,哪怕心里屈服了,思维惯性还是按照固有的那套贵贱标准来判定,认为只要是方家肯嫁女已经是很给孙万山面子了,哪知此举却彻底激怒了孙万山。听了孙万山讽刺的话语,感受着他言语的杀意,方心发凉,却也没有办法,一时张口结舌呆立原地,不知该如何收场。 营帐人心思各异,墨毅还没有彻底投靠方家,在这里只是作为看客,余商两家心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意,唯有蒋固泽坐在一旁面色高深看不出是个什么想法。 他同样五旬下,与方寒父亲是一辈人,只是功参化劲,容颜不曾衰老,看起来也是四十许的样子。从柔和的面部线条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必是个极俊朗的人物,不过现下也是不差,双眼神光内敛,深邃暗藏,颌多了一部美髯垂至胸前,更增添一分成熟气质。 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却给孙方两边都造成压力,让他们不得不冲突升级,不得不分出个生死。其实蒋固泽从来瞧不起孙万山,一个青皮混混也想爬到我们士绅头作威作福,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这次他先是表现出想要与其瓜分方家的意图,给孙万山画了一个大饼,又及时抽身,逼的孙万山进退维谷,略施小计将这临贡城人人畏惧的大团头坑进了土里,可见泥腿子里是出不了什么英雄的。 只是方家算是毁了,不过反正方家也和他不是一条心,毁了个方家能坑死孙万山对他而言也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第一百八十八章 横空出世 陈安小脸满是局促,小心翼翼地道:“姐姐,您能帮我找到大哥他们吗?” 作为一名演员,陈安时刻牢记着演员的自我修养,即便是刚刚清醒脑子还不太灵光,即便是被撞个正着措手不及,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开演了。 这次他扮演的是一位因为贪玩跟队伍走散了的迷途少年,刚刚好遇到了方媛,请求她帮忙指路。由于时间太短,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更完美更复杂的剧情,只好往简单的来,况且复杂的话更容易出错,还是简单点好。 好在和他演对手戏又身兼观众的只有一个本身没见过太大世面的方媛,只一个回合被陈安的“演技”给折服了。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程平的弟弟,若我让他们兄弟相逢,那不是能让程平欠我一个人情,把程平彻底争取到大哥这边了吗。” 说实话,这个想法的出现并非方媛功利,更多还是陈安刻意引导的功劳。既然想托庇于方家,让方家当挡箭牌,那必然先投靠之。但投靠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或迫于势,或逐于利,或负于恩。前两者太过功利,算投靠成功了,也是利益交换,各取所需,始终隔了一层。只有后者才能让方家于自己等人的关系亲密无间,成为一个好的无微不至的“挡箭牌”。 这些都是陈安临时想到的,但想到做一向是陈安的优良的行为习惯。 “当然,不要害怕,姐姐这带你回去,必然带你见到你大哥。”方媛拍着胸脯道,练出真气让她心情大好,也是想要立刻回去为大哥撑腰。 只是说到回去,她面色陡然一变,“糟了”。 她抬头看了看正当空的骄阳,大惊失色,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一夜,这个时辰孙万山恐怕已经向大哥发难了吧。 不再废话,方媛拉起陈安向营地处狂奔而去。 …… “孙大先生,我方家真没有这种想法,实在是舍妹顽劣,私自出逃,恶了贵我两方,不若等到了黑山城,我亲自把她擒来于孙大先生座前赔罪,再在我方氏任择一女为大先生妻之,以此示我等诚意。” 方家营帐的交锋还在继续,方寒也不是笨蛋,一开始只因事情牵扯自己幼妹,有些犯了糊涂,没看清原本,只以为孙万山和蒋固泽合谋想要吞并方家。但现在看场情形,似乎另有缘由,他立马变了口风,意图缓和气氛。反正只要能熬到黑山城,他也不再惧怕任何人。 也许刚刚孙万山的确是想要个台阶下,那时方寒若说出这番话,他也借坡下驴了。 但是从方说了那句以庶女抵之的话语后,他脆弱的自尊心被彻底撕裂了,匹夫血性爆发,与方家之间是已经不死不休的结局,哪怕最差也要有rén liu血才说的过去。至于方寒说的什么等到黑山后再议,那怎么可能?若是今日不能将方家的事情给解决了,队伍恐怕还没到黑山城散了。 “等到黑山城?方员外,你当我孙某人是傻子吗?眼下一件喜事变成如今这般情状,恐怕方员外今日不给个说法,孙某根本没有心思赶路啊。而且既然方员外有心想赔罪,也不用等这么久了,今日在这里解决吧。” “不知孙大先生想要怎方某怎样赔罪?”方咬着牙,他也意识到刚刚那些话可能说的晚了点,如今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那便干脆摊牌吧。 孙万山狠声道:“方家虽然是临贡豪门,但方家主也是习武之人,咱们按江湖规矩来。” “什么规矩?”方寒已经认识到躲不过今日了,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追问道。 “失信于人,三刀六洞。” 随着孙万山这句血腥的话语吐出,他身后站着的张康王归齐齐向前一步,给了方寒莫大的压力,迫的他脸色煞白,几乎要跪倒在地。 场方也被孙万山气势所慑,颤抖着嘴唇一句话说不出来。 营帐的气氛几乎凝固了下来,营之人尽皆失色,连一边老神在在的蒋固泽也猛然睁大双眼,知道孙万山如此决绝未尝没有向自己立威的意思。他今日杀了方家主,日后未必没有机会杀了自己这蒋家主。不过知道归知道,如今形势微妙,他也不好插言,只能任由孙万山气焰嚣张。 方寒脑念头纷呈,拼命吗?那样的话恐怕整个方家都完了,孙万山手下有十几个劲力高手,而方家加自己才五人,甚至这五人练出暗劲的也只有一位而已,拿什么去与孙万山拼。 也许牺牲自己一人才可以保证方家存续,一时间他想起了父亲的临终嘱托,想起了自己在祠堂对列祖列宗的灵牌所发的誓言,这一切是如此沉重,沉重到他完全没有勇气与孙万山拼命。 “谁敢让我大哥三刀六洞?” 在方寒心若死灰,一个“好”字已经到了嘴边的时候,一声娇喝自营帐外传来,打破了营帐凝滞的气息,让营帐不少人眼前一亮,仿佛生出了更多希望,更多念想。 陈安与方媛并肩而入,只是营帐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在这个怒气磅礴又自信飞扬的少女身,对于一旁存在感极低的瘦削少年基本是忽略了。 唯有正在扮演“程平”的鸢杰,诧异地看向和方媛一起进来的陈安,不明白这二人怎么光明正大的搅合在一起,不是说暗指点吗? 不过他与陈安略略交换了眼色,便重新安静了下来,知道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还是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围观群众这一重要角色才是正事。 “小姑”,一位面容俏丽的少女从方家阵营跑出,一下扑到方媛的怀嘤嘤抽泣起来。她是方寒的女儿方妍,却只方媛小两岁,由于方父死的早,方媛从小是被方寒养大的,方妍一直把方媛当姐姐一般看待,几乎无话不谈。刚刚父亲要被“处罚”,她快要被吓死了,如今见了主心骨,情感忍不住的宣泄而出。 “不怕,不怕,姑姑回来了,谁也不能欺负你。”方媛轻拍方妍的后背以此安慰。 方却是趁着这个间隙踏前一步谄笑道:“孙大先生,方媛这丫头回来了,我方家绝无悔婚之意,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还望大先生明鉴。” 从方媛踏入营帐起,他整个人似活了过来,这次他不惜反口自打脸皮也要将之前的话给圆回来,最好大家都有台阶下,能够此息事宁人。他的举动是有些卖家,但出发点还是为了整个方家,只是书读多了自然没了血性,一应行为太过软弱罢了。 说实话,方这个人除了有些倚老卖老外,还真没有想过要篡位duo án,他也清楚如今的方家需要方寒这种朝气蓬勃的人来领导,只是有时候他又对方寒的一些激进举措不能苟同。这只是意识形态问题,并不涉及私人感情,甚至在私人感情他对自己这个大侄子还是很看好的。 孙万山也是愣住了,没想到剧情还有这么个变化,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不是应该接茬,此下了这个坡。 但这么一犹豫,方媛已是推开了方妍,再次站了出来,高声道:“错,正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高堂不在,长兄为父。而今这桩所谓的婚事,我没答应,我大兄没答应,算哪门子悔婚,顶多算是个拒婚,难不成您孙大先生因为我方家不答应这桩婚事要威胁逼迫不成?” 这番话说的有礼有节,让陈安刮目相看,不过想想也是,在陈安看来方媛是有点天真,有点蠢,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xiao jie,绝不止于会被这么个场面吓倒,况且他们生于元夏临贡城,常年遭受山鬼曲车的兵祸洗礼,几乎人人习武,算是个女子也自有一番气性,今日方媛能说出这番话,绝非偶然。 此时陈安已经不动声色的退到了鸢杰身边,现在这里是方媛的舞台。 只听她又道:“莫非孙大先生以为自己在这流放队伍真的可以一家独大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了,说黑是黑,说白是白?对不起,我方家不答应,即便争个鱼死破,也要讨一个说法。” 蒋固泽面色高深,心却想:“好丫头,这么说把我蒋家也绕进去了,好像我蒋家也要仰姓孙的鼻息一般。”不过他到底城府甚深,依旧不发一言,坐看孙方相斗。 孙万山倒吸一口凉气,这臭丫头居然敢梗着脖子和自己叫板,但他又不能对其有什么举措,否则仗势欺人这个名头可谓是坐实了,虽然他是这么做的,可不能这么说,这个名头可是不怎么好听。 不过他孙万山也到底是个人物,怎会被小丫头几句话堵死了,那还不被帐这些人笑死,眼珠一转道:“不错,这桩婚事确实没成约定,婚可以退,但你们方家对我孙某人的侮辱怎么算?” 孙万山虽然是泥腿子出身,但能有今日成,审时度势的功夫自然不差,他也清楚今日这亲是结不成了,但若不处置了方家,谁还会在乎自己这个昔日的大团头,所以给方家一个教训志在必行,这是泄愤,亦是杀鸡儆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气功大师 “侮辱?”方媛一愣,不明所以,方却是一缩脖子,明白是刚刚自己说错了话。 这时,已经沉默了很久,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方寒接话道:“不知孙大先生想要怎么算?” 方媛的回归的确让他心一暖,但是更多的还是怅然,方家看来是真的躲不过这一劫了。此时此刻被逼到绝路的方寒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曾经锐意进取的方家家主,一身冷冽的气质,不卑不亢地质问而出。今日的事情想要解决,不得不划下道来,方家绝不惧战。 “江湖规矩,武夺胜”,孙万山杀意凛然地道:“我们各派三人,三局两胜,生死勿论,赢者为尊。” 刚刚他的话语揪住方的言语侮辱不放,既将仗势欺人这个话题岔开,又将过错推给方家,是为了给接下来的死斗武做铺垫。争来争去还是要谁的拳头大,虽然这也是仗势欺人,但可以推给江湖规矩,谁都不能说他个错出来。 况且想要教训方家,不武难道采,谁不知道方家重轻武,要是那样,才真是脑子坏掉了。因此他一开始的打算是杀方家两个人,以此震慑整个流民队伍。 至于方寒倒不是不可以在武饶他一命,这样既能发出震慑,又不至于和方家鱼死破,是最好的结局。方家的事日后还可以再次图谋,总之先将今日混过去,不能让他蒋某人得了利。 “好,第一局,我先来。”方寒高喝一声,恢复了家主本色的他从来不缺血性。 “不可。” 喊出这一声的是两个人,方和方媛,对方来说,无论怎么样,家主亲自下场都是整个方家的耻辱。而方媛没想这么多,直接道:“何必三局两胜这么麻烦,你无论派多少人,本姑娘都接下了。” 狂妄,方媛说出这句话后,整个营帐傻掉的不是一个两个,“推岳掌”孙万山可不是好相与,那是化劲巅峰,死在他手的高手名宿可不是一个两个。更何况,方家面对的还不是他一人,他身后的“翻天魔猿”王归和“阴曹吏”张康,都是武功高,手段狠的人物,他们的名号在临贡城可止小儿夜啼。 现在方媛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放话说来多少都接着,大言不惭也要有个度啊,这已经不是狂妄可以形容的了,而疯狂。 连方寒都呆滞到说不出话来:“小妹,你……” 蒋固泽度过了开始的惊愕,面现玩味之色,这出戏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自己当初拗不过星儿那臭小子,还想过为自己儿子求亲,但现在看来,当时没有行动是正确的,若星儿娶了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简直是为蒋家招灾引祸。 “好好好,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那让张某来领教领教方大xiao jie的高招。” 在整个营帐的人都在用看白痴的目光注视着方媛的时候,一阵大笑声传来,说这话的是一直站在孙万山身后沉默不言的张康。在他看来,方媛这已经不是放话为方家打气,为自己坚定立场了,简直是开了群嘲。 本来他们这些高手不应该把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话当作一回事,但江湖人最重什么?当然是名声,若今日让这小丫头给当面嘲讽,还不能立刻回应,那会被整个武林人耻笑一辈子,于是他不得不出手接下这茬。 其实随便派个小兵把这丫头打发了才是正途,但今日孙万山带了他和王归来这方家营地,孙万山是头领不能下场,王归化劲巅峰他初入化劲武功高名头响,下场的话也是打脸。所以一向阴沉的张康不得不出这个头。 天生谨慎的他不是没想过方媛有所恃,但仔细想想,这可能吗?不得劲力,武者终究只能算是二三流,根本不可与练出劲力的强者争锋。而劲力可不是好练的,首先一个必要条件是身体长成,十来岁的孩子要想练出劲力,根本不可能,甚至还会把自己给练残了。 女子二七之年始来天葵,这才算是长成,方媛今年一十六岁,算是天纵之才,才两年时间,又能练出什么明堂?哪怕假设她真是习武才,一成年练出劲力,两年时间明劲恐怕都巩固不了吧,更不要说化劲了。 当然这也是昆仑昊天境修仙之道为尊,武道不昌的原因,他们从来都只以为化劲大成真气自生,完全不知道这个世间还有凝真法和观想图这两种东西。反正张康是怎么想都不觉得小丫头有什么依仗。 不过他一生唯谨慎,深信狮子搏兔尚用全力的道理,一出手是绝招“无常锁魂”。 他的身法快的不可思议,在他刚一说话反应过来想要出手阻拦的方寒完全是有心无力,目眦欲裂看着其从身边掠过,向身后的方媛扑去。 一对判官笔自他袖飞出,指点方媛胸前诸多大穴,准备一击之下,将之生擒,一雪被嘲辱之仇。 营帐其他人也根本想不到张康说出手出手,也是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对判官笔向着方媛射去。 在所有人都以为方媛危险了的时候,一道匹练也似的剑光在营帐骤然亮起,晃的人们下意识地闭双眼。 张康以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跌落在孙万山座前,一对判官笔已经被斩成四节,胸前一道剑痕自右下腹一直到左乳,几乎被开膛破肚,伤口焦黑不曾流血。因此他还能清醒而惊恐的叫喊道:“剑气飞虹,她是气功大师,是气功大师……” 不理会已经被吓疯了的张康,孙万山霍然站起,膛目结舌的看着面前那个差点成为自己续弦的小姑娘,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一转身竟成了强悍的气功大师。 营帐一片鸦雀无声,蒋固泽梳理美髯的手僵直住,再也无法捋下。怎么可能,星儿不是说这丫头连明劲都没能练出吗?怎么会突然成为了气功大师。那可是气功大师,自己和孙万山毕生的追求,若自己成为了气功大师,哪还用得着与孙万山算计来算计去的,诸多谋划,早直接命令对方臣服了。不服的话杀,要知道气功大师算到了黑山城也是一方霸主级的存在。 方寒彻底呆傻了,这真的是自己妹妹,不会是什么人伪装的吧,但这确实是媛儿没错啊,难道刚刚那一剑是假的,她用了其他什么手段造成了这种效果。 这也是营大多数人的想法,起方媛是气功大师来说,他们更愿意相信这种说法。 不过他们也只是怀疑,唯有陈安能够肯定,那一剑确实是假的。陈安一脸古怪之色,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个什么玩意出来。方媛的确练出了真气,是真气的境界不假,但真气外放而且起码放了一丈远,那可不是什么真气阶段能做到的事情。 事实方媛也没有能够做到真气外放,她只是运转真气,产生类似元气共鸣的效果,吸引周围的天地元气付于剑,斩出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姑且称之为伪剑气的东西。 没错是元气共鸣,但她这个元气共鸣并无神韵,只是单单的引动而已,与天象武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在陈安看来,其实方媛这一手更类似于仙修的术法,他们靠着自身之灵用特殊手法引动天地元气发起攻击,与方媛的这招伪剑气十分相似。 靠灵性引动天地元气配合,其实也勉强算是元气共鸣了,如果说元灵武者是缩小版的天象,那她是缩小版的元灵武者。 经过陈安评估,这缩小版的缩小版恐怕也相当于一个开窍高手,虽然开窍高手也未必能施展出她这般威力的剑法,但毕竟已经生出神明,神明在,统御浑身窍穴,有激必应,有险必查。方媛的伪剑气纵然厉害,但估计还没出手被察觉了轨迹,躲开了。除非她也能够洞开窍穴,神明在,对敌人进行精神锁定。否则她的攻击再犀利打不人有个屁用。 当然也不能全盘否定妄自菲薄,她若与开窍高手相遇争锋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这伪剑气的速度相当快,开窍武者能察觉到轨迹是一会事,能不能躲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依陈安的判断三步开外几乎所有开窍武者都能躲得过,但三步之内唯有七窍小圆满的存在才可以放手一搏了。 所以保持三步之内,她凭这一手可以碾压一切七窍以下的武者。算三步之外,她也可以稳赢一切真气阶的存在。对整个黑山以及周围的东流平原河曲谷地而言,连真气阶的所谓气功大师都被尊为神圣,那方媛完全可以在这种地方纵横无敌。 失误啊,这么个厉害的家伙想不引起仙门的注意都难,看来还是不能和方家走的太近啊,算了还是先混进黑山城再说吧,陈安如是想着。他也没想到会造出如今的方媛,当初只觉的时间不够用的,只想着把能用的全用,可结果远超他的预计。 如今不得不再次调整计划了。 第一百九十章 计划改变 营帐人连气功大师都没见过,只听说过剑气外放,以此认为方媛是气功大师了,又哪能分的清楚方媛和普通气功大师的区别。不过即便是气功大师也是不得了的。 那是绝对的一方霸主,无论是在东流平原还是在河曲谷地,哪怕是在黑山城也是绝对的高层。 所以惊愕过后,方几乎要跳起来了,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所以他倒是愿意相信方媛已经成为了可以称霸一方的气功大师,这是方家大兴之兆啊。凭借方媛的修为,他们方家到了黑山城即使没有任何产业,也立刻能占据一席之地。 “小媛,你,你真的已经成了气功大师?”方激动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出言为大家确认一下,他这句话也正是帐几乎所有人都想问的。 方媛一开始也不能确定,她也不清楚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体内缓缓荡漾的暖流清晰无的告诉她,她与过去已经不同了。刚刚她没有使用任何剑招,只是一记最普通不过的提剑反撩,将身为化劲高手的张康斩飞出去,使得她终于确认了现在的她是堂堂正正的气功大师。 一时间无的自信充斥于她的胸膛,她没有理会方,而是踏前一步,跃过方寒,来到孙万山面前,锋芒毕露地道。 “孙大先生,如此交代,您可还算满意。” 随着这句话说出,方媛浑身沸腾起澎湃的劲力,使得她周身空间都犹如受到高温灼烧一般开始扭曲变形。 在大乾有好事之人特意研究过,若是真气在皮下经络流转,则在人体表皮之也会有对应力场存在,用墨家的说法,这是一种磁场互换的现象。 这种力场甚至能够形成劲力,阻挡树叶柳絮等轻巧之物落下,在还没有接触人体表皮的地方,被弹开,这种劲力被称之为气劲。因此有句话专门用于形容真气大成的高手:气劲行于外,而片叶不加身。 如今的方媛是这么一个情状,并且还不止。 这营帐毕竟设在荒郊野外,灰尘颇多,在方媛说着话的时候,还有灰尘落在她的身,这些细小的灰尘颗粒,被她周身气劲携裹着,相互撞击,相互摩擦,摩擦而生电。 所以在她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周身下不止有高温灼烧的扭曲,还有道道电弧划过,伴着她此时单手长剑斜指的风姿,威风凛然,直如天神下凡。 如此威势形成莫大压力俱都作用在孙万山的身,压的他根本不敢抬头,甚至要咬牙硬抗才不会跪伏下去。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跪倒在一个黄毛丫头的绣花鞋前。 “今日之事,我孙某人服了。” 说出这句话,孙万山仿佛卸去了一身精气,瞬间苍老了数十年,他无颜在此处再待下去,见方媛没有向他挥剑的打算,便再不停留,直接向外走出了营帐。 在他身后,王归同样低着头,前抱起似乎已经被彻底吓傻甚至忘记了疼痛只知道喃喃自语的张康,绕过方媛,跟在孙万山身后走出了方家营盘。自始至终没敢抬头去看方媛一眼,他心里清楚,面对刚刚那惊世骇俗的一剑,若自己与张康易地而处,情况也不会他好多少,气功大师实在恐怖。 事情已毕,方媛还剑入鞘,她再是性格强势,再是北地大户嫡女,但到底还只是个稚龄少女,除了有些小聪明,在家族的大事不含糊外,与其他士绅家的xiao jie没什么区别。依然是养在深闺,不识外界风雨的闺秀,根本做不出斩尽杀绝的狠辣之事。 既然孙万山已经服软,她便也没有追究。 此事解决,她也算是没有什么挂碍了,面带着微笑喜滋滋地走到大哥方寒的身边,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模样。 见她这幅样子,方寒也收敛起了最初的惊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心由于目睹了刚刚的一剑飞虹而生出的些许陌生感,瞬间消失,这还是自己那个不时闯祸,总要自己给她擦屁股的小妹,从来不曾变过,哪怕她如今武艺高深,哪怕她如今身份有别。 只是还不等他与自家小妹叙话,营帐众人也从这一连串变故清醒了过来。各人反应不一,有的碍于面子对于身份地位立场的转变不能适应,与方寒匆匆拱手告辞,也有的慑于气功大师的名头立马无限跪舔。 这些人余家余熙最为坦然,他虽帮着孙万山给方家牵线,但出发点也是为了方家好,这一点算方媛不理解,方寒也肯定能体谅,而且他余家本身与方家交好,不然也够不他给孙万山和方家牵线。所以他并不担心方家的报复,此时前恭喜,功利只占了三分,剩下的七分俱是率性。 另外留下来恭贺方媛的人里还有蒋固泽,他纵横半百岁数,始终保持着蒋家临贡第一大户的名头,不曾衰落,可不是侥幸,靠的是拿得起放得下。 要说方媛一小辈如此快的练出真气,成为气功大师,蒋固泽不嫉妒不怨怼那是假的,但嫉妒不甘的情绪只在他心流转了那么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副诚心诚意的模样为方媛道贺,并表示愿奉方家为首,共同领导流民队伍向黑山城进发,甚至愿意让出自己家族在队伍前列的阵营,立场相当坚定,态度相当端正。 这种卑躬屈膝的媚态简直令人耻笑,但对蒋固泽自己而言面子是什么?几个铜板一斤?他根本不知道。只要有利可图,让他以长辈之身为小辈捧臭脚又何妨。 蒋固泽明智地没有干出为自己儿子求娶方媛,把这个大高手揽进自己家门的蠢事。方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能够振兴门楣的高手,怎么可能让她外嫁,招人入赘是为必然,无论对方身份有多高。 自己求亲简直是自取其辱,还会得罪这个新贵,蒋固泽又不是白痴,怎么会犯这个错误。甚至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蒋星的事情,是害怕方媛这个祖宗联想到之前一些不好的事情,对他蒋家怀恨在心。事关家族兴衰,由不得他不小心。 这一切对于方寒来说简直如同做梦一般不真实,刚刚还是无人敢碰的方家,现在变成了香饽饽。当然,这也和方媛没有杀人立威有关,刚刚若是她将孙万山三人俱都杀了,那现在可能大家对她方家不是敬畏,而是惧怕了。 即使是打败了孙万山,方家现在还是处于弱势,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若是所有人都对他方家敬而远之,又或者迫于方家威势,在麾下阳奉阴违,那可不是方寒想要的。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当时方寒没有指使方媛杀人立威,任由孙万山走掉的原因,还是因为不想自己的妹妹接触太多阴司残忍的事情,他希望自己的妹妹永远这么天真快乐下去。 营帐人要么离开,要么围在方寒身边,唯有陈ān lā着鸢杰走到一边,低声道:“事情有变,计划要改。” 鸢杰也是不傻,刚刚方媛一剑飞虹斩出剑气的时候,他察觉到了不对。现在听了陈安的话,也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带着陈安出了营帐,向姚琴所在走去。 陈安出营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方媛,发现对方完全把自己给忘了,只顾着在方寒身边求表扬,在自己的xiao jie妹面前炫耀。这傻女人的确是枚好棋子,可惜被自己给玩坏了。 他摇了摇头,追鸢杰,直接找到了还在队伍最后,裹着一件破衣裳竭力伪装自己的姚琴。 三人汇合,陈安也不耽搁,开门见山的道:“事情有变,那启灵阵效果出的好,以方媛如今的状态,恐怕一入黑山城会被仙门注意到,进而发现我们,所以计划改。” 他们原计划进了黑山城后,以世俗人的身份在城住个一年半载,等仙妖冲突升级,大战掀起,仙门无暇顾及自己等人的时候,再逃入无间鬼域,走无间鬼域跃过仙妖战线,趁乱进入万胜山。 这个计划靠着方家顶在前面,靠着赤羽帮打掩护,未必没有实现的可能,但现在方媛实在是一鸣惊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他们别说在黑山城住个一年半载了,是一天半天估计都会被发现。 “怎么变?”鸢杰语调没有半点波动,原先的计划本有漏洞,无论是孙万山想要和方家拼个鱼死破,还是蒋固泽在背后搞鬼,甚或方家自己内斗升级都有可能给原先的计划造成影响。所以对于计划失败,他没有任何怨念,思路立刻转到了下一步如何作为面。 至于姚琴,在这个小队根本没有发言权,只能沉默地看着陈安,等待下。 陈安在发现方媛不对的时候,在考虑这个问题,此刻张口来。 “整支流民队伍一入城,大概有个甄别编户的过程,近千人的队伍,算这支队伍早和黑山高层有交互,那也需要半天才能收编完。我们利用这半天时间,在黑山城收集补给,午时集合,想办法跃过黑山关卡,潜入无间鬼域,若是不慎分散,大家想办法在死气泽汇合。” 死气泽是无间鬼域一处绝地,环境恶劣,危险处处,哪怕作为无间鬼域的无冕之王,御魂宗的人一般都不会去那里。 “先到者在那里等三天,三天后若有人不到,则不必多等自己想办法跃过仙妖战线,进入万胜山。”死气泽距离黑山城不远,算路被截下耽搁了,也不会迟过三天的时间,若三天都赶不到,那是永远都赶不到了,所以也不不必再等。 第一百九十一章 黑山城中 夜幕降临,黑山城,东北长泽门的望楼内,阳朔长袍如新,月白依旧,这么凭栏而顾,静静地看着渐渐消失在天边的几个黑点。 “这应该是最后一波了吧?” 鬼面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了阳朔的身边,同样看着那天边几乎不见的身影发问道。 “估计是,”阳朔点了点头:“已经过去七八天了,还是没有鸢杰的消息,大家都相信他们一定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早离开了黑山进入了无间鬼域,还守在这简直是浪费时间。” “那你为什么不信?还要留守在此?”鬼面把收回的视线转移到阳朔的身,眼充满探寻。 “直觉。” 这句话说的鬼面一愣,不敢相信竟然是这么个答案。 “仅凭直觉?你要知道这次不单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是宗主给予的任务。” 面对鬼面言辞犀利的质问,阳朔只是轻轻一笑,从容道:“你稍安勿躁,我这不是还没说完么。” “央界的朋友给我传回了一些有意思的信息,关于千面诡剑君月一的信息。”阳朔转过身来,面一派认真之色:“此人精于蛰伏,擅于隐藏,颇知隐忍之道,绝不会冒进犯险。如今整个黑山一线虽不说被经营的如铁桶一般,但也让我们驱使凡人势力给犁了一遍,什么屋抽梯,打草惊蛇的方法都用过了,可结果却并没有什么斩获。” “我绝不相信对方真能无声无息的这么从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低下逃掉,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他们一定还没能走出黑山。” “那你还说凭直觉?” 九曲方士阳朔说的是其人有如黄河九曲一般的诡秘心思,在这一点鬼面是佩服的。但是阳朔其人并非御魂宗本宗之人,而是在央界成道,后来加入御魂宗的。对于这个外来者鬼面又不得不多有提防,所以他对阳朔的感情相当复杂。 像现在,鬼面找不出阳朔分析的错处来,又兀自不服,只能如此说道。 阳朔还是回以一笑,笑的风轻云淡,好似什么事情都不萦绕于心:“君月一此人崛起太快了,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是央界那边的消息也不完备。常言道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诡者也,诡为一体两面,既号千面诡剑,必有其出之处,若是尽数能为我所预料,那也配不这个绰号了。所以我怎敢把话说的太满。” “那你又怎么断定,做主的人是那个搅局的君月一,而不是鸢杰本人?”鬼面也不傻,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阳朔收敛笑容,叹了口气,多有怅然之意:“诸天万界,沧海桑田,无有永恒,只唯有一件事情是不变的,那是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鬼面低头一想,确实是这样,君月一修为最高,战力最强,兼且心思缜密,擅于隐忍,哪方面都鸢杰强,没道理他说了不算,要听鸢杰的。至于姚琴么,早被他们给忽略了,或者从没被他们当成是一个变数。 “言归正传,这次你去阳宗,一切还算顺利吧。” 见阳朔将话题带回,鬼面也开始说起了正事:“在你把其他道友送走的时候,我已经将监天测地仪给布置在了东关校场。” 听了此言阳朔不由喜道:“做得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急急忙忙把各位道友都送走,莫不是鸢杰下落已经有了消息,怕他们留下来分一杯羹?” 抛去仙门大势不说,如今御魂宗对鸢杰的布置还算顺利,因此阳朔心情大好,便也多说了两句:“刑留城是黑山二十三城,人口最多,最接近无间鬼域的城池,这里既便于藏匿,又利于强闯,所以我当初才会选择来这里等待。刚刚韩玉传来消息,说近期会有六波因为元夏国战乱而避入黑山的流民队伍陆续前来投奔,林林总总不下万余人,我怀疑鸢杰等人匿藏其间,准备借助凡人的身份混进来。” “万余凡人,一共六波,你怎么知道他们躲在哪里?算我们关闭城门,隔断通往无间鬼域的通道,把他们困在城逐一审查,也要数月之久。到时候万一妖族大举入侵,黄花菜都凉了。” 武者不同与仙修,仙修体内法力真元浩瀚澎湃,即便有隐藏gong fǎ,也难以掩饰,极易分辨。而武者闭合窍穴,断开天人感应后,与凡人无疑,顶多是体格健硕点的凡人。三个人,扔在万余大众,简直是大海里捞针,怎么找?靠姚琴吗,姚琴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万一他们为了隐藏形迹,路把姚琴丢了,或者杀了,又怎么办? 对于鬼面的质疑,阳朔意态洒然,颇有些运筹帷幄的感觉:“我不是让你借来监天测地仪了吗?这东西虽然鸡肋,但用在此处却是刚好。” 监天测地仪也是一件法宝,并且牵扯命运轨迹之类的东西,涉及的法则极为高深,造价很是不菲。只是它的功能用,只在于监测监控,并无半点战斗之能,任一个门派的护派大阵都能兼顾此点,那要它还有什么用。而且他的监察范围太窄,简直是鸡肋的鸡肋。 这种又贵又不实惠的东西,小门派根本置办不起,也唯有阳宗,这等大势力才有闲钱搞一个玩玩,所以阳朔今日用到,还要去借。 只是鬼面心还有疑惑:“你怎么知道阳宗一定会借给我们监天测地仪?” 鸢杰这件事连天师府都急着撇清干系,怎么看阳宗的人都应该置身事外才对。以杂道九流对抗大乾朝廷,自身稳坐diào yu tái才应该是这些大门派的行径,如此亲自下场,他们难道不怕朝廷那边直接给个难看。 “因为阳宗才是真正的仙门执牛耳者。” 阳朔没扮高深,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正一道三大宗门,三清观实力最强,底蕴最深,连号称继承了古稷下学宫,天下第一宗门的云天宗都不敢和三清观谈底蕴。只是三清观虽属正一道道统,但却继承的是黄老派思想,讲究无为而治,最是闲散逍遥,除了自身修炼和对抗妖族外,根本不理外务,所以关键时刻完全指望不。 实力第二的天师府则是首鼠两端,他们内部大半高层都在大乾朝廷兼着职司,什么钦天监,国祚院,乃至专门负责密探斥候的监察司都有一部名为采风营的军队全由天师府的仙修组成。如此情况,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天师府的屁股会坐到哪边,谁能保证。 唯有实力最弱的阳宗一意斩妖除魔,维护仙门道统秩序,立场最为坚定,是之所以现在仙门还保持着各大门派明面互相团结立场高度一致的最大凝聚力。 所以现在仙门的主要聚会或行动,都是由阳宗牵头,顶着天师府名号来做。 没办法,毕竟天师府才是大乾朝廷承认的道门正统,是官面的脸子,谁想玩都得带他。阳宗再强悍也要承认朝廷正统正朔的名分大义,因为这同样是他所维护的道统秩序。 其实这些跟阳朔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闲聊似地和鬼面说说,看到鬼面似乎真陷入沉思之,他立马笑着打断道:“好了,好了,这昆仑到底谁当家,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吗,反正不会轮到你我来做主,那还瞎操什么心。不如多想想眼下怎么把鸢杰捉到手才是正途。” …… “队伍已经整装前进了,路多小心,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虽然已经与鸢杰姚琴定下了计划,但陈安还是不放心,不由多叮嘱了一句。这支队伍里的人与黑山城的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昨日方家营帐发生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到了黑山城。 到底方媛是被定性为练武天赋极好的武学天才,还是一个有着遇的幸运儿,这看各方探子的描述能力了。 不过陈安可不会把自己的安全交给概率,所以他随时准备着爆发遁走。 当然这是最下策,爆发遁走是容易,但是去哪呢?强走黑山还是去其他关隘,或者退回山鬼国。对这些,眼前的刑留城只有咫尺之遥。只要能越过这道坎,那是龙入大海,虎奔高山。 凭他的本事,附近几大宗门是把所有的金丹宗师全派来,也别想奈何的了他。 只要在无间鬼蜮和仙门人捉一阵子秘藏,等仙妖大战一起,可趁乱进入万胜山彻底逃脱。 因此,这点险还是值得冒的。算到时候真的在城被发现,也可以夺门而逃,总仙妖战起,自己等人还没能越过黑山一线强。 在方媛“气功大师”身份的镇压下,整支队伍没有了内斗,行进速度不是一般快,又经过了一天的急行军,到了第二天辰时已经走到了黑山城的脚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身份暴露 这两日,方寒没有再来招揽鸢杰,想必还在适应新身份的变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方媛也在稳固境界,同样没有来找陈安,让陈安乐的远离这些杂事,一门心思把注意力放在之后的黑山城之行。 他不认为仙门的修士都是白痴,所以接下来的黑山城之行,必有一战,这是可以断定的,区别只在于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强。 在这一面,黑山通往无间鬼域的关隘城池起码有十几个之多,还要防止他们从野外强跃黑山,再加妖族的牵制,仙门能分派出镇守刑留的人手绝对有限,所以陈安并不认为刑留城是死地绝地了,这也是他敢于冒险强冲的因由。 倘若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他早有多远跑多远了,哪怕在黑山城外的泥地里趴着,也自蹈死地强。 巳时初刻,流民队伍开始入城,由于他们是第一波,城势力都十分重视,不敢检查太严,以防被这些外来者敌视,起龌龊;但也不敢检查太松,万一其混入其他城池的探子可是不妙。 近千人的队伍在各方势力联军的“保护”下陆续进城,并在巳时三刻被带到了东关校场,进行名义的审核。 孙万山和蒋固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的疑惑,不是应该登记造册后分配住处吗,怎么还有“审核”这道手续,莫不是队伍混入了奸细。可现在刑留城又不与其他城池开战,哪来的“奸细”一说。 在各位主事人都莫名其妙的时候,陈安却看向了一座石质高塔,这座高塔矗立在校场正,灰白色的石质平平无。但陈安却感觉到一股异的力场自高塔扩散开来,缓缓扫过整个队伍人。 陈安被这道立场扫过,顿时感觉浑身下完全没有秘密可言,好似身心最深层次的隐藏都被揭露出来,曝光于白日之下。 除了周围的普通人,鸢杰姚琴皆有所觉,纷纷面露惊惧之色,寻找主心骨般地向陈安看了过来。 “不要动,”陈安依旧镇定:“等,等敌人出现,现在行动无疑会露出破绽,给敌人机会。” 听了陈安的话语,鸢杰姚琴也强自镇定下来,连对方埋伏在哪都不知道,忙着逃命,岂不成了鲜明的靶子,确实不是智者所为。 “等会敌人现身,我拖住他们,你们先跑,不要再想着收集物资了,先能逃出去再说,只要进了无间鬼域,安全了。”陈安如是说着,抓紧一切时间和鸢杰姚琴沟通到位。 鸢杰目泛惊讶,盯着陈安想要看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姚琴的眼睛里也泛着疑惑,不明白陈安为何会如此的舍己为人。只是形式紧迫,抓紧时间沟通行止尚且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去感动,去询问缘由,因此他们也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发表其他意见。 陈安当然不会好心到去替鸢杰挡灾,他也不是什么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人。 之所以要留下来断后,是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谁跑的快的问题。而是一个谁更重要,谁更吸引火力的事情。 经过这么多天的追逃,陈安心早有了本帐,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根据仙门的反应,鸢杰是妥妥的第一目标,是仙门志在必得的人;而姚琴这个仙门眼的叛徒则排在第二,需要抓回去做补充的;至于自己完全是个搅局的,对仙门来说,能顺手干掉最好,若是干不掉,也不会花费太多的精力在自己身。 既然现实是这种情况,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尽量让鸢杰先逃,他像是个香饵,能把整个仙门的修士都调动起来。在他还外逃的时候,仙门根本没有功夫顾及陈安。他逃的越远,逃的时间越长,陈安越安全。 否则陈安一不是圣母,二不是圣人,岂会这么好心,跑路还带着鸢杰和姚琴,又给治伤,又不离不弃的。 地形不熟的确是一个原因,但也不是绝对的,对陈安来说侦查探路可是看家本领,哪用得着这两个不稳定因素来指点。所以从一开始他计划好了,拿这二人当饵,在关键时刻抛出吸引火力,这才是他时刻带着二人不离不弃的真正目的。 从某种程度说,陈安只要保证自己不被人轻松的干掉,有信心利用鸢杰把整个仙门调动起来,找到仙门防守的漏洞,为自己逃出升天铺路。这个计划本来是准备在通过无间鬼蜮和万胜山的仙妖战线时用的,现在迫不得已提前抛出,也是形式所迫。 人心隔肚皮,鸢杰当然不知道陈安所想,有这么一瞬间他是感动的,可经过这么多年的蝇营狗苟,他早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为了族人忍辱负重,可以为了同伴奋不顾身,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西域雪枭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陈安去死,总他自己去死强,况且这还是陈安自己主动要求的,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姚琴身为女子,心思细腻倒是有些感觉不对,但这些天陈安对他们悉心照料,诚心指导让她这个常年在山修炼,涉世不深的姑娘颇为感动,完全察觉不到陈安的险恶心思。 况且陈安主动要求断后,牺牲自己,保全他们,如此大义凛然,简直让人自惭形秽,甚至下意识地想到,他们武林人不是应该如此的义薄云天吗。 也是陈安演技太好,前面又做了许久的铺垫,除了极个别心性极端,心态恶毒,擅以恶意揣摩他人的biàn tài,完全不会有人往坏的方向去想。 “不用如此吧,我们四散而逃,他们分兵来追,也未必能追的。”不拒绝是不拒绝,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当然鸢杰也有自己的底牌,那是即便他被抓住也未必会死。虽然阶下囚的生活并不好过,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 “敌我不明,暂定如此,若对方真的人手不足,再论其他。”陈安语气坚定,一言拍板。 在他们刚刚计较停当时,方媛施施然走了过来。这些天她没来找陈安,通过陈安交好鸢杰,主要是在稳固境界,当然也有自己的小骄傲。自己如今也算是一方高手了,哪能表现的施恩图报,这样太没有高手风度了。至于现在前来,却是有着正事。 “小弟弟,原来你在这呀,我到处找你。等会审核时,你们跟在我方家阵营吧,也好有个照应。”方媛心思纯净向来不会掩饰,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陈安仔细打量方媛一眼,可以确定这句话是方寒交代这小丫头这么说的。在方媛的想法里,自家大哥是在照顾面前的兄妹三人,可在陈安看来,方寒他还是不肯放弃招揽“程平”这么个化劲高手,这句话通过方媛这个强悍的“气功大师”的嘴说出来,即是示好,也是胁迫。 现在的陈安可没心思去理会他们这些狗皮倒炉的事情,仙门追兵旦夕即至,与之起来,方家蒋家那些事实在是太小了。 在陈安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回答时,他的心忽有所觉,警惕地看向方媛的身旁,那里正站着一位身穿月白色长衫的人,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却自有一股深沉的气质,仿佛拥有着丰富的阅历,看透了世事的变迁,一如高山隐士般成熟镌秀,深邃内敛。 他来到方媛身旁站定,面带着和煦的微笑,拱手致意道:“在下阳朔,见过千面诡剑。” 方媛没等来陈安回答,却见他走神般的望向一边,心下不悦,也随着他目光看向身侧,只见这里不知何时站了个身着月白长衫的青年士,自己竟然没有发觉,不由诧异开口道:“咦,兄台你从哪冒出来的?” “御魂宗?”陈安也没想到对方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一出手竟然玩了个先礼后兵,是仙门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自己等人,还是对方的主事人太fēng sāo在秀雅。 “御魂宗客卿阳朔。”阳朔再次自我介绍了一句,紧接着道:“我们的目标只是鸢杰,与君先生您无关,君先生要走,我不会阻拦。” 阳朔既不fēng sāo,也没有看轻陈安的意思,恰恰相反,他对陈安相当重视。虽然张彦霆极力fēng suo xiāo息,但阳朔何等老成,还是打听到了一些干货。 其他的可以都不在意,唯有乾坤大挪移阵。这套阵法乾坤四门极度稳固,一旦启动除非事先布下反阵力节点,否则连他都没有办法将之停止运转。而陈安居然能够出手将之打破,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手,是一次性物品,还是能够再次使用的底牌。 一次性物品还好说,若是能够再次使用的神通,自己面对又有几分把握?在没弄清楚这些之前,阳朔可不想贸然为他人试雷,对君月一这个不稳定因素。 所以他说完这句话只盯着陈安,根本不理一旁鸢杰惊诧和紧张,这家伙和仙门有着各种羁绊,底子早被摸透了,完全构不成威胁,而姚琴则更是被他直接忽略了。 在阳朔探寻审视的目光,在鸢杰姚琴紧张的等待下。 陈安目泛沉思,面隐隐有着意动之色。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场乱战 “此言当……” 陈安面色还有些挣扎,似乎过不了心道义的坎,需要通过开口询问来为自己的决定坚定信心。 姚琴面色发白,只是这里根本没有他插言的份,只能等待陈安做出最后判定她们命运的决定。 阳朔面色柔和,嘴角勾起,只等陈安“真”出口,给对方肯定答复。只要鸢杰到手,放了一个不知深浅又无关紧要的君月一,对他来说完全不伤大雅。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陈安的最后一个字根本不是“真”,而是“跑。” 这个“跑”字声量如此洪大,甚至掀起了一股气浪,把一旁听了半天莫名妙谈话,完全摸不到头脑的方媛直接给震晕了过去,晕过去的时候还无厘头地想着,这小子声音怎么这么大。 随着这个“跑”字出口,陈安身一开始被阳朔激发的气势轰然拔高到顶点,又陡然压下,伴着陈安的“跑”字气浪,形成天崩地裂之势,撞向因为意动而前倾着身体放松警惕的阳朔。 对于阳朔的提议,陈安心却根本不以为然。 只拿鸢杰,不管自己?当真鸢杰被俘与自己无关?他御魂宗可是除了正一道全真道几大顶级宗门外,处于第一线还排列靠前的势力,之大乾十方巨擘顶尖世家也不遑多让。 他们拿了鸢杰这块“大肥肉”,那仙门的其他人除了捞口“残汤”喝,还有什么法子可想。至于这“残汤”指谁简直不言而喻。到时候陈安可直接晋级变成了仙门各大势力的头号目标了,想想都觉得恐怖。 因此不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陈安绝对不会放弃鸢杰的。 在陈安“跑”字出口并不退反进的合身扑,挥拳击打向阳朔时,鸢杰闻声立遁,陈安的演技太逼真了,先是沉思又是意动,险些连他都被骗到了。好在他始终坚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认定陈安绝不是个软耳根子,能被其他人左右意志的人。 所以等到陈安“跑”字出口,他立刻有所动作,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姚琴,瞬间奔出十余丈,呼吸功夫能遁出校场,远走无踪。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样,双方配合的默契无。 阳朔眼有精芒闪过,他堂堂九曲方士活了六百余载,如今竟然被陈安这个毛头小子耍了。但非凡之人必有非凡之气度,一股羞恼之意转瞬即逝,霎那间便成为了一分欣赏九分战意。 面对陈安浩瀚的气势,阳朔半分软弱不漏,身量不变却在眨眼之间有了顶天立地之势,他双握,高举过顶直接向陈安擂了过去,以拳对拳,以强对强。 这次为了迷惑竞争对手,他没有在此地布下任何阵法,否则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要在此地设伏,那还怎么能忽悠走其他人,吃得了鸢杰这口独食。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任何后手。 一团阴云自天边飞来,正好拦在鸢杰面前,阴云之有蓝色荧光闪烁,一到鸢杰近前立时炸开,现出鬼面身影,其他炸开的云雾变作五朵鬼火落地,落地化形生出五只形态各异的厉鬼,配合鬼面围攻鸢杰。 在阳朔身的气势刚刚腾起之时,陈安身却气势全消,由极盛转为空虚只在呼吸之间,并且完全不显突兀。几乎同一时间,一道长达三丈的刀芒在鬼面的头顶亮起,带着地支三合剑殛的毁灭之力分解地水火风,直要一刀将鬼面斩成虚无。 鬼面大惊失色,他虽对阳朔心有防备,却也是佩服阳朔的道行的,哪知陈安如此诡竟有办法能够绕开阳朔,突兀的向自己攻来。 仓促之间他连忙招回五大阴鬼,在身前形成一幅光怪陆离之景,仿佛一个个荧光屏幕,播放各类剧情,其有人族生发,有鬼物哭号,有魔物狰狞,有妖精变幻……似乎映射着重重世界众生百态。 这招“众生屏障”是利用鬼物折叠空间的原理,把各个纬度的世界覆盖叠加一处组成一道防御屏障,通过层层空间削减抵消对手攻势。这是鬼面保命手段,此时情况危急,不得已祭出。 刀芒与光幕接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所有的能量包括声音都被不同的纬度空间吸收掉,彻底逸散到其他的时空。 光幕消散,暴露出后面的鬼面,他虽带着面具,但谁都能从那阴沉的气息感受到他此时的状态十分不好,陈安那一刀虽然被他抗了下来,可光幕还原的鬼物却只剩下了两条,另外三条的下场不问可知。 这一幕看得鸢杰都是一阵呆滞,同为武者的他此刻最为清楚,陈安那一刀不止有着一股湮灭一切的毁灭之力蕴含其间,还融合了玄王巨灵神拳的沉重感,再加那种如羚羊挂角恰到好处的时机把握,明显都能看出陈安的战力之当初强了不止一筹,他距离宗师还有多远? “看什么?还不快走。” 陈安一声爆喝,第二刀又起,与第一刀的沉重毁灭不同。这一刀没有那种庞然威势,只有一个字,那是“快”,它带着紫电金芒仿佛压缩了空间,迟缓了时间,在刀起之时,刀锋达到了鬼面面门。 鬼面亡魂大冒,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竟然能在同境界下秒杀他。让他连半分实力都没有发挥出败了,败的如此彻底,败的即将身死。 此时一股庞然压力从天而降,落在鬼面身,压的他跪伏在地,但这也让他躲开了陈安的那几乎突破了一切时空xiàn zhi的一刀,阳朔已然赶到。 “我来对付他,你快去追,万不可让鸢杰逃了。” 阳朔从怀掏出一卷绢帛,缓缓展开,绢帛面只有一个“镇”字占满全幅,他捏着绢帛一角,向天空一抖,绢帛消失于半空之,而同一时间整个东关校场的空气都变的粘稠起来,让身处其的人举步维艰。 这可不是什么符箓,而是法宝“封天印书”,是阳朔专门从宗门借来对付君月一的。他在前期的工作,自然打听到了君月一的速度很快,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浮光掠影几乎都到了“光之所照,无处不在”的地步,简直堪神通。 在他的疏忽下,差点把鬼面给折了。鬼面这人虽然时刻对他有所防备,但为人还不算讨厌,是他在御魂宗为数不多能说的话的人,这么死在君月一的刀下也太过可惜了。这里已经成为了他和君月一两个人的战场,以鬼面的战力恐怕还真帮不忙,所以他第一时间将鬼面支走。 而且在陈安的提醒下鸢杰趁着鬼面暂时失去战力机会已经和姚琴逃的看不见了踪影,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抓鸢杰,鸢杰要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了,那真是能被人笑死。 鬼面没有逞强,也是被陈安杀的胆寒了,他收拢起剩下的二鬼,卷起一股阴云,向鸢杰逃匿的方向追去。 只是一个鬼面而已,陈安并未阻止,目送他离去,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阳朔身。鸢杰要连个鬼面的追捕都逃不掉,那他根本不是什么香饵,而是一头了砧板的肉猪了,自己保他毫无意义。 鸢杰按照之前约定不再关注陈安进度一路奔逃,他先是放下反应过来的姚琴,姚琴身的禁制早被解除,两人分别飞遁速度又快了一分,眨眼功夫抵达了东北长泽门,这里并没有什么高手,显是因为仙门内部的龌蹉,在此处有所延伸,导致没有任何布置。只有一些凡人势力的驻守,听到了东关校场的动静,开始在这里关闭城门,严防奸细。 翻越城门之际,鸢杰途出手于半空斩出几个身着御魂宗服饰的弟子,这些听幽弟子追踪探查有一套,可修为却连假丹都不到,根本不能阻拦鸢杰分毫,被鸢杰并着姚琴夺门而逃。 此时鬼面才堪堪赶到,汇合剩余的御魂宗弟子不顾凡人惊诧的目光直接飞跃城门,向着无间鬼蜮追去。 东关校场,方寒畏畏缩缩地抱起正在悠悠醒转的方媛,与她一起目定口呆地看着远处浮空对立的两人,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阵地动山摇,电光火石之后,“程家的大哥二姐”都飞走了,而“程家小弟”居然能够浮空而立飞在天。 这都什么情况?天仙下凡?神仙斗法? 与他一般的还有整个流民队伍的人,以及负责审核的刑留城本地势力。他们虽然黑山之也算是见多识广了,面对各种稀古怪的事情多能坦然以待,可是“神仙”还是第一次见。 老话讲的好“神仙斗法凡人遭殃”,好心千万要不得,在场的都不是幼稚童子,明哲保身的道理还是懂的,但奈何“白衣神仙”抖了张纸出来后,大家都好像背负了千斤重担,行走之时,步履维艰,哪还逃的了,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被强迫当了观众。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这两个“煞星”的战场在整个东关校场的边缘地带,离他们最近的方寒方媛也有二十余丈的距离,被波及到的可能很小。 现在大家都是祈祷,这两个家伙并没有使得山崩地裂的能力,这样大家的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古法炼气 可惜他们的祈祷并没有作用,无论是现在的陈安还是阳朔都拥有着移山倒海之能,一个东关校场完全是挥手可成齑粉,万余的凡rén dà军也是眨眼可灭,他们的安全根本没有任何保障。 不过到了陈安的境界,对自身力量的把握几乎是妙到毫巅,每一分力都会着落到实处,与同级强者对阵根本不会有什么劲力浪费逸散。 甚至到此时他的身都没有任何真气升腾,身周也没有任何元气波动。他这么虚立于半空,与阳朔静静对峙。 刚刚他没有趁乱而遁,只是平静的看着阳朔布置法宝,一者是因为要尽量多拖住阳朔一会,为鸢杰逃跑争取时间;另一者则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走。 一个人练武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报仇?为了强身健体?为了高人一等?或是为了看看那更高更远处的风光。 陈安练武起初确实是为了报仇,而现在么,则是为了那个当初在寒原与小光看见莫轻鸿风雪一剑时的感叹:“走遍天下,踏遍千山,阅尽世间沧桑,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剑试各方豪杰。” 次对张彦霆太过匆忙,如今单独面对阳朔,如此好的机会,如何不让陈安心生战意,想要试一试这仙门修真到底有何能耐,可以横压世间百万载。 鸢杰已逃,鬼面一人未必能追得到他,阳朔不欲再在此处浪费时间,与陈安纠缠没有半点意义,所以短暂对峙后,他便全力出手了,力求在短时间内将君月一拿下,或将之赶开。 他身形一侧,向着陈安撞了过去。这一撞,有山石崩溃之音,有波涛奔涌之声,粘稠的空气又有沉重压迫之感袭来,两相配合,声色具备,形成一股能令天地变色,日月移位,山河改道的庞然巨力,彷如要将面前的一切都挤压成泥,挫成齑粉。 陈安面色一变,这倒不是因为对手太强,而是因为面前的对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是仙修吗?怎么会是武者。 这一扑一撞,哪有半点术法痕迹,分明是个武者,一个武者也能成为修仙宗派的客卿?陈安不由表示疑问,心有所惑,出手自然慢了半拍,立时被这滚滚洪流所陷,再想拔身出来时,已然不及。他身形化光左冲右突,奈何山河变迁,沧海桑田,即便是漫漫时光也无法阻挡这大势推进。 虽然失去了辗转腾挪的空间,但陈安并不惊慌,他手臂一展,炸开臂劲力,向着山泽之力最盛处捣去。 他这个炸开劲力与普通武者可是不同,到了他这个层次,周身窍穴都有内劲暗藏,每一处窍穴的劲力叠加,所能发挥出的力量远超凡人数十倍。炸开手臂所有窍穴的内劲,层层推进下,每一拳每一脚都有开山劈岳之能。 至于向对方劲力最盛处硬悍,却并非陈安逞能,而是因为那里往往是对方的力量节点所在,变数最小,即便自身硬拼不成,一时力弱,也不虞被对方变招反制。以陈安的搏杀经验之丰富,自然有所选择。 “轰”。 一声能让人耳膜爆裂的炸响,形成肉眼可辨的波纹席卷了整个东关校场,震的几乎所有人眼角耳侧都流下血泪来,唯有方媛以及专前来接待她的几位刑留城气功大师得以幸免。但他们也很不好受,一阵恶心眩晕之感让他们真是后悔接了这趟差事。本以为是个交好新晋气功大师的机会,谁知道现在连小命都难保。 其他人更是没有任何想法,只在场暴力喷涌而出,短暂迟滞了封天印书效力的时刻,凭借身体最本能的逃命意识,强撑着不适蹒跚着脚步向远离两人的地方逃去。 没空去管其他,陈安这边两相接触后,立时感到一股莫可能沛的庞然大力传来,整条手臂都回荡着胀痛之感,并且越演越烈,他连忙展开浮光掠影的身法,身体一虚一实,将对方那强悍劲力卸掉,这才能站定身形,再次面对阳朔的后续。 对陈安来说他本身两次筋骨翼膜大成肉身远同阶强悍,又对神意九窍和形意九窍都有参照学习,对窍穴的理解也远超他人,种种因由下,使得他在力量层面已经接近了武道宗师的最低标准。 宗师之所以称之为宗师,是因为他们的每一个方面都达到了人间巅峰,武者极致。他们升华了本命法如,理解了武道奥义,能调动周身所有窍穴一同发力,亦能将武道法理完美融入进每一招每一式之获得加成,单以力量论绝不是天象巅峰所能拟的。层次差距之大,甚至之九窍圆满之于天象还要超出许多。所以陈安也仅仅只可以说是接近,并非达到。 可通过刚刚的接触,阳朔在力量层面他还要强悍一个层级,那岂不是说,对方已经堪武道宗师了。 面对这一事实,陈安面没有半分惧色反而有着少许喜意,这当然不是因为对方只是堪并非是,现在的阳朔算对真正的武道宗师胜负也未可知,是货真价实的武道宗师级战力,绝不是普通的金丹宗师可以拟的。 陈安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相当危险,一个不甚有可能被阳朔彻底击败镇压,乃至击杀当场。他之所以还不知死活的面露喜色,完全是因为通过刚刚那招的试探,他已然洞悉了阳朔真正的身份。 这阳朔竟然是罕有的古法炼气士。 灵枢观经阁的典籍有记载,古有炼气之士,纳天地之真炁,采草木之精华,观日月之变换,练胸五气,聚顶三花,修缮己身,敛法自持。 他们与仙修不同,不修内丹,也不练符器,只注重自身的修炼,绝不假于外务,在这点其实和武者类似。但实际也与武者截然不同,武者是以我为本,我观世界,我主沉浮,以此凝聚自身的武道意志,获得道路;而炼气士则认为人乃天心自然的一部分,唯有融入天地才能得证大道。 他们体悟自然,体悟天心,并没有自己的武道意志,武道法理,所以陈安刚刚一招之下,试出了阳朔的底细。 不过虽然古炼气士的道路与武道修真都不相同,但却实实在在的是仙修和武者的起源,是修真和武道的鼻祖,现今的武道和修真gong fǎ之都能找到古炼气士的影子。 古炼气士曾经辉煌了一个ji yuán之久,见证了人类的崛起,他们是在远古之时人类与自然环境对抗能够存续下来的真正依仗。 在那个ji yuán交替的时刻,末日浩劫葬送了先天神灵,大地之一片哀鸿,所有势力都重新洗牌,帝喾定下三界秩序,立下神人之界,神的归神,人的归人。 先民们再也得不到神明的庇佑,一切荒原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开拓,一切妖魔也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斩杀。是在这个时候,炼气士横空出世,他们靠观察模仿天地自然的变化,来获取力量。 根据获得力量的途径,形成了星宿,神宵,元法,阴阳,归无,形意,风俗,天命,天人,真我……等等支脉,并留下传承,为今人的世界观奠定了不可磨灭的基础。 在他们最辉煌时,还留下了蓬莱三山,昆仑遗迹这些至今闻名寰宇的仙门道场。 只是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古法炼气士终究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曾经辉煌的几十个支脉,也只剩下一个名称还能在类似灵枢观这等古刹的藏经阁典籍看到。唯一遗留下来的传承却只有星宿、神宵、阴阳和形意四者,而他们能留传下来的原因,还是因为修真和武道的大兴。 后人悟通炼气士的星宿、神宵、阴阳三脉,又得道家思想的指点,这才有了如今仙修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到了数个ji yuán后的今天,还有很多大喊复古的仙门修士自称为炼气士。 至于“形意”则是武道鼻祖,武道通神之说,是借鉴了形意一脉的思想。 众所周知,所谓武道通神指的便是通过模仿先天神灵的道路来获得提升,但是先天神灵天生强大,一出生有非人的境界,最弱的都相当于武道宗师的层次,一旦成年便拥有不下于金身强者的实力,怎是人类可以拟的。 武道先驱们通过不断的摸索探路,创造出各式武学典籍,补全了通神之法,铺平了通往金身的道路,使得没有血脉没有异能的凡人也可以武道通神。这其最大部分的指导思想理论基础是炼气士的形意一脉。 看阳朔的招式虽无武道法理加持,却有真正的山川崩塌,河流改道之势,所得传承当是形意一脉,这也是一开始陈安会认错的原因。而看清之后,陈安之所以会惊喜,便也在于此。 炼气士的“形意”做为武道鼻祖,对陈安来说有太多的借鉴意义,若能得观,并加以悟透,他绝对能在武道一途迈进一大步,宗师可期。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五府八义 “元始三才,五府八义,十二段锦”乃是炼气士“形意”一脉的核心经义。 阳朔这招声势浩大,当是八义之的山河变,这一招能牵动地脉,造成山河变迁,地貌改观,这是天灾,绝非人力可以抗衡,大地磁力能将一切阻碍之物撕得粉碎。 不过好在还不是“五府”,否则陈安都会怀疑自己今日能不能逃生。 试探过后,他猛吸一口气,胸膛如吹气球一般胀大,双臂也鼓胀开来,整整粗大了一圈。窥出阳朔跟脚,他心便再无迟疑,以巨灵挥椎之势,抡开双臂向着方才的节点处,挥拳猛砸。 阳朔确实够强,这一招一力降十会,也确实无解。但陈安还是看出了阳朔的破绽,炼气士不是武者,他们招式的确强大几可拟仙修术法,甚或在发力发招之际都无需准备,不用咒法印诀配合,但也同样如术法一般,变招不及,无有灵活。 这样给了陈安机会,他利用浮光掠影身法,挣脱暗劲,且战且退的同时又挥舞双拳,以“兵锤艺”与之硬碰硬。 他双拳之有紫光闪耀,有罡风相随,有雷鸣音生,高高抡起,又狠狠砸下,砸的山崩,砸的地裂,砸的江河倒卷,砸的天昏地暗。 “轰轰”之声不绝于耳。如有实质的音波扫荡了整个东关校场,甚至还在往远处扩散,波及整个黑山城,刚刚才跑出不远的“观众”们顿时被震的四肢酸软,瘫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他们今日可谓是倒了大霉。 不过这些都不关陈安的事,对阵武道宗师级的存在还敢分心的话,简直是取死之道。 “轰,轰……”直到砸到第十八锤的时候,山河虚影终究崩散,露出了阳朔身形。他面色阴晴不定,陈安的身法他想象的还要诡秘,这等身法简直已经类神通了,以“封天印书”和“山河变”的暗劲都无法迟滞他多少。他刚刚像拿着大锤砸蚊子,简直是徒劳,说是被陈安破了“山河变”,不如说他的“山河变”是招式用老自行崩灭的。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御魂宗到底不天师府,“封天印书”能稍稍拖住陈安一些已经不易了,想要像警世明灯那样照的陈安动弹不得,简直是奢望。人穷志短是真没有办法。 其实这也怪他太过心急,若面前这小子真是这么好相与的,早被人抓走了,哪里还轮得到他。 想到此处,阳朔擅动的一丝火气又逐渐平复下来,恢复一惯的白衣雅之态,虽然刚刚那一招没给陈安造成多大的伤害,但阳朔却自认为是足够了,毕竟他的目标是鸢杰而不是陈安。对于陈安稍稍威慑一下,让其不再捣乱行了,这小子如此滑溜,要想将之击败或击杀那得花费多大的功夫。 鬼面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也鸢杰稍高一线,再加个姚琴从旁辅助,他还真不看好,不要花费这么大功夫把盟友忽悠走后,却让正主逃了,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他刚刚那招也是试探,能拿下陈安最好,拿不下也是一个震慑。 阳朔整理一下衣衫,深深看了陈安一眼略带警告,便转身欲向着东北方飞去。 白光一闪,陈安的身形便拦在了阳朔面前,让后者先是愕然,接着双眼微眯沉声道:“你什么意思?当真以为我拿不下你?” 陈安罕见地端着笑脸道:“阁下一招想让在下折服,不免太过自大,不若多留下点东西下来,让在下心悦诚服了,自然不敢拦路。” 他小心思转的好,端着笑脸,嘻嘻哈哈地扮傻,总是激不起对方杀意的,顶多看不惯自己,留下来教训自己一顿,这不正是随了自己的意么。况且整个刑留城十万观众,这么好的舞台哪找去,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陈安可不认为阳朔刚才那招“山河变”是其最强实力了,传言的“山河变”可牵引地脉磁力,造成大地磁场紊乱,是真正的天崩地裂,完全施展开来,整个东关校场乃至刑留城都会变成一片废墟,绝不是刚刚那般只借劲力,十成威力,没发挥出三成。 陈安当然不会以为阳朔会对他留手,唯一的解释是刑留城的世俗凡人,让阳朔展不开手脚。 炼气士不武者可以将劲力凝一,他们的争斗稍有不慎会对世俗造成一场天灾。阳朔是最正统的炼气士,没有仙门修真那等凡人如蝼蚁的高高在心思,他还是把自己当成凡人的一员,肆意tu shā同类,他过不去心那道坎。 陈安目光如炬,自然能看出这点,所以他才认为这刑留城是他观摩炼气士真意的最好舞台,天时地利人和;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招惹一位堪武道宗师的炼气士。 阳朔眼闪过一丝怒意,陈安那点小心思哪能瞒的过他,他可不认为这君月一与鸢杰的关系有多好,愿意为其拼死留下殿后,这臭小子是将自己当成陪练了。 “想让我留下点东西?好啊,那你看仔细了。”阳朔也不废话,直接向陈安扑了过去。 陈安时刻防备着,身形化光瞬间出现在阳朔侧方的三丈开外。却发现阳朔并未追来,而是站在校场的边缘位置,满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无胆匪类,你自己愿意留下玩,自己留下吧。”阳朔轻笑一声,抬手收了“封天印书”,悠哉悠哉整整了衣角褶皱,便转身向着东北长泽门的方向飞去。 陈安大恼,他的确不敢和阳朔接招,万一被对方迟滞下身形,那真是取死之道,以他的认知他绝对在其手下走不过三招。不过他也不能这么放弃,刚刚他和阳朔废话了几句也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么点时间鸢杰能逃到哪里去?恐怕连鬼面都没有能够摆脱吧。 这要让阳朔追了去,那鸢杰还不成了砧板的肉,自己那拿鸢杰作饵的计划岂不是彻底流产了。所以即便不为了自己观摩炼气士道路的意图,也一定要拖住阳朔。 因此陈安想都没想追了去,对着阳朔背后掌缘成刀,一刀劈下。 阳朔根本不理他,只是袖袍一挥将那刀气拍散,便继续向着刑留城外飞去,实力差距过大,连让对方正视的资格都没有。 陈安一怔,他也是没脸没皮惯了的人物,绝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去拼死拼活,所以阳朔的嘲讽在他心连半点涟漪都没能留下,不过阳朔的行为却实实在在拿住了他的命门。 他不可能这么让鸢杰被人轻松抓住的,这事关他自己的切身利益。因此尽管知道只要走出刑留城,他失去了这十万凡人的护身符,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阳朔飞出城外。 到了城外,陈安虽然小心了许多,但依旧不懈地努力着,掌刀光剑影,连续不断地向阳朔后背劈去,努力地去迟滞对方的速度。 而阳朔则完全不予理会,对陈安的骚扰式攻击,只是随手拍散,根本不停,一心一意地向着鸢杰逃离的方向追去。 陈安实不想这阳朔竟然是如此能忍的人物,真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居然任由自己这只苍蝇在他耳边叫唤,连出手驱赶的意思都没有。他当然不是发挥不出能对阳朔造成伤害的攻击,但阳朔好歹也是堪武道宗师的人物,速度绝不是短板,他也其快了一线而已,他若是停下来聚功发招,对方早跑的没影了。 一时间陈安竟有了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感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阳朔也不像表面那么平静,陈安的骚扰让他不胜其烦,但看到陈安的速度也让他不那么自信能很快反击拿下对方。所以干脆下定决心,先追鸢杰再说,他坚信,算自己用这个速度飞也一定能很快追鸢杰和鬼面,到了那个时候,后面的君月一还能有什么作为。 二人以这种心思耗了起来,于是便出现了整个昆仑昊天境几万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最诡异的一幕,一位大宗师级人物被一个修为差了他一个档次的武者追着打。 陈安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追着个武道宗师打,有什么可以值得自豪炫耀的地方,反而他现在是心急如焚。 他和阳朔追追跑跑的,已经彻底出了黑山地界,进入了无间鬼蜮。沿途渐渐有一些打斗痕迹残留,应当是鸢杰为了摆脱鬼面的杰作。也是说,在鬼面的纠缠下,鸢杰也没能全速逃跑,那他被追,简直是在旦夕之间,甚或也许在下一刻,这由不得陈安不着急。 一旦鸢杰被追,那自己立刻升级成了第一目标,是最鲜明的靶子,其他的金丹宗师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算没有一个如阳朔这么强的存在,也不是自己所能应对的,别说什么剑挑各方豪杰,观摩不同道路了,恐怕想要逃生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第一百九十六章 唾面自干 心的焦急,外在自然有着表现,陈安再也顾不得什么武者风度,也顾不得一开始不虞彻底激怒阳朔的初衷,手不停的同时,口也开始动作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发出,直接问候了阳朔的女性亲属。 由阳朔的曾奶奶开始,一直问候到了阳朔的孙女辈,各种问候都不带重样的。 陈安在进入暗司之前,在街坊市井之混过不短时间,最初是为了保护自己虚张声势,直到加入暗司后才开始沉默寡言,靠手功夫震慑他人。所以他一开始骂的还有些生疏,但渐渐的找回感觉后,开始越骂越顺口,骂得阳朔脸颊抽搐,面色铁青。 但是阳朔到底非常人,这他也忍了下来,一言不发闷头赶路。 陈安是真急了,这样对方都能忍,还有什么是忍不得的,自己要不要放弃,不再管鸢杰,现在逃命。可算不眠不休全力飞行,想要穿越无间鬼蜮到达仙妖战线,最少也需要五天时间,怎么能在五天之内躲过无数金丹宗师的追杀? 他咬了咬牙,也许自己真的能做到,这总面对一个怎么打怎么骂都无动于衷唾面自干的家伙强。 等等,“唾面自干”?陈安急生智,不知怎么的脑海闪现出刚刚鸢杰整理衣角的画面。 “我不信你真的能唾面自干”,情急之下,陈安行动思想快。 “喝,呸……” 一记手刀过后,陈安还补了一口唾沫,并在唾沫加了三分力。 前面的阳朔听得刀风之声,条件反射地挥袖拍了过去,刀气不出意料地一拍散,但陈安那口唾沫却穿透阳朔袖袍荡起的劲风,沾在了他的袖袍边缘。 突然,陈安感觉周围的空气陡然凝滞了下来,前面的阳朔居然不再闷头飞驰,而是停下身形,愣愣地看着衣袖边缘那还泛着泡沫的湿点,害的他差点一头撞了去。 事情太过突然,陈安还没意识到什么,只是本能地退出七八丈远,保持着和阳朔的安全距离,之后才抬头看向阳朔。 只见阳朔先是傻愣地注视着自己的袖袍,接着缓缓抬起头向陈安看去,于此同时他面一惯的风度翩翩雅俊秀早消失无踪,俱都被一抹狰狞之色取代,他圆睁着腥红的双眼,犹如看见杀父仇人一般的冲着陈安吼道:“小贼,找死。” 凝滞的空气被他的怒吼轰然打破,伴随着晴天霹雳,伴随着地动山摇,一时之间天地变色,风卷残云,飞沙走石。这是真正的天威,神灵一怒,天哭地泣。 不,不至于吧,陈安也傻了,但心的危险预感却越演越烈,直让他毛骨悚然,他想都不想,转身跑,身形化光之下,已是尽展亡命之态。 “轰”。 在他刚刚离开之际,一道血色闪电在他原来的位置炸开,于半空炸出道道黑色裂缝,竟是连空间都无法承载这种力量。 陈安回头看到这个,吓的汗毛直竖,速度不由又快了三分。 阳朔看得陈安逃跑,起身追,现在的他头发披散,双目血红,额青筋暴突,面神色狰狞,浑身都缭绕着紫电青芒,要多恐怖有多恐怖,算是御魂宗主到此都不一定还能认出,这是他引为宾的供奉一向儒雅自持的九曲方士。 “小贼,给我死来。” 无数罡风霹雳在陈安身后炸开,炸得半空涟漪阵阵,元气大海沸腾蒸发,让陈安的身形一阵不稳,差点跌出光影状态,被阳朔给追。好在他的浮光掠影已经快到了极致,又没有封天印书的掣肘,瞬间把阳朔给甩开。 奈何阳朔依旧紧追不舍,什么鸢杰,什么九天元阳诀,什么央界,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在现在阳朔的眼弄死陈安才是第一要事。 “这是全力而为的炼气士?武道宗师级的炼气士?”陈安面色发白,他不能一直维持光影状态,再加元气大海被搅乱,所以只能短暂地将阳朔甩开,不能彻底摆脱,不一会又被他追了来。 这与自己的初衷不符啊,阳朔这个状态,完全失去了理智,算自己跑回刑留城,他也不会在乎那些凡人的死活,估计只要自己稍一停下会被他赶来拍死。算了,还是跑吧,向无间鬼蜮深处跑,那里地形特,总能摆脱的。 想到做,陈安身形在空一折,舍了西南方的刑留城,向着东北而去。至于阳朔则什么都不顾了,眼睛里只有陈安,一副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陈安弄死的架势。 陈安实在没有想到,两人的追逃之势竟然因为一口唾沫而互换,这简直是滑稽,阳朔城府这么深的一个人居然因为这个理由爆发,也是足够葩的了。 …… 三天之后,陈安躺在一块o 出地表的岩石大口喘息着。本来以他的非人体质不至于如此不堪,即便飞个十天半月也不是什么事,可阳朔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不得不时刻保持光影化的状态才能从其手逃生。 好在经过三天的奔逃,阳朔总算恢复了理智,觉得还是鸢杰较重要,眼见这边一时半会追不,便果断地把他给舍了,原路返回接应鬼面去了。否则陈安真不敢保证自己下一刻会不会力竭而亡。 他在石头,稍稍调息了一会,便起身辨识方向,再次起飞。 没办法,他和阳朔这一路走来,追追打打闹出的动静可是不小,现在整个无间鬼域几乎都遍布着追杀鸢杰的金丹宗师,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遇了,简直是送菜。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陈安拖着疲惫的身躯,咬牙切齿地吐槽着。阳朔对着他这么一顿穷追猛打,看似是失去理智的发疯,可实际一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正好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给鬼面赢取了更多的时间。如此看来这阳朔到底是有意无意的还真不好说。 不过陈安也没空深思这个问题了,现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正事。 经过阳朔这么一闹,他陈安八成已经进入了不少人的视线之,现在估计有着一大票找不到鸢杰,急的发疯的家伙,想要以他陈安为突破口,他现在的处境是相当不妙。 本来想着用鸢杰作饵,吸引火力,谁知转了一圈居然被阳朔给利用了,自己反倒成了他独吞鸢杰的饵,真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陈安平抑住紊乱的气息,虚立空茫然四顾,刚刚被阳朔追的天无路入地无门,只知道埋头狂奔,现在连到了哪都不知道。 无间鬼域这个名字听起来阴森恐怖,可实际只是荒凉一点的盆地。入目处枯枝败叶以及光秃秃的岩石与他处并无不同。 按照姚琴的说法,这里的危险只是相对于凡人而言,达到陈安这个层次,能威胁到他的,也仅有寥寥几处险地而已,那几处险地在无间鬼域最深处,陈安寻常也到不了那里,所以并不足为滤。 唯一要担心的只有仙门的追兵,但是到了无间鬼域,仙门追兵对于他的压力也是大大降低,毕竟无间鬼域不同与东流平原,这里可是有主的,御魂宗作为阴鬼道第一大派,属于只在正一道全真道诸派之下的第一阶层的势力,独霸一个荒凉的无间鬼域没人会多嘴说些什么。 这次能放其他门派几人进来到自己嘴边抢食吃已经算是给足了仙门联盟面子了,等闲算是个小门派也不会允许其他人到自己家的院子里翻找东西,所以其他门派能够进来搜捕鸢杰的人必然不多,御魂宗自己又被妖族拖住了手脚,能用来搜捕的人手更是少之又少,现在多半又都汇聚在鸢杰身边。 这无间鬼域是如此之大,而追兵又只有那么几个,陈安自认为安全系数大大提高,只要不是运气背到了点子,即便与对方正面路过也能安然躲开。 他先定了定神,便抬头向天空望去,头顶是qg tiān bái ri。这无间鬼域似乎终年笼罩在一处结界之,常年不见艳阳,有这白日青天已经是难得少见的好天气了。 不过陈安可不是在关心晴雨,而是在辨识方向,仙妖战场在无间鬼域的北方偏东一点的地方,自己往北走总不会错的,实在不行,还能问路,这无间鬼域虽然对凡人来说十分危险,但也不是毫无人烟。 这里占着地利的优势,走一趟行商能赚下万贯家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大的危险也阻挡不了人们发财的yu wàng。 而且无间鬼域纵然危机重重,但也有许多天材地宝出产于此,危险总是伴随着机遇,要不然御魂宗堂堂一个大宗门也不会真的占着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块宝。 天材地宝的出产之地必然有着异兽仙修活动,所以这里怎么说都不能算是一处荒芜之地。 不过异兽仙修对于凡人来说都很是危险,凡人经过千万年的探索,早僻出了数条安全的线路,以供行走,他们所谓的安全线路在避开了异兽仙修的同时,也同样避开了天材地宝。与仙修天然隔出了不同的生活圈子,也算是仙凡有别。 陈安运气不错,向北方才飞出二十余里,便看见一队商旅押着车队排成长龙迤逦行走在荒凉的大地。但这也让他不禁苦笑,暗叹自己跑的是真够偏的。 人有人道,仙有仙途,他都远离仙途,跑到人道来了,难道还不算偏?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荒野小镇 陈安正想着如何不显突兀地接近这队商旅询问路途,忽地心一紧,警兆乍现,他连忙闭锁窍穴,落到商队后方,悄无声息地跟在一辆板车之后,双手扶板车后沿,与周围的四个苦力一般,假作推车状。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云层之,两道身影虚立于半空,向下眺望着商队。 其一位眉心正有着一道紫色闪电标记的道袍年人疑惑问道:“这阳朔搞什么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那鸢杰有不同寻常的手段,还是他在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另一人面容年轻,看起来也三十许,可却头发花白,仿佛经过过世间沧桑,最特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其没有瞳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旋转的深邃漩涡,看起来恐怖又神秘。 “阳朔其人奸猾似鬼,谁又能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御魂宗将此地视为禁脔,我们玄贞观根本进不来多少人手,人手不足,即便知道阳朔在耍花样也没有办法。” 道袍年人咬了咬牙道:“最可恨的是阳宗居然默认了御魂宗的圈地行为,使得我等即便心不满,也无可奈何。” 神秘青年淡然笑道:“此地邻近妖族,又有央界门在此,乃四战之地,御魂宗算强占了此地,也不过是个为王前驱的炮灰角色,没什么好在意的。”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这次追捕鸢杰的行动,恐怖要空手而归了。” “鸢杰也许落不到我们手,但空手而归却是未必。”青年人神秘一笑。 “哦?”道袍年人诧异道:“来时观主与你说了什么?” 青年对着同伴无意隐瞒,收敛笑容正色道:“观主说阳朔此人乃古炼气士传承,合该入我神霄道门下,只因御魂宗守着界门才近水楼台地拔了头筹,你我可做那接引使者,为其引渡一二。” “策反阳朔?”道袍年人惊讶道:“观主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只是那无心鬼君可不是好相与,从他嘴里夺食,这未免有些……” 青年人神色依旧平淡没有因为无心鬼君的名号而有丝毫动容:“若是平时可能有些困难,但是现在么,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鸢杰身,正好方便你我行事。” “还有,”青年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眸注视着道袍年人,语调认真地纠正道:“大家同属仙门,怎能用‘策反’二字,我们只是帮助道友找到正确的道路。” 道袍年人一阵苦笑:“既然观主是这个意思,那还有什么好想的,鸢杰与我们再无关系,我们只要盯死阳朔好了,事不宜迟,还等什么,这走吧。” 青年点了点头,二人化作一片弧光,瞬间消失在此方天际。 陈安诧异抬头,不明所以,在他还想着怎么突围的时候,这两人连探查都没做走了?这是在干什么?故意放水,还是自忖实力有限,不敢打草惊蛇。 初来乍到的他哪能清楚仙门的那些龌龊事,若是让他知道这些道脉与道脉之间门派与门派之间有这么多小心思,根本是在互拖后腿,那他还跑个什么劲,这一趟昆仑昊天镜之行,简直是旅游。 仙门之所有人都在互相算计,根本没有人的心思放在正途,仙门这个庞然大物横亘万古,它让妖鬼颤抖,让魔物丧胆,让央王朝忌惮甚深,然而这只不过是个光鲜的外表罢了,而实际它的内部已经烂到了根子里。这场追捕鸢杰的活动根本是一场各方互相算计的舞台。 当年镇国公独战八大元神战而胜之的故事,当真不是神话,只是一个搞笑的故事而已。 不过陈安天生谨慎,面对这种情状丝毫也不敢大意,依旧装作苦力,跟着商队走了一路,直到一日之后,实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这才确信那两人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他这才有空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依旧是和四个苦力一起向前推着车,但是整个队伍却只剩下了十几人,商旅的大部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与这支小队伍分道扬镳了。 “咦,我们这是去哪?怎么不跟着大部队走?”陈安诧异的问出了声,实在是他心太过惊讶,刚刚算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天空那两人身,也没道理走了这么多人自己不知道,他陈安哪能连这点警惕之心都没有。 一个走在陈安右前方押车的大头汉子,听得陈安问话,扭头回道:“当然是去给汪凉镇的吕员外送货了,我们的目的地这到了,他们还有段路要走呢。” 他一脸憨厚,向陈安认真地解释着,不过突然间,他好似想起了什么,诧异地看着陈安道:“咦,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记得后面没人才对啊。” 陈安面色一囧,但这小场面也难不倒他,信口胡诌道:“我是杜撰坊钱掌柜的伙计,来给你们帮工的。” “杜撰坊?钱掌柜?帮工?没听说过啊。”大头汉子一脸呆萌,几百人的商队,他当然不能人人都认识,甚至各个商号他也没有用心记过,此时听陈安说的信誓旦旦,即便有所怀疑,心也是不太肯定。 “连杜撰坊你都没听说过?”陈安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鄙视地看着大头汉子,看的后者自信全失喏喏不敢言。 “原来你是杜撰坊钱掌柜的伙计啊,真是失敬失敬。”陈安与大头汉子的对话惊动了这板车旁边的其他几人,插话的是另一个干瘦男子,一出言肯定了陈安所说,并表现的对所谓的“杜撰坊”相当了解的样子道:“我也曾在那里做过工,钱掌柜给的待遇可不低,那一天的工钱,让我在醉春楼好好喝了一顿花酒,跟着钱掌柜干,有前途啊。” 听到“醉春楼”这三个字,其他几人都是一阵神往,看干瘦男子的目光也是羡慕景仰,完全释去了对陈安的怀疑,甚至心思全从陈安身转到了“醉春楼”。 而陈安却是一呆,看着干瘦男子言之凿凿的样子,连他都不由的怀疑起,难道自己信口胡诌的杜撰坊真有其事?但是下一刻看清干瘦男子略显闪烁的眼神,陈安心才有些了然,不禁感叹道真是什么地方都不缺这种吹牛打屁,自抬身价的人。 一段小插曲过后,几人着“醉春楼”意淫了一番,便又回到了之前埋头赶路的状态,不过这一次时间不长,很快到了一个小镇子。 镇子不大,但全是青瓦房,与之前所见的荒凉相,似乎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一点陈安的感触颇深,尤其是站在镇子心最大的一处宅院的朱漆大门前,身后便是一条直通荒野的道路,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搭调。 镇子里的几条街道倒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只是陈安总有些怪怪的感觉,脑海不时地浮现出万里寒原的诡镇。 不过对此他也不甚在意,一来是因为太累了,连日征战逃命耗费了他大半精力,现在根本提不起劲去想其他的事情;至于二来么,则是因为自信,算当初的诡镇再现,对于如今的他而言,也不过是很小的一点麻烦而已,半点妨害都没有。 既然怎样对自己都没有威胁,那还去深究做什么,还不如放空思想,好好休息一下,这也许是逃离昆仑昊天境前的最后一点轻松时刻了。 前面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迎出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个身着武士服扎着鱼鳞辫的少女,这少女皮肤少见的白皙,甚至白的晃眼,唯一的缺憾是长得团团圆圆,让人实在生不起其他心思。 不过陈安看见这“小白胖子”心却安定了一半,但凡妖鬼总会幻化成符合人类审美的类型,这才方便引人入瓮,这年头骗子长得丑,都活不下去,女主人这个模样,算告诉陈安这是只鬼,陈安自忖自己也不会相信。 陈安这一行的队长,是个头戴毡帽,留着青胡渣,人称牛八爷的壮硕汉子,此时看得少女迎出,连忙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拱手作揖道:“哪能劳驾吕小娘子亲自来迎,真是折煞小人了。” “无需客气。” “小白胖子”也是吕轻舞吕xiao jie摆了摆手,抬首扫了陈安等人一眼,才重新将目光转回牛八爷身,老练地道:“今日天色不早,西厢已经收拾出来了,你们先去住一晚,明日开始清点货物,结算货款。” “好嘞。” 牛八爷似乎不是第一次到此送货,熟门熟路地指挥着帮工伙计搬货卸货。 他们人住在西厢,货没验收自然也都卸到了西厢。 陈安跟随到此还见到了此地的主人吕有道吕员外,“小白胖子”的老爹自然是“大白胖子”,这吕员外长的跟个葫芦一样,大腹便便,眉目间看着倒很是面善,只是可能因为体质特殊,须发都泛着灰白色,加一直笑眯眯的表情,颇有几分喜感。 这吕员外自有牛八爷应对寒暄,陈安跟着卸完货后,便找了间卧房,躺到了榻。 他太累了,倒不是身体累,而是时刻紧绷的精神。在之前危机四伏的环境,他半点也不敢松懈,把自己逼的太紧,弦崩的太紧都是要断的,何况是人,所以他不得不借此休憩放松一下,以便应付之后的逃亡。 迷迷糊糊的,陈安竟然睡了过去,等到一觉醒来他才吓了一跳,自己的警惕心呢?怎么可能在这种陌生的环境睡的这么熟,好在他清醒后,环视左右,还睡在原来的地方,没有任何异常。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这一觉睡的真是舒服,彻底缓解了进入昆仑昊天境后,终日奔逃的疲惫。 陈安手捏眉心将涣散的精神凝聚,再次打量周围,这是一间通铺,屋并非他一个人,想来也是,怎么可能给他们这群苦哈哈安排单间。屋其他铺位还住着跟他一起走车的另外四个人,只是此时具都睡熟。 陈安不欲打扰他们,想要一个人出去转转。这是职业习惯,永远不要将自己摆放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如果实在是事发突然,那也一定要尽力弄清楚周围的一切。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碗饭菜 陈安轻轻起身,环视了一圈。 这个房间应该是吕府下人的住处,布局甚是简单,六张床围着一张八仙桌,以及角落里的一只破旧柜子,已经是房的全部家什了。 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那屋子正的八仙桌,发现面很是干净,一如客栈一般摆放着一只白瓷水壶和四只同样质地的杯子。有所不同的是,桌子还有一只海碗,一双木筷。 陈安诧异之下,向海碗之望去,发现里面竟然盛了满满一碗饭菜,面还撂着四块灰不溜秋的窝头。他先是一怔,便立刻明白过来,这应该是自己错过了饭点,自己的这几位临时同伴给自己留的晚饭。 他表情怪异地看了一圈还在呼呼大睡的几人,目光最终落到了大头汉子身,一股暖流莫名自心升起。他没有辜负这番心意,端起碗,拿筷子,推门而出。屋外夜色正浓,他实际并没有睡多久,从傍晚到子时初刻,几个时辰的时间,却是他这近一年来睡的最安心的一晚。 屋外,皎洁的月光被夜晚的雾气迷蒙了身姿,泛起一片迷离,陈安捡着廊下的石阶坐了,端起海碗,惬意地享用起属于自己的晚餐。 菜是最普通的菜,只是偶有肉糜隐现其间,昭示着这吕府下人的待遇还算不错,窝头也是个大量足,除了偶尔能从吃到些硌牙的沙子外,吕府厨子的手艺和良心也能勉强打个高分。不过这些小瑕疵并没有影响陈安的胃口,他夹着菜着窝头,一口一口吃得异常满足。 权倾天下日,武道登峰时,陈安不知道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怀,但现在一顿饱饭,一场安稳觉于他而言是最大的幸福。 其实他对于武道只是兴趣,他这一生都是被命运逼迫着向前走,变得暴虐;变得残忍;变得狠辣;变得嗜杀,整个暗司生涯,都是一种人性的扭曲。 直到再遇慕少平,直到大仇得报,直到东海一战,一切烟消云散,他才真正认清自我。 曾经的伤痛虽然无法抚平,但心的裂痕却在慢慢弥合。在平泽沟生活的三年,是他这一生仅有的快乐时光,与世隔绝,不结恩仇,不见江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看几个病人,时不时钻研下武学,还有小光的陪伴,邻里的相帮相扶,那都是他在大周午夜梦回时才能看到的场景。 而且这一切却都结束在短短的的三年之,有时候陈安也不得不感叹,自己是否真的是命犯七杀。 一碗饭的功夫让他重温了一遍过去,再次舔舐了下心的伤口,直到最后一口窝头咽下,才结束这无来由的伤春悲秋。 放下碗筷,抚了抚肚子,顺手自怀摸出几页纸张,纸张密密麻麻书着无数小字,这是百炼神兵谱的后续。虽然前面部分都留给了姬宏和裴铭,但这些时日在逃命之余,他还是没有断了对这部gong fǎ的完善。 将纸页铺在腿,陈安以手指做笔,在指尖燃起高温,于纸面烫出字迹,这种以高温烫字,而又不点燃纸张的操控入微之法几乎可以完败大部分绝世高手。 他现在记录的是这次与阳朔交手,所获得感悟。 尽管仅仅只是一个回合变成了追逐战,但陈安从所收获的体悟却真真切切。炼气士的形意一脉不愧为武道鼻祖,给陈安的触动极大。 首先是那种山崩地裂的气势,不,不是气势,是真正的山崩地裂,尽管阳朔将威力控制在半个东关校场,但那山崩地裂的场景却是实实在在,算现在去看,一定还能看到那灾难般的场景所遗。非人强者焚山煮海真不是一句虚言。 而陈安呢,他一意走真武一道,崇技近乎于道的规则,招式所造成的辐射很小,算偶有引动元气大海,形成天象,威力也是有限,更多的还是以武道法理对敌。 更关键的是他刺客出身,总想着用最小的力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认为天象使得劲力逸散,空费气力,华而不实。可实际呢,一味的节省力气反而是落了下乘。 天象这个境界可不是个过度,而是让人实实在在明白武道法理的一个阶段,任何的道,空口白话的说都没有用,要去证得。怎样证得呢?那便是用天象去演绎,只有用天象将武道法理完全演绎出来,这才能将每一招每一式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光想着节省气力,操控入微,每一招精确到点,根本无法将武道法理真正演绎,如此又怎能发挥出自身的最大战力呢。 阳朔虽然没有武道法理可阐述,但他直接以身化天地,所表现出的道,更贴近天地本源,使得陈安一下醒悟了自身的短板。 也确实难为他了,他在天象境界仅仅只待了两三个月,便映射出了外景,对天象的理解太过肤浅;又没有名师指点,全靠自己野路子的悟,哪能够凭空悟出这些。 算是灵枢观的藏书在这一点也帮不了什么忙,毕竟那里最强的两个元灵武者,算他们的先辈曾经辉煌过,又能辉煌到哪里去呢,能出一二外景已经了不得了,这些人留下的藏书层次实在是有限的紧。 好在陈安学习能力极强,可以从对手身汲取知识,不过也仅仅是这样了,对手不可能坐下来与他细细分析各种不足,甚或他连个像样的武道对手都没有。 打败高寒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与鸢杰和姜家的人交手,也是一触即逃,接下来是和一群仙修纠缠。他这种情况下还能进步若斯,实在是个迹。 陈安坐在廊下的台阶,右手书写不停,左手则并指如剑,在空慢慢地划着。 随着他的划,他的指尖时而有云雾弥漫,时而有焦热升腾,时而有霜雪飞舞,时而有电光闪烁。与之相,过去他只知道从元气大海抽取庚金剑气对敌,这些自创的招式实在是太过粗糙。不过这些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他没有传承全靠自悟呢,连主修gong fǎ百炼神兵谱也是自创的武功。 月转星移,夜色愈加浓郁,已近四更时分,陈安记录完毕,又细细感悟了一番,这才折叠了纸张,重新揣入怀贴身保存。 正想着是回去补个回笼觉还是此在院赏月时,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陈安心警惕顿生,他脚尖一点,跃院墙,遥遥向前院方向看去,只见一路人马进入吕府前门似要借宿,此刻正与门房交涉着,吕家父女也被惊动,绕过照壁,来到前门。 陈安身一松,不过虽与自己无关,但他本着对环境尽量掌控的目的,还是隐匿着身形,又向前方靠了靠。 这伙人似乎并非专门送货至此,而是行商路过,对于吕府仅仅只是想要借宿而已。他们与吕家父女的交谈声,陈安听得真切,心仅有的一丝不安也是彻底释怀。 实际最后的一丝不安却不是对那伙想要借宿的行商,而是对这汪凉镇,对这吕府。 毕竟这里不是他处,而是险境遍地,妖鬼频生的无间鬼蜮,在无尽荒野之陡然冒出个小镇,怎能不让陈安多想。 不过现在看来,还有行商知道在此处借宿歇脚,那这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为什么没在姚琴提供的地图出现,当是有其他原因,如说姚琴的情报滞后,或是这个镇子太小,够不在一幅简略的地图留下痕迹,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吕家父女长得团团圆圆,内里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对于那伙行商的意愿,没有推脱,欣然将之迎了进来,同样也把他们的安排在了西厢,在陈安等人的隔壁院落。 陈安不欲惊动他人,在回去之前,只是最后草草扫了这群人一眼。 这群人也没什么特殊,正常行商模样,除了间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之外,只有另一个身着皮裘,衣襟左衽的壮硕汉子让陈安多看了两眼,毕竟鸢杰是个这打扮,如今在这里看见由不得陈安不多加留意。 不过这也是在正常范围内,因为山鬼国西北部有一个俞族部落,其服饰相貌与央界的草原之民一般无二。不然陈安与鸢杰怎能一路走到这里来,恐怕只要是在世俗有据点的仙门道脉早将他们的行踪了若指掌了。 所以陈安乍一看到那人,确实有些惊,不过转瞬之间便以平常之心看待了。 他们入住之后,隔壁院落又是一阵嘈杂,不过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已是四更天的时刻,距离天亮也是不远,他们又行了一天的路,估计也是累的够呛,安顿下来早点入睡,实属正常。 陈安没去管他们,又回到廊下台阶抱膝坐下,天亮之后,大家各奔东西了,有什么好费心思的,甚至他都没有准备到天亮,计划等着整个吕府彻底安静下来之后,他连夜启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此处,毕竟经过阳朔这么一闹,这里可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白日里听着干瘦男子劳七吹牛,他心已然清楚了此地为何处,那与这些世俗之人还有什么好纠缠的,不告而别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少顷,更声传来,四更正点,陈安站起身,整理整理衣袍便欲启程,恰在此时,身后竟有门响,他转身看去,却见干瘦男子劳七走了出来。 陈安与之撞了个正着,颇有些尴尬,正欲出言解释一下,却怪的发现眼前的劳七双目无神,动作僵硬,如行尸走肉般顺着回廊向院外走去,自始至终都好像根本没看见站在他面前的陈安一般。 这诡异的场景让陈安一怔,什么情况?梦游?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怪异再现 看着劳七走出小院,陈安摇了摇头,心想管他梦游还是起夜呢,自己反正是要走了,与这昆仑昊天境的土著因果越少越好。 这么想着,他转过身来准备越过院墙直接离去,到了镇外再飞身腾云。 谁知他刚转过身,身后脚步声又一次响起,再次引得他回首后望,而这一次走出来的竟是大头汉子赵小彘,同样的双目无神,同样的动作僵硬,依然是顺着回廊向院外走去。 什么情况?集体梦游?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另外两人也相继从屋僵直走出。 不是吧,梦游也传染?陈安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事情有些诡异了,想到刚刚赵小彘给他留的那一碗饭菜,陈安终是不忍这么走了,想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幺蛾子。于是他假意自身也变的僵直,跟在了最后。 …… 另一座院落内,正房屋舍,一双妙目陡然睁开,诧异地看向窗外。 只见刚刚前来吕府借宿的行商们,此时竟一副迷了心窍的模样,动作僵硬,行为迟缓地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向着院落之外走去。 “可恶”,见到此种情形,那双妙目迸射出骇人煞气,仿佛欲择人而噬,不过这双妙目的主人似乎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压下心的怒气,语调阴鸷地自语道:“算起来她也快到了,此时出手无异于打草惊蛇,且先让这妖孽猖狂一会,等下事情完结,再顺手给它超度。” 话音一落,那双美目狠狠地剜了窗外一眼,便再次闭合,房间重新归于静寂,连呼吸之声都没有,好像根本没人在此居住一般。 …… 陈安跟着rén liu行走,rén liu少说不下二三十,除了他们这些送货的外,竟还有刚刚所见的行商以及其他一些住客。他们清一色的动作僵硬,目光呆滞。 只是诡异的是如许多人,行走之间半点声音也无,配空寂的回廊院落,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渐渐弥漫开来。 随着rén liu走到了前院的吕府正堂,这里与白日所见已然不同,处处透着阴森诡秘之色,一条长长的木桌横亘在大厅央,将整个大厅分成两半,木桌两侧是做工粗糙的木椅,它们整齐地摆放在木桌旁边,少说不下二三十。 这些木桌木椅的表面并非光洁,而是全都都爬满了一条条青黑色的根须,络状的包裹住整个木质表面,蜿蜒地顺着桌脚椅脚一直延伸到了地下。看起来好像所有木桌木椅都是长在地的一样。 而且这些根须根本不是什么木雕大师的修饰花纹,因为在陈安眼这些食指粗细的根须内里有着青绿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流淌,还如同血管一般的轻轻搏动着,使得这些木桌木椅看起来几如活物,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 大厅燃着的是淡青色的蜡烛,烛火泛着惨绿色的光随着阴风摇曳,将整个大厅照的光怪陆离,其除了黑色是绿色和棕色,这三种色调成为了今夜的主旋律,很有一种地狱鬼界的即视感。 人群排着队有秩序的挨个入座,陈安不欲打草惊蛇,便也随着队伍找到一处木椅坐下。 他们刚刚坐定,有十几位体态丰腴的侍女,在本地主人吕氏父女的带领下自后堂鱼贯而出,为在座的所有人各自送一碟餐盘。这些侍女衣着相同面目也颇为类似,甚至o 出的肌肤也是清一色的白皙水嫩,让人不得不感叹这汪凉镇的水土之好。 陈安先是偷tou kui视了吕氏父女一眼,发现他们和那群侍女一般,除了一脸认真的表情以外,并没有被迷惑控制的迹象。 那么这番怪异是他们搞出来的,自己等人是遇到黑店了?陈安这么想着,却是看向了面前的餐盘,餐盘没有其他,全是一种拇指大小酷似杨梅的鲜果,只是这鲜果也是墨绿色,一看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正常人绝对不会对这种东西产生食欲。 但是可惜的是现下整个大厅除了陈安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其他人在鲜果摆放在面前的那一刻起,流露出一副谗言欲滴之色,一等餐盘摆正侍女离开,立刻迫不及待地伏身张口疯狂地吞咽起来。 陈安指尖剑气如针,嗖嗖两下射入了身旁大头汉子赵小彘的颌下,使他根本张不开嘴,只能机械地在他面前的餐盘里拱着,看起来好不滑稽。 不过陈安可一点想笑的心思都没有,因为前面最先吞食鲜果的人,已然起了变化。 他们的皮肤如同缺水一般迅速地干瘪了下去,看起来起码苍老了十余岁。不仅如此,他们的身还开始长出一根根小指粗细的触须,这些触须蜿蜒着伸长,攀了他们身后的座椅并渐渐的扎根入木材之。 将木椅的人完全的和坐下木椅,连在了一起长在了一块。 渐渐的,缺失水分的人萎缩成了一团,成为了一颗皱巴巴的肉球。这肉球一半被木椅包裹着,另一半却在不停地蠕动着,并发出一声声“咕噜咕噜”吞咽的声音。 陈安何曾见过这等场景,一时间竟呆愣在原地不能反应。 “咦,你怎么不吃?” 一道尖锐的带着颤音的质询,在陈安耳边响起,令陈安不由自主地回首,正对吕员外那张团圆脸。 现在他再看这张团圆脸,哪还有半分喜感可言,简直是说不出的狰狞。反应过来的陈安想也不想,一记手刀斩出,正劈了那张团圆脸,刀锋凌厉,闪烁间便将这张肥脸劈成了两半。 陈安一怔,“这么轻易?莫非他不是妖怪,只是普通人?不对,他怎么没有流血?” 被陈安斩的吕员外完全没有倒下的意思,甚至身的生命元力都不曾衰弱半分,他那被陈安劈开的脑袋这么当着陈安的面,缓缓合拢,重又合并成了吕员外的团圆模样。 唯一的不同,是此时的吕员外已然没了眼白,浓墨也似的漆黑充斥着他的整个眼眶,与他雪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映衬。 果然是妖物,陈安心一凛,不由又警惕了一分。 只见吕员外恢复之后,张口吐出一股白色粘液喷向陈安,被陈安躲开后,又一头撞在了陈安胸口。 陈安挥手将这胖子打飞,略略感受了一下,发现这“大白胖子”竟有武者七窍小圆满的力气。 武道之路,渐行渐高。筋骨翼膜完满,内劲大成,力气自然要远超普通人;等到修出真气,拳脚之有真气加持,则更增气力;待到开了窍穴,力气虽未增加多少,但出招精准,用力精确,发挥出的威力远非普通真气武者所能拟。 其实武者力气算到了开窍之,也有梯度可循,有七窍小圆满和九窍大圆满之说。 在神意九窍,开天四窍和地三窍是为七窍,天地交感,外界自然映照心湖,出招之精准,用力之精确之普通开窍武者强出不止一个档次;若再开了人两窍,三才合一,浑身劲力凝成一股,可发挥出人体至强力道。 而形意九窍原理也是一般,七窍圆满时,色听香味触齐备,一切感观放大,同样的出招精准,用力精确;再开了前后阴窍,身下身hun yuán如丹,劲力也是凝成一股,同样可发挥出人体至强力道。 当然这个所谓的人体至强力道,指的是人生为肉体凡胎所能达到的极限,至于共鸣元气之后,外界天地的加持,所能发挥的力气大小又要两说了。 总之这“吕员外”七窍的力道对已经共鸣元气站在天象巅峰的陈安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 不过陈安对此也没有大意,趁他病要他命,才是自己一贯的行事作风。所以他动作不停,直接抢前一步手刀挥出将这妖物斩成了两段。 可是在下一刻,被斩成两段的“吕员外”却再次蠕动着粘合在了一起,并在地稍稍适应了两下,重新又爬了起来。 “不死之身”,陈安双眼一眯,首次感觉到了棘手。但他还是不信,这世真的有能够不死不灭的身躯,于是陈安再次扑,双手如勾,撕拉撕拉,两三下将那顶着吕员外外皮的怪物,撕扯成了大小不一的肉块。天象之力可拔山,何况是这么一具半点韧性也无的肉躯。 可……还是没用,甚至,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诞生了……那堆白色的碎肉纷纷蠕动着,聚合在了一起,尽管缓慢,但还是坚定不移地连接了起来,拼凑出了“吕员外”的身躯。 这个新出现的“吕员外”由于失去了衣服,身体,整个暴露在陈安的面前,让陈安第一时间发现他似乎又变的不太一样了。 好像是更胖了,不,不是胖了,是手脚变短了,整个胳膊似乎都陷进了胸前的肥肉,只留两个小拳头在外面一晃一晃的。下身同样也是如此。面除了两只黑悠悠的眼睛,剩下一张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齿在口腔磨动发出阵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整个形象好像一只欲择人而噬的妖物。不,这是一只欲要择人而噬的妖物。 陈安忽有所感,一面警惕着面前这恶心的东西,一面环顾左右。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侍女以及吕小娘子,同样褪去了衣物,露出白白胖胖的身躯,整个形象与面前的“吕员外”一般无二。 “她”们一边磨着牙,一边蠕动着身躯,向着陈安缓缓靠拢…… 第二百章 九分灵犀 “噗通,噗通……” 陈安挥手间便将这些白白胖胖软软糯糯的东西砸飞了出去。尽管“吕员外”恢复妖身后已经有了接近九窍的力量,但对陈安天象级的实力还是没用。那是凡与超凡的差距,根本不可弥补。 只是这些怪物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仗着不死之身,悍不畏死地疯狂冲击,搞的陈安一时也是头痛不已。在连续将它们都砸飞一遍后,它们依旧不依不饶地爬起来向陈安身猛扑。 陈安本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此这般也不由生出三分火气。 不死不灭?简直可笑,真当他没有办法了? 只见他右掌探出,掌心呈青黑色,一掌印在再次扑的吕员外额头,短暂的静滞后,是“嘭”的一声,那怪物的原本bái nèn的身躯炸成了一片蔚蓝色的冰晶,四散开来,绚丽夺目。 正是陈安许久未用的寒炎两极掌,在以前这一招不过只有寒热之意,顶多焦灼冰封一处,而现在他共鸣元气后,每一拳每一脚都有天象之威生发,自是威力大增,一掌之下bg huo相随,能将一切阻碍,冰封消融。 这招寒炎两极掌自从他立志要创出一部由格杀技击之术为基础的武功后,再也没用过,一者是怕影响自身道路,二者么也是用之不,他的百炼神兵谱攻势凌厉,强行将其他武术加入,反而破坏了自身的战斗风格。 不过现下在此处用来,对付这些怪物却是正好。 青黑的双掌频频拍出,不过顷刻将这些连闪避都不会的蠢物打成一地碎渣。 无间鬼蜮对凡人来说是很凶险,但是对于陈安这个层次,也仅仅只是稍嫌麻烦而已。所以这段插曲陈安只当是增长阅历了,心湖之半点涟漪未起。 再次回到木桌前,整个木桌旁只剩下一个赵小彘还全活的,不停地拱着面前的餐盘,蠕动着双唇,但是张不开嘴将那鲜果吞下,而刚刚吞食鲜果的人,此刻全都变成了一颗大肉球,长在了身下的椅子不分彼此。 陈安伸手在赵小彘的颈项后捏了两下,后者这才在茫然清醒了过来,不过依旧在抽搐着身体,似乎他本身的意识还没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咦?是你啊,天亮了,该装货了吗?” 赵小彘还是不清醒,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这才懒洋洋地环顾起了四周。只是这一看,他刚刚闭的嘴巴,又一次张开,并且再也合不拢了。 “我们跑到妖怪窝里来了,还管什么货,快走吧。”陈安也不废话,拉着已经吓傻的赵小彘欲离开此处。 只是在他转身面向门口时才发现,原本的大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其他三面无异的墙面。 陈安面无表情,右手拉着赵小彘,左手掌缘一缕刀意酝酿流转,打算强行破墙。 只是还不待他有所动作,身后却有“噗哧”一声的异响传来。警惕之下,陈安扭头看去,只见原本平整地大理石地面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木头材质,甚至也如木桌木椅一般布满一条条青黑色的根须纹路。 而那占地极广的木桌却诡异地消失了,只余二三十个被木椅盛着的肉球,光秃秃地矗立在地面。这些肉球与之前相发生了些许变化,变的饱满许多,并且胀大了不少,好似一颗颗熟透了的果实。 在陈安转首看去时,其一颗果实爆了浆,从爬出一个人来,这人陈安和赵小彘都认识,竟是干瘦男子劳七。 只是此时的劳七可不再是一副干瘦的模样了,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皮肤也不再是原本风吹日晒的黑huáng sè,变得白皙水嫩。 “劳,劳七,你,你怎么在那里面,我,我们快走吧,这里有妖怪。” 说话的人是赵小彘,他刚刚从之前的惊吓清醒过来,看到同伴竟从那么恶心的地方爬出来,心下诧异,好言提醒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吃?” 劳七表情木讷,声音尖锐与刚刚的“吕员外”一般无二。 “吃什么?” 赵小彘表情一呆,见劳七猛然扑了来,张口向他咬去,口牙齿尖利,层层叠叠有着三层之多,全然不似人类。 “嘭”的一声,在劳七刚刚扑到赵小彘面前时,陈安挥臂将之砸飞。事发突然,连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好好的人,只在眨眼之间竟变成了这等怪物。 这样说的话,那方才的“吕员外”等人也应该是由人变来的,那把他们变成这副模样的又是谁? 尽管知道自己刚刚杀的很可能是人,但陈安心没有半点波动,因为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向来的行事宗旨是挡我路者,无不可杀,别说是由人变异而来的怪物,算是真正活生生的人,挡在他面前,他也会毫无心理负担地将之撕零碎了。 不过对把人变成怪物的幕后黑手,陈安还是有些兴趣的,他得承认,那货做出这么腌臜的东西已经成功恶心到了自己,不把他砍成个十七八段,挫骨扬灰,难泄心头之恨。 “噗哧,噗哧……”的声响不绝于耳,那一矗矗“果实”相继炸浆,一个个先前的行商苦力爬了出来,将陈安和赵小彘包围了起来。他们似乎收到了什么信号,在行走过程开始变化,在走到陈安面前时,变成了,先前“吕员外”那大肉虫子的形态,恶心而恐怖。 赵小彘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整个人都吓傻了,全然没能有半分作为,只知道靠的陈安更近些,从这个唯一清醒的同伴身获取安全感。 陈安面色不屑,放下了抓住赵小彘的手,双臂垂下,双掌掌心青黑,先解决这些垃圾,再去找幕后黑手算账。 至于将他们拯救回来,重新变g rén,陈安是半点兴趣也欠奉。他现在可是在逃命期间,自身都难保,救赵小彘还是因为那一碗饭的因缘,哪还有空去顾及别人。甚至别说是没空,是有空,他也没那个善心。 劳七从地爬起来,妖魔化后,走到了队伍的前列,不知死活地再次向陈安两人扑了过来。陈安本无目标,既然他先出头,那自然是先结果他。 寒意乍现,陈安完全不顾及同行一路的交情,一掌按下,要将这妖物打成齑粉。 忽然,途的陈安面色一变,完全违背武学常识地自半空折转身形,来到赵小彘身边,双手一翻,寒意尽敛,反而带着温润之意虚按在这大头汉子的双耳耳侧。 “叮……” 一道异的响声自外界传来,透过木墙,形成肉眼可见的波纹,在整个大厅扩散开来。 陈安想要保护赵小彘,仓促间难以变招,被这波纹扫,如被大锤重击,内腑震荡,一口逆血喷出,才好过不少。也幸好他体魄强健兼且反应迅速,虽然受伤,但也只是一点小创。甚至赵小彘在他的保护下都毫发无损。 不过其他妖物没这么大本事了,波纹扫过,纷纷骨肉成泥,虽还有一些残肉在扭曲蠕动,但再也无法恢复g rén形。 音波过后,炸响再起,四面木墙纷纷开裂,有外界光束透射而入,冲淡了环境诡秘,而穹顶更是直接消失,抬头能看见天边的朦胧月色。 只是相于月光,半空虚立的一道人影,更是吸引了陈安的全部注意力。 这道人影白衣翩翩,风姿绰约,虽用轻纱遮面不见真容,但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将一旁的皎月都了下去。 “咦,竟然还有两个活人。” 那人自天空飘落,轻轻落在了陈安二人身边,诧异开口,声音灵动如空山之的风吟虫鸣之声,几如天籁。 在她打量陈安二人之时,陈安也在打量着她。 窈窕的身段束缚在纤秾合度白色纱衣之,行走之间,腰间银链与缀饰玉佩相击,环佩叮当,清新悦耳。颈项金丝系着一块白玉琵琶自面纱底端垂下。o 在外的额头肌肤,一如白瓷一般光洁晶莹,又有淡粉色泽孕育其,昭示他人,这世间绝美并非死物,而是有着勃勃生机蕴藏其间;两撇黛眉一如新雨过后朦胧远山轮廓,三分舒扬,七分婉约。 双眉之下的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明艳动人,仿佛那根本不是一双普通眼睛,而是通往一处清新光明世界的门户,随时都能在其看到主人身那天地所钟的灵气。这份灵气钟灵毓秀,乃天地气运所育,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满溢,少一分则不足。 有诗云:九分灵犀玉带红,风吟虫鸣楚山空。林荫溪翠映碧月,绝色倾盖广寒宫。 这等美色即便没有能窥得面纱之下的真正容颜,也让陈安看得目眩神迷怦然心动。无所谓色授魂与,仅仅只是人之本性对一种极致美丽的向往。 陈安都是如此,更别提一旁的赵小彘,面对这等佳人,直接从吓呆的状态切换成了惊呆的模样,口涎水都快砸到了脚背。 陈安意志强大,很快察觉到了自身的失态,不过他并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反而学起了赵小彘渐渐长大嘴巴,表现的越发痴呆。这女子实力强悍,指不定是后方追兵,虽然自己刚刚已经露了底,但到底没有共鸣元气,还不算暴露,现在能掩饰一分是一分。 白衣女子打量陈安二人的目光并无杀意,虽然全真道有戒律,不得轻易在凡人面前演法显圣,但那是指在大量凡人面前,少量凡人感染力有限,并不足道,否则古往今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仙神传说了。 而且这条戒律多有漏洞执行不严,否则逼真的其他修真把看到仙人演法的凡人都杀了灭口,那这条戒律设置的初衷不是对凡人的保护了。 现在白衣女子更多的则是好,这二人仅仅只是凡人,怎么能在这树妖的腹腔活下来的,莫不是与自己追查之事有关。 另一边树妖仅剩的残躯,在它死后也开始燃烧起来,这证明它的主人早已彻底地灰飞烟灭。“嗞嗞”地轻微燃烧声在远处响起,传到原本大厅央处,已不可闻。 在大厅的央,陈安和白衣女子相互间将注意力全部tou zhu在对方身,根本未有察觉,或者察觉了也根本不在意。剩下的赵小彘又只是普通人一个,谁都没有发现,四面的木墙,以及周围散落的木料在缓缓燃烧的同时,燃烧的烟气也缓缓地散入空,无色无味亦无香。 第二百零一章 乱神迷宫 “你二人如何活下来的?”白衣女子百思不得其解,面前二人身并无半点真元波动,却先是在树妖腹待了如此长久,又被自己音波扫过,眼下竟能半点创伤也无,实在稀,便直接开口相问。 赵小彘已经彻底沦陷,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闻言机械地转过头向陈安看去,只在下一刻要向面前仙子陈述刚刚所见一切。 感受白衣女子那蓄势待发的气势,陈安头皮发麻,心知自己一个回答不好,必然遭受对方雷霆打击。这女子看起来并非滥杀之人,现在赵小彘应该算是安全的,自己此时跑路,当是连累不到他,问题是到底该怎么跑。 浮光掠影术在瞬间爆发的确可以将面前的白衣女子甩开,但陈安奔波一路,现在状态还不在完满,若这白衣女子只是普通金丹宗师还好,若她的实力与阳朔一般,自己算能跑掉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况且也不知道追兵还有多少,这么没头苍蝇一般的逃跑,万一闯入对方的包围圈,那可真要交代了。 以陈安的感知,外面的夜色,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大恐怖蕴藏其间,一时之间是真不敢贸然动作。 白衣女子顺着赵小彘的目光,注视向陈安,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戒备稍提。 另一边,陈安的心思却全在逃跑之,脑海急思各种应对之策。 “哈哈哈哈……原来妹妹在这啊,让姐姐一通好找。” 在气氛于静滞渐渐变的诡异之时,一声长笑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在刚刚白衣女子虚立的地方,此时又站了一人,同样是位绝色女子,但与先前白衣女子的白衣素裙不同,她的衣着颇为艳丽,七彩锦缎做裙,轻盈薄纱罩体。说话间藕臂轻舒,摇曳生姿,论姿色论气质并不白衣女子稍显逊色,兼且不似白衣女子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她形容更加爽利亲切,让人一见不由心生向往。 有白衣女子打底,这次陈安到没有太过惊艳,反而为这诡异情形多提了几分小心。 “玄月真,你怎么不继续逃了?莫非得了什么依仗,觉得可以赢得了本宗。”与陈安的以不变应万变不同,白衣女子见了后来者语气却霎时间冰冷了下。 玄月真抿嘴一笑真如百花绽放,明艳万方,操着如玉珠落盘的清脆声音回应道:“妹妹说笑了,你我追逃这一路,谁也奈何不得谁,多没意思,不若在此地坐下,饮酒抒怀共谋一醉来得畅快。” “百花谷主玄月真?”陈安心思电转,很快想到了这个曾在姚琴口听到过的名字,既然玄月真在此,那能与她对峙的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陈安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到了白衣女子身。 “梵音圣女那雪芝。” 仙门由于历史原因,真正达到元神境界的存在太少了,但却有远远超过整个大乾天下所有强者的元神级战力,这些已经凝练了阴神被称之为阴神尊者的巅峰金丹宗师持拿着一件或几件堪神兵威力强大的法宝,能正面对抗金身大能。这才是大乾朝廷对仙门忌惮甚深的真正原因。 这股力量若是聚集起来,别说躲在山河社稷图苟延残喘的妖族了,是制霸天下的大乾帝国都要烟消云散。 当然在现实这股力量是不可能聚集起来的,仙门内部的斗争从未停息过。 拿面前的玄月真和那雪芝来说,传言这两人为争夺素女道道主的名头已经斗了千年,几乎大乾朝廷的国祚时间还要长。这种仇恨是说放下能放下的吗,别说放下芥蒂一致对外了,不引外人插手灭掉对方已经算是相当讲究了。 在仙门像这种因为道统之争所形成的世仇多不可数,这也是造成仙门一盘散沙的真正原因。 那雪芝黛眉凝起,眼光芒陡然一盛:“你不去追鸢杰,反而将本宗吸引至此,不为了彻底了解往昔恩怨吗。本宗成全你,这便动手吧。” “妹妹怎会如此作想,姐姐费尽心机将妹妹引出,也是为了寻个清静的地方与妹妹敞开心扉地谈一谈,释去这几百年的误会,须知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一谈。”玄月真一副你误会了我的委屈模样,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意。 可惜那雪芝全然不理她那一套,眸厉芒闪现呵斥道:“你还费什么话,当真以为本宫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在这乱神迷宫,你千幻花语威能起码增加三成,如此这般也不敢放手一搏吗?” “乱神迷宫?”听了此言,首先变了脸色的是陈安。 乱神迷宫是无间鬼蜮少数地几个能对天象武者造成威胁的险地,相传在仙门登陆之战时,妖王天长曾在此召唤十万伥鬼以阻敌,奈何力有不逮,只拖了三位阴鬼道的元神真仙陪葬。 鬼物天生有障眼之法,能扭曲光感折叠空间。而被十万伥鬼肆虐过的乱神迷宫,连元神真人都不敢保证能够一眼看出道路,后来在历次仙妖大战这里都被当作乱葬岗一般的存在,被丢弃了无数元神真仙,金丹宗师的尸身,使得这里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即便是到了千万年后的今天,也曾有金丹宗师在此处失了道路,被困死其,是不折不扣的凶险之地。 只是让陈安不能理解的是,按照姚琴提供的无间鬼域地形图,乱神迷宫还应该在数百里开外,怎么会在此处出现,难道这些险地还会自己移动? 另一边,玄月真笑容一凝:“你知道这里是乱神迷宫?” “不错,在当年我们共同勘测的地图,乱神迷宫距此还有三百里之遥,但乱神迷宫自出现之日起,每年都会偏离原地半里之远,五百年前我们来此勘合地形时,御魂宗的人还专门提醒过,你真以为本宫欲往无间鬼域一行,会不做任何准备。” “你知道这里是乱神迷宫,还敢追来?” “便让你地利又何妨?”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其间蕴含的蔑视却差点让玄月真的从容之态都维持不下去。 半晌,玄月真面笑容再次化开,语态悠然道:“妹妹说笑了,姐姐将妹妹引导至此,可不是为了与你挣个长短,而是想要与妹妹坦诚相见,剖g x迹。” “你什么意思?”那雪芝语气依旧孤傲冷然,仿佛无论玄月真使出什么手段都不能让她动容半分,这斗天战地的强大自信,看的陈安心一阵发虚,连忙把注意力从二者的对话转移到思索退路。 而刚刚被洞悉部分计划的玄月真却依旧桃花眼微眯笑容灿烂,恢复了一开始智珠在握的情怀说道:“其实,你我两脉皆属素女道,为挣正统地位,终日斗个你死我活多不和谐,不若在此,坐而论道,将你我道路全面剖析,宣示人前,看看到底谁才是正确的,谁才是素女道正统。” 说到最后的“正统”二字,玄月真语调渐显昂扬,仿佛某些事情已然笃定了一般。 “那还不是要打”,那雪芝语气冰冷入骨,并且同样笃定。 “非也,”玄月真刚刚的巧笑倩兮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面色变得肃穆了许多:“一个人的道途乃体天心,下演自然。道在那里万古长存,永恒不变,可不是谁的拳头硬,谁说的正确,他需要人亲身去体会去体悟,才能明白真理的所在。” 玄月真的目光直视那雪芝,眼神真诚而热切:“今次是要妹妹体验一下,我百花谷一脉对素女道的理解。” 不等那雪芝插言,她话题一转再次言道:“妹妹可知刚刚被你所斩杀的树妖是何来历?” 被玄月真狂热的表情影响,那雪芝心有些波动,但还是表面不动声色地道:“你且说说看。” 玄月真又恢复了先前慵懒的样子,抚掌细细讲解道:“我仙门在乱神迷宫大败妖族,陨落在其的妖王有好几十位,可不止一个天长山君。这些陨落的妖王,真身遗骸不灭,残魂不死,生成了无数阴邪之物,更有甚者还生出灵智,化作了妖鬼。这树妖便是诸多妖鬼之一,它原本乃是古时一位妖王的遗骸化生,虽然实力不行,但这妖身可是不折不扣的妖王真身。妹妹可知这位妖王是谁?” 那雪芝黛眉凝实,面色阴沉,只是沉默不言,她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但总是抓不住关键。 玄月真轻轻一笑也不卖关子,坦言道:“是云思妖王啊。” “云思?云锦灵思?”那雪芝好似想起了什么,面色陡变。 “哈哈……”玄月真时刻注意着那雪芝的情绪变化,见她变了脸色,心知其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顿时笑容洋溢地道:“妹妹看来是想明白了,云思,云锦灵思,三生石刻,巧作天合,姻缘树,双生藤,并蒂果……还有燃情木。” 那雪芝环视一周,终于发现了还在缓缓燃烧的树妖遗骸,顿时彻底变了脸色,戟指玄月真,愤然呵道:“你竟然敢如此作为,不怕百花谷与梵音宗全面开战?” 玄月真故作惊惶地道:“当然害怕,不过很快妹妹是同道人了,应能理解姐姐的良苦用心。” “你该死”,那雪芝美若皎月的双目已经变的通红,那条轻薄的面纱根本掩饰不住她脸的强烈杀机。 第二百零二章 仙曲纶音 那雪芝身周暴躁的真元澎湃而起,引的整个元气大海都在沸腾。 一时间天地陡然寂静了下来,少顷,有呢喃细语传来,一声,两声,三声……越来越多,愈演愈烈,嘈杂之音渐起,霎时之间又沸反盈天,汇成一片轰鸣,如洪水决堤浪涛滚滚,伴随着狂风呼啸,雷音震颤,天地都开始颤抖,都开始崩塌,都开始陨灭。 整个过程由极静到轰鸣,又由轰鸣到极静,这种巨大的反差汇成一曲杀伐之音,形成浪潮,延绵无尽地卷向半空的玄月真,誓要将所遇之一切都绞成齑粉。 “梵音宫十三道仙曲纶音之七,灭世音轮。” 面对这似乎能撼动天地的一击,玄月真的面色也不是太好看,但也仅仅只是不好看而已。期间她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抵挡一下都没有,任由这能毁天灭地的音波扩散到自己的面前,然后……散失无形。 是的,这等恐怖的攻击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玄月真的面前,未对她造成哪怕一丁点伤害。 “没用的,”玄月真摇了摇头,刚刚的心悸表情已然收起,依旧是一副浅笑嫣然地模样:“这里是乱神迷宫,空间极不稳定,声音稍大点都有可能砸破虚空,造成盲音,更遑论这等程度的一击。我劝妹妹还是别浪费力气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享受才是要紧。” 说完她又转向陈安和赵小彘,笑容玩味地道:“姐姐本来是带了十余位精壮男子前来侍候妹妹的,奈何这树妖太过贪吃,给妹妹剩下这么两根豆芽菜,实在是罪过。” “豆芽菜?”听到这个词,陈安脸色发黑,一时都没顾得玄月真祸水东引的话语,心里只是狠狠地想着,你这婆娘满嘴胡扯,有本事你且下来,倒要让你知晓老子到底是豆芽菜还是擎天柱。 玄月真自是不会知道他心所想,而是一脸认真地转向那雪芝道:“妹妹,这两根豆芽菜你且先享用着,垫一垫底,姐姐再去附近城池抓点零嘴过来,为妹妹你解馋,保证妹妹你今日过足瘾头。” 说完她大笑着转身离去,竟然真走了,只留下了一个像随时会bào zhà的桶一般的那雪芝。 “给我站住……”那雪芝飞身而起要追着玄月真去,谁知一抹潮红迅速地爬了她的面颊,隔着那白色面纱都能清晰看到。她身形一阵不稳,重新又掉落了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玄月真消失在黑暗之。 周围的空气一时之间静滞了不少,气氛变的微妙而诡异。突然,那雪芝猛地转首看向陈安和赵小彘,一抹杀意在她眼闪过。 陈安心一紧,刚刚两女的对话他虽然没听懂多少,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下意识地明白了大半。此时见那雪芝突然看了过来,立时知道不好,当即拉着赵小彘化为一片光影,连续退出五六丈的距离,而在他们原来立足的地方,无声无息地多了十几道刀枪剑痕,将本狰狞的木质地面切割的一片狼藉。 仙曲纶音第九式,静默玄兵。 陈安刚刚想到这一招的名头,心警兆又起,长达丈余的透明之刃,带着劲风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正好卡在他刚刚站稳无法接着闪避的当口。陈安双眼一眯,没再做多余的闪避,而是这么站在那里,无悲无喜,直视锋芒,他心冷静地想到若那玄月真所言为真,那么应该可以…… 果然,在那道无形之刃即将斩他面门时,他面前的空处有一点黑色裂纹凭空产生,速度快地蔓延成蛛,碎裂成晶莹,露出后面的混沌虚空,直接将那无形锋芒吞噬进去,复又弥合消失。 那雪芝先是一怔,之后面色变的更加危险起来,她纤细十指在空一拨,婉转的音声自然响起,缠绵悱恻,勾人心魄。乱神迷宫空间脆弱,承载不了能量太强的攻击,但这惑神心曲却不在此列。 靡靡之音在这不大的空间回荡,使得陈安头脑一沉,胸口发闷,但好在他精神意志强悍还能勉强能够抵挡,只是一旁的赵小彘惨了,刚刚听到那诡异的乐曲,面如涂丹,双眼发黑直接蹶了过去。 仙曲纶音第二式,聆音脉动。 仙修与人斗法虽然花样繁多,但基本可以归纳为功、法、术、器四种。所谓“功”指的自然是修习的gong fǎ典籍,与武者不同,仙修的gong fǎ一般是没有什么战力的,他们追求长生,练的gong fǎ自然是偏重于养气养生。 因此与人争斗时需要用其他手段来补足这处短板,如法、术、器,这三者。“法”是指神通、阵法、丹符等接近于大道法理的东西;“术”则是指一些五行道术、咒术之类的技巧性玩意,也被称之为小神通与真正的大神通相对;而“器”自然指的是法器法宝了。 当初与陈安斗法的张彦霆偏重于“法”和“器”,在“功”面并没有玩出什么过多的花样;后来杀生道的几人虽然与陈安肉搏,但靠的还是“器”之一物。是阳朔用来对付陈安的也是类似神通的“法”。 当然炼气士与普通仙修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在“凡”这一阶段,练得是十二段锦,模拟各种禽兽的搏击之术,这套gong fǎ既养生,又能用之对敌,更类似于武者;直到到达“非凡”的阶段,他们才开始体悟山河变迁,天地变幻,以八义为法,施展神通对敌,与仙修一般无二。 总之,一般仙修在所练gong fǎ之外都会修习一些道术法术或是炼制一些器物,以之为护命之法,真正用本命gong fǎ对敌的仙修却是少之又少。在这一点与武者可谓是大相径庭。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毕竟目的不同,武者练功是为了打架斗殴,所以注重实战;而仙修练功可真的是为了强身健体了。 不过凡事总是有着特例,仙门gong fǎ也不全都是一些修心养性的典籍,还有很多知名的gong fǎ,也与武道gong fǎ一般,可以修炼,也可以用之对敌,如三清观的《清神霄正法》。 这gong fǎ修炼之时需飞往天外,采集雷霆精气吸食炼化,炼之于内,可内练己身锻体延寿;用之于外,可身外演法,以之对敌。是仙门为数不多的内外兼修gong fǎ。 再如现下那雪芝所施展的仙曲纶音,同样是一部高深的内外兼修之法。内练可以以音声涤荡自身,滋润精神;对外演法则可以让敌人身心受制不能自已。 好像此时的陈安一样,浑身血管都随着音声弹动,额头青筋暴突,太阳穴如打鼓一般震颤,心脏的跳动和那音律的节凑越趋越近,哪怕他张开窍穴,引动元气护体,也没有半点作用,只能凭借强大的意志镇压肉身硬撑。 他抬眼扫了一眼旁边的赵小彘,这家伙从音声一响的时候开始不停的吐血,哪怕其间还有陈安的护持,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再这么下去,不止这大头汉子要死,他陈安下场也不会好。陈安从不缺乏决断,他心一横,行血咒发动,浑身气血陡然一转,逆行而,通过重重阻碍倒灌心头。 “砰砰砰……”不绝于耳的爆裂声响起,陈安胸前炸开朵朵血花,这是逆转血脉的代价,他一口鲜血喷出,体内五脏俱焚,但与之相,身却是一阵轻松,那束缚着他身躯的音声,再也不能与他身体的脉动契合,自然“断裂”开来。 陈安来不及享受这片刻的自由气息,拖着残躯不退反进,握拳扑向因一时惊愕停下琴音诧异向他看来的那雪芝。 陈安不是不想利用这难得的机会逃跑,也不是伟大的要为赵小彘挣一条命,而是因为乱神迷宫道路错综复杂,跑又能跑到哪去,待到费劲尽精力,再被堵,那可真是除死无门了,如此还不如拼他个够本,硬拼出一条血路,他陈安从不缺乏这种狠劲。 在半途之,陈安周身窍穴洞开,与天地元气不再交互,而是引着天地元气直接倒灌而入,全然不理会他如今近乎支离破碎的身体是否能够承载的了。他以强大意志将体内断裂的经脉强行糅合接续,保证下贯通,这其的巨大痛苦,在他坚毅的面容半点也看不出来。 因为怕被乱神迷宫脆弱的空间影响,将这一招打到空处,陈安把汇聚的力量凝固在拳锋,隐而不发,妄图欺到那雪芝近前,再骤然爆发,以较短距离发力直接击穿空间作用于对方身,给其致命一击。 这已经是陈安现下所能做到的最好应对,但在与他相距不过咫尺的那雪芝那里,除了最初因为他自断经脉的决断而有所惊愕外,剩下的只有面对蝼蚁的漠视。 那雪芝眼神浓郁的杀意闪现,她素手轻抬,虚握回拉,如扯弓弦,刚刚还在厅弥漫的音声如有实质般地化作音符倒卷而回,随着她拉弦的动作,汇聚在她的指尖,只等陈安靠近。 面对陈安的拼死一搏,尽管不屑,但她还是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同样盘算着以较短距离骤然发力,击穿脆弱空间,作用于对方身的主意。 第二百零三章 燃情迷烟 那雪芝的纤纤素手映照在陈安瞳孔之,危险的预感在他脑海不断地敲着警钟,只是事到如今,他已无法停下,花费如此大的代价,算掉头逃遁也是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还不如拼个彻底。 陈安咬着牙,又奋起三分余劲,一拳带着刀枪剑戟的锋锐,直接捣向那雪芝的心房。 “啪” 拳指相交之际,陈安知道不好了,那雪芝那葱削五指之仿佛捏了一个威力巨大的道术,只在下一刻能bào zhà开,将自己炸个粉身碎骨。可是两人已然交手,变招不及,陈安只能bèi o以硬碰硬。 恰在此刻,异变陡生,那雪芝那灿如繁星的眸子,一抹痛苦之色闪过,她先前死死镇压在体内的药性,此时突然爆发,使得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手汇聚的音符更是拿捏不住,还没有完全握住陈安的拳头前彻底的炸裂开来。 好机会,陈安目光一闪,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此时不趁她病要她命,更待何时。 他身体一阵恍惚,通过化虚之法躲开大部分爆发的影响,依旧攻势不衰地向着那雪芝心口一拳捣去,势要做到一拳毙命。 那雪芝确实已经顾不陈安了,强烈眩晕之意充斥着她的灵台,阵阵燥热之感让她体内的真元都开始沸腾起来,完全不受控制,对于陈安的这一拳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只是,眼看着陈安的搏命之法要尽全功之时,变化再起。那失去了那雪芝控制的音符陡然bào zhà开来,巨大的威力瞬间将乱神迷宫的空间炸碎了好几层。空间裂缝造成强烈的吸斥之力,虽不足以将陈安的拳臂撕裂,但却将他这志在必得的一拳牵引的偏移了少许。 眼前的情况,陈安哪还来得及变招,干脆将错错,一拳擂在那雪芝的肩头。 白色的光晕自那雪芝的纱衣亮起,泛着一圈圈的光波消减着陈安拳头的力道。 这些倒在陈安的意料之,堂堂金丹宗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件防身秘宝,这也是他不用刀剑之意,只用锤形钝兵的原因。 庞然巨力自他体内吸纳的天地元气产生,通过肩膀的挥动,在臂炸开,层层递进,传到拳锋时变为隔山打牛的震劲,统统灌输到那雪芝的左肩之。 来回往复的震荡,即便是那雪芝的流光仙胄已经接近仙品的层次,也是抵抗不住,轰然炸裂开来,片片飞舞,露出那雪芝的凝脂香肩。陈安拳劲不止印了那白玉般圆润肩头。 他这一拳经过那防御秘宝的削弱,余下之力,已然不足两成,但陈安依旧自信,仙门修真的娇弱体质根本抗不住,绝对会在他这一拳下四分五裂。 不过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他的确听说过仙曲纶音的大名,但却不知这部仙门功内练肉身的玄妙,他这一拳打在那雪芝毫无防护的身体之,也只是打断了她的锁骨,使得肩头充血破坏了那唯美画面而已,想象血肉模糊的场景却并未出现。 陈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此也不沮丧,迅速调整心态,要再次酝酿下次攻势,这是生死之搏,若不趁着那雪芝不适的时候将之置于死地,那哪还有自己的活路。 只是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两人面前的空间彻底炸裂开来,将他二人同时都吸了进去。 另一处空间,四周依然被木墙所围,甚至跟先前的木质大厅都没有两样,只有边角扭曲的光线,以及空无一物的场景述说了两者的区别。 一点黝黑在木屋心处放大,很快便扩展到丈许大小,陈安和那雪芝的身形从弹射而出,分落两边,重重地摔在地。陈安来不及调息,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合身扑向另一面的那雪芝,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时间。 剧烈的疼痛让那雪芝稍稍清醒了片刻,只是体内的真元依旧混乱,完全指望不,因此她才刚刚坐起,便又被陈安扑倒在地。 如此近的距离,陈安根本来不及酝酿什么攻势,而那雪芝失去了辗转腾挪的空间,更是毫无章法,两人这么在地滚动着扭打了起来。 撕扯过程那雪芝的面纱不慎滑落了下来,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绝美娇颜,几乎可以让世间任何的雄性生物为之倾倒。不过可惜的是陈安完全不在此列,他虽然不能做到像一些得道高僧那般看透凡俗红颜枯骨,但暗司常年的残酷培训已经把他彻头彻尾的改造成为一台绝对冷酷的机器,在生死搏杀绝对不会产生任何的杂念。 他一拳捣在那雪芝面门之,使后者的精致的皓目变得乌青,而他自身眼一丝波澜不起。 那雪芝也不示弱,秀腿一弹直击陈安胯下要害,只是奈何这种打法完全不适合她,轻易的被陈安横膝拦了下来。陈安的关节技在这个只重视武道法理,而忽视格斗搏杀的世界里绝对是宗师级的存在。 他反手一个肘撞正那雪芝小腹,打得后者算有防御至宝护体也是一阵生疼。 剧烈的疼痛使得那雪芝不自然地弯下腰来,却又被陈安顺势的手鞭甩在脸,把那凝脂也似的嫩白染了一层青紫。 只要是个女人没有对自己的容貌不在乎的,被陈安反复打脸,却连陈安的动作都捕捉不到,那雪芝彻底爆了。澎湃的真元杂乱无章地自她体内爆发出来,再次在两人之间炸出了个空间裂缝,将陈安吸了进去。 陈安已经打红了眼,哪肯示弱,一探手正好掐住那雪芝的修长脖颈,拉着她一块坠落到另一层空间。 这里像是先前大厅的缩小版,只有四丈见方,内里空无一物。陈安待那雪芝这波爆发的真元耗尽,把她按倒在地,是一轮痛殴。 陈安因为噬魂豸的缘故身材畸形的瘦小,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十四五岁少年,玄月真那句“豆芽菜”的称呼可谓是标准形象。相于那雪芝高挑修长的身形,整整矮了半个头,两人纠缠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大姐姐抱着小弟弟一般的滑稽。 不过陈安却在这种形式的争斗占尽了便宜,他在如此狭小的空间还能辗转腾挪。他曾精研过暗司近身短打的搏杀术以及关节技,浑身关节都能扭转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尽对着那雪芝防御的薄弱处招呼。 那雪芝可怜的抵抗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真是拳拳到肉。她身的流光仙胄甚至被打的支离破碎只剩下几块布片依旧挂在她身,完全失去了应有的防护作用,雪白的娇躯青一块紫一块的,简直惨不忍睹。 燃情木的药力侵蚀大脑,再加被陈安连续打击在头部,那雪芝渐渐的已经开始迷糊了,都顾不自己衣衫褴褛的可能zou guāng,只知道抱着头脸,卷缩着身体,任由陈安施为,全然没有了反抗之能。 虽然她曾用仙曲纶音锻体是仙门少见的炼体者,但顶多普通天象境武者稍强一点,之陈安这种两次筋骨翼膜大成接近武道宗师肉身强度的怪胎还是有所不如,更何况现在的她根本只能被动受虐,毫无反抗还击之力。 堂堂金丹巅峰,元神级的战力这一架打的实在是窝囊无。 不过陈安可不管这些,眼看着再加把劲能将这女人活活打死,一劳永逸,不由的更加振奋,想要一鼓作气地解决战斗。 谁知忽然之间,他的眼前一阵模糊,隐有头晕目眩之感。甩了甩头,强行凝聚精神再看着那雪芝几近的娇躯,身体内部竟然升起了一股燥热之感,甚至可耻地起了几分反应。 燃情木?陈安心下大惊,连忙咬破舌尖,借着剧痛镇压住杂念,奋起余威一拳捣向那雪芝腰眼,妄图在药性爆发前,再次将之重伤,只是这一拳明显劲力大衰,碰到那雪芝的坚韧肉身跟挠痒痒一样。 身体阵阵的疲惫感冲击着他的大脑,陈安猛然清醒了过来,刚才的作为只是打红了眼下意识的动作,现在理智才渐渐回到他的身。 不甘地看了一眼蜷缩着身躯的那雪芝,陈安咬了咬牙,放弃继续施为,而是盘膝坐在一边,调息起来。 是真不甘心,只差一点能彻底将这个女人打死,现在竟然重新变成了僵持。不要以为那雪芝只剩下半条命,没有威胁了,对于仙修而言,肉身不过是一副皮囊,随时可以舍弃。以金丹宗师的境界再行夺舍,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只要她能够摆脱燃情木的药力,重新凝聚精神,一个小法术能把毫无反抗之力的陈安给结果了。 可是他现在实在提不起半分力气,先前的重伤加燃情木的药性,彻底爆发,让他变成了强弩之末。以他此刻浑身无力的状况,根本无法再对那雪芝做些什么,干耗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只有倾尽全力争取在那雪芝之前恢复,才能有一丝胜算。 陈安到底不缺决断,果断地将这女人抛下,闭目坐在一旁,开始了全力疗伤。 第二百零四章 云霄之上 以陈安现在的身体素质,普通的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算是当初他自己研制的金玉软骨散也不能使他有半点虚弱。 但这燃情木陈安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只是顾名思义之下,猜测可能是之流,只是没想到这药性如此强大,以他的抗药体质都抵抗不住。当然,这其还有他自断经脉伤势太重的缘故,双管齐下,算是陈安这种非人的存在也不好受。 自断经脉对普通人来说是必死的重伤,但对于天象武者而言却只能算是普通的伤势,只是奈何他又了燃情木的毒,调理起来相当麻烦。 陈安先用行血咒把毒素暂时镇压,再一点一点的开始接经续脉,因为只有等经脉接续完善才能配合真气开始着手驱毒,行血咒本身并无驱毒之能,但却能平抑气血,对于这种靠鼓动血气产生效果的毒物,有效。无论是强行压抑气血沸腾,还是延缓气血运行,陈安相信都能将燃情木的药力抑制。只是现在他周身大半经脉断裂,连气血都运行不畅,所以行血咒暂时只能起到压抑延缓的作用,无法完全驱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陈安脑海陡然一清,一股精纯的真气,随着全身经络游走一圈,最终散入四肢百骸,不止周身经脉基本接续,连强行承载天地元气的重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只要静心修养能彻底痊愈。 他没急着睁开眼睛,以他现在近乎完好的身体状态,若有危险当能及时反应,既然元神没有示警,那么那雪芝应当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一鼓作气驱除余毒才是关键,可以以最完满的状态料理这个危险的女人。 只是在他再次定下心思,想要全力运转行血咒配合真气驱毒的时候,一只纤细玉手竟然避开了他的元神示警,抚了他的胸膛。 陈安吓了一跳,猛然睁开双眼,他灵台依旧清明,元神却没有示警,这种状况由不得他不心惊。 只是睁开双眼后看到的场景却让他哭笑不得。 在他面前,那雪芝面色酡红,呼吸灼热,身原本完好的肌肤尽皆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粉色,一双素手在陈安胸前摸索着,仿佛那里有她万分渴望的东西。 陈安一看知道她是药性冲脑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没再管她,这个东西陈安虽然不惧,但总留在身体里也是一种妨害,还是早祛除早好。况且这燃情木的毒他之前所知的药性要强出数倍,先前与那雪芝打斗的时候他还不甚在意,但现在发现竟然有连行血咒都隐隐有些压不住的势头,他才开始真正正视起来。 一抬手将已经彻底迷糊的那雪芝丢到一边,陈安再次闭目,调匀呼吸,调动真气配合行血咒疏导血脉。 对于这类沸腾气血的而言,堵不如疏,所以陈安通常的做法是将侵入体内的毒素拔出,汇入血脉,再通过血脉冲刷将之彻底排除。只是他刚刚与那雪芝缠斗良久,毒入肺腑,想要彻底拔出颇不容易。 而且这燃情木的毒也有别于其他,不止ci ji的陈安气血沸腾,还在不断地唤醒陈安本身的情欲。在这种情况下,它似乎根本不是一种药,而是一种涉及色、欲、情的大道,是天地造化的一部分,是人身体的一部分,如此这般又岂是说拔除能拔除的。 陈安先是控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元神在,镇压一切杂念,再抽丝剥茧一般地将深入机理的物理药性收摄提取还归于血脉,慢慢操纵着身体代谢,通过汗液将之排出体外。整个过程复杂难言,且缓慢无,甚至他拼尽全力也只能一点一点的磨。 陈安身青色的血管粗大了一圈有余,狰狞地爬满了他的整个身躯,“哗啦啦”地血流之音,侧耳可闻,如有泵抽取一般,在他的血管之奔涌着。陈安浑身肌肉都充血变红,好像是一只被煮熟的大虾。他体内温度之高,使得毛孔排出的汗液在刚刚达到表皮接触空气的一霎,便被蒸发成粉红色的雾气,散入空。 尽管过程曲折,陈安还是一点一滴坚定不移地将燃情木的药力排出体外。这一幕若让玄月真看见,定然惊讶的合不拢嘴。要知道,那可是燃情木,是古之时云思妖王的遗骸所化。 云思妖王本体乃是一棵双株合抱的银杏树,因为并蒂双生的缘故,时常被路过的有情人在此祭拜,寄托相思,久而久之变成了一棵远近闻名的姻缘树,而后历经千年的香火渲染化生仙灵,成为掌管世俗姻缘的正神。取云锦灵思之意,被世人称为云思仙君。 只是后来人族崛起,人皇鼎立天地,废除一切淫祀邪神,将之贬斥为妖魔,这才有了后来的云思妖王。祂先是随着妖族退入山河社稷图,又被当时的仙门大能斩杀于乱神迷宫,遗骸怨气不消,再生妖鬼,本质也变成了至淫至邪的燃情木。 这种燃情木一旦点燃,药性混入虚空,融入元气大海,若有人擅自调动天地元气,会毒,它毒的原理可不是燃情木本身的药力的在发挥作用,而是通过药力勾引毒者本身的情欲大道法则,这种东西哪能当作普通毒药逼出,连元神天仙了这毒,也非阴阳交合不能驱除。 玄月真也正是利用这几乎无解的一点才来算计生平宿敌那雪芝的。 可此时的陈安却靠着一己之力,硬生生将自身情欲镇压,并将药力拔出,虽然动作慢了点,但却是在向着成功的方向发展,再给他几个时辰的时间,不难将这近乎无解的毒药彻底驱除。 这种强大的意志,同时又操控入微的手段,非一意行走真武之途的陈安不能为。 眼看着陈安要成功之际,一只冰凉的小手突兀地在他的意识海出现,再次轻柔地按在了他的胸膛。陈安浑身一僵,差点运岔了气,心知是那雪芝难抗药性,又摸了过来,不由的郁闷非常。只是他此时行功到关键时刻,哪能分心,干脆收敛心神,不作理会,任其施为。 他是不管不顾,可已经失了神志,被药物所控的那雪芝却不免得寸进尺起来,不只另一只小手揉了陈安的小腹,她整个身子都趴在了陈安的身。胸前的丰硕在陈安的手臂不停的摩擦着,湿润的双唇对着陈安的耳朵轻声呢喃着无意识的呓语。 这还能忍?陈安体内的余毒立时沸腾起来,阵阵旖念在他脑海幻化,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让他整个人几乎要bào zhà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要命的永远不是其他,而是一个女人柔软的身体。 陈安虽然被噬魂豸体液所伤,身体近乎畸形,发育的瘦弱不堪,但到底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身该有的零部件一样不少,此时内有烈性作祟,外有绝色ěi nu挑逗,这哪还忍受的了? 不过好在暗司的残酷训练已经深入骨髓,强大的意志力终究还是占据了风,他始终记得面前这个女人的危险性,所以半点不敢逾越雷池。若是自己真的放松下来,用她的身体当解药,那岂不是同样等于为她解了毒。而这个女人若是解了毒,以其表现出的实力,自己则必死无疑,到时候真成了死在女人肚皮的笑话了。 在生死一线的压力下,陈安此刻即便被撩拨的再难以自控,也还是以强大的意志镇压下了一切杂念,妄图暂时停下驱毒之举,像刚才一样用行血咒暂且收束余毒,待恢复行动能力,先解决了那雪芝这个祸胎再说。 可在他的血液流速渐渐放缓,身血管渐渐平复,即将能够腾出手来的时候,那雪芝的一双柔夷突然转而向下… 陈安猛然睁开双眼,一时之间血灌瞳仁,狠狠地看向身挂着的柔软躯体,原先的杀意被无尽的情欲取代,炽烈而灼热。身体原本被死死镇压束缚的燃情木药力,也纷纷开始zào fǎn,使得陈安灵台之被一片粉色迷雾蒙昧住,各种旖旎杂念如同幻灯片一般在他脑海里不断播放着。 那雪芝的一双小手还在不停动作着,更ci ji的陈安彻底丧失了所有理智,再也不能自持,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只只知道释放yu wàng的野兽。 他再也没有任何的顾及,粗暴地撕开自己以及那雪芝残余的衣物,狠狠地向那雪芝扑去…… 不知过了多久,燃情木的药力终于消逝,陈安和那雪芝也在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后,挣脱了身体的支配,相拥着昏迷了过去。 另一边,带着十来个被迷了神志的普通人的玄月真回到了最初的大厅,可却发现厅之人早已散去 ,不得不顺着打斗的痕迹一路找了下去。 第二百零五章 迷宫乱斗 陈安艰难地睁开双眼,缓缓地从沉睡醒来。 他似乎从来没有睡的这么沉过,自从加入暗司后他连睡觉都是睁着一只眼,睡的相当浅,一则是在那种环境下锻炼出的警惕心,二来则是他讨厌那种自身不在掌控的状态,无论是昏迷还是熟睡都不能容忍。 只是,这一次,他却颇有几分身不由己的味道。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在他清醒的刹那由全身各处袭来,好像他全身的骨头都被人反复砸断过了好几次,他以莫大的毅力紧咬牙关才没有丢人的叫出声。 忍过了最开始的不适,陈安妄图撑直胳膊,坐起身来,只有这样才能够自我疗伤。 可是,入手处却一片绵软,下意识的捏了捏还颇具弹性,陈安双眼猛然睁圆,总算回想起了昏迷前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他脊背一弓一挺,妄图借着这股力站起身来,但谁知这一动竟是腰麻腿软,根本不能保持平衡,站住脚跟,从那具绵软的身体弹起来之后,复又重重地摔在了旁边的地。 缓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这时他才看清那雪芝现下的全貌,那倾国倾城的姿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浑身下,青一块紫一块,没一点完好的地方,配合着那雪白底色分外显眼,格外凄凉。她神秘之处一片狼藉,隐隐还有秽物流出,其间还夹杂着条条血丝。 不算是雏的陈安自然清楚那些是什么东西,所以他看得脑子都要炸开了,玄月真和那雪芝之前的对话也被重新记起,联合前后,不难推断出整个事情的梗概。自己应该是被玄月真当成一件破坏那雪芝道基的工具给使用了。 阻人道途如杀人父母,都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一旦让那雪芝醒来,那绝对是不死不休,若是如此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来不及生起对玄月真的怨念,陈安只是迟疑了霎那,眼便被一片凶戾之色占满,他强压xià ti内的不适,在指尖重新聚齐锋芒,朝着那雪芝面门一爪抓下,欲要趁其昏迷直接将其抓的形神俱灭。 只是当他的指尖将要触及那雪芝额头的时候,心不禁生出一丝犹豫,面前那凄婉的面容,紧皱的黛眉以及腮畔隐隐的泪痕,都使得陈安根本下不去手。 心软?他陈安竟然会心软?怎么可能,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一抹残忍之色重新在陈安的面浮现,他的眼神复又坚定了起来,他不断的告诫自己,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而且对方是元神级战力,不趁其虚弱的时候解决掉这个祸患,等她苏醒过来那倒霉的便该是自己了。 “呵呵,小弟弟真是无情啊,俗话说一夜夫妻白日恩,你们做了这么多次的夫妻,竟然还能狠得下心辣手摧花,真是个负心薄幸的无情人儿。” “谁?”陈安大惊,连忙停下递往那雪芝额头的那一抓,环顾起左右,自己真是昏了头了,被人欺到如此之近,竟然没有察觉。 玄月真的身形渐渐在这空洞的木屋浮现,掩嘴轻笑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身后还跟着六七个精壮汉子,不过他们都是一副呆滞的模样,明显被迷了神志。 她也不理陈安的戒备,转向那雪芝道:“妹妹既然醒了,怎么不睁眼与情郎相见,在这佯装海棠春睡,莫不是还想再要个几次?” 一旁聆听的陈安直接无视了她后面的话语,只在意前面的内容,一时之间头皮发炸,满腔惊惧地看向依旧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那里的那雪芝。 只见她缓缓睁开双眼,眼一片清明,没有半点迷糊,哪像是刚醒的样子。原来在陈安刚刚释放出杀意的时候她被ci ji的醒了,只是经历一夜摧残精神大损,刚醒之际半点反抗之力也无,所以暂时隐忍,凝聚精神,计划着等陈安杀招到来,再出手反制。 刚刚若不是玄月真出言打断,精神大损警惕不在的陈安恐怕会被偷袭重创。 不过算这种情况下那雪芝也没准备放过他,陡然睁开的明媚皓眸精光大盛,一柄精神之剑从斩出,趁着陈安心生惊惧元神不稳之际,直接斩向他的识海灵台,竟然是目击瞳术。 无数次在生死搏杀练的反应机制,使得陈安哪怕在惊惧之也没失了反抗之能。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条件反射般地三才抱丹,隐去精神灵台,立时便成了眼神空洞的泥胎木塑,但也因此躲掉了那诡异的精神之剑。 武者与仙修不同,仙修意志真神抱丹,元神统御诸天,镇压一切,肉身不过皮囊;而武者精气神三才抱丹,圆润无暇,诸天平衡,到了内庭圆满之际更是可以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虽然精神还不能干涉现实,却也不惧他人的精神镇压。 甚至到了铸炼金身之后,精气神三者统一,精是气,气是神,意志不灭可再生金身,金身不毁可再衍意志,达到某种意义的不死不灭,滴血化生,这也正是金身不朽的因由。 那雪芝的那一下的确有着几分趁着陈安神思不属行偷袭之事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女子本性的发泄情绪。所以只是一记最简单最直接的精神尖刺,能被陈安轻易躲过也属正常。 但下一刻她的双目猛然灿如繁星,撮口成哨,尖啸出声。 宛如实质的音波扫荡而出,击穿重重空间达到陈安面前,仿佛将整个乱神迷宫都打成了筛子。 这一次不再是余波,也不再是试探,而是真正的元神级战力的倾力一击。因此陈安在刚刚接触这些波纹的刹那,便感觉头脑好似被重锤敲击,联动着心脏一起震颤着将要破碎,脆弱的元神如同暴露在烈阳之下,被无情的炙烤着,不能躲避,不能救赎。 而玄月真带来的那几个精壮汉子仅仅只是被余波扫,便嘭的一声头颅炸裂,红的白的四射而出,又被无处不在的音波击碎成更小点滴,逸散无踪。 “无殇赋,裂魂曲。” 玄月真与那雪芝斗了近千年,对其手段了解无,在其刚有动作之时,她便扬手抛洒出一片粉红色烟雾。烟雾无声无息却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那如有实质的音波,撞入烟雾之,一开始还肆无忌惮的左冲右突,但渐渐的便开始迟缓了下来,被烟雾的粉尘颗粒吸收消融,最终消弭于无形。 粉红色烟雾向前弥漫着,渐渐笼罩了陈安的整个身躯,将他从那致命魔音解救了出来。 只是此时的他,眼耳鼻口都有血线流下,看起来好不凄惨,根本没有了再战之力。 那雪芝眼神冰冷,忍着剧痛坐起身来,伸手将颈项间的白玉琵琶拽下,那白玉琵琶迎风便长,眨眼间长到了正常乐器大小,被那雪芝抱在怀里,伸手一拨。这一拨没有半点管弦之音,反而是如同刚刚一般的刺耳尖啸再次响起,带着无匹声浪,轰击在粉色烟雾之,炸的后者飞速退散再次显露出陈安的身形。 玄月真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陈安身后,一手披帛转成刀轮劈开空间,另一手拿住陈安后颈,带着他转身跑。 那雪芝先是一怔,接着眼神的锋芒又凌厉了几分,起步便欲追去,谁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下半身麻木到近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一抹羞愤之色在她面一闪而过,转瞬便被无边的杀意所取代。 她一抬手将周围游弋的音波如有实质般的捉拿在手,反披在身,透明的音波仿佛水帘幕一般真化做了实质,同时反射光华成为了一件七彩纱衣,裹在了她的身,掩盖了浑身的瘀伤,同时也遮住了那无限春光。 接着她抱着白玉琵琶,脚尖一点,趁着玄月真打开的空间裂缝还未弥合,飞速追了进去。 玄月真拖着陈安,忽而往左,忽而往右,不时的打破空间壁障,到下一层空间借路,又时而掐指策算辨别出路,似乎是对乱神迷宫相当熟悉的样子。 陈安眼前的道路也在不断变化,由一开始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木屋,变成了长长的还在蠕动仿佛活着的血肉甬道,又由似乎无尽长的血肉甬道变成了七彩变幻的湖底,再由七彩变幻的湖底变成了没有路途的雪域高峰…… 场景不断变换,光怪陆离,让陈安感觉似乎是做了一场邪异的恶梦。直到在血肉甬道里遭遇到一条数丈长的大肉虫子,张着长满倒齿的口器向他噬咬而来的时候,才让他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不虚的。 当然那恶心的东西最终的结局是被玄月真一指点成飞灰,可它口腔的恶臭,还是差点把陈安熏晕过去。 玄月真拎着陈安攀过了一座雪峰,在一面冰壁前停了下来。她先是把陈安丢到一边,双手结印指节做筹又开始策算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在策算结束后,她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火急火燎地继续抓起陈安赶路,而是轻嘘了一口气,摸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在陈安的身边坐了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 心魔之说 陈安斜觑了她一眼,语气戏谑地道:“怎么不逃了?” 不怪他心情不好,先是莫名其妙地卷入一场是非之,又bèi o与一位元神级的战力结下死仇,刚刚更是赤身o ti地像死狗一样被玄月真拖着逃命,尊严什么的一瞬间损失殆尽,这经历怎么想怎么感觉憋屈啊。 不过玄月真却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完全不在乎陈安的语气,耐心的解释道:“这个节点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生效,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会。” 她状似无意地瞄了一眼陈安的下身,嘴角轻勾,笑得风情万种,刚刚的狼狈逃命姿态一扫而空,“小弟弟人长的虽然瘦小了些,但是本钱还是挺厚的么,怪不得可以折腾那雪芝那小丫头一天一夜。” 陈安被她那句“小弟弟”叫的差点爆发,但想到如今的处境,还是生生忍了下来,心里憋的差点吐血,语气不善地道:“一个千年老u罢了,有什么可以称道的……” “千年老u?”玄月真先是一怔,接着笑的花枝乱颤,掩口道:“这个形容不错,这个形容贴切。” 陈安脸挂着邪笑,等玄月真笑开了,才补后半句话:“算是换了你这个骚老娘们,小爷我也照样能治的服服帖帖的。” “骚……老……” 又一个指代从陈安口迸出,但这一次却让玄月真的笑容僵在了脸。 她面的神色渐渐变的邪异起来,死死地盯着陈安道:“君小哥自是不凡的,对此奴家早已倾慕已久,不若趁此刻空闲,也让奴家见识见识君小哥的英姿。”说着,她香肩靠在了陈安的身,素手在陈安的胸膛画着圈。 如此温香软玉在怀,陈安心却没有半点旖旎之念,反而一个激灵,冷汗下来了,暗忖自己是不是有点装过头了。 除了生死搏杀之时,陈安向来是没有什么节操的,这次表现的如此宁折不弯,英勇无畏,除了的确有些被殃及池鱼的憋屈以外,更多的却是装的,想要麻痹玄月真的感官,觅机逃遁。 他如此作为是因为他笃定玄月真不会杀他,否则也不会在刚刚那雪芝彻底爆发之时,冒险救自己了,这里面一定牵扯到其他什么阴谋,但陈安此刻也没工夫去细想这么多,只要知道自己是这阴谋的重要一环,活着死了对玄月真更重要,足够他发挥的了。 但不杀归不杀,若是这个疯婆子一激动把自己给采补了,再丢到百花谷当猪养,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百花谷这群,可不是吃素的,她们参的是欢喜禅,采补个把人,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更不会在乎时间地点,情调与否,说不定在这冰天雪地里这疯婆子她更有性致也说不定。 陈安面变色佯装惊悸,实则是转移话题道:“你怎知我姓君?” 君月一这个名字还是他初到平泽沟时用的,那时他心灰意冷一意改名与过去割裂。谁知后来被广寒高家一宣传,北地皆知“千面诡剑君月一”的名号,反而是在灵枢观再报陈安这个名字的时候,被人认为是化名。 这世真真假假的事情哪里能说的清楚,反正一个称呼而已,陈安也不放在心。倒是这时拿出来转移话题恰到好处,既没有妨害自己塑造一个年少气盛宁折不弯的愣头青形象,又恰如其分的缓合了刚刚那诡异的气氛。 玄月真不知是真的当了,还是刚刚本是吓吓陈安,根本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思,闻言从陈安身坐了起来,面挂着浅笑:“赵无极虽然退了,但他还是约束着整个大乾武林道,来昊天镜历练的武者并不多,配你这身修为的人更少了,姐姐怎会猜不出来?” 暂时的危机解除,陈安也定了定心神,想起了其他的事情,试探问道:“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不想要九天元阳诀,不想得到鸢杰?” “当然想了”,玄月真像小女孩一样嘟着嘴,面流露一丝难分真假的苦恼之色道:“可是呢,姐姐这个人脑子笨,只能用心做好一件事情,无暇分心太多,现在一件事情都没做好,哪能再分心其他呢?” 她这个样子竟有几分清纯呆萌之感流露,惹得陈安情不自禁地问道:“你都把那雪芝坑成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是没做好的?” “当然是送你去万胜山了。”玄月真冲着陈安嫣然一笑,表情诚恳,真的像是邻家姐姐对小弟弟的关爱一般。 “你有这么好心?”看着她真挚的表情,陈安差点信了。 “为什么不呢?”玄月真表情委屈,好像陈安对她的误解,深深伤害了她:“虽然姐姐舍不得你,但若强行把你留在这,让雪芝妹妹把你杀了,姐姐更是心疼,所以纵然难过,也只能将你这狠心的小冤家送走了。” 陈安心思电转:“这骚老娘们虽然满篇废话,但也不是全无用处,自己还是能从找寻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如她不想让那雪芝把自己杀了。这么说来,那雪芝所习gong fǎ并不是什么童子功,算自己破了她的身子也没有损害她的道基,事实应该也是如此,否则刚刚直面那雪芝时,她发挥出的战力当不会如此强悍。而且梵音宗不禁婚嫁,也有男弟子修行,不是什么全真。” “再想到玄月真一开始带来的几个精壮汉子,大体的经过陈安基本算是明了了,自己当是被玄月真当做心魔来对付那雪芝了。” 仙门修士和武者不同,他们元神抱丹,精神圆润无瑕,任何一点心灵的漏洞都能引发严重的后果。拿陈安来说,幼时心理受创,被仇恨扭曲了心智,若是走修真的道路,恐怕连假丹都凝聚不了,算强行凝丹成功,也会有着重大缺陷,面对天劫绝对是化为飞灰的结局。 好在他是习武的,武者精气神三才抱丹平衡守一,元神不壮,精气来顶,肉身强大到一定地步,可硬抗金身雷劫,铸金身后再以精气反哺元神使得三者再次平衡守一。也是说精气神只要有一样达到峰值,便可带动其他两者共同前进,武道意志镇压一切,无所谓心灵漏洞。 心灵漏洞对陈安来说是无所谓,但对于那雪芝来说不然了,她是仙修心灵漏洞是很致命的玩意,不杀了陈安澄净心灵使得念头通达,她根本不敢面对天仙之劫。 这么说来,玄月真说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离开,也未必全部都假。当然陈安是傻了也不能全部都相信,这些活了千余年的老妖婆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算盘打的贼精,面前的玄月真更是其的佼佼者,表情变化之丰富简直可以去参加宫斗,自己若是全信了她的,最后有可能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见陈安眼珠乱转,迟迟没有反应,玄月真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再次靠在陈安的肩头泫然欲泣道:“姐姐真心待你,你还是不肯信姐姐吗?难道要姐姐把身心都交给你,你才肯信?” 她一边说着,bái nèn纤指却搭了陈安的小腹,并缓缓地向下抚去,不过片刻将要握住陈安的要害。陈安体内燃情木的残毒都差点被她的举动给勾引的再次沸腾而起。 要害即将被制,陈安哪还有心思再想其他,连忙佯装豪气洒然地大声道:“好,只要你能送我离开,你我恩怨一笔勾销,出去之后,我还保证会活的很好,会活到你那雪芝更先证得元神的那一天。” “嘻”,玄月真笑的跟少女一样,纤指在陈安要害轻点了一下,才重又坐起身调笑道:“弟弟是乖巧,姐姐真是爱死你了。” 看着她那天真烂漫的样子,陈安恨的牙痒痒,心暗暗赌咒发誓道:“老妖婆,小爷这次认栽,若我真能出去,他日有能为时,必将回来,焚了你百花谷,灭了你玄月真。” 冤有头债有主,陈安与那雪芝生死搏杀只是为了自保,可不会忘了始作俑者是谁,从头到尾他都是被玄月真的阴谋殃及了池鱼,才憋屈至此,所以算是要报复,也一定会找对正主。 玄月真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站起身来,走到冰壁面前,开始了掐指测算。 她从头到尾都没把陈安放在眼里,刚刚只是天性使然闲着无聊逗逗这小家伙而已。陈安那一副任杀忍剐的样子还有什么能为?反水吗?先不说那雪芝欲杀其而后快,没有自己他连乱神迷宫都走不出去。 至于说要把君月一送出昊天境,倒不是诓语,而是真准备这么做。大乾朝廷对仙门修真戒备甚深,只要把陈安送到了大乾,那雪芝还能追出去不成。算这女人真的发疯,但面对大乾千万武者,又能轻松把君月一击杀吗?再退一万步讲,真让她走狗屎运成功了,那要花费多少精力与时间,等到她安然无恙的回归昊天境时,说不定自己都已经元神纯阳登临天仙了。到时候以阳神真人的能为,区区一个那雪芝还不是任由揉捏。 元神级战力是挺恐怖的,但毕竟不是真正的阳神真人,个差距述之惊心。 当然她也不是没想过把君月一采补了,带回百花谷当猪养,这样最保险,否则君月一回到大乾再出个意外,那雪芝再借此突破了,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她太了解那雪芝了,她与君月一这两个目标若是凑在一处,这个疯女人绝对干得出带着整个梵音宗与自己的百花谷拼个鱼死破的事情,所以把君月一平平安安地送出昆仑昊天境才是策。 计算停当,玄月真一挥手将面前的冰壁破开,披帛一卷带着陈安跃了进去。 冰壁后面是正常的岩壁洞穴,终于不再是之前光怪陆离的异景致,洞岩石除了黑了点,其他与正常的山石无异。 玄月真带着陈安向洞穴深处走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却面色大变,陡然停了下来。 见此,陈安满面疑惑正欲询问,却听得一阵悠扬琴曲传来。 第二百零七章 琅環仙曲 这琴曲清新灵动,还带着飘渺高远的立意,让人闻之身心都被涤荡一空,不再为凡俗浊气所污,只想飞往天外,远离红尘纷扰。 陈安被琴曲引导,仿佛真的远离了红尘俗世,穿越到万里之外,拨开九霄烟云,看到了一片新的世界。 在那里白云托着宫阙殿宇,富丽堂皇;虹桥瀑布,色彩缤纷;仙羽灵禽,结队欢鸣,这里有肃穆,亦有逍遥闲散;有高渺悠远,亦有自然妙趣,这里是神域,是仙境。 如果非要陈安说出天界是个什么样子,那陈安现下能很肯定地说,天界是这个样子。 玄月真纤巧五指并拢成掌,高高举起狠狠扇下,一巴掌正正印在陈安脸,扇得他一个趔趄从“天界”掉落,差点跌坐地。 “你干什么?”陈安大怒质问。 玄月真没做回答,一手拉着他继续向着洞穴深处奔逃,另一只手还在不停掐指测算着什么。 这时陈安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先是直面阳朔,又被那雪芝重创,一身本事十亭去了七亭,一个不慎竟被刚刚的琴曲所迷,实在是汗颜。只是这琴曲好像并非是为了迷人心智所设,似乎还有其他意义。 想到这,陈安不由一阵心悸,仅仅只是附带功效能让自己沉迷,那它本身意义岂不是更加可怕。 高渺悠远的音声还在耳畔回荡,使得陈安语调干涩地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琅嬛升仙曲。”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玄月真竟然认真回答了陈安本不抱期待的问题,只是她褪去了嬉笑,语气严肃,更让周围的环境显得压抑了几分。 “那到底是什么?” 陈安身受重伤,心神失守,感受着这压抑的气氛分外难受,为了稍稍缓解这种不适,只得继续开口追问道。 玄月真似乎也想抒发一下憋闷的情绪,手不停,口却详细解释道:“古老相传,在远古之时有一方天界,为仙神乐土,每有仙神飞升之际,必有仙乐随晨钟暮鼓响彻寰宇,召唤远古天界降临,接引指导,此仙乐便是琅嬛升仙曲。后来,每有rén dàn奏起琅嬛升仙曲便可召唤远古天界降临。” “召唤远古天界?那她现在是?”陈安对仙门这些稀古怪的能力都懵了,全然不明所以。 “召唤远古天界的界域之力,彻底压垮整个乱神迷宫,把我们逼出来。”玄月真的语气相当凝重,因为她也没想到那雪芝会这么拼命。 “压垮整个乱神迷宫?这怎么可能?” 的确,金丹宗师乃至天象武者都有屠城灭国之力,但那是对世俗而言,这乱神迷宫乃是古时妖王以及元神真仙的埋骨之地,不知葬送了多少大能,内里异无,也是能随随便便压碎的? “有何不能,这里空间极其薄弱,你我都能打破,何况是那雪芝。再说算是大能,死后万古也剩不下几分能为了。像现在,你我行走之处在妖王尸身之内,你觉得这里的洞壁和空间架构能有多坚固?” 玄月真认真起来似乎谈性很浓,手掐算不停,奔逃不停,口同样不停,有问必答。 闻言陈安微怔,立刻又道:“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打破这里的空间出去,还在这四处寻路?” 玄月真首次回头白了陈安一眼,这一眼有鄙视,有调笑,有戏谑……包含无数情感,可谓是风情万种。之后才开口解释道:“乱神迷宫这些年来诞生的妖鬼无数,折叠的空间也是层次错落,一层两层能打破,但一百层两百层还能一直打出去吗?况且还有妖鬼游荡,不找一些可以直接跳跃的节点捷径,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出的去?” 陈安也觉得自己是傻了,走直线一层层打出去确实是快,但首先要能确定自己走的是直线才行。这里空间凌乱连方向都没有,怎么能确定直线道路,况且像刚刚那样的妖鬼解决起来也甚是麻烦,估计还没走出去会被那雪芝追,干掉。 不过陈安还是有疑问:“那为什么那雪芝可以?” “你以为琅嬛升仙曲是什么?一击压碎无数空间,抚平空间褶皱,能是等闲的技艺吗?”玄月真没好气地道:“连真正的元神真仙也未必能够弹奏的出来,那雪芝可以,八成是因为她借助了白水锦瑟的力量。” “白水锦瑟?” “白水锦瑟又叫庖牺琴,那是功德圣器,造化灵宝,威能无穷,相当于你们武者的绝世神兵。当然它还有个名字,你肯定不陌生,那是传说的伏羲琴。”玄月真半点没有为对头藏秘的意思,毫不犹豫把梵音宗的家底卖了个透彻。 “伏羲琴。”陈安一惊,这神话传说的物事,竟然在仙门有原型,那自己儿时在大周听的神话故事,是不是都是仙门某位大能的映射。 这个想法只是在陈安脑海里一闪而逝,转瞬便被当下的情形拉回了现实。现在他有玄月真看护暂时无忧,那是因为他在玄月真眼还有利用价值,但万一被那雪芝劫了来,天知道玄月真会不会为了他与那雪芝硬碰。只有自身硬才是王道,所以他任由玄月真拉着自己跑路,而内里却在不断的修复伤势,恢复体力。 同时口试探道:“想驭动造化圣器,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吧。” 一说到这个,玄月真立刻幸灾乐祸地道:“当然不容易,强招必自损,小儿持重锤最终还是只能伤了自己,那雪芝她偶尔借用还可,若用它弹出一首完整的琅嬛升仙曲,那所付出的代价,恐怕没有几个月恢复不过来。” “即便这样,你也不敢回头正面迎击吗?” 问出这句话时,陈安眼诡秘之色一闪而过。而玄月真却面色一阴,顿了一顿才恢复嬉笑轻佻之色道:“弟弟好狠的心啊,好歹你们昨夜才做过一夕的露水夫妻,今天想着杀害自己结发良人了。” “屁的结发良人,还不是你这个疯婆子干的好事”,陈安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心暗暗吐槽着。但转念一想,好像姚琴曾说过,百花谷和梵音宗斗了千余年,一直处在下风,究其原因是因为那雪芝的一位师叔还活着,两位元神级战力,迫的玄月真连伤都不敢受,一旦与那雪芝拼个两败俱伤,那百花谷恐怕立时便不存在了。 出于这种顾及,玄月真一定怂到了点子,不到那雪芝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绝对不敢冒头,这样撩拨玄月真与那雪芝两败俱伤的心思是行不通了,看来唯有先想办法恢复实力,在找机会用浮光掠影术逃离这些是非了。 这几句话的gong fǎ,那飘渺致远的乐曲声还在响着,并且渐入佳境。 对陈安这种音盲来说,除了觉得好听之外,根本听不懂什么内容,当然也听不出乐章的分部,但洞穴周围的岩壁不时滚落的石子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危险已然降临。 玄月真再次收起了嬉笑的表情,面色变的更加凝重:“我们的动作必须加快了。” 说完,她拉着陈安,抬手自洞壁划开一道空间裂缝,投身进去。两人刚刚离开,整个洞穴都开始轻微的震颤起来,并带着大量的岩石灰尘从洞壁剥落,摔在地砸的粉碎。 那雪芝依旧坐在开始的木屋之,只是此时的木屋早没了原先的样子,四壁淡化几不可见,地面也不再是木质,而是被一种土huáng sè的沙石所取代。 她怀的白玉琵琶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张白玉瑶琴,琴有五十根弦,纷纷随着她的拨动震颤着,发出绝妙清音。音律在空间荡起波纹,及到远处,竟生出白色烟雾,烟雾突破了空间的阻碍越飘越远,渐渐向乱神迷宫深沉蔓延而去。 此时若以多视角查看整个乱神迷宫,会发现,它所有空间都充斥着这种静谧飘渺的白色烟雾,并且还在随着乐曲的韵律不断扩散到更隐秘的地方。之后,这些烟尘所沾染的一切物质建筑都开始轻轻颤动起来,并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仿佛整个空间都不堪重负,即将崩塌。 乱神迷宫的妖鬼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被动地迎接世界末日的到来。 这种变化愈演愈烈,渐渐的,空间也开始荡起阵阵涟漪,细微处还有丝丝裂纹产生。 宫阙,殿宇,仙禽,灵植的虚影在很多地方若隐若现,且色彩逐渐鲜明,仿佛即将突破平面的束缚从纸面跃出化为实体。而相对应的木屋,洞穴,岩壁,血肉甬道……则彷如褪色一般,失去生动,失去质感,突兀地变成了一幅抽象的画作,并且这幅画作还在变得透明,变得虚幻,变得不再真实,像是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琴音不再飘渺,但依旧高远,仿佛是神灵的喟叹,喟叹一个“世界”陨落。 凭那雪芝的修为当然不可能毁掉存在万古的乱神迷宫,甚至元神真仙也不能够,但是琅環升仙曲可以。 远古天界不可寻,不过那偶尔泄漏的界域之力利用起来,依旧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第二百零八章 终究不归 那雪芝面色苍白,身披着的七彩光衣也开始变的色彩黯淡,纤嫩的十指一片血肉模糊,这一切都说明弹奏这首琅環升仙曲,并非没有代价的事情。 只是她似乎毫不在意,依旧双目紧闭,面带着朝圣一般的虔诚之色,疯狂地挥舞着双臂,指节灵动地弹奏着这致命的乐赋。乐章还在渐渐打开,美妙的音声牵引着一切倾听者的心神越攀越高,即将奏响那最终的音符。 “嗡……” 最后的音符响起,天地为之共鸣,似乎漫天神佛也在为这绝美的乐曲赞叹。 一抹亮色自远方出现,瞬间照亮了那雪芝的身姿,本已暗淡的七彩光衣也随着映射出昏黄的光晕,那是夕阳的余晖,在金色云彩的衬托下,美到了极致。 那雪芝沐浴在夕阳的余韵,按琴而立,双目缓缓睁开。 周围的木墙木屋以及一切怪异事物全都消失,入目处是一片焦土,以及无数正在弥合的黑色裂缝,偶尔有因为磁场紊乱所产生的电弧四处乱窜,加深了周围焦土的色泽,怪物、妖鬼以及不知名生物的残骸散落一地,表明了此处曾是个乱葬岗一样的地方。 收起白水锦瑟,细细查探了一圈,那雪芝并未发现陈安和玄月真的踪迹,这使得她双目如燃烈火,瞄准一个方向欲追杀下去。只是才刚一动,便觉得体内一阵空虚,即便以她几乎半步元神的修为,弹奏完一首琅嬛升仙曲也是贼去楼空没有了其他余力。 “你们逃不掉的。” 她恼怒地看着前方,狠狠地自语道,尽管面带不甘之色,但还是重新盘膝坐下,捏诀吐息,恢复起来。 …… 玄月真披帛卷着陈安,架起遁光化作一条彩色长虹划破天际,瞬息千里。刚刚只差一步,便被琅嬛升仙曲所引发的界域之力扫,即便能抵挡下来,也要受不轻的伤势。辛亏她不缺决断,在打开最后一层空间门户的时候,施展流云遁的术法,飞速逃离,才免了受伤之祸。 一口气飞出百十里,玄月真才停了下来,找了个小山丘的背面按下云头,这种赶路方式以她的修为也是吃不消,只能暂时在此处停下,休憩一二。 在她落下之时,陈安也被甩脱在地。 他到现在还是光着身子,一来是有意厚着脸皮伪装成一副伤势过重无暇他顾的模样,以此麻痹玄月真,想要觅机逃遁;二来嘛是真没有其他可以更换的衣物。 刚刚为了逃命,别说衣物,连在无生杀道四名杀手那里缴获的百宝囊,也被遗弃。他一身下除了一直系在脖子的天机密钥外,啥都没来得及带走。 倒是玄月真从自己的百宝囊拿出一套衣物,丢给陈安道:“那雪芝一时半会应该追不来,我们先休息一下,启程去万胜山。” 她方才有意逗弄陈安,才没有真拿出衣物给陈安换,一路走来都让他光着,但看到琅環升仙曲的威力后,感受到与毕生宿敌之间的差距,她再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这才有几分正经的计划起了后路。 陈安接过衣服发现竟是一套男装,但这男装大小却又与玄月真的身材相当。没工夫去瞎想玄月真有什么特殊癖好,连忙匆匆将之穿好,他脸皮再厚,总光着身子也是有些难堪,甚至影响了气势,连一些硬气的话都说不出口。 套衣服后,陈安发现这件衣服还是有些大了,不由又想起先前玄月真“豆芽菜”的称呼,心稍稍郁闷,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噬魂豸的药性他想象的还要更加诡异,他的生长正常人都要缓慢的多,连小光现在仅从外观来看,都要他大个一两岁的样子。如今他能渐渐发身长大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希望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能有所改善吧。 等他收拾停当,玄月真则带着他继续向北行去,她所谓的休息可不是指坐以待毙,只是不用这么飞速的赶路罢了。毕竟有那雪芝的压力在后,她哪敢松懈。 按照她的想法,找个凡人商队,混入其间,待到靠近万胜山的地域再脱离,是最安全的选择。因为现在整个无间鬼蜮都在搜捕鸢杰一行,她带着陈安大模大样地走万胜山,哪怕没有那雪芝的追杀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是一味飞行遁走的话,恐怕不出百里会被人拦截攻击。 混入凡人之间这种老掉牙的招数虽然已经被人用烂了,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万金油的做法,在不允许大规模屠戮凡人的禁令下,还真没有什么好的搜捕方法,毕竟在昆仑昊天境凡人的数量是仙门修士的千百倍不止。一旦某个人混入凡人之,那真是鱼游大海,飞鸟入林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除非守着某个必然经过的关卡动用监天测地仪守株待兔,或是用占卜之术测算。但这两种方法所需耗费根本不是普通势力所能承担的,用来对付鸢杰都有点得不偿失,更何况次一级的陈安了。 当然若是那雪芝为了对付玄月真确实不会吝啬这点耗费,可要知道,这里是无间鬼蜮,是御魂宗的地盘,还轮不到她那雪芝呼风唤雨。所以在玄月真看来,妖族当前,只要低调点,进入万胜山送走陈安并非什么难事。 而陈安这边也算是想通了,没再生出逃离玄月真掌控的心思。他能在大周呼风唤雨,在大乾也能风生水起,并不是靠着一身强悍的修为,而是情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在大周,每一次行动前,暗司的情报部门已经把一切可能都分析到位,他只要按照步骤执行必然成功。在大乾,虽然没有团队支持,但他凭借着自己对情报的分析总结能力,也能事先把一切准备到。 可是到了昊天境,却处处碰壁,一开始他以为是运气不好,但现在看来,还是对仙门行事规则以及内部矛盾不了解的缘故。若他早知道仙门内部这诸多矛盾,早知道妖兵压境,仙门腾不出手来,他一定带着鸢杰飞速赶路,绝不会耍小聪明地东躲西藏,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给仙门追的机会。 而且仙门真正有分量的人根本 没有把他们一伙放在眼,甚至天师府的人为了避嫌,都没有出手,否则哪还能轮到他们逍遥到无间鬼蜮。不说其他,说面前的玄月真也不是为他们而来,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钓出了那雪芝坑算,他陈安一伙在这件事连个诱饵都算不,顶多算是个名目。 陈安一开始设想的满地皆敌的情况根本不存在,完全是一种被o hài妄想。 现在的情况在陈安看来,跟着玄月真走,和她合作,并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尽管她的目的有些龌龊,但与陈安的利益却并不冲突。她本是仙门之人,对仙门十分了解,跟着她走,总陈安自己像个没头的苍蝇乱窜来得安全的多。 所以他立时把和鸢杰姚琴的约定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意跟着玄月真混。他当初想着带走鸢杰姚琴也是出于对仙门的不了解,抓个信息源在手,安心一点。现在遇到玄月真这个仙门高层,可姚琴这个小角色知道的多了,陈安由此做出正确的选择也不难理解。 只是有一点,他的战力鸢杰姚琴强多了,在鸢杰团队是主导,掌控一切,而跟着玄月真却处处受制,甚或不得自由,憋屈异常。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只要能够安全离开,谁会在乎这个。当然他生性多疑,必要的提防还是有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安跟着玄月真,隐身世俗,借着凡人商队遮掩一路北,果然无往不利,期间竟没有碰到一次仙修的阻拦,甚至那雪芝都被彻底甩脱。 直到第六天,一节直插云霄的山峰出现在陈安的面前。 那山峰半截隐没在云层之不可得见,而下面山基则没入地平线下,同样看不见,只有间一段能够呈现在陈安面前。但这贯通天地的一段,如擎天之柱,横亘于天地之间,充斥着陈安的整个视野。即便隔了如此之远,扑面而来的气势,依旧能够使仰望到它的人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古时的终元山,昆仑仙山在山河社稷图的投影,央界与昊天境的界门所在。百万年前,仙门大军曾经在此地大败妖族,将之更名为万胜山。是在那个时候妖族被拉下了大荒霸主的神坛,失去了和人族一挣长短的信心,只能在昆仑昊天境苟延残喘。也许他们自己也意识到了,可能永远不会再有回来的一天,所以这座山在妖族那边被称之为不归山。” 似乎同样被万胜山的庞然肃穆所影响,玄月真难得的说话正经了一回,带着身为人族的自豪,身为仙门一份子的骄傲,向陈安介绍着那段悠远的历史。 第二百零九章 仙妖战线 “数十万年来,仙门据万胜山而守,靠着万胜山的天险,使得妖族不能犯境一步。万胜山一线是划分妖族妖域和仙门仙域的天然分界线。” “那回归央界的界门在哪?” 回过神来的陈安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切身问题。 玄月真的面色突兀地变得有些古怪,顿了顿才道:“等你到了万胜山知道了。” 陈安不满玄月真的卖关子,但没有办法,现在还没脱离危险,还要指望她呢,算再有不满也要憋在心里,于是只能一声不发地低着头继续赶路。 望山跑死马,尽管万胜山在眼前,但真正走到山脚下,陈安却几乎用了四天时间。他当然也知道直接飞去会更快,可惜不能,这里是仙妖战场,仙门在此地陈兵数百万,金丹宗师不知凡几,他要是敢大模大样的飞去,估计会被人打成筛子。 所以在四天前,陈安不止没有选择飞行,反而还跟着玄月真弃了代步骡马,一步一个脚印的向万胜山走了去。 此时两人身边已经没有了商队遮掩,因为无论是什么商队都不会走到万胜山脚下来,这里在他们看来是天边,是神明的领域,是世俗凡人的禁区,普通凡人根本没有可以越雷池一步的能力。 当然这也只是针对普通凡人,有普通的自然有特殊的。万胜山脚下,还是有着稀稀疏疏的车队排成长龙,循着固有的几条专门被开辟出来的路线向着万胜山进发。 他们却不是商队,而是从属于仙门的凡人势力,专门为了仙妖大战输送补给的队伍。这种车队每一支都有仙门修真负责押运,沿途还有金丹宗师设置层层关卡负责检查,守备森严无,玄月真也没有把握躲过所有带队仙师的耳目混入其间,所以只能带着陈安远远的避开他们。 不过人老精鬼老灵,玄月真到底也是活了千年的仙门宿老,算放弃这些明面的道路,找寻其他途径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因此一昼夜后,陈安便随着玄月真登了一处山脊。 只是登山脊之后所见景象,直让陈安呆滞在原地,不能成言。 在他面前是一处广阔无垠却又平整非常的凹地,看不出是天然修饰还是人工雕琢,然后是其活动着的茫茫多的人头。 人一过万是人山人海,而眼前的景象哪是一个人山人海所能描述的。 尽管距离较远,但以陈安的目力还是能清晰地看见无数攒动的人头,在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建筑进进出出,展现出一幅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对,是的,是建筑,在这处大的出的山坳平地密布着如恒河沙数般的房屋建筑,有宫阙,有殿宇,有酒楼,有茶馆,有仓库,有民房……甚或还有园林点缀其间,这哪里是荒无人烟的万胜山,简直是一座繁荣的人类城池,其规模之陈安所见过的大周都城还要大出数十倍。 唯一与凡间城池不同的是有一座建立在一块悬浮于半空的浮石的恢宏宫殿,如同巡视人间的帝王一般在整个城市的空,循着一定的路线缓缓行进。还有几处造型各异的侧殿同样建立在一些略小一点的浮石,围绕着央殿宇旋转,如同卫士一般拱卫着央殿宇的安全。 “走啊,还愣着做什么?”前面的玄月真不耐的回首。 “这……”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以陈安的心性也不免被震撼到,他到底不是无知无觉的顽石,还是有着人类固有的情绪。 “是玉矶真人的清宵殿”,玄月真循着他的目光满含向往的瞥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空殿宇。 “看来这次的主帅是他了,还有朝廷的金凰军和晓风营从旁辅助。”玄月真又看向更远处的两面绘着凰鸟与清风的旗帜总结道。 “朝廷的军队?”陈安一惊,大乾也有军队驻扎在昆仑昊天镜之? “当然,对抗妖族是全人类的事情,朝廷作为天下共主当然不可能缺席,甚至事实他们掌握的军队才是对抗妖族的主力,而仙门只是从旁协助。”玄月真用一幅你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的鄙视模样解释道:“大乾朝廷作为天下共主有号令天下各方势力的权限,很多时候他们出面仙门出面有用多了。况且仙门虽然强大,但这种征战沙场的事情,还是由专业人事来干更为妥帖。” “莫非你以为大乾朝廷是个傀儡摆设吗?自从五方世家联合驱逐了仙门,世家本身又被大将军王粉碎,王朝势力一直是央界的主流。历朝历代稳坐央界的权利枢,甚至有周秦汉魏这样的地仙朝,一度连整个仙门都被奴役驱使,否则现今的仙门也不会衰弱至此。也许在你看来仙门一心想要干涉朝廷政事,权利yu wàng不小,可实际只是为了争取生存空间罢了。仙修求道长生,世间权利对吾等而言没有半点作用。” 看着老妖婆一幅万事不萦于心的洒然模样陈安忍不住讥讽道:“那你们还和梵音宗争斗不休?” “那不一样,对我们来说权利财富之争尚可商量,弑杀血亲之仇犹可饶恕,唯有道途之争不死不休。”一抹精光自玄月真眸闪过,使得她那风尘满满的娇俏容颜笼罩了一层肃穆的光辉,仿佛狂热的殉道者,有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觉悟。 陈安实未想到这种景象能在玄月真身看到,不由的愣了一愣,没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而是直接问起自己所关心的问题。 “妖族势力竟如此强大,需要仙门与大乾联合才能将之镇压?” 仙门与大乾争执与否,与他半点关系没有,他本不是大乾子民,只是个外来户,自然没有半点归属感,哪怕仙门灭了大乾朝廷彻底掌控央界,他也没有半分芥蒂,说不得还会捧场的喝一声好。玄月真与他分辨这个问题却是有些对牛弹琴了。 “当然不是”,玄月真脱口否定,可否定过后,想要解释原因的时候才突然想起造成如今境况的因由,还是因为仙门内斗不休,真正全心全意致力于镇压妖族的只有天师府一家而已。以一宗一门对抗一族势力,确实是件让人骄傲无的事情,但她百花谷却偏偏属于拖后腿的一方,如此丢人的事情,让她如何分辨出口,只能另找其他原因。 于是道:“主要是因为仙门与大乾的摩擦,使得大家不能全心全意的镇压妖族,才造成了如今境况。朝廷平日里只在昊天境驻扎金凰军和晓风营这两支由斥候演变而来的杂牌军观望,视情况而定是否投入正式战力,还不是想着用妖族制衡仙门,否则妖族早被灭族了。” 陈安暗自松了口气,寒原诡镇的事情,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里阴影,那种东西无关乎实力的强弱,而是对从小到大固有观念的冲击,世界认知印象的崩塌。 那食人妖魔的恐怖形象,让他对这些异怪警惕非常。仙门打败朝廷,他尚且无所谓,毕竟大家都是人族,万事好商量,可若让妖族临世,后果不堪设想,他陈安在世间行走也不能独善其身。 虽然也在书看过,从大将军王出世以来,妖鬼魔怪都不成气候,但那毕竟是古老的典籍,谁知现在的情况是怎样。如今听了玄月真确定,才算放下心来。 当然,不是玄月真说什么,他信什么的,主要是看到妖族大军压境,仙门内部还在你挣我夺不紧不慢的应对态度让他安心。那种不顾大局也要内斗的白痴固然也有,但所有人都是这么个状态,还是能看出仙门的轻松心态。 事实也是如此,五大妖王听起来可怕,但光御魂宗一门的元神级战力不下十余,只是有很多属于阵法机关无法搬到万胜山战线来罢了。现在可不是百万年前,无数年的发展布置使得整个昊天境仙域根深蒂固,别说一个苟延残喘的妖族,算是历代央王朝也插不进手来。 妖族顶多占领万胜山,若是敢再深入一步,定叫他碰的头破血流。五大妖王?五十大妖王也没用。至于妖族占领了万胜山从界门入侵央界?那是朝廷需要头疼的问题,与仙修老爷们无关。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仙门的确妖族要强大不少,但要说能消灭整个妖族,征服昆仑昊天境也是不可能,这些年来仙门内部互相消耗,互拖后腿,除了天师府这个妖族的宿敌,根本没有谁把心思放在征伐妖族面。 三清观只顾自己清修谁也不理,全真道又在忙着维护道玄一体的传承,一个阳宗激进一点还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央界面。 有所行下有所效,整个仙门的风气可想而知。再加历代央王朝的传统策略都是仙妖互相制衡,所以仙妖战线对于仙门来说是守卫有余进取不足。这也是妖族能够苟延残喘至今还没被彻底消灭,时不时还能冒出来显示一下存在感的原因。 第二百一十章 元神之论 现如今连天师府似乎也开始三心两意起来,这怎能不给妖族蹦跶的空间。 陈安正想感叹着自己被无辜卷入的苦闷,却见玄月真显出身形,大大方方地向一座耸立在山缘处的哨塔走去。 “你做什么?”陈安一呆,不应该是悄悄的潜伏过去吗?自己现在应该还是仙门通缉的要犯吧,这么大模大样的走过去真的没问题? “当然是带你越过仙妖战线了。”玄月真不满地回头瞥了陈安一眼道:“你以为仙妖战线是这么好过的,玉矶真人的天机衍算法再加这几乎卡住整个山的封天坼地阵。别说你我,算是妖王真身也别想悄无声息的潜越过来。” “怎么可能?万胜山如此之大,随便找个兼顾不到的地方应该并不困难吧,山阴不行,不是还有山阳吗?真身妖王何其强悍,这所谓天险应该也难不住他吧。还是说那个什么大阵能覆盖整个万胜山?” 这些在陈安看来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曾经在大周带兵经验让他对一些地理环境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性,走了这么长时间当然清楚地知道万胜山可不仅仅只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条延绵万里的山脉,其占地广阔之无间鬼蜮都不遑多让,什么样的大阵能将这么大片地域覆盖。 “山阳?”玄月真面色古怪:“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央界的界门在哪里吗?” “界门?” 陈安一怔,面对这个与自己切身相关的问题,他下意识地回忆起刚刚一路走来的所见所感,少顷,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面露出一抹惊骇之色:“难道……” “你猜得不错,万胜山是界门,界门是万胜山,山阴是万胜山,是昊天境;而山阳则是昆仑山,是央界。” 看着这小滑头惊讶失声的小模样,玄月真有一种畅快之感,大度地帮他说了出来。她还在为陈安当初的那句“骚老娘们”耿耿于怀,这小滑头胆敢在她百花谷主面前装腔作势,装威武不屈的伎俩,当真以为她看不出吗。要知道她玄月真何许人也,活了近千年,什么男人没见过,他那点把戏早被看穿了,要不是为了对付那雪芝,早把这小子收了当面首,让他天天装相了。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那座哨塔近前,玄月真没有再试图靠近,而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以法力在虚空画出一朵花的图案。 哨塔的人很早发现了陈安二人,但并没有任何动作,直到确认了花样图案后,才在哨塔下开了个小门,将陈安二人迎了进去。 哨塔之有着十余位修士,为首一人,是一名年男子,身着黑色道袍,见了玄月真,连忙拜道:“灵神宗解进,见过百花谷主。” 他也有着金丹宗师的修为,但是面对玄月真却甚是恭敬。 仙意逍遥,权势地位并不能让仙修俯首,因此他敬的可不是玄月真的百花谷主身份,而是对方的实力,对道之先行者应有的尊敬。 金丹宗师和金丹宗师可是不同的,玄月真已经得了一丝虚意,只要不是在特殊环境,元神可独立存在,配镇派法宝,是货真价实的元神级战力,解进这个普通的金丹宗师强了不止一筹,自然有着让其尊敬的资格。 在昊天境混了这么久,陈安对仙修的实力划分也多有认知。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无论是符箓还是丹道都不外呼是求道修真的一种方法罢了,最终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证道永恒。当然由于对道的理解不同,妄图得道所使用的手段自然也是不同,这些千百怪的修道手段,造了许许多多的修炼方法。 修炼方法的不同,自然对修炼境界的划分也是大相径庭。 以天师府做,他们大多数人修炼的是符道。 可以划分为纸符,灵符,心符和元符四种境界,以元符做为元神的最终表达形式寄托于虚空。这也是古代修真之法,玄门正宗的一种。 再如说玄月真和那雪芝,她们说是金丹宗师,但实际修炼的还是玄门正宗之法。 有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三个大境界,为了准确计量又拆分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六个小境界,玄月真与那雪芝一般都是炼神巅峰并接触了一丝虚意,有着突破为元神的希望。 古时修者追求长生久视,认为肉体终究会腐朽,只有精神能够长存,但即便神明不死,也已远离真实世界,只存在于虚幻之又有什么用呢。 因此随着无数先人前赴后继的追寻,终于有着元神之论问世。 元神介于虚实之间,能神明在,亦能够显圣化实,由是元神之道,便成为诸天万界正途,玄门正宗。 对于元神之途的探索,古往今来,从未停息过。首先是三清观的先辈们探索远古先民的存在形式,总结出一套以道寄托元神的修炼方法。即以一种大道承载脆弱的元神,使之经历雷劫洗礼,转阴为阳,永恒存世,这也是合道之说的由来。 这种方法正平和,有理有据,一步一个脚印,渐近大道,不负玄门正宗之名。 只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种方法的弊端,合道之人,不止修为趋近大道,连性格思想都与大道贴近,行为模式几近机器,再无人性。到了最后人们不禁反思,到底是道成了他,还是他成了道。 以道门至高的三清为例,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修炼到三清的境界,只是修炼到那个境界的人全都消失了。没人能说的出他们是被三清融合成为化身,还是替换变成了新一代的三清。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人们心都清楚,这绝不是他们想要的永恒。 保持个性独立才是长生的真意,被大道融合成为永恒的一部分,这种永恒不要也罢。 所以很多人不再以道作为寄托元神的载体,反而思索起其他实质性的东西,如符箓,法器以及丹。于是催生出天师府,剑宗,阳宗这些玄门正宗的别派势力。 这种方法的确能保持个性,但修炼到至高境界后,人们却发现前面没有路了。肉体会腐朽,器物也同样会腐朽,虽然这个年限可能会以亿万年为单位,但也绝对不是永恒。想要永恒,只有合道。 而且器物也带属性,也像大道,最终的结果还是向着合道发展,与三清观的道路殊途同归。 仙门无数年来想了无数办法,都不能超脱这个桎梏,这个死循环牢不可破。 甚至还有人在绝望之,发表元婴之论。 以自身为载体,培养先天元胎,肉身可灭,元婴长存。等元婴成长为新的自己,再结元婴,周而复始,轮回永存。 这看起来是个办法,轮回往复,永恒不休,看起来似乎这是永恒了。 但其实这不过是个无性繁殖的取巧办法罢了,元婴的确能保持个性,但不得大道,永远无法修炼到至高境界,没有护命之法在大劫到来时照样灰灰。 由是这些年以来,仙门一些有识之士开始研究新的方法以求超脱,那便是金丹大道。 不借助任何载体和媒介,靠着强大的意志,砥砺自身,将精神抱成金丹,靠着这颗具有元神属性介于虚实之间的金丹,成大道,是为金丹大道。 这种方法成的元神强悍无,不载道元神稍差半分,且同样能提升到更高的境界更高的层次。 只是由于能以这种不靠外物,只凭自身的方法成金丹的人十分稀少;兼且时限尚短,还未有人能够触摸到三清那个层面,所以至今没法验证是否能够获得最终超脱,但这毕竟是一个希望,是全部仙修的希望。 这也是为什么三清观一家独大,但还是没有禁绝这些异端邪说,还与之结为道友,共创仙门的原因。他们也想看看最终超脱,绝对永恒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金丹之说,是近古以来仙门最新的学说,也最近万年左右,于仙门而言不过是最近兴起的一种言论,可是对于央界的武者来说,却是过去了好几代人,所以央界之人都习惯称呼仙门羽士为金丹宗师,用金丹的境界去为仙门羽士定义,而实际,在仙门真正的金丹宗师少之又少。 包括之前的张彦庭,以及陈安面前的玄月真修炼的都是玄门正宗的载道之法,都不能算是真正的金丹宗师。 至于为何会如此,那当然是因为金丹之法太难,全靠自身意志打磨,万界虽远,但有如此强大意志的人又有几何。而且这毕竟是个新型的道路,未有人能够证实,载道之法虽有隐患,但那也要到三清那个层面才能凸显,亘古以降能够修炼到三清那个层面的人又有多少。担心隐患什么的,简直是杞人忧天,先能修炼到元神再说吧。 所以金丹之道在仙门之,实在没几个人去修行,而且基本都是天赋差劲的昊天境土著,他们在玄门正宗的修习实在没有什么优势,只能在最新的金丹之路想想办法。 所以在仙门内部是不称呼金丹宗师这个词汇的,他们自诩羽士,互称道友,尊谓尊者、真人、真君、仙君…… 只有央界的武者,才会从自身的角度出发以炼气门徒,假丹修士,金丹宗师,元神真人来称呼仙门羽士,因为这样正好可以对应武者的九窍、元灵、天象、金身,简单明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万胜山上 “原来是解道友,没想到这里是灵神宗的防区。” 玄月真嘴客气了一句,心却不以为然,显然是对灵神宗不怎么感冒。 灵神宗是阴鬼道的一家门派,与素女道百花谷和梵音宗两虎相争不同,阴鬼道御魂宗一家独大。 当然这不是玄月真瞧不起灵神宗的原因,灵神宗隶属大道脉,宗门实力只在御魂宗之下,可一点都不弱。事实在仙门,会被人瞧不起的从来不是实力的弱小,而是其所走的道路。 阴鬼道也是古之时大名鼎鼎的魂宗,专司研究三魂七魄与元神的关联,妄图另辟蹊径超脱玄门正宗之法。历经数代心血浇灌,他的确摆脱了载道之法,可依然脱不出载器之法的桎梏。 只是他们的承载器物既不是丹,也不是符箓法宝,而是炼尸和阴魂,为人所熟知的鬼道、尸道也由此而来。 鬼道尸道这种阴司事物向来不能为正道所接受,因此渐渐沦落邪魔外道,千万年来很是经历了一番低谷时期,魂宗之名也成为了现今的阴鬼道。 古ji yuán,百家争鸣,思想解放,阴鬼道也得以有机会阐述自身,渐渐为仙门所接受,彻底洗白登陆成为仙门的一员。其的御魂宗更是只在正一道全真道五大宗门之下的第一等势力,独霸一域,实力之玄月真的百花谷还要强出一线。 对此玄月真也没有瞧之不起的理由,甚至她对鬼道尸道也没有报以异样的眼光,真正让她对灵神宗不感冒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宗门所行之道为古魂宗另一分支,神灵之道。 神灵之道自古有之,一些秉承天地意志而生的先天大妖自出生带着某一án bg,庇佑一方,是为先天神灵。而灵神宗的祖先是模仿于此,钻研出了香火成神之道,建立生祠,以泥胎木塑之像收集香火愿力,食气不死,求达长生。 求达长生没有错,甚至这是仙门最正确的道路。但依托香火信仰不能为人所接受了。 仙意逍遥,求的是逍遥二字,依托香火信仰而存,受信徒供养,与信徒交互,被动责令庇佑一方,看似长生永恒,实则天道有常,有借有还,是一种交易的性质。这与人类饲养的肉猪又有什么区别,养肥了吃肉,同样是一种有借有还,被套了这么一层枷锁,还怎么个仙意逍遥。 所以灵神宗虽然实力不小,但依旧为仙门同僚所鄙薄。 玄月真也与其他仙门羽士一般对其相当瞧不眼,只是现在却是有求于之,因此不得不放缓了语气,态度谦和道:“吾欲往山阳一行,还请解道友行个方便。” 解进连忙道:“还请谷主稍待,在下这书写通关符。” 说着,他片刻也不耽搁,直接自袖摸出一块竹片,以指做笔,挥洒书了一块竹符。持着竹符往天空一抛,其立时化为一道金光向着远方飞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虽说战时的万胜山禁制森严,但玄月真是什么人物。堂堂百花谷主,仙门巨头,当然不在禁制xiàn zhi之列,因此解进大开方便之门,不敢怠慢分毫。 “谷主不在此处歇息一二了?在下这里还有着一些宗门tè gong的七脉灵叶,可沏得一壶月蕊馨茗,正好可以用来招待谷主。” 解进在一旁陪着小意,他并非自甘卑微,而是有所求。他的香火信仰之道,想要提升,唯有发展信徒一途,信徒何来? 两道五宗高高在,不食人间烟火。昊天境的世俗界大都掌握在御魂宗、百花谷、梵音宗……这一类的顶级势力手。作为百花谷主,是东流平原好几个国家的无冕之王,不巴结她巴结谁去。 奈何玄月真并不领情,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摆脱那雪芝,把陈安送出昊天境才第一要务,哪有功夫停留享受?因此摆手道:“不用了,吾还有很急的事情要出去办,多谢解长老好意。” 百花谷主那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解进也没想着可以立即巴结她,只是希望能够在对方心留个好印象,等到自己传教到东流平原时,免去些阻滞便好。因此见玄月真一意离开,当然不会做强留之事,立刻吩咐属下让开道路方便其同行。 他从头到尾对玄月真所言的要事只字未问,对跟在一旁的陈安也同样视若无睹,表现出一名香火真神应有的老辣事故。 陈安跟在玄月真身后,向着远方的山城市走去,一路无数的探测神念和监察灵光在他们身扫过,简直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这要换了个化形妖物过来,不消片刻便会原形毕露。 好在陈安是跟着玄月真而来,以玄月真的身份,这些查探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瞥,便即离去,都不敢停留太久,以示对百花谷主仙盟元老的尊敬。 这让陈安不禁对姚琴说的,逃到万胜山能离去的言语深表怀疑,这是真真正正连个苍蝇都飞不过去,凭自己几人真的能行?姚琴那个女人不会是想着骗自己和鸢杰自投罗吧,当然,更多的可能是,以姚琴的级别根本接触不到仙妖战线的防御,只能靠自己的想象。 两人并没有真正进入城市,而是在边缘借了个道,走向另一处山脚转口,在这里他们又被拦下盘问了一番。 这次没有解进那么客气了,因为盘问他们的并非仙门人,而是驻扎在此地的金凰军。 看着那一队队器甲鲜明,身气息每一个都不下于七窍小圆满高手的兵士,陈安膛目结舌。 以他的军旅经验,很快能算出面前这一营军士数目不下两万,这么多人若每一个都是这种实力,那会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进行了一下简单的换算,这些军士只要二十分之一能覆灭他心的强国大周王朝;像昆仑昊天境的那些气功大师都当个宝贝似得的国家,这支军队分分钟能横扫。 虽然他也清楚,战争不能光看个体实力,还牵扯到地形天时的加持,战争器械的使用,军阵的排布等等,但他是不由自主这么想。因为他隐约曾记起,玄月真好像对他说过,面前的这支军队是大乾的斥候营演变而来的杂牌军,杂牌军都如此强悍,那正规军又该是什么模样? 这也解释了陈安一直以来的疑惑,自古俠以武犯禁,大乾天下有如此多堪仙神的天象境高手,居然还能政令通行,盗匪绝迹。原来一切的因由竟然在这,大乾拥有着无数可以诛仙弑神的军队,仙神妖魔在前又算得了什么。 不说大乾正规军,哪怕仅仅只凭面前这支杂牌军陷杀一百个他陈安这样的高手,也绝对不费吹灰之力,逃都逃不掉,甚至会飞也没用。 也许只有金身大能才能从万余大军的围剿下从容身退吧。 陈安无奈的想着,毕竟怎么着也要给自己留下点希望,否则自己这些年来幸苦练武又何用,一直的坚持意义何在。 大乾皇族以人皇后裔帝喾子孙自居,尚土德崇huáng sè,正规军是清一色的金黄明光铠。不过杂牌军显然不在此列,眼前的金凰军穿的是很普通统一的步人甲,颜色金红相间。 领首的队率面容年轻,身却有着九窍大圆满的气机,精气神混元如一,气势逼人英武不凡,恐怕面对元灵武者也可一剑斩得。 此时他手拿着刚刚解进书的竹符仔细检查,并没有因为玄月真的身份有何优待。 不过他也没有作何刁难,认真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便也按照正常程序给陈安二人放了行。 自此陈安算是安全的通过了仙妖战线,只要转道山阳,便能彻底离开昆仑昊天境。 玄月真陪着陈安一直走到两界峰,这才停下脚步,摇了摇手娇笑道:“弟弟该回家了,姐姐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见识了刚刚的阵仗,陈安也不觉得玄月真是在坑他了,姚琴描述的到了万胜山安全了的言论是那样的可笑。若不是玄月真,他真的没可能走的出来,只能在昊天境蛰伏到仙妖之战过去。 虽说昊天境广阔,不虞被人找出来,但仙门妖族一开战起码打个几十年,难道还真要在昊天境窝个几十年?夜长梦多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所以玄月真真的算是救了陈安一命。 陈安向来恩怨分明,心对玄月真的怨气至此全然消散,反而还有些感激,尽管对方从来都没安什么好心,但最终结果却是救了自己。 于是他略带深意地道:“至此一别后会无期,我到了外面会活的很好,活着看你元神纯阳。” 玄月真对陈安的说辞很满意,依然保持着惯有的笑容欲要说些什么,却忽然似有所感,扭头看向一侧。 陈安只在她之后也看向那个地方,只见山道崖边一块嶙峋的岩石之正立着一妙龄女子,怀抱一张玉质琴瑟,白衣罩体,轻纱遮面。 第二百一十二章 邪瞳再现 “那雪芝”。 陈安瞳孔一缩,这一路确实太顺了,总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没想到竟然应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玄月真,却她眼神闪烁,身体半侧,明显是有了退意,这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立场不定。 陈安暗自叹息,俗话说无情,戏子无义,更何况自己和她还真没什么那么深的交情,指望她救命完全是zi shā的行为,看来还是只能自救。 眼角余光又瞥了一眼自己所处位置与山阳道的距离,悄悄算了一下闯过去需要几息。同时,陈安还分心二用,准备了一番说词,打算先将那雪芝稳住,再图后续。 只是这一切想的虽好,但另一边的那雪芝却不给他表演的机会。 没有任何的胜利宣言,也没有寒暄的废话。那雪芝现身的第一时间便盘膝而坐,将白水锦瑟横于膝,纤纤素手轻抚琴弦弹奏了起来。 轻灵动听的音声宛如从四面八方响起,凭空在陈安与玄月真的周围凝聚出色彩分明的音符,每一个音符都似乎代表着一种道理具现化在现实,妄图将它所笼罩的一方空间吞噬同化,“仙曲纶音第十三式,造化同声。” 这些音符大半包围在玄月真身周,锁定住陈安的则只有一小部分,由此可见那雪芝心最恨的人是谁。 这让两面三刀的玄月真彻底熄了出卖陈安的打算,转而思考起与陈安联手击杀那雪芝的可能性有多少。 只是思来想去都发现,这不现实。百花谷可没有两位阴神尊者炼神巅峰,因此谷内的镇派法宝只能留在谷镇压气运,不可能让她带着随便跑。想要赤手空拳的打败持有白水锦瑟的那雪芝,与单挑元神老祖也没啥区别。 玄月真咬了咬银牙,逃跑无望,她不禁想起了最初的布置,先送走陈安,大不了再与那雪芝做过一场,将声音弄大点,吸引不远处的仙门驻守前来调停,那必是不了了之的局面,自己的最终目的却还是达到了。 随着她下定决心,整个两界峰顶都弥漫了一层粉红色,无数花瓣自天空飘零,霎时之间铺满大地,将这一域都变成了梦幻般的世界。 玄月真这个人做事瞻前顾后,可一旦决定出手,却也不含糊,一出手便是看家本领,极乐迷界。 十里桃花如诗如画,分明的色彩充斥着所有人的视觉感观,让人心宁静,渐渐忘却烦忧,淡化了心嘈杂丝竹之音。周围的音符同化在这幅绝美的画卷,一者解析道理清晰明澈,一者渲染色彩粉饰真实,两者冲突又带着和谐统一,使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缤纷生动起来。 一时之间两界峰,声色犬马五蕴皆迷,徜徉其间,只想永远沉沦再不醒来。 陈安秉持心的一抹锋锐,在这种环境下勉强保持神志不失,但也只能一步一挪地向山阳道逃去。刚刚玄月真出手时已经传音给他,让他先走,他也确实在这两人的争斗插不什么手。玄月真既然愿意出头,他也不会去逞什么英雄好汉,记下这份恩情便是。 眼看着他的逃离,那雪芝眉宇间过一丝戾气,葱白玉指再次拨弦,整个白水锦瑟都激荡起一层荧光。 指尖涟漪散失空,换来的却是一道如泣如诉,如悲如歌的声音。这道声音仿佛唤醒了什么,天地间无数个类似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同试图唤醒沉沦于极乐之的沉迷者。 这些声音都不大,但诉说的却似乎是天地间最正确的道理,让人无法辩驳,只能认同,“仙曲纶音第一式,天语梵音。” 陈安的逃跑之念被彻底压制,各种思绪纷乱,只想着回过头来与那雪芝拼个生死。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那雪芝琴声的影响,必须摒弃,一时之间他竟变的进退维谷,在山阳道口徘徊往复,驻步不前。 玄月真的十里桃林也在这真实的讲述下明媚尽失,晦暗了下来,并且还逐渐带了几分虚幻,有那么几分风雨飘摇即将消失的意思,她的极乐迷界还未发挥效用要被彻底破去,在那最真实最正确的天地至理面前一切的虚幻都显得那么的不堪一击。 玄月真当然不会任由那雪芝发挥,她藕臂一举,臂弯的披帛飞起,落入极乐迷界之,堪堪稳住了这花海世界,随即素手一翻,一柄绘着百样花卉的白底油纸伞落入她掌,被她撑开之后要向那雪芝罩去。 只是,突然之间她心忽生警兆,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将手纸伞抵向身体一侧。 “吼……” 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吼之声传来,带起无边狂风,狂风之有三分鬼气,七分阴寒,所过之处,草木山石尽皆被腐蚀撕裂。 玄月真撑着缚魂伞,体内真元不要钱的一般疯狂地注入其,抵御着那能吹塌整个两界峰的狂风。眼角余光之,那雪芝的白色身影在被黑煞组成的邪风正面吹拂,犹如破布袋般抛飞出去,洒下一捧鲜血;唯有陈安正巧站在山阳道口,躲过了来自山侧的妖风。 狂风只持续了三息,玄月真却感觉经历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狂风结束之后,她腕骨欲裂,浑身下针扎也似的疼痛,手缚魂伞伞面全部被腐蚀殆尽,只剩下一节枝桠尽折的伞骨。这本不是防御法宝,能勉强防挡下这波冲击只是凭借着材料坚固,在如此强劲的狂风,还能剩下一些残骸已经算是不错了。 顾不得去看那雪芝怎么样,玄月真艰难抬头,只见那邪风源处此时正站着一黑袍大汉,他脑袋圆圆须发张扬,身高怕不是有着丈二,浑身下肌肉结虬,充满了bào zhà性的力量,一双huáng sè的瞳仁泛着凶戾的光芒,射出眼外足有一尺长。 此时他站在山道一侧,看着满地狼藉,颇为满意自己的杰作,张狂笑道:“逮到你们两条大鱼,本王这次算是无功而返没完成任务,也算是十分值过啊,哈哈……” “鬼梧?妖王?”玄月真面色铁青,惊骇失声。 这怎么可能?情报不是说凝聚妖王真身的是大妖白风吗?妖王可不是大白菜,这么多年来妖族也不过是四大妖王支撑局面,可见凝聚妖王真身不纯阳元神容易多少。这次白风凝聚妖王真身,已经是不知道消耗多少妖族的积蓄了,怎么可能还能供养另外一位妖王的存在。 “哈哈……”鬼梧大笑不止,其实他白风还要先凝聚妖王真身,只是为了大局他必须要蛰伏以待,但以他张扬的个性哪里忍受的了,现在看到这百花谷主惊骇莫名的表情,他心端的是畅快无。 “我族大计,岂是你等能够想象的到的。本王蛰伏至此是为了给玉矶老儿一个惊喜,你们……嗯?” 鬼梧正说的畅快,忽觉有些不对,他脸色一变,大手立时向着面前的玄月真虚抓而去。 半空之一只黑色巨爪迅速凝结而成,狠狠拍下,把玄月真连同缚魂伞的残骸拍成了点点法力灵光。 “器魂替身?” 与仙门争斗千百年之久的鬼梧哪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玄月真竟然趁着他自吹自擂的时机,将缚魂伞残余的器灵抽取出来,做成了器魂替身,留下来拖住了他,而她本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鬼梧先是一怔,似乎意识到了某种不妙,连忙反手抓向一旁趴伏的那雪芝。 他手一轻,竟被他抓下来一件纱衣,再看原地,哪还有那雪芝的影子。 原来这二人见机不妙,早当机立断实施了金蝉脱壳之计逃之夭夭了。 鬼梧大怒,他深知这些所谓的仙门羽士一个个怕死的不得了,逃命的本事打斗的本事强出数倍,但也从没想过这二人在被自己重创之后还能玩出这些幺蛾子。 自己可是已经凝聚了妖王真身,算是元神真人当面,没有件趁手的灵宝辅助,仅凭普通法宝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在率先偷袭先把对方重创的情况下,竟然还被两个不到元神的小虫子逃掉了,这要是传回族内,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自己将会遭到怎样的嘲笑。恐怕千年之内,白风都会骑在自己脖子拉屎拉尿了。 怒火在他huáng sè的瞳仁燃烧,几欲沸腾的黑色煞气缭绕,他没有任何迟疑地架起一阵黑风向着仙门“山城”的方向追去。 在路过山阳道口时,正巧看到了低着头依然呆立在那里的陈安,仿佛还被那雪芝的天语梵音影响着不能动弹。 鬼梧本是仗着黑户的身份来仙门打探消息,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占点便宜捣捣乱,有可能的话甚至想要偷袭一下玉矶道人。而碰到玄月真二人斗法纯属巧合,当然也不知道陈安的身份。在他眼陈安不过是玄月真的小跟班,无足轻重的人物。 但是刚刚玄月真才摆了他一道,让他怒火无处宣泄,而面前这小子又正巧撞在手里,那真是活该倒霉。 鬼梧随手一掌拍出,携带着少许真身之力,向着陈安兜头盖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 血月弧光 虽然是随手一拍,但妖王真身之力非同小可,即便是金身高人遇到也要小心应对。 庞大的真身之力在半空凝聚成一只小山包大小的虎爪,向着陈安小小的身子碾压而去,似乎在下一刻要将之碾成肉糜。 只是,那虎爪才到半途,所携带的庞然巨力竟陡然消失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而在巨力笼罩下的陈安亦是安然无恙。 鬼梧一怔,身形也不由的一顿,停在了半空。诧异地看向那个自己刚刚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人物。他确定刚刚那一击自己是用了力的,且周围的空间界域之力相当稳固,也不存在有其他人插手挡下自己刚刚那一掌的可能,甚至他连元气波动都没感受到。 那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鬼梧饶有兴趣的正视起陈安来,不错,仅仅只是有兴趣的正视,刚刚成妖王真身的他,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并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存在能威胁到类天仙大能的真身妖王。 即便是当代妖皇有能力击败他,但也别想轻易将他拿下。至于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镇国公,要是遇到了,他还真的想要见识见识能逼的整个仙门俯首的高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所以因着对未知的好,他暂时压下了对玄月真二人的愤怒情绪,飞临到陈安近前,大手一抓,想要把陈安抓摄起来仔细观察一番。反正此处距离“山城”还有不短的距离,以自己真身大妖的能为,那两人也跑不掉,稍稍耽搁一二也没什么。 无形的挤压之力束缚着陈安的身体,似乎在下一刻他会被提拽起来,但也只是似乎,此时的陈安好像是长在了地,无论鬼梧怎么用力都不能移动他分毫。 如此,鬼梧不由渐渐焦躁起来,他本不是有耐心的妖,往常遇事都是一拳打去,哪有这诸多麻烦。眼下行为受阻,自然也是习惯了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他虎吼一身,背后现出真身虚影,竟是一条山岳般大小黑毛白纹的吊睛白额大老虎。 他双臂伸探向前扼出,身躯鼓胀,臂膀贲起,显是用了全力。云从龙,风从虎,一时之间山道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嶙峋的山壁都被磨的几近光滑如镜。 另有狂风呼啸之声如万千鬼怪哭号,噬人心智,假使有普通的金丹宗师在此,即便不置身场,仅仅只是听得这啸声,也是元神崩灭的结局。 在这仿佛天灾一般的场景面前,却见陈安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苍白诡异的面孔,与刚刚跟随玄月真时相简直是形貌大异。 雪白的面色泛着灰气根本不类活人,面表情冰冷僵硬,尤其是一双漆黑的瞳仁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猩红之色,并带着血腥之意放射出夺目的光彩,让人看了不自禁被吸引住视线,不可自拔。 连凝聚了妖王真身的鬼梧被这双妖异的瞳仁盯住,也不由的脊背一寒,忘却了手的动作。 玄月真和那雪芝亡命奔逃,再也顾不得向彼此寻仇。 真身妖王有多可怕,与妖族争斗无数年的仙门修士最有发言权。元神级战力说起来威风八面,但实际论起来,之真正的天仙大能还是要差一个档次的。借助宗门大阵仅作守势那还罢了,拉出来单对单,能保命逃遁算是其的佼佼者了。 况且那可是鬼梧啊,天生异种。 天赋异禀的大妖,想要寻觅根髓,提炼远祖血脉,凝聚妖王真身本是一件极端困难的事情,普通妖族要难出好几倍。可一旦成为妖王,实力也是成几何倍增长,立刻能获得神通,战力远超普通妖王以及同等阶段的元神真人。 鬼梧在还是大妖的时候不是几个炼神巅峰能够轻易镇压的了,现在凝聚妖王真身,一身本事通天彻地,算是元神真人没有灵宝之助也不敢轻攫其锋。 那雪芝和玄月真这等所谓的元神级战力,在普通妖王面前甚或能够抵挡一二乃至全身而退。但现在面对鬼梧,还在被对方狡猾的偷袭重伤的情况下,别说全身而退了,真的可以用生机渺茫来形容。 两人刚刚的金蝉脱壳之法,以及现在亡命奔逃所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玄月真现在只希望金凰军斥候能警醒点发现刚刚自己等人造成的动静,前来查探一番,从而延缓一下鬼梧的追击,不然她真没有信心能在一位天赋异禀的真身妖王手下逃得性命。 “吼……” 恐怖的啸声无视了山川的阻隔,化为肉眼可见的波纹,霎那间拂过二人的身躯。 玄月真本受了伤,被这波纹一扫立时喷出一口逆血伤加伤,遁光也在这如有实质的音波之荡起阵阵涟漪,几近崩溃。她咬了咬牙,强忍下口的腥甜,再崔三分真元,才维持住遁光不灭,勉强保持住了先前的遁速。只是这么一来空乏的身体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对能否逃到金凰军的巡防区根本不报希望。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心最放不下的不是百花谷的弟子,也不是素女道的道统,妙的竟是那个与自己斗了一辈子的宿敌。 所以即便是现在处境相当艰难,她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看了眼那雪芝的情况。 只见被音波扫的那雪芝身闪烁起一阵白光,丝毫未有损害,反而遁速又加快了三分,直直把玄月真甩开了一大节。 玄月真先是一愣,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心一阵凄惶,嘴里苦涩地咀嚼着一个名词:“白水锦瑟”。伏羲琴作为功德圣器之先天灵宝恐怕也不遑多让,那雪芝限于修为无法发挥其全部威力,但在关键时刻为主人抵挡一下攻击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能怪谁?怪自己的百花谷太穷? 玄月真苦作乐的想着,同时还意识到那雪芝的心思,她不需要跑的多快,只要自己快行。鬼梧一旦追来,自己搏命一击也能为她争取到逃命的时间。 可笑自己之前还千般算计对方,现在不止用来算计对方的“工具”生死不知,连自己恐怕都要赔了进去,真真是天意弄人。 想到这里,一股愤恨之情不由的充塞胸膛,不得畅意,心阴狠地想着是不是等到鬼梧追来时,不作抵抗,直接让对方拍死自己,为其节省追那雪芝的时间,与这宿敌同归于尽。 只是还不等她彻底下定决心,忽然感觉周围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腥红的光芒一如夕阳的余晖,遍染群山,而溯其源头却是…… “那是什么?血月?”一个迟疑的声音在玄月真身后响起,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那雪芝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怔怔望着天空莫名出现的一枚弯弯的血色月牙出神。 这枚月牙细细弯弯一如情人的媚眼,温婉含蓄,却发出无所不至的血色光芒,侵染了整个万胜山的所有山峰。腥红的颜色本应绚烂,但这血色的月牙却似乎诉说着某种萧索某种凄凉,有一种惨淡的美,拂过能够看到它的人的心尖,让人有一种韶华不再,美人迟暮的惋惜绝望之感。 “吼……” 又是一声巨吼响彻山间,把玄月真和那雪芝的注意力,从血月抢夺了过去。 一只山岳般大小的黑毛白纹巨虎,高踞山巅,对月长啸。只是这啸声却没有半点先前的威势,反而有着一种呜咽求饶之感,还透着丝丝绝望,以及点点死意。 像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想要畏罪zi shā,却又受到良心的谴责,妄图获得时人的原宥。 …… 一处假山翠石环绕;花异草点缀;林荫盆景为饰又有碧波河塘铺垫的小园,一位青衣居士斜躺在一块光滑的卧石之,正闭目怡然自得地听着林海涛声,虫鸟私语。 忽然,他心一动,猛然睁开双眼,抬头看向了天空悬挂的一枚血色月牙。 口自语般的低声道:“已经开始了吗?这难道是征兆?” …… 央界,西域,昆仑山。 苏晗似乎在这里找寻着什么,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长年被冰雪覆盖的山巅。此时心有所感,诧异抬头向山阴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片红光透出,直入苍穹。 他满脸诧异地脱口道:“什么鬼?” …… 昆仑昊天境,万胜山,“山城”。 那悬浮的清宵殿急急走出一位灰衣老道,他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眉心正还有着一点星芒,看起来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仪态。 只是此时他的形象却不太好,一手提个朱红葫芦,另一只手两指捏着一枚紫金丹丸,似乎是正要往其装填,却被一种冥冥之的感应打断了,急匆匆地出来想要查看些什么。 而当他看清天空的那枚血色月牙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 按理说以他数万年的寿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震撼,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还小的时候从故纸堆翻出的传闻逸事,甚至无意识地将当初从书看到的内容给念叨了出来。 “古末年,血月凌空,百族哭号,万里荒冢,ji yuán终焉,末日浩劫。” “这是血月?这是血月弧光斩吗?大将军王的血月弧光斩。” 第二百一十四章 梦中问询 玄月真和那雪芝怔怔地看着远处巨虎的咆哮挣扎,怔怔地看着它硕大的虎头掉落,看着它山岳般大小的身躯轰然倒塌。 死了? 堂堂真身大妖,天赋异禀的鬼梧妖王竟然这么死了? 仅仅只是被血月一照而已啊,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看到那掩饰不住的惊骇。 “轰”,鬼梧残躯倒下的声音震的整个万胜山都是一颤,凄厉的鬼哭之音横扫仙妖战线,向仙妖两族通告着一代妖王的陨落。 玄月真和那雪芝下意识地又看了看远处那依旧庞大的鬼梧残尸,妖王遗蜕浑身是宝,炼丹炼器都可得品,但两人现在是一点贪欲都没有,满脑子除了惊骇是恐惧,见到此情此景浑身一个激灵,半点没有要回头查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想法,而是双双架起遁光再次向仙门“山城”方向飞逝而去。 …… 碧翠山,与万胜山主峰瑶瑶相望,是妖族进攻的桥头堡。 妖王白风眼嗜血疯狂,面却一片平静温润,鬼哭之声传来时,他愕然回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是鬼梧?怎么可能?” 他虽然素来与这个兄弟不睦,但到底是血亲兄弟,可现在这个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竟然陨落了。 是谁干的? 一丝仇恨之意刚刚在他脸出现便凝固住了,因为他抬头的角度正好看到了天际之正在缓缓消散的那枚血色月牙。来自血脉的传承记忆,玉矶道人儿时的懵懂回忆要清晰的多。 血月弧光,大将军王。 那是一个在妖族之被列为禁忌的名字。 如果说人皇只是让百族俯首,那大将军王便是一个能够让万族号哭的名字。他以铁血手腕横压万族,杀尽各种不服,神放异世,魔压渊海,鬼镇九幽,妖逐荒原,诸天寰宇莫有能抗者。 所依所凭的便是一柄血月弯刀,血月弧光斩一出,一刀之威甚至能荡尽渊海,彻底灭绝魔之一族。 白风实在不敢想象,刚刚天空那轮血月是否代表着大将军王的重生,若是,那妖族将要面临怎样的绝境。 一只羽翼小妖,轻巧地落在白风身后,躬身行礼道:“启禀白风殿下,盟主有令,我部圣族即刻从碧翠山一线撤下,回返族地,再做从长计议。” 白风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再次抬头看了眼那天空几乎淡不可见的血月虚影,眼已经没了丝毫仇恨,只剩恐惧绝望绵绵无尽。 …… 在外界因为血月出现而沸反盈天的时候,陈安却似乎来到了一个妙的环境之。这里什么都没有,周围混混沌沌,唯一的色彩,唯一的存在便是一个身着血红长袍的人。 他面目普通,无甚出,唯有一双同样血红色的眸子,绽放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竟是那阴魂不散的鬼影? 陈安认出了这道鬼影来历的同时,也立刻发现了其与之前两次的不同,他似乎变的更灵动了一些。 是的,这血红鬼影没有如前次一般的木然,双目之神光湛湛,他直直地盯着陈安,竟然率先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应该我问的吧,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自陈安心升起,这鬼影阴魂不散的缠着他,现在竟然反过来问自己是谁。 他并非无知无觉,前几次在绝境之无端破局让他早怀疑身应该是有什么不协之处,后来见到了这血红鬼影,则让他更加笃定了三分。来到这大乾天下,妖魔鬼神都不再是传说故事,大能布局的桥段,虽不说人人尽知,但修炼到一定阶段也是心照不宣。因此陈安对这屡次助自己化险为夷的血红鬼影不是没有几分猜想,认为自己成了某个死而不僵的大能留在人世间的暗手。 但对此他倒是从来没有怕过,也没有想着像原县茶馆那些说书先生讲述的话本小说的主角一样去积极应对什么的。他本是劫余之人,能多活一刻也是天垂怜。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武道天才天命唯一,必定登临九天什么的。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不借助大能的手段,永远都只能在泥潭里打滚,别说登临武道至高去看一看不一样的风景了,算是身的血海深仇也无法得报。 所以对于他来说很多事情明知道是饮鸩止渴也不得不为。 而现在他却能借着大能布局的力量不止大仇得报,还武道通神登临了整个大周天下武道的最巅峰,算来到这个异域之地,还有小光的陪伴,这一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有时候死并不可怕,苟延残喘的活着才悲催。 不过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蝼蚁尚且偷生,能活谁愿意去死,即便是大能,即便是于他有大恩给了他力量让他报仇的人,他也不会束手擒,他陈安生时活的快意恩仇,死时也要死得肆意璀璨。 所以,他对这一刻的到来早有心里准备,否则也不会如此的不顾身体暗伤在百炼神兵谱强攻猛进锐意进取,为的是在最后的时光里再绽放一把,拼他个轰轰烈烈,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快的他没有一点准备。 其他也算了,百死余生之后,他对生死早已看淡,只是唯一可惜的是不能找到小光将他抚养长大。 虽带着这些遗憾,但再见血红鬼影时,他的心却还是坦然的,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能赢。不是他妄自菲薄,没有进取之心,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何为大能? 博古通今,无处不在是为大能。 你连人家存在形式都不能理解,还谈什么打败对方,从对方碗里抢食,简直是搞笑。那些主角逆天杀神的故事只是人们为了在这艰难的世道生存,编篡出来互相鼓励聊以话本传说,古往今来可曾有一例。所以陈安打一开始只求拼个快意不求其他。这也是他为什么坠入这里之后没有半分惊骇,只是很平静的与那血红鬼影对峙的原因。 但在下一刻,陈安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对方一句话把他给问懵了。 什么叫你是谁?这句话不应该是自己来问,然后这血影把自己的布置炫耀一遍,让自己死也死个明白吗?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在陈安不明所以的时候,血影又补充道:“你到底是月长离还是羽赤邪?” 这两货又什么鬼?陈安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两个名字,绝对不是大乾天下闻名的强者,同样也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这老鬼不会是找错人了吧,突然一个滑稽的念头在脑海生成,陈安刚刚努力营造的惨烈氛围以及凝聚的搏命气势被搅合的一干二净,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疑似大能喋喋不休的追问。 “也罢,这些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血影出的好说话,见陈安闭口不答满怀戒备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只是转而郑重地叮嘱道:“无论你是谁都好,与我也没有半点关系,你只要记住,去东莱,拔血刀,救万民。” “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按你说的去做?”陈安还忍不住开口了,人生在世本是要求个明白,现在的情况与他原本预料天差地远,当然要趁这老鬼可以交流时,问个清楚。 “因为你只有按我说的去做,才能拿回你当年放在我这里的东西。” 血影语调生涩冰冷,但语气还算温和,耐心的解释道。 “什么东西?”陈安紧接着追问,看到血影并不如自己想象那样,陈安稍稍放开了些,尽量想要多了解一些东西。 “当年是你在布局,我怎能尽知。” 我在布局?越说陈安越是一头雾水,下意识地问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问答的片刻功夫,血影的身形似乎更凝质了一些,双目也灵动了许多,他眼眸向看了看,转而又盯着陈安道:“我只是一缕思感,也不清楚自己还知道些什么。只能你来提问,我来回答。” 听到血影如此说,陈安先是一怔,本能的警惕之心流转一圈,却又觉得对方完全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于是心便是大喜,对面这家伙算不是布局大能,但应该也是一个很古老的存在,甚至是自己猜想的那人。即便对方也是大能布局的一环,自己多了解点也没有坏事,甚或能从其话语的蛛丝马迹找出一丝真实。 只是他从未想过会这么突然的面对这疑似大能的存在,也没想过这疑似大能还愿意回答他的问题,所以自然也没有准备好想问什么。事发突然,他只能稍稍整理一下思绪,先确认般地问道:“你是大将军王吗?” 血色身影,血刀,能让人恐惧的血色眼瞳……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指向那个传说的神话人物。 那个古ji yuán末期,最璀璨耀眼的存在,直接导致了古ji yuán终结的始作俑者。他结束了神魔ji yuán,也杀的人族凋零,功过是非被人臧否万古,无数关于他的事迹,至今还在央界传颂。陈安算窝在平泽沟那个穷乡僻壤,对由他的事迹所编成的神话故事也是耳熟能详。 眼下这个疑似的存在,虽然让陈安戒备万分,但心还是怀着隐隐的激动和某种期待。 只是这种期待却被血影很干脆的否定掉了:“不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将军王 “我仅仅只是一缕思感而已。” “思感?什么是思感?”陈安追问道。 “简单的说是一个念头,欲要做某事的想法。” 一个想法,不止能化形,还能遗留万古?陈安没来得及惊讶,因为他很快想到了自己问题的语病,立时纠正道:“你是谁的思感?” “东海,王岳。” 真的是大将军王,陈安愕然,一时竟想不起自己接下来该问什么,猜测是一回事,听到当事人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血影也不催促,短暂的沉默之后,陈安再次抬头,神色复杂道:“那你的本体在哪里?” 这个问题只是陈安心神激荡下的下意识所问,他根本没有期待会有答案,大能的下落哪是旁人可以轻易探知的。 哪知血影竟然依旧机械的回答道:“已经消亡了。” “消亡?死了?”陈安目瞪口呆,哪怕明知道这是个谎言,也还是忍不住诧异万分。 对这些如今已经消失在央界的古大能的下落,古籍之没有讳言,而是直接给出了解释,但那不是迷失星途,是沉眠诸天,直接咒自己的本体死亡的,陈安还是第一次见。 亘古之时,洪荒大地之外还有无垠星空、九幽绝渊等地,其辽阔远胜洪荒,在那时有很多大能怀着探索开拓之念,去往彼处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洪荒大地碎裂成为诸天万界。诸天神秘莫测,唯有万界供人族生息,所以迷失星途、沉眠诸天便成为了解释大能去处的最好说辞。 而像血影这样直言本体已死的,简直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大能已经彻底融合规则,出口成宪,因果相连,更何况是与本体息息相关的分身,他们所言的生与死随时都能引发大道具现,发生不可测的后果。所以大能哪能轻易言生死,算是真死了,也不能说,用迷失星途,沉眠诸天指代好。 “嗯,确实是死了,除了几缕思感,什么都没留下。” 血影丝毫不顾及陈安的感受,非常肯定地说道。 此时陈安颇有一种看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感觉,他已经无力吐槽,只能顺着血影的话头说道:“怎么死的?” “zi shā。” 陈安抚着额头,有一种越来越玄幻的感觉。 “你不信?”血影越来越灵动的眸子直视陈安,认真地道:“人可以求永恒,我的本体他为什么不能求永逝。” 陈安一呆,是啊,人可以求生,神为什么不可以求死。生与死不带任何感彩的话,本只是一种状态而已啊,也许永恒之后的境界是永逝…… 不待他深想,却听血影接着说道:“世人皆喜生恶死,却不知永远不死可又有情感在身,是一种怎样的孤寂煎熬。当然这不是本体求死的原因,事实本体所求者并不是死,而是变化,世人只看生死,不通变化,永远得不到造化精要,其实求死本身是一种超脱生灵本性的行为,既非生灵便为造化。” “笑话”,陈安哪怕已经对造化永逝的说法有所认同,但还是被这番理论雷的不轻,辩驳道:“那这世zi shā之人不都成造化大能了。” “这些人虽所为者不过解脱,但确实是求变化,身化能量散于天地,养育亿万微弱生灵,推动轮回,未尝不能说是一种造化。懦弱,逃避不过是世人根据自身观念强加于他们的情状,未必是天地大义。” 这简直是诡辩,陈安感觉自己整个世界观都在崩塌,只能道:“我等生而为人当然应该以人道观念来看待问题。” “所以尔不为造化。” 陈安被噎个半死,只能道:“那你的意思是造化都是死的?” “不是,真正意义来说应该是不生不死,非生非死。”血影的眸子已经不是灵动这么简单了,一股深邃睿智的古老气息自他身发散而出,使人不由自主地对其信服几分。 “那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你想象不到的存在。当你看到造化之时,造化是活的,你看不到它的时候,它是死的。随你的观察而变,因为你之观察,并非只是看看,而是会以你自己的观念强加定义,不过是盲人摸象,只窥一面。” 很高大的样子,陈安感觉完全不能理解。随后,他狠狠摇了摇头,将这些杂乱的念头摒弃,他连永恒都达不到,想什么之后的境界,那不是庸人自扰吗。 现在陈安也明白了,血影存在的目的并不是要收了自己,或者夺舍什么的,只是单单地要传递一个讯息,去东莱,拔血刀。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福利,面对这难得的福利,不将心疑惑解答,这都谈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死后成造化?自己但求一世洒脱,哪管前路是生是死,着眼当下才是正事,于是想了想又回归先前的话题,问道:“东莱在哪?” “东面。” “怎么救万民?” “拔血刀。” “你刚刚说我存放在你那的东西又是什么?” “不知道。” “……” 在陈安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血影伸手点向陈安的胸口道:“我只是一缕思感,一股执念,与本体所差甚远,记忆残缺不少,很多事情也并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搞清楚一切,或许可以靠它。” 陈安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自己胸前,在那里有一块玉佩,正面刻着草木,背面刻着两个古朴字,正是陈安的天机秘钥。 报得大仇后,对于这个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物事,陈安怨念深重,一直用丝绦系在身。 此时被血影点出,陈安心神巨震,猛然抬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天机印信。” 血影的回答依旧不带任何情绪,但却让陈安隐隐激动起来,竟然真的有人认识天机密钥,这个害的自己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也许今天自己能知道其到底蕴含着什么秘密,引的无数人追逐不休。 陈安颤抖着声音追问道:“天机印信是什么,又埋藏了怎样的秘密?” 没有得到回答,仿佛刚刚“天机印信”几个字触发了某种机关,血影眼的神采又变得迟滞了起来,口喃喃低语着:“天机印信,天机术士,果然是他们……” “你到底在说什么,天机印信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陈安再也不复之前的淡然从容,大声叫喊,试图唤醒陷入了沉思的血影。 对于大能布局,乃至天意变换,这些太过遥远的东西,他都不放在心。什么东莱,什么血刀,他根本没打算去。无论背后暗手是真的想要他遵循轨迹走下去,还是只想利用的他的逆反心理,他都不在乎,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本心走下去。所以刚刚的问答也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是天机密钥不同。 阖家被灭,父母之仇一直是陈安的心结,尽管大仇得报,但他还是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开始还在大周时,他以为仅仅只是任虚等人的贪心,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政治原因,天机密钥在他眼也不是个略具纪念意义的东西。 所以大仇得报后,他也没有再深想其他。 但是后来,他来到了央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对他这么多年所形成的固有观念造成剧烈冲击。随着对这个世界的神话传说的深入了解,以及自己身频频发生的异状,让他不得不产生一些令人细思极恐的猜想。 也许,天机密钥只是一条线,一直有一个幕后的黑手,在操纵着一切,玩弄着一切,甚至包括自己曾经的命运。 家破人亡不是偶然,来到央界也是被人安排好的命运的一部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一切也太可怕了。 刚刚与血影直面时,他并没有害怕,甚至还隐隐有着兴奋的感觉,因为他认为自己要面对那个最终的答案了,大将军王是那个幕后黑手。哪怕最后报不了仇,有些遗憾,但自己到底是明白了一切的真相,即便是死,也死的其所。 可是现在,经过一番对话,真相还是一团浆糊,反而他得到了个更加可怕的讯息,大将军王也是那个幕后黑手的一枚棋子。 那可是大将军王啊,带领人族披荆斩棘艰难求存的人皇还要强悍的大将军王啊。 仅仅只是一缕思感,而且是个经历万载时光消磨后的思感能斩杀真身大妖的大将军王啊。什么样的存在能将他当做棋子? 当然对那个幕后的存在陈安倒没有什么畏惧之心,人生而有一死,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算对方再强也只是捏死自己而已,自己孑然一身又怕了什么。 他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仇人是谁,是谁安排了这一切,死并不可怕,但死得糊里糊涂的,他不甘心。存在身的异状是血影引发,血影也是他最后的指望,现在他已经离答案很近了,若不能问出个究竟,又怎能罢休。 也许是他的呼喊起了作用,血影渐渐回神看向了他,目光深邃,带着一丝了然的意味道:“竟然是你,原来如此。” 陈安一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血影不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在这个世界也没有遗憾了,既然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便索性用这最后的能量助你一臂之力吧。” 话音一落,血影轰然炸开,化为星星点点的绿色小光球,纷纷散入周围的混沌黑暗消失不见。 突然的变故,使得陈安大惊失色,猛然伸手向前抓摄,徒劳地想要留住什么,口不甘地喊道:“什么原来如此?什么是天机印信,天机术士又是谁,他们又是谁?告诉我,告诉我啊……” 没有回应,只有四周的黑暗在吸收了绿色光球的瞬间,骤然一盛,将激动的陈安吞噬了进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浮生若梦 陈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一个没有父母,在家族备受欺凌的小孩子,被所有人欺负排挤,甚至得不到家族武学的传承。 因此性格执拗的他妄图不依不靠,全凭自身的努力成为高手,并且固执的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成功。没有指点,没有武学典籍,光凭自己揣摩,想要成为武道高手简直是异想天开。 可是事实却仿若一部传故事,他先是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一柄破刀,每日对着海潮挥刀万次。这万次练习的只是一招劈砍,他也只会这么一招。但他却并不觉得枯燥乏味,他忍耐寂寞,忍耐孤独,忍耐族人的白眼,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停的练刀。 一晃十年,当他成长为一位少年人时,来来去去还是只有这么一招。在这期间他受尽了各种嘲笑,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动摇,坚持着每日万次挥刀的习惯性练习。 直到有一日,他在野外遇到了一只斑斓大虎,这虎身高丈二,三丈长短,有房屋般大小,明显是一只成了气候的虎妖。 面对如此妖物,不拼即死,于是他在忐忑挥出一刀。 这一刀毫无花哨,与平时练习对海潮挥刀时一样,尽管忐忑,依旧专注,充满希望,充满期待。 结果……刀落虎死。 面对如此战果,他自身都惊讶非常,一个不修内气,不练武艺,只会一招的人,竟然能轻松挥刀斩妖,也太过虚幻不真实了。甚至他都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做梦。 他连忙看向手之刀,这柄生锈的破旧柴刀,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一把墨玉为柄血色涂刃的弧形弯刀。 “血月刀。” 轰…… 陈安脑海犹如被闪电击,炸出一声闷响,眼前事物变的虚幻起来,他的视野也开始飘升,并且越拔越高,穿越千山万水来到了一处山间窄道。 他以至高视角审视这里,发现在山道有两人对峙。 一人身形魁梧,怕不是有着丈二高下,圆脸虬髯,甚是粗犷,身披着一件黑底白纹的宽袍却根本掩饰不住其下结虬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浑身下充满了bào zhà性的力量,并且蓄势待发,更令人恐惧的是一双huáng sè的瞳仁泛着凶戾的光芒,其凶意以及戾气之重吓都能将人吓死。 而另一人,虽然身材矮小,干干瘦瘦,但却完全没有被对方的气势震慑到。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有一种诡异惊悚之感,仿佛是自九幽绝渊爬出的修罗恶鬼,连满天神佛都能给拉下地狱,给人恐惧和绝望;又如天地仲裁的意志,高缈威严,随时能降下雷霆之罚,让人心惊胆颤。 这一邪一正,相互杂糅,全然不显违和,反而在阐述着某种本质。 “这是……” 陈安的意识高悬九天,立刻察觉到了这里竟然是万胜山的山阳道。而对峙的两个人竟然是那鬼梧妖王和,自己? 不,那不是自己,陈安心笃定,那是被血影代替的自己。 莫非自己已经被血影夺舍,不然怎么解释眼前的这一切。不过若是如此说来,那之前的梦问答又怎么解释?以血影之能,完全抹掉自己的存在,彻底夺舍自己,全然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多次一举,说一大堆狗屁不通的话来忽悠自己。 正这么想着,下面的两人动了。 妖王鬼梧地一滚,变成了一只仰天咆哮白纹黑虎,并且在咆哮声,越变越大,法天象地。眨眼间膨胀到了山峦般大小,“陈安”的身躯在他面前连根毛都不。 可这种超具视觉冲击的对,却在“陈安”抬头的那一刻改变。 “陈安”的身躯没有变大,却给人一种他是万事万物的心的感觉,目光不有自主的会忽略掉仿佛已经成为了背景板的鬼梧,而tou zhu在他的身。 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洞彻四极八荒,令万族俯首,神魔颤栗,妖鬼肝胆俱裂,让一切直视它的存在在恐惧绝望瑟瑟发抖。 那是一切恐惧害怕的源头。 那是恐惧之源——血月瞑瞳。 在同一时间,“陈安”的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虚幻的弯刀,墨玉为柄血色涂刃。 他握着血色弯刀缓缓挥下,轻盈随意,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的平静日常,没有一丝的杀意死气,只有专注虔诚,对做任何事情的专注,对这一刀的虔诚。 而被血月瞑瞳注视着的鬼梧仿佛回忆起了某段传承记忆,想起了眼前的一幕到底代表着什么,于是他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直到一轮弯弯的血色月牙升起。 猩红色的月光,洒在鬼梧庞大的妖躯抚平了那因惊悚而竖立的毛发,松弛了那因害怕而僵硬的身躯,驱散了其眼眸的绝望恐惧,只余一片欣然,去迎接那最终的弧光。 似乎那根本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而是母亲的怀抱,情人的心扉,最终的归宿,只有回到了那里,才能感受温暖,让心灵安宁。 轰…… 无头虎尸,虎头落在另外一边,面再无凶戾煞气,也无恐惧绝望,只有欣然笑意…… 陈安的意识漂浮云端,目睹了这一切,心似乎对血月弧光的奥义有了一丝明悟:世间一切莫不痛苦无奈,世人俱在苦海沉沦,不得超脱。而血月弧光并不止是一式刀法,更是接引之光,渡化之光,渡化世人超脱苦海。 同时这也是无解之刀,永恒即超脱,死亦是超脱。 一刀之下,不死即永恒。 他似乎也明白了之前血影所言:执着生死,不为造化。 不过陈安从来不是眼高手低的人,虽然在那一式血月弧光之下,获益良多,但真正需要面对的问题却也浮水面。 血影为自己演示血月弧光斩干什么? 之前让自己化身少年对海潮练刀,是血月弯刀的起源;那之后斩鬼梧一刀是血月弧光的最终形态,仅仅只是让自己了解血月刀的过往,好能去东莱拔起它吗? 陈安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但又实在想不出血影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又低头再次向下面看去。只是这时血影所化的“陈安”也恰好抬头。 四目一对,陈安脑海“嗡”的一声,犹如被重锤砸击,眼前再次一黑,仿佛掉入了无底深渊之,不断的沉沦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安周身各处疼痛之感如潮水一般袭来,他猛然坐起,如离水的鱼儿一般,双唇不停地阖动,拼命地喘息着。 “呃,呃……” 周围有异声传来,他定了定神,循声望去,入目是一张满是风霜的老脸,沟壑褶皱遍布。 但此时这张脸面对着陈安正洋溢着喜色,显然是因为看见他醒转的缘故。 神念一复,前事原由立刻在陈安心湖重演了一边,使得他疑声道:“老丈,是你救了我?我这是在哪?” 他唯一记得的是在山阳道被妖王鬼梧劫了下来,至于梦之事太过虚幻,刚刚醒来脑子还不太清楚,分不出是真是假。所以他现在急需弄清楚自己是在哪里,是已经回到了央界,还是还在昊天境之。 他一边询问,一边还在老者身打量了一遍。 这是个普通的老者,约莫六十下,不过外貌看起来还要苍老许多。双手粗糙,腰背佝偻,腿脚弯曲明显是常年操持体力活计的缘故。站姿倒是沉稳,因是早年练有功夫在身,但并无天人交感的痕迹,不入天象便是凡胎,老不以筋骨为能,这些功夫多半也是荒废了。 “啊……呃……啊……” 老人看见陈安起身询问,连忙伸手想要把他按回床休息,一边还划着什么,口赫赫有声。 陈安心思机敏,眼角余光立时扫到了老者口,那里只有半截舌头在弹动着。他心下一恸,想到了小光,不由生出三分亲切之意,兼且他也确实疲惫,身处何地迟早能弄清,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却不容忽视,哪怕身陷囹圄,也要修养好身体才能图谋脱困。 于是他便没有反抗,顺着老者的意思,重新躺倒。 只是这时他发现了一个问题,眼前老者竟然身量高,手掌也有蒲扇大小,莫不是异族。 异族的传说,他在大乾这么久还是听说过的。传说其为先天神祗的后裔,只是被大将军王驱逐后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连续几朝几代都被贬斥为奴隶,备受歧视,算是如今的大乾号称兼容万族,也还是没有翻身,只能在一些偏远地区苟延残喘。 若这老者真是异族,此地又是何处? 一边这么想着,陈安一边躺了回去,这个过程,他看到了屋梁,看到了房舍的家具,看到了床铺,还看到了自己短小干瘦的手臂…… 短小? 陈安心头一凉,猛然再次坐起,伸出双手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手掌手指都有些偏瘦,肤色发黄显得有些营养不良,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双手小巧稚嫩,明显是小孩子的手。 然后,他惊恐的看向自己的全身…… 这哪是老者身材高大,明明是他自己变小了。 尽管已经经历过了一次,但还是一时接受不能,本重伤之躯,经此一吓,陈安双眼翻白再次昏厥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下九州 惨白的日光漫不经心地照射着大地。 尽管已经是阳春三月的时节,但北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是寒冷异常。连常年葱翠的松柏都耷拉着针叶,无精打采地站在一处粗制滥造的小园随风打摆。 这园子当真粗糙,里面的假山,石林,草木,池塘,全都杂乱无章地堆砌一处,与南方园林的匠心独运,一步一景相,尽显北地之风。 一个小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窜入园,猫着腰,踮着步,偷偷摸摸地跑到一处假山石旁。 山石正坐着一名八九岁大小的男童,穿着浅色薄袄,眉目清秀,此时正仰着稚嫩的小脸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发呆。 那鬼祟的家伙小心翼翼地绕道男童身后,把脏兮兮的小手蒙在男童眼前,嬉笑道:“猜猜我是谁?” 男童无奈地把那双肉乎乎地脏手拿开,并一把将其主人扯到身前,不耐烦地道:“团子别胡闹。” “不许叫我团子。” 那鬼祟的小家伙竟是个扎着总角辫的女孩只有四五岁大小,被制止恶作剧后,气恼地将精致地五官挤到一处,两边本带有婴儿肥的腮帮子高高鼓起,大声嚷嚷着:“人家有名字的,人家叫马月香,大白马的马,月亮的月,芬芳馥郁的香。” 男童咧了咧嘴,违心地赞道:“你竟然还学会了芬芳馥郁这个词,不简单啊。” “那可不,娘亲都夸我……”小丫头傲娇地昂着小脑袋。 “可芬芳馥郁四个字里面,哪有香字啊。” 小家伙得意面色一滞,连忙把脏兮兮的小手伸到面前,憨态可掬地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扯道:“芬……芳……馥……” 男孩不待她数完,一把将她的小手捉住,并往身边的池塘按道:“你看看你,在哪玩的这么脏,夫人看到了,免不了一顿好打,快去洗洗。” “嘻嘻,娘亲才舍不得打人家呢,你会吓我。”小丫头满不在乎地嬉笑道,接着她无意抬头,正见一神色愤愤的少年人也走进小园,借着园道路向后堂走去。 她下意识地高声唤了一声:“大哥……” 于是那少年人也看到了他们,眼闪过一丝厌恶,理也不理,径直离开。 一旁的男童见此皱了皱眉,这少年也算眉眼俊俏,只是一直吊着眉,面相刻薄,一脸仿佛谁都欠了他的表情,让人看了很是不爽。 “大哥又要和娘亲吵架了,这些天他们都吵好多次了。”小丫头闷闷不乐地道了一句,拉回了男童的视线。 看着小丫头的苦闷样,男童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但却也是无奈,因为他毕竟是外人不知该不该插手人家的家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到最后得不到感激还罢,若要惹得一身怨怪才是闹心。 况且他现在自己都一脑门子烦心事,先不说返老还童,功力尽失了,是身在何处都没有摸明白。这桩桩件件,哪一个不人家子孙不孝要闹心,哪又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家事。 男童,也是陈安想到自己眼下的状况简直无语凝咽。 不过这无数糟心的消息之,也还是有好的一条,那是他已经身在大乾灵州了。 虽然在这个没有地图寸步难行的时代,大乾灵州这个地名笼统到几乎无用,但毕竟是大乾治下不是,起昊天境处处杀机起码安全方面有了保障。不然以他现在功力尽失的情状,若是还在昊天境,才真是十死无生。 而且央界也不止一个大乾,昆仑山另一侧是化外蛮夷之地,若落到彼处,也未必在昊天境强到哪去,所以从某种程度说,陈安还算是幸运的。 那日他醒来,因为有过一次经历,所以很快接受了身形变小的事实,快速融入到周围的生活,还了解到,当日自己是被这马家的长工哑伯捡了来,又被这马家的夫人余氏收养了。 这马家也算是积善人家,夫人余氏寡居,却颇有善名在外,经常接济周曹贫民,抚养孤幼。除了陈安和其亲生的一子一女外,还收养了两个养子在家,靠着一间在镇经营的粮铺勉强度日。 所以在当地官府的备案只被定性为一阶户。 大乾对治下之民,按税收率分为五等十一阶,第一等的自然是地方豪绅,而第二等到第四等的富户,户,贫户各分三阶,至于最后第五等的赤贫基本纳不到税,所以也分无可分。 贫户缴纳口赋,户在缴纳口赋的同时还要承担劳役,而富户在口赋劳役之外还要缴纳利税,至于豪绅按照税法来说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更多,只是具体能收来多少,还要看央和地方掰腕子,任何世界都不可能完全依法而为,特权阶级总有普通人想象不到的特权,能维系表面的和谐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这种制度下有坏的一面,当然也有好的一面,如说马家。以他家经济,评个二等富户绰绰有余,除了口赋徭役外还要十五税一,但法理不外乎人情,因其善行,地方硬生生给了个户的评定,减去了其利税的负担,使得一个寡居夫人带着五个孩子再养着两三仆役也能勉强度日,逢年过节甚或还能有些结余。 马家的情况实际陈安无关,他自清醒以后唯一关心的事情是身在何方,距西域多远。 但因人小腿短,出不得门只能从马家仆役口打听出此地为灵州郡,却没有一点具体的概念。也是,身为仆役恐怕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县城,能有个郡地名已经算是不错了,哪能再奢望过多。 据陈安所知,大乾国祚袭承自前魏,前魏王庭又传承自前汉,前汉又直言自诩为诸夏苗裔,人皇子孙。 于是时人以常用人皇创世所开辟的九州之称谓来称呼原这诸夏祖地。 到前汉之时,诸夏鼎盛,当然不甘困居于九州之地蛰伏,于是驱戎狄于漠北,乃有戍戎;开荒芜及北海,又立朔方;而后建古栈以通西域;裂南疆以成岭佑;越蜀地以统百夷,又得五州之地。是以前汉天下虽号称九州,实际统御已有十四州之多。 到了大乾虽未成仙朝,但政策开明兼容并蓄,尽管因为世家门派坐大使得真正掌控之所不过京畿五州,但愿朝天子,归于王化之下者除前汉十四州外,又加了西岐,九原,九黎,南疆,云荒五地,是以大乾的疆域有十九州之多,辽阔无边。 至于这十九州则分别为,诸夏九州:钦平(钦州)、青徐(秦州)、荆扬(燧州)、雍梁(合州)、天翼(圣州)、蜀川(蜀州)、幽云(云州)、湘豫(豫州)、东海(兖州);王道五州:戍戎(凉州)、朔北(寒州)、古栈(并州)、百夷(离州)、岭佑(南州);以及化外五州:西岐、九原、九黎、南疆、云荒。 陈安掰着指头数,也没发现大乾灵州是何地。不过好在有个很好的参照,那是昆仑山下,准确的说应该是昆仑山的西北方。但西北方这个概念也太大了,大到根本不可定位。 因此陈安今日在此是想等着余夫人午睡醒转,好好的来问一问。 前几次,他也见过余夫人,但那时不是他自己躺在床半死不活,是小心警惕不敢暴漏身份。现在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已经彻底逃离了昆仑山地域,这才放下心事,敢于前来问询。 只是他还没动,却被余夫人的长子马睿抢了个先。 看着那货气势汹汹的样子,陈安打算稍晚点再去,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他知道,余夫人见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后估计也没心情再见自己了,自己今儿来的真不是时候。 余夫人这亲儿子,陈安刚来没几天也算是如雷贯耳了,从几个仆役短工嘴里没听到过一句对方的好话。余夫人收养的二子更是对其厌恶非常,唯有眼前的小女儿与其算是一母同胞,兼且年幼,倒没有太多想法,但与这个大哥也是亲不起来。可见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见人厌,狗见狗烦的货色。 果不其然,这刚刚进去没多久,后堂响起一阵杂乱的争吵声。 陈安等了一会,争吵声却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间或还伴随着物品摔落在地呯呤嗙啷声。他心思纠结,毕竟他受了夫人的恩,若能为其做点什么,心也能安宁一些。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见哑伯快步从前院赶来,矫健的越过小园的弯曲道路,直奔后堂而去。由于心念着事,根本没有发现陈安二人。 陈安刚刚之所以犹豫,想的是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那马睿再不肖与余夫人也是亲母子,他绝对不会对余夫人怎么样。 但哑伯不一样了,他虽然有功夫在身,但毕竟是奴仆身份,又口齿不便,进去八成会被马睿那混账迁怒。 陈安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他,对其有种天然的亲近之感,见到其贸然进去,立刻想要跟着策应一二,免得其吃亏。 于是一拉小丫头道:“我们也去看看。” 第二百一十八章 马家故事 后堂之除了马睿、余夫人和哑伯外还有一直侍候余夫人的小丫鬟,只是小丫头显是被吓傻了,捧着个碎瓷茶盏蹲在一旁,看着马睿在那发疯,不知所措。 陈安领着马月香走到了她身边,开口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正是六神无主之时,被陈安一问,本能地脱口道:“大少爷不想去武直院进学,夫人不同意。” 陈安恍然,他虽然来大乾的时间还短,但是对大乾风貌的认知,却不逊与时下之人,盖因暗司特务出身的他最擅长的是适应环境,融入环境。自初到平泽沟起,他一直在研究大乾风物,以期以最短的时间融入其。所以对一些与民生息息相关的机构知之甚详。 所谓武直院,还要从朝廷针对治下之民的教育政策讲起。 作为诸夏王朝,当然要以教化为先,因此朝廷选官多为学之士,并且在天下各州广置学馆,收录英才教育,每期设置考核,考核通过者可选为官吏。这简直是一步登天之途,自然为人所向往。但奈何这天下到底还是精英人士的天下,晋升之途掌握在精英人士手,类似学馆进学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八成掌握在士族豪绅之手,普通平民想要获得难加难。 但是大乾朝廷号称兼容并蓄,国策甚为开明,给普通人也提供了进的机会,那便是同样在天下各州都有设置的武直院。 只是武直院与学馆还是有些差距的,这差距指的可不是字面意义的一一武,事实学馆虽叫学馆但也教授武艺,并且所传授的武艺武直院还要更加高深。在诸夏之人看来,武本不分家,采风流自然高人一等,但没有武艺傍身,没有强健的体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空。所以在大乾,武双全才是正途,是人才,只修一种不过是弱鸡和莽夫,有识之士断然不取的。 武直院与学馆的不同在于,一者为官办,一者为民办。 不错,学馆为民办,武直院是官办。 在时人看来,学馆为国家培养官吏,当为官办,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的,虽然国家也为各地的学馆拨款,但实际各地学馆的大半经费和控制权都在地方豪绅的手。地方豪绅有名望有学识之人会被国家直接授命为博士成为该地学馆的实际掌控者,牢牢把控国家官吏的后备人才资源,建立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体。 武直院兴办的初衷,是为了对抗这种制度,打破地方豪强对国家人才资源的垄断,给平民更多的机会。但是自其建设之后,并没有什么突出贡献,实在是因为国家根本负担不起这一部分的教育费用。武直院的教学水平和师资力量,与学馆相简直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所以自武直院初创以来,一直这么半死不活的吊着,地位尴尬无,直到镇国公的出现。 如果说大乾太祖太宗只是走了狗屎运在前朝遗骸建国,那镇国公简直是大乾兴之星,他一手缔造了堪地仙朝的大乾帝国,央王朝。 他对大乾的贡献,可不止是一个扫灭四夷,威震八荒,很多润物无声的政策简直数不胜数。 拿这个武直院来说,他制定了一个策略是各地武直院由当地门派结社承办,国家拨款三成。 起初各大门派都不以为然,甚至心多有抵触,他们本身是学院的雏形,自家培养弟子还培养不过来呢,哪有闲心去教育人家。 但是云天宗带头,广开武直院,再有国家政策支持,云天宗的武直院一度开的整个北地都是,甚至都开到同为十方巨擘的流风亭的山门前,与这个大佬抢弟子,抢生源。 这还能忍? 于是流风亭也开吧,开分基地谁不会啊,反正国家本有基础在那里,投点钱,派个外门弟子坐镇,一应招生事项都有地方官府承担,简单无,然后是各大门派赛似的开办武直院。 如此而为,只是短短两三年时间,各大门派支持的武直院能向世家大族掌控的学馆叫板了,学馆再也不能垄断人才,由是央集权稳固。 各大门派此时也发现了,开办武直院对于他们来说好处还是有很多的,不说其对于资源以及有资质的弟子进行节流这种暗手了,单是国家政策的支持,以及为国家培养人才,这些人才的香火情,足以使得自家门派地位稳固。 所以到了后来,不止十方巨擘这一层次的顶尖门派在办学,其他一些二三流的门派也开始纷纷效仿热衷办学。 武直院的规模如滚雪球一般壮大,几乎大乾十九州,每城每郡都有武直院设置。 按道理来说,武直院虽然底蕴还浅,但能够进学其也当是不错,甚至很多地方的武直院都能吊打当地的学馆。 但陈安转念一想,此地邻近昆仑山,当是大乾边境地区,而大乾边境的武直院似乎有着这么一条规定:“凡富之家五口丁一,进学武直院,以充边戍。” 也是说,大乾边境地区的武直院还有为国家培养边军的义务。 事实无论哪朝哪代,似乎边民都承担了边境囤戍的兵役。而不同的是陈安曾经待过的大周,武道最高也是九窍圆满,对军队的要求相应较低,真要战场,临时招募,发个兵器可以了。 可是在大乾,飞天遁地的非人存在皆是,那么对军队的单兵素养要求相对的要高了许多,不在武直院操练一二如何能的了战场,算勉强去,也是炮灰的料。 所以话反过来讲的话,在边境地区进学武直院,往往还代表着要去边关服兵役。 这么一说也能理解这马家大少爷如此歇斯底里的原因了。 可是他在这闹有什么用呢,他是马家独子,这兵役他不服谁服,莫非…… 陈安脑子一转又想到余夫人的两个养子,然后他看那马家大少爷的目光有些玩味了,这小子倒是打的好算盘。 这倒不是说不能顶替兵役,其实很多富户都是出钱让人帮忙去服兵役,这种事大周有,大乾也有,甚至估计任何朝代都有,饿的快活不下去的赤贫到处都是,随便给点安家费,愿意替死的人估计都能排队。 但这又不是直接征兵,进学武直院也不是一定会战场,把危险丢出去的同时,也把进的机会让给了人家,这马睿是脑残吗? 只是听刚刚小丫鬟的话,这马家大少的提议似乎被余夫人否决了,是望子成龙想要逼一逼,还是太过心善不忍让其他人替自己儿子受过?陈安瞥了一眼站在堂前,脸色煞白,被自己儿子骂的一副凄凄惶惶模样的余夫人,虽不愿相信世有如此好人,但还是认为因由可能是后者。 “你这个残废老虔奴,快滚开,主人说话,你在这碍什么眼。”已经被陈安标记为脑残的马家大少犹不自知,还在把邪火发泄在出来劝架的哑伯身。 “住口,你……你怎么可以对钱伯这么说话。”余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一只手扶着背后胡床,一手指着自己的不肖儿子呵斥道。 只是她眉眼弯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这句呵斥半点威力也无,反而让马睿更来劲道:“骂他一个卑奴怎么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一个两个不相干的人领进门,有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现在一个下仆都能骑在我这个马家真正的主人头了,我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 马睿伸着手指点着余夫人,又点了哑伯,还不过瘾,说道不相干的人时,又点向陈安。 不过目光只在陈安身顿了一下,落到了一旁的马月香身,仿佛发现什么新大陆似得,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马睿恍然大悟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维护这老奴,莫不是你俩有一手,我觉得这丫头来得蹊跷,父亲生前还没有,父亲死后反而给我添了个妹妹。合着你们一家三口团聚,急着送我去死。” 寂静,厅自马睿话音一落,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包括陈安在内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马家大少竟对自己的生母说出这种话来。 最先回过神来的哑伯,眼羞愤,恼怒,痛苦一一闪过,脸色涨的通红。有心想要拿下这言语辱母的畜生替自家主母好好教训一番,但却囿于主仆名分不敢妄动。 正不知所措间,忽听身后咣唧一声,连忙回头去看,只见余夫人已经双眼翻白闭过了气去。这一变故,吓的他再也顾不得其余,连忙转身将之扶起,放置在胡床,按压人抢救,为其导气。 马睿也被这变故吓了一条,面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犹豫着是否前,但看到余夫人在哑伯的抢救下,呼吸渐渐平顺,睫毛开始颤动,有再次苏醒的迹象。便咬了咬牙,一甩袖子,“哼”了一声,狠心出门而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进学武直 陈安拳头发痒,有心想要追去,给这个连他都看不下去的不孝子一个教训。 奈何他身边的小丫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使得他不得不留下来收拾马睿留下的一地狼藉。 小丫头对马睿刚刚那句话似懂非懂,也不了解其蕴含的杀伤力。但看到大哥发狠,母亲晕倒,吓的大哭不止,使得本乱成一锅粥的厅堂更加混乱。 陈安一边哄着小丫头,一边观察着余夫人的状况。 好在她只是气急攻心,一时闭了气,在哑伯的抢救下已无大碍,醒来之后脸色煞白,显然是被自己的长子气的够呛,但以她柔弱的性子,除了眼眶通红,偷偷抹泪以外,还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陈安暗道晦气,看余夫人这样,估计是没心情理会自己了,要不要出府去看看。 这到不是急于去寻找小光,而是随时掌握自身的所在是他一向的习惯,若是身在不知名处,难免心不安。事实他也明白,以他现在的状况,别说翻越昆仑山前往西域了,算是走出府去,以一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都未必能保证安全。 大乾有镇国公的余泽在,是正处在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有些夸张,但保障居民安居乐业却还是可以的。不过虽是这么说,但也要看在什么地方,在京畿五州大乾朝廷实际的掌控区域内确实是这样,但在京畿五州之外,大乾律法还有多少威慑力,那只有鬼才知道了。 不说其他,一个平泽沟,还不是被广寒高家套个马甲说屠灭给屠灭了,官府算查有实据,还敢去高家抓人不成。顶多被捅朝堂,被高家的政敌拿出来恶心恶心他们,更多的东西谁也不敢奢求。 陈安现在这个样子,不止功力尽去,而且人矮力弱,四肢短小,一些技巧性的武艺根本施展不出来,一个不是太笨拙的普通成年人估计都能按着他吊打,别说这大乾边境四处浪荡的武道强人了。 而且他想打听的事情,多半还要去到茶楼酒肆这种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在那种地方真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贸然出府,太过威胁,但这么等待,又实在是不甘心。 正思忖之间,怀忽地一空,小丫头挣脱了他的怀抱,扑到了余夫人身边,早已止住哭泣的她,懂事地安慰起自己的母亲,奶声奶气地道:“娘亲您为什么哭呀,是不是哥哥惹您生气了,香香乖,不学哥哥,听您的话,您不要哭了,好不好。” 听了小女儿安慰的话语,余夫人空洞的眼,多了一丝色彩,伸手一把将女儿搂在怀,心里多感欣慰,可一想到长子的样子,又有些心酸,忍不住将女儿搂紧,下巴搁在其稚嫩的肩头,痛哭失声。 见到这温馨的一幕,陈安心也有一股暖流涌动,但又看到余夫人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他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毕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别说把马睿那个畜生给杀了,算把其打断腿,余夫人也未必会感谢自己,恐怕还会指使哑伯把自己的腿给打断,给她儿子报仇的情况居多。 不过……武直院? 陈安忽然眼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不停的转动。 稍稍迟疑后便下定了决心,坦然走到余夫人面前,深深一揖道:“深受夫rén dà恩,无以为报,愿替大公子服役,进学武直院。” 陈安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么做有些无耻,进学武直院怎么看都是个鱼跃龙门的机会,虽然有可能会战场送掉性命,但想要成功哪有不付出的道理,又怕死又怕累,那要做好一辈子当个窝囊废的觉悟。 而且若是能进学武直院确实对陈安有很大的帮助,见识是一方面,搞清楚自身环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可以洗练根基,夯实再来一次的基础。 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对武道来说有多重要,根本不必赘言。他一个野路子出身,摸爬滚打到达外景已是顶了天了,根本没有多少信心可以武达宗师。他见过玄王挥拳,见过修真之途,不能武达宗师,缺的不是其他,正是根基。 若能进学武直院,补足根基,宗师未必不可期。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陈安这么做其实是在夺马睿登天的机会,简直是卑鄙无耻,但凡他年龄稍大一些,有个十五六岁之龄,都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进而看清他的本来面目。 但妙妙在,他现在的外貌只有七八岁大小,这么深施一礼,说话有理有据,又恰在马睿大闹一场,将这个机会弃若弊履之后。 如此在余夫人和哑伯眼看来,陈安这简直是一片赤诚之心。 余夫人先是一怔止住了泣音,接着欣慰道:“安小哥有这个心,吾甚为感念,但这是我马家之事,自然不能让他人代受。” 哑伯也一脸欣慰的看着陈安,大手在他肩膀拍了拍,表示赞赏,显然也没有觉察到陈安的歪心思。 听到余夫人拒绝的话语,陈安心惭愧,便不打算再争辩了,别人救了你,不知感恩,还想人家的好处,陈安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出这等事情。本是厚着脸皮装不懂这么一说,再要纠缠便是不知好歹了。 余夫人又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安小哥,可能还不知,边境不宁,灵王已经下诏屯兵,武直院此届学生必为兵役,且不日要征战戎狄,进学武直院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虽说可立战功光耀门楣,但兵战凶危,且不可一时义气。” 在大乾断然拒绝别人的好意是一种无礼的行为,余夫人性子柔弱,做事却力求完美,不想冷落陈安的心意,便详细解释了一句。 陈安都打算放弃了,但听余夫人这么一说,心反而来劲了。怪不得那马睿如此抵触进学武直院,原来马要打仗啊。 其实进入武直院也未必要服兵役,若是表现良好成绩优异,还有可能会被选为官吏,立刻一步登天。但是在战时不同了,当地将主大手一挥,什么大猫小猫都给征召了,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战时入武直院,九成九是要去边关走一遭的。 想明白这点,陈安心坦然,小脸一肃道:“好叫夫人知晓,陈安心意坚定,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为报夫rén dà恩,也不辞前往。” “你这孩子……”听了陈安的话,余夫人面有感动,有欣慰,也有无奈,她性子柔弱,不擅拒绝人,但也不忍这小小孩童代己受过,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陈安不待她拒绝的话再次出口,立刻打断道:“况且夫人所忧之事,也不足虑。小子年幼,算进学武直院,若要服役也要等些年头,到时,时移事易,边关战事未必一直如此。” 余夫人眼前一亮,不由有几分意动。 马睿今年虚十六,在武直院锻炼个两年要战场,可陈安不同,他外貌也七八岁的样子,算灵州战事吃紧,强行征辟也要达到十六岁才行,陈安距此起码还有近十年的时间,十年之后谁知道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年龄,武直院的进学标准是十二岁,边关稍低,为十岁,陈安还差着一些。 陈安能想到的点子,其他人肯定也能想到,各地将主可不是傻子,怎么会让役户拿幼儿来搪塞征召,武直院直通兵事,肯定有年龄规定。 不过陈安也不担心这个,马家这种状况能被定为户逃税,肯定背后有人照拂,无论是修改年龄,还是酌情特办,肯定自有章程,只要说服了余夫人,自己一定可以成功进学。 所以看到余夫人松动的神色,陈安不由又加了把力气道:“小子并非逞一时义气,为表决心,愿绝食明志。” 他外表小小年纪,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甚为可笑,但是这认真的样子却触动了余夫人的心弦。自己儿子不肖,所以看谁家儿子都羡慕,在她看来,只是把陈安捡来给予一日三餐养着而已,可对方以垂髻之龄却如此懂事,知恩图报,哪能不欣慰感动。 若真像其所说的那样,进学武直院于其而言,并不会有什么危险,反倒是个机遇,那自己在后面推一手又如何呢,惠而不费,既解决了劳役问题,又能帮这个知恩图报的小家伙一把。 余夫人心已是许了,但还是看了一眼哑伯,想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毕竟陈安是他捡回来的,两人明为主仆,实则余夫人对这位不离不弃守着马家的老仆非常尊重。 见哑伯老脸带笑地点了点头,余夫人才对陈安道:“既然如此,那你代我马家去武直院进学吧,真是生受你的了,从今以后你是我马家子,一应束修月例,你都不用担心。” “谢夫人成全。” 第二百二十章 九原沃土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余夫人也不拖泥带水,立刻开始着手办理。 这倒不是怕陈安反悔什么的,而是劳役摊派也这几天的事情了,要不是被逼的急,马睿也不会去发那个疯,之后余夫人沉浸在自怜自伤,全家哪还记得起劳役的事情。 如今事情算是圆满解决,当然要把劳役的事情提日程。 按道理来说以陈安外表的年纪看还要差个两岁才能入学,但武直院也是有特招的,再加余夫人使了点劲使了点钱,找来了郡城里的评议官亲自为陈安面试,事情便顺顺利利的办了下来。 之后是准备,束修虽然是减免的,但进学之后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花钱,余夫人为陈安准备了两套崭新的被褥,四件新衣,还定下了丰厚的月例搞的陈安惭愧无。 马睿间回来看过一眼,发现劳役的事情解决了,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浪荡性格,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整日玩的不沾家。 余夫人的两个养子看陈安的目光倒是有些复杂,不过也没有羡慕什么,他们的年龄与马睿相仿,若是入学立时要去服役,所以也没什么好羡慕。 陈安是在马家万众期待和小丫头的不舍踏了求学之路。 …… 轰。 一道光柱自地面升起,直冲霄汉,并且越来越粗,吞噬同化着方圆数十里地面的一切。 苏晗踉跄着从蹿出,浑身下狼狈不堪,口还骂骂咧咧地道:“他奶奶个熊,这墨宫的阳极轰天炮竟如此厉害,若不是老子见机的快,今天非交代在这不可。” 这么说着,还回望一眼那持续了十几息才开始缓缓变细的光柱,兀自心有余悸。 远处那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炮管,以及极具现代化风格的碉堡式建筑,依稀可见,看的苏晗一阵违和:“这明明白白的武侠世界,怎么搞得跟星际殖民一样,画风怎能乱成这样,墨宫的这些王八蛋不知道是周游诸天去哪学来的这一套,差点坑了老子。” “不是偷了一个傀儡娃娃吗,怎么搞得跟偷了他们女人一样,逮着老子猛dǎ ào,啊呸,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不是味……” 他一边胡言乱语的咒骂着,一边跑的兔子还快。 片刻之后,在他离开的地方,一只飞舟缓缓降下,走出几个身着机械化铠甲的兵士,他们各自手持一杆造型特异的qiāng xiè,四处检查了一会,才重新聚在一起。 “被那人逃掉了。” “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到我墨宫来撒野。” “能在阳极轰天炮下活命的,起码是金身大能。” “天下金身大能都是有数的,到底是谁?” “以仙人遮掩天机之能,金身高人若不漏痕迹,我们怎能探知,先记录下他的气息,以后若是碰到了注意一点是,现在该想想的是,岐王订制的七只傀儡娃娃少了一只,该如何向岐王交代。” “距离向岐王交付的最后期限还有不短时间,日夜赶工应该还能来得及。只是可恨被那小贼偷去一只,材料费用要咱们自掏腰包了,那贼子日后最好不要让老夫遇到,否则……”一人犹自心气难平,放着狠话道。 不过他话语还未落,立即有人揭短道:“那人起码是金身高人,天仙大能,是让你遇到了又能如何,没有阳极轰天炮,恐怕还是你送菜的可能居多吧。” “公输班,你……你……哼,老夫已经在研究将阳极轰天炮缩小到可以随身携带的技术了,到时候未必不能与金身一战。” “这技术你都研究七年了,到现在连个毛影子都不见,我的鲁大博士,你还是趁早洗洗睡了吧。”公输班半点不让道。 “黄口小儿,你……”鲁博士气得跳脚。 一人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不是为了一个微子元件的事情,你们这一老一小忘年交至于反目成仇闹成这样吗?微子元件的研究可是宫主点了头的,用来稳定暗物质,以期达到探索无尽星空的最终目的,你们还有什么好吵的。” 只是他不提还好,一提鲁博士立即不屑道:“微子存不存在还不好说,搞微子元件,简直是无稽之谈。” “微子一定是存在的。”公输班梗着脖子道:“你这老叟只能研究研究技淫巧,怎能明白微观世界的广大。” “你混蛋……”鲁博士被气的脸红脖子粗,要动手,这边公输班一点也不怕半步不退。 间那人感觉脑门发疼,连忙伸手按住两人道:“你们这都什么狗皮倒炉的事情,大家可没功夫陪你们在这闹腾,谁手头没有一堆研究要做,赶紧回了回了。” 听到研究,这两人到底是没有动手,大眼瞪小眼地回到了飞舟之,与其他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对于这群技术宅们来说,大好时光怎能浪费在追捕小偷面,多做几个研究探明世界的真实才是正途,至于损失的财物顶多向岐王哭哭穷,说不定不止能够补足,还能赚到一笔研究经费,何乐而不为。 所以瞬息之间,苏晗被他们忘到脚后跟去了。 而早被他们遗忘的苏晗却不自知,还在亡命奔逃,一口气跑出了数千里地才放慢脚步,调转方向,往元臧城而去。 元臧城乃是灵州首府,是整个九原最繁华的城市。 与云州不同,自古云州原九州之一,标准的郡县治,一州之地可划分为七郡,每郡又分数城,层层分级,行政架构清晰无。 可九原不一样,虽在先秦之时,九原已经是央王朝的一部分了,可那时顶多也是羁縻。甚至在间几个王朝当政时,九原都在王化之外,为夷狄所掌控,所以九原的地域划分混乱无。 不过大体还是可以分为五州四域,分别是灵州、靖州、绥州、肃州、夏州五州;以及千堡道、昆仑山、归胡部、飞马走廊四域;这五州四域里间或还有朝廷的军寨穿插其间。 五州之灵靖肃夏为灵王掌控,唯有绥州在朝廷手以做制衡。 当然不是说灵王掌四州之地玄王强,要这么认为那大错特错了,事实玄王灵王强太多了。灵王四州之地加起来恐怕不到两百城,而云州七郡虽然荒凉但细算之下得有三百城靠。 这里城的计算方法,用的是朔城为依据。 大乾治下的城池分为京、陪京、牧府、大城、望城、朔城、小城七个等级。而分级的依据,政治经济有一部分,更多的还是考量人口。大乾律有明规定,户数不过万为小城,不过千为镇堡,不过百为村寨;五万到一万为朔城,十万到五万为望城,五十万到十万为大城,百万为牧府,至于京、陪京之说,大乾只有四京,最少的三百万户,最多的六百万户,全都是千万人口的巨城。 由此可见灵王治下一州之地可能也和云州的一两郡相当,光从统治的地域来看,玄王也是三王之首,当之无愧。 但是也不能这么说灵王不行,别看灵州地窄民寡,但这里邻近昆仑山,背依仙门昊天境;同时还辖摄着飞马走廊,控制着西域商道;甚至还可以向北横渡瀚海,往草原走私,如此多地利造了灵王的敌国之富。 不说其他,光是元臧城的税收能让灵王收的手软。 元臧城虽然只有八十万户常住居民,但却有千万级别的流动人口,时时刻刻都有着来自西域百国的商队出入其间,同时也有原往西域淘金的游侠冒险者路过此处,整个城门建的之云州洛还要宽阔气派。 来来往往的人山人海绝对能让记忆力最佳的城门守卫患脸盲症。 苏晗混迹其间丝毫不显突兀,此时的他一边掩人耳目地换着装束,一边嘚瑟地想着,自己金身之能可朝游东海暮苍梧,刚刚还在岐国墨宫,这时已经来到了灵州元臧。墨宫那些老小子若是追来,估计连屁都吃不。 他早被那一炮打的,现在身还疼,因此想法对墨宫之人恶意满满。 当然,他是不知道人家墨宫财大气粗,丢个宝物,权当打发要饭的了,连追都不屑追。若是知道,估计心情会更加恶劣。 这么哼着小曲,嘚嘚瑟瑟地走出城门阴影,苏晗已经换了一副打扮,变成了一个头戴员外帽身着锦衣绸缎的年富商,十分有目的性的向着城西的某处走去,最终停在了一处客栈门前。 要说元臧城什么最多,那当然是提供住宿的酒店客栈,如此多的流动人口,没有酒店客栈怎么能够。城西的万家楼街,占据了整个城市西侧的大半地域,经营着无数客栈,甚或还有勾栏瓦肆的消遣处所存在其间。 以苏晗的眼光来看,古今外甚至万方世界都是如此,来元臧城的八成都是过路商贾,若不一起嫖个娼,怎么能把生意谈成,算风俗清贵不涉黄赌,也得有个洗脚的地方吧,所以对此见怪不怪,径直往自己认定的那家客栈里走去。 这间客栈规模不大,里面的人也不多,现在正是初春,西北这鬼地方还是极寒,要到春暖花开,甚至是夏季,往来客商才会多起来。 苏晗走进其间,立时有一名短衫薄袄打扮浓眉大眼面目敦厚的青年向他迎了过来,哭丧着脸道:“大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故人又见 张诚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本是徐家的家生子,家里三代为徐家经营绸缎生意,这次听说大少爷要出来经商为家族开辟西北市场,便被他老爹给送到了大少爷身边辅助。 他起初还是很高兴的,那可是大少爷,在大乾长幼有序深入人心,大少爷只要在,那未来便是妥妥的家主人选。作为大少爷接管家业之初辅佐在身边的老人,日后的前途还会差吗。 所以大家纷纷踊跃自荐,他能被选,还是占着祖孙三代都忠厚老实勤勉做事的份。 事实,他在初见大少爷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脸沧桑,两鬓雪霜,一副经历了无数世情成熟稳重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值得托付和信赖。可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不走这一路,张诚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在他眼成熟稳重的大少爷是多么的不靠谱。 这一路向西,几千里地,大少爷竟然能消失八次。随便撂句话十好几天不见人影,两月的路途,他们生生走了大半年。 好不容易熬到元臧,大少爷竟然说不走了,要在这里开个成衣店。 张诚下巴差点砸脚背,他们经营的可是丝绸,这玩意只有运到了西域才能一本万利,在这西北苦寒之地,卖给鬼去。 还成衣店?这里这么冷,都是穿棉衣,谁脑残了穿丝绸。 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人家是主子,而且苏晗见他心存犹疑,是一通规避风险的理论砸了过来。 说贩货去西域,千山万水路途遥远,太过危险了,不若在此处经营。其他商队的确都是从原拿货,成本低廉,没有帮他们销货的可能;但西域商人来此断不可能卖了自己的东西走,又很少会深入内地,肯定会在本地贩些丝绸回去。那是自己等人的机会,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没有门路,自己等人在此处开成衣店,简直是个大招牌。而且西域匠人手工粗糙,能做出什么好衣服来。我们既卖布,又卖衣,产生连锁效应,绝对大赚特赚。 张诚虽然不怎么明白连锁效应,但对苏晗的二道贩子理论风险转移的说法却深以为然。 飞马走廊虽然是一片坦途,但马匪众多,能不能平安到达西域真的很难说,而且算到了西域也未必安全,西域百国战乱不休,时不时会有哪个国家的军队冒充劫匪把货给劫了,只要不恶意屠戮商贾,基本也不会有哪个官方zhèng fu为之鸣冤,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说,虽然到西域经商平安来回一趟,够吃几辈子的了,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除了大商会大势力还是少有人来此发那亡命之财。 现在按照苏晗所说的转移风险,只在这做转的生意确实不用担心赔的血本无归。而且自己等人只是为了开拓商路,拓展人脉而来,能在元臧站稳脚跟也是不错。 也是因为这样,不管苏晗那个开成衣店的主意可不可行,张诚还是点头同意了。 只是他们按照苏晗的说法去盘店开店了,苏晗却不见了踪影,足足大半个月音讯全无,可把张诚给急坏了,接下来是怎么个章程,您老人家倒是交代一声啊。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催命似得逼迫着他,那是没钱了。出门时老爷子给的三百块金饼,如今还剩下不到二十块,这元臧物价不原便宜,甚至一些物品还有过之,眼见着苏晗到现在还没个谱,怎能不让张诚急的想吊。 若是这趟生意失败了,大少爷会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可惨了,这差事是他家老爷子为他卖了几个人情求来的。徐家可不只他们张氏一家家生子,等着位的人多着呢。不能辅佐好大少爷,还有什么面目留在徐家,只能自我放逐,张诚都不敢想象自我放逐的下场。 所以之前见到苏晗回来,才会叫的如丧考妣。 这边苏晗听得张诚的喊声,脑门青筋一跳,怎么把这货给忘了。 他可没想过将前世的服装拿到央界来大卖,他前世又不是干裁缝的,哪能设计出什么精美的服饰。苏晗有自知之明,服装设计可不是拿块布剪个洞是蝙蝠衫那么简单的,他脑海里唯一还能想起来的也几件情趣内衣的款式。 但若让他去卖情趣内衣,苏晗自忖脸皮还算过关,不过以大乾的保守风气可能会把他的便宜老爹给气死,所以为了家人康宁,想想还是算了。 他在家努力的游说父亲和二弟让他到西域来,可不是来赚这点蝇头小利的。而是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至于这丝绸的生意赚不赚钱,关他屁事。徐家家大业大的,不差他一个败家子。 是退一万步来说,徐家真的败落了,他正好可以把全家人接去往南海,免了许多后顾之忧。 都不说他这么多年来攒下的小金库了,是他身为整个大乾天下,最大的邪教头子,也不可能让家里人受穷不是,你见过有哪个邪教头子是饿死的。 因此他现在看到张诚头痛,这个人是他老爹派给他帮忙的人,但也不乏监视着他不要乱来的意思,其实他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再次跷家不回,可是想想陶氏的慈颜,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甚至为了少点麻烦,苏晗换了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准备开启忽悠模式。 “怎么了?阿诚,什么事这么急,不是说在外面不要叫我大少爷,要叫我老板吗。” “大少,啊不,老板,店已经开了,手续也齐全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不是说了吗,把那件焰光琉璃衣拿出来做招牌,其他的当然是人家怎么干,我们怎么干了,你不是有经营经验吗?” “没……没特别的。” “要什么特别的?当初不是合计好了吗,成衣店只是个招牌,最主要还是吸引西域商贾主动门来找我们合作,布匹生意才是大头。” “等客户门?”深谙销售之道的张诚膛目结舌,语无伦次地道:“不是的,大少爷,您听我说,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我这几天打听好了几处西域商会的驻地,我们……” “不是说了要叫老板的吗,”苏晗挥挥手打断他道:“做生意要有静气,你舔着脸去找别人还不被人狠狠压价,我们坐拥好货干嘛要去做这种事情,酒香不怕巷子深。” 张诚差点没被苏晗气死,急的满头是汗:“可……可……那么做是需要雄厚的资本的,我们的钱不多了,根本耗不起啊,需要赶快销货回垄资金,不然我们很可能都无法在元臧城立足。” 苏晗浑不在意,伸出三根手指,非常神棍地道:“三天,三天之内必有转机。” 张诚被苏晗如此笃定的气势给震住了,呆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此,苏晗轻松越过张诚,向着客栈通往二层的楼梯走去,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被自己王霸之气所震慑的张诚,心道:三天之内?三天之后也得你能找到哥再说,还是乖乖地给哥守着这个据点吧。 嗯……不过这么把自己的这个忠心耿耿的大管事给卖了也有点过意不去。算了,等会走的时候,还是留下点资金给他吧,反正自己要去干的事情不需要钱,而且也不是自己的钱,都是自己那便宜老爹临行时硬塞给自己以备不测的,花起来也不心疼。 正这么猥琐地想着,忽地一道人影闯了进来。 苏晗思感即便无意识状态也遍布八方,立刻认出了这人是徐家的佣工,好像是叫李石,在张诚手下听用,很勤快的一个小伙子,除了有些咋咋呼呼不稳重外,人还不错。 李石一进门看到了正在门口凌乱的张诚,立刻兴奋地道:“张管事,张管事,好消息呀好消息……” 张诚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李石也不待张诚询问,直接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有大客户把我们的绸缎全包了,成衣也要了一半的份额,大生意啊,不过他们的会长要和东家亲自谈。” 张诚的眼睛越来越亮,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听身后一阵异响。 “哎呀,我擦。” 苏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闷楼梯扶手,幸好以他天仙之能,身手矫健,硬生生将自己的身体掰了过来,才不至于丢丑。 他对灯发誓,刚刚真的只是信口开河忽悠张诚而已,莫非自己在无意之,点了出口成宪这项技能? 一刻钟之后,苏晗见到了他的大客户。 短暂的沉默后,苏晗正色抬手道:“阿诚快去临凤楼订桌最贵的酒宴,晚我要和方老板不醉不归。” 张诚现在看自家少爷简直像是在看神明,不声不响谈成一笔大生意,这完全是家主的气度。所以陈安一句话,他连忙点头应下,屁颠屁颠的去办了。 只待张诚一走,苏晗一拍桌子,冲着自己的“大客户”大叫一声道:“我擦,你个王八蛋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傀儡娃娃 方和无奈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不是去云霄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苏晗干笑道:“我又不傻,怎么会去自蹈死地,再说了,寻觅天机可不一定要去云霄峰。” “怎么说?”方和先是诧异地问了一句,接着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如果不方便,不用说了。” 他这可不是怕自己守不住秘密,而是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一举一动都有可能牵动天意,为人所策算知。这不是杯弓蛇影,而是真会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们所谈论的可是云霄峰的那位。什么事情只要牵扯了那位,那真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苏晗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道:“没有什么不好讲的,本来我是想找你帮忙,你此时出现恰到好处。” “其实一开始我是准备自己干的,但还是细节没有想清楚,贸然去做可能还会有些麻烦,你来了正好,省去我不少首尾。” 方和道:“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苏晗卖了关子,从袖袋拿出一个娃娃玩偶,这娃娃巴掌大小,摸起来软软的,似乎是布塞了棉花制成,但浑身下却诡异的没有任何针线缝合的痕迹。而且皮肤滑腻,几与真人无异,额头处有一个小光点泛着异彩流光,使得娃娃的面目有些朦胧模糊。 “这是什么?” “傀儡娃娃,墨宫的最新研究产品。” “墨宫的东西你怎么弄到的?”方和皱了皱眉。 “嘿嘿……”苏晗露齿灿然一笑,没有回答。 两人多年好友,彼此什么尿性都是深知,可以说苏晗一撅屁股,方和知道他是拉希拉干,此时看他那得瑟的样子,立时惊道:“你竟然敢去墨宫偷东西?” 由不得他不惊,墨宫作为杂流六家之一,可能不为世人所知,但以他的层次还是深知那可是个绝对不输于十方巨擘的势力,甚至以墨宫的实力算排在十方巨擘前几位也不会有人非议。 同为整个大乾的顶尖势力,方和清楚地知道想要在太一宗偷取秘宝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毫不夸张的讲,算是已经分裂成东西两宗,经历了百年的内斗内耗,一个普通的天仙想要从他太一宗的东西两宗的任一处核心地域偷东西,也绝对是有来无回的下场。 想到这,方和不禁脱口道:“疯子,你他妈真疯了,你这么做和去云霄峰大闹一场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苏晗点着头道:“墨宫没有赵无极。” “……”方和一时语塞,镇国公?那确实是个无解的难题。 “开玩笑的,其实也没你想的这么困难,我是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得知这傀儡娃娃的事情,而且去偷它,也不是计划好的,纯属阴差阳错,顺手牵羊。”苏晗还是解释了一句,以免吓到好友。 “不过你若是对墨宫,可要小心,他们研究出了一种叫阳极轰天炮的东西,即便是我都差点没能回来。” “嘁,”方和不屑道:“我干嘛要去对墨宫,闲的没蛋转了。” 抛开这个话题,方和又瞄了苏晗手的傀儡娃娃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值得你这么拼命?” “我也不知道。” 听了这话,方和差点破口大骂,不知道你都敢拿命去换,老寿星吊活腻歪了。 “但可以试一试,这是岐王订制的货物,应该是个好东西。” 苏晗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接着便不再理会方和,闭眼睛将全部心神投入傀儡娃娃之。 方和也不再言语,聚精会神地看着接下来的变化。 少顷,苏晗手的傀儡娃娃动了一动,紧接着其好似吹气一般迅速膨胀,眨眼间变成了婴儿大小。 不,是完全变得跟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模一样,它躺在苏晗怀,渐渐有了生命的迹象,开始了呼吸,并且渐渐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灵动有神,完全与新生婴儿无异。 看着苏晗重新睁开双眼,方和开口问道:“怎么样?” “以精血为媒介进行控制,相当于一个分身,一个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分身。” 方和的双眼猛然睁圆,因为回答他这句话的,不是他面前的苏晗,而是苏晗手那个小婴儿,嗓音稚嫩,却字正腔圆。 “以你的神念也无法发现吗?” “不错,真的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分身。”方和好道:“墨宫研究这么个东西想做什么?” 这个东西的确可以瞒过天仙查探,但也这样了,作为大能谁没几个分身,这玩意简直多此一举。 不过墨宫的前身是墨家,墨家的理念是造物以用,他们只会造有用的东西,没有用的东西是技淫巧,绝对不会去造。对墨家弟子来说造个技淫巧的无用之物是一种莫大的耻辱,甚至严重点的都要以死谢罪,以命去赎他所浪费的资源。所以这个东西一定有用,但具体做什么用,只是方和暂时想不出而已。 “管他呢,反正现在对我有用行。”苏晗满不在乎道。 苏晗嘿嘿一笑,对着小婴儿吹了口气。对于他这个金身高手来说,精气神hun yuán一体,气是精,精是神,这口气完全可以当一大口精血来看待。 那小婴儿得了这大口精血,吹气球一般的膨胀,不过片刻便长得有十来岁大小。额头的光点也消失了,面目与苏晗有着五六分相像,甚至能够脱离苏晗的怀抱下地走路。 方和眼前一亮,成型这么快的分身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关切地问道:“修为如何。” 以他的能为也看不出这个傀儡的本质,在他眼这傀儡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童一般。 傀儡小孩跺了跺脚走了几步,回头道:“也可通过输入气血来调控,不过我暂时不需要那个,这具傀儡没有修为。” “你想做什么?”方和一怔,倒是突然想起苏晗铸的乃是金身,金身追求唯我唯一,倒还真没有分身,这东西正好合用。 “我想要去昆仑书院进学,需要你帮忙安排。” 苏晗一边适应着新身体的各项机能,一边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进学昆仑书院?”方和诧异反问。 “对,”苏晗肯定道:“昆仑书院背后的金主是云天宗吧,我打听过,每年书院有三个可以成为云天宗内门弟子的名额,去往云霄峰学艺,我需要那个。” 昆仑书院其实是大乾的武直院之一,只是武直院为官面的说法,各地的武直院都有自己的名字。 本来按照大家心照不宣的规定,各大门派只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开设武直院,在这西北大半都是太一宗开办的武直院。只是昆仑书院不同,他在为大乾边境培养人才的同时还有镇压昊天境界门的任务,所以他背后的金主是十方巨擘之首——云天宗。 “你还是不愿意放弃。” “我从未放弃。” “那你为何不选秦州的武直院?”方和还真没法拒绝苏晗的请求,因此只是无奈的问了一句。 “本来么,我只是为了让事情更复杂一些,一旦暴露,若是有人追查的话,可以给他增加点难度,但是现在我有了更好的理由,那是你。” “我?” “对你可以帮我bàn jiǎ户籍,扫除首尾。” “你还真直接。”方和苦笑道。 “不过,你直接伪装去进学不行了,干嘛非要拼命夺这个娃娃?” “日后是要登云霄峰的,去那里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方和不以为然道:“那还不是一样,你我都可以隔空发力,这玩意一个不慎落入对方手,你以为能逃的掉天剑问心。” “不一样。”苏晗摇了摇头。 方和道:“怎么不一样?” 苏晗直视方和认真道:“我与这个娃娃,没有因果。” “你说什么?”方和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怎么能够?怎么会没有因果? 在他们的认知而言,一样东西,你拿过它,碰过它,沾过它,乃至想过它都会产生因果,并伴随着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完全看不见的线串联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因果,没有人能够逃避。这完全颠覆了方和的世界观,完全不合常理。 “是真的,敌人无法通过它而攻击到我。”傀儡小孩走到方和面前,同样认真道。 方和神色复杂地伸出手去,点在小孩的手臂,这一指虚幻而不真实,似是点到傀儡小孩身,又似是点到了其周围的空处。这是因果牵连,隔空而击,天仙大能的手段。 不过这一击只是平平常常,把傀儡小孩的手臂点了个红痕,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苏晗身周一片风平浪静。 虽然早已信了老友的话语,但此时亲眼看见还是惊骇莫名,墨宫竟有如此技术,他们造出这个傀儡娃娃到底想要干什么。 甚至各种不自然地联想纷沓而至:掌握了这种技术,对方真的只有这种娃娃吗,或者发明出其他什么东西,一如古之时截天因果术那般恐怖。 第二百二十三章 武直上院 看着老友仿佛抽筋似的神情,苏晗笑了笑道:“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 先陪我去一趟昆仑,回来这娃娃借你玩两天,这个可是能够反复使用的好东西。” 苏晗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让方和哭笑不得,虽然他与墨宫没冲突,但看到如此有冲击性的东西心绪还是不能平静,勉强收拾心情道:“我们是吃完饭再走,还是现在即可出发。” 老实说他现在真没心情去吃饭,只想喝酒。 “当然是先吃饭了,你请客,你是地主么。”苏晗笑的依旧没心没肺。 “你小子。” 两人收了傀儡娃娃,便勾肩搭背的去吃饭了。 接下来几天,苏晗的布行兼成衣店连接了几个大生意,全是预付订金,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货物供不应求,甚至都在等着两个月后的第二批货物的抵达了。 掌柜的张诚每天笑的连嘴都合不拢,他却不知道这些下订单的西域大商户其实都是太一宗东宗的白手套和黑手套。 这让苏晗不禁摇头感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总得有人带着发财来钱才快,想自己前世没日没夜的跑业务,到头来还是穷diǎo丝一枚,何苦来哉。 在这愉快数钱的日子,方和也将苏晗进学的手续全部办理妥当,将一封推荐信函交到了苏晗手。 苏晗漫不经心地将之揣如怀,也不道个谢字,不过以两人的情谊也确实不是个谢字能够衡量的。 拿到了自己计划最重要的一样东西,苏晗也不愿再耽搁下去了,但是临别在即,他还是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的家事到底怎么样?” 方和知他意思,笑道:“你办好自己的事情行,别操心这个了,宗门内的情况是有些复杂,东西两边分开太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旧观的,但我证法身之后,一切都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苏晗点了点头,太一宗身为十方巨擘之一,摊子铺的相当大,内里势力环境错综复杂,不过法身到底是天仙大能,多一尊这种存在,虽不可能去对付同为十方巨擘的其他势力,但在太一宗内部还是拥有能够改变时局的力量的。 要知道,在造化存在绝迹的央界,天仙大能是何等稀有的存在,太一宗虽是整个天下有数的顶尖势力,但在方和之前百年之间都没有这等存在坐镇。是十七世家,除了三极王氏传承万古底蕴不明外,所有的天仙大能加起来也两位,御龙唐家的柱国太阿唐玮唐介休,河洲崔家的星落居士崔晟崔明真,除此以外其余世家都是靠着宗师来撑门面。 尽管靠着宗师以及镇族之宝,这些顶尖势力都不怎么把天仙放在眼,但天仙大能到底是一块重大的砝码。 而且方和所在东宗本西宗势力强,慢慢将之蚕食吞并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再加方和这个法身高人的存在,应该可以更快更和平的完成两宗归一这一夙愿。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以后见面再喝酒。”苏晗心无挂碍的挥了挥手,转身走,走得潇洒不羁。 本是拿去西域拓展商路来做幌子,谁知道竟在方和的帮助下轻而易举的完成了,这种情况下不回家向老爹和二弟汇报工作都说不过去。但好在无意之得到了傀儡娃娃这件宝物,总算是分身有术。 于是他先是跃到昆仑,放下了傀儡分身,将大半神念tou zhu其,这才留下一点思感操纵着真身准备起回岭佑家进货的事宜。 昆仑虽是九原五州四域之一,但昆仑山何其之大,大半山脉延伸进西域,还有小部分chā j了古栈,九原这边其实只占了几个山头。不过因为地势原因,九原这里却是昆仑山的入山口。 在这入山口的要冲位置有一小城,名为界门。因着昆仑山的仙境传说,前来寻觅仙缘的人络绎不绝,小城也由此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最近几十年,界门越发的热闹兴盛,有向着朔城衍变的趋势,这实是因为朝廷在此办了一家书院,无偿收录周边千堡、天水、武扬的学子来此求学。 这便是朝廷的武直院,昆仑书院。 院之名也是有讲究的,能为院者其背后的主办方必为顶尖势力,而院、下院则是二三流的门派承办。顶尖势力那是金字招牌,如此哪能不使得这两郡一域的西北学子趋之若鹜。 因此每年昆仑书院在三四月份春暖花开的招生之际,总有无数学子前来求学,入选不,才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其他院下院进学。 只是今年灵王开口,透漏出了想要征兵的念头,于是前来昆仑学院求学的士子瞬间少了大半,除了被强行摊派的劳役外,整个界门小城都冷清了不少。 其实大乾之民还是颇为勇悍的,人人习武也标志着民风好战,投笔从军亦为世人所接受。 但灵王的军队战损率也太高了点,十个人进去,两年之后,能活着回来三个人不错了。灵州之军是有名的阎王殿,有进无出。 苏晗倒是知道这些多为谣言,算是战损例真这么高也得有个对手啊,对手是谁?戎狄的渣渣吗?那些渣渣能让大乾军士的战损例超过两成已经很不错了。 那放眼四顾,整个九原左近还有谁能是灵州军的对手,基本没有。那谣言又从哪来,苏晗思来想去锁准了大乾朝廷。 灵王征兵大半派入了昊天境跟着仙门打妖族,这些人未必死,战损例远没有这么高,但却确实是消失在央界了。 大乾朝廷能眼睁睁地看着灵王养寇自重,以战养战,越来越强吗?能看着他与仙门越走越近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的,所以使劲造谣。尤其是出入昊天境相当麻烦,灵州军一去便是四五年的时间,不能回家一趟。四五年的时间在仙门修士眼也不过是眨眨眼皮子的事情,但对央界的凡人来说,这可是个不短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亲人不回家,谁心里不惴惴的。 灵王总不能把全体军民都拉到昊天境给大家科普一下吧,于是造成了如今这种情况。 苏晗甚至在方和的提点下知道,这次灵王大征兵,并且指明由昆仑书院培养也是在试探云霄峰那位的态度。试探其对仙门的态度,对自己的态度,试探其是否真如其所言彻底的放下了世俗之事。 苏晗大感郁闷,暗叹自己真不走运居然撞到了枪口。 他的目标可是被选入云天宗成为内门弟子,别一个不好被灵王征去当了兵,那才真是掉坑里出不来了,所以他当机立断把傀儡娃娃的年龄定在了八九岁左右,通过方和的安排破格入学。 三年为一届,两届之后他也十五六岁,堪堪达到最低征兵标准,除非灵州发生战乱,否则灵王绝不可能不顾民怨连征两届的兵。 毕竟是地头蛇,太一宗的能量还是不小的,苏晗进学的过程顺利无,前一天才到界门,第二天站在了昆仑书院的大门口了。 昆仑书院作为云天宗最早一批建立的武直院,可以追溯到镇国公秉政之时,距今已有百年之久。 事实这座百年学府仅从外观来看也确实不负武直院之名,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界门,整个界门小城都是围绕着它所建立的。书院之更是房舍延绵鳞次栉,各种设施齐备,宛若城之城。 苏晗行走其间,有一种走在前世大学的感受,这是一种完全与武道门派不同的风格。 在来之前,他也大体了解到过昆仑书院的概况,作为武直院明确教授的有六科,分别是儒家经典、兵家圣言、法家律令、算术之精、物理妙用以及体操,这六科全国亦然,是所有的武直院学馆的基本科目。 除此之外,还有带有各个学院特色的特殊技法,像是太一宗的一元引气法,以及测地之术等等。 作为云天宗开办的武直院,昆仑书院自然也有自己的特色,gong fǎ体术自不必赘述,还有医、农、工三家之术教授,光一个藏书楼远超其他学院,在全国的武直院学馆都起码排在前十之列。 传言云天宗是天语老人赢青峰得到古稷下学宫的道统创立的,拥有诸子百家最完整的传承。 当然这个所谓的完整在苏晗看来也这么一回事,毕竟古距今数万年,间经历了无数战火的洗礼,古时典籍能够留存多少,真的不能保证,但能去这等藏书之地看看,也让苏晗十分期待。 这也是他此趟前来,除寻觅天机外,最重要的目的,也是由此选择昆仑书院的真正原因。 因为在其他云天宗所开办的武直院并没有这种福利。具体因由苏晗不明,但想来应当与仙门有关,毕竟古籍啊,历史啊什么的,想要了解,还是要靠这种传承久远的势力才行。 而纵观大陆,能称得是传承久远的势力也仙门和三极王氏,其三极王氏经历过时代变迁朝代更替,还能够剩下多少东西实不敢言;反观仙门在历史虽也遭受过几次重大打击,但始终躲在昊天境,受灾有限,所以他三极王氏底蕴更深,牵扯到他们的事情也由不得苏晗不心动。 因此他便来了,算得不到天机讯息,也能在此地藏书楼里找补一些古之言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元复始 苏晗进入书院之时,来送他之人已经离开了,那人并非太一宗之人,而是方和转了八道子弯托付的。虽然作为地头蛇往其他势力开办的学院掺沙子是常态,云天宗也心知肚明,但毕竟方和是知道苏晗目的的,一个明显带有太一宗标签的弟子只是在此进学还好,想要进入云天宗内门完全没有可能。 甚至算是如此小心,苏晗也不觉得能骗过云天宗多久。 内门弟子有机会获得真传,各大门派对此的勘察都相当严格,八辈祖宗估计都会被翻出来晒一晒。这也是各大门派外门弟子一大堆,核心弟子却相当稀少的主要原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没有道统传承以及忠诚度问题,门派没有遏制想收多少人收多少人,那还不迅速膨胀成一个连国家都忌惮的庞然大物,到时候说什么用世家制衡门派,简直是个笑话。世家一窝能生几个崽?哪里会是那种怪物的对手? 因此对于门派来说,外部环境造成世家往门派掺沙子的事情十分正常,毕竟泥腿子没有从小接受教育的机会,可塑性太差;如此再加国家政策,门派的生源被xiàn zhi,也只能局限在那一域发展。 但是门派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数量不可得,还可以求质量,对门徒弟子的精益求精便成了他们一直追求的目标,外门入内门的筛选严格无。尽管武直院的兴起给予门派更多的选择,但遴选内门弟子的标准却没有放低半分。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有人鱼目混珠,那怎么能够。 当然,派去其他门派当卧底的人不是没有,但那可能会需要埋个几十年的伏笔,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像苏晗这样想速成的完全不可能。 不过门派下属的武直院可没门派本身这么严格,他们虽然有一半属于门派,但更多的还是大乾普及教育的学院,宗旨一直都是有教无类,混入其还是非常简单的。 只是想要通过其为跳板直接进入云天宗内门操作还是会有些问题,尽管门派急需要新血的补充,但内门弟子是一个门派的根基,对内门弟子遴选的把控可是不会存在有一丝懈怠。 因此正常来说一座武直院只有三个向背后门派推荐内门弟子的名额,苏晗想要的,便是这个推荐名额。 推荐名额不等于内门弟子,但却也有很大的便利。 在武直院如果表现突出,将会获得被推荐进门派之进修的资格,这既是学院学子的福利,也是门派帮助朝廷开办武直院的好处,拥有优先选择人才的权利。很类似苏晗前世公司的定向人才培养。 被推荐期间,这名学子会被当成准内门弟子去适应门派的生活为时三个月,像是试用期,不过段时间除了给予被推荐者考察之外,还是给门派本身的信息部门三个月的时间把被推荐人查个底掉。其谨慎程度不亚于从一开始在云霄峰拜师者。 而苏晗想要的,仅是这三个月时间而已。他又不准备真的加入云天宗,仅仅想要获取“天机”的讯息,那三个月时间足够他折腾的了。 这期间作为带个“准”字的内门弟子,肯定接触不了一些核心的东西,但苏晗有自信,以自己金身之能,但有一刻缓冲之机,都能获得无数想要的信息。 跟着一群最大十五六岁,最小不过七八岁的少年儿童组成的队伍,来到了正堂西边的录事院。这里是个档案室,有着各地生员资料的汇总。 大家排着队来到门口的一张方桌前,那里坐着一位秉笔执事,每来一人,便仔细的核对摊开在面前的名册,若是属实,便着身边之人发放一套物资。这些物资有一枚正面刻着名字反面刻着年届的竹符,两套儒衫,外加一册书籍,笔墨纸砚。 并令他们在一旁等着,凑齐四人,便由粗使役力领着,去分配居住屋舍。 苏晗百无聊赖地排在后面,默默算着人数,发现与自己同屋的三人年龄都不大,排在最前一人年约十二,是最正常的入学年龄,若是三年之后灵王征兵,不出意外的话他是没跑了。看他面相憨厚,垂于身侧的手掌粗糙,指节粗大,当是常年操持劳役所至,这么小的少年人常年操持劳役,其家境可以预想。但他还能获得昆仑书院进学的名额,八成是作为役力被驱使的。 在大乾户以才有服兵役的资格,但一些有钱人只想躺在家数钱,不想去经历兵凶战危的事情怎么办呢,于是使钱雇佣贫户和赤贫之人替自己服役。贫户和赤贫之人一家生好几子,根本养不活,如此卖与大户人家,既能给孩子找口饭吃,又能换些钱贴补家用,也算是双赢。至于以后会战死沙场的隐忧,根本不去考虑,毕竟先能活过当下才是正经。要是以后征战沙场侥幸不死,还得升官,那是祖烧高香了。 在苏晗看来这憨厚少年便是这种情况。 排在第二的少年只有十岁下,与苏晗定义的这具傀儡分身的年龄相当,三年后的灵王征兵应该是征不到他,并且看他衣饰干净整洁不失华丽,当是正经来求学之人。 再之后是苏晗身后之人了,那是个七八岁大小的孩童,长得瘦瘦弱弱的一副可怜相,本能惹人怜惜,但却一直耷拉着个眼皮,一副谁也不想理的跩跩的模样,这让苏晗看得忍不住想要捏捏他的小鼻子,恶意地逗逗他,只是此时不宜太过出头,便压下心思静静等待。 “刘德,武扬永乡人氏,丙字廿四房……” “路勇,武威献寨人氏……” 一个一个的唱名,很快便到了苏晗前两位的憨厚少年。 “赵牟……嗯?赵牟?赵牟来了吗?” 那名执事先是喊了两声见无人回应,诧异抬头正好看到与他大眼瞪小眼的憨厚少年,不禁恼道:“赵牟,叫你怎么不知应答?” 那憨厚少年一脸莫名,被呵斥后委屈道:“执事,俺叫赵二牛。” “嗤……”一阵压抑的哄笑声让那执事脸色涨的通红,不禁斥道。 “那等贱名也能拿到书院里来说?真是有辱斯,你家大人早给你改了大名,次不是和你说过了,怎么记不住?”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仆役送物品,带着赵牟站到一旁,便转向下一个华丽服饰的少年。 “张进,天水张集人氏。” “在。”这张进眼眸灵动很是活络,此时见那执事面色不耐,于是连忙绷着小脸,老老实实地应答,不敢出什么幺蛾子,生怕触了对方霉头。 “丙字卅六房。” 苏晗一边看着,那执事显是认识那叫赵二牛的孩子,应当是其背后的人家使过钱了,或是这执事根本与那户人家有旧。这种情况也不少见,让人顶替劳役,不是送进去算完了,相反这劳役与主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主家使人照顾一二全当是作投资,战场又不定死,万一其出人头地,反哺主家的例子也不少见。 富贵人家的孩子都是宝贝蛋子,不可能去冒那种兵祸之险,但对连饭都吃不饱,艰难到活不下去的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这简直是恩典,知遇之恩,恩同再造。 所以说进学之后再服兵役的措施虽是大乾军政方面的国策,但却也是国家和豪门富户给予贫民的一大晋身之阶。 “苏晗,天水林镇人氏。” “在。” “丙字卅六房。” 正这么想着,前面唱名到了他,苏晗连忙去领了名牌,与前面两人站在一处。 其实,平常进学昆仑书院时,还会有个小小的面试,问问以前学过什么,有什么水准,好进行分班,但眼前这一批是灵王指定的兵役,所以昆仑书院也统一培养了,直接唱名,管你以前学过什么,学过了再学一遍呗,温故而知新么。 因此他们这帮人的素质真可谓是最良莠不齐的一批,不过苏晗仔细想想,这么个情况对自己也很是有利,检查不严,省了自己不少事。凭借太一宗的能量不是不能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可其一旦插手必然留下痕迹,到时他以推荐生的身份去云霄峰,根本待不到三个月会被人给查出老底否定掉。 苏晗与另外两人站在一处,看着最后一人,只等人齐了可以跟着一名粗手粗脚的仆役去分配的宿舍。 那最后一人是刚刚排在他身后的孩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这让苏晗看得心里一个劲地吐槽。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灵王的命令都敢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送这么小的孩子来,算是灵王发了神经,连征三届兵,估计都未必征的到吧。 这昆仑书院也真敢收,一点也不担心触怒灵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昆仑书院背后的老板是云天宗和大乾朝廷,在他们眼灵王是谁? 帮云天宗练兵是分内之事,帮朝廷练兵是任务是使命,帮灵王练兵那纯粹是义务劳动了。人家堂堂西北第一书院,背后两座靠山,还要看你灵王脸色不成。 果然,那执事看到这么小的孩子来到面前,仅仅只是皱了皱眉,便没有其他任何表示的直接唱名道:“陈安,千堡长风集人氏。”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世家之论 “千堡人也敢这么玩?”苏晗啧啧地想着。 千堡乃九原五州四域之一,在很久以前这里备受戎狄欺凌,为了防备戎狄劫掠,当地居民抱团取暖,纷纷建立堡寨。 他们在整个一块空旷的区域内建立起无数个独立的城堡,密密麻麻地矗立在西北边塞的大地,完全阻碍了戎狄东进的道路。使得他们的骑兵根本跑不起来,也不敢深入,在抵御外敌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这些堡寨之有耕地、有晒谷场、有粮仓、有桑林、有蚕室、甚至有牧场、有铁铺……像苏晗前世的西方种植园经济一样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周围更是设置栅栏或石墙,周边还有箭塔望楼环绕,在自给自足的同时,还能抵御外敌,有自己的武装力量。简直是国之国,怎能不让当权者忌惮。 而且堡寨主拥有分配资源的权力,这平时看起来当然没什么,但在西北那苦寒之地,人们艰难求存,能够掌握资源的分配,简直是生杀予夺的大权。 权力使人膨胀,在有外敌的时候还好,面对戎狄,这些堡寨主们会团结一致,组织生产,集合抗敌。但在戎狄势弱的时候,难保他们不会为了生存资源自己先打起来。 那时灵州城外统计在册的有七千堡寨,小的百十人,大的万余靠,养活着整整二百余万人口,一旦糜烂,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而且在镇国公秉政之时,大乾国力昌盛,甚至一度西征北讨,这些堡寨的存在反而阻碍了大乾往西进取的征途。 于是镇国公便下令改革,拆除堡寨,编户齐民。 只是镇国公纵有谋国之才,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下达命令的人是他,可具体执行的人还是下面的官吏。因此命令到了灵王那一层,便开始变了味道。 灵王把千堡的头人根据远近亲疏,凡投靠他的,堡寨留存,划为军镇;凡不听他的,全部强行拆除,堡之人驱逐的驱逐,贬为奴隶庶民的贬谪,强行把整个千堡变成了他的地盘,成为了灵州一郡。 对着镇国公的命令是一道奏疏,言违制堡寨已尽数拆除,但戎狄虽去,归胡部落不得不防,由是请建军镇。 镇国公心里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对前代灵王这老不要脸的,也只能捏着鼻子批了个“可”,由着他去玩。 灵王虽吞了千堡,但对待千堡之民却没有像他治下的其余百姓一般一视同仁,别说灵州四郡的亲儿子了,连其他三州百姓的一半都不。 毕竟这些人是后来者,又与戎狄杂居经年,胡化严重,在位者看来这是民风刁钻,民心不定的典范,需要加强管控。当然其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歧视意味,导致哪怕已是百年之后,经历了三代灵王,连千堡道都已经并入了灵州体系,居民以灵州人自居,但这种别于他地的管制依然是存在的。 所以苏晗看到千堡人也敢滥竽充数糊弄灵王才会如此惊讶。 只是昆仑书院既然唱名了,便是承认了这个学子,算是以后灵王要追究也有学院为之斡旋,这是十方巨擘的底气。 陈安面无表情地领过自己那份物资,毫无悬念地他也被分配到丙字卅六房,于是他便施施然地走到苏晗身边,等人领路去宿舍。 没错,是陈安,那日将行囊整备齐全后,他便被专人领着来到了界门,进学昆仑学院。 也在那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底来到了哪里,只是算知道了这些,对他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帮助。在他的位置想要到西域去寻找小光的下落,只有三条路可走,一者往北去飞马走廊,徒千里之地,便是西域,这一路虽是坦途,可盗匪无数,不经历一番厮杀,根本别想到达;二者便是往西横渡无尽瀚海,这条路且不说有着天堑阻拦,同样纵横其间的沙盗能让人绝望;最后一条路很简单,是翻越眼前的昆仑山,但那可是连宗师都要掂量掂量的事情。 若他还是处在全盛时期,这三条路虽险,但豁去性命未尝不可走他一走,只是凭他现在的情况,踏这三条路根本是十死无生。 陈安是不缺乏搏命的勇气,但却也不傻,明知必死还要前行的不是英雄,是傻缺,所以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寻找小光的计划,蛰伏于此,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找到恢复实力的办法,再图后计。 想来小光跟在宗师身边安全方面也是无虞,应当能撑到自己去救他,更何况他的眼前现在摆着一个天大的机会,断不容错过。 昆仑学院的名气,他在朔北的时候听到过,他还记得在原县的酒肆茶楼里,那些过路的行商每每提到这个名字,是一脸的羡慕向往。只是现在他一个无身份,无背景,甚至是无过所的三无人员竟然有资格进学这等学院简直是不可思议。这让他有时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时来运转了。 一路想着心思,陈安一行来到了学院西园的某处地域,这里是一座座独立院落,每座院落三间房舍,每间房舍四个铺位,他们在舍管的安排下,放置好物什算是完成了入学手续。 明日开宗堂,祭拜先王算完成了一切入学仪式,可以正式拜见教习,请求安排学业了。当然这也是西北民风粗蛮,礼仪不重,若在原还要杀三牲六畜祭祀,要请师者授书等一系列麻烦的仪规,不折腾个三天三夜简直不算完。 “见过各位同窗,大家以后还要一起生活经年,不若现在先认识一下,在下张进,天水张家的人……”那张进虽是小小年纪,但倒是大大方方,放下行囊先与陈安三人见礼。 只是让他十分尴尬的是,回应他的只有赵牟的挠头憨笑,陈安的淡漠点头,以及苏晗的一脸假笑。 “张兄客气了,刚刚唱名时都已经认识过了,此时再执这些虚礼岂不显得生分,干脆以兄弟相称,学业尊谓,既全了礼数,又显亲近,张兄看可好?”苏晗十分老油条地圆场,他当然知道这张进是什么意思,小屁孩的心理,先是炫耀家世,自己等人若是纳头便拜呢,接下来估计是请客吃饭,收拢人心的把戏了。 真是不得不说,有人的地方有江湖,大人有大人的江湖,孩子也有孩子的江湖。 不过他也没有因为幼稚而不屑理会。虽然是熊孩子,但没办法,还要一起生活不短时间呢,说点好话哄哄他,能省却不少麻烦,惠而不费。而且他也不得不出言接话,旁边两人一个嘴拙,一个臭屁的要命,他不出言暖暖场子,拉拉关系,难道以后见面都要尬聊不成。 张进干笑道:“甚好甚好,还是苏兄想的周全,刚刚是小弟着相了。” 又转头看了一眼还是没有表情的陈安和一直憨笑的赵牟,心郁闷。他也是学习家大人待人接物的方法,谁知今儿第一次用碰了一鼻子灰。于是又表面谦恭地告罪了两句,便走了出去,似往其他院舍串门去了。 苏晗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什么张集张家他还真没听说过,不过能以家名为一集镇命名当是豪绅一流不是普通富户可。但豪绅之间也是存在差距的,甚至这个差距有时候能够达到天堑的级别。 大乾编户齐民,为户籍定义为豪绅,富户,户,贫户,赤贫五个级别,这五个级别也是官面书所明明白白记录的,以作为税收依凭。但是在豪绅之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级别划分,分别为世家,士族,寒门,庶人四个阶层。 这个阶层划分传承自前魏,大乾建立后宣布齐民,消除阶级,于是将之废除,但是阶级当真能够废除?连苏晗前世都办不到,别说如今这武力为尊的异界了。 在这四个阶层里,世家在大乾只有十七个,他指的是拥有一物可以立下千年家业的家族,这一物或为绝世神功,或为诗书经典学巨著,又或为神兵法宝等物件,乃至是金身高人本人。 只要能保证家族传承千载,哪怕期间出现宗师断层,也可称之为世家。若是没有这些事物,仅仅只是有几名宗师坐镇,算一时实力强悍,也决无可能会被冠以世家之名。 士族又称世族,指的是名望地位权利达到可以传家的程度,这个程度在前魏时有明确的规定,那便是族起码三代有人担任过郡守及郡守以的高官。这便是底蕴,一个大家族的底蕴, 而寒门便是没有这种底蕴的存在,在世族眼,寒门是一群乡下土财主,再有钱,再有势力,再有权利也逃不出暴发户的根底。苏晗所在的徐家是一户由寒门向世家转变的家族,只要苏晗这代再出一个郡级高官,那徐家能获得世族之称。 这个称号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没有半点官面的好处,甚至大乾朝廷都不承认,仅仅只是能获得其他世族的正视。但却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如与其他世族通商,通婚,利益kun bǎng。瞬间能让徐家的家资翻一翻,不见方和挥了挥手为徐家打通了西域的商路么。 至于最后的庶人,那更不值一提了,人家寒门好歹也是州望郡望,庶人最多也是个乡望,是豪绅之最低的阶层,估计也平民稍好一点,甚至一些没落的,还不如富户户日子过的舒坦,毕竟他们还要承担高额的赋税。 每年大乾都要对治下统计户口资财,以便标准税收,这个过程由富户晋级为豪绅的都有不少,由豪绅跌落富户户,乃至贫户的更是常见。变动太大,因此大乾真正的层人氏都不会把他们列入贵族阶级之。 这也是苏晗觉得张进幼稚的原因,天水张集已经到了县里,若他真是郡望,唱名之时该报天水张家了。既然没有如此唱名,那这张进恐怕是个庶人。他竟然敢以张家自称,也太不知所谓了一些,要是碰真正的豪门大户非磕个头破血流不可。 哪怕寒门都没有资格自称张家,能以家称之,非世族不能。苏晗的徐家尽管距离真正的世族只仅有一小步的距离,可也只敢在自己家里喊喊,拿到外面自我介绍简直是贻笑大方之举,还容易被人鄙薄针对。 但这张进只十岁有余,能知道个什么事情,多半还是家里给惯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剑上生花 第二天,再见张进之时,只见他身边围了了五六个人,一副以他为首的样子,这看得苏晗讶然。 这届学生资质这么差吗?九原虽然苦寒,十七世家仅有一个张掖姜家在此讨生活,世族豪门也不是很多,但是拥有一定郡望的寒门还是不少,怎能让一个庶人称雄。看来灵王征兵之举,不只是试探云天宗那位的态度这么简单啊,莫非是云州之事还有后续?不对,这些管我屁事,我只是想要知道天机到底出没出世,在哪里出世而已,他们勾心斗角由得他们去死好了。 苏晗狠狠地摇了摇头,把杂念摒除。 苏晗看张进的时候,张进也看到了他,立刻表现出一副骄矜之色。 他也是看苏晗等人依着朴素,甚至简陋,应该没有什么背景,才想着收服一二好为自己张目,谁知道竟被苏晗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那七八岁的小孩更是冷面冷口对自己不理不睬,而那个叫赵二牛的泥腿子自己起个搞笑的破名还敢因此事嘲笑于他,简直令年仅十岁的他一度自信受创怀疑人生。 后来他硬着头皮在外面又试了一遍,才收获了预期的效果,让他找回了点自信,不是自己没有魅力,而是自己的舍友都是怪胎。 此时两人正与所有的新进学员一起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正殿大堂之,在院长与诸多教员的带领下唱颂祭祀的祝祷词。 清一色的白色儒袍看起来相当精神,不过人数往年要少了不少,只有不到八百人的样子,站在这个可以容纳万人的大会堂里,看起来显得稀稀拉拉的。 但即便只有八百人也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了,整个太一宗在西北有着四十余座武直院,再加其他门派在此地的驻留,使得整个西北虽然荒凉,但也有着六十余座武直院在此教化地方。 他们当然不可能有昆仑书院的名气,可以招来这么多生员,但少说也得有个四五百人吧,如此平均下来,灵王可征之兵几能达到三万人。这三万人算有些水分,如陈安一般是来顶包的,两万人还是能够保底的。这两万人可不是普通的两万个大头兵,而是正规武直院培养的基层军官,一旦西北有战事,瞬间能拉起役从膨胀成一只二十万人的大军团。 一届新征之兵便至于斯,灵王麾下可战之兵达几何?而灵州更强的云州那位呢?怪不得三王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草原、魔道和邪教更让朝廷忌惮,帝云庭那货有的烦了,苏晗幸灾乐祸地想着。 祭祀过后便是分班,请见教习。 八百人的队伍,瞬间被带走了六百多人,只留下苏晗、张进等十岁左右或不满十岁的稚童。 昆仑书院是不惧灵王,但也没有得罪灵王的必要,十二岁的少年,三年后已经够得灵王征兵的标准了,还是要为其预留的。至于十岁左右的孩子,昆仑书院老实不客气地截留了,作为自己的人才储备培养。负责教授他们的教习也不是任职书院的,而是来自云天宗。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进激动神情的溢于言表,作为十方巨擘之首,云天宗派驻的教习怎么也出身北地,昆仑书院自己培养的老师强。能够成为其弟子,哪怕只是这种大锅饭般的师从关系,说出去也备有面子。 另一边苏晗的心思亦然,依照他的想法,这当是云天宗对灵王试探的一种回应。不过对他们这些学子来说却真是搂到了,以后说出去,怎么也是云天宗的记名弟子,而且不真传弟子身天然的云天宗印记,被人所顾忌,真是到哪都能有个好钱途。 对苏晗的计划更是如此,若能得那人青睐先收为正式弟子,那日后在云霄峰也能多一层身份遮掩。所以他已经准备在这具分身投入更大的心力,好好经营一番了。 他们百余人在大殿之,稍等了片刻,便有一名身着青衣,脚蹬云鞋的弟子,走了进来,引领他们去教习处拜见。 苏晗眼睛一亮,认出了这是正式的云天宗弟子打扮,引路的童子都是云天宗的内门弟子,那位教习的身份地位不简单啊,看来这次云天宗对灵王的回应相当强硬。 陈安因为不明究理,所以根本没有他们这么多弯弯绕绕。他一个外来户,来到之后又一直居住在北地那个远离原的地方,根本不明白云天宗对于此世的意义。 随着大流,穿过大殿,向着东厢行去,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了一座独立院落之外。 陈安默默记着道路,不是他想要做什么,而是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下意识地会把周围环境牢记心。尽管按照规矩,拜见完教习后,会由教习领着他们将整个学院认识一遍,但他还是忍不住自己先行做起了这个事。 跨入庭院后,道路为之一宽,眼界为之一阔,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扑入眼帘,松柏竹林点缀其间,环绕着这些别致的建筑,相映成趣。这里有南方庭院的精致,也有北方院落共有的特征,那是一个字——大,陈安等百余人走入其,犹显宽阔,道路小径之跑马都不显拥挤。 苏晗暗暗点头,更加确认了来人身份不凡,若是普通弟子,独立厢房不错了,根本享受不到这么大独立院落,来人怎么也得是掌门弟子,或长老亲传弟子之流。 云天宗“道意归虚”,由于近些年来才开始招收“归”字辈的弟子,这些弟子虽有几人已经展露头角名动江湖,但还是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而“意”字辈的弟子,虽有几人已经映射了外景可以震慑一方,但对话灵王还是稍显分量不够;那便只有“道”字辈的弟子了,可这个辈分的弟子,大半感觉进取无望都开始转为执事长老,为自己的后半生谋利益了,真正还能潜心钻研武道者寥寥无几。 唯有掌门弟子“玄枢一剑”林道真,“画师”李道宗这两位青年宗师独领fēng sāo。 只是这两人代表着云天宗的头面,断然不会被派到昆仑书院这么个小地方当教习的,即便是为了回应灵王,那也太屈才了,更何况所谓的回应灵王也只是苏晗的假想,到底灵王的举动,意欲何为,与云天宗有着怎样的交易,苏晗身处局外哪里看得清。 在苏晗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行人已经绕过楼台,转入后院,这里引着外界活水,灌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荷花塘。池塘边有着一个可容纳百人的巨大露台,苏晗等人此时站在露台,往池塘眺望。 这在初春时节刚刚焕发点绿意的荷花塘,半朵荷花都没有,唯有一座小亭,立在水央。亭一青年男子,长发披散,青衫磊落,斜依在亭柱旁,左手提着酒壶,时不时轻啜一口,右手则抚在一柄长剑之,弹着节拍,闭目自娱。 而长剑的剑刃之,随着他的弹动,一朵朵粉嫩的荷花绽放开来,娇艳欲滴。绽放霎那又花瓣零落凋谢枯萎,由后来者顶,周而复始,仿佛无穷无尽。 一众少年看的目放异彩,青衫剑客,名花相伴,美酒相佐,确实是让人向往的江湖名士。 剑生花? 陈安撇了撇嘴,他的浮光掠影术能做到这青衫剑客更好十倍的效果,所以对这哗众取宠的表现甚为不屑,只是心忽有所感,诧异地向身边看去,在那里他的新舍友苏晗,整个人都魔怔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根本不会转动。 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不会,这苏晗从头到脚都给陈安一种无法看透的感觉,而且他此时的表情也不像是看到了什么美丽的东西被其吸引,倒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陈安诧异之下,顺着他的目光向着青衫剑客脚下看去,在那里零落的花瓣,凋谢的花朵并未消失,而是铺成一片,直如粉色地毯。 实物?陈安思维难以转圜,难道不是光影效果而是实物戏法? 不知陈安所想,也没有周围少年的单纯心思,苏晗此时看得是手足冰凉。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哪里是什么戏法,分明是剑出观的大神通。 古老相传,剑道的最高境界不是一剑破万法,而是一剑化万法的造化神通,一剑过处世界创生,一剑可开辟出一方世界。剑出观虽做不到一剑化万法的神通,但也相去不远了。能使出这一剑的人,不止要剑术造诣绝巅,还要本身的境界跟的,那可是几近造化的存在。 他是谁?他到底是什么人?云天宗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那青衫剑客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靠近,不待那名领路的云天宗弟子通禀,便转过身来,跃过荷花塘,轻飘飘地落在众人面前。 此时大家才看清这青衫剑客的样子,只见他而立之年,样貌颇为俊朗,但非要说出具体俊朗在何处,却也不甚明了,只是每当注视其人时,似有一缕温润之意划过心田,使人不由自主地对其心生亲近之感。 是他,陈安记忆非凡,立时想到了当初那位在原县城偶遇,只知胡言乱语的疯癫男子。但当他仔细看去,却有发现似乎不像,隐有细微差别,具体差在哪,却也说不清楚。 不等他多想,只见青衫男子微笑看着大家,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教习,我叫郁剑青,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郁教习……”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昆仑书院 郁剑青?“剑”字辈?没听说过云天宗还有“剑”字辈啊。 莫不是俗家姓名,还有其他道号?等等,姓郁? 苏晗心思电转,搜索着脑海一切有关云天宗的讯息,但片刻之后他脸色灰白,眼神晦暗,头皮发麻,心悸到了极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云天宗似乎还真有“剑”字辈,云天宗的排辈应该是“玄剑清灵,道意归虚。”只是因为寿命原因,玄剑两辈几乎死绝,清字辈的也只剩下云天九老这几个行将朽木的老家伙了,所以他才一时没有想到。 而姓郁的,在他脑海也能想起两个名字,那便是一手将云天宗推十方巨擘宝座的兴祖师,万世剑师郁玄观。以及他的四徒弟,现在还坐镇云霄峰守卫着云天宗的法身高人,天仙大能,倾天神剑郁剑行。 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想,倾天神剑郁剑行似乎还真有个师弟还活在世,名字叫郁剑青,乃是郁玄观晚年所收养的弃婴。 这个郁剑青在年轻时因为云天宗内部的变故,偷跑下山化名赵辙。 之后这个赵辙似乎走了狗屎运,莫名其妙的出仕为官了,而且这个官越坐越大,最后竟然突破了世家封锁进入了政事堂,入主了无极殿,成为了无极殿主,大乾的丞相,又被当时的乾真宗托孤为顾命大臣,辅佐新君,自那以后他在这无极殿一坐是近百年,使得时人都几乎忘了他本来的名字,均以赵无极称谓。 这百年间,赵无极先是支撑起了哀帝,废帝两朝衰颓;又以太子太傅的身份辅助仁宗安抚世家打压门派平整国内,创造了仁宣盛世;接着又帮助景帝扫灭四夷,威压寰宇,被景帝拜为亚父太师,封爵镇国公,靖王以嘉其行…… 直到先帝朝之时,国内安定,四海升平,他掐指一算已经足足帮扶了大乾国运两个甲子,自觉可以功成身退,便卸下无极殿主一职,还政当今,退隐云霄峰。 是以世人只知赵无极,而不知郁剑青,要不是苏晗此来做足功课,还真不一定能从故纸堆翻出这个名字对号。 可是对号之后,苏晗更感沮丧,郁剑青,赵辙,赵无极,镇国公,这一溜称谓顺下来,使得他口苦不堪言,他特意没去云天宗拜师,是没有把握在那个传面前隐藏,谁知处心积虑的远离秦州,跑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边塞地区进学,到头来竟换了个直面镇国公?还能说什么,只有一句人算不如天算以叹之。 只是苏晗满腔悲愤还没有宣泄,见那位“郁教习”已经施施然地向众人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走近,在苏晗眼周围的一切色彩都在渐渐淡化,荷花塘,小亭,楼阁,假山,露台……具都消失,唯有一道青衫人影顶天立地,昭示着强烈的存在感,充满了苏晗的整个视野。 似乎这青衫人影是这个世间唯一的主角,余者大日天空,大地海洋,纵光芒万丈,纵宽广无边也不过仅为陪衬,不可能遮掩其半分色彩。 如果说之前,苏晗仅仅只是听到镇国公这个名字,意识到他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为他的传一生而感到心灵震撼,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着自己作为武者的骄傲,并不觉得自己输给对方多少。那现在是实实在在地遭受到了冲击,全方位地被打击到体无完肤。 因为他知道刚刚自己所见一切,根本不是镇国公的下马威,而是其自身所带气势的自然流露,甚至这还是已经经过压制的气势。 同走金身道路的苏晗怎么会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那是乾元,万界唯一,唯我唯一的乾元境界;那是一个在古仙道昌盛时期,都可以被尊称为大能的境界。 在那个仙道昌盛的时代,乾元境界还有一个响亮的称呼——仙帝,仙之帝君。 这个时候苏晗心一些曾经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为何北极冰皇百年不履原,为何大乾天下可以让四夷臣服,为何三王掌握庞大势力却半点不敢动弹,为何魔门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窜西逃,为何连传承千万载的仙门也只敢窝在昆仑昊天镜苟延残喘与妖族死磕,为何明明妖族也掌握了通往央界的通道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今天,苏晗终于知道了答案,那是因为镇国公以一人之力已经可以镇压天下,横压一世了,再加一个统御诸天的大乾王朝。 果然,国家安定,社会和谐,人民幸福是有原因的。 一时之间,苏晗完全想开了,傀儡娃娃的确特殊,可以让金身高人都没办法准备探查合理定位,甚至哪怕对方已经能够开辟洞天,截留时光以称仙,苏晗都敢去搏他一搏,但如果面对的是乾元仙帝,那只有“呵呵”二字可以表达苏晗此时的心情了。 果然,郁剑青在自我介绍完后,忽地看向人群站在前列的苏晗,开口问道:“小友何来?”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使得大家下意识地也向苏晗看去,不明白这个面目普通的家伙为何能得云天宗的高人青眼垂询。 是的,对于他们这些懵懂孩童而言,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是那个被人传颂了整整两个甲子的传人物,只以为是一位了不起的云天宗弟子。刚刚的异象也仅仅只有苏晗能够看见,其他人只是觉得这位年轻教习的分外惹人注意而已,连陈安也只觉这个青衣剑客深不可测,并无其他观感。 苏晗心知对方问的是什么,所以根本没去想方和为他安排的身份,心苦涩地直接开口回答道:“南海。” “哦,”郁剑青平淡的点了点头,便转向其他人道:“按照规矩将由我带大家熟悉一下学院,这都随我来吧。” 说完,转身走,毫不拖泥带水。 啊?这完了? 苏晗下巴差点砸脚背,自己担心半天,人家镇国公,轻描淡写的一个“哦”完事了。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章程? 眼见着其他学员都跟在郁剑青屁股后面,向着院落门口走去,苏晗纵有满腔疑惑也只能尽数收敛,跟着大部队前行。 他可不觉的此地只是个分身,损失损失了,金身高人能够隔空而击,谁又能知道镇国公有什么特殊手段。算傀儡娃娃属性特殊,无因果业力羁绊,但谁又能保证这种特殊性在乾元仙帝面前还能保持几分功效。 在发现对方竟然是乾元仙帝时,之前的想法变的相当可笑了,说不定人家一个不高兴瞬间能够降临到自己真身处,将自己的直接轰杀。所以苏晗瞬间老实了,他现在在没有得到镇国公准确回复的情况下,半点也没有想过趁机逃跑,只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一副听凭处置的样子。 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东厢,向着昆仑书院的主体建筑而去。 昆仑书院作为一座武直院,在整体布局与传统意义的学馆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相与严格按照古礼制建造的学馆,武直院的建设显得随意了很多,削去了专为祭祀祭礼所设置的辟壅、井亭等建筑,更注重设施的实用性。 几座主体建筑,学院,集贤馆,承德殿用于学员的ji hui,讨论学术,辩论经意,当然这也是各大武直院的标配。甚至承德殿有时还用来祭祀先王,举行仪式,像刚刚的开学典礼一样。 起拥有专门祭祀礼拜建筑的学馆来说确实简单了不少,但在其他设备可丝毫没有打折扣,如每座主体建筑前的广场,还有专门用于骑射的跑马场,军事化训练的校场,以及给予学员个人使用的练功房。其的一些器材甚至已经达到了军用的标准。 走过这些主体建筑,是一大片青砖瓦房连绵的建筑群,这里才是真正供给学员们课的地方,又分为经学堂,律学堂,史学堂,算学堂,兵学堂,武学堂……分别教授经史子集,算术兵法以及武艺。若是在传统的学馆还会增设学堂,专门传授琴棋书画,声乐诗赋等高雅的艺术化。至于武直院更多的还是在于军事武功的培养,传授的技法在于可用,不可用的一律减免。 武直院作为一种新兴的学院形式,每一座根据地域风物以及开办门派的不同都有自己的特色,昆仑书院的特色在于一个书字。 在整个学院的心,也是整个界门城的心,矗立着一座七重高楼——天阙阁,里面有藏书一百六十余万册,也许这个数字对于顶尖世家,顶尖门派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只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世俗界的平民来说,这简直是个天数字。甚至有些仙门提供的史料直追古先王,珍贵异常,连世家之人都要时不时的前来抄录借阅。 由于机关术的普及,书籍再不像古时那样难得,但涉及到技术密武的层面依然被世家门派牢牢把持,普通人根本不可见。而昆仑书院的天阙阁则是完全开放的,只要不外带,甚至不用付出什么代价能在其随意观看自己感兴趣的图书,是真正的有教无类。 像这种全民教育的先进理念,在整个央界还是独一份。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天机端倪 “昆仑书院始建于圣功二年,距今已有七十四年之久……” 郁剑青声音清越,对昆仑书院的建立,发展做出了详细的介绍,每当路过一栋建筑时,还会全面详细地介绍其功用,耐心、细致、温润,使人不自然地对其心生好感,连一向对任何人都警惕的陈安都有一种类似孺慕的情绪在心底渐渐滋生。 唯有苏晗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是阴谋论。 他可不相信,堂堂镇国公,乾元仙帝,会闲的蛋疼跑西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教书,肯定是有其目的的,莫不是专门过来堵自己?可是自己也是在偷了傀儡娃娃后,临时起意要来昆仑书院的。自己的计划连方和也是最近才知道,方和与自己是过命的交情,断不会出卖自己,那镇国公又怎么会知道的?难道他镇国公除了剑法高超外,还能掐会算不成? 不对,也许镇国公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天机。 苏晗猛然想到了半月之前天空的血月异象,自己当时还在猜测是不是天机现世的一种预兆,而现在镇国公出现在此地,似乎隐隐证实了什么。 想到这里,苏晗开始有点小激动,从未有这一刻,距离回家的希望如此之近。 四十年了,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了整整四十年,可还是无法将这里当成家,哪怕他在此处有着非同一般的家世,悠长的寿命,无尽的财富,而反观前世却混的不甚如意甚至可以算得是凄惨,但还是无法阻止他的思乡情绪,无法阻止他想要回去看看的步伐。 因为那里还有他所思念的人,思念的物以及思念的家。 现在,回家的希望在眼前,算前面还拦着个镇国公,苏晗觉的自己也有必要搏他一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镇国公在此还真说不是好是坏,他的确可能与苏晗去夺那天机的机缘,但他的存在本事是一条明显的线索,为苏晗指明了天机的方向。 为什么镇国公不去昆仑昊天镜而要这里蹲着? 也许天机已经来到了此处。 为什么镇国公不去动员麾下势力寻找,反而在此处蛰伏? 也许天机开启还需要一定的条件,现在还时机未至。 为什么镇国公不避居隐世静待天机现世,而是积极出世教书来带他们这些半大孩子? 也许所谓“天机”根本不是物,而是人,甚至是自己周围这些同窗的某一人。 气运之子吗?他感觉自己已经渐渐把握住了整个事情的脉络,无论前世今生有关气运之子主角模板的话本小说层出不穷,怎能不使他往这个方面想。而且镇国公选择在此处教书,怎么看怎么有交好气运之子的嫌疑。 如此看来这其实是一个养成的故事,像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石剑,梅林与亚瑟王,也许镇国公是在这里等着气运之子崛起,然后借着气运之子的气运冲击造化。 那么这个气运之子,到底是谁? 苏晗思维如同杂草,疯狂滋生,虽不确定是否越来越接近真相,但他自己已经深信不疑,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周围的同学。 先是观察哪个同学出挑,有异其他;又是观察镇国公与谁接触的较多;最后还看谁不合群,样子较废柴,总之是在寻找主角模版。 于是一个午在他疑神疑鬼度过了。 午饭是在西苑的食堂,昆仑书院将东西两翼建造成街坊一般的院落,供师生役力居住,师长教习住东苑,学生住西苑,并且引入商贾,围绕居住区建造坊市,将整个学院建成了界门的城之城,既方便了师生们的生活,又为学院增添了一笔收入。 因此在西苑不止有食堂,还有混堂,成衣店……一应用品齐全,基本都不用出学院便能保障日常生活所需。苑还有两座向学楼,学生可以在此处复习功课,在苏晗看来这里其实是自习室,整个武直院已经与他前世的大学没有什么分别了。 吃完饭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明天才正式开课,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可以继续熟悉学院,也可以出去逛逛界门城。 不过他们这百十人基本都是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在这西北之地独自出门还是不好,所以大半都在学院之内逛逛,这其包括企图用脚丈量整个学院的陈安。 按照他的计划在这昆仑书院估计要待个好几年,尽快把环境摸熟,要是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也好及时反应。 其实以他现在的形象,算是那雪芝追出来,都不一定能认得出,但忧患意识已经深入骨髓,本能的要去做这件事情,于是放下筷子随着墙根溜了出去。 这边厢的苏晗也同样放下碗筷,他整整观察了一午,把所有人都观察了一遍,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像,心纠结无。现在大家纷纷独自活动,本是最好的观察机会,可他下午还有事干,不得不留待以后。 他必须先去见过镇国公再说,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又被人家抓了个现形,不去表示表示实在是说不过去。对于“天机”他是志在必得,如有需要他不介意稍作让步,以求得资源共享,毕竟面对乾元仙帝,他还没有动武的勇气。 而且天机现世按照预言来说是昭示着一个时代的变迁,观察天机,利用天机,借助天机现世的大势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是正途。镇国公政客出身,若是舍得一些利益交换,未必不能与之分一杯羹。 抱着被狠宰一刀的心里准备,苏晗推开桌椅,走出西苑,向着东苑行去。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也没有再掩饰的必要,本体那边隔空传了点气血过来,他这具分身的修为蹭蹭地往长,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变成了一位宗师巅峰级的存在,即便现在让他这具分身与没有轰天彻地椎傍身的玄王帝恒放对,胜负估计也在两可之间,不能不说墨宫的造物水平简直是不可思议。 无视那些来来往往的学院执事巡察,大摇大摆地来到东苑,走进了早来过的荷花塘,远远地看到一抹青色身影在那池塘心的小亭居着一方案几,饮酒作歌。 在他身边还有一位红衣女子,不时地为其添酒。这女子眉眼精致黛眉粉腮,堪称绝色,只是与年轻的面容不附的是一头雪白的长发披散过肩,略带了几分沧桑,使那绝色姿容有了几分折损,让人不禁有一种美人迟暮的感叹。 此时她正乖巧地坐在郁剑青的身边,恬静地为其添酒,这幅画面唯美到了极处。 可远处观望的苏晗却感觉眼皮直跳,因为他已经认出了那女子的身份,竟是云天九老之一,清离散人越红尘。 云天九老每一个都是宗师巅峰的存在,随便放一个出去都能开创一脉顶尖势力。 有人统计过,云天宗也是整个大乾天下各方势力,拥有宗师最多的门派。迄今为止除了清字辈的九老外,还有宗主灵逸道人,山河一剑虞灵烟,以及风月山庄主人邀月仙人李灵煜,再之后是“道”字辈的林道真和李道宗了,一共十四位宗师,简直是个bug。 要知道宗师数量排第二的真武山和无相宫也各自只有六位宗师而已,加起来都不过云天宗。甚至同为十方巨擘之一威震东南的河洛盟可怜巴巴的仅有一位宗师坐镇。 若是只宗师数量,云天宗简直可以称霸天下了。 苏晗摇了摇头,甩掉这些杂念,也不寻找路径,踏着池塘碧波大步走入亭。 镇国公似乎早知道他要来,在其对面同样摆放着一张案几,面放置着一杯香茗,热气袅袅升起,显是才泡不久,等他来。 苏晗也不客气,只是简单的拱了拱手,便坐进了案几后,与镇国公相对而坐。 还是一袭青衫的郁剑青对苏晗的到来半点表示也没有,只是一边享受地小口啜着清离散人倒的酒,一边神游物外。 短暂的沉默后,苏晗无奈开口,再次自我介绍道:“在下南海苏晗,见过镇国公。” 郁剑青似乎才发现苏晗的存在,讶然回望了他一眼,才恍然微笑道:“原来是明教教主当面,失敬失敬,不知教主此来为何?” “当然是为了天机现世。”苏晗大方的承认道,同时也是提醒对面的老政客,哥也是知道nèi u的,别想糊弄我。 “哦,”郁剑青了然的点了点头,一脸的平淡:“既然如此,若是有暇,便在这里等等吧。”说完也不在言,继续滋滋地喝着小酒分外享受。 连一旁的清离散人,也只是在郁剑青说出“明教教主”这个名字的时候,神色略有波动,其他时间也同样的一脸平静,仿佛像是清晨在河边钓鱼,一旁来了个陌生人,也要在此处下杆一样,完全没有要被人分去一杯羹的觉悟。 第二百二十九章 借鸡生蛋 苏晗目瞪口呆,“哦”一声完了?这是几个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意的话,你倒是吱个声;同意的话,这也太简单了,谁不知道这昆仑书院是云天宗私产,你是收个门票也不过分,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大摇大摆的分好处? 事情简单的不可思议,镇国公淡漠的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不帮助,不阻止,至于昆仑书院那是国家的产业,云天宗可没有将之当成私产的意思。而特意点出苏晗邪教教主的身份也是告诉他,只要你不fǎn shè hui反国家,你爱怎么玩怎么玩。 “所以最恨这些政客了,有话不会好好说,最多是表个态度,什么事都非叫你猜”,苏晗脑子转了八圈才明白镇国公的意思,由是狠狠地想。 “如此不打扰国公雅兴了,在下先告退。” 苏晗小心的告辞,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不打算继续赖下去,在镇国公身边感觉太压抑了,尽管对方半点气势未露。 郁剑青眼神光再次凝聚,落到苏晗身,语调依旧温润地道:“小友请便,哦,对了,这西北地贫,苏小友远道而来,也无从招待,好在天阙阁藏书甚多,不止武学,其他方面尤为甚之,若是有暇可去借阅,必能获益。” “言尽于此,小友自去。”郁剑青挥了挥手算是作别。 苏晗拱手回礼,晕晕乎乎地走了出去。 这是啥意思?莫非是想要告诉我去天阙阁找寻天机下落?不对,他明明表态不阻止,不帮助的…… 苏晗一脑子浆糊,一路都在想镇国公最后话语的意思,直到回到宿舍之,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这老小子是想让自己在这昆仑书院学点东西,那自己名义岂不成了云天宗的半个弟子了,自己堂堂明教教主成了云天宗的弟子,那老小子真是脚盆洗脸好大的面子。 而且算自己已经明白其意思,不去天阙阁学习也没用,自从进学昆仑书院起,这层名分其实已经定下了,只是对方不知道,还可以解读为刺探情报,而两方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那不是卧底了,是光明正大的拜师。 刚刚郁剑青最后对他说那些话,不是下套,而是把这层关系点明而已,你同意也罢,不同意也罢,反正这份香火情是建立了。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是一层虚无缥缈的名份吗,完全可以赖账不认,但是到了苏晗这个层次已经渐渐明晰了天道,名份是因果,因果业力缠身,大罗金仙也要伏诛,所以这是赖不掉的关系。 真是臭不要脸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晗此去确实是做好了被狠宰一刀的准备,但却没想到这一刀被宰无声无息,自己刚刚还傻乐来着,觉得不用付出什么代价能在天机分一杯羹,谁知莫名其妙的都已经签下ài shēn契了。 当然,说ài shēn契是有些过了,但这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是相当的不好啊。 于是苏晗整整郁闷了一下午,到晚才开心起来。 而他开心的原因是因为他忽然间想通了,不是不要脸吗,谁不会啊,仔细想想算是做云天宗弟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自己又没想着要fǎn rén lèi,fǎn shè hui,与云天宗这个正道领袖对着干,那么披他一层皮,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这不止是镇国公亲自承认的,而且还亲身为教习,自己绝对是根正苗红的云天宗嫡系,以后像什么扯虎皮做大旗的事情完全可以干一干么。 这可不是什么自我安慰,而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虽不能说明教此洗白岸了,但若是有一天苏晗的身份暴露了,徐家被牵连,要被朝廷清算,有着镇国公这层关系,有着云天宗嫡脉弟子这个身份,怎么也不可能被从严法办吧。 而且明教此时并未做出什么tiān nu人怨的事情,立场完全属于立,只是因为有着白莲教和罗教这两个前车之鉴,朝廷才对邪教势力防备甚深,此时自己有着镇国公这么一层关系在,努努力,未尝不能将明教包装成云天宗爪牙,正义先锋,彻底洗白岸,那好处可大了海去了。世事真是无好坏,只看人怎么去因势利导。 苏晗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即将自己的构思付诸实践一番,好在他还记得天机现世才是自己目前的紧要大事,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陈安一进门看见自己的新舍友不知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笑的眼都找不到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浑然天成又超然物外的气息,这种气息他曾经在玄王帝恒身感受到过,宗师,那是武道绝巅的宗师身才有的气息。 陈安瞳孔一缩,他早知道这个舍友不简单,但从未想过对方竟然不简单到这个程度。宗师是什么概念,整个央界的宗师加起来能过百不,自己竟然随随便便能遇到,这是走了哪门子狗屎运。而且那个郁教习看起来也是相当的深不可测,说不定是另外一位宗师,两人这一碰,搞不好又是类似云州那次的大事件,而自己竟然又莫名其妙的卷入了进去,果然,想转运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他连忙一耷拉眼皮,掩饰住目光的异样,漠不关心地向自己的床铺走去。 宗师的事情可不是他能够插手的,甚至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宗师了,随便来个二流高手都能轻易的捏死他,一旦卷入进去,绝对是粉身碎骨的下场。他此时若是表现出过分的好心,简直是自寻死路,被清场似的干掉,连冤都没地喊去。 飓风过岗,伏草唯存,他从来都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陈安只能干起了自己深恶痛绝的老本行——装小孩子,虽然这样很可耻,但总没有性命重要不是吗。 小孩子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当然是装成熟,装大人,所以他只要努力的保持淡定,时不时说两句老气横秋的话足够了,至于没有好心的可疑之举,也可以归纳为一种假装淡定的表现。 苏晗看着陈安走进来,本来心还有些尴尬,但见陈安根本对他毫无关注,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一脸仿佛谁都欠他百八十万的表情,心顿时恶意满满,这死小孩连点好心都没有,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眼珠一转,他主动向着陈安走去,一副自来熟的口吻,开口招呼道:“小安子,下午去哪玩的呀?” 陈安额头青筋一凸,自己都已经尽量躲避了,这货居然还能找门,真是人在家坐,祸从天来。 硬着头皮,努力维持脸的平淡表情道:“第一次离家,心激荡,于是在学院多逛了逛,不知学兄何往?”他是真心不想知道苏晗下午去了哪,但不问不行,没有好心已经很可疑了,再不懂礼貌那简直是个大号闪光灯,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也是随便逛了逛,”苏晗呵呵一笑不疑有他。 不是陈安伪装的好,而是他一身修为是真的损失殆尽,可没有半点做作。顶多是行走之间会有些特有的架子痕迹存在,但北地乃至整个大乾全民练武,是地里的泥腿子随便揪起来一个也能打一套完整的拳路。能到昆仑书院进学的起码也是户以,有个很好的学前教育十分正常。 而且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陈安不是吃错药变小了,是真的返老还童了,如此哪怕苏晗修为通天也只以为陈安是个特殊点的熊孩子而已。 因此,陈安吁了口气,知道对方只是闲极无聊与自己搭话,不是真的对自己起了什么疑心。存身之所暂时安全,他的心思不由又活泛了起来,佯装随意道:“明日便要开课,学兄不先准备些什么吗?” 苏晗不疑有他,实在是陈安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客套,便也随意道:“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几册书籍而已,那些经注,章史,若无人讲解,看了也是白看。” 镇国公在位时,大乾对教育的普及不遗余力,除了武直院和学馆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族学乡学。武直院和学馆是精英教育,来是经注章史这等高深的学问,并不涉及启蒙,百姓稚童想要启蒙识字还是要到族学乡学之。 在这里无论是贫户户富户都有机会五岁进学,读书识字,甚至还会教授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强身健体。 陈安小心地把握着谈话节奏,眼适时地释放一丝神采道:“我听说,这所武直院有等gong fǎ传授……” 等gong fǎ是一种通俗的说法,也是所谓的顶尖gong fǎ,意指能够达到九窍圆满的武功。对应的还有等武学,下等武技。 下等武技是一些搏击之术,拳脚功夫;等武学则是可以练出真气的存在,已经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了甚或有一流二流三流之说。而等gong fǎ更是涉及到了法理,能够修习者实际已经踏入了武道之路。 再往便是可以共鸣元气的神功,以及能够指导道路的绝世神功。 第二百三十章 绝世神功 神功是对武道法理的阐述,使人能够明晰武道与天道的关联,从而共鸣元气,由内而外,将内庭映射成外景,至于天象,不过是在内庭映射外景的过程产生的一种自然的天地异象而已。 所以神功只到外景,再之后的宗师便没有了gong fǎ的支持。 而想要成为一派宗师,必须靠自己升华法如开创一条道路出来,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 甚至即便是修习绝世神功的武者,也不可能靠着一部gong fǎ成宗师了,因为每一部gong fǎ在不同的人看来都会有不同的理解,同样的也阐述了不同的道路,最后选择去走这些道路的还是个人本身。整个央界,无数的巅峰武者,绝顶高手都因为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而卡在这一步不能寸进。不然宗师的数量也不会如此稀少。 至于最高级的绝世神功又分为伪绝世和真绝世,伪绝世都是古往今来成天仙大能的强者留下的武学典籍,而真绝世万古以降便只有七部。 分别是人皇遗传“轩辕剑極”可以说是一切剑道gong fǎ的鼻祖;东天王家的“万神掌”;北伯侯家族的“问天剑录”;南疆宫家的“九天元阳诀”;西玄君家族的“都天玉律”;以及大将军王的“无相玄通”、“先天八极功”。 这七部真绝世神功自开道路,与其他一切修炼之法迥异。 而伪绝世则有两大分类,一者是自这七部真绝世神功衍生而来,甚或一脉相承;另一者则是承接先天神灵的道路。 因此武者到达天仙大能的境界后,依然面临着抉择,是走前辈武者的老路,去虚无披荆斩棘开拓道路,还是直接走先天神灵们搭建好的坦途。当然这其只有道路之辩,没有什么谁强谁弱的划分,强弱之分还是要看个人修行。 世人皆知明教的镇教gong fǎ“业火净世篇”是化自“九天元阳诀”的第五式“唯光明故”,孰不知苏晗这个教主走的却是实实在在先天神灵的道路,他还记得自己被扔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脑海有一部gong fǎ名为:“天光流火刀”。 他曾很傻很天真的以为自己运气好,得到了一个不错的金手指,可直到他将这部gong fǎ修习到很深的层次时,才越发的琢磨出一丝不同寻常。 这些年随着他的境界越来越高,世界的真相渐渐在他眼前展现,让他开始不再相信自己的穿越是偶然,脑海的金手指是幸运。到底是否有这么一只幕后的黑手操控着一切,这个想法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一如阴霾终日不得散去,使他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想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哪怕权倾天下,武道登极。所以他想要通过天机找到回家的道路,并非只是单纯的思念家人,更多的还是想要找到一切事情的根源,甚至找到那个幕后黑手,当面质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生或死总归要有句实在话,实在不行拼一个解脱,总这么不不下的吊着强。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一味地按着既定的道路走,起码铸了金身,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反抗手段。 世人皆知七大绝世神功,金身法身高人,却不知这其到底有什么分别或关联。 事实法身之道交感天地本是先天神灵的道路,人皇虽然自创gong fǎ弥补了人类与神灵之间的天然差距,但却没有在本质改变这种道路,所以七大绝世神功,前五者修炼的道路还是法身,唯有大将军王的两门gong fǎ另辟蹊径,走的是开发自身的道路,可以铸金身。 不止于此,大将军王当年除了创出两门绝世神功外,还钻研法身金身的本质,创出了“混元真解”这套秘法,可以改易道路,重炼法身,铸金身。 苏晗当初察觉到不妥时,在思虑摆脱之法,这“混元真解”便是他摆脱控制的希望所在。为了得到它,苏晗曾在南疆化名殷若虚,潜伏经年,在这秘法出世之时,很是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才将之拿到手,并修炼成功。 如今他也算是准备万全,只待天机现世,便可返回家乡查找一切因由的始末。 心有如此大事,对于陈安纠结于等gong fǎ的问题当然不放在眼里,随口答道:“这我倒是知道一二,应当是云天宗几门筑基gong fǎ的云霄散手,是一套类似引导术的内家拳。” 当时他决定来昆仑书院,虽觉得这里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还是习惯性的做足了功课的。 陈安眼光彩更盛,好像是一个对十方巨擘这种超级势力怀有憧憬情怀满脑子武侠梦想的普通小孩子一样,追问道:“学兄能与我具体讲讲这云霄散手有什么特殊,何以能够成为云天宗这等顶级门派的筑基gong fǎ吗?” 没办法,他现在一无权,二无力,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探知到自己想知道的情报。 本来按照他原来的想法是在昆仑书院蛰伏几年,慢慢恢复实力,顺便再学几手云天宗的绝技傍身,等学有所成之后再去考虑寻找小光。谁知计划赶不变化,竟然有两位疑似宗师的人在此相会,此地说不定马会变成洛城那般模样,怎能让他不感到紧迫。 不,这次甚至那次还要厉害,毕竟当初在洛城只是几名天象出手,顶多最后玄王露了一脸;而这次光他碰到的宗师有两位了,最后结果还不知道会成啥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这小胳膊小腿的,估计被余波碰一下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明知道在宗师面前玩心眼无异于在万丈沟壑走钢丝,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这么做。 “嗯,看来你以前的教习很有见识啊,知道筑基gong fǎ相当重要。”苏晗扫了陈安一眼,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也出能人,不过俗话说英雄多出于草莽,看来还是自己小瞧天下人了,这种心态要不得。 略微自省了一下,苏晗干脆和陈安闲聊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万丈高楼平地起,想要以后有一番作为,这基础是一定要打好的,这云霄散手之所以能成为云天宗的入门筑基gong fǎ,倒也不是有多特殊,而是其能完美的契合承接云天一百零八法……” 好为人师乃人之本性,苏晗算身为金身高人也不能免俗,陈安心思狡黠又会带话题,并且多是一些苏晗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话题,如此气氛融洽了。 一晚时间,苏晗竹筒倒豆子般地把自己探知道的关于昆仑书院以及云天宗的大体情报全都当成闲闻逸事讲给了陈安听。 这让陈安受益匪浅了,以一个天仙大能的高度去分析问题,所得到的结果是怎样的,这简直是毋庸置疑,尽管苏晗会对一些敏感的话题进行遮掩,但其所拥有的眼光,分析问题的习惯还是无法改变,使得陈安感觉这一晚是收获良多。 这期间,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他们,张进一晚没回来,估计是在界门城也有住所,赵牟被调去集训后,更是不见踪影,想来最近是很难见到他了。 由是陈安二人一直聊到深夜,听到了三更鼓响才各自睡去。 苏晗倒是无所谓,一具分身,不吃不睡也没问题,而且在被镇国公发现后,他破罐子破摔了,根本不怕被一小童识破身份。 只是陈安实在撑不住了,他身体变小后,精力也成了小孩子模样,脑袋不受控制的昏沉,到了后来根本无法分析苏晗话语的信息,于是只能告罪回去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张进才回来。 他一进门便被苏晗发觉,立马坐起身来诧异地看着他。 看得张进尴尬无,只能摸着鼻子干笑招呼道:“学兄早啊。”在昆仑书院夜不归宿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被监管执事知道了总归印象不好,因此他草草收拾了基本课程需要的书籍便又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其实苏晗早知道张进一夜未归,诧异的表情全是装出来的,谁叫这小子看着讨厌呢,所以一见他忍不住想调戏调戏,昨天还不敢太过分,但被镇国公发现后,苏晗对这一切是真无所谓了。 这一番动劲虽然微小,但却惊醒了睡在最里面一张床榻的陈安,他睡的相当警醒,生怕半夜里两宗师打起来了,自己遭了池鱼之殃。 陈安迷糊地看了一眼张进离去的背影,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呆坐了片刻才嘟着嘴,端着铜盆去外间洗漱,这演技简直可以称的是戏入骨髓。当初一出道被冠以千面诡剑的绰号,绝对是实至名归。 甚至连苏晗这个lǎo jiāng湖都没发现他这个戏精,反而看着陈安头的呆毛,被这番扮相萌到了,心里还想着:对讨人厌的张进,这只顺眼多了。尤其是回想起陈安昨晚看他的表情,满满的小迷弟模样,让他相当有成感。 第二百三十章 绝世神功 神功是对武道法理的阐述,使人能够明晰武道与天道的关联,从而共鸣元气,由内而外,将内庭映射成外景,至于天象,不过是在内庭映射外景的过程产生的一种自然的天地异象而已。 所以神功只到外景,再之后的宗师便没有了gong fǎ的支持。 而想要成为一派宗师,必须靠自己升华法如开创一条道路出来,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 甚至即便是修习绝世神功的武者,也不可能靠着一部gong fǎ成宗师了,因为每一部gong fǎ在不同的人看来都会有不同的理解,同样的也阐述了不同的道路,最后选择去走这些道路的还是个人本身。整个央界,无数的巅峰武者,绝顶高手都因为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道路,而卡在这一步不能寸进。不然宗师的数量也不会如此稀少。 至于最高级的绝世神功又分为伪绝世和真绝世,伪绝世都是古往今来成天仙大能的强者留下的武学典籍,而真绝世万古以降便只有七部。 分别是人皇遗传“轩辕剑極”可以说是一切剑道gong fǎ的鼻祖;东天王家的“万神掌”;北伯侯家族的“问天剑录”;南疆宫家的“九天元阳诀”;西玄君家族的“都天玉律”;以及大将军王的“无相玄通”、“先天八极功”。 这七部真绝世神功自开道路,与其他一切修炼之法迥异。 而伪绝世则有两大分类,一者是自这七部真绝世神功衍生而来,甚或一脉相承;另一者则是承接先天神灵的道路。 因此武者到达天仙大能的境界后,依然面临着抉择,是走前辈武者的老路,去虚无披荆斩棘开拓道路,还是直接走先天神灵们搭建好的坦途。当然这其只有道路之辩,没有什么谁强谁弱的划分,强弱之分还是要看个人修行。 世人皆知明教的镇教gong fǎ“业火净世篇”是化自“九天元阳诀”的第五式“唯光明故”,孰不知苏晗这个教主走的却是实实在在先天神灵的道路,他还记得自己被扔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脑海有一部gong fǎ名为:“天光流火刀”。 他曾很傻很天真的以为自己运气好,得到了一个不错的金手指,可直到他将这部gong fǎ修习到很深的层次时,才越发的琢磨出一丝不同寻常。 这些年随着他的境界越来越高,世界的真相渐渐在他眼前展现,让他开始不再相信自己的穿越是偶然,脑海的金手指是幸运。到底是否有这么一只幕后的黑手操控着一切,这个想法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一如阴霾终日不得散去,使他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没有人想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哪怕权倾天下,武道登极。所以他想要通过天机找到回家的道路,并非只是单纯的思念家人,更多的还是想要找到一切事情的根源,甚至找到那个幕后黑手,当面质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生或死总归要有句实在话,实在不行拼一个解脱,总这么不不下的吊着强。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一味地按着既定的道路走,起码铸了金身,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反抗手段。 世人皆知七大绝世神功,金身法身高人,却不知这其到底有什么分别或关联。 事实法身之道交感天地本是先天神灵的道路,人皇虽然自创gong fǎ弥补了人类与神灵之间的天然差距,但却没有在本质改变这种道路,所以七大绝世神功,前五者修炼的道路还是法身,唯有大将军王的两门gong fǎ另辟蹊径,走的是开发自身的道路,可以铸金身。 不止于此,大将军王当年除了创出两门绝世神功外,还钻研法身金身的本质,创出了“混元真解”这套秘法,可以改易道路,重炼法身,铸金身。 苏晗当初察觉到不妥时,在思虑摆脱之法,这“混元真解”便是他摆脱控制的希望所在。为了得到它,苏晗曾在南疆化名殷若虚,潜伏经年,在这秘法出世之时,很是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才将之拿到手,并修炼成功。 如今他也算是准备万全,只待天机现世,便可返回家乡查找一切因由的始末。 心有如此大事,对于陈安纠结于等gong fǎ的问题当然不放在眼里,随口答道:“这我倒是知道一二,应当是云天宗几门筑基gong fǎ的云霄散手,是一套类似引导术的内家拳。” 当时他决定来昆仑书院,虽觉得这里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还是习惯性的做足了功课的。 陈安眼光彩更盛,好像是一个对十方巨擘这种超级势力怀有憧憬情怀满脑子武侠梦想的普通小孩子一样,追问道:“学兄能与我具体讲讲这云霄散手有什么特殊,何以能够成为云天宗这等顶级门派的筑基gong fǎ吗?” 没办法,他现在一无权,二无力,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探知到自己想知道的情报。 本来按照他原来的想法是在昆仑书院蛰伏几年,慢慢恢复实力,顺便再学几手云天宗的绝技傍身,等学有所成之后再去考虑寻找小光。谁知计划赶不变化,竟然有两位疑似宗师的人在此相会,此地说不定马会变成洛城那般模样,怎能让他不感到紧迫。 不,这次甚至那次还要厉害,毕竟当初在洛城只是几名天象出手,顶多最后玄王露了一脸;而这次光他碰到的宗师有两位了,最后结果还不知道会成啥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这小胳膊小腿的,估计被余波碰一下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明知道在宗师面前玩心眼无异于在万丈沟壑走钢丝,他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这么做。 “嗯,看来你以前的教习很有见识啊,知道筑基gong fǎ相当重要。”苏晗扫了陈安一眼,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也出能人,不过俗话说英雄多出于草莽,看来还是自己小瞧天下人了,这种心态要不得。 略微自省了一下,苏晗干脆和陈安闲聊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万丈高楼平地起,想要以后有一番作为,这基础是一定要打好的,这云霄散手之所以能成为云天宗的入门筑基gong fǎ,倒也不是有多特殊,而是其能完美的契合承接云天一百零八法……” 好为人师乃人之本性,苏晗算身为金身高人也不能免俗,陈安心思狡黠又会带话题,并且多是一些苏晗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话题,如此气氛融洽了。 一晚时间,苏晗竹筒倒豆子般地把自己探知道的关于昆仑书院以及云天宗的大体情报全都当成闲闻逸事讲给了陈安听。 这让陈安受益匪浅了,以一个天仙大能的高度去分析问题,所得到的结果是怎样的,这简直是毋庸置疑,尽管苏晗会对一些敏感的话题进行遮掩,但其所拥有的眼光,分析问题的习惯还是无法改变,使得陈安感觉这一晚是收获良多。 这期间,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他们,张进一晚没回来,估计是在界门城也有住所,赵牟被调去集训后,更是不见踪影,想来最近是很难见到他了。 由是陈安二人一直聊到深夜,听到了三更鼓响才各自睡去。 苏晗倒是无所谓,一具分身,不吃不睡也没问题,而且在被镇国公发现后,他破罐子破摔了,根本不怕被一小童识破身份。 只是陈安实在撑不住了,他身体变小后,精力也成了小孩子模样,脑袋不受控制的昏沉,到了后来根本无法分析苏晗话语的信息,于是只能告罪回去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张进才回来。 他一进门便被苏晗发觉,立马坐起身来诧异地看着他。 看得张进尴尬无,只能摸着鼻子干笑招呼道:“学兄早啊。”在昆仑书院夜不归宿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被监管执事知道了总归印象不好,因此他草草收拾了基本课程需要的书籍便又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其实苏晗早知道张进一夜未归,诧异的表情全是装出来的,谁叫这小子看着讨厌呢,所以一见他忍不住想调戏调戏,昨天还不敢太过分,但被镇国公发现后,苏晗对这一切是真无所谓了。 这一番动劲虽然微小,但却惊醒了睡在最里面一张床榻的陈安,他睡的相当警醒,生怕半夜里两宗师打起来了,自己遭了池鱼之殃。 陈安迷糊地看了一眼张进离去的背影,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呆坐了片刻才嘟着嘴,端着铜盆去外间洗漱,这演技简直可以称的是戏入骨髓。当初一出道被冠以千面诡剑的绰号,绝对是实至名归。 甚至连苏晗这个lǎo jiāng湖都没发现他这个戏精,反而看着陈安头的呆毛,被这番扮相萌到了,心里还想着:对讨人厌的张进,这只顺眼多了。尤其是回想起陈安昨晚看他的表情,满满的小迷弟模样,让他相当有成感。 第二百三十一章 传奇英雄 洗漱完毕,陈安和苏晗结伴向着课堂走去。 一路由于陈安的引导,继续进行着昨天的话题。陈安也在缓慢地转变着自己在苏晗心的形象,由冷漠的傲娇小孩,渐变成对陌生人警惕的普通孩子,一点一点地释去苏晗心本不多的怀疑。 课堂是承德殿的八座偏殿之一,看其大小可容纳近三百人同时进学而不嫌拥挤,偏殿四角的扩音设备,也保证了教学质量。 此时这座偏殿稀稀拉拉地摆放着一百三十余套桌几,每一张桌几后面都坐着一位学子,翘首以盼地等待着教习前来教授学问。 学馆称夫子,武直院称教习,是有一定规矩的。主要是因为在央界,老师这个称呼相当慎重。五纲五常,天地君亲师,师徒之间关系近如父子,是衣钵传人,学问法统相继,旁人怎能轻言老师二字。所以像这种公式化的教育形式都以夫子教习代之。 辰时三刻,郁剑青施施然走了进来,由于昨日已经见过了,所以戒尺轻敲案几,待到殿内安静下来,便直接开口讲课。 第一堂课是章史,从古有史之时讲起,直到大乾近代,期间无论何种典故,镇国公都能信手拈来,并且穿插一些妙趣横生的逸闻故事,使得这些半大孩子听的如痴如醉,包括苏晗在内都没有跑马走神,而是全神贯注,直到下课之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第二课是经注,稍稍休息了两刻钟,镇国公便准时的开口讲解。这种枯燥乏味的东西,经过镇国公之口,竟也变的灵活生动起来,他没有去机械的复读那些听都听不懂的大道理,而是不停的举例子,讲故事,让人听的欲罢不能。 接着第三堂课,第四堂课……乃至最后的体操课,教习只有镇国公一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乾教育这样,远远达不到苏晗前世的流水线式操作,更多的还要靠教习本人的素质,武直院对教习的要求也近乎全能,所以能够胜任的教习相当稀少,有时都能造成几百人同时拜于一位教习名下听课的场面。 不过再是全能的教习,于苏晗看来,也还是不能与镇国公相。 窥一斑而知全貌,这区区几堂课功夫,苏晗已经能够想象的到,镇国公的学识水平有多么渊博了,他几乎可以算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涉。 也是,他本身是一个传,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定乾坤,纵然其在位期间,朝野毁誉参半,但依旧是大乾下臣民无数人心目的偶像。 这其甚至还包括苏晗,作为外来户,在前世那个信息bào zhà的时代,因为了解的多,对于任何事物都抱着一种看透的态度,总有一种天老二,自己老大的感觉,即便是来到了央界,因为有着金手指的存在,尽管也经历了很多艰辛,但还是顺利的铸了金身,成为了整个天下有数的高手,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 按道理来说他已经不需要仰视任何人了,可当他听到镇国公的故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向往之情。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看似风光无限,霸气侧漏,但也难免空虚寂寞,唯有像镇国公那样以一己之力托起一个国家的脊梁,造福百姓,以活万民,才是真正的大能耐,大成。 在哀帝之时的大乾已经走过了两百多年的时光,按照历史的惯性,这种国祚不成仙朝,只有衰亡一条路好走。 事实也是如此,当时国家内忧外患,甚至需要向北方草原王庭和亲纳贡,还要忍受冰原异民的骚扰;西域遥远倒是无事,但西北三王拥兵自重,对来自央的命令视而不见,且有魔道兴风作浪,时刻想要颠覆大乾zhèng án。哪怕素来为原之民所瞧不眼的东南十六国,也是异动频频,威胁大乾南方边境。 而在国内京畿之所,世家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只会弄权专横,门派也是各占山头,互相争夺资源,连仙门都不甘寂寞,拼命地往朝堂里渗透,根本没有人把皇族放在眼。镇国公当初接手的是这么一个烂摊子。 但是这个靠着攀附权臣女儿,才走入真宗视野的小白脸,激流勇进,逆着大势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这个大火坑之。 先是经历了哀帝早夭的悲痛,又是体味了大义灭诛绝自己岳丈一家的情殇,这才携着废立帝王的威势压制世家,整肃朝堂,还政皇族。 之后在仁宗的支持下,他先是在世家门派之间架起一个微妙的平衡,定下相互制衡的策略,又联合世家门派一起扫荡魔门,整肃寰宇,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期间普及教育,鼓励生产的政策不胜枚举。 武直院的兴起,学馆的革新,景都粮仓的修建,四京之地的确立……都是他的赫赫功名,也为之后征伐四夷打下坚实的基础。 十年生聚十年修养,蛰伏到景帝朝的镇国公再次出手,这一次更是石破天惊:六征漠北,打的草原王庭只敢在靠近极北之地的冰湖周围放牧;又与北极冰皇约战于万里寒原,立下终生不履原的约定;尔后降临昆仑,一剑灭四神,震慑仙门,恐吓三王,将外患尽数解除,使得大乾成为了央界真正的主人,不是仙朝胜似仙朝。 这等事迹怎能不成传,怎能不被人视为偶像。尽管他亲手击杀一路带领自己的岳丈,被人视为忘恩负义;尽管他把持朝政废立君王,被人指责为是弄权专横;尽管他扶持门派与世家争斗,被人诟病为以权谋私,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否定他这一生的功绩。 自他之后,先帝以凡人之躯统御四极,一言可令万仙来朝;西域、东南、南疆百万国度莫不称臣纳贡,俯首尊谓天朝国;国内纵有不法之徒作案,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难逃大乾律法制裁,由是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苏晗不知道别人心如何评价镇国公,但在他心里,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 这个大英雄大豪杰的形象渐渐与他面前那个一袭青衫,总是挂着兄长般温润笑容的年轻男子所重合,使得苏晗眼除了警惕外又多了一丝敬重。造化弄人,苏晗从未想过会与镇国公在这种情形下见面,如果不是幕后黑手和天机的事情挂心,也许他会去到云霄峰真诚拜见吧。 不过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莫名之下他竟然成了镇国公的门生,若是其他人苏晗可能心还有不服,但若是镇国公的话,傲娇一下,便认了又如何。 在苏晗思绪纷飞之,郁剑青也讲完了今日的内容,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算了算时间,已是接近午时,便道:“今日课业已了,诸位且各自用饭去吧,下午自修。” 两天授一课,一课只有半日,这倒不是郁剑青自持身份,端着架子,而是武直院的规定,也是儒门的规定,他们是教育大家,认为只有学思结合才能更好的掌握学问,所以除学时之外,给所有弟子门徒留下了大量的自修思考时间。 待到郁剑青离开,殿学员也各自散去,有的真的去用饭自修,有的却是呼朋唤友,出了书院,去界门城浪荡,对于这些书院也不阻止,学无下交际本身是一门学问。 苏晗左右看了看,发现对着门口一脸踟蹰的陈安,于是一把拉住,向着门口走去,豪爽地道:“走走,今日出去打打牙祭,哥哥我请客。” 前世记忆虽然乏善可陈,但却刻骨铭心,使得他一直无法忘怀,因此很多习惯见解都不由的会带一丝痕迹,如没有大乾世家特有的阶级观念,只要看对了眼是朋友。 陈安从头到尾把他哄的舒舒服服的,觉得有着这么一个小迷弟也不错,算遇到大事派不什么用场,也能在旁边帮忙喊666不是,所以不吝交往。陈安刚刚面的迷茫踟蹰之色,被苏晗看在眼理解为经注太过深奥,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听懂而心忐忑,于是才想到一个出去吃点好东西为这个新朋友散散心的提议。 不过虽说是提议,但苏晗随便惯了,也没想着征求陈安的意见,拖着他往学院外面走,使得陈安郁闷无。他刚刚沉思不是因为没有听懂课程,恰恰相反,而是透透彻彻地听懂了,但是因为听懂了心才更显迷茫。 刚刚经注的内容对普通小孩而言确实深奥了点,但对陈安来说还是理解不难,可正是因为理解才觉得惊恐茫然,那经注的经典词句竟然与他在大周时看过的许多著作有颇多类似,甚至是原模原样的语句。 于是一个埋藏心底的问题再次浮心头,大乾和大周到底有什么联系?血影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里的?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回得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万界仙朝 刚刚他有心想要追去,问问郁教习诸天是什么,万界又何解?大乾号称统御诸天万界,真的能够去到吗? 只是他心还有顾虑,害怕被发现是外来者,被排斥,被打入另册。 在他正踟蹰犹豫着要不要追去时,忽地被苏晗拉到了学院外,心郁闷之极。 但这位爷也不能不伺候好,于是只能努力的维持着自身原本的形象,陪着小心与苏晗逛起了界门城。 界门城位于昆仑山脚下,常年遭受昆山的寒风吹拂,几乎四季如冬,但对一直居住在此的边民而言倒是习惯成自然。虽然没有庄稼产出,作物生长,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却也能过舒服的小日子。 当然这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所指与陈安在平泽沟时是有所不同的,昆仑山的确是个大宝库,可机遇是与危险并存的,边民又有几分能耐,可以尽揽怀,所以安分守己地开着客栈酒馆,服务一年到头始终络绎不绝前来此处淘金的游侠冒险者,赚些幸苦钱才是正途。 因此界门城最多的还是服务行业,甚至包括勾栏瓦肆。 苏晗与陈安当然不会去这种地方,甚至身为学院的学生,去酒馆这种地方都是一种斯扫地的行为。也正是介于这点,自从昆仑书院在界门落户之后,界门城兴起了一种新兴的服务行业——茶楼。 与一些粗鄙汉子挤在酒馆暖炉旁拉呱些家长里短,多掉必格;一杯香茗,围坐楼台,指点江山,高谈阔论,这才是读书人应有的范。 苏晗此时是带着陈安向界门城唯二的两家茶楼之一,游仙楼行去。 界门城并不大,甚至若不是昆仑书院座落于此,界门只能算是个小镇子,所以二人只是几步路的功夫便到了这里。 游仙楼名字起得倒是风雅,可惜还是难逃北地建筑的桎梏,平平常常的三层楼结构毫无花哨,顶多在装潢布局,在每桌间隔处立一扇画工精致的屏风,增添一分雅致,余者甚是普通。 到了这里苏晗二人才发现,他们并非先达,此处已经坐满了学院的学生。有前几届年龄稍大的,也有与他们一般年岁的,只是由于初入学的缘故,大家都不甚熟悉,顶多看到面善的,点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行至二楼,忽听一靠窗位置传来轻“咦”,接着便有人招呼道:“这不是苏兄与陈贤弟吗?怎有这般雅兴,也至此处饮茶?” 陈安与苏晗循声望了过去,见张进随着几个同样穿着学院新服的学生,在那里刚要入座。 苏晗转头之间已经堆了一脸假笑:“原来是张生,我与小安昨日已经游过学院,今日正好到界门城走走,走到此处腹饥饿,便来找些吃食,谁知如此之巧,张生竟也在此。” 张进嘴角抽了一抽,大乾不禁武侠,江湖气甚重,礼仪也不如前朝严谨,人们之间互相称呼要显得亲近基本都是兄弟相称。他与人交往也是如此,对方给面子也会回一句“张兄”,可苏晗这货竟回了个“张生”,姓后加“生”本也没错,但如同苏晗前世的“童鞋”一样,相当生分。这叫自己怎么和周围的朋友介绍这二人是自己的舍友,连舍友都不能亲近,你这人人品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张进狠狠地想,这货一定是故意的,特意生分的称呼是在讥讽自己昨日的夜不归宿,但毕竟受过良好的教育,少年人又爱面子,跟在朋友身边也不好发作,于是勉强把不忿压下,依旧和煦地笑道:“那真是巧了,在下与几位同窗在此也是打算用饭,相请不如偶遇,两位不若一起加入进来,今日我做东。” “好啊,好啊,”苏晗连连点头答应:“我与小安正不知吃些什么,有张生做主,真是有劳了。” 呃,听得苏晗竟一口答应了下来,张进顿时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自己只是客气一句而已啊,你不懂客气吗。 连一旁的陈安也对苏晗刮目相看,这货真的是宗师吗,明明说好请自己吃饭的,怎么变成蹭饭了,当真是好不要脸。 张进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面色僵硬地干笑道:“好说,好说,店家,再加两副碗筷过来。” 如此苏晗拉着陈安直接入座了,全然不顾忌张进那一圈朋友异样的表情。陈安在一旁看着,脸色都有些发烫,对苏晗的评价不由的又多了一句,人不要脸百事可为。 张进一方有六人,其两人年纪稍大,身着服饰也与大家稍异,应是高届的学兄,更有一人气度自信身居主位,当是张进今日主要宴请的目标,另外三人与张进一般都是本届学子,形貌拘谨,多是作陪。 这种情况苏晗搭眼一看知道,张进这是在寻觅后台,用江湖的黑话来说是拜码头,拜堂口。有人的地方有江湖,偌大的昆仑书院自然也不例外,高届学兄在此地进学良久,早建立了自己的一套社交体系,新来者想另立山头当然不可行,多数都是融入进去。张进初来乍到拉拉关系摆摆姿态,可以快速的融入到昆仑书院这个体系当,有高届学兄的照拂,所得好处不可限量。 苏晗二人的加入,一度让气氛相当尴尬,好在张进天生的长袖善舞,吩咐店家快点菜,又瞅着菜的功夫不失礼数地为大家介绍一二,才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这游仙楼虽是茶楼,但各种吃食却是齐备,并且厨艺还相当不错。事实界门城由于昆仑书院这个城之城的存在,以及本身的特殊,饭食都由各客栈酒馆提供,少有专门的饭店,茶楼秉承这一传统,同样也做饭食生意。 张进看着苏晗二人心别提有多别扭了,但见一盘盘酒菜逐渐齐,他眼珠一转却又有了主意。 只见他自然地站起,执拿公箸,借着为大家布菜的功夫又将首的两位学兄介绍了一遍。 “苏兄可能还不知道吧,甄学兄已经被武扬郡府直接征为别驾,不用过旬考那一关,只待结业便可任,简直是我辈楷模。” 苏晗一怔,向着主位的青年学子看去,心暗道,张进这货还真是个人才,拍马屁都拍的这么清醒脱俗。也是,他们几个人坐在这里自吹自擂有什么意思,对着自己和小安子这两个外人装逼才有成感。 一不小心竟然被个小屁孩给利用了一把,心情极度郁闷,于是半点没有与小孩子置气的觉悟,不咸不淡地道:“甄兄真是年轻有为啊,恭喜恭喜。” 那甄学兄本是面有得色,但听了苏晗的话,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首先是那不屑的语气,简直是裸的嘲讽。郡府别驾虽不是什么大官,甚至只能算是吏员,但那也是郡府头号长官的秘书,出入都代表着武扬郡守的面子,哪是普通官员可的。 在央界,晋升之途可不只有武学一道,事实走武学之途晋升的反而是少数,以云州而论,偌大的云州能成天象共鸣元气的绝顶高手也不过是几十之数,云州大地三百余城,五六城都合不到一人,可见武道修行之艰辛。 况且哪怕算武道有成,也是学得武艺货与帝王家,还不如一来埋首钻营,待得身居高位再利用资源堆砌自身。 像镇国公当年进入朝堂时,也不过是个一不名的穷小子,一身功夫连窍穴都未开,他老人家榜样在前,可是引得无数有志青年效仿之。 更让甄学兄不爽的是,苏晗的称呼,竟然大咧咧地直接抽走了个“学”字,这一字之差,意思千差万别,前者带着尊敬,后者是平辈论交的客气话了。但他身为学兄自持身份,怎能如此没有气度直斥其非,于是只能脸色一沉,摆个姿态,等着狗腿子前叫阵。 事实证明狗腿子这个古老的职业从来不怕后继无人,他身边另一高届学员面色一戾,脊背一挺,准备开声斥责。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不待张进幸灾乐祸的表情舒展开,苏晗已经自顾自地对了一旁闷头吃喝仿佛谁也不认识模样的陈安,道:“小安,刚才看你听经注章史不甚明了,有什么不懂的为兄为你解释啊。” 其实陈安心也是郁闷,你堂堂宗师多大的人了,居然与一群孩子置气,寒碜不寒碜,掉价不掉价,于是在旁边装透明,他哪能理解苏晗的心情,要知道每一个穿越者都有一个装逼打脸的梦啊。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苏晗直接叫到他脸,他当然不能不回应,谁能保证宗师大爷的脾气是好的。甚至为了巴结他,陈安别说面对武扬郡守的别驾了,算是武扬郡守当面,他也敢挥拳狠捶,以搏宗师一笑。 况且苏晗如此豪气让陈安随便问,陈安哪会放过这个机会,同为宗师,那郁教习知道的,面前这位应该也知道吧。 所以陈安再无顾忌,放下碗筷认真的道:“还真有不懂,请学兄指教,章史有注,大乾乃万界仙朝,这个万界何解?”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中央天界 听到苏晗说什么经注章史不懂问,甄学兄心原本的愤懑顷刻间烟消云散,真是懒得与这浑人计较太多。 要怎样的大言不惭才能放出,经注章史不懂问这句话。要知道经注可不是一部经书的注述,章史也不是一朝一代的史册,它们每一个都代表着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可与整个武道体系肩。 说这句话好像是在说,天下武功我全会,你有不懂的我可以指导你一般,不止狂妄,而且无知。 张进甚至觉的这是两人排练好了,来此哗众取宠的,等会陈安问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苏晗随口一答能将刚刚的话题引开化解,还能顺便恶心自己一下,真是心思鄙薄。 果然,陈安张口来:“万界仙朝,万界何解?” 这句话在章史之其实是大乾刻意往自己脸贴金的话语,是吹牛逼的说法,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万界、诸天等词汇,仅只在典籍出现谁也没见过,的确有传言说天仙大能可以周游诸天,遍览万界,但这世间的天仙大能还剩下几个,谁知道是真是假。 闻听这个问题,苏晗面色一怔,他刚刚放出那句话确实有装逼的成分在,主要是他觉得陈安一个小孩子,算是问也问不出什么高深的问题,谁知他竟然有如此一问。 苏晗的目光顿时变的幽深了起来,装逼打脸的猥琐心思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紧紧地盯着陈安的双眼,似乎要从看出什么。 天机即将现世,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到底是谁?另一个等着回家的穿越者?如镇国公一般的投机份子?或者是某个躲藏起来的大能落子?甚或是天机…… 周围气氛突然变的凝重了许多,连张进,甄学兄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抑。 陈安一开始还有些心虚,他知道,这种问题问出口会被怀疑,但是当他直面苏晗的目光时,心里顿时坚定了下来,毫不退缩地与之对视。 曾几何时,他怀着一颗自我流放的心,孤独地行走在万里寒原之,尽管之后捡到了小光,遇到了沈夫人一家和平泽沟那些和善的乡邻,但都没能温暖得了他那颗孤寂的心。当时的他只想安静地在这异域他乡与冰雪为伴了此残生。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晴姐,轻语,徐谦……他们的音容笑貌不时地在陈安脑海浮现,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他想家了。大周有着他太多不堪回首的过往,可也承载着他太多的思念。他曾经问过自己,若是有一个能够回去看看的机会,自己会不会把握住,最后的结果是,他也不知道答案。 但在今天,这个机会真正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动心了,甚至已经做出了决定。 类似的秘闻典籍都在大乾顶层人氏的把持之,普通人根本没有接触的可能。眼前这个机会,非常难得,纵然有被怀疑的风险,也值得一试。 “嘿嘿……”那令人几欲窒息的威压,随着苏晗的嘿嘿一笑,忽地一松,转瞬消失殆尽。 “要说万界,那要从远古之时说起了,那时的世界是一整片洪荒大地……”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苏晗真的开始认真为陈安解答起来,不过他没有扯什么一个点,最初推动力,宇宙大bào zhà什么的,而是从神话传说入手,捡这个世界的人所能听懂的说法来解释。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万物终不可长久,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ji yuán大劫的出现,ji yuán大劫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表达,如大将军王乱世不止导致神鬼妖魔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还彻底改变的整个央界的格局,亦可以算是一场ji yuán大劫。” “至于远古那次显然更加不同,洪荒大地破碎,破碎后剩下大个的板块是央界,其余者灰尘凝聚为星辰,每一颗星辰都是一界,这无数星辰便是我们常说的万界。” “如此说来,央界不止一个?”陈安是曾听说过央界直接继承自远古洪荒,但却不知竟是远古洪荒破碎的产物。 “不错,央界的确不止一个,甚至当年远古洪荒到底碎成几块也没人说得清楚。” “那其他万界或有风俗与央界一致者?”陈安显然是豁出去了,目光炯炯地盯着苏晗问道。 苏晗咂了咂嘴,感觉平行宇宙的理论用神话传说的方法叙述似乎也能说得通,于是回答道:“从某种程度来说,万界都是由央界衍生映射而来,说是其投影也不为过,风俗地貌甚至朝代变迁历史大势或有雷同者,亦有可据。” 陈安心弦一颤,猜想是一回事,真正听到肯定的答案又是另外一回事,于是他颤着声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万界若星辰,几乎远不可及,又如何能够去到呢?” 苏晗眼闪过一丝了然之色,心道这小安子竟是从他界穿越而来吗,那和天机又有什么关系,还是因缘际会恰到此处,这事镇国公知道吗?或者小安子是镇国公要等的人?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此想着也没有耽误嘴回答:“天仙大能可朝游东海暮苍梧,出入青冥下九幽,若能铸金身,证得法身,或是修出元神都可去到星辰,游历万界。” “天仙大能?”听到这个条件,陈安一阵晃神,他是曾想过武道登极开一派之先成武道宗师,但是却从来没想过可以铸金身位列仙班,古往今来才多少成仙之人,那几乎不是努力可以达到的,靠的是一分汗水,两分天赋,还有七分运气。 但……回家的you huo太大了,大到哪怕前路是登天之途,陈安也不会怯懦,曾经对于武道的执着之念再次产生,甚至以往更加炽烈。 一直偷偷观察他的苏晗,心暗道:“万界何其广阔,算你能成为乾元仙帝都不可能找遍,要不然哥也不会在这蹲守天机了。不过这小子来历诡异,指不定是那神秘的‘天机’,所以努力吧少年,只要你能开启主角模版,梦想总会成真的。咦,自己这算不算是客串了一把老爷爷。” 正自胡思乱想间,他面神色猛然一变,随即转首对犹自暗下决心的陈安道:“时候不早了,吃饱了咱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陈安反应,拉着他向外走去。 另一边的张进先是一呆,等反应过来后几乎气炸了,没见过这么混账的人,舔着脸蹭吃蹭喝不说,还大放厥词,这也算了,大家权当是听了个精彩的故事,谁知这货吃饱喝足,抬腿走,连声客套都没有,这是在打主人的脸吗? 其他几人反应过来后脸色也不好看,甄学兄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要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只是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已经走到楼梯口处的苏晗陡然顿住,回身朝他们看了一眼。 一群人积攒的怒火仿佛被冷水浇熄一般,瞬间退去。 那是怎样的眼神?简直如同御极八荒的帝王在巡视百姓,又如高踞九天的神明在俯视人间,让人根本生不起半分不敬的心思,只想这么跪伏下去,聆听圣训,涤荡自身的罪恶。 止住这些人可能的纠缠,苏晗扯着陈安几步路走回了书院。 来到宿舍之,苏晗对着陈安干笑一声道:“这吃饱喝足犯困,真是受不了,你自去吧,我先睡会。” 说完留下一脸呆滞的陈安,往床榻一倒,便蒙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 同一时间,元臧城锦端坊的一家成衣店铺内,苏晗的本体猛然睁开双眼,看向正进来的张诚。 “大少爷,家急信。” 苏晗伸手接过,没有废话,直接展开,细看起来。 张诚站在一旁观察着苏晗的脸色,心忐忑,前阵子对大少爷失望之下,可没少在家书和自家婆娘抱怨,若这婆娘嘴碎,传了出去,被老爷听到可怎么办。别的不说只是把他调回去听用可与眼下如此大功无缘了。 于是他瞅着苏晗看完信的功夫,连忙出言探问道:“大少爷,家可以要紧事情?” 苏晗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道:“家一切平安,什么事都没有。” 确实信什么事都没提,只是叮嘱苏晗一些在西北行事的注意事项,让他放心在西北经营,家可为他后盾,间或还夹杂着陶氏的嘘寒问暖,是一封最普通不过的家书。 没什么事好,张诚刚松了口气却听得苏晗又道:“过两日,待这边安定下来,我便要回家一趟,你且安心在此地留守,拓展人脉,建造货仓,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便宜行事。” 张诚连忙点头应了下来,对此他早有心里准备,在西北扎下根基,向家报喜是应有之意,大少爷本是早该回去的,只是为了这边局面的稳定才拖延到此时。 如此想着,他便在苏晗的示意下离开此间,向前院行去。 待他走后,苏晗的面色才凝重起来,口喃喃自语道:“怎会无事?那是谁触碰了我的布置?莫不是……” 第二百三十四章 婵娟梦醉 与此同时,岭佑卫远侯府。 夏紫嬛静静坐在房妆台前梳着头发,她面前的铜镜之映照着那张倾世容颜带着三分诡秘,低声开口道:“消息你真的已经确认过了,这次我可是担了很大的干系。” 夏紫嬛语调幽幽:“徐亨已经召回了徐卉,还往涟水那边送了信,家也在紧锣密鼓的布置,虽然没有说在布置什么,但纵览家大小事,除了老爷子要升华法如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郑重。” 镜容颜沉吟片刻道:“你安心潜伏,这事便交给我们处理吧。”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杀了徐宏吗?事关我自身安危,我有权知道,否则我要申请调离。”夏紫嬛倔强地道。 “杀了徐宏?不行,死一个边域老将事情太大了,聂海峰会像疯狗一样追着我们不放的。而且我们还需要借助徐家的力量经营东南,若是徐宏死了,徐家力量会大损,不利于我们发展。唯一的解决办法只能毁了他的武道根基使他此生不能寸进。”镜之人语气渐转阴毒,为这件事情定下了基调。 “什么?”夏紫嬛惊道:“让一个天象巅峰外景高人伤而不死,你们想怎么做?请长老们出手吗?” “这你不用问了,你想知道的已经回答了你,你在此安心潜伏,随时待命行。”镜之人语气不耐烦地道,说完也不在理会夏紫嬛还有何种诉求,直接断开联系,消失在铜镜之,让后者愤愤难言。 …… 陈安独自一人坐在房舍,静静思考着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这两日里赵牟还没回来,张进还在忙着四处交际,连一向显得百无聊赖的苏晗也整日里犯困,不知跑到什么地方睡觉去了,使得他终于得了空闲,将整个书院和界门城转了个遍。 至于前几日那些个问题太过激进,引起苏晗这个武道宗师怀疑的事情,他倒不是很在意,因为对于曾经几乎触摸到宗师层次的他来说,法相宗师有多可怕他一清二楚,反正凭借他现在的情况,对方如果真要针对他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不如呆在这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呢。 而之后的路,他倒不急着去寻找小光了,因为急也没用;他打算先在这安心学习,把基础扎实,再把武道一途从头来过。本来他都已经得过且过了,要不是小光的事情牵挂,他都想找个地方安度余生,不理世事,至于什么大能布局,东莱血刀的说法,他半点去看看的兴趣都没有,自己烂命一条对方要收走收走好了。但现在在回家的you huo之下,武道登极的念头再次生出,并且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要想回家必须武道登极,而想要武道登极当下有一个不错的机会,那是在这昆仑书院学好经注章史。 不错,这些看似无用的经注章史才是陈安留下的真正目的。 那些所谓的顶尖武学,陈安仅仅只是想要拿来当个参考,而那些看似与武道毫不相干的经注章史才是陈安真正看重的武道基础。 在央界,武道也分为仙武,真武,法武之说。但不论是哪一种却都是武道登极的一条途径罢了,本质还是殊途同归。 无论是仙武,真武,还是法武,在练武之初要建立适合自己的武道意志,领会正确的武道法理,而武道意志武道法理都是从正确的世界观念产生,取决与武者对世界的认知。 经注章史看似归于学,但实际却是武者认知世界,明悟法理的最好途径。 在陈安一点一点地对未来的计划确立补全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软糯的探问声:“小安在吗?” 陈安一怔,这个声音他还是有些熟悉的,连忙跳下床,跻鞋,向门口迎了出去。 在门口,余夫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盈盈地站在那里,一脸慈和地看着迎出来的陈安,在她身后,哑伯扛着个大包裹,憨憨地冲着他笑着。 陈安呆立在门口,一时之间竟不知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他们……来看自己的?这不是一场交易吗?他们救了自己,自己帮他们服役。大家萍水相逢,两不相欠。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来看自己? 尽管不懂,尽管不信,但当事实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一股名为暖流的东西不知何时竟莫名其妙地灌输到他的心田,使他小小的身体如同浸泡在温泉一般,四肢百骸都温暖异常。 一瞬间陈安竟有了一丝明悟,原来他所追求的从来都不是武道登极,更不是权倾天下,长生不死,他仅仅只是贪恋那种爱和被爱的感觉而已。 像他当年身负血海深仇,寻找慕少平,初衷只是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可当他见到慕少平见到慕晴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没有任何利用的心思,只是把他们当做最亲的亲人。到后来见到曲轻语时,他甚至有放下一切,陪伴其终生的念头。算是在万里寒原之自我放逐,但当他遇到小光之后,他也像是找到了人生的寄托,重拾了活下去的信心。 原来他根本成不了那个可以统兵挂帅平定天下辅佐君王的英雄,也成不了残忍歹毒满手血腥的冷血刺客,更成不了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浪子侠客,不管他武功有多高,不管他杀过多少人,不管他做过什么恶心的事情,他从来只是一个孤独寂寞需要爱来填满的可怜孩子而已。 “安哥哥。”马月香挣脱了母亲的手,一路小跑,一头扎进陈安的怀,差点把后者眼眶的湿润撞成珠玉落下。 好在陈安强吸一口气,将鼻尖的酸涩感压制了下去,微笑地冲着余夫人道:“夫人远道而来,小安不甚欢喜,快请进去坐吧。” 余夫人点了点头,带着哑伯,随着陈安走进屋。 在屋落座后,虽然心已经确定,但陈安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句:“夫人此次何来?” 余夫人温润地道:“主要是在家闲来也是无事,想着过来看看你,你一个这么小的孩儿,独自在这么远的地方生活,我们都不放心。” 听了余夫人的话,一旁的哑伯附和地点了点头,连马月香也点着小脑袋学舌道:“对,我们都很想你。” 陈安一把将小月香搂在怀,冲着余夫人笑道:“有劳夫人挂念了,小安在此一切都好。” 余夫人柔柔地笑着,示意哑伯把包袱拿前来,一边打开一边絮道:“次你走的太匆忙,只带了冬衣,如今这天气见暖可如何是好,我在家左右也是无事,为你做了两套夏衫,供你换洗。这还有一套薄被,两双鞋袜,也一并与你送来。还有一些零碎物件,这吴记的糖酥,是香儿给你买的,她说你最爱吃,我估摸着是她这个小馋嘴,借着你的由头想要解解馋……” 听着余夫人的啰嗦,陈安感觉自己的心都有融化的迹象。在这一刻,余夫人的形象渐渐与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身影渐渐重合。 使得他再也忍不住语音带颤略显哽咽地道:“夫人厚恩,陈安真不知何以为报。” 余夫人一怔,接着笑容化开,伸手揉了揉陈安的脑袋,语调一如既往地轻柔道:“你这傻孩子,你为马家做了这么多,是我们不知道怎么感激才是。” 陈安嘴里发苦,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过吧,一个替役,但能进昆仑书院,貌似还是自己占了大便宜。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善良到从不以任何恶意去揣测别人。 一下午在这种家长里短的淡淡温馨度过,余夫人一行在界门城住了一宿。 第二日陈安出城送他们走的时候,余夫人轻抚额头道:“哦,对了,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再过两月昆仑书院便是伏日了,我打算那时带着香儿在她姨母那住两日,她姨母住在千堡长泽集安乐坊,与这界门城甚近。待你放了假,正好前来与我们汇合,我们一同回去,省的你在走远路。” 大乾的学馆和武直院也有寒暑假,只是寒假称元节,暑假叫伏日。 陈安本以为自己进入昆仑书院后,与马家两清了,再也不会回到那里去,可是此时看着余夫人那殷切的眼神,竟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家人来对待,拒绝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哑伯还在一旁帮腔,双手不停的划着。 小月香不甘寂寞地为陈安翻译道:“哑爷爷说,到时候他会为你做他最拿手的春丝饼。” 陈安心苦笑,但还是点头应声道:“小安记住了,到时一定先去长泽集去找你们。” 听到他答应,余夫人浅浅一笑,拉小月香,带着哑伯了马车,此离去。 陈安望着那一直延伸到远方的车辆印痕,久久无语,心似又有一份牵挂存在。 第二百三十五章 竹林授业 送别余夫人她们之后,陈安淡淡的喜悦之情还夹杂着丝丝离别的愁绪。 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书院学林之闲逛。 昆仑书院,几乎每栋建筑间隔处都有假山园林连接,东西两侧的生活区更是山石草木环绕,自然意趣浓厚,陈安所在之处便是在集贤馆的后园。集贤馆在不开课的情况下,也有学生在此自修,但后园林荫深重却少有人来,陈安独自一人在此溜达倒也惬意。 而且此地是少有的几处陈安之前没有探索过的地方,今日心气纠结,既当散心,也当探查。 只是没走几步,视野却豁然开朗,面前竟然出现一片由竹林围出的空地。空地之有一栋二层竹楼,竹楼前的石桌旁,此时正坐着一个青衫男子,在那里煮茶自饮。 陈安瞳孔一缩,有心想要退出,但刚刚进来时并未遮掩行藏,八成已被发现,此时若是退出岂不显得形容猥琐。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走进空地,对着那青衫男子拱手施礼道:“学生陈安,见过郁教习。” 郁剑青抬头看了他一眼,洒然一笑道:“坐下,喝茶。” 陈安一怔,向石桌看去,只见其摆放着两只茶盏,似是对方早知道有人会来一般,再想到自己的推断,不禁出了一头的冷汗。刚刚摆脱一个苏晗,这有来了个郁剑青,这两疑似宗师的存在怎么都和自己杠了,是巧合吗?或者是大能布局? 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陈安索性把心一横,干脆洒脱地坐了下来,倒要听听自己怎么这么背,又卷入了莫名的纷争之。 “最近课业都能听懂吗?”郁剑青端起面前茶盏,轻啜了一口,意态悠闲地问道。 陈安本意虚以委蛇一句,但眼珠一转,又改变主意道:“或有几处不懂。” “可道来,左右无事,我为你一一解惑。”郁剑青表现的颇有为师者的自觉。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陈安心还是不由吐槽道宗师都是这么好为人师的人吗?先前有个苏晗,这又来个郁剑青。 但他也不含糊,直接把自身武学当真的疑难抛出。刚刚他还想着遮掩一些,但对方既然在这等着自己,那自己的那些底子说不定早漏了,这还有什么好遮掩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干脆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那些疑惑拿出来说事,说不得还与次苏晗那般能拥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郁剑青不以为意,完全没有对陈安直接问武学方面的问题表示出任何异样,也没有其将课业之外的问题拿来问而不满,而是真的认真一一解答起来。 陈安起初还是抱着无所谓的试探态度,可是到了后来当他将一些对外景和宗师的认知疑难问出口,郁剑青竟然还能不动声色的一一给出准确解答时,他才开始正视起这次机遇来。 不错,对方对自己可能真的是别有目的,但这次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央界广袤无边,可想找出一个法相宗师级别的高手全心全意的去为自己解答疑难,却难如登天。不是师徒相承,父子相继谁会有这个耐心和善心,这简直相当于一次难得的遇。 更何况,陈安隐隐感觉对方连涉及宗师的内容都能不加思索的张口便来,远远不是一个法相宗师的境界能够解释的。但是那更高的层次,陈安简直不敢想象。 在问答的过程,对方字字珠玑,每一言每一词都让他少走无数弯路,所以到了后来,陈安也不得不改biàn tài度,忘却了试探和防备,仔细聆听,用心记忆。把自己积攒许久的问题一股脑拿出来讨教。 这么一个教,一个学,很快到了日暮西山之时。 “时候不早,今日所言你且回去想想,我若无事,多在此处小憩,你若还有不懂,尽管来问。”郁剑青抬头看了看天色,温润地逐客道。 陈安一醒,这才发现天时,脸色不由有些赧然,自己刚刚竟如此投入连防备都忘记了,更别提时间了。 于是,他起身施礼道:“多谢教习答疑,陈安感激不尽。” 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无论对方抱有什么目的,传道解惑便是恩。 郁剑青点了点头,意为心领,陈安也不矫情,转身便离开了这里,他也确实急着回去整理一下这一下午的收获。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郁剑青双眼微眯:“天机现,原初劫,琼华落,星辰变。原初现,琼华落,星辰劫,天机变。到底哪句谶语为真,哪句谶语为假呢,或者……两者都为真?” …… 岭佑徐家,徐亨一路走到最深处的一个僻静的所在,这里有一座毫无花哨,风格古朴的复式建筑,其正牌匾书写着四个大字:“徐氏宗祠”。 他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供台和三排灵位,供台之的香炉,三支线香袅袅生烟。供台前则站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正是徐家的定海神针不动礁岩徐宏。 徐家军武传家,没这么多繁缛节,所以徐亨直接前开口道:“爹,凡事都已准备齐全,您可以开始闭关了。” 徐宏先是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劳烦太多。” 徐亨听了心苦笑,这还不是什么大事,要知道整个央界才几个宗师,大半还是那些超级势力自小培养的,真正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宗师这一步的又能有几人。 而且成武道宗师可不是个人荣誉,对整个家族来说都有不可言喻的好处。像徐家,一旦徐宏成为武道宗师,那么整个徐氏宗族都会成为央界的顶级势力,成为大乾朝廷在东南举足轻重的士族。 如此大的利益在眼前,怎能让徐亨淡然处之。 不过徐宏说的也有道理,徐家在整个岭佑都是声望卓著,在卫远府更是霸主一般的存在,谁人敢掠虎须,完全没必要这劳师动众的,传出去还不知道他徐家如何的霸道乡里呢。 “况且我这一闭关短则数月,长则年许,劳烦太过终究不好,这样吧,你和卉儿要敬孝心的话,在此常驻,其他人还是不要烦扰了。”徐宏摆了摆手,为这事定下了基调,徐亨再是心不愿,也不得不听老父安排,躬身称是之后,便出去如此吩咐办理了。 送走自己的长子,徐宏走前去阖宗祠大门,便又退回供桌前的u tuán,盘膝坐下,开始澄净心灵,规划自己接下来的行事步骤。 想要成武道宗师,首先要将一生所学融汇贯通,再认清本性,找准自身的道路,是为升华法如。拿徐亨来说,想要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要将他最得意的两项绝学万劫散手和不动律令取其精华编纂成一部武学,再通过这部武学认清本性,找准自身的道路,完成升华法如。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光是重新编纂出一部武学典籍是个了不得的事情,阻拦住了无数的人,使得他们耗时经年也不见成。徐宏自信在一年之内可以完成,已经能够算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宗师的门槛了。 当然,绝世神功不在此列,那等武学直指大道核心,任何武功都能在其找到依凭,以绝世神功做为筑基gong fǎ修炼,算后期所学再杂,也全部都能被绝世神功铸造的武道根基所吸收,直接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完全可以省略这一步,直接凝聚武道法相。 这也是为什么,超级势力宗师数量如此多的原因。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同人不同命输在起跑线又能怨怪的了谁。 徐宏倒没有这些别样心思,他待到心灵澄净之后,起身向祠堂深处走去,那里有一张方桌,一个条凳,桌摊开纸卷,用镇纸镇压。桌子方还有两册书籍摆放,一者书《万劫散手》,一者书名《不动律令》。老爷子先是不紧不慢地将这两本秘籍聚都翻看一遍,这才默默沉思少许,动笔在身前纸图画起来。 在这同一时间的徐家老宅,夏紫嬛再次坐到了那面铜镜之前,朱唇轻启:“老爷子已经开始闭关了。” “当真。”一个幽幽的声音自铜镜发出。 “不错,虽然徐亨还没有对外宣布,但确实是真的。” “竟想暗渡陈仓?哼,升华法如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难道以为他修炼的是绝世神功不成。” “事已至此,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应对?” “放心,长老已至岭佑,不日可到达卫远,徐宏他成不了事。其实我这次来还是想要通知你一声,我们的计划有所变更。” “变更?如何变更?”夏紫嬛黛眉微蹙,她身处前线,最怕后面的家伙胡乱指挥,此时听到事有变化,不由多想。 “面觉得徐家三个天象高手,势力太大难以掌控,你做起事来也束手束脚,不若三者留其一,将徐家彻底变成我圣门傀儡。” “什么?你们疯了。”夏紫嬛杏眼圆睁:“在邵显祖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干?你们当他是死的吗?” “天心公主你放轻松,面对岭佑的布局十分看重,长老们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tou zhu的力量也大到超乎你的想象,岭佑之事绝不容失,你只要服从命令,在徐家有事之时借助长媳的身份尽量垄权好,其他的不用你担心。” 第二百三十六章 岭佑之变 岭佑与大乾其他各州不同,大乾对这里的开发还没有完全,这里很多地方都是诸夏民族与蛮夷杂居,建设困难,管理困难。 所以这里施行的政策是军政合一,即军事方面的最高长官也是民政方面的最高长官,朝廷仅仅把握经济大权,以制衡羁縻。 南阳郡公邵显祖实际是岭佑的土皇帝,而其他五府的主人便是一方诸侯,说一不二的存在,对所管辖的区域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当然权利是一柄双刃剑,带给人无数利益的同时,还要去尽相应的义务。 五府长官在享受统御万民的权威时,同样也肩负着保境安民,治理一方的重任。 在这其,卫远府徐亨军武出身,向来勤于武事怠于政务,若说保境安民自认还算是忠于职守,但说道治理一方,那是一件头疼的事情了。 六月的岭佑本异常烦闷,徐亨枯坐书房,看面前堆积如山的案,心更是烦躁无,只想肆虐出一腔邪火,将之付诸一炬。 这两月时间自从父亲闭关开始,他再也没回过军营,也没去州省述职,只在家守卫,一应公军情全靠佐官幕僚送到府批阅。 实在是徐宏升华法如的事情对徐家的意义太过重大了,一但其成为武道宗师,那徐家的地位将会在岭佑变的举足轻重起来。所以虽说徐家在岭佑几乎没有死敌,但保不齐会有其他几府的嫉妒者想要坏事。而且东南十六国的那些蛮子也不安分,岭佑多一个宗师,他们的脑袋多一层枷锁,万一生出什么歪心思来,可不好说。 因此这段时日徐亨可不好过,简直可以算是日夜防备,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除此之外,更加火浇油的是卫远府郡并不平静,甚或说整个岭佑都不平静。 先是京畿传来消息,皇病重,导致整个大乾王朝都是风声鹤唳的,北方戎狄心思莫测,东南十六国也在东南夷撺掇下蠢蠢欲动。徐亨刚刚把兵派到边境威慑,卫远府郡内部又兴起几股盗匪势力兴风作浪,还没联合府衙捕快将之镇压,各镇县辅城之又惊现邪教妖人的身影……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破事具现为无数书案牍,如雪花一般翩翩落入徐亨的书房之,整的本勤于武事怠于政务的徐亨焦头烂额,恨不能两眼一闭,直接在祠堂门口住下,守着老父,啥也不管了。 正自烦躁间,二弟徐卉匆匆走了进来。 徐卉与徐亨年纪相近,但起一看是大老粗模样的徐亨却显得雅了许多,一袭长衫,唇一抹短须。他前年才共鸣的元气,现在算是稳固了境界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天象高手。徐家一门三天象,可谓是福泽深厚。 徐卉一进门,也没那些俗礼,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大哥,我觉得不对啊。” 徐亨心里一紧,他最怕听到这句话,但是作为一家之长,他不得不耐着性子保持镇定道:“何事不对?” “事情都发生的太巧了,东南,强人,邪教,甚至商贾都在趁着机会哄抬物价,这种乱象纷呈的局面一起出现,分明是有人想调你我二人出府,意图对父亲不利。”徐卉面对自己大哥,倒没有太多顾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心怀疑和假设说出,等待大哥给予定性。 徐亨眉头紧锁,这些事情串起来看确实不简单,他刚刚也在想着是不是这么一会事。 “可算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期待父亲早日出关。” “如此被动吗?”徐卉也知大哥说的是唯一办法,但还是不甘心地试探问道:“要不往涟水那边……” “不可”,徐亨直接出言打断:“父亲不想惊动于师兄,而且涟水大营负责镇压东南夷,在当前这般局势面前也确实不宜调动。” “哎。”徐卉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家里的人都在吧。” “都召回来了,由敏行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若荫那边也回了信,说他打算去西域一趟,我觉得这个时候走远点也好,准了。” “那好。”徐卉点了点头,对大哥的布置没有异议,这个时候只能收缩势力,若是被贼人抓住家人威胁,那真是想不被调动起来都不行了。 “大哥,你说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推手,那到底是谁在针对我徐家?会是其他四府之人吗?还是卫远六县的那些家伙?” 徐亨摇了摇头道:“我总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其他四府与我们虽是竞争关系,但到底是袍泽,不至如此,卫远六县的人算能够派出强人行盗,但能有鼓捣东南十六国的本事吗?” 徐卉嘴角露出苦笑,点头应道:“也是,那到底是谁呢?” 在两兄弟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徐家庭院忽地生出一股异样的气息。 二人都是天象高手对元气大海的变化敏锐无,立时脸色一变,齐齐弹射出屋,几个起落间便循着那丝异样找到了气机变化所在,竟是徐家宗祠。 宗祠前,不知何时候竟站着一位胖大和尚身高过丈,腰围也过丈,身披huáng sè僧袍,坦胸 ru;圆肥的脑袋,双耳垂过肩,面时刻带着和善的笑容。此时他手持一杆明光铲,腰间别着一枚朱红葫芦,冲着刚刚赶到的徐氏兄弟道:“两位施主有礼了。” 感受着元气大海的澎湃沸腾,徐亨兄弟,不禁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看出了满满的惊骇。 魔门,欢喜天界,欢喜头陀。 尽管从未见过对方,但这副形象以及元气大海的疯狂示警,使得徐家兄弟瞬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竟然是魔门,魔门竟然在东南布局,三法司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欢喜头陀这等存在出现在岭佑居然无人示警。 不待他多想,对面的和尚已然有所动作。 没有任何的客套,也没有任何废话,明光铲甩出一片光影,将他兄弟二人尽数笼罩,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好在徐亨二人也非常人,两人合力,万劫散手拍出,化为无量法域,擎起一片天地。 可在双方将要碰触之时,徐亨耳畔忽然响起阵阵缠绵悱恻之声,如少女破瓜初啼,如红粉绵绵之叹,如阴阳交汇清音。这一曲淫邪,瞬间破去了二人联手支起的法域,使得他们一身力气尽丧,只能绝望地看着漫天金色铲影砸下。 铮…… 在这要命的关头,一抹银光带着金属清啸,强行插入两者之间,一击打在漫天铲影之,将之打成一柄明光铲落入欢喜头陀手。 银光同样借势弹回,化为一柄雕刻着银色凰鸟的长枪,落入一位白袍银甲的将军手。 这将军看起来三旬下,面颊白净无须,头戴缨盔,双目灿然。这么平静地站在徐氏兄弟的前面,却给欢喜头陀一种被俯视的感觉。这种感觉极度不好,使得后者面那和善的笑容都不免滞涩了几分。 徐亨看清来人,面色大喜,连忙带着徐卉前拜见道:“见过郡公,多谢郡公相救。” 来人正是封疆大吏岭佑的无冕之王南阳郡公邵显祖,他同样出身军武,不喜俗礼,对徐亨的谢意只是摆了摆手,便冲着欢喜头陀道:“欢喜,你来岭佑兴风作浪,是否太过不把我邵某人放在眼了。” 欢喜头陀面对这声质问,嘴角抽搐,都说邵显祖是战神聂海峰的铁杆,但也不用把后者那蛮不讲理的霸道做派学个十成十吧,真当岭佑是你家自留地了。他平了平心气,依旧和善地道:“邵施主的飞羽银枪果然名不虚传,但奈何贫僧此来身负使命,说不得还要讨教两招。” “废话真多,你来都来了,你以为我会完好的放你走吗?先问过我的飞羽再说。” 邵显祖是聂氏军事集团的干将,把聂海峰当做生平偶像,深得其话不多说是干的精髓,再说他此次在卫远府蛰伏数月不是想要逮条大鱼么,如今有欢喜头陀这等大鱼,又怎能不让他技痒。 于是没有二话,手银枪炸开,化为一片银白锋芒,向着胖大和尚刺去,势要将之扎个千疮百孔。 欢喜头陀面的和善笑容更甚,一片慈悲之色,他手持明光铲往前踏出一步,背后立时浮现出一尊佛陀法相,这尊佛陀法相盘膝坐于莲台,面目狰狞,双手结印轰在锋芒最盛处,将漫天银芒抵住使之不能降下半分。 接着这尊佛陀肋下再生双臂,齐齐结印,狰狞的面目也变的和善愉悦起来。随之半空一具具只着薄纱的女体渐渐浮现,围绕着邵显祖轻声呢喃,缠绵悱恻之音充斥天地。 徐亨兄弟二人本已退至远处,但靡靡之音传来,却还是让他们手脚发软,气息不畅,甚至差点被元气大海彻底排斥而出。 第二百三十七章 武道法相 “哼”,一声冷哼让那引人堕落的淫邪乐声,停滞霎那。 邵显祖伸手一招,无数银芒又在他手汇成长枪,接着他合身扑出,身随枪走,枪随身动,漫天枪影也收束起来汇成洪流,枪尖带起波涛之音,化为一条横贯天际的银色长河。 这银色长河奔涌向前,一切天魔被撞到,立成齑粉,纷纷消融在滚滚波涛之。 欢喜头陀哪会如此罢休,手抓明光铲,高高举起,他背后法相肋下再生双臂,六臂各持铲、杵、锥随着欢喜头陀的明光铲向着那银色长河狠狠劈去。 跃于半空的邵显祖见势,目闪过一丝不屑,持枪双手一抖,笔直的银色长河立时舒展出一双羽翼,长河浪头梳理出凤冠,收束成尖尖的鸟喙,整体变成了一只遮天蔽日的银色凰鸟,正是邵显祖凭之纵横东南的绝技——羽化枪绝。 二者一占大地,一踞天空,壁垒分明,肆意对决,产生的气势瞬间将徐氏祠堂前的林园涤荡一空,碗口粗的大树都被连根拔起,碾成木屑。徐氏兄弟更是被逼的退出数十丈外,才敢站定身形。 这还是二人各有顾忌,刻意压制的结果,宗师之威乃至于斯。 紧接着,银色凰鸟一头撞在欢喜佛陀之,金色佛陀与银色凰鸟将天空渲染的一片璀璨,耀人眼目。只是还不待轰鸣声炸开,一个阴测测地声音不知从何处突兀地插了进来,似乎迟滞了时间,盖过了即将爆发的轰鸣:“欢喜,你竟然还没玩完,赶紧滚开,剩下的事交给本座好。” 随着这句话语,一点幽深的黑暗,如浓墨入水一般,迅速地在半空的璀璨蔓延开来,其燃起绿色火焰,所遇之物,无物不燃。 邵显祖与欢喜头陀大惊,连忙狼狈退开,各施手段抖落绿火,这才向战场心看去。 只见那里正立着一个身材瘦高的人影,面戴着一个青铜面具,浑身下都裹在黑色长袍之。 邵显祖双眼一眯,手的银色长枪不由的又紧了紧,口一字一顿地道:“鬼王时圭,竟然是你。” 欢喜头陀的修为本邵显祖稍次,刚刚那焚物绿火又是不辨敌我,所以这一回合,他当真是吃了好大的亏,此时看着面前的身影简直是充满怨念,不忿地叫道:“时圭,你搞什么鬼,来这做什么?这里的事情,不应该是我们欢喜天界负责的吗?” “鬼王”时圭根本没去看邵显祖,而是转身面对欢喜头陀道:“现在这里由太古魔宗接手,你可以走了。”他语气深沉,以体现这句话不是通知而是命令。 欢喜头陀原本和善的笑容此时显得有些阴鸷:“你如此作为不怕邪后震怒?” “是看在邪后的面,让你滚,否则也一并留下吧。”随着这句话语的吐出,无边无际的杀意瞬息之间笼罩住欢喜头陀,让后者再次祭出法相才能勉强抵挡。 “你……”欢喜头陀笼在袖的双手捏一物,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那本是用来对付邵显祖之物。他此时心盘算着得失,一双小眼精光闪烁不定,良久之后,才将手之物松开,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去,口狠狠吐出一口气道:“疯子。” 待到他离开,时圭这才转身再次看向邵显祖。 邵显祖神色凝重,不再像刚刚对付欢喜头陀那般轻松。心头不断地闪过关于对方的讯息。 鬼王时圭,早年曾投入幽冥鬼蜮学艺,后来不知原因叛逃入太古魔宗,被当时的宗主魔帅孙通收入门下,他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性格,颇识隐忍之道,于是在太古魔宗内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直到魔帅孙通被镇国公击杀。 这时的时圭才崭露头角,带着太古魔宗的残部躲避朝廷追杀,谨防其他五宗吞并,让没有天仙大能镇压的太古魔宗,依然能在魔门雄视一方,甚至曾一度让镇国公也头疼无。 在大乾刑部的通缉案牍,稳稳地排入前五的角色,宗师巅峰,半步登仙的存在。 啾…… 一声高亢的鸟鸣声响彻天际,一只银白颜色四支羽翼的高贵凰鸟虚影在邵显祖身后渐渐清晰。刚才对阵欢喜头陀都一直不曾显现法相的邵显祖在面对鬼王时圭的第一时间展露了法相。 “四翼寒噩鸟。”时圭点了点头,没有丝毫动容,但语气却有一丝赞赏存在。 法相这个东西是有讲究的,它代表着一个人的武道核心,是外景的具现。武道一途是内庭映射外景,外景具现为法相,及至最终的法身,整个过程是一种道意的表达,这种表达即为证道。 所以法相乃一个人武道的重之重,根据所修习的gong fǎ不同,对天地自然的感悟不同,分为好几个层次类别。 第一等的自然是以本人为相,这种法相被称之为武道真相,或我相,意为表里如一,真实不虚,修成这等法相的人不说其他,只论一点,那是他们最后几乎全都成为了天仙大能。想要凝聚这等法相,除非是绝世神功的传承或者武者本人太过天纵才硬生生自己趟出了一条路。 第二等的则是显现趋近于古神灵佛陀,武道一途本是接引古神灵的修炼之法,古神灵佛陀本身便是道的代表,所以趋近于彼便是趋近于道,同样也是一种求真。凝聚这等法相所需的武功秘籍多半也是绝世神功,或者起码是能够承接古神灵佛陀之道的伪绝世。 第三等的是古神兽,以及元素具现的大道本身,如大日,明月,狂风,海浪……这些虽然也是大道代表,但所蕴含的道意太过单一,与前两者完全没有可性。但即便如此,想要达成,所修习的gong fǎ起码也是绝世神功的再传神功,好像三极王氏的万神掌,能全部修习成功便是真正的绝世神功,而只拿出数千份之的一部来,也能修成述法相。 至于第四等,便是如邵显祖这般根据自身所学,以及对天地自然的认知,杂糅独创出的gong fǎ,凝聚的法相。 “四翼寒噩鸟”在邵显祖之前根本没有这个东西,乃邵显祖独创而成,其蕴含的道意驳杂不纯,想要证法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邵显祖平民出身,别说绝世神功的传承,算是普通神功典籍也是花费了无数心思才可以收集一二。 所以时圭语气的赞赏也在于此,凭借层次这么低的法相将第二等法相的欢喜头陀打的满地找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堪称迹。 不过这个迹在时圭眼,也仅止于此了,今天之后将不会在央界再有传颂。 因为不管邪后对此有何打算,不管魔门在东南是怎样的布局,时圭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是将整个卫远侯府从岭佑的版图抹去,并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邵显祖。 魔门从来不是一个整体,甚至六个门派内部都不和谐,渗透徐家,经营东南是邪后的意思,符合天心殿、陨星阁和欢喜天界的意思,但却不是他时圭和太古魔宗想要的。 在时圭看来,东南地贫还甚是排外,这一去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吗,不若去往西域,谋略百国,北可联合草原突进关,西可密与三王异族钳制原。奈何邪后似乎要一意孤行,既然如此最后不如利用一把,血屠岭佑,彻底把聂海峰的视线吸引过来,自己等人再暗度陈仓。 如此想着,时圭身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一身漆黑的袍服孑然而立,如一点浓黑的水墨,以天地为画卷,挥毫泼洒,顷刻之间将整个天地绘画的凄风惨雨鬼哭神号。 法身无缺,金身不漏,若是刻意收敛,根本没有人能看出天仙大能与凡人的区别。 现在的邵显祖便是这般情况,他本以为时圭太过狂妄,竟然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自认实力时圭稍逊,但这里可是岭佑,他的老巢,不说徐氏兄弟,其他天象武者,一声呼唤顷刻而至,算没有自己也能将时圭轰杀成渣。 但当他感应到那恐怖的天地之威,那沸反盈天的元气大海时,他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他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宗师巅峰,而是真正的天仙大能。 凡人不是不可以弑仙,但却需要一些必要的条件,如神兵之利,如阵法之威。 神兵之利可以理解,便是靠着神兵法宝的威力,宗师持之可与天仙放对;阵法之威则是靠着护城大阵配合战争器械一样能将天仙大能轰杀成渣,不然没有制衡天仙之力,大乾怎敢自称地仙朝。 可现在邵显祖身边这些条件一样都不具备,卫远府的大阵虽然也能够抵抗天仙,但御外不御内,如今被人侵入内部,除了束手待毙,还能有什么想法。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半空厚重的铅云遮天蔽日,看着时圭浮于天空,冷冷地一掌按下。 黑风伴着绿炎,无孔不入,无物不焚,邵显祖身后四翼寒噩鸟的法相,如蜡烛一般渐渐消融。庞大的威压还笼罩住整个卫远侯府,要将这整个府邸都按进大地化为尘埃。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天光流火 在这危急关头,一束明光自天外亮起,如利剑一般刺破铅云,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光束刺透厚重的阴云,照射下来,将黑风绿炎扫荡一空,还大地以清净,还天空以色彩。 其还有两道光束目标明确,直指时圭,狠狠地劈在他身,如滚油遇水发出刺啦之声,带起阵阵青烟。 时圭吃了这记偷袭,一声闷哼,反手将残云黑雾拉扯着裹住自身,荡起绿火消融掉那光束的余韵,这才抬头看向黑云散去的空,那金光闪闪的人影。 此时的天空,一圈光晕延绵外展,所过之处无有阴霾,亦无有青蓝,入眼之处全是茫茫的纯白之色。在光晕的心处,一个金色人影如同神明一般站在九霄云外,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斜提着一柄长约丈许,全部由红白色烈焰组成的长刀,意态悠闲地俯视着下界苍生。他仿佛是这天地间的仲裁者,一言可定人罪过,一刀可判人生死。 “绝世神功?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时圭嘶哑着嗓子疑问道,眼满是忌惮和不可置信。 绝世神功和伪绝世神功之间是存在着差距的,尽管他们都指出了道路,但真正的绝世神功,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一门神通,而伪绝世只指出了道路,却并不具备使人领悟神通之能,需要接引古神灵之法,自己参透。 甚至大部分天仙刚刚晋升时都是没有神通的,他也算是天纵才,借着聂海峰的势,偷偷证法身不说,还在证法身之时便接引幽冥阎罗之道,悟出了灭世幽炎这等神通,远超普通天仙,可即便如此和眼前之人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名声在外的绝世神功的确只有七部,但还有一些情况例外,那是获得古神灵的完整传承。武道本身是凡人用以接引古神灵之道的工具,所谓的伪绝世便是如此。只要在证法身之后得到与自己所习伪绝世gong fǎ属性相当,道路相同的古神灵的完整传承,那便是一部完整的绝世神功。 如他所修炼的幽冥告世书,加之后的九幽阎罗道完全不输于七大绝世神功多少。 所以对方使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绝世神功,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想知道对方是谁,一个突然冒出的天仙大能,对整个时局的影响都是可以预见的。 他努力的睁大双眼想看清对方的样貌,可对方像是一日一般不断地释放着光热,灼烧着大气,扭曲着空间,使人无论怎样都看不真切。 而且对方刻意遮挡身形,明显是不想让他看出端倪,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废话,第一刀后,第二刀又至。 这一刀没有第一刀的霸气凌厉,反而温润缠绵了许多,如情人眼的温柔月光,寄挂着情丝,抚慰着心田。那是能直接照进人心里头的光,使人灵台清明,真如涌现,可以摒弃杂念,澄净心灵,淡化yu wàng,生出智慧。 此时,若是有大慈悲大智慧的大菩萨面对这一刀,当可借此斩去自身一切凡俗念,了悟前世今生,证佛陀果位。只可惜面对这一刀的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大菩萨,而是凶神恶煞的鬼王时圭,在这充满智慧,充满超脱之意的一刀下,周身缭绕的鬼火黑雾都在不停地消融,恐怕不肖一时三刻便会被彻底净化消失。 时圭隐藏在面具之后的脸色阴沉,对这半路杀出的家伙充满怨念,却又毫无办法,心不由蒙生出退意。 其实面对这一刀他不是不能挡,哪怕之前被偷袭受了点伤,也不是没有再战之力。 而是完全没有与之死磕的必要,到了他这个境界,已经不会再去逞匹夫之勇了。对于天仙来说每一言,每一行都有其深意,达不到预期目的宁愿不做,武道意志绝不体现在血气之勇。 所以在对方第二刀斩到之时,时圭的身绿火陡然一盛,浸染着身后的空间,将之完全烧融,这么堂而皇之的撞了进去,于毫厘之间避开了那要命的白光,彻底退走,消失在这片地域。 在他退走的那一刻,漫天光华为之一敛,连着那如同天神降世一般的身影,也尽数收摄,同样的消失在这片地域之。徐氏祠堂前,邵显祖与徐氏兄弟面面相觑,他们身周除了方才邵显祖与欢喜头陀的争斗痕迹外,什么都没有留下,好像刚刚的时圭和那金色身影都只是一场梦幻空花,根本不曾真正出现过。 徐家后宅,东厢的主院的正室之。 不大的卧房里,一条条泛着晶莹绿光的线条交错纵横,布满了整个房间,共同组成了一幅立体的图,散发着隐晦的波动,扩散至屋外,渐至极远处。 而这些绿色光线的节点处,赫然是一个个小巧的青铜物件,铜像居多,铜鼎,铜镜不一而足,间或还夹杂着一些丹丸,药材,玉石,符箓……整个房间被布置的不伦不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也在房间之,正小心翼翼的断开绿色光线,将这些小巧物件,一个一个地收入手的布囊之。 这人体态婀娜,姿容绝代,正是徐家的长房夫人夏紫嬛。此时的她面色焦急,却又只能按部班的将面前的仪轨缓慢拆卸。 “咯吱” 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使得正在全神贯注拆卸仪轨的夏紫嬛心一个咯噔,连忙转身向门口看去,口同时娇喝道:“谁?” 一个人影出现在房门口,直到看清来人,夏紫嬛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却又在顷刻之前迅速提起,她双眼微眯,语带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施施然地走进屋,又转身轻轻地将房门合拢,期间意态从容,一如归家的主人,不过事实他也正是此地主人。 苏晗没有回话,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屋的仪轨,啧啧称赞道:“这套法阵不错,应该是通幽炼阵吧,我说么,徐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三代经营岭佑,整个卫远府被建的跟个铁桶似得,根本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去自如的。可是现在呢,整个侯府的核心跟个筛子一样,谁都能进来嘚瑟嘚瑟,究其原因竟是这么个东西在作祟。哎,说到底,还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夏紫嬛眼戾气一闪:“你根本不是徐若荫,你到底是谁?” 屋还有大半的仪轨没有来得及拆卸,掩饰装傻都没有用,夏紫嬛索性光棍的承认。但对方能认出九衢通幽炼阵,也绝非泛泛之辈,根本不像是那个潦倒无为的徐若荫。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是真正的夏紫嬛吗?”苏晗嘴角含笑,随意的走到了阵法央,伸手摘下一处节点的某物,紧接着屋所有的绿色光线具都在一瞬间断开,所有节点的物件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他竟然在一瞬间把通幽炼阵全部拆除,效率夏紫嬛之前快了无数倍。 这番举措将后者吓了一跳,配合那句质问,所形成的气势使得夏紫嬛脸色煞白,脚步虚浮,伸手扶身后的妆台,才勉强站稳,满眼惊惧地看向苏晗。 苏晗却对她这番动作充满不屑,他一下在原地消失,又在夏紫嬛近在咫尺的地方出现,一手拦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妆台的那面铜镜,毫不在意这个姿势有多暧昧,摇着头,口调戏道:“你呀,可真不老实,一有机会想做些小动作。” 说这句话的同时,苏晗按在铜镜的那只手亮起璀璨的白色光芒,光芒扭曲空间,竟将那面正在变黑的铜镜熔成铜水。 凄厉的惨叫声,自镜响起,又随着铜镜变铜水戛然而止。 这次夏紫嬛的脸色才真正的惨白起来,眼目之甚至浮现出绝望。她刚刚面对高深莫测的苏晗的确还有侥幸心理,但现在目睹了这一幕,什么其他心思都没有了。因为她终于认清了自己到底是在面对一个怎样的存在,隔空而击,天仙大能。 尽管宗师也能借助神兵法宝等器具勉强做到隔空而击,但她深切知道铜镜的那一面到底是谁,不仅能做到隔空而击,还能将对面那人一招灭杀的存在,除天仙大能外,根本不做其余他想。 而面对天仙大能,凡人无论怎样反抗都是无力的,这怎能不让人绝望。 苏晗的手指在她纤细又富有弹性的腰间微微收紧,吓得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本能的尖叫着回答苏晗刚刚的问题道:“我是夏紫嬛,货真价实的夏紫嬛。” “看来夏家已经整个投靠了魔门”,得到了答案,苏晗便缓缓松开了怀的佳人。 但夏紫嬛却没有随着重获自由而有丝毫的放松,她知道接下来才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所以小心的窥视着苏晗面容的变化。 可惜苏晗面无悲无喜,说出那句话好像是在评论一件与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九章 往事如斯 短暂的沉默后,苏晗面又带了和煦的笑容,伸手抚了夏紫嬛的额头,为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鬓角。 并温柔地说道:“夫人坚持徐夏两家的婚约,忠贞不渝,真是让为夫感动啊,而且这些年来操持家务,侍奉公婆,也太过辛苦,为夫于心不忍,为你找了贴身丫鬟服侍,还望夫人万毋推辞啊。” “小年?” “奴婢在。”回答这句话的是一个外表甜美,看起来年约二八的韶龄少女,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密闭的房间之。 “你以后好好跟在少夫人身边,一定要做到贴,身,服,侍。” “谨遵主人吩咐。”小年认真领命道。 苏晗一字一句地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脸惊疑的夏紫嬛。 她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杀掉,成王败寇的待遇;也可能会被释放,撵出卫远侯府,那是徐若荫心软,因为虽没有夫妻之实,但毕竟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旧识。可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软禁自己,还找个人看着。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转首看向静静侍立在自己身边的新任贴身丫鬟,感受对方身那强悍的天地威压,一个名字跃入脑海,明教十方光明使,西方金焰天女殷流年。把一个天象巅峰,能够映射外景的存在栓在自己身边,他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走出房间的苏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做只是为了维持这个家表面的和谐,也许随着他越走越高,仅仅只是想要留住一份凡俗的念想罢了。 站在门外,他的思绪渐飘渐远,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 那时他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还只是一颗蔚蓝色星球的一个普通人而已,过着出生,长大,学,工作的平淡生活。 那时的他有一份朝九晚五的闲散工作,虽然薪资不高,但对他这个骨灰级的宅男来说,打打游戏水水n tán,养活自己算是足够了。他本不是什么胸有大志的人,父母不需要他操心的情况下,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安逸舒适,以后再找个和他差不多想法的老婆,生个孩子,安安稳稳一辈子。 这也恰恰是大多少人的一生,这世有几人能够轰轰烈烈,璀璨一世,甘于平凡,安于平凡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但命运是喜欢和人开玩笑,苏晗都忘了当时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个在天黑之后绝不在外面乱逛的深山宅男三更半夜的去酒吧买醉。那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放浪形骸的一次,不止喝了个烂醉如泥,还搭讪了个漂亮妹子。 以他那时看见ěi nu都不敢说话的性格,竟然会主动搭讪妹子,简直是完美的诠释了酒壮怂人胆这句话的正确性。 整个经过,在酒精ci ji下,苏晗全然不记得了,甚至连那红衣ěi nu究竟怎么个美法,他也完全想不起来,哪怕后来铸金身,穷搜记忆,也只得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 而他唯一清晰记住的是,在那个嘈杂的酒吧,对面的红衣ěi nu甜甜地对他说道:“你既然这么无所事事,不如去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美人相邀,怎忍相负,于是他胸脯拍的震山响,差指天发誓,保证完成美人重托了。 结果,等他酒醒之后,几近崩溃,他竟然发现自己躺在襁褓之,一群陌生人围绕着他喜笑颜开。 惊恐的尖叫变成了婴孩啼哭,翻白眼昏厥被认为是小儿嗜睡。 于是,他这个整天幻想着能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深山宅男,心想事成,愿望成真,过了被人把屎把尿的幸福生活。 这段经历之葩,怎一个日了狗的心情可以述说。 好在这段浑浑噩噩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有件事情的出现让他稍稍分了点心。那是他发现了自己的金手指,脑海之的一枚形印记。 这枚印记,形状特,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又像是一把燃烧着火焰的长刀,闭眼睛能看见,凝神“注视”它的时候,它会变成一部gong fǎ秘籍,那是——天光流火刀。 他凭借着这部gong fǎ筑基,十五六岁之时达到了九窍洞开,内庭圆满的境界。接下来的共鸣元气,由于动静太大,他果断找了个外出游历的由头,一去不回。 这段期间,他几乎走遍了大乾的名山大川,又隐姓埋名远走西域战乱之地,顶着殷若虚的名头,共鸣元气,映射外景,砥砺自身。一直到武道圆润无瑕,升华法如成宗师之后,他又扬帆出海,寻找突破天人之限的契机。 他在海外漂泊了近十年,终于有一日,在一座荒岛之找到了失落的九天元阳诀残篇,借此悟通了红莲花开缘起缘灭,那时他本可借此证法身成为天仙大能。 可是宗师巅峰的他已经有资格知道这个世界的一些隐秘,知道的越多,所思所想便也越多,自己的穿越真的只是一次偶然,或者是某个大能一时兴起开的一个玩笑? 在他想来应该不是这样的,没有哪个大能会如此的无聊。 那既然如此,便是另有深意,由此深思自己会不会是大能的一招闲子,落地生根。这么想着,之前穿越的阴霾便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于是他硬生生地将自身境界压制住,遍搜南疆大地,终于找到了当年大将军王的一处遗留,在那里找寻到了传说可以明见真如,发现本我的《混元真解》。 凭借着这部《混元真解》,苏晗硬生生地改易道路,勾引天雷地火,铸金身。 可铸金身之后,苏晗没有获得半分安全感,他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穿越的,甚至连一些线索端倪都不曾找到。更恐怖的是,他脑海的gong fǎ在他成天仙果位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篇。 在《天光流火刀》的旁边多出一部《不死轮回印》。 表面看起来,这使得他本已断绝的道路,有了可以再次前进的方向,但是细思之下,这部gong fǎ是怎么来的,如何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脑海,这对于一个完全能够掌控自身的天仙大能而言意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因此他在铸金身之后曾一度疯狂地寻找其因由,唯一的线索是曾经出现在《天光流火刀》旁的一段记录性字。 余少而有为,尝于常阳山巅与白月争锋,惜败,谨记之,作天光流火七十二式以破乙木离焰。——天荒十六年,燧心炎记。 他偷入武道大宗的武府秘库,走遍名山大川,寻访无数名胜古迹,甚或陷入死地绝地,如许多年,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别说常阳山、白月、乙木离焰甚至天荒纪年这些敏感词汇,连天光流火刀这几个字都完全查不到,这更不用说最后的署名燧心炎了。 只是在他一度绝望颓废之时,线索却自己送了门来。 那是几个白莲邪教的余孽,当年被镇国公毁家灭门之后,四处逃窜,流浪到域外之地,辗转漂泊到了苏晗隐居的小岛之。 苏晗见他们苟延残喘的样子甚是可怜,于是好心之下收留了他们。谁知这些人伤好之后,竟将苏晗奉为明王,改易信仰,重组了个崇敬圣火红莲的明教出来。 邪教这个东西苏晗还是听说过的,虽然一向敬而远之,但大概情况却有所了解,只是他却从未听过信仰也是能够改易的。 那些人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种种疑虑,自顾自地组建起心的宗教来,然后苏晗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成为了邪教的教主。甚至并非傀儡而是真正拥有实权的教主,那群见了他纳头便拜的属下更是对他言听计从。 这期间他也曾试图询问出个究竟,可那些一副被邪教教义毒害忠心耿耿模样的属下却对此也不甚明了,只说是得到了明尊指引,具体原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晗早知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本意是留下暗暗观察,只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明显是大能布局的桥段,若是身入其间很有可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所以后面才有了他的归家之举。个变化虽只是由暗暗观察,变成的远远观察,但却是他此时能做到的唯一事情。 再后来,便是天机现世的消息。 南海明教的线索来的太过诡异,大能不可以把明显的破绽摆在苏晗面前让他去破,相对而言,他还是更相信自己动手去找到的东西。 于是便有了西北之行,有了昆仑书院的求学之旅。 至于在其遇见镇国公,则非他所能预料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苏晗目光又望向西北,心暗暗思量着,南海的种种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一切按照那未知大能编排的剧本走也太过被动,西北的天机现世很可能是他唯一破局的希望,绝对不能放弃。 第二百四十章 西北故事 琥珀色的滚油升起袅袅青烟,呲啦一声,一块雪白的面饼被投入其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块面饼较特,由无数发丝粗细的丝线攒成,在滚油下翻滚,不过片刻便被染成诱人的金huáng sè。 哑伯在油锅的一侧站着,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灵巧的扯动着手的面团,将之拉成细丝,又攒成巴掌大小的饼状。同时探头照看锅,挥勺将炸透的面饼捞起,重新放入手里的这一块。 而陈安则带着马月香在一旁殷切的等待着,手里捧着个托盘,盘已经盛了五块春丝饼以及砂糖、乳酪、辣子、孜然四碟蘸料。 待到锅那块面饼控干了油,便也盛入盘,凑了满盘,由陈安端着向后堂的花厅走去。而小月香更是快他一步,一溜小跑先到了花厅,端坐饭桌馋涎欲滴地等着。余夫人坐在主位含笑看着她,眼满是宠溺。 陈安走进厅,将手托盘放在桌,自在下首循着地儿坐下,在他首还坐着余夫人的两个养子,这两人一者形容木讷,一者老实憨厚,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模样。 其木讷者名唤黄六,马睿还要大一些的样子,此时正老老实实地坐在余夫人的下首,等着余夫人和小月香先取了饼子,这才也拿起一块蘸了砂糖凑到口边。 后者名叫马,与马睿一般大小,他很小的时候便被余夫人收养了,那时马家老爷还在,由是便改了马姓,在马睿不争气的情况下,被余夫人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养,此人长得唇厚面宽,一副和善的样子,他看到首的黄六取了春丝饼在手,却没有动作,而是矜持地先向陈安推让了一句,才前取了一块。 在社日之时,一家人坐在花厅品尝哑伯炸制的春丝饼已经成为了马家的传统节目。而今次也是陈安第四次参加马家的这一传统节目,此时距离他逃出昆仑昊天境,初次来到马家,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时间。在这两年里,他也由一个十来岁大小的孩童模样再次成长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 再一次的返老还童,再一次的重新长大,陈安心淡定了许多,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随遇而安的在此安顿了下来,一待是两年,并且他还准备继续待下去。 这倒不是他贪恋书院的安逸,忘了小光,而是已经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该发生的事情也许早发生了。不如再次安心蛰伏下来,静静恢复实力,算做最坏的打算,要为小光报仇,实力恢复之后也能有所依持不是。 和次一样,随着他的长大,本已消失的武功也在渐渐恢复,虽还不能和全盛时期相,但总算是有了一些自保之力。当然,不可否认的是,在昆仑书院进学的所得,也是让他如此快速恢复的一大助力。 其尤其是获得教习的青眼相待,以及苏晗时不时的随口指点都让他获益良多,不止是武功的恢复,还有一直以来对武学方面的难题困惑的解答。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隐藏身份在学院蛰伏的家伙到底有什么图谋,但陈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先把好处吃进嘴里再说。 今次社日除了马家的例行节目外,也是为了给陈安送行,春假结束,昆仑书院又到了开学的时候。因此,即便有美食在前,这顿饭吃的也是相当沉闷,唯有已经长成了个漂亮小姑娘的马月香没心没肺吃得香甜。 余夫人忧心忡忡,几次欲言又止,倒不是对陈安即将离去的不舍,而是三年又三年,西北的警戒未除,灵王的征兵令依然存在。当初答应陈安替役,前提是其年龄小,到他够得征兵标准时,说不定西北战事已平,征兵令不在。可是现在,完全没有战事平息的迹象,再这么下去,以陈安的年龄,若是两年之后,那所谓的战事依旧胶着,陈安被编为灵王军,应征入伍那是板钉钉的事情,怎能不让余夫人担忧。 更何况现在的灵王府像是一张饕餮巨口,吞噬了一切进入其的新编军兵,并且只进不出,连个骨头渣子都没吐出来过。市井之,斗升小民对其的猜测,五花八门,但对人心神的扰乱却是一般无二。 陈安倒是对灵王征兵的应由有所猜测,早听说大乾的老皇帝已经油尽灯枯,全靠一口气吊着,现在的大乾朝堂暗流涌动,形式复杂,多方角逐下,根本没有余力去管昆仑昊天境仙妖大战的事情。 朝廷失利的情况下,本是镇守在昆仑山脚下的灵王不得不挑起重担,扩军备战是为必然。恐怕昊天境仙妖打多久,灵州要扩军多久。 其实仙妖两族这次的动作和原来一样,只是略作试探,可偏偏朝廷的不能作为以及被陈安宰掉了一个妖王,双方再次变的势均力敌了起来,不由的想要掰掰腕子,以此决定未来千年昊天境的格局。 对于两年后可能的兵役,陈安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一旦他恢复了实力,算是灵王也要以礼相待,断不可能拿他当炮灰去填昊天境的窟窿。 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怎么恢复实力来的实际点。 事实这些日子陈安过的相当舒心,马家对他心存歉疚,于是余夫人对他特别的好,一应物质需求都不必担心,而昆仑书院郁教习和便宜同窗苏晗也会时不时的指点他许多关于武道的知识,至于天阙阁的海量藏书更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任他遨游,以此汲取知识,重新构建完善内庭,补全根基。 尽管以为身体返老还童导致身体的力量跟不来,但在理论知识,陈安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天象高手,再不是之前那个靠着蛮力硬生生突破的残次品了。 甚至在某些程度,得到镇国公这乾元仙帝亲自指点的陈安之那些大派嫡传弟子都不遑多让,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思绪回到当下,由于马睿又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所以一顿饭吃的算是其乐融融。 饭后众人各自散去,陈安也向余夫人告辞,明日春假结束,他要再次回到学院之了,余夫人如往日般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他许多事情,又命哑伯帮他准备一应盘缠物事,直检查了数遍折腾了半宿才放他回去。 陈安心里暖暖的,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因为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到他这个习惯飘零之人也对马家生出浓浓的不舍和无限的眷恋。 带着满腔的暖意,陈安向自己的卧房走去,准备睡个好觉,明日一大早启程,昆仑书院的吸引力对他而言同样很大。 只是路过前厅之时,无意间看到了马睿,也不知道这货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正神色狰狞地抓着马厉声质问之什么。 马则一脸无辜地道:“睿哥,我是真没办法,要不你去找陆帐房,母亲的钱都是他在管理。” “废话,我要能支使那只铁公鸡,还用得着来找你” 马哭丧着脸:“睿哥,母亲只是让我去帐房帮忙,又不是把帐房交给我了,我是真没办法提前预支你的月例,更何况你已经预支了下个月以及下下个月的月例,再预支的话母亲那边都说不过去了。” “少给我来这一套,别以为你能够姓马,这马家以后是你的了,我才是马家真正血脉,日后整个马家都是我的,算直接去帐房拿钱,那也是天经地义,现在提前拿些钱怎么了……” 陈安脚步不停,在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情况下,渐渐远离了前厅,只是此时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马家积善之家,由于地无恒产,只被评为户,不被层承认。但靠着一间粮铺,日子过得却是相当不错,很多阡陌连野的乡绅还要富足几分。 优渥的生活,再加余夫人的慈和,便造了马睿这么个玩意。次辱母,直接指责自己母亲出轨,换到其他规矩森严的家里,早被人拖出去打死了,但余夫人到底心软,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血,硬是不尴不尬的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当然,也正是她这种纵容,使得马睿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开始向帐房下手了,看他这个样子不会是染了赌吧。 一个好好的人,一旦染了赌那算是废了,而且还会连累整个家里都受难。 陈安眼厉色一闪,这个家给了他太多不敢奢望的温暖,使得他不由的自觉地想要维护这里的和谐安宁,不允许有任何破坏这份和谐安宁的隐患存在。 只是让他皱眉的是马睿毕竟是余夫人的唯一骨血,直接杀掉的话,似乎有负恩情,他做人一向恩是恩,怨是怨,杀了马睿是干净,但余夫人那里怎么交代。 算了,摇了摇头,陈安将这想法甩干净,这次是来不及了,下次归家的时候再想办法。虽然学迟到这种事很正常,但陈安身份不同,他是备役,一旦迟到很容易引起当地吏员到家问责,所以只能将这件事暂且放下,等下次假日之时再来解决。 况且余夫人只是心善,脑子可并不蠢,对马睿的监管从无一刻放松过,又有哑伯看着,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陈安走的也算是放心。 一夜无话,第二日,陈安带着余夫人为他装备的一个大包裹,搭了车马行去往界门城的牛车。 事实长风集是没有直接通往界门城的路线的,需要在灵州转折,因为等待社日团聚的缘故,陈安晚走了好几天,好在一路顺风,路无灾无劫,终在两天半之后看到昆仑书院的大门。 此时陈安竟有几分踌躇满志的感觉,丝毫不觉那两位疑似宗师的存在莫名来到自己面前指点自己有什么不妥。 尽管这桥段怎么看怎么像是所谓的“命运”的安排,但……能够成为棋子也是一种价值的体现啊,人活的有价值,难道不应该踌躇满志的去面对吗? 爆!第二百四十一章 西域之行 灼热的风百无聊赖地推碾着金色的沙丘,不时地翻起轻薄的纱雾覆盖住古道旁的皑皑白骨。 一支商队自远方迤逦行来,延着古道一直走进沙漠的深处。 张诚牵着骆驼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商队之,不时的用袖子擦拭脸颊的汗水,当然在如此干燥炎热的环境,身的汗水刚出现蒸发了,哪里还需要擦拭,他的这个动作更多的是在掩饰心的不安而已。 这次的西域胡商虽有太一宗的方老板作保,但张诚这个标准的生意人,总觉得不亲自去看看,还是不能放心。而且自家的大少爷自从前年回家一趟,整个人变的靠谱了不少,这两年坐镇元臧城商铺,不说兢兢业业,也算是认真勤勉,也让张诚走的安心。 去往西域的三条道路,过飞马走廊,穿无尽瀚海,翻昆仑绝巅;翻昆仑山张诚是不想了,而穿越无尽瀚海虽然是最近的一条路,但即便是一些西域胡商的老手也要祈求zhēn zhu的赐福,所以也不再张诚的考虑范围之内。 剩下的只有飞马走廊这一条道, 过飞马走廊,穿过无尽沙海的一个边角可以直达西域,这条古商道随着大乾国策的渐渐内敛,沙海盗匪日益猖獗泛滥,而废弃了下来,更多的是从飞马走廊绕道草原,转一个大圈,辗转西域。这个过程虽然会给沿途的草原部族敲诈走一笔不菲的财物,但总在丧尽天良的盗匪那里血本无归人财两空来的强。 本来为了稳妥起见,绕道草原是首选,大不了破财免灾,只是最近在无尽沙海之传出一则消息,改变了张诚的想法。 沙海主人老戈登在沙海古商道建立起了一座流沙城,很好的承接了东西商路枢纽的重任,很多货物从东方出发到了这里自然有西域的商人接手,而在这里也可以直接买到西域的货物,不必非要把货物运抵西域,节省了不少运输成本。 虽然不知道沙海主人老戈登哪根筋搭的不对了,竟做出这等善举,但这确实是东西行商的福音。这座最近两三年才新崛起的城市聚往来宾客,纳四方商旅,早晚会成为这沙海之的一颗明珠。 正是意识到了这点,张诚瞬间做出了决定,他不止与对方做出约定在流沙城碰面,还在这次西行的途增加一项任务,是在这座新兴崛起的城市占一个据点,开设一个商铺,以此为跳板,打开西域的商路。 但当张诚真正走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去往西域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都知道原商旅只要能够到达西域,一只破碗都可能卖到天价去,一个来回便是家资巨万,可实际真正能活着走完这趟旅程的又能够有几人,每年都有大量的行商埋骨这短短月余的路程之。 张诚现在在吞咽当初一时冲动的苦果,他紧抿着唇提防水分的流失,机械的走动之尽量不带其他多余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尽量控制,以此保存所剩不多的体力。根据商队向导的计算,一切顺利的话,到下一个绿洲还要行走接近六个时辰的时间,不如此不行。 当初大少爷要在元臧城开商铺时,自己还竭力反对来着,现在看看,这是多么英明的决定,跋涉瀚海对于他这个不折不扣的南方水乡之人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地狱之旅。 好在这次的旅程不是要横渡瀚海,仅仅只是要行走瀚海的一个边角而已,而且是这个边角还不用走完,甚至此处距离那流沙城仅有两个绿洲三天路程,断没有行百里而半九十的道理。 想到这里,张诚不禁再次瞥了一眼身边骆驼背的包裹,那里整整有着三百块金饼,既有这些年来在元臧城经营所得,又有后续家族的支持,是他这次出行的最大依凭,所谓兜里有粮心里不慌,每每看到这些都让他对此趟行程充满信心。 任何家族的崛起都离不开金钱的支持,而西域商路对于原之民来说绝对是一条闪着金光的康庄大道,一开始徐亨只是对苏晗描绘的前景有所意动,抱着不想打击他的心态给予适当的支持让他去试一试,谁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竟真有渠道,可以打通西域商路,于是对此开始变的重视起来,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所以现在的元臧城商铺资金雄厚,人手充足,基于此点,张诚才想要拓展生意,在原本的基础更进一步,于是便有了这次西域之行。 金子的力量是不容置疑的,这一眼看得张诚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但是当他视线滑移到另一边的李石身时,眉头不由的又皱了起来。 这一次他把大半人手都留给了大少爷,毕竟元臧城才是根本,他只带了刘巨,王森和李石三人。 刘巨本是岭佑军士,退役之后在徐家做了门客,这次都被徐亨打包送到了自己儿子身边,以为帮手。而王森则是大少爷从方老板那借来的帮手,据说也在西北军服过役。 刘巨王森二人原先在军营之武力值的评价都是三品,放到武林也是一流高手,张诚将他们带出来也是预防这一路的不平静。 大乾天下虽然承平日久,但士民之间的小摩擦却还是不断,虽说以大乾律令的严苛算是天仙大能犯禁,也会被镇压,但总不能凡事指望事后找补。所以一开始的武力威慑还是很重要的,毕竟有人看守的财货和无人看守的财货是两回事,财货无人看守那简直是诱人犯罪。 至于李石,却是看这小伙子有些浮躁,但为人勤快机灵,稍稍培养可以依为臂膀,所以张诚才带了他出来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谁知竟会出现眼前这种状况,李石这货见识长没长是不知道,但眼界是绝对开了,到现在还盯着队伍同行的胡女,不愿移开目光。停顿休息之时,甚至还殷勤地凑过去帮忙,全然忘了自己的东家是谁,每月是谁人给他发例钱。 张诚也承认那胡女确实是漂亮,柔顺的长发是如天空一般纯净蔚蓝,眼目也是清澈的湛蓝色,尽管因为瀚海之阳光猛烈的原因,她几乎全身都隐匿在黑色的隔热长袍,甚至连脸都带着黑色的面纱,但其o 在外的肌肤白若凝脂,算是最精美的瓷器都之不。 尤其是长袍之下若隐若现的身段玲珑曼妙,惹人遐思,算是张诚这等已经成家立室之人,若不是有着家族生意的牵绊,有着更大的理想抱负等待他去实现,也要为这美色迷醉不已,而李石这还未及冠的毛头小子哪里抵抗的了。 可也正是如此,他才对李石恨铁不成钢,西域商路的开拓对家族多重要,起码能帮助大少爷坐稳家族嗣主的位子,他们这些人千辛万苦的跟在大少爷身边谋划经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帮助大少爷继承家族,自己也能借此位,甚至能谋个出身,为子孙留下一笔晋身之资。 如此大有可为,大有前途的事情,怎么不一个胡女重要,等到功成名之时,什么女人得不到。 想到这里,他便要去把李石这小子提溜过来,好好耳提面命一翻,只是还不待他有何动作,却见刘巨施施然地凑了过来,轻笑道:“管事且息怒,少年慕艾,人之常情。只要这小子不耽误事随他去吧。” 李石一路机灵精乖,与刘巨等人的关系素来亲善,此时见了张诚面色不愉,才站出来为其说话。 张诚也知刘巨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言道:“老刘你不懂,我也知李石这小子少年心性,但那胡女蓝发碧瞳,恐怕不是异人是杂胡,多交无益啊。” 这么一说,刘巨的面色也是严肃了不少,异人那在大乾是贱民的代名词,杂胡也好不了多少,尽管在现在的西域,一些杂胡的大商贾地位一些贵族还要高,但那毕竟是少数人,大多数的异人杂胡都是身份不得自由的奴隶。那胡女美艳说不定是西域哪个权贵的禁脔,若是莫名妙将之得罪,简直是节外生枝,飞来横祸,他们出门在外完全没有必要。 而且算不是,异人杂胡也是一群低贱之人,虽然当年镇国公为了压制世家势力,大力提拔寒门之人,打击xiàn zhi人口买卖,废除奴隶,喊出诸夏乾民人人平等的口号,可是在市井之,三六九等的地位之分还是深入人心。自持身份不与低贱之人交通的思想根深蒂固,正如张诚的那句话:异人杂胡多交无益。 “那先赶路吧,等闲歇下来,我找这小子谈谈。”刘巨今年四十有四,长得孔武有力,气血两旺正处在一个武者最巅峰的状态。 虽说古训有云三十岁不现天象终生无望,但这句话到底有些过了,四五十岁共鸣元气的存在尽管不多,但还是有着不少,刘巨也不是没有冲击的机会。但他还是有着自知之明,以他现在七窍小圆满的境界距离九窍大圆满还有着不短的距离,共鸣元气简直是痴人说梦,很多世家子弟都不敢想,更何况他这种没有资源支持之人,所以他此生唯一目标便是能够闯出一番事业,以遗子孙后代,顺带自己可以安享晚年便好。 在徐家其他少爷身边早站满了人,根本挤不进去,是一时运来,能够被接纳,也必不为核心,于是突然回家的大少爷成了所有想要进的门客唯一的出路。这次他削尖了脑袋挤到西北来站到大少爷身边,是看准了这场机遇,甚至这场西域之行也是他主动请缨,所以对此次任务也是相当重视。听了张诚的隐忧,哪能不有所行动。 点了一句,张诚便不再多言,李石这小子根本不怕他,整天和他嘻嘻哈哈的,刘巨可他有威慑力多了,相信其所说之话,李石这小子会警醒起来。 爆!第二百四十二章 沙匪来袭 一路奔波,直到天光将暗之时,商队才看到了转绿洲的轮廓。 又是一通跋涉,张诚等人来到了这里,安营扎寨,整顿休息。商队领队安排人手烧水做饭,张诚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头扎入新搭的帐篷,一点也不想动弹,但是在习惯使然之下,他还是强撑着爬了起来把驼背的包裹拽到身前,清点一翻,直到确定一样不少,才安心的再次躺下。 只是躺了不大一会,他像背装了弹簧一样再次弹了起来,从行囊摸出个小册子,用炭笔在面写写画画起来。 好大一会才停下笔,满意的将那本小册子阖,郑重其事地重新塞到兜囊。那面记录着这次旅程预期达到的目的、可交易有市场的货物、一些相关西域商贾的信息,以及这座突兀崛起的流沙城的资讯。整个是一部攻略,一册计划表。 做完这些张诚终于安心的再次躺下,只是还不待他彻底放松下来,王森一掀门帘走了进来,使得他短暂休息的计划再次泡汤。 “张管事,那个蛮族人请你去赴宴,说是有些事情找你商量。” 张诚翻身坐起,无奈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黑脸汉子,心里想着,若是刘巨肯定会先问一句:张管事在吗?得到肯定答复才会进来,哪像这家伙这么憨。算了,自己和对方不算太孰,对这军退下的粗鲁家伙真不能抱太大期望。 站起身,张诚一面将散乱床铺稍稍整理一番,一面答复道:“好的,我这去,对了,老刘在干嘛?” “去找小石子聊天了。” 王森瞪着一对大眼睛回答道,如果是不熟悉的人,肯定会以为他这幅表情是张诚欠他钱,但张诚却知道这货是天生凶相,所以也不以为意,反倒是想起了白日里与刘巨说的事情,略一沉吟,便对王森说:“老刘估计是没什么空了,干脆你陪我去一趟吧。” 他当然知道王森所说的蛮族人是谁,那是这个商队的领队阿依达,是个西塞人。当然也不能怪王森阐述不清,在乾人眼,除了大乾子民外,只剩下胡人和蛮子了,完全不知道所谓胡人起码指代了百个民族,蛮人更是只多不少。 在骄傲的大乾子民眼,原之外皆蛮荒,管你是什么鬼都是夷狄,根本没想过去分清他们谁是谁。张诚也是出行前恶补了一些西域的知识才弄清楚了这些。当然他也清楚这个精明的西塞人殷勤的想要宴请他是个什么目的,还不是因为他搭了太一宗的线,想和他多亲近亲近,在西北的地界混,哪能不买太一宗的帐。 其实张诚也想与阿依达这个西域通多交往,既然准备往西域拓展商路,多交一些西域的朋友总归没有错,更何况阿依达这个地头蛇在这条商路十分吃得开,甚至有传言说其人在一些有名的沙盗团也有几分薄面,这是个金字招牌,张诚第一次去往西域又是肩负着为家族拓展商路的使命,所以得知这里面的行情,不惜花费重金也要加入商队之。 眼下有与对方多亲近亲近的理由,又怎么会拒绝,于是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下来,至于拽王森,则纯粹是因为孤身赴宴,既不礼貌,气势也不足,容易被人小觑了,谈生意什么的不在一个气势么。 王森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地跟着张诚走出帐篷,向着驻地的心走去。 沿途还有一些小商贩在叫卖东西,据说他们是附近村落的人,为过往行商提供食水和一些土特产,赚些外快。张诚也是看个稀,因为他完全不能理解,沙海这种近似绝域的地方怎么会还有人住,这两天的路都让他近乎崩溃了。 商队规模不大,拢共也百十人,铺展开来没占多大地域,所以张诚紧走几步看到了有着卷曲须发的阿依达,这个塞人有着沙漠之民的粗犷,还有着西域人的精明。 他见到张诚是一个熊抱,同时用流利的大乾官话问候道:“我的朋友,你还好吗,这两天的旅途没把你折腾坏吧。” “还好还好,托阿依达你的福,我们这趟几乎没吃什么苦。”张诚干笑两声,同时不动声色地挣脱阿依达的环抱,顺手整了整衣衫。 “那好,放心吧,还有两天能到达流沙城,到时候我再设宴款待你们,现在只能先委屈你们和我一起使用这些简陋的食物了。” “你真是太客气了。” 张诚随着阿依达走进了他的帐篷,客套了两句,便看向矮几摆放的食物,确实算不精美,但也他们带的干粮强多了,张诚此次赴宴的目的除了交好阿依达这个地头蛇之外,便是想来打打牙祭,于是带着王森欣然坐下。 商队由好几家商贾搭伙组成,一起雇佣阿依达这个向导护送去往西域。只是此时帐篷坐的却只有张诚一家,阿依达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西北虽然势力分布复杂,但太一宗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个层次,并且这种江湖门派势力,触角伸入三教九流,朝廷和灵王的势力在某些方面要便利的多。能搭这条线,无论对任何有志于在西北发展的人来说,都有巨大的好处。 阿依达干着类似原走镖的营生,各路牛鬼蛇神的堂口都要拜,面对太一宗这尊大佛又怎能怠慢呢。 虽说在他的情报里,张诚只是搭了太一宗一外门执事的线,但面对那个庞然大物,随便拔根腿毛都自己腰粗,曲意逢迎都不为过,更何况仅是顿宴席。 宴席之有康居的美酒,西塞的肉脯,甚至还有波密的瓜果,蒲犁的葡萄,尽管这一切在西北的千堡都算是简陋的饮食,但是在连续啃了小半个月干粮的张诚眼,却算是一顿丰盛的宴席。 再加两人都有心交好,于是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之后,张诚二人向阿依达告辞,相互搀扶着往回走。 还没走几步却远远地看见了李石,这小子正情绪激动地与白日里那名胡女说些什么,但只是片刻功夫,一脸颓丧地离开了,那胡女在原地呆立了一会,似是不经意地向张诚二人方向瞥了一眼,便也钻进了旁边的帐篷,消失不见。 这突然撞见的一幕显得有些没头没脑,可算是过来人的张诚却是看懂了,借着酒意摇头叹息道:“自古痴情一场空啊。”那胡女衣饰均十分精美,按照阿依达的说法,是西域的某国的一名贵女,搭这个顺风队伍回家的,以李石的身份地位,纯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无年少轻狂时,”这突兀的一句接话,听得张诚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王森,只见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满是感慨,这货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一路无话,回到营地,张诚与王森各自去睡了。 这西域的酒劲头不大,后劲却是十足,张诚昏昏沉沉的睡到后半夜,被一阵杂乱的响动给惊醒了。或者说他心始终绷着一根弦,稍有些动静,让他硬生生地突破了酒精的束缚,强撑着坐了起来。 这时阵阵喊杀声才传入他耳,让他心惊悸,瞬间酒醒了大半。 呼哧,刘巨拽着双眼通红一脸懵相的李石掀帘而入,急道:“张管事,不好了,有沙盗偷营。” 张诚咬牙忍过那波强行清醒的眩晕,目光在刘巨李石身艰难流转,颤声道:“王森呢?” 话语刚落,王森也衣衫齐整地钻了进来,点头道:“我在这呢,管事我们怎么办?” 张诚眼的神采渐渐汇聚:“先出去看看情况,再做定夺。” 没有办法,在沙漠行走和在大海行船一样,根本不可能弃了商队独自逃生,没有熟悉道路的领队在,一旦失了方向,面对无尽的沙海,根本是死路一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张诚是绝对不会丢下阿依达的。 一路大家习惯了听从张诚的吩咐,在刘巨眼这个管事虽然弱了点,但心细如发,思维缜密,不失为一个好的首领,所以听了他的话,下意识地转身跑了出去为其在前面开道。 李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他被刘巨拽着进来,自然也跟着他又走了出去。 而在王森也要走出去时却被张诚喊住了,他站起身来,对着王森稍稍量了一下,果断地把外罩的长袍脱掉,罩在了王森身,沉声道:“老王,若事有不测,你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把财货安全的交到大少爷手里。” 说完不顾王森的反应,更是看也没看角落里原本装着财物的包裹,当先走了出去。 王森直到衣服披在身才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被那件衣服压的一沉,原来整日里在自己等人眼前晃荡的包裹根本是个障眼法,所有的金饼都被缝在张管事的衣袍内。 想到这他有些傻眼,那可是三百斤啊,这一路张管事怎么走过来的? 怪不得,没见他怎么动作累的气喘吁吁的,自己还怪,大乾人人习武,普通的庄稼把式都有筋骨翼膜大成的修为,这张管事怎么说也是堂堂岭佑徐家的家生子,徐家以武立家,他算没有得授真传,应该也是弱不到哪去,怎么走个路都喘,也太娘了些。 只是现在看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瀚海狂刀 当张诚走出帐篷的时候,帐篷之外已经乱了套,到处都是喊杀声。 一个与他同属商队,来自云州的杨老板,背着沉重的包袱,手持双刀,正与一伙黄衣沙盗相互砍杀,大乾子民人人习武,别看是个生意人,但敢走这条商路的,都不失搏命的血性。只是由于艺业不精,没两下被人砍翻在地,包裹掉落,金银珠玉洒了一地。 刘巨一手拽着李石,一手挥舞着一把军制式长刀,连续砍翻两人,一脸血污地凑到张诚身边,请示道:“张管事,敌人起码有一个营队,我们怎么办?” 他出身军习惯以军队的编制计数,在岭佑,一个营队起码五百人,虽然面前这五百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几乎一个能打都没有,但却全是一些悍不畏死的家伙,应对起来也是颇为棘手。 “走,去找阿依达。”张诚半点犹豫没有,其他人可以不顾,阿依达却是不行,丢了阿依达,他们算能把马匪都打退也是死路一条。 招呼王森,四个人且战且退,向着商队心走去,这里面却要数王森表现最为亮眼,一根镔铁棍下翻飞,几乎每一棍都能带走一个沙盗的性命,干净利落,让张诚等人刮目相看。 对张诚来说,这个大少爷硬生生派到自己身边的家伙一路沉默寡言没啥存在感,没想到竟如此勇猛,还是大少爷慧眼识人啊。 商队心本不远,四人没行几步看到了被三十余个孔武大汉保护起来的阿依达。 见此,张诚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他虽早知阿依达敢吃这碗饭必有所依仗,但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不能淡然以对。 阿依达见他们四人靠近,连忙下令让身边的护卫放开一道口子,将他们四人接引了进来。张诚来到阿依达面前才发现这里竟然汇聚了不少人,对阿依达本人却是高看一眼。 夷狄无信义这是常识,他本以为遇到这种阵仗,这个只认金饼的家伙早抛下大家逃跑了,毕竟当初签订的协议只是让他带路而已。 所以张诚带人玩命地向阿依达靠拢一方面是要保证他的安全,另一方面未尝没有防止他抛下大家独自逃跑的想法。没想到这个西塞人竟如此重信义,这次若能逃出生天,确实值得与之交往一番。 在张诚紧走两步来到阿依达面前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沙盗们纷纷退去,将阿依达手下组成的防御圈牢牢包围在内。 同一时间东方亮起了鱼肚白,微光洒在大地之,让张诚终于看清了两边形势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茫茫多的沙盗满山遍野,这哪里是一个营,起码有着两校兵力,阿依达的人只能占据一处沙丘勉力抵抗。 传言大型沙盗团动辄过万,能灭西域一小国,自己这是走了多大的霉运竟然能碰到大型沙盗团。不对,自己这不到五百人的小型商队,怎么可能会劳动大型沙盗团劫掠,他们出动一次所劫货物能够回本吗,这里面一定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猫腻,自己等人或是遭了池鱼之殃。 不待他深想更多,沙盗那边从阵营之缓缓行出四骑,一骑在前,三骑在后,恶补过西域和瀚海知识的张诚一眼认出了来者身份,“鬼盗”赵纵,“沙蜥”巴安,“血修罗”查图,他们每一个都是瀚海赫赫有名的大盗匪。 而能够带领他们的当先一骑的身份也呼之欲出——瀚海七大盗之首,瀚海狂刀古斯海安。 深目广额,金色的卷曲毛发,魁梧壮硕的身材,以及那条从眉毛延伸到嘴角的疤痕和别人都要大一号的弯刀“沙金”,无一不证明了来者的身份。 传闻他本是月罗人和西域色目人的后代,自小生活在大乾边塞,儿时被草原部族掠去做了奴隶,直到一次部族暴动逃了出来,迷失道路之下误入沙海,差点死在里面。却好运的遇到了彼时的沙海主人老戈登,被收为弟子,悉心教导,还被委以重任,管理老戈登退休后的沙盗一部。 虽说他能成为瀚海七大盗之首是因为继承了老戈登的财产,但其本人能力也是不差,老戈登八个弟子三个天象,五个元灵,他便是那三个天象高手之一,妥妥的绝顶高手。 在老戈登退休,轮台国师阿布逊失踪后的西域瀚海,绝对能排入前十的角色,甚至现在说他是瀚海的无冕之王也不为过。 要什么样的缘由才能引得他亲自出手,当然起这个问题,张诚更想问,要什么样的运气才能碰到这种悲剧,他心苦涩无地向身边的阿依达看去。 其面露出一抹复杂之色,并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凸显出身边的一位黑袍人,而那名黑袍人竟是那位对外宣称是阿依达表亲的西域贵女。 果然,整个商队里,张诚最看不透的人是她了,一直觉得她是个麻烦,所以刻意地想与之保持距离,,哪知道这个麻烦根本躲不掉。 古斯海安下了马,一步一步的向着商队所据守的沙丘行来。他只是一个人,面对庞大的沙丘,却一点不显渺小,反而如同一座即将倾倒的巨山,缓缓压下。 压的人喘不过气,压的商队守卫都不敢阻拦。直到他行至阿依达面前时,露齿一笑,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霾才纾解了几分。 “塞奴,你知道吗?这是你这辈子最错误的投资。”居高临下地用西域语嘲讽了一句,古斯海安便不再理会阿依达,仿佛对方是个微不足道的沙虫。 他接着转向已经褪去了黑色长袍,身着湖绿色纱裙的蓝发“贵女”玩味地道:“贱婢,还在调查最近商队失踪的事情吗?不用查了,是我干的。而现在,我送你去见他们,至于之后么,我会去流沙城,送你的主子和那个老家伙与你团聚,哈哈……” 蓝发少女面纱下的小脸通红,似愤怒似恐惧,但却很快冷静了下来,目神光乍现,一言不发地在古斯海安还在仰天大笑的时候,率先出手了。 她从腰间撤下一块淡蓝色纱巾,兜头向着古斯海安罩去,同时腰肢一扭,翻身向后跃出三丈开外。她虽也修习了些拳脚功夫,但对付七窍小圆满的高手都嫌吃力,面对绝顶高手那简直是送菜,所以提前拉开距离发挥自身优势才是正途。 古斯海安对她的小心思全然不见,甚至连刀也不拔,只是挥拳向着那蓝色纱巾捣去,瀚海最普通的狂沙拳在他手不输任何一流gong fǎ,道道拳影如同狂沙飞舞瞬息之间将那迎风长大的蓝色纱巾捣的千疮百孔如一块破布一般飘落在地。 “一件玄器,”古斯海安撇了撇嘴:“元灵武者持拿玄器的确可以抗衡天象,但可惜的是你连九窍都未洞开,算让你拿着一百件玄器又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见站定的蓝发少女又从发间摘下一枚青绿色的海螺型发饰,伸手一撮,将指节大小的发饰变成了巴掌大小,接着摘下面纱鼓起香腮对着古斯海安所在位置一吹。 海螺腾起漫天纱雾,淡蓝色的星沙铺天盖地,每一粒都如同世间最歹毒的暗器,向着古斯海安攒射而去。 “两件玄器,我那亲爱的师弟还真是奢侈,竟然给一个贱婢两件玄器防身。”古斯海安面色阴冷,眼隐有疯狂酝酿,腰间“沙金”出鞘,一刀将漫天沙雾斩成两半,并跨过数丈距离向着蓝发少女的螓首斩去。 这一刀太快了,快到蓝发少女完全来不及反应,在她以为自己必无幸理的时候,这一刀的锋锐却突兀消失,反而化成道道风绳将她牢牢束缚住。 古斯海安面的疯狂之色已经蔓延到了嘴角:“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杀了你,我要让手下的儿郎们将你活活,再看看我那亲爱的师弟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恶毒的话语让蓝发少女没有面纱遮盖的绝美小脸腾起一抹愤怒的红润,洁白额头的一道彩色印痕仿佛突然活了起来,在微微蠕动之后,忽然张开,出现了一只流光溢彩的眼睛。 这只突然出现的眼睛仿佛有着一个神秘的漩涡在缓缓转动,让正注视着她的古斯海安脑一晕,这短暂的失神让他凝聚的风绳荡开了一丝涟漪。 蓝发少女抓住机会一举挣脱而出,手再次出现了一只精巧的小型。 只是还不待她发动,古斯海安已然醒转过来,疯狂之色再次爬面颊,并且先前更炽。 “贱婢找死,”他反手一抽,一道风鞭成型,抢在发动前将蓝发少女连人带弩都抽飞了出去。 一个不查竟然被只小蝼蚁暗算了,古斯海安怎能不怒,风鞭抽出的同时,一只风沙大手也同时伸出,向飞在半空的蓝发少女抓去,虽不准备杀她,但还是要捏碎她四肢,让她先尝点苦头,让她明白谁才是这瀚海真正的主人。 风沙大手紧随风鞭,顷刻间来到了蓝发少女身边,带着雷霆之势狠狠抓下,只是忽然之间其仿佛遇到了无形墙壁,无声无息的解体消失。 蓝发少女也跌落在一个突兀出现的人影怀。 这一幕让古斯海安面的疯狂之色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直接僵硬在了面。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金色阎君 来人面目年轻似是刚刚及冠的样子,一身洁白袍服,绣着金边,华贵非常,但更吸引人目光的却是那张几乎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的精致容颜。 他怀的蓝发少女虽也是美丽异常,可与他起来,却犹如云泥。 如瀑黑发直垂腰间,美目如湖水一般清澈,细腻不带丝毫瑕疵的雪肌如霜似雪,这些最质朴的词汇却是张诚所能想到最贴切的形容。他实在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为了形容一个男人的容貌而词穷。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真的有一个男人可以长得女人还漂亮,甚至让他曾经不理解那些豪绅权贵喜爱娈童的想法也被彻底推翻。 容颜至此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呢? “哈哈,哈哈哈……”在所有人都为那人的绝世容颜震撼时,古斯海安僵硬住的面容,再次生动了起来,他指着来人哈哈大笑,笑的前俯后仰,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之极的事情。 “我早知道,哈哈,我早知道,他们都是一群没有卵蛋的家伙,哈哈哈哈……这是他们的筹谋?想让我杀了你,再借老家伙的手除掉我?哈哈,愚蠢,都是一群愚蠢的家伙……哈哈哈哈……” 年青男子轻轻地将蓝发少女放下,并抬手止住了后者想要说的话,这么默默地看着古斯海安,面一片恬静安宁之相,与古斯海安的疯狂模样形成鲜明对。 “好会算计啊,可他们根本不知道,老家伙已经无力掌控瀚海了,现在我先杀了你,再去除掉那个老东西,成为瀚海真正的王者。我要向老家伙证明选择你作为继承者是他这辈子做的最为错误的决定。”古斯海安张开双臂,仿佛已然登基为王,正拥抱属于他的时代。 只是眼角余光偶然间看到了面前年青男子眼的一抹怜悯之色,心底不由生出一股羞恼之意,他的笑声渐渐变小,面色开始变得越发狰狞,除了眼的疯狂未减一分外,整个人的气质突兀地变得狠戾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觉得我做不到吗?放心,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放在流沙城的城门,去见证这一切。” 古斯海安一边说着恶毒的诅咒,一边用右手抚了“沙金”,“沙金”在他手颤栗、嘶吼表达着嗜血的渴望,他心的情绪甚至感染了瀚海,使得整个瀚海都愤怒了起来,风沙卷起遮天蔽日。 如此威势骇的周围之人惊悸不已,深知古斯海安接下来的一击必然石破天惊,唯有他面前的年青男子眼的怜悯之色更浓,仿佛是在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考虑着要不要施舍些什么。 这种眼神把古斯海安彻底点爆了,“你在蔑视我吗?你一个野种竟然敢蔑视伟大的瀚海之王古斯海安。必将受到制裁,给我死吧。” “沙金”弹射而起,化为风沙,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xiàn zhi,突兀的出现在年青男子的头顶,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向下兜头砸落。古斯海安在这一瞬间成为了真正的风沙之神,执掌着神罚,将要毁灭一切的亵渎者。 “愚蠢”。 距离那处沙丘十余里外的地方,正站着两道模糊的身影,借着太阳没有完全升起所残留的阴影隐藏自身,戏谑地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风沙,优哉游哉地闲聊着,用的却是最标准的大乾官话。 “老爹的选择什么时候出过错。” “你不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西域是西域,瀚海是瀚海,算瀚海换了主人,西域还是该怎样,怎样。” “说的有道理,可怜的古斯海安一开始走错了道路,还天真的以为我们会与他站在一起,真是可悲。” “是啊,居然还幼稚的去试探老爹,要知道老爹算是不能动了,依然是无尽瀚海的主人,他能够统治无尽瀚海这么多年,靠的可不是宗师的实力。” “不过他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起码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未来瀚海主人的能力……嗯?这是?” 两人正语带嘲讽地观看着沙丘发生的一切,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面的表情一顿。 “元素,死了……” 一道细细的呢喃声轻轻传出,犹如情人的梦呓,邪魅的蛊惑,神明的低语,又如……命运的判决。 风突兀地停止了,黄沙似被抽走了灵魂,失去光泽,颓然落下,整个瀚海有这么一瞬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天地俱寂。 远远的沙丘,古斯海安虽然还是持刀而立,但身已然没了最初的疯狂,只剩下一片死寂。少顷,他的整个身躯犹如遇到高温的蜡烛,开始缓缓融化。不止是他,他身后的三位干将以及三十丈内的所有沙盗,全部都犹如沙雕一般,随风解体化为尘埃。 此时黎明已至,烈阳乍亮,一瞬间撒满整个天地的金色光芒降下,披在那唯一立在沙丘之巅的人影身,仿佛是在为其加冕,见证了新任瀚海之王的诞生,见证了这迷离而又梦幻的一幕。 那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身披万丈金光,脚踏无数尸骸,凌驾于地狱之登基为王,这不可思议的画面随着朝阳的升起,逐渐勾勒清晰,并且印刻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人情不自禁地呼唤出新出现的王者的尊名。 “塔希摩罗,塔希摩罗……” 所有幸存的沙盗,甚至是商队的大半人,见证了震撼人心的一幕,早抛掉了面的凶狠,手的武器,甚至几乎都忘了逃跑,俱都向着那金色的人影跪伏下来,以臣服的姿态惶恐地用西域语高喊:“塔希摩罗”。 十余里外的两道身影沉默半晌,才低声重复道:“塔希摩罗?金色的阎王么,很贴切啊。” “他才二十岁,怎么可能呢?”语气的迟疑和难以置信,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因为能秒杀绝顶高手的算不是宗师也差不多了。 “但他确实做到了,老爹的眼光果非你我所能及。”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戈登恶魔向西域百国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于是统治了整个西域瀚海百年,现在这位金色的阎君同样也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实力,我们当然是回去整顿部下,向这位西域瀚海新的主人表达臣服和忠诚了。” “这么臣服?什么都不做?” “做什么?难道你还想做那只警示猴子的鸡不成,看看古斯海安的下场。” 沉默再一次降临,并持续良久。 “你说的对,西域瀚海有新的主人了。”随着这悠悠一叹,两道身影同时隐没,消失在无尽沙海之。 “新任的王者”并没有去接受他“臣民”的欢呼,而是目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远处那两人消失的地方,接着他转过头来向着张诚一方微微颔首致意,便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踏着风沙飞离。 蓝发少女稍稍犹豫,与刚刚回过神来的领队阿依达低语两句,便也追着自己的主人离开。 人群的张诚被那恐怖的家伙看得不明所以,心发毛,没办法,实在是对方给予大家的压力太大,刚刚灰灰的大盗匪哪一个不是闻名瀚海的人物,尤其是“鬼盗”赵纵,面对大乾西北边军的多次围剿都能全身而退的狡诈人物,却被一点余波扫尸骨无存了。 甚至那瀚海最大的盗匪头子古斯海安,可是和自家老爷老太爷一个水准的存在,而现在呢,张诚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众人脚下的那堆焦炭,浑身一个激灵。 所以被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看了一眼,张诚哪能不紧张。 好在对方似乎只是带着善意打个招呼,尽管莫名其妙,但也不是什么坏事,也许可能是太一宗的面子大,对方也想要与太一宗交互。毕竟阿依达看起来和对方的侍女有联系,说不得是对方埋在西北的白手套,想通过自己与太一宗达成某些生意面的合作意向。 至于为什么不和自己亲自谈,自己是什么身份,哪能和这种大人物交互,自家老爷来了还差不多。 自觉想通一切的张诚,便将这些抛之脑后,甚至笑眯眯地去与阿依达套起了近乎,对方的主子是流沙城主,以后的日子少不得要麻烦对方。 张诚是想通了,可站在最后面刻意淡化自身存在的王森却依然面色凝重,因为他知道,对方那一眼其实是在看自己。 他实在没想到只是遵从教主的吩咐前来护送几个普通人一程,居然能见证瀚海的巨变。 古斯海安,瀚海七大盗之首竟然这么完了,要知道能有如此赫赫威名甚至是凶名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弱手,看其刚刚的威势,又是占据沙海地利的情况下算是自己想要将之拿下,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尽管刚刚确实有其大意的成分存在,但能一击将之秒杀,也从侧面证实了他对手的强大,即便不是宗师也相去不远了吧。 而对方最后的一颔首,应该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是对我明教表示善意么?这一点倒是可以会去向教主汇报,至于西北的变故与我们何干,只要没妨害到自己这趟任务好。 王森或者说明教十方光明使西北云光净主御森罗眯着眼睛如是想到。 第二百四十五章 流沙之城 瀚海西南,永泽绿洲周围的流沙湖俱都被填平,围绕着沙海主人的那座华丽宫殿建起了一座庞大的城池,尽管不元臧城那等牧府,但也普通的朔城大不少。 往来商贾在沙海之排成长龙汇入城池,让整座城市即便在夜晚时分也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颇具西域特色的建筑鳞次栉,偶尔也有几间东方样式的屋舍点缀其间。你能在此处看到各种模样的面孔,黑发黑目的乾人,棕发黑瞳的塞人,金发碧眼的波密人,甚至是头发瞳色五彩缤纷的色罗人……哪怕是长着翅膀,四条手臂,三只眼睛的异人也是皆是,东西方的货物也在此地叫卖不休,甚至有的摊位丝绸、瓷器、香料、琉璃混杂在一起卖。 热闹之稍显混乱,混乱自有秩序,流沙城在这种氛围之冉冉升起,成为瀚海之的明珠。 黎光站在流沙城最高的宫殿之,收回直视这一切的目光,自身边婢女手接过一只汤碗,走到宫殿心慵懒地斜倚在一张云床之的老戈登身边。先是试了试手汤药的温度,觉得还算合宜,便舀了一勺,一言不发地凑到了老戈登嘴边。 内庭圆满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再造精血,治好了自己的失语,只是他还是不太喜欢说话。对于他来说,交流不一定要靠语言,在乎自己的人自然会懂自己的心意,不在乎自己的人,自己也没必要去放在心。 老戈登几年前更显苍老了,这是肯定的,这个世界哪怕是天仙大能都难逃岁月的摧残。 其实世根本不存在什么永恒的东西。天仙号称长生不老,也仅仅是多活了一阵而已,相对于凡人短暂的一生,他们确实可以算是某种意义的永恒了。只是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武者失去了自己的武道意志,修真忘记了自己的践行之道,便是他们老朽时刻的到来。 或许他们唯一能够永恒的只有那颗孜孜不倦的求道之心。 老戈登是这样,他的身体虽然已经老朽,但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看着自己武道传承甚至发扬光大的希望,他的求道之心再次炽热起来,吾虽死,然而后继有人,寂灭圆法道统不绝,谁又能说自己不是以另一种形式活着。如此他看着黎光的神色更显柔和。 “这次的事情还算顺利吧?”吮吸完勺的药汁,老戈登随口问了一句黎光此行的收获。 黎光脸色漠然,全无表示。 老戈登早知他性格,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絮叨道:“我早知杂胡贱种不可靠,哪怕将他养大,教他武功又如何,到了最后还不是白眼狼一个。要不是没有合适的人手可以接替他,早把他清理掉了。不过这样也好,给你练练手,整日里陪我这个老家伙练习,你大概也腻烦了吧?” 最后一句随是疑问语气,但在相处七年,彼此知之甚深的情况下,老戈登还是没有去等黎光的答案,而是在再次喝完黎光递来的一勺汤药后,继续说道:“说起来这流沙城也建起来两年了,你的名号当也差不多传入了原,若是真像你说的,你大哥还活着,早来找了,广寒高家可不是普通势力,天下十七世家之一,你应该清楚有多恐怖,你大哥现在还没有出现,恐怕……” 黎光捏着汤勺的手一顿,之后便恢复了正常,继续捏着汤勺盛舀汤药,试探温度,递送到老戈登嘴边,似乎完全不被老戈登的话语所扰。 “哎,”老戈登再次喝下一口汤药,看着见底的汤碗,即将离去的黎光,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已不是你的对手了,那句打败了我能离开的承诺依然有效。” 这个徒弟是绝对的天才,两年前已经能够正面与自己匹敌而不逊色多少了,而两年后的今天功力日益精湛的他依然在逐渐老迈的自己手稍逊一筹,老戈登何等精明的人物,哪能不明白对方的心意。 对此,一直以来他都是装作不知,今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出言捅破,也许真的是老了,心软了,老戈登略有些自嘲地想着。 黎光将空了的药碗交给侍女,拿起一块锦帕为老戈登擦拭嘴角,对于老戈登的话,他眼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做完这一切径直站起身来,走向殿外。只是在即将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略一犹豫,第一次开口道:“我会去原,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老戈登看似随口一问,但目却似有精光闪过。 “等你死。” 黎光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说完便转身离开,但这看似诅咒的话语,却让老戈登心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对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用刚刚积攒的一些力气传音道:“如果可以话,带着我的骨灰一起去原吧,假如顺路把我放在九原千堡的李家集,要是不费什么事,再帮我立一块碑,写几个字,我的原名叫李义……” 恍惚间,老戈登看到了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再次停下,微微颔首,似是应答,于是他也不再言语,欣慰的笑了笑,在侍女的打扇安静睡下。 黎光穿越亭廊,来到了宫殿群的一处边角,这里有一间秀丽的屋舍,他没有任何停滞的推门而入,惊得屋坐在胡床边的蓝发少女差点叫出声来,待看清是他,才悄悄地舒了一口气,将那声叫喊憋回了嗓子里。 只是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的身体,“呀”的一声,闭双眼两手抱胸卷缩在胡床之,双颊爬满了粉红色,甚至都蔓延了两只晶莹小巧的耳朵,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黎光只是对她的反应有些皱眉,其他便没有多余的表情了,好像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不足以让他有所动容。 他没有任何避讳的走进屋,来到蓝发少女的床前,伸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两条护住前胸的手臂缓缓打开。 蓝发少女似乎想要挣扎,但最后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双臂,与此同时,她眼睛闭的更加用力,双唇也紧紧抿着,脸颊红似乎能滴出血来。 黎光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对蓝发少女胸前的一对小白兔以及其的两抹粉红视而不见,目光全部集在其肋下那深紫色的印痕,那是古斯海安风鞭抽打所致。 印痕青紫透着黝黑,还高高隆起,令人望之心惊。不过黎光却是对这些见多不怪,熟练地自床边小几,拿起纱布和药膏,细心地为其涂抹起来。从小到大,少女没少替黎光挨过打,类似的伤势也不是没有过,要不是黎光随着大哥学了些另类医术,又自己潜心钻研很久,制成了一种拥有消肿祛疤能力的神药膏,恐怕少女身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哪怕是现在若仔细观察还能在其后背,臀股等处看到浅浅的印痕。 也许是习惯了黎光的事后疗伤,也许是彼此一起长大两小无猜,小念在度过了最初的害羞情绪后,破罐子破摔一样摊开四肢挺着肚子,任黎光施为。 而此时她又似乎记起了先前的事情,慢慢张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黎光的表情,并轻声试探道:“主人,您生气了?” 和对待老戈登一样,黎光完全没有回答她问题的兴致,面的表情也是一片淡漠,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只是小念乃是三目神族,纵目可诛邪破妄,甚至还有攻击之能;横目也是不弱,可预言,催眠,读心。 虽说小念实力太差,还做不到看穿别人想法的程度,但面对与自己日夜相处的人还是能够达到读心的第一重境界,共情。 此时她明显能感觉到虽然不强烈但依然淡淡升起的一丝怒意,于是可怜巴巴地道:“主人,我也是想帮您分忧啊,商队失踪,对流沙城的威望是个很大的打击,罗娅统计过了,有好几家商铺因为商路不昌都关门了呢。” 黎光不为所动,继续手的动作,涂抹药膏,包扎绷带,随手还帮她阖衣裙,系纽带。 小念鼓足勇气,伸手抓住他的双手,望着那张连女人都会嫉妒的容颜,嘟着嘴求恳道:“主人你别生气好不好,小念以后不敢了,一定都听主人的话,待在这殿哪也不去。” 黎光拨开她的手,站起身来,背对着她,一字一顿地道:“命大不代表不会死。” 闻言小念长舒了口气,主人向来惜字如金,如今肯说话,说明这个事情算是过去了。当然,说出这种话,也证明主人这次真的很生气。她吐了吐舌头,连忙摆正态度赌咒发誓道:“小念知道小念的命能保下来不容易,主人请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黎光微微沉吟,不置可否,在小念憋不住想探头到正面看看他表情的时候,才再次开口道:“不日我将去往西域一趟,你准备一下,随我同去。” 他说完也不待小念反应便迈步离开,百无聊赖地在深沉地宫殿闲逛。一路遇到的护卫侍女深知他即将成为这座宫殿的新主人,往日更加恭谨地纷纷行礼。 一阵孤独寂寞之感油然而生。 他走一处露台,望着宫外的万家灯火,双眼竟显迷蒙,语调略有哽咽地自语道:“大哥,小光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做,暂时还不能去找你,你一定要等我啊……”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先天罡气 “啊嚏”正从书院食堂走出的陈安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这西北的气候十分干燥,且空气粉尘不断,每年到了春夏交接之际总是弄得他鼻子发痒十分不舒服。 一旁的苏晗却不管他难受与否,恰到好处地出现调笑道:“怎么了?哪家的小媳妇思春想郎君了?” 陈安白了他一眼,也不搭话自顾自地往前走。距离次社日又过去了两年,他又长大了一些,大概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或许是马家的温馨气氛,也可能是学院的和谐氛围,涤荡了他那颗躁动而暴戾的心,使得他面色竟然时不时的还能出现真心的笑容,全然不复过去那种冰冷到令人望之心寒的样子。 苏晗没个正形,晃晃荡荡的走在他身边,邀约道:“下午没课,去半湖捉虾吧。”半湖是昆仑书院后的一片小湖泊,东面呈弓形,西面平直,宛如被人切去了一半,因而得名。书院里经常有无事的学员,去那附近捉些龙虾草鱼什么的打打牙祭。 “下午要自修,没空,你可以找张进他们。”陈安回答的直截了当,因为他深知面对这货要是不拒绝的干脆的话能被他缠死。 实际陈安对苏晗也是无语了,这货一堂堂宗师高手,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在一个小小的昆仑书院一待是六年,整日里无所事事,还跟个孩子一样,下水捉鱼搂虾,落地追鸡撵狗,要不是知道其人的不凡,陈安真的会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乡下少年,这演技陈安这专业训练过的还尤有过之。 孰不知苏晗根本没演,而是一种天性的释放。自从察觉自己的穿越不正常后,他开始拼命的修炼,企图摆脱命运的桎梏,虽然表面嘻嘻哈哈的,但却没有一日不在惶恐和急迫度过。 现在天机将出,回家的希望出现,他所要做的不过是等待而已,难免稍显懈怠,本体在那边玩着经营策略类游戏,时不时还开个外挂,分身在这里彻底放飞自我,体验乡村生活。 当然,更重要的是镇国公也不管他,随他在昆仑书院混吃等死。 “又去自修啊,你还真是勤勉,”苏晗一脸的欲求不满,但他也不敢太过干涉天机的命运轨迹,万一把对方玩残了可怎么办,那可是自己回家的希望啊:“算了,我还是回宿舍补个回笼觉吧,这两天懒洋洋的是犯困。”实际是他顶着两个身体同时行动太累,没办法金身武者没有分神化念之法,全靠那点神念负担两具身体消耗太大。 “那这么说,我先走了。”陈安点了点头,转身走入岔道,向着集贤馆后园行去。 苏晗抱着膀子看他消失在道路尽头,低声自语道:“镇国公对他这么心,当是天机无疑了,还是回去安心等待吧。” 陈安转到集贤馆后,进入了熟悉的竹林,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六年来,他时常到此请益,着实淘到了不少干货,更难得的是郁教习从未让他失望过,无论他提出什么样的问题,都能应对自如。 这有些恐怖了,在他看来这郁教习算是在宗师之也当得起见闻广博这四个字了。如此厉害的人物怎么自己会没有耳闻?要说刚来那会和在平泽沟蹲着的那几年孤陋寡闻也算了,这些年刻意收集一些江湖常识,还是不知道云天宗竟有这号人物。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太放在心,昆仑书院是云天宗的武直院,谁敢在这里冒充云天宗的人。 所以郁教习肯定是云天宗之人,至于自己没听说过,只能归结为是云天宗隐世的高手,或者根本是自己所不知俗家名姓的云天九老之一。云天九老的前六位都有两百年以的寿数,甚至还有两个更是生在大乾王朝之前,他们只有道号传世,除了亲近之人,谁也说不出他们原本的名姓,所以也不必细细考究。 郁剑青见得他来,只是微微颔首,便继续摆弄手的茶具。陈安却不敢怠慢,行了师礼,对方所传艺业着实让自己受益匪浅,算是抛去教习的身份,喊一声老师也不为过,所以陈安对其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见过礼后,陈安寻了一处角落,舒展身体,自顾自的打起拳来。他来这里也不是每次都会与郁教习探讨武学,更多的时候是寻觅恢复势力的途径。 而为什么要在这里?陈安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两大宗师汇聚这么个小地方,还都与自己产生交集,这世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肯定是自己身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换了旁人或许会诚惶诚恐地寻思脱身的办法,陈安则不然,他也算是见过诸多风浪,这点定力还是有的,明白在宗师的眼皮子底下算自己在全盛时期所能做的事情也是有限,那不如光棍些,索性配合。况且现在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坏处,反倒是好处先落袋为安了。 陈安站在那里,心神沉静。微微起式后,舒臂伸拳,跨腰踢腿,全身关节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舒展,再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还原,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表演一段动作夸张的机械舞,这便是他根据原先的十二相神图又融入关节技所改编的相神引。 这种特的引导术配合着云天宗的筑基gong fǎ云霄变,竟有不可思议的锻体效果,让身体还未彻底长成的陈安,有可以提前筋骨翼膜大成的可能。 他现在功力全失的主要原因便是因为身体的缩小,肌肉经脉的萎缩,一旦筋骨翼膜大成,他瞬间能恢复九窍圆满的实力,再稍微熟悉熟悉元气大海对窍穴的ci ji,立刻能重新成为一名天象高手,甚至还有重来一次,完善外景的机会,可谓前途十分光明。 有此激励他一套拳法越打越溜,先是由引导术变成了关节技,又由关节技耍成了重意不重形的散手,最后散手又接着变成了拳意频闪形意拳。 全神投入的陈安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肌肉正在以一种妙的韵律在不断颤动,表层肌肤正在腾起蒙蒙微弱的荧光,若不是在昏暗的竹林之几不可见。 “这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站在郁剑青身旁的清离散人越红尘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安身骤然腾起并越发清晰的莹莹青光,全然不似乃师的镇定。 “这是先天罡气,竟然真的有人能够练成先天罡气。” 郁剑青神色如常,端着茶碗,头也不抬地品赞香茗,随口为其解释道:“先天罡气不过是肉身练到一定强度所产生的自然现象,古时所说的肉身成圣便是指这个,后来的法身金身之道也是由此而来。” “师父,您一点不惊讶?”越红尘面色古怪。 “有什么好惊讶的,”郁剑青动作从容地换着茶汤,口说着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如果三次筋骨翼膜大成也能练出先天罡气。” “三次筋骨翼膜大成?怎么可能?”人生只有一次,武道之路练坏了是练坏了,除非重新投胎,否则哪能重来? “怎么不可能?喝点生之元极好。”郁剑青面色淡然,似乎对陈安身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生之元极?那等天才地宝!”越红尘先是一惊,接着幽幽地道:“他还真是好运。” 郁剑青听得她言,摇头笑道:“有什么好羡慕的,生之元极自有土法制取,易得的很。” “土法制取的生之元极也能服用?”越红尘杏眼圆睁全然失了宗师高手的沉稳,实在是自家师父所言,蕴含了太多的信息量。 众所周知,生之元极乃是了不得的天才地宝,甚至能让人返老还童,再来一次。对于选错道路,或是内庭外景不圆满的武者来说简直是一次重生的机会。除此之外它还有着延寿之效,随便一滴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在古时确实有人研究出了人工制取之法,那是从活物身抽去先天本源,以此制取生之元极,但这种方法十分不理想,制取的生之元极完全不能用,因为哪怕是天仙大能喝了这种生之元极也是死路一条。其似乎蕴含了某种毒素诅咒,可致人发疯,无关境界,谁都不能豁免。 又经过千百年的研究,肯定其牵扯到一些灵魂意志方面的东西,算是专修元神的修真对此也束手无策。人们才渐渐放弃了这方面的研究。而现在竟然有人说,陈安服用了生之元极还不止一次的返老还童成功,没有疯狂致死。越红尘觉得如果告诉自己这一切的人不是自己的师父,整个大乾天下的第一人,自己肯定会一口口水唾他脸,再表示不信。 “师父,您是说他找到了o jiě土法制取生之元极隐患的办法?”越红尘满含期待地问道。 “这个方法自古有,为何还要找寻。” 自古有?越红尘眼睛一亮。 郁剑青转过头来看着她,好笑道:“不要想了,是那个方法,那个几乎所有人都做不到的办法。” 越红尘表情一僵,终于知道了自家师父在说些什么,满腔期许胎死腹,但尤有不甘地试探道:“血煞阴罡?” 郁剑青点着头吟道:“血煞阴罡是生之元极,生之元极是血煞阴罡。” 越红尘略显沮丧,但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正色道:“那他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定,是被广寒高家通缉,又在云州闹腾一阵的千面诡剑君月一。似乎昊天境的变故也与他有些关系。” “这些都与我们无关,静等变化即可。” 第二百四十七章 经注章史 熟悉的声响再次出现在陈安耳畔,但这次不同与第一次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也不同与第二次的滚滚雷音,这第三次的筋骨翼膜大成他周身关节乃至窍穴都发出了一种沉闷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同时又有什么东西在生出,几可用脱胎换骨来形容。 陈安也从未有这么一刻感受到自身的强大,他闭眼睛细细感受,浑身下似乎每一个毫毛都能操控自如。 四肢百骸生出无尽力气,又内敛成股股暖流,顺着筋脉不断流淌,最终汇入丹田之内,形成汪洋大海。 他几乎在筋骨翼膜大成的同时真气圆满了,可见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强到何种地步。 其实陈安心还隐隐有些疑惑,他记得第一次返老还童功力全失时,想要恢复功力一点也不顺畅,反而有所阻滞,这一次怎么会如此顺遂? 血影的面目适时地在脑海浮现,看来那个家伙真的做了些什么。 散架收式,气归丹田,神回泥丸,陈安重新睁开眼睛。他终于脱离了身体未长成的桎梏,以后每天只要做适当的修炼,他的实力会逐渐恢复。尽管宗师之路依然看不到端倪,但短则数月,长则一年,他必然能够恢复当初绝顶高手的实力,甚至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调整内庭再造外景,为武道宗师之路打下基础。 抬眼看向竹林心,郁教习依然在调制香茗,把玩茶碗,仿佛他一天到晚也这些事了。陪他旁边的越红尘,陈安是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见过很多次面,知道她是郁教习的弟子;陌生则是因为郁教习从未介绍过她,她也没有自我介绍,甚至这四年来,她和陈安说过的话都没有两句。 陈安前两步先冲越红尘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见礼。接着才再次转向郁剑青,提出告辞。 郁剑青微微颔首一如往日,直到陈安离去之后,才放下手茶碗道对越红尘道:“收拾东西,我们该回去了。” “回去?”越红尘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道:“那这边的事情算是了结了?” 一晃四年,她都有些习惯这里了,尽管天气寒冷,环境恶劣,但在这里,伴着这些年轻书生,天天听着这郎朗读书声,她的心灵前所未有的安宁,因此郁剑青猛一说离开,她还有些淡淡的不舍。 “算是了解了吧,能做的也这么多了。”郁剑青语气唏嘘,似是感慨这四年的清闲时光。 越红尘还是不解:“可也没见天机现世啊。” “天机现世不在现在,而在未来,为师所为只是做些小推手,加快这一进程。况且天机现,琼华落,天机只是引子,琼华圣域才是关键。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天宗坚守在云霄峰的使命又是什么,师尊为何无故仙去……这一切恐怕只有等到琼华降世之时才能有答案吧。” 郁剑青一开始是回答自家徒弟的问题,说到最后竟变成了喃喃自语,他眼目幽深,似是有几分希翼,又有几分畏惧。越红尘实在不能想象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事情是能让自家师父畏惧的,所以只当是自己的错觉,但也被气氛感染的没了继续询问下去的心情。 她听话的站起身来,袖袍一展将桌茶碗收起,到了她这个境界早已不用一些储物之物,一个乾坤缩影术的小技巧打包一切。至于这茶碗可是好的南海紫砂,东南属国进贡的好东西,次帝云庭来拜访自家师父的时候老皇帝特意备的礼物,可不能拉下了。 郁剑青在旁边看的眉毛一跳,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虽然他看不这些俗物,但节俭却是个好习惯。 陈安回到宿舍的时候心里还稍有些惋惜,觉得没有抓住机会再多从郁教习那里掏出点东西。只是这四年来该问的问题陈安早已问完,限于修为又无法验证,更无法发现新的问题,所以大多数时间只能在其眼皮子下面练武,希望郁教习能发现自己存在的不足,主动给些指导。 奈何其人却是个时刻恪守教习操守的教习,对他的问题倒是事无巨细的回答,但绝不会多言其他。这让陈安每次去竹林练武结束都有种空入宝山,而一无所获的遗憾感。 不过这种感觉随着他回到宿舍看到苏晗的时候荡然无存,在他心里这货可是不输于郁教习的存在,兼且是个大嘴巴子,你问一他能说十。除了对那些武道理论和经史知识有点词不达意,需要仔细分拣之外,还算是个不错的“知识宝库”,算不了郁教习那座“金山”,也算是个“银山”的级别。 只是现在这座陈安眼的“银山”正懒懒散散地躺在自己床发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傻。堂堂宗师武者这个样子,确实有些颠覆人的三观,不过陈安却有些见怪不怪,因为这四年来,苏晗经常这个样子。实在是因为没有分神化念之法,同时操控两具身体太过困难。 陈安却是不知道这些,像往常一样来到屋舍唯一的书桌旁,坐下温习功课。 功课是经注章史,过去陈安一直觉得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用,但经过这四年的学习他才明白,其实这些东西对武道来说才是根本。一味苦练武艺不过是一介莽夫,且终身不得大的成。唯有学好这些才能明晰天地蕴藏的真正法理,才能够构建完整的内庭。内庭乃武道之基,内庭圆满,武道之路才能走的长远。 所以朝堂之的大人物,世家门派的掌门人,不止武道通神,章一途亦有建树,武双修才是正确的武道之路。正是明晰了这一点,陈安起初很是恶补了一番经史知识,及到现在对央界的了解与本土之人也别无二样。 当然,也仅只常识和书本的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也不是一个武直院能够教授的,甚或是一些顶尖势力也仅只高层能够获悉。 不过陈安守着苏晗,却着实掏出了不少干货,如书和学院教授史集只以太古、古、古之言编年。而从苏晗处却得知太古、古、古之说,只是相对如今ji yuán而论,如人生子,自动升级为父,其父则升级做祖,其祖升级为曾祖,由此而续。 现在所说的古可能到下一个ji yuán变成了太古,现在所说的古到下一个ji yuán会被记为古。所以很多时候在具体指代某一ji yuán的时候都有具体的称谓,如近古被称之为帝国时代,古纪又被称之为封建时代,古纪则被称之为血月ji yuán、先王治世,太古纪又被称为人皇ji yuán或荒古时期,以及统一被称之为亘古ji yuán的妖神纪、神魔纪、大荒纪、古荒纪…… 亘古ji yuán真的只是神话传说了,反正大乾是没有关于这些时代的正史记录,或许整个央界的“活化石”三极王家会有,但却绝不是其他普通人所能看得到的。甚至是誉满天下的镇国公亲自造访求阅,这三个古老的世家给不给面子还是两说。 所以陈安干脆熄了这心思,毕竟亘古太过久远,即便了解对他现在的帮助也不是很大,还是安心读透课本的经注章史才是正途。 陈安现在手的课本早已与三年前大不相同。武直院,三年为一届,学够三年便算是毕业了,可以选择离去和继续进修,一般情况下,只有特殊身份或特殊情况才能在此继续进修,陈安也是托了灵王的福才没有毕业,哪怕现在他的学费还是灵王帮交着。 继续在此进修当然不会还是之前的内容,而是会被传授更高级的知识,如之前只是一些诗经、易经、算经最肤浅的知识,只要背诵和记忆行;而现在则变成了诗经注述、易经注述、算经注述更为详细和经典的东西,要求理解甚至是运用。 刚坐下没多久,陈安忽觉耳后生风,想也没想反手一巴掌拍回去,听苏晗假惺惺地叫了一声“哎呦”。 “你干嘛?”陈安没好气地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苏晗,这货也是宗师,可宗师和宗师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郁教习,那一眼看去是一个褒义词,为人师表;可苏晗这货要是想要形容得用他自己生造的那个词,逗逼。 “没干嘛,狗年摸狗头,生活不用愁……”话没说完,苏晗看到陈安不善的眼神,连忙道:“怎么又温书啊,多无聊,晚一起去城里打打牙祭吧。” “没钱。”陈安说的是实话,学费是灵王交的,生活费则是马家出的,虽然马夫人给了自己不少生活费,但寄人篱下总得有些自觉不是,哪能大手大脚的花费。 苏晗拍拍胸口豪气地道:“我请你。” 陈安又抬头认真地看了这货一眼,要不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真以为这货是个普通的富家纨绔子。全然没有高手的架子不说,还十分好相处,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对方接近他是另有目的,也不由的对其产生好感,放下戒备。 书本一合,陈安直接站了起来平视苏晗,干脆地道:“去哪吃?” 苏晗差点咬到舌头:“你丫不知道矜持矜持。” 陈安嘴角一挑:“跟你小子不用客气。”对方既然不愿挑明宗师的身份,陈安也乐得平辈论交,不论身份,不论地位,同样两条腿站着,谁又低的谁来。 “东市的砂锅坊,泾阳街的刘老实涮肉随你选,只要能下口老酒行。”苏晗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既是对等会的吃食,也是对陈安的语气。 听了他的话,陈安心里开始盘算起去哪才能狠宰这狗大户一顿,只是还不待他想出结论,一个小心翼翼地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陈安,陈学兄在吗?这里有你的家书。” 第二百四十八章 灵媒问卜 苏晗百无聊赖的在床躺着装死。 好不容易为自己找了点事做,谁知道陈安竟被一封信叫了出去,晚的大餐又泡汤了。当然,他不是不能自己去,只是辈子他不喜欢一个人出去吃饭,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逛街,总觉得那个样子有点惨;到了这辈子依然有些受不了,所以在西北交了方和这个朋友,去南海荒岛隐居还捡了两个神棍。 本来准备分神回归本体,干脆让这具身体睡觉得了,可突地心血来潮,又坐了起来,想着陈安每次都是放假才回家,从未请过假,这次毫无征兆的一封信把他叫回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要不,干脆算一卦?苏晗摸着下巴想着。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如野草一般疯狂滋生,怎么都拦不住。窥探他人隐私可能是所有人类的劣根性了,苏晗还能控制住自己没跟去看看,已经算是较克制,较尊重陈安了。 说到算卦,苏晗还真曾用心学过,事实到了他这个境界怎么着都要在这方面涉猎一些,以此傍身,否则光靠武者本能的心血来潮可应付不了有心人的刻意算计。 但要说到精通,苏晗还真算不,毕竟那是仙修的看家本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只会一种最简单的灵媒问卜。 说简单,那是真简单,材料易得,手迅速。 他站起身来,走到宿舍间唯一的书桌旁,伸手在桌子边缘扣下了点木屑。这可不是他手贱,是因为这点木屑便是他接下来准备占卜的材料。 随着他口念念有词,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木屑轻轻一撮,一点火光乍现,木屑变成黑灰,纷纷落下,在桌面组成了两个古字:惊蛰。 嗯?惊蛰,有大变。呃,或者虫豸觉醒,一切的开始? 苏晗有些挠头,自古卜筮之法大同小异,主要是看解密之人,苏晗半吊子一个,哪里能解的清晰。兼且这灵媒问卜之法直接向天地自然要答案,自然给予节气回应。二十四节气虽然包罗万象,几乎囊括世间所有,但于具体事情却相当模糊。 不过惊蛰象征着变化这一点却是没错的。苏晗眉头紧皱,思虑再三还是打算出去探探风向。 探风向当然要找镇国公,出了门,苏晗直接消失在原地,身影于七八丈外显现,但还不待身形凝实,便再次消失,又于七八丈外现身,如此反复,五六个呼吸的时间,便到了镇国公的别院外。 可眼前冷寂的别院一片漆黑,看得苏晗心发凉。大意了,大意了,自己最近彻底放了羊,以为只要坐等变化好,谁知变化真来时,自己竟然措手不及。好在苏晗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虽然事情来的有些突然,但却没妨碍他做出反应。 转身之际,来到了教员区的管理执事门外,却被告知郁教习已经回返云天宗了。 这下苏晗彻底蒙圈了,莫非自己猜错了,镇国公来此不是为了天机现世,仅仅只是好为人师?不对,堂堂乾元仙帝放着正事不干,跑学院里当四年教习,闲的蛋疼啊。更不要说四年来几乎每月都与陈安约见竹林,如果说那只是缘分,鬼都不信。 一定是天机现世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条件,苏晗沉吟着,仔细回忆起辈子看的影视作品,似乎主角模板的开启,需要一些人生大起大落的促进,莫非他这次回家会开启历史的车轮?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当下再不迟疑,苏晗一飞冲天向着元臧城本体处飞去。他本为天机而来,现在事有变故,哪还会对此地多有留恋,对郁剑青,他连交代都不需要,说走走。 同一时间,元臧城的本体也腾飞而起,向着千堡飞去。西北的生意在张诚看来是毕生的事业,但在苏晗眼也是个幌子,哪有天机重要。没有分神化念之法,分身是个累赘,出了这档子事,当然要收回分身,本体出动。 …… 陈安进入长风集的时候已经接近黎明,他整整跑了一夜,跨越二百多里地,这也是他内力刚刚大成兼且轻功高绝,脚程够快,否则无论是坐马车还是骑千里良驹都非要一昼夜的时间不可。据说大乾四京之地,和一些大州牧府城市都修建有驰道,其行驶墨家机关车,百里之地半个时辰便可抵达,但那是大城市,长风集这种偏远地区,路面能跑马已经是托了边境战争的福了。 昨日傍晚的那封信言道哑伯突发疾病危在旦夕,想见陈安一面。哑伯虽然武功不弱,内力有成,但明显看出其早年受过严重的内伤,所以说他病重,陈安的确不疑有他。前来送信之人也是马家旁边一经常走南闯北跑商货的邻居,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于是陈安便放下一切直接赶了回来,连续不停的赶路,即便是他三次筋骨翼膜大成,内力远超齐辈,也是吃不消,来到马家门口时,真气是涓滴不剩,体内一阵空乏。但习惯性的警惕之心,还是让他站在门口回气良久,才推门而入。 只是一走进前院,陈安便感到不对了,这里静了。马老爷生前人缘很好古旧许多,所以在他死后,作为遗孀的余夫人颇得照顾,把马家定为户,为的只是减免劳役,事实马家的家资可是不菲,不为豪绅,起码也普通富户要强,否则算是在土地价廉的千堡,拥有一座四进的院落也是不易。 所以马家除了哑伯之外,还养着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四个粗使仆役,这还不算马家经营粮铺帮佣,以及时常过来报账的账房先生。 算现在这个时间点,大家都正在孰睡,那值夜的小厮呢? 况且余夫人对哑伯这马家的老人,敬若长辈,他病重,怎么也得使唤人在旁照顾吧,点盏灯不过分吧,偌大的马家费不起那点灯油? 他昂首在空气轻嗅,没有药味,反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陈安目光一凝。按照他一贯的作风,这个时候绝对应该立刻退去,躲在暗处小心观察,再做打算,可是余夫人的音容笑貌突兀地在脑海浮现,她的身影已经与记忆的某个形象重合,让陈安怎么都放心不下,若是因为自己的小心,错过了什么,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于是不退反进,长驱直入走进正厅之,黎明的熹微晨光适时地照了进来,厅的一切清晰呈现,明确地告诉陈安没有再深入查探的必要,因为所有人都已经在这了,准确地说是他们的尸体都在这了。 厅的圆桌摆满了饭菜,旁边哑伯七窍流下已经凝固的血线,浑身软趴趴地瘫在一张座椅之,另一边的黄六,迸出洒了一桌子。周围地小厮丫鬟仆役的尸体一具不少。 绕过圆桌,作为背景的花墙,余夫人被一把乌黑的长刀钉死在那里,原本bái nèn的肌肤一片青紫,面是痛苦到极致的扭曲,秀目满是惊恐和绝望。 陈安胸口一闷,感觉被重锤狠狠擂了一下,仿佛心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 他僵硬着身体走前去,握住刀柄,想将余夫人放下,似乎这么做能为其缓解痛苦,能让自己心的烦闷稍稍纾解。 可在这时,数道人影冲入厅,清一色的兹衣披身,乌纱作冠,分四个方向将陈安牢牢包围。为首一人面容方正,唇留着短须,显得甚为严肃。他先是环视了一遍厅景象,最终目光落在唯一的活人陈安身,双眼微微眯起,竟有几分鹰隼的冷厉。 “君月一,没想到你如此丧心病狂,为了一把灵兵竟杀人满门。给我拿下了。” 随着他这一声爆喝,另外四人手持一条乌光闪闪的锁链,向着陈安兜头罩下。 陈安有心反抗,奈何算是全盛时期对四个手持玄器的元灵武者也是棘手,更何况现在连元气大海都感应不到,哪有反抗之力。而且对方有备而来,还有一绝顶高手在旁压阵,今日是肯定着了道了。所以他很识时务地丢掉手乌刀,任锁链加身,免受皮肉之苦。 乌光锁链宛如活物,在陈安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如灵蛇一般,缠他全身,将他锁的结结实实的。直到这时,四个元灵武者才放下紧绷的神经,前将陈安押到短须首领的面前。 “带走” 短须首领挥了挥手,目送属下将陈安押出大厅,这才向着大厅深处的阴影道:“千面诡剑偌大的名号也不过如此,竟还需要四郎你亲自跑这一趟。” 这时,一锦衣高冠的青年人从阴影走出,言语客气地应答道:“主要是劳烦于兄你走这一趟,高四感激不尽。只是此人能击败九弟,能在云州兴风作浪,能从昆仑山走出,必有其不凡之处,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还是四郎你做事周全,那这小子该如何处置?” 青年人侧首看了厅尸体一眼,语带惋惜的言道:“若他刚才反抗,顺手杀了,倒也省事;不过按大乾律杀人者死,现在人赃并获,只要回去做成死案,他也难逃断头台一刀,还是把他送到三法司会审吧,走正常程序,省的给人留下话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发配东荒 为马家收尸的是几个军人,千堡位于边塞,属于军管,虽然大部分民政事务都由地方自治,但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情,灵州军还是来了几个人处理。 对于他们来说,三法司押走了人犯,他们也是为死者料理一下后事,省却了不少麻烦。 苏晗在一旁远远地看着,若有所思。 天仙大能可不是开玩笑的,朝游东海暮苍梧没有半点夸张,所以他其实陈安到的还早,看着六扇门的人布下埋伏,看着陈安踩进陷阱,看着事后平天一尺于禁和星语剑高阳密谈。 整个过程看得苏晗有点懵,他不明白广寒高家怎么能进来插一手的呢?也是觊觎天机?不对啊,刚刚明明听着这两货想要弄死陈安,陈安要是死了,天机要怎么现世?再不是给主角送经验,这个倒可以有。 如此胡思乱想着,苏晗决定还是先去看看陈安再说,实在是事情变化突然,苏晗有些接受不能。 以他的修为,只是紧走两步便赶了于禁一行,但他只是远远地吊着,并没有贸然出手相救。天机在某种意义是命运的代名词,万一因为他的插手,天机又隐匿个百十年,那对他来说,陈安还不如死了算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不准备出手。 一路,先是高阳告辞,折道去了瀚海;然后是灵武军的人来交涉一番,最后又被一群武威郡守府的人拦下,历经千辛万苦花了足足三天时间才来到绥州城,总算是进入了朝廷治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千堡属于灵王代管,怎么着都算是灵王治下。 虽说在灵王治下也有朝廷的三法司衙门,但是其只有审判之权,没有量刑之能,为了将陈安即刻处刑,不用再往四京奔波,于禁不得不把其押解到绥州三法司衙门,交到绥州刺史郭源手。 九原一来不京畿之地职权清晰,二来地域特殊很多事情需要当地主官临场决断,所以必予重权,方能镇压。所以郭源除了是绥州刺史还兼着三法司衙门主官的职权,并掌控着绥州军,可谓是绝对的军政一把手,封疆大吏,在绥州几乎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于禁寻思着以自己的面子加广寒高家的背景怎么着郭源都会卖几分面子,况且处死一个江湖草莽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只是当他来到绥州府衙的时候,却发现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郭源连见都没见他,只是派个属官把陈安接收了,顺便一句“自会秉公办理”,把他给打发了。甚至那属官还一脸淡漠地道:“于都尉公务繁忙,我家刺史大人不留都尉了,都尉请自便。”连杯茶水都没有,把他们一伙都赶出了绥州城。气的于禁差点一尺子劈他脸。 直到出了绥州城于禁还是懵的,觉得这郭源一定是吃错药了,自己好歹也是银章青绶的捕盗匪都尉,你郭源也差了两级,有什么了不起,竟然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害得他连广寒高家的名头都没来得及搬出来。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事实郭源还真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底气。绥州刺史是真正封疆大吏,仗着天高皇帝远,甚至可以算是绥州一代的土皇帝,而他自己顶多算是个衙役鹰犬,别说还差着两级,算是平级,也不过人家。 他手下一参与抓捕陈安的窄额汉子见他似乎冷静了一点,方才迟疑地凑了过来道:“都尉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听郭刺史的口气似乎要重审此案,万一被他给推翻了我们之前的结论,可完不成高四公子的嘱托了。” 于禁一拍额头道:“该死,当初应该把人犯送到肃州城给案子做死了才对,但谁能想到郭老头竟这么不给面子”。 “莫不是这君月一背后还有靠山?” “不能吧,一穷山沟出来的小子,不知通过什么办法晋升的天象,连境界都不稳,还能倒退回去,哪像是背后有人的样子。” 窄额汉子小心翼翼地道:“那郭刺史会不会去重新调查取样,万一发现了什么,我们……” 于禁缕着胡须,双眼微眯地打断道:“怕什么,算他发现了些猫腻也怪不到我们头,要知道整个局都是高老四布置的,我们是出勤去抓人,能有什么错。”理直气壮地说道最后,他的语气却又有些没有底气地自语道:“只是可能有些对不住高老四了,但谁叫他不跟着把这事处理好,却自己跑瀚海逍遥去了,怪得谁来,反正我们都是按他说的做的,这个人情,他得认。” 在于禁还在纠结这些的时候,绥州刺史府郭源正向着自家府邸的一处僻静厢房走去。已经一百二十岁高龄的他完全不显老态,事实对于一位武道宗师接近五个甲子的寿命来说,也仅仅只是人到年。 他刚刚升华法如的时候被派遣坐镇西北,这一晃是四十年,当年一些老朋友却是疏远了。 推开门,门后站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一身素袍,简约,干净,安宁。他背着手正欣赏屋的一副山水画,听得开门声,才回过头来,露出一张郭源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名祖,你来了。” 老者莞尔一笑丝毫没有疏远之感,彷如昨日才刚刚分离一般地招呼道“康平师兄,真是好久不见。”郭源口如此说着,心却没有几分唏嘘,仿佛与对方从不曾分离。但事实这些年虽有书信往来,没有断了联系,但却真是有着四十年不见了。 主要是二人都身居要职,担着一方干系,事务繁忙到根本没有机会相见。 老者笑容轻松地道:“后年退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怎么会?”郭源心一惊,听话听音,以他近百年的宦海生涯,只此一句话,已经联想出了无数波谲云诡之事。 老者知他误会,连忙道:“你别想太多,主要是给儿孙辈的年轻人腾位置,你也知道我早不耐这些俗事,现在有机会,自然是急流勇退。” 郭源松了一口气,刚刚他都开始算老皇帝的寿命了。 “这次找你主要还是之前信所托之事。”两人续完旧,老者直奔主题,道明来意。 郭源轻松道:“已经将人犯收监,此人是否与康平有旧,若有,寻个理由放了也是简单。” 如此灭门大案,若在原绝对是震惊朝野,人犯不被明正典刑,连皇帝都要下罪己诏以谢万民。但这事发生在西北,甚至发生在千堡,简直是再寻常不过。 千堡虽然被代灵王整合过,但民风依旧不训,治下之民,时常一言不合操刀子,一年要是不发生十起以的灭门案,都算是大治之年了。所以郭源说放了陈安绝不是一句空话。 老者摆了摆手道:“这到不用,我只想问问这人犯所犯之罪,该当何刑。” 郭源皱了皱眉道:“灭门之案,无非是三种判罚,一者断头台一刀,二者永镇绝狱,三者流放边荒,根据作案性质而定。这君月一乡野之民一个,顶多配断头台。” 老者对大乾律也是熟悉,深知郭源说的不错,后两者以陈安的身份还真够不,但他此来却有特殊的使命,于是道:“若是判流放东荒,是否量刑过重。” 郭源一怔,差点以为自己会错了意,这君月一不是与老者有旧,而是有仇。在他看来后两者都直接处死要惨的多,永镇绝狱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流放边荒更惨了,世世代代永为罪民,死了都不得安宁。但以他的认知,老者并非如此狠毒之人。 这两个刑法的设置一般是为了对付那些政治斗争的失败者或是颠覆社稷的反贼,陈安布衣之身,要是用这么个刑罚实在是有些过了,而且如此判刑,需刑部签令,算他卖些情面,刑部免为其难的签了,他也要担不小的干系。所以他不免试探地道:“确实有些难为,不知师兄此举到底有何深意?” “刑部那边的签令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这里做出判罚,那边自然会签,”老者自然也知其的道道,先是保了一票,才摇头道:“至于其深意,我也不知,因为这是祖父的意思。” “祖父?”郭源大惊,面色立时变得肃然,再不问因由,直接保证道:“既是大人的意思,我这边必然没有问题。” 老者欣慰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叙了会旧,见天色不早,郭源告辞退出,让老者休息。 只是送走郭源,老者却没有歇下,而是对着门外空荡荡的院落深施一礼道:“阁下远来,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进来一叙。” 院落一时静寂,良久才从黑暗阴影处走出一个白衣人,他面目沧桑两鬓斑白,正是一路追踪而来的苏晗,此时他有些困惑地道:“没理由啊,凭你的修为竟然也能发现我?” 老者面看不出半点面对强敌忌惮,不失礼貌,又不卑不亢地道:“其实在下并未发现阁下,只是依家祖所托,试一试。” 苏晗苦笑道:“还是令祖厉害,不过你百事天书赵乐也算是个人物,说吧,令祖叫你给我带什么话?” 老者赵乐表情不变,语调依旧平稳地道:“家祖言:时机未到,请阁下稍安勿躁。” 苏晗眼眸一转已经了解其意,于是无奈笑道:“到头来还是要等,算了,回去告诉令祖,殷某也是敬畏命运之人,不会做蠢事的。去休去休……” 说完,苏晗摆摆手,转身要离开,只是刚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取出一把乌黑的长刀道:“对了,这柄乌光宝莱刀如何处置?” 赵乐神色不变:“家祖也有言,阁下所得皆为阁下的机缘,他日必有回报。” “有理”,苏晗闻言点了点头,收起乌刀,不再停留,直接转身离去。 翌日,绥州刺史郭源联合三法司判处陈安流放东荒之刑。 三日之后,刑部签令下达,一个“准”字鲜红地印在审判书。 五日之后,一队衙役自京城而来,押解着一头雾水还是没有想明白前因后果的陈安往秦州而去。 第二百五十章 宿命伊始 车马粼粼自西往东,缓缓而来。 陈安此时正静坐在这长长车队的一辆漆黑囚车里,这辆囚车下设四轮,无有牛马拖拽,却能疾驰而行,虽普通马车的速度稍慢,但却人奔跑要迅疾。 这个被称之为风行车的东西正是朝廷机关所的产物,除此之外还有驰轨和烈车,以燃石供能,循驰轨而行,半月时间能跨越万里之地。它的存在,可算是机关所这两年的最大成,几可与墨宫的空隼,公输社的磁艇个长短。 当然不是说在科技方面超越,毕竟墨宫空隼可飞天而行,万里之地旦夕可达;磁艇也可腾空行驶,速度不慢,且能载客良多,几可支撑起大乾枢机城市的交通络。 烈车虽在驰轨的帮助下可日行千里,但在速度还是不能与前两者相,不过在承载方面,这两者又较烈车远甚,大型烈车以数节车厢接续,可载货万吨。西北,北域所耗的军需物资,全靠烈车运输,成本低廉。 兼且烈车所携能源充足,空隼只是一地到一地,磁艇也只在城市之或城市之间,而烈车从西北到东南七八万里的路途所有大城市全方位覆盖,形成庞大的交通络,端的是方便无,且价格极为亲民,普通人也能使用。 陈安被从绥州押解出时,是被塞进一节烈车,从绥州到秦州不过用了半月时间。至于秦州到云荒,则无驰轨覆盖,所以烈车不通,只能换以风行车缓行。 陈安居坐车,手脚带着精钢打造的镣铐,此时他已经恢复了七八窍的实力。这里的七八窍指的是神意九窍,昆仑书院的经历,以及这么多年的研究,使得陈安已经明晰了神意九窍和形意九窍的根本区别,神意九窍在自身的开发,天地人三组窍穴,每洞开一组,实力会有一个质的飞跃;而形意九窍则主控对外天地的感应,全部洞开可以接引天地元气入体,洗练自身,两者相辅相成,互相增益。 形意九窍接引天地元气,神意九窍负责调控,两者同时洞开,天象境界不过是水到渠成。这也是为什么陈安当时还能搞出个临阵突破,并且轻轻松松地成功的缘故。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大周只有神意九窍的修炼方法算了,在大乾这个号称万界仙朝的地方竟然也只有形意九窍的方法,以至于能够突破天象境界的人少之又少。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成天象的原因,则是因为仙修的存在。 他们借鉴仙修的元神本命之法,调控自身,在泥丸祖窍种下精神种子,相当于给冲刷而下的天地元气加了个闸门,兼且形意九窍的修炼,让他们的身体基础扎实,本源雄厚,即便突破不成功,也顶多是受点伤,等下次积累足够还可以再来一遍,只要不伤到本源,总会有成功之时。 可大周的武者不行了,即便有神意九窍调控,奈何“容器”太脆,突破不了是死路一条,所以几百年也难出一个先天武师。陈安那次还是因为噬魂豸的汁液给他提供了相当雄厚的本源,才能侥幸成功。 想明白这其关窍,陈安很是静下心思梳理了一遍自身所学,将自己的寒炎两极功和百炼神兵谱按着两种九窍之法认认真真的修改了一遍。 他一身所学太杂,想要融会贯通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于是干脆舍弃大部分,只保留根本的寒炎两极功和用以对敌的百炼神兵谱。甚至为了更好的将百炼神兵谱发挥到极致,还把寒炎两极功改成了元磁御兵炁,寒热化电,以电生磁,以磁御兵。不止可以保留寒炎之力还能生出雷电之能,更可以统御自身锋锐之气。 直到这时,拥有元磁御兵炁作为内功心法的百炼神兵谱才算是完整。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着郁教习的功劳。 在昆仑书院时,陈安一开始还有些小心谨慎,但后来是彻底想通了,对方是冲着他来到,那还有什么好遮掩,索性抛却顾忌,大胆求教,且郁教习也是认真,虽不主动为他讲解什么,但是只要他有所问,必定给予详尽合理的解答,其悉心程度几可类师徒。 甚至其还有苏晗从旁协助,查漏补缺,所以别看陈安又创出一部天象级的神功出来,但实际却有着两个天仙大能的贡献。 当然,这种情况是个人都知道不正常,更遑论陈安的精明不输于庙堂之的老狐狸。 不过现在的他全然不在乎这些,自从知道小光有了归处后,他早已不再心心念念地想要跋涉瀚海,唯一的执念便是报马家之恩,其余无论是成为某些阴谋的炮灰还是大能选做了棋子他都不在乎,唯死而已,还能有什么大事,他此生已然无憾。 只是最后的结果却依然让他心有所憾,马家竟然被人灭门了,让他报恩无路。这怎么能够,因此他自动地将马家的仇担在肩,势要将凶手抓出来千刀万剐。可是还不待他有所作为,便又身陷囹圄,被判死罪。 而在他想要寻机逃脱之时,面居然又改了判令,把他发配东荒。这一系列操作看得他眼花缭乱,要说里面没有猫腻,打死他都不信。只是个缘由实在是让他猜想不透,只能憋着一肚子疑惑被押送至此。 看着手腕铐着的枷锁,陈安猛然发力一挣,“嗡”的一声,如有实质的劲风扫过,可见其巨力,但那枷锁只是荡起一层光幕,除此之外别无变化。 “别白费力气了,自从鲁班院将禁神镯的特性融入这囚龙锁之后,算宗师强者被锁住,也难以脱困。” 陈安抬头向车厢另一侧看去,那里还坐着三个人,说话的是坐在间的质青年,他身着褐色右衽长衫,面目倒英挺,但青涩胡渣外显,有这么几分颓废,事实也确是如此。不说对方阶下囚的身份,乾人风俗,男冬袍夏衫,女冬袄夏襦,此时已到初寒的季节,还穿着一身夏衫,境遇之窘迫可见一般。 他两侧还坐着一老一小,老的那个衣饰打扮还显正常,能看出曾经是个富户出身,小的那个质青年还显窘迫,一身短袍早看不出原本颜色,面还破破烂烂打满了各色补丁,之乞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发配东荒这条刑律是被写进大乾律的,可不是为了陈安专门订制,被判这条刑法的人虽然不多,但每隔个几年总会有着这么一些。烈车穿州过府,将这些人犯收拢起来,一起送到秦州也算省事。 只是在烈车之空间富裕,这种重犯都是单独关押,而改换风行车后,便没有这种待遇,四人一车都嫌浪费。 陈安性格沉闷,车以来也不说话,所以与这三人也不算认识。但同处囹圄之,都是人生低谷,算不能相互勉励,也不应该互生厌弃。因此陈安少见地没有表现出冷漠之色,而是冲那质青年点了点头,算是听进去了。 除此之外,他投桃报李地看了一眼质青年身侧的老者,道:“这位长者,气血瘀滞状况不好啊。” 质青年苦笑一声:“伤了肺腑,又染风寒,身体阴虚,不得热助……”说了一半他又看向手腕的囚龙锁,无奈道:“若在平时,可用真气为其滋养枯萎经络,但是现在……哎。” 囚龙锁隔绝天地元气,阻隔真气运转,也只有陈安先天罡气护身,能够不受xiàn zhi的修炼,但说想要在这重xiàn zhi下,突破天象共鸣元气那是想也别想。至于说什么外放真气,更是全不可能。 但伤寒之症却未必需要真气滋养啊,难道大乾人人习武,具有一身好内力,因此凡事都是这个思路,由是陈安道:“为何不以物理疗法,推拿散热?” “推拿散热?” 陈安看着对方愕然的表情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推拿活血之法是陈安自父亲的遗稿首次接触,但方式粗陋,且效果并未多好,直到进入昆仑书院,学了书院的技法才有所心得。 昆仑书院招收学员每届都大张旗鼓,使得陈安以为人人可以得学,但仔细想想,整个西北几千万人口,可真正能够入学武直院的又有几个,且都是富户以,能够支持脱产学习的家庭,像马家这种户,要不是灵王征兵,根本拿不到一个名额。 各大门派确实在大乾建立了不少武直院,但相对于那庞大的人口基数,只能算是杯水车薪,这个世界还是盲居多。这质青年看样子虽不像是盲,但也多半是自学,不了解武直院教授的一些常识,也属正常。 想通了这点,陈安便好为人师了一把,将推拿散热的法子交给了质青年,由他为老者推宫活血,他早看出这三人都是一路,所以没有毛遂自荐亲自动手。 一番折腾后,老者气色明显有好转,质青年大喜,带着那短袍少年对着陈安礼敬道:“多谢小兄弟援手之恩,金明感激不尽。” 陈安眉梢一挑,他久与世故,知道那些受了恩惠,满口承诺报答的人才不可信,听听算了,反而是这种自矜自傲的,说感激的话都不顺溜的人,才是把感激之情深埋心底,有朝一日必有所报。 不过对方报不报答他也无所谓,反正是顺口而为,连手都没动,惠而不费,所以谦虚了两句,也没放在心。 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旅途的小插曲,他更多所想还是之前的马家血案,由于信息量太少,他对整个案子完全莫名其妙,唯一的线索似乎是杀死余夫人的那柄乌光宝莱刀。 第二百五十一章 神兵利器 在大乾,武者的兵器分为两个系统,凡兵和玄器。 大乾的玄器乃是墨家机关术与仙门炼器术的集大成,综合两者之长所生成的产物,威力根据功用有异,并不单单只是一种武器,甚至可以用到方方面面,机巧无,妙用无双。 曾经有人根据玄器的材质,锻炼的工序,威力的大小等为玄器分阶,以便统一价值,方便管理。如天地玄黄,赤橙黄绿的颜色,直接一品二品的命名…… 但大家似乎都不是太买账,尊重权威这种事情真的是见仁见智,人们更喜欢的是约定俗成,是时尚,是潮流,是叫顺了嘴。再加镇国公之后虽有意的淡化仙门以及昊天境的存在,但仙修存世几十万年,哪是说消除消除的,所以大家更习惯以仙门对法宝的分阶来划分玄器。 如法器级玄器,灵器级玄器,法宝级玄器,灵宝级玄器。 再往的仙器当然还有,只是玄器也到此为止了,毕竟玄器的历史也汉魏乾三朝几千年的时间,还没有更高级的玄器诞生。 说道玄器,又不得不提一下大乾武者的兵器,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正统的武者甚至以使用玄器为耻,所以只有一些突破无望的元灵武者会持拿玄器以增强战力,正统武者都认为玄器的使用会动摇自己的武道意志。 所以他们宁愿持拿凡兵,也不会去碰玄器,顶多只是使用一些功用特殊的作为辅助,如囚龙锁。 骄傲的武者既然不使用这些玄器作为武器,那只能在兵器的材料想想办法,毕竟不可能空着手与人放对。 高等级的材料所铸造出的兵器自然也越好,于是有了凡兵,利器,宝刃之说。 凡兵自然是顾名思义;而利器则寒气外漏,能断金石,对普通武者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很多天象武者也都持拿之与人争斗;最后的宝刃更是难得一见都是用极其稀有的材料铸造而成,持拿与人争斗时,甚至能生出许多异象。 宝刃之还说不到神兵,这间还有一个层次谓之曰灵兵。 此灵兵不是仙修的灵器,而是纯粹在宝刃的基础脱变而来的一直高端兵器。灵兵的出现有两种途径,一者为铸造者在打造宝刃的过程,倾注自身灵性,使得宝刃通灵,最出名的莫过于干将莫邪的传说;还有一者则需要武者时刻以自身的武道意志蕴养贴身宝刃,使之生出灵性,是为灵兵。 灵兵承载武者意志,衍化天地异象,不仙修的法宝灵宝差多少,之还处于发展阶段的玄器,更是尤有过之。甚至还能够随着主人的提升而提升,哪怕算是进化为神兵都不是不可想象。 甚至神兵有一种太古神兵,其进阶原理与灵兵相当。 而神兵根据其来源分为三种,一种是先天灵宝的衍化物,这种神兵非同小可,每一件都至少是乾元以的层次,甚至有的还能媲美造化圣物的存在,毁天灭地不过弹指之间;第二种则是由神匠级匠师铸造而来,他们采集各种天才地宝,铸造为可承载天地规则的神兵,只是这种神兵大多为碧落级,顶了天也是个宙光层次,达到乾元的寥寥无几,但以现在大乾天下这种情况,神魔隐匿,天仙少有,一柄碧落级的神兵可以镇压一大势力万余载不朽了,乾元?那跟镇国公一样,只是传说,没人知道其真实存在;第三种神兵,名为太古神兵,本身可能只是普通神兵,甚或灵兵层次,但被古时的大能得到,以自身武道意志日夜蕴养,使之晋升,最终达到的高度不一。 譬如,玄王帝恒的轰天彻地椎乃是古大将军王的前锋将军端木成的贴身兵刃,万古流传下来,成为历代玄王的镇族神兵,这一达到乾元层次的太古神兵,即便没有同级别的强者持拿,光凭本身可发挥出宙光级别的战力,远超普通神兵的层次,而且因为种种原因,只认玄王家族的血脉,因此只凭这一点保证了玄王家族血脉存续,即便经过改朝换代的乱世,玄王家族依旧鼎盛至今。 这些都是书所记载的部分,陈安曾穷极整个昆仑书院的藏书楼把这些不算太偏门的知识牢记心,所以也算是熟极而流。而至于那柄乌光宝莱刀的存在,却是因为层次太低,没有在这些典籍记载。陈安之所以认识,是因为这本是马家珍藏。 那时陈安还不知道宝刃珍贵,看到这柄刀,也没有其他想法,事后也忘记其存在了。 直到发生了马家血案,才让陈安深思起来,马家这种普通户,怎么可能拥有连天象武者都不可以做到人人持拿的宝刃?自己被发配东荒明显有人在幕后推动,杀害余夫人的人很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但这柄刀又怎么解释?是巧合还是另有因由。那时厅没有马睿和小月香的尸体,他们又去了哪? 也许找到他们能找到答案。 感觉自己这么空想也没什么头绪,很多事情不实地调查一下根本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陈安决定还是先恢复实力要紧,只有先恢复实力,才能逃离囹圄,只有逃离囹圄,才能想办法追查下去。 如此想着他的视线不由的又投向车窗之外。 那里一道山脉剪影正渐渐没入地平线下,消失不见。而前方几座城池的轮廓却突兀地从地面崛起,渐渐清晰。 另一边,老者病情稳定,质青年也放心不少,似是察觉到陈安所注视的东西,于是语带感叹地道:“那是横断山脉,只要在秦州地界,都能看到,而现在几乎不可见,则说明我们已经进入云荒了。” 秦州虽以州称,却是兖州一郡,为大乾最东之地,十方巨擘之首的云天宗山门在这里,出于对镇国公的尊敬也是对云天宗这天下有数顶尖势力的退让,官府在秦州的力量很是薄弱。 至于更向东方的云荒,大乾朝廷对此则只是羁縻,其只有七八个小城归属大乾,需要派驻官吏管理,其他地方均是无主之地,盗贼横行,妖兽遍地。 “云荒地界本不其他州域小,奈何古之时有大能争斗,将大片地域击为碎片,沉入深海,如今路面的这些完全没有大州的样子,反而更像是通往东荒的通道。”质青年金明语气似感叹似唏嘘。 他倒不是有心卖弄,而是看陈安年纪小小被发配东荒,心下微有怜悯,忍不住想为其点明将要面对的境遇。 只是他却不知陈安乃正统武直院肄业,大乾地理志纵然偏门,但还是有所涉猎,知道得不他少。 所谓的云荒乃古时的天方州,它本是一块富裕之地,连接着原大地和东荒大陆的交通,奈何古有大能争斗,将之削成了狭长一域,被北边的极地冰川,和南边的雷噬群岛夹在间。 从地图看,云荒这个大乾朝廷只能羁縻的化外五州之一在大乾疆域图更像是一条长条状的矩形,从原一直延伸到遥远的东荒大陆。其盐碱遍布,环境恶劣,少有百姓在那居住,唯有几座军寨设立在此,扼守住这东西方交通的要道,抵御从东荒绝地出逃的暴民,异兽。 至于陈安等人要被发配去的东荒,则被称之为极恶之地,那里环境恶劣到连书本都不愿描述,因此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也没人知道,只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喜欢将与自己争夺天下的失败者驱赶发配到那里去,任其自生自灭。甚至已经成为了诸夏乾民的一个传统了,位列死刑之的惩戒——流放东荒。 喜欢翻阅故纸堆的陈安却知道,一开始的风俗不是这样的,那还要追溯到古末年古之初的时候,有一个古老的名曰夏的王朝,意图开发贫瘠的东荒,将一些奴隶以及战败的部族,安置到那里去,只是那些部族及奴隶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甚至直接与原大地断了联系,历史更替,慢慢的驱赶战败者去那里成为了后世的传统。 正是因为知道这点,陈安才困惑起来,他的灭门罪案的确骇人听闻,案情落实的情况下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但发配东荒算怎么回事。那可是zhèng zhi fàn的标配,自己哪能够得那个高度。 由是“去东莱,拔血刀,救万民”的话语再次浮心头,虽然东荒和东莱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地方,但听名字都是在东边不会错了,又是大能布局?还是宿命? 陈安不禁摇头苦笑,为自己执着于这些没用的东西而苦笑,大能布局在某种意义是宿命了。 又过了三天,道路开始变窄。一段巨大的城墙出现在陈安等人的眼前,这城墙耸立山脉之,循着群山的背脊延绵向远方。 此行的目的地,极恶之地,东荒大陆到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东荒绝域 整个云荒虽然大半破碎淹在水里,但露在路面的地域还是不小的,起码有着两郡之地。 三天时间跨越两郡之地,除了风行车迅捷外,主要原因则是陈安等人走的是军需要道。从原这边的东兴军过长风军,海砾道,河洛遂营,天方寨,到泰一关下,一条直道。 这种设置看得陈安发怔,在大周参赞过军务的他自然清楚,有着这条军需要道,泰一关一旦有变,原立刻能反应过来,并且可以迅速动员出大军压境,七天时间能开赴到泰一关下。 这种防备等级仅昊天境稍差,之对草原冰原都不遑多让了,甚至尤胜三王。 他们在防备谁? 书本不是说东荒那边都是些苟延残喘的罪民吗? 随着这思绪的飘散,一座巨大的城门出现在陈安等人的眼前,随着他们的到来缓缓开启,将这数十辆风行车一口吞下,又缓缓关闭。 车窗外,遥远的海天之限,无尽的苍茫天地被巨门之后的特山石所取代。这些山石说特是因为它们有的被血色侵染,恐怖妖异;有的乌黑发沉,斑驳诡;有的形状嶙峋,光怪陆离。而天空则是阴沉沉的灰暗,时不时会有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划过,给人心添加一道压抑的痕迹,这般景象仿佛一行人突兀地走进了地狱。 “咔嚓” 巨门合拢的声音震的人耳膜生疼,一股绝望的气氛在车队弥漫开来,不时有骚动的声音传出。 听着巨门的关闭声,陈安心也是“咯噔”一下,回首望了眼那几乎看不到顶的巨门,一种再也回不来的情绪缭绕心田使人烦躁莫名。他不禁往对面看去,只见这同坐一车的三位“车友”同样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 本已醒来的老者原本稍显红润的面颊再次泛白,短袍少年陆然嘴唇发紫瘫软在车厢一侧,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唯有质青年金明还算镇定,干涩地安慰老者道:“老师不必伤怀,我们未必没有再回去的一天。” “回不去了……”老者声音沙哑,肺腑杂音甚重,如同破风箱一般。 陈安瞥了对方一眼,这老者醒来后,很是感念陈安的援手,陈安也与之略有简单交流,知道对方名叫温良算是出身名门,因为牵扯进一桩流民暴动的案子,被发配至此,谈吐之间也是个气度的人,奈何现在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也不能怪他,这人年龄大了,会有些故土难离,流放这种打击,对其而言,之年轻人都要大的多。如果说金明还能等待改朝换代这唯一的指望,那这老者病体缠绵,形容枯槁,活过眼下都困难,更别说忍耐等待了。 车厢大家情绪都不怎么高,一时沉默无言,只听着车轮声辙辙前行。 又不知过了多久,风行车终于停了下来,陈安自车窗向外看去,发现竟到了一个类似矿场的地方,这里的矿物是一种血红色的晶石,掩埋在黑色的岩石之下。远处的矿石,一道道细小的人影,来来去去,旁边还有身着暗绿色软甲的监工在旁督促。 前来交接陈安等囚犯的是一队同样身着暗绿色软甲的军士,他们个个带着面甲,手套,浑身下没有一处o 在外。 陈安老实地跟着下车,顺从地让他们打开囚龙锁,换这片矿场统一的镣铐。这时他才发现一个车队百十名囚徒,能戴囚龙锁加他也不过十来人而已,其他人本身是普通镣铐,看来作为玄器即便是朝廷制式的玄器也不是烂大街的货色。 原本押送陈安等人的衙役头子见到这个状况,眉头微皱,凑到前来交接的军士首领面前劝道:“大人,这把囚龙锁打开,会不会太过大意了,这里面可着实有几位穷凶极恶之辈。” “怕什么?”那军士首领满不在乎地道:“你也来了好几趟了,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是天仙大能来到咱们这地儿住两个月也得给我趴着,这一群小杂鱼有什么好惧怕的。” 陈安离得最近,但却听的不明所以,习惯性地试了试新换的镣铐,发现这竟然只是凡铁,别说对于天象武者,是普通的真气大成,耐心扭动几下也能将之挣开,戴着这个完全是形式。 那这个矮胖家伙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安迟疑地看了一眼那碘着肚子趾高气扬地军士首领没有选择立刻暴起发难。 因为他身边的军士所携带的长管装武器,给他一种略具威胁的感觉。一向喜欢稳妥的陈安,决定先恢复天象巅峰的实力,解了这里的情况再图后计。 被押送着去领取衣物分配宿舍,期间看管都非常松懈,甚至劳作的工具都预先发放给他们,全然不怕他们暴起反抗的样子,这些对于陈安来说处处都透着诡异,于是更不敢疏忽大意,时刻提着小心。 宿舍是四人一间,两个新人,两个老人,方便互相监督,所以陈安与金明和老者分了开来,与少年陆然来到了一座用黄漆标着“七一九”破烂木屋前。 只看外貌的话,陆然和陈安一般大小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实际陈安已经趋近不惑之年,所以看着身边的小家伙,面色灰败恐惧一副对未来命运接受不能样子,心里很是理解。只是他给不了什么帮助,他从来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只身脱困,反回西北报仇才是他的主要计划,其间一切都是节外生枝,能避则免。 走进宿舍这里四张床铺之已经躺着两个人了,一个是干瘦老者,一副行将朽木的样子,另一个则是头发乱糟糟,邋里邋遢的精壮青年。 陈安来时正是晚饭之后,所以此时都不用出工,要等到明日灰云替代黑云之时。 是的,这鬼地方,根本看不见太阳,所以也不存在白天和黑夜。灰云漫天,天光有亮色,是为白日,黑云替换,天色变暗是为黑夜。矿场尊白日黑夜交替而休息,存在着最后的人性化。 陈安和陆然各自选了一张空床铺躺下,各自无话。 陆然是因为心态还没调整过来,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无心理会其他。而陈安则是又恢复了干老本行时的样子,成为了阴暗的毒蛇默默观察着周围。 以他的视角看来,屋两人对他们的到来,见惯不怪,当是彻底的对生活麻木对未来绝望了。那干瘦老者,全身下除了骨头是皱巴巴的一层皮呼吸浑浊轻重不一显然生了重病,手脚皆有新伤,生病之估计还是被带去干活了。这里和一来给陈安的印象一样,果然是个人间地狱。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其他人死不死与他无关,所以继续观察另一个精壮汉子。这一观察却让陈安看出些许不同起来。 精壮的身材只能证明他也才刚来不久,还没被繁重的工作,恶劣的环境摧残身体;关节有力,动作有度,也顶多说明他有不俗的武功在身,能被流放的重犯,哪个不是一身本事,否则连犯罪都稍显无力,这些也都正常。 只是邋里邋遢的外表,却有些让人心生疑窦,当然也可能只是他不注意个人卫生 ,不过练武本为强身健体,不注意卫生的武者也有,但都有一个度,能把武功练到一定境界的,除了家资不菲,对自身控制和要求也会很严格,所以把自身打理干净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尽管在这个地方条件苛刻,但对面床的干瘦老者都病入膏肓了,也没脏成他那样。 或许还有什么特殊情况,但对于精通易容术的陈安来说还是从他那满脸污垢和油腻的发质看出了一丝刻意。 这家伙一定在掩饰什么。 初来乍到,陈安也没有过分解读什么,况且别人的事也与他无关,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周围环境后,他便也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这一路之有囚龙锁镇压,使得他恢复实力的计划事倍功半,但也总算是恢复到了九窍圆满的境界,且是神意形意双九窍圆满,今日他准备借着囚龙锁除下的契机,一举重回天象。 调整气机直到夜半,这时他全身的状态都已经到了完满的程度,于是他不再等待,直接调动气血轰开卤门,元神坠入祖窍泥丸,等待迎接天地元气灌体。 只是半晌之后,他什么都没等来,元气大海好像消失了一样,完全不与他的窍穴共鸣。 陈安面色阴沉,即便他常人功力更加深厚,根基更加扎实,也不可能将这高速行功的状态持续太久。元气大海无处不在,这是亘古不变的,刚刚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他对元气大海的感应,所以他咬了咬呀,奋力鼓动周身气血打算强行牵引天地元气下来。 “噗通,噗通……”心脏跳跃的声音犹如打鼓。 陈安想是一个能够强力抽水的泵一样,对着周围猛吸。这样一来动静有些大了,不过陈安也不再在乎这些,一旦重新登临天象,他可以使用身剑术的浮光掠影术,逃离矿区,到时海阔凭鱼跃,随便找个地方,突变宗师境界回去西北报仇,至于什么“拔血刀,救万民”的伟大使命爱谁干谁干。 对面床铺老者病的快死了,对他的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陆然赶路许久,一直被塞在车里舟车劳顿,疲惫不堪,听到动静也是呓语一声接着沉沉睡去。 唯有邋遢汉子警惕醒来,一脸愕然地看着陈安动作。 而这一次陈安终于感受到了元气大海的存在,只是下一刻他的表情却完全凝固在了脸。 周围的元气大海的确存在,但却像浆糊一样粘稠,根本不可牵引。 陈安有先天罡气护体,体质远超常人,可即便是这样,也仅仅只能引动很少的一部分杂乱元气,想借此突破天象简直是痴人说梦。 怎么会这样?以绝大毅力将行功停下,陈安面首次出现了惊慌之色。 第二百五十三章 父子相继 “呜呜呜……”沉闷的笑声自隔壁床铺响起,吸引了陈安的目光。 那邋遢青年见他望了过来嗤笑着道:“不得了,不得了啊,没想到随机分配的室友居然能有一位九窍大圆满的存在,这一批新人素质不错么。但你想在这里突破天象却是有些搞笑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陈安语气深沉,强大的心里素质很快又将他的心态摆正,自怨自艾不能解决问题,找到解决的办法才是正经。 邋遢青年表情不变的略微顿了顿道:“东荒大陆,没有天象。” “怎么说?”陈安心头一颤,但还是保持语气沉稳地问道。 “你以为这东荒大陆为什么被称为极恶之地,诅咒之地,绝望之地,那是因为这里的元气大海受到诅咒,无人可以突破天象,武者的道路此断绝,再不可进。” 邋遢青年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陈安心间,而他还不罢休,继续道:“不止如此,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股空气都被诅咒侵染,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身体会一点点的侵蚀,越来越虚弱,直至死亡。甚至算是死了,也不得安宁,会化身妖魔怪物,灵魂永受折磨。” 他的语调越显森然,说道最后陈安感觉整个房间似乎都阴森森的,为了驱散这种情绪,只能强辩道:“你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不信,你可以看他。” 邋遢青年邪笑着指向对面床铺的老者,似乎是为了响应邋遢青年的话语,那老者本痛苦不堪微微颤抖的身躯骤然一顿,突兀地睁开眼睛,在他眼瞳仁极速缩小,眼白涨大,腥红的血丝瞬间布满整个白眼仁。 紧接着他身体弹动,猛然从床跳了下来,口荷荷有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塞在喉咙口吐不出来,短暂的抽搐颤抖,他原本枯黄的皮肤开始溃烂显现出血肉。 这种变化似乎让他再次感受到了痛苦,并因此嘶吼出声。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更像野兽的吼叫声传出,响彻了原本宁静的宿舍区。陆然睡的再死,也被吓醒了,惊恐地看着床面前不断掉落血肉的怪物,吓的完全失声,叫都叫不出来。 而那“老者”完全不顾他的感受,还在变化之,先是指甲变黑变长,又是牙齿变得森白尖锐,口腔黄绿色的粘液滴出,在地面灼烧出坑坑洼洼的痕迹,一根根骨刺从他的各个关节出长出,恐怖狰狞。 这一连串变化来得太快,快的陈安都差点没反应过来,但他知道绝不能让老者继续下去,不然自己等人危险了,“老者”现在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善类。 只是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宿舍门被轰然撞开,四个今早见到过的绿衣面甲军士冲了进来,二话不说,抡起手的乌棒照着“老者”所化的怪物是一顿暴打,顷刻之间将之击倒在地,打得它连变化都缓慢了不少。 然后四个人,将这怪物拖出门外,浇菜油,一把火点燃。整个处理手法纯熟无像经历了千百遍一样,看得陈安陆然一愣一愣的。 这四名军士一边看着怪物在火焰嘶吼挣扎,监督着大火燃尽,一边冷漠地闲聊道:“我早说这老家伙撑不住了,趁早烧掉完了,你们非要再放一晚,害的今晚不得安宁,还要出勤。” “怎能料到在今晚,白天看他还能再撑两天的样子,想让他再干两天活,权当废物利用了,谁知道他这么没用。” 待到火焰燃烧殆尽,四名军士收队,陆然已经被一系列变化惊的说不出话来了,整个人陷入了呆滞,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来到一个怎样的地方。 陈安面沉如水,看着邋遢青年脸恶意的笑容,陷入沉思。 …… 圣安京,天阙宫,金碧辉煌,祥云朵朵,美轮美奂,与东荒地狱般的景象截然相反。但东暖阁,同样有一个老人病重。 老皇帝猛然从病痛惊醒,费劲地喘息着,半晌才缓过来,对着听得动静凑来的内侍总管张英虚弱地道:“传朕旨意,熙王云庭,改名为樗。” 张英一愣,但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退出,招知制诰进宫拟旨。很快这道旨意传遍朝野,王公大臣听到这条消息反应不一,有的沉思不语,有的情绪激动,有的闭门谢客,有的备车马四处奔走……但不管怎么说,老皇帝的这道旨意都预示着一个信号,改朝换代的信号。 …… 明堂之,唐玮身着紫红飞凤服,面容憋屈。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帝云庭从沉思醒来,依然笑的风轻云淡,仿佛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的心湖有半点涟漪:“唐公不必如此,一个名字而已,也许是父皇梦梦到什么吉兆。” 樗者,软弱无用之意。 皇把帝云庭的名字改成这个,简直是裸地侮辱,可改名这个事情本身却又有另一层深意。 大乾有避尊者讳的说法,所以历代皇帝的名字都要避讳,一般在皇子继位或立为太子时都有改名的说法,改一个不常用的字,对臣工拟定策提供方便。 所以改名实际算是定下了太子名分,这基本算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事情。 这既明着侮辱,又为立太子做铺垫的行径,搞得所有人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老皇帝到底有什么深意。 “可是……” 唐玮还待再说些什么,却被帝云庭直接打断道:“唐公不必再说了,父皇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既然他老人已经决定了,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本王自当去圣安京谢恩。来人,备车。”这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明堂外说的。 自有下人领命为他准备出行。 唐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熙王为人素来知礼懂礼绝不会轻易打断他人说话,而刚刚明显失态了,想来他心是难受到了极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帝王之家更是如此,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呢。 帝云庭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真的是委屈愤怒的,可后来冷静下来却觉得事情不是这么一回事。于是他借着谢恩的名义,从晋阳明堂马不停蹄地赶到有北京之称的钦平。 大乾四京:北京钦平,南京晋阳,东京灵壤,西京圣安,四京之地是整个大乾枢机之地。而皇宫所在北京圣安更是枢机之的枢机。 帝云庭一路过永安门,太一道,月华桥,无极殿,太极殿到天阙宫门前,心情才算稍稍平复下来。 等待通传的时候,一幕幕曾经的与父皇相处的景象,浮心头。 似乎在他记事起,父皇对他不是很喜欢,他不知道原因,只是单纯地想要改变这些,于是认真学习经注章史、弓马骑射、政事外交,不过弱冠之年,韬武略样样精湛。及冠之后更是四处奔走安抚门派,查访魔门,交往世家,关心民生,甚至不辞劳苦深入冰原草原实地勘查。 还记得最初他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心里想着的只是为了让父皇高兴,为父分忧而已,并没有什么宏图大志。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心生出了自己的算计和谋划,一些人开始围到了他身边,帮助他一步步的涉入政事,掌控地方,登临朝堂。到了最后他的势力已经成为了大乾朝堂不可轻乎的一部分,甚至到了父皇都忌惮的地步。 从小到大,父皇虽然表现的不喜欢他,但兄弟姐妹有的他一样不少;他因为母族地位卑微,而被鄙视,却从未遭到欺凌;甚至是出去交往世家,深入地方,习练政务,背后总有一道身影为他保驾护航…… 这一切的一切绝不像是外人看到的那样简单。 这一句给自己打气的话,在见到老皇帝的那一刻,帝云庭更加坚信了。因为老皇帝的眼没有厌恶,更没有往日的忌惮,疏远,有的只是一位老人对自己有出息的子女所表现的一种欣慰。 “儿臣樗,躬问父皇安。”帝云庭心情复杂的行礼,不忘点出来意。 老皇帝很虚弱,再没了往日对权力紧抓不放的警惕,挥手屏退左右,示意帝云庭坐到床前,问道:“朕躬安,庭儿,你是来谢恩的?” 感受这句话的深意,帝云庭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所有,哽咽着声音道:“儿臣是来告诉父皇,儿臣明白了父皇所愿,定不负父皇所望。” 老皇帝对帝云庭的话不置可否,而是神思飘忽地道:“先帝在时,四方慑于镇国公余威,不敢妄动,如今镇国公离朝近百年,很多人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尽管海内升平,但五蠹之辈层出不穷,国事艰难。朕有大志,奈何只是人之资,回天无力。但幸有麟儿,可托社稷,足慰平生。本来朕只是想要为尔护航一阵,奈何吾儿天资横溢,如锥在囊,很多事情却是朕太想当然了。” 帝云庭听得浑身颤抖,即便以他武道宗师之能也抑制不住心的激动。多少年了,这是父皇第一次正面肯定他的所为。 他颤着声音道:“儿臣惶恐。”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三代之谋 老皇帝摇了摇头,面现欣慰之色:“朕已经帮不了你太多了,最后能做的事情是帮你将你的敌人都找出来……” “儿臣明白,”帝云庭努力平复心境:“如果朝堂只有一个声音,那这一个声音之下会有太多的窃窃私语,不可分辨;若有两个声音,那其一个声音下的不和谐都会聚集到另一个声音下,清晰可辨。 ” “哈哈,果是吾家麒麟儿。”老皇帝开心的连朕也不说了。 人言帝王心术最是难测,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帝云庭从未觉得老皇帝是在危言耸听,镇国公去后,朝堂的确清明很久,可人的yu wàng总是无法遏制,得到多了想得到更多,大乾开国之时的那些功勋世家是这样,这些曾追随镇国公富国强兵的功勋权贵也是这样。 三百年前的十七世家可不是如今这些,除了三极王氏横跨万古,其他十四世家怎么来的?还不是埋葬无数尸骸的位,他们的权力都是从皇权分割而出,他们的权力大了,皇权自然少;他们的权力缩减,皇权才会大。 再加各大门派垄断资源,大乾内部的问题从未减少过。 不然老皇帝贵为九五至尊,算资质不好,不能武道通神,那也总可以去仙门求得一颗延寿丹药,长命百岁自不再话下,可现在不仅难以达到古稀,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这里面朝廷对仙门的抵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未尝没有皇族对世家的妥协。 看着老皇帝憔悴的容颜,帝云庭心悲苦,自己那些兄弟纨绔的纨绔,夭折的夭折,他自己若不是有着聂海峰的强力支持,也未必能够成宗师,而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自己证法身的道路也肯定不会平静。 父皇的考量不算错,算是镇国公当年施政的时候,阳奉阴违者也不在少数。能在登基之前把这些家伙找出来,登基之后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对于帝云庭来说最怕的不是敌人,而是那种打着你的旗号反对你的货色。 先帝前期,由于镇国公的存在,大乾的确只有一个声音,镇国公也确实为大乾解决了不少弊病,但留下的问题却也不少,毕竟重口难调,没有人能满足所有人的胃口。 镇国公最后的还政之举确实强化巩固了先帝的权位,但镇国公可不是一个人,他代表了一整个利益集团,他是走了,但十七世家,十方巨擘还在。 在那时无极赵家,弘谷杨家,钦平李家强势崛起,岭佑孙家也扎根边域,最终形成十七世家的格局。地方流风亭、河洛盟、大江帮、绿林道把握帝国经济命脉。连老灵王那个奸猾似鬼的家伙,也在西北小动作不断,硬生生啃下了千堡这块肥肉。 大乾的确是强盛了,但那可不代表皇室的强盛。 相反,镇国公的作为留下了一个深远的隐患,那是相权凌驾于皇权之。 无极殿自镇国公走后,确实再也没出过一个能够欺压皇权的存在,但却也没有恢复到太祖时期的一言九鼎。 十七世家搞出的政事堂地位日渐高涨,政令皆出一门,皇帝诏令想要生效也需要政事堂讨论。帝云庭也不是说这种方式不好,一家之言的确不如博采众长,但其谁为主导的问题却需要好好争他一争。 由是自先帝起大量提拔寒门,没落世家子弟,以期与十七世家分庭抗礼。老皇帝更是直接化身铁公鸡锱铢必较,每一分权力都牢牢抓在手,让各大世家无从下嘴。 两代积累到了帝云庭,更是获得以聂海峰为心的军事集团的支持,御龙唐家、西寒楚氏的鼎立帮扶,还有金玉林氏的联姻。这些资源使得他还未登帝位有了影响帝国走向的权力。 当然各大世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扶持新帝有之,联络仙门有之,亲近三王有之,甚或有加紧与草原冰原贸易者也是不胜枚举。 正思绪纷呈间,门外内侍总管张英禀报道:“启奏陛下,政事堂崔公,祖公,郑公,苏公求见。” “何事?”老皇帝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威严不减。 “曲乱事已然平息,接下来的安抚判罚,诸公希望能与陛下能尽早拿出个章程出来。”显然张英已经认真解过了,以备老皇帝问询。 “咳咳,”老皇帝咳嗽了两声,想也不想地回道:“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一切按祖制好,忤逆缓则皆流配东荒。”但又想了一想,诸公联袂而来,不能不见,这是对宰相起码的尊重。于是又冲门外道:“去请诸公进来吧。” “遵命,请诸公觐见。” 接着老皇帝又转首对一脸若有所思的帝云庭道:“熙王若是无事,今儿留在宫歇息吧,晚叫你母后准备家宴,为你接风。” “谢父皇,儿臣告退。” 退出暖阁之,帝云庭面色异,曲在灵曲郡,是灵曲苏氏的地盘,京畿之地的盗匪缓则真的是见仁见智,但父皇却二话不说全扔到东荒去挖矿,全然不顾后果,这么做也是为自己铺路吧。 这种对着世家势力能削弱一分是一分的手段不止不能算是高明,反而有些幼稚,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为自己儿子位铺路的话,赤忱之心可见一般,所以帝云庭实在不知此事该如何评价。只能退到角落看着那纵然虚弱,依旧努力遮风挡雨的背影,享受这最后的安宁。 好在接下来的路他已有谋划,只需安心等待,滚滚大势必将汹涌而来。 …… 陈安带着镣铐,挥起一柄大锤,将面前半人高的黑红矿石敲g rén头大小,然后再将这半人高的矿石搬起扔到一旁的一个不断颤动的机械之,从出口处得到拳头大小的石块。 这种石块是一种名为血晶石的原矿。 大乾的机关术和一些玄器能够使用运行,所需的能源主要来自于三种途径。 一种名为燃气,是燃石或其他燃烧物质,释放出的热能,通过特殊途径保存,为一些机关器械提供能量;第二种名为符御,是仙修通过刻画蕴含特殊力量的符法阵所产生的能量,他更多运用于玄器和一些灵器法宝,而最后一种被称为源力的能量,用途最为广泛,几乎所有的机关器械,灵器法宝都能用到它,而它来源于一种名为源晶的天然矿物,仙门更多情况下依据这种源晶的成色,称呼它为灵石或仙晶。 其次大乾还对电能、风能、磁能等能量有所利用,墨宫、机关所、鲁班院、公输社等研究单位对这方面的研究不遗余力,只是迄今为止限于一些技术原因,还没有更多突破。 因此目前状况下,源能或者说是源力,是整个大乾世界乃至仙门昊天境都不可缺少的支柱,而能够提供源力的源晶,更是珍贵无,昊天境甚至直接以此为货币。 当然源力来自于源晶,可能够提供源力的却不止有源晶,一如陈安脚下的矿石,血晶石的原矿,它经过加工可以变成带有红色不明杂质的晶石,同样能够为机械提供源力,只是因为杂质太多,利用率不高。 可即便是这样也耐不住其量大,整个东荒大陆随处可见,大乾尽管看不东荒的恶劣环境,但这种血晶石却是好东西,所以他们硬是冒着恶劣的环境在泰一关外开了四十多座矿场,使用罪民为其挖矿。 陈安旁边的陆然也在做着相同的碎石工作,他俩年纪幼小(看外表)被分配到的活计还算轻松,其他成年人多数都被押着下了矿井,如与陈安同住一室的邋遢青年。 陆然次被同屋老者尸变的事情搞的现在还有些精神恍惚,稍微有点动静跟个惊弓之鸟似的,卷缩身体,瞪大眼睛,警惕的四处观望。没有第一时间找地方躲避则是因为对他来说,东荒这个鬼地方,没有安全的地方。 事实也确实如此,只在这住了三天,陈安知道了这里为什么会被叫做极恶之地,诅咒之地。 因为这里时刻都被一种无处不在却又难以察觉的煞气所笼罩,生活在这里的人或物无时无刻不被这种煞气侵蚀着,体质稍弱的,抗不住的,很容易会被这种煞气改造成一头嗜血的怪物,被人们称之为血妖。血妖不局于人,还可能是动物,植物乃至死物。 算矿洞里的矿石在煞气浓郁的地方,放太久都可能产生变化,成为行动木讷,无论速度力量都要血妖低一个层次的血傀。 次的事情发生之后,邋遢青年还专门满脸玩味地给陈安等人科普了一下血妖的具体讯息,告诉他们别以为那变异的怪物被矿场的看护军士随便几棍撂倒了,认定血妖很弱,实则不然,那只是一个没有完成变化的残次品,血妖一旦真正成型,哪是区区四个只会用蛮力的军士所能抵抗的,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第二百五十五章 极恶之地 它们不止实力强横不输于大乾的一流高手,还拥有能够施展类法术的能力,强悍异常,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应对的。 不过千百年来,在东荒生活的人倒是对此见怪不怪了,不会出现被这异现象吓住的情况,一般都会对将死之人,或处在变异边缘的人进行特殊处理。算因为一些疏忽导致其变异,也会在第一时间将之消灭,不会等到其变成血妖,自找麻烦。 除此之外,陈安还从邋遢青年那得到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在这片东荒大地,不止元气大海不可感应,武者晋升不了天象,而且武者会时刻受到天地间存在的煞气侵蚀,内力修为会日益被削弱,直至最后普通人还要虚弱。 甚至大乾发配到此的天象武者,在这里住一两个月后,境界直接跌落到底,虚弱到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程度。 陈安倒不觉得邋遢青年在危言耸听吓唬自己等人,因为在此地住几天自然能分辨出这些话语的真假,而且这些也侧面解释了,陈安当初听到交接军士的那些话。 所以在矿场分配活计只看外貌年龄,不管本身武功高低,因为哪怕你武道通神,在这住两个月再高的修为也废完了。甚至矿场还有一些人性化的规定身材精壮的干重活,年纪幼小身材瘦削的相对轻松一点,否则都累的身体虚弱为外邪所侵染,变成血妖谁负责。 当然这个所谓的轻松也只是相对轻松,毕竟这里可不是善堂,这些军士不会以折辱犯人为乐,可该干的活还是要干的。 陈安有曾想过趁着自己最巅峰的状态,逃离此处,可不成天象的他根本没有可能通过泰一关,甚至若真像邋遢青年描述的那样,外面除了绝壁是妖魔,他想在野外生存下去也是困难,还不如在此处暂歇,有个详细的计划再做打算。 “叮当,叮当……” 钟声音响起,意味着午活计的结束。 陈安放下手的活计,和陆然一起跟着前面的人排队领取午饭,午饭是两个扁扁的馒头,一碗漂了几片菜叶的清汤和一块黑不拉几的不知名肉块,也算是营养均衡。 他们有半个时辰的享用自己的午餐,时辰到了要开始干活。 陈安刚拿起属于自己的饭食,看到邋遢青年也从矿洞钻出,向食棚走来。 他不动声色地站到一边,看着邋遢青年领了饭食蹲到食棚一角吃喝起来,便也凑了过去,在其身边挨着蹲了下来。 邋遢青年见他过来,嘴角一牵恶劣地笑道:“怎么?次的阴影还没过去?到我这里求安慰?” 陈安无视他的调笑,直接问道:“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呜,有必要吗?嘶,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再见呢?”邋遢青年埋头咬了两下馒头,又凑着碗边吸了一口热汤,含糊地回道。 陈安将手的馒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逐一塞进口,也不咀嚼,直接吞下,这样吃掉的食物在胃里消化的慢,更能抗饿,否则晚那顿要等到亥时。当然以他修为七天七夜不吃不喝也没事,只是习惯使然。 塞完一个馒头,陈安抬头看向食棚外散落各地吃东西的矿工,悠悠地道:“那些人,在这里待的时间长的,眼神麻木绝望;新来的恐惧无助,不过间或还是有一些人拥有不同神采,你觉得是什么能够让他们如此呢?是希望吗?” 邋遢青年笑容一僵,费力地咽下口食物道:“也许吃顿饱饭能让人有些精神也说不定,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安把剩下的馒头撕碎泡入汤碗,边喝边摇头道:“不想说什么,想听你说。” 邋遢青年面色古怪:“你年纪小小,心思倒是不少,好吧,你可以叫我沈林,他们都这么叫。” “他们?”陈安转过头来目精光闪烁地顶着沈林:“矿场之外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沈林满脸惊骇,完全不敢相信原来人怎么可能知道东荒这里的事情。 果然,看到沈林的表情陈安知道自己猜对了。 简单计算一下,大乾在泰一关外有四十余个矿区,每个矿区差不多有两三万人,那是接近百万的人口,再加恶劣的环境,若是平常人肯定以为历朝历代被发配至此的人都在这里了。 可偏偏陈安不是平常人,血影的那句,“去东莱,救万民”,若东荒是东莱,那万民又是指谁?这些矿工吗? 不是的,血影是大将军王的思感所化,起码存在了数万年,而那时候“历朝历代”这个概念还不存在呢,更别说什么“罪民”了,所以这个“万民”指代的一定是东荒的原住民。 因此如果说这些矿工是原王朝的罪民,那矿区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甚或有很多人类的聚居地。 陈安有此一想,便出言一诈,沈林果然勾。 “你还知道些什么?”沈林收起了最初的玩世不恭,面色开始变肃穆起来。 陈安腹嘀咕: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个屁。莫名其妙被押来东荒,我能知道什么。 但他这么多年暗司密探不是白干的,虽然拷问审讯什么的不用他亲自下场,但没吃过猪肉怎么着都见过猪走路,沈林纵然精明也不过他这个专业人士。 此时再看沈林紧张的样子,顿时联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那略显刻意的邋遢装扮,霎时间有了腹稿。 陈安装作淡漠地道:“你们的计划与我无关,我只想出去而已。” “计划?你怎么知道的?”话一出口,沈林自知失言,连忙岔开话题道:“出去?你是指泰一关外?别痴人说梦了,你是出不去的。” “哦?为什么?” 沈林面色又变的古怪起来:“你真的不是绿皮狗的暗钉?” “绿皮狗?”陈安视线投向远处来回巡视的绿衣军士,赞同道:“倒是形象。” 沈林眼珠一转,再次恢复了一开始吊儿郎当的样子道:“你既然不是绿皮狗的暗钉那的确是没有出卖我们的理由,不过出去你是不可能出去的,不如加入我们算了。” “你们?”信息量越来越大了,但陈安依旧保持不动声色的样子。 另一边,沈林笑而不语,转而回答起陈安先前的问题道:“不说泰一关你根本不可能通过的了,算是让你走狗屎运混过去了,也九成九会被抓回来。要知道,煞气的侵害是不可逆的,一旦被其侵染,终身无法洗脱。也是说,即便现在让你回到原你也无法共鸣元气,突破天象。” “那你是怎么回事?”陈安目光炯炯地打断沈林的话。对面这家伙不止是外表精壮,一身气血更是澎湃有力,别人或许发现不了,但对于创出行血咒已经可以称谓武道大家的陈安来说,不要太显眼。 沈林的笑容再次僵在脸,试探地道:“你真的是从泰一关那边被发配过来的吗?”他有一种什么事情都被对面这家伙看透的裸的感觉。 “不然很多事情还需要问你?”陈安认真地把碗残余扫荡干净,随口反制了一句。 沈林低下头,以掩饰眼的不平静。 思考良久,他才再次抬起头来将剩下的汤汁喝完,并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两个馒头塞入口。紧接着拍了拍衣服的残渣,站起身来,把汤碗归还到食台,向工矿区走去,路过陈安身边时含糊地道:“子时,净室见,再和你说。” 陈安撇了撇嘴,嘟哝道:“茅房不说茅房,说净室,都这样了还附庸什么风雅。”抬头往四周扫了一眼,发现最近的绿衣军士也在十丈开外,他便也若无其事地起身,归还汤碗到食台。在他转身准备开始下午的活计时,远处矿场门口再次驶来百十辆押送囚犯的风行车。 一队带着面甲的军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把那天交接陈安等人的程序又走了一遍,带回了两三百人。 又来?这半个月里来了四趟了。陈安目透沉凝之色,悄悄计算了一下,这半个月里光他们这个矿场先后进了快千余人。一个矿区四五个矿场不等,四十余个矿区这半个月起码新添了二十万人。什么情况?大乾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贼了? 经过昆仑书院的经历,陈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外乡人了,不说其他,起码大乾律他是熟知的。 够得发配东荒条件的,起码是给大乾社稷造成一定威胁的存在,是盗匪也得千人以规模,才能达到这个标准。莫不是魔门煽动了农民起义?还是三王当的哪个发疯zào fǎn了? 陈安摇了摇头,信息了解的太少了,妄自猜测一点意义都没有,反正这件事与他无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是想着又向他负责的那台碎石机走去。 夜晚亥时一到晚钟准时响起,陈安没再去找沈林,而是吃完饭早早地回到了宿舍,因为他要在见沈林之前实验一些东西,看看事实到底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第二百五十六章 血煞阴罡 这矿区的管理在陈安看来还挺人性化的,亥时到子时还有整整一个时辰的自由活动时间留给他们解决一些生理问题和洗漱。 毕竟这里环境已经足够恶劣了,若是卫生条件再跟不来,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们这些人还要被用来挖矿,监管怎么会轻易让他们去死呢。 所以陈安回到宿舍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都在外门享受着短暂的自由时光,一到了子时才会被驱赶回来睡觉。 为了抓紧时间,陈安直接盘膝坐在床,行功过穴。 莹莹的青光自他周身亮起,与空气摩擦,产生淡淡的红晕,这红晕如雾气,对那青光不停地腐蚀渗透,可青光源源不绝生出将之死命的抵挡在外。这么僵持着形成微妙的平衡。 陈安伸出一根食指,褪去面的青色光晕,触碰向红色雾气。 面对没有青光保护的食指,红色雾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向其涌去,一瞬间钻进陈安的食指之。 一种被腐蚀的刺痛感在指尖出现,陈安立刻闭目凝神,细心感受体内的变化。感受到那腐蚀的异种力量,通过指尖传导到身体内部,不过却没有继续侵害他的身体,还是汇入他周身真气之,一同滋养起他浑身的经络。 果然,陈安睁开双眼,眼闪过一丝精芒。 他身周腾起的青光乃是先天罡气在主人行功时的表征,不行功时也会守护在主人体表防御伤害,所以周围的煞气可以使其他武者不断虚弱下去,却不能对陈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只是算不会虚弱,保持现状,但也不会再有进步,因为他根本不能与煞气交织在一起的元气大海产生共鸣,不能共鸣无法形成天象,没有天象,无法映射外景,反馈内庭。升华法如,成宗师,更是痴心妄想。 泰一关的防御,明面表现出的那些也不是他一个普通武者能够应对的,而这一路所观所见都证明了大乾朝廷对泰一关的重视,暗地里还有哪些防御措施更是不得而知,恐怕是到了天象想要强闯也是十死无生。 不到宗师,陈安根本不打算去做那送死的蠢事。所以不能进步断了陈安的西归的路途。陈安不是遇事气馁的人,正路不通从不妨碍他走邪道。 通过与沈林的交谈,他相信对方没有骗自己,在这片大陆天象的确是不可能达到的境界,不过在这个世界,武道又不是唯一晋升途径,还有仙修,还有炼气。沈林本人,身材健硕,体内蕴含着bào zhà性的力量这一点他不会看错,所以其本身为他指明了一条道路,以陈安的心性怎会不牢牢抓住。因此对方到底有什么计划他不关心,他唯一关心的是沈林的修炼道路。这才是他千方百计在前面做这么多铺垫的因由。 不过狡兔三窟,陈安向来不会只为自己预留一条道路,他刚刚是在研究实验这虚无飘渺却又确凿存在的煞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跟他预想的东西是否一致。 而答案却是肯定的,这煞气竟然是稀薄状态下的血煞阴罡。 大将军王当年,除了大将军,东天王,元极御圣大帝这些官面的称呼外,还有个江湖诨号,那是血月灵尊。这个血月除了指代他的成名兵器血月刀,以及招牌式的绝学血月弧光斩之外,还代表了一样东西,那是血煞阴罡。 传闻,被血月弧光斩斩之人,即便不死,也会沾染血煞阴罡,而一旦沾染血煞阴罡会被其侵害腐蚀,病痛缠身直至死亡,甚至这种力量在死亡之后也无法被祛除,会继续拖拽着死者永坠地狱,真灵都会被污染,永生永世在痛苦与恐惧沉沦。 想想半月之前那差点变成血妖的老者,陈安不禁心发寒,由是对述传闻深信不疑,这还只是最稀薄的血煞阴罡,简直最恶毒的诅咒还恐怖。 万年以降能够驱使这种力量的人,除了大将军王本尊外只有他麾下的血骑军。而血骑军也随着大将军王的失踪消失在茫茫的历史长河。这恐怖的力量成为了无主之物,弥漫在整个东荒大地肆意施虐,把原本美丽的东海圣境变成了人间地狱。这是昆仑书院的古籍对东荒来历的描述。 当然陈安还知道另外一个版本,血影口的版本,但那还有待于日后验证,现在却有更紧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这里的血煞阴罡虽然扼住了他进阶天象的渠道,但却是不会对他造成伤害。这也在他意料之,刚刚只不过是做个实验验证这一点而已,因为他本身的武道根基早已经与血煞阴罡纠缠在一起了,想起当年的噬魂豸,再想到当初第一次从苏晗口得知生之元极这种东西时的复杂心理,当初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时不时的发疯,失忆,返老还童,如今想起恍如隔世。如果不是血影及时为他解除隐患,等到他体内的生之元极消耗殆尽,血煞阴罡滋生起来,他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一头疯狂的血妖。 所谓物极必反,谁能想到,至污至秽的血煞阴罡和至纯至净的生之元极同出一源,甚至生之元极是血煞阴罡,血煞阴罡是生之元极。 当然这也是天然的生之元极与人工提取的生之元极之间的差别,天然的纯净无瑕服用无害,而人工提取的总会带着血煞阴罡的丝丝特性,因此提取生之元极的办法亘古已有,却从来无人使用。 噬魂豸只是这些办法的一个,不知怎么流传到了大周,为鬼伯所得又交给了自己,自己竟然还如获至宝。但话又说回来了,当初如果没有噬魂豸的帮助,自己也不可能达到武道巅峰走到今天,真是一啄一饮自有定数,命运玄莫过于此。 陈安略略感慨一下,便回归现实,刚刚虽然确定了血煞阴罡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但同时对自己也没多大助力。往前进的办法还是要着落在沈林身。 时间已然不早,距离与沈林约定的子时也一刻钟不到,陆然都已经行尸走肉般的回到了宿舍,这货还没从半个月前的阴影走出,不到最后一刻钟决不会回来的,都和金明他们待在一起,寻求安全感,即便现在回来了,也不管其他人,拿被子蒙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恐惧。 陈安也不多管闲事,自顾自的下了床,身形一闪出了屋舍,向着公用盥洗室走去。以他现在的武功强闯泰一关是找死,但躲避一下矿场里巡逻的绿衣军士还是轻而易举。没出什么意外来到与沈林约定好的地方。 在这里已经等了三个人,一个魁梧壮汉,一个严肃脸的年人,以及沈林。 陈安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沈林所谋甚大,绝不会只有一人,应当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而且他与沈林同屋还并床,什么事不能晚躺着说,非得冒着被巡逻发现的危险,跑到这个公用盥洗室来。想要避开陆然这个多余的人对他们来说可有的是办法。 所以陈安没有任何惊慌之色,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多出的那两人。 首先那魁梧壮汉是真壮硕,沈林已经够精壮的了,但他起沈林还要整整大两圈,光身高其高了一个头,差不多有丈余,手臂陈安的腰还粗,一身褐色的囚衣被他撑的几乎要炸裂开,澎湃的气血扑面而来,若此时有人站在他对面近处估计呼吸都困难。面虽然光面无须,但一对铜铃大的眼睛能止小儿夜啼,横竖看起来都没有一点良善之态。不过这番评价也是多余,光其身材形象本身够吓人的了,面色长得再好又能矫正多少。 起壮汉,另一个严肃脸的年人,显得普通多了,正常人的身高,正常人的身材,除了脸表情黑黑的,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不过他却壮汉站前半个身位,沈林站在他旁边也是微侧着身子。 看到这一点陈安心里有了数,知道这位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 陈安观察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观察陈安,短暂的沉默后,严肃脸年人先开口了:“我叫姜露寒,你可以称呼我为寒叔,我相信沈林之言,肯定了你藏秀于内,是个人才,现在是你要做决定,是否愿意加入我们。” 够直接,陈安心里自语了一句,答话道:“我都不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如何决定加入或漠视。”他主动避开“阻挠”等字眼,以表达善意。当然这点善意也是虚伪,对方要真对他表现出威胁,他也不介意去绿衣军士那举报,彻底投到朝廷那一边。 严肃年人似乎接受到他的善意,尽管面色依旧严肃,但却愿耐下性子为其解释,只是这解释的话语依旧直接:“我们想要制造一起dong àn,带领大家逃脱绿皮狗的控制,你是否加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十二连城 “逃脱?去哪?”陈安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姜露寒严肃的面容难掩欣赏之色,并毫不犹豫的直接给出了答案:“青孚城,十二连城之一的青孚城。” 忽略了“青孚城”,“十二连城”这两个关键词,陈安短暂沉吟一下,认真问道:“逃不到泰一关外吗?” 听了这话,沈林冲着姜露寒歉意一笑,转而回答陈安道:“都告诉你别想了,泰一关远不是你来时所看到的那样简单,甚至说句自揭其短的话,即便是十二连城所有军队集合在一起,恐怕也打不到泰一关下。” 沈林的话语的确让陈安心念动摇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之间陈安调整好了心态,他当初能蛰伏十余年报得大仇,现在未必不能继续蛰伏等待机会,泰一关不可突破的传说也许是真的,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未必不能是自己,他始终坚信这世没有什么事是人下定决心还做不成的。 所以不再纠结于能否回去,而是将注意力回转到刚刚出现的两个新名词,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你们不是被发配过来的而是东荒本地的人吧?那个青孚城混进来的?” 不等对面三人有所反应,陈安接着道:“为了矿区的人口吧,十二连城这么缺人吗?” 姜露寒听得陈安第一句还没觉得怎样,毕竟他们说了这么多,被人猜出身份很正常,但陈安后来补充的一句却让他悚然动容,再也保持不住严肃的表情,并下意识看向沈林,只见后者也同时向他看来,面一副无辜的样子。 一般原之人来到这里,都会以为他们的目标是珍贵的血晶矿甚或是其伴生物。却很少有人能想到,人口才是十二连城的必须。他虽说了要带领大家逃走,但多数人还是会以为这是一个借口,毕竟人为财死的价值观深入人心,很少有人会把人口当成一种财富。 熟不知在这个绝望的地方人类只能艰难求存,与天斗,与地斗,与血妖斗,与妖魔斗,与古兽斗,与异人斗,甚至互相之间的战斗。人口一直都是十二连城的大问题,即便各大城池都规定男子十六,女子十四必要成婚,依然无法缓解人口急速减少所带来的压力。 尤其是青孚城最近打败了北方的异人族群,清理了一处古兽巢穴,新建立了两座辅城,尽管实力大增,但却都是用人命堆起来的,人员战损不少。 这种实力大增,这种强大,看似能震慑左右,实际却是虚的很。怎样补充人口,以充实自身,成为了大家亟需解决的问题。 城不乏有大胆者,竟打了央王朝矿区的主意,于是才有了这次的行动。 谁都知道,央王朝在东荒有着四十余个矿区,一两百个矿场,近百万矿工,这可是十二连城总人口数的三分之一。甚至即便把辅城人口,以及其他离散族群的人类加在一块,也才五六百万,还不过大乾随便一个牧府之城。 因此央王朝的矿区在很多人眼里可是个大肥肉,甚至有小道消息说近期还会有大量的罪民被发配至此,矿区的总人数已经突破了百万大关向着一百五十万这个天数字进发。如此怎能不让十二连城的主事人眼红。 而一次发生这种事情,还是在镇国公初至无极殿时,大量的清除异己,使得矿区人数增至两百万,十二连城的主事家族在这件事狠狠地吃了一顿饱的,极大的丰富了十二连城的人口基数,辅城都增加了二十多座。 当然,事后央王朝的清算也让十二连城的主事家族好好的喝了一壶,五十七个主事家族,去了三分之二,即便是百年后的今天,也才恢复到三十一个。 所以今次十二连城再次图谋央王朝的矿区人口,可谓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气,前期准备工作不可谓不详尽,甚至是做好了损失两座主城的心理准备,才敢来此行事。 由是姜露寒看向陈安的目光更显欣赏,他一点不担心陈安看穿了他们的计划去告密。那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一旦被发配至东荒是再也不可能回得去的,央王朝哪怕接纳异族,也不会接纳被血煞阴罡所侵染的人。算偶有叛逆之人,投了央王朝,也不过是被发身绿皮,还留在这监管同类罢了。 是的,同类。 在央王朝的人眼,被血煞阴罡所侵染的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而在东荒人的眼也从没把央王朝的人当过同族。所以陈安毫无防护地站在姜露寒面前,呼吸着东荒的空气,接受血煞阴罡的侵蚀,姜露寒便直接把陈安当成自己人了。 他眼目微动,直接开出了条件:“你只要加入我们,我不止会给你一份清灵散,还以个人名义承诺给你一枚九品魂牌,事起之后,若你能立下功劳,我还可以补给你一块八品魂牌,怎么样?” 话音一落,沈林和那壮硕汉子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姜露寒,实在不知道陈安在其眼怎能如此重要。 而陈安却一脸诧异地看向沈林,因为他根本不明白姜露寒说的都是些啥。 姜露寒没去管沈林二人的反应,只是对陈安的表现略略皱眉,继而转首向沈林道:“你还没和他说过?” 沈林一脸尴尬:“时间匆忙,还没来得及……” 沈林这小子办事向来不靠谱,所以姜露寒立刻明白了,于是他转首看向窗外天色,接着又对陈安道:“子时三刻他们会查房,先散了吧,今晚由沈林给你解释我刚刚的话,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日此时此地你再给我答复。” “不用了,我答应加入。”陈安猜到刚刚姜露寒所言应该是涉及到东荒大地的进阶之路,所以毫不犹豫的直接答应了下来。 这干脆程度,让对面三人都有些不可置信,沈林更是直接疑惑问出:“这还有一天时间呢,你都不考虑考虑,起码弄清楚我们的条件吧。” 陈安嗤笑一声反问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沈林一想还真是这样,陈安要么立,要么加入他们,若是投了绿皮狗,在朝廷的监管之下,回去之路更是没有指望。而剩下的选项,加入他们有好处,立什么都捞不到,是个人也会选择,的确没有考虑的必要。 姜露寒也想到了这点,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却是补充道:“其实,我说的加入,不止是加入我们这次行动,而是加入青孚城姜家,你不用考虑一下吗?” 陈安再次苦笑一声,反问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很明显,陈安所在的矿区,即将到来的dong àn,主持者是这个青孚城姜家。他怎么可能舍近求远,跑到其他矿区再去毛遂自荐。先不说能不能找到dong àn者,算让他狗屎运遇到了,人家会不会像姜露寒一样重视他还是两说,所以何必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听了陈安的回答,姜露寒严肃的脸首次露出笑容,还有心思开个玩笑道:“是的,你别无选择。” 再次抬首看了看天色,姜露寒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赶快散吧,沈林,你今晚幸苦一点,给君小哥,普及一下东荒这边的常识,其他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 说完他带着壮硕汉子向门口走去,路过陈安身边的时候,从怀将一个小纸包和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木质铭牌交给了陈安,便出门而去。 陈安没有多问,而是先将这两样东西揣入怀,也同沈林一道回了宿舍。 两边分开后,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壮硕汉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寒叔,给清灵散算了,魂牌怎能轻易予人,而且我记得寒叔你身只有着一枚啸月天狼的九品魂牌,这么珍贵的东西给那个君月一是不是太可惜了,那家伙真的这么重要?” 姜露寒严肃不改:“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但听沈林说他可是直接在元气共鸣,不先元气通灵直接元气共鸣的人,恐怕在央王朝也是顶级天才。次一役,我姜家虽然大获全胜,声威大震,但却损失了不少好手,如今见了这等人才自然不能放过,预先下些注也是应当。而且他还这么年轻,可塑性极强。即便换了一条道路,也未必不能重登高位,到时候你会发现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君小哥?君月一?” 回到宿舍,陈安心自语,君月一这个名字,是他刚来到大乾那会一时心血来潮改的,谁知从此以后,大乾官府有了备案,一直伴随他到现在,反而他真正的名字陈安,倒成了化名。不过对于陈安来说,别人叫他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他也回不去了,甚至能借此一窥这些人的势力触角,也算是物有所值。 要知道这些家伙从头到尾都没问他名姓,却能直接说出,可见绿衣军士里也有他们的暗子,能够从档案户籍查询自己的过往。这种手段未尝不是一种震慑,意在告诉陈安,他刚刚如果真的脑子抽了,选择去告密,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过陈安对此也不甚在意,既然选择加入这些人的阵营,那当然是期望他们越强越好,势力越大越好。借着他们的势,攀高峰,以后的路无论是留在此地发展,还是强闯泰一关都会有所臂助,轻松不少。 陈安躺在床,思索着之后行止,眼精芒闪烁。如果到时候还是不行……那去拔血刀。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封魂之术 “小君?没真睡吧?” 陈安耳畔响起了沈林贱贱的声音,让他不禁叹了口气,想着怎么偏偏是这货,姜露寒那个年大叔虽然严肃刻板,但听他说话还是很舒服的,眼前这个沈林么……听他说话,总有一种想要打他的冲动。 “当然没有,你说吧,我听着呢,”陈安先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接着同样用传音入密之法,将话语传递回去。 “咳咳,”沈林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遵照姜露寒的吩咐为陈安讲解起了东荒大陆的种种。 不过他竟然连清嗓子的声音都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传递到陈安耳畔,气的后者差点没当场暴走。好在陈安城府够深,他也很快进入了正题,才没有酿成一场血案。 按照沈林所言,东荒大陆不止不像陈安最开始所想象的那样生物绝迹寸草不生,反而相当热闹,十二连城不过只是其之一,自诩为人种,还有规模庞大的异人种,古兽种,妖魔种共同生活在东荒大陆之。。 十二连城的居民是历朝历代央王朝所驱逐的罪民,他们很多并不像陈安这样是被发配过来的,多数是前朝遗留,因为战败,失国,逃难等因素定居在此,甚至还有原本在这里生活的土著,他们的祖先都有可能追溯到古之时。 当然十二连城和其附属辅城并非东荒大陆的唯一人类族落,远在东海之滨还有一些古城邦,那里生存着古东海仙门的遗脉。只是由于距离太远的缘故与十二连城联系不多,沈林对他们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无法为陈安详细介绍。 其实在东荒大陆最庞大的族群不是人族,而是异人种。他们的来历相当复杂,首先异人这个词不是特指哪一种族,不过是央王朝和十二连城的人类给予人族以外的人型智慧种族的称呼。 而最常见数量最多的异人种是神裔和半妖,其他的精灵,荒蛮,鬼夷乃至海滨和更遥远海域的翼人,鲛人,齿人则不常见。这些异人虽然能力不同,外貌不同,但却有之一样共同点,那是他们都拥有智慧感情,外貌与人类类似。所以以大乾万界仙朝的理念自然很多时候也把他们归于人族一脉。 接下来的古兽种自不多说,都是古之时的一些异兽血脉,强的可拟仙神,弱的并不原山林的野兽厉害多少。在东荒大陆它们依然躲藏在人迹罕至的山林,很少出现在人族聚集地。既不会招惹人类以人类为食,同样的人类闯入它们的领地,它们也不会客气。这当是大将军王时期,深入血脉的恐惧,所造成的深远影响。 不过人类可不会因为它们躲在地下或山林之装怂放过它们,它们的皮毛血液筋肉骨骼对东荒大陆的人类来说都有着大用,甚至很多都是可以作为货币的硬通货。由是人类的劣根性展露无疑,管你什么强似仙神,还是稀少罕见,只要你身的零件值钱,不把你杀绝种了决不罢休。 所以这么多年来古兽种还能保持一个庞大的规模,自身实力强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感谢东荒大陆的地理开发程度低了。 东荒大陆的面积虽然不小,但之原大地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大概只有十九州的五分之一大小,之所以开发程度这么低,全是拜最后的妖魔种所赐。 最具代表性的血妖,遍布了整个东荒大地。遇到潮汐年代,甚至能形成血妖潮,攻击城市,杀死视野所见的活物。十二连城的历史曾多次与神裔,半妖族落联手抵抗血妖潮。 血妖已经算是东荒大陆的第一公害了,连同为妖魔种的妖鬼山精都不待见他们。因为血妖的主要来源是大陆被血煞阴罡所侵蚀的生灵,理论任何种族都有可能会被无处不在的血煞阴罡侵蚀为血妖,甚至包括同为妖魔种的妖鬼山精。 当然血妖要是遇到妖鬼山精也不会因为对方同为妖魔种有所手软,毁灭一切能动的是他们的天性本能。 陈安安静的听着沈林的描述,渐渐的对整个东荒大陆有了一定的认知。这里像是古年间大将军王出世之前的时代,群魔乱舞,妖鬼仙神俱在。只是大家的实力都被xiàn zhi在一定范围之内,没有古之时,大能遍地走,仙神不如狗的盛况。而且由于这么多年的磨合发展,大家也没有像那时的征伐不断,格局似乎已经固化,人族异人古兽妖魔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稳定共存。 只有十二连城还在坚持人族进取的传统,缓慢地向着不毛之地拓荒,发展着自身,时不时建座辅城是明证,但这也只能算是一点小动作,对东荒大陆的整体格局并没有什么影响。 大体了解了下东荒的局势之后,陈安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是接下来的进取之路。 元气大海被血煞阴罡污染,天象已不能成,陈安自然不甘心失了方向,沈林姜露寒三人一个一个神完气足,也是说东荒大路一定有属于自己的修炼体系。 而接下来沈林的回答,完全证明了他的猜测,东荒大陆不止有自己的修炼体系,而且还不止一条,神裔半妖的修炼方法不说,光十二连城有两条路径。 第一条自然是武道,大乾的武道。只是大乾的武道在东荒大陆修炼十分艰难,很多人哪怕到达了真气境,练出了气感,也会被无处不在的煞气侵蚀,倒退回去。在大乾轻易能修炼到开窍境的武功,拿到东荒来,让同样资质的人修炼,恐怖要花费三到五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能达到同样的境界。 算是由央王朝发配而来,本身拥有很高武道成的人,在这里也会被煞气腐蚀的倒退境界,运气差的,甚至会被削弱到真气涓滴不剩的程度,变成废人一个。 但天无绝人之路,经过祖祖辈辈传承改良,武者们将炼气士的道路融入进武道当。 而是古炼气士的道路,承接自先天神灵。在他们的理念,认为人乃神之后裔,天地所生之灵,天生代表着天地的意志,体内有着天道的浓缩。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这些力量被封印住了,修炼是解开封印释放这种力量的过程。 封印一共有六重,分别为精、气、神、命、地、天,完全打开这六重封印,能成为天人,拥有攀登天道的资格。 只是血煞阴罡无处不在,他的侵蚀也无人可挡,哪怕拥有清灵散这一妙物,真正能够练武有成的还是少之又少在十二连城,一百个人里,能够练武的也许只有两三十人,而这二三十人能够练出炁的更加稀少。 这点人数,哪怕他们每一个都十分强悍,也不可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保障整个人类族群的生存。其他没有练武和修道资质的人,何以自保? 十二连城的祖先们当然不能允许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他们作为先驱,披荆斩棘,冒着生命危险探索远古先天神灵的遗迹,以求能够找到改变这一状况的方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付出巨大到可以称之为惨烈的代价后,还真被他们找到了,那是远古妖族的封印之术。 据传,远古之时有先民,力能擒杀洪荒巨兽,将之血肉灵性封印到自己身,获得其神异之能,世人称之为妖。第一代大妖所生之子多数遗传了这等神异,妖族由此而来。 妖族辉煌之时,曾承继先天神灵,统治洪荒,与巫族争霸大地之,其强可见一般,而作为妖族传承根基的封印之术,有多珍贵也可以想想。 不过由于年代久远,很多东西遗失或不可考据,他们得到的封印之术也不算完整。但人类之从不缺少惊才绝艳之辈,他们经过不断的尝试,整理,修改,创新,研究出了封魂之术。虽不如封印之术这么强悍,但也可使孱弱之人获得非凡能力,甚或不弱于武者。 更重要的是,这条道路没有资质要求,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凭此获得力量。 讲解到此,陈安也明白了姜露寒给他的两样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清灵散,可改变体质,减缓血煞阴罡的侵蚀速度。 而那枚九品魂牌,则是开启进取之路的钥匙。 像陈安这种外来之人,与沈林这种祖祖辈辈都在东荒大地生活的人相,拥有古炼气士资质的概率是相同的,但对血煞阴罡侵蚀的抵抗能力却要差很多,可能一两千人里才能有一个可以转修炼炁。 其他的,哪怕是天象强者,在一两个月之后,也会被血煞阴罡侵蚀的真气枯竭,只剩练体修为。这还是有清灵散保护肉身的情况,否则还要不堪。 所以姜露寒直接给了陈安一块灵牌,以便其快点形成战力,好在这次行动以为臂助。 沈林打了个哈欠,嘟哝道:“不早了,今天讲到这里吧,明天教你御魂咒融合魂牌,不着急,反正还有七八天时间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东荒武学 一夜无话,第二日,照常被绿衣军士押着工。 陈安一边忙活着手的活计,一边消化着昨夜沈林的话语。虽说经历过昆仑昊天境历程,对妖魔鬼怪之流的存在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骤然面对东荒大陆的一切,还是无法做到淡然面对。 昆仑昊天境的妖魔鬼怪还属能交流的智慧种,东荒的血妖太过让人接受不能了。那天老者变化的样子,实在是惊悚非常,事后陈安看起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实际对这方地域的警惕心已经提高到了极限。看见老者变化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回到了暗司蛊室,那个靠着算计,诡诈,杀戮,才能走出的地方,压抑沉闷的气氛再次袭心头,只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生存。 昨夜沈林的讲解,算是将这片世界神秘的面纱揭开,能让陈安稍稍获得喘息之能。但他依然不敢大意,曾经的淡然悠闲全部收敛,回归成为了当初那个阴冷诡秘的刺客。 花费点时间将杂乱的思绪捋顺,陈安趁监工不注意,掏出了怀的那份清灵散。虽说很多事情只有试过才知道,但很多事情试过了根本无法回头了。他眼所见,的确证明了姜露寒沈林话语的真实,但还有他没见到的呢?信息的不对等,让他根本不敢赌。 所以陈安略略思索将那份清灵散塞到了身边碎石机的夹层里,反正他本身不惧血煞阴罡侵蚀,一切都要再等等看。 午还是馒头清汤,沈林晃晃荡荡凑到陈安身边看了他一眼,随意地问道:“清灵散吃过了?” 陈安也看似随意地点了点头,但实际他却在认真地观察沈林的神色。 后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又晃晃荡荡的离开,找个地方消灭了手的事物,继续下午的活计。 没有异常,陈安一直看着沈林再次钻进了矿洞,他的观察结果是没有异常,无论是语气,微表情,心跳都没有异常,也是说那份清灵散是真的。不过算是真的陈安也没打算再拿回来,既然已经和沈林说吃了,那应该在他身消失。 又是一阵忙碌,亥时吃了顿饭,子时被绿衣军士监控着各自回到各自的宿舍。 待到那一道道审视的目光在宿舍之消失,沈林才再次活泛起来。 “小君,你吃了清灵散,应该感觉得到周围煞气的侵蚀减弱了吧。”他半点也没怀疑,实在不曾想,陈安看起来年纪小小,却这么多心眼。 陈安搪塞的点了点头,听沈林继续道:“本来想直接教你御魂咒的,但今天寒叔又嘱咐了我一句,所以还是按照新人的惯例问一句,过了这么多天,你的修为还剩多少?” 来了,陈安心暗道。他虽然不知沈林会问这个问题,却早有准备,靠着暗观察同一时期被发配至此的人,也给自己定了一个标准,当下直接答道:“九窍已然闭塞,跌入了真气境。” 实际,靠着先天罡气,以及本身体质的特殊,陈安境界半点没有跌落,只要元气大海的活性在,现在叫他再冲击一次天象都不成问题。 “嗯,大半个月,你这算是慢的,看样子你基础很扎实啊。”沈林半点没有怀疑,因为这正附和他的固有观念,哪怕再高明的武者到了东荒,都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会被煞气削弱至凡俗,无有例外。 “真气境,嗯,还来得及,有着清灵散帮你抵抗煞气侵害,接下来你真气消散的速度会变慢,我教你一套吐纳法,你先练着,看看是不是能够止住真气的消散,如果能,你还可以继续练武,如果不能,也不要紧,九品魂牌是你的退路。” “吐纳法?”陈安疑惑地将声音束成线传向沈林。 “对,练气士的吐纳法,靠着它吞吐血煞阴罡,让自己的内力带一丝血煞阴罡的特性,以此豁免血煞阴罡的侵蚀。”沈林先解释了一句,接着又补充道:“试试好,不用报太大希望,七年来,我们接触了不下千外来者,能炼出炁的,也二三十个。” 说着,沈林便念出了一段练炁之法, 陈安静静听着,略略品味,发现只是最低级的吐纳术,不过与大乾武道筑基的吐纳术还是有些不同。 武功的确还是那个武功,但却是用一种全新的理念来诠释。 这个理念和大将军王的金身理念颇为类似,或者说与真武的道路相仿佛,都是靠挖掘自身返本归源来获得力量。且这种修炼方法更直接更直观,什么真气九窍更能让人明白武道对人体开发的明细。 当然,也不是说这种方法大乾的武道之路要强了,事实大乾的武道才是最好最正确最适合人们修炼的道路。 大乾的九窍法实际是一种外通天地之法,以外天地的异象来佐证内天地的正确,它阐述的是一种道,要求武者明晰法理,高屋建瓴,从至高视角剖析武学,它练的是一种境界,练的是一种修为,与其说是练武不如说是走一条证道之路。 而这里的武学,简单粗陋,它不讲什么道理,旨在开发人体,让人们感受血脉,生出炁这种能量,再以神御之,旨在完成生命本质的进化,方式方法霸道无。 九窍法人人可以练习,也是说人人都可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而这里的武学却对资质要求极高,所谓的进化之路本是优胜劣汰,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完成生命本质的进化,大部分人都会在进化的道路被自然选择而淘汰。 这让陈安不禁想到书提到过的先天神灵的修炼之法。 先天神灵天生强大,哪怕最弱的种族,一出生都有命轮的境界,一旦成年最次也是天轮。而一些强大的种族,甚至无需修炼成年后能直接跨越天道。 在先天神灵活动的时期,人类只诞生了蒙昧的意识,连明都算不。但向往光明,向往强大,祈求进化是生物本性,那时的人类也不例外,他们妄图学习先天神灵强大自身,奈何凡人怎能去走神灵的道路。 在付出无数的鲜血和代价后,人类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修炼方法,炼炁。也出现了最早的修炼之人,炼气士。 在昆仑昊天境与阳朔争过长短的陈安,对炼气士并不陌生,事后因为兴趣还专门在昆仑书院查过类似的资料。炼气士是一群在开发自身的同时,还采集天地精华弥补自身的修炼之人。 其实这是古武学,武道的萌芽。 之后人皇横空出世,创出了武道法门,不止找到了开发自身和引外力弥补自身的平衡点,还加入了武道的概念以御之,由是武道代替武学,人人可以习武,人人能够进化,走出了法身之道。 再之后,大将军王惊才绝艳,在人皇的基础,重新诠释了武道的定义,认为人体是一个完整的大世界,里面有无尽的秘藏,根本不用引外力弥补,以武道为核心指导,善于开发行,外力顶多能够为这个开发过程提供辅助。于是走出了金身之道。 这是央界武道的发展史,收录于章史之,为各大武直院必学的内容。 思绪翻转间,陈安注意力又回到了沈林所教授的这部吐纳术之。对于炼气士来说,各种吐纳术是他们的根本,有吞吐日月精华者,有吞吐草木菁英者,有吞吐雷电精气者,还有吞吐阴灵精魄者……成了不同炼气士的道路。 而这种吐纳术也算是新颖,竟然吞吐的是罡煞之气,而且还是最霸道的血煞阴罡,果有古炼气士的风范。 要知道日月精华,草木菁英,雷电精气,大多有害,算将之采集熔炼成丹,依然带着三分丹毒,死于这面的炼气士起码有炼气士总数的七八成,但是炼气士们依旧死不旋踵,因为朝闻道夕死可矣。 所以在陈安还在感怀这些人类的先驱时,沈林又补了一句:“这吐纳术修炼时一定要小心谨慎,一旦发现什么不妥立刻停止,不要急功近利,毕竟我们还有御魂之法这条退路。” “御魂之法?” “不错,是寒叔给你的那块九品魂牌……”说道着沈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安也似感觉到了什么,翻了个身睡的四仰八叉。 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两道身影在布满铁的窗外显现。 流萤灯惨绿的光芒自宿舍扫了一遍,发现床之人一个不少,便再次归于寂灭。门口两人笑语几句,脚步声渐渐远去。 “子时三刻绿皮狗查房,真他妈准时。”沈林嘟哝着骂了一句。 陈安睁开眼向沈林的方向瞥了一眼,这家伙应该是从魂牌获得了某种秘术吧,两个晚不停讲解,还夹杂着那些废话如果全用传言入秘之法,是以自己内力之雄厚也得被活活累死,他第二天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挖矿。 仿佛是看穿了陈安的想法,沈林的声音再次在陈安耳边响起:“好了,好了,不说废话了,赶紧给你讲完魂牌的妙用,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干活呢。” 第二百六十章 气血如洪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惨白的闪电划过阴沉的天空,照亮血色的雨水,这场景分外恐怖。 好在今天不用出工,陈安,沈林,陆然,还有个新分配来的干瘦男子卢浩都被锁在牢房般的宿舍里,默默地看着外面绿衣军士来来回回地忙活。 他们身着防雨胶衣,手拿着塔盾,长枪,战斧,机弩,还有一种一臂长的金属管武器排成队列,组成队形,向矿洞深处走去。 见陈安的目光在那金属管转悠,沈林出言道:“十八发连火铳,嘁,这些绿皮狗也只能用这些淘汰的装备。” 陈安此时已经明白了绿皮狗的含意,一开始他只是以为这种蔑称出现自矿工对监管的仇视,后来他才知道,这些绿衣军士也是大乾发配至东荒的罪民,只是他们骨头较软,在对付自己原本的同伴这件事十分用心。让矿区真正的主管很满意,所以招安了来管理他们原来的同伴。 要知道被血煞阴罡侵蚀是不可逆的,大乾朝廷怎么可能会损失自己人往这里派,以罪民治罪民才是最好的管理方法。 而在矿区罪民眼看来,敌人更可恨的是叛徒,所以绿皮狗的称呼实至名归了,以至于沈林姜露寒等原本的东荒居民也这么喊。 “十八发连火铳?”陈安跟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以前他在大周也见过类似的东西,名叫燧石枪,但只能打一发子弹,而连火铳顾名思义,自然是可以连发,大乾在机关术方面也远胜大周啊。 看着陈安的样子,沈林不屑地瞥了瞥嘴:“这有什么,原三十六发连火铳都已经配备给边域军队了,这些都是淘汰货。而我们青孚城不止有四十一发连火铳,还有飞蝗弩,一瞬之间可发射指节长短弩箭一百六十八支。威力虽然不如连火铳,但胜在数量,四品秘术师顷刻间能给打成筛子。” 秘术师? 这个名词昨天夜里沈林已经给陈安介绍过了,还要从魂牌说起。 在东荒练武太困难了,以东荒恶劣的环境,根本做不到原那样人人习武。为了能使所有人都有自保之力,十二连城的祖先们,在远古封印之术的启发下,创造了封魂之术。 至于远古封印之术别说他们只得到残篇,算得到整篇,也不敢用,因为先民的体魄远胜现今的人类,若是将古兽整个的血肉精魄全部封印在一个普通人身,那他唯一的下场是肉身崩溃。 而封魂之术好多了,它只是将古兽的部分血肉和残魂封印在魂牌之,以陈安的九品灵牌啸月天狼为例,里面封印的是啸月天狼的残魂和部分血肉,辅以其他材料制成灵牌。御秘术师通过御魂咒将魂牌的力量吸收至体内,获得古兽的一部分超凡能力。 这个过程虽然也有很大的风险,但使用封印之术必死无疑的情况好多了。 甚至这里面的风险只要严格遵循某些原则都是可以最大限度规避的。 如循序渐进原则,属性链条原则。 循序渐进原则是指灵牌的序号,九品灵牌,八品灵牌……使用者只有先吸收完九品灵牌的力量,成为九品秘术师,并彻底掌控魂牌的力量,才能继续吸收八品灵牌,突破至八品秘术师,若是越级吸收,那最终的结果只有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而属性链条原则,则是十二连城的祖先们这么多年不断实践摸索出来的经验之谈,如吸收了啸月天狼的九品魂牌,下一步八品魂牌的吸收最好也是月光属的古兽,如望月灵犀,拜月妖狐。若是吸收了其他属性的八品魂牌,那肉身崩溃的概率会变得极高。若又恰好是相反属性,那则是必死无疑。 当然这两条原则也是相对而言,若是一武者本身强大到能够打开神轮的层次,自然能够调和阴阳容纳不同属性。若是换了命轮强者来,跳过前几个序列,直接承载一品魂牌也不在话下。 换而言之,只要你够强,怎么样都行。 “他们在做什么?”干瘦男子卢浩指着窗外排着整齐战斗队形深入矿洞的绿衣军士颤声问道。 他这一问话同样的也打破了屋的静寂。 他是新来的,没见过如此阵仗,而陈安和陆然半个月前已经见过一次了,只是都没有好为人师的心情,俱都沉默以对,讲解的任务依然留给了大嘴巴沈林。 “自然是清理矿洞,”沈林表现出一名资深狱友的素质,见怪不怪的讲解道:“每个月总要来这么几次,不然地下的血傀又要zào fǎn了。” 血妖是生物转化,而血傀则是矿石变来。血晶矿本是血煞阴罡侵染普通矿石所成,所以血晶矿血煞阴罡十分浓郁,时不时能催生出一头血傀。 只是这些血傀也没什么攻击性,大多数时候趴伏在原地或是在固有的地域晃荡,只要不去招惹它不会受到伤害。但如果有了血妖的出现,事情会变的不一样。往往一两只血妖能操纵数百头血傀大军对人类发起攻击,形成一次暴动,给矿场造成不小的损失。 而若说彻底杜绝矿洞里血妖的存在,从源头扼制暴动的产生也不现实。矿工在矿洞下作业总会出些意外,很容易陷落进去,其无论死活都会被血煞阴罡侵蚀变成血妖。 所以只能定时的去矿洞下清理,把陷入其的矿工救出,或及时地把尸体清理,以及消灭刚刚成型还来不及召集血傀的血妖。因此绿衣军士们一个个全副武装跟去打仗一样。 至于地下的血傀,他们一般是不会去管的,因为这些家伙没血妖的带领,一般不具有攻击性,不妨碍矿石的采集。况且他们遍布整个地下矿井,几乎可以说是到处都是,且形成又快,今天刚清理了一批,明天又出现一批,根本清理不过来。 沈林很耐心地为新人讲解着,一旁的陆然却在他的讲解想起了那日在自己面前变化的老者,这不好的回忆让他的整个脸颊都有所抽搐,不管其他人,自顾自地回到床蒙了被子。 陈安的注意力也从窗外收了回来,心思落到了自己的修炼途径。 突然,他耳边传来沈林的声音:“行动在五天后,你最好保持一份战力,我来拖住这个新来的,你去角落把魂牌给融合了。” 诧异的看了眼正一脸热心为新人讲解的沈林,觉得他肯定是从灵牌获得了特殊的能力,不然怎么可能一边说话,一边传音入密。 效仿陆然,陈安也回到了床,用被子蒙头。 但他却没有按照沈林所言去融合魂牌,而是先试着转练东荒武学。从小到大他不喜欢依仗外力,所以只有在真没办法的情况下,他才会去尝试魂牌。 仔细回想了一遍沈林提供的吐纳术,又将其对精轮的描述结合自己对武道的理解,进行了简单剖析,陈安判断除了吐纳术外,应该还有一部配套的锻体术。沈林应该只是想用吐纳术测试一下他的练炁资质,并没有想要在这里把所有东西都传授给他。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价值还不足以让所有人都对他掏心掏肺。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神意九窍形意九窍两套武学体系的研究,再加苏晗郁剑青这段时间的教导,陈安的修为境界虽然没有提升,但眼界思路乃至武道知识的储备却是早超越了普通宗师。 高屋建瓴之下,东荒的武学体系也不再那么扑朔迷离。 相反,东荒的武学体系和大乾的武道一脉相承,有很多共通之处,甚至最终达到的层次都一样。陈安唯一担心的一点是,这套武学有可能会有特殊资质的要求,那样算自己是天仙大能也转修不了。 所以他先将元神沉入丹田,以丹田为跳板,向着自己的血液骨骼,乃至更微小的细胞粒子探索,寻找着人体秘藏的所在。然后将沈林那部吐纳术有关人体秘藏的部分抽离出来,进行指导验证,以行血咒推动气血对那些秘藏进行相应的挖掘ci ji,以此观察记录。 想要先摸清楚这些人体秘藏到底是什么,然后再制定计划,拟定方案,自己编纂出一部属于自己的武学,适应东荒大陆的武学。 只是当他的行血咒转到第二圈的时候。 咔啪,一道突兀地声音响起, 这声音似有似无,不知从哪传出,紧接着陈安身的关节经络,下丹田,神意九窍,乃至四肢百骸,同时涌出一股力量,这力量犹如长江大河瞬间充斥了他的全身,将他全身下都洗练了一遍。 关节经络更加坚韧,下丹田更加饱满,神意九窍更加充实,四肢百骸肌肉骨骼也相应增强,仿佛又是一次筋骨翼膜大成。 这股力量以气血的形式为表达,伴随着哗啦啦河流滚动的声音,流过他全身下每一处,最终汇聚在心脏处。 咚……咚……咚…… 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响起,陈安感觉自己似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即便不用真气,不共鸣元气,不使用其他任何招式,只简简单单的一拳能将一个九窍大圆满的高手打死。 这是……气血如洪,地脉六轮的第一关精轮竟然开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地脉六轮 陈安目瞪口呆,自己只是想要探索记录一下,这怎么轰开精轮了呢? 还没待他多想,沈林的声音已然在他耳边响起:“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动静?”在他听来,陈安竟然在那敲起了床板,吸收九品魂牌有这么痛苦吗?真是麻烦。 沈林心里吐槽,表面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连看都没朝陈安的方向看一眼,语调不乱地继续为卢浩讲解矿区的种种。 陈安心神一敛,传音回了一句:“一点意外”,打发了沈林,继续沉浸在东荒武学的研究。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他三次筋骨翼膜大成,连先天罡气都给练出来了,身躯早被他开发到一种极致,刚刚只是轻轻一推精轮顺势而开,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地脉六轮之分为三轮和下三轮,三轮是天轮、地轮、命轮,命轮意为打破生命极限,超脱凡俗;地轮意为脚踩大地可以从大地之源源不断的获取力量;而最后的天轮么,天者,界也,打破天轮,意味着打破界限,打破周围环境的束缚。 其实所谓打破生命极限是不断的强化肉身,使身体的开发达到一种极致;至于地轮的从大地汲取力量,实际是感悟环境,融于环境,利用环境,环境在某些时候的意义代表着固有的规则,所以如果用通俗明了的话来讲解,可以把这里的“环境”二字改为“规则”,那地轮是感悟规则,融入规则,利用规则,而天轮是打破规则。 因此天地命三轮简单的描述是,命轮,打破自身极限;地轮,感悟天地的极限;天轮打破天地的极限。因此三轮的道路是清晰的,一步一步指明强大自身的过程。 如果说三轮修炼的道路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那么地脉六轮的下三轮则没有顺序的说法。 精气神三轮,精是人体气血,生命本源,强壮的身体看得见摸得着;神则是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至于间的气则界于两者之间,既虚无缥缈,又能感受的到,完美的将精神连接,使得三者混元一体。 练武是强大精,联动使得气也增强,最后神也跟着壮大;而魂牌之法正好相反,它通过融合吞噬古兽的残魂使得神先壮大,联动蕴养胸之气,继而以气滋润生命本源,起到强精固本之能。 气轮的气,意义很复杂,以陈安的理解,这不是一种纯能量的指代,否则应该描述为“炁”,连武者所说的“真气”其实也应该是“炁”,而不是“气”。所谓的“气”应该泛指一切纯能量和一切概念事物的结合体,如真气,魂力,以及气度,气势,剑意,这些无形无质却又实际存在的东西。 其实原武道,在陈安看来与东荒武学或者说远古炼气士之法很多地方都有相似之处,如精气神的解释,真武仙武法武修炼的切入点是精气神,而东荒的炼气士、魂牌两条道路也是从精轮,神轮两方面着手。 且武道的元气共鸣和打破命轮一样都是由内而外的过程;地轮感悟天地极限,是天象的验证外天地,成外景大成;天轮的打破天地极限和宗师的升华法如,提升生命形态,确立道路又何其相似。 如此看来,这两种武学体系其实不存在太深隔阂,只是对自己的道路进行微调,能完美转修。当然陈安专修炼气士,并不是因为东荒武学原武道要好,事实原武道才是康庄大道,他能解释清楚一切法理,更适合普罗大众,而东荒武学则对精力先天本源要求太高,把很多人堵在门槛之外,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安转修东荒武学纯粹是因为入乡随俗,东荒武学更适合东荒这片被血煞阴罡污染的地域。 它不需要共鸣元气,而是直接以蛮力掀动元气大海,在东荒大陆有可能永远突破不了天象,但以蛮力掀动元气大海,打破地轮还是很有希望的,至于再之后的天轮,因为无处不在的血煞阴罡镇压,同样难以突破,成功率晋升宗师也好不了多少,但能往前多走一步能多把握一分力量,离回转原的目标更进一步,他又怎会懈怠。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破精轮后,陈安索性继续投入进了气轮的研究。要打破气轮当然要进行炼气士最基本的修炼方法,练炁。 要练炁先要明白,“炁”到底是指什么。 在原,武者真气乃是武道意志和本身气血的结合体,真气通灵,如臂使指,机巧非凡,它能用一分力发挥出十分力的效果,以此打通窍穴感受外天地,悟透法理,获得晋升。 而东荒武学明显粗糙的多,全然没有真气这种机巧的东西,所以练炁修炼的只是一种纯能量。这种修炼方法以强大的气血为基,压榨自身提炼能量,达到深度挖掘自身的目的。 其实东荒武学每一步似乎都是ci ji逼迫自身,不断打破极限,甚至压榨生命潜能,最终获得超越一切的力量。这里面的每一次晋升都是血泪,痛苦无,这种方法几近魔道。所以与原武学那种人人都可以修炼的情况不同,在东荒可以练武的少之又少,能登临巅峰的更是万无一。 这也是为什么,十二连城的先人们,要另辟蹊径开发出魂牌一道的原因。 如此想着,陈安周身气劲运转,向着神意九窍进发,这次不是要打通神意九窍感受外天地,而是ci ji它,挖掘人体秘藏,和合本命精血练成真炁。 无形的风在简陋的宿舍吹起,吹得室内杂物纷飞,吹的沈林脏乱的头发更显无序,吹的沈林的脸色黑无。他不明白了,融合个魂牌怎么这么费劲。 “你到底在干什么?不融合个魂牌吗?还能不能行了?” 质问的话语,直接在陈安心底响起,却根本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此时的陈安根本功夫去理会他。因为陈安已经彻底被眼前的事实ci ji的不住地说什么好,他的气轮也打破了。 这气轮高手了?不是说难无吗?自己的底蕴原来这么深厚了? 无语状态,陈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神轮也给破了。 一道若有似无的精神枷锁被解开,陈安用纯神念推开被角,又将被角掖好,以证明自己精神力已经由虚化实,可以用虚幻的精神来直接干涉现实。 神轮洞开。 “我去撒个尿。” 洞开神轮倒是没有什么异象生出,但陈安还是翻起身来,撂下一句话,向着门外走去,他急着感受一下下三轮完全洞开后,身体有什么不同。在宿舍试很有可能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门口的两人看他出去都没有说话,卢浩还沉浸在沈林对东荒描述的话语不可自拔,而沈林则是看着陈安的背影,心吐槽道:融合个毫无危险的九品魂牌居然这么费事,这么长时间完不成,还要个厕所解压,真是懒人屎尿多。 陈安推门而出,正看见来回在几间宿舍门口巡逻的一名绿衣军士,他手里端着十八发连火铳,背背着一杆长戟,腰间插着一把制式军刀,浑身下都裹在一身厚厚的绿色金丝甲。 他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陈安,心一紧,待得看到陈安手脚什么都没有时,才重新放松下来,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被流放东荒的全部都是重刑犯,里面不乏武功高强,穷凶极恶之辈,所以新来的犯人一般都会戴着手铐和脚镣。但东荒毕竟不同他地,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是头龙也变成虫了,所以待了一个月以的老犯人都会被除去手铐脚镣,一来干活方便,二来这么多人犯手铐脚镣的数量也紧张。 那绿衣军士看了陈安一眼,发现其没有佩戴这个新人标配的东西,认定了其弱鸡的身份,因此也不紧张了,甚至都懒的理会。 陈安低下头,一步一步地向着盥洗室走去,其间慢慢地从四肢百骸,肌肉经络地反馈,感受身体的变化,三次筋骨翼膜大成本将他的身体强化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能练出先天罡气是明证。 而现在,他竟然在原来身体素质的基础硬生生又提高了一倍。 这是什么概念?也是说普通内庭圆满的武者,可能都接不下他一拳会活生生打死了。 没有任何招式的一拳挥出,对方可能连躲都躲不开。算赤手空拳面对手持玄器全副武装的元灵武者也有一战之力。 沉下心思,陈安安静地走到盥洗室,这么点路,已经足够他从最初的惊异心情脱离的了。 能以内庭圆满的修为釜战持拿玄器的元灵武者确实厉害,但那又怎么样,遇到天象,还不是要落荒而逃,甚至现在的他距离自己全盛时期都还差了老远,更别提想要闯过泰一关了。 没有停滞懈怠的时间,只有不断的提升,才能闯过泰一关,为马家报仇,在有生之年再见小光一面。 在此之前,任何的停滞耽搁都是可耻的。 陈安面色淡漠,缓缓地自怀取出那枚九品魂牌,站在空荡荡的盥洗室,按在自己的额头之,念出了御魂咒…… 第二百六十二章 起事在暨 “呃…不要杀我,不要…啊…” 陈安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处矿洞口,听着恐惧的求饶声自矿洞深处传来。 片刻之后,沈林从矿洞里走出,面少了一些平日的轻佻,多了几分肃穆,或者说是压抑的痛苦。 他抬头看到正在洞口处向里眺望的陈安,面色一怔,随即强笑道:“你怎么在这?”。 “我下不了矿井,寒叔让我来给你放哨。”陈安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波动。 “呵,用不着,我动作一向很利索。” 沈林强笑着想开个玩笑,但最后还是解释道:“你都听见了吧?” 陈安点了点头面容有些怪,杀几个人怎么了? 听沈林继续絮叨道:“其实算我不杀他们,他们早晚也是会死的,血煞阴罡无处不在,与其到时候死的痛苦不堪,不如我现在给他们个痛快,血煞阴罡的侵蚀是不可逆的,算有清灵散也没用,清灵散顶多能延缓侵蚀的速度,时间长了依旧没有用,体质虚弱在东荒本身是原罪,根本活不长久……”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安皱了皱眉,这货平时不是挺潇洒的吗,怎么现在跟个小老太太一样絮叨个没完,这还要完成任务呢。 “我…”沈林被陈安一句抢白打断,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安看他那个样子,面色不由地古怪起来:“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杀人的菜鸟吧?” “怎么可能?”沈林本能地反驳了一句,接着又变回之前那个痛苦压抑的样子解释道:“但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无辜?”陈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眼睛瞪的溜圆。 他是在想象不到,东荒大陆这恶劣的环境里竟然还有沈林这天真的孩子。 陈安好像第一次认识沈林一般:“你不是都说了,在东荒虚弱是原罪,有罪自然该死。你都明白这个道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我…我不知道…”沈林面充满了痛苦之色,堂堂七尺壮汉甚至显得有些虚弱。 陈安看得有些好笑,话语充满玩味:“我刚来那会,屋里一个当着你面变成血妖,也没见你有这许多感慨,还看得津津有味来着。” “他不是我杀的。” 陈安诧异地看着沈林,这货这句话倒说的是理直气壮。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自己倒是没看出来,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还是个君子。但你要真的是白莲花,那干脆遁入空门,不杀生得了,干嘛要干远庖厨这等掩耳盗铃的事情。 真他娘的恶心,陈安翻了个白眼,转身走,是在没心情和这个伪君子谈下去。 而沈林经过了这几句话的插科打诨,抒发了下心积郁,好了很多。此时见陈安将欲离开,于是又谄着脸凑了来。 “对了,前几天你把那枚魂牌融合了,现在也该消化的差不多了吧?获得了什么能力?” 陈安也不答话,挥手洒出一道白光,落到沈林的手背,那里一处指甲大小的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 “厉害呀。” 沈林看着手背消失的伤口,由衷赞道,却让陈安的嘴角微微抽搐。 这能力看起来不错,但对他来说是个鸡肋,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别说少有人能破开他的防御了,算有那种强悍的存在对他出手,造成的伤害,也能在眨眼之间自我愈合,根本不需要什么秘术治疗。 算有些隽永的伤势能阻碍他的恢复力,使用这种秘术也同样没用。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魂牌是古兽的残魂所制,谁也不知道操控那种特殊能力的部分是哪块残魂,所以融合魂牌获得的能力完全是随机的。 陈安两人离了那处矿井,又翻过一个土坡,转进了一处凹地。 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凹地已经站了二十几个人,站在最心处的赫然是姜露寒。 他看得陈安二人到来,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其他过多的表示。至于其他人则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陈小兄弟?”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在陈安身侧响起,陈安循声望去竟然看到了与他一同被发配到东荒的金明。 在他的身边,还有当初同车的老者温良和…陆然。 而此时的陆然也是一脸惊诧的看着陈安和沈林,不知道这两位神神叨叨的舍友怎么也会在此。 陈安对此倒是见惯不怪,金明尽管穿的破破烂烂,但气度不凡,绝不是什么普通人物,一同发配的人不少以他为主,姜露寒想要鼓动矿工zào fǎn,怎能不拢络此等人物。 既然金明加入,作为他老师的老者和能够与其同车的陆然又怎么会拉下。 唯一让陈安心的却是陆然这小子藏的够深,这么多天,硬生生没让自己这个善于伪装的行家看出任何端倪,还一直以为他被血妖吓的都没恢复过来呢。如此看来,真是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一旁的沈林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陆然这个经常被他嘲笑的小子,不过他也没陈安这么多心思,只以为是自己疏忽了。 “金兄好啊,看来英雄所见略同”。陈安再非当年的那个陈安,表面对陆然的事没有一点芥蒂,坦然地与金明打招呼。 金明苦笑一声:“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起身反抗总等待朝廷的赦免令要实际一点。” “确实”,陈安先是附合了一句,转而看向金明身边的温良道:“令师的身体如何了。” “有劳陈小兄弟挂念,托姜先生的福,已经服用过清灵散和血精丹。” “那好”,陈安点了点头,经过沈林的科普,他当然知道血精丹是何物。 清灵散可以减缓血煞阴罡的腐蚀,而血精丹却可以增长自的身气血,强化本源,以此抵御外邪侵害。它不仅是一种抵御煞气侵害的丹药,还能增强使用者的体质实力。 在东荒大陆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好的体质才是生存的保障,它可以抵御煞气的侵染,可以为一切修炼途径筑基。 血精丹固然珍贵但与十二连城核心的魂牌之法相,差距却是不可以道里计,也由此看来姜露寒对陈安的重视远胜其他。 当然陈安也知道自己被特殊对待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多有见识,而是因为年龄。 生之元极对人寿命的增益是表现在时光本质的,算是查骨龄,恐怕陈安也只有十几岁的样子,在姜露寒看来,能十几岁冲击天象的存在,必有其过人之处,值得花大力气培养,这才有了九品魂牌的赠予。 而实际十二连城虽然研究出了魂牌之术,但因为古兽的难以捕捉,普及的例却相当低,魂牌,哪怕只是九品魂牌也是相当珍贵。 金明能够被给予一枚血精丹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至少他本人相当满意。老师的病,走遍天南地北都不曾治愈,没想到最后被发配东荒绝域,竟能得灵药祛除痼疾,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身边的陆然在一旁表情有些尴尬,他算是金明发展而来的,但却有意瞒着陈安与沈林,谁知对方竟然也踏入了这个圈子,甚至可能他还早,倒是枉做小人了。 这倒不是他有什么坏心思,而是事不密则失其身,他们之所以被发配到东荒来,也是吃了这么个教训,现在学精了点,对陌生人多有防备也不算错。 但毕竟有同车之缘现在又在一个圈子里,天然亲近几分,倒不好把关系闹僵,于是出言道:“陈哥也服用过血精丹了吧?” 户籍记录他年纪陈安还小,这么喊倒不算错,而之所以这么问,却是一种提醒,因为能得姜露寒给予血精丹的人也不多,怕陈安不曾获得而吃亏。 不待陈安回答,沈林接过话头道:“他用不着血精丹,因为他已经吸收了一枚魂牌,血精丹可强多了。” 虽然知道陆然保守秘密是对的,但沈林心是不爽,实在是这小子太会演了,把他沈大爷都给骗的团团转,现在大家算是自己人了,不好给点教训,但可以靠着吹牛逼找回点场子,不然他沈大爷的脸往哪放。 “魂牌?”果然陆然一脸茫然之色,全在沈林的意料之,于是沈大爷用教导土豹子的语气,趾高气扬地将魂牌的妙用给眼前几人又普及了一遍。 随着沈林的讲述,其他的人倒是不论,温良和金明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 温良向沈林道:“今日听沈居士一席话,却是开了眼界,还请沈居士不吝赐教,这魂牌之术必须循序渐进,是否与人体气血,体质基础有关?” 沈林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微笑着看向温良道:“原来是允王教学温老先生,真是失敬啊。” 此话一处,老者面现惊色,金明也紧皱眉头往前侧了侧身子,将老者遮在身后,气氛一时间竟紧张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九品魂牌 陈安也诧异地看向沈林,这货怎么对原的事情如此清楚。 把所有人目光吸引到身,沈林内心是舒畅无,不过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还是立刻出言解释道:“自古以来,原发配东荒之人再也不得回返,使得原之rén dà多不知东荒之事,因此狭隘的以为原与东荒不通,可实际央王朝将人发配东荒传统可从未断过,我们东荒之人了解原事,又有什么可值得惊讶的呢?” 陈安、温良、金明、陆然具是一呆,他们还真没想过类似的问题。是啊,因为东荒与原隔绝,大家不知东荒事,想当然的以为东荒也不知原事。而实际原之人,被朝廷络绎不绝的发配东荒,一人带着一点讯息,也能让东荒之人熟知原之事了。 没有让他们想太多,沈林嘚瑟完,直接开始回答起温良所问。 “温老先生所问,确实正要点,的确,封魂之术与远古封印术一般,需要强大的体魄承载,反之,只要拥有强大的体魄可无视品级大小,不用循序渐进而直接承载高品级的魂牌。” “甚至我们都测验过能够直接承载对应品级魂牌的体质,打破精轮可承载,九品八品魂牌;打破气轮可承载七品六品五品的魂牌,打破神轮可承载四品三品两品一品的魂牌,而打破命轮的话,则可以承载最高的真灵阶魂牌。” “也正是因为这个验证结果,才有了东荒的封魂之术,我们先将九品魂牌融合吸收,彻底消化,再循序渐进的融合八品灵牌,将之消化,借着强大魂力反哺肉身,储蓄精力以此打破精轮,获得强大体质,再融合七品六品五品……反其道而行,最终突破命轮。” “当然,如此作为却要先强大自身,再承载魂牌凶险不少,一个不小心是肉身崩溃的下场,甚至为血煞阴罡所趁变成血妖那等怪物,但想要获得力量怎能没有代价。” 说道最后,沈林念及自身略有唏嘘,魂牌之路确实是绕开了天赋xiàn zhi,但却走的危险无,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因为稍有行差踏错是身死魂消的下场。 温良金明在一旁听了,想及以后,也是抑郁。唯有陈安直接忽略了凶险二字,敏锐地把握住魂牌品级对应精气神三轮的顺序,回忆起前日,在公用盥洗室融合那枚九品魂牌的感受,那一点灵性顺着眉心下沉,直入窍“膻”,当时他只以为这是魂牌特性。 可今日听了沈林所言,却似乎不是如此,神意九窍:“顶窍”百汇,“意窍”天目,“神窍”玉枕,“总窍”泥丸,“窍”膻,“空窍”夹脊,“命窍”尾闾,“元窍”气海,“阴窍”玄牝。 前四者为天窍,两者为人窍,后三者为地窍。 如此设想,人窍对应精轮,地窍对应气轮,天窍对应神轮,却是恰到好处。这其到底有什么关系?神意九窍与炼气士的炼炁之法又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仙门的修炼之法也有神意九窍的描述? 一个个问题自陈安心冒出,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欲要去找沈林问个明白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却在这时,间的姜露寒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压了压手示意,聚会开始。使得陈安只能将此心疑惑压下,留待日后解决。 陈安当初见的那巨汉依旧站在姜露寒身后,而姜露寒也依旧顶着那张严肃脸,不过在这种场合下,他的严肃脸反而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 他先示意大家安静,接着向所有人说道:“经过这些天的观察,相信各位已经完全放弃了减刑获赦的幻想。其实你们仔细回忆一下可以知道,一旦被朝廷发配东荒,可有回转的先例?所以在这里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大家,你们回不去了。” 此话一出,周围之人黯然者有之,愤怒者有之,悲痛者有之,却无人出言反对。 姜露寒见了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难道大家甘心一辈子留下来当矿奴吗?不错,有些朋友可能已经知道本人代表着青孚城,我在这里也不矫情,诚挚的邀请大家加入青孚城。东荒的环境是恶劣,但我们十二连城在东荒大地矗立了近万年,已然开辟了一片乐土,算不原,也必不会让大家失望。” 讲到这里姜露寒适时的停了下来,给所有人一个消化的时间,同时也在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恰在此时,金明在自家老师的示意下,开口道:“姜主事,不知我们如果加入青孚城需要履行什么义务?” 这句话问出了大家心所想,别才出狼穴又入虎口,聒噪之声渐起,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自己的担心。 陈安也在心赞了一句,问的好,他悄悄瞥了一眼金明,心道,这货该不会是和姜露寒达成了什么协议,甘心给其当托吧。 别人也许以为金明为了大家的利益向对方发问,但从来不耽以最大恶意揣测任何人的陈安却不会这么想。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算金明是个托也无所谓,主要看姜露寒怎么答。 姜露寒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让陈安看不出来金明和他有唱双簧的迹象。他很认真地回答道:“先配合我们救更多的人出去,之后才会让诸位选择是否加入我们青孚城姜家,如愿意,我们自有一套协议,如不愿也不会强求,而是会为你们在青孚城分配居所,之后的事与我们姜家无关了。但无论如何,我都可以保证,待在这当矿奴强。” 众人面面相觑小声交谈,评估着姜露寒的话语有几分可信。姜露寒对此毫不在意,站在场静待答案。 金明低下头与温良私语良久,才再次抬首道:“其实光那份清灵散算是承姜主事的情了,世事难测,之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但想来总不会现在更坏,因此我愿意加入,以助姜主事一臂之力。之后行址还望姜主事示下。” 姜露寒表情微缓,冲金明点头道:“金先生客气了,我们只为脱离绿皮狗的奴役,实在不敢自诩主导。但还是要欢迎你的加入。事后若金先生看得起我青孚城姜家,我姜露寒再次承诺必不负先生所望。” 有人带头,自然有人跟风,场之人纷纷表态,愿从姜露寒所倡。 陈安之前向姜露寒表过态,此时自然不做出头之人,而是隐在人群之,深深地看了金明温良一眼,这两人算不是姜露寒的托,也必有算计。 此时带头响应,不止可得姜家好感,还能在众人心树立威望,即便到时真的加入姜家这个陌生势力,也能迅速树立起自己的山头,不会沦为被人随意驱使的炮灰走狗。 陈安的目光最终落到温良身,感觉这老头不简单,允王教学么。在大乾除北地三王外,其他宗室全都是渣渣,哪怕偶有奋发之人,也没奋发的土壤,无论是皇族还是世家都不会允许干弱枝强的情况出现。 因此无论允王还是这个允王教学温良都是名声不显之辈,反正陈安是没有什么听闻。 但身在原的自己都没听过的东西,远在东荒的沈林却能一口道出,还一副久仰的样子,这里面所蕴含的信息,暗司出身的陈安怎么会不明白。 于是多日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阴云,顷刻间散去,恨不得帮着姜露寒多招揽些人手。 有了金明带头,众人纷纷表示跟随,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了。 姜露寒也不矫情,接着安排众人任务,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排的。算能被发配东荒之人均有一技之长,并非弱者,但到底良莠不齐,他怎敢委以重托。 所以给众人的任务很简单,是作乱,越乱越好。 这个简单是真简单,不说那些刻意扔到矿井深处的尸体。单单是这些时日不断被运来的犯人让矿场固有的秩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陈安记得来时这个矿场只有近五千人,而现在他粗略的算了算,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一万二。而负责管理的绿衣军士加前些天紧急调来的一些也不超过千人。 这个人数例,恐怕算是没有姜露寒等人,只要一点火星子都能引起一场声势浩大的dong àn。这也是为什么姜露寒等人现在可以安逸地在这讨论作乱方案的原因,那些少得可怜的绿衣军士根本管不过来。 其实泰一关那边也不是不知道矿区的危险,但他们也没有办法,老皇帝缠绵病榻已久,随时会有不测。人之将死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老皇帝再也没有往日的顾忌,冲着大乾勋贵们大力挥刀,使得层建筑迅速崩塌,无数与皇室相约不见血的贵族及其附属,纷纷被发配东荒。他们之间的斗争还会管东荒的承载能力? 东荒四十大矿区,数百矿场看似庞大,实则承载能力有限。 泰一关也不可能抽调人手去镇压,因为东荒特殊的环境导致了只能实施以夷制夷的策略,泰一关的军士算有特殊装备护身,也不能在东荒待满一个月。一旦超过了这一个月的期限有可能会被血煞阴罡侵蚀,再也回不了头。 现在每个矿场都是六七百人管理成千万人,变数随时会发生。能在此处参与讨论的都是姜露寒一伙筛选后所认定的有识之人,通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当然明白自己该如何选择,现在聚在这里只不过向姜露寒要一个事后保证罢了,一旦得到承诺,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于是四五十号人解散之后,纷纷离开,迅速散入到整个矿场的每一个角落,等待最终的一刻来临。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最终一刻 最终一刻是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开始的。 九处矿井同时暴动,无数的血傀在血妖的带领下冲出矿井向着镇守在侧的绿衣军士发起了猛烈攻击。 好在这些绿衣军士也不是吃素的,身在东荒,时刻绷着那根弦。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穿戴齐了装备,集合好了队伍,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十八发连火铳以三段式连接,喷出无数道火舌,组成了密不透风的火力,间或以神臂弩相佐,将血傀大军牢牢地压制在矿洞附近。 然而血傀根本不知道死亡为何物,前赴后继地冲击而来,被火力湮灭一批后,还有下一批补。他们死亡后所遗留的残骸还算是有点用处,因为那是最为纯净的血晶石,平时挖的原矿要有价值得多。 但这些都是后话,起码要先能从眼前的血傀大军肆虐活下来才能再想其他。 如此多年,矿井最深处不知积累了多少血傀,此时一朝放出真有铺天盖地之感,绿衣军士的十八发连火铳,佐以神臂弩足足喷吐了一刻钟,还不见对方衰竭之势。如此之数量算什么能为都没有,在平原地带也能将这矿场之的七八百绿衣军士吞没。 好在他们也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立刻牢牢地扼守住各大矿洞口,才不至于使得血傀们祸害到整个矿场。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血傀的数量丝毫不见减少,绿衣军士的dàn yào却是快要耗尽了,到时候短兵相接,个个实力不亚于精轮高手的血傀可能只需要一个接触能把,所有的绿衣军士怼掉大半。 “啾”。 明亮的烟火信号直冲天际,照亮了大半个天空。 陈安当初见到的那名绿衣军士首领,面色复杂地抬头仰望,空洞地目光映照着烟火的绚烂,与他心的沮丧意味,形成鲜明的对,没想到在他手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要向泰一关求援,一个失察之罪是免不了了。 但还不待他稳定心神继续投入到与血傀的交战去,“啾啾啾……”的声音连续响起,无数信号烟火升起,将整个天际彻底点燃。 怎么可能?绿衣军士的首领猛然抬头,那无数的烟火仿佛开了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 尽管没有经历过一百年前的dong àn,但入伍之时由老兵们口耳相传的故事此时却是如此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使得他再也保持不住作为一名大乾军官应有的静气,放声大喊道:“敌袭,升歼神炮。” 矿场周围的土墙,一根根海碗粗细的炮管被架了起来,这是一个差不多六尺长的金属制物,银白的金属光泽外表铭刻着紫黑色的纹路,炮管底部有六个菱形凹槽,面正嵌着六枚血晶石,用以提供能量,端部是一个圆形凸起,开关按钮样的事物,用以发射。 这歼神炮需要四人同时操作,一人利用炮口处的瞄准器,进行校准,两人负责炮体的移动,下和左右分别操控,最后一人负责射击。 整个矿场,三里长的土墙一共有二十五台歼神炮,密度算是极大,可此时血妖暴动,大部分绿衣军士都参与镇压去了,土墙顶多留守了二三十人,因此最终只零零散散地开启了五六台歼神炮。 只是还没等这五六台歼神炮调整好状态,天空却突兀地出现了三艘舰艇模样的飞行器物。不,它们也不算是突兀出现,只是刚刚漫天的烟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根本不曾看到这些不起眼的事物罢了。 陈安跟在姜露寒身后,听得对方高声喊道:“是十二连城的云船,援兵已至,我们动手。” 同一时间,姜露寒的这句话在所有人的心底响起,仿佛一个讯号,早已联络好的众人,纷纷起义,把留守看管他们的绿衣军士砸翻在地,并向着土墙冲锋,欲要夺取歼神炮的控制权。 陈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站在姜露寒另一侧的沈林一眼,刚刚那句重复的话语却是沈林的声音,这家伙果然掌握着类似千里传音的秘术,怪不得他如此不着调,姜露寒还愿意带着他,他这门秘术用来传讯却是无往而不利。 不再多想,陈安也准备出手了,既然别人看得起他给予不少好东西,他当然也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三两步越过姜露寒,只是纵身一跃跳了两丈高的土墙,双臂甩动间炸出雷霆之音,将一名刚刚掀翻五六人的绿衣军士隔着头盔打的爆裂。经过一系列的心性调整,陈安的确不会再滥杀无辜,但两军对阵之时却也不会手下留情,只有以最简洁的方法制对方于死地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后面的姜露寒目露欣赏之色,对身旁的巨汉道:“这个君月一确实天才,在血煞阴罡的侵蚀下居然还保持着这么旺盛的气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已经成功打破精轮了,这枚九品魂牌花费的不亏。” 城墙经过最初的惊愕,反应过来后的绿衣军士依靠着装备的强大和本身体质的优势,立刻形成战力,扑去的矿奴尽管只在东荒待了不到一个月,还保留着一些战力,但依然不是其对手,甚至往往需要七八个矿奴才能挡下一名绿衣军士。 而陈安前立刻摧枯拉朽一般夺下了一处炮台,这远超其他人的作为,怎能不让姜露寒出言赞叹。 巨汉微微眯眼回道:“寒叔,我不否认你的眼光,但精轮这个东西是靠着血精丹堆也能堆的出来,能不能生出炁乃至打破气轮才是拥有武者天赋的明证,对于他,可能还要再要观察观察,才能决定是否值得我们大力培养。” “你呀。”姜露寒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目光转到另一侧,静静站立,闭目不动的沈林身,询问道:“怎么样了?联系前面的云船没有?带队的是姜宾,还是薛毅?” 沈林缓缓睁开眼睛,面色古怪。 姜露寒看着他这种表情,也皱起眉来,迟疑道:“莫不是姜弥那个老东西?” 沈林摇了摇头,苦笑道:“都不是,带队的是曦珺。” “胡闹。”姜露寒先是愕然,紧接着大惊失色,完全失去应有的风度,嘴里不停的谩骂道:“这里是血煞谷地,这里是大乾矿区,怎能让主尊轻涉,这群混蛋,这群混蛋,难道他们想重蹈七年前的覆辙吗?一定是姜弥,一定是姜弥那个混蛋。” 他身边的巨汉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出言提醒道:“寒叔,当务之急还是先接应主尊为要。” “是极,是极,我都糊涂了。”姜露寒勉力压下心之气,对巨汉道:“大龙,你去,务必不能让矿场的歼神炮打出一发炮弹。” 话音未落,巨汉姜虬已经领命而出,他大步流星,仗着身高体长,每一步都抵常人的三四步,奔跑起来,甚至能带起无匹风压,引动滔天之势。这些随着他沉腰塌胯,斜侧肩膀,俱都狠狠地撞在一处炮台之下的土墙。 “轰隆”巨响传出,这处土墙竟然直接垮塌,六七个顽强守卫的绿衣军士直接摔了下来被土石掩埋生死不知,甚至有两名自己这方的罪民躲避不及也遭了池鱼之殃。 但姜虬全不管这些,他动作不停,随手抄起刚刚掉落下来的歼神炮炮筒,挥手奋力掷出,这金属炮筒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轰然撞在另一处炮台。 又是一声巨响,无形的气浪竟将那处炮台的人掀飞天,他这一击居然打出了气爆,那整个一节完全垮塌了下来,原本站在面交战的双方,无论是绿衣军士还是罪民全都变成了一块血肉模糊的肉酱。 这番动静连刚刚登第二处炮台的陈安也惊动了,看着那高大的身影,目露思索之色,这家伙应该不止是打破精轮这么简单,应当是天赋异禀或者是从某个高品魂牌获得了特殊的能力,这种力量可能算是天象武者可能也会被一拳打爆。 陈安倒不知道自己与之相如何,但想来三次筋骨翼膜大成的自己再加先天罡气的加成即便对天赋异禀有力量优势的姜虬应当也是不虚吧。 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刚刚摧毁两座炮台的姜虬也向他看了过来,眼隐含挑衅之意。 陈安先一呆,继而摇头笑道,这傻大个还挺好胜的。 放下这些,两人同时看向最后一座炮台,却立刻表情为之一变,那座炮台之,绿衣军士们悍不畏死地挡下罪民的冲击,只留一人在炮台操作,因此一开始陈安和姜虬都没有优先选择它。 但那人却打破常识硬生生凭一己之力完成了校准,调好了角度,开启了歼神炮,瞄准了天空最前列的一艘云船,只待发射。 “不”,姜虬目眦欲裂,刚刚只想着与那君月一试,没有顾忌其他,没想到竟犯下这等错误。若是因此让主尊受伤,自己简直是罪无可恕。他放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向那最后的炮台冲去, 奈何此时他速度再快,也不人家按下手指的速度,十余丈的距离成了真正的天堑。 另一边,陈安面现纠结之色,啸月天狼的魂牌并非只给予了他一样治疗皮外伤的能力,其对他身体素质的提升,对光影规则的理解使得他的浮光掠影术已经达到了大成,短距离内甚至能够完成瞬移。此时十余丈的距离对他来说不过是抬步可跨。 但真的值得暴漏这么多吗? 他天性谨慎,没有安定下来之前,并不想展露太多给别人,多留点底牌给自己才是正途。像刚刚,他甚至能在瞬间解决掉五座炮台,根本没有姜虬什么事,可他还是只表现出打破精轮的实力,并不想秀木于林。 可在他们一个追赶不及,一个迟疑犹豫之际,那名操控歼神炮的绿衣军士已然按下了发射键。歼神炮六枚血晶石霎时之间亮了起来,炮口一股恐怖的威压酝酿成型,目标直指前方天空最心处的那艘云船。 第二百六十五章 似曾相识 一道紫红色的光柱贯穿天地,无视空间距离直接轰击到那土墙之的最后一座炮台,将那刚刚启动还来不及发射的歼神炮连同其的绿衣射手轰成齑粉。 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停滞了下来,众人循着那光束看去,源头竟是那飞逝而来的三艘云船。 姜露寒的面色缓和了下来,关心则乱,他倒是忘了,这云船本身是一件战争利器,区区歼神炮的威胁还真不足畏惧。 紧接着又是两道紫红色的光柱横贯天地,打击在矿场的正门之,包着铁皮的厚实木门被这一击打的粉碎。见状,姜露寒立时心领神会,振臂高呼,带领着大家向门外冲去。 至于身后抵挡血傀冲击的绿衣军士们早被他抛之脑后,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从矿场抢人,把绿皮狗杀光有什么意义,半点好处也没有,还徒惹朝廷仇恨。所以大门一开,他当机立断地带领大家跑路。 此时整个矿场都被席卷一空,只留下七八百绿衣军士与矿洞不断冲出的血傀纠缠。 冲出矿场,陈安跟在姜露寒身后来到了一处平缓地带,这里已经站了很多人,后面还陆陆续续有人赶来。 三艘云船也来到了此地空,缓缓落下,底舱舱门打开,走出几个身着甲胄的人。 为首一名女子穿着一具女式明光铠,甲片打磨的银光闪闪,配红衣内衬,素白披风,显得色彩分明,靓丽非凡。她身后两人俱是面目沧桑的老者,一人身着三角鳞片式环锁甲,身材健硕高大;另一人身着棉甲,之前者身量相当,但却瘦弱很多。 为首那名女子走到姜露寒面前摘下面甲,拿掉头盔,一蓬漆黑乌发如瀑洒落,如一幅工笔画一般带出洁白面的点漆星目,挺翘瑶鼻,如樱绛唇与那包裹在纤秾合度的甲胄的飒爽英姿,形成了反差之美,动人心弦。 唯一配的那英挺身姿的是她那大方的举止,她毫无扭捏之态地冲姜露寒一笑,率先向招呼道:“六叔,这趟幸苦了。” 姜露寒面色复杂,但却不敢怠慢,对方虽是晚辈,却也是家主,他连忙欠身施礼道:“分内之事,当不得主尊称赞。” 接着他又补充似地劝谏道:“此地兵凶战危,主尊岂可轻易涉险,还请立刻回转,余下为主尊垫后。” 姜曦珺摆了摆手道:“无妨,我亦是姜家一份子,使命是与大伙同在,哪有那么身娇体贵,况且来矿区掠人并不难,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平平安安回归青孚城,难的是抵御原事后的报复清算,这一点还要从长计议。现在还是为我介绍一下,六叔你此行的收获吧。” 说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目光落到了金明等人的身。 姜露寒虽然长着一张冰块脸,但为人并不迂腐,这从他看到陈安的潜力后,便立刻压下一枚魂牌的举动可以看出。姜曦珺的道理他也明白,只是因为主尊的身份太过重要,所以他才忍不住开口劝谏一二。但对方执意不听,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对方才是家主,因此此事他不再多言,而是说起对方感兴趣的事情。 “这便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姜露寒往侧后方稍退半步,露出了身后的陈安,介绍道:“这位是君月一,君小哥,别看他年纪幼小,却是个武学才,在这东荒生活了月余时间,竟还能转化精轮,之后又连生气感,假以时日打破气轮成为四品的高手,绝对轻而易举。” 姜曦珺眼目一闪,把目光从金明身移开,落到了陈安身。也怪不得她,在这群人金明气质最为突出,而那澎湃的气血更是已经打破精轮的明证,所以她第一时间将注意力tou zhu在其身,却一不留神忽略了正主。 眼下得姜露寒提醒,她才开始仔细打量陈安,这一打量,妙目之更生异彩。只见陈安气息内敛,不漏分毫,一般已经修成真炁的高手都做不到,非得到将要轰击气轮,真炁束成一股之时才能够。 她当然知道姜露寒所说的四品是什么意思,那是大乾军队对武者战力的划分,东荒拿来直接使用。 大乾军队将战士按战力划分为九品,一般情况下,九到一品对应的修炼境界分别为锻体、练功、筋骨翼膜大成、蓄气、十二正经、大周天行功、开窍、七窍小圆满、九窍大圆满,九品之还有超品对应境界为内庭圆满到元气通灵。 这套划分被十二连城拿了来改了改直接用,九到八品对应的境界为炼体储精,七到五品对应的境界为炼精凝炁,四到一品对应的境界为炼炁化神。 其,炼体储精分为炼体和气血如洪两个境界,而炼精凝炁则分为聚势,凝意,真炁。所谓的炼炁化神更是可以分为四点过程,即元炁通灵,元灵照明,元明见性,元性显神。 位于第九品的炼体境界非常宽泛,算是长身体都可以归纳为正在炼体当,所以一般普通人使用九品魂牌危险都不是很大。 第八品的气血如洪则是炼体到一定境界才能够达到的情状,一般这一层次被定义为已经打破了精轮。 第七品的聚势,是气血达到了一种极致,使得武者身生出一种气势,对身边弱小的生命个体产生压迫,金明转化过后是这个境界,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吸引了姜曦珺的目光。 至于第六品的凝意,这个阶段已经可以控制自身气血,使之更为凝练,势的感觉开始收敛,有针对性,并将之赋予搏斗的招式,产生招式的奥义。 陈安被姜露寒认为处在这一境界,并将这个讯息传达给了姜曦珺。 姜曦珺秒懂,立刻转向陈安道:“君小哥,我谨代表高阳氏欢迎你的加入。” 此话一出,陈安身后的其他大乾罪民立刻tou zhu以羡慕的目光。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在知道无法回转原后,他们的目标已经变成了在东荒生活的很好。虽然一开始对女性家族感觉有些怪,但能得到一方势力的首脑的青睐,明显是条青云之路,怎能不让大家羡慕乃至嫉妒。 不过对于这些饱含各种复杂意味的目光,陈安全无所觉,因为他此时已经被面前的那张容颜完全吸引了,整个世界都是姜曦珺那精致的面容。 这倒不是姜曦珺的姿色有多倾国倾城,而是在那弯如月牙的眉眼里、嘴角浅显的梨涡所蕴温婉之色,无不透露着一丝熟悉之感,那一如邻家姐姐一般的关怀笑意,像极了那记忆的人儿,让陈安深陷回忆之不可自拔。 “小君,小君……”沈林看陈安竟在这时候发癔症,心暗笑的同时又为他着急,不由压着嗓子喊了他两声。 陈安立时惊醒,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连忙见礼道:“见过主尊,在下失礼了,实在是主尊与在下过世的姐姐极为相像,在下初见下一时失神,还望恕罪。” 姜曦珺本也尴尬,但听了陈安的说辞,以及见了他真诚的表情,立即便信了,想及自己夭折的幼弟,心不由升起一股怜惜之情,面更是柔和温婉,她不但不怪反而安慰陈安道:“无妨,bèi o来东荒谁没有点伤心事,以后在青孚城生活,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姐姐,但有所求都可来找姐姐倾诉。” 听了此言,陈安面色古怪,他所言的姐姐,可与姜曦珺自居的姐姐不一样,刚刚只不过是说些话来搪塞姜曦珺,让自己失态显得自然,让双方都有台阶下而已,谁知竟骗出了姜曦珺的同情,也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当然他能骗过姜曦珺,却骗不过另一边的姜露寒,这看似严肃刻板,实则老谋深算心机深沉的家伙,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既没有指责陈安的失态,也没有阻止姜曦珺的同情心泛滥,而是想着另外的事情。 陈安的失态被他当成了少年慕艾,自己这家主侄女纵然算不倾国倾城之姿,却也是等的容貌,君小子年少识浅,被迷住很正常。他也没笑陈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因为自己这侄女担着主尊的位子注定不可能像她的两个姐姐那样出嫁从夫,以家族的利益来看,招婿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赘婿自古受人鄙薄,不到走投无路谁人也不会去为之。所以自己这家主侄女的婚事一拖拖到了双十年华,这在女子普遍十四岁出阁的十二连城简直是不可思议。因此姜曦珺的婚事简直是愁死了包括姜露寒在内的家族宿老。 如今陈安的出现却给了姜露寒一丝灵光,在他眼君月一其人天纵才,是姜家需要大力笼络的人才,又是大乾罪民之身是最落魄的时候,简直是最好的赘婿人选。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旅途小记 他们说话之际,四周不断有罪民队伍汇聚过来,更有姜家主事之人从这些队伍脱离,来到姜曦珺的面前汇报此行成果。 姜曦珺忙着应对,便与姜露寒告了个罪便即离开。 反而是她身后的两名老者留了下来与姜露寒叙起了旧。 “六弟这次潜伏数月,当真是辛苦了,不过成果斐然,当是大功一件。”高大老者先是恭维了一句。 姜露寒连忙谦虚道:“当不得四哥的称赞,还是主尊计划的好,不过如今我们还不算安全,赶快回城将人口编户下去,接着应对大乾清算才是策。” 瘦弱老者咳嗽了一声接口道:“此言是极,不过老六你也不必担心,主尊早有算计,绝对其他城池以及青阳那群莽夫的作为要稳妥的多。” “主尊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这次我们独霸一个大矿区,差不多足足带出了四万人,原计划的两万要多出一倍,如此多人数你们真的有把握全部带走?” “放心吧,这次的事情是十二连城联动,事前我们几家已有约定,分狩不同矿区,乾军追来未必这么倒霉是我们;而且主尊借了城主府两艘云船,又向陆由商行贷了三艘,足足凑了十二艘云船;我们带人在规划好的路线行进,云船往复运输,恐怕不肖一月能将人全部带走安置。那时候可能泰一关还没反应过来呢。再者青孚城距离矿区甚远,乾军算要报复,也只会找近的,与我们何干。” 姜露寒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道:“事不宜迟,我们马请主尊登船,立刻离开,后续的人我带着走陆路,等待你们回来接应。” 此话一处两个老者俱都是满脸苦笑,无奈道:“老六,主尊吩咐,你先带人登船,她要亲自压阵。” “胡闹,”姜露寒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主尊身份尊贵岂可轻涉险地,七年前的事情你们都忘了吗?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恢复元气,岂能在重蹈当年覆辙。” “是这个道理没错,可六弟你也不是不知道主尊的脾气,她决定下来的事情,谁能更改?” 姜露寒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抬头道:“四哥,邢幕,那只能拜托你们帮我把人带回去了,我要亲自留下保护主尊。” “老六……”“六弟,你……” “算了,你也是个倔强的家伙,如此我再与主尊说说,不过你还是快让人登船,不能再耽误了。” 姜露寒点了点头,转身对沈林道:“你带人先走,我和姜虬留下保护主尊。” 沈林迟疑了片刻,也点了点头,转身招呼人跟他向不远处停泊的三艘云船走去。 陈安在一旁听着他们交谈,心自有盘算,自己天才的人设已经建立,但想让人重视光天才可是不够的,还要有忠义,否则白眼狼一个谁人会在意。想要在十二连城迅速立足少不得借助姜家的力量,但人家也不是傻子,凭什么支持自己,如此还要有些舍弃,才能以做交换。 于是他在沈林招呼他的时候毅然站出,对姜露寒道:“寒叔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也留下。” 姜露寒正欲向远处正在安抚属下的姜曦珺走去护卫在侧,闻言不由一怔,接着面显欣慰之色,不止是陈安懂得报恩,还是为了刚刚自己那个想法,一个人能力还在其次,人品最为重要,能在这种时刻挺身而出,不枉他提前在其身下了重注。 两名老者也诧异地看了陈安一眼,面显欣赏之色,连原本看着陈安略有敌视的姜虬,目光也和善了不少。 “小君……”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沈林也为陈安的决定惊讶,大家已经在东荒生活了一段时间,差不多都已经明白东荒的恐怖了,接下来应该沉淀一段时间调整心态,尽快适应这恶劣的环境。人不是这样吗,遇事总觉的不可思议,难以接受,但习惯了自然无所谓了,反而能勇敢面对,可若连适应都不适应,直接迎难而的人反而少之又少,这不得不说是勇气可嘉。 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沈林也不想陈安还没成长起来出了意外,有心想要劝导两句。 可还没等他开口,被姜露寒挥手止住了。 只听后者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跟着我们。沈林你继续带人登船。” 他也知陈安还未成长起来,若在途折损未免可惜,放其适应一段时间,成长一段时间或许会更好,对姜家更有利,但接下来十二连城很可能会遭到大乾的疯狂报复,到那个时候谁人能够幸免?还不如趁这段旅途,自己帮衬点,让其尽快成长起来,日后面对险峻的环境也能有些自保之力,要知道在东荒是没有温室的。 沈林先是愕然,沉默片刻才继续挥手招呼众人跟随他登船,在他身后,金明,温良,陆然皆深深看了陈安一眼,便随着沈林离开了此处向云船行去。 姜露寒带着姜虬,陈安和两位老者来到姜曦珺身边禀明经过,姜曦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陈安温婉一笑,这笑容有赞许,有欣赏,有欣慰,还有着亲近与俏皮。 而陈安看着这熟悉的笑容,却心苦涩。倒不是说对方与自己记忆的容颜有多么相像,而是对方那一如长姐的气质不断勾起自己的回忆,让陈安不由深思,自己留下有几分可能是因为对方,因为自己那深埋心底的初次心动。 闲话少提,在姜家众人的调度安排下,罪民们纷纷登船。 那云船小的长四十余丈,大的长六十余丈,号称可以容纳千人,但事实“号称”这个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小号云船最多容纳五百人,大号的可能也七八百,这三艘云船一趟也能运送不到两千人,剩下的人只能跟随姜曦珺走陆路。 这次光姜露寒从所属矿场带了七千人出来,这其实是由于大乾积威日久,一万两千余人还是有不少对朝廷心怀期望,在这种情况下,姜露寒还能从那里带出一大半人,高大老者称赞一声成果斐然绝对是真心实意,不带半点讽刺意味。 不过即便是故土难离,罪民们对朝廷归属感远超东荒,但矿区的人口基数实在是太大,各大矿区基本满员,甚至还有超载的,原的贵族们忙着争斗,丝毫没有估计东荒的矿区能不能承受,于是造成了眼前的情况。 除了姜露寒所属还有另一个矿场的人,由一名姜氏子弟带队,他们有差不多五千人,回合剩下的人总人数也超过了一万,迅速整合后,通过姜曦珺一开始规划好的路线,浩浩荡荡地向前行进起来。 十二连城和矿区是没有路的,眼下大家走的这条是姜曦珺事先找人探测过相对安全的道路,没有大股血妖拦路,也没有强悍古兽掠食,仅有一些野兽和零落的血傀出现在行进队伍的前方,被几名姜氏子弟出手解决了,一路无惊无险的度过了十天时光。 间云船回来过两次,留下了大量生活物资和食粮,又带走了差不多四千人,让队伍总人数锐减至六千人的样子。 陈安细心旁观,发现送走的都是青壮,而留下的大多是妇孺孩子以及老人,心里对青孚城的概况立刻了然了不少。青壮可以组建军队,可以提供大量劳力,青壮的缺少,或者说大量死亡也从侧面印证了十二连城的环境之恶劣。 不过陈安对此早有心里准备,所以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反而对姜氏子弟的出手很感兴趣。 他们很少运用本身的力量,看不出是什么修为,很多时候他们都使用着沈林所言的四十一发连火铳和飞蝗弩,齐射之下,野兽妖物之流只需一轮变成了筛子。 还有其他机械之物以及玄器的运用,看得陈安眼花缭乱啧啧称,他早知大乾世界的机关术已经运用到了各个领域之,只是因为常年混迹在穷乡僻壤或边境地区,除了一些交通工具之外没怎么见过,所以感触不深。 不想眼下来到这东荒地域反而开了一次眼界。 死去的野兽被扒皮抽筋,肉给了大伙打打牙祭,皮毛骨骼稍稍处理后留作制器的材料;而妖物,则看着姜曦珺等人用特殊器械在其体内取出一团或青灰或紫红的雾状体收藏起来。 陈安询问,被告知是乃是制作魂牌的材料。 制作魂牌可不都是啸月天狼那等高级古兽的残魂,其实很多都只是这种小妖物的精魂残留,月属九品魂牌有好多种类,甚至根据这个品级分为绝品,圣灵,精锐和普通。 那枚姜露寒给予陈安的啸月天狼魂牌却实实在在是从古兽啸月天狼身分割下来的残魂所作,是货真价实的圣灵级魂牌,几乎可遇而不可求。姜露寒将之给了陈安可谓是卖下好大的人情。 和普通不同,精锐级以的魂牌在每一次融合高品魂牌时都会表现出一定的成长性,圣灵和绝品级的更是可以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甚至开发出新的能力,神异非常。 第二百六十七章 氏族之说 又行三四天,云船再次回返接走了两千多人之后,姜曦珺的队伍和另外的三支队伍终于相遇了。 他们也都是姜家从矿区拐的人,只是姜曦珺计划缜密,坚持不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将他们安排在了其他的道路,分批迁徙。这也是为什么姜家一共派出了十二艘云船,却每次只有三到四艘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原因。 此时经过云船送走了大半,人数减少,目标变小了,才在此处汇合,一起向青孚城行进。 这三支队伍所在的矿场明显没有陈安所在的矿场大,或者说主持彼方事务的姜氏子弟,不如姜露寒甚多,所以没有忽悠来多少人,再加云船的几次运输,此时少的只有几百人,多的也两三千人,完全无法和姜露寒所带的四千人余人的队伍相。 但四支队伍汇合后,人数却又重新达到了近万,姜露寒等组织者再次忙碌了起来。直到云船第四次返回,这种情况才得到缓解。这一次十二艘云船一起出动整整吃下了七千人余,只剩下不足千人,实在无法塞到云船去,被留在了最后一批,等待云船的第五次回返。 这一次姜露寒也存在于回城的名单之,倒不是他行百里而半九十,而是因为不是把所有人运回城算完的,还要安置,还要养活,这才是最麻烦的事情。这四万多人,只是人口数而已,想要把他们全部变成战力,变成劳力,还需要一点一点收编,恐怕没有半年时间休想建功。 整个罪民队伍九成九都已经被运了回去,安置的问题立马提了日程。姜露寒在姜家地位不低,且为人能力不俗,回去带领姜家子弟安抚罪民是不二的人选。早先一直跟在姜曦珺身边的两位老者也先一步返回,姜家的人手极度吃紧,姜露寒已是拖无可拖。 只是姜曦珺还是要求留下,原因也很简单。 罪民的青壮在前面几次云船回返时大半都被送走了,而老弱病残在矿区的时候基本已经死光了,剩下队伍的妇孺孩子,因着这一次船位较宽裕,姜曦珺善心发作,也把她们也优先安排了。现在这不足千人的队伍里,剩下的人除了一直护卫在姜曦珺身旁的姜家子弟,是陈安等罪民准备加入到姜家阵营里的新人,他们预先在姜露寒那里得到了预支的血精丹和清灵散,保留了本身的一些战力,此时或为表现,或为报恩,大多自请留下。 作为主尊,只有与战士们同甘共苦才能收其人,收其心。姜曦珺作为姜家的家主,怎能抛下他们自己先走。况且此地距离青孚城已经很近了,云船来回大概只需一日,明日此时再走也是不迟。 大家如今已经到了十二连城的区域,泰一关的永安军几乎没有可能再追来,其他家族也忙着清点消化这次的巨大收获,根本没空来算计他们,只要小心避开异人和古兽的活动区域,哪怕没有云船也能一路平安地回到青孚城。 因此姜曦珺与姜露寒争执良久,才使其妥协,但他还是不放心,直到姜曦珺同意把姜虬留在身边护卫,才咬牙船。 把姜露寒送走后,看着渐行渐远的云船,姜曦珺轻轻地舒了口气,她本双十年华个性又跳脱,总有长辈在侧看着,颇不自在,如今只剩自己,忽有一种久违的轻松之感。 她本是姜家嫡脉的,一个姐姐早早嫁了人,两个哥哥先后战死,唯一的幼弟也不幸夭折,整个姜家的兴衰都落在了她稚嫩的肩头,平日里她装的成熟稳重,大多是为了安长辈们的心,安姜氏子弟们的心,因为若她有个不测,姜家人心散了。 东荒的家族和大乾的家族可不一样,十七世家血脉传承,嫡脉死绝,还可从庶出选人继承家名,顶多衰落个两三代,未必不能重新崛起。而在东荒同样姓姜可未必是一家人了,甚至血脉传承都完全不同。 因为在东荒本地的城池依旧保留着古姓氏,以青孚城为例。 青孚城原名为姜城,周围整个广袤的地域又叫姜地,所以在这里居住的本土居民都为姜姓,但却分属不同氏族。青孚城有两个最大的氏族,几乎主宰着整个青孚城的走向,一为青阳氏,一为高阳氏,姜曦珺是高阳氏族的主尊。如果按姓氏名的全称,她应该名叫姜高阳曦珺。 氏族代表着一种传承,并非纯以血脉为纽带,而是辅以共同的习俗,共同的化。如果陈安遵从高阳氏的习俗,学习高阳氏的化,传承高阳氏的精神,那他被认为是高阳氏之人,他的称谓也会改变,姓名保留,间加氏族,为君高阳月一。 当然理论是如此,事实多年以来,十二连城遭受央王朝的化入侵,早没这么讲究了,但以化习俗为传承纽带的做法依旧保留。姜曦珺作为青孚城高阳氏的主尊若是有个不测,等于主脉绝嗣。那整个高阳氏所有人理论都有继承权,这里面甚至包括陈安这种客居姜地的新加入之人。 简单来说也是央王朝以姓传承,东荒以氏传承,按照央王朝的传承方法,姓姜的才有继承权;而按东荒的传承方式,不管你姓什么,只要是高阳氏有继承权。 这种方式的确可以保证氏族不灭,可一旦主脉绝嗣,氏族避免不了一场血腥争斗。 很大可能不是确立继承权的问题,而是大家相互不服,纷纷独立,高阳氏分崩离析,青孚城的一些没落小氏族是这么来的。这也是高阳氏的宿老如此着紧姜曦珺的原因,因为她是嫡脉的独苗了。 此时的姜曦珺内无长老们的监控,外无敌对势力的隐患,久违的自由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整个人都带了几分明艳的色彩。她轻盈地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姜虬,以及婢女姜心月,还有……陈安。 是的,陈安还没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本有心追随姜露寒而去,毕竟东荒如此危险,还是城池更安全。但谁叫姜曦珺留了下来,既然想要借助高阳氏族的力量,当然要快速融入进去。 而如何快速融入一个组织当呢?当然是保王护驾,算最后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发生,有这么一段旅途的情谊,以后很多事都好说。所以他咬了咬牙也要求留下,最后竟然还收获了姜露寒赞赏的眼神。 姜曦珺只享受了片刻的自在,便再次记起了自己的责任,她冲大家挥了挥手道:“大家再加把劲,争取在明天日出之时赶到下一个节点,这样能坐回返的云船,返回青孚城了。” 她这一次,最大的作为是布置了好多提供给云船接应的节点,使得云船往复几次便将庞大的人群全部接回了青孚城,不止效率高,兼且折损的人手也不过只有十几个,还多是被血煞阴罡侵蚀过盛倒闭在地的。 别看这种计算简单,实际前期对地图的研究,对实际地形的勘测才是真功夫的所在,为了这个计划她整整经营了年许时间。但这也是值得的,因为这个计划的成功,意味着有这么多年人口都是负增长的青孚城将迎来一次高速发展,若是青阳氏族也能成功,那几乎可以彻底弥补青孚城人口不足的缺陷。 想到这里,姜曦珺生平第一次盼着自家的这个竞争对手好,毕竟青孚城的人口若能增加,两家都能得利。 一路无话,大家铆足了力气拼命赶路。姜曦珺在这一点还是很有静气的,她并没有因为行动即将成功,得意忘形,虽然在姜露寒走的时候有瞬间的情绪释放,但还是很快调整了过来,继续沉下心,带领大家小心翼翼的赶路。 陈安静默旁观,强大的心性使得他早把初见姜曦珺时对晴姐的回忆抛到九霄云外,能以最客观的态度对其审视。 一个能时刻保持冷静,头脑清醒的首领,是一个组织的福音。 而姜曦珺的所做所为,每一件都有能让人称道的地方,这些天的相处,让他对姜曦珺有着相当高的评价,对事情的处理手腕和关键时刻的决断能力一样不缺,这是格局高的表现,而做出这么一个庞大的计划,关键还将每一个节点都衔接的恰到好处,这份智慧眼光能力,也让陈安心折不已。 有着这样的首领,他便也放下了到青孚城再做选择的心思。陈安的确是恩怨分明,但还没有到为一块九品魂牌ài shēn的地步,良禽择木而栖,若对方不是明主,他也没有在对方身浪费时间的必要,毕竟他想要的是一个能打回泰一关的助力,而不是一块扶不墙的烂泥。 如此想着心事,夜幕也慢慢降临。大家安营扎寨,姜曦珺不顾幸苦先将整个营地巡察了一遍,如有不妥当的人,立刻发放一分清灵散,为其压制下煞气的侵蚀,很晚才回到间营地处安歇。 在这种莫测的环境,陈安一向是不可能熟睡的,目送姜曦珺走进营帐,他的身影再次隐入黑暗之。 这一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直到第二天,两艘云船在远处天空显现。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云端之上 那两艘云船缓缓降下,伸出踏板,接引陈安等人船。陈安一直提着的心也在登云船的一刻完全放下,虽然觉得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姜曦珺安排的妥当。好的计划安排,的确能让事情变的简单很多。 眼前的两艘云船,一者有五十丈长,两侧气囊撑起有三十丈宽,船舱有下底三层,可容纳七百余人,是一艘标准的运输云船;而另一艘小巧很多,只有三十丈长,二十丈宽,同样是下底三层不过只能容纳四百余人。 大部分人了那艘大云船,姜曦珺派自己的婢女姜心月带着几个高阳氏子弟去那边协同管理。自己则带着其他的护卫以及姜虬陈安了那艘小的云船。 走近了才发现,两艘云船的材质也是不同,大船是较普通的白槿木,而小船则是名贵的红槿木。而且小船的做工明显更为精细,其雕饰精美华贵。等登船之后这种感觉更为清晰,甲板平整光华,木板与木板之间几乎无缝衔接。船楼墙壁还有各种浮雕,船楼顶也以琉璃饰之。 陈安还在大周时,曾被派往船舶司任职,造了一阵船,虽然主要是打酱油的,但也旁观过不少楼船打造。只是这能飞的船和海船是不一样,除了那铭刻整个船身的阵法图,还多了不少物件,如船身两侧的气囊;以及四扇在船底可伸展,可三百六十度转变的螺旋桨;还有船底八套,船身十二套的风箱…… 血晶石被整齐地镶嵌在每一个符阵图的心处,能源室还有燃石被丢进能量炉,作为辅助能源被使用。 载姜曦珺等人,船底的十二幅赤炎符板在控室的操纵下,以释放热能的方式,增大气压,船底的八套风箱调整方向在高压的作用下,将这些气流喷薄出去,推着云船渐渐升高,破开云雾,驶无尽云海。船身十二套风箱也在赤炎符的作用下,调整方向,保持云船向前行进。 陈安站在云船的甲板,看着在周围缓缓浮动的云气,终于明白云船之所以命名为云船的原因。 “很美吧,这是我的座驾红月号,船厂那边专门为我打造的。”姜曦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陈安身后,一直如跟屁虫一样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姜虬却不见踪影。 她走到陈安身边,张开双臂,感受着那已经被船阵法削弱无数倍的罡风,悠然道:“还记得我第一次做云船时,那心旷神怡的感觉,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陈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那个沉稳冷静的首领和面前这个感性的少女哪个才是真正的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陈安,嘴里却蹦出了这么一句:“主尊,风大日晒,还是回转船舱为宜。” 姜曦珺笑骂道:“你呀,跟六叔那个老古董一个样,怪不得他会看你,物以类聚吧。” 不知道怎么的,她看着陈安这个整日里板着脸的小家伙想到自己早夭的幼弟,总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之前是因为要照顾整支队伍,太过忙碌,现在闲下来了,想找他聊聊天,还特地支开了姜虬那个讨厌鬼,谁知竟被他酷似六叔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 看着对方花枝乱颤的样子,陈安嘴唇喏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姜曦珺挥手打断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这里已是东荒深处,从泰一关到达此处起码要二十余天,来回是四十天,而以长风军的装备,顶多只能支持他们连续奔袭一个月,也是说他们顶多只能深入东荒十五天,必须要返回,否则会被血煞阴罡侵蚀,再也回不去了。而关于为什么他们再也回去的问题,沈林应该和你讲过了吧?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 姜曦珺俏皮的一问,见陈安点了点头,继续道:“整个十二连城都缺人口,其他几家现在也忙着掠人,忙着安置,根本没空来对付我们。异人和古兽一般也不会袭击和平行驶的云船。这下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安眉头一皱,怪地问道:“十二连城?其他几家?” 东荒环境如此恶劣,十二连城结盟不是为了守望相助,一同对抗恶劣的生存环境吗,竟然还有内斗? 姜曦珺反手伸到脑后,纤细五指插入漆黑浓密的秀发之,挠了挠后脑勺,无奈地道:“是啊,有人的地方怎会没有争斗。” “而且现在的十二连城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想到陈安到了青孚城也会了解一切,所以姜曦珺也未做隐瞒道:“自从百多年前的那场灾难后,各大氏族的实力大损,很多氏族失去了对城池的主导权,不得不与外来势力妥协,或共同主导,或以对方为主导,以求得继续生存下去的空间。现在的十二连城也只有金凰城,沐桑城,钺城,麓樇城以及我们青孚城这五城还是本土势力在主导,其他七座城池基本都以外来人为主了。” “主尊为何与我讲这些,我不也是外来人吗?”陈安眼神光一现,又渐渐隐没下去,不动声色地问道。 姜曦珺怪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是外来人呢?你不是已经加入了姜家,并且使用了啸月天狼的魂牌吗?” “此意何解?”陈安面容一僵,这里面还有说法? “六叔没与你说?”姜曦珺面现古怪之色道:“加入高阳氏是高阳氏的人,不算外人了,况且你使用的是我们高阳氏的魂阶,以后也只能走高阳氏的道路,使用其他道路的魂阶很有可能魂体不和,爆体而亡,所以叛逃都没可能。” 陈安心口一闷,竟然着了姜露寒这老狐狸的道。好在他也没想叛逃,目前看来这高阳氏底蕴不弱,可依为臂助,叛逃没有意义,而且他现在已经打破了神轮,可以走炼气一途,不必依靠魂阶晋升,也没有损失太大。但心怎么这么不爽呢,有一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哎,还是对东荒的情况不了解,信息不对等啊。 如此想着陈安的心思不由转到身边的姜曦珺身,此女身为高阳氏主尊,地位姜露寒还要尊崇,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倒是可以从她身获取些东荒的情报。 “主尊能为我讲讲东荒修炼之事吗?”略略思考,陈安还是觉得直接开口询问较好,东拉西扯的套话不止猥琐,而且在姜曦珺这等人的面前反而不智,别以为她现在无害的样子是傻白甜了,能主导一个家族,还让其如此兴旺,怎么想都不会是良善之人。 “可以啊”,姜曦珺似乎对陈安的心思全无察觉,顺着话题道:“在东荒,东海仙修之法,异人的传承之法我不清楚,但十二连城却是靠着神通秘术来修炼的。” 神通是练炁,秘术则是指魂牌。 这里的练武,根本没有什么心法,引导术,内功行功路线之说,更没有什么武道意志,法理之论。练炁是吐纳天地精华和修炼神通两点,吐纳天地精华储存本命元气,而修炼神通则使修炼者本身生命层次升华跃迁,简单明了。 怪不得这粗糙直接的修炼方法需要一定天赋呢,没天赋的人强练,不是练不成,而是还未有所成整个人练死练残了。 至于秘术之途神通之径还要简单,直接从魂牌获取,通过吸收融合魂牌,引外力注入己身,获得生命本质的跃迁。这种引外力的做法,修炼神通更加危险,神通练不成还可以停下不练,及时止损,魂牌一旦融合,只能成功,不成功便是死。 这么血腥的修炼方法让陈安整个人都懵了,前次听的沈林介绍以为是另一套复杂的武学体系,还很是神往,没想到竟如此简单粗暴,不由问道:“如此引外力强行提升自己,不会隐患太多吗?” “隐患?你是想说危险吧?”姜曦珺咂了咂嘴:“练武哪能没有危险,是大乾的武道,也会岔气,也会走火入魔。更何况在东荒平安生存下去尚且不能,除了强大自身,还有其他选择吗?” 陈安一呆,确实生存都成问题,哪还有选择好坏的权利。 姜曦珺嘴角微挑,梨涡浅现,看着陈安震惊的样子,她竟觉得有几分可爱,正要再说些话逗逗陈安,忽地脸色一变,猛然跃起将陈安扑倒在地。 嗡…… 一道丈许粗的白色光柱擦着陈安所在云船而过,云船的护罩被打得阵阵涟漪,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 而同时又有两道光柱亮起,正另一艘云船,将它的护罩铺开,甲板击穿。 那艘被两道光柱击的云船打着旋坠落下云海,船的人生死不知。 而姜曦珺这艘云船根本来不及去实施救援,因为三艘长度全部超过一百丈的巨大舰船破开云海,浮现在云端之。三根泛着金属光泽的炮管经过短暂的冷却,已经再次酝酿出恐怖的威压,齐齐锁定在这唯一一艘浮现在云端的云船之。 “是空舰,是大乾空舰,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姜曦珺推开陈安,翻身坐起,看着那突兀出现的袭击者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冲上云霄 她想过会遭到其他城池势力的劫掠,想过会遭到异人的堵截,想过会误闯古兽的地盘,甚至设想过青阳氏会在身后捣乱,但是没想过大乾军队能追到这。 要知道,这里已经是东荒深处,当年镇国公时期,十二连城遭受过大乾朝廷的报复清算,损失惨重的同时,也计算出了大乾军队最大深入距离。十五天是个极限,大乾空舰绝不可能深入东荒超过十五天,否则会被血煞阴罡侵蚀,什么防护都没有用。 为此十二连城特地耗费巨资迁徙城池,去往一个大乾军队怎么都不可能达到的地方重新建的城。是因为这份保障,才让经历了当年那场惨痛教训的他们再次有胆子去掳大乾的虎须。 可现在姜曦珺看到了什么?大乾空舰竟然长驱直入地开赴到东荒深处,给予他们沉重的一击,这一击打碎了她的小聪明,打破了他们的骄傲,清晰地告诉她们何为央王朝,何为万界仙朝。即便没有镇国公的大乾依旧是整个世界的霸主。 轰的一声。 三道光柱,再次袭来。 好在这艘云船的驾驶者也不是吃素的,作为姜曦珺的座驾,其驾驶者是姜家长老们共同挑选,技术绝对经过了层层把关,刚刚躲过那突兀的第一击是明证。 此时猛然一个转舷,好似能预知危险一般地躲过了两道光柱,但还是被第三道光柱擦到了边,船的防护罩再次出现一阵涟漪。 三艘空舰绝不是区区云船所能匹敌,因此驾驶者也没想着还击,躲过这一击后,立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开足马力转身逃。 空舰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同样开足马力追去,而空舰的速度明显云船快一大节,很快云船又到了打击范围之内。只是还不待空舰的炮管再次蓄势,一直逃跑的云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头栽进了下方云海,直接消失在空舰的视野之。 “主尊,主尊,你在哪里……” 远处船舱,响起姜虬的声音,姜曦珺顾不再思考这些大乾空舰出现的合不合理,先是勉力从甲板站起,拉陈安向姜虬那里跑去。 咔嚓。 半空炸起了一道响雷,大乾空舰撕裂云雾追了下来,庞大坚固的舰身与厚实的云雾快速摩擦所产生的静电与自然雷霆别无二样,阵阵闪电,被生生撞成蛇形电弧四散飞射,映照着那棱角分明的狰狞舰体,一如催命的阎王对着前方云船紧追不放。 云船没有办法,再次拉升,冲出云雾,冲云霄。 这么快速下潜,又快速拉升,陈安武功再好,下盘再稳也是站之不住,与姜曦珺一道做了滚地葫芦,又从船舱口,滚回了船尾。事实不到天象,在这空战之,真的是半点能为也没有。 另一边,空舰紧追不舍,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咬死了云船不松口。 云船没有办法,只得反复穿梭云海之,企图运用此法,甩掉空舰的纠缠。 终于大乾空舰被这滑不留手的云船搞的完全没有了耐心,空舰的两根副炮也被调动了起来,与主炮一起织成庞大的火力向着前方云船扫射而去。 三粗六细九根光柱,把前方一片云海全部清空,使得云船再也没有躲藏的地方。 两根副炮快速冷却,再次充能,极速射出,打在失了庇护正显迷茫的云船身。 副炮的威力虽不足以破开云船的防御,却能将云船打的失去平衡,难以操纵。 此时姜虬终于冲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之,正看到了在船尾滚成一团的陈安和姜曦珺,姜虬面一喜要向他们救援而去。可不想那三艘空舰的主炮已然充能完毕,而被六道副炮齐齐轰击的定在半空的云船此时正跟个靶子一样,动弹不得。 轰隆! 一道主炮光柱击破云船防护。 另一道主炮光柱,打在甲板之,在陈安姜曦珺和姜虬之间爆发,将整个云船彻底击穿。 第三道主炮光柱,紧随而来,打在船身之,使得这艘云船在大乾空舰下还能支持良久的云船终于分崩离析,炸成碎片…… “真难缠。” 云端,最间的那艘空舰之,一名身着淡青色制式鳞甲的年轻人,静静地看着那星星点点坠落的火光,和那隐隐绰绰掉落而下人影,对着身旁的同伴唏嘘道。 他的同伴也是名同样装束的年轻人,只是起前者的干净齐整,却甚有差距,不但没带面甲,而且面色苍白,头发散乱,不修边幅。 “那又怎样,一群愚蠢的家伙罢了,真以为搬到那偏远的地方,我们长风军拿他们没办法了?可笑,不知道我们的技术每天都在更新吗,凭借最新的空舰,只要七天,能杀他个来回。” “说起来这个青孚城高阳氏真够恶心,竟然化整为零分批逃散,害得我们整整找了他们十余天,若是也和其他氏族那样说不得我们早尽了全功了。” 说道这里,他眼珠一转,眼隐有疯狂之色闪过,接着道:“都到这里了,不如再向前行两日,看看能不能碰到他们的城池,血洗一番也能一舒心郁气。” 鳞甲年轻人闻言苦笑道:“神绩,你忘了来时军主的叮嘱了?” 古神绩眼疯狂之色一敛,闷闷地道:“薛孺,你可真扫兴,会拿老头子压我,算了,这回去吧,但若回去途再遇到杂鱼,你可不要阻我追击。” 说道最后他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薛孺无奈道:“神绩,我并非想要阻你,而是劝你不要轻敌,百年前那场战争虽然几乎将十二连城覆灭,但我长风军也是损失惨重,这些年我们其实只是靠着先进的装备压制住东荒,若是真正战力,我们未必能东荒之人强多少。” “凭那些连天象都不到的家伙?”古神绩甚为不屑:“这些被血煞阴罡腐蚀到骨头里的家伙还能提的起刀吗?他们这样也配与我长风军战士相提并论?” 薛孺脸色一正:“神绩,这是事实,长风军的军事记要都有记载,我不信你没看过,别看他们也用我们的战力划分之法来定义自己的战士,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们六七品的儿郎们连他们八九品的战士都不如,三品的军精锐也只堪与其五六品的武士相当,他们高品的武者甚至能直面天象,这是差距所在,不得不承认的差距。” “狗屁”,古神绩的神色再次变得疯狂起来,歇斯底里地道:“那还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血煞阴罡,在这东荒大地,我们能发挥出原本五六成的实力不错了,超过天象的力量更是没法使用,甚至能在此地待的时间都是有限,超过了有可能被煞气腐蚀再难回转。如此一来还怎么打?” 薛孺摇了摇头:“神绩,我不信你没有发现,算没有血煞阴罡这道天堑,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血煞阴罡对我们压制,对他们也是一样。我们和他们之间真正不同的是武学体系本质的不同,我们掌握的武学是用来修炼的,而他们掌握的武学是用来战斗的。” 古神绩默然,良久才暴躁地道:“那又怎么样?我们有空舰在手,在他们还没近身时一炮了事了,再强的个人实力又有什么用?” “雄关,利器吗?”薛孺语气飘渺:“刚刚的云船你也看见了,真的觉得那是驾驶者的技巧?其实从很大程度已经证明了,他们离我们不远了,如果说倾大乾举国之力覆灭十二连城,我信,只靠长风军的话,呵。” 古神绩面色疯狂之色完全收敛,眼神甚至清明了几分,他深深看了薛孺一眼,这么多年他竟没发现自己这好友竟也是鹰派的,如此他也不介意暴露一些东西。 “不然呢?指望面那群只知道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家伙吗?还不如靠自己,今天灭一城,明日下一地,总有一日能将十二连城完全毁去。” 薛孺猛然转首认真看向身边的古神绩,喜道:“我知你那个样子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其实你心里谁都清楚。” 东荒一定要打,十二连城也一定要压制,不然必成原心腹之患,这是两人的共识,但怎么打,以什么目的去打,还要从长计议。他始终觉得古神绩疯狂的样子不妥,只是为了好战而战,最后的结果注定会失败,而有战略诉求的战争才有可能胜利,因此才借着这个话题试探对方一二。 古神绩轻哼了一声:“这是你的目的?幼稚。” 薛孺不以为意,哈哈笑道:“打击十二连城是打击十二连城,但却要明确目的,那是十二连城日后必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如此认知才能让儿郎们更有动力。先回去吧,抓紧时间的话,看看能不能赶最后回返的凛月城队伍,只是顺手解决的话,军主应当不会责怪。” 第二百七十章 陨落大地 陈安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身边的姜曦珺,和她一起不断下坠。 如此恐怖的高度,恐怕算是天象武者都会被摔成肉饼,更何况已经被bào zhà的力量冲击的气机不畅的陈安。 不过陈安从不是个会束手待毙的人,他紧紧地抱着姜曦珺,调整自身下坠姿势,在即将落地之时,浑身气血全面爆发,导入大腿之,大小腿的肌肉猛然贲起,使得他的整个腿原先粗了一圈不止。 先天罡气自动游走护住全身,成为一个泛着青色光芒的罡气球,狠狠地撞击在大地之。 那冲击的力量,下坠的势能,被陈安用特殊的卸力之法,通过膨胀不止一倍的双腿导入大地,在轰隆声,砸出一个十丈见方的巨坑,坑壁被巨大的气压削的光滑如琉璃。 在撞击的一瞬间,陈安以浮光掠影术虚化自身片刻削掉了大半冲击之力,但余下的反冲之力依然使得他的一双鞋变成了齑粉,裤腿炸成片片蝴蝶,双腿的皮肤布满裂纹,两根腿骨被撞的粉碎。 顾不得查看双腿的伤势,恐怖的反震之力还在向传导,向着陈安怀的姜曦珺袭去。姜曦珺可没陈安这么强的体魄,也没先天罡气护体,这种撞击的力量尽管被陈安分担大半,依然不是她那小身板能承受的。可能只需要千分之一作用在她身,能让其变成一堆肉酱。 而她现在可不能死,她若死了,高阳氏很大可能会分崩离析,算陈安完好无损地回归青孚城,想要立刻打开东荒的局面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因此陈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强行运劲,削去姜曦珺可能受到的震荡,并把这部分伤害生生转嫁到自己身。如此作为可没有虚化自身的加成了,等于生生承受了那股恐怖的力量,给他的感觉全然不亚于宗师强者的全力一击,和当初洛城玄王出手的那次相当。 若是三年前,挨这一下,陈安必死无疑,能不能留下点残躯都要两说,但三次筋骨翼膜大成,又兼精气神三轮具破,却是硬生生抗住了。 咔嚓,啪嗒……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肌腱断裂声后,陈安缓缓坐倒,欣慰地看了一眼怀安然无恙的姜曦珺,发现她只是被巨大的冲击力震昏了过去,本身并无大碍,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 将怀的睡美人轻轻放到一边,陈安这才一口逆血喷出,无力的虚弱感伴随着能让普通人瞬间昏厥的剧痛如潮水一般袭来,即便是以陈安钢铁般的意志也差点痛哼出声。 撑过了第一波那几乎要命的剧痛ci ji后,他脑子清醒了不少,元神沉入身躯检查起身的伤势。 他浑身的骨骼尤其是两根腿骨都几乎成了粉末,肌肉关节处挫伤不知凡几,内腑也受创不轻,五脏六腑基本都爬满了裂纹。 陈安慢慢地躺了下来,不让碎裂的如同瓷器一般的双腿再受力,也及时抑制住了内腑的伤势继续恶化下去的趋势。在他躺下的同时庞大的气血之力与重新聚起的先天罡气奔涌而至,迅速地修复着他身的创伤。 但鉴于伤势太重,恐怕没个十天半个月他连移动一下都做不到。 他从未想过从万丈高空坠下竟是这般感受,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受如此重的伤。 这倒不是他以前没把自己整到过生死边缘,事实在暗司供职之初,实力弱小之时,哪一次都这次危险太多,只是那时所受的伤哪怕是致命伤都不能与这次相,因为他现在的伤势随便拿出来一样都够普通人,乃至那时的自己死个十七八回的。 也是他现在这biàn tài的体魄,受了如此重伤还能存活,并且体内气血还能自动修复。他甚至怀疑以自己这身体强度之天仙大能的法身金身之躯也不弱多少了。 如此幻想着自娱自乐,却忽然感觉到一丝窥视之意,陈安何等警觉,即便已经落到如此田地,但作为密探的本能不失,循着那被窥探感找到了来源。 那是几个淡到几不可见的血色虚影,在距离陈安数十丈外的巨坑边缘探头探脑地向心处张望。 陈安皱了皱眉,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战斗了,连动一下都是艰难,这时候遇到不明目的的窥探,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想也不想,近乎本能地采取了应对措施,猛含一口气,并将这口气束成箭喷吐在身边的姜曦珺脸。 “啪”。 值此危急关头,陈安没有注意控制力道,这口气虽没有气机配合,力道却也是不弱,宛如一道响亮的耳光抽在姜曦珺脸,打得她浑身一颤,脸颊霎时间红肿了起来。 不过效果却也是显著的,姜曦珺一个激灵,瞬间醒了过来。 她起初还有点懵,但到底是久居位,没花太大功夫明白了自身处境。没去管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先是扑到陈安身边,查看起他的伤势。 “你怎么样?” “还好。”陈安咂了咂嘴,口作乐道。 “你……你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内腑也受创严重,你……你居然还活着?”姜曦珺一开始只是看陈安躺着不动应该是受创严重,但却没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这种伤势恐怕算是天轮高手也离死不远了吧。在这种伤势下还能存活的,除非是那种超脱凡俗可以称之为仙的存在。 经过了一段时间,陈安已经适应了那几乎让人窒息的疼痛,向姜曦珺示意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还有麻烦等着自己两人。 姜曦珺在陈安的示意下,先放下了心惊诧,抬头扫了四周一眼,同样看到了那些窥视的血色虚影,但却毫不在意地道:“那是血鬼,乃煞气自然所化,与血傀一样属于低等血妖,起血傀,它们有一定的攻击性,靠吸食生物血液生存,但只会瞄那些气血弱小或衰败的生物,不会去招惹气血十分强大的存在。” 说着,姜曦珺又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这些家伙怎么离这么远,我虽已达到五品巅峰的气血程度,但也顶多能驱逐他们,让他们如此畏惧,自觉离这么远,还做不到啊?” 听着对方自语,陈安尴尬地想捏捏鼻子,奈何手臂根本抬不起来。他的行血咒专门控制气血,甚至能收敛到与常人无异,其他人算站在他身边也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没想到这些怪物在这方面竟能如此敏锐。 姜曦珺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两人刚刚坠落所产生的bào zhà惊到了这些家伙,使其不敢犯禁。 她的注意力很快又集在了陈安的身,开始地取材拾取些枯树枝。并把这些枯枝用撕下的衣摆绑缚在陈安的身躯,将他的关节固定住。接着她喃喃低语了两句,手亮起皎洁月华,一团满月也似的光晕缓缓升起,落到陈安的身,融入了进去。 陈安只感觉,周身气血如吃了十全大补丸一般,陡然沸腾起来,伤口的愈合速度增加了倍许不止。这让陈安惊讶不已,要知道加强一倍是什么概念。 别看他现在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那也只是因为是他的身体。三次筋骨翼膜大成,又连破精轮,气轮,神轮,身体强度已经到了biàn tài的程度。这种身体强度以陈安的估计,天象以下的攻击直接当挠痒痒,天象强者的攻击只要不是要害,也可以无视,非宗师以的存在出手,很难打破他的防御;但同样的,受了伤也不是简单能治愈的。只能靠着本身同样强悍的恢复能力慢慢熬。 他自己从那枚啸月天狼魂牌获得的秘术——治愈术,洒去,可能连根毛都治不好。但姜曦珺刚刚施展的那项秘术却可以让他的恢复速度提升一倍,如此对,方可看出姜曦珺那门秘术的不凡。 陈安想着这应该是自己获得的那半吊子愈合术的加强版。青孚城高阳氏既然有啸月天狼的魂牌,那必然掌握着月属的魂阶,这姜曦珺身为主尊也必然拥有月属高品的实力,用出愈合术的加强版并不稀,是不知道具体为几品。 本来以陈安几近武道宗师的修为,凡事总能有个评判,但东荒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连武学一途都不在修为,只注重效果和战力。 如以神意九窍来评定修为,开人两窍相当于大乾武道真气境的修为,可一位掌握着强悍攻击秘术的八品秘术师能吊打一切七窍小圆满以下的武道强者了,而六七品的秘术师甚至能战胜内庭圆满的存在,高品秘术师妥妥的能和天象武者争锋。但实际按神意九窍的修为评定,高品秘术师也武道七八窍的存在。 这是一个不注重修为,只追求战力和结果的地方,所以哪怕明知道姜曦珺的那项秘术不凡,也不敢妄自猜测其魂牌品阶。 姜曦珺施展完这个祈月术,额头见汗,显然也是消耗不小。事实刚刚高空坠落时,她虽有陈安帮她承担了大半冲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些震荡,兼且祈愿术本身是三品秘术,她以五品的实力施展三品秘术,怎能不吃力呢。 只是还不待她气息平复,天空之由远及近地响起物体破开空气的呜呜声。 姜曦珺一怔,紧接着反应过来,面现惶恐之色,前抄起陈安,背在背拔腿跑。 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呜呜声越来越大,渐渐演变成雷霆一般的轰鸣声,两架梭形的飞行器材,划过这里的天空,向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劫难重重 姜曦珺背着陈安一路逃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两艘空隼的扫荡。 两艘空隼只是古神绩不放心下派出来歼灭幸存者的,倒不是真发现了什么,仅仅只是无脑地一通轰炸,便返回了,毕竟大乾的空舰技术和护甲技术虽然改进了不少,但还是不能让长风军的军士在这到处都是血煞阴罡的环境待太久。 只是这么一下,却让本刚从昏迷醒来,对自身所在有些迷糊的姜曦珺彻底失了道路。 “这里距当初我们坠落的地点确实是偏离了不少,不过还可以确定的是,应该在青孚城的西南位置。如果当初你们所说的云船一日可到达的话准确,那么我们只需再向东北方向前进三百里能到达青孚城。” 陈安趴伏在姜曦珺背,看着少女扭头四顾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确定?”姜曦珺先疑声问道,不过没有等到陈安的回答,真的按着陈安的话向着东北方走了去。 其实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自小到大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仅有的几次出城狩猎也是跟随着一些族的强力人物积累点见识和经验。这一次的矿区掠人计划还是她第一次的决策执行,途还有无数人为她出谋划策试漏补缺,她只要决定了大方向,自然有人为她完善计划。 所以她看似跳下云船与大家同甘共苦,带领大家向青孚城奔逃,实际一直有人在她身边矫正方向,调整路线。 像现在这样,陈安边给予姜曦珺意见和提点,边有气无力地补充道:“北在你的右手边,对那边是北,刚刚我们是往西走的……别别别,那边是东,我们要往东北走……” 如此,经过了一整天的时间,路倒没走多少,但好歹让姜曦珺认清了方向。 当然这也不能怪姜曦珺是路痴,这东荒大地的荒野可不是真的一片荒芜,还有着干枯却密集的树林。这些枯树林虽然低矮,但也有着八九尺高,恰好阻断了视野,而且茫茫一片,很难分清方向。陈安也是依靠着自己硬扎的方向感,才能辨明道路。要是换了个普通人来,哪怕是常年在荒野行走之人,估计也是大概率的迷路。 在东荒,主尊作用是带领大家开拓进去以求得生存,纪要有超凡的智慧,又要有非凡的实力,如此不止能服众还能带领大家过得更好。所以有些氏族的主尊干脆是这个氏族实力最强的人。姜曦珺能成为主尊无论有什么因素在其,都说明她个人能力还是不弱的。 这一路,在陈安眼,她除了荒野求生的经验不是太足,容易迷路外,其他的组织人手,制定策略,与人亲善,善待属下……每一样她都做的很好,算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也正是基于这种判断,陈安才下定决心加入高阳氏族,一个欣欣向荣的势力,所能借助的力量,总一个没落的氏族多。 虽然打定主意要去拔血刀了,但若是能依仗十二连城的力量混过泰一关也是不错的,毕竟血刀之后隐藏的秘密实在让陈安拿捏不准,拔出血刀后会出现何种情状也不可预测。 当然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是回到青孚城,弄清楚整个东荒的具体情况,才能做计划,做打算。 这么走了大半日,确定身后真的安全了,姜曦珺才停下脚步想要休息一会,她先是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将陈安放下,自己则坐到了陈安旁边,靠着一根干枯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远路无轻担,姜曦珺背着陈安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哪怕她实力再强悍也是承受不住,更何况两个人都有伤在身,她背着陈安的时候,不止要忍受自己身伤势所带来的痛楚,还要照顾到陈安不要被牵动伤口,有这等掣肘还奔行如此之远,由不得她不疲惫欲死。 只是还不待他们坐稳,远处树林竟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姜曦珺浑身一绷,下意识地从袖兜摸出一枚狼牙,戒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片刻之后,四道身影自林显现。 这是四个人型生物,陈安起初以为是其他云船坠落的幸存者,可等对方走得近了才发现,他们的身竟没有皮肤,浑身下都是蠕动的血肉。 他们脑袋光秃秃的,除了一张嘴没有其他的五官,嘴里是森白尖锐的牙齿,还有黄红相间的粘液滴滴答答的滴落。 他们从树林深处爬出,如同猎食者一般,向着陈安和姜曦珺一点一点的逼近。 陈安眉心一胀,本能地握紧拳头,却觉得浑身一痛,这才想起自己身还有重伤未愈,只能寄希望于姜曦珺有办法应对。于是他的目光顺势转到了姜曦珺身,但却怪的发现这位原本摆好了战斗姿态的青孚城高阳氏主尊浑身紧绷的气势为之一垮,好似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面对这些一看不好惹的家伙竟然显得很轻松。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安眼的疑惑,姜曦珺转首轻松笑道:“吓我一跳,还以为是长风军追来了,不过想想也不会,那些家伙是不可能在东荒待太久的,而且基本都是躲在空舰,空隼里逞威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也不敢踩东荒的地面。” “至于这些家伙,”姜曦珺向那还在不断爬来的恶心人型生物示意一下道:“是血妖的一种,叫尸鬼,别看长成这种恶心的样子,但实力一般。” 她说话间已经走了出去,冲着那不断爬来的恶心生物一指,半空突兀地出现了四道紫白色的火焰,将它们的身影完全笼罩住。 “唧……”尖锐的惨叫声响起,四个尸鬼有心挣扎,奈何那紫白色的火焰不仅威力巨大,且十分克制它们,眨眼之间四个尸鬼燃成了火炬,不肖一刻钟,彻底变成了一堆灰烬。 陈安眼角一跳,下意识地估摸着这种火焰自己是否能抗的住,却悲哀地发现,可能天象武者被点燃了情况也不会刚刚那四个尸鬼强多少。而且这四道火焰出现的突兀,仿佛是天地间固有的事物,令人防不胜防。这使得他不由得重新评估起姜曦珺这大xiao jie的实力来。 解决掉四个尸鬼,姜曦珺明显心情好了一点,座驾被击落,bèi oliu wáng的抑郁情绪也明显得到了缓解。 她转过身来,正想与陈安说些什么,却忽地一顿,面色由最开始的振奋,一点一点变成了惊愕,反应过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前去抱起陈安跑。 下一刻,周围丛林之,悉悉索索的声音大作,无数刚刚那种形象的尸鬼身影在浓密的林间若隐若现。 两人亡命奔逃,姜曦珺时不时地还挥手招出一道紫白色的火焰解决掉追近了的尸鬼,但尸鬼的数量实在太多,速度也够快,根本甩不脱。 姜曦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刚刚没休息好,接lián zhàn斗又耗去了她大半体力,现在她随时有可能支撑不住。 陈安暗暗叹了口气,打算用亏损气血的方式强行压下伤势放手一搏,不然等到姜曦珺的体力耗尽,两人一样要面对那无穷无尽尸鬼,不如趁现在还有余力拼他一下。 只是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那潮水一般涌的尸鬼,亦如潮水一般退了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诡异的情况,看得陈安和姜曦珺一愣一愣的,谨慎起见,姜曦珺又跑了一段距离才停下,仔细勘查了片刻,发现那群尸鬼是真的退走了,才长松了一口气,刚刚她是真的快支持不住了。 陈安一直被她抱着,自然她的情况要好,还有心思打量周围。按理来说,能让这种凶恶的尸鬼退避三舍的地方,必有异常。可周围的情况无论怎么看都和刚刚一样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灰色枯树林,顶多因为到了夜晚雾气变弄,视野受限,其他没有任何异常。 百思不得其解下,只能认为那些尸鬼有地域性的xiàn zhi,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 而且现在姜曦珺已经疲乏至极,算有异常也没法再跑了,于是两人找了个低凹的地方窝了进去,相互依偎着取暖。 东荒的天气冷热不定,可能昨天还是寒冬飞雪,今日变成了三伏酷暑,这天气变换,古怪莫测,让人根本无从琢磨。 不过今夜的主旋律明显是冷,那噬骨的寒冷,让本身带伤的两人十分难熬,尤其是陈安还失血过多,身的气血之力不是随着受伤流逝了,是被调用去了镇压伤势,着实没有剩下多少能够用来御寒。 所以他原本强悍的体质,在这酷寒之下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姜曦珺无奈,只得将他抱在了怀,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这让陈安尴尬不已,他纵有狼狈之时也都是自己舔舐伤口,哪里被女孩子抱在怀里过。兼且他现在也是十四五岁大小的样子,身高不过六尺有余,体型又偏瘦弱,被将将七尺三四的姜曦珺抱着,真有一种大姐姐抱着小弟弟的感觉,可谓是他成年之后最窘迫的事情。 要他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还罢了,偏偏都快四十的人了,这副模样真是情何以堪,还不好出口拒绝。事急从权,人家大姑娘都不在意,你矫情个屁。 姜曦珺对此倒真不在意,也没发现陈安的窘状,实是因为东荒大陆并未经历百家树立道德的古治世,所以没那么多礼数。算很多央王朝发配东荒之人带来了一些制度和化,为十二连城所吸收,礼制也没有让高阳氏这种古老的氏族改变多少。 陈安干笑一声打破安静的气氛道:“呵,这东荒的天气还真是特,荒野之外不能生火吗?我看这这灰树剩是干枯,似乎可以利用。” 第二百七十二章 妖魔鬼怪 在大周野外燃火可以驱赶野兽,不过在大乾未必了,荒野净是一些稀古怪的东西,根本不怕明火,这一点陈安是知道的,而在这诡异的东荒野外,谁知道会有什么禁忌,姜曦珺第一时间选择抱着他而不是燃火,说明了很多东西。 以陈安的精明当然是已经想到了这些,而他之所以还这么问,纯粹是尴尬的没话找话。 “火焰的光芒会吸引妖灵,我们周围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姜曦珺轻声解释了一句,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 果然,陈安心道,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妖灵?那是什么?对了,刚刚的尸鬼到底是什么玩意?”那玩意看着恶心,给陈安的印象极为深刻,此时得了闲自然要问清楚,以后再遇到,也好有个对策。 “是血妖,”姜曦珺定了定神,从回忆清醒了过来,耐心为陈安解释道:“血妖应煞气而生,对任何种族都是灾难般的存在,不过它们并非存在于东荒每一处,而是有一定的分布规律的。这个分布规律是它们本身的来源,这其实也是它们的强弱规律。” “血妖的来源有血晶石,各种被血煞阴罡侵染的生物,乃至煞气本身。由血晶石演变的血傀和由煞气本身衍化的血鬼你都已经见过了,它们是数量最多,分布也是最广,几乎整个东荒大陆都有它们的身影。当然它们实力也是最弱,甚至都不敢主动攻击他物,基本不具备什么危险性,野外遇到几乎可以无视。” “而被血煞阴罡侵染的生物才是真正危险的血妖,它们拥有极大的攻击性,实力非凡,诡异莫测,一旦遇到都要极小心应对,一着不慎都有可能生死两难。” 讲到这里,姜曦珺顿了一顿,面隐有痛苦之色闪过,显然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陈安没有打扰她,静静等着她回过神来继续讲解道:“根据变异物种的不同,这个层次的血妖大致可以分为由古兽所化的魔怪,神裔所化的妖灵,以及……人类所化的妖鬼,当然还有死亡生物遗体所化的尸鬼。它们实力不一,能力诡秘莫测,一不小心算是超品强者都会着了道,所以你以后若是遇到,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主尊可否为我讲解一二?”这东荒大陆当真不是善地,陈安听得姜曦珺讲解不由警醒了很多,他虽有昊天境的经历,但也不敢在此处托大。昊天境毕竟是仙门主宰,很多事情都有博弈有算计,被他们俘虏也未必死,还会有很多的交换和讨价还价的机会;而在东荒这里可不行,这些妖怪没有那么多计算,唯一的目的是想吃你的肉,什么机会都没有。 “都和你说了,不用叫主尊,叫姐姐行,或者直接叫我曦珺或细君,你我患难与共也算是朋友了,不用这么生分,我直接叫你小一了。”姜曦珺冲着陈安微微一笑,想给陈安一点安慰,尽管她自己此时也有些忐忑和害怕,但每次看到陈安总会让她想起自己早夭的幼弟,所以硬撑着,极力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却不知她现在这个样子在陈安这个老油条眼,反而显得不自然。 左右也是闲着,本着想要让陈安尽快适应东荒生活的心思,姜曦珺对血妖的种种细细介绍起来。 “血妖之以神裔所化的妖灵最为强悍,最弱的都有不下于四品的实力,强的甚至达到超品之的封神阶。不过妖灵们有一点较好,它性喜独居,嗜血本性只是偶尔发作,一般情况下都是躲在深山老林里,不与我们人类接触,只与异人作对,它们为异人所化,基本也只找异人的麻烦。” 陈安脑子里快速换算了一下,东荒虽然用的是大乾军队军士的战力分阶,但由于东荒之人不顾境界修炼,只追求战力,实际东荒的四品战力早超越了大乾军的一品高手。光以战力而论与元灵武者也差不多了,一二品甚至相当于天象,而所谓超品指的是命轮境界,命轮之的封神阶么,那是地轮强者。 陈安与沈林相处许久,也从未听说过地轮境强者的信息,所以也不知道地轮强者到底强到什么程度,是与宗师相当,还是外景之宗师以下,反正迄今为之他所听说的纵横东荒的超品强者信息都是命轮,至于那流传于超品之的封神阶则只是传说。 “尸体所化的尸鬼实力起大妖魔倒是不如,只是其诡异的不死特性,非常难缠,而且又具备很强的攻击性,本性嗜血,敌视一切活着的智慧生物,哪怕神裔所化的妖灵,人类所化的妖鬼也在它们的攻击范围之内,是所有人的公敌。” “至于妖鬼……” 讲到这里,姜曦珺面的表情忽地复杂了起来,略微顿了顿才道:“人类所化的妖鬼,实力不一,有强有弱,但却有一定的智慧在身,甚至很多还保持有前世的记忆。只是血妖的本性让他们同样的嗜血,并且对自己原来的血亲更为偏爱。”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的亲朋好友有谁变成了妖鬼,并回来找你,你千万不要心软,一定要第一时间杀了他,已经变成妖鬼的人类不可信,它们的心只有嗜血的yu wàng,早忘了前世的种种。青孚城有很多人因为是自己的亲人变成了妖鬼还保留着之前的记忆接纳了对方,谁知深夜子时血月凌空,妖鬼嗜血yu wàng升起,杀死了所有自己原本的亲人……” 姜曦珺的声音里有着一丝痛苦的意味,显然她的某位亲人变成了妖鬼,甚至可能是被她亲手所杀。 这种痛苦压抑之感,陈安太能理解了,为了不让姜曦珺沉浸其,连忙岔开话题道:“主,呃,细……细君,还有古兽所化的魔怪你没讲呢。” 叫姐姐的话,陈安想及自己的年龄,不是很情愿;叫曦珺倒是不错,东荒这边习惯不唤姓氏,只叫名字,但陈安来自央王朝,无论是以前的大周还是现在的大乾,直呼女子闺名都有亲近之意思,东荒虽没这规矩,可陈安总觉得别扭。 细君即小君,和大乾xiao jie,小娘子的称谓差不多。既不显生分,又不会太过亲热,是陈安可以接受的称呼。 姜曦珺倒没在意陈安的为难,听了陈安的询问,再一次从回忆清醒,下意识地继续道:“古兽所化的魔怪虽然实力强横,但一般体形都极为庞大,你远远地看见,知道那是不可招惹的存在,躲开行。不过也有些诡异莫名的,如他们之的极少部分可化为城池山脉,甚至超脱生物特性成为死地绝地。好北方的绝望冰川,东南方的黑水沼泽,都是体型巨大的古兽所化的魔怪。他们在变成城池山脉后,因为一些诡异莫名的原因,所有的闯入者都会迷失在其。因此我们认为它们还具备很大活物特性,会吞噬一切误闯其的外来生物。千百年来迷失其的闯入者,能再次走出的寥寥无几,所以你可要小心了,千万要冒冒失失地闯入进去,出不来,可没人去救你。” 姜曦珺说着话,已经从那种抑郁的情绪走出,最后还恐吓似地叮嘱了陈安一句。 可她的话语却让陈安想起了在昊天境遭遇的乱神迷宫,当时那种在怪物肚子里行走的毛骨悚然感让他心头一颤,脸色都有些青白。他不怕生死搏杀,不怕明刀暗箭,甚至不怕死,但那种被吞入腹等待消化的感觉,也太过瘆人,饶是以他的心性之坚韧,也不由得面变色。并且这魔怪还有活物特性,当初的乱神迷宫还要诡异,谁知道会有什么其他更恶心人的手段暗藏。 似感受到陈安的惊诧,姜曦珺调皮一笑道:“你别害怕,这里已经是十二连城地域,十二连城选址时,可是已经避开了这些死地绝地,甚至每年还有专门的小队探索周边,将这些对人们有威胁的死地绝地标注出来,以防人不小心误入,所以这片地域是绝对安全的。” 陈安也冲姜曦珺笑了笑,表示相信她的话,但心总有些毛毛的,想起当初乱神迷宫还能满地跑的情状,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这些魔怪所化的死地绝地既然拥有活物的特性,那他们会移动吗?” “呵,移动的城池山脉吗?”姜曦珺摇头失笑,只是这笑容渐渐僵硬,凝固在了她的脸。 片刻之后,她猛然抬头四顾,周围是枯槁近灰色的古树组成的荒凉林海,无边无际延绵至远方。古怪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在这片灰色林海掀起不规则的浪涛。灰蒙蒙若有若无的雾气不知从哪里弥漫而出,渐渐遮挡住她望向更远处的视野。 姜曦珺低下螓首,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轻触大地。 “噗噗噗……” 那动静不像是包着精钢的靴面触碰到土地的声音,反而更像是,钝物击打在皮肉的声音。 第二百七十三章 氏族之制 “什么?红月号坠落?主尊失踪了?” 姜露寒双眼圆瞪,威严肃穆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是……是……”那名报信的高阳氏子弟,被姜露寒的威势压的抬不起头,只能喏喏地道:“我……我们的人,在距离青孚城百里外的灰野丛发现了红月号的残骸,并救下了几位氏族宿卫的兄弟,但没有发现主尊的踪迹。” “啪”。 姜露寒瘫坐在椅,接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猛然弹了起来,大声叫道:“找,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即便把青孚城周围数百里方圆的地面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找到主尊的下落。” “不急,先冷静。”一旁的姜甘也是当初前去接应陈安等人的高大老者连忙阻止道:“如今我们刚刚把所有人都安顿城,正是扩展势力的时机,如果这个时候抽调人手,岂不是便宜了青阳氏吗。” 姜露寒红着眼睛,怒道:“主尊若是有个不测,我高阳氏完了,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扩大势力的时机。” 他说的是实话,和外来者势力不同,东荒传统的氏族制,主尊不止代表着一方势力的最高领袖,还是所有氏族子弟的精神支柱。 对外来者的势力来说主导者死了,再换一个人行,领导者,向来是有能者居之。 而在东荒本土势力,血脉论和 zhu制交替存在,确保了人类传承不灭。在这里,一个英雄的诞生,可以领导其所在的氏族走向辉煌,而他的血脉继承人在他死后则被认为是这个氏族头领的不二人选,除非绝嗣或又有一个能改变氏族命运的人物横空出世,否则那是不变的铁律。 以高阳氏目前的状况来看,再出一个能改变氏族命运的人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那姜曦珺本身是整个氏族凝聚力的所在,她若死了,最好的情况是高阳氏全面收缩势力苟延残喘,差一点的情况是分裂成十几个弱小氏族,而最坏的情况则是被青阳氏吞并,彻底取消氏族名。 青阳氏拥有着英雄的血脉领导,那服从他们获得庇护,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用怀疑,氏族名是荣耀,但在东荒生存才是第一要务,这些思想在大乾子民看来是如此的愚昧,毕竟虎父犬子的事情多了去了,老子是英雄,哪能保证儿子也一样。 但这的的确确是东荒本地的风俗,而且这风俗也是有着根据和原因的。 大乾武道都是对真意法理的明晰洞彻,金身和法身也是道的凝聚,也是说哪怕是金身法身高人所生子嗣依旧是个普通人,想要登临巅峰得习练武道。可在东荒不一样,无论是封魂之术还是神通之法,都是生命本质的升华,全是可以将超凡力量遗传给子嗣的。 因此虽然英雄的血脉子嗣未必还是英雄,但他们却一定强大,服从强者,服从高贵血脉,是氏族人的本能。 “老六,你且稍安勿躁,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个样子也于事无补。”眼见姜甘也拉不住姜露寒,另一边的邢幕不由发话道:“此时是非常时刻,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能抽调出太多的人手去寻觅主尊的下落。” “而且算主尊真有个万一,我们把所有人都散出去也是没用,更何况主尊只是失踪,并非遭遇了不测。说不定她此时已经辨明了道路,正在往青孚城赶回,所以我们只要派出精锐人手,寻找她留下的蛛丝马迹追赶去接应一二好。” 姜露寒慢慢冷静了下来,确实整个高阳氏算老弱妇孺也不过只有几万人,算全散到青孚城方圆数百里的地域也是杯水车薪,还不如派出精锐小队,循着踪迹寻找。但派出哪些精锐小队却需要仔细斟酌,其他家族乘虚而入的事情也不可不防。 在氏族族长自然是最高领导者,拱卫族长的宿卫则是家族最精锐的力量,除此之外,每一个族老、主事为了帮助族长管理氏族的事务,也都会招募属于自己的力量,这个力量是以东荒特有的狩猎小队的形式而存在。 他们只对族老、主事负责,多则百余人,少则十几人,但俱都拥有非凡能力,算不能炼炁,没有修炼神通的资质,也有秘术傍身。 此外还有常规族兵,一千到万不等,取决于氏族规模的大小。 这些是东荒一个氏族的全部力量。 高阳氏大概有族兵三千人,姜露寒一开始想要动用的便是他们,但这些族兵还负责有拱卫族地,维持秩序的责任,若是全抽调出去,高阳氏难免空虚,容易为其他势力所趁,因此不得不接受邢幕的建议只派出精锐小队寻找。 高阳氏目前有七支狩猎小队,姜露寒势力最大足足有两支狩猎小队,他自己亲自领导一支,交给姜虬管理一支,只是姜虬管理的那支,也随着红月号的坠落陷入了灰野丛,现在是指望不了。 而剩下的只有三个长老姜甘、邢幕、姜弥麾下的红蜢、苍狼、巫丛三支队伍,以及另外两个主事者姜宾和薛毅麾下的金冠、斩风两支队伍了。 姜露寒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让自己麾下的寒噬小队前去。而一直观察着他,发现他神色略有松动的姜甘却抢先道:“还是让我的红蜢和邢幕的苍狼走这一遭吧,再加轮班的宿卫,一共组成三支队伍,在坠落地点向三个方向探索,可保万一。” 氏族宿卫一般分为三个部分,一者跟随主尊,一者拱卫族地,一者轮休。虽然只是三分之一,但一个氏族,宿卫的力量最是强大,也确实可以当成一支完整的狩猎小队看待。 姜露寒点了点头,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有再争执什么,而是自觉地道:“那我的寒噬坐镇于此,等待两位的好消息。” …… 青孚城外的另一处营地,青阳氏的主尊姜厉摸着颌下稀疏的胡须,静静地听着下面的人禀报这次的损失。他也没想到,这次泰一关的反应竟如此激烈,本来他们已经成功的携裹了近七万人返回青孚城,谁知被长风军的空舰一阵冲撞,所有人都迷失在了道路,仅仅有不到两万人,回到青孚城。 看着原本战果并没有自家丰富的高阳氏竟带回了自家两倍的人口,姜厉面没什么表示,心还是万分艳羡。 是的只有艳羡,没有妒恨。 带回的人口,也未必是高阳氏的人了,对氏族制下的人来说,没有不能挖的墙角。只要给出好的待遇,好的生活环境,不愁没有人来投奔。 而之所以艳羡,则是馋涎于姜曦珺那计划统筹的能力,自己青阳氏怎么出不了这种人才呢。若是自己青阳氏也能有这种领导型的人才,自己也不用一把年纪了还在主尊的位置劳心劳力了,早早的退休享清福岂不更好。 他倒是不贪婪权位,或者说氏族的主尊根本没有什么权位好贪恋的,那只是一种带领氏族强大的沉重责任。 “三叔,好消息啊,好消息。”正魂游天外的想着这些事情,一高大青年满脸喜色地掀起帐帘走了进来。 看着来人,姜厉不由得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这是自己已故兄长唯一的子嗣,在亡兄把主尊这个火坑交给自己的同时,也把这坑货一并留给了自己,让自己实在是无力吐槽,兄长是不是看自己不爽很久了,以至于连死都不愿意放过自己。 不过好在这货虽有些脑残,但还算是听话,从未给自己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篓子,于是姜厉硬挤出一丝笑容道:“虎儿,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叔父?” 姜虎半点也不矫情,没做任何铺垫的张口道:“高阳氏的主尊失踪了,现在正是我们吞并高阳氏的好机会,以后青孚城是我们青阳氏一家独大了,哈哈哈哈……” 姜厉依旧保持着刚刚和蔼的笑容,看着面前那仰天大笑的傻子,语调不带丝毫波澜地道:“那不知虎儿打算怎么吞并高阳氏呢?” 姜虎想也不想脱口道:“当然是直接打过去,干翻姜露寒老儿。” 姜厉嘴角一阵抽搐,但还是耐着性子引导道:“那如果在我们两家激斗正酣时,其他氏族打过来想要得渔翁之力,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连其他氏族一起干翻,”姜虎如此说着还下意识地亮亮身的肌肉。 “亲侄子,亲侄子……”姜厉心默念,强行按捺下一巴掌拍死这货的冲动,维持着慈祥叔父的形象道:“那在我们一家独斗数个氏族的时候,长风军的空舰打了过来,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他在“独斗”这个两个字使劲加重语气,差咬牙切齿了,希望这个傻瓜能够明白点形势。 好在姜虎也不算是彻底的无可救药,对长风军还是有忌惮之心存在的,闻言嘟哝道:“不能吧,大乾的军队会如此卑鄙,趁火打劫?那我们该怎么办,三叔?” 第二百七十四章 灰雾林海 对于总算止住了这家伙不切实际的臆想,姜厉不由的长出了口气。 青阳氏和高阳氏这么多年共治青孚城早由最初的对峙关系,变成了现在的竞争与共生关系,如无大的变故,根本不可能彻底吞并另外一方。算其主尊失踪,也要高阳氏几乎全部的主事长老同时同意改换氏族名才行。 一环没有把握好,是两族械斗的结局,到时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白白便宜了其他氏族之人。 更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人都在防备来自泰一关的报复,如果这个时候青孚城先内斗了起来,那下一个消逝在历史长河的氏族名除了高阳氏以外还要再添一个青阳氏。 不过高阳氏主尊失踪,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浪费,确实较可惜,所以姜厉眼珠一转道:“先去游说招揽新加入城池的乔人,不管他们是我们青阳氏带回来的,还是高阳氏带回来的,只要愿意加入我们青阳氏都给予优渥待遇,高阳氏现在忙着找人,肯定无法顾及这些。然后再派出家族精锐,去城外帮着找人,没找到也无所谓,总可以赚份人情;找到了更好,可以狠狠从高阳氏那刮一笔谢金,既得了他的感激,又能拿一份实惠。” 姜虎听得高山仰止,赞道:“还是三叔您老谋深算,我这去办。” 说完,转身掀帘急匆匆地走了。 “嗯,嗯?” 听得姜虎领命,姜厉先是欣慰地捋须点头,可紧接着他又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追喊道:“什么?你去办?不妥,虎儿,你听我说,还是让你九叔去办较好啊……” …… “呜……” 鬼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破布一样的半透明虚影。 姜曦珺纤纤素手亮起一枚枚指节长短的白色光剑,将扑近的虚影射灭,一时之间骇的周围鬼蜮都不敢靠的太近。只是随着光剑的射出,姜曦珺的面色越发苍白,连续不休的奔逃,本使得她疲惫不堪,一边治疗一边战斗更是几乎耗尽了她体内的炁,毕竟靠着魂牌获得的炁不如自己修炼得来的浑厚持久。 好在陈安已经不需要她背负,能够自己下地行走,省却了她不少体力。 “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姜曦珺回过头来看着陈安,眼有关心却无怀疑。 “还有点疼,但真没大碍了”,陈安咧嘴笑了笑回道:“现在非常时刻,你还是尽量多的保存体力为好。” 他当然不是没事了,事实当时云船被空舰打爆,那足以掀飞巨兽的气流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借力的机会,他是凭空从万丈高空下掉落。如果不是抱着姜曦珺,他凭借浮光掠影的身法也能在下坠的那一瞬间闪避掉撞击的伤害,但为了救姜曦珺,他只是部分虚化,足足承受了撞击两三成的力量,整个人都摔碎了。 这两天凭借恐怖的恢复能力,伤势好了个六七成,但要说痊愈还是差不少,起码两腿胫骨还断着呢。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毫无办法,元磁御兵炁像是最强力的胶水将他全身下紧紧的粘合在一起,只要不是什么太剧烈的行为,不会影响到伤势的恢复。 本来他一开始接续完经脉时想要这么做,毕竟让个姑娘背着,太过难堪,可姜曦珺根本不给他机会,一直把他背在背,直到遇这些莫名其妙的玩意,才放松了对他的照顾。 “对了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陈安不想姜曦珺再纠结这个,适时地岔开话题问道。他们在灰色的树丛醒来时,遭遇了这种古怪东西的攻击。 姜曦珺仔细看了看陈安,陈安身一些地方还绑着树枝用以固定伤势,虽然碍于这些树枝,使得他走路的样子有些怪异,但他走路的速度却是不慢,看起来他身的伤势真的没有大碍的样子。摇了摇头,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为对方的天赋异禀,毕竟世界广大,什么样的人没有。 于是姜曦珺不再纠缠陈安的伤势,而是回答他的问题道:“魔怪的身边一般会有一些伴生妖魔的存在,这种虚魔和那边更远处的魇魔是最常见的两种。” 陈安朝着姜曦珺示意的地方看去,那里有灰色矮树遮挡看不真切,但还是能看到一群稀古怪的东西在那里探头探脑地窥视自己二人。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这里无边无际的样子,跑不出去的吧?既然这里是那个什么魔怪的体内不如以力破之,从地下找出路。”陈安眼睛瞄着脚下,似乎是在寻找下拳的地方。 “没用的”,姜曦珺摇了摇头,她的脾气真的很好,即便又累又乏,还面临着这种绝望的情况,也没有不屑于陈安这种近乎白痴的问题,依然耐心的解释道:“魔怪虽然实力不一,但一旦晋升成为了这种可以化为绝地的存在,那非封神阶的强者不可力敌了。而且他们还拥有许多怪怪的能力,折叠空间是其之一,这根本不是可以靠蛮力打破的。” “那没办法了?”陈安不由皱眉。 “也不是,我在找‘坟’,找到‘坟’,我们还有逃出去的希望。”姜曦珺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光芒仿佛在任何都能激励身边的人绝不放弃。 “坟?那是什么?”陈安有听没有懂。 “绝地的入口有很多,通往四面八方,但出口只有一个。被煞气侵染变成妖魔是不可逆的过程,所以一旦被侵染,我们认为他死了,魔怪也是一样。绝地的出口好像是魔怪死亡的陵寝,所以我们称这个出口叫做‘坟’。” 姜曦珺一边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一边戒备地注视着渐渐逼近的魇魔,这些家伙可那些虚影难对付多了。 “这头魔怪应该刚成型不久,否则不是折叠空间这种简单的手法了,高等级的魔怪能芥子纳须弥,所形成的地域广大,根本不用折叠空间,超品秘术师飞个两三天都飞不出去,里面的妖魔更是无穷无尽,算是封神阶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陨落在其。” “而这也仅仅只能被称之为凶地罢了,真正的绝地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是怎样的,因为连封神阶都无法从走出,至于这片灰雾林最多可以被称呼一声险地,虽然危险处处,但还是有着走出去的希望的。” 陈安也在暗暗戒备着,没抓住重点似地插言道:“折叠空间还算是简单的手法?” “当然,起能够芥子纳须弥的凶地魔怪,折叠空间已经算是很简单的手法了。” 这个理论在昆仑书院的时候陈安听郁教习提过,普通的鬼物拥有折射空间的能力,这类似一种障眼法,让人寻不到准确路径;更高级一点的可以折叠空间,即便能破知见障,也破不了迷宫;而再一级,则可纳须弥于芥子,达两仪微尘之效,已经算得是相当高明的空间手段了,可以神通称呼;至于什么砂世界,掌佛国那是妥妥的造化大神通,非大能不可施展。 两人这么边走边聊,姜曦珺时不时射出一道光箭灭杀妄图靠近的虚魔,却再也没用当初消灭尸鬼的那种焰火,显然那种东西虽然威力不凡,但消耗不小,不能轻易使用。 很快一座城池的废墟轮廓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周围的灰树丛也变得更矮了一分,让陈安的视野勉强能够及远。 “应该是这里了”,姜曦珺的声音略带欣喜,却没有忘形,收起手指路的那件玄器,双手各托起一支光箭。 事实证明她这种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远处的魇魔在他们发现那城池废墟时面显的焦躁了起来,天空飞舞的虚魔也越飞越快,俯冲而下的意图明显。而随着他们的继续深入,这两种魔头明显无法再忍耐下去了,疯狂地冲击而来。 姜曦珺也不含糊,手光箭电射而出,射完之后她也不看结果,双手再次合十,一道数丈高的白色火焰龙卷在她面前迅速成型,又打着旋向前方卷去,并且在行进途越变越大,直接奔涌了数十丈,才逐渐消失。 这数十丈路程的无数魔头,全都被这恐怖的火焰龙卷湮灭殆尽,生生犁出一条宽阔的康庄大道。 施展出这一击后,姜曦珺脸色白的像纸一样,身子止不住的摇晃,她自腰间取下一只指节大小的玉葫芦,那葫芦迎风便长,不过眨眼间变成了巴掌大小。 姜曦珺从那葫芦倾出一堆红色小药丸,也不数多少,一把全都塞到了口,这时才有暇对陈安喊道:“快跑。” 陈安不用她喊,已经拔足狂奔了,尽管怕把刚刚粘合的骨头再给震裂了,不敢使用浮光掠影的身法,但陈安的速度依然很快,这是他才发现的小技巧,用元磁御兵炁牵引大地之力,拉扯自己不断前进。若不是为了等姜曦珺恢复,他可能早绝尘而去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无尽黑暗 姜曦珺勉强跟了陈安的速度,口叮嘱道:“一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只要往前跑好,冲进去找到出口,尽快逃出去。 ” 陈安奔跑之还有闲心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眼带着回忆,形容复杂,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想些什么,心里不由的又给这个女主尊贴了个多愁善感的标签。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姜曦珺面恢复了些红润,应该是刚刚那红色小药丸的功效,对药物陈安职业性地敏锐,认得那是姜露寒当初发给大家的血精丹,有稳固精气抵御煞气侵染的效,竟不知还能恢复元气。 距离那废墟城池的城门越来越近,魔头们克服了畏惧再次悍不畏死地靠拢了过来,姜曦珺想也不想又是一记月焰舞犁出,这一次直至城墙之下。两人在魔头们将要第三次聚拢前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里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内里的情状,姜曦珺皱着眉头,心头带着疑惑,感觉眼前的景象和自己记忆的知识有些不附。 忽然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惊惧叫道:“这不对,快停下。” 陈安早在她喊出声之前依着心的危险感应停下了脚步。此时两人堪堪抵达城门前四五丈的位置。 而前方黑洞洞的城门,在他们靠近的那一刻似乎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张遮天盖地的巨口,向着陈安二人即将到达的地方一口咬下。 好在二人停的及时,这时转身向后,还能逃脱巨口笼罩。 只是此时身后无数的魔头大军已经追击而来,转身向后难免撞入其。 姜曦珺紧抿着嘴唇,眼眸变成了银白色,浑身的皮肤都亮起了白色的光晕,一股恐怖的威压正在自她身成型。离她最近的陈安立刻感受到了,看着这位同伴嘴角略带解脱意味地翘起,他眼皮一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并指点了过去。 这一指正点在了姜曦珺眉心,姜曦珺哪能想得陈安会攻击她,一点防备没有地了招,被打散了即将成型的秘术。面带不解之色地承受秘术反噬,昏了过去。 在东荒,没人会把自己掌握的魂牌品类和具体秘术信息告诉除引导者之外的其他人,算是合作的同伴,也只需交流下自己的能力,其他的秘术种类,秘术名,以及具体使用的方法途径,只有自己知道。 秘术之所以称之为秘术,在于它的神秘性,只有出其不意才能起到非凡的效果,这一点与神通大不相同,所以才有神通秘术之分。 而贸然询问他人所擅长的秘术也是不礼貌的行为,这些沈林早已给陈安说过,因此这一路陈安心再是好也没有询问姜曦珺使用的是哪种秘术,甚至他都怀疑姜曦珺使用的根本不是秘术,秘术从来不是用来正面战斗的,否则十二连城也不会玄器机关术大昌了。 陈安对姜曦珺使用的焰柱、光箭、火龙卷虽早有所怀疑,但能帮助战斗,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看此时姜曦珺的作为明显不是普通秘术这么简单了。这个他还真听沈林提到过,那还是为了给他讲解啸月天狼魂牌,提到的月属秘术的禁术,月夜祭礼。 以自身为献祭的祭品,向血月祈求的禁术,是同归于尽的绝招。最后的结果是姜曦珺死,换周围怪物全灭。 以陈安的性格,只要自己能逃脱,不相干的人管她死活,在这件事的态度不推波助澜不错了,最多冷眼旁观,哪会出手阻止?可他最后偏偏这么做了,好像一开始从云船坠落,他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对方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能找理由告诉自己是因为姜曦珺还有用,可以帮助他在十二连城迅速打开局面,完全忽略了凭他的实力根本不用借任何人的光,到哪能混的很好。 当然,他也没有时间再去多想理由,后面的魔头和前面的巨口,已经来到近前,由于之前的耽误,他只来得及撑起先天罡气护罩罩住自己和姜曦珺二人,被魔头围,被巨口一口吞下。 无尽的黑暗,陈安感觉自己不断的下降,他紧紧地抱着姜曦珺,试图移挪身体。可无论他怎样腾挪都无法触及边界,好像他们是掉到了个无底洞,根部不是进入某样生物的食道。 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一同被吞食进来的魔头沉沦到黑暗深处消失不见,陈安默默计算着时间,发现起码已经过了十七八个呼吸之久,两人竟然还没有落到底,还在不停地坠落,只是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托着他们,使他们的下落速度并不快。 大概又过了有一刻钟,周围依然是没有变化的黑暗,陈安二人依旧在坠落,仿佛将要持续到永远。 唯一与一开始不同的是,先天罡气护罩传来嗞嗞的声响,好像外面有什么东西在侵蚀着陈安的先天罡气。但这种嗞嗞声十分微小,罡气护罩也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会,也可能过了半个时辰,反正在黑暗,孤寂的感觉会让人的时间概念渐渐模糊。 而同时模糊的还有陈安的感官,一片黑暗的环境直接否定了他的视觉,周围也无气体流过,无有味道,唯一能给他带来安慰的只有怀抱着的姜曦珺,还能提供一丝温润的触感,但这点触感也在慢慢变的虚幻,他双臂越用力想抱紧,越感受不到真实的存在,仿佛怀里的事物也在逐渐消失。 “嘶嘶嘶……” 好像是窃窃私语声在他耳畔响起,可仔细去听却又听不真切。 “小安,你又淘气了……” “你竟然在哭?懦弱,我陈家没你这种懦夫……” “小安,快来抓我呀……嘻嘻……” “不要啊……救命啊……” “去,把里面的人都杀掉,你可以成为一名正式的青鳞卫……” “都死,都给我去死……” “大老爷,饶命啊……” “陈安,你这个狗贼,不得好死……” …… 乱七八糟的话语夹杂在一起,听得陈安昏昏欲睡,浑然忘记了身在何方,只觉得好累好累,想这么安然睡下再不醒来。 “睡吧,睡吧,你太累了,小光有了师父,轻语也有人照顾了,你可以不用担心,可以休息了……” “你再努力有什么用,再不放弃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那冥冥的存在玩弄于股掌之,坚持有什么意义,还不是按照既定好的命运去走……” “放弃吧,哪怕你成天仙依旧无法和命运抗争,依然不能脱离大能棋局……” “这么睡下吧,睡着了,没有痛苦了,可以彻底解脱,摆脱命运的束缚,脱离大能的掌控……” “为什么你还不愿意睡去,你还在坚持什么?已经知道结果的命运还有什么意义,按照既定的轨道,明知结果的命运轨迹再走一遍还有什么意义……” …… 迷糊,两道身影在黑亮起,向着陈安不停招手。 “安儿,快到为娘这里来,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小安快过来,今日爹教你九曲金针之法……” “爹?娘?”陈安感觉一丝温暖之意照心头,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个方向摸索而去。 突然,一阵刺痛之感自胸前传来,陈安猛然清醒,环顾四周,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哪里有什么爹娘,哪里有什么声音。只有他怀的姜曦珺,以及已经变得摇摇欲坠的罡气护罩真实存在。 失落,孤独,感伤,陈安也说不清楚,此时自己心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但一股莫名的抑郁却实实在在地充斥着他的胸膛,让他几欲炸裂,让他疯狂地想要发泄一翻。 此时一套步法精髓在他脑海闪过,他下意识地踏步而出。 这一步踏出,似乎踏住了岁月流逝,踏住了时空变迁,稳稳地踏住了他原本的下落之势。 太虚幻灵步,这部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家传武学,再次放出异彩。 只是这样还不够,仅仅止住下坠的趋势怎能纾解心的郁闷。 “轰隆……” 陈安将姜曦珺夹在腋下,带着雷音的一拳狠狠地向着四周黑暗处捣去,锋锐的拳劲荡起空间的涟漪,竟似将整个空间生生击穿。 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用,周围的黑暗半点没有散去的意思,陈安真的像是对空挥拳一样,一点作用没起,被激荡而起的空间涟漪,也在远处的黑暗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过陈安却没有放弃,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挥洒了陈安全部的力气,可还是没用。周围的黑暗像是亘古存在,永恒不变,怎会是区区凡俗的力量所能撼动的。陈安的作为不止没有让黑暗产生一点变化,反而使得最后的先天罡气护罩彻底泯灭。 “啊……” 无尽的黑暗没了阻碍,汹涌而至,瞬息之间将依旧徒劳挥拳的陈安彻底吞噬了进去,让他不甘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这片空间再次安静了下来,黑暗一如既往的平静,仿若永恒。 第二百七十六章 墟级妖魔 少顷,一点猩红之色在黑暗亮起,如滴在水的墨,眨眼之间迅速扩散成一片红雾。红雾不断扩大,像是病毒一样侵染着无尽的黑暗,只是顷刻之间把整个黑暗的空间,变成了完全的猩红色。 轰隆隆…… 黑暗的空间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似恐惧似敬畏。 而红雾还在侵蚀渗透向更遥远处。 “吼……” 凄厉的兽吼声自莫名处传来,带着惊惧,带着绝望,带着解脱…… …… 陈安抱着姜曦珺自猩红血雾缓缓走出,四下张望发现果然已经不在灰雾丛林,而是到了一片深绿色草地。 脚下是一只庞大的古兽尸体,羊身人面,腋下生眼。此时还有丝丝缕缕的血雾携裹着黑气从这具尸体升腾而出,在陈安走出之时,汇合其他弥漫在周围的猩红血雾,一同钻到了陈安体内。 陈安也不在意,看着远处渐渐变大的几粒小黑点,心想着应该是刚刚动静过大,吸引了附近游弋的人前来查看。 由于不知是敌是友,陈安谨慎期间还先弄醒了姜曦珺。 姜曦珺悠悠醒转,迷迷糊糊间意识还停留在月夜祭礼被陈安打断的记忆,但她醒来后却没有对陈安有任何的责怪,反而一脸担心地道:“小一,你怎么样?没事吧?” 陈安面色古怪,对方和自己也见面十几天的样子吧,这种关心有些过分了。他天生警惕从不相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关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观念根深蒂固。 但对方关心自己总不好冷脸相对,于是也柔声道:“没事,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这怪物已经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曦珺顺着陈安指引也看到了那庞大的尸体,面色一怔,随即惊呼道:“饕餮?” 陈安听得姜曦珺呼声,也是一怔,他虽从那明显的特征有所猜测,但被确切证实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古凶兽竟然还未绝种。 姜曦珺下一句想问,它是怎么死的,却忽然发现远处渐行渐近的黑点。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叫黑点了,因为离的近了,它们已经显出了船形轮廓。不过却不是云船,只有五六丈长,也没有船楼,速度倒是普通云船要快不少,几个呼吸的时间到了近前。 “是我高阳氏的飞舟,咦,怎么青阳氏的人也在里面?”姜曦珺才刚刚欣喜起来,又疑惑道。 陈安哪里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连飞舟都不认识,不过下一刻他发现姜曦珺这句话其实根本不是问他的,因为一个略带嬉笑的声音突兀地在两人耳畔响起。 “我说曦珺你没事,他们一个二个还非催这么急,至于青阳氏的人么,他们自告奋勇出来找你,拦都拦不住。”。 陈安眉梢一跳,下意识左右看看,才确定这声音果然是从远处飞舟传来的,一个名字瞬间跃入脑海,沈林,他那果然是一种秘术,不是传音入密的粗浅功夫。 “咦,小君原来你和曦珺在一起呀,我们还四处找你。哇擦,这是什么鬼?我没看错吧,饕餮这是饕餮。” 姜曦珺面色一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但这么大具尸体根本藏不了,况且以飞舟现在的距离显是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景象,再藏也没有意义。 没等多久,五架飞舟悬停在了陈安两人的方,当先跳下来一人却不是沈林,而是姜虬,他一步跨到姜曦珺身边,单膝跪下懊悔道:“虬没能保护好主尊,请主尊降罪。” 云船建造之初考虑了坠落的情况,船放置了一些逃生用具,只是当时陈安和姜曦珺在甲板,长风军的空舰来得又突兀,根本来不及去使用这些装备。因此红月号坠落bào zhà时,不少人都得以生还,姜虬是其之一。 姜曦珺温婉一笑,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虬,我这不是没事么。” 姜虬庞大的身躯,算是跪下也姜曦珺高了一个头,姜曦珺还要抬手才能够到他的肩膀。 这时沈林才从飞舟走下,站到陈安身边,一面笑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一面暗暗防备着另一架飞舟走下的阴柔年男子。 这男子看起来只有三旬下,气质阴柔,一下了飞舟第一眼却是落在了那庞大的饕餮尸体,之后才向姜曦珺见礼道:“暮,奉我家主尊之命前来帮忙寻找高阳家主,既然高阳家主无恙,在下却是能回去复命了。” 姜曦珺回转身来,也同时恢复了一家主尊的雍容,此时温声谢道:“暮叔幸苦了,代我谢过厉伯,今时我高阳氏多事,他日必登门拜谢。” “高阳家主言重了,你我两家同住青孚城本该守望相助”,姜暮的目光先是自一边的姜虬身扫过,又在与姜曦珺站在一处的陈安身转了转,这才轻笑道:“暮,这回去禀告我家主尊,相信他老人家若是知道高阳家主你无恙,定然十分开怀,告辞。” 姜曦珺还之以礼,目送对方重新走飞舟,飞离而去,自始至终没有提半句关于饕餮尸体的话题。 飞舟,姜虎诧异地看着姜暮道:“七叔,你怎么回来了?我正准备下去找你呢。” 姜暮面无表情地道:“走了,不用下去了。” “走了?”姜虎看着姜暮指挥人继续驾驭飞舟离开,大惑不解:“怎么走了?” “找到了高阳家主,为什么不走?” “可,可那饕餮尸体呢?那可是饕餮尸体啊。”姜虎急道:“那饕餮尸体我看过了,最起码是凶级,这么大个头很有可能是灾级,灾级的妖魔身得有多少宝物啊。” 姜暮坐下往船舷一靠,摆摆手道:“再好的东西也要有命享用才行。你也知道那玩意可能是灾级,可有没有想过,能击杀灾级凶兽的存在是个什么层次?” “灾级妖魔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杀过。”姜虎兀自强辩。 姜暮点了点头:“是,不是没杀过,但那要出动多少人手?对方可是只有两个人而已。姜曦珺身为家主身必有非凡的手段,无论她是几品,都可以当成超品的战力看待。而能在超品秘术师和灾级妖魔对峙帮忙的,至少要是高品强者。再加三品的姜虬,一个深不可测的沈林,还有个随时会赶到的一品姜甘。你觉得,只你我二人对他们有胜算吗?” “也许……也许那仅仅只是个凶级妖魔,那个君月一没你想的这么强。” “是啊”,姜暮慵懒地望着天,无所谓地道:“如果它仅仅只是个凶级妖魔,又值得我们为其与高阳氏交恶吗?” 姜虎彻底语塞。 饕餮尸体处,姜曦珺一脸慎重地对刚刚赶到的姜甘道:“甘叔,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快想办法把这头墟级妖魔带走。” 看到姜曦珺无恙,始才流露出笑容的姜甘,老脸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凝固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主尊,您说这头妖魔是个什么级别的?墟级?怎么可能?” 在十二连城,和把人按战力划分品阶一样,他们也把肆虐的妖魔划分了等级,从低到高分别为兵、将、凶、灾、墟。 兵级妖魔像是血傀,掌握关窍,普通人都能战而胜之;将级妖魔有一定的战力但也不是很强大,主要是它们拥有了一定的智慧,较难缠,它们甚至可以操纵兵级妖魔形成妖魔大军,攻打城池,掳掠血食;凶级妖魔本身的战力已经很强了,非高品强者不可力敌,而灾级妖魔,则更是不得了,甚至需要三四个超品秘术师才能将之镇压;至于最后的墟级妖魔很显然对应着人类的封神阶,是险地凶地,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如果姜曦珺说那是一头灾级妖魔,姜甘可能会对她和君月一两人另眼相看,可姜曦珺却偏偏告诉他,那是一只墟级妖魔,他此时眼除了不可置信,是不可能。 似乎看出了姜甘的怀疑,姜曦珺急道:“甘叔不信可以去查验一下啊”。 由不得她不着急,墟级妖魔尸体的珍贵,作为东荒本地人怎能不清楚,她刚刚一开口除了陈安外的周围所有人几乎都惊呆了。如此珍贵的东西这么在露天放着,哪能不让人焦躁。 连沈林这个整日里吊儿郎当地家伙也安静了下,瞪圆了眼睛看着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物什。 姜甘看着姜曦珺认真的样子,心也不由慎重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来到饕餮尸体前,仔细查验,少顷,他一脸惊骇地抬起头来,嘶哑着嗓音道:“来人,快去联系族地,让他们把所有宿卫都派来,运送这墟级妖魔尸体。” 轰的一下,整个高阳氏族的人都振奋了起来,联系族地的联系族地,处理尸体的处理尸体。 姜甘一脸狂喜地来到姜曦珺身边拱手道:“恭喜主尊,贺喜主尊,我高阳氏大兴指日可待,不知主尊可否告知这具尸体是从何处得来?” 姜曦珺脸的喜色顿了顿,下意识地看了陈安一眼,略略思考才道:“我与小一探索荒野无意捡到的。” 捡到的?骗鬼呢?这尸体的阵阵威压还没散尽呢,明显是刚死。 姜甘不愧是宿老的老油条,纵然心如此想着,嘴还是道:“捡到的?那可真是天佑我高阳氏。” 第二百七十七章 高阳氏族 陈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实在搞不懂他们的兴奋点在哪,于是张口直接问一旁的沈林道:“这个墟级妖魔的尸体很珍贵吗?” 沈林木木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他外来者的身份,于是张口解释道:“这岂是珍贵二字可以形容的,这么和你说吧,十二连城大小氏族无数,为何只有三十来个氏族可以执掌主城,称之为大氏族?” 没有等陈安思考,沈林自顾自地道:“因为他们每一个的祖先都曾猎杀过墟级妖魔。” 陈安一脸茫然,猎杀墟级妖魔可以称大氏族了?这样太简单了吧。 沈林看到陈安的表情,先是一怔,这才想到,他与自己不同,自己虽然也是外来,但在这里生活十好几年了,观念早已转变了过来,接受了秘术,不再笃信武道,只得再耐心的解释道。 “墟级妖魔珍贵的可不是本身的材料,而是一条完整的秘术途径。如高阳氏的啸月天狼,当初是抓到一头墟级的啸月天狼,由是得到了超品魂牌,成为了大氏族。同理,灾级妖魔对应着高品,凶级妖魔对应着品,将级妖魔对应着低品。” 这么一说,陈安有点明白了,高阳氏得到这具饕餮的尸体,能制作出超品饕餮魂牌,一品饕餮魂牌,二品饕餮魂牌……等一整个系列,更能培养出超品秘术师。若这饕餮尸体只有灾级,那顶多能弄出个一品魂牌,培养出一品秘术师;要是凶级那是更惨,只有四品往下。 怪不得啸月天狼的魂牌在他们看来珍贵无,可不止是一个圣灵级能解释的,还意味着向晋升的途径。 “刚刚不是说墟级对应封神阶吗?为什么只能制作超品魂牌?” 沈林苦笑道:“战力和修为是不一样的,而且封神阶也不是靠着魂牌能达到的,那是……哎,我也说不好,等你到了超品会明白的。” 两人在这闲聊着,姜甘已然叫来了一艘云船。 这艘被命名为大空号的云船,是高阳家剩下的五艘云船最大的一艘,足足有近六十丈长,堪堪能装下这具庞大的尸体,于是一群人全都了云船往青孚城而去。 云船之,姜曦珺好不容易从一应护卫的拥簇脱身,再次找到了与沈林待在一块的陈安。沈林见得她来,立马识趣地走开,给他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姜曦珺迟疑地看着陈安终于问出了一直来不及问的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把这头墟级妖魔给杀死的?” 陈安苦笑一声:“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吗?” 他不想找理由搪塞对方,但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身发生的事情。他大概能猜到那头妖魔应该是被他体内爆发出的血煞阴罡杀死的,弥漫在整个东荒大陆的煞气不过是真正的血煞阴罡被稀释无数倍的产物,连这种东西都抵御不住被腐蚀被改变的妖魔哪里能够抵挡的了真正血煞阴罡的侵蚀。 但他体内怎么会有血煞阴罡的,血影不是说把他体内的异种能量理顺了吗?体内蕴含有血煞阴罡的自己到底算什么呢?妖魔吗?还是那种被腐蚀的最深,最狠的顶级妖魔? 姜曦珺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道:“我信,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其他人没有权力窥探。” 说完,她趴在船舷之转向远处云海,不再言语,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陡然之间,气氛沉默了下来。 在陈安感到尴尬之时,姜曦珺再次出声:“我和甘叔说,这是一头能够衍化险地的墟级妖魔,又把他吓了一跳,到了现在还喜的合不拢嘴呢。” 墟级妖魔也分等级,普通的墟级妖魔顶多能制作出真灵阶也是超品魂牌,而能衍化险地的妖魔身体经过煞气改造,普通墟级妖魔要强出数个层次,如果利用的好,甚至能够培养出一位真正的封神阶或是制作出某种能够对抗封神阶的大威力武器,让高阳氏的底蕴增加不止一筹。 姜曦珺的语气有几分调皮,又有几分正式道:“不管这头妖魔是怎么死的,我都要谢谢你,自从大哥去世之后,他们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陈安心头一颤,但却不知怎样出言安慰人,不过也没让他难为太久,姜曦珺紧接着道:“自从七年前高阳氏变故,甘叔他们成了惊弓之鸟,现在又发生了红月号坠落之事,我实在不能脱离他们的视线太久,我们青孚城再见吧。” 说着她冲陈安灿然一笑,转身离开。 她刚走,沈林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站到陈安旁边,与其一起目送姜曦珺离去。 “曦珺是够惨的,出生时没了娘,三岁时又死了爹,接着长姐远嫁,小弟夭折,七年前连唯一依靠的大哥也战死了,如今还要担负起整个氏族的兴衰,哎,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你又是怎样的情况?”陈安也感觉到姜曦珺温润的外表下是难以名状的沉重,可他却没有能力也没有什么义务去帮对方,大家萍水相逢,顾好个人好。 不能怪陈安冷漠,自从陈氏满门被屠后,他的善心死了,在他眼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仇人,该杀;一种是恩人,该偿,至于其他人,他都当作了空气。 轻语,小光,小月香也仅仅只是能把他拉出偏执的漩涡,对其他人多了些正视,而他那颗冰冷的心却始终冰冷。 “我?”沈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我有什么好说的,在我来东荒时,父母在记忆里模糊了,一个老仆照料我长大,却也没活多久,十二岁的时候一直跟着寒叔到现在,简单吧。” “你和细……主尊好像很熟。” “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是一起长大,算是很熟吧。”沈林摸了摸颌下的青色胡渣,忽然觉得话题越来越煽情,不由得主动岔开道:“对了,你还没说,你和曦珺是怎么找到一头墟级妖魔的尸体的?” 陈安胸口一闷,又是这个问题,刚刚其他人已经被姜曦珺打发了,对这个问题不再纠结。唯独沈林好心爆棚,又自觉和陈安不是外人,于是专门跑过来想问清楚细节。 陈安哪有细节可以跟沈林讲,他自己还不清楚个细节到底是什么呢。只记得被黑暗吞噬,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血煞阴罡包裹了。 不过在被黑暗吞噬前的事情却是记得清楚,那时他求生欲占了风,奋起抗击,而唤醒他求生欲的却是突兀在胸口出现的痛感。 陈安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摸到胸口处,那里一直佩戴着被血影称呼为天机印信的玉珏。话说这个东西一开始是因为对父母的怀念,后来则是想通过它看看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秘密到底是什么,至于到了现在,有时陈安都快忘了它的存了,好像它理所当然的是应该佩戴在那里一样。 不说几次大难,连次被以灭门罪捉拿,沦落到牢狱之,这天机印信都没有被贪婪的狱卒收去,怎么想怎么感觉有些诡异。 命运么,陈安又不禁想起在那妖魔体内几乎沉沦黑暗之时,耳畔低吟的话语,右手狠狠地攥紧了胸口的天机印信,现在越来越有意思了,自己本是罪孽深重,百死余生,杀了任虚后,他根本没有斗志,没有心思去与命运对抗,与背后的大能抗争。只想这么死去算了,管他什么布局,什么谋划。 可是现在,当他发现自己连想死都死不掉的时候,他真正开始产生些兴趣了,倒要看看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如此算按照命运的轨迹走下去又如何。 而想要见到幕后之人,必须按既定的命运走下去。首先要做的是去拔出血月刀,这倒和他原本的计划接近。他本计划鼓动十二连城打回泰一关失败,去拔出血月刀,依后续变化行事。现在不过是把原本的计划提前了而已。 嗯,现阶段第一要务是要弄清楚血月刀到底在东荒哪里…… 陈安如此想着,见一只大手忽地伸到了面前,下摆动,同时沈林那一如既往讨厌的声音传来:“喂,不问你个问题么,你不想说不说,干嘛大白天在这发癔症啊。” 陈安这才想起身边还有沈林这货,想起他刚刚的问题,没好气地一把打开他的手道:“当然是全赖主尊洪福,天佑高阳氏了,不然怎么会是我们遇到墟级妖魔的尸体,而不是你们。” 沈林一呆,被陈安的无耻震惊了,同时也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怼回去。 在他郁闷之时,忽地听得陈安语气变得正式了许多道:“对了,突然想起个事要问你。” “什么?” 沈林语气不善,陈安也不在意,直接道:“你听说过有关于血色月亮的传说吗?” 第二百七十八章 血月传说 沈林虽也是外来,但在东荒生活了十几年,应该对东荒大地非常熟悉了,问他说不定能问出些什么。 当然,陈安也只是想到了随口一问,算没有得到答案,他也不会有任何意外,大不了再去问问姜曦珺和姜露寒,这两个人,一个是一族族长,一个是一族宿老,总会知道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东西。 算关于血月的讯息较珍贵,自己大不了欠高阳氏一个人情,想来在幕后大能要发挥自己这个小棋子作用前,怎么着也会给自己了结因果的时间。 如此诸多后续陈安都已经计划好了,只是当他正欲进行第一步,询问沈林时,却被对方那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给弄懵了。而在他想问个清楚的时候,却见沈林对着他向努了努嘴。 陈安在他的示意下向看去,只见一轮淡淡的血色月牙,高悬天空,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你在东荒待了不短时间了,竟没注意到?”沈林诧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着又恍然大悟道:“哦,我倒忘了,矿场那边还不属于东荒核心,看不到血月也是正常。” “东荒的老人们都说东荒的诅咒来源于血月,是神明对他们祖先背叛的惩罚,如果有一天血月消失了,那说明大家被神明原谅了。” “背叛?” 陈安面色认真,他喜欢听故事,倒不是因为故事的娱乐性,而是故事能反应一地百姓的主观意识,道德观念,风俗人情,这些甚至具体的情报更能分析出一地的民俗民生。情报冰冷不带有任何感情,很容易让人代入自己的观念去思考问题,那么即便是准确的情报,也会分析出错误的结果。 “是的,对大将军王的背叛。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老人们是这么说的。”沈林没有任何代入感地道:“不过现在没人去管这些了,天天忙着挣命,谁还有心思去管自己有没有罪的。” “嗯,”陈安点了点头,评价道:“自助者,天助之。只管自强不息好,确实没有必要去理会诅咒,天命之类的东西。” 沈林嘿笑一声:“其实也不是,人是应该有梦想的,如寒叔笃信这个,认为会有一天血月会消失,东荒会恢复不亚于原的繁华。还有那些老顽固似的异族人,他们虔诚地相信血月时代终会结束,大将军王会原谅他们的背叛,甚至这么多年来,一些古老的异人氏族还保留着祭祀的传统,希望以此赎罪。” “异人?”陈安道,大将军生平征战四方,魔压渊海,鬼镇九幽,妖逐荒原,连神明都流放到了央界之外的混乱时空,以神裔自居的异人竟然会对大将军王心怀愧疚,这是个什么个情况? “神裔不过是神人杂交的产物以及跌落神位的旧神,无论是人族还是神明都不待见他们,当年还是大将军王不以其血脉卑鄙,收留了四处liu wáng的他们,给予衣食,给予驻地,并依为臂膀,带领他们征战诸天万界,立下不世功勋,给予存续下去的根本。所以第一代的异人们将大将军王视为主人,以奴仆自居。可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他们也背叛了大将军王,因此血月临空一直被他们认为是大将军王的英魂给予他们的惩罚。” 陈安眼睛微眯,血脉论么,这个哪怕在央王朝都没有完全被摒弃的东西,在如今的东荒更是很有市场,如一直存在的氏族制度。 可见,血脉论是多么的深入人心,那么可以想象,在万年以前,人们对血脉到底执着到了何种程度。大将军王给予这些异族人功勋褒奖足以洗刷其血脉的卑鄙,确实算是恩同再造了,如此反观他们的背叛,不论以何种形式发生,都触犯了所有种族所共同推崇的忠诚理念。也难怪他们会自责于此,甚至万年之后,依旧使子孙蒙羞。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可能对血月的传说更加清楚,知道更多隐秘,如果实在在十二连城找不到答案,不妨去这些异人族落询问,应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异人们所认为的血月诅咒又从何而来呢?”陈安脱离了自己的思绪,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这次沈林想了想才道:“这里面似乎涉及到大将军王的贴身兵刃,太古神兵——血月刀。但要说能改变整个大陆的气候地貌,这到底得是怎样的神器啊,反正我是觉得不靠谱。” “传说?没有实据记载吗?”陈安不由皱眉,说来说去都是传说神话,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哪能依为证据? 沈林嗤笑一声:“实据记载?你在开玩笑吗?要知道大将军王可是个ji yuán的神话人物,距今数万年,间还经历了一次ji yuán更迭,历史断代。他的事迹有多少真实,多少虚构全不可考,有神话传说给你听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陈安语塞,确实,据他所知十二连城也只是千余年前在外来势力的帮助下才得以建立,甚至算是十二连城真正建立后,也遭到了央王朝,异人,血妖的好几次毁灭性打击,差点断了传承。 千年之前在东荒大陆的是大大小小的部落氏族,他们惧怕着异人,惧怕着古兽,惧怕着血妖,在整个东荒大地躲躲藏藏,苟延残喘,哪还能有什么值得传承的化可以示人,能保留炼气封魂这两条生存途径已经很不错了。再加他问的又是属于外来者的沈林,更不可能知道氏族一些古老的密闻了。 于是他干脆换了个话题问道:“青孚城周边都分布有什么异人势力,值得大家头疼的?” 他话题转的快,可沈林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一语切问题的本质道:“你是想问有什么异人部落会进行血月崇拜吧。” 陈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的确还没死心,而且他性格也是如此,一旦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放下,血月的事情既然问不了沈林,那自然只能再找个清楚的人问问,不局限于人或异人。 沈林对此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没等陈安再说其他掩饰的话语,直接先回答道:“东荒几乎所有的神裔都是当年大将军王役从的后代,也是说在东荒几乎所有的异人都会进行血月崇拜,你要是想问,那柄传说的血刀到底插在哪,那不用再去异人部落询问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去万里之外的东海之滨寻找。” 陈安眼睛一亮:“你这个答案哪里来的?” 沈林再次不屑地嗤笑一声道:“你以为你一个人想破除血月的诅咒?” “怎么讲?” “虽说血月诅咒只是个古老相传的传闻,但在东荒这个鬼地方住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些绝望到疯狂的人想要打破这一切。如十二连城的祖先们,在经历了数次血妖潮的冲击,又强攻泰一关无果后,打了血月的主意。他们可不像那群愚昧的异族,从不相信什么自身有罪需要赎罪的鬼话。” “再后来被流放到东荒的人多了,大家对血月的敬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人前赴后继地去寻找血月诅咒的真象。这种情况在一百年多前达到了巅峰,甚至有狂妄之徒建议组织一次大型的东迁,以举族之力探索往东行进的道路。于是有了去大乾矿场掠夺炮灰的计划。” “但是不巧的是,那时在央王朝主政的是镇国公,反击立刻到来,大家不止没掠夺到什么东西,自身还流失了大量人口,甚至大氏族都泯灭过半,十二连城元气大伤。大量死亡的人口又形成了数次血妖潮,幸存者摒弃前嫌,携手共进才得以存活至今,变成你现在所看到的十二连城,其实今天你所看到的十二连城在百余年前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万族城邦。” 陈安听他所言都能想象百余年前那场战争的惨烈,但还是关心问题的重点:“付出了这么多,他们找到解决血月诅咒的办法了吗?” “没有,如果找到了,现在怎么会还是这个样子”,沈林摇了摇头,想到了现在十二连城的处境,也没心思嘲笑陈安问题的白痴,继续道:“他们只从异族那里确定了一个方向,那是东海之滨。” 陈安眉梢一挑,追问道:“那去探索的人呢?有什么反馈?” “没有”,沈林再次摇了摇头:“他们都没回来。” 陈安心一凛:“东海之滨如此危险?” 沈林眼神迷离:“我不知道,也许他们根本没有到达东海之滨,路的妖魔太多了,越往东越强。我们现在可以操纵云船在天空翱翔,主要是因为这里临近东荒边界,妖魔不多的缘故,即便如此,云船所行的航道,也是先辈们用血泪探索而出的。至于深入东荒之后么,异人都不敢呈威,那是妖魔的主场……” 忽然正常行驶的云船向下一头扎去,脱离了云雾,抵临了大地。 一座庞大的城池出现在了陈安的眼前,陈安却没有细心去看,而是豁然回首,向后看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阳时之地 漆黑的天空昭示着黑夜的来临,一轮弯弯的血月高挂九霄,冰冷淡漠,一如数万年前审视大地之的神魔一般,审视着东荒大地的凡人。 白天隐匿,夜晚显现,这血月到底蕴藏着怎样的秘密? 陈安摇了摇头不再去管,转过身来,看向眼前的城池。 这是一座以藏青为主色调的城市,规模也大乾的望城级别,但却有厚实坚固的庞大城墙保护,凭地势之利依山而建,城墙加城基怕不是得有百丈之高,绝对当得起宏大二字。 四座辅城分布在这座城市的四角如最忠诚的护卫一般牢牢守卫着城市的四方,五座城池隐隐绰绰的漆黑炮管,时不时有符光芒闪过,若是有敌来犯,他们随时能城墙脚下这片地域变成坟场将一切来犯之敌统统葬送。 陈安等人的目的地却不是青孚主城,云船径直向着一处青白色调的辅城开赴而去。 沈林在一旁为陈安介绍道:“那是高阳氏的大本营,我们先去那里安顿,明天再带你去主城逛逛。” 陈安点了点头,注意力大半被下方堡垒式的城池构造吸引,现在飞的近了,城池的整个面貌都展现在陈安的面前,让他的面不由带了一点古怪之色。 在大周时,他做过将军(血司司主),虽没与敌对阵过,但却真实统领过大军,还曾狠狠恶补过兵阵布排,防御工事构筑等知识,此时看着下方城池,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四座辅城拱卫主城,而像是主城在保卫着身后的三座辅城。 青孚城依山而建,向阳而筑,除了一角的辅城暴露在外,其他三座辅城全都被青孚城藏在了身后,而另一边的山脊下则是万丈深渊,里面肆虐着能将金铁吹成齑粉的罡风,妥妥的天险。 也是说,外敌想要攻打到那三座辅城,除非先破青孚主城,再踏阶而,才有机会,而那三座辅城则随时能脱离青孚主城,成为独立的防御工事。 “那里是哪里?”陈安好之下,指着另一座以青灰为主色调的辅城向沈林问道。 “哦,那是青阳氏驻地。”沈林不疑有他,随口回答。 果然如此,陈安心头恍然,但还是干脆问个彻底,又指着剩下一座道:“那不会是城主府吧。” 来时他知道,青孚城以高阳氏族和青阳氏族为主,两大氏族的意志可以决定青孚城的走向。但如今整个东荒都是氏族共和制,青孚城自然也不能例外,要给其他小氏族一个公平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所以设立了一个城邦议事院。 这个城邦议事院,大概有二十四个席位,一位城主主持会议,一共二十五人,每次青孚城有大的决策动向,都由这二十五人投票决定。为了表示 zhu,表示公平公正,城主要从小家族里选举,不能从青阳和高阳两族诞生,而二十四个议员席位,大概有五六个是给小家族预留的,剩余的青阳高阳两族对半开。 所以陈安才以为能平衡高阳青阳两家的当为小家族代表的城主势力。 沈林摇了摇头道:“城主当然是住在青孚主城之,而那个原本是寒阳氏的驻地,现在为青孚城的军械基地。” “寒阳氏?” “原本的青孚城四大氏族,高阳,青阳,寒阳,牧阳,百年前牧阳彻底消失,寒阳沦落成小家族,离开了青孚城,所以……”沈林说这些不带任何感彩,一个氏族半年的兴衰更替对于他人来说确实也只是个平时闲聊的故事,溅不起丝毫涟漪。 “都是‘阳’?”看着越来越近的青白色辅城,陈安随口闲聊似地道。 “这里古时是阳时之地,四大氏族分狩四时,以之得名,后来更名为姜,所以四大氏族均都姓姜。”沈林也随口解释了一句,他的心思大半放在远处的城池,离家已经四个多月,不知道家是否安好。 陈安微微一笑,东荒倒是保留了许多古旧的传统,喜欢以居处为姓,以工作为氏。沈林所说的分狩四时,指的却是四种职业,青阳为春,主生计,也是一群种地的;牧阳为夏,主运作,可以想见一些行脚商人;高阳为秋,主杀戮,高阳氏的祖先都是英勇的战士,因此所谓姜姓高阳氏是居住在姜地的战士;寒阳为冬,主收藏,需要建造很多库房收纳事物,所以他们其实一群工匠。 其余还有很多有趣的姓氏,如百工,臯陶,只是接下来陈安却没有与沈林继续闲聊下去,因为高阳氏族的驻地青孚辅城终于到了。 庞大的云船缓缓降落在辅城心的望台,这里已经等了很多人,姜露寒、邢幕、姜宾……以及青孚城主百工谷。 他百工氏本是高阳氏附庸,听闻高阳家主出事了,吓得他三魂去了七魄。 这不,听得姜曦珺回归,拖着虚胖的身体屁颠屁颠的赶来了,还带来了诚挚的问候,和实质的压惊礼物。其实,更多的是想亲眼见姜曦珺一面,给他自己压压惊。毕竟他是高阳氏扶台的,高阳氏要是有个什么变故,他这城主也当到头了。 因此见得姜曦珺走下云船时,他一个箭步蹿了过去,笑得五官都快看不见了,整个脸变成了大馒头,这副模样高阳氏所有人加起来都要狗腿的多。 “听闻高阳家主有遇,真是苍佑之,谷带来了些许薄礼,以为祝贺,不成敬意。” 遇往往意味着幸运,幸运在东荒是妥妥的褒义,不带任何贬低,苍佑之更是莫大的祝福,至于迷失道路的囧事,百工谷只字不提,把姜曦珺夸的好像出征凯旋归来一样,也是个妙人。 姜曦珺一开始被吓了一跳,但看清是百工谷,却也没有拿捏姿态,自然地还礼,与之交谈起来。虽说青孚城主是个傀儡,但该有的敬意还是不能少的。 沈林对此甚为不耐,拉着陈安先脱离了队伍,向城内走去。 这座辅城规模不大,却五脏俱全,庄园,工匠铺,商行、田亩,演武场……全都具备,算有个万一被围城,也能够自给自足坚持数年,完全是一个战争堡垒。想来另外几座辅城的情况也是相当,他们建来是大氏族为了保全火种的措施,如此算是青孚城失守,他们也能很好的再生活一段时间。 陈安四处观望着被沈林拽到了一处建筑群前,这群建筑青瓦白墙,与辅城其他地方一般,只是更干净更整洁,于是青白二色则显得更清晰,更靓丽。 两人走近这片建筑群,拐进了一个小巷,深入百十步,沈林伸手推开了一套四进院落的大门,引着陈安走了进去道:“这里是我家,现在我一个人住,你也没个落脚的地方,和我一起吧,随便找个房间行,这里没别的好处是地方大。” 两人正说着话,一间厢房走出了个四旬下的老妇人,面容苍老,腿还一瘸一拐的样子。 沈林见了,随口介绍道:“这是吴婶,住在隔壁,时不时会过来帮我浆洗下衣物,打扫打扫房间。吴婶,这是我刚结交的小兄弟,君月一,以后我们两人住在这里。” 吴婶冲陈安憨笑着点了点头,才对沈林道:“林少爷,您既然回来了,老妇人先走了。后日再过来为您浆洗衣物。” 沈林摆了摆手,道:“嗯,幸苦您老了,您回去休息吧。” 看着吴婶转身离去的背影,沈林对陈安解释道:“一家子都没了,剩她一个孤老,我们偶尔回来会给她带点衣物吃食,只是像她这样的人,整个青孚城还有很多,根本顾不过来。” 陈安心不屑,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他也见的多了,根本不会同情心泛滥,但为了配合沈林,表面还是做出了一副戚戚然的样子,但转眼间把话题岔开道:“你没有成亲?” 他何等样人,只是在院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完全没有女主人的痕迹。 沈林苦笑着耸了耸肩道:“自己都朝不保夕的,害人家姑娘干嘛?” 也是葩,十二连城这些年人口锐减,所以规定男子十六,女子十四必然成婚。可高阳氏倒好,一个姜曦珺年逾双十,一个沈林将近而立,做出相当不好的表率,不知道这婚姻政策如何在高阳氏推行下去。 不过东荒男女地位基本平等,军队之男女率几近半对半,所以狩猎妖魔之时死亡率也是相当,城生活的男女数量可谓相当,选择面不广也是个制约原因。 好在这次从大乾矿场,足足掠来四万人,其女子占了七八成,绝对能大幅度缓解此时青孚城的人口危机。这当然不是高阳氏刻意,而是他们本为罪民,男子大部分在大乾的时候被杀光了,只留一些妇孺被流放,所以才出现女多男少的这种情况。 血月高悬,时间已是不早,又是一路疲惫,陈安与沈林互道晚安便各自回房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百八十章 青孚城中 第二天一大早,血月刚刚隐没,陈安两人已经站到了青孚主城之。 这座主城的规模可是不小,参大乾的城池划分,起码也可以评为大城,可容纳十万到五十万户,以一户五人为标准,是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 可惜现在在这城市之行走,凄凉之感迎面而来,不能说是十室九空,但三十余万人是怎么也填不满百万人口的大城的。 所以很多城区都被用来堆放物资,屯种良田,甚至干脆被废弃。 城建的是多数为石屋,坚固非常,尽管风格略显粗犷,但在这东荒之地,还是以实用为要。 “别觉得这里建筑粗糙,在十二连城之,这已经算的是很美观了的了。” 沈林见陈安目光在一处酒馆也似的建筑顶打量,随口自我标榜了一句。 继续跟着沈林向前行去,一路走过茶楼,粮店,交易所,以及……武馆。 武馆? 陈安一怔站住,沈林见状,又适时地解释道:“这里会教授一些简单的格斗技,不然空有强大的体魄,无法形成战力是何等的悲催。” 陈安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了一旁的武器店,那里在正央柜台,一件闪烁着符光泽的玄器静静地躺在那等待着客人的购买。 在大乾玄器可是wéi j ,别说公开售卖了,算是私藏被发现,也是重罪。 沈林当然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大量原罪民涌入带来了大乾的很多讯息,他对大乾的了解可不陈安少。 “一切都是为更好的生存,在东荒住久了你会了解,在神通不昌的情况下,秘术、武器才是东荒生活的主旋律。” 陈安不置可否,又指向前方的一座名为御魂坊的建筑道:“那里是售卖魂牌的地方吗?” 沈林跟着看了看道:“对的,凶级妖魔还是时常能斩获的,因此五品以下的低阶魂牌不是那么紧俏,可以给予人们多样性选择的,但是高阶魂牌没这么容易了,在青孚城拥有完整道路的势力只有四大氏族,而随着寒阳氏、牧阳氏的衰落,他们的道路也彻底消失,如今青孚城还拥有的完整道路只剩下高阳氏的啸月天狼以及青阳氏白羽毕方。” 看着陈安略带疑惑的目光,沈林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魂牌的制作与妖魔无关,所需材料为古兽血脉,只是古兽隐藏山林少能见到,更多时候我们狩猎的都是古兽异变而成的魔怪。这些魔怪死后煞气褪去遗留的躯体一样能作为制作魂牌的材料。甚至如今魔怪已经成为魂牌材料的主要来源。” 见证过饕餮尸体处理的陈安已然有所想法,他纠结的当然也不是这个,听得沈林解释有岔,不由直接问道:“玄器有卖,魂牌也能买到?” “当然,”沈林露出了个复杂的表情道:“本来各大氏族掌握封魂之术,确实想要以此为基发展自身,可随着几次大灾,万族城邦变成了十二连城,人口百不存一,还有什么好敝帚自珍的呢。不如拿出来,让所有人共享,以维系人族传承火种不灭。所以现在十二连城最不缺的是雕刻魂牌的魂师。” 陈安略一沉吟,抬头继续问道:“玄器魂牌俱都有售,那神通呢?”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元气大海被煞气镇压的死死的,甚至真意法理都被血煞阴罡所扭曲,自己算恢复天象境的实力也发挥不出相应的战力。而秘术一途都xiàn zhi颇多,想要进阶不是光有魂牌行的,还需要大量的时间来适应魂牌对身体的改造。 如此,还不如走东荒炼气士一脉,反正他也能炼炁,只是缺门神通傍身,若能得到一部神通修炼,未尝不可恢复原本的战力。实力提升去后,无论最终想要践行何种计划都是方便。 况且在这危机四伏的东荒大地,没有一定的实力,总觉得心里惴惴的,难道再像在灰雾丛一样,等着体内血煞阴罡爆发?那是可一不可再的事情,血煞阴罡只对煞气衍生的妖魔克制,万一下次他面对的敌人不是妖魔呢? 或者再赌一赌,背后布局的大能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掉?陈安可不习惯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在别人手里,哪怕最后的结果证明他是个随意可弃的棋子,他也要清醒地看到这一切,不想要糊里糊涂的。 “神通”,沈林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能修炼神通的人太少了,全都被氏族笼络到了氏族。” 接着,他又怪的道:“你在想些什么?寒叔已经知道你能练出炁,所以早为你准备好了一切,我先带你转转,等回到氏族你自去传功阁选神通行。” 陈安一呆,这么便利,还以为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才能得见真法呢。 “能练出炁的人本不多,若还藏着掖着全然没有意义。况且神通虽然难练,但只要修炼小成有四品的战力,能够迅速成为家族的脊梁,大成之后更是直入一品完全可以独当一面,领袖一方;不像魂牌需要适应驾驭,进阶只能一步一个脚印来,耗时非常。” 沈林依旧习惯性地猜测陈安所想,给予回答,也依旧猜的八九不离十。 大概知道沈林获得的是心灵类的秘术,陈安也不作他想,与其继续闲逛了下去,只是他还是疑惑地问了一句:“既然氏族急缺人手,你怎么还有闲暇带我在这里溜达,不去修炼或执行任务。” 沈林嗤笑一声:“这还不是因为你。” “我?”陈安不想是这个答案,怪反问。 “还不是因为你和曦珺捡到的那具饕餮尸体闹的,现在族都忙着将之变成丹药,材料和魂牌,哪有闲工夫来管新加入之人。所以只能等等,等他们把那个宝藏处理完,才能去领取你的福利。” 沈林拐到另一条道,随意地说道:“左右是等,不如把你带城里来,熟悉熟悉环境了。” 陈安恍然,放下心事,干脆偷得浮生半日闲地跟着沈林在青孚城的大街小巷闲逛起来,他也的确因为职业习惯,喜欢每到一地,熟悉当地情况以备不测。如现在,行走之间还在以步数丈量整座城市。 青孚城还有大量的居民区,居住着一些小氏族,以及不愿加入任何氏族或没有氏族要的野人。从矿区掠来的人口也暂时被安排在主城的一个临时区域内,先登记造册,然后等待氏族来人,从他们选拔人才,为他们安排生计。 “小氏族和野人,也会组建狩猎小队,狩猎城外妖魔,他们获取的材料再换取武器和生存物资,城所建的交易所是提供给他们做这些事情的。” 沈林边走边为陈安介绍着,忽然他又露出陈安熟悉的恶劣笑容道:“其实他们也只能对付一些零散的低阶妖魔,对整个青孚城的局势无甚影响,他们唯一有作用的事情可能是大量造人,为青孚城提供兵源了。” 陈安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却是看向道路的另一边 在那里两个城卫兵模样的人,正强行闯入一户人家,从其家抢出一个浑身青紫的孩童,孩童的父母哭喊阻止,与两名卫兵纠缠在一处,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陈安看着那明显被煞气侵蚀太深的孩子,并没有插手的打算,只是皱眉问道:“青孚城,人均寿命几何?” 这一路行来没见一个老人,陈安心已经颇觉异怪,此时见了这一幕,思路立时清晰,不由开口问出,向沈林求证。 沈林也看向那闹剧般的场景道,面色陡然一暗,略微沉默之后,还是给出了一个数字:“三十有五吧。” 陈安心头一突,修仙之法对寿命增长助益颇大,因此一个金丹宗师都能活数千年之久,之法身天仙都要长寿;而大乾号称万界仙朝,人人习武,几乎人人身体强健,都能活过一个甲子,活过两个甲子的人瑞更是皆是;可东荒环境竟恶劣至斯,在修炼者率占据极大的情况下,平均年龄也不超过三十五岁,这凄惨了,也须怪不得各大氏族冒着与长风军作过一场风险,也要去矿区掠夺人口。 “没办法,不光是我们,十二连城,乃至整个人族聚集地都是这样,”沈林苦笑道:“即便有清灵散和血精石,也无法完全抵挡煞气的侵蚀,算是高品阶的秘术师也很难活过百岁,除非突破命轮才能延寿甲子,可突破命轮那是超品,各大氏族又能有几个超品?” 远处的一幕并未持续太久,两个城卫兵到底经过训练,很快从那孩子父母手,将那皮肤青紫的孩子夺了过来,一路奔跑离开,那孩子父母追赶了一阵,终究不及,坐在路边抱头痛哭。 “体质孱弱的孩童对煞气的抵抗更差,不做好防护,夭折率能达七成。这也是十二连城人口日渐稀少的主要原因之一。”沈林又补了一句。 陈安摇了摇头,在这种氛围里,心情也有些沉重。不用问,刚刚的孩子应该和他最初见到的老人一样,被火化销毁了,不然被煞气侵染成那个样子有极大几率变异为妖魔,威胁整个青孚城的安全。 第二百八十一章 传功衍法 这种情况不是个例,一路陈安和沈林又遇好几次,不是老人是小孩,都是身体衰败或孱弱的人。 所以陈安在外面行走看到的都是成年青壮,不见老弱。 如此一路,所见所闻算心肠再硬,也会有几分沉重。 一路无话,好一会才离开这片居住区,走到一处开阔的场地。 这片场地极大,面临时搭建了一些帐篷,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不知凡几,更远处还有一些建了一半的石屋,正有工匠在面辛苦劳作。 这里原本是一处废弃之地,青孚城的高层有了去大乾矿区掠人的计划时,才专门开辟出来以安排掠来的罪民矿奴。为了更好的得到这些珍贵的人力资源,城邦议事院可是下了大功夫,不说这足以供四万人使用三个月的物资,光新建数个街坊的花费不知几何。 这次虽是以青阳氏和高阳氏这两大氏族为主力单位掠夺人口,但实际真正的花费还是整个青孚城承担。 所以两家掠来的人口也是公用的,但凡青孚城的势力都可以在这里招人,两大氏族也不可以禁止。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大氏族的名头所慑,在小家族有一技之长者立时可以被奉为宾,在大氏族做的再好没有机遇也难有出头之日,宁为鸡头,不为凤尾者亦是不少,会怎样选择,谁也左右不了。 如此便有了陈安面前的一幕,高阳氏带回的四万余人和青阳氏带回的一万多人合计近六万人全都聚拢在这大片空地,等着青孚城的执事为他们录入户籍,再分配物资,分配房舍。 其他个氏族及势力的代表拿着从矿区顺走的花名册在éi游荡,偶尔选目标,便直入其间与之洽谈,开出优惠待遇及条件,双方满意便将之领回家族驻地。 因为该次事件是两大氏族亲自操刀,所以矿区花名册也只在两大氏族的执事手,他们可以靠着花名册记录的信息迅速锁定自己想要招揽的目标,其他小家族小势力与两大氏族交好者,还能着喝口汤,而非与两大氏族交好者只能靠着外观强壮与否来选人,吃亏不少。 当然这件事两大氏族出力甚多,这也是两大氏族应得的福利。 在场以青阳氏的人最为活跃,他们这次下了大力气足足垄断了两大矿区,从偷出了七万余人,奈何没有姜曦珺的算计,筹备不足,在半路被长风军的人截住,勉勉强强只带回了一万多人,成果反而没有高阳氏丰厚。 只是家主姜厉节操早喂了狗,此时成绩不如,不代表最后收获不如,所以动员了家大半执事来到此处全力招人,甚至不惜与高阳氏的人争抢,反正两家本时常竞争,不存在任何心里负担。 也恰在此时陈安和姜曦珺秘密带回了墟级妖魔的尸体,整个高阳氏下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这面,此处的布置不免显得单薄了,任由青阳氏吃了个满嘴流油。 沈林此次进城也有被姜露寒派遣来催促这边进度的使命,毕竟算能够制成超品魂牌,也得有人来使用。在东荒,人,永远是最珍贵的资源。 可如今一来,竟看到这等场景:整个场所都充斥着青阳氏族人的身影,高阳氏的执事,被排挤的只能在一小块区域活动,之一些小家族都好得有限。 这还了得,沈林不由的大急,立即结束了这次青孚城游览,迅速回到了氏族驻地,撇下陈安,赶着向姜露寒报告去了。 陈安对于被撇下倒是无所谓,正好乐的投入到自己所关心的事情当,按着沈林临走前的指引向着高阳氏族的传功阁走去。 片刻之后,一座四进的院落出现在陈安面前,面找不到任何“传功阁”字样,只有一块黑色的牌匾面用金字书写着“崇贤院”三个字。陈安知道这里是高阳氏的族学,高阳氏的子弟一生下来会走路,要到这里学习战斗技能。 院落不大,但却被四块占地面前颇广的演武场拥簇,演武场充斥着各个年龄段的人在面锻炼,多数都是锻炼武技的,锻炼秘术的人几乎一个都没有。毕竟秘术只能作为辅助,在不能修炼神通的情况下,连炁都需要魂牌来感悟,身体素质、战斗技巧才是一切的根本。 陈安好之下站着看了一会,发现这里的武学发展似乎走入了歧途,为了获得强悍的战力,放弃了对天地自然的理解,放弃了长生久视,甚至放弃了再进一步的希望。不,也不能说这里的武学发展走入了歧途,而应该是更像太古时期的武道,那时人类艰难求存,明日会不会死于非命都要两说,去修炼长生岂不是笑话。只有强大的战力才能保证其度过眼前的难关,至于以后能不能活得长久,那真是得以后再说。 不过不得不提的是,这些人的身体素质真的很好,算没有练出真炁的存在,身体素质也堪大乾的开窍高手,用这里的话来说,他们都是轰开精轮的高手。 精轮在六轮是最容易打开的,只要持之以恒的锻炼,轰开不难。 尤其是在东荒这个地方,遍地妖魔,妖魔死亡后遗留的残骸可以炼制血精丹,通过吞服血精丹,任何人都有轰开精轮的机会。这也算是这片诅咒之地给予它的子民不多的几个恩赐之一了。 再接下来的气轮没这么容易了,甚至在东荒都有一条不成的规矩,那是不借助七品以的魂牌而感应到炁的存在,即可被判定为拥有武道天赋,可以修炼神通。其他的人即便在魂牌的帮助下感应到炁的存在,也修炼不了神通,反而容易把自己的身体给练坏了。 除非达到四品以的高品,那时有一定的身体素质基础,可以强练神通。但是这个强练神通也有一定的xiàn zhi,那是必须且只能修炼与自身秘术属性相同的神通。否则冲突之下,绝对死的惨不忍睹。 陈安在姜露寒等人眼是这么一个可以修习神通的天才,又有发现饕餮尸体这泼天大功打底,所以一切都已经为他安排好了。 他来到院落里给管理执事查验了一下身份铭牌被领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阁楼。 “我们高阳氏在古时可是大族,因此收藏了不少神通秘术,只是这二年能直接修炼神通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谁也不往这里来,所以把这些神通典籍都整理归纳到这稍显僻静的地方,以免外面的猴崽子们打扰了这些祖宗遗物的清净。” 像姜露寒等族老都是崇贤院的座师,有教导族子弟的责任,姜甘还兼任崇贤院院长一职,不过却是荣誉性质,更多的时候都是带领族人在外开拓生存空间。崇贤院真正的管理者却陈安面前这位白白胖胖的家伙。 他这身材在生存条件恶劣的东荒也是少见,陈安心腹诽也许只有高阳氏这种大族才能养的出来。 这个叫鹿无的管理执事,口沫四溅地为陈安讲解崇贤院的历史和各种设施,而陈安却一句都没听进去,一直在暗暗心惊身边这胖子藏得够深。 这里处处都与大乾不一样,大乾的武道修行者注重真意和法理,境界只在于对法理的理解,所以不打一场谁都不知道谁的修为境界怎么样。可在这里,大家狂堆身体素质,气血之盛一丈开外都能感受的到,大体都能判断出一个品级。 身边这胖子虽然有遮掩气血之法,但在行血咒大成的陈安面前,还是洞若观火,一目了然。 那澎湃的气血,和隐藏深处的bào zhà性力量,无一不诠释了这胖子的不简单,微微对了一下,对方起码和姜甘一个层次。而那隐藏的bào zhà性力量和姜甘体内隐晦的秘术能量完全不同,应当是一门以攻击性为主的神通。 这其貌不扬的胖子竟一名一品大成的神通者。 别觉得一品大成也九窍圆满的层次,不算什么,可实际在东荒一个人的战力是远超其境界的。他们放弃了长生,放弃了武道的追寻,只注重战力的提升,以期能在东荒这恶劣的环境生存下去。 以陈安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判断,东荒氏族一个八九品的低阶战士能肩大乾的一名开窍武者;氏族的品猎手很轻易地能击杀九窍圆满者;而高品秘术师可能在持续输出方面稍逊,但在攻击方面半点也不真正的天象武者差;超品强者甚至能与大乾的法相宗师zhou xuán一二。 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陈安刚得知的时候甚至完全不敢相信,九窍圆满到天象虽不如仙凡之别,但也是一道天堑,怎么可能说跨越跨越了。 可当他真正理解了其因由后,却完全释然了。 对于有些东西只要会用行了,并不一定非要弄懂其的原理。天象武者是因为理解所以使用,而高品秘术师并不需要理解什么,用魂牌蛮横的撬动行。 再简单点来说:大乾的天象武者,可能是边塞将军,可能是朝野重臣,可能是锻造大师,可能是丹药大师,可能是机关术士,甚至可能是学者大儒……,而东荒的高品秘术师,则只可能是个强悍的战士。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神通秘术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进神通阁之。 阁楼不大,只有两层,一层神通,一层秘术。 “楼收藏的都是神通孤本,楼下则是这些年解析出的秘术,我先少陪,你慢慢看。”胖子鹿无笑的团团圆圆,放一盏油灯退了出去。 陈安却是没有听懂“解析出”是什么意思,心神只在这胖子隐藏的实力身。人言隐忍愈甚,所图愈大,这胖子装的只有普通高品的样子在这里,不知道想干些什么。 但转念一想也许人家只是天生低调,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守护高阳氏的传承,不然若非绝对忠诚之人,怎能轮到他来管理崇贤院这等紧要的所在,自己在这胡乱揣度,不是枉做小人吗。 自己真是个阴谋论专家,算是好事也都被自己想歪了,陈安摇头失笑,随即又想到对方那一品神通者的身份。 一品神通者和一品秘术师可不是同一个概念,神通也与秘术不同。 古时登天之途为道法术技艺,神通起步是术;道级神通又叫大罗神通,直指大道核心,只有大能才能运用施展;法级神通是通俗所言的大神通,学习使用的门槛至少也得是天仙;只有被称为小神通的术级神通,才能为凡人所掌握。 至于秘术,在神通者看来只是一些小把戏,最强的秘术也只是术级,刚够得小神通的标准。 因此一品神通者往往要强于一品秘术师。 当然这只是通常意义的情况,而事实在魂牌品级达到高品时,已经不存在神通者和秘术师的分界了。 高品秘术师在高品魂牌的滋养下身体强度已经可以达到修炼神通的标准了,至于神通者本身可以兼修秘术作为辅助,而东荒之人也多半不会放弃这两个提升自己的途径,所以在高品阶段秘术师是神通者,神通者是秘术师。 不过这其对于秘术师还是有着xiàn zhi的,那是高品秘术师只能选择与自己所掌握秘术相同属性的神通修炼。且这个xiàn zhi只对秘术师存在,对神通者却是无用。 因为魂牌对秘术师的强化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对秘术师身体的改造,将之改造的更适合那一属性的秘术。用这种改造过的身体修炼神通自然要有所选择。 而神通则恰好相反,强化大于改造,他们受身神通反哺的身体强悍无,当然可以修炼任何属性的秘术。 这种差别虽是细微,但确实存在,陈安脑子里不由将了解的诸多利弊过了一遍,果断放弃了从楼下阅览起的想法,直接向往二楼而去。 二楼地方不大,却排着七八个书架,说是书架不如说是货架来得更为贴切,因为其放的也不全是书,更多的却是一些怪怪的器物,如青铜小鼎,三脚金樽,紫金玉瓶,白玉扳指,珠玉项链,银质手环……等等从盛储器物到首饰妆花不一而足。 陈安好似来到了一个古玩杂货店,不过他却是知道,这些东西看似怪,却实实在在都是承载神通之物,很多神通直指冥冥所在,不可言传,不可书写,只有意境存留,予人感悟。 他来到一个书架之前,避开了那怪怪的器物,从抽出一本书。 用书籍记载的神通,本身意味着简单,但凡学习,自然是由浅入深。当他翻开书页时也证明了这个论断,这本名为《极道金陨》的神通,靠着吸纳一些材料矿石,将身体锻造成钢筋铁骨,看起来似乎不凡,但实际垃圾到不行。但凡神通基本都是能放能收,这神通能放不能收绝对会影响习练者其他方面的提升,之一般秘术可能都要差不少。 又翻了一本《控火真解》,陈安彻底放弃了货架的书籍,转而瞄了其他的竹简。能用字描述的神通秘术都算不得高明,但用竹简记录的古神通又绝对后人衍生而来的用线装shu ji录的糟粕要强,这是在他来此之前,沈林给他提的一点注意事项。 于是他便将那卷竹简摸了过来,只是当他将之展开细看时,才尴尬地发现面竟然是古篆。 在大周,身为暗司密探,陈安熟悉各种方言乃至夷狄的字语言,到了大乾后由于没有这个条件,他只在昆仑书院对一些字语言浅尝辄止地学习了一遍。 其虽然包括古篆,但也只是浅薄的一点认知,真要去阅读理解还是有些吃力。一篇古篆在他面前,他连蒙带猜大致能够明白其所讲述的意思,可想要去领悟其的神通,却是不能够。 视线越过竹简,再看向其他的器物,更感无奈,想要感悟面的真意,必须读懂理解面古篆更古老的甲,乾,邃,以及那鬼画符一般的铭纹。 入宝山空手而归的感觉可是不好,而出现这种情况仅仅只是因为无知,如此陈安哪能甘心。他走前去不管不顾地把这些器物统统摸索把玩了一遍,期待出现话本小说的情节,可以绕过这些难懂的字符直接进行感悟。但现实是残酷的,他除了听到一些妙的韵律之外,半点迹没有出现。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线装书本。 器物古玩是远古留存,高阳氏只做收集之用,而这些书本却是高阳氏的先人们从器物古玩领悟到的神通,尽管差了不是一个档次,但到底是成为了一个系统。 先了解一下这个系统,看看神通的定义法理也行吧,回头看来真的要在这青孚城待不短的时间来学习一下各种古字了。 如此想着,陈安从线装书随意抽了一本,看了眼名字,《影化》 大致翻了翻,发现是一种可以化身阴影的神通,起他的浮光掠影术差了老远。只是他的浮光掠影术要结合宵练三剑的法理施展,东荒大陆真意法理为煞气所扭曲,根本无法使用,算他仗着身体强健,强行施展,也顶多算是一个还不错的战技,效果估计连普通的秘术都不。 抬手将这本书册合放下,正要去看下一部,心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略一沉吟,他反身向楼下走去。 神通阁的楼下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鹿无果然已经离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至于其他人也没有往这里来。 这还是因为能够修练神通的人太少了的缘故,除了一些高品秘术师的长老外,即便能感应到炁的存在的家族子弟也不会轻易的到此修炼神通,而是先打熬基础,将身体素质提升去,才能更好的修炼神通。 神通虽能反哺肉身,但要连最初的承载都做不到,那也是白给,只有活活练死一途。 至于正在修炼神通的人,也很少来这里,一来贪多嚼不烂,二来即便是他们,对身体的锻炼也要占据平时修炼时间的七八成,只有两三成的时间会被用来修炼神通,这是东荒人千百年来总结出最合理的修炼方式。 当然,神通阁也不会一直这么沉寂下去,外来的矿奴罪民,很是有一些武道底子厚实的修炼者,他们和陈安一样身体素质本身强,不用刻意锻炼能承载神通,只是高阳氏还没有对他们筛选吸收完全,还需要一段时间过度,但在未来,神通阁将对他们开放倒是毋庸置疑的,陈安现在只算是个预演。 陈安觉得这个预演相当好啊,现在整个神通阁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下楼几趟,从秘术抽取了一些值得观看的书册,再从神通筛选了一些想要借鉴的东西,将之抱在一处,细心对。发现同为术级,神通和秘术基本不存在什么区别,秘术甚至又叫类神通。 他们最主要的区别是,秘术用于辅助,神通用于战斗。而这个界定也在秘术达到高品时,渐渐模糊,一些辅助类的秘术强悍到一定程度,未尝不能用于正面战斗。 现在唯一能够区别是秘术还是神通的,可能是秘术需要准备,而神通像是人的一种天生所具备的能力,直接可以施展。 追本溯源,神通来源于古兽,是它们天生的能力,人们通过封魂之术将之解析,使人通过学习的方式也能掌握施展。可后天学习得来和天生具备的,还是有不小差距的,所以有了秘术之说。 因此秘术练的熟了,也未尝不可以称呼为神通。 从施展来看,很多大型秘术需要各种材料辅助乃至仪式的配合才能施展,而神通通过身体内部气血能量和身势行动来代替材料消耗和仪式的布置,甚为方便,但也同样的对自身身体素质要求极其苛刻,怪不得修炼神通对天赋要求这么高。 只是简单的对,看出这么多东西,陈安不禁兴奋地想要继续研究下去,可忽然之间他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些东西难道东荒没人发现吗?那为啥要有神通秘术之分?也没研究出更厉害的战法?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元磁御兵 东荒环境恶劣,大家每天都在挣命,有好东西直接拿来用好,谁还有闲工夫深思原理。 有时候简单粗暴,深思熟虑要有用的多,如你要打个牢固的基础,不断强大自身,甚至能够越级挑战,战而胜之。可你在打基础的时间里,人家一路飙升高出你个四五级了,你还怎么个越级挑战? 这些当然是陈安所不知道的,他习惯了大乾万物究理的思维,孰不知东荒都只是一群蛮子。但他也没继续纠结于此,面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哪有闲工夫纠结这些,遂放下心思,再次埋首于面前的典籍之。 随着发现的东西越多,陈安越是兴奋,身的窍穴都开始隐隐颤动,发出欢鸣。 那些铭刻成道纹符纹陈安不知道,但高阳氏解析出来的这些神通秘术,与一门武功也没多大区别,可以说大乾的武功修炼到天象境界是一门神通。按照这个理解,陈安的元磁御兵气只要经过简单的修改,成为元磁御兵炁,那岂不也是一样能够纵横东荒的神通之法。 因此现在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种选择:一是跟随高阳氏学习古,再从这神通阁选一门有前贤趟路的神通修习;二是将元磁御兵气修改成元磁御兵炁,将神功变成神通。 在被流放东荒的路,他好不容易才将毕生所学总结练出元磁御兵气,若是放弃,改修其他,无异于重头来过,一来可惜,二来算他对自己有信心,也还不知道要耗费多久时光,若稍稍调整,抹去真意法理的部分,将之修改成神通,未尝不能在东荒修炼施展。 只是东荒的神通不涉法理,不从天地之间借力,只一味地埋头修炼自身,无异于闭门造车,很容易把自己给练坏了。 要知道,算是认为人体窍穴可映照诸天星辰,人体本身为一大宇宙的金身之道,在修炼初期也要映射出外景,与天地自然,一一论证才能正确的修炼下去,没有外界对照和参考,稍有个行差踏错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有外景的印证,武者随时可以对自己的内庭进行调整,对自身的武道之路进行调整,相当于整个天地自然都是他的老师,如此算是出错,也很少会犯下致命的错误。 因此整个原的武道才能蓬勃的发展,其他的修炼方法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一一被淘汰,形成如今大乾武道大昌的景象。不得不说,在神通之添加真意法理领悟和外景反馈的人皇真不愧是武道鼻祖,在他之前,人族在洪荒大陆只能算是艰难求存,在他之后,人族才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而在东荒,真意法理被扭曲,元气大海被锁定,一切外力都不可借,全凭自身,所以只能使用远古之时,人类对天地自然还不是很了解的情况下,用以进化自身的方法来修炼。其的艰难险阻,非亲历者不可言述。 在大乾一百个内庭圆满的武者当起码有十来个能够突破到元灵武者的境界,而剩下的人可能只是损耗一些资源,调整一下失败的心情,未尝不可以一次不行再来一次;可在东荒,一百个突破神轮的神通者想要再突破命轮,也许只有一两个人能够成功,至于剩下的人里八十以会永远失去再来一次的机会,因为他们在第一次失败时,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陈安的元磁御兵气本是一条没有参考,没有先例的道路,全凭他一人生生走出,本身存在诸多问题,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轻易地将之教给姬宏裴铭二人,希望多传几个弟子,以此找出继续前进的道路。 现在再不能以外景论证话,强行修炼,走火的几率绝对以几何倍数提升。 而若是去学习重修有先贤践证过的道路无疑危险性会小很多,虽然还是不能和武道之路相,但到底多了几分成功的希望,靠自己走想要成功的指望几乎是万不存一。 不过陈安对此只是稍稍思考了一下没有多大困难的还是选择了元磁御兵气。倒不是说他没有放下一切重头来过的魄力,而是性格使然,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走别人铺好的道路。 一旦选定道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这可能是大乾武道之途唯一的限定要求了,意志不灭,金身不朽,想要铸不朽金身,要有这种一往无前的武道之心。 也许在这东荒大地,因为没有武道的真意和法理,陈安再也坚持不了武道之路,但他最初的那颗武道之心却永不会变。 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几乎瞬间他确定了修改之法,着手处理起来。 修改之法也不难,抹掉真意法理对外天地的触通,去掉外景反馈的部分,再将关键节点弥补理顺一番,行了。在某种程度来说,神通和神功并没有多大差别,只在真意法理的领悟和外景的反馈,其他不过是细枝末节,这些对陈安来说都不算难,因为他本身是元磁御兵气的创始人,而且之前他已经对其做了些小修改,使其能在体内使用粘黏碎裂的骨骼,所以这一次也是熟门熟路手到擒来。 咔嚓。 新的元磁御兵炁在他体内成型的那一刻,陈安感觉好像有什么束缚被打开了,他的命轮破了。 陈安一怔,却转瞬释然,这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他的身体素质早超过了所谓极限的极限,以他现在三次筋骨翼膜大成又兼打破精轮的情况,早不知道当初强悍了多少倍,当初只是接近武道宗师的身体强度,现在的话可能之天仙大能也是不遑多让。连破四轮在其他人那也许不可想象,但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他当是连破精气神三轮的时候已经感应到命轮屏障的存在,只是似乎因为没有修炼神通的缘故,才不得突破,现在初涉神通,命轮突破水到渠成。 这主要是因为,他自从来到东荒之后,在先天罡气的保护之下,自身原本蕴含的血煞阴罡也对元气大海的煞气抗性极高,使得他的修为境界没有半点倒退,身体也未被血煞阴罡侵蚀,相当于是将自己原本的境界修为直接转化而来。 大乾的武道修炼只是在东荒的炼气之法加了真意法理感悟和外景反馈,其他的变化很少,也是说两套武学体系可以算是一脉相承,若不是因为煞气干扰,完全可以自由转换。所以将他原本的内庭圆满接近元灵的武学修为转化为真灵阶并不算太过突兀。 不过之后的封神阶,没这么容易了,那似乎还需要什么特定的条件,陈安有感觉,算自己当初保留了天象境的修为,也无法直接转化为封神阶。 当然,现在奢望封神阶有点好高骛远了,先巩固了当下的境界,成为真正的超品高手,才算是拥有在东荒立足的本钱。 要知道突破了命轮,可不意味着他是超品了,所谓的真灵阶只是境界,品级才是战力的表现。陈安估计当自己真正把元磁御兵炁改易完全的时候,差不多能成为东荒大陆真正的超品强者了。 如此在这东荒大陆的晋升之途已然确定,陈安彻底安下了心,计划着先回去潜心修炼个几天,彻底将元磁御兵气转化为元磁御兵炁,成为超品强者再说,如此危机四伏的地方,没点真本事傍身,他心还真是没有底。 走出小楼,血月已然在天空高高挂起,整个世界都被照的一片绯红之色。 已经这么晚了,陈安不禁感慨一句,他在这神通阁整整待了一天,除了他自己,一个人都没有。也是,在东荒能修炼神通的人确实不多,至于秘术,大家可以通过魂牌获得,谁会辛辛苦苦的去修炼。 循着路径,陈安回到了沈林的住处,发现他还没回来,只得自己去厨房搞了点吃食,刚刚沉浸在修炼之没有察觉,现在停下研究顿时感到腹的空旷,产生了久违的饿的发慌的感觉。 以前可以和元气大海交互,从外界补足能量,叫他一年半载不吃饭都可以,可现在一身能量的大部分都要靠食物补充,一顿不吃都不行,吃少了也不行。 好在东荒虽然贫瘠,食物倒是不缺,只要在土里种点东西,总能有收成。当然想吃好的也不行,都是一些粗糙的根茎食物,肉类什么的则较奢侈了。 这主要是因为可食用的肉类太少,血肉之蕴含的煞气植物多多了,不怕被毒死随便吃,而且肉类的保鲜也很成问题,由于煞气的存在,随便一块血肉都有可能异变为妖怪,只能通过特殊方式保存,不止费劲且价格昂贵,根本不是普通人吃的起的。 沈林在高阳氏的地位还不错,陈安在他家还真找到了一块肉,被卤的毫无水分,干硬干硬的,但有总没有强,他又从那木头橱柜里拿出了块人头大小的根茎,切零碎了煮成了一锅粥,着其他几样根茎制的咸菜吃了下去。 吃得干干净净,没给沈林留一点。不是他不想留,而是留不下。他太饿了,这一锅粥,一块肉下肚,也不过只有个七八分饱。 吃完饭,他也没耽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修炼起来。 得加快进度了,不为别的,是吃饭这个问题不好解决。以前他独身一人来去自如,现在可能走到哪都得背两袋粮食,或雇两个人帮他背粮食,这也太扯淡了。 好在听说封神阶可以食气不死,真灵阶也可以从窍穴汲取能量稍稍补益自身,赶紧修炼去做个正常人,才是正途。 第二百八十四章 立足之本 于是他一坐下开始引动窍穴之力,汲取能量补益自身,即便元磁御兵炁还没有转化完全,陈安已经能算是不折不扣的真灵阶高手了,窍穴外接天地,可源源不断的炼化出真炁。 当然在这里陈安其他人还有个优势,那是无所顾忌,其他人还要害怕煞气的侵蚀,要小心翼翼地把煞气排除在外,才能采补能量,炼化真炁,因此修炼到了真灵阶修炼的速度极端缓慢,而陈安不同,他完全不怕煞气的侵蚀,疯狂地通过窍穴从天地间汲取能量。 可是即便如此,之天象境界,元气大海倒灌的速度还是差了老远,想要让修为境界追之前天象巅峰的程度,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想也别想,毕竟所谓真灵阶,也是元灵武者的层次,封神阶才可以对应天象。不过好在可以从战力方面想想办法,神通用得好,超品干翻武道宗师都是平常。 陈安练着练着,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好像窍穴的能量,并不完全是从外界转化所得,似乎有些是从冥冥汲取而来,本着武道的探索求知的精神,他把元神一沉,向着那冥冥的地域延伸而去。 在昆仑书院时,苏晗和他说过,天仙大能每一处窍穴都是一重天地,到了造化大能的境界,这一重天地更是可以衍化为万方宇宙。而现在他距离天仙之境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窍穴之已经如此深邃,这是远古炼气士的修炼方法,直指天仙大道。 空荡荡的窍穴,陈安的心神一直延伸下去,什么都触碰不到,也探不到底。不知过了多久,陈安竟产生一丝眩晕之感,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极限,连忙将元神退了出来,放弃了对对窍穴的继续探索他现在的境界还不够,太过冒进,最后的必然没有什么好结果,懂的适可而止,循序渐进,才是正确的修炼心态。 稍稍调整一番状态后,他再次投入了元磁御兵炁的修炼之。 几道电蛇在他身游走,发出劈了啪啦的声响,bg huo生两极,两极生磁,磁生电,而电能强大到一定程度击穿空气,这是元磁御兵炁,有寒炎之态,有两仪生发,有劲力变化,有金性锋芒。 这一切几乎囊括了陈安毕生所学,绝对当得起一声神通之称。 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声轻微响,似乎是门插销的声音。 陈安从容收功,听着一道脚步声来到自己门前,他脑海自动浮现沈林的形象,只是沈林并未敲门,也没推门进来,而是他房门口来回踱步,一副思绪混乱的样子,反复思考后还是没有打扰他休息,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 陈安一脸莫名其妙,不是提醒姜露寒注意青阳氏的小手段吗,这货在搞什么明堂。 摇了摇头,不想这么多了,现在还是先将自身的实力提升起来,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之后才可以想着怎样融入十二连城之,获取一分实惠。 计较已定,陈安再次闭眼睛,进入了更深层次的入定。 一夜无话,第二日,陈安神清气爽的推门而出,一夜修炼并没有让他有丝毫的疲惫,反而精神百倍。 气血旺盛,元神强悍是一方面,心情舒畅又是另一方面,好久没有修炼的这么畅快淋漓了。自从来到这陌生诡异的地方,陈安时刻提着一根弦,无法共鸣元气大海让他心惶恐不安,再加无处不在的煞气骚扰,更是让他始终感觉有一块巨石负在背后,没有半点喘息之机。 别以为身负血煞阴罡不怕煞气侵染了,血煞阴罡的确元气大海的煞气要浓郁高等,但陈安一直有种感觉,他要是任由那些煞气侵染自身,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他的感觉一直很准,所以他也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 至于血影所说的,已经帮他把体内的不谐梳理好了,他是半点也不相信,他若是这么轻易信人的人,不是陈安了。所以体内潜伏的血煞阴罡,一直给他芒刺在背的感觉,尤其是在饕餮妖魔的腹之时,那最后释放的血煞之气,让他记忆犹新,不止不因为拥有这保命手段而欣慰,反而心很是警醒。 尽管现在这些隐患都没有解除,但他却有了一定的力量,命运被人安排好,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得以稍稍缓解,这才能感受到了一丝轻松之意。他算计着差不多再来个四五天,元磁御兵炁当能转化完全,再熟悉一下东荒的战斗方式,他是不折不扣真灵阶,超品神通者,在整个东荒大地都有一席之地。 陈安在算计这些的时候,沈林也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推门而出,正好看见了另一边舒展身体的陈安。 沈林放下手,面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迟疑了一下,还是向着陈安走来。 在沈林出门的时候,陈安自然也看到了他,发现他和昨晚一样纠结,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于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静待其变。 沈林走到陈安身边,又小纠结了一下,才道:“小君,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现在的修为到底到达什么程度了?有几品的战力?” 陈安撇了撇嘴,心道你这可真够不礼貌的。 在大乾,武道每有一点成都恨不得广告天下,普天同庆;可在东荒人类的敌人不止是妖魔,还有异人,古兽,甚至在格局早已底定的今天,除了有规律可循的血妖潮,人类最大的敌人其实是人类本身,所以很多时候大家对自己所修习秘术,具体实力都是讳莫如深,因为那些都是随时可以翻盘的底牌。 不过好在沈林问的是修为战力,而不是掌握的秘术,那个才是最犯忌讳的东西。 陈安初来东荒,还保持着原的思维方式,对此其实并不以为意,只是因为这本是沈林告诫他的,不可轻泄自身信息,现在他沈林又来问,觉得有些怪异而已。 他也不说话,直接外放精神,托起了院花圃里的一块石子,并将之摄到了沈林面前。 沈林先是一呆,似在思考陈安的用意和回想这到底是何种秘术,可是片刻之后,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陈安。因为他已经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秘术,而是精神力实质化,打破神轮束缚的精神力实质化。 地脉六轮之,突破精轮可以做到气血如洪,而打破气轮则需要练出炁,至于打破神轮,却没有明显界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打破神轮后,精神力增长到一定阶段,可以做到精神力实质化,标志是意念摄物。 也是说,打破神轮并不一定能够做到意念摄物,而能做到意念摄物的人却一定是打破了神轮。而能做到意念摄物绝对能够负担的起神通之力,能够承载最顶尖的秘术,战力起码二品靠。 这须怪不得沈林不淡定,他虽早知陈安不凡,却没想到对方能逆天到这等程度。 他可不知道陈安完全不受煞气影响,甚至还能将自身境界完全转化过来。因为这从无先例,任何人,哪怕是原一等一的法相宗师,到了东荒也会被煞气侵蚀到骨子里,想要恢复原本的实力,只能重新来过,从最低级的精轮开始突破。顶多因着一些修炼经验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别人都修炼的快一点罢了,甚至那快的一点,也十分有限。 所以按照他的观念理解,一个半月从刚刚打破精轮的九品达到二品靠战力是个什么概念?那简直是妖孽,有些人一辈子可能连高品都达不到,统统跪在了四品的门槛不得而入,他陈安怎么一个半月达到二品了?甚至在沈林看来,陈安也昨晚才接触的神通啊。 在十二连城,晋升途径有两条,那是修炼神通和融合魂牌。 对,是融合魂牌,不是修炼秘术,这可能是秘术和神通最大的不同,修炼神通可以反哺肉身;而修炼秘术却没有这个效果,既不能提高修炼境界,反而对身体还会有一定的伤害。这也是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是通过魂牌来获取秘术,而不是通过修炼去获得的原因。 当然融合魂牌也不是全无害处,他的门坎虽然相对较低,几乎任何人都可以,但却需要强大的意志来抵抗魂牌蕴含的异种能量,将之压服,驯化,收归己用,否则将会被这异种能量所支配,异化为血妖,生不如死。 而之所以认清这一点,还有这么多人选择魂牌的原因,除了能够获得秘术外,还有很大的好处,那是能够提升修炼境界。魂牌和神通一样,可以反哺肉身,使之气血之力不断增长,之血精丹,清灵散之流,效果强出无数倍。 融合九品魂牌后,只要驯服,消化了其的异种能量,妥妥的可以打破精轮;而融合七品魂牌后,多半也可以感悟到炁的存在;融合四品魂牌后,则能直接打破神轮。 只要不断融合魂牌,战力等级提升的同时,修炼境界也随之突破,这才是整个人类能够立足东荒这处诅咒之地的本钱。 第二百八十五章 九品秘术 其实说十二连城有融合魂牌和修炼神通两条修炼途径,不如说只有融合魂牌一条。因为修炼神通,在某种意义来说,真的不能算是一条完整的修炼途径,因为它对天赋要求太高了。 想要修炼神通有着一个前提条件,那是感悟到炁的存在,除了一些天赋异禀之人,天生有炁感,其他想要感悟到炁的存在,除非打破气轮。而在十二连城,打破气轮的存在都是获得品秘术的秘术师,此时修炼神通必然有着冲突。只能等到高品,去选择与自己属性相合的神通修习。 至于天赋异禀者,也很少有人直接去修炼神通的,入门级的神通,几乎不具备战力,只有将之修炼到小成的境界才能成为四品战力。在东荒这危机四伏的地方,谁会想要忍受弱小,等着一鸣惊人。与其如此,不若先融合魂牌,等到了五品之后再修习,靠着神通之力晋升四品。 因此在某种程度神通基本可以被看做是魂牌的后续道路。 陈安前后也融合了一枚九品魂牌,哪怕他天赋异禀,炁感强劲,但也接触神通一个晚啊,这二品靠了,换谁谁也不信啊。不过好在沈林来找陈安之前,姜露寒给他提醒过陈安的天赋,所以深吸了两口气,勉强算是接受了下来。 “你……你这得有二品的实力了吧,”沈林试探地道:“毕竟你昨晚才接触神通之法,应该还没机会将之炼成。” “二品?练成?”陈安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事实我并不清楚你所说的几品战力都是些什么程度?” 猛然接触一个新的武学体系,陈安也是懵的,光搞清楚修炼方法和修炼境界花费了他不少功夫,至于独立于外的战力划分,他还真没时间去认真了解,只知道这是参照大乾军制的划分方法,在东荒都很看重具体的战力品级,修为只做参考。 沈林先是一怔,接着略带歉意地苦笑道:“确实,我好像还真没给你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从头到尾他都遵照寒叔的命令给陈安讲解修炼之法,至于品级也只是需要的时候,偶尔提到,从未深讲,自己现在却问对方到几品了,这不是滑稽吗。 “其实一开始,东荒的战力品级之分,是参考的大乾军制,但后来结合魂牌,神通的修炼境界,渐渐有了自己的划分,品级不止是战力的划分,还带有修为境界的映射,可以综合判定一个人的实力。你也知道,一个人的战力很难评估,实力差距较大还好,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定性。因为在特定的环境下,实力都会有增幅和削弱,没打过,谁也不知道,谁强谁弱;甚至算是打过,很多时候,再打一次也可能出现不同的结果。” 陈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于是沈林继续道:“大乾军制的划分相当简单粗暴,我们无法完全照搬,于是有了自己的划分方法,虽不能完全代表战力或境界,却是综合实力的最好体现。” “这个划分方法是获得几品秘术即为几品,或能承载几品秘术即为几品。所以更直观的方法是使用了几品魂牌,是几品秘术师。这个方法虽然武断了点,但未尝不是一种综合实力的体现。如在精轮阶段只能使用八九品的魂牌,气轮阶段只能使用五六七品的魂牌,基于身体素质十分直观。” “当然这里面也有着例外,那是天赋异禀之人,他们直接能感应到炁,继而靠修习神通直达四品往,这些人不能靠常理度之,而且也可以归纳到九品体系当,所以不另做他讲。” “八九品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是炼体以打开精轮,品也不需多说,唯有高品,可能没有与你细说过。” 陈安再次点了点头以示确定,同时接着问道:“我知道高品是打开神轮之后的修炼,但各品级之间是怎样确定的却是不知。” 沈林略微思考了一下道:“这个恐怕还要从一至九品的秘术性质来说:无论是神通还是秘术在原人看来,都只是一种爆发技,和原的武道没太大差别。这种认知太过肤浅了,拿秘术来说,每一个阶段的秘术其实是不一样的。” “八九品的秘术大多是提高自身体质的,起到一个被动提升身体素质的效果,只有圣灵和绝品魂牌能让使用者获得一些简单的辅助技巧,如你那个月华治愈术,至于品秘术也是五六七品的秘术确实是像原武者所认为的那样像是武道的爆发技,他们更像是弱化版的神通,专职用于战斗,只有很少一部分特殊的,可以造成一些妙的效果。” “而秘术从四品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也许四品以的秘术才能被称之为秘术,之前的顶多能叫技能。” “怎么不一样?”陈安很捧场地问了一句,却见沈林摇头道:“具体是怎样,我也说不好,我只能告诉你,四品以的秘术,才是真正的秘术,不神通差多少,它们结合仪式,所产生的诡异效果,甚至大多神通的破坏性还要强。若是你有闲暇,不妨去神通阁一层,好好看看,学得一两门傍身。” “神通还强?”听了沈林的话,陈安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一直听到的都是神通者稳压秘术师一头,不想现在竟从沈林口听到了不一样的解释。 沈林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口解释了一句道:“我只是说造成效果,神通大多用于正面搏杀,秘术用于兵突袭,不一样的,而且纯粹的秘术师大多没有什么正面战斗的手段,所以到了高品一般都会兼修一两门神通,所以给你神通者稳剩秘术师的错觉,其实他们之间并无冲突,秘术师可以是神通者,神通者也可以是秘术师。” “我要说的是,四品以的强者所以称之为高品,不光是因为四品以秘术的强悍,还是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洞开了三轮,可以形成一个小圆满。生命本身会完成一次升华,各个方面的身体素质都会有一个较大幅度的提升,基本可以碾压品的存在。从这里开始每一品的提升都是一次蜕变。” “如从四品开始可以兼修神通;三品时可以利用所修习的神通秘术,主动地反哺肉身,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甚至提升寿命;二品时,精神力可以干涉现实,选取一门神通或秘术去感悟其的道理,为培养本命神通做准备;之后,通过修炼把一门神通,或直接升华自身一直习练的秘术,将之变为本命神通,铭刻于心灵之达到一品,神魂完满。” 陈安边听,边照自身,发现元磁御兵炁本是他自己所创,所以与他自身契合度极高,相当于已然铭刻在了心灵之,怪不得突破的如此水到渠成。 “至于再之后的超品,我不怎么了解了,”沈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坦诚自己的不知。 “超品是以神通为法,再衍化神通。”陈安心补了一句,嘴却道:“这些已经足够了,我想我暂时可能只达到了二品的水准。” 这是实话,他虽然已经突破了命轮,但太过仓促,算经过了一晚的潜修,也没法把修炼所得完全消化,说是二品战力都有些自夸的嫌疑。也许再修炼个四五天,他能成为真正的超品强者,但现在的他确实还达不到那个层次。 “果然是二品么,”沈林精神有些恍惚地呓语道,猜到和听陈安亲口承认,完全是两回事。 “对了,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眼看着沈林又要发感慨,陈安连忙将话题拉了回来。 沈林一醒,想到了此行使命,叹了口气道:“是寒叔让我来确认一下你是否已经成为了高品强者,若是达到三品以,寒叔希望你能组建自己的狩猎小队。” “狩猎小队?”陈安道:“让我组建一支狩猎小队,寒叔到底是什么意思?” 狩猎小队其实是一支特种尖兵,在无法进行大规模战争的十二连城,一支强悍的狩猎小队甚至能够决定十二连城的氏族格局,这么放心的让自己一个外人组建,这是什么操作? 沈林又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本来我高阳氏有足足十个狩猎小队,稳压青阳氏一筹,但在次的血妖潮,我们虽然成功的开辟了二座辅城,但也付出了三支狩猎小队全军覆没的代价。尽管现在算凭借着七支狩猎小队也不怕青阳氏或其他氏族,但在人手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如马要举行的城邦会议,起码需要一整支狩猎小队参加,可我们完全抽调不出人手,无奈之下只能仓促组建新的狩猎小队,寒叔想到了你。” 第二百八十六章 超品魂牌 “这也太草率了吧。 ”陈安不解,自己一个外来人,这么轻易的给兵给权,放到哪里都有些不可思议。 沈林认真地道:“不算草率,你护了曦珺一路,于整个高阳氏有大功,寒叔根本没拿你当外人看。” 陈安苦笑道:“感谢寒叔的信任,可空手组建一支狩猎小队,这也太……” 沈林不等陈安说完,打断道:“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修为够了,我也被寒叔派来专门帮助你,这次新带回来的矿工也有许多不错的好苗子,稍稍培养一下能建功,还有整个氏族的全力支持,物资什么的都不用担心,我想我们一定能够成功。” 陈安沉吟了一下,其实组建狩猎小队对他这个统领过万人的血司司主来说不算难,但他本想着稳固境界成为真正的超品后,去寻找血刀的下落。但出了这事也不算坏,他本也没打算彻底放下青孚城这边,若是血刀之事没有引起什么剧变,最后自己回到原的希望还是要落在高阳氏的身,预先在这边经营一番势力也是不错。 因此他直接答应道:“那好吧,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高阳氏的一份子,为氏族出点力也是应该的,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沈林道:“事不宜迟,跟我去见过寒叔,我们去青孚城矿工安置区招募人手。”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用过早饭,向着氏族心之地而去,有沈林这个熟面孔带着,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见到了姜露寒。 得知陈安竟然达到了二品水准,姜露寒大喜。狩猎小队虽然达到三品能组建,但队长的修为当然是越高越好。尤其是现在,无法抽调更多高手的情况下,一个二品的队长绝对能撑起一支新兴的队伍。 理论,一支狩猎小队,应该由一位三品的猎首和十几个品的狩猎者组成;但实际高阳氏现在所拥有的七支狩猎小队,以及家族宿卫都不止一个高品强者坐镇,否则堂堂高阳氏怎么可能这么几个高品强者。 从姜露寒处出来,陈安发现沈林还是苦着一张脸,自己不都答应他组建狩猎小队了吗,他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但仔细想想获得权限组建属于自己的狩猎小队,好像还是自己占便宜了,沈林这副便秘的样子,应当还有其他的难言之隐。 想着两人也算合作不短时间了,陈安直接开口问道:“你还有其他什么事吗?直说便是,从矿区一路回来我们也算共事良久了,还有什么不好真说的。” 陈安本不是这么热心的人,但沈林虽外表精壮粗豪,实际心思甚为细腻,两人相处时,总是面面俱到的将陈安照顾好,且一路为陈安普及东荒的知识,不遗余力教导陈安神通秘术的修炼。若他真有难事,陈安不介意帮他一帮。 听得陈安所言,沈林为难之色稍缓,但还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是参加城邦会议的事情。” “城邦会议?”陈安诧异地重复了一句。 青孚城由高阳氏和青阳氏以及其他小氏族共同治理,每隔一段时间为了协调大家的矛盾,都会举行城邦会议,召集各氏族负责人,以及周围辅城的主事人解决过去一段时间所积累的矛盾,商量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止,分配一部分难以抉择的利益。 但这都是高阳氏的宿老去烦心,与自己等人何干? 沈林修炼的秘术特殊,陈安只要不紧守心神,他基本都能读懂陈安所想,这次也不例外,陈安只是诧异地重复了一句,他明白了陈安的疑惑,立刻解释道:“不是青孚城的城邦会议,而是十二连城总的城邦会议。每逢大事,我们都会齐聚景岚城,商讨接下来行止。这次我们联手从矿区掠了这么多人过来,必遭大乾的报复,所以需要好好商量一下,怎样协同抵御。” “这的确是个大事,但与你我何干?”陈安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疑惑道。 沈林面色一紧,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寒叔的意思是让我们新组建的猎手小队去。”既然已经说出口了,沈林也不再藏着掖着,继续道:“往常十二连城的城邦会议,也是一位家族主事,带着一队狩猎小队前去。只是却没有把新组建的狩猎小队顶前的道理,但这次氏族实在是抽不开人手。带回来的饕餮尸体,青孚城暂住的乾民,都需要时间,需要人手去消化。所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陈安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惊讶抗拒,反而面露古怪之色,陷入了深思。 这乍一看,姜露寒挺会剥削的,狩猎小队还没组建已经派发了任务,换谁也不会太高兴。可陈安不这样想,去参加十二连城的城邦会议,那无论是打探血刀的消息,还是按照原计划在各大氏族面前刷脸,提升名望都正下怀,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所思考的问题根本不是去不去,而是这次城邦会议够不够盛大,去的人多不多,能不能让他达成目的。 “如何抵抗央王朝的报复这不应该是个大议题吗?你我能做的了主?” 沈林见陈安并没有对于为姜露寒所驱使而表现出不满,反而一副认真的样子,真的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不由得面色一松,答疑道:“所谓的城邦会议其实只是做样子给小氏族看得,表现连城的公正性,各大氏族只需要派个代表前往即可。具体事情的商议,都是各大氏族私底下敲定好了的。在城邦会议之前还有个氏族大会,曦珺会去参加,与其他城市的真正掌控者一起确定一些事情。其实出使景岚城只是次要,保护曦珺才是主要,由于人手原因,她这次也带不了多少宿卫随行。” “原来如此,”陈安先是感叹一声,接着又皱眉道:“此行会有危险?” “危险倒是不大,十二连城之间的道路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由大家联手清理一次,起其他地方绝对可以算的是安全了。只是宿老们较紧张,哎,七年前,曦珺的哥哥是主尊,因为一次意外而陨落,这件事给于高阳氏很大的打击,差点没缓过来,因此所有宿老都成了惊弓之鸟,高阳氏很难再接受一次失去主尊的打击了。” 陈安可不管他是做代表还是当保镖,只要能有机会在十二连城的枢埋下一子便好,快两个多月在这个鬼地方蹉跎,心情郁结可以想象。现在不止实力恢复了大半,还看到了回去的希望,怎能不让他有所振奋。 甚至这次他都不准备表现的太过,能刷个脸,了解一下各大氏族对央王朝的态度以后方便引导好,他天生谨慎,再好的形式也要步步为营,绝对不会得意忘形。 但他这振奋的样子,却让沈林误会了,以为他紧张,毕竟在其他人眼,陈安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骤然承担大任,难免慌张,于是故作轻松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此行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曦珺的安危,宿老们怎能不做考虑。那只墟级妖魔一共提炼出了两枚超品魂牌,其一枚宿老们给了曦珺,相信她彻底融合之后,将会成为一名超品强者,来保护你我还差不多。” 陈安一怔,疑惑道:“什么?主尊融合了饕餮魂牌?不是说秘术师必须融合同属性的魂牌吗?莫非主尊不是秘术师而是神通者。” “当然不是”,沈林先是否定了陈安的猜测,才接着唏嘘道:“曦珺虽然聪颖,但是否有修炼神通的天赋,全在于体质,女子天性羸弱,较之男子多有不如,所以女子产生的神通者更为稀少,曦珺也没那个幸运,她是全靠魂牌才晋升到五品的。” “至于她为什么能融合其他属性的魂牌,嘿嘿,若是普通魂牌自然不行,必须遵守同属性原则,算是月属和黑暗属属性不冲突,也不行。但是超品魂牌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陈安追问道。 “超品魂牌只是我们习惯性的叫法,它其实还有一个真正的名字,那是神通种子。” “神通种子?” “不错,这也是它与其他普通魂牌最大的不同,其他魂牌封印的是一种秘术,而它里面封印的则是一种神通。” 沈林感叹道:“墟级妖魔尸体真正珍贵的地方不在于其提供了一整条魂牌途径,而在于这枚可以直接让人一步登天的神通种子,原本曦珺应该修炼神通或融合高品魂牌继续晋升,但奈何你们走了大运,竟捡到一只墟级饕餮的尸体,提取出了超品魂牌,能让曦珺一步登天,直接成超品,以后宿老们该放心了。” “还能一步登天,直接成超品?”陈安真的是给惊到了,不说其他,是他自己都是一步一步从精轮重新突破而来的,现在居然有人给他说可以直接从气轮跨越到命轮,有这捷径,那当初还修炼个屁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 神通种子 沈林也知道这件事有些惊世骇俗,于是斟酌着语句解释道:“你去过神通阁,应该知道秘术其实都是人们从古兽身学习到的。 但古兽所使用的其实都是神通,只有人才使用秘术。所谓秘术是从神通的基础更改而来,有的通过改进增加了威力,有的直接是神通的弱化版。所以秘术只是一种技能,不存在修炼途径之说,想要达到更高的境界,要追本溯源,从蕴含道理的神通寻找。” “所以真灵阶和封神阶都是神通的修炼达到一定阶段,才可以达到。融合超品魂牌相当于直接将一门神通直接嫁接在一个人的身,强行使那人获得神通的使用能力。” 陈安现在已非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经历了神通阁的扫盲,对神通秘术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所以听了沈林的描述,不由皱眉疑惑道:“承载神通需要强大的身体素质,这样强加于身,岂不是有害无益。” 沈林似乎早有所料,直接回答道:“所以超品魂牌的珍贵还在魂牌本身,魂牌可以帮助主人承载神通反噬之害,只把神通反哺之利给予其主,帮助其在短时间内打破命轮。像曦珺这样刚刚融合超品魂牌的人,只有超品的战力,却没有真灵阶的境界,但只要三五年必可打破命轮,晋升真灵阶,成为真正的超品高手。” 天道酬勤,陈安始终相信一分努力不一定会有一分收获,但一分都不努力一定没有任何收获。可现在事实摆在他面前,人家凭借外力竟然真的可以一步登天。这件事对他冲击不小,缓了半天才沈林问出下一个问题道:“你刚刚说超品魂牌有两块?” 沈林点了点头:“是的,神通种子是一个墟级妖魔的核心,原本一个墟级妖魔,只有一枚神通种子,但神兽级的存在却能孕育多个神通种子。这饕餮之普通神兽还要厉害几分,自然孕育了很多神通种子,可是因为妖魔化的原因,被煞气侵染,最后只余下两枚,但这也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当初高阳氏所猎获的那头啸月天狼也只有一枚神通种子。” “一般来说在资源足够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利用一具墟级的妖魔尸体制作出无数的一至九品魂牌,但神通种子却不能分割,只能做成一块超品魂牌。我们手用两枚神通种子,自然是得到两块超品魂牌了。” “这两块超品魂牌,一块给主尊使用了,那另一块呢?”陈安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沈林并未发现陈安的异样,实诚地回答道:“另一块被宿老们收了起来,若是有朝一日氏族青黄不接之时,可以拿出来救急。” “救急?”陈安道:“超品强者救什么急?” 他一直知道,真灵阶之还有封神阶,那应该是地轮或天轮的指代,至于东荒有没有天仙大能陈安倒是不了解,但可以确定的是有着封神阶的镇压,超品并不是决定性的力量。 沈林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苦笑道:“你以为东荒是大乾吗,高手无数,事实东荒其实是没有封神阶存在的,超品是决定性的力量。” “怎么讲?”陈安眼神一凝,发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 “在东荒,封神阶的确是可以左右局势的力量,可是一个最大的xiàn zhi条件,拘束着他们不能随意出手,那是寿命。” 沈林语带悲凉:“在这里到处都是煞气,哪怕是高品强者也能活个四五十岁,打破命轮能突破甲子大关,封神阶更是可以长命百岁,但那又能护持一个家族多久呢?” “因此,氏族人一旦突破封神阶会用封印之术将自己封印起来,靠封印迟缓时间,最长可达千年之久,每一次解封再重新封印都会消耗封神阶的强者庇护家族的时间,所以只在氏族处在生死存亡之际,才会解封,挽狂澜于既倒。” “本来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使得封神阶强者虽然不行走于世,却可以长久守护家族,但百年前的那场战争几乎毁了这一切,万族城邦的六十余个封神阶陨落大半,剩下的还有很多因为寿命相继离世,重归地底的十不足一。算这些年还有一些晋升者,也再难恢复到当初的辉煌。” “所以超品在很多年以前是行走于世的最强者了,在如今这个封神阶几乎不存在的时代,更是能够决定氏族格局的力量。只是这些年里,经历了数次血妖潮,连超品的数量也日益减少,整个青孚城,也一掌之数。” 听了一遍十二连城的历史,陈安不禁默然,亏了他整日惶惶,憋着劲冲击超品,没想到偌大的十二连城竟虚弱成这样。他下意识地问道:“既然十二连城高手如此之少,那又是怎么抵御恶劣的环境到如今的呢?” 这句话问的沈林面现古怪之色道:“也许是因为顶梁柱没了,大家只能抱团取暖,十二连城当初的万族城邦要团结的多,大家携手共同度过了数次难关。而且吃了大乾战争兵器的亏,这些年十二连城也投入了机关术,玄器之道的研究,颇有一些心得,虽然之大乾还差得远,但也不会让对方像百年前那样拥有压倒性优势了。” 陈安也是无语,没想到顶尖高手的消失,反而激起大家的共同抗敌之心。 两人说着话,已然走出了高阳氏的辅城,来到了青孚城,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去安置区招募人手,而是向沈林问道:“你知道金明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 金明温良一行在逃出矿区后,跟随姜露寒回到了青孚城,却没有立刻加入高阳氏,似乎还在观望什么,姜露寒也没强迫他们,任由他们自己选择。 当然这也是十二连城的规矩,否则若有抵触之心甚剧者,再引发什么大的矛盾岂不是得不偿失。掠夺人口本是充实自身的,若是因此给自己造成了损失,那搞笑了,还容易引起其他势力的不满,有吃独食的嫌疑。所以高阳氏哪怕是整个青孚城唯二的势力,也不愿去做那等事情。没看青阳氏如此霸道,也只敢以利诱的方式招人么。 金明等人虽没加入高阳氏,但由于其一开始帮助高阳氏打破矿区禁锢,来到青孚城后,还是得到了一些优惠,优先录入了身份信息,可以不用去安置区居住,而和一些小氏族一样,在城繁华之处,得到一块驻地休整。 陈安问的是这个。 沈林不愧是百事通,张口道:“在桥坊区,怎么?你想先招揽他们?” “嗯”,陈安肯定道:“按你所说城邦会议在十日之后,我们还要和主尊一起提前出发,给我们的准备时间不足五日,五日能选到什么好人手,金明其人不缺钻营之能,麾下聚集了不少能人,我们直接招揽于他,岂不省事。” 沈林一呆:“你不怕被他架空?” 陈安笑道:“我不是还有你吗?” “哈哈,开玩笑的,”看着沈林不可思议的表情,陈安心竟少见的有些畅快之感,但还是解释了一句道:“东荒虽然大力发展机关术和玄器之道,但高品强者还是决定战局的力量,不然也不会规定必须三品以才有组建狩猎小队的资格了,如此我只要时刻保持领先的战力,那么谁又敢架空我呢。” 这句话说的霸气十足,把沈林听得都愣住了,半晌才道:“这躺景岚城之行,我可能不能帮你太多了,我才刚刚选择了一门神通,还修习不深,短时间内还到不了高品。” 陈安面现玩味之色:“我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是一名天赋者。” 天赋者是天生能感悟到炁的存在的人,普通人只能等到魂牌等级达到四品时才能选择一门属性相同的神通修习,而天赋者却可以在高品之前,身体素质达到的情况下开始修炼神通。 沈林摇了摇头,叹息道:“还是靠了魂牌辅助,终究不敢直接修炼神通。” “你是打算靠神通晋升高品了?”陈安好问了一句。 沈林坦诚道:“嗯,靠神通晋升对以后融合神通抵达一品有好处,且难得找到与我所用魂牌途径如此相近的神通,不如此可惜了。” 天赋者得天独厚,可以同时走魂牌神通两条路,无论靠神通晋升还是靠秘术晋升都可以,而且他们还不一定必须使用与自己魂牌相同属性的神通修习,只是有相同属性的神通存在的情况下,修炼会更快,突破境界会更快,战力会更强。 沈林也算运气不错,找到了和自己属性相同的神通,两者叠加所产生的威力绝地远胜于同品级的存在。 两人这么边闲聊,边目的明确地向桥坊区行去。桥坊区不远,或者说青孚城不大,不一会陈安和沈林在一座规模不小的庄园见到了久别多日的温良和金明。 第二百八十八章 狩猎小队 桥坊区之所以被命名为桥坊区,是因为这里的一座长拱桥而闻名,城里唯一的一条蒗河从此经过,许多小贩在桥桥下以及河边兜售货物,热闹地形成了一块不是坊市的坊市。 十里河畔的环境还算不错,聚集了大量的居民,尤其是小家族,小势力的庄园都座落在此。金明来到青孚城的这一路,拉拢了不少人,组建了一个小势力,如今居住在这里的一处庄园。 所谓庄园,实实在在是个庄园,虽然建筑风格相当粗糙,原北地的粗犷建筑都不如,但一应设施却相当完善,居住区,田亩,桑室,工坊,应有尽有。 金明也没让这些东西闲着,田亩在开垦,桑室在养殖,工坊在升火,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陈安来时看到的是这些,他心下一算,要将这些设施都利用维持起来,怕不是得有小二百人,这家伙也是胆肥,竟然敢挖高阳氏的墙角。 陈安到来的消息第一时间惊动了还在忙碌的金明,他亲自出来把陈安二人给迎了进去。 来到客厅,三人分宾主落座,寒暄起别后离情,用了一盏茶后,才进入正题。 还是陈安率先开口道:“不知温老先生何在?怎金先生你一人?” 听到陈安开始说正事,沈林往椅背一靠,不言不动,全然一副以其为首的样子。 金明保持微笑,先是看了沈林一眼,才回答陈安的问题道:“家师来到陌生的环境,总想走动一番,现下不在府,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那一应事情金先生你都可以做得了主了?”陈安才不管那些虚套直入主题。 金明笑容不变道:“君小哥先前援手之事我们还未报答,但有所请,金某必不推辞,但家师年事已高,跟随我们的兄弟也贪稳思安,还请君小哥谅解,我本人……” “好了,好了,”陈安不耐烦地挥手打断道:“你我也算是狱友,说这些虚的没有意思,况且我们已经到了东荒,生存为先,央王朝的虚礼都可以暂放一边,我此来是想听取一些关于建设我们狩猎小队的意见,你直接讲这个行。” 他话音一落,整个厅的气氛都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一旁沈林听得是目瞪口呆,不是说好了招揽的吗?怎么直接我们的狩猎小队了,自己闭个眼的功夫,难道时间加速了,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金明也是愣住了,怎么和他师徒二人设想的不一样,这个君月一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陈安见厅一时静默,不耐烦地再次打破沉静道:“高阳氏辛辛苦苦从大乾矿场掠人,是为了弥补自身,你们可好挖了高阳氏这么多人,真以为大氏族碍于面子好欺负?高阳氏现在忙着消化这次的成果一时顾不其他,待到以后难免秋后算账。以你和令师的精明不会不准备退路。那退路是什么呢?不外乎加入高阳氏或加入青阳氏。” “加入高阳氏吧,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挖他们墙角也会变成为他们培养人才,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而且与他们的高层还较熟悉,总能得到不少实惠,可加入青阳氏呢,他们也会对你们较重视,尽管不会得到资源的倾斜,但一些安身立命的保障还是有的,如此可算是进退两相宜。” 陈安目光在金明笑容逐渐的脸扫了一眼,继续道:“其实若换做是我,肯定选择加入高阳氏,用熟不用生么,不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不会改投他处。既然这么好选,为什么不直接选择呢?嗯……不过货可居,待价而沽罢了。” 陈安每说一句,金明面的表情僵硬一分,这君月一看着年龄不大,竟如此深沉,自己和老师商议的一切他都好像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一般。都说东荒秘术诡异,莫不是其人对自己等人施展了qiè tg秘术。 一时之间金明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强笑道:“君……君小哥,这番言论太过武断了吧,我,我们……” “哈哈……”金明还没说完,被后堂一阵突兀出现的笑声打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金明一惊道:“老师……” 来者正是温良,他月前更显沧桑,煞气的侵蚀可不是闹着玩的,也是他修为精深,又有血精丹调养,才勉强维持下来,其他进入东荒的五十岁以者都迅速衰老死亡了。 他走入厅,先是递给金明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径直走到陈安面前赞道:“君小哥见识非凡,分析鞭辟入里,老朽佩服,实不相瞒,老朽与弟子的确有所计较,但这也是人之常情,还望君小哥见谅。” 陈安早知后堂有人,本以为是警戒的护卫,但没想到竟是温良于此蛰伏,对方坦然现身,他当然不会对此芥蒂,摆了摆手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骤然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有所警醒,有所计较才是应该,温老先生不必介怀。” 二人把气氛盘活后,温良则继续之前的话题:“君小哥说出前面那番话,必不会无的放矢,可有能教老朽者?我师徒二人定洗耳恭听,从善如流。” “教,不敢当,”陈安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我来此的目的,想必贵师徒早已知晓,没有再浪费唇舌的必要了吧。” 温良摇了摇头道:“君小哥对我师徒有恩,本当竭力相助,但是……” “没有什么好但是的,”陈安再次没有礼貌地打断了温良的话,直接道:“东荒礼教不昌,还是光谈利益为好。” “我想贵师徒早知我会来此,也已准备好了说辞,只是那些说辞不过讨价还价废话罢了,归根结底还是想要知道在我麾下所能得到的好处和地位,其实这个咱们真的可以直接跳过。实话相告,此行因为时间紧凑,除了沈兄和你们之外,我并未去找过他人,也是说,我这个狩猎小队,由我们三方组成,你们并非是我的队员,而是狩猎小队的主人,我们可以一道经营。我在高阳氏挂个名,可得十分便利,再加你们依为臂助,此事大有可为。我不觉得你们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所以为了节约时间,我们还是直接商谈,小队组建后的行止为宜。” 厅再次安静了下来,金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的确在昨天傍晚得知,姜露寒准备新建狩猎小队的事情,还与温良关起门来商量了一晚,都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遇,可以乘着这个东风迅速的融入青孚城之。 今早得知狩猎小队的猎首竟然是陈安,他和温良更是大喜,觉得可以凭借一路相交的情谊在陈安麾下得到不少好处,谁知现下与陈安相见,竟是这般境况,让他接下来连怎么接话都不知道。 还是温良,到底姜是老的辣,什么话都不说,纳头便拜:“老朽见过猎首,今后行止必为猎首之命侍从。”陈安的话说的很明白了,条件随他们开,只要是自己有的,大家都可以共享,这么丰厚的条件,温良有什么理由拒绝,立马摆清自己的位置,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金明也是聪慧不凡,其道道自然也早已想通,但却不像温良那么放得下面子,那么老练,只在温良行礼之后,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向陈安行礼,口称:“猎首”。 陈安连忙将他二人扶起:“不敢当两位如此,还要请教两位,在下日后该如何经营。” 温良顺势起来,他听出陈安并非谦虚,而是认真询问,便也没有矫情:“我师徒二人不才,但也有二百多位弟兄愿意跟随,猎首若不嫌弃,可把他们全数并入狩猎队伍,至于之后行止,定当为猎首细细谋划。” 陈安笑道:“倒也不急在一时,日后之事日后再议,眼下倒有一事,却需贵师徒助我。” “何事?”温良眼一亮,他刚拜了陈安为主,正是要表现之时。 于是接下来,陈安将五日后的出行与温良师徒说了一遍,金明拍胸作保,必不辱使命,会挑选一些精锐之士随行。 虽然对这些精锐之士并不抱太大希望,但短时间之内陈安哪能招揽到品高手,只能先将用着。 还有五天时间,到那时他应该已经成为真正的超品高手了,在没有封神阶的十二连城里,哪都去得,且还要和融合了超品魂牌的姜曦珺组队,安全方面自然是无虞。 与温良金明师徒计较已定,陈安便带着沈林回到高阳氏驻地之,从头到尾都没有青孚城的安置之地。 陈安这一番操作,看得沈林目眩神迷,不由对其佩服无:“小君,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才能,寒叔命你组建狩猎小队,也算是慧眼识珠。” “看得多了,你也会。”陈安想到了记忆里那个挥军西北,意气风发周帝,继而联想到晴姐,轻语等亲人,情绪不由得低落了下来,随口回了句。 “什么,”沈林没听清,转首问道。 “没什么,”陈安强行按下心事,笑了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沈林从善如流:“好,只是还有五天时间,一切准备工作都由金明承包了,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闻言,陈安阴险一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当然是去找寒叔要物资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神通界域 时间一晃过了五天,这五天里陈安自是用心潜修,将一身修为彻底转化了过来,变成了真正的超品高手,却使唤着沈林去向姜露寒要物资要装备,把金明带来的二十二个人给武装到了牙齿。 金明带来的这二十二个人,虽是靠着高阳氏的物资才相继融合了魂牌,成为秘术师的,但本身也是不凡,短短一个月打破了精轮。只是这点实力作为一名狩猎小队的成员还是不够。 十二连城正式的狩猎小队编制是一名三品以的猎首,两名四品以的狩猎者辅佐,再加十到二十个不等的品级别队员,这等战力甚至可以直面大乾一校军兵,狩猎凶级妖魔。 而陈安这一队人可好,队员清一色八九品,除了陈安本人合格甚或是超过之外,一个沈林只有五品,一个金明更是可怜的六品。 不过陈安也不在意,队伍当然是从无到有的组建,一来招揽到高手卖命,以他的深沉的心思还不一定能相信人家呢,况且他觉得姜露寒也不会在意这些。 姜露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是想培养他,他的实力已经够了,可还没有展现出能独当一面的能力,姜露寒似乎是想借这次机会把他推销到台前,打造一支能撑起高阳氏一方天地的强悍队伍。而保护姜曦珺的任务,实际只是个幌子。在姜露寒眼,姜曦珺这个伪超品才是真正的最强战力,在这个封神阶不出,超品稀少的时代,几乎可以横着走,只要不去那些妖魔聚集的绝地作死,又有什么人可以威胁的到她。 只是陈安心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感觉,总觉的这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多年的暗司密探生涯,让他看人极准,别看姜露寒一副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模样觉得他是个正派人物,实际这老家伙城府深着呢,算很看好自己,想要加以培养,也不用如此急于求成,这么快委以重任,留在身边慢慢才应该是正常做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到底哪里不对呢? 陈安一时又说不来,所以他最讨厌这等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 …… 在陈安等人汇合了姜曦珺的队伍一起路后,姜露寒的房门被人一把狠狠地推开。 一名脸颊瘦削,鼻带鹰勾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目视惊愕抬头的的姜露寒道:“老六,我想要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这么安排的真正用意。” 姜露寒放下手的事情,示意带着两名护卫追进来的姜虬退下,关房门,才点头寒暄道:“原来是五哥,你老人家不在阕镇守,怎么有空回到族地的?” 他言语冷淡,既没有请那老者去坐,也没有一杯热茶奉,语气更是没有半点敬意。 不过姜弥也不在意,他所执着的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由是直接忽略了姜露的态度,继续追问道:“因为我想知道,这个君月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露寒也完全不在意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无所谓地道:“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到底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姜弥的音量渐渐拔高,斥责意味不言而明:“十年前是一个沈林,今天又是一个君月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姜露寒毫不遮掩,坦然承认:“不错,是要做十年前未尽之事。” 姜弥面色阴寒:“这个君月一是个什么来头,你搞清楚了吗?把细君往火坑里推。” 姜露寒半句不让:“你怎知主尊对君月一没一点意思,因为他们年龄有所差距?沈林的事情还不够证明什么的吗?君月一其人天赋异禀,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成二品,我等再加以培养,他日超品未必不可期,而且两人因着红月号坠落事件,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地一路逃回,我倒觉得这两人堪为良配。” “不行”,姜露寒一口承认,气的姜弥跳脚:“沈林还罢了,他虽是外来人,但最起码从小在氏族长大的,知根知底,但这个君月一是直接被流放而来,被央王朝发配流放的又有几个好东西。” 姜露寒依旧是严肃的表情:“你别混淆视听,被央王朝发配东荒的都是他们的缓则逆贼,又无人品方面的评判,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若没有容纳一切的气度,氏族何以发展壮大。” “胡扯”,姜弥斥责出口:“外来人自己没有生存之能,只能依附于我们,但他们贪婪成性,不知感恩,还想谋夺我们的产业。若你的想法实现,让细君与这个君月一成亲,以此吸引外来人归心,只要十年,高阳氏也许真的会发展壮大了,但高阳氏还是高阳氏吗?” 姜露寒不屑地嘲讽道:“你终于说出口了,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吧,十年前的变故和七年前的悲剧是因为你这卑劣的想法造成的,还美其名曰一切为了主尊考虑。” 姜弥出离地愤怒了:“我这是为了氏族考虑,你那才是卑劣的想法。” 姜露寒眯着眼,声音也开始拔高,显然心情也不平静:“我们已经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氏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变则通,不变则死,方城和蒗城是前车之鉴。连城邦会议都接受了方城和蒗城,你还死抱着你那套不放手,想带着大家都和你一起去死吗?” 姜弥越说越怒:“混蛋,你所谓的变,是把祖宗基业拱手让给外来人吗?” 姜露寒对姜弥的歇斯底里视而不见,语气阴寒道:“你想清楚了再说话,一口一个外来人?你知不知道氏族每年诞生的婴儿有多高的夭折率,你知不知道青孚城四域驻防的军队里还剩多少是土生土长的氏族子弟,你又知不知道此时整个十二连城里你所谓的外来人占几何?” “此时央王朝报复在即,城外妖魔蠢蠢欲动,若不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去抵御,高阳氏毁灭只在旦夕之间,到时候你我子孙尚不能存,还谈什么祖宗基业?等到祖宗香火绝嗣,你是大孝子了?” “放屁,”姜弥被姜露寒的冷嘲热讽撩拨的大怒,他的身躯腾起一丛紫白色的火焰,火焰瞬间充斥了这狭小的空间,以燃尽一切之势向近在咫尺的姜露寒吞噬而去。 斗了这么多年,姜露寒哪还不知道对方手段,他立足不动,面前的空间却突兀地有了些层次感,烧灼而至的火焰直接变成了平面,如镜景象梦空花未造成任何破坏。 这是神通界域,是超品强者的标志,一品高手可以融合神通,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能为,而超品强者却可以靠领悟神通所蕴含的道,确定自身的道路,排开天地的压制,突破命运的束缚,见得真我,所以这个境界叫打破命轮,又叫真灵阶。 因此也只有超品强者才可以撑开神通界域,抵御煞气的侵蚀,为自己续命。shi ji shén通界域是另一种形式的元气共鸣,只不过元气共鸣沟通的是元气大海,神通界域沟通的是自然万物。 一击被姜露寒挡下,姜弥又怎会罢休,你是超品,我难道不是吗,他一拳曲起,有火龙立体成象,尖角利齿,突眼长须生动非常。 论斗法,姜露寒自是不甘示弱,他身后屋舍陡然变的虚幻起来,一涨一缩之间似乎随时会崩塌,而涨缩的心正是他缓缓抬起的指尖,那里光线扭曲,黑暗成点,仿佛有着不可名状之沉重。 而在两人憋着大招,准备给对方一下狠的之时,一声断喝陡然传了进来。 “住手。” 这声爆喝,虽蕴含着某种神通之力,但却不能撼动两人的神通界域分毫。只是姜露寒和姜弥听得这声音却同时脸色一变,连忙收了神通,束手向门外看去。 一身材高大,眉须皆白的老者满面寒霜地走了进来,语气不善地道:“你们两个好的很啊。我高阳氏两大超品,不去抵御外敌,却自己先内斗了起来,你们这是想让其他氏族的人笑死不成。” 这老者正是姜甘,虽只有一品的实力,但姜露寒和姜弥两大超品在他面前却不敢造次,只能低头挨训。 姜露寒见老者脸都气紫了,连忙道:“四哥,你先息怒,我们这也是一时冲动。” 姜甘见姜露寒开口认错,脸色稍稍缓和,准备放下身段再劝慰两句,只是还没等他真正放下,一旁的姜弥却不服叫道:“四哥,你为什么总是偏着他,你难道看不清现在的形式,再不做些什么,外来人都要骑到我们头了……” “你给我住嘴,”姜甘闻言气的哆嗦,他本年龄大了,又没有超品强者的延寿之能,难掩衰老之态:“整日里外来人外来人,如此算来我们的祖先又何尝不是被流放发配至此。万年之前,你不也是外来之人。” “那不一样。” 姜甘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戟指姜弥颤着声音为这事定下了基调:“怎么不一样?你现在给我滚回你的阕,好好反省,不得氏族召唤,不得回归。” 姜弥不敢对姜甘怎样,却狠狠地看了姜露寒一眼,才挥袖转身离去。 第二百九十章 饕餮胃囊 十二连城之间的距离并不远,陈安等人早乘云船出发,傍晚时分看到了景岚城的城墙轮廓。 景岚城在十二连城不是最强,也不是最大,城的五个大氏族在氏族议会的席位也不高,但却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正好处在十二连城交通的枢纽,因此连城一般有什么聚会都会定在这里举办。 至于城池特色,远远望去与青孚城也没太大差别,粗犷的风格只保证了安全性,美观却是不见踪影。 “君执事”。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陈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喊自己。循声望去,只见一翠绿色的纤细身影娉婷而来,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柔媚的娇颜,漆黑的眸子嵌在一片晶莹雪白之间,衬以精致的琼鼻,嫩红的樱唇以及浅粉色的双颊渲染出一幅色彩分明的水墨画。 陈安认得来人正是姜曦珺的侍女姜心月,当初被长风军空舰伏击时,她正好领命在另一条云船,那艘云船只是被击落,却没有被击毁,甚至后来拉回去修修还能用,因此船很多人都只是受了点轻伤,她甚至连伤都没有受,也算是走运。 此时,她轻轻地走到陈安面前,那轻柔酥软的声音再次响起:“君执事,主尊请您过去一下。” 不得不说此女的礼仪姿态,身材样貌之姜曦珺更像贵族xiao jie。而姜曦珺,则更像是邻家姐姐,或者更像是,主尊。 陈安点了点头,跟在姜心月的身后,向船舱走去,目光却是在其身下打量,这倒不是有什么色心,偷看人家的敏感部位,而是陈安下意识地查看起姜心月的修为境界。 在东荒气血越强越能承载强大的秘术神通,实力自然也越强,甚至连其修习的神通秘术也与自身气血息息相关,这对修习行血咒的陈安来说,简直是得天独厚,任何人的修为境界都是一目了然。 眼前的姜心月气血充盈隐隐有炁升腾,差不多应该有六品水准,体内力量隐晦当是没修习过神通,靠魂牌晋升。嗯,好像十二连城九成九以的人都是靠魂牌晋升,这也没有什么好疑问的。 正胡思乱想着,姜曦珺的舱房却是到了。 姜曦珺坐在一张矮几之后,身着黑色对襟长襦,红色内衬,显得端庄肃穆,确实有一族主尊之态。 姜心月引着陈安坐下,自己却退了出去,带了舱门,如此作为难免引人遐思,陈安却没有往别处想,而是认真地与姜曦珺确定这次景岚城之行的具体流程,以免出现什么错漏。 这是陈安第一次想要走到人前,刻意邀取名望,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融入十二连城的高层,能够影响其决策,只要十二连城能打到泰一关脚下,他有把握,偷渡成功。至于寻找血刀将之拔出,陈安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两件事好像并不冲突,完全可以两手准备同时进行。 这才是他欣然受命来到景岚城的真正原因,人前显眼,邀取名望之事对他来说还是不小的挑战,因为以往他潜伏扮演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这次要显圣人前,难免有些心虚,所以多掌握一些情报,不要在关键时刻闹了笑话,成了他当务之急的任务。 因此他闲下来找沈林这个百事通聊天,谈论一些十二连城的风土人情。 但沈林到底不算是氏族高层,他与高阳氏不算从属关系,顶多算是个雇佣,地位特殊的雇佣。现在有机会和一族之长,真正的十二连城高层对话,陈安当然是牢牢地把握机会,把一些不确定的事都和姜曦珺过了一遍。 当然,实际也没什么好确认的,这次之行,本一个氏族大会,讨论一下长风军真的打来了,大家应该怎么布防抵御,再宣誓一下团结互助的盟约;再之后是五天后的城邦会议,把氏族大会,各大氏族商讨出的决议给其他小氏族小势力传达一下,勒令他们配合,这完了。 到了五天后大家踏归程,回去布防,这五天之却可以自由活动,看看景岚城的不同风景。 这行程算是简单明了,确实也没什么值得好反复确认的东西,于是只一盏茶的时间,陈安打算告退了,去协调景岚城的云船停靠点,和景岚城前来迎接的接待人员照面接洽。 只是当他提出告辞之意时,却被姜曦珺叫住了,她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褐色钱袋递到了陈安面前道:“次我们算是一起发现的那具墟级妖魔的尸体,这具尸体对整个高阳氏都有大用,所以你也算是为家族立了一功,高阳氏在我的执掌下有功必赏,这个乾坤囊算是给你的奖赏。” “这东西叫……乾坤囊?” 陈安下意识地接过,发现是一个质地坚韧的皮袋子,面扭扭区区的花纹甚是丑陋,唯一能入眼的可能是系在袋口的金huáng sè流苏了,这么个东西竟然是高阳氏的奖赏? “嗯”,姜曦珺点了点头,歉意地道:“那墟级妖魔身最珍贵的当然是神通种子,但那东西对家族有大用,不能作为赏赐品,所以我向宿老们要了这个给你,它的珍贵仅次于神通种子。” 陈安一脸懵逼地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回轮到姜曦珺一怔了,她记得寒叔说过君月一在大乾可以能够共鸣元气的天才,怎会没听说过乾坤囊,尽管这种法宝相当少见,但也应该在典籍看到过才对。她却是不知陈安其实也不是原之人,而是外来,到大乾后,玄器都没见过几样,更别提稀少的法宝了。 不过尽管她不知道这些,还是没有看轻陈安,而是耐心地解释道:“这是那饕餮胃囊,族有秘法,可以将之炼制成法宝,内自有乾坤,可以芥子之态,藏纳须弥,神异无。本来一只饕餮足有九只胃囊,奈何那头妖魔为煞气侵染太过,只有三个半的胃囊可用,这是其一只。” “以芥子之态,藏纳须弥?那不是仙门乾坤袋吗?”陈安眉梢一动,想起了当初从姚琴那得到一只乾坤袋,确实可以收纳存放很多东西,包裹方便多了。 姜曦珺一笑:“仙门乾坤袋名字起的很大气,但却只能存放一些琐碎之物,而这饕餮胃囊所炼制的乾坤囊那可真的能将须弥纳芥子,兜山藏海不再话下,与人争斗之时,甚或能将之困入囊,是一件真正的争斗法宝。” 陈安一惊,还能困人?若真是如此,那确实当得起法宝之名,他连忙将这丑陋的东西打开,发现其黑暗深邃不知有多大。一时兴奋之下竟将脑袋也伸了进去,整个脑袋装进去后,这乾坤囊内里依旧黑暗深邃看不到底。 他在那玩耍兴奋,外面姜曦珺看到他的形象竟成了没有脑袋,肩膀顶着个巴掌大小钱袋的滑稽模样,不由嗤笑出声。 听得姜曦珺笑声,陈安才想起这里并非自己舱室,还有其他人存在,连忙把脑袋从袋拔了出来,发现了一脸温婉,一直微笑看着他的姜曦珺。不知为何,他竟更感慌乱了起来,张口尴尬告辞道:“细君请勿见怪,属下一时忘形,这,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辞,哦,对了,谢过家族的奖励。”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匆忙推门离去,惹的门外的姜心月怪注视。 好不容易脱离了她们的视线后,陈安匆匆回到自己的舱房,什么都没有做,而是注视着那乾坤囊发呆,自己刚刚怎么会这么失态,常年历练而出的城府哪去了?天塌不惊的心态哪去了? 年近不惑的人了,刚刚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慌乱,是的,他刚刚在姜曦珺的微笑注视下慌乱了,而且这慌乱只有三分假,却有七分真。 这让他不禁反思自问,为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她较像晴姐吗? 陈安的目光不自禁地落到了那袋口的流苏,这明显是女孩子的事物,是那姜曦珺绣制的吗? 她给自己绣制这个是什么意思?喜欢自己? 怎么可能,自己这幅形象,她怎么可能喜欢自己,一定有什么阴谋,想要利用自己,像那姜露寒一样,利用自己做榜样以图尽受外来乾民之心,再把自己栓在她高阳氏的战车,为她高阳氏开疆拓土。 一定是这样。 可自己喜欢她吗?从红月号坠落时,自己为什么下意识地要救她呢? 不,不是的,自己也只是想要利用她迅速融入高阳氏的高层,大家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的……顶多是她的样貌气质牵动了自己对晴姐的情愫。 但,真的好像啊,以前晴姐似乎也会给自己绣个小荷包什么的。 而现在,晴姐可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吧…… 这些孩子都姓秦…… 一股暴戾之气突兀充斥着陈安的胸膛,让本是一脸迷茫的陈安,面表情陡然变得狰狞起来。他赤红着双眼,双臂之青筋暴起,妄图将心的郁结之气抒发,毁灭面前见到的一切事物。 只是还有一丝清明在他眼,坚韧不去,阻止着他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恰在此时响起。 陈安赤红着双眼暴虐抬头。 “谁?” 第二百九十一章 走火入魔 云船缓缓的降落在景岚城的空港之。 金明匆匆走到陈安的舱房门口,想要唤他去主持与景岚城前来迎接的执事的照面事宜。 刚敲了两下门,却听得一声爆喝,携裹着漫天煞气透过面前的门扉,扑面而来。 一时之间,他面前仿佛出现了尸山血海,一头恐怖巨兽踩在尸山之,向他凶狠地望来。那硕大的凶睛,血气的腥味,令人窒息的威压,几乎在一瞬间将他彻底压垮。 好在这幻觉只是转瞬即逝,两个呼吸后,陈安打开门站在了他的面前,声音沙哑地吩咐道:“嗯,我去与对方执事接洽,你去通知主尊登陆。” 说完也不待他反应,径直越过他,向外面走去,只留下一脸呆滞的金明。 好半天,金明才缓和了僵硬的身体,从恐惧的阴影走出。他转首看向陈安离开的方向,眼仍有惊悸残留。 而低着头向外走去的陈安一脸懊丧,他刚刚竟然差点走火入魔了,这一次确定不是生之元极捣鬼,而是这些时日进阶太快,造成的境界不稳,看来下次不能再这么冒进了,要小心谨慎,循序渐进的来。 他本心境有缺,在大周时靠着武道之路都能走火入魔,更别提现在没有内庭外景调和了。 没有内庭映照,外景佐证,太容易走火入魔了,一味追求力量,总会有些后遗症残留。哪怕事先有端倪可见,走火这种事也不好把握。像一开始他把脑袋伸入乾坤囊,这绝不是他平时能做出来的事情,可当时他只以为是姜曦珺与慕晴太像,被其赠与礼物勾起了他久远的美好回忆,使得他做出了这等童趣的事情,直到真正走火的时候反向回想,才发现这些不同。 这次幸好金明恰巧敲门打断了他继续回忆一些事情,否则等到他彻底走火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走到云船甲板,陈安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走下云船与景岚城前来迎接的执事照面。 景岚城前来迎接的执事看起来四十下,一身墨绿长衫,虽容貌普通却气质不凡,来时陈安做过功课,知道来人名叫白洛,是景岚城高阳氏的执事。 对,也是高阳氏。 东荒保留古时姓氏名的称谓,姓为居住地,氏为所操之业,名才是个人称呼,因此同行多同氏,但因为姓不同,大家也不算同宗同源。不过大家到底是同氏,平时关系不错,所以姜曦珺来到景岚城,由他们迎接。 “白主事。”陈安初来乍到低调做人,因此先与对方见礼。 “君统领,有礼了。”对方也不敢托大,他们虽对陈安不甚了解,但青孚城高阳氏在氏族大会的席位颇高,远不是他们景岚城高阳氏这种几乎垫底的存在所能拟的,所以礼数甚足,强者在任何地方都会受到尊敬。 “住所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还请诸位移驾。” “白主事实在是太客气了,请。”陈安微笑以对,习惯性地看了眼白洛的修为境界,二品靠。自从发现行血咒的妙用后,他玩的不亦乐乎,但行血咒也是有着xiàn zhi的。 五品以下自然是一目了然,四品三品则由于神轮洞开精神力极大提高可以自主屏蔽感知的缘故只能知道其大体的修为境界,对其战力不甚寥寥,二品和一品更是不能准确判断。唯有一品巅峰,尤其是身负神通的一品巅峰如大日般耀眼,不想查知都不可能。 而到了超品由于命轮之限已然打破,浑身精气神反而变的隐晦了,连行血咒也不能发现丝毫端倪。 两人不算熟人,寒暄时客气不自然地带了些生分,气氛也向着尴尬滑落,直到沈林出现在陈安身边这种气氛才算是有所缓解。 这货带着招牌式的恶劣笑容,施施然地从云船走了下来,道:“原来这次是白洛兄被派来迎接我们,真是面有光啊。” “你竟然也来了,”白洛看到个熟人,面公式化的笑容柔和了不少:“你现在在君统领麾下?也是,颓废了这么久,也该出来找点事做。” “颓废?”陈安疑惑的目光落在了沈林的身。 后者则是毫无自觉,面的黯然之色转瞬即逝,咧嘴笑的没心没肺:“人生开心最重要,伤心往事记这么多做什么,今日既见了你,晚定当不醉不归。” 白洛笑道:“你能想开,却是最好,今日晚宴,自不会少了你的酒,到时可别拉着我陪你借酒浇愁。” 陈安的注意力自沈林身收回,谁没有一段伤心往事,算作为朋友,不得允许还是不要轻易探寻的好。 简单几句,原本的生疏气氛不翼而飞,三人结伴同行,向着景岚城为大家准备的接待之处而去。至于后续的姜曦珺等人,则需要陈安将接待之处安顿好了再行接引,倒是不着急。 接待高阳氏的地方在城池心的一座别院,主要是因为这里邻近会议召开之处,月坛。 月坛也几乎是每个城市必有的建筑,且在每个城市最心。因为在近千年前万族城邦刚刚建立的时候,很是有一段时间崇拜血月,认为血月是东荒的唯一神明。但随着日日与天争命大多数人放弃了原本的信仰,而更相信的是自己的拳头,只有一些守旧偏远的小氏族还保留着血月的信仰。 不过尽管大家不再相信血月,但是当年祭祀用的月坛还是保留了下来,用作城邦会议的会场,既显神圣又显。 陈安来到这里的时候,血月已然高挂天空,他凭着以前做过护卫的经验匆匆安排了一下,把姜曦珺接了过来。 晚宴也是在月坛举行,这里除了专门布置的的会场之外,还有玉殿高堂,花园别墅等一系列设施,可以举办各类活动,是整个城市的精神化心。 流觞曲水式的晚宴,照顾了各方来客的口味,景岚城的主办方在这方面也算是煞费苦心。 席间,陈安看着姜曦珺被侍者引走,与另外十几个人一同躲进了一处小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心想要跟去,却被沈林阻下。 沈林对陈安这尽忠职守的态度很欣赏,但还是劝阻道:“你忘了?曦珺已经伪超品了,能伤得了她的人不多,你不用担心。” 陈安眉头未舒,不解道:“那他们这是?” 沈林用一副司空见惯的口味说道:“正式会议之前,巨头们总要通通气的,否则若一开始没达成某些共识的话,大会岂不是要吵翻天。” 陈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心总有些莫名的情绪。沈林却不顾这些,直接拉着他向那热闹处走去,道:“他们谈他们的,我们不用管,我告诉你,这次派我们来,其实是福利,可要好好享受享受。” 此时,月坛前的广场站满了人,很多人是都是旧友,同泽,战袍,或因各种原因,分驻不同城市,借着这氏族大会的光,聚在一处,吃着流水席的事物高谈阔论,互道别情。还有一些保留着古旧传统,在广场心燃起篝火,伴着血月,载歌载舞,男性舞姿矫健,女子体态婀娜,形成一副巨大的视觉盛宴。 感受周围气氛的热闹,陈安暂时放下姜曦珺的事情,笑着向沈林道:“那你小子当初通知我来时,一副纠结的样子,好不痛快,莫不是怕我顶了你的好处。” 沈林苦笑道:“我哪会觊觎你的好处?主要是不知道你能这么快达到二品高位,当初要是发现你不足四品,我可能转头会回绝寒叔。” 听了此言,陈安诧异道:“为什么?” “你想想,城邦会议前要举办氏族大会,氏族大会前各巨头还要先磋商谈妥,一个统一战线需要如此麻烦?” “那是为何?”陈安不解道。 沈林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解决纠纷,能够在接下来抵御乾军的时候能够精诚合作。” “此话怎讲?” “十二连城看似一个共同体,面对央王朝可以同仇敌忾,面对血妖潮能够同舟共济,可实际若是 没有这些外部威胁,十二连城内部可能早自己打起来了。十二连城有三十多个氏族,平时争抢资源的事屡见不鲜,经常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各氏族间早积累了血海深仇。如此血仇在身,接下来的合作哪能精诚?不若在大战来临前先做过一场,把内部矛盾调解清楚,最终才能毫无芥蒂地做到枪口一致对外。” “所以在氏族大会前各个巨头先把各自的诉求协调好,定下会议基调,在氏族大会时通报给其他小家族小势力的成员,动员他们予以配合,再分配各自防线,勒令统筹资源这算完了,完全没有开城邦会议的必要,整个城邦会议其实都是用来给大家解决矛盾的。” 陈安目光幽深,言道:“寒叔的意思是让我代表高阳氏出战,去解决其他氏族与我们间的纠纷?” 第二百九十二章 氏族大会 “起初是这样,你在矿区时所表现的实力不凡,寒叔认为你定能在城邦会议大放异彩,只是我觉得刀剑无眼,难保万全,所以才不知如何与你开口,但是后来发现你竟然已成为高品,那便没有什么了。历来城邦会议解决纠纷的都是品或低品,高品已属连城的最高战力,是对抗妖魔的主力,不能轻易折损。所以这次我高阳氏将另派他人,你只要负责领队压阵好了。” 沈林先是解释了一句,接着迟疑道:“其实,当我知道你成为二品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这件事,我怕……” 陈安笑着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么小心,我非是没经历的公子哥,不会因此事对高阳氏心怀芥蒂的。” 当然不介意,又没归属感,怎会介意,而且对方是这种属性的刚刚好,你只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立刻能得到对方不遗余力的栽培,这种趋势而行的做法也许会让大多人觉得不舒服,但对于从暗司一路拼杀来的陈安来说反而还有种亲切感。 沈林一愣,认真地看了陈安一眼,他的万法心音尽管在对方谨守心灵的情况下,无法准确读心,但简单的情绪变化还是能够觉察到的,所以发现陈安竟是真的不在意,由是笑道:“早知你性格豁达,来,今夜不醉不归……” 一夜狂欢,第二日,氏族大会正式开始,来得人陈安想象的,多得多。 十二连城是最大的人类聚集地,却不是唯一的,很多深山老林里还有赶山的人类氏族部落。 各族代表,与会人员差不多有着百人,但氏族大会的席位也三十多个,其他人只能敬陪末席。而那仅有的三十多个席位也是依次排序,谁强谁弱一幕了然。 身为护卫陈安带着沈林,陪着姜曦珺坐到了第五席,第五席是青孚城高阳氏在整个十二连城氏族的排名。陈安先是往下看去,发现第七席的青阳氏席位坐着一个五旬老者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见到陈安看来,还回以微笑。 沈林在陈安身边善解人意地介绍道:“那是青阳氏的家主姜厉,笑面虎一个,以后照了面可千万要小心。” 陈安不置可否,继续向下看去,竟发现景岚城的高阳氏竟然坐到接近末尾的二十六席,并且景岚城的其他四个氏族也都没有一个坐进前二十席内,不由向沈林诧异道:“这席位排列根据什么?我看着景岚城建设不错,不青孚城差到哪去,为何他们的主导氏族席位这么低?” “综合实力,很大因素会考虑封神阶的存在,前十席,家里肯定有封神阶守护,即便氏族要重排席位,也大体不会移动,十席到二十席之间,封神阶的存在不太确定,偶尔会有为了虚名,挣一挣席位次序,而二十席之后已经可以确定家里肯定没有封神阶的存在,顶多会有一两个超品撑着门面。” 陈安恍然,的确,在青孚城时,哪怕他已然突破命轮,心总有些压抑之感,好似有什么存在始终释放着威压,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一到景岚城整个身心都活泼了,一开始他以为是错觉,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只是按照他的估计这个所谓封神阶的战力,当与大乾的武道宗师相当,可实际给他的压力竟然如此之大,天仙大能也不过如此了吧。 由是陈安疑惑问道:“封神阶的影响如此之大吗?不是说封神阶只做震慑,不能轻易出手吗?” 沈林不屑道:“不说封神阶,这景岚城看似繁华,实则还占了地势之利,它在十二连城的最心,不用面对乾军和血妖潮,当然可以安稳发展,作为连城核心的物资转站,又有不错的商业发展,可谓是得天独厚。若真论实力的话,之其他任一城市可能都有不如。这五大氏族狩猎小队都没有一两支,能在这氏族大会安坐席位更多的还是占了成为其他城池世家的代言人的功劳。如景岚城的高阳氏和我们的关系良好,会帮我们在与其他城市的交易充当代理。至于封神阶怎样,这我也不清楚,也许等乾军打过来,你能亲眼看到封神阶的实力。” 原来如此,青孚城尽管不须面临乾军的威胁,但却是抵抗血妖潮的第一线,在十二连城东迁后,连续经历了五次血妖潮,依旧屹立不倒,这也是高阳氏和青阳氏都能在这氏族大会占据高位的本钱吧,难怪沈林说起景岚城的氏族如此不屑。 摇了摇头,不在这些杂念多纠结,陈安转首看向高阳氏首的席位。坐在第一席的竟然也是个女性家主,容貌绝美,妆容艳丽,一袭火红棉甲照身十分吸睛,简直是整个会场的焦点。 “归梧城,鸣鸾氏虞凰兮,超品巅峰,无论是她个人,还是她背后的鸣鸾氏或归梧城都是不折不扣的霸主级,在十二连城唯一能与她抗衡的可能只有且兰城的九秋氏了。” 沿着沈林的描述,陈安又看向第二席的一位浑身下包括面孔都覆盖着重甲的汉子,这汉子体格不输于姜虬,坐在那里都陈安高,他面前案几的杯盏果盘相较之,都显得小了一号。 “九秋氏主尊司洪,超品巅峰,他们九秋氏占了霸下魂牌,力大无穷,抗性惊人,且司洪本人还修炼了某种强大的神通,其修炼的方法是穿戴这套重达万斤的玄钢甲,传言其人脱下钢甲时才是最强形态,但迄今为止没人见过他钢甲之后的样子。” 陈安看人修为只是兴趣使然,其实他更多的是凭借千百次生死之间所历练出的直觉给人贴标签,标签四种:弱渣、可以试试手、危险、会死。听完沈林的介绍,他毫不犹豫给这两个人俱都贴了危险的标签,接着目光瞬移到第三席也毫不客气的标定了危险两字。 沈林顺着陈安的目光看到第三席的长须年人,立刻道:“钜木城钜木氏主尊墨都,在他下首的则是钜木城御龙氏主尊唐轲,而位列我们下首第六席的也是钜木城洪氏主尊庞干,如单论战力且兰城当为第一,但若综合各个方面,有三大氏族拱卫的钜木城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简单了解了一些十二连城的具体情况,陈安又向场看去,突然发现在第一席之居然还有一个座位,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端坐其,这让陈安诧异不已。 先不说那老头能老成这样还没死,在东荒本是个迹,是他六品的实力也不能坐在那么靠前的位子。六品的实力放在城也许会是一把好手,但根本不能入在座诸人之眼,这是个什么情况。 “呃,那是巫月氏,这月坛的主持者,平时没太大用,但让其主持会议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有人不服。” 陈安无语,在十二连城,血月信仰虽然不再,但一些巫祝们还是存活了下来,专门为主持一些仪式,教导一些礼仪,每个大城池甚至有实力的大氏族都会养一些,专门负责祭祖等事务,可以算是十二连城的一种风俗了。 其巫月氏最为吃香,较血月信仰在万族城邦存在了无数年,总会有些残留,十二连城主要供养的巫祝是巫月氏,至于其他巫氏要么改氏,要么只能在小氏族那打打秋风了。 沈林坐在姜曦珺身后给陈安普及东荒的常识,那边的氏族大会却已经开始。 虽说之前几个巨头已经将接下来的应对措施确定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细节悬而未决,正需要一些小氏族小势力的配合,拿到大会来,一一商谈。大家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但在巫祝的调节下却也井然有序,渐渐的各种应对措施系列chu tái,有主动出击,有定点防御,有战后清扫,甚至还有战败迁徙……因为百年前有过一次经验,现在大家对次都不陌生。 陈安在那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全在认人了,一般是有人站起来发言,沈林会给他介绍一番对方的姓名来历,甚至还有一些传闻逸事。沈林其人百事通都不足以形容,绝对是万事通级别的,差不多是陈安目光移到哪他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在大家商讨的差不多的时候,几个衣衫破烂,多着兽皮,脸涂有油彩的人站了起来,他们也不经过巫祝,直接向姜曦珺等坐在前几席的氏族主尊,承诺愿意协助防御,但要钱要粮。 “这些人是哪个城的?” “山民。”沈林一如既往的全知全能。 “山民?” “十二连城虽是最大且唯一的人类聚集地,但在其他地方,还是有些零零散散的人族村落,他们散落在山林之,刀耕火种,有的心向明,陆续归附十二连城,建立辅城以自保,有的则继续在山林之生活,保留自身传承。我们称这些人为山民,他们与我们的习俗迥异,甚至连修炼之途也不一样。” 陈安诧异道:“还有其他修炼途径?” 第二百九十三章 城邦会议 “嗯,除了魂牌,还有图腾。 ” “图腾?” “对,这些山民是靠着图腾崇拜来获得力量,那其实也是封印术的一种,与魂牌相,但更加野蛮血腥,没有魂牌过渡的力量很可能直接把孱弱体质的人压爆。” 十二连城是东荒明程度最高的地方,那它的修炼途径也应该是最好的,完全没有更改的必要,陈安好了解一下,闻言也不深究,而是关心起其他的方面:“在山林生存,难道不会被血妖覆灭?” 沈林怪地看了陈安一眼:“山林之,人烟稀少,甚至活物都稀少,除了些石头会变异成血傀外,哪来的血妖?” 还能这样?陈安不由一呆:“那我们聚集在一起,岂不是反而树大招风?” 沈林面容古怪:“那明知道最终会死,为何还要奋斗呢?与那山民一般,不知冬夏,无有未来,只顾眼前,混吃等死,岂不利索。” 陈安表情严肃了起来,他一直看着十二连城的人在艰难求存,与天挣命,却从未想过他们也有自己的理想,没有被恶劣的环境压垮,没想过得过且过,没有向命运屈服,而是秉着人定胜天的坚定信念不断的去建立辅城改造环境,甚至百年前还出现了万族城邦的辉煌。 这也许是万族凋零,唯有人族能够独霸诸天万界的原因。 端坐高席的各大家族主尊们,似乎对山民的作为司空见惯,抱着花钱买清静的想法,随便调遣些陈粮将之打法掉了。若是以前山民也许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他们遍布各个山林之间,小者数百,大者能有万,怎么着都能拉出一只数目可观的图腾队伍,加入战争是当炮灰也能让对手疼一疼。 但现在在大规模战争,乾军和十二连城依靠的炮坚船利,依靠的是玄器神异,人数再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甚至战力不达高品都不能左右一场小规模战役的走向。大规模会战,更是只有一品靠才能露个脸。 这些山民依靠图腾之力,达到高品的少之又少,一个万rén dà部落能拥有十来个高品是祖先保佑了,更别说一品超品了,整个东荒的山民究竟有没有一品强者还是个未知的事情。 随着山民的要求被满足,氏族大会圆满落幕,姜曦珺也在会后,匆匆赶回氏族,进行布防安排,氏族之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回去处理,景岚城这边即将举行的城邦会议只能交给陈安主持。 好在城邦会议也没有什么大事要定夺,只需要巫祝给氏族之外前来聚会的游侠做些战前动员,大家更多关注的还是会议的后半段,在这里解决平日里积攒下来的恩怨。 巫祝的话语一落,月坛前的广场竖起了十座生死擂。 在这里,每个人都有挑战自己仇人的资格,而那个被挑战的人不可拒绝。 其实这里面也没陈安什么事,因为这里本是提供给一些小势力和独行游侠的,让他们用一场决斗来解决自己的恩怨,与大氏族的代表无关。大氏族之间的恩怨远不是一场决斗能解决的,同样大氏族的关系也不是死几个人的恩怨能破坏的,唯有利益才能决定大氏族间的关系走向。 陈安带着队伍在这里也起到个见证和控场的作用。 当然如果真有哪个不开眼的在过去受了高阳氏的委屈想要豁出性命给高阳氏个难堪,陈安也要负责在擂台将他踩下去,以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东荒之人与天挣命,脑袋都是别在裤腰的,豁出性命了,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好在今次并没有这么不开眼的人,这次的城邦会议举办的还算是圆满。 一天的忙碌结束,陈安便带着沈林回到临时居住的别院。大会还没结束,明日还有一天,但基本已经没什么挑战者了,大体是收拾一下首尾。 原本这些杂事是用不着高阳氏的强者屈尊的,归梧城和且兰城的人都已经回去了。 连青阳氏虚应完今日之事,也打包完了行装,连夜赶了回去。 周围的别院空了大半,陈安也乐得清净,不用去应酬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前些天还有个归梓会馆的人跑来招揽陈安,当着沈林的面挖高阳氏的墙角,也是葩。 “归梓会馆是蒗城的势力,以乾民为主,他们经过发展壮大把本土氏族给挤了下去,成为了蒗城的真正主宰,当时使得整个十二连城一片哗然,但由于血妖潮的压力,以及他们扶持了一个本土小氏族做傀儡,有了这块遮羞布的存在,氏族大会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沈林忠于职守地将自己所知向陈安介绍了一遍,接着才愤恨地道:“没想到这群混蛋胆子这么大,竟敢挖高阳氏的墙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们那连撑门面的一品都没几个的存在,凭什么招揽已经二品的你。” “嗯?一品强者也没几个?”陈安道,沈林对高阳氏的归属感很深,所以陈安理解他的愤怒,但对其贬低归梓会馆的话语却是不能理解。 沈林不用听心音,光看陈安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人人都有你的天资吗,短短时间能成为高品,事实东荒不大乾,努力虽然也很重要,但更多的还是看天资,看运气。甚至天资和运气占了很大重。因此别说一品,是四品都可以坐镇一方了。” 陈安简单的换算了一下,四品本身只相当于初开窍穴,可已经有资格掌握神通的他们,未必没有能够威胁到天象强者的手段,尽管两者真的遭遇的情况下,四品秘术师很大可能会被一巴掌拍死,但若真是一个不甚让其施展出神通来,谁死谁活还真不一定。 再加一些稀古怪作用的玄器傍身,高品强者直面天象还真不是虚言。如此看来,四品能坐镇一方,确实不是大话。只能说东荒与大乾的环境不同,还用老眼光看待事物,确实不妥。 自我检讨了一下,陈安想要再详细了解了解十二连城的实力构架。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 两人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只见白洛一脸惶急之色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沈林诧异道:“老白你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 白洛见了他二人都在才定下了神,苦笑道:“我们遇到麻烦了,城里进了一只妖魔。” 他与沈林关系匪浅,也不隐瞒什么,直接道出。 但他的直白却把沈林给惊到了,声音都有些变调地道:“什么?妖魔?那还不赶快带人将至围杀,你跑我们这来干嘛?” 这却不是沈林胆子小,而是妖魔也有趋吉避凶之能,敢攻击城池,而且还被他打进来的妖魔起码是墟级靠。墟级妖魔什么概念,一品存在都不够其塞牙缝的,至少需要超品高手才能对抗,而要将之驱赶走,一个超品都不够,少说也要三个超品强者联手才能做到。 整个景岚城一个超品的城主,等他们调遣兵将架起火力将这妖魔驱逐,可能景岚城已经死了半个城了。 这种情况任是谁也会惊慌不已。 却听白洛羞愧道:“我们现在找不到他。” 沈林一呆,随即面色古怪道:“找不到?你是说城里进来的是一只妖鬼?” 也只有妖鬼或是妖灵有那个智慧和人类玩捉迷藏,但妖灵乃异人所化,不大会出现在人类的城池,所以景岚城出现的只可能是一只妖鬼。 一般情况下,说到血妖,实力弱小的,直接叫血妖,实力强大的则统一被称呼为妖魔,灾级墟级的更是直接称呼为大妖魔。 因为血妖嗜血疯狂,与人类乃是死敌,任何血妖都不能与人和平共处,必会给人带来灾难。所以一般通讯之时都是先问那血妖的实力如何,再问种类,以寻求应对之法。却不想闹出这场误会。 “是的。”白洛点了点头,他知道沈林一开始可能是误会了,但也不觉得需要澄清什么。 妖鬼的隐匿能力极强,且智慧不凡,放任不管的话,所造成的破坏不大妖魔差到哪里去。 白洛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沈林的天视地听之能,所以找到了陈安这里。 “你们也知道妖鬼变化之后几乎与人无异,所以想请沈兄来帮我们鉴别一下。” 沈林怪地道:“鉴别妖鬼,这种事你们景岚城难道解决不了?怎么会找到我?” 白洛有些尴尬:“氏族大会后,城主和主尊们在用心布防辅城,此时皆不在主城之,至于宿老们咳咳,还有其他要事在身,所以现在景岚城主事其实我们几人而已。” “原来是这样”,沈林先是点头,接着转首看向陈安,毕竟此行陈安才是主导。 陈安只沉吟了片刻,便颔首道:“十二连城同气连枝,本应该守望相助,我们一起去看看。”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吸血食魂 陈安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但此次一者可以借此迅速融入十二连城的生活之,二来可以与其他氏族的主事人搞好关系,有助于他之后提升声望的计划。 至于沈林本是个热心肠,三人于是不再耽搁,直奔事发之地而去,只关照了金明一声,让他留守。 别院宾馆静悄悄的,排名前十的大氏族除了以陈安为代表的高阳氏外,几乎所有人都先回去了,排名前二十的氏族也没剩几家。否则各家之能人异士不在少数,白洛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沈林。 事发之地距离月坛不远,同在丽桥坊的南端,一条滦河自大冰川流淌而下,其支脉纵横整个十二连城,成为各大氏族能在东荒立足的一大生命线。 此时血色月光遗落而下,映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无半分秀丽之感,反而有着一些血腥妖异。几个明显有着品实力的秘术师站在一旁,或警戒,或检查尸体。 其实尸体也没什么好检查的,干尸一具,干枯的褐色皮肤紧贴嶙峋的骨头,身半滴血液也无。 陈安刚看到尸体的时候,瞳孔忍不住一缩,实在是这具尸体太眼熟了。 熟到直接将他的思绪拉到十几年前的大周,那套他还只是个暗司青鳞卫时租住的院落,在地下暗室的囚笼之。 鬼伯的噬魂豸! “果然是妖鬼”,一旁的沈林直接给予判定,还不忘给陈安解释了一句道:“有智慧,会隐匿,是人类异化的血妖不错,且直接吸食人生命本源当是妖鬼无疑。” 陈安颔首,人类异化而来的还有妖灵,但即便是智慧更胜妖鬼的妖灵也不敢直接吸食生之元极,因为生之元极是血煞阴罡,除了介于半疯狂与半理智之间的妖鬼,算是其他无智慧的妖魔吸食了,也是疯狂致死的下场。 这一点陈安深有体会,当初要不是一些特殊原因,他在第一次服下噬魂豸的药液时已经疯狂致死了。 即便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消化了药性,最后还是免不了好几次实力重置,返老还童。 不过三次筋骨翼膜大成,练先天罡气,间接推动了他的元磁御兵气的完善。真可谓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被吸取生命本源后,身轻如棉絮,随便被抛在哪都可以,你们真的确定他是死在这里的?别做无用功。”沈林看了看那具尸体,提醒了一句,他已至五品巅峰,很快能达到炁力自生的高品,不需要为炁的消耗而担心,但也不想白忙活一场。 那几名品面面相觑,白洛也有些语塞,这时只听陈安道:“看其关节扭曲的样子,明显死前有挣扎,可这里除了我们几个存在的痕迹外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当不是案发现场。” 陈安又指了指,一旁民舍的外墙道:“刚刚路过的时候,我留心了一下,周围没有任何作案的痕迹,尸体应是从那里面给抛出来的,或者是那只妖鬼花了大力气打扫现场。” 他最后一句充满了浓浓的调侃意味,妖鬼介意理智与疯狂之间,若是会花大力气去打扫现场那不是妖鬼了。 因此白洛瞬间认可了陈安前一个推断,向其一个品道:“那里是哪?住着什么人?” 那个品一怔,回答道:“那里是新区,住的应该是安置民。” 白洛一愣:“外来者。” 陈安眯了眯眼睛,所谓的安置民是从矿区掠来的矿奴,被安置住在此处。若他不是得到姜露寒赏识,估计也得在青孚城的安置区住一阵子。像未得他招揽的金明一样。 当然,别以为这里有水有桥风景不错又是城市心有多安全,其实东荒本地人稍有点本事的人都迁到了周围的辅城之。根据人越少妖魔越少的理论,辅城里反而主城安全。 “先去看看再说”,白洛先是安排了刚刚赶到的城卫兵戒严,便带着其他几名品和陈安沈林出现在那民舍的外墙。 几个人能力都是不俗,翻个墙手到擒来。 只是当他们出现在人家院子里的时候,这里也没半点反应,连个油灯都没点亮一盏。 这怪了,虽说景岚城人口也不多,到了晚更是没几个人在街行走,但城卫兵封街这么大的动静,算再淡漠的人也该出来打听打听情况。 况且这院落也不大,不是好几进的大户人家,与外面街道只有一墙之隔,没理由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白洛指示一个品去推门看看。 那个品倒没有什么犹豫,立即走到门边,猛然伸手将房门一把推开,却在一霎那间化为一道淡淡的虚影避让到一旁。 空荡荡的门洞没有任何异常,那名品身形显化,轻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只是但他看清屋景象,却是一呆,整个人站住不动了。 “怎么回事?”白洛眉头紧皱,不耐道。 “好多人,好多……死人”那名品颤着声音回道,他也是见过血,但那是在城外,在丛林,此时在安全的城见到这么多死人还是头一次,内心的震撼一时掩饰不住。 白洛大步向前,一把推开那品,走进屋,陈安和沈林紧随其后。 看到屋其景象,陈安面色不变似是早有预料,沈林却是惊悸不已。 纵然白洛早有心理准备,也是失声叫道:“怎么可能?” 只见屋横七竖八地躺着差不多十三四具尸体,虽形态各异,但死状与刚刚河畔那具相当,都被人吸食了生命本源。 这里唯一还能冷静分析的只有陈安了,他还在暗司供职时灭门惨案见的多了去了,因此根本不为所动:“这几日大家都心忧乾军报复的事情,各位忙碌布防,无暇他顾,有所疏忽也是正常,再加从外面收录的人员太过驳杂,才被人钻了空子。” 他的话合情合理,让白洛暗自点头,不禁自省这些时日的疏忽。 却不料陈安话题接着一转道:“但算大家再疏忽,做下这案子也过耸人听闻,这么做等于直接挑衅整个景岚城,按理说妖鬼一般情况下还是有理智的,那么这个最多五六品实力的妖鬼怎么敢这么做,它图什么?” 白洛与沈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是一只刚异化的妖鬼。” 也只有刚异化的妖鬼才会这么疯狂不理智,随着它吸食的生命本源越多,那它会变的越强,越理智,最终有不亚于妖灵的智慧,不输于大妖魔的实力,成为血妖最难缠的存在。 想到了这一点,白洛忽然激动了起来:“找,一定要找到它。” 一只疯狂的妖鬼太可怕了,尤其还是处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不亚于一场灾难。 嗖嗖嗖…… 白洛话语刚落,数道人影来到了小院,为首两人一者披风拽地把全身都包裹了起来,一者箭袖短衫一身大乾武士装扮。两者面目都相当年轻,乍看不会超过三十岁。 白洛看见来人,不及为陈安介绍,先行询问道:“情况怎样?” 那二人具都摇了摇头,披风青年当先回道:“我们四下里都查看了一遍,又与城守卫交流了良久,城并无异常。” 武士青年也跟随补充道:“各处城门法阵我也去确认过了,没有妖魔通过的迹象。” 白洛面浮现恍然,狠声道:“如此说来这妖鬼当是在城变异的,那它应该没跑远,只要在这安置区仔细排查犁地三尺,定能将其揪出来。” 武士青年诧异道:“你何以如此断定?入城之路未必不能通过其他途径,万一其为某个大妖魔的前驱,为其探路,这个疏忽大家可担待不起。” 白洛也不说话,直接让开身后,示意他们看看屋情状。 二人诧异之下,前两步进入屋,看到屋物事,同样呆滞住了。 这时白洛才解释道:“若是为大妖魔探路者必为妖灵,若是无有妖灵可用,一般也是派出智慧高超的妖鬼。如这般景象当是城有人饲养妖鬼无疑。” 武士青年二人也反应了过来,接着一股愤恨的情绪充斥了心田。若是大妖魔前驱,他们只会感觉紧张凝重,会为了接下来的大战做好准备,但有人饲养妖鬼么,那只能让人感到愤怒了。 武士青年甚至怒声道:“饲养妖鬼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简直是不为人子,一定要将那妖鬼找出碎尸万段,再将饲鬼之rén liu放到大冰川受极风剜骨之刑。” 披风青年道:“我们现在封锁各坊区,按照名册,逐户排查,定当能将之找出。” 他们说着要一起行动,却听陈安道:“且慢。” 三人被阻,疑惑地看向陈安。 白洛这才想起介绍,连忙道:“相信二位已经在城邦会议见过了,这位是青孚城高阳氏的君月一执事。君执事,这两位是宁康氏的韦博和稽粥氏的眭珲” 武士青年韦伯和披风青年眭珲礼数十足地前见礼,东荒不是个十分讲究礼数的地方,但强者为尊的理念却万界通用。青孚城和景岚城虽同为十二连城,但青孚城高阳氏却是个庞然大物,他们背后的氏族强出太多,由不得他们不礼数周全。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陈安一言可以按住怒气值爆满的他们,背后靠山的势力,也是本事实力的一种。 第二百九十五章 饲鬼之术 因此两人被陈安阻下也不气恼,反而诚恳问道:“不知君执事何以教我等?” 陈安连忙谦逊道:“不敢,在下年轻识浅,当不得指教二字,只是有些疑惑,妖魔与人不共戴天,为何有人会饲养妖鬼呢?” 众人面面相觑,眭晖迟疑道:“似乎有些秘术可以御使妖鬼,呃……也许有人是在此饲养妖鬼以为助力吧。 ” “原来如此,”陈安状似恍然道,接着又问道:“那这饲养妖鬼之人,算是十二连城的人呢,还是算妖魔呢?” “这……” “咳”,白洛咳嗽一声,插言道:“饲养妖鬼的秘术已被禁绝良久,现在存不存在都是两说,但却有另一种情况一直难以杜绝,那是生人对亲朋故旧的不舍之情。很多人在死亡的一刹那被煞气改造成了妖鬼,其本身还保持生前模样,亲人不舍以为其还活在世,由是饲育之。却不知妖鬼已无人性,嗜血残酷,这种行为不止害了其他人,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其情可悯,其行可恨。” 陈安笑容玩味,眭珲故意偏离往错误方向引导,他怎会不知。 这倒不是眭珲有什么私心猫腻,而是思念亲故乃人之常情,若东荒是个和大乾一样体制健全的地方,有法律法规可以援以为据还好,但可惜十二连城乃是个自由心证的地方,饲养亲人故旧所变的妖鬼正如白洛所言,其情可悯,以之为罪,法理虽有,人情难赦。眭珲当是摸不开这份脸面,因此一开始将之定为邪恶,打击之时自不用手软。 像这种凡事都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理由以为正义的人在什么地方都不缺少,所以陈安也不以为意。 只是他的这个说法却让陈安无以为继,好在白洛还算坦诚,能给陈安一个继续推理的依据。 “如此说来,当是此间主人不舍亲友突变,奉养在侧。” 白洛点了点头道:“多半是这样。”其实肯定是这样,用秘术炼化过的妖鬼和普通妖鬼明显不同,这里根本看不到特殊妖鬼的痕迹能说明眭晖完全在胡扯。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此间情况,一屋死尸可以解释为妖鬼失控,可外面河堤的尸体该怎么解释?其反抗的动作与屋很多人起来都有不如,那为何他一人可以逃到外间?”陈安侃侃而谈。 这里的人都习惯性的依靠秘术,很多想想能明白的事情反而转身忽略了。 “你是说这只妖鬼故意放那人走的?”论机灵还数沈林,瞬间明白了陈安想表达的意思。 陈安颔首,韦伯紧接着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放人走?”妖鬼不妖灵,根本没有半点理智,猫戏耗子的事情也根本做不出来,如此作为根本不合常理。 “若他是故意扔出来给我们看的呢。”白洛也反应了过来:“把我们全部调集起来,他是想逃……” 陈安接着他的话头自问自答道:“如果是我在这种环境下该怎么脱身呢?城邦会议导致了全城戒严,屋尸体根本藏不到第二天,嗯,这种情况下,应该先找个视野好的地方,暂且隐匿,只等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的时候,再寻觅机会逃脱。” 这么一说,众人都有所恍然:“那这个视野好的隐匿之地是……” 大家对视一眼,齐声惊呼:“月坛。” 陈安继续道:“月坛现在有百氏族,各方势力,对景岚城来说是数千陌生面孔,混入其一点都不显突兀,而且他们明日会离开景岚城,搭个顺风车也绝对无人能够知晓,可谓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白洛眭珲闻言面显沉吟之色,唯有韦伯叫嚣着道:“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赶回月坛,将那妖鬼和饲鬼之人统统碎尸万段。” 陈安虽无读心之术,但也算是老油条一个,看着这两人的表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无非是觉得月坛势力复杂,若要排查难免得罪人,明言相告又会丢了颜面,堂堂十二连城之一的景岚城连个妖鬼都摆不平,徒惹人笑话,现在既然这饲养妖鬼之人想要逃遁,不若装作不知祸水东引,来的便利。 什么人与妖魔势不两立,在东荒活着活得好才是第一要务,正义感什么的早拿去喂狗了。 本来这些都不管陈安的事,他又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且这事也不是发生在青孚城,人家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城外这么多妖魔,多纵跑一个两个的无伤大雅。 但现在他正愁无法在十二连城建立威望,这妖鬼来得恰到好处,由不得他不心了。 于是他干咳一声,附和韦伯道:“不错,事不宜迟,这妖鬼已然失控了一次,若在月坛再次失控得罪了贵宾是小,亵渎了神灵关系可大了。” 白洛眭珲一个激灵,刚刚只顾想着好事,却把这茬给忘了,神灵什么的是狗屁,但要是各族来宾被妖鬼咬死几个,那景岚城的干系大发了。 二人连忙应声:“是是是,确实是事不宜迟,来人,立刻调集城卫兵封锁月坛街区,我们马赶去月坛,安抚宾客,缉拿妖鬼。” 沈林一直冷眼旁观,对十二连城高层的尿性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陈安会横插一手,不过他也没有异议。在他心里,陈安年纪虽小,但进退有度,这么做自然有其道理,自己只要跟随好,反正也不费什么力气。 计较一定,一行人再次回到了月坛。 月坛周围的别院,全是各大势力的来宾,起码有千人之多。 但这千人的地域也数万人的安置区容易排查。只一个来回,沈林锁定了一处庄园。不得不说他的地听之术找人不行,找鬼还是很犀利的。 其他品散于四周,配合着城卫兵进行布置,只陈安四人立于院墙之。 秘术师得秘术之助越阶击杀不过等闲,但那是在偷袭或有十足准备的情况下,而论正面战力,十二连城的品低品和大乾的品低品无甚区别。 秘术师只有到了高品可以兼修神通时,正面战力才会极大提升,甚至到可以直面天象的地步。 所以在面对能够击杀品秘术师的妖魔面前,唯有高品强者才可以堂而皇之的从正面进取。至于沈林,虽未到高品,但已经开始参悟神通,而且他秘术特殊,关键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站在四人身边。 “吱呀”。 院正厅原本紧闭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位青年男子缓步而出,他身着一袭干净的白衣,长发未有束冠简单的披在身后,一身下最为名贵的是一条黑底云纹束带,可惜也被浆洗的有些泛白。 此时他轻提着一把三尺青锋,看向院墙的五人,面一抹苦色闪过,昂首朗声道:“劫余之人傅恒见过四位执事。” “傅青主是你?你是那饲鬼之人?”见到来人其他人还未说话,白洛却失声惊呼道。 傅恒面色更显悲苦,解释道:“我与句叔客居贵地,实在是战战兢兢,却不想厄运突至,措手不及。对刚刚发生之事,我也深表遗憾,但句叔突然发狂,应是情有可原,还请白执事念在这一路的情分,放我叔侄二人离去,他日必有厚报。” 白洛一顿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应是这傅恒的叔叔傅句异化,傅恒不忍将之斩杀,于是只能将先之禁锢再寻求救治之法,却不知异化为妖魔的过程是不可逆的,这世根本没有人救得了妖魔化的人。 他和傅恒算是在矿区结识,与姜露寒和陈安的关系相当,一开始同样惊艳于对方的天赋,想着将其招揽入景岚城高阳氏,可谁知对方极力拒绝,他本以为对方有更好的下家,不屑于屈景岚城高阳氏族,心虽然遗憾,但十二连城是一家总要留一份情面,所以并未强求,谁知对方当初拒绝他的原因竟是其叔已经化为了妖鬼。这次相见他实在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对待。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太久,因为陈安已经阴阳怪气的开口接过了话题道:“韦执事,在下刚到贵地,实在不清楚生灵妖魔化后,可否能再保持本性?” 这傅恒有字,又是单名,在大乾八成是个世家子弟,但是那又怎样,陈安急着刷声望才不会管他是天潢贵胄。为了怕白洛心软,横生枝节,他唯恐天下不乱的直接开口去挑唆最嫉恶如仇的韦伯,力求做到越闹越大。 饲养妖鬼之人在前,韦伯果然一点着,瞪起环眼,寒声道:“人一异化为妖鬼,根本无法逆转,傅小子,你速将那妖鬼交出,让我等镇杀了事,否则的话,你也将以妖鬼之身论处。” 白洛心道不好,但惜才之心促使他还想挽救一下,连忙抢过话头向白衣青年道:“妖魔化的过程确实不可逆,傅青主你我一路情谊,我劝你切莫自误,傅老已经没救了,将他交出,我高阳氏当可念你初犯庇护于你。”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人心鬼蜮 傅恒惨然一笑:“白执事好意我岂能不知,但我自幼父母不在,是句叔将我抚养长大,如今他还有一线生机,我怎能弃他而去,还请您放我叔侄二人一马,我必定能找到解除煞气的办法。” 生活在东荒之地,这种场面大家都或多或少的经历过,即便不是至亲之人,也能感受到这种无奈和痛苦以及那深沉的绝望。韦伯嫉恶如仇不假,但他的心也是肉长的,所以在看到白洛出头之时,退到了一边,让其处理,若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岂不更好。 白洛确实还在努力,他对着傅恒言道:“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也别再自欺欺人了,我在路告诉过你,妖魔化是不可逆的,而且妖鬼是已死之人,算让你找到办法解除煞气,傅老也救不回来了。” 傅恒眼悲色更浓,手之剑握了又紧,紧了又松,自从叔父有异化的征兆以来,他在旁敲侧击之间得到一切妖魔化的讯息,怎能不知白洛说的都是实话,但知道是一会事,能不能真正放下又是另外一回事。 陈安暗叫不好,傅恒此时眼的犹豫之色,充分表达了他已经意动了,若真让白洛给他招安了,那这架岂不是打不起来了,架打不起来,自己还刷什么声望。 于是他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开始处在看戏状态的眭珲,言道:“眭执事不要大意了,这个时候的目标情绪最不稳定,万一入魔我们可都不一定能制的住他。” 眭珲面色不屑,四个高品,十几个品,外加数百有各种高攻玄器辅助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城卫军,这个阵容可以去狩猎灾级妖魔了,现在这个只能算是小场面,算那傅恒情绪失控妖魔化了,自己等人也能将之一体镇压。 这君月一到底是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十二连城的武力有多强悍,才会连这种小场面也有担心。眭珲琢磨着出言安抚陈安两句也好结个善缘,毕竟青孚城高阳氏乃是大族,留点情分总不算错。 可还不待他说出什么安抚的话语,听陈安继续道:“那妖鬼所杀之人不乏品,却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被杀害,可以想见那妖鬼之强悍,但是这么强悍的妖鬼,却被眼前的傅恒所制,其人能为可见一般,因此他若失控,可千万要小心,最好请眭执事晓瑜大家,让后面的兄弟们也有个准备,避免出现伤亡。而且即便他最后被白执事招揽,也不能掉以轻心,一旦有个万一,那都是大家不能承受的损失。 ” 陈安这话,从前往后解读,全是好言,没半个挑唆字眼,以沈林的角度听来都觉得他心细如发,品性良善,暗自检讨自己对他个性冷淡的评价有失偏颇,觉得他外表或许有些淡漠,内心还是很善良的。 只是沈林还是感觉有些不对,虽然听不到高品强者的心音,但诸人的情绪变化还是能够感应的到的。一旁的眭珲明显听了陈安这看似完全善意的话语,眼神变得阴晦起来,情绪也变得深沉。 确实陈安前面的警醒之言如耳旁风一般在眭珲的耳畔拂过,唯一留下痕迹的只有这么一句话——“被白执事招揽了。” 这傅恒能制住这么强悍的妖鬼起码是高品,但那又怎么样呢?被这么多手持玄器的城卫兵围住,超品也得跪。 只是其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高品的程度,其潜力必定十分可怕,来日未必不能尝试冲击更高层次。景岚城高阳氏本因为同氏的原因,得到青孚城高阳氏的大力扶持,隐隐有压过同城其他四家的趋势,若是再得一超品之助,他日这景岚城岂不是要姓白。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招揽成功,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看着眭珲渐渐诡秘起来的表情和背在身后不断向后面品以及城卫兵打着暗语的双手,陈安知道自己的目的又达到了。当年的暗司生涯让他学习到,刑讯可不仅仅靠着残酷的刑具,更重要的是对心理的攻坚,往往直指人心的话语,血腥的刑具更惯用。 刚刚他那些话要是对着一根筋的韦伯说,半点作用也无,但对象换成眭珲,效果却出的好。 轰隆…… 一声巨响打断了傅恒的犹豫,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何时,双眼愤怒充血,狠狠地瞪了墙五人一眼,反身退回屋。 “眭珲,”白洛先是一怔但也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怒声转向眭珲。 眭珲早有腹稿,半点也不怵他,闻声回道:“勾结妖魔是重罪,应当是流放大冰川的惩罚,或者说白执事想要违背祖宗们定下的家法。”十二连城没有律法,约束他们的都是各种盟约和祖宗家法,其有勾结妖魔一条。 妖灵妖鬼等妖魔都有智慧,很多时候抓住人类不先吸食本源而是依为路引,获取更多生灵本源。在生死面前很少有人能把控住自己,明知必死也想多活一刻,因此做了妖魔领路人的人类不在少数。这种人即便最后侥幸不死回到城邦之,按照祖宗家法也应该严惩。但十二连城人口稀少,因此没死刑一说,最严重的是流放极北之地的大冰川,任其自生自灭,所以眭珲由此一说。 白洛有心争辩,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狠狠叹息一声率先跳下院墙,向正堂屋冲去,陈安等人紧随其后。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正堂屋的战斗已然开始,自后墙冲入的五个品已经躺下了两个,剩下的三人在四溢的绚烂剑光狼狈逃窜。 高品! 在东荒没有神通没有正面战力,五品的秘术师和大乾的五品军士在正面战力方面几乎没什么差别,甚至因为大乾都是专职军人的缘故,同品阶的秘术师还要有所不如。唯有当秘术师在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施展秘术才能阴到大乾的高品军士乃至天象武者。 而当秘术师品阶达到高品的程度,正面战力将会飙升,远不是大乾军士一二品的开窍高手可以拟的,其正面战力将会直逼天象武者。个缘由却是因为到了这个阶段的秘术师已然可以兼修神通,凭借神通之力,完全可以力抗非人存在的天象。 那五个品若是有所准备,能够找到机会施展秘术,战斗胜负还未可知;但一路从矿区走来,深知秘术师可怕的傅恒怎会犯这等错误,只在其刚刚进来,还未弄清楚情况前果断出手瞬间放到了两个,剩下三人也是左支右绌,根本没有机会施展秘术。 白洛眼带着惋惜,猜测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一个如此年轻又天赋卓绝的天才只因一点葩的因由与高阳氏失之交臂,那种感觉实在不足以向外人道。 而一旁的眭珲却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正确,这么快成高品,若真让他高阳氏招揽了,不出十年,哪还有自己等人的立足之地。 这里面也韦伯的心思最单纯,眼见情况紧急,根本不及多想,率先出手。 他每一步跨出,身形都高大一圈,当来到那白色身影近前时,原本矮壮的他已然成为了一个身高近两丈的巨人,他双手交握成拳,高高举过头顶达到最高点,向着面前的傅恒狠狠砸下。 同一时间,他o 在外的皮肤显现出一个个紫色的符,这符极具质感,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傅恒在五人进门之时有察觉,眼浓郁的悲戚之色,瞬间变得冰冷坚定。 连绵不绝的剑势本将那三名品纠缠在身边,此时,剑势叠起凝如山岳顿时将那三人一起震飞出去失去了再战之力,接着他圈回长剑,硬接韦伯一击。 嘭的一声,拳剑相交,傅恒直接被砸的倒飞而起,撞破身后的墙壁,跌入里屋之。 韦伯一怔,接着变得怒不可抑,刚刚那剑半点劲力也无,明显对方是借他劲力逃遁,他先是对着刚刚自后墙孔洞钻入的两名品喝道:“给我追。”同时他自己也没有停留,直接大踏步的追了进去,陈安等人紧紧跟,来到里屋之。 此时已至夜半,血月高悬,绯色的月光自窗外洒落,映照屋一切,屋景象尽皆呈现在众人面前。 傅恒站在一张床榻之前,正把一个被包的和蝉蛹一般的人体缚在背,见得几人追入,也不纠缠,直向另一侧的窗柩奔去。 到了这个时候,白洛也再无法心软,他叹息一声,身形化为一道白烟,直接在原地消失,突兀地出现在傅恒的面前。傅恒看得是他,短暂的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顷刻之间有了决断。 长剑亮起明灭不定的剑芒被他夹在肋下,向着白洛全力撞去。 白洛直面锋芒,怡然不惧,手不知何时多了一团毛线球状的事物,他抬手将之按在胸口,那团状线球陡然炸开,伸展出无数枝须缠绕他的身体,呼吸之间编织出一件镂空铠甲。 傅恒不管不顾,借着身势蓄力,臂展突刺,长剑递送,剑法再无精灵巧妙之意,而是宛如骑士冲锋一般充满了力感。他的长剑之锋锐之意尽皆隐去,反而钝意升腾,更似重锤挥舞,轰然砸在白洛的胸前。 那无数丝线编织而成的胸甲吃这一击,亮起了一道白光,白光分化丝条,顺着丝线编织的纹路流散,化为无形,将那庞然巨力纷纷抵消。 第二百九十七章 超品强者 白洛吃这一击半步未退,但却失去了其他应变之能。 傅恒似乎很清楚白洛的手段,一击之后还有后招,他脚步一错,身形恍惚,一个移形换影到了白洛身后,速度没有半分迟滞地依然向着那早已勘查好的窗户奔去。 那扇窗户所对应的处所,正是陈安等人原本的来处,那里也正是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甚至一个品都没有,只有院外街道几个手持连火铳的城卫兵潜伏。傅恒只要跳出窗外,再撕裂了这道防线,真的有可能被他逃脱。 尤其是现在他距离那扇窗户也不过只剩丈许的距离,顶多一步便能逃出生天。 眼见成功在望,傅恒却没来由的感觉心口一疼,身形出现短暂迟滞。 一点锋芒竟自他的影子出现,向他咽喉处刺去。 秘术型神通。 陈安双眼微眯,准确给予了判断。 神通的来源大致可以分为几个途径:传承记忆,学自古兽,秘术升华以及像陈安那样由武学凝练。 这眭珲的神通当是由秘术升华而来,根据属性相类的原则,那他所掌握的其他秘术,应该也是刺杀,阴影之类,再加那件可以无声无息地融入他人影子的披风配合,当真令人防不胜防。 陈安在真意法理未被扭曲的大乾,也同样可以借助名剑流的承影剑意隐遁自身,当然知道这种秘法的可怕,心不由对眭珲提高了几分戒心。 另一边傅恒被这下偷袭搞的极度狼狈,别看他不管不顾地奔向那窗柩,其实他一直在防备眭珲可能的偷袭,却没想到他的能力如此诡异,而且更是挑了他走到窗边被血月照耀,影子最浓的时候隐匿其,先用秘术给了他心口一下狠的,才施展偷袭之法,迫得他连连败退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但眭珲偷袭爆发的效果也仅止于此了,待得傅恒连消带打挡住他这波偷袭,稳住阵脚,站定之后,他忽然发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仔细审视才发现刚刚傅恒退的快,他追的快,两人都到了这宽阔卧室的另一角,白洛和韦伯并没有接应来。 一时之间周围空气都有所凝滞,气温也降到了冰点。 眭珲有心想要暂退一步,却见一道绚烂的剑芒突兀地出现,迟滞了时光,于岁月惊艳,又绽放出不可思议的色彩。直面这道剑光他根本无法躲避,也无处躲避,只来得及把身体半影化,被无尽的剑芒穿透,刺的千疮百孔。 在这等攻击之下,眭珲甚至无法再保持影化的形态,直接从影子跌落出来,身七八个透明窟窿流淌着涓涓血液,看起来好不凄惨。不过达到他这个层次的秘术师,已经洞开了精气神三轮,打破了人体极限,生命力不知普通人强出多少,即便受了如此重伤,还能苟活,只是躺在地疼的惨叫。 见此情状,陈安一阵唏嘘。 按照道理来说,一品秘术师和二品三品四品的秘术师一样都身负神通之力,战力差距不大。 四品时,秘术师洞开神轮精神力突破极限,对自身的秘术有极大的加成,体质也在洞开两轮的基础有了一次质变,强悍非常,再加初步接触神通,可以使用部分神通之力增幅秘术,战力相较于五品,有了一次飞跃式的提升,所以可以称之为高品,是神人之隔。 三品时可以确立本命神通,若是这本命神通与其他身负的秘术属性相合,则可以再次增幅秘术的强度,但这个增幅是有限的,并不能让三品的战力在四品的基础提升多少,且因为神通对身体改造的强度同样有限,神通只能当成秘术一般的技能使用,并不能直接运用神通之力。所以说三品较于四品的战力差距不大。 到了二品,精神力得到极大提升,甚至可以干涉现实,本命神通与自身的融合度更佳,因此神通之力可以运用自如。较于三品,二品强者的战力提升依然不大,但却更为持久,无论是强悍的体质还是强悍的精神力都能完爆仅能短暂爆发神通之力的三品。 至于一品,身体素质和精神力再次得到加强是其次,本命神通与自身的秘术体系完全融合才是关键。他不仅能自如的使用神通之力,保留的秘术全是为了辅助神通的施展,战力之二品再次得到一定提升。 一二三四品实际既无关境界,在战力的差距也不大,只是牵强附会于大乾军士的分级,硬在其本质划分出些微的不同而已,如果非要评定个战力高下,定个境界的话,这四个品级其实是一个战力层次一个境界,可以被命名为神通阶。 同在一个境界一个战力层次,当然不会有质的差距,四品逆杀一品也不算是十分稀的事情。眭珲也是打定了这个注意才有了这次的偷袭之事,在他的计划里,傅恒哪怕是个一品,都未必能挡住可以瞬间爆发神通之力的他的偷袭。 但这前提是傅恒真的仅仅只是高品而已,而事实他还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小觑了傅恒。 因为傅恒根本不仅仅是个高品,而是已经能够组建神通构架的伪超品。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沉淀,陈安再也不是初入东荒的小白,也许人际交往还有所欠缺,但在修炼知识却因为高屋建瓴的原因,极快的缩短了他和东荒本地人的差距。这段时日以来,他认真仔细的研究了人人都难以描述清楚的超品到底是个什么层次。 明白了超品的三个条件:神通构架,打破命轮成真灵阶以及神通界域。 并不是一定要全部都达到才能被称之为超品,超品其实是个广泛的概念,是战力的描述,只要达到述三个条件的一项达标可以踏入超品的行列,成为像姜曦珺那样的伪超品。 其打破命轮好理解,洞开命轮之后体质会获得一个极大提升,无论是耐受力和生命力都在三轮的基础大幅度提高,这个提高的幅度几乎可以类一项炼体类以及一项恢复类的神通,如韦伯的巨灵圣体,洞开命轮者不使用任何秘术,不施展任何神通都能和他硬撼。 第二的神通界域,是将一项神通修炼到一定的境界,神通之力溢出可以污染影响一片地域,这个原理与天象引动元气大海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也是超品的神通者可以直面天象的底气所在。 而第三的神通构架则是以本命神通为基础,修习缀饰其他神通完成一整个神通体系,这些神通可以属性不同,但必须相辅相成,增幅递进,形成一整个体系。一般情况下,神通构架都是由两项或两项以神通组合而成,修习的神通数越多,神通者的实力越强。 当然也有例外,如神通种子自成构架,其实这才是神通种子超品魂牌真正珍贵的原因。也是姜曦珺使用了超品魂牌直接跳跃至伪超品的关键,而沈林当初所言对超品魂牌的解释,大多谬误,其实想想也是,他一个连四品都没达到的人对神通的理解除了蒙猜还有什么。 除此之外,秘术升华或武学凝练而成的神通也自成构架。 也是说陈安的元磁御兵炁已然完成了神通构架,只要再修习可以增幅或是辅助承接元磁之力的神通,将之并入构架之,可以不断完善构架,提升自己的战力。 他是这样,傅恒自然也是这样,陈安一早看出傅恒也是天赋异禀之人,直接转化了修为成为了一品强者,又天资卓绝地将自身原本修习的武学改易成神通,成为了没有打破命轮,没有神通界域的伪超品。 当然,伪超品的战力也不是区区几个高品可以轻易拿下的,所以整个过程陈安一直老神在在,根本不担心这移动的声望被白洛等几个高品给刷走了。而且身边的这三人也相当配合,是表现最憨的一个韦伯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在围剿傅恒一事互拖后腿。因此陈安也安心地看着他们被各个击破,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 正如陈安所想,他身边的白洛韦伯也不知道是真的力有不及,还是刻意拖沓,反正给予了傅恒趁胜追击,一剑枭首彻底解决了眭珲的时间与距离。 只是不想,刚刚跟进来的两个品秘术师突然插手。 其一个秘术师在傅恒的剑芒刺穿眭珲影子的时候,自怀取出了一只黑色的剪纸小人,撕下头颅吞入口,将其身躯搓成丹丸,作暗器状弹向傅恒,却被傅恒挥剑格挡,正好落在他的利剑之。 丹丸在触碰到目标之时化为黑色烟雾消失,只留下其抛射轨迹若隐若现的黑色丝线与他的手掌相连。随着他的扯动,傅恒的剑微微偏移,擦着眭珲的颈项,未能致命,却再次带走一片血肉。 另一个秘术师,口念念有词,地无数尘土汇起,封锁住了窗台,还是在防备傅恒逃脱。 不过傅恒却也根本没急着脱身,而是想也不想,顺势弃了利剑,两指并剑继续向着眭珲眉心点去,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非要杀了其人不可。 看到这种情形,白洛韦伯才反应过来,对方可是超品啊,若不想逃走,只是各个击破,自己等人谁人可挡,竟还在此处勾心斗角,简直可笑至极。 奈何此时他们已是真的救援不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眭珲陨落。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夸耀武力 因为寿命关系,在东荒最重要的资源永远是人,甚至十二连城里连死刑都没有,体现了所有人对生命的重视。 刚刚傅恒的意动大家都看到了,白洛私心想着若不是眭珲打岔,指不定自己已经将之收服了,所以从头到位都是出工不出力,打定计划等傅恒冷静下来再做劝说,断不能错过了这个人才。而另一边的韦伯虽然莽,但心思与白洛一般,甚至他还想着截白洛的胡,所以任由眭珲破坏傅恒与白洛的关系,再出手助其离开,以为挟恩资本。 所以整个过程两人互相拖着谁也没下杀手,白洛甚至连神通都没展现,意欲纵容对方逃脱。不是一个勾结恶魔的罪吗,多大的事,对于主宰十二连城掌握几乎全部话语权的大氏族来说,颠倒黑白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他们都没想到眭珲在这里跟个搅屎棍一样,先破坏和谈,又卖力追杀,一副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得到的讨厌样子,因此他们在某一阶段达到了共识,默契的联手坑了眭珲一把。 本意只是给其一个教训,却不想傅恒根本不是高品,而是超品。 发现这一点时他们才开始害怕,对方一旦精神失控,不想逃走,只留下来与自己等人死磕,那这里的所有人都讨不到好。 另一边眭珲已经闭目待死了,他深知自己那些“队友”是不会来救他的,好像易地而处,他也绝对不会去救他们一样。 只是等了片刻,却无意想疼痛感传来,他不禁诧异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纤细的手掌,那只纤细的手掌牢牢地抓住了傅恒的手腕,让他的剑指再也递送不出。 场的气氛再次静滞了下来,众人顺着那纤细手掌向,看到了它的主人,一道瘦弱的身影,那高阳氏的领队执事君月一。此时所有人脑海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过去的。 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傅恒的却是陈安,他当然不能让傅恒把眭珲给杀了,否则少个人宣传他的事迹,岂不是损失大发了。他连这次给自己设定的形象都考虑好了,要在所有人面前塑造一个实力强悍,侠肝义胆的人。 对于侠义的人,人们一般都会觉得他刚正;而对于刚正的人,一般人们都会觉得公平;而公平的人,人们会觉得他正义,一旦掌握了人们心的正义,自然无数的人会追随。 尤其是在东荒这个体制不健全的地方,绝大部分战力在小氏族和民间游侠身,大氏族主宰十二连城不是靠着规章建制,而是靠声望,声望这个东西是可以刷的,具体操作可以参考蒗城的归梓会馆,几个外来人一顿操作,竟把本土氏族给挤下了领导的地位,自己当家做了主人,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操作不可谓不fēng sāo,值得陈安好好学习。 如此设想着,他便立刻动作起来,别人来不及阻止,不代表他不可以,尽管真意法理被扭曲,他无法施展完整的浮光掠影术,但元磁生电,电闪击穿空气,甚至可以进行短暂的瞬移,之浮光掠影术还要更胜一筹。因此他能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拦下傅恒,而直到他出现在傅恒身边,抓住他的手腕时,击穿空气的轰鸣声,始才响起。 傅恒虽被抓住手腕,但他到底不凡,反应足够的快,挥手反转之间挣脱了束缚,双手剑指再出,意图分击陈安眭珲两人。 可还不待他完全施展开,见陈安缓缓抬起右臂,紧接着一个拳头在他眼急速放大,拳有电光闪过,又有爆鸣响起,一股浓烈的毁灭气息扫过他的面庞,死亡的阴影驱使着他放弃的一切进攻计划,狼狈的向一侧翻滚躲避。 轰…… 傅恒感觉自己耳畔仿佛炸开了一道雷霆,无量罡风随之扫荡,把刚刚躲开还站立未稳的他再次掀飞了出去,背句叔也绑缚不住,与他掉落两处。 烟尘散去,还勉强站立的白洛等人惊骇地看向那突兀出现的半尺深,一丈宽,十丈长的巨大鸿沟,这鸿沟不止将整个卧房的半边撕裂,更是跨过整个院子又穿越了宽阔的街道,甚至还轰塌了对面房屋的院墙。 “这,这,长风军未换装前,搭载在空舰的主炮——神罚三型也这威力了吧。” 韦伯喃喃自语,可却已经无人顾得理会他了,全都看向那场挺立的身影。 看着那深深的鸿沟,陈安自己也有些咋舌,想要树立威望,首先要展露肌肉,实力不够强大,再侠义的人也狗屁不是,又和谈刚正资本和公平的理念。所以他以来用了全力,直接使用目前自己最强的攻击手段,元磁炮拳。 这一拳是以他本身接近金身大能的强悍身体素质为基础,以元磁之力加速打出,有他自己的劲力,更有接近金身的强悍肉身加成。眼前的效果还只是他一臂之力,若是将整个身躯压,以元磁之力加速,陈安估计威力至少要强十倍。 但是眼前这个效果之他当初在大周东海之倾尽全力施展万化鱼龙舞时也不遑多让,若是再强十倍,他甚至有信心一拳打死武道宗师。当然,武道宗师也不会站在那傻傻地让他打,更不会给他赌全身施展这一招的机会是了。 不过想来即便没有全身的加成,单只这一臂之力,照这个效果来看,宗师以下也无人可挡。 调转视线,陈安再次瞄了傅恒,单只一臂之力,又有元磁加速,他根本不需要蓄力,也是说那一拳的激发,根本不用准备什么,可以毫无症状的打出。而之所以还能让傅恒逃脱,自是陈安故意使然。 这次不是武,也不是生死搏杀,而是要炫耀武力,而炫耀武力最好的效果当然不是把对手一招秒杀,否则人家也不知道你的对手有多强,更不会知道你有多强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像镇国公与北极冰皇一战一样,留下个大大的万里寒原供后人瞻仰来得直观。 陈安是没本事留个万里寒原给东荒的土鳖,但把月坛周围夷为平地还是能做到的,反正这也不是青孚城,甚至算是青孚城他也不心痛,帮你们在腹心之地除一妖魔,碰坏点东西怎么了。 所以他刚刚那一拳虽是照着傅恒脑袋招呼的,但却根本没有用精神锁定他,甚至在挥拳之际还刻意放慢速度,以求对方能看得清,躲得开。 当然,也不能搞得最后大战个几百回合才拿下,若是自己一番苦战才拾掇下个伪超品,还算什么炫耀武力,简直是搞笑来了。所以陈安的计划是三招之内,三招之内解决对方,顺便毁了这座别院。 因此,一拳结束后,他略略给了其他人一点反应的时间,踏前一步连接了第二招——三倍重力。 以元磁之力勾引地磁,改变大地的重力,这一招随着他对元磁之力的理解还能不断加强,极限未可测,而目前他的极限是十丈方圆四倍重力,但那需要他有一定的准备时间,在先下的境况并不合适,但是施展距离却无掣肘,直接笼罩了这一整个别院还涵盖了半个街区。 不止面前刚刚爬起的傅恒,他身后的眭珲、白洛、韦伯,包括沈林都猝不及防地扑通一声趴在了地,别院周围埋伏的品、城卫兵更是不堪,哗啦一声倒了一片,别院的所有建筑几乎都在吱呀一声轰然倒坍,除了几根光秃秃的木柱,场唯一还能站着的,只有陈安一人。 这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另类的神通界域了,所谓神通界域本身是神通之力外溢,污染影响一片区域的一种状态,只要陈安能将这重力场稳固下来变成时刻存在的常态那是真正的神通界域。 不过即便是现在这样,也无人敢说陈安的神通界域不行,史料记载的最强神通界域也不过只有身周三丈,像陈安这样能延伸到十丈开外的还真没人见过。 所以陈安在无数人惊骇的目光,缓缓走到满脸凄然的傅恒身边,在他适应三倍重力之前,将他一把拽了起来,直接镇压了他的神通之力,丢到了白洛面前。 白洛等人都是高品,身负神通之力,算是能把普通人压死的十倍重力也顶多只是让他们略微折腰罢了,而这三倍重力下虽不说行动如常,但也不会太过艰难,刚刚只是猝不及防,才搞的如此狼狈。 如今战斗结束,陈安撤去重力场,他们自然而然的站了起来,安排善后事宜,招呼城卫兵进来看押人犯,封镇妖魔,为眭珲处理伤势。 韦伯撤去巨灵真身,恭敬地向陈安道谢后离去,眭珲也被城卫兵扶走了,只留下白洛站在一堆废墟欲哭无泪,这是他的防区,却被拆成这样,肯定会在景岚城的城会被问责,关键是还不能去找事主的麻烦,不说对方那大氏族执事的身份了,光超品强者这一项,也不是他一个普通高品敢问责的。 甚至他不光不能问责,还要腆着脸道谢:“谢过君执事援手,否则让这妖魔逃脱不知会造成怎样的乱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人鬼殊途 做戏做全套,陈安也大义凛然地回道:“白执事不用放在心,十二连城同气连枝,共同对抗妖魔也是应该的,你不必照顾我等,还是快去给那人定下罪状,明正典刑,晓瑜全城,警醒世人的好。 ” 这一刻白洛连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怎么想起了找这君月一援手的。算放任傅恒背着妖鬼逃跑,也顶对祸害其他地方,与他无关,现在可好不止一个超品人才与景岚城高阳氏失之交臂,自己还要被问责,真是流年不利。 他倒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高阳氏吸收傅恒,有些事情暗地里做可以,一旦被放在了明面,算是再强悍的势力也不敢触碰。 陈安的这一闹腾,拆了月坛边半个街区,现在不光是景岚城,其他城池前来参加城邦大会的代表都差不多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明日这件事会传遍十二连城。这种情况下,别说他景岚城高阳氏,算是青孚城高阳氏也不敢随便招揽一个勾结妖魔的人。 傅恒只能被明正典刑,好在东荒没有死刑,只是流放大冰川,过个几年,等这风头过去了,让其改头换面的再回来当不是难事,白洛私心想着。这倒不是他与傅恒交情有多深,而是一个超品太过难得,若他愿意全心全意地供奉景岚城高阳氏,白洛甚至有信心能让高阳氏跻身一流氏族的行列。 要知道整个景岚城只有城主一个超品,五大氏族高品不少,超品却一个都没有,所以景岚城在绝大多数人眼其实是六方势力,五个氏族加一个超品城主,在大家的认知一个超品顶一个大氏族,可见一个超品强者的分量。 因此在这种大环境下,不论白洛怎么重视傅恒都不为过。 陈安倒没空管白洛的小心思,甚至傅恒被处置与否都与他无关,反正他来景岚城的目的是达到了。看废墟周围隐隐绰绰前来查看的身影,能知道他在这件事的设计有多成功,估计到了明日,整个十二连城都会知道他陈安的名字。 又与白洛扯了一会,见这件事情酝酿的差不多了,陈安才带着沈林回到自己的驻地。 来到正厅之,陈安转首看向沈林,坦然地道:“有什么想问的问吧,看你憋成那样。” 沈林脸的异之色从他降服傅恒后一直没变过,闻言再次确认道:“你成超品了?” 陈安笑道:“神通界域还需要沉淀,神通构架也需要完善,但我确实已经打破了命轮。” “什么时候的事情?” “出发来景岚城之前吧。” “那你怎么不说?”沈林情绪有些激动。 陈安略显违心的道:“有值得炫耀的地方吗?” 沈林语塞,苦笑一声道:“那可是超品啊,整个十二连城又能有多少,在封神阶隐世的时代,是站在东荒最巅峰的存在。” 不过只是片刻他又振奋了起来:“这个好消息必须马通知寒叔,我这万里同心术,把消息传给寒叔。” 陈安皱眉道:“不用吧。” 景岚城距离青孚城不远,所以没人带远程联络的玄器设备,沈林的万里同心术倒是可以,只是消耗有些大,反正这消息早晚会传回去,为什么还要费这个劲。 但沈林还是坚持道:“当然需要,如此我高阳氏加曦珺有四大超品,算在氏族大会席位再进一位,也不是不可能,我这回屋施术。”说完撇下一脸呆滞的陈安奔向后堂。 “你,你问这些?”陈安对此有些不能理解,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你一直旁观,难道不知道我在这件事扮演的角色吗? 陈安都准备好坦诚相告了,毕竟想要回去,是所有乾民的意愿,大家合力打回去,叩开泰一关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算他在途用了一些不好的手段也无伤大雅,他也不觉得自己道德有亏。但沈林这完全没发现的样子反而让他心有些异样。不细心 沈林诧异回头:“不然呢?” “没,没事了。” 沈林怪的看了他一眼,再次转身离去。 只留下面色古怪的陈安,也许很多人并不是不聪明细心,而是根本不会以恶意去揣摩他人。 收回目光,陈安的心思再次转到了修炼之,巨大的声望必须以强悍的实力来支撑,否则一切不过是空楼阁。这是诸天万界恒定不变的道理,不同的只是实力的表现形式,如兵权,财富以及超凡之力。 而在一切伟力归于己身的东荒,神通是一个人最大的依仗,陈安当然不会本末倒置。兼且神通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又是个新鲜事物,当然要多花点时间研究,才能有所精进。 现在,他所要研究的不是其他,却是傅恒。 饲养妖鬼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傅恒这个人却没被他抛之脑后,反而沉下心来想要仔细探究。探究其人怎么能够这么快踏入超品行列的。 尽管是个没有打破命轮的伪超品,但也不是随便能达成的,武学凝练神通好说,天纵才么,真意法理领悟较深刻,可以做出调节和更改。但精气神三轮的跨越幅度却是不小,一步一步来的话,甚至可能需要十几年的时间。 陈安本人是因为先天罡气的保护和本身对血煞阴罡的抗性,使得自身实力完全没有受到煞气的侵蚀,原原本本的转化了过来,没有先天罡气的保护,算是天象武者也剩不下多少实力,金明是最好的例子,堂堂天象来到东荒后连高品都不到。 这傅恒又怎能例外,除非他也有类似先天罡气的手段。 陈安可不相信这种巧合正好能让自己给碰了,所以在最终拿下他的时候,借着镇压之便,用神通之力在他体内过了一轮,发现了一个让陈安震惊不已的事情。 这傅恒竟然是靠着魂牌直接跨越神轮成为超品的。 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这么珍贵的高品魂牌他是从哪里得来的,说魂牌的融合,每一枚高品魂牌都承载了灾级以古兽的血肉能量和精神意志,根本不是随便能融合得了的,且每一次都要将一个品级的魂牌完全融合,才能继续融合下一个品级的魂牌。否则会有危险,承受不住古兽的血肉能量肉身崩解,如受到古兽精神意志的干扰,彻底疯魔异变为怪物。 总之,融合魂牌的过程并不是全然无害的,其承受的风险自己幸苦修习秘术多得多。他怎么敢直接融合一至四品四枚高品魂牌?傻大胆? 不对,这傅恒来到东荒前应该也是个天象境的存在,能够将真意法理理解到天象境的程度怎么也不可能是个有头无脑之人,那他一连融合四枚魂牌的依仗是什么? 陈安仔细回忆着神通之力在其身体流过,所探查到的一切。片刻之后,他猛然睁开双眼,神意九窍!这傅恒洞开的竟然是神意九窍!这大乾还有人在修炼神意九窍?那不是修仙的秘法吗? 当初在矿区时,陈安怀疑过神意九窍和魂牌融合的关系,只是后来他得到学习神通之法的机会,把自己全部实力都转化了过来,也不再需要靠融合魂牌来提升自己了,所以根本没再关注魂牌融合的事情。 今日不想竟遇到一个靠着神意九窍消化魂牌的人,若是真的可以,那么有意思了…… 陈安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瞬间想到了很多。 …… 幽暗的地牢里,傅恒手腕、脚腕、颈项,肩骨乃至腰背挂满了玄器锁,配以精钢打制的铁链,被牢牢束缚在一定的区域内。 “青主……” 傅恒隐隐听到有人轻唤自己的表字,由是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向地牢之外声音传来的地方,仔细分辨了半晌,才干涩地苦笑道:“原来是白兄。” 白洛一副痛惜的表情言道:“我早告诉过你,异化为妖鬼的人早已经死了,算能够驱除煞气也不回来,你为何还要固执若此啊。” 傅恒不答只是僵硬地转动头颅看向隔壁牢房,在那里已经异变成妖鬼的傅句双目紧闭不言不动,一张紫色的符印置于牢房之顶,缓缓转动,如有实质的淡紫色光芒,表达着镇压之力。 相较于生前,已经异化为妖鬼的傅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面容有些泛青,更带着几分妖异。 傅恒看着那青色的面容,既感熟悉,又显陌生,口喃喃自语道:“我七岁那年,父母已然不在,是句叔将我抚养至今,若不是句叔,可能我早被我的那些亲叔伯们伙同外人,吃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后来家变故,我不得不背井离乡远赴原,依然是句叔放弃家小陪我到原闯荡;在原其间我因为性格处处碰壁,还是句叔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哪怕被发配东荒,他依然追随至此……” 傅恒默默转过头来看向白洛:“白兄我知你好意,可你让我放弃,也要告诉该怎么放弃啊。” 白洛心头一抽,身在东荒,谁没经历过至亲之人天人永隔,谁没承受过与所爱之人人鬼殊途,谁没见证过挚交好友生离死别……一句放弃说得轻松,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白洛也算是直面过大风大浪,甚至亲手送别过无数亲近之人,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练铁石心肠,对傅恒另眼相看,也只是因为对方身有价值,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面对这种场景,他已然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劝慰,该说些什么好,唯有一声叹息,黯然离去。 第三百章 议会成员 第二日的城邦会议,已经少有人在解决纠纷了,大小势力的心思全都落到了陈安身,一个新晋的超品强者若是在一些小氏族、小势力所生存的环境都能起到改变格局的作用,其身份地位不可谓不重,因此整整一天,前来拜访陈安的人没断过。 由于这正是陈安想要的结果,所以他半点也不觉得厌烦,反而乐在其,全神贯注地应付了各方宾客一整天,直到血月升起,城邦会议圆满结束才算作罢。 回到别院再休息了一天,第三日,陈安等人等来了前来接他们的云船,在白洛韦伯眭珲的欢送下,陈安带着手下登船离开。 这个时候,陈安镇压妖魔的事件已经彻底发酵,金明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对此陈安也不甚在意,金明什么心思他还不知道?他虽没有修习沈林的万法心音神通,却在看人方面修炼了这神通的沈林还要准的多。 在陈安的眼温良是一个投机倒把的货,一心想找个大人物抱大腿,只是时运不济,投资了个倒霉玩意,赌得满盘皆输。陈安的出现又让他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所以派出了金明跟随,妄图在生命的最后再做一次投资,豪赌一次,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金明起温良有节操的多,人品虽不能说杠杠的,但也算的是过硬,但作为温良的徒弟,投机倒把的心思还是有的,所以此时作为他们投资对象的陈安,一鸣惊人地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成,怎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一路无话,经过一整个白天的行驶,云船稳稳地落在了高阳氏的驻地之。 陈安走下云船后才发现,姜曦珺,姜露寒俱都等在此处,给予了他最高规格的迎接待遇。 连忙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细君,寒叔,怎敢劳您二人迎接。” “噗”,姜曦珺直接笑出声来:“你人不大,哪学的这些俗套。” 陈安心尴尬,他外表虽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实际却是已经接近不惑,为人处世难免圆滑油腻了一些,很多时候算刻意遮掩,不经意间也会有所流露,只能掩饰般地看向一旁的姜露寒。 姜露寒眼角难得带了点笑意道:“真没想到你能成长的如此之快,不过也好,如今正是用人之计,你能有此成,正可堪大用,先回去休整一二,之后会有重要任务交派于你。” “多谢寒叔栽培。”陈安这句话倒是说的真心实意,尽管对方有自己的目的,但自那枚九品魂牌起步,接着把陈安完全纳入高阳氏的体系,给予极高的待遇,甚至可以调用不少修炼资源,以及无限量的使用神通阁都算是对方给予他的好处。 甚至能够预支报酬,本身是一种人情。所以不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情陈安要承。 姜露寒道:“长风军隐忧在外,血妖潮又有出现的苗头,今后之路任重而道远,不过今夜却可放松一下,我们专门为你准备了贺宴,且先醉他一场,明日再与大家共同面对难关。” “贺宴?” 姜曦珺微笑接话道:“尽管这些年随着玄器火器涌入战场,个人实力在大规模战役的用处已经不大,但超品超品,它不止代表了最高武力作为一种震慑,还是一种可以鼓舞士气的精神象征,依照传统应当广邀四方宾客同庆,只是如今非常时期,其他氏族的代表未必能来,我们只能关着门自己庆祝一番。” 说到最后,她语气略带歉意,不过陈安完全不在意,反正已经在景岚城露过脸了,这次热不热闹无所谓。 再次谢过姜曦珺和姜露寒后,大家回到了族地之。 晚宴是在族地的月坛举办的,青阳氏和城主府都有参加,甚至临城的几个大氏族也有派人前来祝贺,一时间宾主尽欢。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安没忘了正事,没有真正的松懈下来,而是频繁出入神通阁翻阅典籍,查找资料,着手研究靠魂牌直接提升实力之法。 傅恒实力提升如此之快的秘密让他眼红不已,若真是像他想的那样,这个事件未必不可以再次复制。 其实一开始还在矿区的时候他有些想法,觉得神意九窍暗合九品之数,第九品的魂牌在他身也是直接被人窍吸收,两者似有极大的关联。可是因为举事在既,他并没有深入研究,再之后是一路奔波,又出使景岚城,根本没有时间。 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清闲时光,定要找出个所以然来。之后,他在神通阁窝了三天,几乎翻遍了所有的秘术典籍,可惜的是完全没有相关记载。 这么着,只能靠自己来试验了,试验的话首先需要一些魂牌。 所以走出神通阁,陈安便又来到了高阳氏的族库。整个高阳氏的宝贝,除了那个传言的族长秘库外,基本都在这里了,魂牌自然也不例外。 陈安来这里取魂牌的过程,倒没有什么阻碍,经过次的晚宴,现在高阳氏下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而且他也有直接在族库调用资源的权限,不用去找姜露寒批条。 按照高阳氏的规矩自他成为超品强者的那一刻起,他自动成为了族议会的成员,对整个高阳氏的走向都有一定的话语权。 与大乾不同,东荒大小氏族各自为政,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zhèng án来制定一个能让大家都遵守的体制,所以强者为尊约定俗成。其次,在东荒最流行的是城邦制,大家开个会坐下来慢慢商讨,城市或氏族改如何管理,渐渐也成了约定俗成,城市会组成城议会,氏族会组成族议会。 高阳氏自然也不例外,整个高阳氏的构架是宿老和统领组成族议会辅佐主尊管理氏族。宿老和统领之下是大小执事和狩猎者,之后是普通的族人。小执事管理氏族的产业琐事,大执事则带领狩猎小队为家族征战。十二连城的所有氏族差不多都是这个构架。 陈安之前已经被任命为大执事了,有资格带领狩猎小队,现在成为超品强者,自然直接进位成了统领。 其实统领和宿老还是不同的,宿老的评定十分严苛,首先需要是核心血脉,其次还要有足够阅历,能使族人信服的威望,至于修为么,则可以放宽为高品以,统领简单多了,两个条件:高阳氏族人,一品以的实力。 陈安现在都附和,自然没人会有异议。 既然已经成为了高阳氏的绝对高层,来族库提取一些资源,当然也不会有人阻挠,看守族库的宿卫,直接给他开了门,并派了专人为他引路。 而陈安也没浪费时间去观摩这座宝库,直接叫人带着他奔魂牌的储藏之地而去。实际这座宝库也没什么好观摩的,除了粗糙的装修外,其他是不知名的皮毛堆砌成垛,恶心的血肉被符封存,形怪状的晶体装填成箱倒是码的很整齐,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名贵的所在。 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族长秘库之,这里最值钱的玄器,也都是一些制式的货色。 而且宝库的宝物也不多,应当是都拿出去安置刚掠来的罪民了。 储存魂牌的库房也稍显空荡,只有一些常备的余量存在。 “这个东西我可以领用多少?”想了想,陈安还是向那名眼隐有崇拜之色的宿卫询问了一句,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别闹出笑话的好。 那宿卫一怔,旋即道:“这个,好像没有特别规定。” 陈安一囧,本不想闹笑话,结果却还是问了个蠢问题。 魂牌是可以让人直接获得秘术,但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珍贵。因为几乎每个品秘术师都是一个合格的魂师,可以独立制作魂牌。而尽管煞气会彻底破坏古兽肌体,但每十天半个月各狩猎小队还是能够带回一只可以使用的凶级魔怪尸体,将兵级的妖魔在城池之外更是漫山遍野,算百选一,千选一,魂牌的来源也是不愁。 因此秘术师面对魂牌只在于能不能完全融合得了,根本不存在魂牌够不够用的问题。 虽然高品强者还可以通过继续融合低品的魂牌以获得不同寻常的秘术丰富自己的战斗方式,但那也是有限度的,魂牌数融合到一定,哪怕是低品魂牌也还是会有危险。 所以一般情况下,真没谁会显得没事领一堆魂牌回去把玩。 只是陈安这次是做研究,不可等同于一般情况,因此他张口道:“既然没有限的话,给我九至三品魂牌各十枚。” “啊?” 那引路的宿卫膛目结舌,这是在开玩笑吗?这是要拿出去卖吧? “怎么?有问题吗?”陈安渐渐的找回了统领的感觉,他本也没必要在乎一个看仓库的眼光。 “啊,没,没问题。” 那宿卫连忙转身帮陈安挑魂牌,挑了两枚突然又想起什么道:“对了,统领大人,其他魂牌还好,但八九品魂牌可能不够。” 陈安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八九品的魂牌品级最低,不是应该数量最多吗? 第三百零一章 东荒战技 “低品魂牌虽然数量最多,但消耗也很大所以” 他这么一说,陈安倒是明白了,八九品的魂牌虽然连获得秘术都有一定的概率性,但它里面蕴含的古兽血肉意志也少,危险性相对较低,无论什么人都可以使用,算是一种筑基之物。 而高品魂牌虽然数量相对较少,但能使用的人也少,反而其数量变得富裕起来。 如此看来,当初沈林倒没有骗他,姜露寒给他的那枚九品啸月天狼魂牌当真是相当珍贵。 陈安摆了摆手道:“那算了,就七至三品魂牌给我各来十枚吧。” 那宿卫这次倒是没有为难,应声道:“不知统领大人想要领取哪种魂牌?” 陈安心道,反正最后的目的都是能够修炼神通的高品,魂牌的作用就是帮助他们彻底转化修为,因此什么类型的魂牌倒是无所谓了。 于是便极有良心地道:“在不影响其他人使用的情况下,随便给些普通的魂牌就行。” 那宿卫差点被噎死,你拿这么多魂牌即便只是些普通的魂牌也严重影响其他人使用了好吗。只是他也就心里想想,到底还是不敢忤逆族议会成员,更何况对方还是超品,只能点头答应,并任劳任怨地帮陈安挑选。 其中七品魂牌因为库存数量也不多,勉勉强强算是凑够了十枚之数六品魂牌也被陈安拿走了大半库存直到五品魂牌才算是富裕了起来,库存共有五十多枚,凑足十枚并不算难另外的三品四品魂牌历年积累下来都有百枚靠上,随意挑出十枚也不显突兀。 当然即便高品魂牌比较富裕,高阳氏对其的管控还是比较严格的,毕竟那涉及到战略级的战力,所以它的领取需要一些复杂的手续。比如一二品魂牌的领取需要向族议会申请,三四品的魂牌需要向统领级报备。 这也是一开始陈安就没有去拿一二品魂牌的原因,至于三四品魂牌,他本身就是统领,自己就能审批,只要在族库中留下记录便可。 最后陈安把一堆魂牌塞进腰间的乾坤囊中,又向那宿卫要了些制作魂牌的材料,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与沈林同住的别院。 其实姜露寒对他的重视非同一般,他刚来那天就给他准备好了专门的住处,只是他可能是孤独怕了,还是喜欢住在沈林这里。 他回来时,沈林正在院中练武。 是的,练武。 中品以下的秘术是没有正面战力的,只能作为辅助,但魂牌对身体素质的提升却是实实在在,精轮气轮的打破就是明证。因此中品秘术虽没有正面战力,但中品秘术师却可以靠修炼技击之术提升正面战力。这也是中品秘术师就可以加入狩猎小队去危险的野外,狩猎妖魔的依仗。 沈林所习练的武技让陈安这个武学大家看了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这种只为杀戮而创的战法,与暗司所昌的格杀术很像,只是暗司的格杀术大多是关节技,简单来说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人的,而沈林所练的战法,却是精于狩猎妖魔怪物,连带着对付人。 同时这战法还有秘术的配合增益,每个人根据本身修习秘术的不同,战法也大相径庭。就拿沈林来说,他用的是谛听魂牌,专攻天视谛听之法,又修习参悟了万法心音的神通,既可以提前窥探算计对方招数,也可以用声音干扰他人,再以音频牵动独特韵律增幅自己的招式威力。当真是凶狠中不乏堂皇,狂猛中又带了点奇诡,直来直去里还有一丝莫测,算是独属于东荒的战斗艺术。 陈安见猎心喜下,都忍不住在旁边暗暗学了点。 在他的认知里,大乾算是万界仙朝,其修炼之法当是最强,这点也不可否认。金身之法,法身之道确实是巧夺天工,以天地为师,学习丰富自己,以外景为对比,逐步见证自身所学的正确性,这些都是可以直至大道的修炼方法,自然是再正确不过。创出金身法身之道的人皇和大将军王也绝对是万古难出的奇才。 可以陈安所见,大乾的武学战法真的很一般,拿来比武较艺绰绰有余,正面搏杀也能凑合,甚至可以当做是教科书式的模板,推广参考。但教科书毕竟是教科书,真正的实际战斗中还是要因地制宜,随机应变,照本宣科殊为不智。 天象级以上的武者有真意法理的指导还看不出什么,但元灵境以下的战斗,大乾武者可能会被十二连城的秘术师完爆。这估计也是为什么东荒的高品强者只相当于大乾的九窍层次,却可直面天象的原因所在吧。 十二连城的秘术师确实已经把战斗力开发到了一种极致。 “咦,我还以为你没醒呢,你这一大早的又去神通阁了?” 发现了陈安的到来,沈林立刻停下了练习,他没有什么收功的动作,前一刻还是斩击的姿势,下一刻就突兀的变成了正立,表现出对身体近乎完美的掌控力。 即便这些陈安自己也能做到,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点了个赞,因为在十二连城能做到这一点的可不止是沈林一个,而是几乎所有的中品以上武者都能做到。 听到沈林的招呼,陈安放下别样心思神秘一笑道:“去族库领了些魂牌和魂牌制作材料。” 沈林一怔道:“我倒是忘了,你还是个九品秘术师,这是要学着制作魂牌?”这家伙竟然只使用了一枚九品魂牌就达到了超品的层次,简直是biàn tài。 “也是,也不是。”陈安本身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且对于沈林也确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道:“我想要实验一种加速融合魂牌,快速提高品级的办法。” “是吗?那可是任重而道远了”,沈林面色古怪,实在是因为在东荒想要研究这个的人多不可数,只是迄今为止千载岁月悠悠而过,唯一称得上是研究成果的仅有一个改进版的封魂之术。 但这也不算是误入歧途,毕竟各大氏族也都在做这个事情,他们的核心嫡系一般都只使用一个系列的魂牌,很多年下来到底总结了一些融合经验,将之整理编纂也算是一种提高的方式,只是这些经验只适用于其所掌握的那个系列比较狭隘罢了。 因此陈安说也在做这个事情,沈林还是给予了鼓励,但确实没怎么上心,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道:“对了寒叔派人来叫你去他那里一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和你说。” “哦?什么事情?” “不知道,大概是关于后天的族议会,有些事要提前沟通吧。”沈林确实有一段时间像姜虬一样整天跟着姜露寒,但是最近事多,姜露寒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他,且他也算是入了陈安麾下,准备认真起来做些事情,同样顾不上姜露寒那边,因此对于那边的信息了解也就少了。 不过陈安也不在意,去看看就知道了,只是有预感自己休闲的修整时光要过去了。 “对了,寒叔说了不急,你吃过早饭再去吧,我给你在厨房留了饭。”两人整日在一起,也不用太过客气,沈林随意指了指厨房,就继续了自己的锻炼。 陈安心中一暖,以前似乎都是他在照顾别人来着,现在竟然也享受了被人照顾的待遇,尽管只是一顿粗糙的早饭,但对于日常缺爱的陈安来说还是有些名为感动的东西自心田流淌而过。 他自顾自地走进厨房,啃了几个拳头大小的岻芋,又吞了一大块不知名的兽肉,这才心满意足地和沈林打了个招呼,向姜露寒办公的处所而去。 姜露寒办公的处所也在月坛区域,月坛区域的建筑有很多,围绕着月坛建设有族长宿老的办公邸,大型交易坊市以及高阳氏的祖先宗祠,族学和秘库也在这个区域之中,还有零零散散一些强者的居住地。 月坛基本上就是一个氏族乃至一个城池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甚至不止高阳氏,其他氏族和城市大多也都是这样。不得不说人的思维惯性真的是很难改变,按照十二连城的历史,东荒人在千年之前就已经不进行月亮崇拜了,但依附月坛而存的习惯却很难改变,就算中途因为各种原因迁城数次,先建月坛再衍生其他的惯例还是保持了下来。 姜露寒办公的地方就是俗称的议政厅,当然与“传功阁”一样,它实际的名字也不叫这个,陈安按着“宗正院”的牌匾找到地方时,看到就是一片一如既往粗糙乃至丑陋的建筑群。 门口的宿卫也见过陈安的,见到他的到来,不止没有任何阻拦盘查,反而小心翼翼地将他引导入内。 宗正院里面的环境氛围要稍好一点,起码还知道种些植物点缀一下,不过这个好也是好的有限,直来直去的道路布局还是没有任何美观可言,真是算的上是表里如一。 想象着姜曦珺带领一干宿老在这么个环境中管理氏族的大小事物,陈安都替她感到心酸。 走过一开始用作接待外客的大厅,陈安没任何参观心思地按照门房宿卫的告知,直接往姜露寒办公的小院走去。 第三百零二章 院所僚属 陈安转首看去,发现叫住他的是一位肤色白皙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全身上下包裹着一套极修身的棉甲,衬得本就窈窕的身材,更显美好。 他强大的记忆力迅速运转,但也只在那日自己的贺宴上找到对方的面容,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于是道:“你是?” 少女的个性似乎有些跳脱,这才想起自我介绍道:“喔,统领大人,我叫阿梨,是您属下的营计代主事。” 这少女的面容确实像梨花一般白净,嘴角旁还有个浅浅的梨涡,一笑起来分外的清新,不过陈安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而是,属下的?营计主事? 陈安一愣,这才想起来,姜露寒似乎和他提过,身为统领比肩宿老,是氏族的核心,绝对的高层,在这宗正院中也有一席之地,并且也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院所和附属成员。 这就是给自己配的附属成员?也太年轻了吧。尽管在东荒人的普遍寿命都短,但十七八岁能有什么阅历经验,能够辅助一位氏族的统领? 不过仔细一想,陈安却是明白了姜露寒的意思,这应该也是他示好方式的一种,东荒不比大乾,还不能够中央集权,只能层层分权,小组织服小氏族管,小氏族服大氏族管;氏族内部则是普通族民卫士向执事主事负责,执事主事向宿老统领负责,宿老统领向家主负责,层层递进。 陈安身为统领自然要组建属于自己的班底,姜露寒太积极的往里面塞人,就有些不好看了,有些位置还是要用自己的心腹为好。而这少女的出现应该还是由于姜露寒觉得陈安太年轻了,怕他一时不能拉起队伍,所以随便派遣了俩个无足轻重的人来给他撑撑门面。 想到了这些,陈安便随意地用既不显太亲近,又不显太生疏地语气道:“阿梨是吧,寒叔找我来有事,改日再去和你们絮絮。” 说完他就接着向院中走去,阿梨见了连忙喊住陈安道:“寒叔正与甘伯,刑统领他们商讨驻防的事情,您现在去了也要等,不如,不如先去我们的院所看看,大家都盼望着能见您一面。” 陈安一顿,转首看向阿梨,发现她眼中满是期待之色,面上不由带了些有趣的笑意道:“也好,麻烦你带下路。” 对方的举动再明显不过,就是想在新上司面前表现表现,人之常情,自己初来乍到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还是给些面子的好。 “不不,您有事直接吩咐我就好了,请,请这边走。” 阿梨被陈安客气的语气弄的有些手足无措,连忙低着头引路,以掩饰涨红的面色,她这姿态看得陈安有些fā lèng,这才想到可能是自己说话的语气太客气了。 在大乾虽然阶级已经固化,但社会主流还是叫嚣着人人平等,贵族对于平民讲究一个礼贤下士。而在东荒阶级的雏形刚刚产生,反而极讲究尊卑。 不过从这点也能看出,这个丫头应该是普通族民,不是高阳氏嫡系。不是高阳氏嫡系能进入这里任事,看来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嗯,刚才自称阿梨,按照东荒的习惯那她应该是叫姜梨,乾民自我介绍都是连名带姓甚至还带字,只有东荒本地人不拘泥这些,有尊卑之心,却无尊卑之礼同样也能证明这点。 陈安的心思从姜露寒那收回后,便落到了前面行走的阿梨身上,职业习惯似得观察分析起来。 他的目光先是扫向阿梨的脚,军靴带靴甲,那么说她身上的棉甲应该不是装样子。 接着陈安目光又往上抬高,再次给出判断,臀股紧绷,脚步稳健,腰背不动,练家子。练武就应该先练下盘,下盘都不稳,一切都是空谈,同样的观察一个人也应该先从脚步看起。 嗯?看气血只有八品,厉害呀,很少有人在中品之前就锻炼自身的。 众所周知因为神通的存在,高品秘术师战力惊人;而中品秘术师已然开启气轮感悟到炁的存在,靠着秘术配合格杀之术也有不错的战力;唯有低品秘术师提升正面战力的方法只能靠玄器武装。 低品秘术师仅仅只开启一个精轮,顶多算得上是身体强健,就算有一定格斗能力对上其他人还好,若是对上野外的妖魔完全就是白给,与其浪费时间锻炼属于自己的战法,还不如多花点力气搞点好装备,或是快点融合下一品级的魂牌。 所以低品秘术师修炼战法,就好像蒙学之时去读国子监的书,只能用志向高远来形容。看来这丫头不像表面上那么娇弱,内心相当的坚韧好强。 就这么一会功夫,陈安把阿梨整个看了个遍,直到一座同样丑陋的院落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我们的院所,职权还在确定中,因此还没有命名。”阿梨一边引着陈安入内,一边为陈安介绍着。 刚走进这座院落之中,就有三人闻声迎了出来,见到陈安,眼前顿时一亮,立刻拜道:“见过君统领。” 陈安一呆,这三人竟全是女子,在东荒男女的地位基本平等,女子可以继承家主之位,可以加入狩猎小队狩猎妖魔,可以当执事做统领管理氏族要务,甚至可以参军作战,但那个比例还是比较小。姜露寒一共派给自己四个佐属竟全是女人,这要说是巧合,鬼都不信。 而四个佐属都是女子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女子最不容易引起敌视。姜露寒本意是示好自己,若是自己对他派去的人心存芥蒂,那他的示好还有什么意义,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完美,不得不说姜露寒这人老成精的货,简直细致的令人发指。 阿梨倒是不知道陈安这么多心思,还在殷勤地为他介绍。 通过她的介绍陈安知道这三个女子中一个穿着深色布甲的圆脸少女名叫小莹,她与阿梨一起管着营计。陈安带队外出狩猎妖魔一应收获都由她们两统计管理。 另一个同样穿着青色棉甲面容精致的女子名叫姜梓,管着供需,也就是说陈安组建班底的一切武器装备都可以通过她向姜露寒的族务院申请领取。 最后穿着一身劲装的年轻女子名叫冯琳,管着内务,陈安院所中的一应杂事都可以交给她。 按道理来说,一个统领除了自己直属的狩猎小队外,还要代管一支族兵,安排其日常的训练驻防,他的院所起码需要二三十个佐属才能运行起来。但陈安还未上任,院所都没清理出来,狩猎小队都没组建好,有这么四个人已经可以勉强维持了,尽管她们四个年龄都不大。 面对这四个僚属,陈安首先看向了冯琳,她年龄最大应当有双十年华,身上气息是九品,最普通不过,除了面容姣好外能引起陈安最先注意的原因则是因为她是乾民。 略过她,陈安又看向连名带姓被介绍的姜梓,能被连名带姓介绍,在东荒只有一个情况,氏族嫡系,而以陈安强大的记忆力立刻回溯出她的讯息,姜甘的小女儿。 不得不说姜露寒真是细致到了极处,让一个乾民管理他的内务,甚好沟通,叫一个高阳氏嫡系管他的供需,同样两厢方便,几乎每一个安排都是恰到好处。 至于另外一个小莹陈安就直接忽略了,与阿梨一样,却不如阿梨上进。 “嗯,很好,你们去忙吧,我随便看看。”入乡随俗,陈安摆开姿态,端起上位者的架子,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不要太过客气,以免给她们造成负担。 果然这么说话反而能为她们所接受,纷纷收起眼中的好奇敬畏,各自散去,忙起手中的活计,清扫院所,整理案牍,唯有阿梨继续陪在陈安身边,为他引路。 她们这个样子,陈安也能理解,统领本就是氏族中的大人物,超品更是一个氏族的支柱,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支柱。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可能不会理解,一个能够镇压氏族气运的强大战力者在东荒这种到处都暗藏着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丧命的危险之地,到底能带给人们怎样的安全感。 陈安在自己的院所中晃荡了一阵,熟悉了一下环境,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才辞别了阿梨等人再一次来到了姜露寒的族务院中。 此时姜露寒刚刚送走姜甘等人,一眼就看到了陈安,严肃面孔有所缓和颔首道:“你来了?去自己的院所看过了吗?” “先去转了一圈,”陈安先是点头表示肯定,接着直奔主题道:“我听沈林说寒叔您找我有事?” “进去再说。” 第三百零三章 军事集团 陈安面色不变,心念电转,权衡着一应利弊,不过片刻之后便笑着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主尊和寒叔您平日里对我多有栽培,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我当然要顶上用处,旦有所命,莫敢不从。” “好”,姜露寒欣慰地道:“我早知你的忠义,后日的族议会上,将会认命你为谭、芊、綶三镇总管,一应物资人手,任你挑选优先挑选。” “多谢寒叔信任。”好话又不要钱,陈安张口就来。 接来的话题就轻松了许多,姜露寒关心了下陈安的日常生活,陈安恪守晚辈礼一一作答,最终两人愉快的结束了谈话,陈安告辞离开。 送陈安走后,姜露寒又回到了房中,静默安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咚,咚,咚。” 过了一会,他的房间门突兀地被敲响,似乎知道来人是谁,他依旧坐在椅上没动,来人也似早有约定版没等他允许,直接推门进来,竟是刚刚已经离开的姜甘。 姜甘进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与姜露寒招呼,而是直接走到他用来办公的案几前,把其上正对着陈安刚刚落座地方的一面铜镜收起,这才看向姜露寒道:“老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像老五说的那样,想要继续十年前的故事吗?” 姜露寒默然了片刻,没有去回答姜甘的问题,而是向着姜甘问道:“四哥,刚刚的一幕你也看到了,对于君月一此子,你怎么看?” “嗯,手段圆滑,处事果决,既有能力,也有野心,很难想象这是个未及冠的少年,至于人品方面我看不透,你知道的,大奸似忠,大忠似奸的人多了去了,像他这么一个人,若真想隐藏,不到他真正暴露的一天谁能看得透。” 姜甘说得很慢,似乎在仔细品评刚刚所见的一切。 姜露寒恢复了一惯的严肃面容认真地道:“四哥也觉得他有能力,这就可以了,我觉得十年前的事情在今天做来大有可为。” “可是曦珺她……” 姜甘面显迟疑,只是还不待他说出心中担忧,姜露寒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直接回道:“曦珺成为主尊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为家族牺牲的准备,更何况她对那君小子观感不差,只能算是受点委屈罢了。” 姜甘还是有些踟躇道“老五所言始终萦绕在我心头,高阳氏也许会壮大,但那时的高阳氏还姓姜吗?” 姜露寒面色毫不动容道:“高阳氏只会姓姜,顶多是青孚城不再姓姜了而已,但那有怎么样呢,若真有那一天,我高阳氏早就借着这东方一飞冲天了,还会在乎一个区区的青孚城吗?” 姜甘整个人都愣住了,良久才摇头叹道:“没想到老六你也有如此雄心,也许十年前我就应该全力支持你的。” “不”,姜露寒坦然道:“十年前那件事其实是我的错,是我错看了沈林,本以为人品好,有能力就已经足够了,现在看来,没有野心,意志不够坚定,一切都是虚妄,现在,我绝不会再犯当年同样的错误了。” 陈安回到沈林的小院时,都到了午饭时间。 沈林已经整了一桌子吃食,这货不止是个暖男还是居家小能手,为人虽然恶趣味了点,嘴贱了点,还是不错的。 陈安也没和他客气,坐下就开吃。 沈林看他的样子,一脸无语道:“算了算了,你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不能与你置气。” 于是他也坐了下来,也拿起一个岻芋剥皮送到嘴里,感受着那软软糯糯的甜甜滋味,含糊地道:“寒叔找你什么事?” “叫我去驻守辅城。” 陈安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吃着,却不想沈林闻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道:“什么?驻守辅城?” 他口中的食物还未咽完,这么一下喷的到处都是,吓得陈安赶紧把桌子端到一边。 “他怎么能让你去驻守辅城?” 沈林此刻已经顾不上吃喝了,脑子中满满的都是陈安刚刚带来的讯息。 要知道十二连城在面对血妖潮时,驻守辅城是个美差,因为血妖只会进攻人多的大型主城,对人口稀少的辅城,一般兴趣不大,顶多派些散兵游勇骚扰一二。 可当面对的敌人变成大乾长风军时,这个情况就不对,长风军的作风一向是歼灭敌人的一切有生力量,在攻打主城之前,为了防止会腹背受敌,一般都会先把周围的辅城拔除。 所以此时在长风军即将对十二连城进行报复性打击的趋势下,去驻守辅城,那不是送死吗? “别打扰我吃饭。”陈安护着食,没有元气大海补益,是真饿啊。 “你竟然还能吃得下饭?”沈林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吃饭干嘛?”陈安又淡定的咬下一大块兽肉。 “和我去找寒叔理论啊。”沈林急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为什么要去理论,我觉得这挺好的啊。” “好?哪里好?你根本不知道,长风军要是来了,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放弃辅城,龟缩主城之中,因为所有辅城都不具备抵抗长风军的能力。” 陈安抬头反问:“那如果长风军来不了呢?” “不来了?”沈林一呆,旋即激动道:“怎么可能?” 百年前,乾军睚眦必报的个性深入人心,迄今为止仍让十二连城的老人们记忆犹新,哪怕是沈林这种新生代,耳濡目染之下,也对长风军惧怕非常。所以百年之中,即便是人口短缺,十二连城也只敢去矿区偷人,如果不是接下来的血妖潮难以度过,像这种大规模掠人的举动根本不会发生。 如今这种作为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就是盘算着现在的十二连城相较于当年的万族城邦,更加深入东荒腹地,长风军鞭长莫及。可上一次的阻击证明了,这种奢望是何等的不现实,因为长风军的装备在这百年间也在更新换代,那种新式的,能深入东荒四十五天以上的新型空舰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此怎能不人心惶惶。 陈安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怎么不可能?你也不用太悲观了,要知道当年打败万族城邦的是乾军,可不是长风军,现在的十二连城和长风军未必不能练练。” 既然想fǎn gong泰一关,陈安怎能不做足功课,这些天除了研究魂牌,提升自己外,他还遍翻记忆,回溯在昆仑书院时,学习的经注章史。他清楚的记得,在镇国公最鼎盛时期,大乾有四大军事集团镇压,即在世家之宝关中军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关左军事集团,驻守西北让仙妖颤抖的定神军军事集团,由镇国公的最大支持者门派势力组建的北方义盟联军,以及驻守东北防备冰原的东海练兵团,镇国公就是靠着这四大军事集团,南征北战无往不利,使四夷颤抖不止。 陈安虽没有指挥过大规模战役,但绝非不知兵的人,当初学习的时候还感奇怪,觉得冰原有什么好防备的,历次战争中只敢站在大草原后面摇旗呐喊的货色需要整整一个军事集团来防备,也太夸张了点,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军事集团防备的很可能根本不是冰原,而是当时的万族城邦。 只是东荒和万族城邦算是大乾的黑历史,相关字眼从来没在陈安学习的课本上存在过罢了。但这却不妨碍陈安的推理猜想。 匆匆百年,关左军事集团被分为南北禁军依旧驻守中央;定神军军事集团改名换姓为昆仑驻兵团依旧在西北驻扎防守着仙妖和西域,北方义盟联军由于门派的分裂名存实亡,但它的养分却滋生出现在大乾最强的聂海峰军事集团;四大军事集团中,唯有东海练兵团分崩离析就剩下了个长风军。 陈安一直以为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世家和皇族想要抹掉镇国公存在的痕迹,可是现在想来为什么其他三个军事集团只是改了个名头,最多就是重组一下,本事实力却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唯有东海练兵团分崩离析了。 要知道全盛时期的东海练兵团是由正面攻坚战力强横无匹的东兴军,做尖刀突袭的长兴精骑,可以配合任何兵种大规模作战的机研工兵营,精于修建各种防御工事的河洛遂营,以及擅长长途奔袭的长风军等五大军团组成。 而现在呢,全盛时期有近三万编制的长兴精骑没有了,机研工兵营也取消了编制,合并到河洛遂营中打打下手,甚至作为主力兵团号称拥兵三十万的东兴军,现在只能在后方帮着运运粮草,或是帮着转运一下发配的流徒。整个东海练兵团就剩下一个长风军苦苦支撑着门面。 百年前那一战,十二连城的人只看到他们的封神阶死了一大半,胆寒惊惧,却从未想过那一战同样踹折了中央王朝的四根支柱之一。 以陈安看来,长风军的职责是镇守,而不是深入冒进取得战果,因为那个后果谁都无法预料。上次他们在十二连城去矿区掠人的路上狠狠的报复了一下,已经算是一种极限了,让他们来对阵开战,就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朝堂上也不会允许。 这还是温良带来的消息,老皇帝弥留,朝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轻易对外开战呢。 不过陈安也没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姜露寒,或是极力游说十二连城的高层放弃备战,告诉他们乾军不会打来,因为这是完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只见血封喉的剧毒蛇爬在你身上,向你展露毒牙,然后这时候有个人告诉你它不咬人,只是在吓唬你,难道你就能傻傻的放下一切戒备,与那毒蛇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吗? 第三百零四章 家族议会 好说歹说安抚下了沈林,陈安也开始准备起了去辅城驻扎的事宜。 他对此确实很心,因为姜露寒说了,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还天高皇帝远,可以用公家的钱培养自己的人,这好事哪找去。 与其辛苦扮演侠肝义胆道德高尚之人四处奔波猛刷声望,最终号召大家fǎn gong泰一关;还不如自己培养一支能战敢战的军队,自己去打泰一关来得现实。 所以陈安对这个事情相当在意,连研究了一半的魂牌都放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身出门来到了桥坊区与金明商议驻守之事。 现在金明等人已经算是陈安的僚属了,但因为才从景岚城回来,时间紧迫,陈安还没有为其另选驻地,他本打算等自己的任命下来了,再近安排金明等人,所以当他找到金明的时候,金明正在指挥属下整理行装,打包行礼。 陈安成为了高阳氏的统领,他们也自然成了高阳氏的猎人,可以居住在高阳氏的驻地之,现在先收拾好了,防止陈安得到任命时,行为仓促。 得知陈安的到来,温良也迎了出来,既然决定了压宝,当然要全部都压才算有诚意。 见到了温良,不等他见礼,陈安直接道:“我被族议会派去驻守辅城,你们怎么看?” 如此突兀的问题,把两人问的一怔,但温良的目光立刻亮了起来,道:“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陈安语气平淡,算已经有所决定,也还是半点心思不漏。大乾无力东征的消息是温良带来的,他也相信算他没有任何表示,温良也不会像沈林一样短视,绝对会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果然,温良稍稍组织了下一下语言道:“乾军绝不会来报复,只要妥善布置,血妖潮也很难影响到辅城,如此我们可以安心发展自己,总为他人做工要强。” “可是辅城之百废待兴,一切都要重头来过,白手起家,事情可不简单啊。” 陈安嘴里说着畏难的话,脸色却没有一点畏难的神色,这看得温良心有底,立刻接道:“统领不必担心,老朽在为允王教学之前,曾历任数地郡守,在开垦拓荒方面也有一些心得,若是信得过老朽,老朽自当为统领细细规划。” “善,如此三镇生民都交托先生了。”陈安心道果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这老家伙化身黄牛为自己种田,那自己可以安心练兵,全力为fǎn gong泰一关做准备了。 “多谢统领信重。”温老头将自己的位置摆的相当正。 之后两人又着这个事情商量了两句,陈安才提出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道:“这个事情,后日族议会能确定下来,你且先行准备停当,之后我们出发。” “是。” 商量完这个事情,陈安又回到了沈林的小院,竟发现这货也在收拾东西,不由道:“你在干嘛?” “当然是收拾东西了,你没看到?”沈林不耐烦地道,显然还在为陈安接下驻守的任务而不爽。 陈安心隐隐有着猜测,但还是确认般地问道:“我是指你收拾东西干嘛?” “当然是陪你去綶城了,”沈林烦躁地挠了挠头:“族议会通过的事情立刻会得到执行,现在我是你狩猎小队的成员,又逃不掉。还不如现在开始收拾,免得到时候匆忙。” 陈安心吐槽,你还知道是我狩猎小队的成员,有你这么和司说话的吗,看看人家温良多自觉。不过吐槽归吐槽,较归较,如果让他选择,他可能更喜欢沈林这样的吧。 看着沈林在那忙碌,有这么一瞬间,他那早已冰冷的心微微温热了一些。 为了掩饰这种突如其来的怪感觉,他也弯下腰帮着沈林整理起来,同时学着沈林的样子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道:“那你可要好好收拾一下,多带些东西了,我们这次一去可能三五年都回不来。” “混蛋啊,你会逞能……” 两日之后,族议会。 陈安好的打量着这个景岚城月坛小一号的礼堂,发现似乎所有的月坛礼堂装饰布局都一个样,只在于型号的大小。大家的席位也和在景岚城开氏族大会时一样,由东到西左尊右卑排列。 坐在最首的自然是姜曦珺,她今天倒是一身正装,显得分外端庄,在她左手坐着的却不是姜露寒而是姜甘,姜露寒只坐到了姜曦珺右手的位置,算是第三席。 而第四席是姜甘下首的坐位,正坐着一名脸颊瘦削,面容略显阴鸷的老者,正是一直与姜露寒不和的另一位超品强者姜弥。 接着依次往下是嫡脉的老七姜迟,陈安见过的另一位外姓宿老邢幕,以及别脉的宿老姜衡,和姜曦珺的宿卫首领姜忌。陈安则坐在再接下来的第九席,这个席位对于超品强者来说是低了点,但陈安一个刚刚加入进来的外人能坐到族议会里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而且他坐的还不是末席,在他下面还有另一外姓统领薛毅,以及高阳氏嫡脉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姜宾。对这个高阳氏年轻一辈的第一人,陈安心知多半是当接班人培养的,不然一个二品的存在,怎么可能有资格坐在满是一品,超品的席位。更何况据陈安所知,青阳氏三大超品的一个是家主姜厉之子姜仲,和姜宾算是一辈的存在,人家都超品了。 如此看来,须怪不得姜露寒赶子巴结陈安,实在是高阳氏的下一代不堪大用。 礼堂除了他们十一人外,其他的是高品的执事,他们纷纷坐于正席之后,影影绰绰怕不是得有三四十人,这还是在职的,东荒人普遍寿命短,很多人年老之后,感觉力不从心会退出族议会,安心养老,不然数量还会更多。 这已经很恐怖了,要知道,景岚城高阳氏,四品以者肯能只有十来人,同为大氏族,差距也是颇大的,而那些小氏族可能仅有一两个高品强者撑门面已经很不得了了。 人全到齐后,会议正式开始。 主持会议的当然姜曦珺这个主尊。她先环视了一圈,发现主席位置,加一个滥竽充数的姜宾也才寥寥十一个人,而七年前这里可是十八个席位。这些年高阳氏确实发展壮大了,可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却越来越少,真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改叹息。 姜曦珺怀着复杂的心情开口道:“这次的议题共有三个:一是抵御乾军报复的问题,二是谭、芊、綶三镇的驻守问题,三是第五次血妖潮的准备问题,请大家各抒己见。” 姜露寒首先道:“抵御乾军是当务之急,我觉得今日应该拿出个章程来……” 他话音还未落,被一旁的姜弥打断道:“关于抵御乾军的问题次不是已经制定好方案了吗,按照原计划那执行不行了,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姜露寒不咸不淡地道:“主尊去参加了城邦会议,在这种问题当然要听城邦会议的,其与其他城池协防的问题还要商谈,怎么可能我们想怎么做怎么做。” “哼,莫不是城邦会议让你去送死,你也去?”姜弥略显阴沉地道。 “老五。”这两人一个看不到想吵起来,姜甘也是无奈,想提前退休颐养天年都不行。 姜露寒也习惯了姜弥的阴阳怪气,根本不在意他的阻挠,只是坚持道:“我们原先那个方案本是备选,城邦会议既然已经有了决议,当然以十二连城总体的利益为大。” “弥叔,您看……”姜弥还要张口讽刺两句,姜曦珺却突兀出言询问他的意见道。 对于姜曦珺这个主尊,老一辈们还是尊敬有加的,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傀儡,这里面习惯了东荒实行了多年的家主制是一方面,姜曦珺本人的管理能力和一些突如其来的思妙想也是很大的重。 现在主尊发话,姜弥无论如何也不敢再争了,只能缓和语气道:“尽管是城邦会议的决定,但也不得不考虑我高阳氏的实际情况,还是把当初的抵御方案拿出来,大家再根据城邦会议的决定修改妥协一下吧。” 姜露寒颔首也算是认同了这个方案,他俩认同,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俩又开始怎么修改,激烈的争论了起来,姜弥嘴说妥协一下,但却没有半点妥协的样子,和姜露寒争吵到又差点打起来,还是姜曦珺拍板两人才算消停。 陈安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当然他不是光听吵架,而是认真的倾听了两人对于抵御乾军的方案修改。这玩意其实并不关他的事,甚至他都能确定乾军根本不会来,但对玩情报出身的陈安来说,从这里的部署规划方案,大致能看出高阳氏的势力构架。 谁谁谁是姜露寒的人,实力怎么样,掌多少权;谁谁谁是姜弥的人,实力怎么样,掌多少权,陈安摸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谁在这次部署规划得到了多少资源分配,多少人手支持,他都是门清,这个会开得一点都不无聊。 见他们终于消停了,姜曦珺心里无奈叹息一声,赶紧道:“既然抵御乾军的方案确定了,那进入下一个议题吧,谭、芊、綶三镇的驻守问题。” 她话音一落,这一次变成了姜弥先接话道:“谭、芊、綶三镇是我高阳氏花费很大代价才开拓出来了,即便是乾军来袭,我觉得也不能放弃,必须派一大将坐镇守卫,我看君统领不错,超品实力足以镇守一方了。” “咳,什么鬼”,陈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这不是姜露寒的主意吗,怎么是他姜弥先提出来的。 还不待陈安反应过来,听那边姜露寒接话道:“君统领你怎么看?” 陈安一时反应不能,只能呆呆地按照原计划回答道:“一切听从族议会的安排。” “好,那么这一条算是通过了,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 姜甘不等姜弥反应过来,直接代替姜曦珺拍板确定。这最有争议的一条竟然成了最快通过项,所有人都一脸愕然,姜弥更是直接懵逼,什么情况,这君月一不是姜露寒花大力气培养之人吗?难道这么看着他去送死? 唯有陈安醒悟的最快,玩味地看向姜露寒,这老狐狸厉害啊,怪不得在修为相当的情况下,一直能稳压姜弥一头,这是智商的碾压啊,看来接下来在血妖潮问题,他想吃口大的。 第三百零五章 驻守辅城 莫测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灰绿色的低矮树林荡起一阵不规则的波浪,隐隐显露出远方两座破败的城堡轮廓。 是的,城堡。 很难想象还能见到这么陈旧的东西,不过参考在青孚城见到的庄园,在这里见到城堡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陈安站在一座城堡的望台向身后的沈林道:“这是谭、芊、綶三座辅城?” 距离族议会已经过去了三天,最后的血妖潮准备问题还是姜露寒与姜弥的交锋,与陈安无关,他在族议会结束后,整理行装利索地来这辅城之任了。 来到这里才发现,所谓辅城根本不像是高阳氏驻地那样的小型城池,而是以城堡的形态矗立在大地之。 沈林依旧是一副万事通的样子道:“你可能误会了开拓辅城这件事。高阳氏的驻地与其说是一座辅城,不如说他是青孚城的卫城。而真正的开拓辅城可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开荒建城,而是探索遗迹。” 陈安诧异道:“探索遗迹?” “东荒大地传承古老,在万年以前并不原差到哪里去,只因为一次不知缘由的灾难才变成现在的样子。那时候还没有妖魔,人族在大地繁衍生息鼎盛非常,留下了无数的璀璨的明。甚至封魂之术的原版封印之术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只因那个不知缘由的灾难,一切传承俱被埋葬,人们只能在这个恶心的地方苟延残喘。所以我们在抵御妖魔的同时,还在不断的发掘古迹,以期改变只能在妖魔的威胁下瑟瑟发抖的局面。” 陈安沉吟着道:“现在算是改变了吗?” “当然,封魂之术的原版封印之术是在一处古迹发掘而出,由此造了万族城邦,在千余年前万族城邦还没出现的时候,东荒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族势力。要知道在东荒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神通之术虽然确实是自古流传,但那时算是一个万rén dà部落,能修炼神通之人也不过三四个,对几乎遍布整个东荒的妖魔,三四个神通者能干什么?甚至除了这三四个人以外,整个部落万余人最强的也只能算是身强体壮,有些格斗能力的普通人罢了,所以封魂之术算是我们改变自己命运的最大依仗了。”沈林语气唏嘘,仿佛见证了那艰难的峥嵘岁月。 “这城堡是发掘的古迹?”作为外来者的陈安没有半点感同身受,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这些城堡的地势不低,不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沈林开启读心,看出陈安所想,差点没被气死,没好气地道:“发掘是发现和挖掘,这些城堡是我们探索发现的不行吗?” 陈安一囧,自己老是习惯用在大乾的眼光看待事物,忘了这是在东荒,城外危险处处,普通人不做云船都不敢出城。甚至城池十里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都不一定知道。也只有品以组成狩猎小队,才敢远离城市,探索荒野。 这种情况下,狩猎都危险无,别说去做考古之事了。能在地面发现古迹已经是极限,哪还敢下地挖掘。 不过这也说明十二连城没有故步自封,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困难,却还是一直在开拓发展。狩猎小队建立的初衷可不是狩猎妖魔,而是探索未知。 想到这里,陈安也明白了,十二连城的人面对这些遗迹为什么不是搜刮一波走,反而是分流本稀缺的人口注入这里形g rén类的聚集点。这是个步步为营,逐渐开发的过程。 沈林又道:“十二连城其实一直在探索东荒,想要找到东荒异变成这个样子的办法,我记得你问过我血月之事,其实不光是血月,其他任何异变的苗头,当年万族城邦的大人们都考虑过。甚至还有很多人,不管不顾的独自向东探索,想要找出问题的所在,这里面不乏超品强者,只是不幸的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现在探索古迹、建设辅城、发展人口,向着东边步步推进,是十二连城探索东荒的最稳妥举措,我们相信如此下去,终有一天可以征服东荒,找到问题的所在。” 看着此时沈林面闪过的光辉,陈安真不忍心打击他,但事关血月,他还是想要问清楚道:“为什么一直向东?” “因为西边全探索完了啊”,沈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只是片刻他又沮丧地坦诚道:“其实十二连城是从西边来的大乾的矿区,其实原本是古时的部落遗址,万族城邦在靠东边的地方建立城池,与大乾一战而败后,我们又迁到了这里。与其说我们在往东探索东荒,不如说是乾军赶着我们东来。” 陈安无语了,不过想想这事也够沮丧的,十二连城的确有雄心征服东荒,但西有乾军追赶,东有血妖挡路,内部还有异人掣肘,现实真是十分残酷。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准备继续再问,却见金明走了过来。 “统领,我们已经交接完毕了,初步做了一个清点,三座城堡之前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七百多户的移民,加我们带来的三百余户人,以及我们自己的人,差不多有五千五百人。” 金明安排好了属下,来到陈安身后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陈安目光一亮,一千户在大乾连个镇子都算不,可在东荒却是个了不得的数字,寒叔还是满够意思的,给自己留下了不错的基础,在东荒有人才是根本,其他一切都是虚的,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了高阳氏对这三座辅城的看重,当真是将其当做日后的退路来看待了。 其实当初姜露寒把他安排在这里,他更多的是以为姜露寒对他不信任,想要设置一些考验,但现在看来,考验有之,但更多的却是预留的后手,万一对大乾战事不力,还可以退到此处重新建城。 乾军要来,只可能西来,三镇在十二连城以东,乾军算是扫荡,也很难达到这里,除非真的下定决心彻底覆亡十二连城,以百万大军压境,层层封锁推进,拔出百里以内全部据点,才能威胁三镇的安全,否则真的不用担心太多。 至于乾军可不可能做到如此,陈安心一晒,换了当年的镇国公或许有这个魄力,而现在么……呵呵。 “三镇守卫的人呢?”陈安先高兴了会,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东荒野外危险无,守卫的事可不能马虎了。 金明如实道:“还是高阳氏的族兵,他们将在一个月后撤离,到时候只能靠我们自己。” “实力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狩猎小队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建立起来,到时先用你的人顶吧,之后的之后再做打算。”这次陈安没带多少高阳氏的人来,全都靠着乾民,只是乾民在这满是煞气的环境下根本形不成战力。算是金明手下的二百多人算是精锐,也难当大任,毕竟时日太短,初步融合魂牌的也才三四十人,怎么和高阳氏的族兵相? 他心里盘算的是,一旦自己的研究有了成果,可以立刻拉起一只独属于自己且能战的队伍,但是现在么,可能还要熬过最初的艰难时光。 于是他吩咐道:“这几日我会出去把周边有些威胁的怪物都清扫下,回来之后要闭关,稳固一下暴涨的修为,三镇的事情,先交给你和温老了,你们多废墟。” 金明立刻低首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与温良已有共识,现在这个阶段,陈安的战力才是他们立足三镇的唯一保障,所以陈安想当甩手掌柜的,他们没有半分异议,甚至温良能有一个没人掣肘全面施展自己能力的舞台还很高兴。 待得金明离开,他又看向沈林道:“你这些天还是别想其他心思了,专心突破四品,我们现在人手不足,高端战力显得越发重要。” 沈林点了点头,他在这个阶段确实卡了不短时间了,接着他又听陈安调侃道:“不要到时候狩猎小队组建起来了,他们的猎首还是个品,让人笑掉大牙了。” “你说什么?”沈林一怔。 陈安模仿沈林平时的样子,笑的很欠揍:“让你当猎首啊,不然呢?” 沈林道:“那你呢?” 陈安笑道:“我现在是统领,再带领狩猎小队,你觉得合适吗?” 沈林又迟疑道:“那……金明呢?” “我现在是统领,谁规定统领麾下只能有一个狩猎小队的,你看寒叔,手有人有资源可以组建两支狩猎小队。”理论陈安现在的地位与姜露寒一般,没人规定统领宿老级的存在只能有一个狩猎小队护卫,邢幕他们麾下只有一支狩猎小队,简而言之是因为资源有限。 “还可以这样?”沈林虽然对当猎首不感兴趣,但陈安重视他,还是让他较高兴的,这些时日,陈安什么事都交托给温良师徒,沈林表面没什么,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所以你还是花点功夫吧,等会我出城扫荡妖魔,你先回去参悟神通。” 又送走了沈林,陈安脸的笑容迅速冷却,一个月之研究出提升实力的办法吗?任重而道远啊。 第三百零六章 储存魂牌 事实证明一个月时间确实无法完成他的研究,因为光扫清周围的怪物就用了陈安一个半月的时间。 三镇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堪比超品强者的灾级妖魔,但比肩高品强者的凶级妖魔和等同于中品强者的将级妖魔却是不少。 把他们统统干掉很是花费了陈安一番手脚,这主要是因为他手下实在没有什么可用之人。 一个沈林跪在成为高品的门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金明原本倒是天象强者,可惜没陈安的先天罡气以及对煞气的抗性,修为被侵蚀的厉害,转化过来只有六品左右的样子,还不如沈林。 再之后就是金明收的手下了,这些人更是惨不忍睹,不说一个踏入中品的都没有,就是融合魂牌的也就这么三四十人。 陈安临来之时就申请过一笔物质,其中就包括一千枚八九品的魂牌,只是低品魂牌一向短缺,且这次氏族又收了不少新人,除陈安外,还有不少人在等着,想要凑够十分耗时,陈安到此以来,也就陆陆续续送来二百枚,大半还是八品的。 这就更加坚定了陈安想要研究出承载魂牌之法的心思了。只要这个方法研究出来,就能帮着这些曾经的被流放者迅速转化修为,恢复实力,以这些天象存在都不缺乏的人的基础,转化过来,陈安可以收获一大匹高品强者。 因此把附近的凶级妖魔全部清理干净后,陈安也不理会那几个特能藏的将级血妖,匆匆的就赶回了三镇,闭关进行魂牌的研究,受够了事事都亲力亲为的苦,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时光飞逝,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陈安还是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当初说什么一个月出成果的话早被他当厕纸擦了屁股。 魂牌之道他是越研究越觉得博大精深,不过这也是可以想见的,整个一个提升修为的道路,与武道,修仙之道相当的道路,就算穷尽一生去走都不算夸张,哪是他可以吃的透的。 这主要是习惯解析真意法理的他心太大,总想弄明白,魂牌可以和神意九窍相合的原因,以图彻底解决魂牌融合的问题。结果碰了个头破血流。 因此及时意识到这点的陈安开始改换思路,彻底解析魂牌之道是不太可能,但只是拿来用,以神意九窍将之炼化提升实力,还是可以尝试的。 这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点。 在离开青孚城前,他除了向氏族中申请了大量物质外,还在姜曦珺那里,领了一整套啸月天狼魂牌,一至九品具有,这是一名统领应得的福利。 九品魂牌,他已经融合过了,这次他从八品开始,将全部魂牌统统融合。 若是换了个普通人就算再走运,也承受不住七品魂牌的中蕴含的血肉意志,在融合的过程中就会精神崩溃异变成怪物。但陈安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打破了命轮的超品,体质强悍无匹,就算再融合两个序列估计都没什么问题。 当然陈安也没有一口气囫囵吞枣的全部融合,而是分次序一点一点的品味,感受整个升级的过程。 然后再用神意九窍加速融合,不对,不是融合,而是储存。真正感受了一遍这个过程的陈安,竟发现了傅恒根本没有完全融合魂牌,而是以特定的方式将魂牌储存在神意九窍之中,不用融合就可以直接借用魂牌中蕴含的力量,以达到伪超品的战力,而他真正的境界可能连二品都不到。 在大乾,傅恒的方法也许属于歪门邪道,甚至大周都有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的说法。但这里是东荒,一个战力为尊的地方,大家才不会管你什么境界什么修为,你只要能打,大家就信服你。 而对于陈安来说就更不会在意这些了,他需要的只是一群高品的打手而已。况且这种方法对使用者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魂牌储存在神意九窍中又不是不能融合了,融合的进程还在继续,只是相较于一枚魂牌一枚魂牌的融合速度要慢点而已,相当于提前预支了战力,之后再慢慢补上境界。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方法相当于埋了枚在身体里,若是有一天出现某种原因导致神意九窍无法正常疏导束缚魂牌中的血肉意志,那使用者就会立刻精神崩溃异化为怪物。 但身处危机四伏的东荒,做什么事能没有危险呢,弱小本身就是原罪,用这一点点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的隐患,换取强大的力量,绝对是一件大赚特赚的事情。 所以陈安的研究方向完全改变,由最初的魂牌融合之法的改进,变成了神意九窍速成之法的编纂。 有了明确的方向再去做,自然就简单了不少。 虽然改进神意九窍的修炼法也不容易,但比之彻底吃透一条修炼之途还是要轻松不少的,再加上当年在大周的武府秘库时,陈安着实记忆了不少武学典籍,甚至他还自创了不少gong fǎ。有着这些经验,在不求将武功练到多高的情况下,仅仅只是改进神意九窍的修炼之法应该不会太过困难。 本来他是打算一鼓作气地将之完成,但想了想,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甩手掌柜,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都不知道。算算时间,估计再过两个月乾军还没有出现的话,青孚城就应该能断定长风军不会再来报复了,到时候高阳氏中恐怕会有人对他现在的位子产生一些想法。因此必须趁这两个月的时间彻底掌控这三镇之地。 这等情况下,他只得暂时放下手头的事情,出来关注一下三镇的发展进程。 …… 云荒,长风军镇,中心军议厅。 眼中隐有疯狂之色的古神绩大声咆哮着:“为什么?为什么上面的命令会是不可妄动,难道他们不知道那些该死的盗匪已经敢大模大样的跑到矿区里掠人了吗?这群尸位素餐的家伙,难道非得等那帮盗匪打到圣京才能有所觉悟吗?” “混账,你给我住嘴,还有没有点规矩。” 坐在整个军议厅主位,面目与古神绩有三分相似的中年人猛然呵斥住他,接着转首向其他人道:“来自圣京的命令已经很清楚了,诸位还有什么异议?”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他环顾一周,看着坐满整个军议厅的长风军校尉以上军官,威严自生地道:“如果没有就散会吧。” 所有人默默无语,齐齐站起,向他行了一礼,便相继离开,就是面上有不甘之色的古神绩也被好友薛孺硬拉着走出军议厅。 唯有一满头白发的儒衫的老者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动弹。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才看向主位的中年人道:“神功,你是不是对圣京的命令,心里也有疑问?” 古神功神色不变,只言道:“神功不敢,朝廷派祖老亲自来下令,可见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神通怎敢质疑政事堂的决策。” 祖琰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言不由衷,笑道:“也不怪你,你家三代驻守云荒,为大乾看守这东北边境,劳苦功高,朝廷一句不可妄动,就把你制定了许久的战略计划给否定了,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古神功神色略有动容:“祖老言重,太一殿的诸公自然有他们的考量,也许是神功愚钝,不能理解其意吧。” 确实,他也心有不甘,万族城邦已经分崩离析,只剩下个十二连城苟延残喘。以前迫于东荒的特殊地势环境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拥有机关所最新研发的第二代神风型空舰,再配以长风军惯有的闪电战法,完全可以对十二连城做到速战速决,朝廷没有理由不答应。 甚至不止是这一次,自己成为长风军军主以来的四十年间,曾有三次很好的战机出现,却全被太一殿以各种理由给否定了,就算他脾气再好,心中怎能没有怨气,更何况他古家的人就没几个脾气好的。 “其实太一殿的诸公对东荒的威胁不是不知道”,祖琰斟酌着语言解释道:“但因为种种原因还是放弃了对东荒遗民赶尽杀绝,并且下达固守泰一关,不可冒进的命令。”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古神功半信半疑,他家三代驻守云荒,自祖父起就跟随镇国公征伐东荒,从未听说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过当年镇国公击败万族城邦后,确实没再继续进击,而是立刻收兵,要知道虽然东海练兵团是崩溃了,可长风军建制是完整的。就算有东荒特殊环境的影响,也只要退回泰一关稍作休整,最多第二年就可再次出兵,将万族城邦的余孽一扫而空,那样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十二连城出现了。 那个能够迫使镇国公他老人家退兵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祖琰微微凝眉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有灵机阁最机密的档案有记载,但是可以迫使镇国公退兵的因由想来也足够使神功你再谨慎几分了吧。” 听得祖琰这么说,古神功心中确实有些迟疑,但他祖孙三代都在此地驻守防备东荒,若能有机会一劳永逸地解决边患,这个you huo也是不小,各种抉择实在让人难断。 不等古神功彻底消化这个消息,祖琰又道:“其实神功你手中掌着兵权,还怕没有仗打吗?” 古神功神色一动,放下自己心思,试探地道:“祖老您的意思是?” “草原,冰原”,祖琰淡淡吐出四个字。 古神功先是不解,但想及现在朝堂上的局势,又若有所悟,立刻兴奋起来,对于领了一辈子兵之人来说,有仗可打是最开心的事。 第三百零七章 三镇之变 仅仅只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当陈安再次走綶城城头时,发现与三个月前相完全是大变样。 不只是城外不少的荒地已经被开垦了出来,城镇内的人口数也有了极大的提升,放眼望前虽不能说是川流不息,但和以前鬼镇一般的模样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甚至城镇最核心的一条街道还有着不少商铺的存在,大部分最初建设的工坊都被挤到了其他街区。 如此景象着实证明了温良的能力,这也让陈安回忆起了在大周时周帝的作为,不需要知兵,也不需要知政,只要知人,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子。他虽然没在周帝身边侍奉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出任务,但却对周帝的印象极为深刻。 得知他出关的消息,温良第一时间找到了他,姿态摆的极正地向他汇报这些时日三镇的变化。 “氏族答应的后续两百户也已经全数落户了……现在綶城差不多有六百一十户,芊城有三百一十户,谭城四百二十户……” “嗯?还多出一百户?”陈安听着听着不觉道。 温良暂停了汇报,看着陈安道:“确实,大概有几十户的野人遭了灾,投靠了我们。” “野人?那是什么?” “是居住在周围的零散部落,”温良耐心的讲解着,最初的桀骜在他彻底决定投靠陈安的那一刻起已经不见,或者说到了他这个年龄早没了桀骜的情绪,最初这么表现也是为了将自己卖个好价钱,半身碰壁,现在好不容易能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怎能不珍惜以对。 “这些野人来历复杂,有的是从大乾矿区逃出却迷了道路没找到十二连城等人类聚集点,不得不在外建立村落以生存的人;有的是当初万族城邦崩溃,为了保持自己宗族传统不移而没有融入十二连城的小氏族;有的则是自古以来居住在偏僻山林的图腾部落;还有的是被异人所统治的奴隶氏族;因为所服侍的异人部落被血妖潮覆灭了,不得不迁出自谋生路。” “对于这些人,十二连城的态度是来者不拒兼容并蓄,所以我们也毫无顾忌的直接将他们编户齐民了。” 陈安微微颔首,这个他也听说过,十二连城只是最大的人类聚集地,不是唯一的,还有很多山野部落散落在外,次城邦议会有十几个大型图腾部落参加。 但这些部落一般都不大,最大的几个也不到一万户,小的可能只有十几户,抗风险能力极差,虽然因为人口少几乎不会引来血妖潮,但根本不用血妖潮,一些散兵游勇的血妖能将之覆亡。温良一下接受了近百户人口,都有可能是好几个小部落同时覆亡的结果。 接下来温良又向陈安汇报了其他关于城防,兵器工坊的相关进展,无一处不是跨越性的变化,短短两三个月,三镇被其经营的滴水不漏。 当初金明麾下的那些人,被他以触角的方式散布入各行各业扎下根基,别看现在三镇的摊子越铺越大,但真要有个变故,他们所能影响的地方绝对能深入最整个三镇最偏僻的角落。 在温良治理下的三镇,唯一的缺点可能是城防较薄弱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算陈安申请来了大批量的低品魂牌,也没法把它们全部变现,毕竟融合魂牌也需要时间。两个多月过去,金明麾下仅仅只是多了二百多九品而已,八品十几个,至于六七品却只有两三个,还包括金明本人。 一个月前高阳氏的族兵撤出三镇城防序列后,很多城防兵都只能用普通人代替。 这不仅是温良的无奈,也是整个十二连城的无奈。 一个人从融合九品魂牌到融合一品魂牌在什么意外都没有的情况下,正常大概需要二十年,一些天才能将之压缩至十年以内,可大部分庸才却需要三十年以的时间。或者说三十年以的时间,才是正常的晋级时间。 而且又怎么可能没有意外,别的不说,光说五品晋四品是一道天堑,自古能毫无意外的突破者百不存一。是这百不存一的幸运儿,历次血妖潮还会被带走不少。 高端战力的缺失,算是十二连城逐渐没落的主要原因了。不过好在百年前的一场与乾军的战争,万族城邦虽然崩溃,在其废墟重新建立起来的十二连城却在战后遗留得到了大量的好处,如机关技术,玄器制作之法,甚至有云船的打造。并在之后将之发扬广大,使之普通人配备也能有不俗的战力,如此才能在后面的三次血妖潮勉力支撑。 也许有人会觉得魂牌这么难融合还不如直接去修习秘术,可实际低品秘术还好,品秘术每一项都需要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时间来研究修习,高品秘术更是不知要耗时几何。 二十年达一品,相当于两年一品,尽管过程相对危险了一点,动辄身死异化,但时间真的不算长。也许在古之时人们可以花费几十百年的时间来研究一项秘术,可在现在的东荒,人的平均寿命不到五十的情况下,花那个时间修习秘术真的虚度光阴,与废物无异。 所以十二连城的人靠融合魂牌晋级真的不是懒或走捷径,乃是不得不为。 陈安在一旁听着温良的汇报心直泛嘀咕。 姜露寒将三镇交到他手,他当然没有轻易再吐出来的道理,这次硬生生地结束闭关是想着把三镇梳理经营一番,算日后不得不暂时退出,也要留下自己的痕迹,预留日后乘风而起的本钱。 可他却没想到不用他吩咐,温良直接这么做了,而且做的他预想的更好,算日真有个万一,三镇在名义易手了,他们还是实际的主宰。 陈安倒不觉得温良暗藏的野心有什么不妥,现在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正是同舟共济之时,温良卖的力气可以说都是为了他。况且他一点也不害怕温良把他的位子给篡了。这里可是东荒,强者为尊,崇拜英雄,血脉论大行其道。历史东荒有很多大氏族因为各种原因都面临着主脉绝嗣的危险,但辅佐的族老们依旧不离不弃地尊崇主脉,这是为了什么?唯血脉至尔。 且不止东荒,在大乾也是,十七世家尊贵无,虽然没像东荒摆在明面,但暗地里还是有着高低贵贱之别。 所以只要他时刻保持强悍的实力,温良金明师徒算掌握再大的权利也不可能把他给篡了,甚至连他子嗣的位置都要一力扶保,这样他们这个利益共同体才能在东荒长久。 当然说子嗣有点远,陈安从来都没想过在东荒争王称霸,他从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是打会泰一关,哪怕不能打入泰一关,只要造成混乱,能让他潜逃回原行,他还要去寻找小光,他还要去为马家报仇,为此哪怕去拔血刀,入大能之瓮,他也在所不惜。 赞许地看了温良一眼,陈安关心地道:“这阵子真是辛苦温老了,温老您也要注意身体,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还需要您老为三镇之民多出力啊。” 不担心温良篡位,那唯一担心的是温良的身体了,温良本身已经有近百岁高龄,被抓捕之时又受了很重的伤,甚至在风行车还生过病。作为天象强者会生病,伤势之重可以想见。虽然最后病养好了,但在这煞气四溢的地方一直生活,真的很难说。 若是在大乾,陈安真的是一点也不担心,天象强者算受过伤,生过病,只要时刻在元气大海的滋养下也绝对能活蹦乱跳的再熬他个百十年。可这里是东荒,一个活过五十算高寿的东荒,陈安可不想失去这么能干的臂助,所以这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温良回道:“谢统领关爱,老朽身体还算是硬朗。”他次的伤确实挺重的,到了东荒后境界跌落,更是不堪,但不与人动手一直修身养性的情况下,体质却没有更加恶化,甚至用一枚九品魂牌滋养着,还能让他勉强保持七品的实力。 用行血咒隐蔽地看了看温良,发现其确实还好,虽然体质也被煞气不断的侵蚀着,但到底是曾经的天象,身体不练也自然强悍,再活个十几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安放下心事又道:“那好,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还要麻烦温老您主持大局。” 他本来是想出来稳定局面,却不料温良做的这么好,所以他的计划立刻变动,准备继续研究神意九窍之法,如今他麾下要地盘有地盘,要资源有资源,唯一的短板可能是底蕴太过浅薄,若能弥补这一短板,无论是面对谁都能有很大的底气。 因此提升大家实力刻不容缓,这次他不仅要自己专研,还需要一武道底蕴深刻的人配合,由是他看向温良身后的金明道:“三镇城防可能也需要温老您兼顾暂且兼顾一下,这次我需要借金兄一用。” 第三百零八章 武道衍史 太古ji yuán,先天神灵天生强大,先民崇拜之,乃获赐神力,有搬山担岳之能;及至古,又有异人采集天地精气,炼化吞吐,乃获不凡伟力,谓之曰炼气士;再后,又有仙人,感悟宇宙大道,改炼气之法,以先天九窍,衍造化之变;最终人皇出世,用真意法理诠释万象法则,改先天九窍为天生九窍,创武道奥义,直达后世。 从先民开始,人类不断努力学习,开拓进取,由最初的图腾神力,到之后的炼气之法,修仙之法,武道之法,历经数个ji yuán,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这段历史是陈安根据自己的见闻和书院所学,一点一点梳理出来,他当然不是感叹祖先披荆斩棘砥砺前行的不易,而是在追溯武道的来源,为更改修炼之法,找到一些法理依据。 要知道融合魂牌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的危险性恐怖无,一旦出了岔子,那真是想死都难。金明现在是他手下的大将,他当然不会拿他的生命做实验,所以在真正进行验证之前,一定要把法理理顺,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按陈安的理解,十二连城的魂牌修炼之法应该属于先民的图腾神力到炼气士的过渡阶段,间还隔着个修仙之法的演变,才能到武道之路,唯一可以返本溯源的办法,是转修仙修的神意九窍也是先天九窍之法,这是对傅恒存储魂牌做法的法理解释,陈安是有心将之完全解析透彻,彻底弄明白神意九窍承载图腾神力的原理,可奈何工程量太过浩大,完全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只好退而求其次,直接拿来用,反正傅恒和自己都验证过了,起码行得通。 当然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傅恒本身是天象,自己更是身体素质强悍到非人,只能作为个例,所以他优先选择金明这个也是天象的家伙进行第一次验证,算出了意外,也能够有所控制。 接下来是神意之法的问题。 先天九窍也是神意九窍,乃仙修之法。仙修之法,陈安是不会,但在大周半武道半修仙的gong fǎ典籍倒是背了一堆,其实叫金明按部班的跟着这些密集修炼一番便好,他本身高屋建瓴,又有陈安的悉心指导,想来不用年许便可九窍入门,融合魂牌。 只是光他修炼要一年,后续陈安还要找其他人验证,再之后还要推广培养一批属下,细算之下没个十来年是别想看到成果。那与其如此,还不如谋划着篡夺高阳氏的权利来的便利,所以神意九窍之法必须改进。 反正他们也不需要按部班的练功以获得武力,只要洞开先天九窍有那个境界可以承载魂牌行,如此可以删改改进的地方多了不少。 陈ān lā着金明一起闭关,一边为他讲解神意九窍之法的法理依据,让他了解一下自己实验的意图,一边遍搜脑海,想要寻找一篇适宜改编的gong fǎ。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找到了,那是他幼年之时,他老父亲教他的一篇医家养生功。这倒不是他们家的养生功天下第一,而是陈安成年以后根本不会去关注养生功,都是去搜寻那种杀伤力大的武功典籍,养生gong fǎ得那么一两篇,还遗忘个七七八八,这篇若不是他老父亲亲自教学,在他思念亲人时,时常回忆而起,恐怕也被他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此删删减减,把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去掉,只保留真气冲穴的部分,倒也精炼了不少。 将之与储存魂牌之法,一并交给了金明,让其修炼尝试,陈安便再次出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知不觉又是两个月过去了,他心里预期高阳氏反应的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到底是把他调回去,守护本部,还是另派他处,总得有个说法,只留温良在外应对明显不妥。 两个月的时间,綶城之又是大变样,各条街道都能看出一丝热闹,主街两侧行人如织,商铺鳞次栉,更是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 出来看到三镇的变化陈安心里还是稍显欣慰的,只是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能有如此气象,温良之能确实不可否认。同时他心里也决定,再拖个一年半载的,让三镇再发展一下,自己等人对三镇的掌控也能更加深入,到时沈林或金明也该晋入高品,推荐其坐镇这里,能实现将这里变为大后方的想法,在日后为自己南征北战输血。 至于拖延的方法,他早都想好了,不外乎是和族议会扯皮,甚至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外面赶一头灾级妖魔到三镇的领地,养寇自重。如果真有一头灾级的妖魔在三镇的地域晃荡,那族议会必然要派一尊超品的存在在此坐镇,不然整个三镇都毁了,也不会是族议会想要看到的结果。而要派一尊超品的存在坐镇,那还抽调走他做什么呢?东荒可没大乾异地换防的说法,本人手不足,又怎么换得了。 出关后,陈安和温良一起处理三镇的事务,对于曾做过帝国高管的陈安来说,三个镇子的事务管理还是轻而易举,尽管在民生还是差了温良一筹,但在城防,经济,陈安都不逊色温良多少,甚至他一系列雷厉风行的举措,都看得后者惊讶不已。 这么又过了一个月,陈安还是没等到青孚城的讯息,却看到了温良一脸忧心忡忡的走了过来,他连忙道:“温老何事如此忧虑?” 这些时日他对温良的观感大有改变,充分认识到了什么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温良不止治理有一手,对他给予的命令与意见也能做到充分领会,并做的滴水不漏,对于这么个宝贝,陈安当然是怎么照顾都不过分。 因此看到其面的忧虑之色,陈安甚至在还没了解什么事情的情况下,立刻有了决定,为其撑腰。 温良没急着说事,而是呈了一份编户齐民的记录道:“自三个月前开始,周围有很多的野人部落被血妖所毁,大量的野rén liu离失所,无奈之下投靠我们三镇,如今綶城居民已增七百二十户,芊城居民已增三百九十户,谭城居民已增四百七十户,共计一千五百八十户。” 这么多人,陈安猛一听还很开心,接近一千六百户,那是差不多八千人,要知道除了十二连城这个最大的人族聚集地外,其他的图腾部落也顶多万人不到。他现在麾下跟个大型图腾部落差不多,那得是多大的势力啊,都有资格作为正式代表列席景岚城的氏族大会了。 可是仔细一品,立刻察觉出不对,三镇本来迁徙的人口有七百户,加姜露寒支援的五百户,应是一千两百户,现在足足多出了三百八十户,那是接近两千人,两千野人? 多大的部落被毁了?或者说血妖到底毁了多少部落?这个事情不对啊。 陈安抬头看着温良眼隐藏的惊恐,一个不好的想法在他脑海成型——血妖潮提前了。 血妖生命形态特殊,嗜血非常,只有新鲜血肉能够让他们感到愉悦,所以人越多的地方,会最先被其找到并攻击。因此历次血妖潮爆发的时候,最先攻击的一定是十二连城的主城。 反而其他辅城和小型部落往往可以幸免于难。 但是这个幸免于难也是有着前提的,首先是十二连城能够抗住血妖潮,并将所犯妖魔尽数消灭;其次是这个辅城和小部落驻地藏的够隐秘,不在血妖潮向主城进攻的路线之,不会引起血妖潮隐藏大妖魔的注意;最后再有是这个辅城和小部落的人口数没有多到可以引起那些大妖魔的觊觎。 陈安甚至知道这个人口数的阈值,那是那座辅城或小部落的人口数在千人以下,可现在三镇的人口已经接近了八千。 其实这主要还是三镇与其他辅城不同,其他辅城相对于青孚城来说也是个采集点,人口不过几十户,但三镇却被姜露寒当作日后继续深入探索东荒的跳板,下大力气经营,甚至不惜把陈安这个超品派去镇压,其他一个辅城顶多派个高品配几名族兵,能独当一面了。 陈安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向温良道:“温老稍安勿躁,当务之急是先向青孚城汇报发现,请氏族派狩猎小队前来探查,得到具体结果再论其他。” 这些时日发展的太快,都差点忘了自己等人还是有组织的人了,日常汇报是必要的。 温良点了点头道:“统领老成之言,老夫这向氏族汇报,只是那些离散的野人……” “收”,陈安想都不想的道:“三镇人口本超标,血妖潮一起,必然首当其冲,与其畏畏缩缩还不如放开手脚,当然,收留他们的同时还要问清楚其原本所居之地,那里被什么规模的血妖所毁,记录在册,一并发回氏族,请主尊论断。” “是,”温良领命,急匆匆而去,唯留下眼眸深邃的陈安,静坐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百零九章 万族秘辛 陈安一步步走在漆黑的焦土之上,东荒野外的地形就这样,不是盐碱地就是这种干枯到能自燃的焦土,反正是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所以十二连城对辅城的选址就没了挑选的余地,只能寻找古代遗迹建筑,清理干净,在废墟上重建,如此才能收获一块不错的居住地。 不过东荒奇诡,这些焦土和盐碱地也能长出花来,就像陈安面前的这一块,到处生长着一种低矮粗糙满是荆棘叶的灌木,迫使其间之人必须要用手中战刀劈砍清理出一条道路,才能行走。 陈安倒没有这种顾虑,他身前时刻缭绕着几道锋锐之气,伴着一股扭曲之力,面前无论是荆棘还是灌木枝都自动脱落,化为齑粉。 “这等掌控力,统领大人应该已经达到超品极限,神通巅峰了吧?” 陈安身边一位面目曲线柔和的青年男子满脸羡慕钦佩的询问着。 “还好,最近修炼,偶有所得。”陈安淡淡一笑,这些时日除了与金明研究魂牌的新式融合法外,他也没闲着,对元磁御兵炁的参悟更是一刻没停,自身各项素质都有提升,连神通界域都自然而然的成型。这时他才明白,神通界域不是固定一种形态,只要表现出一种对身周一片区域绝对的掌控力,就是神通界域。 旋即他又想到身边的青年,心下不由暗暗叹息,这可能是家族能够给予的唯一支持了。 大概一个月前,他着令温良向青孚城汇报妖潮端倪,同时也得到了氏族回馈的消息,原来族议会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不对劲,开始派遣斥候,深入东荒查探,并与其他的神裔部落取得联系,同样都得到了血妖数量开始明显增高的讯息。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就是妖潮即将到来的前兆。 可氏族中还是有些人不敢相信,毕竟以前血妖潮的间隔都是二三十年为单位,可现在才过去七年而已。 本来即便有人不信,防患于未然也是没错的,可现在长风军的威胁还没接触,妖潮又起,简直是雪上加霜,长风军一定自西而来,血妖潮则是自东而来,其中就是个资源先管哪边调度都是一个严峻的问题。一个应对不好,十二连城真的有可能面临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劫。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十二连城各大氏族真的算是摒弃前嫌,协同合作了起来,一方面向东打探长风军动向,另一方面向西查看血妖情况,务必要做到准确把握态势变化。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陈安身边的青年男子羽真被派到了三镇,协同陈安调查血妖袭击野人部落事件。本来陈安作为统领,当然是坐镇中枢,但可怜的是他手下当真是无一人可用,唯一两个算是顶梁柱的沈林和金明都在闭关之中,其他人的修为俱都惨不忍睹,无端来野外探查简直就是给血妖送食粮,所以只能他亲身陪同。 至于神通开道,披荆斩棘,倒不是陈安爱显摆,一者确实此法方便赶路,二来,却是要在氏族面前露个底,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强悍的实力。大难来时,虽是应当协同合作的时候,但很多时候也会有些不必要的心思滋生,此时亮亮肌肉,在获得更多话语权的同时还能有效的震慑宵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得陈安亲口承认,羽真心中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陈安已经在景岚城展现了神通体系,又在氏族中承认了已打破命轮,现在更是有了稳固的神通界域,从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氏族中的三位超品,达到了鸣鸾氏虞凰兮和九秋氏司洪的层次——超品极限,神通巅峰。这是不是意味着高阳氏也有争夺前四个席位的资格了。 哎,只可惜现在十二连城面临前所未有的劫难,不然起码可以想想前三的排名。 陈安自不知羽真在想什么,奇怪的看了神思不属的他一眼道:“羽兄不是乾人吧?” 羽真被打断了浮想联翩,但面对巅峰级的战力也不敢怠慢,立刻回道:“我祖父那代是东荒旅人,旅居高阳氏,就在这里落了户,以高阳为氏。” 果然,陈安看其纤细到显瘦弱的身材和白皙的肌肤,怎么看也不像自幼习武的乾民,甚至都不像人族。只是想及自身,心中不禁一窘,皮肤白皙显柔弱,自己不也是吗。 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陈安继续问道:“对于这些诡异事件,羽兄怎么看?真的是妖潮即将来临吗?” 他是真不懂,说起来算上在矿区的时间,他到东荒还不到一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苦修,对于东荒很多常识性的问题都靠着沈林答疑,根本没有深入了解,只能人云亦云,大家说妖潮要来了,他也就这么认为的。 但仔细想想,若真是妖魔大规模袭击村落就预示着妖潮要来了,那十二连城的各大氏族还调查什么,直接准备开战不是更节省人力物力吗,所以他确实是想听听羽真这个专家的意见。 “不一定”,羽真先是摇了摇头,肯定了陈安的猜想,接着才道:“历史上也有几次,十二连城或各部落部族相互厮杀争夺太甚,遗下不少尸骸,异化为妖魔,造成了大量血妖袭城事件,虽然也是血妖袭击部落和城市,但比之真正的妖潮却要逊色不少。” 陈安皱眉道:“如此十二连城高层应该对这类事情注意了一些才对。” “统领明鉴,自那次事件之后,大家的确特别注意,就算偶有械斗,也尽量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事后也会把尸体集体焚烧,但东荒到底没有完整建制,有些事情怎能禁绝,一些小部落间常为资源分配问题大打出手,使得不止尸鬼,妖鬼妖灵都造出不少。再加上古兽一块,我们更加鞭长莫及,因此妖魔袭击村落事件,每积累一段时间就会爆发式的发生一次。”羽真无奈地说道。 陈安点了点头,算是明白,同时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不少,但旋即就敏锐的发现了羽真话语中的一个关键点,疑惑道:“听你的意思,妖潮不是因为尸骸异化,或人类变异积攒了大量妖魔的缘故爆发的?” 羽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浮现一丝恐惧之色道:“的确,经过我们大家的努力控制,尸骸异化和其他物种变异的事情已经很少发生了,可血妖潮还是一次比一次强大,我们有深入东荒探索过,发现形成血妖潮的血妖们是一路从极东之地而来,十二连城也曾派遣勇士一路向东探索,和去了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迄今为止没人知道它爆发的原因。” 又是东边,东边到底有什么,会如此诡秘,或者……就是血刀? 陈安沉吟了片刻,又问道:“第一次血妖潮出现是在什么时候,有史记载吗?” “有的,十二连城完好的继承万族城邦的传承典籍,根据里面的记录,血妖是有,但却没有血妖潮的相关记载。因此我们推断,百年前与乾军最后一次决战后的爆发的那次血妖潮,是第一次血妖潮,那次血妖潮突如其来,我们没有一点防备,万族城邦的彻底崩溃,起码有其一半的功劳。一开始我们也都觉得血妖潮的爆发是因为尸骸没有得到有效的清理,直到最后又经历了三次……” “等等,你是说与乾军决战结束后万族城邦还没有彻底崩溃?”陈安猛然发现之前与沈林交流中模糊的地方,不由脱口问道。 羽真对陈安再次打断自己的话语,没有丝毫脾气,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作为一个超品巅峰,对方不止能打断他的话,还能轻易地拧断他的脖子,所以十分耐心地解释道:“百年前的万族城邦,完全不是现在的十二连城能比的,尽管在大规模杀伤力武器上被乾军完胜,但六十个封神阶齐出,还是给予了乾军致命一击。本来万族城邦在剩下的封神阶大人们的镇压下,还能勉强延续下去,可最后被血妖潮一冲……” 羽真没有继续说下去,陈安已经明白了,原来万族城邦是被血妖潮冲毁的,那那个时候乾军在做什么? 陈安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依镇国公的性格是轻易被人打败的人吗,草原,冰原,世家,三王,乃至仙门,哪一步他退却了? 一个东海练兵团崩溃了,还可以压上北方义军联盟,以那个时候的万族城邦的情况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了吧,况且东海练兵团并未完全崩溃,起码长风军和河洛遂营都保持了完整的编制,完整的战力,若是强行压上,先崩溃的是谁,真不一定。 为什么会退?他知道什么? 不待陈安想清楚这个问题,前面的灌木已经开始稀疏了起来,甚至隐隐有一条道路出现在陈安两人的脚下。 又行十余步,面前豁然开朗。 第三百一十章 第四座城 “那些部落野人生活在城堡里?”羽真怪的问道。 陈安面色凝重:“不,按照他们的描述,这里是普通的村落,情况不对,千万小心。” 羽真心一紧,在东荒,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封神阶都未必保险,更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 那边陈安已经开始检查周围的地形了,走南闯北经历过好几次类似事件的他,毫不慌乱,第一时间想起了鬼物的折叠空间之能,因此他首先用元磁之力试探周围空间的稳固程度。 得到的结果,这是实实在在的正常空间。 于是他又想起了墟级妖魔形成的绝地,这个他没有办法测试,不由看向了羽真。 羽真是来干这个的,经历了最初的惊骇,情绪稳定下来后,也前检测了起来。良久之后,才转首看向陈安怪地道:“此地真实无虚。” 怎么可能?那些野人生造了个城堡?还是这个城堡自己长腿走过来的? 陈安这才有闲功夫打量起面前的城堡,这一看不打紧,却发现其与自己三镇城堡在风格造型有颇多的相似之处,不禁皱眉问道:“羽兄,你知道谭、芊、綶三城的来历吗?” 羽真也正看着这城堡怪,闻言立刻回道:“知道,我还曾参加过芊城的清扫任务。” “清扫?” “东荒人口不足,野外又非常危险,各大氏族想保留本身传承独立,那十二连城也已经够了,若不是为继续探索东荒,根本没有必要建立辅城。而且辅城也不是好建立的,东荒野外之地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所以一般我们建立辅城的选址都是古时遗迹,这里有些是万族城邦的遗留,但更多的还是古代氏族的残骸。” 陈安边听边颔首,这些和沈林与他描述的探索遗迹事件完全对的。 又听羽真继续道:“古代氏族的遗迹残骸必然建立在一些独特的地形或是丰富的资源点旁边,在此建城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损耗,十分便利。当然也还有一个前提,那是需要研究出这里究竟是怎么废弃的,若是实在有些不可抗力的存在也只能忍痛放弃。” “至于谭、芊、綶三城,是七年前的血妖潮被击退后,我们无意发现的,根据当时的勘测,这里临近两个大矿脉,附近山林还有大量的物质资源,周围也有许多野人部落在活动,是建城的不二之选,族议会以为那里可以作为青孚城的退路预留。而且在当是的形势下,也不花费什么力气,只在追击零散血妖的过程顺势而为好。” 三镇周围有矿脉?我怎么不知道?陈安有些羞愧,自己这三镇总管当的,五个月闭关近乎甩手掌柜的,出关一个月还在想着城备城防,对于民生工坊根本没有怎么关心过。 说着说着羽真的语气转为黯然:“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三座城堡里竟盘踞如此多的妖魔,那一战尽管清扫出了这三座辅城,但氏族却损失了不少好手,起码四个一品因此陨落,高品起码折损了两位数,甚至当时的主尊姜痕也在阵亡名单之。” 陈安心道,怪不得姜露寒对姜曦珺如此着紧,原来高阳氏曾经死过主尊,也不知道失去主尊的高阳氏是怎么缓过这口气的。 “当时城堡内的妖魔很多?能和我说说具体情况吗?” 连主尊都战死了,高品陨落两位数,可以想见那一场战斗的惨烈。 羽真闻言,幽幽地道:“三座城堡,五个灾级,一个墟级。” “墟级?” 陈安震惊了,灾级他没见过,墟级却有亲身体会,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逃脱不出的虚弱感让他记忆犹新,若不是最后他体内的血煞阴罡被激发,根本是十死无生,哪怕是现在他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从那等墟级妖魔的手逃命。 “是什么样的墟级?”其实他想说的是怎么可能会有墟级?算是历次妖潮也没出现过墟级的妖魔,十二连城历史最危险的一次也不过是百名灾级妖魔其攻城。墟级妖魔在人们眼等同于死地绝地,只能等着人探索,从没听说过主动找人茬的。 但想及高阳氏的伤亡,陈安又不得不信,也许只有那等能够展开死地绝地的魔怪,才能做到如此吧。 羽真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甚至那五个灾级,我都没见过,当时的我还不够资格成为第一战斗序列。但据见过的人说,那似乎是一条龙。” “龙?” 对于这种传说事物的存在,陈安还是挺惊讶的,但想着自己连饕餮这古四凶都见识过了,再见到一条龙似乎也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那这条龙最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好像是消失了。” “消失了?” 陈安敏锐地主要到羽真说的不是跑了而是消失了。 高阳氏的实力摆在那里,即便羽真说这条墟级妖魔龙被击杀了陈安都不会太过惊讶,可这是什么答案。 “是的,消失了。”羽真笃定的道:“主尊的陨落,引出了老家主的出手,那只妖魔在老家主的面前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其他五个灾级妖魔倒是被老家主击毙了,所以才获得了远超青阳氏的资源,使得我们算是失去了主尊,也能够稳稳压其一头。哎,当是老家主要是能早点出手好了。” 封神阶!陈安双眼一眯,高阳氏果然有着封神阶的守护,按照沈林的说法,那位封神阶应该是姜曦珺的爷爷。 不想其他,陈安注意力便再一次落到面前的城堡当,稀地问道:“这种城堡的风格与青孚城全然不同,其他辅城有这种城堡的类型吗?” 羽真仔细想了想道:“不多,大部分是村落,小城,寨子,或者是一片废墟,顶多有几个小一点的坞堡。” “那能确定它是古代什么事情的产物吗?” 东荒也有自己的历史,只是多有断层,因此陈安问出这具话,也不报什么希望。” 果然羽真摇着头道:“看不出来,古代倒是有个叫启的国度建城而居,但应该也不是这样子的城堡。” 启?没听说有这么个国度,看来自己学乾的经注章史和东荒的历史不一样。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到了城堡近前,城门洞开着,里面一片迷蒙看不真切,门楼的造型风格倒是确定与谭、芊、綶三城一般无二,一看知道其与三镇必然有着联系。 在陈安想要进去一探究竟时,却被羽真拦住,手举着一枚红到发黑的水晶吊坠道:“统领,这里煞气太浓,似乎不是善地,我觉得还是回去禀报氏族,请氏族组织有准备的狩猎小队前来探索较好。” 陈安看向那个吊坠,知道这是一件测试煞气的器物,同时也知道煞气太浓在东荒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能让草木石头乃至空气都变成血妖。现在这件器物都开始发黑了,这座城堡有多危险,简直不言而喻。 他沉吟了一下,尽管觉得现在氏族根本派不出什么力量前来查看,但他还是有所踟蹰。 若在原他倒是不怕,敢战敢斗的精神是每个武者必备的,算是陈安这种猥琐流的鼻祖,身也不免有几分热血,但这里是诡异的东荒,可能一道不起眼的秘术能要你的命,各种诡秘的存在层出不穷。 理论来说,灾级妖魔是和超品相当,但实际对秘术来说不存在不可逾越的天堑,秘术的使用只有一个信条,那便是恰到好处。只要时机恰当,九品秘术也不是不能阴死一品强者。 陈安确实不怕死,但逞强可不是他的作风,也不想试试自己体内的血煞阴罡能不能对付的了所有妖魔。那时自己是没指望了,现在形势一片大好,甚至有可能不借助血刀能回到原,那么还这么玩命做什么。 大能是有可能在幕后操纵着自己,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但棋子未必只有自己一个,若自己正好选择了做那枚弃子,那在如此形势大好的关头,岂不是亏大发了,这种蠢事陈安怎会去干,还是暂且退下,从长计议。 想通了这些,他对着羽真狠狠一点头道:“好,听你的,我们回去,等家族来人再探。顺便还可以再和那几个野人交流一下,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统领英明”。 羽真松了一口气的恭维了一句,要是陈安一意孤行,他也拦阻不住,只能陪同。他的确是研究妖魔的专家,资深的猎魔人,不然姜露寒也不会只派他一人来此,这何尝不是对他能力的一种认可。但资深猎魔人不代表无敌猎魔人,真要跳出一头妖魔,不用墟级的,灾级的可以一口将他给吞了,到时候找谁说理去。而以刚刚通灵玉鉴深化的色泽来看,这个级别的妖魔很有可能存在。所以他是真怕陈安年轻气盛,不管不顾的,好在对方勉强同意暂退,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忙不迭失的先将之敲定下来,甚至不惜做自己最不屑的恭维之事。 计较已定,两人也不墨迹,直接沿来时之路,原路返回。 第三百一十一章 胎藏金刚 回去的路还算是顺利,途偶有血妖骚扰,都不用陈安出手,羽真解决了。 回到綶城之,羽真忙着向氏族发送信息,陈安则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他的居所在綶城最心的坞壁。 整个綶城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城堡,而是城与堡的结合。主体由心处的坞壁,四方塔楼,城墙战道构成,又由四条短窄的街道划分出种植园区、工坊区、储备区、兵营四个区域。这即是缩小版的城池,也是扩大版的战争堡垒。 周围血妖环伺,为了立刻有防卫抵御之能,温良最先利用起来的是四方塔楼和战道,这个本为战争而生的堡垒,塔楼战道极为宽阔,内里差不多能容纳万人,稍稍改易直接变成了兵营,方便能及时调动支援。 而原本的兵营则被改成了民居,安置人口,将原本全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堡垒,变成了适合居住的小型城镇。甚至在他的规划下,工坊区也已经开始了生产,种植园也已经进行了开垦,蚕室、暖棚也都已经搭建了起来。唯有储备区一时半会也用不,被温良改成了贸易街区,以激活经济。 以陈安为首的高层则被安排入住到最心的坞壁,这也是城堡最心,正好被设置成城主府类型的行政单位。这个堡之堡的存在,设计有独立的箭塔和城防,阶梯式的建筑形貌,差不多有七层之高,陈安的居所自然在最高层。在他居所的望台,整个綶城的景象一目了然,甚至还能往远处眺望城外乃至其他二城。 陈安走到这里,自然而然地向下看了一眼。 城墙原本能容纳万人的塔楼战道显得空空落落,只在关键位置,才有一两人驻守。城民居也是十室九空,与贸易街区稀稀拉拉的人影相映成趣,毕竟本是五万人的藏兵所,可现在其才入住了不到五千人,怎能不显空荡。但也没有办法,连青孚主城都缺人,何论下面无足轻重的辅城了。这也是急不来的事情,已经刚来的时候好多了,那时才真叫鬼城呢。 视线移,陈安瞳孔骤然一缩,远处在低矮灌木丛的拥护,原本是两座城堡的轮廓,而现在,变成了三座。 那座城…… 算了已经禀报给了氏族,还是等氏族来人查探吧。 陈安摇了摇头,转身准备走进居所,却迎面有两道人影从走出,竟是金明和许久不见的陆然。 陈安心一动,他临走时,金明还在他的居所闭关,现在从走出,莫非…… 不等他有所猜测,金明已经一脸喜意地道:“统领,属下不负使命,先天九窍之法,已然大成。” 陈安闻言大喜道:“好,且先来试试手。” 东荒体系以战力为先,修为再高不能打也是没用,反之管你修为怎么样,能打是好的修炼法。因此陈安话音一落,已然率先出手,一掌按下,掌锋锐之气暗藏,元磁之力昂然。 他没用元磁加速,甚至连自己庞然的肉身之力都没敢动用,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手下这唯二的大将给打死了。 金明不傅恒,他已经被煞气侵蚀数月,且三个月前才刚刚接触神意九窍之法,虽说是简化版,但也不是旬月之间能炼成的,况且不是炼成算了,炼成之后还要试着储存魂牌,留给其适应的时间更是非常之短,功力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真不好说。万一自己一激动,一个失手把他给打死了,找谁说理去。 所以陈安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掌,且后续无甚变化,这样金明算挡不住也能躲的开。 但金明显然不打算躲闪,要在陈安面前露一手。只见他双手掐诀,周身金光一闪,不退反进,挺着胸膛向陈安肉掌迎去。 咣的一声,胸掌相交,竟产生击打金铁之声。 陈安瞳孔一缩,这是,神通。没想到短短时日,他不止贯通了神意九窍,连神通都练了出来。果然,能成天象者,没有一个是易于之辈。既然知其炼成了神通,陈安便起了试试他斤两的心思,掌暗藏的锋锐之气猛然吐出,以兵器爪的外相显形,划过其胸口肌肤。 吱…… 令人牙酸的声响,金明胸口衣物如柳絮般飘飞,但他胸膛肌肤却只出现三道白痕。 陈安眼前一亮,暗道一声好,自己这一下,算凶级妖魔也会被开膛破肚,金明这神通的防御够强。 两人只是搭搭手,测试一下金明神通,并非生死相搏,到了这个程度已经够了,陈安顺势收手,金明也散去神通。 “你这神通不俗,战力起码三品靠。”陈安出言给予评定,战力这个东西不像境界有明显区分,仅能根据经验判定,不过以陈安的眼光,算只是简单的交了一击,也差不多了解了个大概,给予的评定十分肯。 金明神通虽成,但明显不够灵动,说明他只是刚刚突破神轮,还不曾达到精神力突破现实以御物的程度,尽管如傅恒一般神通体系已成,但精神不够饱满,神通只能算是爆发技,依然不可称为超品,三品评价实实在在。 虽只得了个三品评价,不过金明面不见沮丧之色,反而感激谢道:“统领给予秘法,恩同再造,金明在此谢过了,来日方长,今日三品,他日未必不能重回当初。” 他自被流放东荒,受煞气侵染,一身修为算是彻底废了,失去一直的依仗,任谁都不免疯狂自弃。好在武道之途,首重修心,且他心性也足够坚韧,重拾魂牌之道,一品一品的往攀升,从不言气馁。 但嘴不说,心不免苦闷,半年时间也不过达到六品,越往越难,谁知何年何月可重回当初。 恰在此时,陈安神意九窍之法的传授给了他新的希望,一身修为转化而来虽只有三品,却他自己攀登要快的多,而且那本是属于他的力量,只是转化形式收回而已,尽管有些损失,但总全部失去强的多,这怎能不让他对陈安感恩戴德。 陈安颔首,的确如此,现在的金明甚至都不需要修炼,靠着时间积累,魂牌滋养,他只要跨过精神屏障,凭着已经成型的神通体系,立刻能如傅恒一般被称之为伪超品。 欣慰之余,陈安又想起了刚刚金明的神通,于是也不见外地问道:“你刚刚那是什么神通,似乎与氏族神通阁的琉璃金刚身类似。” 他一直知道,温良所学乃极罡霸体,作为他的弟子,金明的武道不言而喻,可刚刚金明那神通明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此不禁起了几分好。 任谁问起了自己在擅长领域所斩获成,都不免得意,一向沉稳的金明也不能免俗,语气稍显自得地道:“统领明鉴,这正是根据琉璃金身所改的神通,我给他命名为胎藏金刚印。” 厉害,陈安心下不禁再次暗赞了一句,无论是他还是傅恒,本命神通都是由自身武学升华凝练而来,这金明竟然可以另创神通,武学天赋,简直不可思议。这还和陈安另创gong fǎ不同,因为神通本是和他们一直的所知所学完全不同的另一套体系,接触最长时间不到一年。 “胎藏?不错,其志不小。”陈安咀嚼着这个词,蔚然而叹,以天地为母体,自身为胚胎,自身藏于天地之内,妖邪不犯,万法不侵,这若是门真意法理具足的武道gong fǎ,前途不可限量,算是改易成神通,也是成长无限,有莫测之力。 “统领谬赞,愧不敢当,现在还流于浮表,只有金刚之法,无有胎藏之意,想达胎藏之意,还任重道远。”金明谦虚了一句,又似想起了什么,连忙推出身后陆然道:“属下不得允许,私自将神意九窍之法,传于劣徒,还请统领恕罪。” “嗯?” 陈安这才注意到金明身边的陆然。 东荒之人行为粗蛮,不重礼仪,外来之人来此两相融合,半不白,有礼无尊卑。唯有温良师徒初来乍到,还无入乡随俗的自觉,特别在意这个,与陈安确立了从属关系后,不止说话绉绉的颇为饶舌,下之别也分的极清。 陈安本无尊卑之念,但被他们日日捧着,不自觉有些飘飘然,眼也沈林与温良师徒,在他们之下的陆然普通之流则渐渐疏远,有些时日未见。对此,陈安也不想改变什么,以往他在暗司所学,都是威不重不足以御下,简单说是杀鸡儆猴。可在东荒这里人手极度短缺,怎能让他随便杀两人立威,所以温良师徒在这搞尊卑之别也算是帮他立威了,自没有阻止的道理。 由是此时金明把陆然推出,陈安才注意到,陆然不知何时竟已达七品之境。 记得初见他时,还是在风行车,蓄气未满,真气不达周天,而现在他竟然已经达到了七品,在陈安麾下大多是品的程度里,绝对算的是鹤立鸡群了。而按照金明的说法…… “你改进了我的神意九窍之法?” 第三百一十二章 老成谋国 陈安简直不能置信,他编纂的gong fǎ,他自己知道是什么效果,帮原本功力扎实之人转换修为还可以,但帮人快速提升修为,有些勉强了,莫非金明如此妖孽,不止炼成了神通,还改进了自己的gong fǎ。 他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其所说的“恕罪”之言。他耗费心力,创新神意九窍之法,本是想要提升手下实力,甚至进而推广,让整个十二连城迈进一大步。 能够减少融合魂牌失控风险的方法出世,这得是多大功德,绝对能让自己的声望达到一个前人所不曾达到的巅峰。 至于什么敝帚自珍,埋头发展,他从未想过。 算自己麾下的势力壮大了又能怎样,十二连城各大氏族还摆在那里,难道将他们一一征服。不提能不能够征服得了,哪怕最后自己不出意外的胜利了,十二连城还能剩下多少人,别说fǎn gong泰一关了,能在血妖潮下保命都是奢望。万一其间再被人发现个端倪,引得群起而攻之,那才真是作茧自缚。 陈安早已不是少年热血,算有争霸之念,也是老成谋国,不会如此硬来。 且他十分清楚自己真正的目的是fǎn gong泰一关,可不是在这个荒芜之地称王称霸当土皇帝。 按照他的想法是将之拿出,共赏,疑义相析。再以造势之法,将自己塑造成先驱引路之人,待得自己声望如日天之时,再登高一呼,携大势fǎn gong泰一关,趁乱逃回原。 所以金明将他的九窍之法发扬光大,他只会高兴,当下最关心的事,还是金明到底是怎么修改的。 当然还要先为陆然测试一下其精益了多少,这没有出手试探的必要了,没有真意法理的调控,他随便一击能把陆然给灰灰了。因此只是用行血咒,和神通之力入体为其检查了一下。 三枚魂牌正老实的待在陆然窍穴内,并逸散出丝丝缕缕的炁,为他滋养强化身体。魂牌不直接融合,那没有了失控异变的风险。没有失控异化为妖魔的风险,大家可以安心提升自己,高品强者将会大幅度增加,这东西对每个势力而言都是无价之宝,陈安初衷也在于此。 不过重点不在于这个,而是陆然那已然洞开了的三窍,与他的七品实力相对应,幅度可以说是相当大了,陈安的方法能让金明这等本修为高强的,以高屋建瓴的视角快速修炼成功,却不能让陆然之初入武道途径的人增益多少。但金明的方法明显弥补了这一弊端,确实大有可为。 “如何改进的?”陈安也不见外,直接询问。 金明手早已准备好一本小册子,势递给陈安道:“属下整理了一下,记录在这个小册子里,请统领过目。” 陈安接过打开一看,又猛然抬头道:“你会修仙之法?” 金明语气唏嘘地解释道:“老师早年与人动手,曾被重创过,之后伤势一直缠绵,渐渐不再能与人动手,每逢特殊时日,特殊气候还会疼痛难忍,所以我曾求允王自钦天监带出一些修真养生的gong fǎ,予老师修炼。属下虽不曾炼过,但也记忆不少,没想到竟在此间派用场。” “好,好,好。”陈安连说了三个好字,显是心激动不已,他虽曾在昆仑昊天境混过,但修仙gong fǎ却没记得多少,此时正要用却是无计可施,不想金明竟然懂得。 “正好现在无事,我们再去研究研究,定要将其完善了才好。” 陈ān lā着金明和陆然,再次进入了闭关状态。 有了金明的思路ci ji,陈安思维迸发,还加入了观想图法,只以洞开先天九窍为要,根本不管修为境界。其间两人还顺势交流了一下神通参悟的心得,陈安一直闭门造车,参悟甚为艰难,此时与金明一道修习,进度何止提升了一倍。 金明还提出了将秘术融入神通体系的设想,认为这两者体系本相近,融入之后必然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陈安深以为然,由此还想到了自己融合的一直九品啸月天狼魂牌。 一开始,陈安储存融合它们的时候,只是为了研究九窍之法,若不是其待在陈安的先天九窍之,时不时的还能逸散出丝丝缕缕的异力增强他的体质,他可能早忘了这回事了,甚至他连自己究竟获得了哪些秘术都没有查看过。 此时听得金明一提,他不由动了心思。突破封神阶之法,是各大氏族的绝对机密,以宿老统领的身份,借助功勋倒是可以一看,但他初来乍到,于高阳氏寸功也无,又怎么看得到。眼下似有其他方法可以增益他现在已经达到顶峰的修为,何不试试看,左右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还不待他沉下心来,实验一番秘术与神通融合会产生什么效果,羽真那边却有了青孚城的回音。 这一次氏族直接派了一队狩猎小队,于是陈安不得不从闭关之处走出,面见氏族来人。 “薛统领,许久未见,没想到这次氏族竟然派你前来。” 来人竟是薛毅,族议会另一年轻统领。直接派一统领前来,可见氏族对这突兀冒出的城堡有多重视。 薛毅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束身棉甲,面还有一丝疲惫之色。 “君统领,寒暄的话我不多说了,现在四处都起了一些怪事,探查完这边我还要赶去下一个地方,这里先向你告个罪,我要请羽真带我们走一趟。” 对方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像极了姜露寒,不过陈安也没在意对方的直来直去,请人唤来了羽真,又看着薛毅那明显的疲惫之色道:“薛统领,这城堡出现的诡异,想来内不乏危险,不如我和你们一起去把,也能有个照应。” 陈安怎么合计怎么觉得应该亲自再去一趟,看那城堡造型绝对与三镇有关,而且离得这么近,若是被高阳氏清扫干净,自己可以顺势接过来,将四城练成一片,守望相助,算对血妖潮也有几分底气。 而且扩大自己的势力也有益无害,像他现在新神意九窍已经研究出了个七七八八,但却不敢直接推广,赚取声望。因为想要赚取声望也得有实力支持,他现在本身是寄人篱下,给别人打工,贸然放出新神意九窍之法岂不是便宜了高阳氏族。只有等到金明他们全都成长起来,自己的势力与大氏族相也不遑多让的时候,再将之放出,人们感念的才会是他陈安这个人。 所以现下,当务之急不是尽快把新神意九窍之法完善,而是快速发展势力,提升实力,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薛毅多半不会应允,妖魔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其实力,而在于其诡异莫测的手段,只是想及陈安超品的实力,薛毅还是点头道:“君统领愿意拔冗,助我等一臂之力,自是欢迎之至。” 计较一定,大家也不再耽搁,直接出发。薛毅的人来綶城连甲具都没卸,转身便可以走,羽真更是早已准备妥当,陈安看看自己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便嘱托温良一声,也提着一把利器长剑随之而去,连甲具都没有穿。 他曾做过实验,先天罡气都防不住的伤害,玄器铠甲也是没用,徒增负担。 一行人出了綶城,直奔那诡异城堡而去。一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竟次陈安羽真两人之时还慢了不少,整整花了一天时间才到。显然薛毅的使命不止是清理城堡这么简单,应当还附带了开辟道路至此的任务。 这一次,他带来了七个守猎者,二十四个全副武装的族兵。七个守猎者四个高品,三个五品,;二十四个族兵也有近一半达到了品的层次,尽管只是初入品的样子,也使得运起行血咒看到这一切的陈安大吞口水。 这么一只队伍都可以覆灭没有自己的三镇了,整个三镇里也一个刚刚达到三品的金明,一个还不到高品的沈林,其他的人都不得台面,若是三镇能有这么一支队伍自己都不愁。 “好了。” 薛毅走到城门口,次陈安站立的地方,拍了拍手道:“准备吧。” 随着他的话语,二十四个族兵,迅速的分成四人一组,各自从身后背负的行囊取出大大小小的金属零件拼接组合。不过片刻六台陈安曾经见到过的歼神炮缩小版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在这城堡的城门前列成一排,炮口齐齐对着城门之内那浓浓的迷雾。 陈安嘴角抽了抽,习惯了冷兵器的他,对这种战斗方式还是不太能适应。 一旁的羽真倒是见惯不怪,听着前方薛毅大声指挥道:“预备,放。” 一时之间六道碗口粗细的光柱对准城门之内,齐齐射出,在某一处汇聚。 天空骤然一暗,又猛然亮起,无尽的银白光芒仿佛一瞬间填满了整片天地,使得这个世间再无一丝阴影的存在。 第三百一十三章 诡秘之地 无尽光芒之,尖细的嘶吼声,隐隐传来,但不过片刻被一声轰然巨响代替,伴随着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 狂风肆意,卷起沙石,吹散浓雾,露出里面废墟一片的街道一角。 “再放。” 薛毅指挥着族兵们调高炮管,开始了第二轮齐射,如此往复,连续三遍,大半个城区的浓雾都消失不见,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城的屋舍建筑,从城门口到内里的坞壁正门一片坦途。 “进”。 薛毅发起进一步指示,那二十四名族兵动作利索地拆卸好炮管,打点好行囊,列队跟。 原本按照规矩这种形式的探索都应该是战力最高的人在前开路,可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但陈安从未参加过任何形式的探索,也没有经验,所以还是由薛毅走到了最前,陈安与羽真走在队伍的最后,算是压阵,也是确保退路通畅。 薛毅身后的七名守猎者,一位娃娃脸少女渐渐落后走到了陈安两人的身边。开口道:“元火炮配净光弹可以进化负能量和煞气,按照我们推断的城堡构造,前面一段全不重要,可以直接推平。” 在路薛毅已经介绍过了,这娃娃脸少女名叫蒙芸,五品,魂牌种类一如既往的介绍模糊,只是大概和陈安沟通了一下,应该为水,是他狩猎小队的预备成员,已经随他们执行过几次任务了,经历过这次探索任务之后差不多能转为正式。 陈安冲她点了点头,早注意到她应该是那七个人实力最差的,薛毅让她到自己身边,为自己讲解探索经过,应该也有让自己照拂一下她的意思。毕竟这个城堡的探索作为新人试炼任务难度有些高了。 整个一天,薛毅是带着那二十四个炮兵在城堡里乱轰一气,几乎把整个城堡的房舍都给推平了,看得陈安嘴角直抽,总算知道自己初到綶城时那百废待兴的景象是怎么来的了。 不过陈安也没说什么,这样总贸然探索折损人手要强,房子没了还可以再建,人没了那真没了。 且在这炮火洗地,还真湮灭了几个诡异的黑色虚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属于姜曦珺没见过的怪物。蒙芸倒是见多识广,显然在这方面很是下过一番功夫,直接陈安介绍道:“那是一种阴鬼,在煞气极度浓郁的情况下自然生成的怪物,不常见,但一些被掩埋很久的遗迹会有,净光弹正好对其克制。” 一旁的羽真对她的介绍没有任何表示,显然也是司空见惯。 当血月开始攀升到天际时,薛毅果断带着大家,退出城堡,在城堡之外扎营休息。 蒙芸又为陈安解释:“虽然暗沉的天空白天黑夜都一样,但有血月的夜晚,一些怪物的能力都会加强,这个时候暂避其锋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安再次表示明了的颔首,感觉蒙芸羽真强多了,颇有几分善解人意意味,不用问一句回答一句,差不多能与沈林肩了,想到了沈林,他又不禁的想到要是他也晋升高品,再加金明,自己手里有两个高品可用,不用事事亲力亲为这么辛苦了。不过这得有快半年了,这货什么时候能参悟神通晋升高品啊,以那货的惫懒性格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被蒙芸解放出来的羽真,此时还在和薛毅商量明天探索事宜,至于为什么没带陈安,这倒不是薛毅排挤他,而是陈安自己不愿意去,这是个态度问题,在东荒强者为尊,他堂堂超品矗在一边,大家是听他的还是听薛毅的。要是听他的,他半点也不懂,那不是瞎捣乱吗。 免得薛毅不自在,陈安很自觉的退出,反正等薛毅他们商量好,一切听组织安排,现在还不如找个清净的地方修炼来得舒服。 次薛毅的到来打断了他对自身获得秘术的整理,这两日瞅着空入定了解一下,心里想着若是到了关键时刻增加两成战力。 他的确已经是真正的超品强者,在这个封神阶不出的时代甚至可以算是站在最巅峰的那一小撮人。可,算让他横压十二连城又怎样,东荒可不止有一个十二连城,神裔,古兽,妖魔层出不穷,谁知哪个犄角旮旯里藏着可以要他命的人,而且现在的他虽然战力远远强于天象武者,但实际境界也是个命轮,在命轮之还有地轮,天轮,乃至天仙。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实力这个东西,当然是能提升一点是一点。 由是陈安立刻闭目安坐,开始钻研起了那些秘术,一点时间也不愿浪费。 远处薛毅等人只是简单安排了一些事情各自回去休息了,毕竟不清楚坞壁内的情况,是想预先安排一些事情也没有针对性,只能各自警醒,随机应变。 不一会营地轻微的鼾声响起,大家进入了深度睡眠。而能够保证他们在荒郊野外也能正常休息的因素是对同伴的信任,六个族兵分散营地一周,一个狩猎者坐镇枢,他们是今晚的值夜者。 另外,薛毅也没睡,对于高品来说偶尔不睡觉也不是什么事,但他已经不是偶尔了,最近氏族的事务太多,累的他已经十好几天没合眼了,脸色越加疲惫。当然今晚他还是不能睡,身旁是未知诡秘的古代遗迹,又怎睡得着。 更远处有嘶哑难听的虫鸣声,小兽活动的莎莎声传来,若在往日里,沉睡时听到这些声音难免憋闷烦躁,但此情此景之这些无疑是最让人安心的乐曲。 再远处到了那神秘的城堡,这里安静的令人窒息,血月的光影笼罩在白日里刚刚形成的废墟,显得几分凄美妖异,最初的迷雾早已不见。心处的坞壁里却是一片黑暗,甚至因为外面绯红月光的衬托,这里显得黑的更加深邃。 与綶城的坞壁相当,整体构造大同小异,穿过闸门,是阶梯甬道,一级级往,只是与綶城不同的是,这个阶梯甬道还有往下的部分,这里面似乎更加黑暗,还隐隐带着一丝邪恶之意。 沿着阶梯甬道一点一点向下,往下竟然也有七层,一层一层黑暗。到了七层,便到了尽头。 这里是一扇对开大门,一扇边框雕刻着繁复花纹,满是铜锈的青铜大门。门边有丝丝缕缕的妖异气息溢出,那是黑暗更黑暗,邪恶更邪恶的气息,甚至在原本黑暗的环境下都能看到丝丝缕缕的黑色痕迹。 再次向前,猛然推开大门…… …… 东海之,两道人影从蒙蒙的海雾急速飞出,直飞了十余里,缓缓落到一艘百丈长的庞大楼船之。 这艘楼船虽然不了大乾东海校尉的无敌大福船两百七十丈的船身长,但五层高的船楼却要之气派不少。船楼金漆彩绘雕梁,香檀楠木做栋,琉璃青瓷弥足,丝绸玉带飘飞;又有莲灯结盏,彻夜不息,丝竹管弦,通宵达旦。 这些无一不表面船主人之富贵。 但那两道人影对此却视若无睹,直达顶层,见到船主。船主是一个两鬓沧桑,面目却显年轻的年人,身着一袭简单素袍,慵懒地坐在主位之。两边有绝美婢女打扇,下首还有侍从侍立。 两人走入之后,也无其他动作,先朝着船主齐齐一拜。 其一名神采自信飞扬的青年人当先报名道:“明教十方光明使,东方光海圣君林渊,拜见明王。” 另一名身材高大的壮汉也紧跟着道:“明教十方光明使,东北怒焰hu fǎ战北仓,拜见明王。” “起来吧。”苏晗拧着眉道:“还是进不去吗?” 两人起身对视一眼,由林渊前一步道:“回禀明王,我二人不舍昼夜,飞行千里,试过数十种方法,始终不能突破迷雾进入其。无论怎么做,总会在关键时刻迷失道路,转向出来。” 苏晗沉吟不语,当初陈安被发配东荒时他想追去照看,这毕竟是自己回家的唯一希望,万一有个好歹看顾不到陨落了,实在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下一个,所以即便知道对方是现世天机,不会轻易有事,但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只是泰一关守备森严,不止对内,对外也一样。他好不容易凭借特殊之法寻觅到一条可以绕过泰一关的山道,得以踏足东荒。却在进入东荒的那一刻,感觉到极大恐怖的降临,仿佛被什么绝世凶魔盯了一样。 使得苏晗感觉自己若是还敢这么贸然深入,必然会有什么让他后悔终生的事发生。到了他这个境界,已然隐隐明晰天意,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不得不暂退一步。 但心里始终不甘心,回去之后,花费大半年的时间,勘察地理,描绘地图,寻到东荒临海之处,意图绕道背面进入,可眼下看来,似乎这条路也是行之不通。整个东荒似乎被一层迷雾完全覆盖,里面蹲守着一个极大恐怖的存在,让人根本不能靠近。 只是君月一的发配东荒,似乎是镇国公的刻意引导,是他想将天机藏起来独享,还是天机必须经此一难才能真正现世? 对此,苏晗沉吟不决,只能道:“此次出来已有旬月,且先回去再做从长计议。” 第三百一十四章 烛心照影 门开了,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如粘稠的液体一般倾泻而出,瞬息之间将一切视野全部吞没。 陈安吓了一跳,猛然惊醒,缓和半晌,才平定下来,开始回想方才所得。 刚刚的自己似乎是完成了修仙之人常说的神游天外,思感由营地发散,最终竟探入了那城堡坞壁之内的地下,这经历简直恍如梦幻。 定下心来细想,之前自己好像是在修习秘术来着,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看到了薛毅,看到了其他的狩猎者,看到了酣然入睡的族兵,以及分布周围放哨守卫的斥候。 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能看清这些人的每一个面部的细节,听到他们鼾声、磨牙声、呓语声。 再之后他的思感无限放大,到了营地之外的灌木丛中,听着虫鸣,听着风语;一直延伸到了城堡,进入坞壁,来到地下,“看”见了那扇门。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是……秘术。 陈安才刚刚理顺思路到这里,一道信息就自然浮现在了他的心头——高品秘术烛心照影,身为狼王有强烈的领地意识,凡自身所在十里范围之内皆为自身领地,领地之中的一切都可纤毫毕现映照心灵,可升华为神通,有天视之能。 陈安愕然,学习知识还能如此便利,这就是魂牌之法?他连忙又紧守心神,内视九窍,一连十二道信息出现在他眼前。 低品秘术月蕴,赞美月亮获得赐福,柔和的月光可抚慰心灵,可愈合伤口。 低品秘术野性直觉,野性的本能能够提前预感到危险的到来,可以准确把握猎物的行踪。 低品秘术耐力,体力绵长,可持续很长时间,不惧饥渴,无视疲乏,耐受伤害。 中品秘术捕食,短暂的速度和力量爆发。 中品秘术协同,身为狼族一员,天生有协同作战的本能,甚至汇聚他人力量于己身,发挥出远超自身的能力。 中品秘术月焰,召唤月火降临,灼烧猎物。 中品秘术利齿,锋利的爪牙可以发挥出不逊色任何利器的金性攻击。 高品秘术晓月礼赞,赞美月亮获得赐福,肌体沐浴在月光之下,可以快速恢复伤势,一息尚存无惧死亡。 高品秘术恐怖凝视,对猎物的死亡凝视,可以使猎物行动迟缓,乃至短暂停顿住。 高品秘术烛心照影,可清晰观察领地中的一切。 高品秘术啸月,对月鸣啸可以获得自身实力的极大提升,并获取夜月之力的加持。 高品秘术月神…… 九枚魂牌十二项秘术,这就是圣灵级魂牌与普通魂牌的最大区别,普通魂牌只有一项秘术,而圣灵级魂牌都有一定几率获得额外的秘术,最多可获得秘术数为十八个。 现在看来自己分别在高中低品的时候各自获得一项秘术,运气总算是没有差到爆。 不过对现在的陈安来说,这十二项秘术大多没有什么用处。月蕴他自己不用,倒是还可以给其他人治伤,但野性直觉、耐力、捕食什么的则真是纯属鸡肋,全然不能在他现在的基础水准上再提升多少。 至于协同,那就更加废了,根据他的了解,封神阶和墟级妖魔根本不是靠数量多可以取胜的,而在封神阶和墟级妖魔之下,他也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存在需要他堂堂超品与人协同。 更加可笑的是,这个秘术还有一个xiàn zhi,那就是能和他协同的人也必然要会“协同”这一秘术。那不是纯属扯淡吗。同一种魂牌,因为制作时选取材料的不同,血脉中蕴含的讯息不同以及个人体质的不同,可以获得的秘术,也完全不同。也就是说,其他用了一遍啸月天狼魂牌的人,未必和他获得的这十二项秘术一致,甚至可能完全不同。他上哪去找几个获得协同秘术的人,组成狩猎小队,一起协同作战?他要有这闲功夫,估计都可以修炼至封神阶了。 再之后的月焰也是没用,能被月焰伤害到的人,他弹个指头就能弄死,只能算是个酷炫的技能;利齿也被他的元磁御兵炁全面覆盖;晓月礼赞,以他的体质,要是受了什么伤,全然不用照月光也能够很快恢复;恐怖凝视也是一个原理,能被他看定住的人,挥手之间就可斩杀,只能用来以大欺小的吓吓人。 总算这里面还有烛光照影这一对陈安有大用的秘术,还不算亏的太狠,暗司密探出身的他对此可是十分重视,也决定好好研究一下。只是根据这十二条讯息浮现出的顺序,烛心照影最多只能算是二品秘术,还排在它上面的两者秘术啸月和月神得有多强?是否有用? 魂牌其实只分为低中高三个品级,十二连城的人为了更加详细的将之划分清楚,才和战力品级结合,魂牌中蕴藏的秘术也是一样。所以陈安只能根据获得的顺序,推断出烛心照影为二品秘术,还排在后面的啸月与月神则为一品秘术。 这也算是他运气爆棚了,竟然在一品魂牌上爆出了额外的秘术。 作为一品秘术啸月的提升幅度应该不小,对自己未必没有大用,但具体能提升多少,还要经过进一步的测试。 而最后的月神则没有任何讯息,因为使用这个技能有个前提条件,需要他彻底将那枚一品魂牌融合。 陈安想了想,暂时放下研究烛光照影的心思,把精力全用来融合那枚还躺在自己顶窍之中的一品魂牌,毕竟是一品秘术还是排最后的一品秘术,按常理推断其效用应该不下于一门神通了。若能尽快将之掌握,对接下来的探索也有很大的用处。 刚刚看到的那扇门里不知道有什么诡秘的存在,但能吞噬自己的视野,绝不是什么易于之辈,还是小心为上。 一夜时间,转瞬即逝。 当血月隐没之时,虽然灰暗的天空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薛毅已经整肃好队伍,整装待发。 一声令下,全员快速推进到了,昨日探索到的坞壁门前。 但由于坞壁中通道狭窄,只能容四五人并行,薛毅果断采用昨日商讨好的方法,三人一组,分批次探索。其中先选取五个高品秘术师,各带两个中品的族兵辅助,陈安、蒙芸、羽真三人为一组,薛毅自己为一组,共计七组作为先锋探索队伍。剩下的就是薛毅的弟弟,队伍中唯一的三品秘术师薛冉,带领剩下十四名族兵架起六架元火炮,坐镇外门,防备意外,随时准备支援。 那十个跟随的族兵,谨慎非常,刚走入坞壁大门就纷纷按下领甲上的按钮,身上所着的衣甲腾地升起一层莹莹青光,将他们整个身体全都笼罩在内,右手持拿一柄镶嵌着奇异宝石,同样泛着青光的双刃长剑,左手小臂处绑缚固定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精致弩机,弩机上有一支刻着繁复符文指节大小的弩箭蓄势待发。 所有族兵各自寻找到自己的小组长,与之并列,一排一排地向甬道中走去。而他们的小组长除了那三名高品,其他两人也都是一样的装备,一样的谨慎。 坞壁的建立初衷也是为了抵御外敌,进行战争,算是一种缩小版的城堡,因此这种甬道也可以称之为战道,几乎没有弯绕,到哪都是直来直去的,为探索任务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阶梯甬道处。 来到这里,看清眼前的一切,陈安面上不由出现一丝疑惑,因为在他的面前只有向上的阶梯通道而没有向下的,与三镇的布局完全一样,和他昨夜依靠烛心照影秘术所见全然不同。 这让陈安不禁一阵困惑,难道自己初用秘术,掌握还不够熟练,看错了?可那种被吞噬视野的恐怖邪恶感觉实在是真实无比。 但他也没有太过纠结,秘术作为辅助,又不是万能的,偶有出错还不正常,且没有那恐怖的大门也正好不用承担相应的风险,这次探索任务反而轻松不少。 作为总指挥,薛毅没有急着上去,他此行的任务不止是要探索,还负责有清理,所以他带着大家直接拐入了另一条甬道之中,准备先将一层彻底清理出来。 这条甬道就是标准的战道了,两侧有许多房间,按照一般情况下的认知,这里应该是储存战争物资的仓库。当然清理队伍是不需要去管这些房间具体的用途的,队伍两侧的族兵动作整齐划一,自怀中驱出一枚拳头大小上面布满孔洞的黑色小球,利索地推门丢入。 那黑色小球一离手,上面的孔洞中就窜出了明亮火焰,还飞在半空之际,就把整个房间照的纤毫毕现。 “那是流火弹,燃石加鲛油鲸脂所制,快速燃烧且能燃烧好久,有时还能起到一定的净化效果。”蒙芸一如既往的尽职尽责,且她的声音比沈林好听多了,使得陈安竟有一种享受之感,简直以为这不是探险,而是旅游。 甬道两旁的各个房间里,有的确实空空荡荡,流火弹扔入后什么声响也没有;有的房间中则因流火弹突兀闯入,传出各种令人牙酸的怪异声响,各种奇怪诡异的黑影到处乱飞,却在族兵接下来的打击中灰飞烟灭。 还有两只一人多高,浑身长满倒刺的大老鼠,红着眼睛窜出,妄图择人而噬,却被几个族兵赶上乱剑砍死。 不过一会一层就彻底清理完毕,薛毅带着大家回到了阶梯甬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七层高楼 一捧清光从镜子遍洒而出,落在阶梯,把那阶梯台阶映的青绿,再加甬道的阵阵阴风,颇有几分瘆人之感。 让少经历类似环境的陈安不禁屏住了呼吸,神经紧绷了起来,烛心照影的秘术自然发动,思感向着二层蔓延而去,长长的甬道,几十个紧闭房门的房间,推开这些房门,有的空空荡荡,有的却有面目狰狞的血妖魔怪深藏,它们形怪状,阴影者有之,小兽魔怪样有之,人型鬼样者有之,它们或躁动不安,或磨牙以待,或颤栗恐惧,总之是和一层的情况也相差不多。 他走神的这么一小会,薛毅已经确定了前方的安全,挥手示意让大家跟。 于是一行人又沿着阶梯往到达了二层。 流火弹开路,破邪弩补充,又是同样的一番操作,如法炮制了一遍。 薛毅不疾不徐,哪怕过程轻易,他也每一步都稳扎稳打。 在清理过程,什么稀的怪物,什么稀的能力都有,让陈安大开眼界,但这些家伙明显不是准备充足的薛毅一行的对手,虽然是费了些手脚,但总算是把它们全数清理了干净,其偶有两只强悍的凶级巅峰魔怪,也被薛毅亲自出手尽数斩杀,整个队伍至此甚至连一人都没有受伤,这么把二层的妖魔也清理了一遍。 这种情况让一直精神紧绷的羽真面都不自觉地带一丝轻松之感。 一行人,也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来到了通往三层的阶梯面前。 薛毅一如之前,拿出那面镜子一样玄器,对着那阶梯洒出清光照射了一遍,依旧未发现任何异常,他将镜子收起,当下踏阶梯并向后道:“安全,大家跟。” 整个队伍这么冲到了三层,熟能生巧之下,战斗越来越轻松,甚至为了节省弩矢dàn yào,薛毅带着几个高品亲自出手灭杀了大半怪物。 再然后是四层,站在四层之,薛毅看着两只怪物尸体,面泛疑惑之色,但还不待他深想太多,那两句尸体被同行的族兵拖到了一边,先是取下了面还能用到的材料,接着给扔到了一堆怪物尸体之集体焚烧了起来。这些东西不能留,在浓郁的煞气下,谁知道它们还会不会重新站起来。 重复之前的过程,以银镜开道,队伍又顺着阶梯来到了五层,这时大家虽然疲惫,但心却十分轻松,还有两层,能彻底清扫完这个座城堡,振奋起精神,同样是流火弹开路,破邪弩补充的战斗方式。这种方式简单有效,算是一种对付妖魔的万金油战术了,这种不到灾级的妖魔真是来多少死多少。 只是看着面前的血妖魔怪纷纷割麦子一般的倒下,薛毅面却没有半点之前的轻松,喜悦,反而凝重无。尤其是看到两只一人多高,浑身长满倒刺的大老鼠,红着眼睛向他扑来时。堂堂一品强者薛毅竟然在这两只凶级都不到的血妖面前露出惊容。要不是他身后的四品秘术师纪凡及时出手以两枚冰锥将那两只血妖击杀,他都可能因此受伤。 战斗结束后,大家纷纷对薛毅的反常表示不解。 在东荒反常意味着邪异,邪异意味着失控,失控意味着妖魔化。可能前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下一刻不知在遗迹里感染了什么东西,异化为妖魔变成要命的存在,这种事情在东荒时有发生,一旦也不新鲜,大家相对也有经验,眼更是开始浮现出戒备之意。 唯有陈安看着那地两具老鼠型的血妖,若有所思。 薛毅定了定神,也不安排族兵焚烧尸体,而是道了一句:“跟”,来到了五层通往六层的阶梯甬道口。 这次,他也没拿银镜照射,直接走了去。 薛毅与陈安不同,他已经在高阳氏的族议会当了快十年的统领,威望甚深,即便大家对他有所疑惑,还是下意识地遵从他的命令,没有任何异议的跟着他来到了六层。 事实证明阶梯没有问题,如此来半点危险也没出现。 而到了六层,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与之前完全一样的甬道,甬道两边也是同样的房间。 族兵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狩猎者们也开始准备战斗,但预想的进攻命令却没有到来,因为薛毅已经沿着阶梯直接向着七层走去。 大家先是一怔,但还是习惯性地跟了去,又平安无事的到达了七层。 七层之是同样的长直甬道和同样的房门紧闭的房间,以及……一条通往更一次的阶梯。 在大部分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少部分人还一脸疑惑的时候,薛毅问出了一个问题:“这个建筑一共几层?” 所有人都是一愣,接着面色开始变得慌乱起来。大家都去过綶城,这个城堡与綶城一般都有个七层的坞壁,对,是七层没错。可这里不是七层吗?为什么面前还会有一阶楼梯?它通向哪里? 薛毅没有等人回答,问完之后,转身又沿着阶梯向楼行去。 大家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在没有薛毅命令的情况下纷纷跟进。 八层!转过楼梯穿过甬道,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还是长直甬道和甬道两边同样的房间以及再往层的阶梯甬道。 薛毅脚步不停,继续往。 九层!长直甬道,甬道房间,阶梯甬道。 十层!长直甬道,甬道房间,阶梯甬道。 十一层!…… 十二层!…… 薛毅站在十二层,沉吟了片刻道:“我们下去。” 面是绝对走不到顶了,那下面还能回得去吗? 一连十二层,来的时候边打边走十分缓慢,下去的时候倒是轻易。只是当他们到达原本的一楼时,出口果然不见。 于是便又下了一层,那里依然没有大门出现,还是通向下的阶梯甬道。大家心一沉,只能望向唯一的主心骨薛毅。 薛毅目寒光一闪,抬手对准面前的一处阶梯,掌心之有月白色火焰攒成,并在下一刻飞射而出,轰击在那阶梯之,炸出一片热浪,这威力竟与元火炮不相下。 只是如此威力的一击,那阶梯却连半点损伤没有,甚至连火焰熏燎的黑痕都没有。 薛毅面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缓缓拿出了那面银镜,看着面前一条往一条往下的阶梯甬道,面显犹豫之色。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道:“薛统领,应该是向下的楼梯。” 薛毅一愣,转首看去,发现竟是一路都毫无存在感,跟透明人似的陈安。 陈安不是自大之人,刷声望也要分场合,尤其在清理遗迹这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他可没有抢薛毅风头的打算,全程都是在虚心学习,时不时还会设想一下,日后自己组建的狩猎小队该如何处理类似的事情。 直到陷入困境。 他习惯相信自己,因此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一味的指望薛毅破局,而是先用自己的方法确定了这是不是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鬼物折叠空间的手段。 这个方法其实很简单,那是暴力破之。刚刚他在与其他人一起下楼踩在阶梯时,暗暗使用了元磁加速,看似踩在台阶的轻盈脚步实则带着万斤巨力,每一下都能将普通石质台阶踩成齑粉,可是这种情况下,脚下的台阶竟然丝毫无损。 这诡异的情况让他心骇然,万斤巨力啊,算是天仙大能的金身之躯生受之,也不会无动于衷吧,这台阶什么材质做的,怎么会这么硬。 本来到这个地步,少见诡异之事的他也没了办法,可昨夜刚刚获得秘术烛心照影的他下意识地又向下看了看,结果他竟然又看到了昨日所见的那道诡异之门。它在阶梯下方,好像一直存在,从不曾移动。 陈安心一动,再向“看”去思感迅速蔓延,二层,三层十层,十一层三十层往还有。 他心隐隐有了一丝明悟,才有了提醒薛毅的话语。 薛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果断的选择了相信。他先是将手的银镜立在向下的阶梯甬道之前,伸手一拂,那面银镜迅速长大,片刻之间变成了一丈高半丈宽的镜墙。 接着他调整角度将其对准向下的阶梯甬道,使之把向下阶梯的一切事物都映照的纤毫毕现。这才绕到镜子后面,目光沉凝,一拳打出。 咔嚓,破碎的声音响起,银镜不出意外地被他这一拳打的粉碎,而随之破碎的还有面前的阶梯甬道。 一扇造型古朴满是青铜锈迹的大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众人眼前一亮目泛欣喜之色,连薛毅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薛统领小心,在门后我感觉到一股极度黑暗邪恶的气息。”陈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门之虽然没有他次用烛心照影感受到的黑暗邪恶气息,但小心些总没大错的。 薛毅心一凛,再次深深看了陈安一眼,点了点头,选择了相信,转身向身后吩咐了两句。 他身后十位族兵纷纷用左臂的破邪弩对准了那邪异大门,其他人也各自戒备。 狩猎小队成员里的两个高品走前来,各自持拿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石竖在胸口,另一只手则按门扉,猛然推开 第三百一十六章 徘徊之域 经历了短暂光暗变化的不适,众人愕然看向门后。 在那里薛冉正带着十四个族兵,架着六门元火炮傻傻地看着他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大哥,你们在干什么?” 薛毅收起惊愕的表情,并向后打手势接解除战斗预警,疑惑道:“你们一直在这里?” 薛冉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当然,我们一直守在门外在等你们出来。” “那我们进去后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薛毅的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薛冉想了想道:“你们进去后一点声响也没有,我们都很担心。” 薛毅思索了一下道:“我们先回去吧,这里与预想中的不一样,需要从长计议。” 他说完看向陈安,其他人都是他的队员属下自不会对他的决定有其他的异议,站在这里的人中他唯一需要作出解释的只有陈安。 对这个决定,陈安也没任何意见,于是冲薛毅点了点头。东荒事事都透着诡异,还是小心为上,他确实不缺少冒险的勇气,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ci ji。 既然大家都同意暂退,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整肃队伍后,薛毅立刻带着大家原路返回。 来的时候修路搭桥,回去的时候倒是快,不到半天就看见了綶城的轮廓。 薛毅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松,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奇怪地向薛冉问道:“我们刚刚在里面待了多久?” 他记得刚刚在里面一层层的扫荡妖魔,至少花了大半天时间,这出来又走了近半天,怎么还看不到血月的影子。 “大概一刻钟吧,”薛冉不明所以。 “只有一刻钟?”薛毅脸色再次凝重了起来,东荒的确什么诡异的事情都会发生,但能影响自己的时间观感的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次的事麻烦大了,必须通报族议会,请大家一起参详,或彻底封禁此地,或倾巨族之力将之平推。 另一边的陈安也还有些懵,怎么那诡异的门后会是外面呢,明明有很强大的邪恶气息的,自己应该不会反应错才对啊。这次的事情真是太诡异了,那阶梯到底是什么玩意,竟然还不是鬼物折叠空间的手段。也算是涨见识了,不知道他们的探索是每次都这样,还是自己点背连累了人。 就在大家都在经历了一场诡异,神经稍显松弛,开始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时,落在最后的羽真忽然道:“君统领,綶城好像有些不对啊。” 嗯? 陈安和正过来找他想要一起联名将此次事件上报族议会的薛毅闻声抬首向着前方的綶城看去。 只见其瞭望台上空空荡荡似乎没有半个人影,这个地方怎么会没有人,要知道就算是一个破寨子也会派人守卫啊,温良怎么会犯这么低等的错误,或者发生了什么变故?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飞射而出向着綶城奔跑而去。 以两人的脚力不过瞬息之间就站到了綶城门口。 城门口同样没有守卫,甚至没有时常进出采集资源的劳役。从城门往里看去,整个綶城仿佛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里面空洞死寂,仿佛没有半个活人。 薛毅皱眉道:“君统领,綶城这是” “不对,这不是綶城。” 陈安突然语气骇然道:“这是刚刚那座诡城。” 薛毅心中一凛,仔细分辨下,也看出细微不同,这也就是他去往綶城时行程匆忙,没有细看,否则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经陈安提醒,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转身查看了下四周的景象,又澄澈心灵默默梳理了一遍所走过的道路,确定了不是迷路后才苦笑道:“原来,我们还没走出来。” “那我们怎么办?”陈安也有些技穷,毕竟这不是他的专业。 薛毅沉吟了一下道:“但凡这种循环往复的空间或事件必有一处关键的节点,只要找到这处关键节点所在我们就能走出去。” “那要是找不到呢?”陈安适时地泼了盆冷水,但这个时候这盆冷水却泼的相当有必要。 “先试着找一天,到了后天还出不去的话,就暴力破局。”薛毅显然也不是很有信心,如果还在刚刚那坞壁之中,他还能理清头绪,检索节点,但当场景放大到整个诡城外百里地域时,这个节点的寻找无异yu dà hǎi里捞针。 “暴力破局?” 薛毅狠狠地道:“对,彻底推平这座城堡。” 陈安愕然,以他超品的实力,想要强推这么一座城堡也要伤筋动骨,而且还不确定出去后落点在哪,外面会不会还有其他妖魔。 暴力破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需要极大的魄力的。但仔细想想,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不然总不能在这里困死吧。 这时后续的队伍也赶到了,知道了具体情况后,一起变的沉默了下来。不过到底是身经百战之士,还不至于士气大跌,坚韧的精神依旧支持着他们尽职尽责地完成本职工作。 简单的休息后,大家再次踏上了寻找节点的行程,因为环境未知,不敢分兵,这个进程可以预见的缓慢。 首先来到的还是城中坞壁,这是节点最可能存在的地方。 看着那熟悉的阶梯甬道,薛毅一阵唏嘘,没想到兜兜转又回到了这里。 就在他想带着大家再次扫荡一遍甬道中的房间,以感受不同寻找节点时,陈安再次发言道:“薛统领,我记得刚刚我们是往下,找到了一扇门,才走出的循环阶梯,这次何不再次往下试试?” “往下?”薛毅看了一眼那实实在在的墙壁,奇道:“如何往下?” 这里和第一次探索时那样,还是没有出现陈安第一次使用烛心照影“看”到的通往更下一层的甬道。除了通往二层的阶梯外就是实实在在的墙壁。 陈安轻笑一声:“不存在,那就打出来呗。” 说着他跨前三步越过所有人,直面那面墙壁,沉腰坐胯摆好姿势,长剑斜插在腰间,右手缓缓提拳。 他的拳中仿佛攥着什么极为沉重的事物,甚至能扭曲光线,坍缩时空,直观感受不比山峦稍轻。 待到他将拳势拉到最满,蓄力最足之时,仿佛空气都有所凝滞,让人毫不怀疑这一拳能将整个坞壁轰塌碾碎。 “十倍加速元磁炮拳”。 随着一声爆喝,陈安这一拳也随之轰出。只是他的目标却不是面前的墙壁,而是身后薛毅身边的薛冉。 这一变故让大家始料未及,薛冉更是目露惊骇欲绝之色,大声呼喊道:“大哥救我。” 薛毅就站在薛毅身边当先反应了过来,身上腾燃起一道月白色的火焰,直冲天际,化为一只巨型狼头,一个盘旋后壮大一圈,又俯冲而下。 但这狼头却未拦向陈安的拳锋,而是分化为十四道流火,向着再后面的十四个族兵袭去。 所有东西都是假的,你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十四个族兵在月火之下连挣扎都没有就化为了灰烬。而薛冉却没有在陈安的拳锋下炸为齑粉。 在陈安拳锋临身之际,他眼耳口鼻中冒出大股的黑烟,黑烟凝聚成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妄图逃跑,但陈安十倍加速的元磁炮拳可不是那么简单,恐怖的能量风暴在他的拳势笼罩范围中成型,肆无忌惮地演绎着世间最彻底的毁灭,就算是无形无质的鬼物,也必然在这一拳下化为虚无。 薛毅看着那逐渐湮灭在陈安一拳中的鬼影喃喃道:“既然我们根本没能出来,你们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不理其他人的惊骇诧异,薛毅直接看向陈安道:“妖鬼已经去除,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陈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转而面向身后的墙壁道:“其实刚刚并不是完全诳他的,我是真的觉得这面墙后就是我感应到的那扇满溢邪恶气息的门。” 薛毅愕然:“那你想怎么做?” 陈安眼中亮色一闪:“冲过去。” 话音一落,不待薛毅反应,陈安一头撞向那面墙壁,然后整个穿了进去。 薛毅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上前两步走到那面墙壁前,伸手摸了摸那完全真实不虚的墙壁,恍然道:“不是障眼法,是两界分割之术。” “是两界分割之术,卸下一切含有炁的能量防御,冲进去,小心陷在两界之间。”薛毅先是回头向身后的人交代了一句,接着退后几步一个助跑也冲了进去。 经历了一种完全不能称得上是阻力的滞涩之感,薛毅也进入了墙后的空间,那是一条通往下方的阶梯,他一脚踩空差点滚落而下,好在一品强者实力不俗,在半空中扭腰翻身,才稳稳落地站定。 自他之后,他手下的狩猎者紧随而至,他在自己狩猎小队中的威望毋庸置疑,在蒙芸羽真之后,剩下的十个族兵也跟了进来,只是没有前面几人的身手,滚了一地。 重新整肃行装站起后,大家沿着阶梯往下,走进地底,一扇给予大家熟悉之感,满是铜锈的青铜大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第三百一十七章 魔神祭台 陈安目光一缩,上次他只是因为用烛光照影看到一些东西,小心谨慎下才告诉薛毅门后有邪恶气息,可这次根本不用他告诉,是个人都能感受的到。 薛毅走上前来,面色凝重,仔细勘察了一圈,转首欲要与其他人商量一下对策,却忽然听到,咯吱一声,青铜大门似乎再也禁制不住门中澎湃的邪恶力量,被猛然从内里推开。 黑暗力量一如浪潮,汹涌而至,眨眼之间就将门旁的众人一股脑的吞噬了进去。 一瞬间,整片空间之中全部被浓郁的黑暗填满,仿佛这里就是永恒的沉寂之地。 也许只是短短一刻,也许过了一个世纪般的长久,一点微光,缓缓地在黑暗中亮起,那烛火般的光亮,起初如豆粒大小,接着扩大如脸盆,并在顷刻之间清晰地显现出一轮皎洁的圆月。 洁白的月光徜徉开来,照破了黑暗,明亮了大地,澄澈了所有人的心灵,将阴霾邪恶尽数驱逐,一如神明的眷顾,一如蒙昧的希望。 待得黑暗彻底褪去,陈安收起身上的月色光华,薛毅等人的身影纷纷显现,面上仍残留着心有余悸之色。 “多谢君统领相救。” 薛毅的面色不是太好,只这么一下,他们就少了六个族兵,还有两个中品的狩猎者,剩下的人中除了薛毅也个个带伤。如果不是陈安在关键时刻施展了秘术月神,这里的人中除了他和陈安之外,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那种深沉的黑暗能量,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邪恶气血似乎积累了很久很久,都沉淀出了腐蚀泯灭一切的气息,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就算是高品强者在其中待的时间长了,也难保万一。 “这种时刻,大家守望相助是应该的。” 陈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刚刚在关键时刻忽然明了了月神的用法,竟然是化身月亮,驱邪与治愈。但明悟的似乎还是有些晚了,差不多一半人因此而丧命,蒙芸和那几个族兵要不是离他比较近,高品以下可能真没人能活得下来。 这是第一次出现伤亡,之前在那迷宫中探险时,虽然困顿,但大家好歹都平安的活了下来,让他们对这看起来诡秘的地方,不禁有了三分轻视,再加上迷宫中反复走,心情烦躁之下,更是让他们失去了当初那般谨慎。 现在仅仅只是一个疏忽,竟然折损了接近一半人,甚至连给这些人收尸都做不到,因为八个人完全消失在深沉的黑暗之中,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两位统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纪凡清秀的面容上有着一丝痛苦之色,刚刚他失去了两个兄弟,此时看向那已然洞开的青铜大门不由仇恨且迟疑。 薛毅向后看了一眼那已经被黑暗能量堵住的后路,咬牙道:“即便是此时后退,也不过是重回迷宫,所需代价依然不小,不若前进。” 说道最后,他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陈安身上,起初他觉得陈安虽是超品,但没有探索经验,所以只当他是来涨见识的,但现在却意外的发现陈安身上竟有不少很是实用的秘术。 见他看向自己,陈安立时明了,点头道:“这次我在前面探路,还请薛统领压阵。” 薛毅本意只是想征询陈安的意见,但听得陈安如此提议,便也默认了下来,有他在后面压阵,当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伤亡,陈安实力最强,由他在前开路也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简单的调整了一下队伍的队形,众人便再次出发。 陈安撑开月光之域当先而行,身后是受伤较轻的纪凡和蒙芸,另一个女性高品强者姜夜以及整个左手手掌都消失在黑暗中的狩猎小队成员贺丹带着剩下的四个中品走在中间,羽真和薛毅在最后压阵。 陈安一心二用,一边注意观察前方的动静,一边仔细体悟着刚刚获得的秘术月神的妙用。这门秘术本身没有什么攻击性,威力似乎也不强,但在陈安眼中,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所能发挥的作用,不比真正的神通差多少,或者说它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神通了,一如烛心照影。怪不得沈林曾说秘术和神通在高品阶段的分野并不是多么清晰,此言并非绝对,但也大体不差。 如此体悟着月神的运用,他的月光之域不由越撑越大,不止把所有人都笼罩了进去,周围三丈内的黑暗也全部被驱逐净化。 薛毅见此,不由有些愕然,即便是超品强者的神通界域也不能够这么用,顶多只是收摄自身,否则神通之力很快就会枯竭。有心想要提醒一下,可看陈安的样子,轻松写意,似乎仍然没有达到极限,神通之力仿佛无穷无尽,底蕴深厚到可怕。 如此他把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有这月光之域在,黑暗不侵,邪恶不犯,省去他们不少力气,且最主要的是大家身处其间,有着满满的安全感,之前被黑暗侵袭带来的恐惧情绪也满满稳定了下来。因此他把注意力从陈安身上收回,全服心神都放到了周围环境之上。 一进了青铜门,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再不是当初狭窄的甬道,而是一间庞大宫殿的内部,切割整齐的砖石,方方正正地码在地上,在其上踩踏,还有空洞悠远的回音诉说着这里的空旷沉寂。周围没有墙壁,而是无边的黑暗,连月光都无法驱散的黑暗。 这里仿佛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岛,就这么孤独的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孤岛的中心是一座祭坛,而它所祭祀的则是一座高达十余丈的恐怖魔神。 魔神? 祭祀的传统万界皆有,东荒尤其盛行,祭祀的目标也不一而足,有血月,有祖先,有氏族英雄,有先天神祗,有自然神灵,当然还有魔神。 其中神裔对血月的信仰极端虔诚,他们深信自身有罪,要在痛苦中忍耐煎熬洗礼,最终获得血月的原谅和救赎;而十二连城对血月的祭祀和崇拜就虚假的多,他们虔信自身,对祖先和氏族英雄的祭祀比祭祀血月要认真的多,祭祀血月对十二连城来说只是一种习俗。 至于其他零散的野人部落则迷茫的多,血月,祖先,氏族英雄,先天神祗,自然神灵,可以说是什么都信,甚至是他们完全无力抵抗的妖魔,也会作为他们祭祀的对象。且这些祭祀魔神的人还不在少数,打不过就服从,乃人之本性。 不过祭祀魔神的,除了一些愚昧的野人部落外,最主要的却是真正的妖魔。妖魔乃至大妖魔除了时而的嗜血疯狂外,有完全不输于人类的智慧,就好像人类祭祀祖先一样,他们也会祭祀魔神,合情合理。 众人来到祭坛之前,仰首去看那魔神雕像,陈安的月光之域虽不及十丈,但大家却诡异的能看清那魔神的样貌。祂有四首十八臂,四首演绎着喜怒哀乐,十八臂上则握着人头,人心,人肝……等各种器官残肢,雕像极尽真实,仿佛还有鲜血滴下,看得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这……这是生祭,祭祀的是最邪恶嗜血的魔神。”对类似东西最为熟悉的羽真面带惊恐之色的解释道。 魔神崇拜自古有之,不止东荒,中原也有很多,但原始血腥的生祭恐怕也只有东荒这等被诅咒的绝望之地才会存在。 人性自私,人们对神明信仰崇拜的真实目的是有着属于自己的诉求,因此人们信仰中的神明有着不同的含义和职权,比如血月虽然诡异,但它代表了光和希望,所以在东荒这个绝望之地,人以之为信仰,并且是最高的信仰。魔神也一样,有主管征伐,有主管杀戮,有主管死亡……等等不一而足,无论是野人还是妖魔,都可从中获得自身存在的意义。 只是需要崇拜祭祀所需的祭品不同,生祭血肉的魔神是最原始的血腥崇拜,疯狂嗜血,本身象征着人性的扭曲,还是那句话,最可怕的是疯子,这种疯狂恶心的东西除了一些本就绝望到性格扭曲的部落野人,也许就只有低等的没有理智可言的血妖以之为崇拜了。 “大家小心,”薛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其实也不需要他提醒,刚刚一个不查就损失了半数人,其中很多是他们亲密的战友,血的教训历历在目。而这里的气氛比之刚刚所在青铜大门门口更加诡异,莫名其妙的祭台,莫名其妙的魔神雕像,莫名其妙的血肉祭祀,光看着就十分瘆人,在这么诡异的环境中怎也不可能宽心的起来。 所有人都聚在一块跟着陈安的月光之域前行,绕过祭台走到宫殿或者说孤岛的边缘处,那里没有任何护栏,脚下还是深沉的黑暗。大家沿着边缘整整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出口。 正自焦虑间,不知是谁轻轻说了一句。 “入口,入口好像不见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黑暗降临 短暂的惊慌过后,薛毅注视向孤岛心的魔神祭台。 “入口消失,出口找不到,我们唯一出去的希望,可能是它的了。” 陈安接话道:“怎么做?打破吗?” “也许可以仔细研究研究这到底是什么魔神,或者有对应的o jiě迷局的方法。”羽真不自信地持不同意见。 “要不我们在找找看祭坛下面?” “先试试其他,如果都不行再暴力打破吧,我们还有一台备用的元光炮没用。” 不用言语,陈安和薛毅的镇定的态度很好的稳住了大家的情绪,纷纷集思广益,想要找出离开的办法,一切都要等到先能离开这里再说。这里显然不是最初判断的妖魔汇聚之所,而是一个涉及到魔神的极端恐怖之地,根本不是一个狩猎小队说清理能清理的。 这里的探索的等级应该标注到最高,并查询掌握清楚相关资料,请各大狩猎小队抽调精锐力量,联合探索才行。 因此他们已经放弃了最初的清理任务,目标改为先逃出去。 只是还不待他们商量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周围的黑暗突兀地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大家心一惊,停止交谈,全神戒备黑暗之未知声音的来源。 啪的一声,黑暗窜出了一只说不出具体形象的魔物落在石质地板,它周身没有皮肤似乎纯粹由一堆血肉拼凑而成,没有皮肤,甚至没有肢体,落地之后更是没有任何迟疑地咧着一张满是细碎利齿的大口,向着众人咬噬而来。 嗖,一支破魔箭飞射而出,正这魔物,可这魔物却没有倒下,而是歪歪斜斜拖着箭矢,继续向他们扑来。离得最近的一个族兵,抬起那把泛着辟邪清光的战刀,一刀如热刀切牛油一般把那血肉怪物整齐地劈成两半。 只是被劈成两半的血肉魔物却是没死,它蠕动着分裂成了两只血肉魔物,一只扑向其他人,另一只再次凶狠地向这名族兵扑来,一口将那族兵吞吃下去。那族兵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融化在血肉魔物的体内,与之融为一体。吃了一个族兵的血肉魔物,仿佛得到了大补,整个身躯都壮大一圈,超过了一人高。 “混账。” 刚刚在探索之,大家本站的很开,薛毅救援不及,目眦欲裂,这些族兵都是他带出来的,如今死的剩这么几个,回去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 他手之剑婉转剑花向面前两只魔物,狠狠劈去,剑刃尚在半空,却腾地燃起月白色的火焰,火焰流转间形成了火焰龙卷,龙卷所过之处,血肉尽成焦炭。两只怪物无一幸免,全都化成了飞灰。 只是这仿佛像是一个信号,啪啪声连续响起,一连七八只血肉魔物,从黑暗窜出飞落在这片孤岛之,悍不畏死地向众人扑来。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黑暗悉悉索索的声音更加密集,不知道有多少怪物隐藏在黑暗之,正向他们而来。 所有人纷纷出手,各施秘术击杀着血肉魔怪,只是这些几乎不死的家伙,除非用火焰焚烧,月光净化,否则越杀越多,除之不尽。 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越来越多血肉魔物落地,大家只能退守到陈安的月光之域内。 在陈安的月光之域,这些恶心的魔物浑身冒着黑烟,动作都有所迟缓,但依旧悍不畏死地向众人冲来。 魔物的出现,似乎是某种连锁反应,四周的黑暗也开始缓缓挤压孤岛的地域,眨眼功夫,孤岛的面积小了圈,无尽深沉的黑暗还在缓缓逼近,蚕食着大家的生存空间。 “可恶啊,局面怎么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薛毅双眼血红,周身腾起一抹如有实质的月华光芒,凡接近他身边的魔物都瞬间泯灭。 这抹光芒越来越盛,涨缩不定,只下一刻彻底爆发开来,一圈半透明的洁白光环扩散开来,掠过陈安等人,横扫一切孤岛之的魔物,这些魔物在凄厉的惨叫声纷纷化为灰烬,光环继续扩大,散入周围的黑暗,连黑暗蚕食孤岛的速度都迟缓了片刻,魔物出现频率更是一滞。 只是陈安等人却没有高兴,因为悉悉索索的声音还在黑暗深处逐渐响起,由远及近。 “走,去祭坛那边,查找出口。”释放这么一招后,作为一品强者的薛毅也有短暂的虚弱,但他还是顽强的带领大家向祭坛靠拢。 可恰在此时,一道极大恐怖的感觉猛然降临,让刚刚来到祭坛下的陈安等人悚然一惊,背一阵酥麻,大家纷纷惊恐地抬头看向高耸的魔神雕像。 只见眼前的魔神雕像四张面孔的四双眼睛霍然睁开,眼是无尽的血色和疯狂,恐怖的魔神威压,轰然撞向众人,几个高品也是腿脚发软,险些站立不稳,伤势最重的贺丹甚至被压的直接半跪在地,喷出血沫,伤加伤,剩下的三个族兵更是不堪尽数被轰趴在地,唯一一个品蒙芸要不是被陈安一把抓住,分担大部分威压,也会步其后尘。 随着这股威压的猛然释放,魔神雕像外观的石质表层开始慢慢褪去,身的黑色鳞甲一点一点的显现出来,这竟根本不是什么魔神雕像,而是魔神本尊,在这一连串的动静逐渐苏醒了过来。 而随着祂每一点的苏醒,周围的场景都有微妙变化,威压更强大,黑暗更深沉,四周黑暗悉悉索索的声音密集响起,让人头皮发麻,甚至可以想象那血肉魔怪在朝圣般的蜂拥而至,唯一的利好可能是黑暗不再对孤岛进行蚕食,陈安等人可以拥有一些喘息之机。 “快,出手将之重新封印。” 薛毅根本来不及去查看,这尊魔神到底是以何种方式被封印的,只能使用看家本领封魂咒,托之以神通之力,其他人见了纷纷效仿。可现实是残酷的,这尊魔神苏醒的速度完全没有被迟滞半分,石质表面在纷纷落下,鳞甲更显黑亮,眼眸的邪恶气息更加浓郁。 啪啪啪啪声不绝于耳,血肉魔怪狰狞的从周围黑暗跃出,跳到孤岛,然后蠕动着向众人缓缓逼近。 轰,一声巨响传来。 三个族兵不知什么时候,组装好了一台元光炮,一炮打在了魔神其一张代表哀之情绪的面孔之,石屑纷飞,哀之面孔随之粉碎,露出下面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 恶鬼低头凝视着那三名族兵,不等其再发第二炮,眼妖异之色一闪,三人尽数化为飞灰,散于天地之间。 “该死,”薛毅彻底无法保持淡定了,仰天长啸一声,背后隐隐有着一只毛发洁白的巨狼显现,巨狼一声咆哮,奔跑着融入薛毅的身躯。薛毅持剑跃起,挥剑狠狠斩下,仿佛巨狼挥爪。但即便是啸月天狼本尊亦难敌真正的魔神,区区一道虚影,又怎能对魔神造成什么伤害。 结果是注定的,他这一剑顶多是帮那恐怖的魔神更多的抖落身的石粉罢了。 其他几个高品也是颓然的丢出秘术神通,也同样不能稍稍迟滞那魔神的苏醒。 忽然所有人耳边,有低声呢喃响起,仿佛有无数人在赞美,在歌颂,在欢呼,在呐喊,在疯狂的扭曲身体以自渎,自残,乃至献祭灵魂。能让所有人发疯的呓语声钻入脑海,似乎要把人的脑子炸裂,再诞生出某种更加扭曲邪恶的存在。 在这一刻,神明降临了世间。 四面魔神已然完全苏醒,四张面孔的喜怒哀乐情绪完全消失,替代的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像是从九幽最深处爬出的索命修罗,阴森邪恶之意弥漫整片空间,祂手持拿的器官残肢也长出一张张鬼怪的面孔,痛苦而扭曲,好像是所有人即将面临的最终命运。 祂伸出一只手,捏起了神色麻木的贺丹,扔进了一张口咬的咯嘣作响。 这咯嘣作响声,彻底的击垮了还在徒劳攻击的人们。 “我们不可能赢的,我们死定了,我们将在九幽永远沉沦,永世不能超生……” 修为最差的蒙芸神色疯癫,竟跪趴了下来,五体投地爬行到魔神脚下,试图亲吻其脚趾,以祈求获得灵魂的归宿处。 其他高品也基本放弃了抵抗,因为没有人可以打败神明,甚至连向神明挥拳的勇气也没有。 薛毅硬扛着那恐怖的威压站直身躯,但也只能呼呼喘气,没有再挥剑之能。 这时薛毅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陈安,从魔神雕像出现时好像是消失了一般的陈安。 他轻轻向前,面向薛毅,在其诧异的目光注视下,面色古怪地道:“薛统领,得罪了。” 说完,一剑划过,在对方愕然的表情斩下了他的头颅,接着陈安动作不停,辗转在剩下的四人身边,将他们一一刺死。 当陈安的剑从目光呆滞带着诧异的羽真胸膛抽出时,魔神的威压已然轰了他的身体。而在这能让高品强者都被压到在地的恐怖威压陈安纹丝不动。 他颇具欣赏地看着那高达十余丈的恐怖魔神,笑容玩味地道:“原来这是魔神啊,真有趣,不过还有事要做,少陪了。” 话音一落,他手之剑倒转,一剑割在自己的颈项。 一切归于黑暗。 第三百一十九章 恐怖梦魇 短暂了黑暗过后,光明再至,就好像闭上眼睛又睁开,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眼前换了一副场景。 宽敞的大厅稍显破旧,四周凌乱地堆放着一些晶石和材料,从窗外的光亮看来应该是在地上。在大厅的中间还有一扇石门,石质表面上时不时有流光溢彩闪过。 在这石门之前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一脸笑意地看着陈安道:“恭喜你,我能问问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吗?” “破绽太多。” “破绽?太多?” “从我们进入坞壁后破绽就没断过,只是我不太熟悉东荒这里的一些事情,才不能确定,一直拖到现在。”陈安语气平淡,就好像是在耐心地解说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比如呢?”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一脸好奇,保持着虚心求教的样子。 “比如薛统领的那面银镜,就是最大的破绽。” 说道薛毅,陈安不由转首看了看身后的五人,只见他们都是一脸愕然之色,全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除了薛毅,羽真,纪凡,姜夜,蒙芸他们五个之外,其他人全都平静地躺在周围地上,身上完好无损,但却永远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陈安不禁有些明悟,看来只有被自己杀死的人,才能从梦境中醒来,其他被梦境中怪物杀死的人则是真正的死了。是的,这两天,他们竟然一直生活在梦境之中,循环往复的阶梯甬道,那怎么走都会走到这里的迷幻丛林,以及最后的魔神祭台,都只是一个恐怖的噩梦罢了。 “那面银镜怎么了?” 青年男子见陈安久久不语,不由追问了一句,把还在尚在沉思中的陈安思绪拉回。陈安注意力再次回到之前的话题,笑着道:“开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之前看到的门和银镜破碎后炸出的门不一样,直接让我们面对魔神祭台岂不是更省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编制一个丛林的场景,带我们绕这么一圈。仅仅只是让薛冉出场,好混入我们吗?可这个混入我们的计划也不成功,稍稍动动脑子都能想到,既然出来是假的,那见到的人还能是真的吗?直到后来,当我发现,要看到那扇奔涌邪恶气息的门之前,还要经历一次疑似两界分割的墙壁时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不是多此一举,而是你太小心谨慎了。” “怎么说?”青年男子依旧笑的很温润,温润中仿佛还有一些小得意。 陈安没理会这些,自顾自地说道:“我猜想薛统领那面玄器银镜应该具有破幻的功效,需要做个梦中之梦的空间来抵消掉它。因此第一重循环往复的场景,并非简单的只是消耗我们的弓矢dàn yào和精力,还有消耗这些玄器物品的作用。只是你并不清楚我们有几样可以破幻破妄的玄器物品,所以才有了那个见到薛冉的门。如果我们还有一件破妄之物,这个门就是抵消,方可以见到那面墙壁,墙壁是第二重保障,防备我们还有第三件破幻之物。我们也是真傻了,还在那纠结应该照向上的阶梯,还是照向下的阶梯,其实无论我们怎么照,都能看见那扇伪装的门。” “不得不说,你是真够谨慎的,谨慎到还编了薛冉这么个剧情。”说道这里,陈安都不由的失笑摇了摇头。 青年男子依旧好奇地道:“那个剧情有什么不对吗?” 陈安轻笑一声道:“呵,可能你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不让我们怀疑那两扇门的关系,门后之门太奇怪了,所以才编织出薛冉的出现,这个剧情简单虽然是简单了点,却正好符合东荒人对妖魔的一贯理念。他们猎杀了太多的低等血妖,就习惯性的认为妖魔是没脑子的,虽然口口声声告诉后来人,高等妖魔有不输于人类的智慧,但心中还是不屑一顾,其实只从‘不输于’三个字就能看出他们内心的骄矜了。所以假薛冉的妄图混入,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被他们视为理所应当,正符合妖魔的弱智表现。只是可惜队伍中还有我这个没怎么见识过高等妖魔,习惯以人心揣度其他的外来人。” 逐渐清醒,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的薛毅等人听的陈安所言,老脸不由一红,一股懊悔的情绪自心中产生,久久不能释怀。原来自己等人一直在梦境之中,被眼前这可恶的妖魔玩弄与鼓掌之中。 “呵呵,”青年男子也轻笑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一开始就看出了我所有的谋划和伎俩?” 陈安不答,而是转首向正若有所思的薛毅等人道:“若我一开始就看破,但却没说破,你们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吗?” 五个人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安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又笑着回过头来对青年男子道:“你果然是真正的妖魔,三言两语中都带着陷阱,直到今天我才算真正明白血妖和妖魔的区别。” 青年男子笑着道:“也许是你想太多了。” 陈安无奈的道:“或许吧,但看现在这个势头,我确实需要澄清一下,也算是个自省吧。对东荒的事情我其实还有很多还不理解,以至于你在我们第一次扎营的时候就给予了我心里暗示,可我却没发现,还以为自己的秘术大成了,之后喜滋滋的以为掌握了第一手资料,带着他们四处找门。这是错误的开始,也是贯穿始终的错误,导致了后来一系列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不得不说,你真的是很有胆略,竟然对我这个修为最高的人使用心理暗示,难道就不怕我识破吗?” 青年男子无所谓地道:“这个和胆略无关,如果连你都骗不了,我就算心理暗示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之后的一系列事,自然都不会出现。” “也对。”陈安点了点头,他这个修为最高的骗不过去,整个梦魇的过程都不可测,怎么引人入瓮?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比较好奇,”青年男子略显认真地道:“你是怎么想到zi shā脱身的呢?难道就不怕误伤?” 陈安再次笑道:“能不能不要每句话都带陷阱,这么谈话很累啊。” 薛毅等人本也面露疑惑之色,但听得陈安所言,脸上不禁带起一丝羞愧,刚刚还对陈安之前的话语深刻反省,想要正视妖魔的邪恶用心,结果不过两三句就又被这该死的妖魔给绕进去了。 青年男子笑道:“你又想多了,你可以不回答的。” “那结果岂不是更坏?”陈安无所谓地道:“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就给大家看看吧,为什么我会想到用zi shā脱身?那是因为我偷偷试过啊。” 青年男子奇怪道:“试?怎么试的?” 陈安说着倒转手中的制式玄器宝剑,与在梦中一般,一剑割在自己的颈项上。可与梦中之时血溅五步的场景不同,这一剑之下,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剑上的符文烙印纷纷崩灭,长剑也直接卷了口,而陈安的脖颈却连一丝白印都没有。 “就是这么试的,”迎着一圈惊愕的目光,陈安淡淡地道:“我身体素质不错,这才是正常应该发生的事情,而不是梦中那般。” “啪,啪,啪……”青年男子鼓起了掌,赞了一句:“厉害。” “彼此彼此,”陈安活动了下手脚,面无表情地道:“在动手之前,还有一事相询。” “请说,”青年男子声音温润,如果不看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只听两人对话,还以为是一对挚友在切磋,绝对想象不到之后的是生死搏杀。 “薛冉他们怎么样了?”陈安直接说道,整个梦境都是面前的青年男子安排的,陈安相信,他不会不知道薛冉是谁。 青年男子果然没有装蒜,瞥了一眼地上躺着一如生前的贺丹等人,诚实地道:“应该跟他们差不多吧。” “哦,”陈安听了毫无表情,因为是预计之中,可他身后的薛毅却是一呆,别看他在梦境之中杀那个妖魔伪装的薛冉毫不手软,那是他确定了对方为假,事实上对自己这唯一的亲弟弟,他比谁都要上心都要爱护。可此时却从敌人口中轻描淡写的得知了其死讯,除了难以置信的情绪外,个中滋味实在无法表述。 “最后一个问题,”陈安竖起右手食指道:“怎么称呼?” 青年男子笑道:“真名不便相告,就叫我梦魇吧。” “好的,”陈安颔首:“那么就没有问题了,开打吧。” 随着话语结束,他的食指没有放下,右手的其他三指却紧跟竖起,并列为掌。他扭转身体,以掌做刀,掌风化作刀锋,凌厉非常。 只是这记掌刀却不是斩向面前的妖魔男子,而是向后甩出,无声无息地掠过站在最后的蒙芸,将她的螓首切了下来。 众人愕然,但看那飞出的头颅上满是疯狂和血色的眼睛,又是一阵惊悚,修为最差的蒙芸竟不知什么时候被妖魔给附体了,尖尖的食指已然触碰到了前面纪凡的背心,只在下一刻就能要了他的命。纪凡背后渗出冷汗,他从未防备过这个同生共死的伙伴。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纪凡想要说些什么,以缓解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但还不待他声音吐出口,就感觉心口一疼,全身一顿。 在他眼角余光中,自己胸口部位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第三百二十章 神力通天 “居然还有一个,我竟然没发现,”陈安诧异地转头看向梦魇道:“你果然思虑缜密,还准备了双重保险,我知道蒙芸是之前在梦境丛林时被掉的包,这枚暗子是什么时候下的?” “在你们刚刚出来的时候。” 回答的不是梦魇,而是那纤细手掌的主人。 薛毅眼神木然地顺着那纤细手掌往,看到了一只洁白藕臂,再往则是姜夜那娇俏的容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全军覆没,他的狩猎小队除了留守族地的三人外,全军覆没了。薛毅完全不能接受,那个他一手组建,承诺着带领他们打出一片天地的狩猎小队全军覆没了,昨日还有说有笑配合默契无的兄弟姐妹们都没有了。 仅仅一天时间,他失去亲人,失去战友,失去兄弟,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薛毅傻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沉寂了下去。 “姜夜”抽回手臂,把手拿着的鲜红心脏凑到嘴边一口吞下,又吮了吮手指道:“这可不是他安排的,只是我想和你们玩玩而已。” 得意的说完,“姜夜”目光不由落到另一边仿佛吓傻了的羽真身,有心连其一块带走,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若她真敢这么做,在她伸手那一刻会遭到面前超品的雷霆打击。 “两个?你们都到齐了吗?”陈安还是一副和老朋友打招呼的样子,看得“姜夜”双眼微眯,只有梦魇还有心与之寒暄道:“都在这了,刚刚的整个梦境其实是我们俩编织的。” “那真是太好了,”陈安微微一笑,把依旧有些呆愣的羽真唤醒道:“羽兄,你可以去寻找一下其他人的尸体吗?总是要带回去的。” 羽真回过神来,浑身一个激灵,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了陈安的话,缓缓向大厅之外退去,超品和灾级妖魔之争,他在一旁是真帮不什么忙。 待得羽真离去后,陈安走到薛毅旁边,向着梦魇道:“好了,现在是二对二了,公平。” 梦魇仍然在笑:“n gong平的话,其实我也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陈安瞥了眼旁边焦躁不安的“姜夜”一眼,轻吐了一个字:“问”。 “你是怎么确定自己是在做梦的呢?”落入循环空间,被人设计场景可未必是在做梦。那可以是特殊的空间结构,可以是鬼物的折叠空间能力,也可以是落入了某个幻境。这些都有可能发生,并且被人入梦的几率更大,为什么陈安能如此果断的zi shā脱身。 “哈哈哈哈……怎么确定的?因为只有在梦,我才会如此软弱啊。” 陈安闻言大笑起来,笑自己竟然没早一点发现这些妖魔的伎俩;笑自己无力救下其他人;笑自己应该在万斤巨力的一脚踩在阶梯,阶梯纹丝未动时有所警醒,他的笑声逐渐低沉,渐转阴森,最终汇成了陈安沉腰坐胯的一拳。 元磁加速。 元磁炮拳。 梦魇和“姜夜”一开始还被陈安的答案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当陈安的这一拳打出时,终于明白了那句在梦软弱是什么意思了。梦是根据人的想象来定义的,当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一拳有多强大时,梦又该怎样定义呢。 梦魇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面前浮现出若隐若现的阶梯,正是循环阶梯的影像,他竟将刚刚编织的残梦,用来阻挡陈安的一拳。这隐隐有界域之力的梦境将陈安的拳劲尽数兜纳,将之化为噩梦,层层削弱。 可这股力量,依然远超梦魇的想想,根本不是一层界域可以束缚的住的,使得他不得不临时编织出更多梦境以化解。 “姜夜”被陈安的拳风扫的脸皮生疼,知道不可力敌,身形一晃,舍了陈安,竖起尖尖十指扑向还没回魂的薛毅。 陈安在薛毅身边,却没有半点为其抵挡的打算,而是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向前踏出一步。 他这一步踏出,周身升腾起浓郁的血色光华,一轮血色满月自起脑后升起,越来越高,逐渐超出他们所在的建筑物飞天际,与天空的弯弯月牙相融合,将其填充圆满,普照四方。 秘术,月神。 这才是真正的月神,陈安自嘲一笑,在东荒只有血月,自己一开始召唤出的银白月光是什么玩意,明显是在做梦啊。整个梦境有太多破绽了,可惜自己都没能及时发现。 另一边“姜夜”对陈安召唤血月的行为,提起了十二分小心,可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召唤出的血色月光对自己的力量和速度竟还有一定程度的增幅。这让她大喜过望,不禁又紧赶了几步,指尖几乎都能触碰到薛毅的胸膛,只在下一刻能将他的心掏出来,吃掉。 可这“一刻”是永恒。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声响起,恐怖的音量,荡起能粉碎一切的波纹,正面轰在猝不及防的“姜夜”身,轰的她一个趔趄,攻势不存。 在她面前,已然抬起头的薛毅双眼赤红,浓密的雪白毛发从身体各处疯狂长出,他的脸型在拉长,四肢成爪,身躯也在逐渐庞大,顷刻之间涨破衣服,撑爆屋顶,直入苍穹,变成了一只身长十几丈的参天巨狼。 啸月天狼魂牌的高品秘术,啸月变身。 巨狼或者说薛毅怒吼一声,抬起狼爪把面前的“姜夜”狠狠拍到了地下,同时口激射出月白色的光柱,光柱带着灼烧一切的气息轰在“姜夜”所在,将那一片地域灼烧殆尽,尽成焦土。 只是这种情况却没有让薛毅稍显松懈,反而心神提到最高,戒备起四周,他可不信这灾级的大妖魔这么完了。 果然,下一刻,一道只巨狼小一点的黑影在巨狼身后突兀出现,猛然将之扑倒撕咬起来。这黑影形如大猫有一只眼睛,四只耳朵,身后拖着三条尾巴,爪大如蓬,让陈安想起一种异兽讙,但眼前这只却与传说的讙有明显不同,那是它浑身漆黑,又有丝丝屡屡的猩红烟雾围绕,一眼看去感觉妖异无。 轰隆。 不是在梦境之,这破旧的坞壁哪能承载两只巨兽厮打,直接被压塌半层,两只巨兽也撕咬着滚落于外。 猫狗打架么,看这违和的一幕,陈安表情有些怪,但旋即明白自己有些跑偏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于是转眼向另一边的梦魇看去。 梦魇刚刚编织了三重梦境才将陈安的一拳化解,面一切尽在掌握之色荡然无存,他一脸凝重地继续编织起光怪陆离的梦境,梦境侵没着周期,向着陈安推移而进。 前一刻还在残破的废墟大厅,后一刻陈安的眼前变成了无尽星空。 “又入梦了,”陈安有些愕然,但旋即笑道:“我现在在清醒的状态下,没有前期的引导和暗示,拉我入梦有什么用。” “知道是一回事,能破又是另外一回事。”梦魇的声音从莫名处传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影已然隐没在这无尽星空的梦境之。 感受了一下周围空间的浑不受力,陈安笑道:“你以为这样能困住我?任何空间都有承载力的,能兜住只是因为力不够,之前的万斤巨力不行,那百万斤呢?让你见识一下宇宙的沉重。”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陈安的身体突兀地出现一种不可名状的沉重之感,他身的色彩也在渐渐变暗,不是染了暗黑属性,而是他身周光线在被逐渐压灭,同一时间被压破压灭的还有周围的空间。那无尽星空的场景才刚刚出现如同玻璃一般片片碎裂。 碎裂后的场景是陈安正在向一日坠落,只是在坠落过程,整个场景再次破碎。 课堂,私塾先生指着陈安的鼻子怒道:“尔怎可在此安睡,回去抄录……” 他话没说完,整个碎裂开来,一同碎裂的还有这个私塾场景。 战场,数万敌骑冲杀而至,却在陈安的面前纷纷破碎。 …… 一连七重,直到先前魔神祭台的魔神也在陈安面前碎裂之后,他再次看到了梦魇那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隐隐有些扭曲的面庞。 “怎么可能?你竟然凝练了大妖真身。” 他编织的梦境并非没有破绽,以对方的心思缜密找准破绽逃出不难,但去寻找破绽却需要时间,这个时间里是他预定好与对方斗法的时间,可谁知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暴力破梦,而且还真给他做到了。 陈安小心的控制着自身力量,防止把真实世界也一同压垮,抬头笑道:“应该还不到,但也相差不远。” 三次筋骨翼膜大成,又连破四轮,他的身体素质之强悍早超出当初不知道多少倍,单单只身体强度而言,甚至可以肩金身,是大妖真身稍弱,但也相差不多。 见陈安直接承认了,梦魇再次失声惊呼道:“你才灾级,怎么御使的动大妖真身?” 天仙之躯相当于一把神兵,谁能轻易舞动?好像五六岁的孩子,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举不起一把七十斤重的大关刀。在原,天象和宗师可以靠着真意法理共鸣元气大海辅助自己使用神兵,可在东荒真意法理扭曲,元气大海堕落,算是墟级妖魔想要御使大妖真身都吃力非常,对方区区一个灾级怎么能够做到。 陈安转首看了一眼坞壁外,在那里薛毅所化的巨狼被自己还小一号的讙压着打。他到底不是超品,即便靠着秘术将自己的实力推到伪超品的程度,但面对真正的灾级妖魔还是稍弱。 于是陈安没有回答梦魇的问题,而是抬手握拳道:“没空再和你浪费时间了,还是赶快解决你吧,不然迟恐生变。” 元磁加速。 元磁炮拳。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奇异之门 又是简单直接的一拳,没有花样,只是纯粹的力量,但就是这纯粹的力量,一连打穿梦魇面前的四重梦境,打得他身上冒起黑色烟气,打得他浑身颤栗不已。 即便是以梦境铸就的妖魔之躯,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会崩溃。 不过这次他总算是看清了,陈安抬拳的动作十分僵硬,拉拳蓄力之时,动作也稍显机械就像是之前那些族兵使用的元火炮在填充炮弹。 元磁之力,他御使天仙之躯,靠的是元磁之力的牵引,这简直是奇思妙想,天仙之躯确实沉重无比,但元磁之力却可以改变力的方向,未必不可运转随心。 事实也是这样,陈安的元磁御兵炁就是把天仙之躯当成一件神兵来使用,虽然他这个“天仙之躯”只有重量,而无法则凝聚,算不得真正的天仙之躯,真正的神兵,但却可以把它当成神兵胚胎来砸人,使用的好,依然威力无穷。 只是梦魇能够看出是一回事,挡不挡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否则怎么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不用其他,就像刚刚破除他的七重梦境一样简单,陈安只需要这么一拳一拳的打下去,最多再来三拳,梦魇感觉自己就会被生生打死。 但陈安这一拳结束,却没有再次挥拳,而是饶有兴趣地道:“对比起干掉你,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不躲。” 他的元磁炮拳确实强悍,但要说打得梦魇动弹不得还是做不到,对方精于梦境操控,层次相当的情况下,未必不能脱离自己的锁定,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明知不敌还要与自己硬抗,简直是愚蠢至极的行为,以对方的智商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是因为你身后的门吗?” 陈安的话让梦魇眼神一凝,却笑而不语。 “那是什么门?或者说,你在等什么?”陈安一针见血的问道,他刚刚和梦魇在扯皮,是小心谨慎想要引出更多隐藏在暗处的妖魔,而梦魇却纯粹在拖延时间,他在等什么? “不说?那就不用说了。” 没有其他的举动,陈安再次抬拳锤击,一拳,打破了梦魇身体周围的梦境残留;两拳,梦魇是身体开始冒出大量的黑色烟雾,整个身影开始变的虚幻不真实起来,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彻底消失。 当陈安抬起第三拳时,梦魇的脸上已然流露出了绝望之色。 可恰在此时,一股恐怖的气息,猛然降临,无边威压突破了空间的xiàn zhi,向着陈安镇压而去。 墟级妖魔,陈安瞳孔一缩,半侧身体,调整角度,将蓄力的一拳朝着那恐怖气息出轰然打出。 轰隆,半空中炸响一声闷雷,陈安的拳劲和对方的劲力拼了个势均力敌,在他们的力场交汇点炸出一圈肉眼可见纯粹有劲力波动组成的气环,四散的劲力推着气环横扫一切,直接把剩余的五层坞壁,削成了三层。 梦魇面露惊喜之色,向着那恐怖气息道:“邪风大人。” “门准备的如何了?”恐怖气息处同样有一道声音回应,这声音嘶哑难听,陈安听着都有一种百爪挠心之感,常人听了可能在下一刻就会疯狂异化。 “幸不辱命,已然准备就绪,狸,猑他们已经先一步进入。”梦魇转身向身后石门一挥手,石门上的流光溢彩猛然大盛,门中有气流旋转,泛起深邃神秘之感。 这五层大厅经过几多摧残实质已经彻底毁了,陈安和梦魇已然落到了三层,可那座石门依旧矗立在原本位置,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中。 “好,你们任务完成就先走吧,我随后就到。” 那恐怖气息的主人说完,半空中原本肆虐的阴风团团一聚成为了一根硕大的手指,向着远处还在和讙纠缠的巨狼一点,那巨狼就惨嚎一声急速缩小,变成了浑身是血的薛毅,抛飞而出。 讙也没赶尽杀绝,而是幻化为一个面上带着奇异花纹的黑肤女人,与梦魇一道犹有余悸地看了陈安一眼,转身走进门中。 想跑?陈安眉梢一挑,有心追赶。 可半空中的阴风猛然变化成一只房屋大小的拳头向着陈安狠狠砸来。 陈安只能运起元磁御兵炁,架臂格挡。 轰的一声。 坞壁剩下的三层也被一次抹平,只余两面半墙壁,还孤零零地耸立在那。 陈安被砸到地下,眼睁睁地看着梦魇消失在那奇异之门中。 天空阴风一转,也不理会陈安,缩成一团就也要投入门中,显然在其眼中陈安什么的只是小虫子,完全不用在意,进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恶”,陈安哪能甘心看着这些家伙扬长而去,他咬着牙,周身元磁御兵炁分化,在身前立起十二道剑柱,三三一组各自演化地水火风,生出毁灭气息。 正是陈安的最强杀招,地支三合剑殛。 他现在已经很少使用这一招,倒不是为了当成底牌杀手锏,而是其中的毁灭气息他也很难掌控,不能掌控的招数,就算再强也不可能作为常规手段使用。此刻看着大敌将要逃跑,心急之下,不免使用而出。 当然,他也没忘这里是东荒,一切真意法理皆被扭曲,元磁御兵炁分化出的剑柱,在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纷纷崩溃,但其中酝酿而出的毁灭气息却真实不虚。 一蓬月白色的火焰在陈安面前突兀燃起,承载出剑阵崩溃后遗留的毁灭之意。 这是中品秘术,月焰,在陈安看来威力聊胜于无的东西,被它承接后,那一点毁灭之意崩解速度明显降低,与火焰本身的毁灭气息相容,攒成一团灰白色的火球,置于陈安两手之间。 他两手一撮,元磁之力正反两极相斥,如弓弦拉满,砰地一声将那灰白火球当做炮弹射出,正中那本体缩小的阴风,在其中炸出一片能够湮灭一切的灰雾,阴风都被炸散了不少,让陈安看清那阴风的本体,竟是一个通体幽蓝的小人。 尖细到能刺穿人耳膜的惨叫声从小人口中传出,幽蓝小人的一手一脚竟在刚才那一下中被灰雾彻底的腐蚀掉了。 “你该死。”邪风也不急着进石门了,他视为无足轻重般存在的小家伙竟然伤了他法体,不杀之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他虚抬手臂,半空中无数阴风逆卷,阴风色泽不一,有猩红,有幽蓝,有墨绿,有黑灰,这些颜色不同的阴风混合起来,形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庞大龙卷,伸出一颗有角有须的龙头向陈安咬噬而来。 陈安心中一动,想起之前羽真所说的那头墟级妖魔是龙的形态,不会就是这个吧。 本来面对墟级妖魔,他心中还是有些发憷的,他到底不是升华过法如的武道宗师,不能够精气神相合,就算能够炼成堪比神兵的身躯,依然无法发挥其全部威能,只能使用元磁御兵炁取巧。对上堪比宗师的墟级妖魔,还是有些心中打鼓。 但是当他看清那不同颜色的阴风竟然是从元气大海里抽离的煞气时,他反而不虚了,面对这甚至能污染侵蚀封神阶的煞气风暴,他还有闲心观察研究一下。因为他最不怕的就是煞气,身怀血煞阴罡的他是煞气的祖宗。 陈安不慌不忙的一步踏出,正是太虚幻灵步的踏势,这一步虽然不能将眼前恐怖的煞气龙卷踏碎,踏停,但也迟滞了它的力量,让它到陈安面前时,只剩煞气的影响。然后再被陈安体内的血煞阴罡威吓,四散而去。 邪风双眼一凸,完全不敢相信会是这么个结果,有心想要再出手试探一下,却好似感觉到了什么,颇为忌惮地看了陈安身后一眼,身形再次一缩成阴风,不等陈安追上纠缠,就钻进了那石门之中。 陈安有心跟进,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严肃且温和的声音道:“不可,门后情况不明,不可轻涉险地。” 陈安一怔,转首向身后看去 ,只见羽真伴着一名白发老者缓缓走来。 陈安用眼神询问羽真,只听后者道:“君统领,快来拜见族老。” “族老?” 白发老者冲着羽真摆摆手,温和且欣赏地看着陈安道:“你叫姜露寒是叔,那喊我一声爷爷就行。” “爷爷?”陈安莫名其妙。 白发老者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又补充的解释了一句:“我名姜瑾,是姜露寒的大伯,曦珺的爷爷,你随曦珺喊我一声爷爷不为过吧。” 这开门见山自我介绍的方式也是东荒特色,若是在中原来这么一出,反而很是奇怪,因为在中原长辈姓名都是需要避讳的,介绍都是少有。 “姜爷爷”,陈安从善如流,但心中却是一颤,一个名词在脑海中浮现,封神阶。 他记得曾听沈林说过曦珺的爷爷就是高阳氏隐藏的封神阶,怪不得刚刚的墟级妖魔不发一言就跑了。 其实他敢追着墟级妖魔打的原因也是察觉到了援兵的到来,虽然没有任何端倪显现,但看见本被吓破了胆的羽真又一脸笃定的回转而来,要是还不明白有转机那就不是陈安了。 所以刚刚他卖力的拖着那墟级妖魔也有作秀的成分在,想要在援军面前大展神威,刷一波不要钱的声望。否则他虽笃定那妖魔伤害不了他,但他也很难对那墟级妖魔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以他一向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封神之阶 “好孩子。 ” 陈安被姜瑾一句好孩子说的一窘,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好孩子的形象,起码这是个正面形象,能让姜瑾看在眼。 如此卖好,当然不是陈安对封神阶强者有多尊敬,事实算是博闻强识的武道宗师在他面前,也不能让骄傲的他轻易折腰,更何况只是个类宗师的封神阶。 其实陈安的主要目的还是想从这见了一面占自己便宜,让自己喊爷爷的老者身获得晋升封神阶的方法。东荒强者为尊,超品强者虽然威风,但到底没有封神阶的名号响亮,那是可以建立大氏族的存在。 若他能晋升封神阶,再狠刷几次声望,陈安有信心迅速掌握氏族大会的话语权,为fǎn gong泰一关打好基础。 甚至若能晋升封神阶,算是舍掉fǎn gong泰一关这一环节,直接偷渡回原也未必不能。 只是按照沈林的说法,封神阶可不是轻易能达到的,突破地轮只是其一个条件,还需要其他诸多东西辅助,至于具体是什么,只有氏族最核心的几个人知道,沈林却是不清楚。 以陈安如今的地位以后肯定也会知道,但他却等不及了。彻底将魂牌储存入体内后,随着不断的融合,反馈已然开始,再加他本身的底蕴,已经可以触碰到地轮的壁垒,再沉淀一段时间,打破地轮十拿九稳,到时若能得到晋升封神阶的办法,同时晋升的话,返回原真的指日可待。 所以他真像个老实孩子一样,在姜瑾面前拌乖巧,陪在他身边,一副长辈有事,弟子服其劳的姿态。 几人先是找到了一处废墟下的薛毅,姜瑾拿出一只褐色的袋子,将之收了进去。陈安认得这正是姜曦珺给他的由饕餮胃囊所制的乾坤囊,它不止可以收纳东西,还可以收人。 接着姜瑾又带着陈安和羽真找到了被战斗拋飞的到处都是的其他人的尸体,其还有薛冉和另外十四个族兵的,姜瑾用乾坤囊将他们一一收殓准备带到族,集体火化。 最后三人才来到那扇异的石门旁。 除了特殊秘术加持,否则高品还不能飞,因此羽真留在地面,由陈安陪着姜瑾升到半空。 对着这门,陈安竟有些熟悉之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听姜瑾道:“这是一道传送门,目的地未可知。” “姜爷爷想去探索一下吗?”陈安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节操有什么问题,一切为了能回去。 “探索?嗯,是一定要探索的,但不是现在。这门不知通往何处,也不知门后有什么,看刚刚那些妖魔争先恐后的进入,难保不是一处魔窟,且还不知这门是不是双向的,进去还能不能再回来,这一切都需要后续的探查。现在氏族正是多事之秋,等一切安定下来后,再派人来探索,至于这里先封存吧。” 姜瑾一句话为这件事定下了基调,然后他抬手掐诀,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将这片地域生生禁锢住。这股力量很怪,似乎与空间有关,却有掺杂了些别的什么东西,以陈安之能,难以分辨。 总之,石门所在的区域还看得见,但却摸不到,那一片地域好像是某处海市蜃楼投射出的光影,很是好看,可要寻其真实所在,还在极远处。 陈安从未见识过这等手段,却隐约猜测出这应该是传说的封印之术。十二连城的封魂之术是自封印术而来,他们的高层掌握一些封印术,倒没有什么好怪的。 姜瑾和陈安落到地,有抬首打量了一下周围道:“这里还是能利用起来的,回去再派些驻兵过来,将这里先看守起来,划为青孚城的辅城,日后有了闲暇,再去探索那石门。” 陈安很狗腿的应道:“是,我回去安排人手先来将此地清理出来。” 他主动请缨,一者是逢迎姜瑾,另一者么,则是想要把这里势给占下来。这里距离三镇太近了,若是落到他人之手,不利于自己发展,所以先试探着说清理此处,若姜瑾表现的不在意,那可以势占下。至于他管理的三镇都人手不足的情况,他却是没有太多顾虑,等新神意九窍之法完善了,他能收获一批强悍的手下,人手不足的问题瞬息可解。 他算盘打的好,却不想姜瑾直接道:“何必这么麻烦,这城堡的清理还不是弹指即可。” 说着,他真弹了弹指头,接着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 地的碎石,在某种特殊力量的牵引下,飞舞而起,缓缓回到它原本该在的地方,一块块砖瓦也漂浮而起复归原处,梁柱重新立起,倒塌的房屋也在一瞬间复原。 整座城堡好像经历了时光倒流,几乎是在眨眼之间恢复了当初陈安等人刚刚到来的模样。 陈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震惊到不能言语。 见多识广的他当然不是震惊于姜瑾的手段,走了昊天境一遭,飞舞在天空的宫殿都见识过,又怎么会震惊于一个复原的术法。真正让他震惊到不能言语的是,他总算是知道了封神阶的本质。 原来,这是封神阶! 仔细感受那牵引着墙垣房梁复归原位的力量,陈安哭笑不得,这不是地祗吗。 用神话的说法来描述,所谓的封神阶竟然是城隍老爷。 陈安从昆仑书院的典籍了解过地祗神,却从来没真正见识过,为了怕自己认知错误,还仔细感受了一下,结果发现没错,这是神明对自己神域的修复án bg,根本不是什么高明的术法。 眼前的姜瑾把整个一片地域的自然力量全部与己身联系起来,一举一动,都能引的这片天地的真实反馈,在这里他是唯一的神明,其他同层次的强者来此都会被排挤压制。甚至地祗处在自身领域之,算是天仙也能短暂对抗。 怪不得血妖潮来势汹涌,一连四五次,除了第一次猝不及防下把半残的万族城邦彻底冲垮外,后面几次根本没能对十二连城实质性的伤害。算偶有重大损失也是十二连城高层本身的轻敌冒进。 最高只有灾级妖魔出现,怎么可能对有地祗坐镇的神域造成什么大的妨害。至于墟级妖魔从未在主城的区域现身过,他们本身是强,可在地祗的神域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妖魔也不蠢,跑到必死的境地里去,那不是送菜吗。 这么强的地祗,这么强的封神阶,确实是很多人的向往,只是却非陈安所愿,因为如此强大的力量并非属于其本身,而是天地意志所带来的,其一旦成为地祗,获得án bg的同时,也差不多失去了自由,只要他出了自己的领域,会跌落成最普通的地轮,超品也强不了多少。 知道内情,陈安瞬间失去了晋升封神阶的想法,这种缺陷极大的晋升他要来何用,他未来可是想回到原的,怎么能被困死在这里。 姜瑾见他一脸呆滞的样子,还以为他震惊于自己的手段,笑道:“你且先稳固现有的修为,这种力量你早晚也会拥有。” 陈安一脸木然地道:“谢姜爷爷栽培,小子必定努力。” 羽真一脸羡慕的看着陈安,陈安是不屑于这种缺陷极大的提升,但可不代表其他人一样能不为所动,在自己的神域里一言可成法,一指可逆转乾坤,是真正的神明,这种力量哪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舍弃的。 但羡慕也没用,欲成封神阶,必要先成地轮,否则完全无法感受并承接天地的意志。 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自然是回归。 回归族地,而不是三镇。 陈安的新编队伍除外,整个高阳氏总共只有七支狩猎小队,这次薛毅的队伍全军覆没,对高阳氏来说是极大的损失,使得高阳氏本短缺的人手,更加捉襟见肘。必须要回去召开族议会商讨这个问题,薛毅承担的责任和任务都要重新分配,关于高阳氏未来的走向也需要再次商讨,而陈安作为族议会成员,在没有特别事情牵绊的情况下,当然也要出席。 因此来不及回转三镇,消化这次的收获,跟着姜瑾羽真也向青孚城而去。 回去的路途倒是平静,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妖魔来捋地祗的虎须。 陈安也隐隐有些明了,之前很多不解之事,为什么城外的一些地域可以允许普通平民开垦荒地,种植物或从事生产,不担心异兽和血妖伤人,狩猎小队都是在辅城附近打猎,城卫兵和族兵也只需要定时清理主城的某些特殊地点。血妖伤人事件有但极其稀少,往往只在血妖潮来临前才会发生。 这有着“城隍老爷”保佑,什么魑魅魍魉闹事前当然都得想一想。 自古以来,使得东荒之民过得如此凄惶凄惨的大敌,实质只有一个煞气,其他的乾军、妖魔也是雪加霜而已。 回到族地后,三人分开,姜瑾走进了月坛深处为薛毅疗伤,羽真则忙着把这次探索情况汇总,陈安也自觉地找到了姜露寒,跟着其组织会议。 由于是紧急会议,倒没有那么多准备时间,把每个人通知到位直接召开了。 当然参加会议的人也不多,姜宾姜忌都在外执行任务,薛毅又是重伤之身,小一辈的可以算陈安一个。其他高品席位,除了常驻族地的十几人外,也大多缺席,起次,空荡荡的少了一大半人,让人望之凄凉。 第三百二十三章 开放限制 会议还是姜曦珺主持,姜瑾并没有出席,不知道是接着沉睡去了,还是有事外出,反正回城之后再也没见过。 “这次不止薛毅一路,其他探索勘查的队伍,也都有大小不一的损失,加七年前的殇事,氏族的元气还没有恢复过来,现在可以算是到了我高阳氏最严峻的时刻,一个不好都有倾覆之危,对于之后行止,大家有什么想法各抒己见吧。” 会议开始后,女主尊首先开口,保持着三分端庄,七分肃穆,一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威严,一边抛出本次会议的主题。只是她话音落下许久,竟无一人回答,场面一度尴尬。 “咳咳,”眼见会场气氛即将滑入不可知的方向,姜甘连忙咳嗽两声救场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经过我们勘查血妖潮虽然确实是提前了,但起码还需要两三年左右才会爆发,这期间只要我们开放xiàn zhi加速消化吸收的外来人手,定能赶在血妖潮来临之前,培养出一大批可用之人,氏族危机自然可解。” 姜甘说完后,没有将话题传递下去的意思,只是目光怪地看着姜弥,而是姜露寒又将话题接了回去道:“开放xiàn zhi加速消化外来人,确实挽救氏族于倾倒的唯一办法,大家也都表态一下?值此氏族危机存亡的关头,该不该开放这个xiàn zhi?” 说完,他也看向姜弥,眼神之带着三分逼迫意味。 这一副诡异场景,看得陈安莫名其妙,可以算是有看没有懂。 消化吸收外来人本是应有之意,否则十二连城的大氏族们费那个劲去大乾矿区掠人是为了什么?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吗? 至于开放xiàn zhi的说法他也大体知道,东荒人其实还是较排外的,虽然很多时候不得不借助外来者的力量,但大多数时候,在分配资源会有一定的倾斜。而在高品魂牌的供给也有一定的卡扣。 像陈安这般如锥在囊的,那自是不同,别说高阳氏,任何地方的任何势力都会花大力气给吸收过来作为嫡系,可一般的情况下,本地人和外来人是全然不同的,那条隐形的隔膜虽不付诸于字,但却真实存在。 姜露寒所说的开放xiàn zhi应该是尽力消除这一隔膜,把资源平均分配,供给一切可以修炼之士,尽一切可能提升整个高阳氏族的实力。 可他在说道“开放xiàn zhi”这四个字,为什么要加重语气呢,甚至说完还要逼着姜弥表态。姜弥虽然是守旧派的头子,但在这氏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应该也不会死抱着规矩不放才对啊。若他真是这么食古不化的人,应该也不能修炼到这般境界才对。 “我保留意见。” 姜弥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这一句话吐出整个人好像苍老了数十岁。 看得一旁的陈安整个人都糊涂了,从指缝里漏点资源,不用这么小气吧,说一句“保留意见”能肉疼成这样?或者是因为在会议输给了姜露寒,心塞?这老头有这么好胜?还是小心眼?再或者是自己没明白姜露寒所说的“开放xiàn zhi”真正的意思? 还真有可能,不然整个会场的气氛何以变得如此诡异。 姜曦珺低着头一言不发,姜露寒、姜甘、邢幕逼视着姜弥,姜迟、姜衡眼观鼻鼻观心。 不过陈安也没更多的时间胡思乱想了,会议每一个人都要表态,加姜弥,两人人弃权,其他人除了姜甘,姜露寒外,也大多迟疑的举手赞同,陈安莫名其妙,盲从的都有些忐忑。 好在这个看似完全不存在问题的议案总算是艰难通过了,下面是关于氏族责任和任务的重新分配,把一部分原本该薛毅承担的事情分了出去。 姜露寒也知道陈安那边刚刚打开局面,行为不易,倒没有再往他头再安排任务,甚至关于新城堡的驻防都有所犹豫,还是陈安当仁不让的发言,主动承担了下来。 会议结束后,陈安迫不及待想赶回三镇,看看金明将新九窍之法完善的怎么样了,但却在半途被姜露寒拦了下来,跟他回到了他的办公之所。 经过短暂的不着边际的寒暄后,姜露寒话锋一转,竟问起了沈林的事情。 陈安没想太多,只以为姜露寒在关心晚辈,毕竟当初初见姜露寒还是沈林引荐的,两人一起出任务,关系应该很好吧。作为长辈,沈林跟自己出去这么久问一问近况还是应该的。 只是陈安也很久没见沈林了,这货一闭关闭了大半年,突破一下不用这么久吧。 但此时面对姜露寒的问题,他只能道:“沈兄近况还好,半年前开始闭关冲击高品,现在想来已然成功。” 沈林底蕴不薄,又是以神通冲击高品,当不会有什么意外,所以陈安也预先这么说了,既是安慰老人,也算是讨个口彩。 姜露寒点了点头道:“沈林还是像当年那样心高气傲,宁肯迟滞多年以神通突破,不愿融合魂牌,否则他可能早是高品了。” 用魂牌突破不用像神通一般需要刻苦修炼,直接融合四品魂牌,可以成为高品,但却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当年?” 陈安其实对高阳氏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但姜露寒神神秘秘地把他拉了过来,有什么话又不直说,在这兜圈子,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帮帮忙,替他顺下去的。对倾诉yu wàng十足的人来说,你不接他的话,最惹人记恨的事情。而且刚刚在族会说的“开放xiàn zhi”一词,陈安总觉的与姜露寒接下来的话有关,所以也耐着性子和其聊了下去。 “是的,当年,哎……”姜露寒叹了口气,眼满满的回忆。 “也是十年前吧,也是备战血妖潮,需要团结所有人的力量。我当时一厢情愿的以为,同为高阳氏,应该不分彼此,携手同进,想着撮合沈林和曦然,为大家做个表率,谁知……哎。哦,对了,曦然是主尊的姐姐。” 姜露寒再次叹了口气,言犹未尽。 陈安对这狗皮倒炉子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欠奉,有心不接话,看这老家伙自己演下去,但是也这么想想,自己眼下还要依附于高阳氏存在,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整个高阳氏之,他最忌惮的不是姜瑾这个封神阶,更不是一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姜弥,而是姜露寒这个老狐狸。别看其长着一副刚正不阿的脸,做起事来最是公平公正,但心里的花花肠子绝对能把任何人给缠死,每次与他见面谈心,陈安都提着十二分小心。 所以他一凝眉,故作关切地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姜露寒唏嘘道:“后来曦然远嫁,沈林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初见沈林之时,他还是个小娃娃。后来,我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才,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情,现在的族议会,当有他一席之地,可到如今整整十年,他连高品都没有突破。哎,是我害了他呀。” 姜露寒的确姿态十足,可陈安没有感受到他身有半分悔意,心不禁暗骂这天性凉薄的老家伙惺惺作态,只是反思一下自己却又发现,自己虽一直和沈林称兄道弟的,可连他的过去,他的事情都懒得知道,仅仅只是想利用他的身份,他的知识,他的人面而已。如此看来他和姜露寒反而是一类人,全然没有立场和高度对其指责。 对面,姜露寒将两枚魂牌放在桌子,接着道:“人老了容易多言,拉着你说了这么多,险些忘了正事,你别见怪,喊你来其实是想让你将这两枚谛听的三四品魂牌带给沈林,我琐事缠身,没法亲自去看看他。” “寒叔,我替沈林谢谢你老人家了。” 陈安小心地将那两枚魂牌收下,细究之下无完人,当nián de shi,时过境迁,陈安一个后来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姜露寒见保守派势大果断放弃沈林以图自保,还是不敌姜弥势力,被打败顾之不。反正以后来的眼光看,姜露寒虽然利用了沈林一把,但之后也是对其颇多照顾,倒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 姜露寒摆手道:“都是自家子侄,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高阳氏的未来还要靠你们呢。” “嗯,寒叔,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三镇那边还要抽调人手接管那座新出现的城堡。 见姜露寒似乎没有后续,陈安果断提出告辞,准备回去再深想今日其所言之深意,他总觉得姜露寒不会只是和他说说沈林的故事,对方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必然还有其他意图。 “好,我送你,现在又到了和十年前一样的关口,你回去多准备准备也好。” 姜露寒起身将陈安送到门口,在陈安再三辞谢下停住脚步。 在陈安转身准备离去之时,他忽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小君,你觉得主尊这个人怎么样?”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东荒大地 觉得主尊这个人怎么样?陈安被这突兀且不清不楚的问题弄得一怔,但却在下一刻猛然明白了姜露寒的意思。 什么开放xiàn zhi,什么团结所有人,什么撮合沈林,原来一切的因由都在这,怪不得当初安排自己陪同姜曦珺去氏族大会呢,这根本不是去参会,而是去相亲。说为什么一个开放xiàn zhi整合资源的决策,为什么会整的姜弥如丧考妣一样,原来他们真正商谈的是自己和主尊的婚事。 陈安心一点也没有被当作棋子的愤懑情绪,少年热血这个词不知道多少年前被他给吃掉了。从姜露寒问出那句话“觉得主尊怎么样”的话语后,他的脑海除了闪过一下姜曦珺的温婉笑靥时隐隐有些羞愧外,全程都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弊,想看看自己能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娶一族主尊确实会变成附庸,也是说自己日后再也无法取高阳氏而代之了,只能被绑在高阳氏的战车之。 但同样的,若是篡夺高阳氏的权力,掌控更多话语权也方便了很多,只要他娶了姜曦珺,那他在族议会的地位能跃居邢幕之,只在姜甘三兄弟和姜曦珺之下。 甚至他还可以扯姜曦珺的虎皮,与其他氏族的大佬,十二连城的高层对话,他靠自己达到这一步,不知省了多少力气。 况且青孚城高阳氏在十二连城还不是普通的角色,以氏族大会的席位看,那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十二连城实际指的是西边的蒗城,方城、镜城、长空城、暮城,东边的归梧城、且兰城、钜木城、青孚城以及北边的景岚城、方华城和南边的琚城。 古今皆然,凡事都要排个高低出来,氏族大会的坐席是表征。当然,这个表征只是个大概,跟个人实力差不多,不打过永远不知道谁强谁弱。 不过算如此还是能大概分出个层级,以那日陈安所见,层级有四,可以地域划分东南西北。 其东方四城最强,他们直面血妖,又有无数资源汇聚,只供这八大氏族,当然能培养出属于自己的,能战敢战的精兵。 其次是西方五城,他们同气连枝守望相助,以对抗泰一关的长风军,尽管与乾军战斗这种经历的间隔有时会以百年来计算,但像是一柄时刻悬在头顶的利剑迫使着他们不得不努力修炼,发展军械。 南方只有一个琚城,原因除了血妖潮和乾军压力太大,无力向南外,是山林太多,不便探索,因此这整个东荒南部被称之为荒古原森的地域都成为了古兽的乐园,间或还有些野人和异人杂居。琚城人在这种环境下,更多的还是和野人部落的交易,只有偶尔狩猎零散的血妖时才会有战斗发生,可以练练兵。 至于做为十二连城贸易所的景岚城和最北方的方华城,更弱了。他们一个很少需要战斗,城五大氏族纷纷作为其他强力氏族的代言人存在;另一个太过靠近极北之地,煞气凝滞,元气大海活跃,血妖不存,妖魔不至,威胁他们生死的更多还是严寒,如此自然变成了氏族大会垫底的角色。 由此可见,青孚城可以算是东方四强之一,高阳氏更是可以排列进前几位的氏族,它的主尊绝对可以位列十二连城的核心高层之,一句话决定十二连城的未来走向。成为她的丈夫,算不能完全利用这一资源,所能谋取的好处也不可以道里计。 在这一点最直观的例子是大乾镇国公,靠世族嫡女位,威压寰宇两百年,他的故事告诉所有后来者,遇到这样的好事,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所以陈安脑子还在思考,嘴已经脱口而出道:“主尊冰雪聪明,个性温婉,又是超品强者,当然是十分优秀,也不知日后谁能娶得主尊为妻,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姜露寒面色更显柔和,连原本侧面刚硬的线条都消失不见,但他却没对陈安的话有任何表示,好像刚刚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转而道:“此去一路顺风,祝你早日在三镇站稳脚跟,哦,不对,是四镇。” 回去之前,陈安想了想又去拜访了一下姜曦珺。 随着姜心月的引领,见到那张宛如长姐般温柔的娇颜时,陈安精神不禁一阵恍惚,娶她为妻的这个想法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小君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了。”姜曦珺的笑容一如既往,三分端庄,七分温润,仅有一丝少女的俏皮。 “想着此次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回归,思及过往,特来请见细君,以做道别。” 陈安小心谨慎的查看姜曦珺的神色,发现她没有半分变化,好像完全不知道姜露寒的联姻打算一样。 但陈安知道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她身为主尊怎会不知道族大事的动向。姜露寒虽然把控着氏族的诸多大权,但他可没有把姜曦珺给架空,恰恰相反,为了突出嫡脉的尊贵,姜露寒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几乎任何事情都必须主尊拍板才能实施。 联姻这么大的事几乎可以决定高阳氏日后的走向,要说姜曦珺不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所以说女人天生是演员,愣是让陈安这个惯于察言观色的家伙,没能看出任何端倪。 “你有心了。”姜曦珺温婉一笑,转首命姜心月自屋角落拿出一个漆制木盒,放在陈安面前道:“早时你出镇一方应该予你一份程仪,只是当时授命匆忙,不及准备,好在现在补还来得及,本来想是给你送去,不料今日你自来,却是巧了,正好将之带回。” 陈安一怔,伸手将木盒打开,只见一套湛蓝色的棉甲整齐叠放在木盒之。 东荒危险处处,随时随地都能战斗起来,所以有穿戴甲具的习惯,有条件的都会弄一身穿戴,是眼前的姜曦珺身在住处,也是一身红白相间的轻便布甲罩身。 其时十二连城已然剽窃到了大乾的明光铠和宝莱盔的板甲技术,还有链甲和锁甲技术的辅助,制甲技艺已十分了得,但板甲和锁甲都是在大规模军团级的作战使用的多;平时只是狩猎妖魔的话,考虑到作战轻便,施法便捷,且兼具防御性能,均棉甲为时尚。 “你现在是一地主管,普通魂牌玄器予你也无大用,所以专门为你订制了一套甲具,你且试试合不合身。” “谢细君馈赠。” 陈安从善如流,转入屋屏风之后穿戴起来。 一般的棉甲都是三层,贴身布甲,间棉甲和坚固的外甲,由于材料的不同,防御性能也是不同。 以陈安这件来说,全都是选用最顶级的材料,首先是最里面的贴身布甲,这布甲由起码二十层的羽蚕丝织而成,轻柔顺滑,甚至可以当贴身小衣或睡衣穿,但别看它轻柔忽视其防御性,其韧性可使普通刀剑都奈何不得,兼且它是全身的,连衣服带裤子,齐全一套;第二层的棉甲则直接是百层的玉棉层叠而制,可吸收大量劲力,算面对歼神炮的正面轰击,也可以发挥一定的防护作用,它包括一件外衣,连裙;第三层的外甲,陈安能清晰地认出竟是由那饕餮妖魔的外骨骼打磨而成,以金丝串编成一件对开小衣罩于棉甲之外,其他腕、肘、膝以及腰腹部的防护则直接缝制在第二层的棉甲,此外还有一双长靴,一条腰带也是相同材质。 陈安穿戴时也不费劲,先穿贴身布甲,再罩蓝色棉甲,最后覆外甲,才转出屏风站到姜曦珺的面前,他逐渐长开的身段,颇有几分气宇轩昂,让屋的主仆二人看得眼前一亮。 “谢主尊赐甲,必依此甲具为氏族藩篱,护桑梓万全。” 陈安再次正式拜谢,尽管以他的身体素质,根本不需要这件棉甲,算站着不动,墟级妖魔要杀他都得花费一番大力气,但从这件棉甲每一种材料的选择搭配能看出姜曦珺的用心,算是以陈安的心性还是不免有些感动的。 姜曦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很适合你。”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姜曦珺看了看天色道:“不早了,你赶快路吧,不然等到血月临空,路不安全了。” “谢细君关怀,我这告辞。”心知姜曦珺说的是实话,夜晚对妖魔又极大增幅,算在姜瑾的领域内也不一定能保完全,陈安虽然不惧,但总是一桩麻烦事,因此他说完也不墨迹,直接躬身退出。 直到陈安的身影彻底隐没不见,姜心月才显出几分忧虑之色地发问:“细君,你真的会嫁给他?” 君月一一切都好,可她总觉得其人没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且现在与当初不同。当初高阳氏说是招婿,而现在陈安已然成为了超品,并且是最有希望在十年之内晋升封神阶的存在,依着姜露寒的意思,很有可能招婿变滕嫁,她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姜曦珺看着空荡的门扉,面现温柔之色地出神道:“自从挑起了家族重担,我之婚姻不能任性妄为了,如此嫁给一个不讨厌的人,也不错啊。” 姜心月看着她的样子,一脸惆怅,心嘀咕:“你这副表情可不仅仅只是觉得不错啊。” 第三百二十五章 极地冰川 东荒除了十二连城以及那些危险到根本不适宜人类生存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地区外,已知区域还有南边的荒古原森;西边的大乾矿场,城邦故地;西北的野性荒原;东北的极地冰川;以及东边的神裔居所和更远处的迷境。 可这些地方除了神裔居所和迷境外,基本都是十二连城的资源获取地。 如荒古原森的各种药材木材石材,以及一些制作玄器的稀有材料,其古兽还能为十二连城的各大氏族提供大量的魂牌,从妖魔身获取的魂牌材料由于煞气的侵染质量太差了。 东边的大乾矿区和城邦故地拥有大量的逃奴和遗民,他们为了保持自己的特性拒不加入十二连城,但却不得不在乾军和血妖的双重压力下依附于西方五城以获取一些生存物资,但有买有卖,而他们的货物往往是他们自己,十二连城的人口补充主要来源于此。 西北的野性荒原被开辟出来,则是作为十二连城的牧场存在的,那里被放养了大量的野兽凶兽,通过打猎,为整个联盟输送肉食。 最后的极地冰川与十二连城的关系,和大乾矿场和大乾的关系一样,为十二连城输送各种稀有矿物。 当然,为十二连城输血的同时,这些地域的主事人也需要十二连城的物资支持,成为十二连城的附庸,才能在这些险恶环境下很好的生存。既然被把控住命门,他们自然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给十二连城的老爷们卖命的干活。 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押运着二十多辆运输车的货物从最北边的方华城出发,沿着探索清理出的路径向着极北之地一路前行。这是往极地冰川输送物资的队伍,每隔三个月都会出发一次,回城之时还负责带回那里的原矿。由于路途遥远,往往来回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云船运输,一则是因为云船一开耗费太大,得不偿失,二来别说云船,是大乾最先进的空舰,由于技术原因,行进速度也未必有走陆路的行军速度快,它们本身在目前阶段只能作为战争堡垒存在,想要用之突袭和行军,还力有未逮。 当然走陆路不可避免的面临着血妖的威胁,好在连火铳技术在十二连城大行其道,三百多名武装小队成员,人人手持连火铳,再加其他炮具辅助,完全可以正面硬刚一支满员的狩猎小队。在血妖本稀少的本地,基本也能畅通无阻。 像往常一样,这支队伍并没有遭遇任何意外来到了十二连城设置在极地冰川的地域,过各大矿区,直接进入最远的海岩堡。 海岩堡是十二连城设置在极地冰川的八个冰堡之一,管理着大约五个矿区,队伍将在这里放下部分物资,并带着这里的原矿例供返回,沿途经过其他堡垒时,做相同的事情,最终从最靠近内地的百济堡返回,完成这次的物流任务。 在交换物资的同时,队伍还负责传递信件,毕竟不是所有在冰堡劳作的人都是极地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还有很多家在十二连城,接受任务前来冰堡坐镇的供奉。其他来自十二连城的局势消息,也通过这个渠道,传入类似冰堡的各处附庸势力。 因此等到这支队伍交换完物资,再次启程离开后,海岩堡的堡主侯雄捏着手的一叠信笺发呆,搞的坐在他下首的两个副堡主、五个矿区看守以及四个驻守供奉也有些心思不定,一起用眼色撺掇着一直作为侯雄心腹的副堡主冉旭前发问。 “堡主,不知圣盟传来了什么消息,让您如此为难?” 侯雄也想有个人帮自己参谋一下,道:“还记得次送来的那个人吗?是那个姓傅的。” 冉旭颔首:“咱们这边多少年没来这种大人物了,属下当然记得,莫不是圣盟的大人想将之召回?” 高品强者十分稀少,别看高阳氏开个会都能召集五六十个,那是他们家大业大,放之景岚城,方华城等地,绝对能称得一声大人物,是妥妥的特权阶级。若是到了极地冰川那更是了不得的顶层人物,看他们海岩堡,管着五个大矿区,最强的还不是他们这几个品。高品已是如是,那再之的超品呢?又得尊贵到何种程度。 这个层次的存在如果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根本不可能给发配到冰川来,且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也有诸多理由可以赦免。 东荒任何氏族都缺人,尤其是人才,舍得下脸面,未必不能将之保下。所以冉旭才有此猜测,只是这傅恒犯的是勾结妖魔,这fǎn rén lèi的重罪,且被发配来,说明已经经历过了公审,怕是很难开脱。不过好在他们也是专业的,来个假死脱身,李代桃僵还是不能完成。 冉旭正思索着为自己的主子解忧,见高雄摇了摇头道:“不全是,这里有七封信笺,你切拿去看看。” 说着将手的纸张递到冉旭手,冉旭看完也是无语,这七封信分别来自景岚城五大氏族,甚至还有两封来自方华城的两家。 景岚城高阳氏的目的是想要侯雄给予方便,帮衬一二,而其他四家的信则全是“罪大恶极,可加苦活、重活、累活、危险之事以罚其身”等字眼,差没明白的说要弄死这货了。 方华城的两家倒是好理解,只是想接触一下,看看对方有没投靠的意思,但景岚城是什么情况,五大氏族有分歧为什么不内部解决,非要为难自己这些下面干活的人。 冉旭也有些计拙,征得侯雄同意,将之又传阅了下去,屋之人传阅一圈后面面相觑,均不知该作为。只有另一副堡主终山沉吟半晌道:“不若将之送到镜湖岛淘星沙。” 侯雄皱眉道:“景岚城高阳氏背靠青孚城,确实是五大氏族最强,但一味迎合于彼,失了其他四家信重,也是不妥啊。” 洌湖岛虽滨临入海口,但背依温泉山,不邻险恶海岸,水势相当平缓,算是海岩堡难得的好去处,所以侯雄有此一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为了迎合高阳氏一族而恶了其他氏族,未必是对。 这是小势力的悲哀,一方面想讨好强者,一方面又怕得罪其他人。 终山不慌不忙地道:“前次我收到消息,神砾海那边的鱼头在大规模迁徙,想是有所变故。” 侯雄一怔,继而皱眉道:“你又没有打听清楚,是海神日,还是黑潮?” “据说他们连租地的神像都在搬迁,显然是不打算回去了,我看八成是黑潮”,终山咂吧咂吧嘴。 侯雄立刻转首向冉旭道:“咱们这,多久没来黑潮了。” 冉旭面色也不是太好,但自己的恩主问话,还是立刻回答道:“粗略算起来,快有十年了吧。” “可曾有积累十年以的黑潮记载?” “有”,一位年纪最大的供奉接话道:“黑潮平均两到三年一次,短则三五天,长则月余,而万族城邦的那次记载,黑潮足足推迟了二十年,所过之处生灵尽没,持续一年有余。” 厅所坐之人都悚然动容,冰川这里气候苦寒,虽有元气大海滋养,但亦有煞气侵害,加各人修为也不高,人的寿命之十二连城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对于英年早逝已经算是习以为常。 因此涉及万族城邦的那次黑潮起码过去了百年,几乎没人看到过,也做不到感同身受,但十年前的事情,在座之人还是都经历过的。 十年前那次黑潮持续了足足一个月,冰川八大堡垒损失惨重,尽管因为准备充分并没有什么人失踪在黑潮之,但被毁坏的粮食,尤其是肉类,还是让堡饿死了不少矿奴管事,直到十二连城的救助送到,才算缓过这口气来。 在座之人,十年前大多还未坐到今日的席位,都是层管事,对那次灾难可谓是记忆犹新,此时听得旧事重提,难免心下惊惶。十年前的黑潮持续一个月,尚且弄的海岩堡饿殍遍地,这次的黑潮起码大半年,这还不要了命了。 傅恒的事情立刻没人关心了,侯雄转而道:“不怕一万怕万一,这种事很难说,既然海滨那些鱼头有迁徙的迹象,我们多做做准备也没错,大家各抒己见。” 终山首先道:“吸取次的教训,粮食等补给物资要保存好,还有最重要的燃石,元光晶石等引火之物……” “对了,矿石,次库存的大量矿石也被污染不少,需要做好防备……” “次的团练,预警之法不错,还可以沿用……” “最主要的是打通圣盟的关节,请求圣盟的支持……” …… 所有人都是经历过黑潮的,此时大体商量下,弄出一堆应对方案,一个时辰后,侯雄对冉旭道:“你把刚刚大家说的做个总结,给每人一份,大家合计一下分头去办吧。” 众人领命正要离开,侯雄又似想到了什么,冲着管理洌湖岛矿区的矿守道:“等会把那个姓傅的带到你那里吧,嗯,这样。” 第三百二十六章 封君建制 当陈安再次站到綶城城门前的时候,不禁有些唏嘘之感。 其实他离开也不过四五天时间,半天的路程,但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出了一趟远门,尤其这几天都在梦境之,时间概念不清,将他这种错觉放大了不少,使得他回来之后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再加见得他回归,亲自迎接出来,一脸激动之色的温良,也让他莫名的起了几分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或者在梦待了经年,这才一朝得醒。 他却不知,温良也是真实情感流露,当然不是和陈安有是什么基情,而是陈安不在,他便失了主心骨。 前一阵子,陈安出城清理灾级妖魔他还不觉得,但在之后进入那诡秘的城堡彻底与綶城断了联系,他才慌了起来。这种慌好像是陡然失去了能为自己撑腰的靠山一样。 在原做允王教学时,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允王算外出月余不归,他也能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等待允王回归查阅。可现在陈安才离开几天没有消息,他开始坐立不安,且不止他一人,满城下都处在一种恐慌的状态,甚至包括他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兄弟,和一向沉稳的弟子金明。 仔细思考现在与过去的状态对,温良无奈发现,这不是他们心里素质变差了,而是东荒的特殊情况决定的。 在大乾时,个人勇武不能说没用,但也确实不能成为关键,它受制于很多因素,如神兵,如法宝,如阵法。天仙大能都不敢说自己纵横无敌,可能一个传承久远的世家能有让天仙大能栽跟头的东西,哪怕这个家族里连个天象武者都培养不出。 而且大乾还有一套整套完善的制度体系,严格的律法,门派世家都被压的死死的,何况形单影只的大侠小侠。 好像当初,陈安看似慢一步没恢复天象巅峰的战力才被诬陷为杀害马家一家的凶手,但实际他算实力尽复,也只能束手擒,用法律武器为自己开脱。不然只能亡命天涯,或远走海外,或逃往西域,与被发配东荒也没本质区别,反正原待不了。 所以在大乾想要赢,想要位,武力只是一个考核标准,智谋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会钻法律空子,会拿体制作章练的一身好武功重要的多。 但这一套标准在东荒不适用了,这里没有强悍到能改天换地的神兵法宝,即便是从外面拿进来,也会被那种扭曲法理的力量所侵蚀,阵法蕴含的法理奥义同样也施展不开,一切涉及真意法理的东西,在这里是个笑话。算是被所有人奉为圣典的神通,其实也是yān gē版的,只取其力,不取其意。 这一系列的状况,导致血脉论,个人英雄主义在东荒大行其道,算在百年前的大战从乾军身学了很多玄器和机械武器的制作方法,也顶多能威胁一下高品,像超品一品等还是战场的决定性力量。 不止是他们的武力,还有名号,都能对对手造成伤害。英雄的名号像是一面旗帜,可以让所有人汇聚在他身边兴起一个氏族,可以凝各大氏族的力量建立一座城邦。 陈安不止自身有超品的实力,算是十二连城的顶尖,更是取得了高阳氏层的认可,算是高阳氏分封出的诸侯封君,已经具备旗帜的特性。 他不在,綶城不止失去了那可以匹敌一城的强悍武力,也失去了能够让人心安定的旗帜。 想通了这一点,温良除了无奈是有些释然,心隐隐对綶城更多了一丝归属感,他倒没想过要背叛陈安,捧金明位,不是做不到,只是太过吃力不讨好。 因为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需要金明逆天的立刻达到的超品,这个看其出关后的表现,倒是不难达到。只是其次需要本地势力的认可,却很难很难,不说本地人和外来人之间存在的矛盾,是氏族人和其他势力之人间的隔阂也不是这么好抹平的。 但这却是最关键的一点,不得十二连城本地人的认可,不得高阳氏的分封,是野人,是其他势力,野人算再强悍,也不会被十二连城的高层所信重。 金明想要做到和陈安一般得到高阳氏的信任,除非立成超品,再被观察十年以,才有可能被吸收进族议会。 所以说陈安绝对是个特例,他的成功可以算是不错的运气加出众的演技共同作用的结果。 首先他稚嫩的外表和刻意表现的言行,让姜露寒等高阳氏的高层觉得他只是个懵懂少年,心防备自然降低。 后来又因为他在逃亡过程,愿意留下陪伴主尊,以及发现墟级妖魔尸体的事情,计算功劳被奖励去神通阁任意观看使得高阳氏的人出现错觉,以为是他们把陈安一步一步的培养到了这个高度的,算是自己等人一手栽培的,可以被真心接受。 再之后是整日的与沈林厮混在一起,人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人整日里与另一个人混在一起会被别人打与那人相同的标签。因此在高阳氏的一群人眼,陈安不算是外来,而是和沈林一样自小在东荒长大的侨民,心的隔阂自然少了很多。 如此种种,才造了陈安的今日。 想通这些,温良福至心灵,再不掩饰内心的激动,大步前对着陈安拜倒道:“主公,您可算是回来了。” 陈安一怔,不明白温良怎么把称呼给改了。在东荒叫执事统领其实只是雇佣或合作关系,但叫主公可是有别样深意的,这是以家臣自居。陈安不觉自己出去转了一圈,怎么有了收服温良的资本了? 他双眼一眯,本想说些试探的话语,但想及温良来到綶城后的表现,怎么都称得一声劳苦功高,互相试探难免让功臣寒心,于是索性直接问出道:“温老何以如此?” 温良自也无虚言:“外来之人,受限于东荒地理,难施抱负,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打开局面,但如何团结?” 不待陈安反应,他自问自答,一副激昂模样,仿佛年轻了几十岁:“当然是要拧成一股,形成建制,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如今有主公在前,带领大家,再以完整制度规范之,必可令所有人拧成一股,共同进退。” 陈安闻言,眼前一亮,他自暗司密探开始,到现在跟着高阳氏走,等于都是在混体制,却从未想过自己建制。高阳氏把他分封在这,等于算是让他自己规划,三镇,不,四镇的未来。带人烧杀掳掠他擅长,但让他建立制度,发展势力却有些强人所难。他自从来了三镇之后一直都过的浑浑噩噩,索性自己修炼,不管其他,但今日听了温良所言,立刻有了无数思路,有醍醐灌顶之感,立时朝温良拜道:“还要请温老,帮我。” “主公无需如此,先回到坞壁,待我为主公细细谋划。” 温良今日也收获不小,他本身患隐疾,武道无望,一门心思的想着施展自身才华,辅佐允王争嫡,奈何帝云庭太过逆天,根本不给其他皇子半点机会。所以被发配东荒之时,他已心丧若死,只是没想到来到东荒后,发现这里竟是个群雄争霸的局面,他还能有一展才能的机会。 一开始,他只是想利用陈安在东荒站稳脚跟,可今日的顿悟,却让他突兀地发现陈安实在是捏了一手好牌,如此还不知道抱紧大腿,奉献忠心,那他真是白长了一把年纪,所以立时先把位置摆正,再图谋日后。 “善。”陈安道了一句,与温良把臂同归。 进城之后,温良兴奋的去规划綶城未来,陈安则回到自己的居处,见到了刚刚从闭关处出来的沈林。 他首先向陈安招呼道:“你还好吧,出来没见你,大家心都要散了。” “我的不是,”陈安笑语了一句,作为主心骨、旗帜,他可以外出年许不归,但必须有确切的去处,安全的信号,而去绝地探索遗迹失联这种事,一天都多。 “还没恭喜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货大半年时间总算没有白费,不止突破了高品,还厚积薄发一举冲到了三品之列。 “应有之意,有什么好庆贺的。”一丝欠打的笑容在沈林面浮现,寓意与他话的意思完全相反,好像在说:“快夸我,继续夸我,不要停。” 陈安当然不吃这一套,转而讲起此行的一些不解之事,让沈林这个万事通给他解答,惹的后者一脸幽怨之意。 不过很快,这抹本是假装出来的幽怨之意,被无限的回忆和忧伤所取代,沈林像在瞬间变了一个人,语气满含复杂滋味地道。 “寒叔想让你取曦珺?他还没死心啊,也对,今时不同往日,也许他真的能成功……” 第三百二十七章 曲中之人 “能和我说说你那时候的事吗?” 陈安语调舒缓,让人听之放松,忍不住想倾诉些什么。 沈林强笑道:“我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有些事情说出来,总憋在心里强。” 陈安继续引导,使用的是从暗司学来对付凡人的办法,面对沈林这个层次的强者本是没有多少作用,可奈何他的万法心音才刚刚练个小成,甚至都没有稳固。且这种能窥探他人心灵的秘术,最是让人有倾诉yu wàng,如知道一个秘密,在没有不可说的xiàn zhi下,最是想分享给亲近之人,是一个道理,所以陈安只是稍稍暗示让沈林露出缅怀之色。 “小时候的事情不记清了,只知道我还在襁褓时,被家仆抱到了东荒,投入了高阳氏,家仆没过多久也死了,是老主尊收留了我,我和曦然同岁,和他们姐弟妹三人一起长大。东荒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那时候确实是很开心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全是曦然的影子……寒叔和我说要我和曦然成亲的时候,我有些不知所措,但真的很开心……之后的事,我一直莫名其妙,不知怎么的曦然嫁到了钜木城……是我懦弱,我不敢追求自己想要的……” 不知什么时候,沈林已然泪流满面。 陈安心不由升起一丝愧疚,他初衷可不是为了沈林纾解情绪,而是想要从当nián de shi情窥出一些可以借鉴的地方,如此揭人伤疤以肥自己,确实有损阴德。 不过杀人绝户的事他都做过了,这却是小儿科了,也只是愧疚一霎,便抛开心思,较起前次今朝。时移世易,事隔经年,高阳氏不当年昌盛,正需要借助外力,形势所迫,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在。这一次姜露寒明显是吸取了次的教训,等待时机,卷土而来。 且看姜瑾的样子也是持支持态度,姜弥这次再难翻出什么浪来,哪怕姜曦珺是主尊,操作起来沈林那次还要难出数倍,但大势所趋,无人可挡。 如此他和姜曦珺的婚事算是妥了,其实他对这个还是很关心的,封神阶没指望了,总要给些安慰奖吧。 自己在意的事情定了,想想还是毫无营养的安慰了沈林一句:“初闻不知曲意,再听已是曲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太过自责也于事无补。” “你不懂,”沈林摇了摇头:“其实我……” “金明拜见主公。”沈林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突兀走进来的金明打断了。 他也在闭关,闭关研究新神意九窍的再次简化版,闻听陈安回归,急着前来汇报进度。他目前还处在三品的程度,只是境界略有稳固,这种情况一来是对于神意九窍修炼的时间短,尽管陈安将一切都尽数教付于了他,但还不能完全消化,二来缺乏魂牌滋养也是关键,各大氏族手高品魂牌不缺,但把控相对严密,陈安身为统领也只能领取一套,其他的则最多到三品,二品以则需要特意申请了,所以金明只储存到三品魂牌。 这个事情毕竟关系到陈安的发展大计,他还是很心的,在回来之前已经向氏族申请了,只是由于近日诸事繁杂,还没有审批下来。不过对此他也不是太急切,毕竟金明才刚刚晋升还需要一定时间稳固境界,且审批最终是过姜曦珺的手,他也不怕被卡扣,早晚而已。 “你有事忙吧,我先出去转转,这半年可憋死我了。” 见得金明进来,沈林掩饰般的侧过身,瓮声瓮气的扯了一句,也不等陈安回答,自顾自的转身走了。此举惹的金明直皱眉头,他是坚决拥护温良建制的,认为沈林行止没有礼数,有失体统,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陈安打断道:“你破关出来见我,可是新法有了改善?” 这一打岔,金明也没心思追究沈林的问题,前一步呈递了个小册子到陈安手道:“略有调整,正准备下发给兄弟们实践一下,得反馈信息才可以进一步改善。却闻今次主公回归,自当请主公先斧正之后才好推广。” 他口说着“斧正”的谦虚话语,神色间却是信心满满,让陈安不禁多了几分期待,伸手接过,打开阅览。 “好”。 片刻之后,陈安脱口赞了一声,金明的新九窍之法,不仅更加简化,可以加快修炼的进度,而且不设门槛,适合各个层次的人修习,其精妙处让陈安甚至不相信他是在这么短时间内搞出的。 其实陈安提出神意九窍之法来帮助融合魂牌,虽是得了傅恒的启发,但能够真正实施还是因为他对神意九窍之法的熟悉,最主要原因是他来自大周,从小修习的便是这个体系。 而他来到大乾后,尽管依旧保留不俗的武道天赋,但在武学理论的研究还是不如大乾本地人,甚至他都没接受过系统的教育,昆仑书院的武道课程最多也算是个蒙学。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一个人完成gong fǎ的编纂修改,确实有点勉强了。如今有金明帮他,可以算得是如虎添翼。 “太好了,如此这法子算是成型了,只差推广完善。” “主公过誉了。”金明依旧谦虚地道:“其还有好多地方不尽人意,如战力受制于身体素质,如储存的魂牌唯一。” 闻言,陈安笑道:“哈哈,你这是过于求全了,身体素质可以看成是修炼境界,境界不到,战力已能如此,还有何怨,总不能以凡人之躯力战天仙吧。” 金明的法子可以算是和陈安一脉相承,只以洞开先天九窍为要,根本不管修为境界,但修炼境界对魂牌使用的制约却实实在在,它只是绕开了,而不是消除。 魂牌的确可以靠着储存之法避免血肉意志的影响,直接调用其的能量,但可不代表那原有的血肉意志影响不存在。它只是将原本会一次释放击垮使用者的血肉意志缓慢释放,让人能够一点点的适应而已。 且这还受制于精气神三轮的制约,因为高低品魂牌的制造本是以精气神为钥匙,精轮只能融合低品魂牌,气轮只能融合低品的魂牌,也是说,想要获得一品的战力,不是光修习秘法洞开九窍算完的,还要突破三轮。 绝对没办法靠着新九窍之法一步登天,在精轮的时候获得一品的战力,顶多能以九品的境界发挥八品的战力,以七品的境界发挥五品的战力罢了。 金明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的贪得无厌了。 至于魂牌储存的唯一性也没有办法,别人那是融合,彻底获得那门秘术的掌控,而他们仅仅只是储存。九窍最多只能储存九枚魂牌,顶天了是储存一些绝品和圣灵品的魂牌,多获得几项秘术的使用权罢了,想要多储存几枚魂牌却是不可能。 而且别说是他们这些精简版的,是靠着融合魂牌一路走来的高品秘术师,也是有极限的。 这个极限取决于其身体对血肉意志的抵抗性,根据个人体质,可以融合的数量不一,如陈安觉得自己再融合几十枚低品魂牌也无所谓。 “好了,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十分不容易了,接下来是推广完善。你尽快将之传下去,让你的人先修炼起来,血妖潮将至,我们太需要人手了。” “是,遵主公吩咐。” 金明领命,他那些兄弟,很有一些都是做过允王亲卫的,实力不俗,经过这段时间修炼,修为转化过来,也有气轮巅峰的境界,但有气轮巅峰的境界未必有五品的战力。 因为算是拥有五品的境界,也只能按照规矩一枚一枚魂牌的融合,最多也是直接融合一枚五品的魂牌,使得战力提高到最大化。绝没有五六七八九这五枚一起融合的道理,如果那样做不是为了提高战力了,而是纯粹找死。 但有了九窍之法却不一样,他可以把这五枚魂牌先储存了,直接调用其的秘术,瞬间能形成可观的战力,缓解陈安现在手下无人可用的尴尬处境。 “还有,”拦下了一脸亢奋正要告退金明,陈安揉了揉眉心,头疼地道:“那座新探索出了的城堡,也归我们所有了,你去安排人接收一下。” “安,安排人?”金明一呆,他手哪还有人可以安排。现在三镇的防御也綶城有陈安的镇压,可以算是固若金汤,而其他两城则和虚不设防差不多,随便几个将级妖魔估计都能完成屠城壮举。 “算了,”看金明的样子,陈安也是无奈,姜露寒对他是没话说,要钱给钱,要装备给装备,但是要人没有,高阳氏本部还缺人缺的厉害,也是真没余力来支援他。索性陈安摆手道:“还是你亲自去坐镇一下吧,那里还挺重要的,尤其是那座被封印起来的门,更是不容有失。” 陈安合计着大不了自己坐镇綶城不走了,等下面的人手成长起来,想来有着新九窍之法,也不需要等待太久。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双月齐辉 不算太浓的粉红色的水雾弥漫整个水域,为这片水域披了一层旖旎靓丽的轻纱,傅恒抬头看了眼东边的鲜红血月,又转首看了一眼西天的洁白皎月,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再往北是延绵十万里的极地冰川,等于彻底出了东荒,我们现在是处在东荒的边境,所以才能看到这等稀有的双月齐辉景象。” 一面容粗犷的黑脸汉子在傅恒耳边轻轻解释了一句,他自己似乎也有些沉醉于这等美景,目光没有离开天空红白双月半分。 “颙图兄,我们来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的?” 傅恒收回目光,面泛疑惑之色的看向身边的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嘿嘿笑道:“当然是来做笔大买卖了。” “大买卖?”傅恒摸着自己脖颈泛着金属光泽的项圈,又看向对方脖颈完全一样的项圈,意有所指的问道。 颙图面色尴尬,稍稍调整了一下那内里有着突刺扎进后颈的金属项圈道:“尽管我们现在都是阶下囚,但也不是完全失了自由,这八百里洌湖岛可曾有一个冰堡的崽子?爷们想干什么不行。” “那这买卖又是什么门道?” 傅恒初来乍到,尽管在这住了快一个多月了,但对洌湖岛的事情还不是不胜了解。今次被相熟之人呼唤,本着多了解环境的想法,便也没有抵触的来了,但一个个神秘兮兮的样子,至今还没让他弄懂到底干什么来了。 “不好说,到了你知道了,”颙图人长得豪气,做事却颇不爽利,遮遮掩掩地道:“虽说我们每月缴定数的星沙,能从冰堡的崽子们手换取足够的生存物资,可想要再多却是没有,只能从其他途径再找些稀有物品,才能在冰堡的崽子那里兑换些奢靡之物以供享用,所以这外快却是不能少了。” “外快?什么外快?” 傅恒面色怪,都被发配到这偏远的地方了,还能活的有滋有味,确实让人不知该如何评价。 “后面的人小声点,快跟了。” 前面一身材干瘦,面容猥琐的汉子转身瞪了傅恒一眼,压着嗓子催促道。 “张发白这狗仗人势的东西,也能在这个时候叫一叫,等到了地方看谁还鸟他,”颙图面色不善地回瞪了那瘦小汉子一眼,但这句话语的声音却还是压了压。 “作为佟霸的发声桶,还是暂忍一时之气的好。”不想特立独行,傅恒也压了压声音。 “什么发声桶,特么一狗腿子,要不是指望他们带路,他老大佟霸,我们也不鸟。” 傅恒似乎听出了点别的什么意思,立刻追问道:“佟霸不是牢头吗?我看去冰堡守卫处兑换物资的都是他。” 洌湖岛北邻大冰川,东及泽地,南到迷境,只有西面一处出口可以通往外界,还被冰堡守卫牢牢把守,未经允许从这通过的人,必然会被连火铳射成筛子,所以说洌湖岛是一处监牢也不算错。只是颙图还是不爱听,放低声音把佟霸的称呼强行纠正道:“他算什么老大,这里他强的人有好几个,派他去与冰堡的崽子们交换物资只是大家怕麻烦,你看他敢克扣大家半分口粮不?” 傅恒心道,原来这里的人也内斗的厉害,不过也可以理解,到底有七八百号人,万一拧成一股绳,一起冲击只有不到五十个冰堡守卫镇守的湖口,他们算有连火铳也未必能镇压的住,说不定这里面还有他们推波助澜的手笔。 接着傅恒还想问问具体有哪些山头,却听得前面一阵嘈杂之音,诧异抬头向前方看去。 双月齐辉之下,这片水域并不黑暗,浅薄水雾之,能见度也非常之高,只见前方两波人马已然短兵相接,站在最前身材高大的佟霸身先士卒,手持一柄钢刀,凶悍地将那突兀出现的队伍冲散,毫不客气地将阻拦在前的敌人一刀枭首…… 傅恒看着身边的颙图也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冲了去,面色古怪,你们所说的外快是打劫? 战斗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是一面倒的tu shā。 一百多悍匪冲进一处宿在湖畔的营地里烧杀掳掠,但凡有抵抗直接砸翻,撂倒,撕碎,所到之处一片哀嚎。 傅恒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他实在没想到颙图所言的买卖、外快竟然是抢劫。这倒不是颙图等人长得像良善之人,而是他根本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有人让他们打劫。 他来的时候知道八大冰堡是大冰川下唯一的人类居地,下辖矿区还有些零散的矿奴,其他地方并不存在小村庄什么的,可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颙图他们打劫的又是些什么人? 只是现在显然不是深想这些的时候,那伙人在一开始被佟霸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会儿也反应了过了,立即组织人手进行抵抗。看他们营地的规模,应该是个五六百人的小部落,抛去不能战的人,还有二百青壮,人数是佟霸这边的两倍。 纵然佟霸这边都是悍匪,但对方仗着人数优势一反击,还真吃不住劲。 傅恒还在懵圈状态,见一身着简陋纱衣的青年人手持木矛向他攒刺而来。 迫于战斗本能,傅恒扭身、反手捉住矛头,挥臂断矛,贴身一靠,将那具不算强壮的身体直接顶飞了出去。然后转身挥臂,五指锁扣住正在奔跑的一名同样身着简陋纱衣的青年的颈项,再发动腰腹之力,一甩,将之远远的投掷而出,做了滚地葫芦。 一连放倒两人,傅恒才有些缓过神来,但面对一大群嗷嗷叫着扑前来的敌人,深知现在实在不是探知到底什么情况的时候,只能跟着颙图一阵冲杀。 战斗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待到那几个能够冰封河面,释放冰锥的老人被佟霸一棍子撂倒后,眼前的部落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部落人逃跑的逃跑,被俘的被俘。 他们之前虽然也在周围布下了哨岗,在佟霸接近到一定距离时有所发现,但架不住对方的凶悍,所以一败涂地。 看着跳水逃跑的部落民,佟霸一抬手道:“别追了,拿东西要紧。” 杀红眼的矿奴们脑袋一醒,连忙冲入部落营地,将整个营地洗劫一空。 大量的星沙,蔚蓝色的晶石,异的珊瑚,总之各种珍贵的东西都没放过,甚至是那些部落人身穿的破烂纱衣,都抱出大摞,打包带走。矿奴队伍人人满载而归,连傅恒脖子都挂了两串珍珠珠串。 他倒没想着劫掠什么,但被颙图硬塞了一些,其他和他一样的新人也大多如此,莫名其妙劫掠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被揣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那边佟霸却没有加入疯抢的行列,而是看着面前蹲在地的俘虏,目透沉吟之色,直到整个营地连帐篷都被拆了打包后,才对自己几个手下道:“把这些人全部押带走。” 张发白一愣,小心道:“老大,怎么连人都带走?他们有什么用?” 佟霸眼睛一瞪道:“叫你带走带走,哪这么多话?” 张发白一个激灵,连忙转身招呼后面的人道:“动作都麻利点,没听到老大的话吗?所有人都特么带走。” …… 送走了金明,陈安见时日尚早,想着去公共办公区看看。他来这里也大半年了,但到那里去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算偶有闲暇,也是走访城解决一些紧急的事情,或是直接出城清理妖魔,从不曾到这里来过,还是刚入住綶城时,温良告诉了他一声,他才大致知道这区域在哪。 綶、芊、谭和新接受的,被命名为门的城堡格局是一样的,内里的坞壁也差不多,有最éi靠着联排的塔楼组成的防御层,陈安和薛毅当初是在这里转悠了好久,连内部都没能深入进去,被梦魇耍的团团转,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再往里有一圈居民区,多是平房最高也两层样子的屋舍,因地势逐渐升高的缘故,差不多可以达到外面塔楼三四层的高度。 坞壁最心处则是五座阁楼外形的建筑,其间以栈桥相连。间那座最大的阁楼有五层高,但因为地势,它甚至最éi的塔楼还高出半层,凭借五楼四角的露台都能直接眺望其他三城。这座阁楼极大,五层几乎有百个房间,陈安、沈林、金明等人住在这里,同时这里还居住了招募来的仆役。 因为是塔形结构,四层房间更多,作为陈安的核心班底,金明的弟兄们住在这里,之下的三层二层亦然,预留给为来班底扩大时。一层更是庞大,又高,作为大家日常主持三镇事务的所在。 四个辅楼只有三层高,被清理出来后,暂时还没啥用,只堆放了一些甲具粮食等物资。 五座阁楼的周围是一片广阔地域,被这五个庞然大物分割成了好几块,有广场,有演武场,有花园,有田亩,有别院……让人观之能想象的到,这城堡原主的奢靡生活。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织绡绮丽 陈安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是来到了一层的办公区域。 这整个三镇的枢,可谓全被他交给了温良,他自己当了大半年的甩手掌柜的,尽管他最初拉扯起这么一支队伍的目的是帮他回归原,但也不能真的完全不管,该有的关心,还是应该表示一下的。 所以陈安今天来此表现表现,鼓励一下大家的积极性。 陈安首先看到的是正在忙碌的温良,老头子这么久以来可能连五层他自己的居所都没去过,一直在此处办公,表现出极其高昂的工作热情,让陈安汗颜不已。 都没好意思打搅他,径直来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办公处所,这里明显是一间厢房改建的。他本以为没人便直接推门而入,却不想一眼看到了两熟人。 “统,统领,你,你怎么来了?”阿梨目瞪口呆,旋即又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弥补道:“不对,您,您应该来,哦,又不对,是,是……阿梨给统领见礼。” 没在意阿梨的手足无措,陈安看向另一边满脸通红连见礼的话都没憋出来的姜梓道:“你们怎么在这?” “来辅佐统领您呀,”姜梓依然喏喏不能言,原本洁白的双颊,现在都能滴出血来,还是原本活络的阿梨迅速的恢复了过来,接过话头回答。 “哦,”陈安颔首,也是,她们是自己的僚属,自己常驻綶城,她们自然要跟随身边。 “你们两吗?” “是的,小莹和琳姐留守族地联络,只有我和梓梓过来了。”说到这里阿梨也有些郁闷,没想到綶城事情这么多,什么地方都缺人,一个人都要干好几份活,来了有两三个月了,天天忙到晚,连去面见陈安时间都没有,早知道叫大家一起过来了。 “联络族?我记得这不是,呃,姜梓的事情吗?” 陈安有心喊“梓xiao jie”,但现在对方是自己的僚属,这么喊好像不太合适,跟着阿梨叫梓梓吧,又显得太亲昵了,于是干脆直呼其名,反正东荒不讲究这个。 “琳姐有了身孕,梓梓怜惜她长途跋涉辛苦和她换了。” “哦,原来是这样。”陈安没想太多,那日见冯琳也有双九年华了,东荒这边普遍成亲早,说不定这都不是第一胎了。 他本是个甩手掌柜的,对自己僚属的私人情况也不是太关心,这么互相交谈两句,也算是打过了招呼,于是道:“你们忙吧,我去里间看看。” 陈安说着越过这间厅堂,进入了里间,实际这里才是陈安办公的所在,外间不过是僚属居处。 一进门,在陈安面前的是一张待客用的方桌和四只木椅,此处也是待客区域,再往里,又以屏风隔断,有一面墙的书架摆设在内,一张书桌在书架之前,旁边还有一张胡床,以供主人日常休息,如此布局不可谓设想的不周到。 只是陈安却无福享受这些,他刚绕过屏风,目光被书桌那堆积成山的案牍所吸引,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怎么会这么多,温良也太心了,竟然事事都向自己汇报。 没办法,既然要表现,那干吧。 陈安狠了狠心,坐到书桌之前,埋首案牍之。他有预感,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这么度过了。 …… 傅恒晕晕乎乎跟着大部队回归,晕晕乎乎地看着俘虏们被押回水牢,晕晕乎乎地带着一堆蔚蓝晶石和破烂纱衣回到自己等人的住处。 洌湖岛一荒岛,哪有什么住处。此处天气又寒,茅草屋木屋建起来一点用都没有,而石屋……靠着几百个矿奴开山采石,再建房,那怎么可能。所以大家住的不过是岛的山岩洞穴。 回到这里,颙图大力拍着傅恒肩膀道:“兄弟今晚干的不错,放心吧,下回有这好事还叫你。” “颙图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恒从头到尾都是懵的,现在回来了,抓住机会赶紧发问。 颙图笑着环顾一圈,发现其他几个新人也是一脸迷惑,便道:“一起干过这事也算是自己人了,反正还有一两个时辰天明了,也不值当再去睡一觉,和你们说道说道,天亮之后,大家再一起去享福。” 清了清嗓子,颙图继续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也亲身经历过了,我们不过是把一些稀有的物品抢来,在冰堡的崽子们那里兑换武器,药品,烈酒,美食……等等。整天在这啃那些干硬的馒头,和毫无滋味的肉干,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明天一定要弄壶好酒犒劳一下自己。” “那……那我们抢的是些什么人?”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来自傅恒身边一个略显弱的男子,他名叫鲁宵,和傅恒算是一批被送岛来的新人。 “人?”颙图不屑道:“那哪里是什么人,不过是些泉客。” “泉客?”傅恒一怔,接着脱口而出道:“鲛人。” 其他人也有些fā lèng,南海出鲛人,北海隐泉客,这是大乾地理志的内容,四海之内多有传颂。在很多人认知,泉客和鲛人其实是一个物种,可实际还是有些差别的。 尽管他们都能泣泪成珠,织绡绮丽,但却一个水居,一个陆居;一个人身鱼尾,一个却是双腿鱼鳞。不过因为他们很多特性相近,人们还是习惯性地将他们都称之为鲛人。 因此听了傅恒所言,颙图含糊道:“差不多吧。” 众人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东荒因为人口稀少的缘故,对人命还是很看重的,甚至都没有死刑,氏族部落间的争锋,更多是采取斗将的形式,算偶有误伤,也是那仅有的几个人,像今天这种大规模械斗,直接干掉对方反抗者的行为还是很少见的。 所以大家都有些不太适应,但一听说那根本不是人,心里的负罪感总算是减轻了不少。 只是心还是有些别扭,那些会恐惧,会流血,会求饶,会哭泣的家伙真的不能算是人吗。 “好了,大家幸苦一点,今晚不休息了,把手头的东西清点登记一下,差不多该天亮了,等会一起送到佟霸那里,让他去和冰堡的崽子们交涉,兑换物资,明晚我们能有舒服日子过了。” 一阵忙碌,大家把昨夜的收获全部清点了一遍,确实是好大一笔资财,因为连那些破纱衣都是鲛绡,遇水不湿,遇火不燃,价值连城。其他的是星沙有一大堆几近一人高,鲛珠也有百十斤的样子。 将这些东西纷纷送到佟霸处,由颙图亲自盯着,这没傅恒等人什么事了。 本来可以休息一下,毕竟昨晚忙了一宿,但傅恒睡不着,随便找了处泉口坐下,拿起筛子淘星沙。洌湖岛虽然四面环水,但星沙可不是在洌湖淘,而是在洌湖岛的几处温泉口。这里的泉眼将地下的星沙矿随着泉水喷出,混着泥沙沉淀在温泉口,只要拿着筛子细细筛淘,一天起码可以淘到小半袋,足以从冰堡守卫那里换取两天的口粮了。 这个泉口边已经有了几个人,傅恒也不在意,随便找了个认识的人身边坐下,还自然的打了声招呼。 “老秦,早啊。” 那人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来了?昨晚忙了一宿,不和他们一样去休息休息?” 傅恒一惊,小声道:“你知道我们昨晚去干嘛了?” 老秦笑道:“瞒不过人的。” 傅恒默然,过了一会才道:“老秦,他们时常这么抢掠吗?” “也不经常,毕竟那些水人很久才会内迁一次,估计又是海出了什么变故。” 老秦说着,手法娴熟地舀了一筐泥沙,用力筛动,沙石和着水纷纷落下,只有星星点点的闪亮物质残留在筛子孔洞周围的特制绒毛,然后把筛子地给傅恒,再随手取用一张新筛,继续舀砂筛动。 岸边的傅恒熟练的接过老秦递过来的筛子,用刷子将其的闪亮物质刷下,储存在一个巴掌大小的袋子。然后将筛子清洗干净,重新置放在岸边等待老秦取用。 他一边惯性地做着这些,一边习惯性地调用气力冲击脖颈间的锁魂环。 这玩意锁住了他一身的炁,秘术神通全都使用不了,除了格斗武技外和普通人也无甚区别,且还不能轻易取下,否则刺入脊髓的那一端会瞬间bào zhà,天仙大能这么一下也是有死无生。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里已经到了东荒边境,煞气不重,元气大海尽管依然沉重不可调用,但真意法理的扭曲却不甚严重。他以前gong fǎ使用对敌却是不够,但仅仅只是调用积蓄的气力冲击桎梏还是可以。 这股气力虽然不强,但水滴石穿下,早晚有一天能将颈间枷锁蚕食毁坏,再复往日神通。 “啊……” 突然,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傅恒等人都是一惊,均是不明所以,唯有老秦脸色一白,抓住傅恒问道:“你们昨天把那些水人俘虏带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章 炼鲛熬油 “是啊,怎么了?”傅恒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老秦不答,低下头继续淘星沙。 “啊……” 又是一声惨叫声传来,老秦充耳不闻,傅恒却坐不住了,起身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泉口边的其他几人也觉怪,点了点头,跟在傅恒后面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老秦一个激灵,大声道:“别,别去。” “怎么?” 对于老秦,傅恒等人还是很尊重的,他是这里的老人,大家初来乍到,多亏对方细心指导,无论是淘星沙的手法,还是挑选居住岩洞,辨别食物的生存技能,事无巨细,都给大家讲解的十分清楚。 只是这次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老秦,他却喏喏不能言。 “啊……” 惨叫声再次响起,并且这一次连续不断,十分瘆人,大家也不耐烦等老秦给个解释了,继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傅恒深深看了老秦一眼,发现他还想阻拦,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大家走了。 其实也没多远,越过一处山岩到。 这里是佟霸的地盘,他们占据几个出矿量最多的泉口,平时傅恒这等散兵游勇都是不敢靠近。这次好心驱使下,纷纷爬来,远远地围观,却不想看到了让人骇然无的一幕。 那是四只巨大无的大瓮,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的,里面的水被烧的滚沸。佟霸不在,张发白正指挥着几个佟霸的手下,将昨日俘虏的泉客,投放到里面活活煮死。 “张发白你做什么?” 傅恒愤怒大喊,一起跟来的老秦拦都拦不住。 张发白好像才看到他们,漫不经心地道:“干什么?当然是熬鲛油了,这可是好的燃料,那些只冒烟不冒火的湿木可强太多了。” “你怎么能用活人熬油?”傅恒目眦欲裂。 他出身算是不错,自小见识的都是诗书礼乐,只在家族生变后才沦落东荒,还不曾见识到现实残酷便被发配至此。 而与他一同发配至此的人也大多犯的是勾结妖魔的罪行。东荒没有死罪,这罪名能够得发配确实严重,但大多却是与傅恒一般是不舍亲友离去的至情至性之人。 与这些人相处久了,自然难见世间极恶。 昨日与人行抢掠之事已然超出他的认知远矣,此时用活人炼油这等骇人听闻之事出现在眼前,傅恒哪能淡定。 “活,人?” 张发白一脚将一个身形娇小的鲛人踹出队列,面色不善地看着傅恒道:“你特么看看这玩意哪点像人?” 其实张发白的话有些牵强,泉客虽被称之为北海鲛人,但与南海那边拖着鱼尾的鲛人还是不同,他们与人类的形象更为接近,健全的四肢,精致的五官,十指与十趾之间的蹼也完全消失。甚至因为皮肤人多了一层角质的原因更为细腻,如好的绸缎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摩一下。 但是作为异类他们在外观与人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如那蔚蓝色的眼睛和发色,那酷似鱼鳍的双耳,双腿之指甲盖大小的鱼鳞,以及从脚跟处一直延伸到腿弯的长鳍。 傅恒语塞,如果是人他还可以以此谴责,与大家同仇敌忾,制止这种行为,但不是人的话…… “杀人不过头点地,算这些异类该死,把他们一刀砍了便是,尸体是埋是炼油也随得你们去,如此活活烹煮,算是对异类也有些残忍了吧。” 说话的是另一围观之人,傅恒认得,他名叫匡豪,来了有三年多,算是这里的老人了,此时见得这种情境也是满脸不耐,出言呵斥。 作为老人,自有威望,因此话一出口,围观之人纷纷附和叫嚣,抒发自己等人平时对佟霸一伙的不满之意。 “残忍,啊呸。” 匡豪身材健硕,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又有一帮子为其长声势的人,确实傅恒势单力孤的样子给张发白的压力更大,但张发白仗着有佟霸撑腰,也不怕他们,大声叫嚷,把一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来。 “反正是异类,怎么杀还不都是杀,你们仁义道德,我们穷凶极恶。我们特么是为了谁?” “马寒季到来,怎么度过?靠那些湿木吗?” “冰堡那些崽子们发的燃石够用?” “好啊,这么仁义,这些鲛油你们特么都别用了,冻死你们这群gou ri de鳖杠。跟爷们谈仁义,呸。” “……” 张发白一番呵骂之后,大家都没声了,虽然心不忿,但却也知张发白所说的都是实话,根本无从争辩,更深知这大冰川下寒季来临之时的可怕,思虑自身,终究是没再帮这些异类发声。 匡豪自觉在这看张发白表演也没甚趣味,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失了带头之人,其他人也都悻悻转身离去,只留下趾高气扬,如斗胜公鸡一样的张发白。 傅恒有心再争辩两句,却被老秦死死拉住,拖走。听着身后,继续响起的惨叫声,脸色很是不好。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回到泉口,傅恒依旧难抑心的愤怒。 老秦叹了口气道:“为了利益最大化。” “利益最大化?” “这些鲛人痛苦哭号之时,自然会泣下鲛珠,鲛珠的价值不同我再对你说了吧。”老秦的脸也有一丝不忍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无奈,这年头连自己都未必能很好的生存下去,哪还有闲心对其他异类心生怜悯。 “为了这个?”傅恒眼都有些红,显然愤怒到了极致。 老秦知道傅恒初来乍到,还有一腔热忱,见到此种情境,难免心悲悯,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办法,世道是这样,改变不了,只能眼不见为净。” “老秦,我……” 傅恒还有话说,老秦却知他想说什么打断道:“没有足够的燃料,一个寒季能要了我们大部分人的命?你昨夜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去冰牙岩洗个澡,休息休息吧,剩下的活计我来吧。” 傅恒目光逐渐黯然,闭口不再言语,缓缓转身离去,看得老秦一阵叹息。 他缓缓走了一阵,也不知该去哪里,一身神通虽然被封,但三轮齐开的身体素质还是远胜常人,一宿未睡,也不觉得如何疲惫,走着走着竟真来到了冰牙岩下。 这里是大冰川伸向洌湖岛的一处飞岩,只要跳过一小段湍急的水流能跃到其,沿着这段崖壁攀登而,能到达一处天然的温泉,在这里泡一泡澡可以使人心旷神怡,是这荒凉矿区不多的娱乐项目。 这里本是老秦发现的地方,后来他与老秦混熟,也被带着来过几次,算是他们俩的秘密基地。 既来之,则安之。 傅恒放下其他心思,目测了一下两边的距离,正准备一跃而过,却听的身后传来一阵奔跑的响动,不由怪的停下动作,向响动发出处看去。 那里一鲛人孩童一脸惊慌地奔跑而出,见到他站在那里吓了一跳,脚下一绊,正扑到在他面前。 傅恒下意识地想要扶他一把,却听得他身后有呵骂声传来,远远望去,竟是两名佟霸手下的矿奴,原来这鲛人小孩身后还有追兵。 昨夜一战,他们虽杀了数十个鲛人,俘虏数十,但相对一个数百人的大部族,大多数还是逃散了,这个应该是昨夜的漏之鱼,没想到佟霸还派了手下来捕捉他们。 想起老秦的话,傅恒纵然心万般不忍,也不由缓缓地收回手,甚至不忍直视那小鲛人求助的眼神。 “救,救命……”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傅恒耳畔响起,震的他整个心灵都是一颤,这小鲛人说的竟是人类的语言,他竟然能口吐人言。 第三百三十一章 泣泪成珠 傅恒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尽管各地方言不同,东荒语言也与大乾官话有所出入,但人言与异类之语还是大相径庭。 昨晚他听到的都是尖锐呼喊,一如夜枭凄鸣,所以张发白的异类之说,他无法反驳,可眼下,他竟然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人言。这真的是异类吗?会说人话,会喊救命的异类? 死亡的脚步声还在逼近,小鲛人面的恐惧之色越发浓郁,后面追逐他的人让他恐惧,让他害怕,唯有面前的人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希望所在,所以他眼噙着泪,趴在地,向傅恒伸出手。 看着这小家伙眼的求生yu wàng,听着他喊救命的恐惧声音,傅恒瞬息之间有了决断,自己要救下他,因此本要收回的手,再次向着小鲛人伸去,想要将他拉起,护在身后。 可是在这时,一支飞射而至的短箭打破了他刚刚坚定下的心意。 一蓬鲜红的血花在傅恒面前绽放开来,同时带走的还有那本微弱的求救声。 小鲛人刚刚支起的瘦小身体,再次倒在了地,傅恒徒然地伸手去捞,却只捞到了一颗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凝固住的鲛珠。 “草,这小崽子可真能跑,害的爷们几个追了这么远。” 佟霸手下的矿奴,骂骂咧咧地赶了来,手拿着一张鸟弓,这是岛的人用来打野味的粗制滥造品,放到十二连城,可能连一件布甲都射不穿,但相对于小鲛人稚嫩的颈项却是一件不折不扣的锋锐利器。 他们当然也看到了傅恒,岛这么几百号人,出名的这么几个,所以他们当然认识傅恒是谁,清楚他是颙图一个很能打的手下,也知道他与张发白这佟老大手下的心腹不对付,所以提前将小鲛人射杀,免得节外生枝。 此时嘴咒骂也只是给自己壮胆提气,并不想把傅恒给激怒了,走到傅恒身边时,更假装看不见他,也看不见他手的鲛珠,伸手向小鲛人的尸体抓去。 啪。 那人伸出的手被傅恒一把抓住,他脸色不由一变,再也不能无视傅恒,强硬道:“傅恒,你想做什么?难道要为了个异类,背叛我们?” 傅恒杂乱的长发把面孔遮在阴影,看不见表情,他持拿鲛珠的手缓缓握紧成拳,低沉笑道:“与异类无关,我只是简单的想揍你们而已。” 话音一落,一拳已经奔着那人面门而去,又快又急,他有心躲闪,可却有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还没反应过来,被轰飞而出。另一人吓了一跳,刚想有所作为,却不想傅恒一个旋身,以腿做鞭抽到了他脸,步了同伴的后尘。 他们知道傅恒很能打,却不想他能强到这个程度。在大家都不能使用秘术和神通的情况下,应该相差无几才对啊,算略有身体优势,也不会差距如此之大。两个人几乎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重伤不起了。 傅恒没下杀手,岛的人之所以沦落至此,只是不舍亲人变成妖魔,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行为,才受到如此的惩罚,他们心可从来没有背叛人类投身妖魔的想法。 现在也是一样,为了心激愤教训一顿佟霸的狗腿子不算什么,但为了异类而杀人,傅恒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算现在他们在傅恒心不算异类,那也是异族,怜悯也好,心软也罢,为了异族杀害本族的事,傅恒还真做不出来。 只是心憋闷难以纾解,把两人撂倒稍稍出了口气,但是压抑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抱起那小鲛人的尸体,一个纵跃,跨过湍急的水流,跳到了那飞崖之,一路向攀登,很快看不到了身后那两人。 又爬了一阵,傅恒找了个坡度较缓的地方,放下小鲛人的尸体,随便捡了根枯枝,以之作剑,挖了个一rén dà小的土坑。 这里天寒地冻,地的石土极度坚硬,他一身本领又被禁锢的十去八九,剑法剑意还在,功力却是不足,整整挖断了七根枯枝才把坑挖好。 将那具小小的尸体连着那枚流光溢彩的鲛珠一起放入坑。 掩埋后,竟不知该立什么碑,碑又写什么字。 如此矗立良久,只能摇头离去。 经历了这件事,他本无心再洗澡,打算回去再淘点星沙,干点活,分散一下注意力。可走着走着,莫名其妙的还是来到了老秦的那口温泉处,他看了看身小鲛人的血迹,想着去洗个澡也好,顺便把衣服的血迹也洗一下。 于是索性暂时放下心结,脱了衣服,跃入水。 这温泉也是神,外面天寒地冻,此之一域却甚是温暖,一如母亲怀抱,安稳舒适,思虑尽消,诸多烦恼也全部抛却,只想这么一直沉醉其间,不愿复起。 好在傅恒还想着自己那唯一的一件白衫,把它拿了过来,以水撩拨,也不用仔细清洗,只是将之濡湿,再拿到距离温泉稍微远处,立刻凝结成冰,抹去浮冰,再回到温泉处,以温水湿润,清除剩下冰渣,如此反复两三次,白衫焕然一新。 天色还早,傅恒抑郁的心情经过洗衣一事也稍稍纾解,干脆从衣物摸出一块肉干,缩回温泉,边吃边泡。 吃饱喝足,傅恒心神一畅,思绪也活跃起来,可以站在更高的层次来审视整件事情。 他们猎杀鲛人泉客,只是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财富,在这个物资匮乏的荒岛生活的更好,那为什么思维只局限于这么一小块地方,外面天地广大,难道不想着出去吗?非揪着这么点蝇头小利,行这等残暴之事,若能出去,哪怕是回到东荒腹地,类似十二连城那等地方,也用鲛油鲛珠换些可怜的物资要强。 如此当务之急,根本不是猎杀鲛人取鲛油鲛珠,而是从这牢狱之走出去。 傅恒摩挲着脖颈的金属项圈,脑子思绪纷飞。 佟霸等人在这里困的时间长了,难免形成思维惯性,自己却可以提醒他们,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东荒本地人,失去了神通秘术,他们什么都不是,可自己却能在这东荒边缘感受到元气大海的力量,靠着这微弱的力量,未必不能磨开颈项的禁锢,到时候重新获得神通秘术的自己,当可带着大家打败冰堡设置在这的那几个守卫,一路闯出去。 计划良多,傅恒身体不免困乏,昨夜他一宿未睡,刚刚又经历小鲛人之事,这又泡了半天温泉,想了半天心思,困意涌之下,他直接枕着池边光华的岩石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傅恒被一阵异波动惊醒,迷迷糊糊间竟感觉有人靠近。 他头脑一清,立刻警惕地看向平静无波的温泉池面,厉声呵斥道:“什么人?出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神通本质 青孚城,高阳氏族地的神通阁。 陈安缓缓合手的书册,抬手向对面捧着本线状书本研读的姜瑾问道:“敢问姜爷爷,神通的本质是什么?” 姜瑾眼皮不抬,随口答道:“东荒也有真意法理,只是尽在神通之。” 自那日出来之后,姜瑾没再进入封印状态,而是准备在族坐镇五年,帮着大家度过下一次的血妖潮。 氏族有着封神阶坐镇,相当于偌大的一片地域都有了地祗神统管,往返族地与四镇之间的道路变的清净无,妖魔具都不见踪影 ,陈安一日之间能跑个来回,方便无。 在如此方便的情况下,这些时日里,他不是在四镇处理一下琐事,是赶来族地参悟神通,日子倒是过的简单平静。 甚至时不时还能得到姜瑾这位封神阶的指点,尽管他不再打算进阶封神阶,但一个封神阶所代表的可不只是一条有局限性的道路,还有丰富的武学知识,简直可以当成一部武学圣典来看待。 因此在神通一道的领悟陈安可谓是突飞猛进。 到此时他对一次族议会的种种,也有所明悟,有着封神阶的存在,高阳氏不会没落。会所言危机也只是姜露寒对姜弥发难的借口,只是姜露寒的想法早已取得了姜瑾的同意,所以姜弥最终才无话可说。不如姜露寒怎么单单选择在姜瑾破封之时才行发难之事。 这一点从姜瑾对陈安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几乎已经把陈安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婿,有问必答,用一句悉心,苦心栽培来形容都不为过。 随口回了陈安一句,又生怕陈安听不懂的补充道:“真意法理为天地的规则道理,东荒之域对此虽有扭曲,但依然有规律可循,只是它们凝结于内,不再表征于外而已。” “是因为元气大海的惰性。” 陈安眼前一亮,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终于想通。真意法理乃世间一切修炼之法的根本,算有所扭曲也只是表征不同,本质还是一样。大乾武道因为元气大海活跃,所以真意法理会以天象法相为表征,外显于天地间。而在东荒元气大海惰性太大,真意法理无法外显只能以神通的形式表达,以炁为承载。怪不得他的修为可以转化,他的武道可以改易为神通,只是本质的真意法理换了个表达形式而已。 姜瑾点了点,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事实他对陈安确实十分满意,天赋卓绝悟性极高还在其次,行事果敢雷厉风行才是重点。 也许对外人来说,高阳氏的主尊是想找一个赘婿,可是实际不然,在东荒本地人心,姓什么其实不重要,氏才是真正的根本,如此找一个能够帮扶高阳氏的存在,一个种ǎ qiáng。 十年前他很对姜露寒这个子侄的想法很是赞同,只是族守旧势力太过强大,作为仲裁者只能不偏不倚,最主要的还是那个人选沈林,外表刚强,内心则甚是怯懦,可以说是难堪大任,因此他最终选择了保留意见,看着姜露寒失败。 这一次其实也是一样,他虽是因为血妖潮之事破封,但破封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去查看陈安的品质。到了他这个层次,什么乾军、妖魔都是疥癣之疾,高阳氏未来的走向才是大事情,而能承载氏族未来走向的人才是重之重。 好在陈安确实让他满意,天赋之当年的沈林还高,实力更是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更重要的是其行事作为甚合姜瑾之意。 “你走时记得去老六那一趟,他好像有事找你。”见陈安一脸收获极大,迫不及待想回去验证一番的样子,姜瑾才想起帮着自己侄子传个话。 陈安点了点头,离开了神通阁,照例向姜曦珺请了个安,见她面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婉宜人,才放心的告辞离开去找姜露寒。 他俩的婚事已经变成了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尽管层建筑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但族已是多有传言,陈安对别人怎么评价他无所谓,可心却莫名的有些在乎姜曦珺的情绪。 见到姜露寒时,他第一句话是:“等这次血妖潮结束后,与你和主尊办婚礼。” 陈安愕然,他知道姜露寒在很多不是太必要的时候,说话都较直接,但这也太直接了吧,婚事都没人找他谈,这办婚礼了,一时之间竟搞的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次姜露寒故意把这个信息以含蓄的方式透漏给陈安,是想看陈安的反应,他知道陈安是个聪明人,肯定能懂他的意思。事实也确实如此,陈安之后的举动无一不表面了他的同意。 对于政治生命而言,结婚与结盟缔约差不多,两边都有意,那也不必要搞得这么复杂了,简单明了两厢方便,一些婉转好听的话语完全可以表现在书面。 当然既然是缔结盟约也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姜露寒最后又补了一句。 “没,没有,主尊……曦珺秀外慧天仙化人,能娶之为妻,乃我几世修来的福气,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这裸地把婚事当买卖来做,陈安颇不适应,所以还是费了些口舌,尽量把话说的漂亮一些。 姜露寒对此无可无不可:“那事情这么订了,下次在族议会提出……” 说道这里,他又沉吟了一下,道:“下次族议会会还是由你提亲吧。” 陈安猛然抬头看向姜露寒,高阳氏竟然做这么大的让步,还真看得起他。 本来陈安都做好了入赘高阳氏的打算了,只要能动用高阳氏的资源为他所用,是暂且委屈一下又何方。可现在姜露寒所表露出的竟不是招婿,而是出嫁主尊。 这里的门道可大了,尽管十二连城不像原那样礼法健全,但招婿和外嫁还是根本不同的两回事。 前者陈安顶多是个附庸,而后者高阳氏是将他当成一个平等地位的存在来看待的,如此魄力不可谓不大。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释怀,招赘婿和正常嫁娶所涉及的礼法利益,乾民们可是十分看重的。高阳氏所联姻的往小里说是他陈安,往大里说却是所有外来的乾民,也只有正常嫁娶才能让这个联姻更有诚意,更为实在。 想通归想通,陈安还是小心的试探道:“那姜爷爷那里?” “你不必担心,这是大伯首肯的。”都不是糊涂人,姜露寒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 陈安笑道:“那一切听凭寒叔吩咐了。” 这件事定下,姜露寒却没有要结束谈话的意思,接着又道:“这次找你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 “嗯?” 第三百三十三章 探索任务 姜露寒与陈安说话也不用绕弯子,直接道:“最近我们将要派人去进行一次探索任务,老五推荐了你。 ” 这短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却相当大,让他不禁疑惑刚刚进行的一次清理任务高阳氏损失极大,现在不应该整顿军备应对血妖潮吗,怎么这个时候还要进行探索任务,想干什么?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任务不会是个无解的难题,否则姜露寒都不会告诉他,直接会帮他推掉。姜露寒还指望着他和姜曦珺的联姻呢,断没有在这个时候害他的道理。只是看其犹豫的样子,这个任务危险性也不小,单单是“老五推荐了你”这几个字有一股浓郁的阴谋味道。 所以陈安整对此的解读是危险伴随着好处,但究竟会是怎样的危险怎样的好处却不得而知。 陈安略微沉吟,却没有问什么任务,而是先问道:“寒叔您的意思呢?” 不问什么任务是没想自己判断,以他对东荒的了解,大概率也判断不出什么东西,不如直接把皮球踢回去,看姜露寒的态度,现在自己与姜露寒是绝对的蜜月期,他肯定不会害自己。 姜露寒也是直接:“私心,我不想让你去,尽管氏族已然派不出其他人,但你喊我一声寒叔,我不得不为你着想,作为你个人去一趟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陈安疑惑道:“于我个人有利?” 姜露寒目光深邃的看向窗外天空,沉吟了很久才道:“很久以前,其实东荒不叫东荒,而叫东莱。” “那时候天空不是灰色的,还能看到太阳,月光也是明亮的白色,这里草木茂盛,鸟兽繁衍,无数城邦在此发展生息,不那时候的原稍逊。” “只是突然有一天,一切全变了,天空再也没有白昼和黑夜的分别,血月让一切生灵都活在了恐惧之下,妖魔肆虐着大地,人类只能缩在城池苟延残喘。” “可算是所有人都待在城池,也依旧不能逃避悲惨的命运,无处不在的煞气,让新生婴儿的存活率大幅度下降,老人早早的要准备好后事,原本强壮的人也不敢生病,不敢受伤,哪怕入土为安也是一种奢望,所有的尸体都只能火化,一点残魂都不能留下,以防止异化给后人留下灾厄。” “这些,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姜露寒目光一转,看向陈安。 “沈林和我说过。”陈安含糊地回了一句,没提当初自己询问血月的事情。 姜露寒颔首继续道:“他应该也告诉过你,到底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的祖先一直没有放弃探寻,他们坚信只要能找出其的原因,东荒还是能够恢复成东莱的。” 陈安面色古怪,试探道:“这次的探索任务是去找寻那个东荒异变的答案?” “也是,也不是,”姜露寒摇了摇头。 “那个答案哪是这么能轻易找到的,这么长久以来,我们心其实都放弃了寻找答案的探索行为,只是神裔还在坚持。” “使得因为此事与他们组成短暂联盟的我们也不能推却这个责任,只能把这个探索行为当作是一种传统保留了。况且这个探索任务还会有些遗迹可以发掘,十二连城最珍贵的封印之术,神通之法都是由此而来。” “所以去参加这个探索任务的人,会被整个十二连城认定为先驱者,赋予无的荣耀,哪怕想要拟定姓氏再建部族也会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这个任务涉及到死地绝地?”陈安皱眉,这福利回馈也太好了吧,好到事出反常必有妖,去逛一圈能得此殊荣,那岂不是人人都想要去了,姜弥会这么好心的推荐自己? “不是,是迷境。”姜露寒直接给予答案。 “迷境?” 陈安眉梢一挑,来东荒这么长时间,这个地方他当然听说过。从四镇之地往东,经过几个神裔的部落能看到一片迷雾笼罩的地区,这里是迷境,传说进入迷雾的人不是迷路返回是永远消失再也没有回来。这的确是够危险的,有此福利也是正常。 姜露寒道:“我们的祖先一直在寻找东荒异变的原因,寻找了近万年,也不是全无建树,起码他们确定了一个方向,那是东边的迷境,古老相传在穿过那里走到东海之滨后,能找到解答东荒异变的答案。” “可是至今应该也没有人能见到东海吧。”陈安笃定地道,沈林当初已经给了他回答,且要真的找寻到了东荒异变的答案,十二连城也不会还是今天这个样子。 “的确是这样,”姜露寒很很有耐心的讲解道:“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派出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完全迷失在其。直到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规律,那是每次血妖潮将要来临时,迷雾的都会变淡,这段时期,迷境可以进入,且不会迷失其,大概率都能回返。所以我们与神裔约定,每当血妖潮来临之前派人进去探索一次。” 陈安面色古怪:“是这个任务?” 姜露寒语气肯定:“是这个任务。” 陈安默然,思索良久之后,才再次开口。却没有与姜露寒讨论这么个简单任务,为什么姜弥要出言举荐他,有什么阴谋。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我记得沈林曾说过神裔笃信血月诅咒是一种神罚,终有一天会获得救赎,那为什么还这么积极的寻找东荒异变的原因?” 姜露寒对陈安跳跃的思维没有什么表示,依旧语调平稳地道:“神裔是虔诚于血月,但并不迂腐,他们相信的是存在一个血月之子,被大将军王认可,可以为所有人解除诅咒。” “自助者,天助之,”陈安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寒叔你呢?你也相信会有血月之子吗?” 姜露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只相信我自己。” 陈安忽地笑了,笑的开心无,道:“其实,我也挺相信我自己的。我想问一下这个任务什么时候开始?我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你真的决定了?不再考虑一下?”姜露寒皱眉,有姜瑾同意,他倒不担心这是姜弥的阴谋,只是不想事到临头出太多变故。 陈安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决定了。” 他其实姜露寒知道的更多,也正是因为知道的多,才明白有些事情终究躲不过。 他本来在西北都能被弄到东荒,本来晋升封神阶无望,还在犹豫是否借助高阳氏的力量返回原,结果探索任务又撞了来。 那既然躲不过,来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远方来客 “不急,还是先见一下你的队友吧。”对于陈安去或是不去,姜露寒都没有太多的意见,只是姜弥提出考验,他要给出答复,也算是一种交换。 “队友?”陈安诧异地看向姜露寒:“神裔?” “你跟着来便是。” 姜露寒招呼陈安一声,径自走出房门,陈安紧随其后,心无甚波澜,他在来东荒之初已经有了按照命运轨迹走下去的心里准备,期间有经历了诸多挣扎纠结,现在只不过是回到正轨罢了,又有什么好惊惶的。 姜露寒带着他离开了月坛,又出了族地,向着青孚城心走去。和陈安想的一般,神裔是和十二连城做的约定,并不是和哪个氏族,所以接待应当是青孚城。 两个人进入城里也没乘车,东荒不兴这个,且三四十万人都住不满的小城也没乘车的必要,紧赶几步来到了目的地,青孚城的城主府。 这是百工谷那傀儡的办公之所,但却不是他的地盘。在里面执行公务的人,七成以来自高阳氏和青阳氏,剩下三成则由其他小氏族均分,百工谷的百工氏除了百工谷本人,在其连个执事都混不。 好在他心态甚宽,对自己的定位极其准确,是为两大氏族服务的管家,干些迎来送往的活计,因此得知姜露寒亲至,他早早的恭候在了门口,见得姜露寒和陈安到来,满脸和气地率先行礼道:“见过寒长老,君统领,两位可是要去见神裔部族的来客?” 百工谷到底是城主,姜露寒还是给些面子的,没有太过倨傲:“是,劳烦百工城主引路。” “不敢,不敢,两位请随我来。” 百工谷这团团圆圆的样子颇具喜感,也正适合如今的定位,听道姜露寒所言,谦逊了一句,连忙转身带路。 路姜露寒随口问道:“百工城主,其他人都到了没有?” 百工谷小心地道:“除了两位神使外,青阳氏的少主已经到了,钜木城的人还没来。” 姜露寒诧异道:“姜厉竟舍得派姜灵去?” 血妖潮来临前期,迷境确实不如往日危险,但也绝不是什么良善之地,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下,姜厉这个老狐狸竟然舍得派自己的亲儿子前去? 姜露寒深知,他给陈安说的诸城闻名,可建氏族的好处是真,但基本没什么人觉得那是好处,东荒这种地方,抱团才能生存,重建氏族也是个小氏族能有什么用,还不如依附大氏族生存来得妥当。至于诸城闻名,姜露寒是希望捧高陈安,借此宣传高阳氏与外人联姻,以吸纳更多有才华的外来人投奔,姜灵本身是青阳氏未来的主尊了,他还需要什么诸城闻名? 莫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好处不成,姜露寒的目光不免变得有些深邃起来。 城主府本来不大,前门到待客厅也没有几步,他们在这交换了两句话,已然到了地方。 一走进厅门看得一丰神俊秀的青年,一面容温和的年人,以及两个穿戴斗篷的人落座于内。 前两个陈安认识,是青阳氏的少主姜灵和在这作陪的城主府理事姜邦,至于另外两个想来是前来接洽的神裔。 第一次接触异族,陈安不免多看了两眼。 因为在屋,那两人头的兜帽都拉了下来,其一人外貌与人族没有太大差异,只有眉心之间多一竖目,看起来有些怪异,而另一人则形貌大异,深蓝色的皮肤血色纹路纵横交错,面毛发俱无,除了端正的五官和健全的四肢,看不出哪里像人,他身高几近两丈,城主府宽大的太师椅,在他屁股下面坐的像个矮凳。 姜露寒明显与这两“人”都认识,不用百工谷引荐,直接与他们见礼,之后还与陈安介绍道:“这两位是弇兹氏的柯约耶劳元晋和天穹部的巫祈风階,快来见过。” “见过两位。” 陈安面色古怪的插手为礼,心却是一阵吐槽,按照东荒的风俗刚刚的介绍完全可以简化为:这三眼人是元晋,这蓝皮肤是风階,然后完了。 姜露寒有心联合乾民,所以对原之礼学了个十足十,介绍人都是原和东荒习惯的结合版,在名姓前面加了一大堆缀饰,且还按照每个部族的习俗音译,介绍的不伦不类。 不过也行吧,这么一来起码让陈安知道了两人的来历,和在族的地位。 柯约耶劳是首领的意思,但在弇兹氏巫祝掌握最高话语权,首领这个头衔只能证明他武力值够强,算是族战力最强的人吧;天穹部亦然,只是巫祝下面不是首领而是四个巫祈,也不知道这风階是不是四个最强的那个。 在陈安胡思乱想的时候,姜露寒又向那两个神裔介绍起他来:“这是我们高阳氏的第一勇士君月一。” 两个神裔也一者遮眼,一者掩鼻,用自己的礼数回敬了陈安。 见完礼,大家分宾主坐下,开始谈起正事,商量具体前往迷境的章程。 陈安既已答应姜露寒,彻底放下了心思,他孑然一身,也没啥要准备的,到时候跟着走行。所以也没去关系他们在商讨什么,而是打量起了屋之人。 百工谷完全是个摆设,坐在那笑眯眯的当吉祥物。 姜邦,青阳氏庶出,能被派来城主府干活,想来也不是族精锐,现在这个场合下自家少主在,自然也轮不到他说话,只能老老实实在旁陪侍。 陈安行血咒运起,发现其气血也刚刚达到高品的样子,不足以正视之,于是又转到旁边的姜灵身,脸色不由的郑重了几分。行血咒不能窥探出对方的具体虚实,超品无疑。 虽然早知道姜厉姜灵父子双超品,但亲眼所见,心还是有名不虚传之感。 在他打量姜灵的时候,姜灵似有所觉,也向他看去,并温尔雅的冲他微笑颔首。 好敏锐的灵觉,陈安已经尽量收敛自身了,竟还是被发觉,不由暗赞一声,下意识的转移目光到两个神裔身。 第三百三十五章 神裔之能 陈安刚刚见礼之时,为表礼数,不好直接打量,这回收敛自身目芒,偷偷观察,却是无碍。 可这一看,却是一惊,两人竟都如鸣鸾氏的虞凰兮和九秋氏的司洪一般给自己一种危险的感觉。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相当于天仙之躯,能让他感觉危险的人物,他当初氏族大会的时候还不清楚,现在却是知道,那是洞开地轮的超品,是距离洞开天轮成天仙只有一步之遥的人物。 其实东荒的战力分级是直接照抄的大乾军制,又做了些不伦不类的修改,一至九品都是如此,只有超品是东荒特色,意为一品之的存在。而其实本质超品和一品并没有太大的差距,像薛毅完全施展出自身神通后可以与灾级妖魔正面硬抗。 在东荒精气神三轮具开,体质完满,也是通常意义说的筑基成功,这个时候方可修炼神通。从四品的神通小成,到一品的神通大成,神通之路已经圆满。而超品则是在神通之,再开发出新的神通体系——以一种神通为承载,关联多个神通,将自身开发到极致。 在这个过程里,可以划分出好几个不同的层级,如神通体系的雏形;关联一种或多种神通;神通体系完满,有了属于自己的神通构架。 这三个层级的战力表达超品和一品之间的差距还要大的多,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再一个层次。 这其还有一个关键点,那是洞开地轮。 如果说精气神三轮是寻找自身极限,达到一种完满;命轮是对自身极限的一种突破;那么地轮是对身之所存的这片天地的突破,对自然环境的突破。一旦打破地轮,能打开传说五感之外的第六感,以这种超感官沟通天地自然,获得回馈,加速领悟神通奥义,能极大缩短完满神通体系这一进程。 当然,也有人借着沟通自然,获得天地回馈的机会,把自己化入这天地自然之,成为主宰一片地域的地祗神,也是封神阶。不过这条路成于天地自然,也受限于天地自然,再向往的机会渺茫。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完善神通体系,参悟大道,尽管在战力方面算神通构架完善,达到超品第三阶,也不能和封神阶相,但总归有成为天仙大能的那一点希望。 地祗神想要成为天神,不重新投胎转世,重新再做选择简单多少,且算成为天神依旧为天地所xiàn zhi,为崇尚自在的大能者所不取。 陈安建立神通体系雏形倒是很快,但那是因为神通是一种奥义,是一条道路,把自身武道转化为神通的存在,自成神通体系。只是他本身还没有打破地轮,下一阶段的关联神通较费事,如此长的时间,他费了极大的力气也才关联了一种神通而已。 能让他感觉危险的存在,起码已经关联四五种神通靠,而已经关联了这么多神通的存在,八成也已经突破了地轮,以后神通的修炼只会越来越快。 这让陈安有些沮丧,鸣凰氏的虞凰兮和九秋氏的司洪他强,他能理解,那是十二连城最顶尖的翘楚,也这么几个人,但随便来两异人都这么厉害,还是让他心有些憋闷。 好在想到对方的身份,陈安才略有些释然。 神裔不真正的先天神灵,但也算是天赋异禀,天生自带神通,自带一条道路,一旦成年战力是一品,本身强悍的身体素质还能支撑着他们快速突破命轮的xiàn zhi,成为超品的存在,这两人有此成也算在可以理解的范畴。 并且神裔虽自带道路,但也受此所限,一族都只能走这一条道路,很容易被针对,在东荒这种恶劣的地方生存更加不易。 三目神族还好,他们有纵目和横目两种族人,纵目之有破邪金光,且天生神力惊人,是正面作战的好手;横目智慧过人,法力无双可依为辅助,两者配合短板不甚明显,算是东荒强族。 而天穹部这一巨灵神裔惨了,他们虽有力大无穷和操纵雷霆两种神通,但神雷破邪不破幻,给他们个幻象,他们能迷一天,除了以力破之外,别无他法,所以尽管他们正面战力之纵目人还要强数分,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半依附着三目神族而存续。 在陈安还在思索着东荒神裔实力的优劣时,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百工谷,又回来了,还带着两个人走入厅。 钜木城的人到了。 …… 大冰川,温泉山。 轻微的波动,唤醒了本睡眠很浅的傅恒,他实力不存,警醒犹在,只是根据水流的波动,判断出了来人,但当他看清来人模样却不由一呆。 那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女,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轻薄的纱衣披在身,与周围的皑皑白雪相衬,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样子。更有甚者,那纯净的双眼睛,有一丝惊惶害怕闪过,让人看的忍不住想把她揽入怀,肆意怜爱一番。 只是除此之外,傅恒还是注意到对方其他与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如那蔚蓝色的头发,与发色相同的眼仁,如鱼鳍一般的扇形耳翼,无不说明对方的真正身份。 “你……” 呆愣之下,傅恒本来想说些什么,却见面前鲛人女子原本惊惶的目光陡然带了几分凌厉意味,心道不好,下意识地身体从泉水拔了起来。 下一刻,两根水鞭,从温泉腾起,抽打在傅恒原本的位置溅起一片水花。 傅恒身在半空无处依凭,只得扭腰蓄力,如弹簧一般向着那女子飞射而去。 眼前的情况,明显是那少女将他当成了其他的追捕者,带了一分拼死一搏的惨烈,傅恒估摸着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只能先将对方zhi fu,再行分说。 这鲛人少女法力不俗,但终究年轻稚嫩,纵然有几分战斗天赋,又怎么得傅恒这身经百战之士,水鞭之后凝聚的几颗水弹都被他或团身或扭腰轻松躲过,只是三两下被欺近身前,拿住了纤细的脖颈。 傅恒拿住鲛人少女,本待轻松,却发现其根本未曾放弃,眼决死之色一闪而过,瞬间感觉到身边水流开始变得粘稠起来。 他也非常人,保持一口气息不散,硬生生在周围的庞然水压挤压而至前,抓着鲛人少女腾空而起,跃到岸。 少女还在拼命挣扎,甚至动用手口撕咬傅恒。 傅恒无法只能将之掼到地,先摔个七荤八素,然后单膝跪压在其背后;左手反剪她一双藕臂,不让她再动弹;右手扼住她口鼻,防止她施法。 这时傅恒才算得了空闲,有了解释的时间。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鲛人少女突然地不动了,诧异之下,低头查看。 被自己大手掩住的脸颊看不到,而原本白皙光洁的额头却不知何时变的一片通红,原本灵动的大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胯下。 在那里小傅恒迎风昂首,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第三百三十六章 癸水真雷 作为世家子弟,傅恒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他也严格自律极其注重自身仪表仪态,并时刻矫正之,以附和自己高贵的身份。 尽管后来家道落,bèi o颠沛流离,他对自身道德与品行的修持也从未有一刻懈怠。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毁了,他竟然赤身o ti在一女子面前,并且感受着身下那具温热躯体的柔软和滑腻,小傅恒还在逐渐立正。更让气氛向着越来越尴尬的局面滑落的是,身下的鲛人少女尽管害羞额头都红透了,却还在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地看着他那里的变化。 有这么一瞬间傅恒的身体完全的僵硬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天灵盖发胀似得想要bào zhà开来。 这简直让傅恒的人生信念都开始崩溃了,内心羞臊有之,尴尬有之,甚或还有难堪所引发的暴躁情绪,让他想要自毁或毁灭眼前的一切。因此原本想要好好对鲛人少女解释的他,放弃了最开始的打算,收回扼住少女口鼻的右手,粗暴地屈起指节敲击对方身的要穴,准备以此彻di zhi住对方的行动。 他不知道鲛人的身体构造与人是否相同,脑子一片混乱的他也无暇顾忌这么多,连续几指皆施以大力,止不住她,也能让她疼的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剧烈的疼痛感,让少女也顾不得研究眼前那新鲜物事了,身体猛然抽动,并伴随着语调尖锐的惨叫声。但只是片刻之后,她又因后续的痛感的加剧,气息不畅,叫声憋回肚子里,呜咽着萎顿在地。 傅恒情绪得到了宣泄,理智稍稍恢复,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后悔,小心查看了一下对方的情况,发现并无大碍,才稍稍松了口气。 其实一开始他本待使用点穴的功夫制住对方,奈何东荒真气难施,迫使他只能改用擒拿的方法。可这擒拿法也太过难看了,他也算是不得不用这一招。 劲力打穴到底不如真气制穴的效果,不过那剧烈的疼痛感还是能让少女消停会,起码会让她一两个时辰都缓不过这口气,足够傅恒穿戴整齐再回来的了。 事实也与傅恒预料的一样,等他绕过大半个池塘,把那件虽然破旧却浆洗的很是干净的洁白衣袍穿戴好,再回来后,鲛人少女依然疼的在原地抽搐着,但似乎是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痛楚,咬着一口细碎的白牙硬是一点声音没有发出。 傅恒走到她旁边,叹了口气,蹲下身,一边伸手为其活络经血,一边道:“我知道你是能听懂我说话的,我只是想说,我不是来抓捕你们的人,我刚刚只是在洗澡,是你闯了过来……” 见他又向自己伸手,少女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但疼痛让她短暂的失去的行为能力,只能再次落入傅恒手,由他揉捏。 耳边解释的话语响起,身的疼痛感也渐渐缓解,但鲛人少女却依旧用仇恨的目光看向傅恒,从小到大长辈们对内陆人的狡猾凶残的描述,以及昨夜族人的惨死,让她对内陆人没有一点好感,兼且眼前这个人似乎有些面熟,好像是昨晚屠戮他们部族的歹人的一员。这怎么可能让她在三言两语间放下对傅恒的戒备。 “看样子你我之间还是没有什么信任的基础,”傅恒解释了两句,发现她还是一副如果有行动能力要和自己死磕到底的表情,不由无奈地道:“那这样吧,等会我先离开,你只要不对我发动攻击,放我离开即可。” 少女面色有些松动,正想犹豫着要不要答应,面前之人却猛然紧绷起身体,转首向着温泉里爆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随着傅恒这声爆喝,池塘原本平静的水面再次分开,一个失去一臂的老鲛人缓缓浮了出来,距离两人所在的池边位置不足十步。 “阿帕。” 鲛人少女惊呼出声,却未引得老鲛人的注意,他的全付心神都在傅恒身。 “内陆人,你放了格瑞丝,我和你走。” 傅恒心道这什么乱七八糟,难道你一个糟老头子人家美貌少女还金贵?这美貌少女我都没打算要,还会要你?想来这老鲛人八成是误会了什么,他正要开口解释两句,却忽然感到心有一丝惊悸升起,神色不由一变。 “等等,你手抓的是什么?” 老鲛人面色一僵,眼目转动间迟疑着没动。 傅恒平时是较注重自身德行,但在关键时刻也不是迂腐之人,见老鲛人神色立知有鬼,于是毫不迟疑地一把抓住身边鲛女的纤细脖颈,作势欲扭,同时声色俱厉地喝斥道:“把手东西拿出来。” “不要!” 老鲛人神色先是一阵紧张,接着顺从地抬起唯一的左臂,张开手掌,里面是一枚蓝紫色的弹丸。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作为武者,他本能地觉得那玩意十分危险,甚至能危害到自己的性命,连忙道:“把它拿过来,小心放下。” 眼见老鲛人面色有些挣扎,于是傅恒又紧了紧捏着少女颈项的手,喝道:“快点。” 老鲛人仿佛认命了一般,缓缓来到池塘边,把手的那枚蓝紫弹丸,轻轻地放在那里,眼神采一瞬间变得灰败黯淡。 傅恒小心的将那枚蓝紫色弹丸拿起,问道:“这是什么?” “癸水真雷。” 傅恒倒吸一口凉气,听名字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了,这老鲛人还真狠,竟然想和自己同归于尽。 “怎么引爆?” “以气基为引。” 老鲛人也算是光棍,既然认输,那反正是要交代的,干脆知无不言,只是在这个过程他一直一脸祈求之色地看着傅恒,希望对方能发发善心。他到底鲛人少女要成熟的多,知道没有实力的憎恨毫无意义,弱者应该摆好姿态,请求强者的宽恕。 傅恒松开掐着少女脖颈的手,站起身来,小心地收起那枚真雷,倒不是贪图对方的东西,而是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这玩意掌握在对方手里,太危险了,还是自己把握着较好。 “我再说一遍,”做好这一切,傅恒又转向两个鲛人道:“昨晚的事完全是个误会,我前几日才被关到这个鬼地方来,完全是跟着他们在行动,我没杀过你们的人,也没想过与你们为敌,更没有捕猎你们的意思。现在我放了你们,你们也别阻拦我离开,否则的话分生死。” 第三百三十七章 疯言疯语 说这些话时,傅恒完全是在发泄,想要将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说完也不理会这一老一少两个鲛人,自顾自地转身离开,同时暗自发狠,若这两个人真的还不死心,在他背后放冷箭,他绝对会放弃一直秉持的仁心,反身把他们都杀了。 他是同情这些鲛人,在他的心里,这些鲛人四肢健全,能口吐人言,除了风俗习惯和长相稍有不同外,与人完全没有区别,他们应该算是异族,不能算是异类。既是异族,那也是人,佟霸的手下以鼎烹之,实在是丧心病狂,不当人子。甚至bèi o当了一会强盗,都让他恶心无。 他从小到大读的是仁心仁德的圣贤书,学的是锄强扶弱的侠义心,对于佟霸一伙不去对付冰堡守卫追寻自由,而是捕杀这些弱小的鲛人,还美其名曰为寒季囤积物资的行为相当唾弃。 但同情归同情,唾弃归唾弃,也不能让这一老一少两个鲛人欺负到自己头。他确实对昨晚的行为有些歉意,但更多的还是委屈。他初来乍到,根本没搞清楚状况,被人拉着去发财了,到了地方才知道所谓的发财其实是打劫。莫名其妙下处在半懵状态,还不敢痛下杀手,只是砸翻了几人,怎么被人给恨了。你们两个有本事冲着我发难,怎么不去找佟霸报仇,他才是始作俑者。 如此想着,心的负罪感不禁减少了几分,脚步也轻快了一分。管你们谁打谁呢,反正也不管自己的事,回去好好修炼,争取把脖子的枷锁消磨掉,尽快恢复实力,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你给我站住。” 傅恒说是走的坦然,心其实还是暗暗防备的,毕竟刚刚见识了那鲛人少女的水系术法,知道其实力不弱,再加一个虽然半残,但不乏一战之力的老鲛人,以他现在实力,不小心还是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只是却不想,没等到对方的偷袭,却听到了一声娇喝。 他行走的动作一顿,诧异的回转身来,先看向同样一脸诧异的老鲛人,这才面对眼眶隐含泪水,却依然倔强看着他的鲛人少女,有些不明所以。 “算你这次放了我们,我也不会罢休了,我依然会去打败你们这些坏人,救出阿姆和弟弟。” 你去打你的,你冲我喊什么?傅恒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接着反应了过来,这还是把自己也给算进去了啊,心不免有些窝火,自己也砸翻了两个鲛人,昨天晚算没有自己,结果也不会差很多,怎么搞得自己跟首恶一样。 “格瑞丝,”老鲛人可不像少女那样看不清状况,眼前这个内陆人明显不好惹,算父女两联手估计都是送死的份,明明已经两厢罢手了,干嘛还去放话激怒他。只是少女的语速极快,他也来不及阻止,只能戒备地看着傅恒,防备他突然发难。 傅恒看着鲛人少女倔强的样子,气都气不起来,这么当面发豪言壮语,也不怕自己回心转意把她父女两给斩草除根了,还真是天真到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傅恒干脆眼不见为净,理也不理她,转身沿着来时的道路,疾步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老鲛人紧绷的神经才算松懈下来,转首向鲛人少女道:“格瑞丝,我们快走,我刚刚发现温泉那边有一条水道,通向渱水,我们溯渱水而,应该能追大巫祝他们的队伍。” 格瑞丝摇了摇头:“阿帕,我不走,我要去救阿姆和弟弟。” “你疯了,”老鲛人愕然道:“凭我们根本对付不了那些内陆人,只有找到大巫祝凭部族的力量,才能打败他们。” 格瑞丝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嵌进肉里:“我不怕,大不了一死,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老鲛人怒道:“胡闹,那是去白白送死。” 少女抬起螓首,满脸泪痕:“阿帕,我也知道那是送死,可找到部族,再带他们回来,需要多久呢,那个时候阿姆和弟弟会不会已经被那些内陆人杀害了。” 老鲛人见她满脸是泪的模样是一呆,又听了她说的话,更是心如刀绞,顷刻间明白了她刚刚在傅恒面前放狠话的原因,那并非性格张扬,而是一种眼看亲人将死,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悲愤。如此责备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回到住所已是夜晚,回想着这一天的事情,傅恒怎么都睡不着,越想越是憋闷,总感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干脆爬了起来,走出岩洞来到了颙图的住处。 “颙图兄你睡了吗?” “颙图兄?” 颙图不知道在做什么,岩洞动静不小,却让傅恒喊了第二遍才应声道:“啊,是傅兄弟,不知何事寻我?” 傅恒也没多想其他,直接了当地道:“我想问问颙图兄对昨夜劫掠之事怎么看?” 颙图一怔,紧接着似想到了什么,隐蔽地窥探了一下傅恒的表情,才面色一哀地道:“兄弟我们大家不都是一类人吗,只是不舍亲眷才被氏族定了个勾结妖魔之罪流配至此,出去劫掠也是想着寒季将至,要屯点过冬之物,不过是些挣扎求存的可怜人罢了,还有什么更多的选择吗?” “如果有呢?”傅恒今日也是受了点ci ji,一向温润的他,从遇到鲛人少女开始一直很烦躁激进,气势有些迫人。 颙图再次一怔,不清楚傅恒今天是犯什么病,下意识地道:“如果有选择,谁会愿意干这等腌臜事。” 傅恒喜道:“好,要的是颙图兄这句话。” 颙图一脸茫然道:“兄弟你这是?” 傅恒满脸兴奋道:“实不相瞒,我有一法可解眼前困境,但是需要颙图兄的支持。” 颙图尽管没报什么期待,但还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方法?” “那是从这里打出去,干掉那些个冰堡守卫,一路顺势南下,越过冰堡,去往古城邦找生路。” “啊?”颙图嘴巴差点没合拢,一脸看疯子的表情。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迷境之路 颙图当着傅恒的面摸了摸自己颈项间的锁魂环,问道:“这么直接打出去吗?” 锁魂环把所有人的超凡之力全部都束缚住了,顶多还有些格斗能力,以及精气神三轮洞开后获得的强悍身体素质,其他与常人无疑。 靠着这些资本,面对三十多杆枪,这是找死啊。傅恒要是敢回答是,那颙图保证转脸走,再也不理这个疯子。 “当然不是,”好在傅恒否定地摇了摇头道:“那些冰堡守卫手持连火铳,扼守要道,而我们身负锁魂环,硬来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颙图嘘了口气,心道总算你小子还不算是疯的彻底,于是便顺着傅恒的话语道:“那我们该如何做才能闯出去呢?” 傅恒眼光芒越来越亮,语气激昂地说道:“冰堡守卫的武器装备虽然厉害,又占有地利优势,但他们总共才三十个人,而我们人数远远倍于他们,只要团结一致,缜密规划定当能冲破他们的防线,从这里闯出去。” “那又该如何团结大家呢?你是知道的,佟霸他们可不是好相与,不会因为你这几句话任劳任怨的去打先锋。” 颙图的语气越发的漫不经心,他已经确认傅恒是个狂人,今天也是信了他的鬼,大冷天跑出来喝风。自己当初还是很看好他的,想要把他吸纳入自己的圈子里,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竟然是这种心性。 计划的倒是挺好,可也不想想看这里都是些什么人,敢于为了自己的亲眷和整个庞然大物似的十二连城对抗,算外表再谦逊也是骄傲到骨子里的,凭什么让他们都听你的? 颙图本以为自己放出这么个问题,傅恒该语塞了,可谁知他只是语气转寒,说出了一个让颙图震惊不已的答案。 “那干掉佟霸。” “你,你说什么?”颙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干掉佟霸。”傅恒语气坚定:“干掉佟霸后,接收他的势力,再把鲛人都放了,其他生活物资也一把火全烧了,逼迫他们与我们一道冲击关隘,这个世没什么共同的利益共同的目标更能团结人的了。” 颙图目光呆滞,像是第一次认识傅恒一般,愣愣地看着他。脑海里只想,这小子看起来斯斯的,怎么一肚子坏水。可是仔细回想一下,他所说之事,未必全不可行,但…… “佟霸的势力很大,他……他与冰堡那边有些关系,大家都指望他能换取物资,所以……” “势力再大也不可能一直带在身边,只要想,一定可以找到机会。” 颙图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是真的觉得这件事有些可行了,不由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傅恒眼的光芒越来越亮:“事情宜早不宜迟,干脆在明日动手。” “明日?”颙图失声惊呼。 “不错,他现在在冰堡守卫那里换取物资,我们在他回来的路设伏,直接干掉他,还可以销毁他带回来的物资,一举两得。” 这群矿奴的确不止一个山头,但佟霸却是最大的那座,往往可以成为某些事情的风向标,只有干掉他,再登高一呼,才能得到所有人的跟从。 “能让我再考虑一下吗?明早给你答复。” “好”,傅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 颙图见他离开,也面色复杂地走进自己的岩洞,一直到深处,才站住脚,望着那里的一个浑身被堵住嘴锁在地的鲛人女子陷入了沉思。 …… “这里是迷境的入口,”陈安望着面前直接通入迷雾的道路,毫不掩饰自己好地问道。 等到了钜木城的人,众人稍做安排,直接前往了迷境,陈安甚至都来不及回四镇交代一句。这主要是机不可失,趁着血妖潮来的前夕,迷境危险大减的机会。再晚的话,迷境将会再次变的危险,并且孕育出大量的妖魔,形成血妖潮。 “对,这条古道是古时修建,那时直通东海,而现在却是一片迷雾。” 元晋身边的一位三眼族横目少女接过话头,给大家讲解了一下。 她叫笙箩是三目弇兹氏的巫祈,一日前,陈安等人路过弇兹氏族地时,加入队伍的。 除她之外,还有新加入的钜木城三个氏族的人,御龙氏的唐协、洪氏的洪畹以及钜木氏的主尊墨都。另外是元晋、风階、姜灵以及陈安了,一行共八人,清一色的超品,甚至三个异族和墨都都有超品巅峰地轮级的实力。 只是其墨都的出现让陈安很是诧异,作为氏族大会的第三席,甚至钜木城的城名都是以其氏族的名字命名的,陈安不信他们连第二位超品都拿不出来,需要主尊亲至。 要知道这次探险虽然危险不大,但还是存在发生一定意外的几率的,否则也不需要全是超品强者的组合了。没见连姜露寒都没参与吗,这种拥有附加身份的人物,事物繁忙是一方面,他们的动向随时能牵动他人之心,知道自家族长行踪不定,钜木氏的人真的不会心思不安,生出其他想法? 如此情况在陈安看来,是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这让陈安眉头深皱,先是姜弥的举荐,又是这个墨都的诡异行径,看来这次的探索任务远不像是姜露寒说的那样是走个过场,自己要小心了。 “迷雾已经进入平缓期,我们走吧。” 正这么胡斯乱想着,那边已经在周围查探了一圈的笙箩回来了,向着众人招呼一声,当先进入迷雾之。 大家陆续跟进,那边墨都也动了起来,施施然路过陈安身边,似是不经意地道:“迷境存在万古,传说藏着东荒异变之迷,这次老夫卸下族长之位,当可好好探索探索,看看一切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陈安闻言点了点头,原来他已经卸下了族长之位,怪不得可以行动自由,不受约束,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啊,是他以年人的外貌自称老夫,显得有些怪异? 不对…… 猛然间,一股毛骨悚然之感袭陈安的心头,他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第三百三十九章 雾隐小镇 过了最初的惊悸,陈安渐渐平复了下来,毕竟有沈林的特殊秘术在前面打底,墨都拥有读心之能也不算突兀。 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小心些了,对沈林那等不如自己的存在不用在意,甚至还能泄露些想法误导他们,但面对墨都这等自己还强的家伙,真是怎么防备都不为过。 陈安一面闭守心灵防人窥探,一面还是有些怪地想着他算读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要专门跑来给自己解释一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忽然阵阵似有似无的呢喃之语在耳边响起,陈安思绪顿时纷乱了起来,精神更是不能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进了迷雾里,连忙按照临行时姜露寒的叮嘱,紧守心神。 “大家小心,此时的迷境尽管没有妖魔在其游荡,但还是会有许许多多怪异的事情发生,注意好身边的人,尽量不要走散了。” 走在最前面的笙箩回首叮嘱了一句,说是大家,但目光只在陈安、姜灵两人身停留了一下,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是新人,其他的都是有经验的老人了,经历了不止一次血妖潮,对迷境也有深入的了解。 姜灵冲陈安苦笑一声道:“看来除了另外一路的鸣凰氏和九秋氏不知派了什么人来,这里数我们最没经历了。” 对于姜灵的亲近,陈安也没有意外,在原或许有窝里斗的情况发生,但在危机四伏,需要抱团取暖的东荒,一致对外才是最高信条。别看青孚城关起门来,高阳氏和青阳氏互相不对付,但若有其他城池势力想插手,两族立刻会握手言和一致对外。所以姜厉当初才对姜虎因为姜曦珺失踪的事情而兴奋莫名,表示颇为无语。 也正是因为如此,姜灵和陈安虽分属两个氏族,但却算是天然的盟友,自然亲近。好像是钜木城的三人一样,唐协和洪畹尽管都对墨都的出现犯嘀咕,但还是忍不住地往他身边凑。 这算是很好的传统,因此对于姜灵的亲近,陈安也回以善意的一笑,便凝神对抗起了那无处不在,且渐渐频繁杂乱的低语声。 这种声音极其魔性,不到高品,未开启神轮的话,可能在走进迷雾的那一刻彻底疯掉了,即便是高品也撑不了多久,唯有达到超品,打开命轮,才能基本无害。 但也仅仅只是基本无害而已,在这种低语声,算是超品也很难集注意力。东荒传统的秘术师在这里,释放一个秘术恐怕都要延迟半天,在有战斗发生的情况下,实力起码会被削弱三成以。 陈安在这里也感觉自身神通运转滞涩不少,始才明白为什么要捡这个没有血妖的时段进入迷雾。 迷雾,左右皆是荒凉,除了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一直向前延伸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且可视范围也不过两三丈,算这里的众人都是超品,眼力过人,也看不出五丈外的情状。 前面的笙箩已经开启了天眼,射出了一捧蒙蒙清光照亮前路,众人紧随其后。 “咦,那里有个砖瓦小镇。” 走了不知道多久,迷雾散开,前方突兀出现了一座座砖瓦结构的房屋,从远处看其规模,大体是个镇子模样。可这个镇子明显不像东荒这里的建筑,是茅草和泥制成,而更像是原发达地区的建筑。 于是姜灵轻呼一声,等着别人给他解释,尽管他贵为一族少主,自身实力也是不俗,但毕竟对这方面的事了解极少,靠临行时恶补的那些,完全不能尽数了然,且纸谈兵与身临其境又是两个概念,还不如请前面三个异族的专业人事科普一二来得便利。 听他呼喊,一旁陈安也是竖起耳朵想要旁听。可等了半天,另外几人皆是无语,还是笙箩回首耐心地解释了句道:“这迷雾特使人没有方向感,所以我们每次探索都是沿着这两条古道才能往返,而每次进入看到场景大多不同,次血妖潮的前夕,大概也是在这个位置,却不是什么小镇,而是一座宫殿。事实证明这些突兀出现的东西多为幻象,且那座宫殿连幻象都不算,顶多是个影像,不用理会穿过它好。” 她话语一落,一旁的风階不耐地接话道:“我们的目的地还在百里开外,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多耽搁,以防迷雾的神秘力量复苏。” 平时的迷境除了浓雾外,还有这样那样的怪物;只在血妖潮来临的两到三前开启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一个月里,迷境基本没有怪物;而一个月后,迷境则开始大量孕育血妖,最终形成席卷东荒的血妖潮。 这一个月的黄金时间,由时刻监控迷境的神裔部落探知推算,并将之与十二连城资源共享。 探索迷境,寻找东荒异变的原因,算是十二连城的人类与神裔氏族除对抗妖魔外,唯一的合作项了。 可这么点事情,十二连城的大氏族们还不心,尽派些新手来,怎能不让风階闹心。 姜灵可没管他的这些心思,紧走几步进入小镇之,依然一脸稀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一点执行任务的自觉也没有,也没有大氏族少主的自觉,整个一副好宝宝的模样。 气的风階更加郁闷,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来支援的,且是真真正正的超品战力,诚意十足。 陈安倒是对这次的探索挺心的,血妖潮将至,他的四镇已然超出普通辅城的规模了,很大程度会成为血妖攻击的对象。 虽说氏族给四镇输入了很多的守城器械,甚至倾斜了大量资源,希望能够给主城分流一些压力,但四镇毕竟是封神阶的领域庇护不到的地方,那些守城器械和资源能起多大用处真不好说。 求人不如求己,陈安全指望这次探险能发现什么,可以用以对抗血妖潮的办法。否则这次探索即便不危险,他也没有想要蹚浑水的意思。 一行人正要按照风階的说法,快速通过这里,却听得姜灵再次道。 “咦,这不是幻象,是真的。” 众人惊诧回头,只见姜灵站在一座酒坊似的建筑前,挥手拍墙,拍的墙面梆梆作响,并有灰尘欶欶落下。 第三百四十章 洌湖守卫 洌湖岛的气候很怪,东北方向靠近入海口的地方还算温暖,只在寒季来临时才会改变,而整个岛屿西边则是常年酷寒,没有寒暑季节之分。进本站。甚至连接岛屿和对岸的是一座终年不化可容四辆马车并行的宽阔冰桥。 一支车队正缓缓自冰桥驶下,将要进入岛的小路。这条小路是为了输送矿物方便专门建的,几乎可以到底岛的任一处星沙矿池。 “不对,怎么这么多人,应该是五个人才对啊。” 埋伏在道路一旁雪坑的颙图面色一变,连忙发了个信号,让埋伏在另一侧的人手稍安勿躁,暂停突袭。 “那,那是冰堡驻洌湖岛的守卫长,他怎么会亲自来了,还带了十个洌湖守卫?” 颙图看着领头一个和佟霸并肩行走的男子,一脸震惊之色,连忙转首对身边的傅恒道:“这次àn shā计划取消,我手下总共这么几个人,偷袭佟霸还行,如果对付一队全副武装的洌湖守卫不行了,更何况还有那个守卫长,我知道他,他叫奚峰是个大武师加品秘术师,算是出其不意的偷袭也对付不了他。” 秘术在高品以前杀伤力有限,于是秘术师多半把自己洞开精轮气轮的身体素质利用起来,锻炼些格斗技,用秘术为辅助,这些格斗技作为主要攻击手段。其普通人练习有格斗技被成为武士,洞开精轮会运用身体劲力辅助格斗招式的被称之为武师,而洞开气轮能够运用炁的力量增强招式杀伤力的则被称为大武师。 这种人要在平时别说傅恒,是颙图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但现在大家秘术被封,最多也是大武师巅峰这个层次,对能同时使用秘术的同层次存在,九成九会跪,更别提对方身后还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洌湖守卫了。 所以根本来不及思考奚峰为什么会亲自来此,颙图果断的想要撤退。 “等等。” 傅恒怎甘心看着眼前的大好机会溜走,咬着牙道:“你且等我一刻钟,如果一刻钟后,形式还没有什么变化,那你带着你的人立刻走,我决无二话。” 颙图盯着傅恒,似乎想在他脸看出一朵话来,但他身后的跟班可不耐,立刻叫嚣道:“我们这么点人怎么都不可能对付的了洌湖守卫的,现在还不当什么都没发生的离开,难道还等他们发现我们,抓个现行吗?” 傅恒认识叫嚣的人,是颙图的跟班李黎,和佟霸的跟班张发白一般,似乎每一个小团伙总有这么一个人负责帮领头唱白脸的,所以也没理他,只是看着颙图,等他决定。 颙图沉吟良久,才止住想要继续叫嚣的李黎道:“我们等一刻钟。” 于是众人又都安定下来,继续看着那支车队行走浅滩,向砖石路行去,一旦等他们踏了岛的砖石路,那算是过了颙图等人的埋伏点,再想袭击,更不占优势。 而浅滩能有多长,十几人的队伍走过,绝对要不了一刻钟。 颙图等着看傅恒有什么神的能为,能让佟霸的车队产生变故呢,却见他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向着那只行到半路的队伍走去,整个人吓了一跳。要不是傅恒临走之时留了句话,差点以为对方想要掉转枪头,投了佟霸来对付自己了。 “如果我被他们杀了,你也可以立刻走。” 傅恒放下这句话,留下满脸错愕的众人,直直走到了佟霸的车队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佟霸一惊,还不明白怎么走着路突然冒出个人来,他身边的奚峰却已经做出了有效应对,四个手持长刀,背负连铳,身着棉甲的守卫兵,立刻冲前去,摆出战斗姿态,将傅恒团团围住。 这冰堡的守卫,之十二连城任一大氏族的族兵来说都是乌合之众兼战五渣,但若是对佟霸这些真正的乌合之众,却是算得是精锐了。 傅恒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直接开口道:“佟老大,颙老大派我来找你,想要重新商谈寒季物资分配问题。” 远处躲着的颙图听了傅恒所言,鼻子差点气歪了,这打着自己的旗号,是事后自己竭力撇清关系也会被记恨,这是怎么都跑不掉的节奏。 那边佟霸先是一怔,接着也是认出了傅恒,依稀记得他是颙图的手下,于是向奚峰示意了一下自己认识这个人,才再转向傅恒道:“颙图想和我谈什么?” 奚峰见他认识来人,又见对方只有一个人,于是招了招手,让属下暂且放下剑拔弩张的姿态,回到自己身前,依旧隐含戒备。 傅恒顺势往前又走了两步,在距离佟霸奚峰七八步的样子才停了下来继续道:“颙老大说这次的物资,我们要拿两成。” “哦?凭什么?” 佟霸面色不悦,但不是对傅恒,而是对颙图,整个洌湖岛有十来个山头,颙图算是除了他佟霸外,较出挑的一个,因此他派人来,佟霸不能不给予重视,但现在直接狮子大开口,这是把自己当软柿子捏了,一车物资这么多山头分,他佟霸都不敢说能分到两成,你颙图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要两成? 一旁的奚峰彻底进入看戏状态,没有半点要催促的意思,或者说眼前的景象,正是他想看到了,或者说这批物资运到洌湖岛后,各个山头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才是他乐见其成的。 他这次只是因为寒季到了,又听说佟霸说抓到几十个容貌不错的鲛女,想要带回去给兄弟们乐呵乐呵暖暖被窝,才亲身前来,可不是过来给佟霸撑腰的。 不过他看好戏的愿望,却注定要落空了,那个拦路的家伙所代表的势力似乎真的有依凭。 只听来人道:“我们捕获了一只鲛人,在他身搜到了一袋极品大东珠,若是缴,是否能获得两成配额?” 极品大东珠?那是制器的好材料,普通鲛珠可珍贵多了,若真有一袋之多,那是价值连城,可在冰堡换取翻倍的物资,算真让颙图他们拿两成又算什么。 佟霸转首与奚峰对视一眼,才又向傅恒问道:“果真?别不是大号鲛珠吧?” 极品大东珠是何等宝贝,一得还能得一袋,颙图这老小子真能有这么好运气? 傅恒从怀拿出一个用布帛包裹住的事物,道:“我这有一枚,你可以验证一下。” 说着他将手的物事抛向佟霸,而佟霸下意识地将之接在了手。 第三百四十一章 分头查探 那布帛只是包了一层,在傅恒将之拋飞时,自然脱落了,露出了里面一颗蓝紫颜色,流光溢彩的珠子。 佟霸下意识地将之拿到手,入手的感觉是,这压手的重量,这瑰丽的颜色的确像是珍宝,但这不是大东珠啊,大东珠自己还是见过的,分明不是这个样子,咦,里面怎么亮起来了,还越来越烫手。 一旁的奚峰在佟霸将那样东西抓入手时,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面的表情先是疑惑,接着变成了惊骇欲绝,先是大喊一声:“扔掉他,”接着根本来不及等回应,一个侧翻向旁边扑去,尽量想远离那个要命的事物。 佟霸还没反应过来,听轰的一声,浑身一疼,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傅恒为了取信佟霸,事先并没有躲闪,而且他本身也不认为这癸水真雷能有多强,还能波及到站在七八步开外的他。 结果一道强光出现在视野之,面前的佟霸连直接消失了,站在他和奚峰前面的洌湖岛守卫兵士,以及后面车队负责押运第一辆运输车的人也顷刻间变成了碎片。 之后的两辆运输车及押运的人,与傅恒一道被拋飞了起来,车摔散架,人摔的七荤八素,只有最后两辆距离超过六七丈远的运输车得以幸免,但还是被风压吹的东倒西歪。 强撑着疼痛的身体坐起,傅恒看向了bào zhà的心点,那里变成了一个深半尺的焦黑坑洞,时不时还有电弧闪过,这让一向雅的傅恒想爆粗口,对象则是那群鲛人。 什么鬼?有这么大威力的武器,被人灭族了竟然都不使用。还有那个老鲛人,当时若是直接把这玩意丢过来,自己算是能将之准确击飞,也会被炸成重伤,还好他较在意自己的女儿,不然自己现在应该跟佟霸一样,都找不到完整的一块了。 “杀了他。” 在傅恒还处在耳鸣目眩的负面状态时,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bào zhà心不远处响起。 傅恒顺着声音来处看去,竟看到了同样摔倒在地,正挣扎着爬起的奚峰,没想到这家伙距离bào zhà心这么近居然还没死,看来他那身棉甲应该也快达到玄器的标准了,且身的秘术应该也与增强体质和防御抗性有关。 不过也这样了,bào zhà夹杂着阴雷肆虐,现在的奚峰半边身子都被那猛然爆发的力量烤成了焦炭,原本品质不错的棉甲也变成了一堆破布,零碎地挂在他身,还能吊着一口气没死已经算是迹了。 但对于傅恒来说,来自奚峰的危险却没有半点减少,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还是洌湖岛的守卫长。 因此随着他一声令下,四个只是被气爆带倒,没有受伤的守卫立刻提着战刀从地爬了起来,向着浑身剧痛,行动艰难傅恒走来,而从bào zhà到现在差不多十个呼吸过去了,来自颙图的支援却是现在都没有到。 …… “大家小心,事情有些不对。” 笙箩额的第三只眼放出幽兰色的光晕,扫过周围的建筑。横目拥有纵目更强的破幻破妄之能,被横目神光扫过,一切虚妄幻象都将不存,可是眼前的建筑却没有在幽兰光晕下产生任何变化,显示出了绝对的真实不虚。 “怎么可能?” 三个异族都是一脸震惊之色,其他人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说他们次来此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用以建设一座小镇绰绰有余,但这里可是迷境,只有妖魔,没有人迹的迷境。 若在外间用十来年时间建成一座小镇不算什么,可在人际绝踪的迷境建立一座小镇,那谁是建造者?妖魔可不事生产。 而且看其建筑风格,酷类原,绝非东荒能有,这更加怪了。 “反正是来探索的,不若进去看看,回去也好记录在案,以备后人。” 开口的是墨都,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让人看不出心真实所想。 听了他的话,笙箩等三个神裔面不禁浮现出犹豫之色。 迷境存在久远,所有人都认定东荒异变的原因藏在迷境之,但这里地域广大,十几二十年才能有这么一次探索的机会,哪能尽数查探完,甚至至今连其三成都为能窥见。 所以大家都知道对迷境的探索不能急切,只能循序渐进,古往今来东荒住民的先辈们对迷境的探索从未停止,甚至都不是一代两代的事,而是祖祖辈辈的传承,因此笙箩三人都墨都的话在理,也同样迷境出现的一切特异都应该有所重视,探索清楚,并且记录下来给后人做路引。 可迷境开启的时间也有限,过了时间,这里将会变的危险无,超品也有陨落的风险,必须立刻退出。 这次他们本是打算继续探索次没有探索的那个遗迹,这半道突然出现个小镇,实在是让他们措手不及。探索了这边,那边未必还能完成预期的任务。 眼见笙箩三人神色不定,还是墨都沉稳地道:“这小镇出现在必经之路,若是后人再来,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事情有急有缓,我觉得……” 他没把自己的意见说完,笙箩三人已经动容,又沉吟了片刻,终于道:“那个遗迹相当重要,似乎已经接近了东荒最深层次的秘密,因此绝对不能放弃。那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小镇的大概地形地貌,危险程度,屋舍结构记录清楚,再加速奔赴那处遗迹。” 元晋说完,笙箩又补充道:“另外这个小镇来得诡异,大家必须小心,按照老规矩两两一组,以老带新,分头探查,一日后在镇口汇合。” 反正是配合神裔们任务,其他人自无不可,于是分组开始,笙箩与风階一道,唐协与洪畹一起,元晋主动走向姜灵,而把陈安留给了……墨都。 这个分配方案让陈安眼皮直跳,有心想要拒绝,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说得出口的理由,只能默认,一边防备小镇诡异的同时,还要防备身边的墨都。 分配已定,互相道别,分头往小镇的四个方向探索而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擒贼擒王 青孚城。 姜露寒与姜厉行走在通往月坛的道路,商讨着高阳氏和青阳氏日后的行止。 “我这些时日都忙于应付神裔的yg zhào,不知城邦联防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血妖潮来临在即,尽管有封神阶的存在,不会有亡城灭族的危险,但一个防备不当还是会造成极大的损失,而人口的损失则会间接导致城池乃至氏族的衰弱,最终消亡于历史长河。 当年的万族城邦变成现在的十二连城是因为这个原因。 先是被乾军打断了脊梁骨,变成了散沙一片,又被连续不断的血妖潮,摧毁人口根基。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今自是不能再重蹈覆辙。 所以每当血妖潮来临之时,诸城都以保护人口为第一要务,城邦联防是抵御妖潮的重之重,一般依照地域性,东北的归梧城与且兰城一起联合方华城协防,东南的钜木城青孚城联合琚城协防,其他处在西边的城池则负责对付一些零散的血妖。 在东南方的防线钜木城和青孚城是重点,所以姜露寒所问的便是两城的联合事宜。 姜厉从容一笑,现在这个时候可能是高阳氏和青阳氏最团结的时刻了,两方巨头直接对话,决定城市走向,彻底抛开了百工谷那个傀儡。 “放心吧,应对血妖潮是如今诸城的第一要务,什么人敢不尽心?与钜木城联合的事宜一切进展顺利,由钜木氏亲自主持。” 姜露寒点了点头,钜木城虽说是三足鼎立,但钜木氏的实力还是稳压其他两族一头,甚至不像青孚城这样推个傀儡出来,而是由钜木氏主尊盘踞城主大位,算是实权城主。 想到前两天刚刚见到过的,已经卸下了族长之位加入神裔的探索队伍前往迷境探索的墨都,姜露寒不由关心地问道:“这次来与我们洽谈城邦联防事宜的是钜木氏的哪位?是老朋友吗?” 姜厉得意的哈哈一笑道:“次我们青孚城在对抗血妖潮表现惊艳,使得这次钜木城的姿态还是很低的,由钜木氏族长墨都亲自带队来与我们商量城邦联防事宜。” 姜露寒一时没回过味来,诧异的道:“谁?你说钜木氏族长是谁?” “墨都啊,怎么了?”姜厉不明白姜露寒听了墨都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大反应,表情怪地看着他。 姜露寒语气隐隐带着颤音道:“他,他在哪儿?” 姜厉一脸的莫名其妙:“现在在月坛之,等着与我们会见。” 姜露寒一句话不说,丢下姜厉独自跑到了月坛,穿过广场,进入正殿之,见到了居坐客座的墨都。 墨都见姜露寒急吼吼地冲了进来,先是诧异,接着灿然一笑道:“露寒兄,这才年许不见,怎如此心急见到在下?” 姜露寒看着面前活生生的墨都,浑身下一片冰凉,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想着墨都在这里,那去往迷境的那个又是谁? …… 在傅恒还在努力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时,一名洌湖守卫已然走到他的跟前,手战刀高高举起,只在下一刻能将毫无反抗之力的傅恒一刀枭首。而此时距离bào zhà已经过去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颙图那边竟然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看来是彻底没有希望了,傅恒努力的抬起头看向那雪亮的战刀,他的脖颈似乎都已经感受到了那战刀之的森寒之意。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么个一不名的地方,死在这么一个一不名的人手里。 他也算是出身贵胄,却在即将登顶之时被人陷害,不但家族衰落,自己也被踩落尘埃,且一路颠沛流离,辗转万里,本以为否极终会泰来,谁知却是祸不单行,在这个见鬼的地方,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唯一追随他奔波万里的老仆竟异变为妖魔,自己也被人捉拿流放,以致现在的将要生死。 而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心却陡然浮现了一张堪称绝色的灿烂笑靥,那是他最牵挂最放不下的人,也是导致他傅家衰落的人,他不恨她,只恨她背后的那个男人,可惜自己终究没有办法报仇了,希望有来世吧…… 傅恒闭眼睛,心一阵释然,似乎连身沉重的疼痛感都轻松了几分。 只是预想之的一刀却没有落下,而是被咻的一声飞矢横空的声音取代。 傅恒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支木箭插在面前洌湖守卫的脖子,身后喊杀声响起,颙图终于到了。 剩下的四个洌湖守卫本被震的七荤八素,又全副心神都在傅恒身,最终只掏出连铳干掉颙图两个手下,被颙图等人砸翻在地,其他的也后面押运车队的苦力还有点像样的抵抗。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颙图控制了整个车队,躺在地哀嚎的洌湖守卫以及佟霸的手下也都补了一刀,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带着人围住了唯一活着的奚峰半边脸血肉模糊,狰狞地看着颙图道:“颙图,你想干什么?想zào fǎn吗?” 颙图阴笑一声:“大伙承蒙奚统领这么久的照顾,都想送您最后一程。” 奚峰阴声道:“你可要想清楚,杀了我,整个圣盟都不能容你。” 颙图摆手道:“奚统领,这不劳您费心了,我颙图从未想过还能回归连城,只要逃出这个鬼地方行,现在还请您先走。兄弟们,送我们的奚大统领路。” 他话音一落,身边四个拾起洌湖守卫战刀的矿奴挥舞着手的长刀向奚峰扑去,却在临近奚峰身前时动作迟缓了下来。 “是秘术,小心。” 颙图面色一变,想要出口提醒,却慢了一步。 那边奚峰已然抽出长刀一式横扫千军,扑前来的几人又都倒飞了回去,当场有两人毙命,另外两人也骨断筋折,再也爬不起来。奚峰抽空还能摘下身后的连铳点死其他两个凑到近前的矿奴。 这么眨眼功夫,颙图带来的人瞬间倒下一半,看得他目眦欲裂。 不过也没给他怒气爆满的机会,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奚峰停也不停给站着fā lèng的颙图也来了一铳,擒贼先擒王,干掉颙图他还有一线生机。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战功成 颙图刚刚得意之下,直接站到了奚峰的对面,实在是没有想到,伤的如此之重的奚峰,还能有这般战力。进本站。所以变故来得突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被奚峰一铳指在了面门。 好在刚刚站起的傅恒机敏,一把将他扑倒,避免了他满脸开花的厄运,但那连铳喷出的一溜火光还是给他额角留下了一道焦痕。让他明白现在的情况可不是能够安逸的时候。 “困兽犹斗。”傅恒提醒了一句,一个翻滚躲掉一铳,还有空捡起丢弃在旁的连铳还了一击。 奚峰侧身躲掉,与傅恒对射。 但这个时候,剩下的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捡起地的连铳向奚峰射击,尽管没什么准头,但是欺负奚峰行动不便,虽没射他,也让他狼狈不堪,疲于应付。 奚峰咬着牙,忍受身钻心的疼,勉力躲闪之余还干掉了两个颙图的手下,不愧冰堡最精锐的军士之名。 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持续多久,冰堡这些地方用的都是连城淘汰的旧装备,二十八发连火铳,只一会便打光了弹匣。 傅恒见奚峰手的连铳哑了火,也不管自己的铳还有没有dàn yào,抬手丢了,转身拾起一把战刀。这玩意没经过训练真把不住准头,十好几铳都放天去了,还是近身肉搏才适合他。 一刀斩出快似闪电,正奚峰堪堪举起的刀脊,将之打落,他家传的无光剑术讲究的是一个速度快,劲力足,虽然用刀不顺手,但这一下还是差点让奚峰长刀脱手。要不是刚刚被那bào zhà的气劲冲了一下,现在气血还未平稳,刚刚那下打落奚峰长刀之余,还能将之开膛破肚。 但不要紧,借着对方刀脊的弹力,他战刀回圈,画了个弧,又向奚峰脑袋削去,这一刀如果不出意外,定能将他一刀枭首。 只是傅恒还是低估了一个困兽犹斗之人的搏命心智。 他手战刀刚刚挥出,感觉眼前的色彩仿佛出现了片刻的模糊,他的动作在变慢,力量在变弱,好像是一瞬间进入了水底,周围有巨大阻力,阻碍着他向前,阻碍着他手之刀的斩落。 奚峰仰首躲过这一刀,但还是被刀气在胸前划下长长的一条血口,咬着牙想要还击,却听碰的一声,火铳声响起,却是那边的颙图扣动了扳机,铳口正对着他的面门。 火舌喷吐,只是到了他身边,依旧缓慢了下来,像是一朵徐徐绽放的烟花,稍微侧侧身子能躲开,但可惜的是这次严重的伤势同样也迟滞了他的行动,让他连侧身这个动作都做不了。被这一击正完好的右肩,并被这股力量带的,打着旋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下。 感受到那股阻碍自己行动的力量消失,傅恒紧跟着跨前一步,一刀斩出将求生yu wàng惊人还想要爬起来的奚峰斩首,至此才算一战功成,完成了预计的伏击。 颙图两步跑到傅恒身旁,发泄似地拿着连铳对着奚峰的尸体,连续射击,直将其打烂,铳弹匣打光才罢休,这次他带来的人折损了一大半,怎能不让他几欲发狂。 发泄完后,颙图喘着粗气转头看向傅恒,心情有些复杂,要不是听信他的,自己也不会损失这么多兄弟,但到底最后是成功了,佟霸一死,自己算是最大的赢家。因此实在不知应以何种感情对待傅恒。 “接下来怎么做?” 之前商量的都是搞定佟霸后该怎么做,现在连奚峰都死了,还能按原计划吗? 傅恒看着面前满目疮痍的景象也有些唏嘘,这是乌合之众和正规军士的区别,即便自己先前的偷袭已经将对方打残了,他们也是付出如此多的代价才把对方拿下。 至于颙图所问,他倒保持着清醒,只言道:“我们回去。” “还是回去?”颙图有些不解,奚峰都死了,难道不一鼓作气把洌湖岛的矿区守卫点拿下吗。 傅恒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奚峰死了,还有副守卫长张亢,还有而是多个全副武装的守卫,凭我们……” 他没说完,只是看着颙图个个带伤的手下,意思不言而明。 颙图皱眉道:“那,算是回去召集人手能正面对抗得了他们吗?” 傅恒无语,以前看颙图也算是个人物,可没想到竟是这种葩的性格,刚刚解决掉奚峰后,还自信膨胀,想要顺势推掉洌湖岛守卫,这稍微提出了点疑难立马怂了个彻底。 只是现在还得指望他,必须给他点信心才行,于是立即给出了一个完成且可靠的计划道:“回去我们销毁物资,释放鲛人,逼迫所有人与我们合谋,到时候,再穿这些守卫的衣服,混一部分人进去,里应外合,定能将之拿下。” 颙图眼睛再次亮了起来,他要是心智过硬,也不会在实力不输佟霸的情况下,被对方压的死死的了,现在虽是取得了一次成功,但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损失,所以急需傅恒给他画饼,让他坚定信念。 只是听了这完整的计划还不满足,这打赢了,又有什么好处在等着自己,没有好处大家费那个劲做什么,还不如守着这些物资过寒季,因此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傅恒心暗骂,当初目标不是逃出去吗?还有什么然后?我怎么知道拿下了守卫点后干嘛?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不接,颙图是个目光短浅之辈,不然也不会被自己忽悠着来怼佟霸了,要不让他看到点实际的好处,他随时能掉链子。想说服他行破釜沉舟之举根本不可能,也许他表面答应自己,转脸能把刚刚获得的物资,和那些关押的鲛人藏匿起来自己享用。 只能继续编道:“奚峰能给佟霸这么多物资,想来守卫点那里只会有更多,更好,到时打败他们,拿这些物资一路南下,去往古城邦,随便往哪个城镇里一躲,绝对能过舒心的日子,总在这苦寒之地,淘沙还连个工具都没有的强。” 颙图对未来的安排满意了,却还是想着自己安身立命的依仗,于是伸手摸颈项的锁魂环道:“这个计划可行,我可以回去动员大家反抗,但在此之前还是先完成你答应我的事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诡镇怪谈 傅恒知道颙图在说当初自己隐晦提及可以解除锁魂环的办法,也不迟疑,态度诚恳地全数告诉了颙图。 “……是这些,只能靠大冰川下略显活跃的元气大海满满消磨,想立时打开,是不可能的,否则现在的我早恢复实力带大家出去了。” 他没骗颙图,这方法是他这大半年时间里琢磨出的,绝对可行,是要耗时间,据他自己估计再有个月余能脱出锁魂环的掣肘,恢复实力。而颙图不熟悉天地元气的利用方法,可能需要两三个月之久,但方法绝对是真的。 颙图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十二连城制度漏洞极多,因此对罪犯的管控也不严格,多有人逃亡古城邦逍遥法外,各大矿区的矿奴尤甚,因此古城邦自然有解开锁魂环的办法。 可是大冰川距古城邦有数千里之遥,靠走的,到那里,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且路血妖肆虐,极度危险。若他能恢复实力自是不怕,若是不能,那他们刚刚所决定的计划也未必完善。 傅恒见他的样子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这颙图太容易受影响了,刚刚下定的决心,这会儿又想变卦,于是为了宽他的心又补了一句道:“我们回去动员人手,再回来突袭守卫点也需要时间,成功后还要准备物资计划去往古城邦的路线,一来一回怎么的都要月余过去了。真正出发之时是,说不定你已经恢复实力了,现在担心有什么意义?” 颙图一想也是,遂放下心思道:“好,那我们回去按计划行事。” …… 迷境,雾小镇。 这里说是小镇,只是因为没有城墙,真正去走,却发现地域相当之大,之陈安綶城还有过之,房屋鳞次栉,仿佛没有尽头。 陈安和墨都行走在镇东的一条街道,发现这里是镇子的坊市,提供一切生活需品,如粮米、菜肉、衣饰、乃至珠宝玉器应有尽有,除了没有人,这里好像是最正常不过的生活区。 走进一家炒货店,目光所及,琳琅满目的小吃整齐地摆满了所有货架,有山核、坚果、炒米、米花、干薯片……不一而足,宛然若真,不,它们是真的。 陈安前抓起一把炒米,捧在眼前审视,淡淡的清香味袭来,通过陈安的鼻子告诉他,眼前的事物是多么的美味。 “墨,墨先生,您觉得这是玩意能吃吗?” 本来还可以叫墨族长,但他已经卸任了,想叫墨前辈吧,又想起自己的年龄大概和对方差不多大,实在是叫不出口,于是只能加这么个尊谓。 墨都站在门口手指划过柜台,发现面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淡笑道:“你可以试试,只是要小心拉肚子。” 陈安心道,这家伙看起来一般正经的,还挺会开玩笑。随手放下炒米,陈安又观察起其他,他可不敢真试试,尽管这玩意看起来很诱人。 之后,两个人又逛了几家店铺,发现这里清一色的都是货物满仓,屋舍干净,好像是其主人只是出门溜个弯,随时会回来一样。 一直到接近约定的时间,陈安二人才来到了镇子口,等待集合。 到了这里,发现笙箩和风階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后,还笙箩先开口询问起探索结果。 陈安见墨都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叹了口气,不得不出言接过话头道:“这里是个最普通不过的镇子,除了没有人,一切都与正常的小镇一般无二。我们几乎查看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任何异常之处。” “我们这边也是,”笙箩眉头深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且还可以证明所见物品皆为实物,没有一点幻象和虚妄。” 其实没有异常是最大的异常,是正常市井的小店也不可能家家都货物满仓,且没有人维持的情况下,为何店铺如此干净,为什么菜品肉类都新鲜如故。 这时元晋,姜灵的身影也出现在镇子口,招呼过后,也加入了笙箩和陈安的讨论,他们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只是多了一个座桥,一条河。 在镇子的西南角,有一条小河分割,桥跨过小河通往镇外,延伸向不知名处,按照元晋的说法,桥雾气极浓,五步之外看不清对面景象,他们不敢深入探索于是回来了。而且那条河也很怪,通常情况下“光滑无波,犹如镜面”这等词语是作形容,而用来描述那条河的话绝对是写实,那真的是一条不流动的河流。 这小镇处处透着诡异,大家都不想多待,奈何唐协与洪琬迟迟不至,只能再次闲聊以打发时间。 东荒不分昼夜,迷境亦无有明暗,所以进入迷境后,时间概念都模糊了起来。众人在这讨论,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却始终不曾等到唐协与洪琬。 又过了片刻,元晋面色一变道:“不能再等了,这么久不来汇合,一定是出事了,我们必须立刻走。” 陈安和姜灵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对神裔的天然防备还是让他们一起看向了墨都。墨都面表情丝毫未变地点了点头,认同元晋的说法,期间没有一点对同伴兼老乡莫名失踪的忧心。 迷境危险异常,一旦失踪基本可以宣判死亡,根本没有再回去拯救的必要。 既然没人有异议,意见立马变成了行动。六人一刻也不停留,直接沿着那条古道,向着原定计划处行去。 以清一色超品强者的脚力,大概只用了一个昼夜的时间,到了笙箩所说的遗迹,远远的能看见其隐藏在雾气的轮廓。 笙箩少有表情,却是个热心肠,边走还边向陈安和姜灵普及道:“我们次已经探索完了地下一层,因为燃油没有带够,只能止步于黑暗的地下二层。虽说现阶段迷境怪物极少,但是你们还是要千万小心,像我们次也是在妖潮来临前探索的那里,可还是碰到了……咦?不对,这,这不是次的遗迹。这是……” 迷雾渐渐散开,一片建筑群的轮廓,展现在众人的眼前,让所有人都不禁瞳孔一缩,后背一寒。 前方青瓦白墙灰雾迷离,向世人展示着乡间小镇的绝美风景。 第三百四十五章 破釜沉舟 掩埋好尸体后,傅恒等人一把火烧了五辆物资运输车,只留下洌湖守卫的棉甲和武器。 便又悄悄地潜了回去,稍作修整,直接摸了佟霸的岩洞。 “佟霸一死,张发白之流根本不够看,不过却要小心勾仪和崔昌,他们和佟霸一样都是带环的。”颙图抿了抿嘴向着傅恒小声解释道。 环是锁魂环,别看这玩意让颙图深恶痛绝,但作为矿奴,这个东西也不是谁想戴能戴的。 这不仅是因为它的制作工序相当复杂,堪高品阶的玄器,还有它的使用方法也繁琐无。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掌握着神通之力的高品强者被发配时才会戴锁魂环。 品和低品的矿奴都是直接抽取魂力,使其一身秘术彻底废掉,免去环的费时费力。这也导致了在这洌湖岛,看看脖子知道哪些人厉害,哪些人弱了。一说环的,知道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没事,我的实力已经恢复七八成了。” 傅恒自信满满的回了一句,却让颙图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神轮,没有神通秘术,顶了天也是大武师巅峰级的存在,再强能强到哪去?你还能一个打两个不成? 但只在下一刻他明白了傅恒说的完全是大实话,他真能一个打两个,而且是压着打。 在颙图等人以连铳开道,以突袭之姿将佟霸的手下全部打懵后,傅恒一人一刀冲了出去,把勾仪和崔昌一起接了下来。尽管兵器不顺手,也依然在两三招后让对方两人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发配到这里的囚犯罪民大多是勾结妖魔,有的是真,有的是假,真的自然是因为怕死,当了有智慧妖魔的带路党;假的则像傅恒一样,不愿舍弃亲人,以一己之力与连城抗争者。 无论是真还是假,这些人的大多是外来者,至于东荒本地人则见惯了生死,早已经麻木了。 外来者多为原之民,自小习武,都有底子在,算抛去神通秘术也个个都不弱。只是习武与习武还是有区别的,世家传承与庄稼把式的差距可以用云泥类。 傅恒的无光之剑是让陈安都惊艳的剑法,即便没有神通之力加持,也快的没有形影,无数刀光都藏匿其隐而不发,只在爆发的那一刻才迸发而出,产生沛然难当之力,震的勾仪崔昌二人虎口欲裂,手铁锹几欲脱手。 而没有这两个大武师的帮助,剩下的人则都是真正的乌合之众,在颙图眼,那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配合手下的连铳,三两下把这二三十人给摆平了。 当张发白被带到颙图面前时,还兀自不服,叫嚣道:“你们是疯了吗?颙图我记住你了,等佟老大回来,叫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佟老大?嘿”,颙图阴笑一声道:“他怕是回不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发白本不想理会颙图的话语,但对方那成竹在胸的表情却让他惊疑不定。 “他与我们的的奚峰奚大首领结伴游黄泉去了,怎么可能会来,哈哈哈……” 说道这事颙图得以的不行,以他手下的乌合之众消灭了整整一只冰堡精锐,够他吹一辈子的。 “你胡说,”张发白一脸不信,但在这不信的神色却隐蔽地夹杂着一丝惶恐和色厉内荏。作为佟霸的心腹,他当然知道佟霸去做什么了,所以在颙图说出奚峰的名字时,他虽口说着不信,但整个人都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胡说?”颙图似乎是压抑很久了,有心戏耍够整日里狗仗人势的张发白,满脸玩味地道:“你整日跟着佟霸,也曾和他一起去洌湖岛守卫点兑换过物资,看我们手的武器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张发白目光呆滞木然地移动到颙图等人手的武器,眼神采逐渐黯淡了下来。 “住手,住手,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勾仪和崔昌被几支连火铳指着,还听说了佟霸死亡的消息,那还打什么。他们本是依附佟霸,在这个山头,与佟霸的亲疏还不如张发白,没理由为已经死去的佟霸拼命。 况且一直被傅恒压着打,败亡只在顷刻,要不是傅恒的攻势太猛,让他们不敢丢掉手保命的东西,他们早弃械投降了。 不过即便如此,傅恒也没轻易放过他们,这两人平时里耀武扬威的事也没少干,老秦他们都被欺负过,现在是给他们一个教训的时候了。 因此他手的劲力又加三分,刀势更沉,更快。两个震颤,弹飞了他们手铁锹,刀背一拍,把他们两人变成了滚地葫芦,被颙图手下用连火铳指着,不敢轻易起身。 傅恒收刀走到颙图身边,看着张发白道:“让他带我们去佟霸的秘库,按计划行事。” “听到没有,”颙图踢了张发白一脚。 主子倒了,张发白当然也没了拼命的心思,整个人都萎了,他失魂落魄的站起,向着岩洞深处走去,颙图和傅恒紧随其后。 三人来到了一个略小的岩洞,里面的物资堆积成山,有棉衣,有粮食,有燃油,甚至还有酒。 看着这些东西,贪婪之色在颙图眼一闪而过,刚刚五大车的物资都舍了,断然不会在这里破功,于是在傅恒的监督下,用里面储备的燃油将所有东西都付之一炬。 看得张发白整个人都傻了,他本以为颙图干掉了佟霸是为了成为第二个佟霸,他作为一个小人物,自然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那是委屈求全不要面皮,他本以为自己只要乖乖听话,等新主位,再大拍马屁,定然可以重新得宠,甚至连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是装的,是为了塑造一个还算忠心的形象。 谁知道面前两人竟做出这等事情,莫不是疯子。 “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张发白的话语有些颤抖,疯子绝对有令人害怕的本质。 颙图翻了个白眼没说话,现在的张发白在他眼都不算人,怎会为他浪费口舌。还是傅恒冷笑一声接话道:“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先告诉我,剩下的鲛人都关在什么地方?”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逐渐消失 小镇清新的美不是陈安等人能欣赏的,他们各个都绷直了身躯,仿佛面对一个择人而噬的古凶兽。 陈安对这种感觉更加熟悉,因为前一阵才经历过。 “不对,这不是刚才那个小镇。” 横目人天生的遇事冷静,因此也是笙箩第一个发现不对。 而听到她的提醒,大家也都反应了过来,这里的确和刚刚见到的小镇在建筑风格几乎一样,甚至在布局也有雷同,粗略看去还以为是一个,但实际还是能在不少地方看出细微的差别,那是因为地形的不同,布局的一点改易。 不是同一个地方,那也不是走入了类似循环的迷宫,而是实实在在又多了小镇。 大家拿眼睛一起看向三个神裔,除了唐协和洪琬,他们三个对迷境最熟悉,参加过不止一次探险。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笙箩也很无奈:“次一路荒芜,根本没有这些无人小镇,顶多是些遗迹和一些游荡的妖魔,而这一次……” 说道这里她悚然一惊,血妖潮来前,迷境神秘力量衰退,只是让迷境怪物减少,并不是说怪物完全没有了。而他们这一路走来,不止镇子没有一个人,连妖魔都没见到一个,这,这种情况正常吗? 与元晋风階对视一眼,他俩也立时想起了这个问题,一般情况下,迷境“开放”后,妖魔会变少,他们几个超品组队,完全能保证全身而退,可现在一个妖魔不见反而感觉不正常了,且这一个两个突兀出现的无人小镇,更添三分诡异。 一时之间,大家不由都静默了下来,不知今后行止当如何,是继续探索还是放弃任务。 继续探索的话,迷境明显有了异常的变化,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在场的都是各族绝对的精英,一旦有个意外对其所属势力而言都是不可承受的损失。可放弃任务又有点小题大做了,现在也只不过是碰到了点异常,还没怎么样呢,探索本身不是危险的吗,连一点风险都不愿承担,还叫什么探索。 “能绕过吗?我是说绕过小镇。” 姜灵很不喜欢这种气氛,当先开口打破道,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不现实,地域太大,还有未知的危险,但可以快速通过。” 回答他的是墨都,他从始至终都面色不改,好像现在的状况丝毫不能让他忧心。 通过他们俩的对话,大家也思路渐开,姜灵指着一路走来的古道,道:“这条路一直穿过小镇,我们不去探索,直接跑过总不会有事的。” 事情渐渐脱出掌控,三个神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大家从始至终都没说放弃的话,一者能达到这个程度的都不是弱者,不只有强者的实力,还有强者之心,轻言放弃不是他们的性格;二来回途也未必安全了,起码横亘在回程道路的那一个小镇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关卡。 于是一行人来到镇口,看着薄雾笼罩隐约雷同的场景定下对策,各施手段全力奔驰。 事实证明,没一个超品是弱的,是笙箩算是几人正面战力最差的,但也没有掉队,甚至还有闲心观察这里与之前那个小镇的异同。 两个镇子明显是同一时期的造物,这个镇子的规模还要更大一些,甚至她还能看出有些地方才经过翻新的痕迹,应该是老旧城镇的改造,除了没有人,这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可在没有人活动的地域,越正常的情况,越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 出于女性的敏感这种感觉对笙箩来说尤盛,对这种未知的可怕,她宁愿去与成群结队的妖魔釜战。 而现在她只想离这个鬼地方远远地,赶快找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众人通过的速度很快,可能只用了十个呼吸不到,大家从小镇另一个出口处走出,期间任何诡异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呼”,笙箩轻舒了口气,面对这一切未知的小镇,心里压力还是挺大的,不过在元晋和风階的照顾下,总算是没掉队。 她回过头来,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顿住,膛目结舌地看着面前一脸怪异的陈安,满脸诧异地元晋以及依旧毫无表情的墨都,沙哑着声音道:“风階和姜灵呢?” 陈安开口道:“刚刚我回头的时候没见到他们。” 他本身有浮光掠影的底子,这些时日更没浪费,以元磁御兵炁元磁生电的领悟,炼成了第二个神通——紫电光闪,因此身法最快,除了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墨都他,算是第一个到,但当他回头去看后面的人时,只见到了紧跟着奔出的元晋和笙箩,另外两人全然不见踪影。一开始还以为是掉队了,但现在看来么…… 笙箩脊背发寒,刚刚陈安与墨都跑在最前,元晋和风階一者在前一者在后的护持着她,姜灵落在最后,结果跑在后两位的风階和姜灵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那如果刚刚跑在后两位的人有她,她是否也会向刚刚那两人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 “继续向前吧。” 陈安叹了口气,除去惊惶等不必要的情绪现在也只能向前了,这情况不明的小镇谁敢再走一趟。 之后的一段路,依旧平静的让人感觉惊悚,没有妖魔,没有人,甚至连雾气都渐渐稀薄,露出一片荒芜之地。 “不知另外一路人怎么样了?希望他们顺利吧。” 笙箩的语音有些颤抖,他们和另外一些神裔分两条古道进入迷境探索,他们负责青孚城和钜木城,而另外一路负责归梧城和且兰城。 现在他们这一路算是陷在了迷境,不知道前途如何,而另外一路如果也出了意外,那一次损失十几个超品战力的东荒势力,在接下来的血妖潮将会面临怎样的窘境,她都不敢想象。 心思沉重下,立时想找个人分担一下,第一选择当然是元晋,毕竟是同族,且两人关系不错,可当她抬头寻找元晋的身影时却发现他竟然也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前面几个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薄雾之,好像从来未曾存在过一样。 探索过诸多遗迹,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她此时心竟有些慌乱,故作清冷的小脸也在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去寻找队友获得心灵的慰藉,可目光所及哪有半个人在,陈安和墨都竟然也都消失了。 不对,笙箩在顷刻之间明白了过来,消失的不是陈安墨都,也不是元晋,而是……她自己。 恐惧一瞬间充满了她的瞳仁,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原本寂静的古道,有嘈杂声渐渐响起,传入她耳…… 第三百四十七章 崖底水牢 傅恒押着张发白沿着一条隧道一路往下,没想到这天然的岩洞还有这等神的造物。进本站。 佟霸所盘踞的这个窝点造型特,是一座高崖,顶端有岩洞是佟霸等人的居所,倒挺附和他的身份;岩洞深处是一条通往下的隧道,大概到山腹的样子,又有几个房间,可以让他储存物资;然后隧道再往下一直到底,这里的一片硕大的空间皆为牢狱,被金属栅栏分割许多间牢房。 牢狱以一个岩洞的形式开往外间,与外界相通,但只是通气通风,不通道路,因为其依旧为金属栅栏所围。不过倒是可以清晰的看见外面风波险恶的洌湖。 湖波汹涌不逊海浪,拍打着岩壁,甚至能溅入距离湖面不足两尺的岩洞之。 这也是寒季将来,水位下降,若是平常时日,以岩洞与湖面的距离,可能大半会泡入水。 这么看,这还是一座水牢。 “我们找到这里时,这里是这个样子了,应该是在以前作为牢房使用的。” 张发白一边维持着沮丧的模样,一边不改狗腿本色地解释道。他对自己的认定极为清楚,颙图那边不差狗腿,他唯一活命的机会还在傅恒身。 傅恒当然知道张发白所想,但他对收狗腿子没兴趣,且张发白过去仗着佟霸的势得罪的人太多了,除非有迹发生,否则为了安抚人心,他必须得死。 傅恒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面前的牢房,这里与面的储藏间一般,绝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造物。可能在最初的时候,洌湖岛这个地方和其他矿区一样只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而这里是关押犯人的牢房。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洌湖岛的看守纷纷退出这片地域,到了外间,只是扼守冰桥,防止他们逃脱,并拿本该供给他们的粮食衣物换取他们所淘的星沙及其他宝物,而对他们在洌湖岛的一切作为却是不闻不问,彻底成了一种放养的模式。 于是这个关押犯人的据点废弃了,变成了类似佟霸这种牢头的窝,后又屡次易手,最终到了实力最强的佟霸手。 一众鲛人都被关在最外面的几间牢房,当然也可以说是最里面几间,相对于洌湖来说的最里面。 这个不用张发白解释,傅恒也知道。鲛人天生有控水之能,其厉害的还能施展水属的法术,囚禁他们当然得在远离水源的地方。 傅恒看着那一个个的牢房,不由开口问道:“有钥匙吗?” “当然,我们发现这里的时候,钥匙挂在岩壁。” 张发白小心的跨步走到了傅恒的前面,迎了两个发现动静来查看的看守。 他们也是佟霸的手下,见到是张发白,立刻一脸媚笑地道:“是张哥啊,又来提审这些鲛人?” 他们特意在“提审”两个字加重语气,面配着淫笑,让人一见能明了其间蕴含的深意。 张发白可没空理会他们拙劣的拍马,让出身后的傅恒厉道:“这位是傅老大,想要处置那些鲛人,你们听命是。” 两人一愣,他们还不知道面发生的事情,但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办法,要是有点能为的人也不会被发配到这最底层当看守。而且前些时日面的确放话下来说,近日会有一大人物要来带走一批鲛人,因此傅恒此来,他们也没感多突兀。 只是小意地看了傅恒一眼,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傅老大,这边请。” 傅恒点了点头,跟在他们身后走到了近处,只见大概有四五十个鲛人被分别关押在两个牢房,一边有三十余人,另一边却只有十几个。 张发白小心解释道:“这些鲛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要献给奚大人的,而另一边则是油料。” 傅恒一看,果然人少的那一边都是容貌美丽的鲛女和五官精致的鲛人孩童,另一边却全是老弱病残及肉脂较厚者。 在傅恒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打量傅恒,眼满是仇恨。 忽然一声惊呼自鲛人传出:“是你”。 傅恒闻声看去,只见那日在自己洗澡时偷袭自己的鲛人少女竟然也在其,这家伙终究还是被他们给抓住了。不过又遇到自己,也算是她幸运。 “把她带出来。” 傅恒出言道,事情他想象的要麻烦不少,这些鲛人数量有些多,若一次性全放出来,他们几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控制住局面。因此他思索着是不是十个十个的带出去释放,多跑他两趟。 但十个似乎还是有些多了,张发白和两个守卫全然没有战斗力,万一这些鲛人有个像样的人物,站出来挑事,只凭他一个人,还未必能压的住。 至于向他们解释清楚要释放他们的意思,要求他们配合的事,傅恒从不曾想过。 经过炼鲛熬油这件事,两族的仇恨已经达到了顶峰,信任度为负数。他算表现的再诚恳,估计也没人会信。 夜长梦多,与其浪费那个唇舌,还不如赶紧把这件事情办完再说。更何况,他的目的是让剩下的囚徒破釜沉舟,可不需要鲛人感激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甚至再也不会回到大冰川,再也不会见到这些鲛人,无所谓他们是感激还是仇恨。 在他思索的时候,那两名守卫已经动作了起来,各自取出一根丈许长的金属长棍,一按机括,棍子的前端蹿起一溜电弧,噼里啪啦的声响很是骇人。 他们拿着这玩意,打开牢门,把其他鲛人驱赶开,将格瑞丝押了出来。 傅恒看着对方手腕脚腕的镣铐皱眉,那些洌湖守卫甚至连一件像样的淘沙工具都不肯给他们,却留下了全套刑具,其居心如何,傅恒都不愿意去深想了。 鲛人少女一出来扑倒在地哭泣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大家,救救阿帕阿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再不复当初的决绝,这两日她循着途径找来高崖,本想拯救大家,谁知刚冒头被人抓了起来。老鲛人想要救她,也被牵连着进了来。 她的任性不止没帮到大家,还赔了自己和父亲,这已经够让她痛苦的了,接下来看到的事情,更让她痛不欲生。 这里的人竟然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抓出去,活活熬炼成油。且根据先老弱病残,后青壮的原则(活得长保质期长,死了的收获不了鲛珠了),她父亲已经排了号,或者下一批可能入瓮。这怎能不让近乎绝望的她放下一切,哪怕是向自己的仇人哭求。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释放鲛人 傅恒朝另一个牢房看了一眼,发现老鲛人果然在那里,身边还有一个年龄不小的女性鲛人,以及一个八九岁大小的鲛人孩童。进本站。这是除了少女因为姿色不俗的原因被预留了下来外,全家都进入了“油储”的名单了。 他隐隐有些明白了为何原本看起来十分倔强决绝的少女会变成这般任人予取予求的模样了。 如果换做是他全家等着他去救,他估计这鲛人少女也好不了多少,心不禁有些同情。 同时心的疑难也有了解答,那是一家一家的释放。鲛人的家庭,多则五六人,少则两三人,对他全然不构成威胁,只是要多跑两趟罢了。想来要完全收编佟霸的队伍也够颙图忙一阵的,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 于是对着那两守卫道:“把她指的人都一块带出来。” 张发白一心寻找新主子,两个守卫也想巴结这个看起来来头不小的傅老大,因此谁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傅恒话音一落,两个人动作了起来,将鲛人少女一家子都带了出来,并善解人意地解开了镣铐。 “跟我走吧,”傅恒也不过多废话,直接想带着她们一家子离开。老鲛人咬了咬牙,便带着家人跟了,情况已经不会现在更坏了,最多一家人死在一块。 出去的路很顺利,颙图还在给新手下xi nǎo,忙的不亦乐乎,根本顾不管他,且这本是两人商量好的事情,所以沿途一路通畅。 傅恒一直把她们送到了很远的河道处,才道:“好了,你们已经安全了,现在走吧。” 鲛人少女一家具是一怔,刚刚恳求是情绪积压到了极致,现在真被放出来,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老鲛人不敢置信地道:“你真放了我们?” 在他看来,一家人平安的唯一指望是对方或许真对自己女儿色迷心窍了,这一点其实还挺可信的,毕竟次他放了自己和女儿。而现在对方在女儿都说出那种话的情况下,还什么要求都没有的直接放自己等人离开,难保不是什么阴谋。 “不然呢?你们都阶下囚了,有被我骗的价值吗?” 老鲛人默然,确实,他们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对方想要做什么真的是任他予取予求,根本不需要玩假意释放的戏码。 “为什么?” 傅恒知道他问的是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放了他们,顿时有些无语,去你们氏族烧杀抢掠你不问为什么,现在放了你们倒要问了,这世道真是 不过他也没有吐槽的时间,放人也要抓紧时间啊,不然难保不会横生变故。颙图这个软耳根子不说了,等其他几个山头的老大反应过来很麻烦,支持抢掠鲛人想要鲛油的可不止一个佟霸。 于是面对老鲛人的问题,傅恒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没时间和你们分说这许多,我还要去释放其他人呢。” 说完转身走,留下一脸呆滞面孔的鲛人少女一家。 “阿帕,我们” “等等吧,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们还可以接应一下同族,如果他说的是假,我们也肯定跑不掉。” 傅恒来的时候慢,回去的倒是快。张发白还在这等着没敢走,没了靠山他在这洌湖岛根本活不下去。 见傅恒回来,立刻配合他又点出了一家,那两个守卫屁都不敢放,他们连张发白都得罪不起,更何况,这个看起来来头甚大的傅老大。 还是像刚刚一样,先选出一个貌美的鲛女,再把她的家人选出,带走。有些时候色鬼善良人更能取信于人,因为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认为合理的理由。 “救命,救救我们” “大人,您看我怎么样?” 在傅恒第三次回来时,大半鲛人的心里建设已然崩塌,纷纷开口恳求,甚至还有鲛女在笨拙地搔首弄姿,以求傅恒能看自己,并以此为依凭解救自己的家人。 傅恒摇了摇头,看来自己之前是多虑了,这么一群连乌合之众都不如的可怜虫,算自己把他们一次性全放出去,估计也生不起什么乱子。 不过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他们只是一个普通鲛人部落的普通族民,既不是强硬的种族主义者,也不是训练有素心智过硬的战士,哪有那个意志去对抗强权。 尽管之间隔着一个种族,但那时当权者和英雄需要注意的事,普通平民在任何国度,在任何民族都只有被动接受的份。在此之前,活命才是他们需要在意的唯一一件事情。 不过算想通了这点,傅恒依然没有放弃自己最初的计划,把他们一股脑放出去,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世的事是不怕一万怕万一。 于是如此往复十数趟才算是把所有鲛人都给释放了出去。 “你们快走吧,顺着水流往,应该能找到你们的队伍。” 感受到周围渐渐多起来的窥探视线,傅恒远远地向老鲛人一家喊道。 已经一个晚过去,昨夜的铳声和喊杀声到底还是引来了其他山头头领的窥伺,要是等他们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鲛人们估计走不了。 其他鲛人面面相觑戒备且迟疑地向远处试探着离开,唯有老鲛人一家,面色复杂地看着同样戒备着他们,远远站立的傅恒。这么多鲛人,算都不会术法,只是一拥而也够实力大半被压制的自己喝一壶的,他不能没有方便。 良久鲛人少女格瑞丝忽地喊道:“黑灾将至,你也保重。” 也准备转身回去的傅恒一怔,道:“黑灾是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是大祭司说的,应该是很可怕的东西,足以毁灭我们的族群,不然我们原本生活在海边好好的,也不会向内湖迁徙。” 双月的光辉渐渐远去,傅恒没太多时间思考少女提醒的黑灾,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挥手告别道:“保重,希望后会无期。” 在他离开的时候,鲛人少女也被家人拉扯着离去。最后各个势力的窥伺者也赶忙转身去向自己背后的老大报告刚刚观察到的事情,洌湖岛好像要变天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当仁不让 陈安和墨都站在一座新出现的小城前,而身边元晋和笙箩都已不见踪影。进本站。 “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陈安看着空荡的城门,忽地出言道。这座城是在他们又行了一段路程后出现的,依旧是物品俱全,却空无一人,唯一的差别是大到了一座城的规模。 墨都轻笑一声,一如既往的神秘:“我只能送您到这了。” 陈安眼皮一跳,他刚才完全是出言一诈,没想到竟然诈出干货来了。 一队八个人,陈安唯一觉得看不透的一个墨都,对方身那隐隐的危险气息,让他始终琢磨不定。这一路又出现了诸多怪的事情,突兀出现的小镇小城,原本的遗迹变城镇,不断消失的队友,而墨都始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只是这些还不足以支持陈安下结论。 东荒建制不全,其他人也算了,墨都作为钜木城城主钜木氏主尊是站在十二连城顶峰的那一小撮人,整个人生经历都算是透明的。陈安算对十二连城各大氏族的事情再不清楚,也听说过墨都的事迹。 生在连城,长在连城,站到巅峰,这一系列的经历基本不存在勾结妖魔,或异变的可能。 所以一路陈安对所发生的事再怪,也没怀疑到墨都身。直到这时候除了他们俩,所有人全都消失了,陈安才忍不住心疑惑,出言一诈,而结果…… “你到底是谁?” 陈安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真正的墨都没有这么做动机,除非那个人不是墨都。 “墨都”再次一笑,面容如水波涣散,显出了另外一张面孔,五官精致,黑发及腰,而他对陈安问题的答案是。 “送您去拔血刀的人。” 陈安面色一变。 果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墨都”见陈安变了脸色,又笑道:“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只要需要你将血刀拔起,一切才会开始。” “为什么是我?” 这是陈安早想问的答案,经历过血影的事情,他并不觉得“墨都”是那个幕后之人,但参与其也一定是知情人,所以现在有机会赶紧问出口。 “等您拔出血刀,一切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这个答案让陈安郁闷不已,为什么这些家伙都这么喜欢卖关子,话不能一次说完吗,是死是活给个说法啊。 先是跨越世界似地从大周到大乾,又是莫名其妙地被发配东荒,现在更是鬼使神差地被困在这迷境之,一路全是不可回头的道路。这简直让陈安都不知该如何评价。 如果说之前的人生经历只是大能埋下的伏笔,还算隐晦含蓄,那现在的经历算什么?如此的简单粗暴,明目张胆。 摸着颈项的玉珏,想着拔血刀之事,陈安不禁有了个想法,也许这是两个大能以自身为棋子在博弈,一者棋力高超,落子无痕,一者简单粗暴,直来直去。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是自己啊。 忽然“墨都”的身影一如当初的血影一般开始渐渐变淡,看得陈安眉头直跳,不及去想其他,赶紧问道:“血刀到底在哪?” “沿着古道走到尽头,能看到刀之所在。”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墨都”的身形消失的极快,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已然淡不可见,只在最后留下了一张笑脸,吐出四个字。 “东海魔渊。” …… 洌湖岛。 天空的双月已然隐去。 经过一个晚的努力,颙图也基本算是收编了佟霸的人手。 而此时岛的其他人,也全都反应了过来,纷纷带着人来到了高崖岩洞外,与颙图的新手下对峙了起来。 他们加有些敏感性的围观群众,此时的岩洞口起码围了三四百人,并且还在越聚越多,很有些声势浩大的意味。而这么浩大的声势,给予各个小团伙主事人莫大的勇气,这个时候,恐怕算是佟霸当面也会被一巴掌轻易的拍死,他们又怎么会去怕区区一个颙图。 于是一声声的质问自各个山头的主事者口喊出。 “颙老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需要给个解释吗?” “佟老大不是守卫那里兑换物资了吗?他人呢?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颙图你到底在干什么?” “……” “嘭”,一声火铳声响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众人这才发现,守在门口的颙图手下竟然人手一把连火铳,这玩意排成一排足以把他们所有人全部压制下去了,因此所有人立刻缄默了下来。 一道人影从岩洞走出,却不是颙图,而是傅恒。 他直接走到所有人面前明知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大家火急火燎地赶到这里来?” 都是一个岛的囚犯,低头不见抬头见,各个老大当然也是认识傅恒的,知道他是颙图新拉拢的打手,虽然不知道实力具体怎么样,但看其脖颈的锁魂环,想来也不是好相与,再加他身后端着连火铳的颙图手下,所有人的表情不由客气了几分,但还是叫嚣着。 “我们有话要问颙图,让颙图出来和我们说。” “颙老大还在忙,大家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傅恒脸表情不变,心却暗自叹了口气。 颙图算是志大才疏的典范,整天觊觎着佟霸的位子,一心想取而代之,可真把这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了,他又怂了,见这数百人浩浩荡荡前来逼宫,他立刻躲到了岩洞再也不愿出来,只把傅恒推出主持。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协调着推出一名代表走到傅恒面前道:“傅兄,我们只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佟霸他人呢?” 傅恒认识这人,知道这人叫柴琦是盘踞翠溪那伙人的头领,团伙有两个带环的,实力势力都不过去的颙图差。只是现在武装钢刀连铳,又接受了佟霸大批手下的颙图已经算是凌驾于所有势力之,根本不必将之放在眼。 不过傅恒也没有因此怠慢了对方,现在正是需要大家团结一致的时候,任何一分力量都必须竭力争取。 只是在争取之前,还应该震慑一番,这样才能明确主次,因此他对昨日的事直言不讳道:“原来是柴老大,佟霸勾结洌湖岛守卫,意图谋害大家,已经被我们给干掉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东海魔渊 “东海魔渊”。进本站。 “墨都”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陈安却还在咀嚼着这四个字。 对这个名词,他并不陌生,根据章史所注,那可以追溯到古先王时期,那时人皇刚刚使得人族鼎立于世,却依旧受到妖魔鬼怪的袭扰,不得安宁。于是对抗妖魔,狩猎古兽,是那时人类的日常。 四域仙门由此应运而生,北放荒兽,南镇鬼怪,西抗群妖,东抵魔物,算是给人类撑起一片安全的生存环境。 这里说的魔物自东海而来,穷凶极恶,肆虐人间,究其根源便是无底渊海,也是后世所说的魔渊。 传言说魔渊是九幽延伸到央世界的触角,作为魔物肆虐人间的桥头堡,内里连着九幽,有无尽的妖魔鬼怪大军,因此以东海仙门四域最强的势力也仅能做到勉力抵抗而已,不得不从其他三域抽调人手,才能堪堪维持个勉强防守的局面。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将军王的出世。 那强势铁血的手腕,强悍到横压一世的力量,都加速了诸族争霸的混乱局面落幕,尤其是那荡尽渊海的一刀,从此世间无魔物。 如果说鬼还在南疆的一些部落作祟,妖依旧能在昊天境与仙门斗个不胜不败,古兽更是传下无数血脉分流各地,那世间则是完全没有真正的魔物。 也许还有人可以入魔,但那不过是借助一些极端的手段达到御使某种黑暗向的力量罢了,与真正的魔还是差之甚远,那种纯粹为了毁灭而毁灭的属性似乎从这片宇宙的根本被抹除掉了。 至于剩下的魔渊这片地域,虽还有些诡秘的特性但已不足为患。 如此万年已降,到了今日,再难从典籍窥见魔渊等字眼,少有人能了解被大将军王一刀荡尽的魔渊最终衍变。甚至多是将东海的大漩涡当成魔渊遗址,变成了供游人观赏的风景地。 而今陈安竟从这身份难明的“墨都”口得知这里竟然是曾经的魔渊,第一反应是当然是不信。 魔渊在东海深处,自己怎么可能在陆地走着走着到了。 但是若这不是魔渊,“墨都”为什么要骗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忽有嘈杂之声传来,初时远在天边,不过片刻鼎沸盈然,在耳侧响起。好像久处静室,推门而出来到了热闹的菜市场。 而事实真的是这样,陈安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他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条热闹的街道,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他环首四顾,确认了自己其实还是在古道,只是荒芜一人的古道,竟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他再转头向前面的城门看去,只见城门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这…… 算以陈安的见多识广,一时也有些接受不能。 嘶噪…… 一声马鸣声在陈安的身后响起,陈安下意识转身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骑在马背,在陈安身后不足三步的地方勉力勒住马,精致的小脸惊的煞白,另有一锦衣贵公子策马停在她身旁一边帮她抓住缰绳,一边对着陈安怒目瞪视道:“混蛋,你傻了,站在路间发什么癫,惊了马,摔了贵人,赔得起吗?” 陈安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完全无法言语。 真实的,这两个是活生生的真实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幻象。 白衣女子面原本也有一丝怒色,但见陈安那呆滞的眼神,不由有些心软道:“算了表哥,这人看起来真是个傻子,我们还是快进城吧。” 锦衣贵公子狠狠地瞪了陈安一眼,带着婢仆跟白衣女子离开。 而陈安还在感受他们走时带起的风沙打在脸的感觉。 他很确信这不是他忽然穿越了,那这种情况是……两个界面的重叠。 他竟然从东荒这么走着走着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 傅恒等人穿起洌湖岛守卫的衣服,拿起他们的战刀,背起他们的连火铳,竖起领子遮掩住颈项间的锁魂环,一路向着洌湖岛守卫点而去。 那里在一处狭窄的道口,有两座小型堡寨,扼守住通道,进也不好进,出也不好出,是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地,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贾老六,你们怎么先回来了?奚头儿呢?” 刚刚走到堡寨前,一人从探出头来,高声喊道。 颙图连忙前,谄笑道:“张头儿,我们这边也炼了些油脂,央求奚头儿带我们回来换些好东西,奚头儿还在佟霸那边检查工作,让贾老六带着我们先回来。” 他没有伪装,带着四个手下,专门为了应付这类问答。 身材可以伪装,容貌能够遮掩,声音却不能模仿,守卫点常年这么三十几号人,不可能对彼此不熟悉。 “原来是颙老大啊,你使了什么手段让我们无利不起早的贾老六同意带你来换东西的?我还真是挺好的。”三十来岁唇间留着浓须的张亢语调戏谑地道。 “呵呵……”颙图闻言没有回答,只是憨笑着,这也是他一贯示人的形象。 张亢不疑有他,颙图等其他山头的人有时信不过佟霸也会自己来,守卫点也不会拒绝接待,不然那不是逼着佟霸一家独大吗?这不利于他们管理。 张亢又转向贾老六,尽管这家伙是奚峰的人和自己不对付,但毕竟这是熟悉的同袍,还是想向他了解一下岛的情况。 可在他张口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心忽然没来由地有一丝警兆发出,定睛看去,这才发现有些不对,这些人怎么这么匆忙,算岛条件艰苦,赶着想回归,也没这个样子的,从刚刚开始,脚步没停过,哪怕与自己搭话也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向这边冲来。 “嗯?不对,你们等等。” 虽然不觉有什么人会大胆到敢冲击守卫点,但张亢谨慎之下还是想先叫停“贾老六”等人仔细盘查一下,算事后这家伙给奚峰打自己小报告,也好过万一不是。 可他这句话出口后完全没有作用,对面“贾老六”等人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速向他冲来。 张亢再傻也知道有问题了,不由面色一变,厉声喝道:“不对,你不是贾老六,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敌袭,敌袭……” 第三百五十二章 短兵相接 傅恒在对方质疑的声音响起时,叹了口气,不过心却没太多沮丧,他本也没想着能一口气瞒着所有剩下的守卫走进堡寨之。 如今站在最前的他距离那喊话之人不过十来步远,少了风雪掩眼,已然能够看清对方的相貌。 “突袭。” 以约定好的口号,让大家放弃伪装,全力奔袭,傅恒却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在张亢“敌袭”喊出口之季,傅恒已经纵跃而起,跳了两人高下的堡寨,一刀抡起,当头劈下,把他后半句喊声给硬生生劈了回去。 张亢非当初半残的奚峰能,但傅恒也不是那时被震的七荤八素的状态,算不能使用神通秘术,他的技击之法也足够令人侧目。 一柄长刀,全程无影,只在临头的那一刻绽放出璀璨的刀芒。 张亢失了先手,又处在被突袭的慌张,直接被一刀劈成两半。 只是解决了对手的傅恒却没有半分喜色,因为张亢的身体没有一丝鲜血渗出,而是化为一缕清烟随风飘逝,又在五步开外凝聚成型,显出张亢的模样。他也不怂,随之抽出一把制式战刀,再次向傅恒扑来,妄图将这唯一一个登堡寨的人给赶下去。 傅恒哪能如他的愿,长刀回圈,以刀作剑,连续几个攒刺,迫的张亢回刀防守,接着刀式悠忽大开大合狂如暴风,悠忽细细密密急如骤雨,将张亢彻底笼罩没有半点喘息之机。 只在他后力不济之时,再将所有招式一束,力量凝为一点,正他刀脊,将他防御轰开。 并仿佛像不需要蓄力一般,一步跨出,腿带身,身带臂,臂带刀,一刀削下将之斩首。 依旧是没有血,张亢的身首化为清烟散去,在五步之外聚合。 傅恒眉头一皱,杀不死? 这张亢的技艺也这样了,但这么个秘术也太恶心人了,刚刚他已经在快的基础又加快了一分,依然没能赶在对方施术之前干掉对方,这秘术莫非不需要施展时间?是自然触发的? 不可能啊,这种替死秘术若是不需要施展,自然触发的话,几可拟神通,根本不是一个品能掌握的,或者是玄器? 现在的情况不容他想太多,两个堡寨的守卫正挥舞着战刀冲出,还有几个架起四十二发连火铳,对准后面被傅恒一声呼喝唤起的原本埋伏在远处的其他罪囚。 除去老弱,这个人数有三四百,算是乌合之众,一拥而也能生生挤出条路来,不过前提是他们能跑到堡寨下。 颙图和柴琦等傅恒的帮手也才堪堪跑到堡寨下,正向着墙垛攀爬。 傅恒当机立断,以刀作剑,挽出数朵刀花,逼退再次扑来的张亢,转身向着那手持连火铳的守卫而去,两刀将之砍翻在地,还能回身一刀接下张亢的偷袭。 但张亢的纠缠也不是没用,起码成功地拖住了傅恒的步伐,后面的守卫补,傅恒立刻感觉吃力了起来。好在这时颙图柴琦等人也终于爬了堡寨墙垛,一者牵制张亢,剩下的都随傅恒对敌。 颙图等人固然是乌合之众,守卫兵们久处安逸之地也没好多少,一时之间双方打了个不胜不败。 两座堡寨,这一座算是彻底废了,只有一座喷出火舌,将冲锋到前的囚徒们射倒一片,只因为没有另一座堡寨的配合,并不能织成火力阻止囚徒们的靠近,让他们一窝蜂拥到堡寨下。 事实这个时候战斗已经没有了悬念,最可怕的连火铳已经完全失去了效用,肉搏的话是双拳难敌四手。算这些守卫不乏低品秘术师,但低品的秘术在实际战斗的作用可以用感人来形容,实在造不成什么实际有效的伤害。 当囚徒们开始爬墙垛时,大势已定,几乎所有守卫都被砸翻在地,只有一个张亢还在外面蹦跶,傅恒连施手段也顶多又杀了他两次。 只能等颙图等人解决了自己的对手,一起涌,将之dǎ dǎozhi fu。 至此,两座堡寨彻底落入了囚徒们的掌控之,通往外界的通道也此打通,他们算是暂时摆脱了囚徒的身份。 “傅老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干?” 这次虽然牺牲不小,但真的像傅恒说的那样,拿下了洌湖守卫点,柴琦等人都对傅恒很是信服,此时更是主动找到傅恒询问后计。 当初出面答话的是傅恒,折服大家的是傅恒,最后带领大家攻下堡寨的还是傅恒,信誉和威望是在这么一点一滴建立的。而原本算是 一座山头的颙图,早被大家抛到了脑后,甚至连原本佟霸的那些人手都在向着傅恒靠拢。 傅恒也有些志得意满,他虽天生贵胄,却也从未得人如此真心拥戴,着实过了一把瘾。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前面还有更严峻的考验在等着自己等人,于是直接发号施令道。 “死去的人地掩埋,留几个人清点物资,其他人回岛休整一日,后日出发,大家一起逃出大冰川地域。” 两座堡寨看着大,其实根本住不了多少人,这里又冷,睡在外面算有功夫底子也是会死人的。因此,只能留下一部分人整理物资,大部队回岛去。 刚刚获得的胜利,正是所有人积极性,能动性最高的时候,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几乎不需要怎么整顿,自动加入了回程的队伍。 傅恒想了想,也跟在队伍的后面,他要回去带老秦。 洌湖岛的囚徒有七八百,这里只有一半,都是一个个的小团伙,和各个山头麾下的人。其他的都是性格懦弱被排挤的存在。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参与岛的事务。佟霸被弄死,高崖换主人,他们连面都没敢露,是明哲保身,因此也没被傅恒忽悠来这。 只是他刚刚转身,觉得一股虚弱之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及至全身。 他心一惊,有所预感看向自己握刀的右手,只见手背有点点紫色生成,并且越来越多,甚至有向着全身发散的趋势。再顺着手背往那把战刀看去,面竟有丝丝缕缕淡到几不可见的灰雾。 毒了,毒从刀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一方天地 愣愣地看着城门全然不认识的怪异字,陈安确信自己真的已经走出了东荒,来到了另外一方天地之。进本站。原来所谓迷境根本不是什么迷宫,也不是什么死地绝地,而是两界壁垒,是东荒通往这处所在的通道。 迷雾只是空间间隙生成的混沌物质,也可以看做是两界壁垒的具现。 两个世界在迷境重叠一起,之所以他们只能见物而不见人,是因为他们和这个世界的人站在一处地域的不同空间曲面。 因此都能看到城镇建筑,而看不到彼此。 之前探险的人的所谓失踪,除了少部分被妖魔吃了外,大部分都是误入迷雾深处进入了这么一处地方,回不去了。 如此莫名消失的笙箩他们也有了解释,应该是落入了这个世界真正的镇子。 而为什么他们都是半路失踪,只有自己至此,那是像是“墨都”所说的那样,他送自己来的。 如此陈安对自己之前的判断不禁产生一丝质疑,也许“墨都”没有骗自己,这里真的是魔渊被荡尽魔性后的世界,才会有诸多怪异显现,而血月刀插在此处作为镇压,也能有很好的解释。 顺着这个思路,越想越觉得所有的事情都通透了,很多问题也都得到了解答。 东荒为什么没有关于血月刀的传说? 因为传承断代,血月刀深藏这方世界,两界不通,只可进不可回。 东荒为什么会异变? 魔渊虽被荡尽,但依旧有些许魔性残留,魔性和血煞阴罡发生某种难以言说的变化,导致东荒异变。 东荒大地隐藏的秘密这么一瞬间全部展现在他面前,让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消化不良的感觉,他有心想要长出口气,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却在突然之间被一股莫大压力轰在身,差点把他轰的一个趔趄。 这是…… 跨界之力反噬。 从一方世界达到另一方世界总不可能是顺顺当当的,好像是从一辆高速行驶的车辆跳到另一辆相对行驶的高速车辆一般,总会有些震动。当初他从大周到大乾,一直有血影护持,又是处在昏迷状态没有感觉,而昊天境只能算是秘境,还不算是一方世界,即便如此他用非常规手段进入其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还好,两界之间的差异微乎其微,这股反噬的力量并不算强,随便一个打破命轮的存在能抗的住,以他堪天仙之躯的强横体魄只是晃了晃站稳了身形。 不然若是那种距离极远差异过大的世界,天仙之下贸然穿梭绝对会被这股力量直接碾压成齑粉,否则为什么说只有天仙能够遨游诸天呢。 不过这股力量的出现也不是全无道理,起码说明了他已经彻底跳出了两界壁垒,进入了这方世界。 随之,一股超然的威压临驾于他身,让他一身神通都被挤压入体,再难以施展。 还没完? 不对,这已经不是跨界之力了,这是天仙威压。 陈安一愣,这方世界有天仙大能坐镇? 也不对,算是天仙大能也不可能时刻这么将自身威压显现庇护世界,除非已经身登造化,这么一方小世界会隐居着一尊造化天尊?这更不可能了。 陈安心思一动,将其他可能否定,立刻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是血月刀,这应该是血月刀的威压,它不止镇压着一切不谐,还时刻发散力量守护着这一方世界。 顺着这股压力的来源看去,陈安直视面前的城池。 在道路尽头,一如“墨都”所言,血月刀插在道路的尽头。 陈安不禁苦笑,一切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自己真是不想拔也得拔。 这是什么大能,布局这么粗糙。 一开始他在大周时,对方还算隐晦的,甚至隐晦到让他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命运的痕迹,只是为父母家人报仇,得知了天机秘钥,之后拿到了个天机印信,又因为好,去追寻真相,这一切都是他主动去做,几乎看不到布局的痕迹。 但自从在东海之一战过后一切变的不一样了,莫名其妙的被血影带到大乾来,莫名其妙又随便诬陷个罪名被送到了东荒,再次莫名妙的来到了血月刀的身边,还有血影、“墨都”这种葩的存在,时刻耳提面命地让他拔血刀,好像生怕他不知道自己此生此世的使命一样。 如此情况让陈安更加笃定,他的身后应该是有两位大能在博弈,一者精巧布局刻意隐瞒了无痕迹,让他真以为一切都是命运使然;而另一者行为也不算拙劣,只是把一切挑明,并给他暗示,让他意识到背后存在,有心想要挣脱棋子命运,正好是破坏对方低调布局之法,可谓是针锋相对。 这两位大能,一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是大将军王,那另一方是谁,那个安排自己命运,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的存在到底是谁? 尽管他大仇已报,尽管他现在无牵无挂此生也没太大追求,但被这么揉圆捏扁随意安排,还是有一股语气憋在心里不得抒发,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遑论是睚眦必报的前血司司主。况且那个存在不止是安排自己命运这么简单,父母的惨死,家园破碎都可以归结于其身,实际来说,那个存在才是自己真正杀父仇人。 一时之间陈安对力量的渴望达到了巅峰,目光不禁落到了道路尽头,那里有血月刀的存在,拔起它能获得无的力量,甚或是足以破局的力量。 拔血刀的信念在他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次虽下定决心,但其实心还是存在犹疑的,因为大多是猜测,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这一论断,他心也不确定,自然会有犹疑。而现在尽管也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什么,但血影的出现,“墨都”的出现,让他已经有些相信了。 当初他心丧若死,只觉得怎么样都可以,而现在总算有了些动力,起码获得力量去查明这一切十分有必要,至于获得力量的途径,靠自己提升太慢,天仙何日能够成都不好说,更别说插手造化大能的博弈了。 一步登天的机会在眼前,哪怕算是杯毒药,也先饮了又何妨。 第三百五十四章 背心一击 回归原的动力对陈安而言太小了,他需要的是仇恨的力量。 一瞬间,当初的血司司主似乎又回来了。 沿着古道,陈安向着面前的城池走去,一边走,一边感受身体的变化。 先是跨界之力的反噬,再是血月刀的威压,也是他堪天仙之躯的强横体魄,换了其他人来,不死也够喝一壶的。 想来十二连城和神裔陷入此方世界的人,大多被这么两下给直接带走了,侥幸撑过的也很可能在重伤下,被本地土著收拾了。 陈安观察这可不是个太平世界,镇子与镇子之间的距离极远,八成也是盗匪横生,这个发现让他不由先帮同来的几位队友祈祷了片刻,这才有空查看血月威压对自己的影响。 是的,血月威压不是最初那一下,而是一直存在,仿佛一种异的力量一直笼罩在这方世界之,庇护着这方世界不受外邪侵害。 陈安抬头,天空挂着烈日骄阳,空气也没半点血煞阴罡的痕迹,但血月威压却这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有这么点万古永恒的意思,一如世界组成法则的一部分。 神通基本是用不了了,除了根本武技,只有一些小技巧类的秘术可以使用。 这个情况对十二连城或神裔来说都是致命的,没了神通,一身本事等于十去其九,可以算是从云端直接跌落凡尘了。只是陈安却不然,神通的确是他实力的一部分,但却不是全部,他现在不止没觉得自己有多虚弱,反而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血月威压将他所有力量压入自身,等于将他的精气神压到一块,反而抵消掉了他体魄过于强大而产生的不协。他现在算是不用元磁御兵炁,也能很好的操纵身体,自如地完成当初在大周还是个九窍时所能施展的武技,而以他现在身体百倍万倍于当初的体魄,每一招每一式用出来,都不普通神通差多少,现在算是真正的天仙当面,他都敢去较较力。 总算,不用来来去去是这么一招元磁炮拳,虽然他的元磁炮拳够狠够厉害,但其实那是他身体不听使唤的无奈之作。 所以说,陈安现在之东荒时反而变强了,非要给个定义的话,大概相当于持拿普通神兵的宗师巅峰,算不如天仙,也有接近天仙的战力,这世界加持了,没想到自己也享受了一把天命之子的待遇。 因为是城门口,所以古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陈安刚刚挡了次路,惹的此地土著不满,尽管他对此并不在乎,但还是不想太惹眼,在拔血刀之前出现一些其他不必要的情况,因此便顺着rén liu向城走去。 …… 另一边的洌湖岛,与傅恒同行颙图注意到了傅恒的异样,一脸关切地走前来问道:“傅老大,你怎么了?” 傅恒苦笑道:“颙图兄你怎么也来埋汰我。” 颙图摆了摆手道:“现在大家以你为首,怎么着都要有个样子,不然后来者都没有规矩,队伍还不乱套了。” 说着又看向傅恒满手紫色半点的手道:“你的手,这是毒了?” 傅恒经过了最初的惊惶也算是镇定了下来闻言道:“不妨事,应该是张亢那家伙,他的秘术不是不死身,而是这死后诅咒,他当是得到一件能够触发不死的玄器,再配合这死后诅咒之法,端的是相得益彰。” “死后诅咒都极度恶毒,你这……”颙图迟疑着没说下去。 傅恒却是不屑地笑道:“左右不过是品秘术,我已开启神轮,本对品秘术有极大抗性,并且我次教你接引天地元气之法,自己早早在联系,虽还不足以磨开锁魂环,但抵抗这等毒素却是不费什么事。若当初多杀他几次,毒入肺腑还麻烦些,现在么,哼。” 颙图面色一松,也笑道:“那好,兄弟你现在可是一身所系我们所有人的安危,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多谢颙图兄关心了,我只要稍适调息没有问题,只是这两日还需要颙图兄你多担待些,花些精力看着。要知道,鲛人会不会报复,冰堡那边会不会来巡查,都需要紧盯着,别在这最后时刻出什么意外。” 傅恒语气轻松,但还是不放心地多叮嘱了一句。 颙图连忙拍胸脯打包票:“兄弟你放心吧,这也关系我自己的身家性命,不会不心的。” 如此说着,大部队回转到了岛。 傅恒把一切托付给了颙图,自己连忙跑到原本的佟霸宝库那间密室闭关驱毒。 这恶心玩意,虽不像他给颙图说的那样可以轻松解决,但也当真不费什么事。尤其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适应,他已经能少量调动天地元气,消磨锁魂环的进度是依旧缓慢,但驱出这种品秘术带来的负面效果却是容易。 待到双月临空之时,他体内毒素消散了七七八八,手背的紫色斑点也只剩零星几处。 忽然,他密室的门被人敲响,这让他不由皱眉。 颙图也是从原来的,走的是武道途径,不会不知道闭关状态最忌讳人打扰,莫非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他耐着性子道:“进来。” 密室门被推开,当先进来的是颙图,面对傅恒谄笑道:“傅老大,你要的人我帮你带来了。” 说着让开道路,他后面跟着的是御用跟班李黎和多日不见的老秦。 傅恒有些哭笑不得,这颙图市井思想,自己的确摆脱他帮忙带老秦,可没想到他献宝似的这个时候来露脸,这前倨后恭的姿态看起来是丑陋,但也正是人家的生存之道。傅恒心感叹,表面却是一派喜色,总不能把积极靠拢的人拒之千里吧。 “你有心了,”先是肯定地招呼颙图一句,他又向老秦道:“老秦这次找你来,是有事找你商量的,岛的变故你也看到了,我想问你跟不跟我走?” 岛很多人身体都不好,穿越无人区说起来是轻松一句话,可实际是拿命去拼,路的艰苦环境不说了,还有妖魔阻道,以老秦的年龄还不如在岛安享晚年呢,只是他也不能剥夺老秦追求自由的权利,而且老鲛人的警告虽有危言耸听的嫌疑,却也宁可信其有,这才有此一问。 说完他期盼地看着老秦,希望能听到肯定的答复,毕竟他初到洌湖岛时都是得了老秦的照顾,这算是句叔之后对自己最好的人了,人的心总要有一处柔软的港湾,以在失意时寻求慰藉。 “我……啊……” 当老秦张开口想要回答他的问题时,那张口的嘴却没有给出答案,而是发出一声惨呼。 只见他身后的李黎突兀地抬手将一柄巴掌长的bi shou捅进老秦的后腰。 傅恒脑子一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李黎为什么这么做,在他下意识地前想有所动作时,身后风起,颙图已在同一时间来到了他的背后,一拳轰出,正他背心。 第三百五十五章 行事不密 李黎插了老秦一刀后,为保自身直接把他推向傅恒,傅恒下意识前走两步抬手去接,却被颙图一记重拳打在背心。进本站。 面对这一拳,本来以他的功力,算躲不掉,也能扭腰卸开劲力只受轻伤,可现在身剧毒,算运功驱散大半,身体还是有些不听使唤,只能被颙图偷袭得手。 傅恒抱着老秦扑倒在地,转首看向颙图,不甘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颙图面色狰狞,完全没有回岛时的谄媚样,他先狠狠地重复了一句,接着歇斯底里地道:“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呢?明明你投靠的我,为什么现在你成了老大?明明去伏击都是我的人手,为什么你成了英雄?明明我现在手的人最多,铳最多,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 他如连火铳一般,一股脑将心的抑郁喷出,喷得傅恒目光越加暗淡。 竟是这个原因,傅恒心苦笑,他从未将这个老大名头放在心,一帮囚徒的老大,有什么意义。过去在家族时一呼万应也不过等闲,怎么会看草头王的位子。 可是他看不却有人对此视若至宝,还专门设计害他。他想对颙图说,真不用如此,等到了古城邦都让给你好了。 可是看着颙图红着眼睛的疯狂模样,他知道对利欲熏心的人来说,什么劝阻的话都没用。 颙图从来是这么个小肚鸡肠又利欲熏心的人,自己竟然被他一副谄媚的样子给骗了,还因着旧情告诉他自己毒需要闭关,把所有事都交托他,既识人不明,又行事不密,也算是活该有此一报。 不过颙图其人瞻前顾后,能让他下定决心对付自己的,可能还另有其人,这么想着他不j kàn了一眼,躲在门口,怕他绝命一击的李黎,这小子够毒。 “其实没了你,我也可以带他们拿下守卫点,带他们逃亡古城邦,带他们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都是你,都是你挡在前面,让我无法成为所有人的英雄,所有人的老大……” 颙图还在抒发着自己的积郁,傅恒却已经撑过了最初那阵剧痛,感受着怀老秦的身体逐渐冰冷,他眼的神采也在一点一点的暗淡,却又在一瞬间乍亮。 他反手拔掉插在老秦后腰的bi shou投掷向颙图。 颙图正喷的爽快,感觉这么久的积郁总算倾泻了不少,可这时一柄bi shou照着他面门飞来,吓得他连忙竭力躲闪。 而原本萎顿在地的傅恒则猛然弹起,向着门外的李黎射去。 一直观察着他的李黎在看到他眼神光乍亮的时候暗道不好,连忙退入门后黑暗,根本顾不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颙图。 可他再快也快不过,全力爆发的傅恒。 被傅恒一头撞在胸前,撞的骨断筋折。 “砰砰砰……” 连火铳的声音响起,傅恒知道这两个胆小如鼠的货色不会这么简单,因此顶着李黎破布娃娃般的身体出门,甩手将他掷向从面下来的四个铳手,转身跃下阶梯,往岩洞深处而去,同时还有空闲将阶梯旁的鲛油灯扫灭,使得往下的阶梯尽数陷入黑暗,以此延缓追兵的速度。 四个铳手抬着差不多死透了的李黎面面相觑,见颙图冲了出来怒吼道:“还不给我追。” 四人一个激灵丢下李黎的尸体,沿着阶梯也追向了岩洞深处。 只是还没跑几步,傅恒的身影从黑暗猛然蹿出,一个甩臂抽断了追在最前的那名铳手的脖子,吓的其他人连忙向这里射击,傅恒却从容不迫在一阵铳声再次反身跃入黑暗之。 此时才赶来的颙图气急败坏,可也没有办法,他手下这么多人了。 本来去围杀奚峰佟霸时损失了不少手下,虽说收编了佟霸不少人,但这些rén dà多崇拜傅恒,他根本不敢用他们来进行这次àn shā活动,万一他们途反水了呢。 所以来来去去这么十来个人,还要分出去几个安抚柴琦等人,满打满算凑了个李黎和这四个铳手,谁知一个不小心竟损失两个,怎能不让颙图气的跳脚。 剩下三个铳手拿眼看着他,却再也不愿意追下去了。 从这里到底,还有不少阶梯,尽数笼罩在黑暗,若下面的傅恒故技重施,他们谁也不是对方的一合之敌。 颙图稍稍恢复了点理智,知道继续让手下追击的话不啻于让他们去送死,只能强行压下心的狂暴道:“你们都守在这,防止他返回。下面没吃没喝,我不信他能熬多久。” 说完颙图狠狠地瞪了黑暗深处一眼,转身向离开,他还有好多事要做,不能在这里耽误太多的时间。 一路出了岩洞直接找到在自己驻地整理物品,召集人手的柴琦等人。 柴琦此时也是忙的不得了,傅恒玩的破釜沉舟一招太狠了,直接断了岛大部分人的退路,因此事实被他们宣扬开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洌湖岛不能蹲了。 往年靠着大批物资,度过寒季尚且要死不少人,如今所有物资都无,谁能保证自己没吃没喝,可以活过寒季。 以前之所以大家都觉得洌湖岛这个地方不错,主要是冰岛的守卫们采取散养的管理方式,只要这些囚徒按时缴纳星沙等矿物资源,除了不能出岛以外,自由不限,还能通过兑换的方式得到不少物资,很多人靠着这个在洌湖岛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且对于丧失亲友,独身一人,又不能融入东荒生活的这些所谓“人类叛徒”来说,洌湖岛不啻于是一个世外桃源。 不是每个人都有雄心壮志的,或者说在被流放东荒的那一刻,他们雄心壮志死了;而东荒本地人,也厌倦了与妖魔的争斗。大冰川没有妖魔,洌湖岛又有吃有喝,这里简直是他们心目的净土,为什么要离开。 只是现在傅恒一把火把所有东西都烧了,本想留下来的人们纵然恨他,但更现实的是要为自己以后的生存考虑,古城邦被描绘成一个不错的地方,也许是个好选择。还有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盛传的大灾难即将到来,虽不知是真是假,但都已经到这份了,也姑且当它是真吧。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想跟着柴琦他们离开,柴琦等人也变成了现在这副忙碌的样子。 颙图见到柴琦,立刻表现出一副悲戚的模样:“柴兄,不好了,傅老大他不见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拔除魂环 “什么,”柴琦初听时一愣,接着满脸惊骇,大家都指望傅恒带着逃出去,他怎么能在这时候不见了呢。 “是这样的……”颙图先把傅恒毒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言傅恒为了寻找解毒之法溯洌湖往游寻鲛人去了,只有找到鲛rén dà东珠才能以之解毒。 柴琦急切道:“这可如何是好,冰堡的巡查者随时会到。” 他不是傻瓜,当然不会相信颙图这漏洞百出的话,但真相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傅恒不在,谁来带他们走,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方了,可东方忽然没了。 颙图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道:“柴兄不必急躁,傅老大虽然走了,这不是还有我吗,按原本的约定,我带着大家出逃古城邦。” 不是度过无人区逃到古城邦么,一路顺着走下去好了,有什么难的,换谁不行。 “你?” 柴琦满脸狐疑,他颙图来到东荒的时间长,对东荒的了解远超后者。 这一路逃亡,当然不能顺着十二连城开辟的官道走,那走哪条路很成问题,算有从守卫点缴获的地图,这一行规划也十分艰难,这主要是因为东荒很多地方都是个迷,十二连城的最高氏族议会能不能有一份完整且详细的东荒地图都要两说,守卫点缴获的那张只有大概山川河流的所谓地图更不可信了。若是误入妖魔和古兽的领地,一群人只有送菜的份。 实际他对傅恒都不是很信任,只是傅恒带着大家取得了一个个胜利,又给出了大概的计划,还描绘的光明的前景,使得他动了心,与之相,颙图的空口白话能起什么作用? 但现在他是箭在弦不得不发,算再不愿,也只能选择相信颙图,道:“那真是幸苦颙图兄你了。” 看着原本地位与自己不相下的柴琦向自己低头,颙图浑身一阵舒爽,作保道:“柴兄,你放心好了,兄弟我必不负厚望。” 搞定了柴琦,颙图又转了一圈走了其他人的驻地一遭,与柴琦一般,大家虽然无奈,也只能选择相信,于是心满意足的颙图又回到了高崖。 刚回到这里,有一个原本是佟霸现在是他的小弟满脸喜色地手拿两枚黑乎乎地圆球走了过来:“老大,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颙图认得他,是因为要对方傅恒,被自己留下清点洌湖岛守卫点的人,不由面色怪地瞥了他手事物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那人邀功似地将手事物的功用讲了一遍,却没发现颙图的目光越来越亮。 …… 在黑暗埋伏了一阵傅恒没有等到追兵,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颙图也还是有理智的,只能放弃继续偷袭的想法,转身向着最下层的监牢走去。 颙图那一拳给他造成的伤势极重,他又搏命似的激战一场,伤势牵连下,疲惫和疼痛让他眼皮都要睁不开了,但他知道现在远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只能硬撑着。 刚刚只是一时震慑住那剩下的三个铳手,难保他们不会起再心思下来探一探。留在这里与他们対耗实在不智,不如去往最底层的监牢,起码那里与这里距离够远,一旦有个什么动静还能有所准备。 而且阶梯的油灯都被他弄熄了,冰冷的岩洞寒气森森,这加速了他本重伤的身体热量的流失,到了下面怎么都能聚起个火堆来。 传说,一丁点鲛油可燃千年不熄,这虽然有些夸张,但也确实说明鲛油的耐烧。 监牢油灯里的鲛油量却虽不多,但却能够燃烧不短时日,所以其他人收拾东西走时,都看不这些残渣,让使得一瘸一拐走下来的傅恒获得了些许温暖的感觉。 温暖能让人安心,一旦安心,身的疲惫感开始袭来。 傅恒一个激灵,强打着精神,让自己不能睡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睡很可能醒不过来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思索出对策才行。 颙图那一下太狠了,自己还余毒未清,也许可以指望柴琦等人发现自己的不妥,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这个道理傅恒还是明白的,所以指望别人不如自救。 可现在他几乎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像他自己说的,鲛人的报复,冰堡的巡察,随时会来,而明日一早大部队会离开,他还能怎么做? 傅恒眼闪过一丝狠色,看来唯有冒险解开锁魂环的束缚。 按照他与柴琦等人的约定,明日一早大部队必须离开,否则拖的时间太长,难保不会被冰堡的巡查者发现。而事关自身安危,柴琦等人算等不到他,在颙图的鼓动下也未必会留下来寻找他。 他与柴琦等人的关系并非主从,只是因为能带着大家逃出去,大家才对他言听计从,若是本身不谐被人取而代之,其他人看到了也许会管管,看不见那真看不见了。 说白了是利益结合,有利则聚,无利则散,所以这个时候根本指望不他们。 而靠自己的话,唯一的办法是拔出锁魂环。 在他后颈位置,锁魂环的一根插入他颈项的尖刺此时已经有三分之一o 在了外面,这是他大半个月的成果,算有了经验,剩下的部分最快也需要二十余天的时间才能够逼出。 可他实在等不了二十天了,冰堡巡察随时会来,还有老鲛人临走时虽说的大灾难,尽管有危言耸听的嫌疑,但在东荒这块土地,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只有恢复了天象的实力,才可以无视颙图那窝心一拳所造成的致命伤势。 只是加速解开锁魂环需要冒的风险也不小,一个不慎锁魂环的应急机制会启动,甚至会直接插入他的脊髓之,导致他直接身死,所以这其实是个赌命的决定。 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似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不赌必死,赌还能有一线希望,以傅恒的见识自不难决断。 事不宜迟,既然决定了下来,傅恒立刻找了处隐蔽的所在,盘腿坐下,接引天地元气,强行拔出锁魂环。 第三百五十七章 山崩地裂 天地元气在傅恒超凡的神念引导下冲刷而至,将他的脊髓习练一遍,将那枚深入脊髓的尖刺一点一点的顶出,脊髓乃他命藏所系,这个过程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他都是直接身死的结局。进本站。 天地元气的牵引是武道修习之法,而强大的神念来源于神轮的打破,这种方法可谓原东荒两地结合的产物,双方结合在此时产生了效。 当然也有可能是傅恒搏命的心情,和他本身命不该绝的原因,那枚尖刺一点一点的被拔出,整个过程顺利无。二十余天的功夫硬生生缩短到了一昼夜之完成,他功行圆满的时候,第二天才刚刚入夜。 看着已经被取下宛如一堆废铁的锁魂环,傅恒却并没有停下行功,大部队走了还可以去追赶,他身的伤却不能再拖了。 好在他本是天象的境界,尽管不以炼体为主,但身体常年被元气大海浸泡,被天地元气洗练,身体素质也其他人要强悍很多,因此颙图那一下纵然够狠,但也只是让他内腑稍稍受损,并不致命。 只是巧合的是,他同时又了张亢的毒,这两样任来一样,他都不用冒险去强拆锁魂环,但是偏偏两者合到一块,让他伤加毒,差点没命。 现在恢复天象的实力,当然要赶紧将之治好,以免给未来留下隐患。 在大冰川,煞气对真意法理的扭曲虽有,却还可控,因此他心无光剑意生出,直接斩入肺腑,将一切不谐尽数斩灭,又控制天地元气入体,以之滋润伤势。 这番操作虽然精细,但却没花多少时间,不过一时三刻他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只要再安心调养一阵能尽数痊愈。 不过接下来他却不打算窝在这等伤彻底好了,干掉颙图才是他当前第一要务。他虽有世家风骨,但却不是泥捏的菩萨,做不到被人差点杀了还一笑而过,况且老秦的仇也要报。 所以纵然他起身之际,因为重伤初愈虚弱还有些眩晕,但他离开这里的心意却坚定无。这次的目标只在击杀颙图和其党羽,其他柴琦之流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也对他们不闻不问好了。 当初是实力还弱,需要大家团结一处,现在么他已经是天象强者,算是进入东荒,元气大海被镇压,在已经知道方法的情况下,他也可以把一身修为转化为真正的超品。只要小心避开十二连城的封神阶,东荒还有什么能阻挡超品强者的脚步。 从隐蔽地走出,他没有原路返回沿阶梯往,而是往监牢深处走去。 那里通着洌湖,只有一扇精铁栅栏阻隔,他现在已是天象武者,可借元气大海飞升,至于一道破栅栏更不是个事,到时直接从这里飞到高崖,给颙图一个惊喜。山腹还在那等着他的三个铳手让他们等着吧,如果干掉颙图自己心情好,或许会来带走他们,若是心情不好,那连整座高崖一起带走。 “轰……” 傅恒正想着出去后的作为,忽然感到脚下一阵震颤,紧接着的是一声巨响,然后整个岩洞的天穹和地面都开始碎裂。 老鲛人说的大灾难来了? 不对,这是……颙图对着岩洞使用了类似癸水真雷的物事,他果然够毒,不致自己于死地不甘心。 傅恒心苦笑,现在明白的有些晚了,早知如此,他该在刚刚恢复势力的时候先逃出去再疗伤。 他距离洞外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可能连一个呼吸都不要,他能跨越,但此时整个山体都在崩塌,万斤巨岩正向着他坠落而下,与之相,他的身形之蝼蚁也大不了多少。 …… 陈安缓步入城,城所见与大乾城镇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稍有落后,更似北方村镇。 砖瓦房舍倒没有什么,土城墙却显得有些破旧,且面没有任何符阵列铭刻,可能随便来一天象能将之平推。 按照大乾的标准,这是边镇边城的标配,如此沿着古道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才能寻到血刀所在。 当然这里也可能只有大周的水准,没有几个天象存在,如此土城墙也够了,可东荒处处凶险,之更核心的迷境怎么也不像会是善地的样子。 于是陈安先抱着审视的态度去看城的人情风俗,希望以此判断出此方世界的下限。 当然这只是他的本能习惯,每到一处地方尽量了解那处的讯息,以之做些能让自己安心的准备,否则没有任何安全感。但理智来说,都派人专门接自己去拔血刀了,想来前路顶多是些考验,当不会有半点危险。 更大的可能是自己一路走去直到拔出血刀都是顺顺当当的,所以他只在古道沿途行走观察,并不打算节外生枝。 古道到了城里成了城池的主干道了,两侧是很繁华的店铺,各类商品应有尽有,街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走在其间像是回到了大周的城镇,处处热闹,以陈安的灵觉感知却无甚危险,莫名的还感觉有些亲切。 以前在大周都城时,没有事情,陈安也喜欢这么在街走走,希望通过见证城市的繁华来驱散那种深刻入骨髓的孤寂感。可谁知深处心的孤寂是不能用这种方法驱散的,只会越来越深刻,越来越隽永。 如此作为,除了让他对城市熟悉,更利于执行任务这唯一的好处外,更多却是性格的偏激和扭曲。 这么走着走着,陈安发现自己竟然走出了城了,这一路果然一点意外都没有发生。 这条主干道到了城外又成了沧桑的古道,不过道路两边却不再是雾气弥漫的荒野,而是向阳草木,以及渐高的地势。听城人所言,再行十余里能走到灵吉山脚下,绕过灵吉山能去往有穷国的国都善真。 可这又是山又是城的,搞的陈安很是迷茫,血月刀是大将军王的兵器。大将军王又是东天王,出身东海王氏,这血月刀插在自己的世界,怎么都应该有个海边才搭啊。 陈安本有心找人问问路,却莫名其妙的走出城了,看着路稀疏的行人,心想着还是按“墨都”的说法,沿着古道走算了。 因此干脆便也不再认路,埋头沿着古道,一路走了下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飞天遁地 出了城古道rén liu又少了起来,好像大家都是去城里赶集不打算去更远的所在,半天才有一队商旅经过。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算是大乾这种能够利用器械飞天遁地的地仙朝,也有些平泽沟那样穷山沟子里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县城以外的世界,更何况这个明显看起来不如大乾的地方。 所以除了一些专门跑远途的商贾,县城是这一片地域民众的活动极限了。 而不离开这方天地,不会走这个方向的古道,自然也没什么行人。 如此,陈安不禁起了心思,想要测试一下自己这忽然得到的力量有多强。 这倒不是他没有定性,而是这身力量只有在这等封镇之地才能使用,出了这里八成会再次被打回原形,不如趁这个机会仔细体验一下天仙之躯的强横,也好为日后达到这一境界增加一分感悟。 神通秘术基本是被削弱到了极致,甚至连元气大海也被彻底隔绝,但武功技法还能用,其他的也是本身体质被压制较少。 身体体质这个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只是对战力有所增益,但对陈安来说,却是他最大的优势所在。 在外界只是因为没有法理调和,使得他精气神的修炼不均衡,以致无法使用这种力量,而在这个对他友好的世界里,煞气扭曲了一切真意法理,甚至修改了天地法则,“炁”被压抑到极致,所有力量都被束缚在身体之内,他反而能绕过神与气的弱小,直接使用这最强大的力量了。 当视野再没其他人的踪影,陈安直接脚下使力,腾空而起。 跃至半空,他却没有再掉下来,这么稳稳当当地凭空虚立在半空。 飞行,这本是天象和超品的标志,但陈安此时的所为可与天象和超品的境界无关。 天象,是内庭融汇真意法理与法则契合,符合天心地意,可以像游泳一样,漂浮于元气大海之内,以此做出飞天遁地的表象,实际除了拉风外,并不会在地面疾驰快多少。 至于超品更加不堪了,完全是借助神轮之力,悬浮半空,甚至都不一定有常人跑的快。 而陈安此时却与这两者全然不同,他是以自身质量彻底摆脱了大地的引力。按经注四十九卷《天地逸闻志》所述,大地如星辰,以引力束万物于其。至于天仙大能本质堪星辰,自然可以摆脱这股束缚之力。 陈安体质堪天仙之躯,也是几可拟星辰,自然也达到了摆脱引力的程度。 稍稍感受一下这种没有任何束缚的感觉,呼吸了一下真正自由的气息,陈安不禁想看看这方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见证一下经注所述的大地为星辰的说法。 天象强者只能在元气大海畅游,不能脱离,唯有天仙大能才能周游万界。如今既有能力,他当然想看看自己所居之地到底是何等模样。 陈安像个突然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一直向直入苍穹。 只是当他站立在九天之向下看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片迷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心疑惑之下,他不禁降下高度,只在地面十余丈距离左右,才有景物显现。 陈安心一动,怀疑这是因为血月刀的缘故使得这方世界较特殊,便也不放在心,反正按照“墨都”的说法,只要拔出血刀,一切事情都会明了。 站在十余丈的高度,望着前方巍巍群山拥簇着一条沧桑古道一直蜿蜒向远方。 陈安又极速往前方飞去,真的是极速,什么剑仙御剑,修真遁光都不过,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他越过了数十里的距离,看到了灵吉山,他甚至感觉,只要自己愿意,想要去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只需要一天。 朝游东海暮苍梧,这是天仙大能。 速度测试过了,接着是力量。挥手一招,一块千斤巨岩,悬浮而起,这么飘在陈安的面前。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块千斤巨岩相当了得,可对一颗星辰而言,这块所谓的“巨”岩一粒灰尘也大不了多少,真的是反掌之间能带起。 摄起这块石头后,陈安伸出手掌,掌肌肉颤动带起凌厉罡风,罡风如神兵,呼吸之间将之切割成无数小块,切面光华如镜。 挥了挥手,那些碎石轰然炸开,掀起一阵尘暴,弥漫了大片地域,如一场天灾降世。天仙真的有呼风唤雨的本事,而不是天象那样引动的元气大海反馈。 陈安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刚刚他没有使用任何神通,任何武功,仅仅只是用了点巧力,到达了过去他全力施展玄兵无形的效果。 这让他心隐隐升起一丝明悟,也许他们所修习的武功,所练的神通,对天仙来说都只是凡人的杂耍,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身体强大的一定程度,一举一动都是神通。 而修炼只是为了让身体更强大,达到“仙”这个层次。更直白的说,是让身体的质量更大,大到如同星辰,大到如同宇宙,大到如同世界…… 这个描述非常直观地让陈安认识到仙与凡的差距有多大,认识到大能究竟有多强。 陈安眼精芒爆闪,也许这是他当初想要出海寻找的东西,武道的巅峰是仙。 那仙的巅峰又是什么呢?或者说身体质量达到宇宙,达到世界那个层次又能强到何种地步? 这些问题只是他心所想,当然没人回答他,陈安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有些好高骛远了,天仙都没能达到想着天仙之,太不自量力了些,但有生之年真的很想去看一看啊。 思绪回归现实,他的目光不由再次落到前面的古道,也许拔出血刀能一窥大能的天地。 如此认知让他心产生一丝明悟,怪不得很多人成为了大能的棋子也甘之如饴,那里的世界当真十分精彩。朝闻道夕死可矣,古人诚不欺我。 他的目光不由得再次坚定下来,心最后的一丝犹疑也彻底抛却。 既然如此,那让自己也去做一次大能的棋子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举火燎天 洌湖岛早已空无一人。 三天前,颙图几乎将岛的所有人都携裹着冲出了守卫点,一路向南奔进了无人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只是记得傅恒之前想着多带人,他便也这么做了,却不知道当初是为了冲击守卫点,现在守卫点拿下后,仅仅只是为了承诺,才不得不带。而实际这么多人口粮及其他生活物资始终是让傅恒头痛的事情。 不过这更多的是要归功于当初大灾难的传言,经过颙图一宣传,大家都知道有莫名的大灾难即将到来,因此算有想要在此隐居的人,也都纷纷跟着颙图逃命去了。而事实,根本没人知道所谓的大灾难到底是什么。 当然还有一个人没逃,也逃不掉。 原本佟霸所居的高崖此时是一片废墟,山体整个都被炸毁了,只剩下些交错相叠的岩石块。而在这些岩石块的最底层,傅恒半赤着身子站在那,双手托举着一块万斤巨岩。 三天前颙图使人用冰堡守卫们遗留下来,专用于破山开矿的轰天雷将整个高崖炸毁。 崖底监牢的穹顶之,一整块巨岩掉落下来,傅恒躲避不及只能在危急时刻力灌双臂,以一式举火燎天,用双手将之托举,才避免被生生砸死的厄运。 也亏了正好恢复天象级的实力,否则万斤之重压下,他的身体算是铁打的,也会被压成齑粉。因此他算有些支撑不住了,都不敢稍作移动,甚至手臂都不能弯曲,否则再也不能将之举托起来,会被那块巨岩的重力生生压死。 可是被这么一直困在这也不是事,天象虽能转化天地元气以弥补自身,但到底不是可以与天地自然完全交互的天仙,无法完全辟谷,能量来源还得依靠食物。 三天时间他总共吃了两条鱼,还是误从洌湖游入这里,被他操纵元气卷了来生食的,否则现在的他可能早已经脱力而死了。但是现在,他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可能只在下一刻会力竭,被掉落下来的巨岩压死。 傅恒心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里,躲掉了家族的暗箭,躲掉的大乾朝廷的清算,却最终还是躲不掉小人的背叛。 不甘心吗? 或许有吧,但他荣华半生,该想的福都享受过了,该经历的事情也都经历了,实在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也许从逃出家族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经死了吧,现在的自己不过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再苟延残喘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此默默无闻地死了算了,没有人会伤心,没有人会怀念。 只是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还是放之不下,支撑着他不愿放手,支撑着他想要活下去,想要去做些什么。 傅恒皱眉,凝神仔细去想。 对了,那是一道只存在于记忆的倩影,他本以为自己忘了,却在这弥留之际重新记忆起来。这一放手,自己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兑现对她的承诺了。这么想着,他不禁又升起一丝求生欲,托举的手臂抬了抬,抖下一阵石粉。 可疲惫与饥饿带来的虚弱感,也只能让他做到这么多了,且做完后更大的眩晕感侵袭而来,双眼一花几乎要一头栽倒。 头脑模糊之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道倩影,这么娉娉婷婷地向着他走了过来。 怎么可能,这里是东荒,她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傅恒想要甩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可又怕证实真的只是自己眼花了,空欢喜一场,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现在疲惫到连做这个动作都困难无。 那道身影依旧脚步稳健的向他走来,他想喊这里危险,叫那人立刻离开,但又怕对方真的转身走了,因此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这么迟疑之间,那道身影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在他模糊的视线,举起手的物事,塞到了他半张的口。甘甜伴着腥气的味道,从味蕾传递进脑海,ci ji的他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下意识地咂了咂嘴,是生鱼。 她真的来了。 傅恒惊喜地抬头,可当他看清来人后,笑容还不曾展开凝固在了脸,满脸诧异地惊呼道:“怎么是你?” …… 落在灵吉山脚下,陈安还是决定步行走完古道。 不想节外生枝归不想节外生枝,但能多感受一下这种力量却能为以后的修炼铺路。 这次拔出血刀,做一次大能的棋子,大概率下会得到不少好处,但万一什么都没有呢,那对这种力量的完美感悟,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所以,在并没有什么事情催逼的情况下,陈安决定还是靠步行的。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前面出现了一条岔道。 古道分成了两条,一条绕山脚往后,一条直入山。 这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因为陈安一眼能认出,通往山那条才是真正的古道,而绕山而行的那条不过是本地朝廷为了方便行人,在古道基础修葺的。 为了忠实地遵从“墨都”的嘱托,陈安毫不犹豫的踏了山古道。 他一边行走在山古道,一边迈着轻盈的步伐体验着强大的力量。质量不等于重量,重量只是个相对量的诠释,质量增大自然也不是身体变沉。相反,质量大增的他时刻可以控制自身重量的变化,轻重由心。 因此他时而步履轻盈地几欲飞起,时而步伐沉重地似乎能将古道踩碎,山脊踩断。 这么一路走着,他适应了骤然提升的力量,将这种强大的力量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他不禁又转起了之前在城的念头,想看看这方世界的实力限达到什么程度。若是天仙满地走,那他也能提前低调一点。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说法,这种情况八成不会有,毕竟创造这方世界的大能想让他顺顺利利的拔走血刀,不会干这么自相矛盾的事情。顶多类似于东荒有几个封神阶的顶梁柱来看护一些东西,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刚刚在城所见也差不多能证明这一点。 只是具体怎样,还需要他去亲自探索一下。刚刚的小城本是个好选择,奈何莫名其妙地走了过来,好在这里并非杳无人烟之所,道路还是有零星行人可供咨询。 正这么想着,天空忽然阴沉下来,大片大片的雪花,漱漱而下。 嗯?什么鬼? 第三百六十章 结伴而行 转头四顾,道旁再没有其他行人,好像从他转道走灵吉山时是这么个情况,莫非这灵吉山还有什么禁忌不成。 看着那厚实的阴云以及不断飘落的雪花,陈安忍住挥手将之驱散的冲动,埋头继续往灵吉山深处行去。正事要紧,若是惹到自己随手捏死是,没惹到自己不节外生枝了。 又行十余里,忽见前方有一老道倒骑在一头白驴背之,悠哉悠哉地任坐下牲畜驮着前行,颇有一番怡然自得的意境。 陈安心思一转,不由紧赶了两步追老道用此方世界的语言喊道:“道长且留步。” 说起来也是巧,大周大乾东荒乃至这里所使用的语言都相差不大,只是有方言的些微差异,如大周官话与大乾的北方话语相当,大乾官话东荒也是通用,这里的通用语言却是大周南疆的一种夷语。 身为暗司密探本对各种语言都有涉猎,且陈安本身学习能力又强,因此辗转各地之间愣是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妥。 听着这最纯正官话的呼喊,老道自然丝毫没有怀疑,只是对此处还有人迹,有些诧异,不由愣了一下,才转头笑道:“军爷唤贫道何事?” 陈安还穿着姜曦珺送的湛蓝色棉甲,在东荒穿棉甲是时尚,在此方地域,却是丘八的标配,因此老道有此称呼。 再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口音陈安满口胡诌道:“只是想问个道路,我本抄近道去京城,谁知一入山失了方向,还请道长帮我。” 实际他是搭个话,想从这气质不俗的老道口掏些东西。 “原来如此,”老道不疑有他,仿佛解开了心某个困惑地道:“老道也要回去京城,与将军搭个伴吧。” “叨扰道长了,在下陈安,不知道长该如何称呼?”陈安脸喜色隐现,真像是个获救之人。 老道捋了捋白须:“原来是陈将军,有礼了,贫道俗名早已忘却,唯有道号秋尘遗人呼唤。” “秋尘道长有礼了,道长这是去往京城游历?” “去京城朝天观挂单,将军此行何往?” “回京述职。” 秋尘道士也很健谈,两人都有交谈的yu wàng,气氛自然是相当融洽。 只不过明里暗里的试探意味十足,且是互相试探,陈安想从老道那里掏点干货,老道则想弄清楚陈安怎么会进到这里来,什么失了道路误入这里的话,他是半点不信。 面对老道的试探,陈安倒无所谓,他本是个高手,又是真的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直接以在大周俗世的所见所闻应付,可谓是滴水不漏。 而老道差了不少,明显不是干这个事情的人,若不是心还有几分清明严守着心的隐秘,差点被陈安透了个底掉。 根据老道所言以及陈安的分析推测这里应该是个仙凡相隔的世界,凡不知仙,仙不临凡。仙只专注于自己的修炼,同时完成自己的使命斩妖除魔。凡人的传说里虽有妖魔鬼怪和仙人,但谁也没有真正见过,属于被保护的很好的类型。 而这灵吉山也确实有问题,老道来此可不是闲逛,而是有特殊的任务。至于具体是什么任务,老道口风很紧,陈安没有套出来。 不过想想也能大概猜到,这里的仙人与昊天镜的仙人也没有多大不同,都有着斩妖除魔的硬性指标,八成是有什么大妖魔在此地,老道是来除魔的。 至于老道是什么实力,那大妖魔又有什么能耐,陈安一概不知,因为老道对这些话题讳莫如深,只以为陈安是凡人,绝口不提神仙事,将此方世界的仙凡有别表现的淋漓尽致。 陈安对此也无所谓,反正是为了拔血刀而顺着古道走,了解了一些事情呢,当做旅途逸趣,没了解到呢,也不苛求。 反倒是对凡人之事两人相谈甚欢。 老道似乎是个一味潜修的老古董,对凡人的理解只局限于纸面,而陈安对这里全然不了解,只一味胡诌大周的事情,引得老道好连连。 “陈将军所言之事确实有趣,没想到世俗之间还有这等逸趣。” “道长神仙人,这凡俗之事不足一哂。” “神仙人,”秋尘道士摇头笑着,意味深长地道:“陈将军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神仙?” 陈安眼珠子一转:“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这等于没答,不过秋尘老道也不介意,又问道:“那陈将军觉得神仙应该是什么样子?” 陈安眼珠子再一转,小声道:“移山倒海,点石成金?” “哈哈……”老道一边摇头一边大笑着道:“陈将军真是妙人儿。” 陈安所描述的是天仙大能的本事,可以改变地形地貌,乃至物质结构,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却可以从老道的表现看出来,他做不到,进而可以得出这方世界没有天仙大能级别存在的事实。 其实算知道这一路会顺畅,陈安心还是难免有些揣测,毕竟血月刀作为大将军王的贴身兵器,差不多可以认为是造化级的太古神兵。造化级太古神兵开辟出的世界,算没仙帝的存在,怎么着也得有个仙坐镇,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似乎这次拔血刀之举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任务。 两个人这么说说笑笑,不觉天色渐晚,且风雪越来越大。 正好路边出现了一间小木屋,当是山猎户歇脚的地方,老道提议进去歇息,陈安无可无不可,这么在路走,怎么都不可能在一天之走到古道尽头,那晚个几日应该也没问题。 于是二人,进入其,燃火盆,煮起干粮。 陈安身体强度是堪天仙之躯,但却不能如天仙之躯一般自成循环,还需要从外界摄取能量,而摄取的主要方式便是吃。尽管他已经洞开了命轮,可以少量的从天地自然摄取部分能量,但还是需要食用正常好几个人的饭量才能维持身体机能。 其实不光是他,姜灵等人皆是如此,所以为了这次探险,陈安的乾坤囊储备着大量的食物。 只是他现在扮演的是个凡人军士,自是不能在老道面前表演“探囊取物”,所以舔着脸蹭了老道几口吃食,还不敢多,怕人设崩塌。 两人饭食过后,各自盘踞房间一角休息了起来。 听着屋外狂风呼啸声以及雪花落下的漱漱声,陈安心不由升起一丝静谧,竟真的有了几分睡意。 只是他从来没有在荒郊野外熟睡的习惯,但在他准备用些手段驱散睡意时,却听到了那边老道悄悄起身的动静。 陈安不禁疑惑,这么晚了他要去哪? 第三百六十一章 灵吉山中 老道起身后先是看了陈安这边一眼,略作思考,便向着陈安伸出手指一点,同时口念念有词。 陈安对此有些莫名其妙,看老道的样子好像是在对他施术,可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不过他本身是装睡,现在起来难免有些尴尬,所以只是继续躺着不动,看老道到底想做什么。 秋尘道士对陈安施术完毕,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而是直接转身推门离开了木屋。 走了? 陈安听着脚踩在雪地的沙沙声远去,一脸懵懂,但想想也没去管他。 他本是为了更了解这片地域才搭讪老道的,现在该了解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老道在与不在都没太大意义,他又不是真迷路了,他连要去的地方在那里都不知道,是沿着古道走,怎么可能迷路。 至于老道为什么不告而别,他也没心思去深究,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哪有空去管别人的闲事。 老道走后小木屋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也不觉苦闷,只是梳理着这段时间的见闻,思考着拔出血刀后的行止。 按照他的估计拔血刀前有大能庇佑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可拔完血刀后不好说了,到时候落入那个安排他们一家命运的大能手里,是圆是扁还不一定,虽然他不怕死,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人活一世怎么着都应该轰轰烈烈一场。 可他在这乱七八糟的想着没有半点作用,他掌握的信息太少了,甚至连这么一个角色到底存不存在都不能确定。 也是血影不停的显圣,在他耳边唠叨着让他去拔血刀,他才怀疑可能有大能在安排一切,然后脑补了被安排命运的诸多情节。可事实那个他想象的角色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端倪,甚至从头到位都只有一个大将军王的“思感”在催促着他去拔血刀而已。 那个角色也许根本不存在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被o hài妄想。 从这个角度看,他在这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自嘲一笑,不禁又有几分困意升起。 接近天仙之躯,并不等于真正的天仙之躯了,没真正蜕变之前,他是个凡躯,会累会饿,因此需要吃饭睡觉。 吃饭,刚刚在老道那吃了个三分饱,现在自然是困顿加剧。 想了想拔血刀之前自己绝对安全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躺下好好睡一觉应该也不是不行。 因此他也不再刻意控制,顺其自然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安突兀地被一阵嘈杂的沙沙声惊醒,起身抬头向房门看去。知道安全是一回事,能不能改变自己长久以来的警惕习惯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即便是睡,也睡的很浅。 屋外的沙沙声向着木屋快速接近,这声音像是老道的脚步声,不过他走时散乱了不少,更像是受伤了? 陈安立刻脑补出老道嘴角溢血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向自己这方向行来的样子,且在下一刻他见到了这个样子的秋尘老道。 “砰”的一声,老道推门而入,踉跄着扑倒在地,并且哇地一口吐出一大滩鲜血。 …… 洌湖岛。 小鲛女认真的看了傅恒一眼道:“那日走的匆忙,我想了想应该回来谢谢你,只是没想到……” 傅恒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由苦笑了一声,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连忙道:“这里危险,你快走,快离开这里。” 格瑞丝不为所动,继续将手的鱼肉喂到傅恒口,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傅恒托着的巨岩道:“没办法把它抛开吗?” “不行,”傅恒也抬眼看了一眼巨岩道:“整个岩层被炸的层层叠叠,这里是唯一的支点,一旦我放手,所有岩层都会掉落而下,到时候……” 他没说出到时候会怎样,但是数十块万斤巨岩一起压下,任谁都知道结果不会有半点悬念。 格瑞丝咬着唇思索了片刻,转身走到湖边,手掐印诀,念咒施术。 在她的操纵下,洌湖顿时汹涌起来,浪花一下掀起三尺来高,漫入岩洞之,甚至没过了傅恒的脚脖。 但,也只是这样儿,格瑞丝洁白的小脸憋的通红,水位还是没能再升半点,甚至她稍稍泄气,水位又迅速下降,重新回到了岩洞地面的的三尺之下。 格瑞丝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沁出了细汗。 “没用的,”傅恒在她身后出声:“现在是寒季,洌湖的水位本低,纵然你法力再强十倍,也不可能让它漫过岩洞,更何况这数十万斤的力量压下,算你能让整个洌湖升三丈也没用半点作用。” “我去找阿帕他们,一定能救的了你。”格瑞丝小脸满是倔强,也不理会傅恒的呼喊,纵身跳入洌湖之。 残破的岩洞又剩下了傅恒一人。 这世竟然还有一个人念着自己,想要救自己,莫名的傅恒眼角竟有些湿润。 在双月之辉收敛时,格瑞丝没有回来,傅恒心里早有准备,因此也不觉有异。 且不说那些鲛人能不能救的了自己,是两方的仇恨也不可能让他们以德报怨。 这是种族的仇恨与他个人所作所为无关,自己是救了不少鲛人,但佟霸他们杀的更多,那些鲛人怎么可能放下芥蒂来救他一个人类。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双月之辉再次洒在大地之,傅恒还是没有看到小鲛女的身影,心不禁有些失落,原来自己竟如此软弱,虽然嘴让她快离开,但心还是希望她能留下。 一天一夜的时间让他因小鲛女的到来而激发的力量再次衰退了下去,饥饿感疲惫感再次袭来,这一次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咚,咚,咚…… 嗯?傅恒一怔,怎么会有石头落下,野兽? 不对,洌湖岛都有些什么,他最清楚,大冰川血妖都少,洌湖岛怎么可能会有野兽。 那是什么? 傅恒心一动,宁神侧耳去听,果然听到头有微弱的动静传来。 他猛吸两口气,向大声喊道:“是你在面吗?” 面一静,再也没有丝毫声音传来。傅恒苦笑,但心却有一丝温暖流淌。 第三百六十二章 愚公移山 傅恒想了想再次向喊道:“我知道你在面,你下来好吗?我想对你说些话。” 这两嗓子一喊,使得他气机稍泄,手都有些托不太稳,大量沙石随之滑下,个层岩石一阵摇晃。 “你别……” 终于面有一声微弱的娇呼声传来。 少顷,一道窈窕的身影从面跳了下来,正小鲛女,她局促不安地走到傅恒面前,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迟疑地道:“他们,他们都不肯来。” 傅恒洒然一笑道:“意料之,两族的仇恨日积月累,哪是你一句话能抵消的。” 格瑞丝还是气不顺,分辩道“可,可你救过他们。” “那又怎样?指望他们感恩图报吗?可能他们都分不清我和其他人的长相。”傅恒苦作乐地笑着调侃了一句,接着话风一转道:“那你回来做什么?想要把面的岩石都搬掉?” 傅恒看着小鲛女纤细的双臂,纤细的双腿,觉得她真是傻的可爱,当初为了救弟弟和母亲,一个人敢回来挑战打败她们族群的强者,这是勇气可嘉呢,还是自不量力;现在只因为自己曾救过她们一家,她要回来救回自己,还是一个人。 要知道这高崖虽然只有十来丈下,且被炸塌后更是只有六七丈的样子,但那也是和小山一样高,拥有数十万斤的体量。 格瑞丝豪言要将之搬掉,在自不量力的同时还要加个大言不惭。 可格瑞丝自己却不觉得,她怪地反问道:“为什么不行,我每天都搬,终有一天能把它们全部搬掉。” 说完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傅恒,满脸认真之色,让本想笑出声的傅恒,笑容僵在了脸。 自己这个当事人都绝望了,竟还有人没放弃,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真是……真是太好了。 是啊,没有被人放弃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但现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你还是快走吧。” 傅恒早已过了感性的年纪,知道了现实不是凭着一腔血勇能改变的,因此经过了最初的感动,理智回归,他又开始劝起了小鲛女。 格瑞丝不为所动,说她木讷也好,认死理也好,她是这样,从小到大,只要决定的事一定会去做到,哪怕心再害怕,再忐忑。这从她敢孤身一人去救母亲和弟弟,又孤身一人回来救傅恒,能看出来。 所以傅恒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而是转身跃进了洌湖,抓了两尾鱼给傅恒充饥,等到傅恒吃饱,她又爬了崖顶开始了她的搬石头打野。 如是三天,无论傅恒怎么说,她都不听,甚至也不会回话,只是沉默着抓鱼,喂饭,搬石头。 直到“轰”的一声巨响传来,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崖顶处滑落下来,掉进了洌湖。 傅恒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瘦弱的小鲛女做的。 然后他看见,面色憔悴,双手双臂具是擦伤划伤的格瑞丝倔强地向他走来,说出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会放弃的,也希望你不要放弃。” “好,我不放弃。” 热流从眼眶涌出,傅恒依旧笑的轻松,回答的轻松。 …… 看着扑倒在地的老道,陈安心道:这和出去时的形象差别也太大了吧,这老家伙不会是半夜不睡觉出去偷人东西被人打成这样吧。 陈安一边甩甩头将这不着调的想法甩出脑海,和苏晗一起生活了六年,被他带的都有些不着调了;一边赶紧前将老道扶起。 老道侧头看向陈安,原本晦暗的眸子不由一亮,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坐起,自袖囊摸索一颗金huáng sè的丹药塞入口,闭目调息了起来。 趁这个时间,陈安仔细打量了一遍老道,发现他和出去时相,身添了好几处伤,最致命的一处在胸口,那里几乎整个塌陷了下去,换做常人恐怕早死的不能再死了,可老道还能活蹦乱跳的,很是不凡。 不过对于见惯了天象强者断头断手还能再接回去的陈安来说,也没什么好怪的。 真正让陈安侧目的是那伤势缭绕的煞气,竟以肉眼可辨的红色雾气状态在老道身吞吐不定。看起来相当恐怖,实际也是如此,那煞气不断的吞噬老者残余的生命,哪怕他付下丹药,也没半点好转的意思。 到底同路一场,陈安本有心救他一救,可突然发现自己竟无能为力。 若在大乾,尽管他不善治疗,也能以绝强真气为其续命,可现在,除了一身强悍体魄,是些不入流的秘术,愈合些小伤口还行,想要拔除煞气力有未逮了。 难得一次好心,陈安却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竟然是为老道挑一块好的安葬之所,看来老天都不想让他做个好人。 不过片刻时间,老道面血色渐渐回归,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向陈安满脸热切道:“陈将军,你我有这一路同行情谊,不知可否请你帮个忙?” “您老请说?” 陈安面色郑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这是刚刚好心的延续,觉得如果不是什么太难的事顺手帮了。 当然,若是事情较为难,他也不介意反口不认,他从来不是个有诚信的人,食言而肥这种事情做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他唯一的原则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而其他的是没有原则。他绝不会干用条条框框把自己束缚起来的蠢事。 至于为什么一脸郑重的表情,这也算是好心的一种,反正老道也活不了多久了,干脆让他相信自己能帮他完成心愿,让他安心的去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秋尘老道见陈安答应,心一喜,闭目沉静一下心神,同时也重新理了理思绪才道:“其实这个世界是有仙人的存在的……” 从世界初开到远古ji yuán,从古世纪到王朝更替……秋尘老道给陈安描绘了一副完整世界的历史版图。可这长篇累牍的,听得陈安一阵无语,心吐槽,您老都快死了,还不能长话短说,我只要去拔血刀好,听你这些东西干嘛,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好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此方世界 不过,陈安却没出言打断他,既然不关自己的事,当作故事逸闻听听也不错,反正老道浪费的是他自己的时间,他高兴好。 只是听着听着陈安面色却渐渐古怪起来,按照老道的说法,这方世界起源自照进无尽黑暗的一缕光,然后世界存在了,而原本的无尽黑暗诞生了一种妖魔,千方百计地想把这光芒诞生的世界,以及世界的人全部毁灭掉。 一开始人类完全无法对抗这种力量,只能在黑暗苟延残喘。 直到有一天,东海之漂来一座仙山,人们在仙山的仙人指导下,学会了修炼,得到了对抗妖魔的力量。 从仙山得到最大传承的紫霄剑宗,玄天正宗,归灵道,正一派,玄真观,黄天教六方势力共同组建道门,帮助世俗皇权,建立人间秩序,彻底将妖魔之流驱逐入莽荒之地,使得人族煊赫一时,成为了大地的主宰。 从这童话故事一般的开场白,陈安听出了几个关键点,如照进黑暗的一缕光,他脑海立刻浮现了斩进魔渊的血月刀;传说的仙山,立刻让他想到了东海仙门的根基之地蓬莱岛。 老道刚刚的描述并未出现“血月”二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整个东荒这么大的地域,血月尚且能高悬天空。而这处世界,莽荒不知,人类国度不过七府十六道,也是他们常规意义的天下了,陈安核算了一番,也不过是大乾的一州之地,东荒面积的三分之一大。 如此弹丸之地,安能不见血月。 除非…… 除非血月刀从未在这方地域的历史出现过。 可这不对啊,按照老道描述,照进无尽黑暗的一缕光,怎么想怎么像是血月刀斩入渊海的样子。 那如果血月刀真的斩进了这方世界,又不被这方世界的人所知,会在哪呢? 忽然,陈安眼前一亮。仙不临凡,凡不知仙,凡人连仙都不知道,自不用考虑,而若说这世有一个连仙都觉得神秘的地方,那只有那在老道眼都神秘无的仙山了。 不由问道:“不知这仙山如今在何处?还在东海之滨吗?” 老道话语一顿,虽觉他问的怪,但还是回答道:“不,当年惊鸿一现,仙山又再次隐没。” 消失了? “那面的仙人呢?” 老道叹息道:“那只是先人自古流传的东西,现今无人亲眼见过。” 陈安有心再问古道尽头在何方,可想到这方世界的人连血月都没听说过,相应信息应该也不知道多少,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况且看着那想要自己拔血刀的大能如此热切的样子,自己只要沿着古道走必定能到达目的地,没必要再做无谓的打听。自己这是职业病又犯了。 他略显歉意地道:“在下初听这些秘闻,难掩心好,打扰道长了。” 老道笑道:“无妨”。世俗凡人听说世间真有仙人,真有仙道,怎么也不能保持平静的,陈安这样已经是很镇静的表现。 见陈安再不开口,便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讲解道。 由于仙山当年惊鸿一现便再也没出现过,道门又被人间帝王猜忌,乃至作为道门支柱的六大势力之二的归灵道和正一派相继没落,甚至连道统都不再存在。道门的道人们不得已隐居幕后,再不在凡间显圣,只在妖魔势力抬头之际,才集合各家之力将之击退,以幕后英雄的姿态守护人间和平。 悠悠万载过去,人们早已忘记为自己等人遮风挡雨的道门,道门再不是当年的人族领袖,而变成了寄托信仰的神道之流。 此消彼长,道门势力的衰落,使得妖魔势力再次抬头,千余年前,妖魔势力再次抬头,并经历万载时光孕育出灭世魔种,妄图催生出一尊灭世巨魔,好在当时的道门领袖玄真观主宗善伦及时发现,联合道门各方势力将魔种分割镇压四方,才消弭了这场浩劫,但玄真观也由此从世间彻底除名。 说到这里,老道便是即将身死,也忍不住语带唏嘘,顿了片刻才说到主题。 “贫道这次得知七大妖魔的火侍魑熸想要解开这灵吉山的魔种封印,因此才来此处想要将之阻截击杀,谁知虽将魑熸杀死,却不能阻止魔种脱困。贫道本想将之重新封印,奈何那魔种竟诞生出自我意识,且拥有无法力,反将贫道击伤。危急关头,贫道将原本欲要对付其他来援妖魔的法阵激活,暂且将之困住,这才能够逃到此地。” 陈安眼珠一转,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问:“道长想让在下去道长的师门搬救兵来救道长?” 老道苦笑一声:“那魔种极其狠毒,彻底断了老道的生机,现在的样子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等师门救兵前来,可能贫道已成枯骨。” “道长你……” 老道摇了摇头,抬手止住陈安接下来的话语,继续道:“生死有命,修炼多年老道早已看透,现在只有一事放不下,想请将军帮忙。” “道长请说”。 陈安猜也猜得到老道想要请求什么,对老道这种愿以身殉道的人,他虽然无法理解,但不妨碍心的敬意,语气顿时又诚恳了不少。 果然,秋尘老道一抬手,掌出现了一块紫色的玉石和一卷书册递到了陈安手道:“还请将军将这枚紫灵玉和这卷紫霄真法送去紫霄剑宗,给贫道的大徒弟崇日。” “紫霄剑宗?” 老者知道俗世对真正的道门理解不深,直接补充道:“你只要拿着这枚紫灵玉,去往京城,找到朝天观东厢玄字六号房的主人,告诉他你是灵吉山来的,想见紫霄剑主,他便会把你带到紫霄剑宗的。” 陈安接过那两样东西,重重地点了点头道:“道长放心吧,在下一定将东西送到。”只是送信的话,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贫道相信将军是个信人,”老道点头笑了笑,却说了一句让陈安下巴差点砸在脚背的话。 “将军愿意拜入我紫霄剑宗门下吗?” “啥?” 陈安一呆,见老道一脸自信地道:“我紫霄剑宗传承万载,继玄真观后成为道门领袖也已经历了千载时光。道门虽然没落,但体量还是极大,入我紫霄剑宗门下,不止可以学得仙术傍身,还能窥见长生之术,总在世俗厮混百年,终化黄土好的多。” 第三百六十四章 红衣女鬼 看着老道像个人贩子一样对自己兜售门派,陈安一阵恍惚,半晌才反应过来,想到了个原因,目光不由落到了那卷紫霄真法。 作为凡人,骤得修仙gong fǎ,很难控制的住自己,或是好,或是贪婪,总是会想要一窥究竟。老道虽然少去世俗,却对人情世故甚是了然。深知这是人性,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与其考验自己这“陈将军”的人品,不如大方一点许诺自己可以翻阅。 但这个许诺却需要一个由头。 凡间的武功秘籍尚且敝帚自珍,甚至还会设定传男不传女的门槛,以确保传承顺利,修仙门派对gong fǎ的掌控肯定是只强不弱。 对传承,任何人都看得极重,偷学其他门派的武功那是兹事体大的事情,是要被追杀到死的。所以老道才有将陈安列入门墙的想法,以方便有个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给自他看。 老道当然不是觉得陈安是什么修仙才,想要培养他,而是怕他因为偷看gong fǎ,心虚之下逃跑,误了整个道门的大事。魔种的出现预示着妖魔势力的抬头,是整个道门乃至整个世界的浩劫。 若是耽误了,让道门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时候面对妖魔势力的fǎn gong,那结果秋尘道士都不敢想象。因此以这个为前提,任何事情都能商量。 否则道门算是没落了,在世俗界也是让人趋之若鹜的所在,从不会缺少门徒,哪用杆子的求陈安入门。 陈安有些无语,没想到偶尔好心一次还能摊这麻烦事,有心想要告诉老道,自己看不他这破gong fǎ,绝不会偷看,但却知道空口白话的是个人也不会相信。 可反悔不答应吧,算以陈安的脸皮也有些吃不住劲,但要真让他头顶个师父他也不愿意。 只能故作为难地道:“在下已有师父,改投他人门下未免不妥。” 这方世界与大周很像,当也有尊师重道的传统,因此他随便诌了个理由又将球踢回给了老道。 “无妨,老道可代师收徒,先师已逝去百年,将军不用为侍奉谁人而苦恼,只需挂在紫霄剑宗门下即可。” 老道也是人精,初看陈安一身傲骨不像是会答应这件事的人,但灵吉山本人迹罕至,是妖魔乐土,此处除了陈安,他也没人可以拜托,事关整个人间的兴衰,他不敢赌,于是只能想了这么个折的办法。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方法也不错,一下把这陈将军辈分拔的这么高,谁人敢教他道术,道门更看重实力,没有实力空有辈分也闲人一个,当不会给崇日带去太多麻烦,道门算再没落,养个闲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安一呆,这样也行?这什么骚操作? 可老道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还不答应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尽管他一向不近人情,但这次却不想这么做。 于是只能点头答应道:“道长如此厚爱,在下怎能拒绝。” 他嘴答应,心却胡思乱想着,按照昆仑昊天境的见闻,这仙修的寿命极长,便宜“师父”是死了,但自己会不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堆师叔师伯,不行不行,到了紫霄剑宗绝口不提拜师之事。 老道见他答应,大喜,立刻要将之做成事实,拉着陈安撮土为香拜了他先师。 接着又一挥手在空虚划,用法力凭空写了一封信,将之化为一张金笺。 露了这一手,他面再次退去了血色,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连忙又将一粒金色丹药塞入口咽下,缓了一缓,才将那张金笺递到了陈安的手道:“师弟,我已将你之事,书写在信,你将之一并交给崇日,到时他会带你到祖师祠堂将名姓书写到门派总谱的。那时你是紫霄剑宗真正的传人了。” 陈安捏了捏那封犹如实质的信笺,暗自撇了撇嘴,决定等会把这玩意给毁了,绝不能带入紫霄剑宗。只是他习惯了扮演,面还是一副激动之色道:“多谢师兄。” “师弟,你……” 事情尘埃落定,老道的满腹心思也算放了下来,一阵虚弱之感袭来,让他想此睡去再不醒来,但为了事情万无一失,他还是强撑着准备再嘱咐两句。 只是话语刚刚出口,面色一变道:“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这么快?那是十方锁天阵啊。” “师兄你怎么了?” 陈安见老道神色不对,不禁疑惑的问了一句,但在下一刻,不用老道说,他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时之间,屋外狂风大作,拼命地拍打着木屋,仿佛在下一刻能将之碾碎。 陈安眉头一皱,所有力量都被压进身体里,神念也伸展不开,竟然还不如老道先知先觉。看来这里的修炼gong fǎ也是不俗,没让自己感受到危险,只能证明是正面战力不行,但未必其他地方差。 一个人的实力由很多方面组成,可不止是正面战力。好像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堪天仙大能,但真正的天仙大能除了堪星辰的强大体魄外,还有变化。 在昆仑书院的时候,他似乎听郁教习提过一句,金身恒定拥有一切特性,虽然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这一点才是重之重,对天仙大能来说,这一点堪星辰的强大体魄重要多了。 “跑,快跑……是红魔,是红魔追来了。” 老道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同时一挥手,用尽全身法力,想要用施术将陈安送离这里。 只是法力作用到陈安身,陈安身体只是晃了晃没反应了。 老道一愣,不过下一刻他也没心思去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情况了,他胸口的煞气剧烈发作,甚至将他的胸口蚀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来,他身的生机极速消退,原本仙风道骨的形象也迅速衰败了下来,红润的皮肤干枯失去光泽。 陈安心一紧,有心阻止,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道被煞气一点一点的腐蚀致死。 “轰” 不堪重负的木屋终于破碎。 木屑四溅,伴着狂风卷起纷飞的雪花,似为老道的死洒下纸钱。 陈安若有所感,视线从风干了的腊肉一般的老道尸体移开,看向远处洁白雪地。 在那里有一位撑着红伞的红衣女子背对着他,亭亭而立。 第三百六十五章 秘术魂牌 如果不是女子,陈安差点以为是血影出现了。 也是这段时间被血影锻炼的,如此景象竟没觉得有半点惊悚,反而隐隐还有些期待,期待血影再给些信息提示,让他早点找到血刀,早结束这里的事情。 将紫玉与秘籍收起,陈安起身向那红衣女子走去。 她应该是老道所说的魔种,红魔。 能让看起来不凡的老道恐惧成那样,当不是易于之辈,但陈安依然没从她身感到丝毫危险,也不知道是由于精气神被压制入体内导致神念不展,感觉失灵了;还是老道其实只是卖相不错,实际是个银样镴枪头,能让他吓个半死的人也强的有限。 无论怎样,试试便知,反正拔血刀前,那冥冥的大能不会让他有生命危险的。 也是明白这一点,一向喜欢猥琐发育的陈安,一改旧习,变成了这般英勇无畏的模样。 只是还没等他走几步,感觉有异种能量从未知处出现,拼命的想要钻进他体内。 陈安一怔,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这异种能量竟是刚刚那种将老道腐蚀致死的煞气,既然是煞气那没什么关系了,他甚至主动放开防御让其钻进体内,然后……没有然后了,那煞气一进入他体内,被他体内的血煞阴罡直接同化,涓滴不剩。 于是他脚步没停直接走到那红衣女子背后,伸手一捞,却什么都没捞到。 鬼物?幻术?扭曲空间之法? 陈安一怔,看起来自己最近是习惯了和灾级墟级大妖魔的刚正面,而忘了这些猥琐流的家伙。他本想一拳将周围空间彻底打碎,看她再扭曲什么,但身处此地的他没时间xiàn zhi,没生命危险,处于难得休闲时光,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增广见闻。 尽管还是抱定不节外生枝的心思,但事情找门来,他不介意花些功夫,看看这所谓魔种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况且他最想干的事情是熟悉天仙之躯的一切,不仅是蛮力,还有其他。 于是刚刚抬起的拳头又再次松开放下,并顺手从乾坤囊摸出一块刻满符的木质铭牌。 这是一枚魂牌,却与十二连城常见的普通魂牌不同,而是一枚秘术魂牌,用一些古兽的特殊部位所制成,相普通魂牌随机获得秘术,它却能让人获得指定的秘术,相当珍贵。 当然,它的珍贵之处可不仅仅是让人获得秘术。 普通魂牌是十二连城修炼体系的基础,制作的材料蕴含了大量的古兽血肉魂魄,使用后在随机获得秘术的同时还能提升身体素质。也是因为它能一步一步的提升使用者的身体素质,所以才被定为一个修炼体系。修炼者只要一品一品的使用下去,能完成一到九品的蜕变,终能成为强者。 不过其还是有些隐患的,那是煞气影响。 东荒之人在东荒大地生活时常收到煞气的侵害,古兽同样是生灵自然也不能幸免,使用他们血肉魂牌制成的魂牌显然不可能完全剔除其的煞气,因此每次服用都有被煞气侵蚀过度,异化的危险。 更有甚者,由于古兽的稀少和捕猎不利,而改用古兽异化的魔怪血肉制作魂牌,这种材料来源,算小心避开其异化的部位,也难免让制作出的魂牌煞气承几何倍提升,使用者所要面临的风险只会更大。 一般情况是使用一枚魂牌后,间隔一些时间,将魂牌的力量完全消化,将魂牌的煞气疏导而出,才能接着使用下一品级的魂牌,否则有异化的危险。且使用魂牌还与个人天赋和身体素质有关,身体素质差的,挡不住煞气侵蚀,自然会异化,只有身体素质好的才能成功晋级。 这也是为什么只要吃牌子能修炼的体系,还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达到高品,甚至很多人终身高品无望。实在是走捷径的同时也伴随着极大的凶险。 所以魂牌是灵丹妙药,也是要命的剧毒,修炼的话,九枚够,多用无益。 只是说是这么说,但在东荒那个遍地危险的地方,每一分的实力都至关重要,有很多人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只能使用更多的魂牌。 可有一点,不能不让所有人正视,那是算他使用了更多的魂牌,获得更多的秘术,也未必能得到适合自己的秘术完善提高战力。 因此为了减少异化风险又达到获得想要的秘术补足自身提高战力的目的,十二连城的先辈们经过岁月沉淀,研究出指向性魂牌的制作方法。这个方法不仅解决了秘术获得的不确定性,还因为使用的血肉魂魄较少,连带着秘术魂牌的煞气也是极少,使用后异化的风险极大的降低。 当然一般这么好的东西也不会太多,都是因为它使用的材料十分珍贵,是古兽或妖魔身的特殊部位,这种东西本极少,还不像血肉一样可以制作培养基再生利用,再加魂牌制作的成功率低下,使得秘术魂牌数量极少,以陈安在高阳氏的地位也是这次探险域外,才从氏族宝库获得几枚的使用权限而已。 陈安现在使用的这枚,与其他普通魂牌千篇一律的符不同,更加立体,更加复杂。面痕迹交错,仿佛在述说着某种道理,所有刻痕在心处交汇成一只眼睛,这只眼睛是一切道理的诠释,让人一看心自然而然能够明白其封印的秘术是什么。 “破灭法目。” 据传这魂牌是千目修罗的眼球所制,拥有破邪、破幻、破妄、破法之能是堪神通的高品秘术。当然用这么珍贵的材料,不是成高品秘术也难,事实,据陈安所知,秘术魂牌的制作所用材料皆靡费无算,因此其的秘术也少有高品以下的。 唯一让他感觉有些怪的是千目修罗这玩意不是记载在佛经的神话传说吗?怎么变成东荒一古兽了。 东荒这鬼地方,地域贫瘠,资源匮乏,物尽其用之下,真是什么东西都敢拿来制魂牌。 看了一眼在距离自己十丈远处,重新凝聚身形,依旧背对着自己的红衣女子。大敌当前,陈安暂且收敛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心思,将手色泽暗黑的魂牌直接贴在眉心,用御魂咒解封,这么当着红衣女鬼的面融合了起来。 反正拔血刀之前他死不了,现在的陈安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第三百六十六章 破灭法目 随着御魂咒的吟诵,魂牌一贴在陈安额头光化融入。 但与前几次融合普通魂牌的情况不同,那些魂牌不是散入四肢百骸,是被陈安拘束到神意九窍之。这一次,魂牌光化的能量在陈安体内几个窍穴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他的额头处。 他只感觉额头有些发痒,然后脑海竟然又浮现出另外一个视界,从头顶的角度俯瞰前方的视界。 不顾周围处境,陈安旁若无人地从地拘了一捧雪,用手心的热量将之化开,随即看向水滴的自己。 只见自己的额头处的皮肤竟然裂开,里面有一只竖着的黑白分明的眸子,仔细去看却又发现这眸子与普通眼珠不同,内里虽以黑白为主色调,却有一条条暗红色的线条组成符阵列,给人一种隽永深邃之感。 这是破灭法目? 想起笙箩、元晋,这副卖相岂不是能冒充三目族人。 走武道途径,本事都是渐渐练出来的,手可以用,现在实力提升靠磕魂牌,获得的秘术还需要适应。 于是陈安遵循着脑海突然冒出,又渐渐清晰的讯息,发动破灭法目射出一道乌光,正远处的红衣女子后背。 咔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周围的环境一瞬破碎。 风,还是狂风;雪,还是暴雪,唯有红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竟转过了身。精致的五官下,是一片惨白的底色,纵然面容绝美到挑不出瑕疵,却没有给所见人任何视觉享受,反而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自心升起。 这是真实的画面? 陈安一囧,这破灭法目偌大的名头,这么点效果? 那女鬼也是,说好的扭曲空间呢?你给我看这个? 这都什么玩意?障眼法? 逗我呢? 陈安心吐槽,却知道这都是那无处不在的压制之力造的孽,使得鬼物的扭曲空间变成了光影效果的障眼法,让可以破除一切邪幻的破灭法目变成了格调低下的阴阳眼。也行吧,反正大家半斤对八两。 神通一收,陈安额头的法目立时收敛,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恢复当初。 他这是神通,可不是真长了颗眼珠子去当神裔了。 “桀桀桀桀……” 鬼叫声响起,红衣女子身边腾起七八道白影,铺天盖地的向着陈安扑去。 陈安想了想,干脆没管,任由那些鬼影扑到身,然后连个泡都没冒的消失了。 这个场景让原本死气沉沉的红衣女子眼眸都不禁产生一丝波动。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周围的风雪似乎都有些静滞。 陈安咂了咂嘴,刚才的感觉还有些妙,只觉身一凉,一切恢复正常了,或者说一直都很正常,刚刚只是冲了个凉。 他心隐隐感觉有些怪,不过也没太在意,老道刚刚对他施了几次法也一点用作用都没有,按照他的想法是他的身体素质太强,体量太大,好像对着大地施法能有什么回馈。 对面的红魔应该也是一样,也许确实老道强,但和他陈安之间还差着体量。 于是陈安有恃无恐地与红魔对峙着,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能为。 其实他对红魔这种存在还是很感兴趣的,本以为是个妖魔,可按照老道的说法,当是妖魔催生出来的东西更像是一种武器,而且作为武器,魔种这种存在应该是没有理智的,这一点从老道的说法也能看出,可这红魔偏偏诞生了理智,作为一种造物怎能不算神。 对面女子虽然面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最精致的人偶一般,但眼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好像是对陈安的惊疑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风雪猛然一盛,对面红魔如移形换影一般,出现在陈安面前,身腾起数条红色丝绦,灵活地卷陈安的身体,越勒越紧。 只是这能让精铁勒成软泥的力量,却没对陈安造成丝毫伤害,他有心想直接将之震开,但却觉得这丝绦蕴含的东西有些怪,体内的血煞阴罡蠢蠢欲动。 要说他体内的血煞阴罡也有些怪异,自从血影帮他调理过后,不止没再zào fǎn,而且似乎隐隐有些怕他,一直缩在他身体最深处怎么都不再露头。 对,是怕,虽然看起来血煞阴罡只是一种能量,但陈安总觉得这个东西是活的。 身时刻缠着这么个东西,陈安当然不安心,可也没办法,血影尽管没说什么,但从他的一些举动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一种凭证,或许是拔起血刀的凭证。 因此,这段时间血煞阴罡没有闹,陈安假装当它不存在了。 而现在它竟然抬头向陈安表达了想要吞噬那红色丝绦的yu wàng,这很有意思了,陈安忍不住放开对其的xiàn zhi,并推波助澜地给了它一个吞噬的指令。 捆缚在他身的丝绦突然断裂,原本缠在他身的部分陡然消失,同一时间,数道凉丝丝的气流灌入体内,被早按捺不住的血煞阴罡吞的干干净净。 见这情形,红魔美目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竟然转身走。 陈安一呆,没想到这家伙不只会害怕,竟还有如此决断,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过陈安怎么可能轻易让她走脱,本想好好研究研究她,现在又牵扯了身的血煞阴罡,留下她的yu wàng更足。 于是他身形一闪,以红魔更快的速度,闪到了她的前面,正好拦住了她的去路。 红魔面色不变,同样也没停下来,直直朝陈安撞去。却在距离陈安不足三尺的地方,身形化虚消失,又在陈安身后三尺处显现,继续逃遁。 陈安眉头一皱,实没想到她竟然能闯过自己的阻拦,要知道他身体质量极大,与同为星辰的大地交互,身周空间极其不稳定,怎么可能随意穿梭? 他的目光不由往看向那不断飘落雪花的漆黑天空,心忽有一丝明悟。 这雪夜似是从他走灵吉山的某一处开始出现的,根本不像是自然现象,倒更像是墟境妖魔衍化的绝地。 如此说来这红魔竟还是个能够衍化绝地的墟境大妖魔。 只是墟境大妖魔堪封神阶,战力与武道宗师相当,怎么会表现的这么弱?这不符合常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拳碎苍穹 是了,刚才在破灭法目下,只是红魔的背影变化,可风雪天气依旧,说明这不是障眼法,而是真实的环境场景。 由此可见,红魔真的是可以衍化绝地的大妖魔。 但她怎么会弱到这个程度呢? 按道理来说,陈安虽然正面战力堪天仙,但“堪”二字实则是在往脸贴金,实际也与站在自己领域的封神阶相当,真要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才对。甚至在对方的领域作战,对方还会拥有加持,他则会被削弱,输的人多半还是他。 面对封神阶尚且这样,对能够衍化绝地的妖魔更是如此了,真要论起来能够衍化绝地的妖魔之封神阶还要强一筹,封神阶如同地祗,领域一旦固定再难改变,可能衍化绝地的妖魔不同,他们是衍化绝地,换个地方,再改变环境是,道理一如蜘蛛织。 或者说是这方世界的压制,此消彼长,让红魔的实力掉入了冰点,但既有压制,她又是怎么把绝地衍化出来的?那所需要的可是实锤的法力。 红魔几个闪烁到了远处,陈安当然不能看着她从眼皮子低下逃走,一时之间也不等彻底想通透了,反正抓住她后,有的是时间研究。 于是他直接一拳挥出,这一拳却不是打向正奔逃往远方的红魔,而是他头顶的天空。 庞大的劲力带起无匹风压,形成一条贯彻天地的龙卷,顷刻之间将彷如被暗沉幕布铺满的天空撕碎,云气倒卷散落四方。 同一时间烈日骄阳显现,洒下一片金光,加速了阴影帷幕的消散。 原来,天早亮了。 抬手撕碎了红魔衍化出的绝地,陈安目光再次落到那个已经闪现出百十丈远,只剩下个红点的魔种身,脚下用力,身形如飞矢一般射出。而事实他可飞矢快多了,甚至声音还快。 他感觉自己与大地之间似乎有某种相互作用力的存在,这种力量不断的拉扯推送着他往前进,让他感觉哪怕没有之前在地面的借力,也能瞬间达到这个速度,并且还可以不断加速,甚至只要他愿意,一天之内可以达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这有点像是他的元磁之力,却又可以肯定不是,因为他除了肉体力量之外的所有能为都被压制了,根本发挥不出元磁御兵炁的任何妙用。这应该还是他身体体质强大后带来的某种变化,需要仔细钻研。 果然,试是很难试出来了,只有实战才能最大程度地开发出这个层次的实力变化,才能体验这种境界所带来的妙感悟。 但现在陈安明显对面前的红衣妖魔更感兴趣,于是只得先将这种感悟压后,先逮住前面的家伙再说。 靠着瞬移还快的速度,陈安瞬息之间到了红魔面前,对方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可陈安却能在她的眼眸之看到一丝惊慌失措。 面对陈安她好似没有任何惯性性地直接停下,调了个方向,继续逃窜。 陈安无语,这堂堂大妖魔也太怂了,典型的欺软怕硬,追了老道这么远,见了自己却跑的兔子还快。不过对方没有瞬移,也让陈安证实了之前猜想,被破去法地,神通大减,果然是能够衍化绝地的墟级大妖魔。 来回几次,陈安渐渐也没了耐心,想先把对方抓住再说,于是不管不顾地直接伸手向前抓摄。 巨大的力量带起道道风墙一起向内挤压,红魔像琥珀里的小虫一样被禁锢其。 “嘭”的一声。 她炸开成红雾从风墙的间隙里逃出。 陈安摇头,这当真是滑不留手,无奈之下,只能一掌拍出,还得注意掌控力量,别真把她一巴掌拍死了。 风压腾起,如一只参天巨手,随着陈安挥臂,狠狠压下,把还想逃跑的红魔如拍苍蝇一般打落在地,溅起一片灰尘。 由于陈安刻意控制了力量,红魔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形体有些不稳,良久才再次站起身来,这次却是不逃了,转过身瞪视着陈安。 少顷,她双目如浓墨入水一般迅速变黑没了眼白,嘴角一裂直到耳根,满口尖利森白的牙齿露出,恐怖异常。原本纤细bái nèn的双手也迅速变黑,骨节突出,指甲伸长,身的红衣依旧鲜红,却没了最初艳丽的样子,反倒像是块裹尸布一般让人感到污秽恶心。 变成了这么个怪物后,她身体再次腾起向着陈安扑来,她也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这回终于舍得拼命了。 可是拼命又有什么用呢。 陈安抬手一压,再次向拍苍蝇一样把她镇压在地动弹不得。通过刚刚的一掌陈安大概知道了对方的皮实程度,知道用多少力不会把她弄死,所以放弃了之前的小心翼翼,打算把她先打服再收押。 “嘭”。 红魔的身形再次炸开,红色烟雾于陈安身侧凝聚,依然是那狰狞的模样。 “叽……” 她张开血口,口吐出尖利的叫声,声音在空形成波纹,随后疯狂地向外扩散,只是还没有扩散多远戛然而止,红魔再一次被陈安挥手抽飞。 “吵死了,”陈安揉了揉耳朵,刚刚的叫声让他一阵心烦意乱,总算是一个能够影响到他的攻击手段了。 不过这样才对么,堂堂大妖魔怎么可能这么弱。 刚刚红魔尖啸的这一招可不算弱,虽没给现在的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若换成在东荒时的他可能会很狼狈了。因此红魔大妖魔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至于为什么会表现的这么弱,陈安通过刚刚一系列测试,心隐隐有了些猜测,但这个猜测还需要验证。 掉落到远处的红魔没有趁这个机会逃命,而是像彻底疯了一样再次向陈安扑来。 陈安不再留手,一拳将她打的四分五裂,并笑看着四分五裂的红魔凝聚成型。 如此四五个来回,红魔次次都被打碎,乃至碾成齑粉,却又一次次神般的聚合,再次向陈安冲来,仿佛永远不会死,甚至连身的气息都没衰弱半分。 一般人看到这个情形遇到这种打不死的敌人,都会感到绝望,可陈安却似发现什么极其好玩的物事一样,面的笑容却越来越盛。 第三百六十八章 力量本质 陈安手一抬,空气被排开,风压被卷成气鞭,一鞭子下去将红魔身抽的腾起一阵红色雾气,紧接着他手又竖成刀,将半空的红魔切成两半。之后,等着红魔恢复如初,然后再施展想出来的新招对付她。 红魔使劲浑身本事都不能走近陈安一丈之内,更别说反抗了,只能保持这种被完虐的姿势,偶尔的尖啸也许会给陈安造成一定的麻烦,但她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轰杀成渣。 这种情况若是换了一个正常人来,早崩溃了,算跪下向陈安投降也一定要求个解脱。可惜,这魔种并没有正常人的脑子。 当然,这种情况的出现不是因为陈安是个biàn tài,而是他忽然从刚刚的战斗明白了力量的本质,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实战实验一下,而实验对象,还有什么能一个杀不死的敌人更好吗? 他刚刚凝聚的气鞭、气刀,这些东西实质都是他力的衍生物,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用刀枪剑戟的任何形态来对力量进行表达和诠释,且其蕴含的真意法理俱全。 那是不是可以说一切武功都只是“力”的运用,不同的武功只是对真意法理的解析不同,是对“力”的运用不同。武功只是力的表达和诠释,是力的外显之相,明白了力的运用,且有力支持,天下任何武功是不是都可以模仿模拟出来? 不,不对,如果到了那个程度,自己所运用的是真正的那门武学,不存在模仿模拟之说。 再等一下,若是这个“力”不叫力,给它换一个称呼,变成“炁”呢? 古练炁士的道路么?自古相传那是最贴近大道的途径,只是因为岁月流逝渐渐失传,如今天下只剩炼气士,音同字不同,意思天差地别。 若这个“炁”被解释诠释为一切的本源,万物的基础,那陈安似乎已经明白了天仙的本质,天仙之所以被称之为大能的原因。 双手一撮,手的力量摩擦点燃空气,形成一柄火焰刀向着红魔斩去,红魔倒不怕火,且又因为陈安玩花活的原因,火焰刀所蕴含的力量不大,于是红魔生受了这一记继续向陈安冲来。 陈安毫不惊慌,逆转刚刚凝聚火焰刀的招式,抽离热量,竟于霎那之间再次凝集出一枚冰锥射向红魔。 红魔不理不睬,任由冰锥打在身,没有陈安的力量加持,这东西雪球硬不了多少,直接碎裂,都没能给红魔造成一点伤势。她抓住陈安玩脱的这一次间隙,终于冲到了陈安面前,鬼爪抬起向着陈安脸抓去。 结果…… 结果是没有悬念的,以体量而论,两人之间存在着本质的差距,陈安是站在那让她挠,她都抓不破陈安的皮,甚至要不是她来抓脸,陈安都没打算理会。 因此她的手还没碰到陈安,被一把抓住,摔了出去,砸到地变成了肉饼,靶子该有靶子的觉悟。 等待红魔恢复的间隙,陈安心神已经再次回到了刚刚的研究。果然,武道的一切属性都不过是力的表达,即便没有秘籍,明白了力的表达方式,也可以将那门武功模拟出来。好像他刚刚那样,把寒炎两极功以力的形式表达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这两招显得有些粗糙,那是因为他还不能完全的操控入微,把其施力的方式完美表达,这也是他的寒炎两极功,若换了其他不知道具体秘籍的别人的武功,可能连刚刚那粗糙的招式都模拟不出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要初步的操控入微都必须要升华法如使得精气神全面提高一个档次才行。他到现在都没成为真正的武道宗师,只是战力提升了来而已。 甚至若继续在这真意法理被全面压制,元气大海被侵蚀镇压的东荒生活下去,他这辈子都别想窥见武道宗师的门槛,只能想想是否要改走肉身成圣的道路。 大日西陲,天色将晚。 经过这一战,陈安对身体的掌控和对力量的运用都了一个崭新的台阶,看着依旧不知疲倦,一次一次凝聚身形,一次一次向自己冲来到红魔,陈安决定不再玩下去,尽快结束战斗了。 于是等到他再向冲过来的红魔出手时,手竟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绯红之光。红光隐藏在刚刚凝聚的气鞭之,向着再一次冲来的红魔狠狠抽去。 这一击只是将红魔抽飞,与之前几次把她打的四分五裂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但纵然粉身碎骨也面色不改的红魔却好像终于有了疼痛的感觉,凄厉地惨叫起来。 一抹残忍的笑容在陈安面浮现,不管红魔能不能听懂,嘲讽的笑容在场响起:“原来你也是能感觉到疼的。” 那绯红之光实则是血煞阴罡,陈安虽没将体内的血煞阴罡收服,却还是能够商量。现在血煞阴罡在他面前极其老实,发出一段意识需要它配合,它立刻分出一股任陈安驱策。 刚刚的气鞭融入了一丝血煞阴罡,结果把怎么都杀不死的红魔抽成这样。 这也侧面印证了陈安的另一个猜测,这些妖魔唯一惧怕的东西是血煞阴罡,因为他们的力量源泉都是来自于血月刀。 是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酷似或者根本是墟级妖魔的红魔在陈安面前会表现的这么弱。力量强度,陈安近似天仙之躯,力量本质,陈安身负绝对精纯的血煞阴罡。按照等级压制的原则,她在自己的元祖面前,又怎么横的起来,还不是被完虐的命。 其实,真较起来可能红魔之东荒的妖魔还要强一筹,她的本质更接近血月刀,甚至她的力量更加纯粹。当然也是因为她的力量如此纯粹,才被陈安克的死死的。而东荒的妖魔体内除了煞气,还有其他的东西,所以才不会在陈安面前露怯。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与世界构成有关,无论是东荒还是这方世界都穿插着煞气的影响,虽不是说所有的煞气都和血煞阴罡有关,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关联。 第三百六十九章 魔煞之说 按照陈安的猜测,在古之时,血月刀斩入渊海,域外魔头被荡尽,渊海也被斩破,魔气外溢污染了东荒,而作为血月刀落点的这方世界反而被净化的彻底,没有如东荒那般阴郁,血月刀的血煞阴罡与渊海残留的魔气产生异变,生成了一种可以称之为魔煞之气的玩意,这玩意又催生出了妖魔,肆虐东荒,还对这方世界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最终形成了如今的格局。 不过因为地域的区别,魔煞之气的例不同,催生而出的妖魔也不尽相同,东荒的妖魔体内魔气更多,间或夹杂煞气;而这里的妖魔恰恰相反,所以才会被身负血煞阴罡的自己克制的死死的。 而且,因为血月刀的镇压,这方世界的法则都向着血月刀倾斜,它甚至成为了整个世界的力量源泉。无论是道门还是妖魔都得从它那里汲取力量。 陈安当初曾听血影提过,血煞阴罡是生之元极,生之元极是血煞阴罡,这是一个一体两面的力量。 老道体内的力量至正至纯,应当是生之元极所衍化来的,而红魔的力量么,自然来自血煞阴罡的稀释。 这么一顺整个都通了,陈安掌握着开启血月刀的钥匙,因此无论仙魔都被他克制,再加血月刀无形的镇压力量,所以他才感觉不到两者身有丝毫的威胁,且红魔的任何手段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拔血刀之前没有生命危险。 这原本只是他的猜测,可却没想到那疑似大将军王的大能竟然真做的这么彻底。 血月刀的镇压,使所有人战力凭空降了一个档次,唯有自己不降反升,而这个世界土著吧,更加不堪,连能伤害自己的力量都没有。陈安不由颇为无语地想着,自己这算不算是这方世界的天命主角,绝对的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存在,算与全世界为敌也能赢。 明白了这一点,陈安不喜反忧。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明白,现在把自己捧的这么高,那拔出血刀之后呢?需要自己做什么? 还有那个自己想象的幕后黑手存不存在,若是真存在,那可以随意安排人的命运,这是又是怎样的大能?他会想要自己做什么? 到时自己需要面对的东西,真的很可能让自己想死都难。 “算了,信息太少,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这些对自己没有半点帮助,还反受其累,人死鸟朝,不死万万年,与其在这里自己吓自己,还不如等到事发之时坦然面对。” 陈安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再次看向了之前被自己两鞭子抽的死去活来的红魔。 沾染了血煞阴罡的气鞭对红魔来说,真是要命的东西,刚刚她只是因为未知而对陈安有些惊疑不定,而现在是真正的恐惧,哪怕陈安没再抽她,只是看了她一眼都能让她瑟瑟发抖。 老实了好。 陈安摸着下巴,看着跟个小羔羊一样的红魔,她此时又恢复了那绝ěi nu子的样貌,表情委屈,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但陈安可是知道她这副外表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怪物的,所以还得想着一个能钳制她的手段。 这倒不是怕她反噬自己,在开了天命主角的模版后,这个世界还当真没什么人能轻易伤得了他。他所担心的是这家伙阳奉阴违,表面臣服,实际想要逃跑。这方世界这么大,自己又赶着拔血刀,她若跑了,自己哪再去找这么好的研究素材和陪练。 拔出血刀之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提升实力永远没错,不说成为天仙大能,起码也得将精气神贯通,这样算回到东荒,甚至回到大乾也能拥有接近天仙大能的战力。 只是这红魔不死不灭还聚散无形,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这么想着,体内的血煞阴罡再次一跳,分出了一点气息附在陈安的指尖之。 陈安没想到这血煞阴罡还有如此善解人意一面,心一动,便也从善如流地伸出那只手指点向满脸惊恐的红魔的额头。 …… 洌湖岛,经过了十几天的努力,原本高崖位置堆砌的碎石已经少了大半。 但傅恒依然被镇压在最下方,只能用手托着那块巨大的岩石,以此保命。吃饭全靠格瑞丝喂食,睡觉更不用想了,只能忍着,好在他恢复了天象的修为,不吃不睡也能支持很久。 且他头的岩石虽重达万斤,但以他天象境界的修为还是勉强能扛得动的。 他不敢轻易松手的原因是各层岩石之间互为支点,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一旦松手,这个微妙的平衡会被打破,所有岩石一起砸下,绝对可以将他压成齑粉,因此只能这么僵持着。 格瑞丝的建议是个最笨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只要她将傅恒身的岩石全部打碎搬开,傅恒能将手的巨岩抛出,借此脱身。所以这十多天来两人一直都在向着这个目标努力。 只是这个过程却极其缓慢,格瑞丝又没有帮手,努力了这么久也才完成大半而已。 “放心吧,我能撑得住。” 傅恒面容带笑,他说的是实话,他虽然已经相当疲惫了,但在食物不缺的情况下,再强撑个几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格瑞丝湛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怜惜,这些天她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因为支点的原因却没为傅恒减负多少,心难免有些沮丧自责。 “嗯,那些大岩石太重了,我搬不动,但我现在已经能用水系法术快速碎石了,相信很快能把你救出来。你……你想过出来后要去哪?要做什么吗?” 几日来,两人一直在一起,互相鼓励,喂水喂饭,聊天谈笑,感情逐渐升温,想将傅恒救出的心思已经不在具现于当初的报恩,因此说到分别的话题难免黯然。 “呃,大概会去报仇吧,你呢?” 说到这个格瑞丝难免兴奋起来,骄傲地道:“当然是去找阿帕,阿姆他们,我用水镜术法骗了他们,他们到现在都没发现呢。” “你真厉害,”傅恒宠溺地夸了一句,接着望向小鲛女的身后,道:“咦,起雾了?” 小鲛女一怔,也转头向湖面看去,只见在湖面极远的地方,有一片迷迷蒙蒙大雾遮天蔽日,并正向着他们的方向缓缓推进而来。 看清了这一切,格瑞丝的小脸瞬间褪去血色,惊恐地叫道:“不,那不是雾,那是黑潮。” 第三百七十章 妖魔妙算 灵吉山,一处废墟之地,忽有一阵邪风吹来。 邪风落地化为一个银发青年,他信步走到废墟间四处看了看,仿佛在寻找什么。 片刻之后,他在一处地方站定,从怀摸出一把红色粉末洒到空,粉末离手之后立刻极速燃烧起来,火焰越烧越旺,蹿起一人多高,渐渐变成了一个人形。 须臾,火焰褪去,显出了一个眉发尽赤面目凶恶的妖魔男子身形。 “哈哈哈……” 妖魔男子一出现立刻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银发青年静静地看着他笑,等他笑够了才道:“魑熸,事情到底办的怎么样了?圣胎呢?” “圣胎?”妖魔男子嘴角时刻挂着邪魅的笑容,摇头道:“不能称呼为圣胎了,应该是圣主。” “圣主?怎么可能?”银发青年双目猛然睁大,原本冰冷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我也不相信,但却是真的。”魑熸原本还有些郑重,只是没持续片刻被一脸疯狂之色取代,他舔了舔鲜红的舌头继续道:“不过这却是好事,若是四大圣主齐聚连计划都不需要可以将道门踩在脚下,那几个老而不死的东西也无法再霸占圣山。” 银发青年又恢复了最初的清冷,开口问道:“现在圣主在哪?” “去追秋尘老儿了,这老东西连毁我四具火影,要不是关键时刻圣主破封而出,保住了我的命元,差点被他给彻底灭杀了,不过引得圣主亲自出手,他是死定了。” 说完,魑熸又畅快地笑起来:“嘿嘿,这次秋尘老道一死,道门实力大损,我们正好可以借着圣主的威势入主原,兵临圣山。对了,沧溟你不是和恶讖厉魄他们去另外三处封印之地了吗?情况怎么样?” 银发青年沧溟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道:“他们俩我不知道,我那边情况不好,那处圣胎已经形神消散,只留下一池煞气,再也没用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魑熸笑容一滞,狠狠地骂了一句,接着好似想起了什么,再次狂笑起来:“没事算我们不能呼唤出圣尊,但我们还有圣主存在,只要能打到圣山脚下,相信圣主一定可以感应到祖尊的存在,接引祖尊的力量,晋升成为新的圣尊。而我圣族必将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人类只配成为圈养的食物。” 他双臂张开拥抱空气,仿佛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沧溟依旧面无表情,这时见他又越来越疯狂的趋势,冷冷地出言打断道:“这么长时间了,圣主怎么还不回来?” “不要急,”魑熸毫不担心地道:“秋尘老儿实力高强,次我们四个一起出手都奈何不了他,圣主算实力再强,收拾他估计也要费一番手脚,我们再等等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沧溟的眉头越皱越深,突然出言道:“秋尘老道既然出现,这不会是道门的陷阱吧。圣主毕竟不能和圣尊相,若是那些恶心的家伙一拥而,算圣主也未必能抵抗的住。” “去看看再说。” 魑熸面的疯狂之色渐熄,转身向着记忆红魔离开的方向而去,沧溟紧随其后。 不一会,两人到了木屋的残骸处,面色俱都难看起来。 眼前的景象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沧溟眯了眯眼冷声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若这真是道门的陷阱,估计我们之前的布置也都白费了。” 魑熸猛摇头,暴躁地叫道:“不可能的,是你我也没有提前知道,圣胎能够孕育出圣主,他们算设伏,又怎么会针对圣主?又怎么能对付得了圣主?一点是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这样,我先循着踪迹追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先回去跟进恶讖厉魄他们的进度,等我消息。” 沧溟歪着头想了想道:“这次你的火影损失极大,若是事有变故,不幸战死,那是真死了,还是你回去等消息吧,我去查看情况。” 魑熸双眼寒光一闪,重重地吐了一个字:“好。” …… 走了三四天,陈安才带着红魔走出了灵吉山,虽然没有刻意赶路,但以他的脚程而论,这灵吉山真是大的可以。 更古怪的是这么大的一座山除了几家猎户外,竟然没什么行人。一路走来,不只冷清还有几分森然。 不过整个山最大的妖魔在陈安身边跟着,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此你名红衣。” 陈安看了一眼撑着红伞跟在身边的红魔随口给她起了个名字。 作为魔种,她本身没有名字,老道这么喊,陈安也跟着这么叫了。原本陈安对称呼也不怎么在意,但接下来一段路程古道又将穿过人类聚集地,所以还是换个不那么特殊的称呼,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红衣低首,表示接受这个称呼。自从那一点血煞阴罡被陈安摁在她额头后,她老实的不得了,对陈安言听计从。 一路无论陈安拿她当陪练还是实验材料,她都十分配合,顺从无,最多是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陈安。也是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否则以陈安的铁石心肠,都难免心软。 心时常暗叹这魔种的天赋确实够强,魅术也是登峰造极,且法术体术都老道强出不止一个档次,老道死在她手,真不算冤,也是碰到自己这个克星,否则这货绝对能够称霸一方。 当然,这也是陈安不知道老道在他所言的道门到底处在什么层次,所以对二者的定位不能更加清晰。只是他也不太在乎这些,反正拔完血刀离开这里,不需要对这里研究的太透彻。 如今他状态这么散漫,一者是因为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催逼,二来也是想多争取点时间体悟境界提升实力,以应对拔出血刀后的未知情况。 出了灵吉山,过葱岭,再跃过锦江,能达到此方世界世俗王朝的京城。 因为不清楚古道走向,难得做一次好人的陈安想着若是京城与古道之间偏差不太大,自己稍微绕一绕,帮老道送个信算了,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于是按着这个道路直入葱岭之。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世界格局 一出了灵吉山路的行人便渐渐多了起来,多达三四百人的大型商队和结伴的采风士子队伍也时有经过。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进入葱岭古道的rén liu量才少了起来。即便偶有行人也是挎刀配剑一身短打扮。 陈安通过与老道的交谈以及和同行路人的闲聊,大概已经了解了自己所处的这方世界。它是以一个名叫梁的王朝为心,域外还有西狄人总想叩边入主原,双方交战百年互有胜负,迄今格局未变。 与陈安所熟知的王朝不同,梁王朝的权利构架由三部分组成,即帮会、门派、世家,也是俗称的三帮四派五家,他们分别代表着黑道势力,正道势力,以及所谓的官方代表。因此梁王朝的百姓也以三梁人自居。 在有外敌如西狄人入侵时,三方势力立刻团结一处精诚合作共御外侮。但若是在太平年间,为了利益权利,三方能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争的不亦乐乎。 也是三方互相牵制,都不敢做的太过分,否则梁王朝早一分为三分崩离析了。 在一次次的内部斗争,实力最弱的是梁王朝的官面势力代表五世家,这个认知让陈安大跌眼镜。按理说学得武艺货予帝王家,五世家算做不成规则的制定者,也不会这么不堪。 陈安思忖许久只能将其归结为这方世界的武器太过落后。是他曾呆过的大周也有惊神炮等武器,一炮下去内庭圆满也是立跪。大乾更是研究出了连火铳,每一发都犹如四五十石强弓圆满劲射,天象强者挨一发也得受伤。 可在这里军队最强的弓不过六石,传说倒是有一张十石铁胎弓,能拉开那柄弓的人甚至被封为传,可这也只是个个例。 武器如此落后,个人武力自然成了战斗乃至战役的胜负关键。武林高手的强弱多寡,也由此成了决定一方势力强弱的硬性标准。 依照这一标准最强的是门派势力,他们走精英路线,培养的都是拿的出手的高手;其次是帮会势力,他们除了培养自己的人手外还大肆招募强者充实自身,尽管成员良莠不齐,品性不纯导致其内部发生过很多次恶性事件,甚至为正道所不齿,被斥为邪魔外道,但却不能否认其体量强大的事实。 只有家族势力以自家子弟为根基,算偶有招募培养外人,也多有龌龊,不及自家子弟亲厚,厚此薄彼的事情时有发生。如此又怎么得另外两家。 不过家族势力掌握着世俗皇权,制定了表面的游戏规则,让另外两方都能在这个现成的游戏平台舒心的玩下去。所以两方也没有联合起来先将这个最弱的家伙踢出局,而是依旧带着五世家这个小兄弟一起愉快地玩耍。 葱岭是三帮之一的九华帮的地盘,他们曾是些做无本买卖的盗匪,但也许是时代的选择,这古老的营生明显不能做大做强,因此便承包了所有道路的驿站、客店、车马行,赚个辛苦钱。 当然偶尔见财起意也会干回老本行,只要手脚干净不被人发现是没事,但若是不走运惹来了自诩侠义的门派少侠,只能自认倒霉了。一般情况下,九华帮也不会为了这极个别害群之马对抗汹汹 yi。 与九华帮相似的是葱岭往东盘踞在锦江之的锦江帮,作为曾经的江洋大盗,俗话的水匪,他们与九华帮算是同行,也同为了顺应时代的潮流,毅然决然地改变陋习,靠着锦江这梁王朝第一水道做起了漕运的生意,还干的有声有色。 于是两个绿林大佬这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彻底洗白岸,使得原本荒凉无人的葱岭锦江一线也渐渐繁荣起来。 只是这个时间还短,行走于葱岭锦江一路的人,除了属于三帮的自己人外,是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四派人。 其他的良善之人宁愿围着葱岭外官道多绕行个几百里也不愿走到这里来。至于陈安则是循着古道而来,根本没注意哪条路。 一路行来,陈安与红衣的组合很是古怪,一者甲胄在身,一者撑着红伞一身便衣像是个郊游的xiao jie,与陈安预先设定的公子婢女身份全然不搭。 好在这一路都是崇尚个性的从良盗匪,装异服者皆是,他二人才没有显得太过突兀。 行了半日,陈安在前方发现了一供人歇脚的茶铺,颇有兴趣地带着红衣走了进去,招呼小二添茶倒水。 这当然不是他闲的蛋疼,想要体验旅途逸趣,而是习惯从类似的场所收集情报,窥探一地民俗,这不论是对之后的行程还是去帮老道送信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点,那是陈安的修炼又遇到了瓶颈。 自那日领悟了力量本质,陈安一直在通过它来模拟武学gong fǎ,以此更清晰的认知其蕴含的法理。 他自创的寒炎两极功,元磁御兵炁自是没有问题,可以全面模拟,只在于一个熟练度的问题。可其他的他记忆的武功,在模拟成型方面却没有这么顺利。总是在一些关键的地方,力量模型崩溃,使得模拟之事功亏一篑。 他思索良久,认为是这些gong fǎ有成熟的真意法理作祟。寒炎两极功和元磁御兵炁是他一手创出,其的真意法理熟极而流,模拟起来自不费事,而其他武功的真意法理他并不能全都明了,自然也无法模拟,强行模拟则只有其形,不具神髓。而要想将真意法理也一起模拟出来,除非他神意在现在基础得到极大提升才行。 于是他不禁想换换脑子,把真意法理放到一边,等自己升华法如后再说。先研究研究武学招式的力量模拟。 在这期间还可以通过观察这方世界的武学体系,希望能起到他山之石的功效。而这自然是没有葱岭锦江这一线经常发生械斗事件的地域更好的选择了。 “砰”。 正在陈安胡思乱想之际,前方忽有沉木敲击石桌的声音传来。 陈安诧异抬头,面色古怪地看着前面那让他倍感亲切的人物打扮,一时之间思绪纷飞,一度回到了当年平泽沟原县之时。 第三百七十二章 江湖再现 “各位看官,你细听分说。 ” 前面是一灰衣襥头的年男子,他一手持扇摇晃,一手醒木拍下,三缕长须随着说话时嘴唇阖动下摇摆。 这竟是一说书先生,陈安当年在平泽沟时若是无事,便会跑到原县城去听一段。本意是为了更加了解所处世界的风俗格局,却不想听了一堆神话故事。 对,是神话故事,当时的陈安确实是这么认为,但现在看起来么,这些神话故事未必不是真实历史的别传,细细品味还能得到不少有用讯息。 此时见得有说书人在此,陈安难免感到亲切,不自觉地正襟危坐,想听听这人能说出个什么精彩的故事。 “承接回,红娘子与李玉白相约小雀山一战,那一战刀光剑影来去,当真是惊泣鬼神……” 既然在葱岭之,这茶铺自然是九华帮的产业,规模虽然不大,设计倒算精致,还配了说书人吸引来往过客。 “这位姑娘也是一身红衣,不知与红娘子怎么称呼?” 邻座一面目英挺,时刻嘴角带笑的黄衫男子正好转头看到刚刚坐下的陈安和红衣,结合说书人的那段,不由开口调笑了一句。 红衣眼只有陈安,其他人不过是口粮,谁会去在意口粮的挑衅,因此即便听到了黄衫男子的话也是无动于衷。倒是陈安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接口道:“不知这红娘子是何人?” 黄衫男子本性纨绔,见的红衣貌美,便出言口花花一句,谁知对方这个表现,让他在一桌子同伴面前好生没有面子,由是脸的笑容虽然不变,双眼却眯了起来。 他本待发作,却被陈安插言问的一愣,目光不由转到了陈安身。见他眉清目秀相当面嫩,当是哪家出来历练的年轻子弟,只是穿着甲冑较怪。 这种初出茅庐的少侠对江湖之事最是好,因此黄衫男子也不怪他问了个蠢问题,正好坡下驴的回答道:“这红娘子本名苗语晴,是红叶堡三位副堡主之一,宗师榜排名三十三位,因总穿一身红衣才得了这个名。” 虽然行走江湖脸面最重要,但也要看在什么地方,算他纨绔惯了,也顶多在大城横,在这帮会的地盘,总要收敛一二。 “哦,”陈安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这李玉白呢?” 黄衫男子一噎,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才道:“飞虹一剑李玉白乃是君悦会会主李道一之子,天骄一般的人物,前年合了丹劲,以天骄榜第一的成绩跃升至宗师榜六十二位,之后潜修两年,这次重新出关,当是想一鸣惊人,突入宗师榜前三十的行列。” 他有些狐疑陈安的身份,算是年轻不识得老牌强者,这最近两年最红火的天骄怎么也没听过? 陈安咂了咂嘴,又干笑了一声道:“敢问兄台,这天骄榜和宗师榜又是什么?” 黄衫男子一呆,不知如何接话,他那一桌的同伴却按捺不住地叫道:“什么?你连天骄榜和宗师榜都不知道?” 不知道这两人还可以理解为传承较偏,连天骄榜和宗师榜都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 陈安摸了摸鼻子,本想随便找个理由应付,但又想自己只是送个信而已,去拔血刀了,当不会与这里的人有太深的交集,现在问这些东西纯属闲着无聊随口一问,他们回答也好,不回答也无所谓,没太多念想,于是也不费那脑子了,任由他们联想。 黄衫男子一桌四人,包括黄衫男子的其三人都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毕竟不知道这些事情人当也不会是什么有名传承,与之对话兀自跌了身份。 只有一粉衣少女面现兴奋之色,好似终于见到了一个自己还菜的人,立时用轻灵的声音好为人师地出言解释道:“自古无第一,武无第二,争的是一个名,为了让大家能清晰的认识到武林的强者,琳琅阁颁布了天骄榜,宗师榜,神英榜三份榜单,用以公示天下英雄。” 陈安眼珠一转,琳琅阁这个地方他知道,过往客商常常提到,以售卖一些稀有宝物闻名,平时还为行脚商人提供装备物资。当然这只是明面的职能,实际其为朝廷所控,做着类似暗司收集情报的活计,陈安初时得知还感觉有些亲切。 现在看其编制了所谓的排名榜单,作为同行心自然不会将他们的目的想的多么良善。连系此方朝廷乃是世家的造物,不难看出其挑动帮会和门派的意图,一句“无第一,武无第二”是最好的诠释。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管他是东风压西风,还是西风压东风,陈安一过客,图个热闹,看个新鲜,于是继续饶有兴趣的问道:“天骄、宗师两榜都有说法,不知这神英榜所述何人?” “当然是几位堪称武林神话的武神大人了。”粉衣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神往,却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这让被吊起好心的陈安有些欲求不满,不由继续问道:“不知这宗师、武神之流都是些什么境界?” 此话一出,全场为之一静,连粉衣少女也是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陈安竟然问出这等话语,其他桌的客人更是满脸玩味之色的回头注视,陈安的风头一时都超越了前面的说书人。 葱岭是九华帮的葱岭,从这里翻越的人不是帮会门派以及世家的人是独行侠,总之都有一身本事在身,否则还是老老实实地走葱岭脚下面绕道来得稳妥。陈安这一副小白的样子,偏偏又走了葱岭怎能不让人升起别样心思。 陈安看这情形知道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但他却完全不在乎,还是那句话,拔血刀之前没危险,他全然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能威胁到自己,只是看粉衣少女的样子心暗叹,看来自己不光惹了麻烦,还得不到答案了。 惹麻烦他不怕,但得不到答案还是有些小失望的。 不过此处得不到答案,不代表别处不行,在陈安感受着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想着等会是不是从在座的人打晕几个带走,慢慢拷问自己想要的答案时。粉衣少女经过了最初的惊愕,竟然真的天真地回答了陈安的问题。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又见宗师 按照粉衣女子的描述,陈安的理解,这是一个体术大昌的世界,筋骨翼膜大成后,大家不修真气,而是研究起了劲力的运用。通过对劲力的运用划分了几个武学层次,即明、暗、化、丹,各有称呼。 如筋骨翼膜未成前的不入流;筋骨翼膜大成后明晰劲力的三流;明劲暗劲由心变化的二流;以及劲力运用渐入化境的一流顶尖高手。 最后当所有劲力运转随心圆润无暇,便可将至周身劲力内缩抱成丹,这是超一流的绝世强者,又称丹道宗师。 陈安心估计着劲力打磨圆润这一点,大概评估了实力层次,差不多也七窍小圆满的样子,这能称之为宗师了?这宗师也太不值钱了,算当年在大周时,所谓宗师也是内庭圆满的存在。 不及吐槽,陈安赶紧又问道:“不知这武神又是何等层次?” 武神,武神,武之神,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会只是内庭圆满这么简单吧。 “武神啊,”粉衣少女又流露出神往之色,慢声道:“我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境界,只听师傅说,当劲力打磨圆润,便可炼煞气入体凝练罡气,一拳一脚都有罡气相随,可令风云变色,因此谓之曰武之神。” 她话语出口之际,黄衫男子便是眉头一皱,武神的奥秘对三帮四派五家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些江湖走单帮的人来说还是不小的隐秘,这么贸然说出,于师门而言还是有些麻烦的。 可是看那些原本不怀好意打量陈安的人,都纷纷竖起耳朵的恨不得掏出纸笔记录的样子,心又觉暗爽,有一种自己这桌四人要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于是便没有出言阻止,任由粉衣少女说出。 一拳一脚罡气相随? 陈安仔细咀嚼着这句话,思考的样子在一众面色神往的人,丝毫不显突兀。 这不说元灵武者吗?或者说能使得元气通灵的元灵武者之这所谓的罡气相随还要强一筹。这样,竟然能称之为武神? 于是陈安小心地又问了一句:“武神这么厉害,能呼风唤雨,搬山填海吗?” 这里可不是武道贫瘠的大周,而是有着东海仙门坐镇的世界,尽管这仙门落魄了,改名成了道门,但怎么着都该有着一两个类似天象级的存在吧。 结果话一出口,包括粉衣少女在内,一圈人都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陈安,唯一不同的是粉衣少女眼还带着九分怜惜。却不知这九分怜惜周围所有的目光都更具杀伤力。 好在陈安对此完全不在乎,依旧厚着脸皮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粉衣少女。 “我说这位,你还是赶紧回家找你爷爷给你讲讲神话故事吧,别在这丢人显眼了。”人群一身高五尺面容猥琐的汉子贪婪地看了红衣一眼,大声嘲讽了一句,引起一阵哄笑。 听得这些嗤笑,陈安不为所动,不过却失望地知道了答案,看来此方武道也这样了,怪不得老道如此瞧不世俗武者。 但是,不应该啊,血月刀是大将军王这一武道鼻祖之一的佩刀,作为它的落处,算不武道大昌也不会如此落寞,难道还是渊海的影响? 陈安正这么想着,那面容猥琐的汉子却是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坐到了他们这一桌,玩味地道:“小子,还有什么问题,给哥哥说,哥哥有问必答,当然,不能没有报酬,只要……” 他说到这里话语一顿,转首从下往猥琐地看了红衣一眼,才继续道:“只要让你娘子陪哥哥一宿行,哈哈……” 陈安刚刚的不说话,被他看成了软弱,且再软弱的人也会色厉内荏地争辩几句,陈安一直默然代表着什么?当然是代表着好欺负了,这么好欺负的人又是在这绿林道,他豺狗李三不去揉捏一番岂不是坠了自家名号。 听得他这番言语,陈安整个人都愣住了,傻傻地看着面前这猥琐男子,他说什么?要红衣陪他一晚?红衣是什么,那是整个世界孕育出的魔种,灭世巨魔,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赶着急想死的。 这个时候陈安差点点头拍手道:好啊,好啊,我还真想看看她是怎么陪你的,是煎,是炒,还是炸呢? 一时之间各种无厘头的乱七八糟思想充斥了苦笑不得的陈安的脑海,让他几乎失去了应对之能。 陈安憋笑憋的脸通红的样子,看在其他人眼,更是好欺负的表现,连粉衣少女眼的怜惜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鄙视,这么漂亮的xiao jie姐怎么看了这么个懦夫,连为自己心爱之人抗辩都做不到,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自己刚刚还与他说了这么多话,呸,真是耻辱。 她同情心一瞬间从陈安身转移到了红衣身,有心想要为她仗义直言斥责那看着讨厌的猥琐家伙,为其解围,却不想有人先她一步这么做了。 而先她一步的人正是她的同伴。 黄衫男子陡然站起,怒视那猥琐男道:“光天化日之下,言语轻佻,欺压良善,你想做什么?” 李三没想到还有人会出来架梁,抬眼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身打扮颇为不俗,站起之时腰背挺直,颇有几分气势,当是有一定功夫在身的世家子弟。 但这是在葱岭,是绿林道,自己虽不是三帮之人,却也不怵他。嘴角一挑毫不退让地道:“嗑瓜子还能蹦出个臭虫,想英雄救美?也得问问人家小娘子愿不愿意,别以为你这副人模狗样的打扮能吃香,你这服德行只配吃爷剩下的。想炕啊?排队去。” “你” 黄衫男子算有些纨绔秉性,但也是自小接受礼仪教育的世家子弟,论污言秽语哪里是李三的对手,直接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怒气脸,再不复一开始的从容淡定模样,手折扇一展,立时弹出数根尖刺。 “怎么?被说心事想放对?老子可不怵你,怎么说,兄弟们?”李三眼皮都没抬,冲身后一招手,原本他那桌立时站起五六人。 见这架势,黄衫男子桌三人也连忙站起,粉衣少女还跨前一步,站到黄衫男子身边,拿着把短剑怒视对面道:“龙毅哥哥,我来助你。” 第三百七十四章 江湖侠少 眼见场形式一触即发,陈安不由大乐,差点让小二再壶茶,拿点瓜子看戏了,真是瞌睡送了枕头,他想看看此方武学是个什么样子,这有人为他表演。 只是天不遂人愿,在两方即将要交手时,茶铺里间忽地走出一个手拿铁鞭的魁梧汉子,他一出门瞪视着李三龙毅两人,大声呵斥道:“做什么?想闹事吗?都把招子放亮点,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李三看清来人,本欲出手的动作一顿,腰背都不由塌了三分,一抹谄媚的笑容瞬间浮脸面:“原来是葛六哥,误会误会,兄弟我和朋友闹着玩的。” “谁和你闹” “陆依妹子慎言,是铁骨鞭王葛洪钧。” 粉衣少女心直口快,听得李三言语,立时想顶回去,但龙毅毕竟年长些,懂得审时度势,看清来人长相,长吸了口气,连忙出言示意同伴噤声。 魁梧汉子冷冷地扫了三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最好是这样。”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悻悻坐回原位的几人。 陈安大恼,一场好戏竟被那姓葛的给坏了。 在他思索着是不是自己主动挑事,继续刚才的争端时,忽地听到马蹄声响起,一行十余骑自道路尽头出现,向着这座茶铺行来。 领头的两人是一男一女,年岁都不大,看起来与陈安现在的外表相当,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像这个年纪的侠女侠少行走江湖的并不罕见,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所共识。又不是修仙,一坐坐个百十年,一般来说武道门派的师门长辈多会鼓励门下弟子出外游历,多走走,多看看。 在大乾十方巨擘和十七世家等门派家族甚至将之设定为制度,每隔一段时间执行,想来在这方世界也是亦然。 这伙人进入茶铺,寻了个地坐下,伙计送来茶水,说书人段子不停,茶铺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只是陈安却感觉与之前有些不同。 具体的情况他也说不清楚,在没谁能对他构成威胁的情况下,他那生死危机练的预感便不会触发;血月刀的压制,又让他灵觉不灵。那一丝与之前不同的变化,完全是来自他职业习惯带来的一丝灵光。 这丝灵光让他清晰地察觉出变化的契机是那刚刚走进茶铺的一行人。 至于具体的变化么,茶铺伙计握住托盘的发白指节?说书人段子的停顿?周围几桌客人的异样表情? 不对,这些都可能有其他的解释,如伙计忙了一早太累,所以要用劲抓住托盘;说书人段子刚编出来还不熟悉;这一年一女是名人被其他人所认识。 那丝不对的感觉来自于哪呢? 陈安自己与自己较劲,非要将之想起。 对了,他眼前一亮,想起了刚刚短暂出场的“葛六哥”。 这里可是葱岭啊,曾经的绿林道,治安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竟然还有人看场子,若真是这样,往来的行脚客商为什么要绕路,翻越葱岭也费不了多少劲,还可以节省三四天的时间,大家都不会算账?甚至不说这些,单看李三和龙毅刚刚的表现,说明这人是九华帮的大人物,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跑到一个整个葱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的小茶铺看场子。 或者是路过?虽身在绿林,却心肠侠义,仗义直言了一句,解决了一段不必要的纠纷?对一个久处绿林,一看不像好人的汉子,这一系列的可能性有多少? 而且自己带着红衣在这坐了有一阵了,直到李三龙毅的冲突发生他都没有出来,他刚刚在个小茶铺里间窝这么久,在做什么?甚至调节完纠纷又立刻钻了进去,他在掩饰什么? 其实也不必要把这些都搞清楚,按照当年暗司的办事方法,有这么个猜测行了,接下来陈安立刻开始做有罪推论。 先肯定这里会发生事情,然后再看。 店伙计步伐有力,下盘稳健,有功夫在身;说书人虽然站着没动,但从陈安坐下那一刻起到现在,他依旧腰背挺直,常人可做不到;茶铺掌柜一直趴在柜台算账,看不见全身,但从其双手虎口处的老茧以及那粗大的指关节看,可不像是拨算盘的手。 这些,陈安一开始走进茶铺时有察觉,但却没当回事,只以为这里是九华帮的产业,里面的从业人员有点功夫正常,但却忘了,这里只是类似大周的低武世界,可不是大乾那种全民习武的地仙朝。穷富武,武学这种东西只有少数的人才能接触习练。会武功的都是精英人氏,怎么可能在这端茶倒水说书算账。 眼睛一亮,陈安再次看向整个茶棚里面的格局。 除了里面两间屋,大家都是坐在临时支起的棚子下的。 棚子下一共有十张桌子,自己与红衣一张,龙毅一伙一张,李三一伙一张,新来者占了三张,至于另外四张么,正好分布在新来者四个方向,每桌三到五人不等。 竟然坐满了。 一个深山老林的茶铺竟然这么热闹?武林人在这方世界不是精英?不是人数稀少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闲人? 而那些看似悠闲的人…… 衣服明显不合身;兵器够脏但却不够旧;刚刚没有在李三龙毅对的时候起哄。原来只有自己这三桌是闲人,其他人实际都在办公。 综合这一切的一切,陈安兴奋的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设伏围杀局。围杀的目标是这新来的一伙人,或者说是他们领头的那锦衣贵公子和白衣少女。 咦,这两人怎么有点眼熟。 陈安诧异的发现,这不是自己刚来这方世界时差点撞到的一男一女么,还真是有缘分。 察觉到陈安的目光,锦衣贵公子和白衣少女也太头看了过来,看清陈安后,纷纷皱眉,显然也是认出了他。也是,他这一身甲胄确实显眼了一点。 锦衣贵公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好像他身有什么脏东西,看时间长了会脏了眼睛一样,反倒是对他同桌的红衣多看了两眼,面露出惊艳之色。白衣少女很有涵养,还冲陈安点了点头,才再次转向身边的锦衣贵公子,继续之前的话题。 第三百七十五章 伏杀之局 陈安并没有因为见到熟人想着出言提醒什么的,他和那两人还没熟到这个份。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更想问问两人是什么身份,不然等会看戏都不知道他们在演什么。只是这个想法不是那么现实,现在在座之人包括粉衣少女陆依在都不怎么待见他,虽然他从都到位表示的都是看蝼蚁争食的大度,但可惜没人能够理解。 兴奋且不甘寂寞的陈安最终只能再向店伙计要了一壶好茶以示存在感,这个举动却让陆依等人不禁又看了他两眼,心想这是什么男人,被人侮辱成这样还能若无其事。 “铮!” 突袭陈安预料的来的还要突兀,他本想着这种场面怎么都得开道,暗箭紧随,但这里的人竟然这么实诚,来摸刀砍,完全没有半点设伏的自觉。 而被设伏的人也是蠢出了新境界,刀斧临头了还不知道,其一桌三个人装着结账站起,只是一个照面,白衣女子那伙人有三个少了脑袋。 这一动手,再也没了掩饰的必要,其他三桌的人纷纷暴起,向着锦衣贵公子这一伙人杀来。 见此情形,锦衣贵公子整个人都傻了,他哪见过这个场面,还是白衣女子反应快,茶盏一推,手在腰间一摸,一抹雪亮的光华抽出,划过先前三人胸口,三人如遭重击,倒飞而出。 她长剑一圈,又有两人兵器脱手。 白衣少女竟凭着单人单剑将一众杀手都压制了下来。 眼见白衣少女大杀四方,一个人压制了众多好手,锦衣贵公子才算缓过神来,连忙招呼保镖随从助阵,靠着突袭占据先手的杀手众立时不敌,落败只在眼前。 直到这时候,李三龙毅两帮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持拿兵器站起,满脸惊愕地看着场。 “是玄丝剑阮清霜阮女侠和东天门少门主官宜。” 陆依脱口惊呼,也总算让陈安知道了面前两人的名字。 “这阮女侠还挺有名?” 陈安总算逮到机会问出心所想,而陆依满脸神往,一副看偶像的神情,甚至根本没在意问出这句话的人是陈安,下意识地回答道:“当然了,她可是天骄榜排名第三的玄丝剑,又漂亮武功又高,据说她不过二八年华领悟了劲力入化,成为了顶尖高手,未来宗师可期,甚至老祖宗还预言她必然是下一个李玉白……咦,你怎么还坐着?” 因为场的打斗基本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加入战团的加入战团,观察形势的观察形势,这种涉及一流高手的争斗,谁敢继续坐那若无其事喝茶,毕竟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因为托大被误伤,那悲催了。因此无意见了陈安和红衣还坐在那无动于衷的样子,陆依一脸诧异,甚至都忘记了追逐心偶像的剑路。 陈安眼珠一转,觉得小丫头挺有意思的,便随口调笑了一句:“腿软。” “嘁,”陆依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倒忘了这家伙是个胆小鬼。 她注意力又转回场,见场的局势渐渐分明,面隐隐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龙毅哥哥,我们要不要帮忙?” 若是能帮偶像的忙,说不定能搭几句话,想想让人振奋。 龙毅眼珠一转,立时道:“正当如此,阮女侠与官少门主一代人杰,岂能被这些江湖宵小轻辱,我们……” 他一边说,还一边轻蔑地看着身旁一脸惊诧之色的李三等人,世家子弟和门派弟子对帮会帮众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只是还不待他说完,场形式陡变。 原本一脸惊色,躲在一旁的两个茶铺活计,忽然暴起发难,肩汗巾浸了水,一把刷下不亚于一记闷锤,直接把官宜身边的两个护卫抡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同时,站在茶铺一角,看起来最是无害的说书人,一拍手醒木,立时从射出一只飞蝗,正刚刚逼退面前之敌,想要回身救援自家表哥的阮清霜左臂。 “啊,”陆依没想到分神的片刻功夫,自家偶像受伤了,她拔剑要前相助,却被龙毅一把拉住,劝道:“等一下,先观察观察,不要冲动。” 这可是围杀一流高手的局,自家可要小心点,陷进去可不好办,他虽性格有些纨绔,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可是……” 陆依还待分辨一句,只是不待她“可是”完,场形式再变。 官宜身边一做护卫打扮的灰衣年猛然发难,一双肉掌齐齐拍出,正那两个伪装的店伙计,他们挨了这一击如破布一般被拋飞出去,骨断筋折,死得像一滩肉泥一样。 “是撼山掌”,龙毅眼前一亮,脱口而出,语气有三分震惊,七分酸涩。震惊自然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宗师榜的人物,尽管排名靠后,却是实实在在的宗师;而酸涩么,则是思及自身,想着若自己不是庶出而是嫡脉,差不多也能有宗师作为护卫吧。 一化劲,一丹劲,战斗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在龙毅的认知,出现的那一刻,战斗算是结束了。丹劲宗师确实不是无敌,但气基圆润,同时对付十来个一流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天不遂人怨,今天这一战可谓是变故横生,在解决了那两个店伙计之后,想要顺手连说书人都带走时,他那一掌却被看起来孱弱的说书人,一扇化解。 他挡下一击,立刻后撤一步,松开醒木的手往脸一抹,原本枯黄的面色瞬间变得白皙起来,面容也变得有那么几分俊俏。 只是他现在这幅模样,却让的面色更加凝重起来,龙毅更是再次脱口而出,:“铁扇书生戚全友。” 又是一位宗师榜的人物,尽管他和一般排名都到百十名开外,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宗师,而且一次还是两个。 戚全友的现身,让场一静,场之人都放下了手的动作,看向宋戚两人。眼睛一眯,道“戚兄,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为何围杀我等。” 第三百七十六章 杀人灭口 宗师对宗师不是小事情,能谈还是以谈为主。 虽然对方只剩下了五个二流的杀手,但自己这方损失更重,一同来的随从保镖现在只剩下两人护持在官宜身边,唯一的顶尖战力阮清霜也负伤了,除了自己外,难道还能指望一个刚刚成明劲,实力不过三流的官宜吗。 若是自己与戚全友对,其他人的绝对不够那五个二流杀手杀的。 实际他没发现,其实自己心已经有些怯了,虽说江湖人哪有没见过血的,但也不是来见血。一言不合拔刀而起这种事终究少见,是评书段子里也没有这么编的。大多都是互相放放狠话,顶多试探两手,再找人调节一二,一场纷争可消弭无形,皆大欢喜。 可现在,看着满地死尸,尽管其有两个还是他亲手所杀,但那种决绝的表现,不由心发寒。 戚全友嘴角挂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宋老哥,对不住了,有人想要你家少主的命,小弟只能送你一程,记得下辈子投个好胎。” 心一沉,始知今日不能善了了,却没有抢先动手,而是徒劳地又问了一句:“不知道是谁人想要我家少爷的命?” “是我。” 不待戚全友回答,一个声音自茶铺里间响起,七八个人从推门而出,刚刚出来一次的葛洪均也赫然在列,而为首的却是一老人,一身简单布衣,须发花白,一道刀疤从左眼角一直拉伸到嘴边,看起来相当狰狞丑陋。 “聂四爷。” 见到来人心一惊,本欲拼命的他,却是一阵手足发软。 “桀桀……”老者笑声如夜枭,看也不看,直视官宜道:“没想到吧,官无疆的小崽子,当年你老爹杀我全家,今日我先让他尝尝丧子之痛。” “是刀震寰山聂陇,宗师榜九十二位,能进宗师榜前一百的绝非普通宗师可。” 龙毅小声说着,同时眼睛瞄向了聂陇身后的葛洪均和另一个黑脸汉子,再次补充道:“还有长林山君景太岁,两宗师,两一流顶尖,阮女侠他们恐怕……” 这个时候说这些,他当然不是好心的为同伴普及江湖知识,而是心有了怯意,想趁乱跑了,先与同伴们通通气。他们这一伙四人他一个二流,其他两人也三流的样子,陆依大xiao jie卖卖萌还可以,真正实力都不入流。所有人一拥而可能都对付不了对面那五个杀手的其之一,更别说这又是宗师,又是顶尖一流了。 对面若是真打了起来,擦着碰着可能都是要命的事情。 还好,他两个同伴虽和他是一般脾性,但也不是不晓事的人,此情此景下,立刻秒懂,再也无心观战,眼神四处乱瞅,差直接开路了。 唯有陆依还是懵懵懂懂的,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真以为她龙毅哥哥是在给她普及江湖知识地出言道:“对面两个宗师,那阮女侠他们岂不是危险了,我们要不要救他们。” 龙毅差点没被噎死,救?怎么救?现在这个情形,对面随便来个人都能把自己这一伙解决了。以前只觉得这小丫头长得挺可爱的,怎么没发现她是个白痴呢,要不是这丫头的亲哥在他身边,他说不定能一巴掌将她给扇死。 狠狠地瞪了两个同伴的一人,那人满脸尴尬,转向陆依道:“小妹别胡闹,这根本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对面都是绿林道的狠人,万一他们想杀人灭口,我们……” 他已经刻意压低声音了,但这边的动静还是引起了聂陇的注意,不过他眼皮都没抬,直接对身后吩咐道:“小景,去先清场吧。” “是,”黑脸汉子立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转首看向龙毅等人。 天可怜见,陆展发誓,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家妹子,却没想到一语成谶,他话没说完见得景太岁一张狰狞的笑脸望了过来,差点没给吓尿了。龙毅也是心一沉,立时想不顾一切的逃跑。 可有他动作更快,行动力更强的,李三一伙在聂陇出言的时候已经跑出了三丈远,占了这先手,眼看着能钻入林逃出生天,却不见那边景太岁连动也没动,只是满脸嘲弄地看着他们跑。 “嗖,嗖,嗖……” 一连数声箭啸,林忽地射出一蓬箭雨,李三一行人正面撞,霎时之间躲避不及倒了一地,唯有李三个矮,得以幸免,只是被一支利箭带走一大块头皮,命却是保下来了。但也不敢再逃,势一跪,大声哭喊道:“四爷饶命啊,不要杀我,看在同为绿林道的份,饶小子一条狗命,小子日后当牛做马的报答您老。” “哈哈……”林一阵哄笑传来,十来个大汉从钻了出,指指点点地看着李三的丑态,并把他一脚踹到龙毅等人面前,生死不知。 龙毅一方的人脸色均一白,这些人的出现正好堵住了唯一的退路,他们背着猎弓,手持长刀,与景太岁一般都是清一色的暗绿劲装,显然都是景太岁的手下,长林寨开山立柜的盗匪,人人都有二三流的实力,远不是自己等人能够匹敌的,今日难道真的要完了。 这次包括陆依都明白了的眼前的形式,没在说出救人的蠢话,面一片惊恐之色地望向龙毅,希望他能之前一样有办法,解决眼下困境。 龙毅咬了咬牙,只能站出向着聂陇道:“聂前辈,在下龙毅乃是林溪龙家的人,而这几位都是永善陆家的子弟,还望聂前辈能够给个面子,放我等离去,我保证今日所见绝不外传。”不为陆依,他自己小命也在其,不能不慎重。 龙家和陆家,五家之人,渐渐围来的长林寨盗匪脚步一顿,那边景太岁也是眉梢一挑,心有些迟疑,不禁望向身前的聂陇。只见聂陇对龙毅的话语无动于衷,甚至从始至终没往那里看一眼。 他立时心有数,面残忍的笑容继续展开,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众长林盗匪再次狞笑着围了来。 龙毅口发苦,他们都是家族庶出,本不受重视,现在拿家族的名头也吓不了人,自然无计可施。 在这十几个长林盗匪手提雪亮长刀前,龙毅陆展包括陆依都是一脸绝望时,忽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卧槽,你们特么到底打是不打,老子在这等半天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丹劲宗师 这一嗓子声音足够大,引的场之人纷纷侧目,包括一直满怀滔天恨意注视着官宜的聂陇也是略显诧异地回头看向声音来处。 这才发现如此场景下,竟然还有两人老神在在地端坐原本位置不动,品茗看戏。 聂陇眼睛一眯,心不禁升起一种荒诞之感,只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前前后后三位宗师出场,恐怕是宗师榜排名前五十的高人在此,也不会对这场面无动于衷,这两个年轻男女到底是谁,是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有着什么依仗在身。 在陈安身边的龙毅一呆,他也才发现陈安两人竟还坐在那里,与陆依什么都不懂只是单纯的鄙视不同,他现在反而希望陈安真是有什么隐藏的底牌可以依仗了。 那边一伙也看了过来,不过更多还是想着怎么跑,宗师和宗师不一样,要不然也不会有排行高低的问题了,不光是战力,还有境界。都知道把周身劲力打磨圆润内抱成丹是宗师,却不知道还要领悟劲力收缩学习爆发技,乃至喷吐丹气,引煞气入体,炼化成罡。 这里面说起来都是丹劲宗师,可实力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像领悟的丹劲收缩,再配合使用了爆发技后,短时间内这名宗师的力量甚至会两三倍于普通宗师,若是操作的好算面对五六个普通宗师也能做到秒杀。 而他面前的聂陇是这么一位学会了爆发技的宗师,面对这等存在,怎能不让斗志全失,心生绝望,因此他从始至终都在盘算着带少主走的可能性有多大,看向陈安的目光不过是为了转移视线,试图找到逃脱的契机。 场诸人各有心思流转,这些陈安自是不知道,他也没有想去了解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场表演太过糟心。 本来一开始两方真刀真枪的干起来的时候,他还觉得不错,不枉他在这里逗留这么长时间,也算是值回票价了,可自从那丑老头出来后形式变了,包括他身后的龙毅都开始在这吹牛逼。哥们还赶着去送信,去拔刀呢,哪有功夫在这看着你们互相吹捧。 “小子,你看得很舒服是吧。” 聂陇也是lǎo jiāng湖了,未免在阴沟里翻船,他示意景太岁先做试探,看看这家伙到底是有所依仗还是单纯的傻。于是景太岁立刻向着其一名长林盗匪使了个眼色,得了景太岁的眼色,这名长林盗匪满脸嘲弄地提刀前,嘴里不干不净地道。 “那老子先送你走。” 话音还未落,他手长刀却已经抡圆,之后狠狠劈下。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刀,想看看陈安到底怎样应对。 可谁知,陈安竟完全没有应对,是的,他依然坐在那一动不动,手拿着个茶盏把玩,好似根本不知道长刀临头一样。那长林盗匪的长刀这么毫无阻碍毫无意外地斩在陈安的脖颈处。 聂陇收回目光,没有再看的必要了,到了这个时候,是宗师都躲不掉被一刀枭首的命运,宗师也是血肉之躯,不加抵抗的情况下是个不通武功的普通人也能将之斩杀。甚至是武神都不敢干这种拿脖子硬抗钢刀的蠢事。 而龙毅看着这一幕,脸都绿了,他可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心情,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线的蚂蚱,陈安要是死了,轮到他了,有什么好高兴的。现在满心的怨念只是怪陈安为什么会没有底牌。 另一边的眼也有一丝失望闪过,不过他倒不是指望陈安爆发,而是想着对方这么快跪了,自己还没找到带走少主的契机。 在所有人都觉得没有看下去的必要,纷纷一开眼眸时,两道怪的声音响起,接着是杀猪般的惨叫。 “吱呀,咔啪,啊……” 这诡异的情况让大家纷纷回头,只见那长林盗匪抱着血肉模糊的右臂抛飞在半空,又重重摔在地,长刀断成两截,掉落在另一处。 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只要不是嗜血的biàn tài,都提前把视线移开了,不想看那断头喷血的样子,包括陆依都事先闭了眼睛。唯有目瞪口呆的龙毅始终注视着这一切,目睹了全过程。他倒不是biàn tài,只是不想死,太过期盼会有迹的发生。 而迹真的发生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那雪亮长刀砍在陈安的脖颈处,却未能建功,反倒弹开,而这个弹开的力还有点大。那柄长刀先是卷刃,再是弯曲,最后断折,在这个过程,那巨大的反震之力又传到了那名长林盗的手臂,将他的右臂震成了一堆烂肉。 是幻觉吗?这一定不是真的。人的血肉之躯怎么能做到这个程度?除非……除非是传说的武林三大功之一金刚不坏神功。 陈安是不知道他心所想,不然一定会很肯定的告诉他这不是幻觉,甚至也不是什么妖术武功,只是身体较坚硬而已。 他的身躯堪大地星辰,一人向大地全力挥刀会怎么样?估计也是会被震的虎裂,而陈安的身体质量与星辰大地相当,却有之与星辰大地本质的不同之处,那是他是人,他的皮肤是软的,有弹性,这个反弹之力单纯的反震之力要强的多。 也是这个长林盗的实力太差了,换个丹劲宗师来,这么全力一击,估计他整个人都会被震成肉糜。 陈安势在所有人的目光站起,眼神不善地看向那十几个长林盗匪。 他对这些家伙一点好感都没有,倒不是什么嫉恶如仇的思想,也不是对方无缘无故的劈了自己一刀,心怀怨气,而是这些家伙杀个李三都杀不干净,还在这废话啰嗦,极大的影响了他看戏的心情。 刚刚没动任他们砍了一刀只是难得的心善,给他们一个赶紧滚蛋的机会,谁知他们竟然还不跑,像傻了一样矗在那一动不动,太惹人心烦了。 不是要清场吗? 那从他们开始好了。 陈安一脚下去,将那还在地哀嚎的长林盗跺的四分五裂,大地都颤了两颤。 他眉头一皱,自责没控制好力量。 再来! 给自己鼓了鼓劲,陈安握掌成拳,一条火龙在他拳锋显现,直冲那伙长林盗匪而去。 第三百七十八章 炼煞成罡 火龙长达十丈,粗两丈有余,浑身下奔腾着赤红近白的烈焰,瞬息之间将那十几人全数吞没,并往前犁了十余丈,焦黑了一片土地,摧残了数棵树木才散去,只留下了一堆黑灰和同样焦黑的残肢。 这是陈安这段时间用力的方法对寒炎两极功解析的成果,完美避开了真意法理的掣肘,完全用最根本的力来诠释一切。这其还是较粗糙的,不然根本不会出现火龙,那些人会直接被焚成灰烬。 还是时间太过短暂,不然他能做得更好,起码可以将寒炎两极功完整的用力的方式表达出来。当然也仅限于如此了,毕竟寒炎两极功是他自创,其的真意法理也是他一点一点构建而出的,对于其变化,他可以说是了若指掌,用力的方式将其表达,对他而言并不算难。 同样的还有百炼神兵谱,元磁御兵炁,至于其他的功fǎ gong诀不行了,除非他能更进一步升华法如,大幅度提升自己的神念,做到神念入微,并同时导引劲力入微。说白了,其实是他境界不够,若是此时他已成武道宗师,那在力的解读当能更进一步。可惜在元气大海被屏蔽,真意法理被扭曲的东荒以及这个世界的地域,想要成武道宗师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陈安对着那一大片焦黑的土地自怜自艾的时候,场看到这一幕的人全都脊背发寒,浑身颤栗。 “炼煞成罡,这是炼煞成罡,他,他,他是武神,他是武神。” 最先受不了的是景太岁,陈安杀的是他的人,可以理解为在针对他,而其他人也罢了,被一尊武神针对,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仿佛那地的黑灰是他之后的榜样,还没彻底崩溃,已经算是他心智强大了。 而他这一嗓子也彻底唤醒其他呆滞的人,他们纷纷把僵直的目光从焦黑大地的那堆黑灰,转移到陈安的身,陈安再一次成为了场的焦点,在他们先前目光或鄙视,或怀疑,或不屑统统不见,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敬畏。 陈安回过头来,看见的是这么一幕。 事实他真心不是想拿着这些人来立威的,对着一群蝼蚁也没有立威的意义,纯粹只是为了试招而已。红衣本是最好的试招和陪练对象,可她既然不死不能给予陈安正确的反馈。如此试招又能试出什么呢。 这些个长林盗匪,陈安之前已经给了他们机会了,竟然还敢往前凑,那是自己作死了,与人无尤。 那边聂陇终于回过神来,他心苦涩至极,作为lǎo jiāng湖,他想过这自信满满的少年人会有所依仗,但没想到其底牌竟然这么强悍,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输了要认。 他是想报仇,可却不想因为报仇把命搭进去,官无疆的确杀了他全家,他恨不得生食其子之肉,但作为宗师,整个天下最强的那一小撮人,很快又有了新的家人,新的妻子,新的孩子,总得为他们考虑。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形看,有可能是拼死也报不了仇。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干嘛要做那等不智之事,赌那个万一呢。 于是他快步走到陈安面前,恭声道:“聂陇见过前辈,谨遵前辈吩咐。” 他从没想过逃,因为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更清楚武神的强大。 丹劲宗师的三个阶段均有端倪可见,新晋宗师周身劲力抱圆成丹,生生不息,源源不绝,与顶尖一流起来,不止身体素质提升一大节,且体力悠长隽永,等闲情况下,算是以一人之力面对一支军队也能将其击溃,可他们也是有着体力极限的,若是被人围攻,耗个三天三夜,也是死路一条。 老牌宗师领悟了丹劲变化,收放自如,单以劲力论本普通宗师强半筹,再配爆发技,一拳一脚都有石破天惊的威力,同时对付数名普通宗师都不在话下,可数名普通宗师若是有配合,一昧缠斗消耗,撑过他的秘技爆发,依旧能让他力竭而亡。 最终的宗师巅峰,喷吐丹气,可引煞气入体,借煞气强化自身,每一招每一式都不老牌宗师使用爆发技的威力差,可与老牌宗师的差距却没那么大,甚至在其爆发期间,两者的战力的差距并不明显。 但武神不同,炼煞成罡后,罡气有不可思议之玄妙,是超凡之力,远不是人海战术能对付的了的。好像他的仇敌官无疆,身具白虎真形罡,一指一掌均不输神兵利器,罡气化铠护在身前,刀剑难伤。 对于凡人来说,这已经是真正的神灵了,武神之名亦是由此而来。 没管聂陇的想法,陈安完全没有在一群弱渣面前抖威风的意思,还沉浸在如何绕过升华法如一关提升神念的思索,无所谓地摆手道:“既然不打了,那都滚吧。” 这句话说的相当不客气,但场一众人都感觉压抑在头顶的阴霾顷刻间散去。 聂陇如蒙大赦,他本都已经做好了被惩处的准备了,毕竟刚刚下令清场的人是他,实际得罪这尊武神大人的人也是他。可却没想到这尊武神大人度量如此之大,连忙道:“谢前辈宽宥,在下告辞。” 吸取之前长林盗匪的教训,他说完这句,便不再废话,招呼手下转身离去。 那边宋之平也长长舒了口气,武神的出现,让他知道聂陇不会再动手了,作为东天门的敌人,宋之平怎么会知道聂陇有几分血性,剩下的是这位陌生的武神是什么立场了。他本想搬出自家门主来讨个面子,谁知对方这么好说话,那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少主也安全了,至于以后如何,聂陇会不会假意离开,等这尊武神走后再突袭自己等人,不是他现在能考虑的问题了。 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还有龙毅一伙,经过了最初的惊悸,现在他们也算是平静了下来,思及过往似乎没有太过得罪对方的地方,算是言语有些不注意,还能聂陇更甚么,聂陇都没事,自己等人自然无恙。 如此场唯一面色灰败感觉自身难保的只有一个躺在地装死的李三了,他深恨自己之前色迷心窍了,竟然敢调戏武神的女人,有心爬起求饶获得宽宥,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继续躺地装死。 在此时,陈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抬头道:“等一等。” 才走出两步的聂陇浑身一僵,所有人的心神都是一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奇丑无比 在一个随时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存在面前还能心大的想着从其身谋好处的人,一定不是正常人。更何况那个存在还是个一出手毫不犹豫地干掉了十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是良善之辈的家伙。正常人的正常思维肯定是离这等存在远远的,聂陇现在是这个心思。 对方太强了,强大到他完全没有抵抗的想法,且心狠手辣到极致,出手无全尸。因此面对这等存在,其一言一动都有让他心胆具颤的力量,而且他相信,不止是他,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转过身来,聂陇硬挤了一个难看笑容,控制不足地颤声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然后他看见陈安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细微的表情,让他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在这一刻他清晰地认识到当年纵横绿林道连东天门都不放在眼里的聂陇早死了,剩下的是一个只敢向人子嗣报复的胆小鬼,甚至若不是有人牵头,有靠山可依,都不会有今天的伏杀,他连向人子嗣报复的勇气都不会有,真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他有恒产,有家人,有子嗣,他不想死,他想活,哪怕是摇尾乞怜。 陈安瞥了那笑的越发丑陋的老货一眼,皱了皱眉,心道怎么哪都有你这老家伙。 其实这本是正常情况,发生什么事都由在场修为最高的来抗,也算是另类的枪打出头鸟,这不止是江湖规矩,也是约定俗成的人之常情。 陈安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在他眼,在场之人修为不都一样的吗?说的更现实直白一点都是一指按死的货色,谁又谁个高了,所以他一时忽略了这个问题。眼见聂陇又凑了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和你的人都可以走了,他留下。” 陈安可不知道在场之人是怎么解读他一出手干掉十几个人的形象的,在他自己看来,这只是帮助在场之人尽快理清状况,认清现实而已,他自诩非良善之辈,但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实在不明白一个两个做那副鹌鹑的表情给谁看。 聂陇一呆,顺着陈安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脸懵逼的戚全友,心下顿时一松。 一开始他还以为会是先前得罪了陈安的景太岁,若是那样只能折损些颜面保命了,景太岁虽是他手下,但这不是面对武神没有办法么。可谁知竟是与他仅是合作关系的戚全友,这皆大欢喜了。 他可没能力指使一位宗师为自己做事,哪怕是位宗师榜排名百名开外的普通宗师。戚全友实际是背后那人指派给他合作这次任务的,两人先前全无交情,死道友不死贫道尚可,一个路人更是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强抑欣喜的恭声道:“是,是,是,我们这离开。” 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走,生怕陈安再来这么一下,这一次甚至都不招呼人手了,爱跟你跟,跟不去死,别连累大家。 先前在陈安出口的那一刻,景太岁,龙毅一伙,乃至后来毫无存在感的官宜这几个得罪过陈安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不是脑袋压着,差点喷吐而出,这时见尘埃落定,也不敢再逗留了,纷纷恭声告辞离开,留下一个满脸苦笑的戚全友。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这尊武神,难道是早年开山立柜时惹下的祸? 脑还在急思对策时,听得陈安冲他道:“你过来。” 戚全友无奈,还不敢怠慢,哪怕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也是小跑着来到陈安面前,恭声试探着问道:“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陈安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我欲往京城一行,缺个向导,你来带路吧。” 戚全友一呆,反应过来后,心想要骂娘,但表面还是一脸苦色地道:“前辈明鉴,不是小的推脱,实在是小的年轻识浅,恐怕耽误前辈的大事,聂陇老先生闯荡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小的更适合依为向导。” 远处正在官道缓慢走着,准备转过山弯撒丫子开跑的聂陇耳朵尖,听得戚全友所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一脑袋栽地。面虽不动声色,心却已经把戚全友的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并同时向自己八辈祖宗祈祷,那尊可怕的武神不要改变主意。 陈安眉头再次一皱,不耐烦道:“他太丑了,看着恶心,你还顺眼一点,是你了。” 戚全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他没想到长得丑还有这好处。 另一边的聂陇也是人生第一次体验,有人说他丑,他还觉得很开心的,于是再也不管身后的事,立刻加快了步伐,转过山弯,便纵深飞奔起来,也不管其他手下能不能跟,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眼见聂陇等人消失在道路尽头,宋之平咬着牙,硬着头皮走到陈安近前道:“前辈欲往京城,我们也算同路,不知可否同行?以前辈的身份,事事亲力亲为太也繁琐,我等鞍前马后正可驱策。” 陈安闻言瞥了他们的马匹一眼,一想也是,他既然不准备飞跃而至,自然只能一步一步的走路,如此用这些人安排交通似乎能够便利不少,于是便点了点头。 宋之平大喜,连忙回身招呼剩下的人准备启程。 经这一次,本是十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一个官宜,一个阮清霜还有他和两个二流的护卫,以及一个被打晕在地的看马随从。宋之平可没信心带着这么一个队伍走过之后的锦江粟原。原本以为凭借东天门的名头,走遍天下都不怕,但偏偏碰到了聂陇这东天门的宿敌,要不是幸运的遇了一尊隐世的武神,自己这伙人交代在这葱岭了。 之后的路不能不小心,算这次聂陇吃了教训,不敢再在前面埋伏,谁又知还有没有聂陇第二,聂陇第三。 现在金大腿在眼前,怎么会不知道抱紧? 与聂陇不同,在宋之平看来,陈安一没杀过他们的人,不存在心理阴影,二来他们背后也有武神撑腰,因此对陈安不算太过惧怕,才有此一议。 第三百八十章 高高在上 一旁正准备离开的龙毅一伙听得宋之平的话语,眼前一亮,顿时停住了脚步。 猛然间看到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心自然会害怕,想要逃离,但这魔头杀的人似乎与自己也无关,而事后态度也好的不得了,这难免让人生出别样心思出来了,毕竟那可是武神,江湖难得一见的武神。 他们都是庶出,天生不能从家族获取太多的助力,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这才整日出来厮混,希望能碰到属于自己的遇,而现在遇似乎在眼前。 并且有人开了头,得到了很好的结果,那自然有了路,可以放心的去走。 于是他也立刻放弃了之前的想法,腆着脸凑到陈安面前道:“见过前辈,在下龙毅是京城人氏,与同伴鲁道、陆朋及其妹陆依游历至此,我们从小都是在京城长大,对京城各处都熟悉无,前辈欲往京城,我等愿为向导,供前辈驱策。” 陈安初时只觉这货是个纨绔,却不想还有这等厚黑功底,看其同伴面隐含的羞愧之色,较之下这货丝毫不变的面色尤为出众,不想还是个人才。 陈安心一动,这几人听介绍虽像世家嫡传,但也应该是庶出之流,只是找人送信,作为地头蛇却也够了。且左右是收了宋之平一行,也不在乎多他们几个,便道:“可。” 龙毅等人都是大喜,其实他们本是从京城出来,想往临府游历一番,但现在遇到一尊愿意带着他们的武神,那还游历个屁,有什么游历能跟在一尊武神身边更有价值的事情。那是算到头来都没能得到武神强者一句指点,也能混个人人景仰的资历。 于是他们身的纨绔秉性消失一空,连忙动作起来,帮助宋之平等人整顿行装,想在武神面前表现表现,算不能被收为弟子,也能攒点好感,混个脸熟。 所谓整顿行装,其实主要是分配马匹,宋之平一行刚刚被聂陇干掉了不少人,马匹足足空出来八九匹,陈安龙毅两伙人加起来都是够用了。 如此留下一位护卫收敛同伴,一行人欲再次启程。 龙毅没走两步忽地想起了什么,转首看到依旧躺在地装死的李三,面嘲弄之色一闪,立刻颜色一正地道:“前辈,这人该如何处置?” 听他话语,所有人动作一顿,具都看向孤零零躺在那的李三。 李三肚大骂,本还为那武神将自己忽略了而正自开心,谁知那一看不是好东西的公子哥竟然这么阴,明着报复自己。但他也不敢怠慢,刚刚可以装死,现在被点名了,再躺着,那是对武神的不敬。 连忙一骨碌爬起来对着陈安磕头如捣蒜,大声道:“小的有眼无珠,冒犯武神大人,罪该万死,大人饶命,饶命……” 陈安皱了皱眉,他哪会不知道李三在那装死,但却并不想管,别人都觉得此人得罪了自己,可却不知他从来没将红衣当成自己人,甚至因为老道的原因,他对红衣还有种隐隐的厌恶,不然也不会可劲的拿她当陪练,nuè dài她。 只是现在有人把他点出来,自己不表态似乎也不好,于是想了想看了李三一眼道:“伤入肺腑,算好了也提不动重物,整个人都废了。那谁安葬好死者后,送他去最近的城里吧。” 最后向那被安排留下收敛尸体的随从吩咐了一句,陈安转身走。 “啥?”所有人都是一呆,不明白陈安为什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宋之平等人来的晚,不知道李三与陈安的“恩怨”,龙毅和其伙伴却是知道的,陈安的“以德抱怨”都让他们迷糊了,莫非这尊武神大人还是个心底善良之人?可刚才看他杀人一点都不手软啊,什么情况? 却不知这正是陈安心里路程的变化,若是以前,算李三没得罪到他,哪怕只是别人以为的,他都会把李三给杀了,而且不止要杀李三,还要杀他全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所有人一个树立一个睚眦必报的形象,让其他人都不敢轻易惹到他。也是只有别人害怕恐惧他,他才有安全感。 说起来好像很biàn tài的样子,但实际不过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表现。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那时太弱了,弱到除了一条烂命,什么依仗都没有。被别人欺负到头只能与人拼命,说他残忍邪恶,不如说他其实是可怜。 只是现在不同了,那未知存在的大能确实可望而不可及,但接近天仙的他,隐隐已经拥有了站在人间巅峰的实力,尤其是在这方世界,更是主角模版,他甚至猜测只要在这方地域,可能算是天仙大能面对他,也得跪。 如此情况,还有什么不能大度以对的呢?人只有在富足且高高在的情况下才能表现出大度,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只是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 人在看蚂蚁争食,还会威吓蚂蚁吗?不过图一乐子罢了,若是那蚂蚁敢向人龇牙,自然不用理会,也不用让它惧怕,直接踩死好。陈安现在是这么个心理,想大度大度,不想大度不大度,随心好。 李三自己都不敢相信,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其他人可没功夫管他,见陈安离开,连忙跟。 又是一段旅程,且一行是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一行人才来到一处建在茂密林的一座客栈前。 “这里原来是小风寨,九华帮第六把交椅,巽风剑赵成乾原本开山立柜的所在,现在变成了九华帮经营的一处产业同尘客栈……” 戚全友点头哈腰地给陈安介绍着,似乎很适应现在的角色,讲的是面面俱到。让一旁也想凑来也想说两句的龙毅无话可说,毕竟他非是绿林出身,算听过家里长辈提过一些绿林道的事情,也没有戚全友这绿林人来得专业。只能悻悻作罢,攒着劲等到京城之再好表现表现。 陈安对戚全友的解说不知可否,只是道:“那今晚在这里安歇吧,明日一早再继续赶路,你且去打点一下。” 第三百八十一章 武神之名 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是麻烦,若只是他自己昼夜不休,哪怕只靠双腿走路,三个日夜也能抵达京城,可惜不行啊,这些人只是普通人,算有些功夫在身,也要吃饭睡觉,不然根本撑不了多久。 至于为什么非要带这么一帮人,陈安的解释是一者研究,二者向导,这三者么,则是习惯使然。 儿时的习惯真的很难改变,他从小入暗司,被教导要藏在黑暗,只在出手的那一刻才能暴露自己。于是这么多年习惯下来了,哪怕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安全,他也是习惯性的隐藏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才有安全感。 像这次他几乎是本能地把自己隐藏在了人群,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真正的原因,还在自我标榜着自己变的心善了。 戚全友领命而去,没过一会回来了,带着陈安等人向客栈之走去。他也算是能人,不过片刻之间把事情全办妥了,给大家都找好了房间。甚至陈安还被安排在整个同尘客栈最好的房间天字一号房。 同时被安排进来的还有红衣,在戚全友等人眼红衣当是武神大人的禁脔,当然不可能将他们分开安排。 陈安想了想还是没有和他们解释,一来没解释的必要,二来他也不能让红衣离开自己的视线,否则一觉醒来,客栈里可能没有活人了。 各自回到房间,陈安先把红衣安顿在一间次卧之。天字一号房很大,有一间主卧,两间次卧,一处客厅,主卧旁还有半间陪厅,戚全友有算是有心人。 看着如木偶一般坐在那里的红衣,陈安想了又想还是撂了一句话道:“今晚你老实的在这里呆着,若是有个什么异动,你知道后果的。” 自从陈安在红衣眉心点了一点浓缩的血煞阴罡后,她变得老实的不得了,叫干啥干啥,叫往东绝不往西。所以尽管陈安一直不觉得红衣算是人,但却知道她是能听懂自己说话的,只是不确定她能不能理解自己的威胁之语。 毕竟那点血煞阴罡只能制约她的生命,可无法制约她的行动,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谁知道她会做些什么。陈安可不想明日一早起来看见客栈里满地尸体,这妖魔到底有多少灵智还有待验证。 看着红衣灵动地点着头,也不知道她到底理解了没有,或者理解了又会不会遵守,陈安也无法一直看着她,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回到主卧,陈安才定下心来,其实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客栈里这些人在他看来也无关紧要,算都死了,他也不在乎,全当买个教训了,下一次会更好的监控住红衣这个家伙。 盘腿做到床,陈安没打算睡觉,以他现在的体质,可以不眠不休很久很久,并一直处在精力充沛状态,所以他打算用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尽可能地领悟更多的力的本质。 他先从怀掏出一本书来,正是老道给他的紫霄真法,他看起这个来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现在的他本是紫霄剑宗的正式传人。 本来他总觉的老道弱成这样,算有个秘籍秘典的也强的有限,但现在他领悟力量的本质,想避开真意法理,用力来诠释一些东西,这本属于此方世界的gong fǎ,也许会对现在的他有所帮助。 因此本着开卷有益的心思,陈安将这本书翻了开来。 随着队伍入住同尘客栈,夜幕渐渐降临。 宋之平回到了分配给自己的房间,这里也是不小,事实作为丹劲宗师,江湖有数的存在,戚全友的面子还是很大的,客栈最好的几间客舍都给他们包圆了。 这算是跟着陈安结伴同行的福利,不然算有东天门的名头,九华帮的人又认得他们是哪个。 不过要说今天的事情也是透着诡异,聂陇怎么敢纠结一帮人来围杀他们的。àn shā行刺的还说的过去,这么明目张胆举着报仇旗帜在九华帮的地盘行事也太张扬了,难道不怕东天门与九华帮全面开战吗? 帮会与门派确实矛盾重重,但还没有到完全无法共处的地步,不应该啊。 他在这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等回到门派再向门主禀报了,现在还是先一心完成护送少爷xiao jie去朝天观拜师的任务吧。 此事告一段落,他又想到那神秘武神。他能被派来保护少主,也算是东天武神官无疆的亲信,眼界自然不凡,可却从来没有在江湖听说有这么一号人,陈安这个名字太普通了,普通到去往陈姓村落一抓一大把。 混江湖的都会给自己起个响亮的名号,不能弱了声势。远的不说,说官无疆,他本名也不叫这个,后来在江湖混出了名头,才改的这么霸气的名字,而原名已不可考。 宋之平倒是没给自己起什么霸气的名字,却也还是在称号下了一番功夫,在江湖混,不是为了个名号么。 还有是那神秘武神给他的感觉有些怪异,具体来讲,是他感觉这名武神自家门主要强,甚至不是强个一点半点,而是强出很多。他也知道这是一种亵渎,但是忍不住去想,门主能不能做到一拳焚灭十几人。 而答案很大概率是……不能。 莫非是来自那里? 跟在这世间最巅峰的武者身边,总能得知一些常人所接触不到的事情,譬如仙人的存在。 和其他野路子出生的武者不一样,他知道拥有神异之力的仙人是真实存在的,那是一群高高在守护着尘世万千,坐看风云变幻的世外高人。 而那神秘武神陈安很可能是这样的人,凌压世间的实力,看起来年轻的外貌,高高在的姿态,万事不萦于心的风采无不向他描述着一个非凡之人。 这也是他不惜鞍前马后与之搞好关系的原因,不独是感恩和寻求庇护。 “咚咚咚。” 忽然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让他不禁皱眉问道:“是谁?” “宋叔叔是我,”门外响起官宜的声音:“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想告诉你。” 宋之平心一叹,并不觉得对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估计是被白天的事情吓到了想寻求安慰,这些温室里的花朵啊,半点父辈的风采都没有。自己这命苦的不止要当保镖,还要当保姆。 但毕竟是少主,他还是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微笑着走过去开门。 只是在开门的那一刻忽然有一丝怪异的想法在头脑闪现:不对啊,为了方便保护,少主的房间在隔壁,他走过来,我应该能听得见才对,莫非他轻身功夫有进步? 第三百八十二章 诡异事件 阮清霜没带婢女,只能自己更换绷带药物,刚刚在那破烂的茶铺,只是了点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到了这里才有条件好好处理。 褪下衣物,露出光滑的纤细手臂,面除了一个狰狞的血洞外,还有好几处伤愈后留下的疤痕。尽管她体质不弱,伤愈的很彻底,但在白皙肌肤的底色映衬下还是清晰可见。 显然年芳十七的她不是第一次受这种创伤,这一点从她迅速地撕开包扎布帛,娴熟地清洗伤口药涂抹,再老练的更换绷带的疗伤手法也可以看出。 她的手也不像一般的千金xiao jie,虽然同样纤细白皙,但却并不细腻,虎口指腹处均有柔软的茧子。 可见她能年少成名并不是沾了东天门的光,更不是什么人吹嘘出来的,而是自己见血见汗的闯出。 一只纤纤素手下翻飞,不过片刻完成了换药工作。拉衣裳,她静静地坐在床边回想今天的事情。 作为一个寄人篱下,一直居住在姨夫家的孩子,她从小养成了这个习惯,会仔细思考自己一天有没有什么行差踏错,免得惹人厌恶。 尽管所有人都当她是xiao jie,但天生好强倔强的她却依旧活的很辛苦。 不过不久前,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让她可以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 她还记得那天,姨夫把她叫了过去,郑重其事地问了她一句话。 “小霜,你相信世间有鬼神吗?” 如果问这句话的人不是她自小敬重,被称之为武林神话的姨夫,她一定会觉得那人是在戏弄她,定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转身走,心还要腹诽那人是个神经病。 但那个问她如此白痴问题的人,偏偏是大梁四柱石之一东天门的门主官无疆。这由不得她不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良久之后她点了点头,她其实是信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希望亡故的父母能在幽冥安息,或者有朝一日一家人还能在幽冥相见。 然后官无疆一笑,告诉了她一个颠覆了她一直以来世界观的惊天秘密。 人只是妖魔圈养的食粮;道门出世才撑其了人们难得的生存空间;道门的仙人们如今还在为了人们的安定生活奋斗在降妖除魔的第一线。 这一系列的“真相”轰的她晕头转向,完全不知该如何自处。唯一能算是好消息的是,武神不是终点,之还有仙人,她被官无疆推荐入道门,可以学习修仙之法,有机会成为高高在的仙人。 接下来她在迷迷糊糊踏了前往京城的道路,同行的还有同样被推荐入道门的表哥官宜。 她对自家这表哥其实没什么好感,自小被姨娘惯坏了,贪杯好色,有一次竟然还想打自己的主意,若他不是一手将自己养大的姨夫的唯一儿子,自己绝对羞与其为伍。 其实她这次进入道门的一个条件是帮衬自己这位表哥。但这也没什么好想的,毕竟是难得的机会。 至于今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她以前也有遇到,毕竟不是什么人都会畏惧东天门的力量,尤其是帮会势力。 但那个神秘武神却有些怪异,那焚灭十几人的一拳姨夫打的出来吗?怎么自己感觉他好像还为用全力,那他全力施展的情况是怎样的? 若在以前,阮清霜一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对方是个隐世修炼的武神,但知道了道门的存在后,不这么想了。而是想对方会不会是道门人,甚至已经达到了武神之的境界。 “咚咚咚。” 不等阮清霜的思绪继续发散,一阵敲门声将她唤醒。 “谁?” 她隐含警惕的问出声,这里算再安全也是九华帮的地盘,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是我,清霜姐姐。” 一声清脆的嗓音,让阮清霜认出门后之人,正是自己白日里在路认识的陆依妹子。这小妹子单纯天真很有亲和力,算以自己这清冷的性格,对她也是心生喜爱。 于是走过去将门打开,看见一张娇憨带着三分羞怯的俏丽容颜。 “陆依妹子找我何事?” 阮清霜的声音一如其名。 “哦,我听说客栈里有着一间混堂,想邀清霜姐一起去洗洗一路风尘。” 陆依看着阮清霜,两只眼睛都变成了小星星,直到被对方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说出了来此的目的。只是当她的目光落到阮清霜那只受伤的手臂时,才忽地一惊,想起了这茬,连忙自责道:“对不起清霜姐,对不起,我忘了你受伤的事情了。” 看着她那受惊的可爱小模样,阮清霜也不会怪她,况且她身为女子,也是好洁。原本还不觉得什么,但被陆依一说,身便开始不舒服起来。 于是便看着刚缠绷带的手臂道:“无妨,只要注意些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先等我会,我去收拾点东西。” 陆依不想她竟答应了,甚是欣喜,连连点头应是。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一会两人便结伴而行走出了房间,往混堂而去。 来到混堂,两人一同洗浴,关系自是亲密了不少,女儿家的私房话不断,陆依与偶像共处,又一起洗浴,更是获得极大满足。 “那清霜姐,我们明天再见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洗去风尘后,两人又说说笑笑结伴而回,一直走到走廊处准备分手之际,陆依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阮清霜对着这个小妹妹,面也多了些笑容:“嗯,你也是,你……嗯?谁在那里?” 她本还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突然看到了走廊深处有一道身影,因此警惕性颇强的她,直接质问出声。 陆依一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红衣女子立在走廊深处,正在歪着头,细心地梳理自己那长长的黑发。 红衣?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直跟在那位武神大人身边的女子,但好像又有些不同。 对,两人虽然都穿着红衣,但衣服的款式似乎不同。红衣姑娘身着红色的束腰衣裙,而眼前这位是红色连衣长裙。 但保不齐对方喜欢红色衣裙,有两件不同款式的呢,毕竟身材背影气质都几乎一模一样。 “红衣姐姐是你吗?” “唰、唰、唰……” 陆依忍不住问了一句,却没得到任何回应,眼前的红衣女子依然歪着头在一下一下的梳理自己的黑色长发。 第三百八十三章 紫霄真法 陈安一页一页地翻动着紫霄真法,眼睛越来越亮,这部典籍果然给了他不少启迪。 仔细想想也是,这方世界因为有血月刀的镇压,元气大海沉寂,真意法理扭曲,那剩下的不都是用力的技巧法门么,作为这里最强门派的gong fǎ,自然对这个方面诠释的足够详尽。 其实从这方世界的武道也可以看出来,用力的技巧都玩出花来了,几可替代真气的妙用。在此基础更进一步的仙修法门,当然是一脉相承。 如那化劲之法,劲力入化,以巧妙之法,将自身劲力传导至所触之物的每一处。 好像之前那个叫阮清霜的小丫头,她腰间的软剑并非真正的软剑,而是由千百根极细的银丝编织而成的丝剑。当她抽剑舞动时,劲力透入丝剑的每一根银丝之,将之绷的笔直,再以极高的速度牵引舞动,使其锋利程度全不亚于真正的利刃。且由于银丝本身的特性之铁质兵器又多了很大的灵活性,招式变化无端。 其实关于此等用劲之法,大周武林也有诠释。 同样的先天无望,使得大家一门心思地扑在招式技巧,但对技近乎于道的解读大周武林不这方地域差多少,甚至在招式爆发力还尤有过之。但这些都依托于真气,依托于真意法理,对劲力变化倒是无有细究。 可现在以陈安的眼光来看,似乎此方世界武学所阐述的劲力之真气更接近于最原始的炁。 说的更直白一点,真气其实是从气血之提炼的一种能量,而炁却不光只有能量的概念,更类似于劲力,是一种能量却又有变化的诠释。如用劲之法是一种变化。 陈安拥有近似天仙大能的身体素质,能量的概念得以满足,但变化有点欠缺,这本是因为他的境界太低,没能提升来的原因。但若以这个世界劲力与变化的相辅相成,劲力产生变化,变化带动劲力,也许算境界不到,也能发挥出令人惊叹的战力。 紫霄真法作为一部传承自东海仙门的修仙秘典,除了凡俗的用劲之法外当然还有其他,甚至用劲之法只是其用来筑基的最基础部分而已,这里面更大篇幅讲述的还是各种仙家法诀。这些仙家法诀的使用需要的是一种名为法力的推动力量。而法力这个东西让陈安不知该如何评价,它竟是生之元极的衍化物。 也是说这个世界的妖魔和仙修的力量根源其实都是来自于血月刀,是血煞阴罡和生之元极这一体两面的东西。 这个认知本对他没什么用,但不妨碍他受此启迪正视道门仙诀,这玩意更像是武功的爆发技或者是武功招式的拆分。他现在还没本事用力的方法诠释一整套武功,那未尝不可先从诠释一整套武功的一招开始尝试。 与武功一般,仙诀只是变化,还需要能量来推动,至于是什么能量倒是无所谓。按照古之炼气士的理论,一切能量皆属炁,自己用劲力代替也未尝不可。 有理论指导,有条件尝试,那还等什么,自然是立刻开始,把自己刚刚对此方武道劲力的感悟和理解尽数用。 “噼里啪啦……” 片刻之后一枚拳头大小,完全由蓝紫色电光组成的圆球浮现在陈安的手掌之。 真的可以,陈安按奈下欣喜,又牵引着雷电球的能量,在空书写出几枚丑陋的雷电字符。这些雷电字符完全不具备撬动自然力量的能力,但能够成功书写是极大的进步。 这所谓的仙家妙术竟然凡人武学更简单,这个认知让陈安很是无语,不过他也没空再纠结这个问题,眼下还是多多尝试,若能把一部仙家法诀全解析出来,积累的经验甚至能让他不升华法如也可以尝试着用力的方法诠释一本武功秘籍。 如此一晚时间不知不觉这么过去了,陈安只恨怎么不早点发现仙法仙诀的妙处,全然不管当初老道给他gong fǎ时,他是多么的不屑。 当天边泛起鱼白时,他不得不放下手的活计,准备启程,毕竟赶路更重要。 走出卧房,来到次卧,红衣依旧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似乎一夜都没动过,见到陈安的到来,她眼的神采才渐渐汇聚。 只是陈安却皱起眉头,沉声道:“你做过什么?” 因为灵觉大损,他的确没有发现红衣身有什么异常,但血煞阴罡的反馈却让他感觉有一丝异样。 红衣一脸懵懂,用无辜的眼睛看着陈安,似乎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哼,”陈安冷笑一声,心给血煞阴罡下达了一个指令。 紧接着红衣凄厉的惨叫了起来,陈安手一挥,无形的劲力充斥着房间的每一处,形成了六面全方位的气墙,将整个房间完全屏蔽了,声音不透。 正是他从紫霄真法学习并解析的静音术,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术法,但因为他的不熟练,显得烟火气十足。还待日后勤加练习,不过现在却是够用了。 红衣额头的红色血煞越发猩红,似乎将要滴出血来。她抱着头疼的灵魂都在颤栗,从房间这头滚到房间那头,又房间那头滚了回来,身形消散了聚合,聚合后又消散,拿脑袋往地磕,但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消除那作用在真灵之的疼痛和将要彻底消亡的大恐怖。 也差不多一刻钟,红衣这堂堂魔主级的存在条死狗也强不了多少,只能虚弱地在地苦苦哀求:“求,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是他们,是他们来找我的……” “嘿,看来帮你通通脑子还是很有用的,这连话都会说了。”陈安冷笑不变,嘲讽意味十足。 一路红衣虽然听话,却一句话没有说过,换了其他人还真被骗了,可陈安是谁,完全没有被表象所迷,始终坚信这家伙不像表面看去这么简单,果然。 嘲讽了一句,陈安才想到正题,冷声道:“他们是谁?”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红衣强忍着疼痛把姿势跪正,竟学着先前李三的样子,磕头如捣蒜,并语无伦次地道:“饶,饶命,他们说奉我为主,请我带领他们荡清世间,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求求你,求求你,你才是我的主人,你是红衣的主人。” 第三百八十四章 横渡锦江 “学习能力还挺强,”陈安有些哭笑不得,他哪会看不出红衣在学那李三,想是当初见那家伙求饶被自己饶恕的场景,有了心得,在这照搬。 他心神一触血煞阴罡,便解除了红衣的痛苦。 虽然红衣并不需要呼吸,但她还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以缓解那种极致的痛苦给自己带来负面情绪。她的身体色彩有些淡,可见刚刚并非只是痛苦的感觉,还有能让她彻底消失的力量存在。 现在的她望向陈安的视线再也不复当初的淡漠,除了惊悸恐惧之外是驯服。 她这个样子让陈安相当满意。 事实陈安对那些接触红衣的妖魔鬼怪他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只是个过客,任务是拔血刀,连送信都是顺带,更不会狗拿耗子的去斩妖除魔了。道门与妖魔的争端与他全无关系,管他们是东风压西风,还是西风压东风呢。 同时对妖魔可能的威胁也不是太在意,红衣已经是他们最强的了,尚且不能让自己损失一根寒毛,更遑论其他。 没办法,在这片地域里,天然的对陈安有利。 真论起来,红衣真正的实力其实是人间巅峰,与大乾的武道宗师相当,算陈安有天仙之躯,战力也顶多是个半斤八两,可偏偏的是她的力量本质是煞气,被血煞阴罡完克,连带着她被陈安吃的死死的。 这方世界的其他妖魔也是在煞气诞生,顶多带些魔气的杂质,面对陈安也绝对不会红衣好多少,这么一群弱渣,陈安有必要在乎他们的阴谋吗。 刚刚只不过是借机给红衣这家伙些惩戒,帮助她认清现实,告诉她不要在自己背后耍花样,老老实实当陪练。 收拾完红衣陈安走出房间,正好看到忙碌着整顿行装的宋之平和戚全友,以及同样刚刚起身的龙毅等人。 五人见了陈安,连忙过来问候,陈安摆了摆手没有在乎这些俗礼,而是认真地看了他们一眼,做到心有数。 环视一圈,发现不见阮清霜和陆依,不由怪问道:“那两位姑娘呢?” “武神前辈,我们在这。” 不等龙毅代为回答,阮清霜的声音自旁边响起,她的身边还跟着陆依。两人从一个房间出来,显是昨晚在一起睡的。 女人的友谊是这么不可思议,对此也没人在意,只是看着她们的黑眼圈有些诧异。这对爱美的女子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昨晚没睡好啊。”陈安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笑意不明地问了句。 “只是旅途劳顿。” 两人神色看起来有些惊慌,面对陈安时又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们不说,陈安也不问,目光转到宋之平身道:“都准备好了吗?” 宋之平恭敬地道:“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那启程吧。” 陈安一声令下,没人敢怠慢,跨马匹直奔葱岭入锦江的渡口,良渡。 “从良渡入锦江,溯流而三日可抵达京城。锦江也是连接南武林道和北武林道的关键……” 一边走着,戚全友还一边为陈安讲述着沿途的道路,他现在也想通了,跟在一位武神身边走这一遭,算得不到任何好处,也能提升不小的名望,于是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当起了队伍的向导。 “那这条古道在锦江对岸的何处会接续?” 陈安最关心的其实还是这个,“墨都”的那句沿着古道走的话语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让他觉得,这条道路一定指向着血刀所在。 若那传说的仙山寻不到,血刀下落还是要着落在这条古道,偶尔脱离还行,但却不能轻易放弃。 戚全友一呆,迟疑道:“这条古道历史久远了,只在前朝翻修了一次,被当作官道使用,后来新朝建立便废弃不用,新修了管道,只有我们绿林道的人还时常走走。至于它连接到江对岸的哪里么,好像是临江府的浙县吧。” 陈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戚全友却心一紧,心道这位爷不会是想直接渡江走这条路转折到京城吧,于是又补了一句道:“武神大人,这浙县大前年遭了瘟疫,死了好多人,朝廷下禁令封锁其道,年初虽然禁令解除了,但还是没人会去走那条道,还是走水路直达京城来的稳妥。” 他话一讲明,其他人也纷纷紧张地看着陈安,谁会愿意走那遭瘟的地方,这个时代神鬼之说盛行,瘟疫之事常常与鬼神牵扯一处,是宗师也不敢保证自己能硬抗的了瘟疫。 但武神的威慑力太大了,是前面是火海,陈安说一声跳,他们也不敢不跳,只能寄希望于陈安脑子不要真抽了。 陈安听其话知其意,尽管心不屑,但看他们这没出息的样子,还是出言安抚了一句道:“嗯,走水路。” 他可没想过另辟蹊径,大能的局怎可等闲对待,所以他决定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先完成老道嘱托,去京城转一圈,再回到那浙县继续沿着古道走下去。 所有人听得他肯定的言语都长出了口气,继续听戚全友讲起道路知识来。 陈安时不时也会开口问戚全友和宋之平些修炼的问题,宋之平受限于门规不能尽言,但戚全友却没这xiàn zhi,作为口齿还算伶俐的丹劲宗师,戚全友的描述可其他二三流的货色清楚多了。 陈安听的大有收获,作为回馈,也会给他讲些自己的见解。 每当这个时候,龙毅一行,宋之平一伙也都不动声色地往这边凑,以期听得一些高妙论断,得窥武学真谛,能够更进一步。 陈安对此也无所谓,他对这方世界的武学并不精通,很多东西本是他猜测,有待验证,若这些人做出实践,他同样也可以拿来借鉴一二。 只是两厢实力差距太大,陈安的见解对他们来说太过高深,他们大部分都听不太懂,可听懂的那些也让他们有了极大的收获。 因此这一路大家都很满足。 一行人深夜时分才赶到良渡,又在渡口的客栈安歇了一晚。 这里是锦江帮的地盘了,一夜平静,倒没出什么怪事。 第二天一早,大家买了船票登了去往京城的客船。 第三百八十五章 无限银辉 陈安一船再次钻到了属于自己的船舱里,研习起紫霄真法。 境界的提升在东荒大地几乎无望,不如多多钻研劲力的用法,这样到了外间身体力量再被压制的情况下,也能有更多的转寰余地。 一个白天,陈安连续解析了十余个仙诀术法,但最多也是品秘术的层次,糊弄一下普通人还好,完全不具备什么实际的战力。这其实是可以预料的,威力巨大的法诀,构成也复杂,以他现在拙劣的技巧自然是无法解析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本身没想通过这个提升战力。况且这些所谓的仙术秘法,算是修炼的再好再强也还不如他一拳砸下的效果。 他所想要的不过是以之悟道,现在更只是练手而已。 清宵夜半,陈安本准备再接再厉,却心一动,抬头瞅了一眼老实坐在他对面的红衣。 修炼本是忌讳他人在身边,但陈安显然没把红衣当成能打扰到自己的存在,为了不再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较安心。 他虽然不怕那些鬼祟的妖魔的所谓阴谋,但身边的凡人若死的太多,他脸也不好看。 倒不是说什么他们是无辜的,只因自己带着红衣遭到妖魔的窥伺,受到了牵连。陈安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人总有倒霉的时候,碰到这事也只能算他们倒霉,与自己无尤。况且要不是自己出手,这伙人里面,除了戚全友,一个都未必活得了。他们应该感恩戴德自己才对,现在不需要他们感恩戴德的做牛做马,他们该谢天谢地了,还敢怪自己? 陈安只是这些天来,习惯了戚全友宋之平等人身边鞍前马后的解决一些琐事,让他能够安心修炼,不然他可能连这坐船的船钱都付不出来。 话说这方世界的货币与大乾一样,也是金银,而他在被抓捕的那一天,身的钱都被搜干净了,而到了东荒后,硬通货变成了血精丹,取代了原本金银的货币地位,所以他的乾坤囊有好几瓶血精丹,却无一粒金银。如此要不是遇了戚全友等人,他估计得施展妙手空空之法才住得起客栈。 这么看来,这些个家伙对自己还是有不小的重要性的,若是这么让妖魔给害了,不止同为人类的立场说不过去,自己的衣食住行也说不过去。 因此能保的还是尽量保一下。 驱使红衣眉心的那点血煞阴罡闪了闪,活跃了一下,把红衣吓了个半死后,陈安才心满意足的推门而出。出了门是狭窄的甬道,两侧各有五扇房门。 这是一艘锦江帮经营的客船,规模不算小,共有三层,甲板一层,甲板下两层。 船的最下层是堆放行李杂物的地方,还有一处兽栏,用以饲养马匹等牲畜。一层是三十多个普通仓位,拥挤不堪。 而最层自然是陈安这里贵宾间,当然价格也是不斐,但不说戚全友,是宋之平作为东天门的长老,也绝不是掏不起钱的人。且以他们丹劲宗师的身份也不可能去与那些行商去挤下层的普通仓位,平白掉了身份。 一共十个房间,宽敞明亮舒适,可惜是太少了,不过在船这逼仄的空间里,也不能强求太多。 而且这是锦江帮的产业,宋之平还横不起来,不能把整条船给包圆了,所以这一层除了他们一行,还有其他人居住。只是他们人本身也不多,处理尸体的随从回来,两两一屋,也不过只占了六间房。 陈安在狭窄的甬道里站了一会,若有所思。 这个时辰还早,也刚刚入夜的样子,可所见房间门的门缝却一丝灯光不漏。 房门密闭性较好? 他转头回身向自己走出的房门看去,那里有一丝微弱的灯光透出。 双眼一眯,陈安顺着灵感来源,起步向甲板走去,那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心血来潮。 灵觉这个东西很妙,如果把神念当成五感外的第六感,那么灵觉是这六感的集合。 人的大脑是台相当精密的机器,能把看到的画面,听到的声音,嗅到的气味,尝到的味道,以及摸到的触感进行讯息集合处理,在脑海构建出立体的画面,对某物进行全方位的深度剖析,深刻认知。 这个认知是世界观,在武道的说法被叫做内庭,而正确的世界观是真意法理。想要超凡要构建完美的内庭,而想要构建完美完善的内庭,要更加深刻地认识这个世界的真实,而想要认识这个世界的真实,认知的方法尤为重要,武道鼻祖们由此创立九窍法,开九窍,拓五感。 于是九窍圆满,内庭大成。 这一步是整个武道的基础,是一个人武道之路的重之重,可见灵觉在其起到怎样举足轻重的作用。 只有通过它,武者才能认知世界,才能构建内庭外景。 也可以说只有通过它,武者才能由修习武功,变成修炼武道。 所以说尽管在一些地方灵觉会被压制,但却不可能完全消失,因为这是人天生之能,除非五感以及神念都完全消失了,那样的话估计那个人也不存在了,因为他再也没有沟通现实世界的渠道,等于被世界给彻底抹除掉了。 因此在这方世界血月刀的压制固然厉害,但也是只是让他神念不能离题延伸,五感所觉却是无碍,因此偶有心血来潮,也不算突兀。 于是他顺着那冥冥的感觉,往船舱外行走。 当他走出船舱,入目处,有洁白月光洒下,铺满了江面和甲板,泛起无限银辉,映的天地一片银白,圣洁无瑕。 只是在这圣洁无瑕的银辉之,却有不和谐的一幕在甲板演。 一只恶心扭曲的怪物,正在大口咀嚼着一只残破的胳膊,属于人的胳膊。 似乎感觉到了陈安的到来,这个怪物停下啃噬的动作,抬起头来转向这边,凶戾的双睛满是残忍暴虐。 “轰隆。” 同一时间,皎月为乌云所笼罩,无限银辉尽敛,天空隐有雷声滚滚。 第三百八十六章 乌云遮月 那怪物有如同钢针一般的绿色毛发,整体像是一只大号的猴子,或者说是猿人,而除了经注章史还熟读各种神怪志异的陈安却知道,这是一只山魈。 此时它正瞪着面腥红的八只眸子,龇着满是鲜血的尖利牙齿,看着陈安,狰狞又恐怖,好像在划着从那里下嘴。 而陈安同样在看着那怪物,瞳孔紧缩,却并非忌惮,而是厌恶,好像看见灿烂花丛竟有一坨狗屎一样,让人恶心。 这个场景只持续了片刻,便是乌云遮月,滚滚雷音在漫天黑云之呜咽呢喃。 山魈凶残的表情一滞,八只眼睛惊恐地抬头看向天空。 一道水桶粗细的雷霆猛然降下,劈在了它身,炸出一溜电蛇乱舞,火焰四溅。它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变成了焦炭,紧接着一道、两道、三道……整整十五道雷霆连续不断的劈下,把那堆焦炭又劈成了残渣,劈成了黑灰,劈成了虚无。 陈安这才收回手掌,反胃的感觉稍消。 刚刚那是他从紫霄真法解析出来的仙诀,。 不错是。 这个事实若让刚刚消失的山魈知道,一定能憋屈的再活过来,对着陈安破口大骂,你特么这是?明明是五雷轰顶大仙术。 这种情况,倒不是解析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他用力过猛,生生把的威力提升了个几十倍。 “这个力道还真难掌控啊。”陈安看着自己手掌喃喃自语,旋即又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站在舱门口的人,笑道:“怎么不出手?你不是为我而来吗?” “你到底是谁?” 法术结束,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月光再次洒下,落在舱门口那人的脸,赫然是……戚全友。 陈安嗤笑道:“哈哈,你真有意思,你不为我而来吗?还问我是谁?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戚全友”定定地看着陈安,面无表情,良久才突兀地道:“你早知我有问题?” 陈安笑而不语。 “戚全友”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在身边?” 陈安随意地道:“看得见的敌人看不见的敌人安全。” 从带着红衣离开的那天,他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只是因为灵觉被压制,并不能准确辨识,这个窥视来自何方。直到那一天,在茶铺,他突然发现,那暗窥伺自己的目光消失了。 是干这一行的陈安自然明白这种情况说明了什么,不是由暗转明,是将要发难了。 后来他等了很旧也没人发难,那么真正的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而剩下的工作,是从眼前的十几个人里,确定那个窥伺自己的人是谁。于是他放走一批,留一下一批,感应一下;点名一个留下,再感应一下。用这个笨办法把“戚全友”给挑了出来。 “戚全友”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陈安又道:“话说你们妖魔竟然也是可以交流的,这在我看来,真是有些神啊。” 无论是在东荒,还是最初碰到的红衣,都是嗜血疯狂之辈,全然是一副没有理智的样子,算偶有能说得话的,也是不死不休的表现,让陈安一直觉得妖魔应该是邪恶疯狂的,可现在见到还能理谈的“戚全友”不由啧啧称。 不过,起初他并没有认定“戚全友”是妖魔,因为这家伙一直扮演的太人性化了,前前后后,忙里忙外,人情世故样样不落。 直到,客栈那诡异的感觉产生。 他是谁?他是陈安,到任何一处地方,都喜欢勘查一遍,巡视一圈的前暗司工作者,眼里怎么会揉的进沙子。 算他灵觉神念被封,无法面面俱到,但他还有耳朵,有眼睛,哪怕因为把心思全数用在了修炼一时晃神,也敢保证没人能混进他的队伍,妖魔也不例外。那作怪的人既然不是外面来的,自然是原本队伍的人了。 如此内鬼是谁不言而喻。 被打断思绪的“戚全友”抬起头来,正视陈安,骄傲地道:“我们圣灵本是天地所钟,可通灵万物,你们人类才是不可理喻,不能交流的愚昧之徒。” “好吧,”陈安被抢白,一阵无语,顿了片刻才道:“那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你想怎么打?” “戚全友”一噎,再次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然后整个人的色彩忽然变淡,直至最终消失在陈安面前。 跑了? 陈安一怔,这看起来颇有能力的大妖魔竟然跑了?这么怂,装什么犊子啊。 月光洒下,船再无妖魔的气息,如此事了,陈安便准备迈步回去,可刚走两步却不想有“呜呜”的鬼叫声忽地从四面八方响起。 转首看去,只见江面大雾迷蒙,雾鬼影绰绰,更有形怪状的水妖掀起浪涛,由远及近地向客船逼来。 “贼心不死。” 陈安失笑摇头,在他看来“戚全友”是真的走了,却引动这一地的阴司玩意,想要给自己个好看,不过他也不太在意,是一道的事情。 天空的乌云再次聚拢,皎月被掩盖,紧接着雷霆降下。 这一次更加的声势浩大,第一的小打小闹,这一次何止百道千道,整个世界都被照的亮如白昼,一切魑魅魍魉尽在这诛邪神雷下湮灭殆尽。 当乌云再次散去时,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满意地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陈安转身走进船舱,这个清场手法不错,以后是回去了,也可以使用,威力之高品秘术都不遑多让,等于是个雷电属的神通。 走进甬道,两侧的房门纷纷被推开,走出一脸惊疑不定的众人,刚才的动静太大,把他们全都惊动了。 瞥了一眼他们半开房门透出的灯光,陈安对之前的事情也有了些明悟,妖魔衍化死地绝地的本领与鬼物折叠空间不同,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污染。 且煞气的污染能力魔气更强,所以东荒只有墟级妖魔可以做到污染出死地绝地,而在这里,随便一个大妖魔都可以做到,只在影响的范围大小,程度深浅。 明白了这些,他又不禁失笑,以高屋建瓴的角度看待问题,妖魔也没什么神秘可怖的吗。 “武神大人。” 戚全友不在,宋之平作为这里修为最高辈分最长的人,自然被所有人依为主心骨,推出来直面武神大人,他迟疑地问道:“外面……” 陈安根本不耐烦解释,直接拉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继续钻研起紫霄真法来,只留下一句话。 “外面打雷了,可能要下雨,没事别往甲板去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圣灵将军 走进自己的房间,看着红衣依然老实的待着,陈安对自己的成果相当满意。 “知道来救你的人是谁吗?” 红衣怯怯地摇了摇头,她这个样子,哪还有半点当初的魔主风采。 陈安摇了摇头,看她的样子是真不知,也对,当初她等于灵智初开,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只是秉持本性帮了那妖魔对付老道。不过也无所谓,看刚刚那怂货的样子,陈安给他个偷袭的机会,他都不敢去把握,还会怕他再搞偷袭么。 也许他下次再来,将会带着妖魔大军才敢出现在陈安面前。但若那样,陈安又会怕了他吗?也几道的事情。 反倒是他若一意伪装潜伏在陈安身边,却不好辨识。别看陈安刚刚说的轻松,其实都是有罪推论,实际把“戚全友”揪出来,耗了他极大的心力,后来还是靠着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灵觉被压制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则是这些个妖魔天生自带魅惑属性,红衣现在的样子,谁能想象当初与陈安争斗时的狰狞面孔。 所以再加那妖魔本身也挺能演的,让他算有所怀疑也不敢确定。 不过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陈安盘腿坐到床,继续钻研起紫霄真法。 …… “戚全友”几个起落间蹿一处山岭,他所到之处,花草树木皆结了一层薄霜。 一直走到密林深处,略有几分空旷的地方,始才站定。 他从怀掏摸出一块晶石,晶石一共有六个面,每一面都光华如镜,能清晰的倒映出“戚全友”的面孔,只是这六个面孔表情却隐隐不同,似有喜乐,似有愤怒,似有哀愁,似有贪鄙…… 他手用力,直接将那枚晶石捏碎,碎裂的晶石喷出六道烟雾,分布落向六个方位,烟雾触地成型,一者为墨绿色火焰,一者为扭曲血肉,一者为灰色闪电,一者为腥红血光,余下两者隐有黑色龙卷和苍白色的骸骨堆显现,却终未成型,自然散去。 “恶讖厉魄还未回来?” “戚全友”瞥了眼那未成型的黑色龙卷和苍白色的骸骨堆一眼,伸手往自己脸一抹,变成了一银发青年模样,正是大妖魔沧溟。 同时墨绿色的火焰传出魑熸的声音:“那处圣胎出了意外,他们俩被绊住了。” 沧溟眉头一皱:“意外?什么意外?” “那处圣胎被毁了。” “什么?”沧溟冷漠的表情瞬间化开,一脸的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毁的了圣胎?” “确实是这样。” 接话的是灰色闪电,他补充道:“是秋尘的徒弟崇日。” “这也不可能,”沧溟还是不信:“圣魂紫心一直在秋尘老道身,后来托付给个少年人,让他带去朝天观,这都是我亲眼所见。而不靠圣魂紫心拘束的圣魂之力,秋尘老道也和我们之的任一位旗鼓相当,作为他徒弟的崇日算青出于蓝也顶多挡下我们两位圣灵将,哪还有余力毁灭圣胎?” “崇日没有圣魂紫心?你说的是真的?” 腥红血光也传出声音,语气相当凝重。 “千真万确,”沧溟回忆起那漫天的雷霆,如灭世一般罩下,心道那恐怕是圣魂紫心的力量吧,果然不能力敌,当下他毫无藏私地将跟踪陈安一行的所见所闻讲述而出,丝毫没有隐瞒修饰,全然不以自己临阵退缩为耻。 当他讲完,墨绿色火焰涨缩不定,灰色闪电跳动不已,扭曲血肉翻滚汹涌,腥红血光也明暗不定,显然所有大妖魔的情绪都不太稳定,交流之声更是频频。 “那个家伙到底是谁,没听说秋尘老道还有这么年轻的弟子?” “而且不把圣魂紫心传给大徒弟崇日,反而传给这个少年人,秋尘老道在谋划什么?” “或许是道门专门培养,用来应对圣尊出世的秘密武器。” “不可能,‘仙山现,圣祖归’是一直流传在我们圣族的谶语,甚至仙山的显现准确时辰也只有我们圣族才能推算出,道门怎么可能得知?” “那怎么解释道门这一连串的怪异举动?” “……” 场忽然一阵静默,良久沧溟才道:“在这里说这些都没有意义,还是先救回腥红圣主,相信通过她的能力,我们将会得到更准确的启示。” “不错。” “有理。” 扭曲血肉瓮声瓮气地道:“那我们该怎么救回腥红圣主?她的力量已经足够强悍,而能压制她的人,我们谁人能敌?” 魑熸不屑道:“不过是靠了圣魂紫心的力量罢了,我们五人一起出手,定能将之斩杀。” “不可,”沧溟沉吟道:“圣灵将军只有我们七个,每一分战力都至关重要,恶讖厉魄已然被拖住,若我们全去劫杀圣灵紫心,其他事物谁来主持,且怎么能保证这不是道门的阴谋?” “那该怎么办?”魑熸隐隐有些烦躁。 沧溟阴冷地道:“不若发起shèng zhàn,逼圣灵紫心归位。” 场又是一静,良久腥红血光迟疑的声音才响起:“这百年shèng zhàn太频繁了吧,儿郎们还没休息好,小打小闹还罢了,若是……恐怕不好收场。” 沧溟冷漠地直视那抹腥红色的血光道:“我说的是真正的shèng zhàn,是人类所言的魔劫,不是躲在那些夷鬼后面,指挥它们当炮灰。” “什么?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没有圣主带领,贸然开启shèng zhàn,这个后果谁能承担。” 一时之间,包括魑熸在内,在场的所有圣灵将都炸开锅了,纷纷指责沧溟冒进。 沧溟却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沉声道:“圣山即将现世,圣祖也将归来,我反倒觉得现在正是发起shèng zhàn的时候,把我们努力许久的成果一朝引爆,全面开花,彻底颠覆人类王朝,到时候圣灵紫心必将归位镇压万里山河阵的阵眼,我们可顺势救下圣主。同时秋尘老道死了,崇日只能回去主持大局,我们又可汇合恶讖厉魄,集圣灵七将之力在圣主的带领下,一起轰开圣山封印,释放圣祖。” “计划是这么个计划,现在告诉我,谁同意谁反对。” 墨绿色火焰猛然一涨,腥红血光也陡然一亮,扭曲血肉和灰色闪电也给出了自己不平静的表现。 许久,由魑熸第一个带头道:“附议。” “附议。” “附议。” “附议。” 第三百八十八章 长平城中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锦江帮的客船还算顺利地驶进了长平城的晓月港。 作为大梁王朝的帝都长平城拥有人口近百万,尽管这个数字,在大乾可能仅仅只够得大城的边,但还是让陈安眼馋不已。要知道东荒十二连城加起来可能也三百来万人,再囊括古城邦,大冰川等大片地域估计也是将这个数字翻一番。 而在这丹丸大的地方,一个城市竟然有百万人口,打他只占天下人口的十分之一,那大梁也是个千万人口的大国,若是将之囊括到东荒体系之,东荒的实力瞬间能翻个两倍,那妖魔还不是疥癣之疾。 不用怀疑,在东荒人口真的等于实力。 只要有人,不说那瞬间可以让人成超凡的魂牌,是各大氏族武库堆积的大量连火铳,瞬发强弩以及制式甲具,也能顷刻之间武装一直大军出来。即便很多人不成气候,不能打不能战,也能依为后勤,加入生产的队伍。 不过陈安也看看,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构成到底是怎样的,距离东荒有多远。只是按照古籍记载的只言片语推断,这里似乎是血月刀从东荒大地劈出来的一块世界。 这个事情是有先例存在的,传言诸天万界,诸天乃大能道场,万界则是远古洪荒碎裂而成。大乾世界是万界之最大的一块,被尊谓央大世界,现在从这面劈下来一块自成世界,也不算突兀,至于等自己拔出血月刀后,还能不能粘回去,尤未可知了。 眼前这座城市,规模不小,之青孚城还要大一圈,毕竟人口规模摆在那里,但却没有青孚城的险峻雄伟,甚至不大乾任一座大城给人那种扑面而来肃穆的感觉,城墙也没有花里胡哨的阵铭刻,是最普通的城市模样。 看来道门的确不是此处的主角,想想也是,这里的一切都被压制的厉害,除了构成世界的最本源的力外只有血煞阴罡和生之元极的衍化物,勉勉强强算是三种属性。世界本源衍化出来的力量顶多也达到丹劲宗师的水准,连超凡都称之不。 而道门和妖魔不过是窃取血月刀的力量得以超凡,这种窃取来的力量流传又怎能广泛。因此超凡者不过少数,只靠这少数的极个别人的力量的话,想要影响世界大势有点痴人说梦了。 “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丰盛茶楼……前面的扬长街更是南区最繁华的地方……前辈想要去的朝天观在东区,还有过玉房桥,穿琳琅街……” 从进城开始,龙毅嘴没停过,可逮到一个在武神面前露脸的机会了,哪能错过,还不卯着劲往前挊。前些时日有戚全友,有宋之平,根本没他表现的机会。 “前辈也要去朝天观,如此我们竟然还是顺路啊。”宋之平精神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这些天见闻太过“广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心事重重地道:“前辈,这些天怎么没见戚兄,他……” “打发出去送个信。” 陈安随口地编了个瞎话,顺便侧目瞥了宋之平一眼,两个人之前还是生死仇敌,现在关系怎么变的这么好了,看来那家伙在眼前这货身下了暗手啊,哎,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要走了,他的死活不管自己的事,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热心肠,又是送信,又是救人的,莫不是受了沈林的影响?罢了罢了,送玩信,赶紧去休,不惹这些俗事。 如此想着他又回首看了跟在侧后方的两位少女一眼,只见阮清霜和陆依洁白的面即便敷了粉,还是能看出浓重的黑眼圈,精神也有些恍惚,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安不由有些无语,两小丫头也算是无妄之灾,这里的妖魔身纠缠无尽煞气,出没之时必然污染四周,引诡异相随,这两人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脏东西,被其影响了。 紫霄真法虽有驱邪之法,但陈安依然没有出手的打算,倒不是他铁石心肠,无怜香惜玉的美德,而是祸乱的根源都被打跑了,无有后续,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静养几天自然无碍。更何况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朝天观,道门的接头处,到时候自然有无数把式为她们驱邪,不需要陈安再多此一举。 如此行了半日,一行人终于在正午时分来到了朝天观前。 只见这座看似普通的道观有一道紫气冲霄,贯穿天际,直达无名高处。有此背景,斑驳成的建筑立时给人底蕴深厚,古朴大方的感受。 当然这些是破灭法目的视角所见,说起这神通级的高品秘术也是悲催,如此珍贵的一块秘术魂牌,得到个类似阴阳眼式的不入流玩意,也不知道离开这方世界后,能不能恢复,若一直是这样,那陈安简直要蛋疼到碎了。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是其他的几枚秘术魂牌他也不敢轻易使用了,生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前辈,送,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等牵挂家,这要告辞了。” 龙毅说这些话时,心别扭到无以复加,屁的送君千里,他们本来是要出外游历的,结果遇到了一尊武神,如此好机会怎能放过,便跟了回来,其实家鸟事没有。 但也不能不告辞,此时不告辞,想干嘛?难道想跟进去看看武神有什么私密事? 路纠缠还好说,毕竟武神风采,无人不心慕之,可若被人理解为窥探不好听了,家老祖都有可能赶过来把自己毙了,以正门庭。 只是这么错过机遇也不甘心,于是又补了一句道:“在下等人这段时日在家,前辈有任何事情都可使人递个话,我等虽非嫡出,但三教九流的事情还是解决不难,这样也可了表我等心对前辈这一路照拂的感激之情。” 陈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 那边陆依也在与阮清霜话别,后者性格一向清冷,前者却是个跳脱的性子,两人同行多日,自是有一番感情,话语之间自有依依不舍的情谊,之龙毅可情真意切许多。 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最终龙毅四人离开,宋之平带着官宜和阮清霜伴着陈安走进朝天观。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业余信使 走进朝天观,发现这是一个普通的小道观,院墙年久失修,满是斑驳。 刚刚的紫气朝天的景象不过是陈安一人所见,阴阳眼虽然惨了点,但也自有他的妙用。至于其他人眼所见,这里是个小破道观,说好听点是历史悠久形貌古朴,说难听了是年久失修行将崩塌。 前殿供奉的四尊hu fǎ尊神倒是过漆翻修过,这属于短了谁也不能短了神明,其他地方么听之任之了。 宋之平等人却并没有因为此处的残破而有办法轻视,显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其实在之前,得知陈安将要往朝天观一行,宋之平有所猜测。一路陈安又表现出种种神异,他自然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陈安并非普通的武神这么简单,当是仙门人。 此时见陈安路过前殿看也不看和他们一般直接往道观深处走去,一点也不觉的惊讶,甚至对在路自己一直恭恭敬敬的表现深感庆幸,没把这位爷当普通武神对待。他明显是仙门人,眼下自己要送少主和xiao jie入仙门,还需要他多多照拂。 路过前殿,途至正殿,这里一般是供奉着开派祖师或观正神的地方,可陈安却看到了一尊泥塑的雕像身着明黄团龙袍,头带十二旒平天冠。 这不是昊天帝吗? 陈安一呆,这小破道观怎么都不可能是昊天帝的传承,那是说其供奉的尊神是昊天帝,也是稀。 他们一行随香客进入,却没在此处停留太久,直接向后殿而去,却在后殿门口被人拦住,那是一个年轻道士,身着灰色道袍,面相不差。 陈安没动,宋之平前交涉,他拿出一枚桃符,递给对方,那道士在官宜,阮清霜,陈安,红衣四人面扫了一眼,把那枚还给宋之平,挥手示意他们进入。 宋之平让两个护卫一个随从等候在此,只与陈安、官宜、阮清霜、红衣四人走入后殿。 陈安眼睛一眯,发现这里面有个误会,道士以为陈安也是宋之平一伙的,宋之平以为陈安不需要身份桃符可以直接进入。 只是他虽看出来了,却也没有点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由是几人来到后殿,宋之平带着官宜和阮清霜还想直入三清殿,却听得陈安道:“我们在这里分别吧,你等且自去。” 宋之平动作一顿,却没有觉得太过意外,只是转身对陈安拱手谢道:“这一路多亏仙长护持,我等感激不尽,他人若有能效劳的地方,必不推辞。” 他连前辈也不叫了,直接以仙长称呼,显然是想点出这个他认为的共识,拉近与陈安的关系。 陈安也不分辩,只是笑而不语,带着红衣转身朝着东厢房位置走去。 东厢玄字六号房。 陈安数着门牌走到这里,正欲敲门,却不想门从里面拉开了,走出一身着白底紫纹道袍的年道士,他一点也没有得道高人的仙风道骨模样,头发乱糟糟的在头堆成一团,胡渣满脸,把原本应该不错的样貌,掰扯的相当邋遢。 他拉门正欲外出,却与陈安照了个面,眉头微皱道:“来参加升仙大会的?三清殿集合,到这里来做什么?” 陈安一怔:“升仙大会?” 这个名词他倒是知道,却不是来源于秋尘老道当初的讲解,而是还在昆仑昊天境时,在闲聊听姚琴提过。 仙门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补充新血,尽管他们的地盘都是划分好的,不存在梵音宗治下拜入百花谷这种事情,但对于一些模糊不清地域的生员还是要争一争,如在大乾的生员份额。这个时候,他们会举办一次升仙大会,各自展示实力,吸引弟子来投。 是不知道这个世界道门的升仙大会与仙门的升仙大会是否一样。 邋遢道士见陈安的样子,眉头皱的更深了,同时身体微侧,指尖掐诀,隐隐有些戒备:“不是来参加升仙大会的?那你怎么进来的?” 未免不必要的误会,陈安不先解释,而是先拿出紫灵玉道:“我是来送信的,要见这玄字六号的主人。” “紫灵玉?它怎么会在你手?”邋遢道士见陈安伸手掏摸东西,本能将戒备提到最高,可看清他掏出的物事,整个人一呆,失声惊呼。 陈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我受秋尘道长嘱托,将此物送到他大徒弟崇日道长的手,还请你行个方便。” “师,师父他老人家呢?” 咦,这货是秋尘老道的弟子,那自己岂不成了他师叔了。陈安略微意淫了一下,便不再设想,秋尘老道给他写的那封证明他身份的信早被他毁了,他可不想无端多个师门出来。 “被妖魔所害,仙逝了。” “不可能,师父他老人家仙法惊天,什么妖魔能害得了他。” 邋遢道士语带哽咽,嘴里说着不可能,实际心已然信了,消息可以作假,摆在面前的紫灵玉却是真的,对此他自有秘法感应。 不动声色地瞥了身侧的红衣一眼,陈安实诚地道:“一个大妖魔解封了魔种,那魔种生出了灵智变成了一位相当厉害的魔主,秋尘道长不敌,也因此陨落。” “魔主降世?”邋遢道士眼角挂着泪痕,一脸呆滞。 片刻之后,他猛然反应过来道:“快走,这返回门,通讯此消息,让大家戒备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往外走,同时抓住陈安手臂,想拖着对方一起离开。 只是他这么一扯,却没有扯动,反倒把他自己拽的一个趔趄,这让他不禁诧异回首,看向陈安。心道这家伙好大的力气,也有修为在身?不对啊,明明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看来只是单纯的力气大而已,但这力气也太大了吧,刚刚给自己的感觉像是拽着一座山。 邋遢道士有些惊疑不定,有心再出言试探一二,却见一小道童转过拱门进入厢房区对着他道:“妙有天师,升仙大会已然开启,法华真人请您过去主持。” 第三百九十章 和光同尘 邋遢道士一怔,似乎才想起这事来,伸手捏了捏眉心宁了宁神,才对那小道童道:“你且先回去,我马到。 ” 经过这一通打岔,他总算是稳定住了激动的情绪,深知如今焦急也无济于事,一点一点完成眼下的事情才是正途。 打发走小道童后,也无心去纠结陈安的力气,他摞起道袍,自内衣边角撕下一块布来,指尖腾起火焰,在那块布烫出一个个焦黑的字体,将自己所知讯息,一一记下。 书写完毕,他又抬手一招,尚未关拢门扉的玄字六号房射出一柄尺许长的红色小剑,落入妙有道士的手掌之。他将书写好的布帛附在小剑,口念念有词,随后将小剑连同布帛一起扔天空。 小剑灵性甚深,在天空一个盘旋认准方向飞射而出。 接着他如法炮制,将内衣撕下大半,屋剑架的六柄小剑尽数射出才算完。 这才转向陈安苦笑道:“虽然九剑传书示警才是道门最高讯号,但我身边只常带六柄小剑,希望他们能够重视一点吧。现在赶回,已然不及,还不如用这种方法更为迅捷。” 陈安看着他这一系列举动暗暗点头,能被派出来独当一面的人,怎么也不会是无能之辈,他能在骤然闻听师父仙逝的消息后,这么快定下心来,妥善处理这一紧急事件,心智相当不凡。 妙有又道:“敢问居士,如何称呼?” “陈安。” “原来是陈居士,”妙有道士继续道:“居士恕罪则个,在下此时还身兼着为门选拔英才的任务,一时也脱不得身,现在当去主持大会完成任务,之后再带着选拔出的菁英一同回归门。居士是否一同前去观礼,等待在下片刻?” 陈安听他又是在下、又是居士、又是我的自称,如此的不专业,当是半路出家投入道门,先前应是江湖游侠出身。不由对其人心生三分亲近之感,笑道:“贵门之事,我一个外人参加,不太好吧?不若我将东西交付于你,由你转交贵师兄,如何?” 妙有面色一苦:“此事不妥,居士可能不知,紫灵玉乃门尊位传承,宗主信物,必须亲自授予,断不可假于他人之手,否则当有不逊之言传出,离间师兄弟情谊。” 陈安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同为秋尘老道的徒弟,都可得授衣钵,这要是由做师弟的转交给师兄,难免有瓜田李下之疑。 且他还有些事情想从道门了解,倒是正可趁这个机会。秋尘老道死的够快,让他了解到的信息不多,此去可直面崇日,也能问个明白。若是能够直接得知仙山的下落,也省却了苦逼行走古道的过程。 于是,便道:“如此,却是叨扰了。” “不妨,还要感谢居士的仁心义举才是,请!”妙有向前伸手一引,陈安便带着红衣又再次返回三清殿。 路,妙有好地看了一眼,不言不语,没有表情的红衣一眼,问道:“敢问这位是?” “红衣。” 只是一个名字,没有更多解释。 妙有也是个知礼的,见陈安没言其他,便也不再问,却不知实在是陈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难道告诉妙有,这是杀你师父的凶手,最大个的那个妖魔。 估计对方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是陈安疯了。 来到殿,这里已经站了三十多个少年人,官宜和阮清霜赫然在列,宋之平却已不知去向,他是个护送人,这种聚会,以他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参加。 “各大门派其实都有自己的生员渠道,但终归不能脱离世俗,所以特别设立朝天观,负责接受世俗界虔心向道的一些精英人士,也算是和光同尘吧。” 妙有低声给陈安解释了一句,尽管陈安身没有任何的法力波动,但他也不敢有丝毫小觑对方。能帮助自家师父带信,已经能得到自己足够的尊重了,且对方还是从灵吉山那个妖魔之地下来的,没点本事说出去谁信。 哪怕他真的仅仅只是运气好,在仙修看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对方那从容的态度,始终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包括对方的那位女伴,都让他看不透,因此他也不介意给对方最大程度的尊重。 陈安点了点头,曾听秋尘老道言,世俗皇权与道门关系不睦。现在看来道门也在努力改善这个方面的问题,毕竟世俗是一切的基础,没有世俗的支持,道门不过无根浮萍,主动吸纳世俗权力者进入自家门下与之合流,也算是一种与时俱进吧,或者是生存选择。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一位蓝袍道人面前。 妙有主动解释道:“这位是玄天正宗的法华真人,真人,这位是陈居士和他的女伴红衣,被我邀请前来观礼的。” 陈安打量了这法华真人一眼,发现其三缕清须,面如冠玉,宽袍高冠,广袖流风,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再转眼看了看头如鸡窝,把衣袍下摆扎在腰间的妙有,感觉对方是个不入流的瘪三。 但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法华真人在妙有道士面前全然不敢拿大,一副以其为首的样子。让陈安看了觉得老道说的紫霄剑宗乃现今的道门领袖之言真实不虚。 “幸会幸会。”法华真人客气了一句,同时也在打量陈安,看其服饰不由心嘀咕:军方人吗,哎,道门真是堕落的够呛。 他一招手,唤来刚刚那名前去通知妙有升仙大会开始的小道童,吩咐道:“你带陈居士去观礼台座。” 陈安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大殿除了正央的一座法台之外,还在一角搭建了个观礼台,坐了十余个人在面,看他们衣饰有高官,有富商,有权贵,有豪绅……陈安不由无语,这还真是和光同尘的彻底啊。 如此设置,这所谓升仙大会层次立降。 “不用,”妙有忽地出言打断道:“陈居士与我一起好,法华道友自去忙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升仙大会 法华真人怪的看了妙有一眼,也没说什么,告了声罪往观礼台而去,他的任务是陪好那些世俗之人,见法华真人走远,妙有道士才歉疚地对陈安道:“大会还需要我去主持,不得不离开片刻,真是施礼了。” “道长言重了,请自便。” 陈安目送妙有道士走高台,倒是能明白他道歉的意图,对于秋尘老道的死,这事要换了自己也会秘而不宣,待到回去宗门,顺利完成权利交接,才可昭告其他门派奔丧。毕竟紫霄剑宗只是道门领袖而非道门本身,趁着其宗门宗主仙逝,生出歪心思的人不能不防。 自己与妙有也初次见面,谈不信任什么的,隔绝自己与他人交往,才是能让妙有安心的唯一办法。对此,陈安没有任何的不快,因为易地而处他自己大概率也会这么做,甚至对方做的还要过分。对方没有派人把他监禁起来,已经是对他千里送遗藏的最大尊重了。 说白了所谓修仙者也不过是强大点的人而已,某些方面的yu wàng可能普通人还要强烈些,因此很多事情都不能免俗。 妙有真人在台言简意赅地讲了一些废话,宣布大会开始,自有白衣紫纹的紫霄剑宗年轻弟子去接应之后事宜,他则转身走下台来到陈安身边相陪。 他也算是气度不凡,陈安能看得出他真的很着急,但依然有条不紊地指挥弟子们完善升仙大会的一应事务。 “道长有事且去先忙,不用相陪,我随意看看好。” “无妨,剩下本是小儿辈的事情,居士是客,自然要好好招待,我陪居士走走?” “那有劳了。”陈安知道对方还是不放心,但他对此也无所谓,稍微劝了一句不再复言,跟着妙有在殿参观起来。 大会正式开始。 首先,场的少年男女依次前,检验资质。 有紫霄剑宗弟子捧出一块蕴含煞气的萤石,每人前滴一滴血,看萤石亮度反应。 这在陈安看来是在检验煞气的亲和度,和西域仙门不同,这个世界元气大海被镇压,无法从摄取灵气,一切能量都来自于血月刀。与煞气的亲和尤为重要,这决定了一个修士在修仙的道路最终能走多远。 这其实是一个很残忍的事实,是努力不如天赋重要,但生在这方世界是他们最大的悲哀,根本没有办法,甚至陈安都觉得自己拔出血月刀后,他们大概率会失去力量,跌落凡尘,沦为普通人,这到底是救万民还是害万民,他都有些掰扯不清。 须臾之后,测试完成,在场之人全部合格。 这是应有之意,都是家里面推荐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哪会搞出白忙一场的事情。实际这个所谓的升仙大会是形式,走个过场,体现道门逼格给予世俗势力脸面。 陈安算以前不知道,看了这个场面也清楚了其的道道。 完成测试后,接着是武。 陈安不由诧异道:“武功有用?” 这是修仙门派招收弟子,怎么会测试武功高低? 妙有冲观礼台努了努嘴:“一来提高观赏性,不能让人白来一场,二来身体乃修仙炼道的根基,除了资质之外,有个好身体,也能在这条路走的更长远。其实我们在此,不论武功高低,不判胜败输赢,只看身体素质。” 陈安一怔,这才想起,在远古之时,修仙炼道者被尊谓炼气士,炼胸五气,聚顶三花。其炼胸五气是炼体,提升身体素质;聚顶三花才是修炼元神之道。 只是后来人发现只修元神也能成仙,那干嘛苦逼的进行性命双修,费尽心力不说还耽误了长生之途,于是便舍了五气之法,走这捷径,以至于后来仙门人尽是些走这偏锋的。五气之法反而为人所遗忘,直到人皇以之合法身,大将军王又将之拾起,创出了金身之道,才再次形神兼备起来。 场还在排队抽签,以决定对手,陈安却见几人被单独叫了出来,直接算是晋级了,其官宜赫然在列,却没有阮清霜,她还在排队抽签的队伍。 妙有跟随解释道:“世俗之喜欢搞这些划分三六九等的道道,以为特权,沾沾自喜。直接过关的那几个,家族势力不俗,我们需要他们支持给些特权以为交换也未尝不可。且我们觉得能让门下弟子感受到这个名额的得之不易,能够努力修炼也不错,顺其自然的按照这个章程进行了,只要到时候再象征性地刷掉几个背后没有大势力支持,本身又不是太出色的人,给大家一个交代可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着陈安的目光看到了阮清霜,问道:“陈居士认识那个小姑娘?” 陈安点了点头:“有同路之谊。” 妙有二话不说,挥手招来一名弟子,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句,那名弟子领命走到武场地,把阮清霜带了出来,送到了已晋级的队伍去。 阮清霜全程是懵的,直到看见妙有道人身边的陈安才明白过来,目透感激之色。 却不知陈安一阵无语,这妙有也太会做人了吧,自己都没说什么,他已经做到了,也须怪不得由他来主持这沟通世俗界的事情。 妙有则像是干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毫不在意,转而问道:“对了,还没问陈居士是怎么遇到家师的?为何会走灵吉山的道路呢?” 陈安心苦笑,果然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刚给自己一个天大的面子,开始探听自己的底细来了,还借着询问师长的因由,这是不给自己任何拒绝的余地啊。原来刚刚不是不问,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崇日自己还没见,这个妙有给自己认识到了,做事简直是滴水不漏。 好在陈安也不是善茬,面不改色地道:“纯粹是借道而行,与尊师则是巧遇。” 妙有好像完全听不出陈安的敷衍,面色笑容丝毫未减,刚刚得知师尊死讯,他心意悲恸,难以自持,未免失了方寸,现在调整好情绪,自当打探清楚陈安跟脚,不然莫名跑出了个送信的,算紫灵玉为真,也不能不合计合计里面有什么阴谋的可能。出言把陈安留下,邀请他来参加这升仙大会的意义也都在此。 于是继续道:“噢,那不知居士原本准备去哪呢?来京城送信是否耽误了行程?”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外来之人 陈安笑道:“无妨,闲人一枚,本也无事。 ” 两人你问我答,我问你答半晌,陈安却半点口风不漏,让妙有深感棘手,对方看起来年轻不想却是个老油条。 他倒不是怀疑陈安是妖魔的奸细,紫灵玉事关重大,没有妖魔会用之做饵的。若是妖魔真能得到紫灵玉直接可以用之召唤魔尊了,正面攻来倾道门之力也无人能挡,何苦做这麻烦事情。 但莫名其妙出来一人,手持宗主信物,言得到了自家师父传承,难免让人多想。而且这个人看起来一点法力都没有,像是个世俗凡人,可一个世俗凡人怎么会卷入这仙魔争锋的最核心区域,只是因缘际会?世间哪这么多巧合之事。 他不甘心,有心想要用望气术看一看,可当这个念头冒起时,竟似乎有极大恐怖降临,仿佛他这一眼看去,将直面无边地狱。甚至他都出现了幻听,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断的告诉他,这一眼看去有万劫不复。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灵感,这也是他最自豪的一点,正是因为他天生灵感强大才修习的这门望气术法,因此他努力克制住好的本能,只想着自己没办法还可以交给师兄,若是冒进,不止会把自己赔进去还会为宗门招惹强敌。 话风一转,妙有道士刻意避开了刚刚的那些敏感话题,转而看向场擂台的试道:“这一批的学员素质还不错,本以为权贵子弟养尊处优,没有进的,现在看来,这个认知有失偏薄啊。” 陈安一愣,却没有也看向场,而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是自己在这和妙有道士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为了不暴露自身?为了隐藏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 妙有道士话语的示弱他当然看得出来,原因是什么他也隐约能猜的到。 如此看来,自己相对于这个世界的顶尖存在而言,可不是什么能随意揉圆捏扁的简单角色,而是巨无霸一般的过江猛龙。 一切基于血煞阴罡、生之元极的术法完全免疫,身体力量强到可以搬山填海。这一减一增之下,还有谁是自己的对手?没看到让整个道门都如临大敌的红衣,都乖巧的站在自己身后如同奴婢么。 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好怕的吗?还有什么需要顾及的吗? 他思来想去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那自己还在这思维惯性的和人虚以委蛇有什么意义? 这是做鬼做太久了,不会做人了,一心只想着扮演这个,扮演那个,反而忘了真正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了。 顷刻间,他心意念头瞬息通达,没去接妙有的话茬,反而问道:“不知这世俗的武神境界相当于仙师的什么层次?” 妙有一呆,差点没反应过来。 在他眼陈安始终蒙着一层迷雾,说他是普通人吧,怎么因缘际会跑到灵吉山去的,说他是仙修吧,身没有半点法力波动。所以才想着套一套话,摸一摸其跟脚。 可现在对方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难道,难道他是…… 妙有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脸惊骇地看着陈安,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次一样,半晌情绪才平复下来,小心地讲解道:“我们和打熬力气的武师不同,一般会先引灵气入体积蓄,这个阶段称之为蓄气或者是元气;然后将元气凝练炼化为罡气,称之为元罡,这是世俗所言的武神境界。” “再之后呢?” 妙有的神情,让陈安心一动,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再之后是拓展气海,凝聚法源成为真正的仙师,罡气是法力,我们一般称呼法源为元丹,这个境界也由此命名;元丹之后修炼进入由实入虚的过程,开始修炼神元,待到某一天达到质变成为元神高人。” 元丹?元神?这是回归西域仙门的修炼境界了,果然,四域仙门是一家,修炼体系也是相同,尽管这方世界因为元气大海被镇压,真意法理被扭曲,在一些基础能量的运用与大乾不同,但到底是一个系统,算是殊途同归。 满足了这方面的好心,陈安又在意起另一件事情,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还是这么直白的说话较好,竟然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妙有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瞒不了人,但他刚刚实在是太惊讶了,根本掩饰不住,如今被陈安问到面,不由苦笑着坦诚道:“原来你是外来人。” “嗯?这个称呼也不算错。”陈安摸着下巴,点头道:“你既然使用外来人这个说法,那么说明你以前见过像我这样的人,他们是谁?现在在哪里?” 自从东荒异化的那一天开始,东荒的祖先们从未放弃过寻找能让东荒大地恢复的办法。由是,他们探索了一处处险地密地,死伤无数,可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结果,顶多拿到了一些便于生存的秘术神通。 这些险地密地之,最大最显眼的一块是迷境,同样的东荒历代祖先无论是神裔还是人类对迷境的探索也是不遗余力,甚至很多人深信东荒异化的秘密在迷境之。 于是大批的先驱者深入迷境之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近代才少有人再次深入。不过这些先驱们的探索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起码知道了在血月潮前夕迷境会开启这一事实,使得探索变得有针对性起来,陈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进入其。 其他一些在平时深入迷境探索的人不说了,按照陈安对所谓迷境的理解,那定然是有死无生;只是在迷境开启时段进入迷境探索的人,他们去哪了? 笙箩等人更是和陈安一起进入迷境探险,甚至消失在陈安眼前。陈安猜测他们还活着,而下落应该也是和自己一样陷在这方世界之。 如今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真的有人从东荒进入过这方世界,且还被这方世界的土著看到过。 妙有面色略有些古怪地道:“他们都死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绝望故乡 “死了?” 这个结果倒在陈安的意料之内。 他们进入这个压制力量极强的世界,一时适应不了,必然被那种力量压成重伤;其次这里的煞气比东荒还要浓郁,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再被煞气侵蚀,很难不会异变为怪物。 兼且他们的落点也很有问题,如果不是“墨都”,陈安相信他们一行都会在第一个镇子时就陷落入这方世界之中。那个地方如果他没估算错,当是在大梁王朝的边境地区,那里蛮夷横行,妖魔肆虐,一个重伤的又蕴含有大量能量的存在是妖魔最好的口粮。 不过,妙有既然声称他见过外来者,那说明还是有些幸运的家伙撑到了大梁王朝安全的腹心地带的,于是他又多问了一句。 “都死了?” 妙有目透回忆之色,喃喃道:“他们都很难适应这个世界的环境,一来就是重伤之身,根本撑不了两年就会或死亡,或妖魔化,迄今为止只有一人活了下来。” 陈安眼前一亮,追问道:“他在哪里?” 妙有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道:“他就在我们紫霄剑宗。” “噢?”陈安心中一动再次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妙有的面色更加古怪,良久才道。 “他叫崇日。” 陈安面色一正,这个答案似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在东荒那等残酷的环境下能活的很好的就没有一个平凡之辈,来到这方相较而言,养尊处优的世界,只要不因前述的原因而死必成龙凤。 “那你们当时发现他的时候……” 妙有道士面露回忆之色:“师兄是师父带回来的,那时我还未入门,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秋尘老道? 陈安心中苦笑,怪不得那老道士第一次见自己时的样子颇为吃惊,本还以为他是见一凡人误入灵吉山这妖魔之地心下不忍,没想到还有这茬。不过当时他应该也是不能确定,只是有所猜测,但没想到不待验证就遭遇了不测,最终只能使他托孤,还许下种种好处。 当时陈安,还觉这老道奇葩,堂堂道门领袖,连点传讯手段都没有,还需要依仗自己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外人。不想其实际目的竟是想让他去见一见崇日这个“老乡”。 他们在这说话,那边的比武渐渐结束,其实也就是十几个人,决出一半胜负,其他象征性的刷掉,如此确定归于道门的弟子,加上前面内定的差不多有二十余,在道门弟子的安排下,挑选宗门。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挑选的,如今道门凋零,除了紫霄剑宗、玄天正宗以及黄天教外,其他的门派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眼前这颇具意义的弟子肯定不能分配给予那些小门派,黄天教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参加这次大会,所以能选择的门派也就紫霄剑宗和玄天正宗。 为表现道门领袖的霸气,紫霄剑宗自然让代表玄天正宗的法华真人先选,剩下的都有紫霄剑宗兜底,一场fǎ hui也就在授予弟子铭牌后告一段落。 走出三清殿,妙有道士吩咐了一名弟子两句,便转身对陈安道:“本想随这些新晋弟子一起返回宗门,不想出了这许多事情,居士若是方便,不如这就随我先回归宗门吧。” 师尊仙逝、妖魔可能的进攻、外来人的出现这一系列事情让他不敢再独自善专,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赶回宗门,还是请掌门师兄拿个注意。 “善。” 陈安点头同意,一开始他到对去紫霄剑宗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按照“墨都”的说法,他只要沿着古道走,终能见到血月刀。可现在,同为外来人的崇日在前,让他真的很感兴趣想见见这位在这方世界活得很好的“乡友”。 于是两人告辞了莫名其妙的法华真人,撇下紫霄剑宗的其他弟子,架起一只硕大无朋的白羽仙鹤,踏上了去往紫霄剑宗山门的道路。 “师父很久以前就离开了宗门,四处云游,一边查找仙山的下落,一边寻找晋升元神的办法,宗门大小事物全都托付于崇日师兄之手。自崇日师兄理事以来,为改变道门颓势,竭力缓和与世俗界的关系,升仙大会就是这个策略的产物,已经举办了三届,效果相当不错,我们不止能从世俗界获得新血的补充,还能得到大量资源的供给。所要付出的不过就是几个弟子名额,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调节他们的纷争罢了。其实这些新人本就该由其他弟子带回,我的任务则是坐镇朝天观联络世俗界,所以也不算是擅离职守。” 妙有道士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跟着陈安的红衣,勉强一笑,忽然发现不知该如果与陈安相处了,只能随意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以缓解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对了,你们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正在想着其他心思的陈安,听得此言,猛然醒过神来:“你崇日师兄没有告诉过你们吗?” 妙有摇了摇头:“他只和师父说过,我们每次问起,他都会很失落地告诉我们,那是个绝望的世界,然后就闭口不言了。至于其他人,当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重伤至奄奄一息,没过多久就死了,更是未有只言片语留下。” 陈安一怔,旋即苦笑道:“那确实是个绝望的世界。” 他虽然来自大乾,对东荒没有主人翁意识,且又一直居于高层,少了一分感同身受,但也不得不承认,就这年许以来,在东荒所见确实称得上一句人间地狱。易子而食不过等闲,很多人需要亲手掐死自己体质孱弱的幼子,亲手烧死自己年迈的父母,以防止他们异变为妖魔,祸害一域。 居住于主城还好,有封神阶的庇护,就算是血妖潮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灾难,但在主城之外的地方,譬如辅城、古城邦、山民、游散部落时刻都要防备游荡妖魔的袭击,一个不小心全族都会成为妖魔腹中食。 这种情况不止人类有,神裔异人也有,可所有人都毫无办法,除了徒劳的寻找东荒异变的根源,就只能在绝望中沉沦。 第三百九十四章 紫霄剑宗 陈安心中是这么想的,话语中也就是这么说的,不带任何感情,全以上帝视角娓娓道来。 可即便如此,妙有道士还是听的心惊不已。 这方世界也有妖魔肆虐,却全然不像对方描述的那般凶残,大梁王朝的存在为一切生民撑起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地域。尽管四域荒野之中也时有妖魔害人传闻,但相对而言总体还是安稳的。 “那你们来到我们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解脱之法?” 陈安知他师兄崇日也是外来人,就算不曾与他交代太多,他也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于是未多说什么,只是点头道:“不错。” 妙有道士情绪不高,忽地问道:“如果找到了,你们都会回去吗?” 陈安一怔,瞬息想到老道托付衣钵之时,叫自己找朝天观天字六号房的妙有。有时候不是陈安内心肮脏,实在是见了太多为了蝇头小利就兄弟反目的事情,所以从老道的话语中他判断,妙有与崇日不是一个派系的,也是关系匪浅。 这时得知部分情况,难免忧心自家师兄会否离去。他们自家的兄弟情深本不关陈安的事情,可妙有道士问的这个问题,却让陈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他自己是来拔血月刀的,拔完刀后,你的世界都未必存在,还是跟你师兄回东荒去住吧。 气氛忽然又向着尴尬处滑落,妙有也知自己说错话了,但他入门较晚,自小是师兄带大,得知对方可能会离开,一时情难自禁。 正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却见远方一座山峦出现在眼前,他立刻喜道:“到了。” 妙有也有些日子没有回来了,再临故地,总有一种回家的喜悦。 陈安默算了一下,从京城至此,大约行了两三个时辰,以这白鹤的飞行速度,差不多有三四百里的路途,还不算远。旋即他又撇了撇嘴,这些门派总喜欢把山门建在深山老林里,好像不如此不足以体现其超然位格,作为从闹市中出身的陈安,对此很不能理解。 随着白鹤的飞近,山峦的全貌渐渐在两人面前展开,山上林荫溪翠,小兽撒欢,确是一处钟灵毓秀的所在。 白鹤随山峦起伏而上,直入顶端,一片恢宏的建筑群从林海之中呈现出来。 其无金碧辉煌之感,却有古朴厚重之意。 白鹤收敛羽翼,带着二人降落在一座灰石牌坊下面。牌坊上是四个剑意深深的刻字,紫霄剑宗。 “居士见谅,此处乃我紫霄剑宗山门所在,从此处开始须步行上山了。” “应该的。” 陈安心中敬畏全消,却也不是盛气凌人之辈,在人山门之前自然不会充大拿乔。 于是二人便顺着阶梯,准备徒步上山。 可还没走几步,却有一身着白底紫纹的紫霄剑宗弟子从山上匆匆而下,直到陈安二人面前拜道:“见过妙有师叔,家师知有贵客前来,特命弟子至此迎接。” “我只告诉师兄,我们将要回来,可未告诉他,我们会何时回来,看来师兄算法又有精进啊。”妙有先笑语了一句,接着向陈安介绍道:“这是崇日师兄的弟子李阙,即使如此便由他带居士你去见师兄吧,我许久未归,也回自己的居所看一看。” “道长请自便。” 陈安只想见见崇日,跟谁上山都是一样,于是与妙有挥手作别。 李阙见妙有自旁边离开,连忙上前一步,礼数周全地道:“见过居士,请居士随我来,家师已在g x殿等候。” 陈安带着红衣跟上李阙拾级而上,直至山顶,路过议事大殿,来到一处小殿前。 殿上有牌匾,书就“g x殿”三个字。 “师祖离山时,师父暂代宗主之位,因此暂住在这g x殿中。”李阙便为陈安推开殿门,边道:“居士请进,家师已等待多时。” 陈安带着红衣走进其中,李阙也未阻止,只是侍立一旁,等他们进入之后,帮着带上殿门。 一入殿中,不及打量其他就被一身量极大的背影吸引住眼球,背影的主人身材极高,怕不是有近丈,但却不显臃肿,甚至不觉魁梧,而是按照完美身材等比放大。 听得背后动静,那人转过身来,让陈安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让男人看见都觉得漂亮的不像话的脸,精美绝伦的五官,充满阳刚气息的面庞,丝缎般的乌发直垂腰际,让人感觉用帅气英俊等凡俗的词语描述都是一种亵渎。 陈安怔神了一个瞬间,他不曾想到一脸邋遢相的妙有道士,竟有个年轻帅气的师兄,当然他更不曾想到的是对方额头上还存在的第三只眼睛。 探索迷境失踪的人,历次积累下来,起码也得有个万儿八千,有人类,有异人,有神裔。崇日作为唯一活下来的人,很可能就是神裔或异人,这一点陈安没觉得奇怪。三目神族是大族,是仅次于人族、羽人族、鲛人族的东荒第四大人口种族,因此面前出现三目神族的可能性不小,陈安也没觉得奇怪。 而唯一让他感到稀奇的是,这个崇日竟然是个横目人。 三目神族分纵目人和横目人,他们除了成年后各自获得的神通不同外,还有一点就是纵目一般为男,横目一般为女,这是一个性别界限。 当然人类当中生的孩子还会出现畸形,还会出现男生女相,出现雌雄同体,神裔生出个怪胎的可能性自然也有。 所以陈安只怔神了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但在心下却暗暗戒备。这种天生异象的人都不能小觑,毕竟是在东荒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好的,有益的变异,那早就已经凉透气了。 因此天生异象者必定天赋异禀。且陈安在其回身的一瞬间还感受到了一种淡淡的威胁感,这就证明对方有能力对现在的他造成伤害。 现在的他是什么概念? 血月刀的压制对他而言反而是种极大的加成,也就是说身处这方世界的他,就算是真正的天仙大能降世,他放开手脚,也能与之战上几个回合,能对他造成伤害的人,那是起码是武道宗师、封神阶这个层次,还要是最巅峰的存在。 “崇日?” 陈安确认般地低呼了一声,却得到一个让再次震惊失神的回答。 “君月一?” 第三百九十五章 他乡故知 君月一? 陈安感觉一阵违和,横目男人的预言能力这么强吗?自己在这方世界好像从未使用过这个自称。他是不是还能“看”到自己其他私密事? 好在崇日没有任何卖关子的想法,没有给他继续遐想的空间,直接让开身体,显出身后的一道相对于他来说异常娇小的身影。 “笙箩?” 陈安眼睛猛然一睁,虽然只是失联了短短十来天,可此时相见,却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君统领,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笙箩形容间有一丝苦笑,她情况不是太好,不止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虚弱无力感,好像随时会倒毙在地,一命呜呼。 “你?” 陈安有些疑惑,这都十余天过去了,撑过最初的镇压之力,又有崇日护持,就算受了些伤,也当能很快痊愈才对啊,这是又出了什么意外了? 一旁的崇日自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里不止被一种强大的镇压之力封禁,还时刻有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气息,东荒来人不可能在这个地方生存太久,我若不是天赋异禀,也早就和他们一起死了。” 话说的隐晦,陈安却是恍然,他早分析过,当初的情况应是血月刀斩入渊海,自身的煞气与渊海的魔气相融,成为了魔煞之气。可魔煞之气的比例在东荒和这方世界各有不同。 东荒的魔煞之气中魔气的浓度高,而在这方世界里煞气才是主流。这就导致了东荒适应了魔气体质的人,到了这里受浓郁的煞气牵引,体内好不容易建立的平衡属性瞬间被打破,算是一种另类的水土不服。 怪不得这么多人都死了,陈安本以为,如此多的人进入这里总有几个能够撑过镇压之力,以及没落入妖魔手中的人吧,怎么到这里后,发现一个都不见,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毕竟有同路之谊,陈安想了想还是关切地问了一句:“那笙箩姑娘现在?” “我暂时帮她镇压了体内沸腾的煞气,她一时半刻还不会有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当年是有幸遇到师父,帮我镇压煞气,再加上本就体质特殊,才勉强活了下来,即便如此也是直到炼煞凝罡成功,才摆脱虚弱的命运。”崇日先是回答了一句,接着转而问道:“倒是你,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陈安尴尬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告诉对方,自己是大能命定拔血刀的人,当然不会有事了。 于是只能岔开话题问道:“除了笙萝姑娘外,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崇日也只是试探一句,见他没接话也就不再追问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此时听了陈安的问题却是面色一暗,看向笙萝沉声道:“我只找到笙萝。” 一旁的笙箩也黯然开口道:“元晋使用了一种秘术救下了我,可他自己却至于风階大哥,他没有撑住,异化成了妖魔。其他人的命运丝线在我这里也都断了,只在最后看到的景象里确定,你,姜灵,墨都族长还活着。” …… 洌湖岛,高崖上。 格瑞丝不停地用水系术法切割着岩石,若是法力枯竭,就清理碎石,直到实在撑不住了,才跃下高崖来到傅恒身边,边休息,边给他喂食淡水和鱼肉。 看着近在咫尺,携裹着闪电缓缓逼近的浓雾气,傅恒默默估算着距离,看到格瑞丝下来,开口对她说:“你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往岛外方向跑。” 格瑞丝认真地看着他道:“上面还有四块巨岩,我一定能把它们全部搬开。” 傅恒苦笑,看着格瑞丝原本靓丽的容颜变得如此黯淡,眼眸中透着深深的疲惫,他心中生疼。可是也没有办法,之前的无数次劝退,都以失败而告终,格瑞丝的回答永远是那句话,我一定可以把你救出来。 到如今他已经完全放弃了,算是默认的小鲛女的心意,刚刚的说辞却是另有打算。 闻听格瑞丝依旧坚定不移的话语,心中欣慰之余,还是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道:“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只是看那灰雾的来势,明日正午就会抵达,以你的速度肯定是不可能将上面那三块岩石搬开的。” “我可以的,”格瑞丝倔强的打断道:“灰雾不是黑潮,一般情况下,黑潮会在灰雾来后的三天降临,我们起码还有三天的时间。” 到了现在,她对自己的坚持已经不再是性格中的坚持和倔强了,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情愫,具体是什么她说不出来,只感觉若是傅恒死了,似乎就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会永远的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所以哪怕再是徒劳,再是冒险,她都想将那个东西紧紧抓住,不放手。 “你听我说完。”傅恒笑的很温柔:“虽然我不知道真正的黑潮是什么,但以那个雾气的来势,到达这里的时候将会有一股冲击波,能对这些平放的岩石造成一定程度的震动,也就是说不需要你再去搬动岩石,我也能借助这股震动之力脱身出来。只是我出来时,必然山崩地裂,岩石拋飞,所以要你离开这里远一点,免得被砸到。” 格瑞丝好看的眉毛微蹙,怀疑地道:“真的吗?你真的能够借助那股力量脱身而出?” 傅恒心中苦笑,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不过却把成功的几率夸大了,而且是夸大了无数倍。事实上,他只有那转瞬即逝的一点机会而已,若是不能把握住冲击而来的雾气吹起岩石的那一刹那,与之同时发力,那么他将死的凄惨无比。 不过对小鲛女当然不能这么说,他的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要多认真有多认真:“当然是真的,对我自己的性命难道还不重视吗?” “好,我相信你。” 格瑞丝看了他良久,实在没有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任何破绽,这才点头答应道。 一晚上,格瑞丝都在傅恒的指挥下收拾一些食物和kě rán wu。 黑潮之中食物难寻,而火焰可以驱散一片区域的黑潮,保证人的安全,他们先前想到可能会陷入黑潮之中,已经囤积了一部分,现在是要将之收拢,打包带走。 第三百九十六章 黑潮来袭 第二日一早,傅恒就打发格瑞丝走了。 他原本温柔的神情,变的坚毅起来。 也不算全是欺骗小鲛女的,他的确不想死,被格瑞丝唤起求生yu wàng的他,发现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他是要回去,回去重振家族,回去向那个人复仇。 所以他还不能死,尽管没什么信心,但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下来。 与他所计算的相差不大,快到正午时,雾气果然来到了眼前。 只是那股声势比他预料的还要强大的多,毕竟只是远观目测,并不能准确。 傅恒对此却不惊反喜。 他本还害怕,这雾气掀不起四块岩石的重量,当然希望其是越强力越好。 雾气推进的速度比肉眼看起来的快得多,之前的缓慢不过是因为距离太远了。现在到了傅恒的眼前,那股恐怖的速度带起的风压,还未至就已经吹的傅恒鬓角乱飞,身躯摇曳。 他连忙稳住身体,真意法理绕过扭曲的力量在他身边显现,他全身都开始渐渐变暗。 这是他最近领悟出有关无光之剑的奥义。 无光之剑,不止是快到没影,最主要的还是不可名状之沉重,沉重到能连光都吸纳。 一时之间,头顶脚下的岩石都似有粉碎的迹象,在绝对沉重之物面前,空间都隐隐开始塌陷,万物都将被其摄住,区区狂风又怎能奈何的了如此沉重之物。 “轰。” 灰雾终至,撞在岩石之上,几欲将之完全撕碎。 傅恒手中一轻,连忙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先前积攒的力量一体爆发,同时轰在岩石底部,真的如同山岳大小的岩石堆被这两股力量的集合掀飞半空。 他趁势而起,身形如闪电一般自岩石雨中窜出。可这还不算完,拋飞半空的岩石堆达到最高点,轰然落下,狠狠的砸在地面,顿时四分五裂bào zhà开来,无数飞沙走石四射,比之攻城劲弩还要强悍。 傅恒一直就攒着这口气,神念四散,小心地躲避着那些射来飞石的轨迹。 只是在躲避中,他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双目猛然一睁。 顿时再也顾不得行动轨迹上飞来的利石,哪怕被两块碎石砸的肩膀一片血肉模糊,也硬生生转折方向,向着岛屿的某一处落去,一把抓起那里倒在地上的娇弱身躯,才再次向远处跑去。 良久,岛屿恢复了宁静,雾气弥漫了一域。 傅恒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将格瑞丝放下,小心的检查起她的伤势,只见她左肩处有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血洞,竟是被一块碎石完全贯穿。那凄惨的样子看得他疼惜不已,连忙为其止血疗伤,口中则怜惜地责备道:“不是叫你走远点吗?你为什么不听话。” 剧烈的疼痛,和长久以来积累的疲惫,让小鲛女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只是在朦胧中听到傅恒的话语,虚弱地笑道:“我害怕你骗我,所以躲在不远处观望,还可以及时回来救你。真好,你终于脱困了。” 傅恒听得心都要碎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受伤的双手不要抖动,如穿花蝴蝶一般,迅速细致地挑出格瑞丝伤口中的碎石,在现有的条件下,谨慎地将之包扎好。看着其沉沉睡去,才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势。 将一切处理妥当,傅恒也疲惫到不行,月余以来昼夜不息的抬举巨岩,以及刚刚的受伤,使得他不比格瑞丝轻松多少,于是也在小鲛女身边躺下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傅恒猛然醒来,连忙看向身边,只见小鲛女依旧安静的睡在旁边才安下心来。 坐起身缓了一会,才想起其他,把散落在周围的食物和燃火之物收拢一下,不过却没得到多少。刚才的bào zhà把所有东西都给冲乱了。 在五步开外景物不见的浓雾之中,他也不敢留下格瑞丝一个人,自己跑远寻找。于是只能回到小鲛女身边安坐下来,一边修炼养伤,一边守护着她。 没过多久,小鲛女也嘤咛一声醒转了过来,而她醒来的反应与先前的傅恒如初一辙,都是惊坐而起,四顾寻找,见到傅恒安全地坐于身边,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她这个样子,看的傅恒心中温暖,柔声道:“放心吧,我没事,你的伤怎么样?” “我的伤?”小鲛女先是一脸疑惑,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袭击了她的大脑,肩膀上的抽痛,让她本就白皙的面颊更加的苍白没有血色。 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傅恒只能给她简单的止血包扎,即便想做更多,也无计可施。 “很疼吗?” 这是一句废话,肩膀被戳个透明窟窿,怎么可能不疼。但这却是无能为力的傅恒所仅能做的,想要用这关切之语,来稍稍分散格瑞丝的注意力。 小鲛女依旧很坚强,适应了最初的剧痛后,咬牙强忍着后续潮水般的疼痛感,给了傅恒一个安心的笑容道:“还好。” 傅恒心如刀绞,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这番突兀的情感表达,让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小鲛女呆愣住了,大眼睛呆萌地瞪着,一眨不眨。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半羞涩一半不知所措地缩在傅恒怀中,一时间好像伤口都不是那么疼了。 只是这温馨旖旎的气氛却并未持续太久,格瑞丝突然惊呼了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傅恒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我把食物和火油都丢了。” 小鲛女一脸自责,傅恒听后却怜惜一笑道:“没事,我已经捡回来一部分了”。他微侧身体,让小鲛女能看的他身后的物资,才接着道:“剩下的东西也散落不远,等一会我们一起去把它们都捡回来,有这些食物和火油,相信只是我们两的话,绝对能够走出大冰川地域了。” 格瑞丝面上的紧张之色稍消,可却依然坚持道:“我们现在就把它们捡回来吧,灰雾已至,黑潮随时会到,早一点找到足够的食物和燃油,早一点离开,就多安全一分。” 拗不过她,傅恒只得道:“好好好,那你再坐着歇会,我现在就去寻找,把东西都找到就立刻离开。” 格瑞丝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答应,却忽然看见雾气中有丝丝缕缕的丝带状黑色烟气飘来,她面上神色陡然僵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将要离去的傅恒惊恐地道:“不,不要去找了,快走,现在就走,黑潮来了,黑潮已经来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仙山秘闻 紫霄剑宗,g x殿中。 陈安面色有些怪异,“墨都”那老小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若为真那他对这里如此清楚必然不会有事,若为假,那真的肯定还在钜木城中活的好好的。至于姜灵竟然没死,确实有些奇怪,当是有什么奇遇。 崇日插言道:“就算一时没死,也难以挨过接下来的煞气侵染,之后的事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我还是直接与君统领讲讲现在的情况吧。” 笙箩面色有些黯然,没有再插言。 陈安则立刻正色起来,他愿意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从崇日这里获悉一些事情。现在对方主动愿意讲,他自然也愿意认真听。 只见崇日双眼微眯,状似回忆道:“你应该已经从师父那里了解到了仙山的一些事情吧?” 从陈安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你和阿萝一般刚刚来此,想来也不会有太多发现,还是从头开始讲起吧。” “自从伤势痊愈之后,我就一直在寻找这个世界不同寻常的地方,纵观历史及一切典籍,所有的一切线索都指向仙山,所以很可能仙山就是我们要寻找的根源。” 陈安心道果然,在这方世界中,仙山的存在,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的事情,估计是个人都会先去想方设法将之排除了,才会去寻找其他密地。 陈安从来就没有自大的以为只有自己能发现问题,也没有如一般的东荒人和大乾人那样鄙视神裔。 其实神裔相对于人类来说并不笨,只是长久以来的生存环境使得人类更习惯用团体的力量去解决问题,由是建立复杂的社会制度把所有人的力量集合起来,拧成一股,而无往不利。 神裔也协作,但靠的却不是社会制度,而是个人魅力,他们天生强大因此崇尚个人英雄主义,这就有明显的弱点可循,往往只要干掉他们领头的英雄就能干掉他们一个部族。 所以人类向来不把神裔放在眼中,可以说这其实是一种制度的落后,性格决定命运的体现。 不过这一点陈安却没有在崇日身上看到,他更像人类一样愿意分享,愿意寻求盟友,愿意像一个合作者那样,而不是自居为领导者,就像他现在所做的一样。 “仙山只出现过一次,就再次隐世,门中典籍多有隐晦,很多事情语焉不详,并不能让人窥见全貌,只知道在那里有六位仙尊,他们也是当年六大门派道路的鼻祖,他们传下gong fǎ、开启修炼之途,引导世人对抗妖魔,是传说中的先驱。但是据我分析,事实却不尽于此。从历代祖师的手记中分析,他们应该是在守护或镇守某样东西。” 陈安神色一动:“能确定是什么东西吗?” 崇日眼神一凝,沉声道:“我怀疑就是当年那柄斩入渊海的血月刀。” “那你的意思是,这方世界就是曾经的渊海?而血月刀就是一切的根源?” 这一点也正是陈安的判断,却没想到能在崇日这里得到证实。 崇日肯定道:“对!” 陈安面色古怪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尝试着找到仙山,拔出血刀,彻底解决这一切的一切?” 崇日目光一暗,道:“找不到,我完全从典籍中查阅不到仙山的半点踪迹,它就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完全计算不到,预言不出任何的轨迹。而且就算找到了,可能也没有用。” 陈安眉头一拧,奇怪道:“为什么?” 崇日俊美异常的脸上,首次露出苦笑之色:“因为师父曾经告诉过我,那六位仙尊的修为都是元神。” 陈安瞳孔猛然一缩。 能称元神者,唯有天仙大能! 六个天仙大能?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自从大将军王乱世以来,天仙凋零,大能隐世,世间进入末法时代,唯有武道昌盛。 西域仙门敢向中央王朝叫板的全盛时期也不过只有八位元神真仙,这破落的东海仙门何德何能可以供养六位元神大能?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崇日,不是紫霄剑宗这传承自仙山的古老势力代宗主,陈安一定喷他一脸。可现在看来这个消息的可信度达到八九成。 但怎么可能?这个不是个轻松惬意的任务吗?这不是大能布局让自己走个过场吗? 怎么还会在最后关卡处设计这么一个几乎不可能解决的难题? 现在的他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强,强大到几乎可以与天仙大能比肩,但也最多只是能与对方拆解个几招而已,正面对上一位天仙大能可能的下场依旧是惨不忍睹,更别提那是六位。 不过,自己好像未必要与之敌对啊。 经过最初听到消息的冲击,陈安渐渐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的任务是拔血刀,可不是和六个天仙大能死磕,这看似无解的关卡,未必不可绕过。 这定下神来,他旋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崇日为什么要上杆子告诉自己这些,由己及人,他觉得要是换了自己,就算想要寻找盟友,也一定会从中摄取足够的好处才会吐口,断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将所掌握的情报分享与人。 于是他便直接问道:“不知阁下与我说这许多,用意何为?” 崇日一怔,诧异地看向笙箩。 后者露出一丝苦笑,对陈安道:“君统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东荒异变的根源,解决它以拯救东荒万民吗?崇日前辈在此的目的自然亦是如此。” 陈安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他都忘了大家还是个团队。这主要是他乃大乾流放之人,在东荒并没有太多的代入感,就算看到一些凄惨的景象也是以旁观者的态度去看待问题的。 而且血月的引导,“墨都”的出现,这些都不能算是大能暗中布子了,简直就是明着插手。让自己一直感觉自己就是在孤身前行,却不曾想,在某些事情上还有同伴。 因此为消除对面两人的疑虑,他连忙代入“君统领”的身份中,掩饰地道:“呃,我只是觉得崇日前辈对在下寄予厚望很是奇怪,才有此一问。相信我,解决东荒异变之源,以救万民的心,我是与二位一样的。” 第三百九十八章 九死不悔 陈安解释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言,一者是怕越描越黑,二者则是因为本身十二连城之人对拯救东荒万民的心,也并不热忱。无数年的绝望早就消磨干净了他们的热情。在此类事情上面向来都是出工不出力的,如此表现却是歪打正着的恰如其分。 笙箩的目光还是有些奇怪,崇日却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语气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古井无波道:“君统领拳拳之心,在下甚为感动,至于为何会对你寄予厚望,那当然是因为你的与众不同。” “我的与众不同?”陈安先是一怔,接着不由苦笑。 他确实是有些,不,是十分的与众不同,首先就是来到这方世界后没有受一点伤;其次实力不降反升;还有就是这里浓郁的煞气氛围对他没有半点妨害,这一切怎能不让注意到他的人感觉到奇怪。 崇日继续道:“我虽然天赋异禀,但初来这方世界的时候,还是受了很重的伤,养了很久才能下地,最后付出了神通被废大半的代价,才能自如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阿箩现在这个样子,也能说明很多事情。可唯有你……” 他没有说下去,意思却已经不言而喻。 陈安再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这么一说,我确实是有些特殊。” 崇日面色诚恳地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并没有窥探你私密事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是最有希望拯救东荒万民的人,所以才会将一切所知俱都相告。” 崇日往前迈了一步,语气中没有丝毫的嘲讽,而是一片郑重:“也许在你人族眼光看来,轻易得到的东西未必可靠,但我三目神族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恕清罪过,为了摆脱诅咒,为了摆脱族人日渐凋敝的困境,为了摆脱种族将要消亡的恐怖。” 崇日再次往前走了一步,直至陈安身前,直视他的的双眼,似乎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高大的身材形成极致的压迫力,就算以陈安在这个世界上近乎巅峰的修为,也有一瞬喘不过气的错觉。 “我就在此放言,若你愿全力解救东荒万民,我崇日必倾尽全力相随,鼎立相助,纵粉身碎骨,亦九死未悔。” 陈安稍退了半步,以缓解来自崇日的压力,不过他心中却无被逼退的屈辱,而是感到深深的震撼,来自崇日人性的震撼。这可能也是代表着东荒所有的神裔和异人的毕生追求和万世夙愿。 在初至东荒时,他还觉得神裔和异人天生超凡,过的会比人族滋润,可当他成为了“君统领”后,涉足十二连城高层,才明白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神裔和异人的情况。 他们的生产能力本身就不如人族强,物资极大匮乏,根本不能支持人口的增长;而且人族只要不往高品阶晋升,异化的风险会极大的降低,而神裔和异人天生神通,就算不想晋升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强,当然同时伴随的还有异化的风险增大。 所以他们的族人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战斗和非战斗减员,甚至有好几个经历了万古的族群都已然消亡在了岁月之中。 在这种背景下,崇日放此豪言,陈安怎能不信。既然相信,那自然就会被其甘愿牺牲的精神所震撼。 “崇日前辈言重了,解决东荒异化根源,拯救万民,本就是我等此行的目的,君某自是义不容辞,不知前辈想要在下怎么配合?” 陈安姿态摆的很低,反正也是要去拔血刀的,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崇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从陈安的表情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下不由一叹,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族寿命短暂,几代人的时间就能忘记一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事情,指望他们与自己等人一般根本不可能。 不过崇日也非族中的顽固守旧派,就幼稚地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和自己的想法一样。他深知依照人族一贯以来的表现,虽不积极,却也相当配合,这已经很不错了,真心不能要求太高。 便坦言道:“那六位元神真仙的真实目的其实并不未人所知,他们到底是在守卫血月刀,还是在解决血月刀遗害,都未可知,是敌是友还不可确认,因此我们首先要确定仙山的所在,才能决定之后的行止。” 话题又绕了回来,陈安面色有些古怪:“崇日前辈刚刚不是说仙山无法被找到吗?” 他想了想还是暂时隐瞒了古道的事情,准备先看看崇日怎么说。 “按照常规的方法确实不能找到仙山,但是却可以走点捷径。” “哦?什么捷径?” 陈安真心有些好奇,就听崇日语气渐转低沉地道:“我们找不到,不代表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只要跟着能找到仙山的人身后,自然可以到达仙山的所在。” 陈安好奇追问道:“那谁是能找到仙山的人呢?” “妖魔。” 只有两个字,崇日却说的铿锵有力,让陈安觉得一阵违和,但转瞬之间他心中却是一动,似是明白了什么,不由继续问道:“妖魔怎么会和仙山扯上了关系?” 崇日极有耐心地娓娓道来:“这方世界的妖魔秉承煞气而生,其实都是血月刀遗留的产物,在他们的传说中,圣山中有圣祖,只要恭迎圣祖降临大地,必然使圣族威压寰宇,一统天下。我与师尊研究许久,发现他们所言的圣山就是我们所说的仙山,圣山中的圣祖很可能指的就是血月刀本尊。” “那你的想法是?” “放妖魔入境,让他们去寻找他们的圣山,我们尾随其后。” 崇日对此直言不讳,却让陈安听的暗自咋舌,这崇日刚刚还表现了一副为了生民,宁愿牺牲自我的样子,现在说出了这等丧尽天良的计划,不过似乎也无法指责他,他只是为了自己的族人的生计,对这方世界的人类可没有丝毫的怜惜。甚至别说是他,就十二连城的来人可能也不会把这方世界的人当成同族。 “道门的职责是守护这片地域吧?” 尽管明知道如此,陈安的语气还是略有些嘲讽,刚刚被对方的人性光辉逼退一步,他心中不是没有气,只是对方占据道德高地,他不好说什么,现在算是小小的报复。 “师父已经死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红衣之用 秋尘老道死了,崇日自然而然就成为紫霄剑宗的正式宗主,整个道门的执牛耳者,在边境应对妖魔的布防上稍做手脚,就能造成妖魔入侵的既定事实。 甚至以陈安的腹黑还不自觉地展开联想:老道让崇日做代宗主,老道去灵吉山除妖,老道惹出红衣陨落在灵吉山上,老道最终正式传位于崇日,这么一系列事情的发生,难保没有一个幕后黑手在后面推动,这个幕后黑手又有多大概率是崇日本人呢? 而灵吉山这个伏笔在前,崇日似乎早就知道些什么。 陈安心中一动,有心又再试探了一下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放妖魔入境容易,怎么才不会反受其害?要知道,妖魔可不受羁縻,让他们按照你的心意行动可不容易,难道要舍下一切,等生灵涂炭了,再寻仙山?” 崇日目光陡然一凝,直视向陈安,身后的红衣道:“那就要靠她了。” 果然,他果然早就知道红衣的身份。 陈安对崇日看穿红衣的身份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先前的妙有法力毕竟差了些,又心忧师父的死和妖魔的入侵,所以他没发现红衣的异常在情理之中,可崇日不同,他的实力之强犹盛秋尘老道,且三目神通就算被废大半,起码还有个阴阳眼的效用,必然不会察觉不到红衣的特殊。 但若对方不是现在看穿的,而是早就知道呢? 从红衣跟着自己走进殿中后,他好像半点惊讶之色也无,细思极恐,这老小子果然够狠,够无耻啊,差点被他那副甘愿牺牲的大义凛然样子给骗了。 不过心中虽是吐槽,实际上陈安并不觉得崇日有哪里不对,所谓的救万民,要看对那人而言万民的真实定义,一味的假道学不过是妇人之仁乃至资敌罢了,智者不取。崇日此举反而很合他的脾胃。 于是问道:“你想怎么做?” “具体怎么做需要看你对她的掌控。” 崇日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红衣,看得后者颇不自在,有心想要给对面那个看起来很美味的家伙一个教训,却见身前的陈安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顿时恐惧不已,不敢造次。 陈安莞尔一笑,将怀中紫灵玉和紫霄真法抛给崇日,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话。 “我明白了,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局面,到那时我会再来找你。” “不送。” 陈安给出了承诺,崇日自不会再留他。 笙箩看着陈安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了救一个族群,使另一个族群生灵涂炭,这真的是自己一直追求的事情吗,可若不如此,自己的族人终将消亡,那更非自己所愿,一时心境纠结到无以复加,只能胡乱出言问道:“崇日前辈,君统领这个人可靠吗?” 问出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答案,她既希望崇日回答不可靠,那意味着大家不用背上荼毒生灵的罪恶,她又希望崇日回答可靠,那意味着自己的族人有被救赎的希望。问出这个问题不过是为了短暂逃避,不愿面对罢了。 只是她本以为不会回答的崇日,竟然真残忍地给出了答案:“可靠。” “十二连城对这件事虽不积极,但从未使过绊子,向来都是配合,因为这本身也是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 丝带状的黑色烟雾猛然膨胀,在灰雾之中如浓墨入水,瞬间侵染了一片,不过眨眼gong fǎ,灰蒙蒙的周围就变得一片漆黑,瞬间把傅恒和格瑞丝全都吞噬了进去。 呼啦。 一捧火光在黑暗中燃起,照亮了一域,照见了格瑞丝惨白的小脸。 傅恒的身影从火把之后闪了出来,关切地看向格瑞丝道:“你没事吧?” 火光明亮,格瑞丝心中也颇温暖,被傅恒这么认真地看着,更有一股羞意上涌,促使着她低下头去。只是这一低头,却发现了傅恒问这句话的原因。原来他不是莫名关切,而有的放矢。 一道泛着黑气的狰狞伤口不知何时出现在傅恒持拿火把的手臂上,从手腕到肘尖。 “冥鬼,是冥鬼,怎么会这么快?怎么可能这么快?”格瑞丝满脸惊惧,不停地自语着。 “冥鬼?那是什么?” 刚刚黑潮突然爆发时,还好他动作够快,虽不及找出火石,却以劲力摩擦点火,手边就是先前遵照小鲛女吩咐收集的点火之物却也方便。只是在他找到火把点火时,忽有一道急速而至的虚影划过,若不是他反应迅速躲闪够快,整条手臂都有可能被卸下来。因此在亮光出现后,他第一时间去询问小鲛女的情况怎样。 至于那虚影,当他点燃火把,神念蔓延出去寻找时,却再也无踪,根本感受不到。 对于“冥鬼”这个概念他是真不知道,黑潮这个名词也还是在格瑞丝的口中第一次得知。 且这几日只想着怎么才能脱困,有关黑潮的话题却是没怎么特意谈起,傅恒到现在也只是知道黑潮乃是波及整个大冰川地域的一次天灾,而这天灾的成因却涉及到迷境。 迷境对于整个东荒都是一处神秘的所在,它似活物一般有周期性变动,而每一次变动就是一次灾难的衍生,在东荒中部表现为血妖潮,在大冰川等地域则表现为黑潮。 “冥鬼是黑潮中的一种妖魔,相当可怕,不可察觉,却时刻窥伺在我们身边,等待黑暗将我们的精力消磨干净就会一扑而上,将我们全都撕碎。” 格瑞丝小脸一片惊恐之色,用讲童话故事的口吻陈述着,与现在身处的环境显得相当违和,很显然,她小时候一定被家里大人用这些故事恐吓过。 不过傅恒却没有笑的意思,反而一脸凝重,黑暗本身就有使人越来越虚弱的能力,还有这些个家伙在旁窥伺,简直是雪上加霜。 傅恒一边满心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一边开口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对付它们吗?” 格瑞丝摇了摇头:“没有,他们隐身黑暗之中,就不可被察觉,且身体免疫绝大多数攻击,想伤到他们都很难。” 傅恒咬了咬牙,头皮有些发麻,倒不是因为格瑞丝的讲述,而是那种似有似无的窥视目光,越来越多怕不是有十来股,而且越来越多。 第四百章 无尽黑暗 一只小手忽地攀上傅恒的大手,他感受着其中的温暖,心中微定,耳畔随即响起小鲛女轻柔的声音道:“不用这么紧张,它们也有弱点,那就是极度畏光,所以只要有火光在,它们就绝对不会攻击我们。” “这就是你坚持要收集燃火之物,不惜为此放弃其他物资的原因?” 傅恒好奇的问了一句,心中已然放下了紧绷的那根弦。 “是的,唯有光亮可以短暂驱散黑潮以及黑潮之中的冥鬼。” 两手交握,格瑞丝的情绪也渐渐安定下来,目现回忆之色地道:“族中一直有关于黑潮的传说,却没人能说清楚它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它来自于迷境,每隔一段时间,或几年,或几十年,必然爆发一次。这时族中的先知祭祀就会带着我们迁徙上岸,往内陆湖泊而去。盖因海中是无法点火的,靠近海边的岸上,不止潮气重,难以燃火,而且还靠近黑潮的爆发地,火焰燃烧的速度会更快。” 听到这,傅恒下意识的看向插在一旁的火把,只见其果然烧的很快,而释放的火焰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烈明亮。 “黑潮本身就有侵蚀人体的力量,黑潮中的冥鬼更是凶残,所以没有携带燃火之物落入黑潮中会相当凄惨,总之,我从未听说过,陷入黑潮中还能活着走出的人。” 傅恒眼睛一亮,根本没去注意她的后半句话,而是问道:“那反之时不时只要有燃火之物就不会有事。” 格瑞丝歪着脑袋想了想,便很肯定地点头道:“是的,大祭司告诉过我们,只要有火焰有光亮的地方,黑潮就不会侵染。只要有足够的燃火之物,在原地一直呆到黑潮退去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如此,我再去周围转转,把刚才掉落的燃火物品,再收拢一下。” 傅恒说着就要站起再点起一根火把向远处查探,却被格瑞丝的小手一把抓住,他不由奇怪的转首看着小鲛女,不知其是何用意。 格瑞丝小脸憋的通红,急声道:“没用的,黑潮之中方向难辨,你几乎不可能找到丢失的东西,而且,而且你若是就这么走了,我们很大概率不再会相遇。” 傅恒一怔,还有这个说法,刚才却是自己冒失了。 他想了想道:“事在人为,没找过怎么知道找不到。这样吧,为了不分开,我们一起去找,再一起离开,你还能动吗?” “嗯,”格瑞丝肯定的点了点头,觉得傅恒说得对,只听说几乎找不到,又不是一定,没去找过又怎么能知道,于是便也费力站起,准备与傅恒一起走一趟。 接下来两人举着火把,带上物资,互相搀扶着在周围走了一圈,果然一无所获。 格瑞丝沮丧道:“都怪我,若不是我不相信你,也不会遇到这种意外。” 傅恒爱怜地摸摸她海草一般顺滑的蔚蓝色头发,轻声安慰道:“并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我,若一定要怪,就怪我错信了人。” “错信了人?” 小鲛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好奇问道。 傅恒不像让尔虞我诈污染了格瑞丝纯净的心灵,避而不谈道:“不说这个,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格瑞丝认同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小心地辨认着方向,向岛外而去。 …… 陈安一路走下紫霄剑宗,都没遇到个人,不知道是得了崇日的吩咐,还是都外出云游了。 他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之后行止。 崇日的话可以相信,或者说陈安相信的是神裔这近万年来的坚持,也就是说可以配合他做一些事情。 当然,他有古道这条路走,终究能走到血月刀面前,但多一条退路,多一点把握也未尝不好。 况且,古道这条路到底正不正确还有待验证。 “走到古道尽头,自然知道一切。”这句话是“墨都”说的,而这个“墨都”的身份是真是假,还在两可之间,古道这条路又怎么能确定正确呢。万一那个家伙只是想让自己去看看海呢。 当然,这是玩笑话,可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毕竟按照陈安自己的猜测,是有两方大能在互为博弈,万一这个猜测是真的,“墨都”不是大将军王指使来的,而是另外的人,那那个另外的人的目的还会是让自己拔出血刀吗?会不会设置个陷阱让自己钻? 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给自己留条退路总归没错。 且退一万步讲,古道的途径是真的,一路都很安全,那仙山上或是血月刀旁,驻守的强者该怎么应对呢?以妖魔为炮灰,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因此配合崇日,怎么想都是利大于弊,那么何乐而不为。 只是该怎么配合?如何让红衣引妖魔入中原? 如此想着,他满脸怪异地看向身后的红衣,后者被他看的惊惧不已,头低的脑壳都快砸到脚背上,极力地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陈安笑眯眯地道:“别怕,其实是有件事情要你去做,我记得上次那个谁不是找你领导他们吗?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只要你……” 说到这,陈安微微一顿,瞥了依旧瑟瑟发抖的红衣一眼,眉头紧皱,给了体内血煞阴罡一道信息,随即红衣眉间的“朱砂痣”猛然亮了起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红衣大惊失色,膝盖一弯就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同时口齿不清地求饶道:“不要,饶了我,我去,我愿意去,一定将他们带到主公的瓮中去。” “哼,”陈安冷哼一声,这家伙真是个贱骨头,不发威还当自己是良善。 “连瓮都会,果然是在装疯卖傻,再有下次,定让你想死都难。” 看着在面前瘫软如泥的红衣,陈安不耐烦的挥手道:“快滚吧,把人带进来,说不定我一高兴,还能放你自由。” 红衣眼睛一亮,尽管陈安没有半点信用可言,但总归是个盼头,因此她动作相当利索地转身向着某个方向就消失在眼前。 看着离去的红衣,陈安笑的意味不明,刚刚那句话当然只是空头支票,就算他一时大发慈悲再加守信,真的解除红衣体内血煞阴罡的掣肘,但作为血月刀的衍生出的刀奴,只要自己拔刀成功,她又怎么跑的了,原来妖魔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第四百零一章 午夜马车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范老哥,我就送到这里了。” 古月酒楼前,卢员外腆着肚子对着面前老友拱手作揖道。 “告辞。” “告辞。” 对面老友也回了他一揖,便转身登上马车离去。 他身边的小厮,看着自家老爷凝望离去的马车久久不动,不由感叹地道:“老爷和范老爷关系真好,每月都要到着全城最贵酒楼中,宴请款待他一番……” “好个屁,要不是家里生意还要仰仗对方背后的家族,我惜得理会这个破落户,每月都要让老子出一次血,这特么的狗东西。” 卢员外瞪着绿豆小眼,转身给了小厮一脚:“还有你,养不活络的玩意,还不去给老爷备车,老爷我还等着去迎春坊寻幽探秘消消火呢。” 小厮委屈的挨了一脚,道:“咱家车辕坏了,一时过不来。” “草,怎么早不检修,让老爷我在这大冷天等你?” “老刘头上次驾的车,他,他可能当时忘了吧,那我们现在怎么般?” 卢员外反手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把这瘦弱的小厮打的一个趔趄:“特么的,站这发什么癔症?当然是现在立刻给老爷去修了,难道要老爷走回去?” “是,是……”小厮忙不迭是地向酒楼后院马棚跑去。 小厮立刻后,卢员外搓着手,感觉这天虽开春了,但外面还是有些冷。 正想着是不是回酒楼中等一等,却见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一胖大的车夫跳下车来冲他点头哈腰地道:“这位老爷要用车吗?” 卢员外眉头一皱,这来历不明的车谁敢坐,这年岁世道可不太平。 他本不想理会,只是一扭头发现,古月酒楼已经打烊了,红漆大门都关上了。 一股邪火不由冒起,这姓范的狗东西竟然造这么晚,老爷我这是回不去了。 寒风摇曳着酒楼门口的大红灯笼,街面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让人感觉有些瘆的慌。 “李东,李东?”卢员外冲酒楼后院喊了两嗓子,却一点回应都没,让他不禁暗骂:“这没用的狗东西。” 转过头来又打量起那车夫,光线较暗看不清具体长相,却能看见其一脸殷勤的样子,不由迟疑地道:“去迎春坊怎么走?” 车夫一喜,伸出一只白皙肥胖的手道:“五个子。” 这车把式保养的倒不错,卢员外看着对方的手,心中想着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干脆先走了算了,明日再让李东那个王八蛋把车驾回来,便道:“行,这就走吧。” “好嘞。” 车夫连忙将卢员外引入车内,放下布帘,然后自己驾着车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卢员外一上车,顿时感觉暖和不少,心下稍安,吃饱喝足后的困劲就止不住地往上蹿,头一歪竟直接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揉着蒜头鼻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车里,不对啊,就两条街的路,怎么走了这么久,那货不是想讹钱吧。 “喂,到了没有啊?” 他语气不善的喊了一嗓子,却没得到回应,不由火气升腾,一把掀开帘子,这才发现车竟然已经停了,车夫却不见踪影。 转头四顾,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能借着马车上的马灯看清脚下一片地域。 他跳下车来,想绕到车后,看看那家伙是不是在车后放水,却一脚绊倒在不知道什么东西上。 费力的爬了起来,卢员外感觉自己邪火都要冒出来了,转身就要去找到底什么东西绊的自己,不把那玩意拆零碎了,不足以泄他满腔愤慨。可一转头却发现一块墓碑醒目地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看到这邪异的玩意,他火气瞬间降了大半,仔细看去,只见碑上写着:卢公讳毅之墓。 卢毅?竟和自己同名。 死于盛泰七年二月初十?那不就是今天,竟还是一座新坟。 “你在找我吗?” 卢员外还在算着日子,冷不丁的背后一道幽幽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转过身来,发现竟是刚刚不知道跑哪去的车夫,心中邪火不由又蹿了出来,破口骂道:“你特么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老子在这等你多久?车费你是别想了。你……” 这时车夫抬起头来,卢员外接着马灯的微光,终于看清了车夫的长相,接下来的骂声不由噎了回去。只见对方虽穿着粗布衣服,却有着极为富态的身躯,蒜头鼻,绿豆眼,白皙的皮肤,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这…… 这不就是自己吗? “你,你的脸,我,我……” 车夫顶着卢员外的脸分外诡异,他邪异地笑着,并一步一步的向卢员外走来:“是啊,我不就是你么,现在到家了,快安歇吧。” “你,你,别过来。” 卢员外惊恐的腿脚发软,但还是艰难地后退着,突然脚下一空,他栽倒在一个坑中,这里就是刚刚的坟,一个空坟,就像是在静待主人的到来。 在卢员外掉下去时的同时,坟周围的泥土如同活过来一般,不断的攀上他的身体,拉扯着他永坠沉沦。 蠕动的泥土,一点点地将卢员外胖大的身躯吞噬,直至合拢,完成合坟的步骤。 鼓起的坟包一开始还不时地动一下,只是幅度却越来越小,最终归于沉寂。 坟包周围马车和车夫早已不见了踪迹,唯有墓碑上的死亡日期鲜红如血。 …… 范瑞悠悠醒来,刚刚在古月酒楼中喝的太多了,有些微醺,竟在马车上就睡了过去,如今醒来,第一时间就赶紧摸了一把怀中,刚刚那姓卢的揣给自己好处还在,心中不由略微安定。 这才打量起四周,竟发现自己还在车中,不过车好像已经停下了。 他探身掀开帘子,发现车夫不在驾车的位子上,而周围一片漆黑。 娘的,不是告诉他去前桥街吗?这是哪? “叮当当……啊!” 范瑞跳下车,本想看看周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却是脚一崴,不知道踩在了什么上面,还叮叮铛铛地滚出去老远。如此漆黑寂静的深夜,如此清脆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瘆人。 范瑞稳住身形,忍着疼,定睛去看,却见是个古铜色的香炉,而原本香炉的位置则是一座供台,供台后是一座墓碑,碑上红漆如血,写着:范公讳瑞之墓,死于盛泰七年二月初十。 特么的,这是谁给老子开的玩笑。 “你是在找我吗?” 这突兀的深夜,突兀的声音,吓的范瑞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连忙转过身来,正看到刚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车夫。 车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第四百零二章 灵异怪谈 尹香院后院中吴老六把最后一根红柱刷上漆后,就下了脚手架,找到了与自己的同乡兼工友白老七,发现他正在吃晚饭。于是也摸出自己老娘给自己准备的干硬馒头,就着竹筒装的干净水,坐到白老七身边嘟哝道:“你倒是空闲,这么快就吃上了。”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冷硬的馒头,含糊不清地抱怨道:“老七,你看张头接的这都什么活,拿不到几个子不说,还得给他干到大半夜,我老娘给我准备的馒头都凉透了气了。” 没听到同伴回应,吴老六也不在意,知道对方就是这么个性子,他又啃了一口馒头,再灌了口水,继续过嘴瘾地说道:“赶明还是回家种地去得了,隔壁的李大憨子都抱第六个娃了,老子还特么光棍一条,这些年在城里真是白混了。” 说到这,他不禁伸耳朵听了听前院的莺声燕语,嫉妒加羡慕地舔了舔嘴唇道:“真他娘的不公平,老子在这吃冷饭喝冷水,里面的人倒好,搂着姐儿睡大觉,赶明回乡前,一定要攒够钱,进到里面爽一发,这才不虚此行。回去也好叫他们知道,爷们也是睡过城里娘们的人。” 呼哧呼哧,咯嘣咯嘣。 白老七根本没理他,捧着个碗,吃得香甜。 见到同伴这个样子,吴老六也是无语,扯了他手肘一下道:“我说你吃的什么东西这么好吃,你家那吝啬的老爹舍得给你炖肉了?” 被他这么一扯,白老七微微侧过了身,正好能让吴老六看清他碗里的东西,竟然真是肉。 不过,却不是香喷喷的炖肉,而是……血淋淋的鲜肉。 那不大的碗中盛满了碎肉块,有肥又瘦,有内脏有脑浆,红的白的一大堆。 而咯嘣咯嘣的声音则是白老七在啃食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 配上他满嘴血腥,以及黑眼仁消失只留泛着绿光的白眼仁的画面,让突兀见到的吴老六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啊……呃。 凄厉的惨叫声在后院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 一瞬间整个尹香院中灯火全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沉寂之中。 …… 闵三爷扯着条毛巾跳进混堂的池子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把全身浸泡在池水中,靠在池子边,感觉整个身体都从初春的寒意中解放了出来。 他把毛巾湿了水,拧干,盖在脸上,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躺在池中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身上忽地传来了点点刺痛。 但他也不在意,可能是混堂又加热水了。 只是这刺痛越来越盛,让他心中不由有些奇怪,这混堂主人今日好大方,竟然烧了这么多热水。 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些骚动的声音。 闵三爷鄙视地想,吃不住劲跑来泡什么澡啊,还害的自己不得安生。 他有心不去理会,毕竟是公共场所,可这骚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最后竟演变成了尖叫。 他rěn wu kě rěn,一把拽掉脸上的毛巾,张口就想喝骂,却发现这里和来时怎么有些不一样了,房顶、墙壁、池水竟不知什么时候全变成了红色,鲜血那样的红色。 几道人影在血色的池水中挣扎尖叫,他们的皮肤在一点点溃烂,他们的血肉在一点点掉落,他们的骨头在一点点融合,最终全部融入了血色的池水中。 闵三爷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只见那里一片血肉模糊,在看向自己半泡在血水中的胸膛,那里被蚀出了一个大洞,血水冒出与池水不分彼此,洞中心肝脾肺依旧在微微颤动着,只是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站起,爬出水池,可却根本感觉不到腿脚的存在。 最终他头一歪,也与其他人一样,倒入池水之中,溅起一朵不大的血色水花。 …… 大有县远郊,有一座装饰不错的客栈,供往来商旅在此歇歇脚。 一名十里八乡有名的闲汉,在客栈中混了碗酒水,神秘兮兮地对同伴道:“哎,听说了吗?各地盛起鬼怪传说,据说很多人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妖怪的手里。”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七姑的公爹是老公门了,从他老人家那里得到的消息还能有假?什么红绣鞋,血肉混堂,食尸人的案子都是鬼怪作祟,闹得沸沸扬扬的,朝堂上的大人物们都被惊动了。” “哎,等一等,红绣鞋的案子我知道,那最后不是证明了乃是一个大盗做下的吗?” “哼,上面的人哪有实话给我们说,当然是随便找个淫贼认了罪,结案了事呗。” “那么真有鬼怪作祟?” “那还能有假?我看啊,这世道要乱,你没听那些读书人常说的吗?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砰。” 邻桌一青年书生闻言,愤怒地拍案而起,呵斥道:“妖言惑众,尔这等闲汉,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传这些八卦绯闻以乱视听。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揪了你去见官,判你个扰乱治安之罪。” 那闲汉忽听此言,先是吓得直缩脖子,接着看清了书生的长相,立刻又惫懒了起来:“我说是谁,原来是常汉卿你这个臭老九。你怎么会在这里?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被灵渠镇的谷员外辞了西席,走投无路打算去县城找些活计吧。哈哈,你说这是第几次被辞退了,如此的文武不就,还好意思污我是闲汉,我都替你臊的慌。” “你,你……” 青年书生被他气的脸通红,他兀自不觉,继续嘲讽道:“想抓我去见官?好的很啊,爷们正好手头不宽裕,还能进去蹭两顿闲饭,来呀,来呀。” “哼,羞与你为伍。”青年书生一甩袖子,丢下两枚铜板,转身就欲离开客栈。 闲汉也不理他,转身继续与同伴调笑,吹牛打屁,甚至还爆出了青年书生被辞退的诸多囧事调笑。 青年书生面色羞红,踉踉跄跄地走出客栈门。 这时一身着湛蓝色棉甲的少年人,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与他擦身而过。四下张望了片刻就坐到了刚刚青年书生空出的位置。 店伙计立马上前,将先前青年书生的餐具收起,殷勤地笑问道:“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棉甲少年一脸温润地道:“自是住店,去准备个干净点的房间。” 第四百零三章 妙手空空 “好嘞,上房一间。”伙计扯着嗓子向掌柜的方向喊道。 “再帮我准备一桌酒菜,菜式看着来几个拿手的吧。” “帮您送到房间里,还是就在这?” 陈安环视了一圈道:“就在这吧。” “马上到。”说着伙计就离开去了后厨。 那日,送走了红衣,陈安就又回到了古道上,继续悠哉悠哉的走了起来。原本他只是想拖点时间够给自己研习力量本质和升华法如的,可现在知道了仙山上很可能有着六个元神真仙在等着他,那他就更不急了。 反正崇日都有了计划,那就先让妖魔去趟趟水再说呗。 于是他连马都不骑了,就这么沿着古道往前走,累了就找个客栈或干脆就在荒野中宿一宿;饿了就随便打只野兽或在馆子里撮一顿,绝不刻意赶路,也不脱离古道,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炼武道。如此走走停停便来到了这方地域。 过了京城后,道路与之前便反了过来,越走越是荒凉,到了这里后更是人烟稀少,周围两三个村镇加起来可能就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据说过了这家开在郊外的客栈后,前面还有一座小县城,陈安倒想去看看,其中人口几何。 邻桌的闲汉,见常汉卿走了本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却见陈安坐在了旁边。陈安少年人的模样,本也人畜无害,可偏偏他穿了一身甲胄,颇有些威慑力,让闲汉这一桌人心中都有所顾及,不敢大放厥词。 于是话题由刚刚的妖魔乱世,再次转回了鬼怪之说,且声音都小了一分。 “李大哥,你说这世上真这么多妖怪,咱们这会不会也有?” “当然有,不说其他,只说这家客栈就曾闹过鬼。” “这里?”众rén dà惊失色,有几个碗里的酒都差点洒了出来。 李姓闲汉见众人表情,自得一笑,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不错,就是这家云来客栈,其实这里原本不叫这个名,而叫莫抬头客栈。意思是进了这里就不能抬头,否则就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听他这一说,一桌子人都觉得背后发寒,脖子一紧,仿佛全部得了落枕,抬不起来了。唯有一个胆子大,好奇心重的家伙,抬了抬头,看到了木质的天花板,轻吁了口气,疑惑道:“没什么啊,不就是普通房顶吗?” “笨,”李姓闲汉啐了他一口道:“谁叫你现在看,这大白天的能有个屁的鬼,当然要晚上留宿这里才行。” 这越说越过分了,掌柜的都看不下去,两步走了过来,冷声:“李四狗,你丫的要没事干,给我滚去龚员外新建的庄子上搬砖去,别特么在这造谣生事。” 李姓闲汉被骂懵了,只能讪笑作揖赔着不是,他可不敢像对付常汉卿一样对付这大掌柜的,能在这荒郊野外开客栈的,哪个背后势力简单了,随随便便就能摘了他吃饭的家伙。 掌柜的见李姓闲汉闭了声,连忙又转向陈安,只是这时却换上了一副可亲的笑脸道:“客官,您可别听这破落户瞎说,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听风就是雨,本店百年老字号,从未出过任何问题,这十里八乡的人都能证明。” “无妨。” 陈安淡淡地道,他是真无所谓,要有妖魔鬼怪的话随手拍死就好,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现在心中所思所想的也不是闲汉所说的鬼啊怪的,而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那就是他发现自己身上没钱。 去朝天观的一路上都有人跟着付账,到了朝天观后,又被妙有直接送上了紫霄剑宗的山门,和崇日谈完话达成合作意向后,走的却是潇洒,可却忘了报销点经费什么的。 这一连三天都在野外过活,没感觉到什么,可现在要住店了,不禁有些尴尬了起来。 自己堂堂一接近天仙的宗师级人物赖账,说出去似乎不是太好听,那看来只能施展妙手空空之术了。 这门技术,他还是在暗司时习得的,本意是偷些文案情报,现在用来盗取财物,也不算是埋没了它,只是这么久,没用过了,也不知道手法生疏了没有。 于是掌柜的在那鞠躬作揖给大家赔着不是,陈安就在那贼眼乱瞄的物色肥羊。 这肥羊可得选好,总不能偷了一只不够肥,管不够自己到达仙山,再偷下一只吧。来回几次,自己这高阳氏的大统领就真成了梁上君子了,若让崇日等人知道了,自己这脸面还要不要了,高阳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所以为了一劳永逸,一定要挑一只最肥的。 邻桌就算了,一群闲汉,自己的下一顿都没保障,能有什么油水。 身后一连五桌都是一个商队的,刚才进来的时候陈安看见了他们堆在客栈门院前的货物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堆,这说明他们钱财都换了货物,是准备出去做生意的,身上必然没有多少个余子儿。虽说自古财货不分家,可陈安现在还就只求财,不求货。 左前方一桌是两男一女三个少年人,作游侠打扮,但看其言行举止,很有可能是门派世家出身,与混江湖的穷鬼有本质区别,兜囊一般都相当丰厚,可以作为备选。 右前方一桌是一男一女,女的二十出头,绑马尾一身蓝色修身猎装,身材倒是不错,但看不出是什么路数,看来穿奇装异服的不止我一个啊,陈安颇为自嘲地想着,又去看那个男的,眼前不由一亮。 这当然不是那个男的有多帅,而是他闻到了金银的味道,且是大量的金银。这男子穿的其貌不扬,没想到身上很有货啊。 陈安首先锁定的就是那白衣男子的腰间,那里坠着一个大大的钱袋,鼓鼓囊囊不知有多少好货在里面。 不对,还不止,接下来陈安又迅速看向其垂落而下的袖口,那明显不是自然垂落,在过堂的微风中纹丝不动,一看就是有重物压底。 不对,还有,陈安再转移视线,放到了对方胸口,那里微微凸起,明显有异物深藏。 好肥的一只羊,这简直就是散财童子啊。这荒郊野外的竟然还能有这么极品的货色。 没有想法了,只偷他一个人就够了,来回都够了。 第四百零四章 借道而生 夜晚降临,陈安没有外出,而是盘腿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入定。 他还没有对肥羊下手,一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二是也不着急。他已经打听过了,除了那桌闲汉外,剩下的所有人,今夜都宿在这间客栈中,等到夜再深点,他再去把预定好的财物拿回来也不迟。 而这期间的时间也不能浪费,拿来修炼正好。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很勤奋,就像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他要报仇,他要雪恨,可大仇得报后,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前进的目标。锦衣玉食非他所期,荣华富贵非他所愿,酒色财气非他所欲,因此就养育着小光,浑浑噩噩度日,直到小光被掠。 其实他真的是个很淡泊的人,不求名利,只想安安静静地生活。 当然,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没有办法。他曾在报仇前就给自己找好了下一个目标,那就是武道登峰,甚至他连船都造好了。可事实上等他报仇后,所有的念想都消失了,只想守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过日子,要不是东海一役,他可能已经向周帝请辞,带着清宁轻语回乡了。 现在也是这样,当姜露寒和他说想让他与姜曦珺成亲时,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就待在东荒也不错,小光有小光的路,知道他活得好就行,没必要非去跟在他身边照顾着。 这种消极的状态就算是知道了背后有大能博弈,也没有丝毫改变。 直到被血影反复撩拨,被命运流放颠沛流离,被丢完大乾,丢东荒,丢完东荒,丢这里。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他陈安,于是就想着,哪怕死也要看看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在自己背后搞鬼,因此他现在修炼的热情格外的高,一路上使尽一切手段来提升自己,不放过一点时间。 不过今晚却是例外,他没在修炼,入定只是为了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道路问题,道路指代目标和方向,方向都错了再努力也没有结果。 本来若他一直在大乾倒是没有这个问题困扰的,按照武道之路走下去就好。 可现在经历了东荒又来到了这里,看得多了,xiàn zhi大了,由不得他不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的问题:是接着走武道之路,还是另辟蹊径。 其实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也不多,修仙之法可以借鉴,但若改换,不啻于重头再来,其他也就十二连城的神通之路,和炼气士的道路了。 神通之路以力为根本,追求肉身成圣,类似于妖族的修炼,是先民们的修炼方法;炼气士的道路则是仙道与武道的鼻祖,讲究法相天地,以为自然。 实际上所有的大道修炼法都是殊途同归,这些修炼方法并列在一块,可以看成是套修炼体系的演化史。先有先民身体力行,探索世界;再有先驱炼气士由改变自我到改变自然;之后仙修放弃物质,专炼精神;最后武道出现,贯通所有。 看起来是一脉相承,最终的结果都是认识本我的过程,但难就难在其中细微差别的隔离上。 先民之法是以肉身为支点撬动世界,仙修则是以精神为支点撬动世界,炼气士是本身融入世界去寻找那一点真实,而武道却是虚实兼修强大自身,再带动世界反馈。这些都是经千万人验证过的绝对正法,都是直指大道的途径,学哪个都不算错,但却必须确立一个目标,否则总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没有侧重点,终将一世无成。 本来武道是最好的,也是最适合他的道路,但便便这个坑人的地方,元气大海被屏蔽,真意法理被扭曲,武道之路根本走不通。 其他的,神通之法最吃天赋,别看他在东荒精进神速,实则不过是把武道积累转化过来而已,吃完这波存量,他在真身凝聚上还不知道要卡多久,那是法则凝聚,可不是身体强健就行的。炼气士的道路也许不错,与武道更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这条道路失传已久,很多关隘处缺失,偶尔借鉴其中一些知识,补全自身武道还可以,完全转修它,陈安还真有些心中打鼓。至于最后的修仙之道,陈安连考虑都不考虑,因为他完全不清楚那到底是个怎样的体系。 如此看来每条道路都好,可每条道路都有缺陷,委实让人难以抉择。 思考良久,陈安最后还是决定就以现在的情况来,不放弃武道打磨,同时尝试着在神通之路上下下功夫。 这当然不能说他贪心,毕竟他已经算是半走上了神通这条道路。至于武道方面,血月刀这个东荒异变的根源若被拔出,想来元气大海就会复苏,真意法理都能恢复,到时候武道必然大昌。 而且两条道路很多地方也并没有太过冲突。 神通是利用身体的强悍撬动世界规则,武道则是在精气神并进的情况下,是如同炼气士一般加深对世界的观察。 其中通过对世界的观察,所产生的认知即为武道核心的真意法理。因此武道修习的过程就是认知世界的过程。 基于洞开九窍后对世界的认知,可以初步建立内庭,以之为基础超脱五感束缚,将色听香味触的五感认知世界的方法升华成神念。利用神念对此物进行深度剖析,更加深入地了解事物本质,充实完善内庭,直到其能映射外景,与大千世界相互印证,这就是天象武者的修炼方法。 “天象”这个词的出处,只是他们在验证内庭的合理性时,所引起的天象变换。古时,他们被成为神道武者或武道通神,神就是元神神念,不过是一种探索世界的方法而已,因此他们更直白一点的称呼就是先驱者。 再之后,是确定一个自己想要的世界,然后和外景这个自己理解的世界,互相比较融合调整,构建属于自己的武道真相,这个境界就是武道宗师,也就是古时候的地仙,他们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部分修改世界法则,使其更适应自己。因为武道真相其实是一个自己认可同时又普世的,或者说是大部分人也能够接受的世界观,本身就是大千世界法则的一部分。 其中“确定一个自己想要的世界”就是树立一个武道目标,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升华法如。 最后,铸造金身或证就法身,以为承载,把一整个调整好的世界建立储存在窍穴之中,就可被称为天仙大能。 如此这般把神通之力炼体的部分保留,或是融入武道之中,与武道的认知世界相结合,未尝不是一种借道而生的手段。 第四百零五章 切莫抬头 长吁了口气,陈安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之后只要再多巩固巩固神通修为就好。若能拔出血月刀,真意法理恢复,自然是再略微调整回归武道。 别小看道路的选择,那是可以决定一个人最终成就的事情,选择错误,轻则白费力气做无用功,重则走火入魔死无葬身之地。 专门花费一些时间,梳理这个,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事的发生,不算浪费时间。 丑时三刻,陈安半闭着的眼眸自然睁开,气血的提醒比什么都准时,他该行动了。 这个时候是人最困乏的时刻,睡觉的人会进入深度睡眠,未睡觉的人也会精神恍惚,是进行一切偷鸡摸狗事情的最佳时间。 陈安下地,几步走到门口,推门而出,期间如上演哑剧,无声无息。 只是当他走到门外时,心中忽有异样之感,下意识地就想抬头往上看,却突然想起白日里那闲汉的言语,硬生生忍住。这倒不是他真害怕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而是他的灵觉告诉他,一旦他抬头往上看,似乎有些好玩的事情就遇不到了。且这件事情,大概率带来变数,到时自己也许就不用没品的偷盗了。 于是他忍住了好奇,转身回屋,关门。 吱呀! 陈安刚进屋,他隔壁房间的门就被拉了开来,白日里所见的肥羊,不,白衣公子捂着肚子,夹着腿,别别扭扭地走了出来,一边扶着楼梯去往一楼,一边嘀嘀咕咕咒骂不休:“这个黑店,食物一定不新鲜,换做当年老子一定查封了他的店铺,从掌柜的到跑堂的,全他奶奶的抓进去,让他们牢底坐穿,哎呦呦。” “噗”。 他猛然间脸色一变,不由又紧走了几步,小跨步跃下楼梯就钻进了一旁的茅房,褪下裤子就是一阵稀里哗啦。 “啊……” 舒爽畅快之意终在脸上浮现,直到他清理完毕,提上裤子,才又换了一副悲苦之色:想我公孙明自小就是十里八乡的神童,不过弱冠之年就状元及第,东华门外唱名,那是何等样的风光。可造化弄人,就是因为寡妇睡觉,上面没人,榜眼探花都得以留京,唯独自己被外放为官。 如此也还算罢了,县令再小,孬好也是个官,一县之地也能让自己挥毫泼墨,抒发心中抱负。只三年时间,泾阳县就被自己治理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有此政绩就算是按部就班的来,也应该轮到自己升迁了吧。可恨,就是因为自己不会送礼,明明应该是最的评价,生生被那贪官变成了留。 于是三年又三年,不止升迁无望,还因为清廉自持得罪了不少人,越发被排挤,堂堂县令最后混的都无米下锅,就连老父亲死时都只能薄棺一副,草草下葬。 眼看着同年一个个的高升,而自己将要老死任上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了,伸手拿了第一笔钱。 也许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从他下了水之后,官运立刻亨通了起来,没两年的功夫就升任同知,不足而立之年甚至有望成为一府之尊。 但是可能命里八字不好,没风光两年,最大的金主靠山竟然倒台了,他也被人清查贪污之事。这些年来他虽还算是恪守底线,但僭越之事真没少做,细查之下,绝对够上断头台去走一遭的。无奈之下只能打包了财物跑路保命,那府尊之位是想也不敢想了。 好在他当年一心扑在政事上,无暇顾及儿女情长,虽订下一门亲事,却因父丧,一拖再拖。如今出逃也算是了无牵挂孑然一身。 他原本计划是跑去南蛮边远之地,隐姓埋名,天下之大,谁又能把他给揪出来?只是祸不单行,官差是没找上门来,却撞到了妖魔,这世间竟然还有妖魔鬼怪。 也是老天爷还没玩够他,让他福大命大的从妖魔手中逃了出来,可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一路上不断有妖魔出现,想要他性命,若不是月灵姑娘突然出手相助,他可能就不是在这舒爽,而是早就变成妖魔的粪便被舒爽的排出了。可就这,他也差点被连续不断的诡异事件吓出了神经病。只在想到那英挺的面庞,想到那飒爽的英姿,公孙明惊惶的心方才稍安。 解决了自身问题,公孙明回到客栈中,转过拐角就要扶着楼梯而上,可就在这时“滴答”一声,似有什么东西从屋顶滴落到他面前的地板上。 若是常人肯定觉得大约是房屋漏水,可公孙明这一路走来诡异事经历的太多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一个激灵就向旁边跳开。 之后是一阵静默,他大着胆子欲要看仔细是什么东西,可光线太暗,无法办到,想要抬头看屋顶,又想起白日里那闲汉的话语。 一时间整个人顿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楼梯上忽然传来异响。 “哒,哒,哒……” 每一下都似敲击在公孙明的心口上,让他的精神几欲崩溃。 “救……” 就在他要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将要呼喊出口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他道:“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吓我一跳。” 嗯?是人。 公孙明一醒,转首看去,只见是白日里与自己邻桌的那三位游侠少年中的女子,原来刚刚是她的鹿皮小靴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这真是自己吓自己了。公孙明轻吁了口气,同时又有点尴尬道:“怎么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少女眉头一皱,不悦地顶了一句。 她容貌算不上绝色,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但奈何青春无敌,黛眉微皱间也有一股别样风情,公孙明看着紧绷的心情稍微缓,边自嘲,边拿少女打趣道:“我还以为哪里来的女鬼呢。” “呸,”少女有些羞恼,两人只能算是萍水相逢,顶多白日里有个一面之缘,这人怎么这么口无遮拦。她有心想要给面前这家伙一个教训,但又记起临下山时,师父不要生事的嘱托,且此来还有正事。便压下火气,没好气地道:“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我师兄?” “你师兄是哪个?” “和你一样穿白衣的那个,刚才去如厕,一直没回来。” 公孙明立刻回忆起白日里与面前女子同桌的两人,摇头道:“没见过。” 说了这么一句,他也就准备走了,刚刚只是心情过于紧张,随口调侃了一句,可没有留下了与对方拌嘴的心。 “滴答。” 就在这时,屋顶竟又有东西滴落,正好滴在两人中间。 公孙明浑身一紧,克制住了抬头的冲动,可却发现对面的少女已经下意识抬头,他有心出言阻止,却是已然不及,然后他就看到少女的瞳孔猛然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异常的事物。 第四百零六章 荒野妖舍 白日里陈安所见的猎装女子猛然睁开双眼,一丝锐芒在她漂亮的双目中绽开。她翻身坐起,被子自然滑落,露出一身湛蓝色的皮质猎装,她竟在睡觉之时也没宽衣,全然一副lǎo jiāng湖的架势。 凝神侧耳倾听片刻,她不禁自语道:“这里果然有古怪。” 没有迟疑,她起身走到门口,却没有直接推门而出,而是自腰间一个兜囊中抽出一张由朱砂书就的huáng sè符纸,拍在门上。 顿时门上闪烁起一道金光,dun有丝丝缕缕肉眼难辨的黑气逸散而出。 这时,她依然没有推门,而是就这么直接穿过隐隐还有残余光晕流转的木门,来到了甬道上,同时她也没有任何障碍地直接抬头。 只见原本木质的房顶不知什么时候,被密密麻麻地乌黑秀发铺满。 这些乌发却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有着生命一般不断地蠕动着,看起来格外瘆人。 此时这些乌发中,还有几道身影被束缚在内,有的还在徒劳地挣扎,有的则已经被活活勒死,彻底没了生息。 整个客栈大堂,时有滴答声传来,却不是什么屋顶漏水的水滴,而是那些人的皮肤被勒出血珠,滴落而下。如此之久,大堂地板都几乎被染红了。 正如,白日里的李姓闲汉所言,这妖物似乎是根据目光所触,予以反映的。因此猎装女子抬头看它,立时引得两缕黑发缠下。 “妖孽!” 猎装女子指尖打响,一蓬淡金色的火焰在她面前炸开,顺着那两缕头发就烧了上去,更多的头发席卷而来,才生生将火焰。 “韩,韩姑娘,是你吗?救我,救我,救命啊。” 一道隐含极大恐惧的颤抖声音在韩月灵耳畔响起,她循声看去,只见公孙晟瑟瑟发抖地蹲在楼梯拐角处抱着头闭着眼,作鸵鸟状。很是可笑,但那妖孽却偏偏没有攻击他。 “莫抬头。”韩月灵略微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就见无数黑发凝聚的丝带席卷而下。 高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修长的指尖却已经出现了三道白色的符箓,以灵墨书就的字符逐一亮起,最终成为三道耀眼的光束,射入漫天黑发之中。 短暂的静默后,无限光亮自黑发内部炸出,黑发则像是遇到克星一般,如同雪遇骄阳,纷纷融化蒸发,蒸发而出的丝丝缕缕的黑烟也在强光中消失殆尽。 无数人体如下饺子一般纷纷落下,包括同住在客栈内的商队中人,包括原本在这客栈中的掌柜的和跑堂小厮,还包括陈安。 是的,陈安刚刚也被黑发束缚着绑在天花板上。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想要看看把很多人都吓的精神失常的妖魔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原本好奇心不是这么重的,这不难得来到一个可劲作死都不一定会死的地方么。所有回屋之后他最终还是抬头看了房顶,于是就被两缕黑发拖到这里面来了。 但他也只做到如此,没有尝试着挣脱束缚下来,或是一拳把这肮脏的头发给碎了。现在的他绝对有这个能力,只需一拳就能将一座没有任何符文法阵防护的城池给轰成齑粉,更别说只是一间客栈,乃至一间客栈中盘踞的头发了。 可他却没这么做,而是等人来救,一者是因为实在闲的没事干,自娱自乐一下,二来则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能在接下来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于是他和其他人一样随着猎装女子的解救掉落而下,和其他人一样费力站起。当然是和其他一部分人一样,因为很多人再也站不起来了,比如原本这家店里的掌柜的和跑堂小厮,掉落下来的身体都是零碎的,根本拼不成完整的一块。 还有一些商旅和那游侠少女的师兄也是如此,真正能再站起来的包括那刚刚被缚的游侠少女和陈安自己也就四五人。 “还能走的,都快点离开这里。”韩月灵声音清冷地提醒了一句。 确认救星到来,公孙晟总算是胆子大了一些,睁开了眼睛,接着就看到韩月灵大发神威消灭妖魔的画面,心中更感安定,有心想要去拍拍马屁,讨好对方一下,却听到了这么一句,不免迟疑道:“那韩姑娘你?” “走。” 公孙晟脖子一缩,这一路上他也知道了自己这位恩人的性格,立刻屁也不敢放一个地招呼陈安等人离开客栈,走到院子外面。 韩月灵没去看他们,目光只在那一同掉落而下还在不停蠕动的散碎头发上,面色凝重。 这不是简单的妖魔,而是异怪,只有嗜血本能却无理智,偏偏又实力强大。异怪秉承煞气本源而生,危险无比,对人对妖魔都是如此,不过她却知道有些妖魔在刻意培养一些异怪,用以锻炼邪术,就像人类在刻意培养煞源,用以炼煞成罡一样。 思虑自己最近的所遇所见,这只异怪未必就是只野生的,若是有人放养,那背后的那个存在是谁。 地面上的散碎头发还在蠕动着或融合或续接在一起,仿佛一时三刻就能恢复旧观,没给韩月灵更多的思考时间。不管它是被刻意放养的,还是野生的,现在都必须尽快将它解决了,否则遗患无穷。 计较一定,韩月灵双手结莲花印,印上有一道紫色符箓凸显。接着她樱唇轻启念出道家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这每一个字念出都仿佛勾连了冥冥中的存在,引得天地自然给予回应,为之点亮紫色符箓中那一个字所蕴含的道意。因此原本卷曲的符纸,随着她念出的每一个字都竖起一分。 最终“行”字音落,符箓完全激发,绵绵无尽的光亮照彻了客栈大堂的每一个角落。 这光不像刚刚白符那么刺眼,却有一种源源不绝之势,无比隽永。由虚空中的黑色烟气凝聚而成的发丝,再次蒸发融化,与之反复拉锯几次,终究彻底泯灭。 良久白光消失,大堂中也是什么都没剩下。 怪异妖物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无法成型。 韩月灵轻吁了一口气,走出客栈,环顾了一圈一脸惊惶之色等在这里的众人,最终目光落在公孙晟身上点了点头道:“妖物已除,但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第四百零七章 都天真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斥。” “急急如律令,斥。” 陈安连试了两次,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禁自语道:“奇怪,我明明已经记下了那种韵律,且调动血煞阴罡配合,为什么就是不行呢?看来其中还是有些我不明白的关窍。” 刚刚他虽随众人来到客栈外,看不到客栈中的情况,却能听到感受到韩月灵对付那异怪的过程,震惊于她所施展的言咒法,想要试试能不能将它给模拟出来。 他对此见猎心喜也不奇怪,言咒之法可不是小道,七大绝世神功中,西玄白玉家的阵族绝学《都天玉律》就是言咒之法,只是失传已久,如今看到个类似的,当然会有好奇之心。 本以为韩月灵所用不过是道法皮毛之类的简单货色,随意就能模仿,可事实却不像他想象那么简单,明显这其中蕴含的是一部极上成的法门,如此他便更有兴趣了。 陈安的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从来没有因为无敌于世,就轻视这方世界的所有。很清楚地知道,若是公平地比修为比境界比战力,他比起红衣和崇日都要差了老远,甚至比两人稍弱的秋尘老道在战力层次上都是宗师巅峰,远超于他。他顶多也就和那假“戚全友”一个层次。 毕竟这里可是东海仙门的传承,就算没落破败了,几个接近天仙级的战力还是拿的出来的。想想西域仙门,那是能与整个大乾王朝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要不是出了镇国公这个bug,甚至能强行将大乾变成修真王朝,威临万界。 可想而知,与之对等的东海仙门在万余年前的风采到底是怎样的了,就算如今传承数次断代,也不是一个野路子出身的陈安所能比拟的。 陈安仅仅只是因为血月刀的缘故,实力提升了整整一个层次,而崇日等人呢,也是由于血月刀的缘故,实力整整降了一个层次,此消彼长下,才能让陈安称雄。 至于红衣则更是倒霉,作为煞气的聚合体,就算再强,也不过是血月刀刀灵一般的存在,限制极大,一般情况下还好,疯起来甚至连崇日都得退避三舍,可遇到身负血煞阴罡的陈安,那就彻底歇菜了,只有被吊打的份。 所以陈安心里一直对自己的定位准确,他能在这方世界横行无忌,全是仗了血月刀的势,论修炼论法门论战力,他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这种认知并没有什么好丢人的,身居高位者尚且不耻下问。而他陈安那点庄家把式相对于东海仙门几十万年传承而言,完全不具备可比性,可以说什么都不是,还有什么好自矜的。 当初只是不清楚秋尘老道的身份,要不然别说是拜他师父为师,就是拜他为师,陈安也干啊,结果最后为了在崇日面前装大尾巴狼,生生把机会给装掉了,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当然,说是这么说,实际上主要还是他不能离开古道太久,具体他也说不清楚,但总有一种感觉,这是一种考验,是一种认证,走完古道才能拔出血刀。所以纵然不是舍,他也只能在古道上行走,不可能入紫霄剑宗潜心修行。 又回忆了一遍当时韩月灵的手势,言法,实在想不通其中关键,最终只能黯然作罢,想着等会是不是去与那韩月灵套套近乎,从她那里套些东西出来。 如此计划着,他手上用劲将一个木桶从面前破败的水井中提出,习惯性地用手指沾了点抹在舌尖上,确认没毒后,一口呸掉,拎着水桶就向旁边的破庙走去。 一行人跑出客栈后,又连续跑了一整个白昼,而今入夜就宿在这荒野的破庙之中。 原本只是韩月灵和公孙晟两人,但游侠少女和其他三个商队的人经这一吓,哪还敢独自上路,不在韩月灵身边,根本没有半点安全感,于是便也跟了来,而陈安也乐的随大溜。 他倒是不怕这些个人跑出古道外,这个世界器械落后,基建也是不兴,来来去去就这么几条道路。一条新建的的官道承载了主要运输途径,其次就要数这条古道了。尽管年久失修,但也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要强,且这些小商贾们本就是为了逃避商税才不走官道的,哪还会回去,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否则被官道上的税官抓住,不比落入妖魔手中好多少。 刚刚决定宿在破庙时,一行人纷纷动手开始打扫,陈安便自告奋勇出来打水,实际则是为了实验两手,可最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只能无奈地拖着水桶归来。 走进庙中,大家已经打扫完毕,看着几人灰头土脸的样子,陈安不禁有些好笑,昨晚这些个人被吓惨了,宁愿干些脏活累活都不愿独自出来打水,如此算是便宜了陈安。 “你怎么才回来?” 那名叫岳冉的游侠少女不满地问了一句,她自小娇生惯养,入门习武后又被一众师兄捧着,在江湖上也自觉高人一等,如今干这么多苦活累活,心中多少有些怨气无处发泄。见陈安一身干净地优哉游哉走进来,对比之下,当然没有什么好话。 陈安佯装无辜地道:“水源颇难寻找,我寻觅良久,一直找到后院才发现一口水井,于是便耽误了时间。” 水井在后院是实话,但说是寻觅良久就纯属瞎掰了。以他九窍圆满的五感,鼻子一嗅,差不多就能知道水源在哪里,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掩饰自己偷懒的事实。 不过岳冉哪能知道这许多,闻言还颇觉合理,语气虽还是不好,但话音却已转寰,道:“那快坐下来听月灵姐姐讲讲遇到妖魔的逃生技巧吧。” 陈安不觉有异,这里的妖魔和东荒不同,煞气为主,理智尚存,还是很讲道理的,遇到个妖魔商量商量,卖卖同伴,未必不能得以苟活。 在东荒就不行了,魔气为主,大部分妖魔是没有理智的,除了嗜血就是疯狂,不然勾结妖魔为什么是重罪呢,就是因为不行啊,勾结不了啊,如果行,可以沟通,十二连城那帮没节操的家伙绝对大半都和妖魔勾结在一处,互相卖同伴了。 别觉得奇怪,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讽刺。 于是陈安好奇的道:“哦,讲到哪了?” 第四百零八章 局势有变 “讲到昨天那个脏东西其实不能算是妖魔,而是异怪,一般情况下异怪是不会捕食的,只要不将触发它就不会有事。就像刚刚那个,如果不抬头看它,它就不会攻击人。” 岳冉小声地给陈安复述了一遍他刚刚错过的内容,注意力还大半在那边的讲解上,平时哪能听到这么劲爆的东西,以前总以为这些妖魔鬼怪这些事情距离自己很遥远,谁知昨日竟发生在自己身边,一时间让她连师兄身死带来的悲伤都被冲淡了不少。 陈安瞥了她一眼,心道,这小妞还挺好心的么,一点也不像看起来这么难相处。其实岳冉也不算丑,只是习惯看谁都是斜着眼,给人一种相当傲娇的感觉,估计是给家里大人给宠坏了。 那边韩月灵还在讲解妖魔种类,告诉大家对妖魔不用太过恐惧,一些低阶妖魔,普通人也能将它们打死。只是她的听众们除了一个公孙晟,其他rén dà多都是心不在焉,尤其是那三个行商都晕乎乎的不在状态。 对此陈安也能理解,本是二三十人的队伍,如今就剩下了三个,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九死一生了。 同行一路大家也算是认识了,那三人中唯一的女子叫路三娘,济海县人,这一趟随父兄和丈夫到中原去做生意,把济海县的渔获贩往中原,回程的时候,又在中原进了大批特产,准备回济海县再大卖特卖一场,谁知竟遭了这横祸,父兄丈夫全死了,若不是家中还有老母带着幼子,她可能整个人都崩溃了,不过看她脸色一片死灰的样子也是差不多。 另一个中年人叫沈良,也是济海县人,好在没带家人出来,不过同伴和货物全丢在那闹鬼的客栈了,这一趟算是白跑,也是沮丧到不行。 只有一个跑单帮的青年人顾维还算好,只是丢了一部分货物,损失不大,还有些心情听关于妖魔的讲说。 韩月灵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他们的感受,并没有怪罪,草草讲了几句,尽到心意,自己能够安心就行了,其他的也做不了更多。 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的形势严峻,她连这事都不愿做,毕竟妖魔之事在世俗界,还是个模棱两个的话题,连道门都不在人前显圣,更何况是会引起恐慌的妖魔,世俗界的人还是安心生活在世俗界就好了。 可现在蛮夷倾巢来袭,朝廷抗衡艰难,妖魔趁势作乱,四处培养异怪,制造恐怖,大梁江山一副风雨飘摇的样子。道门连她这样的核心弟子都被派出来四处救火了,可见事态的严重。 现在妖魔只是轻微的渗透,局势还在道门的把握之中,趁还能尽点心力就尽点吧,一旦妖魔们冲破了道门的封锁线,生灵涂炭就在眼前。 “对了,这里距离大有县还有多远?” 韩月灵讲完随口问了一句。 顾维就是大有县人,闻言立刻道:“自此往正东三十里就是大有县城,明日一早出发,以我们的脚程,正午可达。” 韩月灵心中盘算了一下,三十里,用神行之术带上公孙晟,一个时辰可达,要不要现在就走?但眼前这些人怎么办?算了,也不差这一会,把他们送到县城,也算有始有终。 夜色渐深,大家各自散去,不一会就听到轻微鼾声响起,本就伤心,再加上赶了一天的路,包括韩月灵在内都有一丝疲倦之意。 唯有陈安依旧精神抖擞地找了个角落,继续参悟神通,肉身强悍就这点好,精力无限。 他现在做的是把紫霄真法上的各种术法一一解析,以此先练着手,期望可以从中领悟些什么,用以解析真意法理,最终升华法如。 所谓升华法如其实就是对世界认知层次的提升,而铸就金身或证就法身不过是将这种认知进行实践。所以武道宗师在古时又被称之为半仙或地仙。 他现在在战力上可能还犹胜武道宗师,但在境界上却差了老远,甚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提升认知层次,这玄而又玄的东西着实拦下了不少人,因此才想着通过取巧的方式,用力的变化来诠释出一种可以契合他内庭的真意法理,这个诠释的过程其实就是一种对法如的升华。 这方法并非陈安异想天开,而是有先例可循,在炼气士那里,早就被玩出花来了,陈安不过是稍作修改,借鉴一下而已。在炼气士的时代,这种方法还有几个能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比如以力证道,比如肉身成圣。 时至夜半,还沉浸在各种奇妙术法解析中的陈安心中一动,诧异地睁开眼睛向破庙门口看了一眼。 在那里路三娘揉着眼睛,捂着肚子正向外走去。这一看就是憋醒了,要去如厕,没什么好奇怪的,可陈安却从对方那均匀的呼吸中感知到对方明显应该还在熟睡之中。 梦游? 不对,这里面明显存在着有一股异力,牵引着她向外走。 领悟力量本质的陈安发现他对力的波动比之以前敏感了不少,当然这里的这个力已经不再是指单纯的力量,而是可以用炁或是变化来替代,也就是说他对各种各有的异常变化,敏感了许多。虽然神念依旧被压制在体内,不能动弹分毫,但还是能比其他人更早更快的感知到一些异常,比如…… 陈安转首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韩月灵,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继续干起自己的事来。 过了一会,路三娘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闭目。 陈安没睁眼,可眉头却皱了起来,在他的感知中,路三娘的气息已经消失了,进来的这个“路三娘”没有任何活着的表征。 也就是说,刚刚勾引她出去的存在,不是善类。 又是妖魔?这么巧么? 仙魔之说不是不显于世俗界吗,这两天怎么回事?或者是……他? 公孙晟的形象猛然出现在陈安脑海中,当初见到对方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体里藏着一股深沉的力量,只是因为太过隐晦,才没太在意,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陈安还待再往深处解析,忽有一点微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如最亲近之人的呼唤,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往亲人所在之地。 他先是一愣,接着哭笑不得,自己一直旁观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结果竟被当成了软柿子,这是茅厕坑点灯,找屎啊。 第四百零九章 古庙惊魂 强行压下伸手拍死外面那家伙的冲动,陈安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装的跟刚刚的路三娘一样,晕晕乎乎地向门外走去。 他不是在扮猪吃老虎,扮猪吃老虎的前提是和对方一个层次。 现在的他单以正面战力论,是上古凶兽级别的,行走间带起的风都能将那些小妖小怪的生生吹死,根本没有扮猪吃老虎的必要,那除了能满足一下恶趣味外,一点用没有。 他只是在关键时刻想到了的言灵之术。发现这种套人门派绝学的事情还真不太好做,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姓韩的小丫头抓起来,使劲手段逼迫她讲出,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她讲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陈安对自己这些年在暗司历练而出的甄别能力还是比较自信的。 只是这种事情,曾经的他做来或许不会有任何的不适,但换作现在的他光是想想就有些别扭,难道真是人老了,心软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装普通人,引得韩月灵多出手几次,希望通过多多观察,能够看透关隘,完成解析。 于是他装成被迷惑的样子,浑身软绵绵的向前走,快到门口之时,突然一脚踢在一块散落在地的碎陶罐上。 本来以他表现的这个绵软无力的样子,就算是踢在阻碍物上也顶多是被绊一跤,踉跄几步,但那看似全然无力的一脚却产生了莫大的动能,直接把那巴掌大小的破陶罐给飞了出去,撞在石阶上,摔的粉碎。 “啪啦啦……” 这清脆至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来相当带感。 岳冉、沈良、顾维、公孙晟四人都是一个激灵,猛然醒转,面色惊慌的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唯有路三娘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冷冷盯着造成这一切的陈安。 睡在庙中间的韩月灵黛眉一蹙,缓缓睁开眼来看向站在庙门口的陈安,却见对方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慢步往庙外挪。 这种情况让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并非江湖小白,在这种情况下,她其实睡的很浅,刚刚路三娘出去的时候她知道,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正常起夜而已,可现在陈安的样子却让她有些生疑,并能断言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梦游。 她弹身而起,两步走到陈安面前,一把将他拉住。可陈安好像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拖着她继续往外走,力气还不小。 韩月灵素手一番,一枚定神符出现在她掌中,抬手将它拍在陈安额头之上,将之制住。接着又分别射出五道闪着金色光晕的符箓到岳冉、沈良、顾维、公孙晟、路三娘五人手中,留言道:“贴在前胸,不要乱动,等我回来。” 说完飞身跃出门外,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 她走的迅疾,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符箓落到路三娘手中时,轻微地燃烧出一缕黑烟。 其他人只顾得上自己,自然也没注意到顾三娘的异常。 韩月灵的离开,让他们惊慌不已,昨日之事依然历历在目,刚刚的知识普及和讲解没有半点用处,他们仍然觉得那恐怖的妖魔随时会从黑暗中扑将出来,把自己啃食干净,因此不禁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包括武功不俗的岳冉也忘了自己还是个江湖女侠,浑身颤栗的频率与其他人相当。 好在他们都听清了韩月灵最后的话语,小心的抓住那唯一能让他们心安的符箓按照的话,想要贴在胸口,只是不知该怎么办,抹口水有之,硬按有之。 只有公孙晟算是驾轻就熟,似乎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还算沉稳将符箓反过来置于掌心,回手拍在自己胸前,那符箓便牢牢的粘在了那里。 他还有闲心指导其他人,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个热心肠,而是在这种氛围中,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的话,真的很容易发疯。 从岳冉开始,除了还躺在地上挺尸的陈安外,一直到路三娘,他每个人都讲解了一遍,只是在轮到后者的时候,他诧异的发现对方只是紧攥着已经没什么光彩的符箓,根本没动。 “路姐姐,你怎么了?你快把这符箓贴身上啊。” 一旁的岳冉贴好自己,轻吁了口气,也注意到了路三娘的异常,只是没想太多,心直口快的提醒了一句。却见对方还是没动,目光只是看向依旧闭目躺在地上的陈安,越来越冰冷。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了路三娘的不对,有心想要大喊救命,可那冰冷的目光虽然不是看向他们,却让他们有一种被凶恶猛兽死死盯住的心悸感。这种心悸感似乎把他们的魂魄牢牢摄住,让他们手脚发软,喉咙发涩,气吁短促,发不了声,动弹不得,只能在呆在那,乖乖地等着那恐怖的怪物将他们一口一口地吞噬。 “哎呀,妈呀,有妖怪,吓死我了。” 一声怪叫突兀地从门口的位置发出,陈安好似做了个噩梦,才从梦中惊醒,大喊大叫以发泄心中恐惧。但这番作为却让面容越来越诡异的路三娘表情一滞,露出日了狗了这极具人性化的表情。 众人一个激灵猛然从那被摄住魂魄的状态脱离,纷纷惊出了一头冷汗。 离路三娘较近的沈良顾维与岳冉连滚带爬地跑到公孙晟这边,满脸惊恐地看向那缓缓站起的路三娘。他们也是吓晕了头,又兼腿脚发软,浑身发颤,动作不利索,不然应该第一时间跑出破庙才对。当然也有可能是外面浓郁的夜色更让他们感到恐惧,唯有一直与韩月灵一路的公孙晟能给他们稍稍安心的感觉。 只是他们这番动作幅度可能过大,一直死死盯着陈安的路三娘,转首瞥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没有任何含义,也没有刚刚那种诡异的慑心之力,但却差点把他们的魂都吓出来。尤其是被推在最前面,直面这一眼的公孙晟,只感觉膀胱一涨,尿意大盛。 连忙夹紧双腿,摸出一个叠成三角的护身符,举向路三娘,涕泗横流地叫道:“你别过来,我有符箓,有仙人赐的符箓,可以让你灰飞烟灭,你别过来。” 第四百一十章 怨女千冥 他叫的是响,可配上那副夹着双腿,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形象半点说服力都没有,且他那符箓根本没有半点法力波动的气息,明明是庙里求的平安福。 陈安看着这一幕都无语了,这真是纯粹的糊弄鬼了。 可鬼也不笨,不是你一个破落书生能糊弄得了的。刚刚路三娘那副冷然的表情,他们都以为是发作的前兆,可唯有陈安心里清楚,那是忌惮,是对未知的谨慎。 确实,刚刚他的表演有点浮夸了,骗骗韩月灵这个丫头片子还行,骗骗公孙晟这些外行也没什么,但对上妖魔这些鬼精鬼精的家伙确实有些不走心了。也是心态问题,谁会在逗弄蝼蚁上花太多的心思。 “嗖,”庙中忽地闪进一道人影,正是刚刚离去没多久的韩月灵。 韩月灵的目光在庙中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看向了“路三娘”,冷然道:“千冥,你竟敢深入中原,不怕被四方共击,灰飞烟灭吗?” “路三娘”对陈安只是疑惑居多,并没有太多确定,实在是陈安的外貌和完全没有法力波动的体质太过具有欺骗性了,让她只是惊鸿一现有个想法,有心想要试探一下。但此时见得韩月灵进来,也就顾不上陈安了。 她阴阴一笑,语带重音地对着韩月灵道:“既然敢来自然就有把握。” “凭什么?”韩月灵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凭屋外的怨女?还是你以为你的主子夜魂魔灵能够及时赶来救你?” 这句话一说出,庙外呼呼吹动的阴风骤然一停,一道蓝色虚影仿佛没有一点重量地飘了进来,变成了一个浑身透明面目模糊的女子样貌。她一双森白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地看向韩月灵,声音极度尖锐,如刀刮琉璃:“既然知道我们俩齐至,还敢这么大言不惭,你以为你是你的兄长韩月山?” “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因为我比韩月山更强。” 韩月灵的语气依旧淡漠,却又一字一顿,一种无匹的气势陡然而生。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六张斗大的紫色符箓在庙中显现,陈安、公孙晟等人正好被排除在外,只把怨女千冥两个妖魔围困起来。 怨女和千冥作为七魔灵将之一夜魂手下的得力干将,与道门的争斗也算是经验丰富了,此时见了韩月灵起符阵,也立刻行动起来。 怨女身影一虚,化为一道阴风,就向着一道紫符撞去,刚起的符阵还很脆弱,要彻底运转起来才有效用,因此倾尽全力也要撕下一块阵脚,防止被人瓮中捉鳖。 千冥同时配合,尖尖的黑色指甲自路三娘葱白的指尖伸出,瞬移一般冲到韩月灵面前,一把抓下,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韩月灵自也不是面团捏的,任由他们动作,素手一抬,纸符结盾,挡下千冥一击,另一只手自腰间撤下腰带,挥舞成鞭向着那边想要破坏符阵的怨女卷去。 众人闪在一边,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们打斗,就连很有些武功底子的岳冉也完全看不清她们的动作,只觉对方三人比之自家有武神之名的师伯还要强上无数倍。 众人中只有陈安看的津津有味,恨不能搬个板凳拿点瓜子来消遣一二,甚至有心情对她们的交手进行点评。 倒没想到韩月灵猎装上将她纤腰束成一握的腰带竟是根法宝鞭子,三尺长的鞭子,用法力加持,竟能覆盖方圆四五丈的范围,湛蓝光影直将怨女的无形躯体都逼的一阵狼狈,索性放弃符阵退回千冥身边,与之一起对付韩月灵本体。 只见她原本虚幻的身体猛然凝实,精致到梦幻的容颜上,竟能看清一只鲜红的樱桃小口。这看起来颇有you huo力的小嘴极具反差的一咧,嘴角直至耳根,尖锐利齿密布的血口中,突兀地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波纹越扩越大,向着韩月灵笼罩而去,所过之处青石地板都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被卷带到半空的碎石也被震成齑粉,与音波一道形成黑风一起吹向对面的女修士。 与此同时,千冥也不留手,彻底撕去了“路三娘”的伪装,獠牙凸出,青面披发,关节处刺出一根根尖锐骨刺,无数黑气从冥冥中出现汇聚到他身上,使得他的身体越长越大,顷刻间就到了三丈高下,并且还在不断膨胀下去,意欲将破庙撑塌,将符阵撑垮。 韩月灵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惊慌之色,仿佛面前两妖都是土鸡瓦狗。面对那恐怖的音波,她一脸淡定地逆时针旋转手中之鞭,将之舞成一圈旋窝,将漫天风沙,恐怖音波全部消弭于无形。 同时她素手一拍刚刚升起完毕的符阵,让其上荡起一阵法力波纹,扫过内里二妖的身体,撞在对面的一张紫色符箓上,激起对方的回应,也是一道法力波纹荡起再撞到侧方的一张紫色符箓上,如此往复。 二妖起初被那法力波纹扫中还没什么,但阵中波纹却越来越多,当它们身体同时被十五六道波纹一起作用时终于承受不住。 先是怨女那本能在虚实间转换的身体完全凝实再也不能变化,接着是千冥那本已经长到五丈高下顶塌了庙顶的身躯被生生镇压回两三丈的样子,再也无法增长半分。 这个厉害了,陈安看得咋舌。 这种不断叠加的力量若是到达一定程度,连他的天仙之躯都未必能承受的住。当然那需要再给她个十来天时间把那法力波纹激发成上百万道才可以,只是那样的话,这紫符的质地可能就承受不住了,需要将这里的紫符全换成金符,且六张加成十二张才行。 他在这看得点头赞赏,那边阵中却是又起了变化。 只是这么会功夫,阵中的法力波纹已经超过了百数,形成了恐怖的法力风暴,虽然距离陈安预计的百万之数还差了老远,但二妖已经承受不住了,疯狂叫嚣着开始拼命了。 千冥身上断裂出十八根半人高的骨刺,扎在四方地上,立时撑起一片法力风暴较小的区域,怨女往那里一躲,先稳住身形,接着尖叫着猛然炸开一片阴绿,侵染上阵中荡漾的法力波纹,之后随着波纹侵染入六面紫符,将那六面紫符全部染上阴绿的斑点。 阵中荡漾的法力波纹顿时开始减弱,符阵都隐隐有开始崩溃的迹象。 第四百一十一章 九天应元 组成符阵的六面紫色符箓被阴绿斑痕所污染,只眨眼之间就像经历了无数岁月的侵蚀,陈旧斑驳了起来,那点点阴绿斑痕宛如锈蚀,使得整个符阵都给人一种陈旧器械运转不灵的感觉。 原本光焰滔滔的符阵中心,也因为这等变化,开始逐渐黯淡了下来,正大光明紫气盈然的氛围也开始变的诡异阴森。 韩月灵面色一沉,素手再次抬起,紧握成拳,一拳轰在已经被染的斑驳不堪的紫色符箓上。这一拳与之前激发符阵的一掌不同,携带着庞然的毁灭之意。 受此一击,本已腐朽的符阵彻底崩溃,整个bào zhà开来。但这股bào zhà之力却没有向外,而是尽数向内坍缩,仿佛要连带着怨女千冥一起湮灭。 怨女的身形重新凝聚,与千冥一同咬着牙将全身的法力编织成结界,妄图硬抗过这一波冲击。在他们的印象里,道门也就是靠着符箓法宝犀利,实际战力并不怎么样,只要能撑到韩月灵的符阵崩溃,那就是他们反击的时候。 在他们两个的心中,整个道门现如今也就一个紫霄剑宗,雷法飞剑双绝,可以称得上是劲敌,至于其他的玄天正宗,黄天教之流根本不够看。 像玄天正宗这种,靠祖上留下的符箓逞威风的存在,完全不被他们看在眼中,事实上连他们的老宗主玄元子都死在了夜魂大人手上,只剩下一个代宗主韩灵山撑门面,从来就没听说过他妹妹韩月灵有什么能耐。 刚刚也就是自己两rén dà意,不小心被一个符阵给套住了,只要能撑过这波符阵bào zhà的冲击,没有符阵所依持,就韩月灵一个小姑娘,还不是待宰的羔羊。 哼,以为凭借引爆符阵就能对付自己二人?真是天真,等会定要好好教她做人。 二妖正如此畅想胜利时,忽然有一丝心悸的感觉,不由自主地看向漫天飞舞的符箓碎片之外。 只见韩月灵在引爆符阵之后,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腾空飞起,悬停于离地三尺之处,双手结印,形如献祭,周身缭绕着一股莫可能沛的力量,一如神灵降世,威压寰宇。 空灵清脆的声音随之响起:“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在上,唤汝真名,雷法招来。” 一刹那间,庙宇外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再次暗了下来,风沙飞舞,走石想携,一条条紫色电蛇在厚重的云层中流窜,并逐渐汇聚一处,猛然劈了下来。 “降神咒,怎么可能,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练成降神咒。” 庙宇中心的怨女千冥看着韩月灵的作为先是一呆,随后便歇斯底里的叫出声来,尤其是本就疯狂的怨女,几近癫狂。 那一瞬间,她恍然明白,韩月灵不是对付不了他们,而是估计其他凡人的安全。其实她随便召道雷就能让自己二人灰飞烟灭,只是顾忌会波及到其他人,因此先升起符阵把自己二妖困住,之后再引爆符阵。这引爆符阵的力量也不是为了对付自己二妖,而是为了限制吸收这引雷术的能量逸散,同样还是为了保护那些凡人。 原来从始至终,不够看的,只是自己和千冥。 不待她明悟更多,水桶粗细的紫色光柱一如神罚,轰然撞碎本就已经残破的庙顶,狠狠地砸在包裹住两个妖魔的风暴团上。雷电的渗透之能,让这股庞然之力,完全无视法力风暴的阻碍,目标明确地轰击在两个妖魔的身上,他们连一丝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就被一波带走。 此时雷电的力量才开始外溢,而与向内坍缩的法力风暴正好中和,一同消失,只吹起一阵威风扫过公孙晟等人的发梢。 与此同时韩月灵也降下身形,面上高缈淡漠的表情随之消失,虽依旧高冷,但还是带上了点生动的颜色。 妙到毫巅。 这就是陈安的对韩月灵这波操作的评价,与公孙晟等外行不同,他可是能真正看清韩月灵的真实实力的。 也许在法力深厚度,和运用老辣上,对方与崇日还有一些差距,但实际战力绝对可以够的上宗师级。而且她在招式计算的精准度上,与自己这个技近乎于道的真武强者相比也不遑多让。 陈安不禁感叹,也许自己真是坐井观天了,这韩月灵的年龄也就是自己实际年龄的一半,竟强到这种程度,尽管还有些缺陷,乃至其gong fǎ也有问题,但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天纵奇才了。 当然,他也就是这么感慨一句,倒没有信心受挫的情况发生,毕竟是年近不惑见惯风雨的人,这点格局还是有的,深知有空羡慕嫉妒别人不如走好自己的路重要这个道路。 因此感慨完后,更多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韩月灵的gong fǎ上。 符箓配言咒,这是仙门天师道么? 和正一道与全真道一样,天师道也是仙门一大道脉,是天师府的本宗,不过后来天师府归了西域仙门,与妖族几经征战,损失很大,还是在三清观的帮助下才得以重建,逐渐恢复旧观,原本的gong fǎ战法变化不大,但修真道路上却开始渐渐趋近于正一道,天师道也由此式微没落。没想到在这东海仙门的遗留处,还能看到天师道正统。 当然韩月灵是哪门哪道的,陈安不关心,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些术法的解析。若能将这些极度贴近大道的术法一一解析,对真意法理的领悟升华,可能也就不远了。 “月……月灵姑娘,这两个妖魔终于死了,我,我们不用再逃了吧。”公孙晟小心翼翼地走到韩月灵身边道。 “逃?”韩月灵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在逃,是要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而这些家伙不过是些探路的啰喽,正主还没来呢。” “还有更厉害的家伙?”公孙晟一惊,根本没听到韩月灵的前半句话,他只知道,当初遇到韩月灵时,对方告诉他,他体质特殊,极度招惹妖魔,因此他很清楚,其实这些家伙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若刚刚韩月灵挡不住这两妖怪,其他的沈良顾维之流尚且能活,而他是死定了。所以极度恐惧道:“那,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上路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大有县城 其他人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种nèi u,只听韩月灵说还有更厉害的妖魔,也连忙不顾疲惫,纷纷决定赶紧上路。 陈安无可无不可地跟在他们身后,反正只要能跟着韩月灵偷师就行了。去哪无所谓,哪怕需要离开古道,那等他学完了,再回来也是一样的,就想当初半途转道去了一趟京城和紫霄剑宗一般。 实在是韩月灵所掌握的东西让他大开眼界。 作为一直古老的修炼方法,修真实在有太多的可取之处,比之逐渐完善的武道,还要强出不少,能让陈安明悟很多道理。 当初在昊天境中时,他也有心想要参悟一下西域仙门的修炼方法,可一来被全境通缉,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窜,完全没有这个闲心;二来,西域仙门虽然传承不绝,但却被一些不肖弟子加入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进入修炼gong fǎ中。直指本质的东西只在各大道脉的高层手中掌握,他全然接触不到;三来么,就是他那时的眼界还窄,就算把这些东西摆在他面前让他看,他也未必能领悟多少。 现在的他,也是经过昆仑书院的学习,得到了郁教习的细心指导,才能有今日的见识。他当初在昆仑书院中虽然没让本身实力产生质的飞跃,却让眼界得到了开拓,学到了一种正确且高效的学习方法,这对他来说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月灵姐姐,我,我可以跟随你学习仙法吗?” 路上岳冉扭扭捏捏地凑到韩月灵身边,期期艾艾地道。她不知道仙人收徒需要什么条件,但自小看的神话异志中无不指出天赋缘法,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修仙天赋,但刚刚看韩月灵大展神威,斩妖除魔的飒爽英姿,怎么都不能忘怀,所以大着胆子有此一问。 看到她问的这么直接,沈良顾维乃至公孙晟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期盼的神色。这也正常,是个人看到这种仙神之力都不能淡然,这可是能够改变命运的力量。 公孙晟之前一门心思都在苦恼韩月灵所说的自己招引妖魔的体质,想的事情都是怎么逃出妖魔的追杀,跟韩月灵相处日久,也不曾考虑过拜师学艺这个问题。要不是此时岳冉如此问,他这算是生生错过了一场仙缘,于是也满脸渴望之色盯着韩月灵有心想要求个机会。 若是能成仙,哪还需要美人保护,一定可以保护美人,这一路的憋屈他算是受够了,至于其他的长生不老,富贵盈门反倒是次要的了。 韩月灵仿佛没主要到公孙晟三人的目光,只是转首淡淡地看了岳冉一眼,语气冷漠道:“我不收弟子。” 顿了一顿,在四人逐渐黯淡的目光中,她又补充道:“若你们真想入道门修炼,也容易,只需往正北行一千里,找到凌尘山,徒手攀上玄天峰,自会有人接引你们入玄天正宗门下修道。” “谢,谢韩姐姐指点。” 对方虽一口回拒,却给她指了一条路,也不算决绝,但那冷漠的语气让她总感觉有些不适,不由连称呼都改了。 陈安也同样敏锐地主要到了这个细节,对此他的认知是强招必自损。 按照老道的说法这个世界,凡不知仙,仙不临尘,道门和世俗界应该是有很深的隔阂的。尽管崇日一力在推动两者融合,可毕竟时日短暂,还没有什么成效。在这种情况下,韩月灵虽然拒绝了岳冉的请求,但还是留下了一线道路,真可谓宅心仁厚了。这样的一个人,没道理冷漠至此。 作为伪装界的大宗师,陈安自然看得出韩月灵并非假装冷漠。 她最初的高冷,还好说,是不善与人相处的一种表征。现在的真实冷漠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刚刚那招被怨女千冥唤出“降灵术”之名的道术影响。 在陈安看来,这玩意就是个高级“神打”,就是简单的请神降灵,附于己身,然后借助神明力量的术法。只不过普通“神打”请来的顶多是个黄巾力士,她请来的却是雷部众神之首,比普通的天仙大能还要高出几个层级的存在。 这等存在与天道极度接近,几乎可以认为是天道的代言,天道无情,他们自然也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贸然借用他们的力量,难免会受到一些不好的影响。 不过看韩月灵的样子明显不是第一次使用,也就高冷了些,应该还是可以逐渐恢复的,不过这高冷的姿态本身就不对,八成还是会有少许不可逆的影响。 由此陈安发现自己又有了一个可以观察的方向。 对于这降灵术,他也很感兴趣的,若是能解析出来,他不介意学习使用一下,提前感受感受天仙之上的境界和力量,这并非好高骛远,人本就是要有些追求的。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一招副作用不是太大,若是以牺牲感情为代价去修炼,陈安觉得自己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修炼为好。 这些只是旅途中的小插曲,一行人在妖魔的阴霾笼罩下,还是以埋头赶路为主。 如此,本需要半日时间才能到达的县城,不过两三个时辰,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那里就是大有县城了,算是整个长庆府最偏的一个县城,过了它再往前进入了望海郡,直面东海,渔获丰厚,大有县受此影响,也算是个商贸之城吧。” 作为本地人氏,顾维面色有些复杂地给大家胡乱介绍着,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于自己的家乡,难道还能直言其非,告诉大家,这里就是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 商贸之城?陈安撇了撇嘴,什么商贸之城方圆百里内连村庄都没几个,若是真是个商贸兴盛之地,这群人还用得着跋山涉水跑京城去做倒买倒卖的生意么,不过人艰不拆,没看知道情况的沈良岳冉都没说话吗,自己一个全程看戏的也就不多嘴了。 对这些并不怎么了解的韩月灵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只是加快了脚步,在一刻钟后,带着大家,来到了刻着“大有”两个字的城门之下。 只是众人面上终到目的地的欣喜表情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丝疑惑之色取代,尤其是本地人顾维。 县城门口没有守卒也就罢了,进出的人都没有一个,往日,这里虽然荒僻还是有大猫小猫两三只的才对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 瘟疫袭城 走进城中,一片萧条的景象映入眼帘。 道路失修就不说了,路面上也缺乏人手打扫,杂草丛生,垃圾遍地。 道路两边的店铺大多关门,街面上,偶尔看到的几个行人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陈安都不需要开启阴阳眼,只看他们那眼圈青黑,面色晦暗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大体是个什么情况了。 行走在这座城市的最主要的街道上,看见还在坚持营业的店铺,除了一些粮米铺外,就是卖棺材的,卖纸钱的,卖香烛的丧葬店铺。路面上唯一显得不是那么死气沉沉,还算有些生动的可能就是那一直存在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隐隐传来的呜咽哭声了。 这里仿佛家家有丧事,户户有死人。转到小道上,还能看见零星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蹲在家门口围着火盆烧纸。同时漫天纸钱洒落,随着风尘同流,几乎铺满了城市道路的每一个角落。 “这,这怎么回事啊?” 大有县虽然偏了点,但也算长庆府治下,公孙晟做同知那会还来这里视察过,当时记得不是这样子的,尽管人气不旺,也没到这个程度,于是不由奇怪地向顾维求证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我离家才月余时间。” 顾维的声音明显带上了点惊惶,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几分,向着心中记忆深刻的方位而去。 众人也想弄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了,况且暂时也没定去处,于是便跟在顾维身后,向他家中走去。 好在县城不大,只是转过两三个街道,就看见了一座三进的院子。院墙斑驳,茅草外露,一副年久失修的破败样子。当然最吸引人眼球的不是这个,而是整个县城如今的主题,黑绸白麻。 见到那主色调,顾维整个人先是魔怔了,被身后的沈良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冲入院中。 “娘,娘……”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眼,也赶紧跟随进去。 一进院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顾维再次呆滞住的身影,接着就是瘫坐在他脚边的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妪。 一座灵棚正对院门,灵棚中有几副大小不一的草席,草席前供奉着四五个灵位。 众人走上前去,才看清灵位上的字,正中一尊上书,子顾明之灵位;左边一尊则是媳刘氏之灵位;右边几个一字排开有女、孙、孙女…… 好家伙,这是死了全家吗?陈安眼皮直跳,刚刚看那架势,顾维是担心自己老母,结果老母没死,全家皆殁。 顾维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自己老母身边。 “维儿,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老妪一家死绝,还没崩溃发疯,也算坚强,她瞪着一双灰暗的眸子,摸摸索索,碰到身边之人,立时一把抓住再不松手。 顾维木讷地转首看到老妪,这才回过魂来,同样一把抓住老妪的手嚎啕大哭道:“娘,大,大哥一家……” 老妪似乎也想哭,可只做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硬是没有挤出一滴泪来。 顾维似这时才发现老妪的异状,又是一怔,噙着泪迟疑问道:“娘,您的眼睛?” “看不见了,你大哥走后,我就看不见了。” “娘,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才立刻一个月而已啊。” 顾维整个人都崩溃了,还不如老妪坚强,她嘶哑着嗓子道:“十天前,城中开始有人发病,三日前,病rén dà量死亡,你大哥一家,你大哥一家他……” 说着说着她口中似有什么东西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母子两人抱在一处,一者嚎啕,一者无声颤动。 不过她这简单的话语已经能让陈安等人明白事情的原由。 瘟疫,这里竟然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对此众人反应不一,岳冉年纪最小,又是女子先天感性,想及自己几位去世的长辈,不由陪着掉了几泪水;公孙晟和沈良也是一脸伤感之色,只觉面对这等场景,说什么节哀顺变的话都是无用;唯有韩月灵原本因为行了一路,略有缓和的表情再次冰冷下来,口中狠狠地道:“妖魔。” 岳冉一惊,诧异地看向韩月灵道:“韩姐姐,你觉得这瘟疫也是妖魔所谓?” 韩月灵点了点头,没多做解释,陈安却在她的这种举动中有所恍然。 他这个毒道大家,对瘟疫疾病也是很有研究的,这一路走来,所见皆是老弱,青壮幼童具殁,什么瘟疫放着身体虚弱的老人不染,专门侵袭青壮孩童?这要是没人背后搞鬼,也太说不过去了。这让他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在大周时的那场海州大乱,古怪地想着没想到还碰到了个同行。 老妪和顾维抱着哭了一会,听得动静,最先反应过来,向顾维道:“吾儿,你还带了朋友回来?” 顾维这才反应过来,一转身跪在了韩月灵面前道:“韩仙子,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大哥一家。” 韩月灵面上的冷漠之色有所缓解,轻叹了一口气,抽出一张huáng sè符箓,将之一把捏碎,洒向半空。 一阵细密雨露洒下,沐浴于中的顾维忽觉心中惊惶悲恸之意稍缓,一旁的老妪身上也是尘土尽去,尽管因为伤心而损伤的本源无法弥补,但这几日积累下的暗伤,却迅速的弥合痊愈,眼中重新绽放出一丝神采,勉强能够模糊视物。 “人死不能复生乃天地至理,我虽修道,但依旧无力扭转,这枚甘霖符,不止可以驱散尸疫,还能帮你们缓解悲痛,治愈心伤,还望你节哀顺变。” 这番作为让陈安心中吐槽不断:这句话你早说啊,没事掏什么符,弄的老子真以为你能起死回生呢?吓了一大跳,天仙大能都没你这份能耐,装逼的能耐。 不过吐槽归吐槽,韩月灵这番作为还是有些用处的,起码顾维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扶着老娘坐起,动手重新布置起灵堂。公孙晟和沈良见了连忙帮忙,陈安不想表现的太异常,便也只能跟从,不一会灵堂就翻动一新。 第四百一十四章 鬼城死域 众人以朋友的身份,随着顾维祭拜了一翻逝者。 顾维诚心地对大家感谢了一句,继而转向自己老母道:“娘,孩儿在外也赚了些银钱,觉得可以给大哥他们换一副棺木。” 老妪摇了摇头道:“死得人太多了,棺材铺已经卖断了货,你大哥一家不宜久滞,还是让他们早些入土为安是好。” 接着老妪又似想起了什么,转首对陈安等人道:“今日多谢几位帮手,不然凭我们母子,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体。” 最通事故的公孙晟连忙出面答了一句:“尊长言重了,这都是应该的。” 刚刚顾维其实已经谢过了,老妪如此言语也不过是个引子,闻言继续道:“大家帮忙一天,如今天色已晚,不知等会怎生安置?” “这……” “城中死人甚多,客栈酒楼均不开门,诸位如不嫌弃,就请屈尊舍下吧,反正院中如今房舍有多。” 说道房间有多时,她语气又是一黯。 公孙晟当然清楚这个房间是怎么多出来的,不敢接这个话,只是道:“我们在外行走风餐露宿都是等闲,有瓦遮头便是很好,贵府宅邸门院开阔,都是平日里不敢想象的好去处,怎会嫌弃,如此就先谢过尊长了。尊重近日不便,还是应该早些休息才好。” 他过去刚直,不善奉承,后来有有些矫枉过正,拍上官马屁拍成了习惯,说出的话可谓是让人舒心之极。 只是老妪明显没有高兴的心情,摆手谦逊了一句道:“诸位不嫌弃就好,老身身体不适,这就先告退了,维儿帮为娘款待好贵客。” 她说完就告了声罪,返身进屋,留下顾维道:“大家随我来吧,家舍虽然不美,房间还是不少的,大家随意。” 顾家大院虽然破败,却是标准的三进院落结构,想来曾经也是个富户人家,只是后来没落了。 前门门房,后院罩房不算,那是给仆役帮佣所居。只顾家一家而言,作为家主顾明自然是带着妻子儿女住在正方;老太太年岁渐大就住在西厢;顾维没有单独立业,只能在家中东耳房住着;而顾家未出阁的闺女顾维的妹妹则是在西耳房伴着老太太,至于最后的东厢则一般是用来待客的。 现在顾家一家死的差不多了,确实是空出了不少房间。 又是一翻折腾,韩月灵身份最尊贵被安排到原本属于顾维大哥顾明的主屋;其次是岳冉和公孙晟,一个因为性别原因被安排到顾维妹妹的西耳房,另一个则因为和韩月灵本是同路,就跟着前者住了正房的侧卧,算是顾维侄子侄女的房间;其他的陈安和沈良就一起住了专门用来待客的东厢。 陈安对住哪倒无所谓,反正他也不睡。不过到了个陌生的地方,按照他的职业习惯还是要观察一遍才能安心,只是神念不畅,只能看五感,便在安顿好后,借着如厕的名义出来转了一圈。 这院落虽然破败,但依然打扫干净,灰尘不多,可见主人家的心细和好洁。院中的灵棚规模不小,当是街坊邻居帮忙所致,等到丧期过去,顾维作为如今顾家仅存的余子,还要去挨家挨户的拜谢。 此时灵棚中还有顾维在守灵,陈安不好表现的太过好奇,粗略浏览了一遍就回房了。 东厢之中,除了一个小厅南北还分两个卧房,沈良捡了南边那个,陈安就只能选北边这个。 刚要回自己屋中,就听得沈良的房中鼾声震天,这货作为一个普通人,也是累狠了。 陈安摇摇头,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这里布置还不错,没陈安想象的差,虽然因为很久不待客,稍稍积了点灰尘,但却没给人很脏的感觉。角落里摆放着些杂物,也算是空间合理利用。中间靠墙有一张旧榻,上面摞着一叠铺盖被褥,当是顾维刚刚送来的。 陈安也不去将之铺开,只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养起神来。今晚他不准备修炼了,这鬼地方又是瘟疫又是妖魔的,让他根本安不下心,干脆歇息一晚修养一二。 可想法是好,终究不能让他如愿, “啊……” 就在陈安刚坐下没多久,突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陈安眉头深皱,心中大骂,特么就不能消停会。但无奈之下只能出去查看,就算再不在乎,也得给“同伴们”一个正常的反应,于是他勉强站起身,晃晃荡荡地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见沈良也披着一件衣服,满脸惊惶的冲了出来。 “君,君小兄弟,外门怎么了?” “不知道,出去看看。”陈安冲他摇了摇头,接着迈步走出了东厢,来到了院落中。沈良紧随他身后,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两日的经历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有些太过惊悚了,也不怪他如此。 院中韩月灵和公孙晟已在。 没有与陈安两人打招呼,因为韩月灵已经开始施法吹起灵棚,刚刚的惨叫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狂风立至,灵棚飞起。 灵棚下方,最中央处,有三大两小五道人型黑影正围在一起趴在地上啃噬着什么。 韩月灵手再次一挥,院中气死风灯纷纷亮起,清楚的照见场中景象。 只见,那五道身影竟是顾维的大哥顾明一家四口以及顾维的小妹,他们不知什么时候竟活了过来,而他们啃噬的赫然就是原本应该在守灵的顾维。 此时的顾维已经被开膛破肚,被原本的兄长嫂子妹妹侄子从胸腹中掏挖出一块块鲜红的内脏饥渴地塞入口中,大口地咀嚼两下后,就迫不及待的咽了下去。他的小侄女也不甘落后,虽没抢到合适位置,但依然努力地啃噬着顾维的手指,咯嘣咯嘣的声响分外清脆。 动作最慢刚刚才披衣出现的岳冉,一出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啊……呕……” 本想尖叫的她,才叫了半声就忍不住的吐了出来,实在太恶心了,她哪里见过,活活吃人,竟然还是以这么血腥的方式。这种视觉冲击比上次差点被妖魔吞噬对她所造成的影响也不遑多让。 不过就是这半声叫喊,也成功的引起了场中五人的注意,他们一起扭头看向岳冉,十只嗜血的眸子,齐齐放射出绿油油的光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圣胎魔种 岳冉正吐的欢快,吃这一吓,硬生生地把后半段又给咽了回去,噎的直翻白眼。 那五个怪物可不能理解她这份痛苦,如看到什么世间美味一般,齐齐地向她扑去。 岳冉被噎的叫不出声,但一双睁得溜圆的大眼中却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雷法招来。” 一声语调冰冷的咒言突兀响起,伴随着轰隆巨响,五道紫金色的雷霆降下,狠狠地劈在“顾明”等人身上,将这五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劈成了一堆焦炭。 岳冉堵在嗓子中的叫喊声终究没有出口,见得这场景,怔了一怔,接着双脚一软,瘫坐在地。然后连滚带爬的向韩月灵的身边挪去,想要离开那堆恶心的灰烬。 “这,这是什么东西。” 公孙晟这一路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曾经认识并鲜活存在他面前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变成了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四散洒落的内脏碎片,透着阵阵腥气,让他感觉一阵嗓子发干。实际上他对那怪物到底是什么,并不感兴趣,这么问只是为了通过这个问题舒缓一下,自己激荡不可抑的情绪。 沈良与他相比也好不了多少,甚至与顾维同伴一路的他,也就比岳冉稍强一点,只能通过看向韩月灵的目光来获得安慰。 “这是尸鬼,是死亡之人异变而成,嗜血疯狂,形如野兽,且生命力顽强,不命中要害,很难将之彻底杀死。”韩月灵眉头深皱,语气隐隐带上了一丝急促地道:“这瘟疫果然有问题,如果我所料不差,被瘟疫感染而死的人,都会陆续的变成这种尸鬼,整个城池将在接下来变成一座尸城,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尸鬼的实力不强,普通人手持利刃命中要害就能将之杀死,可耐不住数量多。 这个大有县有多少人? 五千?还是一万? 若这些人全变成了尸鬼,面对尸鬼大军,韩月灵虽有办法脱身,可公孙晟等人却是保不住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所言,隔壁也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然后是咯吱咯吱的啃食声。类似的声音,逐渐响起,时有传来,好像全城都陷入这种奇诡恐怖之中。 “走,走,我们快走。” “等等,还要带上老夫人。” 公孙晟哆哆嗦嗦的已经挪到了门口,却被韩月灵喊停。 公孙晟一滞,生死危机下,谁还顾得上他人,但他们能活还是靠着韩月灵,自不可能违逆她的意思,于是只能强打起精神,走到西厢门口,敲门道:“老夫人,你醒了吗?我们能进来吗?” 这么大动静顾老夫人都没出现,他们也没觉得奇怪,老人家本就睡眠沉,再加上伤心和劳累,雷打不动也算正常。 只是公孙晟在这敲了半天,里面却一点回应都没有,不免尴尬。 岳冉等不及了,刚刚情况可吓死她了,她一步走到公孙晟身边,将他挤开,一把将房门震开,进屋前还不忘转头对韩月灵道:“事急从权。” 韩月灵也不迂腐,一步跨出,也走进屋中,公孙晟等人紧随其后。以老妪的年龄确实不用避讳太多,等会无论是背是抱,还需要他们搭把手。 可走到里屋门口,众人又再次停下。 因为在屋中,老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剪刀自戮,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床边还有血写就的几个字:“望贵客尽焚祖屋,使我一家能够团聚幽冥,顿首拜谢,来世结草衔环以报之。” 目睹这一切的韩月灵愣住了,自小情感淡漠的她第一次出现较大的情绪波动,这种情绪波动说不清,道不明,可就是让她憋闷难受到无以复加。 原来老妪在听到顾维垂死惨叫时,就已经醒来,并且听清楚了那是自己小儿子的声音。 可她一个瞎眼的老婆子能怎么办呢?甚至她都不想知道凶手是谁,反正也报不了仇,自己一家是死在妖魔手中,还是死于人心鬼蜮有什么意义?她所知道就是自己唯一的指望也不在了。 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活下去的意义。 “尊老夫人遗嘱吧。” 良久韩月灵撩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其实也没费多少事,只是韩月灵一张火灵符的事情。整个顾家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大家默默哀悼了片刻,就将之抛之脑后。这倒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而是活人还要为活人的生计打算。 在韩月灵的带领下,大家一路奔向东城门,路上也有几波零散的尸鬼拦截,但都被韩月灵雷言咒术活火焰灵符轻松解决。 只是尸鬼杀之不尽,似乎有一种冥冥中的影响,驱使着它们从城池的各个方位赶来,以灰飞烟灭为代价,奋不顾身地阻挠着一行人前进的步伐。 在队伍中,几乎所有人都在一心一意的逃命,但还有一个人在三心两意的开小差,那就是陈安。这种场面他自然是一点都不害怕,只是跟着随大溜的跑,因此他还有闲心去思考整件事情的疑点。 先是客栈,又是破庙,现在到了顾家,连大有县城都成了妖怪窝,这不合情理啊。 遇到妖魔作祟不奇怪,连续遇到妖魔作祟就奇怪了。 这是犯了太岁,霉运当头?不可能,怎么霉也不可能霉成这个样子。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妖魔的狙击。妖魔为什么要狙击自己等人?当然,吃饱了没事干撑的,那么……陈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瞄上了跑在韩月灵身边的公孙晟。 一个道门高足,一直带着一个普通人就已经很奇怪了,最重要的是,这个普通人身上还带着一股十分隐晦的力量。 这股力量陈安其实是熟悉的,只是一开始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偷学韩月灵的gong fǎ上,对其他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在现在这思路清晰的情况下,他恍然发现了这股熟悉感的来源,那就是——红衣。 公孙晟身上的气息竟然与红衣十分相近。 魔种么?这是又让自己遇到了。 巧合? 不,哪这么多巧合,还是那句话,一次遇到是巧合,连续不断的遇到就是奇怪了。 自己的一切还是在被安排的吗? 那是消失的“墨都”,还是血月刀的接引呢? 第四百一十六章 命运思辨 虽说命运无常,可未必真是不可琢磨。 就好像当年在大周时,朝廷攻伐秦王一样,三路并进,一路阻晋王,一路正兵,还有陈安那一路奇兵,没有什么高明的兵法,仅仅只是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上。说起来是周帝会用人,但要真论起来,是不是对命运的一种安排? 深知此人在某一时会有怎样的选择,由是推动命运的进程。也许是无心,也许是有意。 作为凡人的周帝仅仅只是靠着权利的加持,就能做到如此,那作为大能的存在又能做到怎样呢? 如此说来,自己的命运一直是纵的吗? 一家十七口的死,是不是也是被安排好的,而任中虚其实只是一把刀,或者说是磨刀石,用以将自己这个大能的刀,磨的光亮。 代入这个角度去细想,之后的一切仿佛都有了一种刻意,比如莫名进入暗司被训练一身本事,再比如慕少平的死,慕晴的选择,陆雯的背叛,清宁的决绝,这一切的一切是否都是刻意安排好的?是否都是大能在磨自己这柄刀?是否都是在为了将自己这个棋子摆放在最合适位置上的铺垫? 过去他也曾会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但都在刚有苗头的时候,就给掐灭了,因为如果真的直面这一切,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前半生所做的努力都是假的,自己为之伤心难过的人都是假的,自己为之焦虑愤怒开心失望的事情都是假的,是对自己整个人的否定。 谁能有勇气去面对这些? 可现在的他就是止不住地去想这些事情,哪怕他所处的环境根本不合时宜,哪怕尸鬼还在他旁边屠城,哪怕幕后的妖魔也渐渐伸出獠牙,他就是不可控制的去想这些。 越想越绝望,越想越沮丧。 因为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一直在操纵所有人的命运,那么不知自己的前半生本否定,之后自己的表现也未必不在对方的算计中。比如可能的反抗,比如可能的消沉,比如可能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呐喊,这些又未必不是那个幕后的大能想要的。 若是这样,那又能怎么抗争?如何抗争? 陈安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将之强行拉了回来,放到眼前的局面上。 这是没有结果的思辨,只会不断消磨自己的意志,让自己的武道精神颓废。 而对于武者来说,武道精神颓废则意味着死亡。 是又走火入魔了吗? 强行从那种消沉情绪中挣脱出来的陈安马上警醒了起来。 不对,因为这方世界的特殊压制,又加上真意法理的扭曲,他也就能使用最纯粹的力量,这玩意怎么会走火入魔? 或者是离血月刀越近,越受影响吗? 也不对,从以往的迹象来看,血月刀背后疑似大将军王的大能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够顺利拔刀的。 当然,大能的心思不可揣度,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表面的意图未必是真实的目的。帝王的心思尚不能猜测,更何况是某种程度上能够代表天意的大能呢。 那么,或者是…… 陈安眉头紧锁,不经意间,看到了身旁沈良的沮丧消沉的表情,不由一愣,顾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家伙心态这么差。 旋即他抬头看向前面的岳冉,只见对方的面色有些扭曲,然后他又再看向公孙晟以及韩月灵,感受着他们低沉的情绪,心中愕然,不是针对我的? 顾家的事是对方刻意安排来对付自己一行人的,目标则是韩月灵和公孙晟。只是自己的心性比较差劲,被无辜波及到了而已。 这个发现又让他看到更多,路边的尸鬼根本没有第一时间围上来阻拦他们,而是在大量捕食啃噬其他行人,显然是对方知道这些家伙就算是作为炮灰都不合格,因此只能最大化的利用他们来制造恐惧,弱化自己一行人的心智。顾家在靠近城中心的位置,无论从哪个城门出城,都要走最多的路,可以看到更多的人间惨剧,再加上之前顾家事件的影响,辅以这种特殊能力对心理的摧残。 原来那妖魔已经出手了,可笑自己还以为是常规意义上的炮灰消耗呢。 这简直防不胜防,也是自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无敌,所以表现的有些自大了。 自己并非天命主角,也许这就是血月刀的考验,若是过不去,还有后来人,不能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要时刻警醒一点了。 不得不说,陈安选取的点相当高明,跟在韩月灵身后,撑着她的名,仗着她的势,隐藏自己对仙山的图谋。这其实是他多年习惯养成的行为,自然而然的就这么选择了,实际上他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偷学些东西。但现在看来这种隐藏还是很有必要的,若是真出现了一个万一,那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思绪通透后,他又看向正在前方挥手击杀骚扰纠的缠尸鬼的韩月灵,突然想到要不要提醒她一下? 据他观察,韩月灵实力极强,妥妥的武道宗师层次,若没有这方世界的加持,自己都不敢面对。现在贸然提醒她,似乎没大必要,还是等到她实在撑不住时,再出手帮扶好了。 这么想着,他又瞄上了公孙晟,如果自己所料不差,这家伙作为妖魔的领袖,开启仙山的关键,那就肯定也不会有事,至于其他人在这场争斗中会面临的危险,那关他什么事? 前面韩月灵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挥手间火焰雷霆齐出,将面前一切阻拦的尸鬼都扫荡殆尽。只是这般动静又吸引了大量尸鬼前来,围堵在前,形成了恶性循环。 不过情况急迫下也不能计较这么多,只要能出去,不被围在这里,怎么都好说。也是韩月灵法力充沛,一路带着大家在如潮的尸鬼中,硬生生犁出了一条道路。 在曾来过此地的沈良的指引下,转过几条街道,东门便出现在了眼前,只有十余丈远就可以彻底逃出,绝尘而去,远离这个已经完全变成鬼城的地方。 可忽然之间,一声巨响,带起地动山摇,众人脚下的路面突兀地坍塌了下去,,出现了一个三丈方圆深不见底的大坑,一行人猝不及防纷纷掉了进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民间传说 出现了! 陈安在那大洞出现之前,就有预料。 对方既然在这个地方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等着他们钻,就断没有放他们出城的道理,这既是思维惯性,也是因为大梁王朝的野外,同样不是妖魔熟悉的地方,他们的领地在大梁以外的蛮荒之地,能勘察出一个城池的情况,已经算他们厉害了,还想完全掌握野外的事情?道门作为此地主人都办不到。 那巨坑出现后,陈安下意识就想踩爆空气腾跃而起,战斗本能告诉他决不可进入敌人的领域作战,这是一个武者基本的战斗素养。但是看到同样掉落的韩月灵,他无语的片刻,也只能装作保持不了平衡跟着掉了下去。 韩月灵当然不会这么不堪,只是顾家所见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使得她心里并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埋头苦修,未经历什么世事,这次可以说是她第一次下山,若非如此,她在术法一道上也不会有这么高的成就,天赋是一方面,花费大量时间努力修炼是另一方面。 有得便有失,因此她在人情世故的处理上就自然不是太老练,平时都是以这冷漠样子来应对俗事,为的就是远离纷扰,摒除杂念。可实际上这些都掩饰不了她那颗单纯善良的心。 不然她也不会如此顾忌岳冉沈良这一队同伴的生死,也不会答应公孙晟的要求,陪他回家走一遭。若是当初发现公孙晟的异样时,就直接把他抓回玄天正宗,想来这一路上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因此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心中积郁直想发泄,击杀尸鬼的同时根本没注意脚下的情况,直到大地碎裂塌陷之时她才有所反应。 这时,她本也可以稳住身形,借法力腾空,可对于岳冉公孙晟的救援却是不及,于是干脆随着大家一起掉落。 这坑怕不是有两三丈深浅,碎石掉落溅起漫天尘埃。 陈安选取了一个角落,以不显眼的姿势落下;那边韩月灵也稳稳站定,顺手还能帮扶一下公孙晟;岳冉也是练家子,纵然猝不及防,但武技已经练入骨中,在旁边的碎石上轻轻借力,一个鹞子翻身,顺利站稳;几人中也就沈良最惨,摔了个七荤一一破开,簇拥在棺椁旁的清光,不自然地被染上了一分斑驳的绿意。待得九个符文完全破裂后,棺椁就完全浸泡在透着凶戾气息的惨绿色之中。 仿佛经历了无尽岁月的摧残,在惨绿色荧光中浸泡的棺椁开始腐烂,散发出恶臭的气味,只是须臾之间,就腐化成了一堆泥灰,暴露出其中包裹的一副崭新棺木。 这一幕看得公孙晟等人胸口憋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们的心弦,随时能将之扯断。 “这大有县以前叫什么名字?”韩月灵除了目光有些凝重外,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此时微微侧头向身后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句问话,让众人的注意力立时从面前的棺木移到她的身上,见到她这副没有什么变化样子,心中稍安,只是对她的问题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良先是一怔,接着实诚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也就是个行商,路过几次大有县,对大有县的历史却是不甚了解。 “大有县的前身是封门镇,嘉元二十七年,先帝迁东海灾民于此,废镇设县,乃有今日的大有县,距离此时已有四十二年之久。” 回答这句话的是公孙晟,作为前长庆府的同知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所以对长庆府的民风地理知之甚深,大有县的民风民俗地质水利自然也在其中。 “果然,这里是白僵的墓葬。” “白僵?” “白僵砾山王。” 公孙晟先是奇怪的嘀咕了一句,接着脸色大变。作为一个有志青年,就算是最后了,他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因此抓好本职工作就是他对自己职位最好的回馈。不说长庆府,就是对整个长庆道的民风民俗他都是了如指掌。 韩月灵提示的只言片语,霎时之间就让他联想到了此地似有一段神话传说,那是发生在旧朝时期的事情。当然这个旧朝指的是前朝的前朝,起码要追溯到一千年以前了,史据都不可考。 传言讲述就在这里,有一个砾山王封君于此,他性格暴虐自私,不思牧守民众,反而残暴无道,鱼肉百姓。那是真的鱼肉,为求长生之术,不惜采取牲祭之法,以孩童血肉以侍邪神,并大量搜刮民脂民膏,修建陵墓,希翼死后封神。 奈何最后封神不成,变成了一个疯狂嗜血的怪物。使得这原本还算物产丰饶的地区,生灵涂炭,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有大能者路过于此,哀民生不幸,遂出手相助,将那邪魔一般的砾山王镇压于其墓葬。 历时千年,砾山王和他墓葬的传说一直在这片大地上流传着,在以前的公孙晟看来,这神呀鬼呀的甚为无稽,但现在想来,却又不寒而栗。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之间周围碎石之中有淡金色泽闪烁,若是平日里他看到这些,定然欣喜若狂,可现在看到却出了一身白毛汗。这些玩意可都是冥器啊,难道这里真是砾山王的墓葬? 如果真是当年那个砾山王的墓葬,那棺材里的岂不就是……那可是千年老妖啊。 公孙晟不自觉地瞥了一眼韩月灵,心中打鼓地想到:也不知道月灵姑娘比之当年镇压砾山王的大能者如何? 第四百一十八章 棺中白僵 相比较面前的阴森棺木,陈安更关注的是周围的变化,甚至连那棺木突兀竖起,棺盖被从内轰然推开,内里缓缓走出一个头戴九毓冠冕,身着黑色团龙袍的身影,他都没有tou zhu太多的注意力。 因为出现在面前的敌人不算什么,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才危险。 他可没有忘了,刚刚导致他心神紊乱,不自然地进行命运思辨的隐晦力量。这股隐晦的力量一直都没消失,从始至终都在他们身旁缭绕着,促使着一向冷漠的韩月灵都话语多了起来,大敌当前还无厘头的与公孙晟扯些有的没的。 这种情况由不得他不警惕,原本他以为只要走到那拔出血刀就好了,可期间却生出这许多幺蛾子事情,现在更是出现了一件能威胁到他的事物,怎能不让他惊心,要知道就连他所见过的这方世界最强的崇日当面,他都不认为对方能对他造成什么像样的伤害。 陈安的心性其实并不差,只是情感有缺,这就造成了熟悉他的人都可以将之利用为他的弱点加以攻击,当然,知道弱点是一回事,能不能准确利用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现在却有一件不知名的物事能够准确针对他的这一弱点加以利用,简直就是他的克星,若是对方一直隐藏,只在仙山争夺的最后时刻放出,那他就不是拔刀的天命主角而是炮灰了。 谁能保证这不是背后那大能想要看到的情况? 为了排除这一隐患,陈安此刻根本无暇顾忌那散发着恐怖气息从棺木中走出,降临在大家面前的凶戾妖魔,一心只想着把那个暗中窥伺的家伙给揪出来。 好在那个家伙似乎只是针对韩月灵来的,并没有看出他的伪装,他算是在暗处隐藏,这敌明我暗的好机会他怎能不牢牢把握住。 “吼……” 那满身长着一指长白毛,五官软组织都被腐蚀成洞的恶心僵尸仰天怒吼,一时间风云变色,黑色风沙伴着走石席卷而来,将岳冉沈良等人直吹到巨坑边缘的墙壁上做了壁画。 韩月灵不再迟疑,抬手撒出一堆黄色纸符,留下一句话道:“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就向着砾山王腾跃而去。 她洒下的纸符上,淡金光芒一闪,纷纷漂浮而起,四张一组,共有四组,迅速地飞到陈安等人身前,一组跟随一个人,环绕着他们旋转飞舞起来,组成护盾。 陈安看着自己身周漂浮的符箓护盾心中叹息,叹息韩月灵的妇人之仁,上次在破庙也是,若不是为了护持这群普通人的周全,她完全不用使用降灵术这后患极大的招式就能把怨女千冥两妖魔给收拾了。 公孙晟等人看着韩月灵冲向白僵的身影,心中一阵安心,旋即才有心思打量围绕自己旋转的符箓护盾,满是好奇之色,同时也在想韩月灵给他们套了层盾是什么意思。 但在下一刻练有武技在身,还算稍微警醒些的岳冉就发现了端倪,巨坑四周不时的有尸鬼开始向下探头探脑地张望,见到公孙晟等活人,立刻急不可耐地跳下扑来。 几人尖叫一声就下意识地想向韩月灵身边跑,但看着那风雷大作的战场,实在没有勇气靠近。 这时只见一路上话不多的棉甲小哥,从地上挑起了一柄黄金铸就嵌满指腹大小珠宝的长剑,挥舞着就把一个冲的最前的尸鬼砍翻在地。岳冉方才想起,自己其实也是会武功的。 她连忙拔出腰间佩戴的短剑,加入战团,在一剑削下,一个尸鬼的脑袋后,兴奋莫名,战意浓郁的再接再厉。 这尸鬼只是普通百姓所变,除了速度快一些,爪牙利一些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随便一个成年人也能将之干翻。 公孙晟和沈良作为男人自也不能落后,也立刻上前帮忙。 公孙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早年家中光景不错时,还学了些武功底子在身,虽连明劲都没练成,但还有把子力气,配合捡的一柄宝刀,似模似样地挡住了三只尸鬼。 沈良就惨了些,没有功夫,只能靠多年行商练就的强悍体魄与一只尸鬼zhou xuán,更悲剧的是他学陈安捡了一柄黄金铸就的饰品长剑,没砍两剑就卷了刃卡在身前尸鬼的骨头里拔不出来,被另一只从侧面窜出的尸鬼一下扑倒在地,疯狂撕咬。 好在韩月灵加持的护盾极其给力,金光闪烁间,把那尸鬼的攻击全数拦了下来,使得沈良半点伤势没受,就是形容比较狼狈。 金性质软,陈安能使得,不过是因为他劲力非凡,武技又达到近乎于道的境界相当了得,沈良学他,简直是找罪受。 陈安眼角瞥到他样子,本不想理会,但发现韩月灵与那白僵斗着,还有三分心神顾念这边,不由深深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两剑解决趁乱围上来的尸鬼,一把将沈良拉起,并伸脚跳了一柄宝刀到他手里。 沈良刚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又有一只尸鬼蹿了出来,向他扑去,他连忙举刀相就,全神贯注地应对起来。 尸鬼越来越多,不过有陈安照拂,公孙晟等人还勉强能撑住。 韩月灵不由轻舒口气,全副心神开始渐渐转到面前的白僵身上,准备快点解决掉它,再带大家逃离,她实在不想面对上万尸鬼大军。 “兵!” 随着韩月灵口中轻喝,一道白芒如利矢一般凭空浮现又激射而出,在白僵坚硬的身体肩部上炸开一个血洞。白僵也不甘示弱,不知从哪拖出一柄门板大小锈迹斑斑的大剑,上下翻飞间,韩月灵就是穿了符甲,也不敢硬抗,只能再施言咒。 “临!”“行!” 这两咒分别罩向对面白僵和自己,同一时间,白僵身上如压了千斤重担,动作不由迟缓下来,那大剑也是举之不动;而韩月灵却身体猛然轻灵起来,行动速度迅疾了一大截。 同时,手中符箓法诀不断,纷纷砸向白僵,砸的它衣甲破烂,血肉乱飞。 韩月灵这一用全力,白僵立时不敌。 第四百一十九章 道魔相争 白僵虽然没有理智,但求生本能让他不会束手待毙,仰天怒吼一声,作用在它身上的“临”字咒言立时崩溃,它的速度又提升起来,大剑翻飞,迫的韩月灵再次远离。 韩月灵面色冷漠,心中却隐隐有些焦急。 这一次两次的变故,她岂能不明白妖魔志在必得的决心。 其实她当初只是修炼太久,被兄长勒令下山增长见闻,可无意中竟碰到了妖魔作祟。 她本也没太在意,只是随手将那妖魔灭杀,救了被害之人,可谁知这人向她拜谢救命之恩时,竟让她看出其体内封印的庞然煞气。 心中奇怪下,就想将他带会宗门研究,随便诳了他个理由,说他有修仙资质,对方乐哈哈地跟她走了。只在途中忽言,家有老母需要拜别,其侍母至孝的诚心打动了韩月灵,让她颇为感动,于是心一软,就答应了公孙晟,才有这一路行程。 但这接二连三的妖魔作祟,她再傻也是明白了公孙晟的重要性。她心思也简单,既然妖魔觉得公孙晟重要,那自己就决不能让他落入妖魔之手,因此将他带回宗门的心才开始变得无比热切。 只是,眼前的白僵虽不是她的对手,却颇为难缠,僵尸之体汇聚极煞之气,脚踩墓穴的土地,又能得地下阴脉源源不绝的供给。几乎可以免疫大部分道家法术的攻击,金戈锋锐之气又很难伤害它坚硬的躯体。 韩月灵费尽力气也只是在其肩头、小腹、大腿三处留下了点痕迹,虽使得对方狼狈,却并不致命。 如此硬拼下去,她虽终能解决这个白僵,却不知道要花费几多代价,到时候别说是幕后操纵的黑手出现了,就是这满城的尸鬼,也够自己等人喝一壶的。 可有心不顾这白僵,直接撤退,又不能放任公孙晟等人不管。 这白僵看似身材高大,还拖着一柄如此沉重的巨剑,但动作却迅疾无比,寻常人根本逃之不掉。 回首看了一眼退路,公孙晟等人还好,尸鬼虽然越聚越多,但大多慑于白僵的威势,不敢下来,只有少部分嗜血欲往强烈者,扑击下来,也被公孙晟等人挥刀砍杀。 后路无忧,那就只剩下彻底解决这白僵一条路了。 一个“临”字再次从韩月灵口中吐出。 白僵身体明显一沉,关节间如上锈的机器,行为迟缓。 就再它要再吼一声,驱散这种让它极度愤怒暴躁的状态时,韩月灵却先它一步飞舞至空中,朝着天空一拜。 “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在上:见我敕令,邪魔尽除!” 在她拜下之时,整个天地都开始轰鸣起来,而在她抬起身后,面上表情则变的更加冷漠,一如高踞九天俯视众生的神灵,欲要用雷霆洗地,去裁决这世间的一切罪孽。 “咔嚓。” 滚滚雷霆伴着厚重黑云凝聚,向着正中央僵直不动的白僵狠狠的劈去。 “吼。” 白僵终于挣脱束缚,面对着韩月灵激起的天地威压,没有一丝忌惮之色,挥舞着巨剑,跳跃而起,迎着那恐怖的诛邪神雷就冲了上去。 巨剑与雷霆相击,竟将那恐怖的雷霆一击打散。 溃散的雷霆四散激射,又落地炸开一个个巨坑,一些躲闪不及的尸鬼,更是直接被炸的四分五裂,场面相当震撼。连一旁正专心对付妖鬼的公孙晟等人都忍不住骇然回头。 只是诛邪神雷可不止一道,第一道雷霆被白僵击溃后,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连九道紫金色雷霆落下,连续劈在白僵身上,能量堆积下,竟变成了一个外表雷电环绕,内里高温熔融的火球。 火球只存在了片刻就消散而去,方圆十余丈的地面成为一片焦土,最中心处,形成了丈许的熔岩坑,此时的白僵就这么泡在熔岩坑。 它竟还未身死,腰部以下的下半身全部消散,右肩往下也是不见,只有左半边身子上挂着一颗焦黑的头颅,还在凶戾地嘶吼着。 韩月灵结束降灵状态,紧皱着眉头看向那逐渐冷却的熔岩坑,虽然素知异怪生命力顽强远超其余妖魔,但没想到居然能强到这种程度,被诛邪神雷劈成这样,竟还没死。 不错,这看似僵尸的家伙,其实本质根本不是什么僵尸,而是只异怪。 僵尸其实主要是靠修士炼制的,汇聚极阴之地自然异变而成的白毛僵实力也就和普通武者相当,一个九窍圆满的武者就能将之吊打。至于之后的铁尸、铜尸、银尸、金尸乃至最后的飞天夜叉,就又是另一种说法了,不过就算是最厉害的飞天夜叉,身体强横如神兵,被打残成这个样子,也没法再活。 所以这白僵不过是妖魔驱使的一只异怪,一只貌似白毛僵,却拥有金尸战力,远超飞天夜叉生命力的异怪。 依照异怪的生命强度,别看它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若是给它煞气以做养分,不肖几个月时间,估计它就能恢复如初。因此本着除恶务尽的想法,韩月灵手中扣着三枚黑色为底,上书紫色字符的符箓,向着依旧躺在熔岩坑中挣扎的白僵。 符箓之道中,并没有黑符之说,这是此方世界为了对付一些生命力强悍的异怪所特别研制的符箓,只要配合往生咒,就可以彻底超度异怪的本源,将之还原为最基本的煞气。 不然面对这种异怪,可能韩月灵再使用降灵术,劈它九道诛邪神雷都未必能把它彻底消灭。 远处公孙晟等人的战场已经静滞了下来,自从刚刚诛邪神雷劈下,那恐怖的天地之威,就震慑的所有尸鬼匍匐在地动弹不得,他们三人虽然也是腿软,不过却比没有灵智,只趋于本能的尸鬼强多了。 尤其是岳冉,早就把韩月灵当成自己偶像来崇拜了,此时见她大发神威,忍不住兴奋地都想跳起来呐喊,浑然没有发现一只鬼祟的尸鬼已然摸到了她的身边。 只有高度警惕的陈安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这鬼祟尸鬼的行动轨迹,因为他一直就在等着这变故发生,他绝不信那幕后的家伙会眼睁睁地看着韩月灵把这只白僵干掉。 现在终于让他等到了,不过却没做任何提醒,终于抓住那幕后家伙的端倪,他又怎么会打草惊蛇。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尸鬼摸到岳冉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它伸出利爪无视符箓护盾插入岳冉后心,眼睁睁地看着岳冉双目暴突,难以置信的咽气毙命。 第四百二十章 天下大势 “嘭。” 那只尸鬼在杀死岳冉的瞬间就炸成了齑粉,包括两只同时摸到陈安和沈良背后还没来得及动手的家伙也同样如风沙般碎裂。 韩月灵面色依旧冰冷淡漠,可眼中却透出压抑不住的悲伤和怒气,这一路上岳冉对她各种崇拜依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看到岳冉的死,顾家的惨剧再次浮上心头,一时间她心中竟第一次有了毁灭一切的冲动。 天空中原本即将散去的黑沉云层再次凝实,滚滚雷音翻腾,一道紫金色的诛邪神雷再次劈下,还在半空就分散成上百道电蛇扫荡四方,瘫软在巨坑中的尸鬼,围绕在巨坑周围的尸鬼,随之尽数变成齑粉。 又是一连九道,只是这九道紫金雷霆少了几分堂皇大气,变得有些暴虐疯狂,且原本集中的力量,完全分散,笼罩住方圆数里的区域,如落雨般砸下。 雷霆过后,半座大有县城变成一片焦土,尚有零星的尸鬼也不敢再窥探这里,四散逃窜离开。 陈安看向巨坑中央漂浮在半空的韩月灵,很能理解她现在的状态,自己当年初入暗司接受训练时,和她此刻的心情应该也差不多。 不过来不及同情她,还有正事要干。 在韩月灵这清场似的行为过后,陈安第一时间将灵觉四散开来,那家伙绝对就在附近。现在所有尸鬼被扫荡一空,是找寻他的好机会。 不过须臾功夫,陈安眼前一亮,找到了。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中央的那具棺木上,在它的背面,一个容貌俊美,眼中时刻透着邪异光彩的紫黑色身影,正蹲在那里,左手托着一件奇异物事,右手在努力刻画着什么。 陈安看到他的时候,他刚完成了最后一笔,轻吁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过棺木,来到韩月灵身侧,轻笑着道:“韩仙子,别来无恙。” 韩月灵转过身来,看向来人,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感情地道:“我早该想到是你的,夜魂。” 被叫做夜魂的男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韩仙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乃师不知强出凡几,在下佩服。能做你的对手也是相当荣幸。” “你早就来了对吗?客栈、破庙、顾家的局都是你布下的,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布下的?” 韩月灵已经彻底压下了沸腾的法力,冷静了下来,虽然面色依旧不变,心中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道门监察天下,怎会让妖魔进入中原腹心之地肆虐,之前的客栈和破庙还可以说是疏漏意外,现在连一城池都变成了废墟,道门却连个来探查的人都没有,这就太奇怪了。 夜魂面上的笑容依旧亲切,没有任何得色,仿佛就是亲密的挚友间对于近况的寒暄。 “韩仙子离开门派日久可能不知,紫霄剑宗的崇日、玄天正宗的令兄韩月山、黄天教的萧然,在数日前全都离奇失踪,道门群龙无首,被我圣族一举攻下。同一时间,夷族随之誓师叩边,边关已然告破,此时大梁的半壁江山可能都已经易主了,自然是没有心思再理会这偏僻的小县城。” 闻听存世万载的道门轰然告破,韩月灵没有任何不相信的表情,只是平静地道:“原来如此。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拦截下我们?” 夜魂失笑道:“韩仙子,我为何定要拦下你,想必你早已猜到,又何必耍这些小聪明呢?我既来此,自然是准备完全,你就算再拖延时间,也恢复不了多少法力。”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的棺木轰然倒下,随之,在其他四个方位同时凸起一个半人高的石碑,碑上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接着石碑与最中间的棺木产生反应,联合升起一道将韩月灵笼罩在内的结界。 “不得不说,韩仙子你太强了,令师终其一生也无法领悟的降灵术在你那如同普通术法一般简单,若不是因为受法力的限制,你最多只可以用三次,我们都不敢轻易来捋你虎须。眼前这个结界在封镇你的同时,还可以挡下你最后一次降灵术,若你不用则只能束手就擒,若你用也会力竭。” “你请出紫灵魄的目的就是为了干扰我的心智,让我发现不了你的这个布置?” 韩月灵面上还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目光落在夜魂的左手上,看着那里托着的一块紫色玉石。 陈安瞳孔一缩,也看向那里,心里想道:这就是那能引动自己情绪,攻击自己心理破绽的宝物?看起来怎么和交给崇日的那块紫灵玉如此相像?只不过那块紫色玉石是心形,这块紫色玉石是圆球形,上面还带着条条纹路。 夜魂摇了摇头道:“不止。” 他伸手指向陈安等人所在的地域补充道:“我布置的地方还有那里。” 随着他话音落下,陈安等人脚下同时浮现十二道黑色符文,这些符文在出现的同时,同样升起一道结界将所有人困在了里面。 什么时候? 陈安面色有些愕然,他竟没发现夜魂在这里也布置了手段。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他们从巨坑中掉下来时,就被尸鬼围上了,站在这里就没再动过,对方提前布置下,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那十二道符文在升起结界将他们困住后,开始依次点亮,陈安仔细研究了一下,竟有一种熟悉之感,如当初把他莫名丢到昊天境中的那个法阵似乎是一个东西,这竟是一个传送法阵。 他目光不由瞄上了公孙晟,也是活着的魔种才有意义,死了的就会溃散成煞源,这些妖魔也算是煞费苦心啊。 如此想着他便也没破坏传送,倒想看看,这些妖魔有什么计划。至于那件能影响人心智的奇物,反正知道了是在夜魂手上,被自己盯上,他是跑不掉的。 可陈安不动,那边韩月灵却是按捺不住了,首次变了脸色,她虽到现在还是不知公孙晟有什么用,但妖魔如此着紧,其必然不凡。 天空还未散去的厚重云层又是一沉,雷光闪烁间似乎又是一轮爆发。恐怖的威压再次沉降而下,只是却不能阻挡公孙晟等人脚下传送法阵的开启。 上面的十二道符文依旧在逐一亮起。 ……五道,六道……九道,十道……然后在第十一道时,有些闪烁,却还是平稳亮起,只在十二道时,突兀地戛然而止。 嗯? 韩月灵一愣,夜魂的笑容一僵。 第四百二十一章 紫灵元魄 那传送法阵在第十二道符文即将亮起时似乎是不堪重负的滞涩了片刻,然后整个符文阵列都崩了,其他十一道符文也相继泯灭,作为阵基埋在地下的石台,直接碎裂,还从土层中渗出些许烟尘。 封锁住陈安公孙晟三人的结界也在同时溃散,场中一时间陷入了迷之静寂。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那碎裂的符文石碑和袅袅升起的青烟,有种莫名其妙之感。 陈安看着这般景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是真没出手干扰传送,完全只能归咎于这传送法阵质量太差。 那妖魔也是,这么完美的一个计划,就不能把这个传送阵做的再大一点,质量再做好一点,这种残次品,传送两三个凡人是够了,但这还有个强似天仙的存在,如此小功率的传送阵哪里能够传送天仙大能,小家子气。 不错,这传送法阵是被陈安给生生压塌的,他质量太重,堪比星辰,哪是什么传送阵都能传送了的。 另一边韩月灵虽不明所以,却明显松了口气,只是强悍的降灵术却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于是她的目光不由瞄上了一旁怔神的夜魂。 夜魂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带走公孙晟的确是他的目的,但那传送的设计却是明显是为了攻韩月灵之必救,想引出并消耗掉她最后一次的降灵术,可怎么会是这个结果?那是自己亲手布置的阵法,怎么会出故障? 是的,在他的认知中就是出故障了,因为就算让他放开胆子去想,也绝不会想到阵法还笼罩着一个天仙之躯。 夜魂有心去研究一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可惜眼前形势不允许,韩月灵那边恐怖的威压已然临头,天空雷音滚滚,而目标依旧由刚刚的传送法阵变成了他。 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后手被破,但身为妖魔中最强的几个人之一,区区一道降灵术还不至于让他俯首。 夜魂手托紫灵元魄的姿势不变,身形似有灰雾笼罩,并渐渐弥漫遮掩了一域。 猛然间,诛邪神雷再次劈下,劈散了灰雾,焦黑了土地,却不见夜魂的半点踪迹。 片刻后,毫发无伤夜魂在另一个方位显现,身上再次弥漫出灰雾将自身笼罩,准备迎接第二道闪电。 命理寄托?陈安双眼一眯,心道这妖魔将军的存在还真不简单,竟然能让他看到类似当年张彦霆施展的寄命真符的绝技。 当然夜魂用的方法远远不能和仙门嫡传的寄命真符相提并论,仅仅只是模糊感应,摆脱锁定,这大部分还是借助了那紫灵元魄的力量。可这也不容易了,比之东荒的灾级妖魔只遵循本能作战,他们更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修炼者,无论是灵智还是施法之能。 因此陈安心中暗暗记下,若是日后与他们对上时,要格外小心,不能把他们当成恶心的野兽,要把他们视作智商在线,且分外狡猾的同级别对手。 眼见夜魂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灰雾之中,韩月灵的第二道却没有劈过去,而是再头顶的结界处炸开,并且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连续劈下,劈的淡紫色结界一阵摇晃,不稳乃至崩裂。 夜魂身周的灰雾消散,一脸凝重地看着从漫天飞舞的紫色结界碎片中走出的韩月灵,见对方只是面色苍白,却并没有失去战力。由是低沉着声音道:“我们还真是低估了你,同时也庆幸可以在现在就能解决掉已经无限接近圣主的你。否则之后的圣山攻略都不能如期进行,可能还要花费很大的代价来防备你。” 韩月灵有些虚弱,却没有如夜魂预料的那样失去战斗力,闻言没有任何表示,直接掐诀念咒。 眉心一点金色波纹缓缓荡开,竟有一种正大光明普照万方的感觉。 在她双手拇指尖,不长不短晶亮圆润的指甲上有一丝锋锐之气闪过,在两手中指白皙的指腹上带起一溜血花。血花凝聚成珠,于面前汇聚,然后逐渐展开成一张泛着金色光泽的符箓。 血符! 陈安差点惊讶出口,韩月灵竟然还会这一招。 昊天境中走这么一遭不是白给的,陈安对仙门的事可一点都不陌生,知道血符意味着什么。 符箓之道中,黄白紫金血,血符尚且还位列金符之上。 当然这并不是说血符就比金fu qiáng,金符代表着天地至理,是法则的诠释,堪比神兵法宝。天师府中的顶级天师们请出金符,甚或有堪比天仙级的战力,其他普通天师若有金符护体,也能跨越两三个境界对敌,强悍异常,所以金符已经是符箓之道中的最高存在,无有再往上者。 其实从材质就可以看出来,黄符不过是普通纸张浸泡了符水而已,仅能承载朱砂等灵性材料的书写;白符除了符水外还加入玉石粉末等珍惜材料,承载能力更强,通常意义上的玉符其实也就这个存在;而紫符却是特制,其所费材料不说,光是需要一位灵符修士祭炼七七四十九天这道工序就看见其珍贵,上书的符文也开头也不再是敕令仙灵,而是神明祷文,直指法则之要;至于最后的金符则需要元符修士采自然精华,以自身所掌的法则之力凝聚,历时经年或可成就,在如今元符修士稀缺的仙门,就是天师府估计也没有几道。 而血符其实只是虚空画符的最高境界,以人性之灵为神,精血为引凝聚符箓,之所以能与它们并列而谈,则是因为血符的施展难度极高,且能够施展血符的人,大多能绘制出威力堪比金符的血符。 事实也是如此,韩月灵面前的血色符箓的猩红底色上,一枚枚金色字符浮现,每一个字都似乎阐述之一种天地至理。血符随着这些字符的出现越发生动,就好像活了过来。 夜魂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手阻止,只在血符即将成型的那一刻,右手抚上了左手上依旧托着的紫灵元魄。 那紫色的玉石上随着他的抚摸,忽有荧光闪过。 第四百二十二章 山穷水尽 随着那紫色荧光闪烁,韩月灵的面色陡然一变,眼前如放幻灯片一般,闪过无数画面。 有客栈中的遍地死尸,有破庙中莫名消失的路三娘,有顾家凄厉的惨状,有这满城尽殁的恐怖,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再一次鲜活地呈现在她的眼前,让她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各种情绪纷沓至来,使得她的面色变的扭曲而古怪。 修真之法强就强在精神上,又加上降灵术对情感淡漠化的影响,韩月灵之前才能勉强对抗那种透彻心灵的力量。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岳冉、公孙晟、沈良三人,兴奋就兴奋的无以复加,恐惧就恐惧的毫无还手之力,愤怒就愤怒的歇斯底里,已经彻底沦为了情绪的奴隶。 不过就算之前能勉强对抗,被在施法的关键时刻来这么一下,效果还是很显著的,韩月灵手中即将成型血符立时溃散,她本人也被反噬的一口逆血喷出,栽倒在地。 还有这种操作? 陈安心中一凛,他本以为那玩意就一个影响情绪的能力,没想到还有这种能为,若是有人持之找到自己的心灵漏洞来上一发,自己估计又得疯上一阵,不行,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本来他对妖魔胜还是韩月灵胜都没有多大感触,但现在么,他瞄上夜魂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不怀好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边夜魂对陈安的觊觎没有半点察觉,只是笑着看向口角溢血萎靡在地的韩月灵,戏谑地道:“韩仙子,怎么样?还想抵抗吗?或者束手就擒,随我走上一遭?” 虽说反派死于话多,但夜魂却只是比较谨慎而已,这也是他能存活这么久的关键。韩月灵的强大几可比肩圣主,对待这种存在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准备留韩月灵活命,留着有什么用?当压寨夫人?他又不是山大王,道门与妖魔一直都是不死不休,如果可以。他一定第一时间把韩月灵弄死才安心。但这等强者谁知道还有什么后手,就是临死反扑,咬下自己一块肉也是亏大发了,不如给个念想,再满满消磨,他这么说仅仅只是试探而已。 韩月灵不答,只从腰间符囊中抽出几张紫色符箓扣在手中。 见状夜魂松了一口气,尽管那几枚符箓上的法力波动非同小可,但可以确定的是韩月灵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 同一时间到了山穷水尽地步的还有站在洌湖岛守卫点前的傅恒。 他看着那残破的碉堡,心中绝望。 也许是没有方向,也许是黑潮拥有将道路拉扯变远的能力,十几天的时间,他和小鲛女竟然才来到这里,食物的消耗还在其次,关键是燃火之物快要没了。 看着手中最后一支火把已经烧了三分之二,傅恒咬着牙背着格瑞丝走进守卫点中,希望能找到点补寄。 可惜半个时辰之后,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颙图等人走的时候,将这里能带走的全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都砸烧干净,唯一给他留下的可能就属一堆连三天都撑不到的木柴。 小心地将格瑞丝从背上放下,傅恒无奈地点燃这堆木柴。 陡然一盛的火光似乎,刺激到了本是熟睡的格瑞丝,让她在困顿中醒来,虚弱地看向傅恒道:“我,我们还没死吗?” 傅恒嗓子一噎,强作镇定又带了些宠溺地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不会死的,谁都不会死。” 黑潮中似乎一切的事物都在变坏,就连完全恢复实力的他,也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更遑论本就受伤的格瑞丝。且这种虚弱完全无迹可寻,就好像是温水煮青蛙,身上的力量每次只是一点点的流失,甚至根本都察觉不到,但这种削弱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着,每一天傅恒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又虚弱了不少。 “恒?”格瑞丝彻底清醒,精神稍稍振作了些,略显认真地道:“如果,如果火熄灭了,你把我点燃吧。” 傅恒一愣,继而大怒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是认真的,我们鲛人虽然生活在水中,但体脂可燃,经久不灭,比你那些燃油好多了。黑潮虽然可怕,但只要有火有食物就是安全的,只要能撑到黑潮结束就能活下去。” 格瑞丝精致的面容一如她所说的那样认真,就像当初告诉傅恒她要去救母亲,告诉傅恒一定能救他一样的认真。 这种认真似有光芒,刺的傅恒呵斥的话语都没法出口。 “我不行了,受伤太重,就算是有光,黑潮也会一点点的磨灭我的生机,若是……” 傅恒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掉下,脆弱的像个孩子一样恳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别再说了……” 现在他心中的惶恐,比句叔变成妖魔时还有甚之。 他有许多年未曾如此地害怕失去一个人了,甚至能追溯到当年那场让他父母陨落的家族灾难。 良久,傅恒的哭声终于渐渐停下,情绪得到了释放,身上的疲惫感袭来,他就这么哭着哭着,竟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傅恒悠悠醒来,猛然清醒,翻身坐起,第一时间寻找到了身边正温柔注视着他的小鲛女,这才轻吁了口气。 他强打着精神重新振作了起来,双手抓着格瑞丝的肩膀,面色郑重有感情真挚地道:“答应我,答应我无论如何,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好吗?假如,我是说假如到最后都没有希望了,我也要与你死在一起。呸,死这个字太不吉利了,就是要与你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格瑞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绽放笑颜,点了点头。 尽管身体虚弱,容颜憔悴,格瑞丝这一笑依旧让傅恒看的晃神,不过他立刻集中注意力,努力记下这音容笑貌上的每一处细节变化,似乎要将之深深的刻在脑海中一样,这也许是他此生看过的最美丽的风景,没有之一。 第四百二十三章 柳暗花明 之后,傅恒没有再外出。 因为那完全没有用,黑潮中没有方向,甚至没有距离感,而且根本不知道黑潮笼罩的范围有多大,通过一些迹象推断,很可能整个大冰川都笼罩在黑潮之中,若是这样,怎么走的出去?还不如窝在这堡垒之中,起码还能阻挡寒风,保持温暖。 三天时间,傅恒最多带着格瑞丝在堡垒附近转转,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干柴和食物,可大冰川这鬼地方,最多的就是冻的比金铁还硬的冰溜溜以及随处可见的碎石头,偶有低矮的蕨类植物在石缝中冒头也会很快就被冻死,是真正的死地绝地。 不过傅恒依旧没有放弃,背着格瑞丝在堡垒中不停的寻找着,不放过一颗米粒,拆除一切的木质桌椅点火,能烧的全都烧了。可就是这样,眼前的篝火依然即将熄灭。 数着日子,看着那越来越微弱的篝火,两人日渐绝望。 也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这一日,傅恒背负着格瑞丝,找到了堡垒中的一件杂物室,里面有废旧的桌椅,还有坏掉的兵器。 傅恒大喜,一拳将其中之物捣个粉碎,也不管其他,一股脑的把这些碎片全部堆落在一起,一趟一趟地运到堡垒中心的篝火堆旁,这些东西又能烧两天,他们就能再在一起相处两日。 火把早已用完,傅恒现在用的是他用几根木柴捆在一起制成的简易火把。 他背上的格瑞丝帮他举着火把,他就在那拾掇这些破碎的杂物。 忽然之间,他发现一个金属圆环,这玩意不能烧,于是他就将之捡起,准备丢到一边,谁知这一拉之下竟没拉动,傅恒心中有些奇怪,蛮力发作,硬生生地将那铜环拉起,还连带着一整块半人高的石板。 这是? 格瑞丝如心有灵犀一般,把火把凑近,就见下面是一个偌大的地窖,地窖里面满满当当堆了不少东西。 傅恒见状,背着格瑞丝就跳了下去,看清里面的东西,两人都是一脸喜色。 这里也许是澎湖守卫们为了应对黑潮所准备的,里面有大量的物资,甚至分成了很多个隔间来储存,有专门储藏粮食的地方,有储藏肉食蔬菜的地方,有储藏酒水的地方,还有储藏连火铳等战略兵器的地方,只是…… 唯独没有燃火之物。 这让他们的高兴情绪稍稍冷却了一下。 傅恒在一个应该是储藏燃火之物的隔间中只找到了可怜巴巴的两桶燃油和一捆干柴,剩下的地方空空荡荡。 他立时想到,当初奚峰带着大部队随着佟霸去往洌湖岛一行,好像就是要带回那一批鲛油的。 正像格瑞丝所说,鲛油比之燃油柴禾无论燃烧释放的光亮和燃烧的时间长度都要强的多,且燃烧起来不止没有一点异味还有一种奇香,如此有了那批鲛油,守卫点的守卫们,还需要准备什么燃油柴禾,有这么点够引火的就行。 但那批鲛油,好像全被他给毁了,有的直接烧了,有的沉入了湖底,彻底毁掉再不能用。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掘坟墓?傅恒有些想苦笑,只能安慰自己,毁了就毁了吧,当着格瑞丝的面使用她同族尸体所制油脂点火,也是不妥。 好在还有两桶火油,和一捆干柴,省着点用,再配上那一整个隔间的酒水当能再烧它一两个月,只希望这次黑潮尽快散去吧。 黑潮之中也没时间概念,两人忙忙碌碌了许久才算是布置好了安乐窝,接下来就是节省体力在这里熬时间。 他们不可能去往更远的地方了,首先,如此多的东西没法带走;其次,没有房屋,暴露在野外只会虚弱的更快;还有在不辨方向无有距离感应的情况下,他们就算再走还能走到哪里去。且一旦出去,很有可能会再次迷路,到时候,想回来,可能都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靠着发现的食物、水以及燃火之物,硬生生地熬,熬到黑潮退去,若是熬不住,那便是死路一条,若是熬到最后,食物和水乃至燃火之物消耗殆尽,那等待他们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傅恒把一些没被搜刮走的被褥全部堆垛起来,铺到篝火的周围,然后就这么抱着格瑞丝开始熬了起来。 黑潮真有能把好的事情变坏,坏的事情变的更坏的能力。 原本以傅恒天象境的身体素质,就算不穿衣服,也能对抗大冰川的严寒,可在黑潮之中,却有一种让人发自内心的寒冷,若不裹点东西,烤烤火,以傅恒之能都熬不下去,所以才有了他这番举措。 不过好在黑潮中也不是一直这么寒冷,有些时候还会缓和一些,因此,没有时间概念的两人,把这段时间认定为白天,而冷的受不了的时段定义为黑夜,如此以画“正”的方法计数着。 第一个十天,黑潮没有退去。 由于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格瑞丝精神变的好了一些,伤势也不再恶化。但就是无聊,除了吃东西,两个人就在瑟瑟发抖中度过,可能还是黑潮的原因,让人饿的特别快,饿完了就是冷,透彻骨髓的冷。唯一的好消息也许是可以安心睡觉,只要保持火光的存在,黑潮中的异物就不会妄动,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保持篝火不灭,他们在黑潮中就是绝对安全的。 第二个十天,黑潮依然没有退去。 孤寂的二十天,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做不了,真的很让人发疯,不过因为有彼此,两人的心灵还算安宁。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格瑞丝耐不住寂寞的提议道。 也是他们这几天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比如什么睡觉作息啊,食物、水和燃烧物该怎么规划安排才能节省用的更久,这些无聊的话题都能被他们两津津有味的计较很久。 “我的故事?”傅恒一愣,道:“我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我想听。”格瑞丝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把两个馒头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着,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傅恒,眼中似有千种风情,万般情愫。 第四百二十四章 鲛人之音 傅恒与她对视,差点陷了进去,连忙移开视线,状似回忆地道:“我的故事么,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我其实不是乾人,也不是东荒人,我的家乡在一个叫卫的国度。” “卫?”格瑞丝疑惑出言,她虽生在偏远之地,但大乾还是听说过的,至于东荒,大冰川本就隶属东荒,包括辽阔东海,只是这卫国是个什么地方,她却不曾闻之。 “不错,卫国。”傅恒点了点头继续道:“大乾东南有接壤南海之域,山川崎岖,密林遍地,又十六个小国在那里繁衍生息,其中就有一国名卫,那便是我的家乡。” “山林?”格瑞丝听的眼前一亮道:“那里一定很美了?” 一开始她仅仅想要多引傅恒说说话,因为一听他说话就觉欢喜,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说不清,道不明,却有着一丝小美好,小开心。 现在闻听山林之事,却不禁又好奇起来。她世居海上,只知在东荒以西有大国为乾,乃地上仙朝强悍无比,却从未听闻南方还有其他国度之事。 傅恒一怔,首先想起的是潮湿的环境,凶戾的瘴气,这些委实不能算是美好,但旋即他就忆起那烂漫的山花,丰硕的果实,家乡的情景仿佛又浮现眼前,让他感觉前面那些缺点都不禁变的可爱起来。 于是他重重一点头道:“不错,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小鲛女畅想了一会美丽的山林,又好奇地道:“那你怎么会到东荒这里来的呢?” 比起完全想象不出的山林,她更加想要多了解眼前之人。 “为什么会来到东荒?” 傅恒低语重复了一遍,神色迷惘,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东荒来。 他原本出身在卫国士卿家庭,父亲是国之干臣,家中还有慈祥的母亲,可爱的妹妹,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可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那就是个贼子,他偷走了小妹的心,原本单纯善良的妹妹竟然在他的蛊惑下,偷走了镇族之宝,与之私奔。 原本这也没有什么,顶多让家族伤些元气,可偏偏那一年,国君绝嗣,皇室断代,几大士卿家族为争皇位,纷纷对彼此出手,没有镇族之宝依持的家族轰然倒塌,父母相继离世,也就是他当时在大乾休学才幸免于难,被句叔带着一路奔波逃窜,遁入大乾境内。 可对头家族还不罢休,收买杀手一路衔尾追杀。他们主仆二人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坐船出海,妄图以海路甩脱追兵,绕道秦州入中原请乾皇为自己家做主。奈何祸不单行,船在东海之上就遭遇了风暴,他们主仆二人莫名奇妙的就突破弥漫在东海上的雾瘴流落到云荒之地,被那处乾军当成野民,丢到矿区挖矿。 之后就是十二连城劫掠矿区,他又流落到了景岚城,可就算如此还是没有摆脱颠沛流离的命运,接下来就是句叔异化,他被发配,现如今更是陷入这黑潮之中,也许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格瑞丝见傅恒久久没有答话,面上似有痛苦之色,心中不忍,连忙转开话题,问起来另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道:“如果,我们能从黑潮中活下来,你会回去吗?” 傅恒愕然,一个“会”字只在喉咙口,却怎么都吐不出。 就算能活下来,也逃不出东荒;就算能逃出东荒,又回去干什么呢?报仇吗? 这个时候自己那仇人不是兵败身死,就是已经取得了大乾的承认,成为了新的卫王,自己若杀他就是挑战大乾的权威,自己又怎么能够抗衡的了大乾。 若是向大乾喊冤求救,对方帮谁都可能,但绝不会帮一个有过东荒经历的人,这是可以肯定的事情。就算大乾朝廷觉得自己还有些价值,不会以东荒罪民的身份看待自己,但自己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在万国林苑中待到死而已。 “回不去了,原来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啊。” 看他的样子,格瑞丝竟有一种心疼的感觉,连忙道:“你可以和我会鲛人族,阿帕阿姆都会把你当亲人看待的。” 傅恒正自失神,听了她言,心中一暖,也觉得气氛有些低沉,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道:“也好啊,只是我水性不好,到时可能只能搭个棚子在岸上住,与你比邻而居。” 格瑞丝倒不觉这是玩笑,只是红着脸,低声道:“阿帕阿姆他们还有弟弟,我,我可以陪着你在岸上居住的。” 傅恒一愣,低头看了看小鲛女面上白皙肌肤下的两团红润,一时竟有几分迷醉之感。 第三个十天,黑潮还是没有退去。 燃料渐渐用完了,傅恒把能烧的东西都烧了,包括他们用以御寒的铺盖、衣物,周围除了光秃秃的冰冷的石头一无所有。即便如此却是依然无法挽救越来越微弱的篝火 格瑞丝虚弱的趴在傅恒的怀中,道:“我们可能撑不下去了。” “那我们就死在一起。” 傅恒嗓子比较干涩,却依然坚定地道。 尽管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好睡,但精神的压力,以及黑暗的削弱,让他同样虚弱无比。 格瑞丝轻轻一笑:“能与你死在一起也不错。” 她沉吟了一下又略带骄傲地道:“我好像从来没给你唱过歌吧?记得大祭祀爷爷说过有中原的文人墨客曾说,听过我们鲛人唱的歌,此生都无憾了。要我给你唱一首吗?” 傅恒也是一笑道:“好啊,如此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格瑞丝顿了顿,真的开始唱了起来。 袅袅清音在空旷的堡垒大厅中回荡开来。 傅恒的心灵为之一畅,多日来的积郁都似乎消散不少。 他没去记歌词,因为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根本记不住;他也没去分辨音律,因为那实属天籁,不可琢磨。 空灵美妙的声音,似能贯穿天际,寄托远方,惹人无限遐思之余又能满怀希望。 一如朝阳初升的感动,小鹿晨起饮水的意趣,候鸟北返的欢欣。 傅恒渐渐沉醉其中不可自拔,以至于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鲛人的歌声虽然美妙,却有极大的迷幻之能。平时的他自是不怕,可现在的他心力交瘁,几乎油尽灯枯,如此哪还能抵抗的了。 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如梦魇临身无法挣脱。 唯有耳畔一道空灵的声音久久回荡,似要印入记忆深处。 “恒哥哥,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与你一起死固然美妙,但我无法做到明明能够救你却不去救,所以我反悔了,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可我还想厚颜求你一件事情,那就是好好活下去,如果感到孤独就去帮我看看阿帕和阿姆他们,他们人很好,你可以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线生机 铅云消散,斑驳的阳光照在夜魂的面上,看到韩月灵眼中显得格外阴森。不过就算此时,纵然心中虚弱,她的面容依旧无甚变化,持着符箓的手,也没有丝毫颤动。 夜魂也看着她,只是右手中捏着的毁灭法诀迟迟没有打出。他确实有心尽快结束眼前的战斗,送韩月灵归西,但总有一种极大的恐怖之感,让他心中压抑,难以抒发。这种感觉甚至不是来自他本身,而是手中宝物的示警。 这种情况在某种程度上说明那危险来源相当恐怖,恐怖到他可能连逃都逃不掉的地步。 到底是什么? 也就是他妖魔之体煞气凝聚,不然这时候额头都该沁出了汗水。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能达到这个程度,他已经是圣族的圣灵将了,就算是直面圣主也不会如此不堪。 他又想相信手中宝物示警直接退走,但直觉告诉他,若是退,则必死无疑,一时间竟僵在了那里,进退维谷。 十七八个呼吸过去,场中竟陷入了诡异的静滞。所有人都被这气氛压抑的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不过这种情况却没有持续太久,韩月灵身上带伤,道心不稳,终究对峙不下去,手中三道符箓一起打出。 三道符箓脱手之中,立生变化,一者成赤金火焰,一者化霜白冰雾,一者爆紫电雷霆。 三者看似同时打出,却有先后顺序,紫电雷霆后发先至,于夜魂身前炸开,织就电网,不已杀伤为主,却以阻敌为要;第二到达的乃是霜白冰雾,立时弥漫了一片地域,使得低温充斥每一个角落,让空间都不禁有冻裂迟滞之感;最后的赤金火焰,化为漫天火海席卷而至,仿佛要将万物都彻底焚尽毁灭。 韩月灵就算是在重伤之下,施法也是匠心独运。 只是可惜,她伤的太重了,这连续三招不止没有精神锁定,连法力加成都不多,夜魂依旧用灰雾护体,就轻松躲过。 让一旁的陈安看得直摇头,若韩月灵处在全盛状态,这三枚符箓就算伤不到夜魂,也能让他狼狈不已,但现在却是完全浪费,看来必须自己亲自出手了。 夜魂虽躲过了韩月灵的攻击,可依然没有冒进,似笑非笑地看着韩月灵,继续给她压力的同时,大部分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四周,不为发现敌人,只求能得一线生机。 “这家伙,竟比自己还能绥。”陈安也是醉了,这让他浑水摸鱼的打算彻底落空,看来只能硬抢了。 那边,韩月灵一击没有建功,接着又是漫天的白符洒下,狂暴的能量一时间充斥场中一起bào zhà开来。 有雷霆,有火焰,有冰霜,有风暴……所有力量相互作用又爆发出更恐怖的力量,形成毁灭的浪潮向着四面八方推拒而去,欲要将沿途所遇到的一切都推成平地。 好机会,陈安眼前一亮,他就缺一个接近夜魂那家伙的机会,这时也顾不得管韩月灵如何,立时动作了起来。 夜魂起初见韩月灵拿出一把白符,也没放在心上,可谁知竟造成这种法术风暴一般的效果,本来这种力量纵然狂暴,可在无序的情况下是怎么都无法伤到他这种存在的,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他的感官被完全扭曲,还怎么防备那暗中窥伺的家伙?于是再也不顾,使足吃奶的力气抽身暴退,只希望那藏在暗中的家伙,会被这法术风暴阻滞一二,给自己赢取逃命的时间。 与他抱有相同打算的还有韩月灵,场中法术风暴卷起的瞬间,她就激活了另一枚紫色的符箓。这枚符箓中能量平和,与自然沟通密切,显是一枚遁符。她一开始就没想过与夜魂硬拼,自家知自家事,以她现在的伤势断没有退敌的可能,既然战必死,那还战什么,那不是英勇是纯粹的傻,所以她前面几次的作为只是为了让夜魂以为自己是困兽犹斗而已,寻的就是眼下这一线生机。 她也是决绝,既然已经底牌尽出,那也不管夜魂还有什么手段,她都是一个字“逃”,并且还要带上公孙晟逃。 自己死不足惜,但妖魔们竟花这么大力气捉这家伙,他定然是个关键人物,必须将他交给道门,以期翻盘。于是在手中的紫色遁符彻底激活前,她就已经飞退到公孙晟身边,看也没看,一道法力挥出,将这一片地域的所有人或物事全部卷起,随着遁符化作光电消失在天际。 夜魂在韩月灵掏出那枚紫色遁符时,就有察觉,但现在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其他,于是退势不减,只是,他却没有韩月灵好运到有一枚逃命的符箓傍身。 靠两条腿,哪能退的迅速,韩月灵都卷起公孙晟彻底激活符箓了,他还没有退出巨坑的范围。也因此,他终于看到了那一直隐藏在暗中的恐怖存在,那家伙竟然就是刚刚站在éi的一个世俗凡人。 那个“世俗凡人”就这么直线向他奔来,无视场中恐怖的法力风暴,一切爆发的术法打在那人身上就像是五颜六色的泡沫一般崩灭,整个过程像是在洗泡泡浴一般轻松惬意。 这一幕看得夜魂亡魂大冒,玩命地想要朝远离巨坑的方向逃离,可他却悲哀的发现,即便是已经脱离法术风暴笼罩的他依然跑不过那横穿法术风暴的身影。 对方就这么硬生生地将那笼罩着差不多数十丈方圆地域的法术风暴撞成两半,冲到他身后,毫无花哨地一把抓下。 灰雾再次笼罩住夜魂的身体,他有心使用聚散无形的本事,逃离这夺命一抓。可奈何这一抓似乎是提前摄住了空间,他的身体直接被从灰雾中挤出,强行凝聚,又被狠狠抓住,摔在地上。 这一摔似乎直接掼入灵魂深处,他一身煞气都开始摇晃不稳,差点真正消散。无限的恐惧使得夜魂一时顾不得那种灵魂撕裂的痛楚,竭力刺激左手上紫灵元魄放出紫色豪光,期望这最后的稻草,高于他本身层次的存在,能给那恐怖的敌人造成哪怕一瞬的迟滞。 也许是祖灵听到了他的祈祷,他的期望竟然成真。那恐怖的敌人在痛呼一声并再次出手打落他手中的紫灵元魄后,果然身形迟滞了一霎。 夜魂见此大喜,也顾不得紫灵元魄,拔腿就跑。 只是他还没跑两步,那种恐怖的感觉就再次临身。 这么快?夜魂咬着牙什么也不顾了,紫灵元魄争取的机会就这么多,若是把握不住自己今日可能就真要交代在这了,且失了紫灵元魄自己也完全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反抗死定了,跑还能有一线生机,如何选择,自不待言。 于是他对身后的恐怖一击理也不理,全副心神都用来跑路,哪怕被那股力量扫中后背,他也没有顾惜伤势,而是借着那股力量又往前蹿了一节,力争在对方下次攻击前逃出生天。 在他身后,陈安仅仅只是对着他的背影挥了一巴掌便不在理会,低头专心研究起那枚紫灵元魄。 不是自信这一击能杀得了他,而是自信这一击杀不了他。妖魔灵将就这么几位,上次已经被崇日重创两个了,若是再死自己手里一个,还怎么拿他们当炮灰去冲击仙山。为了他和崇日的计划不至于流产,怎么都得手下留情饶这家伙一条小命。 就是刚刚的痛呼,都是陈安装的,这紫灵元魄确实神异,精神刺激无孔不入,但对凝聚武道意志,并有了防备的高阶武者来说还是不算什么,陈安这么做虽然没太大必要,但是习惯性表演的他还是力求天衣无缝。 假装没看见夜魂翻上巨坑边界逃遁无踪,陈安的全部心思都在手中那拳头大小满是沟壑纹路的紫色玉石上。 仔细查验了一遍,他发现这玩意除了催眠制幻,心灵共鸣外也没太大用处,就一普通的煞气水晶。不过他也没后悔花费这么多代价将这玩意搞到手,因为这玩意对自己有威胁,若是落入他人手中,难保哪天晃神下被敌人找到心灵漏洞给偷袭了,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全。 以他现在接近天仙之躯的身体强度,在这方世界乃至整个东荒都少有存在可以威胁到他的安全,哪怕是回到外界,受到神魂弱小的掣肘,身体力量大半发挥不出,他凭此也可以短暂力抗封神阶。 但由于早年种的因,他心灵漏洞明显,若是先被这玩意给来那么一下,就是个普通超品都能轻易干掉他。因此陈安心中计较,哪怕将它毁掉也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小心的将紫灵元魄收起,陈安不禁转首看向韩月灵逃离的方向,那一部分应有的收获自己还是要去收取的。 符箓之道,他倒没看到眼里,不然当初在昊天境中,姚琴在他身边时,他就有所行动了。武者不是不能使用符箓,只是没太大必要,天象武者一拳一脚都有紫符之威,武者使用符箓,无异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所以他所欲者,不过只是言咒之术而已。 陈安脚下用力,整个人腾空而起,操纵着气力变化,他直接向着韩月灵等人逃离的方向飞逝而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师门传承 飞行六七里,陈安眼见前方一片区域为阴云所笼罩,不禁眉梢一挑,这是又遇伏了? 夜魂这魔头还真是谨慎到了极致,甚至都考虑到自己可能会失败的情况,还留下这一暗手,若其不是妖魔身份,陈安都想将他招揽了,并入自己的三镇麾下。 陈安在那阴云附近的林中落下,身形入穿花蝶影,几步间就进入了阴云的笼罩范围,看见了韩月灵等人。 还好,他刚刚收拾夜魂没费多少功夫,韩月灵、公孙晟以及沈良三人都还是全乎的,没有一个掉胳膊少腿。 陈安又看向他们的对手,那是一群小妖魔,领头的也就怨女千冥的层次,不过却有一异怪相伴,这异怪本体便是这笼罩一片地域的阴云。 陈安进来,这阴云自然有着感应,可惜身为异怪多半没有理智,不能给那群妖魔示警。 领头的鬼首妖魔对阴云也不过是仅能驱使,完全得不到它丝毫反馈,当然也就不得而知陈安的存在,还在阴笑着大放厥词:“桀桀桀,韩仙子真是厉害,竟然能从夜魂大人的手上逃脱。可惜你没想到吧,竟还有我们这帮伏兵。” 韩月灵面色越加苍白,显然是带着两个人飞遁,消耗不小,她闻言也不答话,只是紧扣五张白符,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休息,她现在连使用紫符的能力都没有了。 “韩仙子,想必现在这个时候你也应该油尽灯枯了吧,不如束手就擒吧,我们圣族一定会给你一个妥善的待遇。” 鬼首妖魔还在胡说八道一气,但内心却紧张无比,若不是顶了一张鬼怪脸,这时都恩能够流出汗来。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韩月灵能从夜魂那大妖魔手中逃脱,本领绝对是通了天了,他一个小妖魔当然是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这一幕让陈安暗自叹息,若东荒的妖魔能有这些家伙一半的智商,估计十二连城早就成了六连城了。不说其他,只需要绕道古城邦,fǎn gong西方五城,就够十二连城喝一壶的,封神阶不出,半壁江山都将不存,在寻找解救东荒的方法上,十二连城的人绝对比神裔更积极。 可惜啊,那些家伙给面前这货提鞋都不配,就只标榜自己为“圣族”这一点,他们就做不到,十二连城的人类喊他们是妖魔,他们就自诩为妖魔,也是怪不得大家从来都只当血妖潮是麻烦,而不是祸患了。 鬼首妖魔还在絮絮叨叨的劝韩月灵放弃抵抗,在他想来,只要能撑到夜魂大人归来怎么都不算错。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夜魂可能永远也不会来了,所以陈安也不准备在这继续浪费时间陪他们等下去。 他退后一步,就出了阴云笼罩,阴云的束缚之力于他而言就好像不存在一样,被他轻松摆脱,甚至都没有引起场中之人的察觉。 脱离阴云笼罩范围后,陈安手掐法诀,捏了个驭风术,他最终还是准备扮演成紫霄剑宗的弟子,否则一个突兀出现且身份不明的人不止引人怀疑,还很引人注意,全然不符合隐藏幕后,使妖魔做炮灰的人设。 其实本来他也是无所谓,但自从听说仙山上有六位元神镇守,心中就开始有点打鼓了,觉得该猥琐还是应该猥琐一点,该有的遮掩还是一点都不要落下为好。反正一本紫霄真法也被他给翻烂了,扮演紫霄剑宗弟子是一点也不吃力。 手中捏着那驭风术,心中估量了一下阴云的体量,觉得可能会有些勉强,于是以力的方式进行解析,这驭风术的基本构造立刻增强了十倍。 他却是不知法术与单纯的打出一拳不同,这是撬动天地自然的回馈,一分力可当十分用,把其法术构造增强十倍,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此当他的“驭风术”脱手时,恐怖的龙卷风暴瞬息形成,比韩月灵之前洒灵符造成的法术风暴还有过之,完全就是遮天蔽日的天灾景象。 擦,陈安暗骂一句,他一来是经验太少,二来是元神跟不上身体素质的成长速度,对力量的把握不能做到绝对精准,法术这玩意又是一个小失误就能谬以千里的情况,于是就成了这等景象。 这玩意过去,阴云中还能有活人吗? 措手不及下,陈安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去拦,也就是他身体强悍,如此恐怖的法术被他一掌下去拍散大半,但就是剩下的程度,依然瞬息之间就撕裂了眼前的阴云,那异怪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随风消失的涓滴不剩。 逸散的风暴还在前行,把猝不及防的韩月灵一行,连带着满脸愕然的鬼首妖魔一伙全都抛飞了出去。 陈安心肝一颤,抢前两步也钻入了风暴之中,硬顶着恐怖的风压,看准韩月灵公孙晟沈良三人一把拽了过来,带着他们脱离飓风,稳稳地落在旁边山崖上。 剩下的妖魔们就没这好事了,有的被吹到远处山壁上成了肉饼,有的被抛飞后又摔落在地上做了浆糊,还有的直接在飓风中就被撕成了碎片。鬼首妖魔也不知被吹到哪去了,但想来就算能得幸存,也不敢再回来了。 于是陈安把被风压震晕的三人放在山崖岩石上,自己到一旁尴尬地等他们醒来。 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完全不同,按照他的设计是准备施法把阴云吹散后,闯进去与鬼首妖魔等怪物大战一场,最后假做不敌,再带着韩月灵三人遁走,土遁术他都事先预习了一遍,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是想低调来着,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等了一会,三人中最先醒的竟是公孙晟,还是他皮糙肉厚,或者说他本就不凡。陈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体内的煞气已然开始活跃起来,差的只是一个激活的引子,心中不禁有了些想法。 第二个醒的毫无意外的是韩月灵,她受此一难更加虚弱了,不过警惕心犹存,睁开眼就按住腰间的符囊,紧张地看向四周,待看到先醒的公孙晟和陈安时,明显心中一松,却又没有完全放松警惕,拿那双似会说话的大眼睛瞅着陈安不语。 公孙晟沈良二人一味逃命,都昏了头了,可她没有。 她从夜魂那逃出时,最后一卷,连岳冉的尸体都卷走了,却偏偏没有卷到陈安,当是不及细想,只以为对方乱跑,没赶上趟,还为他默哀了片刻,但现在对方完好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就不免有些奇怪了,是个人都不能释疑, 要不是能感知到对方确确实实是人,韩月灵的符箓就已经出手了。 陈安眼珠一转,继续按设想好的说辞道:“韩师姐,重新认识一下,在下紫霄剑宗弟子君月一,这厢有礼了。” 道门是一家,师兄师姐多为敬称,陈安如此称呼不算错,至于君月一的报名,还得追溯到大乾的户籍制度,还是他早年心血来潮惹的锅。如今他这样通名,不过是为了省去一分麻烦,崇日是只知君月一不知陈安的,若日后自己需要他为自己的身份背书,也能够省点事情。而且被人喊的多了,有时他也不愿分辨了,又回不去大周,叫什么名字不是无所谓么。 韩月灵闻听这份言辞,心中再次一松,却也没有全信,依然冷冰冰地道:“何以证明。” 陈安毫不犹豫的抬手一招,一柄紫光电剑迅速成型,如切豆腐一般,将一块岩石一分两半,磊落地道:“身份铭牌可以造假,这紫霄神剑传承却不能伪作。” 紫霄神剑是引九霄真雷凝聚紫光电剑,形成剑阵以对敌的技法,乃紫霄剑宗核心gong fǎ,凡得传者皆紫霄剑宗正统嫡传,普通外门内门弟子都学不了。 其实陈安也是不会,他虽得到紫霄真法典籍,可这种涉及高级阵纹排列的复杂玩意,还真解析不了,顶多只能引动紫电凝聚一把剑型而已。不过他这认真看过紫霄真法的人都不懂,韩月灵就更不懂了,拿来糊弄一下也不算错。 果然,韩月灵对紫霄神剑不是太清楚,或者是被陈安一脸理所应当的正气给骗了,点头道:“如此,多谢君师弟相救了,不知君师弟此来何为?” 这还是试探,不过陈安也不在乎,他说的都是实话,秋尘老道代师收徒,自己不要脸一点绝对算是紫霄剑宗正统嫡传。 于是陈安冠冕堂皇地回答道:“师门派我往东海行要事,途中偶遇师姐,为了不泄漏机密事,无奈托庇于师姐身边,还望师姐原谅则个。” 他托言师门机密事,韩月灵却是不好再问了,只能转而道:“无妨,大家同属道门本就该守望相助。对了,不知师弟师承何人,或与家师有旧。” 陈安眼珠一转,本欲诌个传承,但自己堂堂正正的为啥要行那鬼祟之事,因此直言道:“我为秋尘师兄代师收徒,拜入紫霄剑宗门下的,师姐或有不知。” 说完这句他就等着韩月灵继续追问或质疑,却见对方面现古怪之色,却终究没有继续开口再问。 第四百二十七章 煞气污染 陈安所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妖魔随时会侵入中原,道门势弱的时代,所有门派都有自己的危机意识,门中多有隐脉流传,也就是独立于掌门嫡系之外的另外一个预备体系。 这种设置在正一派玄真观相继没落消失后,就成了各大门派中的常态,作用就是为了防止主脉绝嗣,传承断绝,香火不继的情况发生。 韩月灵本身就是玄天正宗的隐脉传人,与其兄长韩月山分属明暗,一者在前撑门面,一者隐于幕后为保万一。 所以陈安说他是秋尘老道的师弟,韩月灵只是诧异于紫霄剑宗准备的够早,却没有怀疑陈安的身份。 她面色古怪的原因更多还是诧异于陈安的辈分够高,面对秋尘老道就是她师父都要尊称一声师兄,秋尘老道的师弟,论资排辈她怎么也得喊声师叔。 不过以她的骄傲看着陈安这个少年人模样的家伙,“师叔”两个字又怎么喊的出口? 好在道门是个松散的组织,各门派间传承独立,就算她与陈安平辈论交也没有人会深究她什么。 只是看她面色古怪,不言不语的样子,陈安却有些拿捏不准,这是信了还是不信?总得有个表示吧,这么不尴不尬的是什么意思? “呃,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上路吧。” 最后还是陈安开口提议了一句,总算是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氛围。当然这还要感谢正悠悠醒转的沈良,话说他醒的也是够快,按道理来说,受外界刺激,身体应激机制启动,没人去唤醒的话,起码能让他睡上半天。 “好。” 韩月灵点了点头,不知道那些妖魔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但看他们对公孙晟的态度,多半不会轻易放弃,还是早走早好。 于是他们和公孙晟一起带上还有些迷糊的沈良,选定一个方向,就再次急切的赶起路来,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在古道旁,找了一处可以宿营的开阔之地。 因为从顾家出来的匆忙,大家都不及准备干粮,所以路上陈安随手打了两只野兔,剥皮去毛烤在了临时生起的篝火上,算作晚餐。 他一边烤着兔子,一边隐晦地观察起其他三人。 韩月灵伤势不轻,此时歇下就立刻入定调息;公孙晟坐在她旁边,沉默寡言,面色郁郁;另一处沈良面上还有些恍惚,一边神思不属地拾着干柴,一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思。 陈安目光依次掠过前两者,最终tou zhu到了沈良的身上。 韩月灵重伤,没什么好说的;公孙晟的反常则是体内煞气即将爆发,彻底妖魔化的前兆,这也是陈安所掌握的情况;至于最后一个却让陈安不禁升起一丝兴趣。 煞气的污染么? 连番的大战,法术能量不断逸散辐射,对于沈良一个普通人来说确实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这种影响可能在西域仙门的修士身上不会明显,但在这方世界,力量本质的表现形式是煞气,甚至道门仙法仙诀施展所需的生生造化之气也是煞气的一个变种,这就有些问题了。 煞气本身拥有极强的污染特性,在这一点上与渊海残存的魔气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说这整个一个世界和东荒大地都是煞气魔气污染出来的结果,妖魔的本质就是这种污染所衍生的产物。 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体质本就存在一个临界值,再被法术逸散的煞气污染这么一下,难免不会产生一些异变,沈良之前被飓风吹晕,强行摆脱身体应激机制迅速醒来,以及现在这个蔫蔫的样子都是最好的表征,表示异变已然开始。 真有意思,也不知道他最后是会异化为妖魔,还是会拥有修仙天赋。 陈安如此想着,手中的兔肉已经考的焦黄。 “先吃饭吧,吃完饭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陈安起身把手中兔肉分成四份,配了几个烤的略显脆硬的馒头递到其他三人手中。这些是之前遗留,大有县城都玩完了,哪还有能给他们补给的地方,若是明天找不到城镇,他们就只能餐风饮露了。 再次瞥了一眼蔫蔫的公孙晟和沈良,陈安轻轻地坐到了韩月灵的身边,咬了一口馒头道:“师姐也是去东海公干吗?” 韩月灵下意识地张口想回答,却忽然想到陈安白日里对自己试探的应付,立时改口道:“对,赴东海行要事。” 陈安脸皮够厚,似乎全然没有听出韩月灵话中之话,只在心中道了一句:女人就是小气,便转移话题道:“韩师姐对夜魂所言有什么想法?” 韩月灵面色一沉,她刚刚也就是重伤之下,道心不稳,发了句嗔,现在说道正事,不由凛然地道:“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亲回宗门验证一下,才能有所论断。” 她这次实际的任务是去东海查看仙山踪迹,当然这并非是要韩月灵真找寻到仙山所在,不过是作为一项出师前的历练任务,重过程不重结果。其实这也是道门弟子的日常,对仙山踪迹的追寻,不止是妖魔,道门也从未停止过。 这本是一项简单轻松的任务,只是她途中遇到公孙晟发现异常,突发奇想要地将他带回宗门,后者苦苦哀求,要回家辞别老母,韩月灵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同时也想着顺道完成任务,使得这次历练不留遗憾,于是才有了这趟行程,可没想到会生出如此多的波折来。 陈安眼神闪烁,他倒觉得夜魂所言有七八分可信,因为这正是他和崇日所计划的事情。于是迟疑道:“看夜魂的所为,妖魔的行动,我觉得其所言八成为真,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些好。” 韩月灵剑眉一蹙:“师弟有什么建议?” “先去东海找镇海观的师兄们确认一下,再回宗门查看,或许稍显稳妥些。” 韩月灵一怔,旋即颔首道:“老成之言。” 道门发展至如今,已然在此方世界遍地开花。天下无数道观,就是道门的触角。 而要论道门的本体,却是有着三处地方:一者自然是各大门派的山门,那是传承根基轻易不能放弃转移。 二者则是大梁王朝的边疆前线,近些年妖魔势力抬头,支使蛮夷不停的入寇中原,各大门派为做应对,纷纷在前线建立第二宗门,以期第一时间就能支援到位,守护山河不灭,时移世易之下,门派的中心渐渐偏移于此,而原本的传承之地则变成了培养新秀,安置隐脉的地方,甚至很多地方的山门都变成了隐秘之地,对外一律是边疆的第二山门。夜魂所言的道门崩溃,其实指的也是这第二山门。 至于第三者么,便是陈安所言的镇海观。 那算是整个道门的祖地了,是当年各大派见到仙山,获得传承的地方,后来为了继续查探仙山踪迹,道门于此设立道观,以期能再次见到仙山,从上面获得聆讯。 同时那里也是道门的退路,若有朝一日,中原沦丧,道门众人当退守此处,期待仙山再次救世。 作为道门的三处根本之地,相互之间的联系必然紧密,若是边境有消息,镇海观应当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所以先去那里探知消息和孤身回宗门查看比起来,多半还是前者稳妥一些。 三言两语之间以同仇敌忾之情拉近了与韩月灵之间的关系,陈安又咬了口兔腿,终于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道:“对了师姐,前时见你所用的言咒之术似不是玄天正宗gong fǎ。” 韩月灵正心忧门派前途,闻言也没多想,随口回答:“那并非玄天正宗gong fǎ,而是我偶然所得的派外别传。” 说完她才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微一沉吟从怀中掏摸出一块玉佩递到陈安手中道:“就是这枚玉简中记录的一些东西,我反复参悟,略有所得。师弟若感兴趣,不妨拿去观摩一二,若有所得再还我便是。” 陈安一怔,从未想过事情竟如此容易,直接就能从韩月灵手中获得想要的东西。这种涉及传承gong fǎ的事情,不应该都是敝帚自珍的吗?就算不涉及门派机密,也有法不轻传的道理在,如此随手给人,且还是个道左相遇的陌生人,如此作为也太草率了吧。 天生疑心病重的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功fǎ hui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转念一想以自己的见识,纵然有什么问题也当能发现了,韩月灵没必要且没立场在这上面诳自己。 因此这gong fǎ多半是真的,那她这么做就有意思了。 陈安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比如道门如今的形势,可以用危如累卵来形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实在没有敝帚自珍的必要,在韩月灵的立场上看来,若自己真能参悟出些什么,那也是对整个道门有利。 且此乃派外别传,韩月灵如此做也不算是泄漏宗门秘法,算是一举两得。 但这些好事怎么会都被自己给占了,陈安心中警醒,这其中或许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比如背后大能对一些事情的安排,推动。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异变开始 到此就不能深想了,还和以前一样,所处的位置太低,根本看不到大能的所见,自然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谋划是什么,就更谈不上反抗了。 怎么反抗?事情的一切发展都有可能是对方想要的,除了顺其自然,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因此陈安迅速调整好心态,坦然伸手接过玉符道:“那真是谢过师姐了,若有所得必不吝分享。” “师弟言重了,大家本就应该守望相助,相互扶持。” 韩月灵客气了一句,她自是不知陈安所虑,但却蕙质兰心,有自己的盘算。 陈安先前所思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则是面前的便宜“师弟”来路不明,她眼下又身受重伤,就算对方的身份是真的,也不能全然相信对方的人品不会起贪念。与其寄希望于对方是个好人,不如做的坦然点,反正又不涉及师门秘要,就是给予对方也没什么不妥,考验人性远不如让对方承情。 她看起来初出茅庐,可却不是真的小白,一些人情世故,心中自有一本账,只是天生性格使然,一门心思都在修炼上,不屑于理会这些琐事罢了。 解决了手中的食物之后,韩月灵再次沉静入定,继续调息修养起身上的伤势。 陈安静默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精神依旧恍惚的公孙晟和沈良,目光闪烁,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起身回到篝火旁参悟起新得来的玉简。 有过昊天境的经历,他自然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玩意,轻轻地将之贴在额头上,神念延伸触及,读取其中的内容。 因为这方世界的压制力量存在,神念的利用极差,也就勉强能读读玉简中的内容。 不过这已经足够他判断出,玉简中所记录的真言术并非都天玉律,而是这部绝世神功的衍生gong fǎ。 得知这一点,陈安不仅没有失望,反而相当兴奋,都天玉律作为真正的绝世神功,其衍生gong fǎ也至少是伪绝世的级别。 而伪绝世是个什么层次,看看大乾的十方巨擘,十七世家这些顶尖势力就能知道。 实际上从人皇创世至今,历经岁月蹉跎,真正的绝世神功失传的失传,遗失的遗失,现今已是一部不存,仅仅只有只言片语以遗后人,供其瞻仰前辈风采。 世面上流传的绝世神功多数都是那七部gong fǎ的再传,历代惊才绝艳的武道大宗师们,发掘参悟古代遗迹中绝世神功的只鳞片爪,据此创出属于自己的绝世神功,并以此作为立派之基,传承千载,形成了现在大乾的顶尖势力。 而能作为顶尖势力传承基石的gong fǎ有多珍贵? 别的不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比陈安之前所获得任何gong fǎ秘籍都要强出正正一个层次,至于他自创的寒炎两极功、元磁御兵炁、百炼神兵谱之流更是比也没法比。 所以陈安捏着这部伪绝世神功,心中的激动可以想象。 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绪,陈安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这部伪绝世的内容之上。 传言都天玉律总结了天地运转的十二道真言,通过把控这十二道真言,可以干涉到天地法则的运转,改天易命,逆转生死也不过是等闲之事。 而这玉简中的gong fǎ,自是没有这么逆天,只是以此为灵感,重现道家九字真言的神奇。 说是武功,更像是一种仙术,这也正常,人皇创世后,武道兴起,但仙道依旧是主流,到了如今仙武基本不分家,除了根基道路不同外,对敌手段基本都差不多。只是仙道更依赖于外物,比如法器符箓阵法,而武道更注重于武者本身的神通。 陈安对这gong fǎ本身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他已然在自己的道路上走了很远,临时改换gong fǎ得不偿失,没看韩月灵也仅仅只是借其术不修其法么。他所重视的是言咒之术对天地至理的诠释,想要借鉴其法,完成用力对真意法理的解析。 这或许就是一个以力证道的过程,当然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以力证道。 清宵夜半,陈安缓缓睁开双眼,经过简单的参悟,他对这真言之法有了一定的了解,但还有些关键点不能吃透,毕竟是伪绝世神功级的存在,哪是这么容易就能练成的。 不过他到底是“郁教习”出来的人,眼界见识都非凡俗能比,相信假以时日,参透不难。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因此才结束修炼,醒了过来。 先抬头看了韩月灵一眼,发现她行功正到关键时刻,如人熟睡一般,当不会注意周围的情况,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另外两人身上。 沈良就在他左手边,也蜷缩在篝火旁,此时已经进入熟睡状态,梦中似有梦魇侵扰,眼皮颤动,嘴唇哆嗦,面上有些惶恐近乎扭曲之色。陈安只看了一眼,就判断出,他现在应该是正处在煞气改造中,最后能成为什么模样还要看他自己的运数。 不过于陈安而言倒是多了个有趣的,可以研究的对象。这个研究对象以后是切片还是养殖,有待于日后跟踪调研,深入探究,至于现在,还不是重点,先放养在那。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更多的是落在独处于角落处的公孙晟身上,这家伙与沈良外在表现出的样子差不多,蜷缩在地,浑身颤抖,面色惶恐扭曲,可内里却与沈良完全不同。 没有煞气改造,因为他本身就正在向煞气聚集体转变,渐渐失去人的特征。除了外貌还是个人样外,内里已经彻头彻尾变成如红衣那般的灵体状态。相信现在就是有人拿刀捅他一下,伤口中流出来的也绝不是红色血液。 “契机?” 陈安口中念叨着,却没从乾坤囊中拿出紫灵元魄,而是在指尖凝聚了一点血煞阴罡。 紫灵元魄可以,那血煞阴罡应该也可以,而且用血煞阴罡的话,一切将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不论是妖魔还有什么隐藏手段,或是崇日反水,自己都由于足够的手段掌控局面。 又看了韩月灵一眼,见她已然深度入定,周身气机内敛,便也不在犹豫,一弹指,那点血煞阴罡立时化为一根细线射入公孙晟眉心。 公孙晟浑身一抖,猛然睁开双眼,竟有猩红色的血芒在他眼中乍现。 “吼……” 一声几近野兽般的怒吼声自他口中呼喝而出,一阵奇妙波动在他身上出现,这一刻他彻底褪去了人身,化为了一个身高三丈上下,浑身燃烧着猩红色煞气焰光的恶鬼。 “啊……”“噗。” 沈良,韩月灵受此影响,一个惊惧醒来,一个被打断行功重伤吐血。 “韩师姐,你怎么样?” 陈安演戏上瘾,假作同样被惊醒,一步跨到韩月灵身边,伸手将摇摇欲坠的她扶住。 韩月灵口角溢血艰难地道:“是煞源魔种,我早该想到的,你,你快走,去镇海观告诉他们,煞源魔种现世,要早做应对。” “师姐,那你?” “快走,我,我来挡住他。” 韩月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推陈安,她是有些骄傲,但还没有自大到不会审时度势的地步,认清“公孙晟”身份的时候,她就没再想过能镇压的了对方了。魔种的强悍,要比七大魔将还要高出一个层次,她就是全盛时期,也难以将之镇压,更何况是身受重伤的现在。唯有舍命一搏,说不定可以阻拦对方片刻,给这君师弟争取一丝逃命报信的机会。 陈安面色复杂,倒没有自作多情的以为韩月灵要为他舍身,而是对方那种濒死之时还记挂宗门的情怀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感触,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可以为之舍命的信仰,自私其实也是一种痛苦。 “吼……” “公孙晟”的这一声吼疯狂暴虐,却不再有痛苦的情绪在内,明显他的状态已然稳定了下来。没有理会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沈良,他的一对凶睛直接盯上了这里威胁最大的韩月灵和陈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安竟从那溢满嗜血疯狂的凶睛中,看到了一丝迷惘和挣扎,其目标当然不是陈安,而是他怀中的韩月灵。 这? 还有身为人时的情感和意识? 陈安不禁想到了红衣,其实那家伙也是有理智的,只是更多是时候表现的像是一件没有感情的武器。 这可真是太厉害了,血煞阴罡竟然可以造化生灵,这到底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要知道即便是夜魂那等魔将级的存在,其本质也不过是煞气污染的生灵,因此他们具备生灵的喜怒哀乐等情感并不奇怪,可红衣以及眼前的“公孙晟”俱都是魔种,是煞源,是纯粹的煞气造物,他们怎么会有感情呢?他们的感情来自哪里?煞气的赋予?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血煞阴罡拥有着造化之力? 没有驱动埋在“公孙晟”体内的暗手,陈安此时真的很有兴趣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凶戾的双瞳与韩月灵对视着,其中竟有着一分温柔,韩月灵也没再激动的劝陈安离开,只是呆愣地看着那面目狰狞浑身血红的恐怖恶鬼,似乎是读懂了它眼中之意,有些晃神。 第四百二十九章 道门秘辛 “吼。” 良久,“公孙晟”再次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吼叫,颇为人性化地抱着头冲进了道边丛林,消失其中。 跑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陈安原本超然地看着这一切,可看到最后却有些怅然若失,自嘲般地摇头失笑:自己在这操纵观察他人命运变化,而自己的命运何尝又不是被幕后的大能操作观察着。 如此一想,心中自是有些意兴阑珊。 一切事情早已注定,无论做什么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事情,这种无力的感觉,可能是个人就会不舒服,乃至沮丧颓废。 迅速甩头将这些杂念抛开,自己境界还低,多想这些无益,想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就得不断的提高自身,天仙不行就仙帝,仙帝不能就造化,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看得远才能走的远,哪怕一直挣扎都不能超脱,也要死在努力的道路上,否则与脚下的烂泥又有什么区别。 不在想其他,陈安开始专注起眼前之事,对着怀中依旧有些晃神的韩月灵道:“师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韩月灵面色复杂地注视着离去的“公孙晟”还有些心不在焉,此时听得陈安之言,才强行收摄心神回道:“好,我们快走。” 陈安不再多言,背起韩月灵,扯上沈良,使了个御风神行的简单术法,就沿着古道一路向东而去。 …… 紫霄剑宗后山,崇日带着笙箩一步一步地走到一座破败的祠堂之前。 笙箩仿佛怕惊扰什么,轻声开口问道:“崇日伯伯,这里是什么地方?” 神裔人少势孤,在东荒那个地方只能紧紧抱团,族人之间血脉相亲,笙箩与崇日序了辈分,崇日大上一辈,笙箩亲近点,喊崇日一声伯伯也不算错。 “祖师祠堂。”崇日目光中有一丝缅怀之色闪过,显然这个地方牵动了他不少回忆。 “祖师祠堂?”笙箩好奇地重复了一句,尽管一直生活在部落中,对门派这个概念不是很清晰,但也知道饮水思源是所有智慧生灵的核心,祖师祠堂之于门派,应该是重中之重,紫霄剑宗身为道门领袖,它的祖师祠堂,怎么会破败成这个样子? 好似知道笙箩在想什么,崇日又补充了一句:“曾经的。” “十年前出了一场变故,这里就废弃了,祖灵全部迁到了本宗守护。” 笙箩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前山处燃起的烽烟,好奇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自上次别了君月一,崇日就带着她奔赴边境,在边境的道门驻地随意下了几道自毁长城的命令后,两人就彻底消失在道门的情报网络之中,直到今天才再次出现在紫霄剑宗的山门里。 只是他们的出现却不是为了拯救正在被妖魔们攻伐的紫霄剑宗本宗,而是被崇日带着直奔后山这破旧祠堂之地,由是笙箩才看着前山的战火有此一问。 “自然是为了再加一把火。” 崇日的声音中有一丝热切:“这里面封印着最后一颗魔种,是当年我和师父一起封印的。只要解开了它,妖魔们开启仙山所需的四大魔种将完全聚齐,到时候我们只要作壁上观即可。” “四大魔种?” “不错,我也是最近才想通的,”崇日面上有几分唏嘘,很有谈性地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当年妖魔乱世,着实搞出了一些名堂,弄得天下大乱,道门前赴后继去往扑火,甚至大小数十个宗门为此灰飞烟灭。也由此终于粉碎了妖魔的计划,把他们推出的魔尊毁灭,割裂成四大魔种,分别镇压。” “这么多年来,妖魔不断搞事,为的就是将这些魔种释放出来,几次险些成功,不过总有惊才绝艳之士出手,将他们的谋划一次又一次的粉碎,魔种也被封印了一次又一次。” “我一直以为,妖魔不过是为了与道门对抗才如此作为,直到前不久听了师父的一些话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家伙的所为是另有目的,其目的就是寻找他们失落的圣山,也就是我们所言的仙山。” 笙箩领悟能力极强,瞬间就反应了过来:“魔种就是开启仙山的关键所在?” “不错”,崇日点了点头,面色复杂地道:“它们当年搞出的魔尊就是开启仙山的钥匙,只是被道门的高层给分割成了四把,它们的目的其实一直都只是开启仙山,与祸乱苍生无关。” 笙箩奇怪地道:“道门不也是想要找到仙山吗?为什么当年要把唯一能找到仙山的线索毁坏呢?” 她是知道道门有在东海之滨设立镇海观的,其职司就是寻找仙山的线索,现在妖魔处有仙山的线索,为什么要将之隐瞒呢? 闻言,崇日的面色更加复杂,甚至都有些扭曲,不过对待笙箩和对待陈安不同,这是真正的自己人,于是他知无不言地道。 “这是只有道门真正的核心才能知道的秘密,甚至因为当年组成道门的几个门派相继没落,这个秘密几乎变成了无人知晓的秘辛,师父这次可能是算出了此行的不顺利,才提前将之告诉给我:道门的前辈们发现修者的法力和妖魔的煞气同出一源,似乎都是来自仙山之上的力量,那里不止是我们的仙山也是妖魔的圣山,妖魔和我们的本质竟是一样的。”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掩饰住情绪中的波动,才迎着笙箩好奇的目光继续道:“这个消息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天下人会怎么想?所以前辈们为了隐瞒这个消息,以之为绝密,只有各大门派的主事人才能被告知。如此这些年下来,真正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可能都不超过五指之数。” “至于仙山,能找到它固然可喜,可若让妖魔占得先手,却是道门不愿看到的事情,于是抢夺妖魔的钥匙,便成了道门的使命,而道门除了私下里研究那钥匙中的线索外,对外还美其名曰阻止妖魔灭世,以维持自身超然的存在。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世俗王朝对道门凌驾于其上是一种怎样的厌烦,千方百计地拖后腿乃至撕破脸皮阻断其补充新血的途径也要将其削弱,最终使得道门失去了对妖魔的优势,无法制衡渐渐势大的妖魔势力,甚至都分不出力量去镇压魔种。” “师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毁去灵吉山的魔种,彻底断了妖魔的路径,可却中途出了意外,才陨落的。” 笙箩听到这,面色也开始复杂了起来,在族中时就听说过人类一些狗皮倒炉的事情,却没想在这方世界依然如此,甚至这里的人类王朝不惜干出自掘坟墓的事情,也要争权夺利,这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笙箩又似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道:“崇日伯伯,你是怎么知道妖魔已经掌握了其他三枚魔种的?” 崇日沉吟了一下道:“魔种蕴含的力量强悍,想要封印之,必须因势利导。其方法可谓五花八门,比如借助山川灵脉,比如借助宗门气运,比如借助险地凶煞之气,再比如借助人体血脉之力,最近一次封印四大魔种的方法就是如此。” “灵吉山那个,是师父去处理的,可惜中途不知出了变故,师父身死,生生造出了君统领身边的红衣,我虽不知君统领用何种方法将之降服,但上次与之交心后,相信他能正确的处理这件事情;寂静谷地那枚魔种是我亲自处理的,我当时是留手了的,只将之打成煞源,若一位妖魔将军愿意舍身,当能将之复原;而当年那个将魔种封印于血脉之中的正一派支脉传人,我也找到了他的后人,将其消息,以隐秘渠道透漏给了妖魔,尽管中间出了一些变故,被玄天正宗的那个小丫头打乱了计划,但相信以妖魔全族之力应对之,不难。” “至于这最后一枚魔种么,就在这祖师祠堂中镇压,此时将之放出,妖魔当能彻底将四大魔种集齐,得到开启仙山的力量。” 说着,崇日不禁也扫了一眼前山那纷乱的烟火,面色有些不忍。 听了崇日的解说,笙箩恍然之余,又有些奇怪地问道:“崇日伯伯,你那位凡人师父,为什么不直接毁去这祖师祠堂中封印的魔种?而要舍近求远去往灵吉山?” 崇日心中一痛,想及先师平日里的恩惠,口中噎着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良久才斟酌着道:“师父一生的期望都是紫霄剑宗能够发扬光大,乃至替道门而代之。因此尽管在对待妖魔的态度上,是那样的无私无畏,可在内部的竞争上,还是有些小小的私心,想要将宗门镇压的这枚魔种留下,解读出仙山踪迹的线索,占得先手。” 笙箩有些无语,不明白人类都在想些什么。 崇日却及时调整好了心态道:“不说这些了,时候已然不早,还是尽快将魔种释放出来。” 说着他大步向前,推开眼前那扇破旧的木门,目光落在正对着大门的祭台中央那枚孤零零的隐晦牌位上。 第四百三十章 天下大乱 吉庆四年,天下大乱。 三帮四派五家之间的矛盾终于由隐晦的互相拆台攻訐,发展成了械斗血斗,大梁王朝隐藏的社会矛盾彻底爆发。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蛮夷自北域寒铁关南下,侵入原。 大梁内部动荡还不曾平息,仓促应战之下,自是不敌,只能节节败退。 同时,国内各地都有妖魔肆虐,一时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梁帝无奈之下,再也顾不得限制道门,拜道门领袖妙有仙师为国师,请道门力量干涉世俗,一者平定妖魔作乱,一者对抗蛮夷入侵。 可奈何妖魔突兀出现红衣妖魔和鬼面妖魔,在他们的带领下妖魔军团实力大盛,连破道门十六处根基之所,玄天正宗、紫霄剑宗山门相继告破,整个梁国北方全部沦陷。 而此时陈安正带着韩月灵和沈良混在一只难民队伍,沿着古道向东海之滨的济海县行进。 一路,随着大量难民的汇入,各类消息纷沓而至。 “三帮四派五家的矛盾由来已久,只是这次爆发的似乎真不是时候。” 听到“道门领袖妙有仙师”这几个字,韩月灵终于确定了当时夜魂没有虚言欺诈,道门确实是出了大变故,她本重伤之下的精神状态越发恍惚。 “他们的矛盾么,也未必不是妖魔从挑唆,只能说妖魔蓄谋已久。” 陈安出言帮着分析了一句,心却不由想到当初“戚全友”之事。 那件事情表面看来,当是五家从作梗,挑拨三帮和四派之间的关系,可实际妖魔在其扮演了什么角色从“戚全友”处能窥见一二。 那时尽管因为红衣的因素,有妖魔追踪,算是特殊情况,但看其他人的反应表现,明显“戚全友”这个丹劲宗师的名号在绿林道响了不是一天两天,他如此轻易的给妖魔扮演了,这伏笔埋的可算是深远异常。 且这个事件又未尝不是整个大梁王朝各地局势的缩影,日积月累下三帮四派五家之间的矛盾怎能不彻底爆发。 怪只怪大梁政局太过复杂,五家为朝廷正宗,却有三帮四派桀骜不驯自成体系。 这种构成之城邦体系还不靠谱,关键时刻怎能不让人有机可乘。 或者都不说妖魔在其的作用,光世俗王朝本身排斥道门的做法有问题。 他们自己内部斗的不可开交,还定下凡不知仙,仙不临凡的铁律,竭力掩盖道门的存在以愚民。 这在太平年岁还好,甚至央世界的大乾王朝是这么干的,本身世家门派矛盾严重,还竭力淡化西域仙门的存在。 可这些须得建立在强大的国力支持,自己本身是一坨翔,还怕别人来舔两口的心里,怎能不出问题。 妖魔的作为不过是催化这一过程而已,甚至他自己和崇日所为也不过是因势利导,大梁早晚要出问题,不差自己等人这一下。 看着身边这些难民,陈安心半点涟漪未有,当初在大周海州投个毒都忐忑不已踌躇良久的心态早已不复。经历良多,自然也认知良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势的变化从来不是以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当年海州之事其实是皇权与地方zhèng án的矛盾,且所谓皇权所代表的也不是一家一姓一人,而是整个天下人的利益,他们需要央集权,需要将海州收归央,划分郡县,获得更多权利,同时,也需要废除藩镇废除土地兼备,缓解土地压力。这是才是大周大势,吴王看不清大势,合该他死,虽连累了不少民众,但身在局也不算无辜。 大梁现在这情况,究其根本原因是体制本身的错误,需要破而后立,先将其彻底打破,再从根本建立先进的制度,这是大梁的大势,自己等人的存在不过是起到个推动的作用,杀再多的人,破坏再多的城池,于此方世界也是有功无过。 昆仑书院关于经注章史的学习,让陈安视野更为开阔,对之前一些经历也有一定的反思,现在的眼界认知远非齐辈可以拟,从前所谓的心结,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少年时期的烦恼,真正站在一个很高的角度回头再看不过等闲。 “妖魔,”韩月灵看着周围衣衫褴褛的流民,面色复杂的念叨一句。 陈安是看透了,她却没有,在她看来,眼前的景象无异于人间惨剧,心纠结不忍,却又无力回天。 “韩师姐,还是快去镇海观,联系宗门再做其他打算为好。” 陈安开口劝了一句,心却打定主意,沿着古道到了济海县撤,可不能去趟这趟浑水,和崇日一样,悠然隐于幕后看大戏才是正途。 韩月灵脸色依旧苍白,这次她受伤极重,若不是一路有这位“君师弟”护持,可能根本撑不到现在,闻言点了点头:“一切听师弟安排吧。” …… 陈安却不知,他以为心态悠然的崇日,现在心的纠结不韩月灵少多少。 施法破了那灵位的禁制封镇,看着其冉冉升起,飞向前山,崇日的面色复杂无,能不能想通,看透与否,都与修为无关,只和经历的世事相连。 在崇日看来,秋尘老道于他有恩,不止救他性命,还传他道法,让他能够在这个不友好的世界安身立命,且他也确实继承了道门的意志,守护着天下苍生如此多年。 现在的作为不仅否定了这些年来自己的努力,还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背叛,背叛了师父,背叛了师门,背叛了人类阵营,甚至是背叛了自己,哪怕自己有苦衷,哪怕自己另有目的,哪怕此妖魔非彼妖魔,背弃宗族助纣为虐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因此他心的痛苦绝非常人可以理解。 “崇日伯伯,你……” 笙箩有些语塞,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我没事,”崇日摇了摇头,半点情绪不漏,像是回答笙箩,又像是在坚定自己信心地道:“宗族万余年来所受的苦痛,家乡那可悲的景象,在我心这一切都沉重的多,我尽管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但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本。只要能解除东荒的异变,解除部族的诅咒,我崇日哪怕沉沦九幽,永世不得超生,也誓死无悔。” 远处,黑红色煞气团形态的魔种越飞越高,渐渐飞至前山之,顿时又爆发出一轮激烈的争夺,法术灵光直冲天际。 不过,没有悬念,那团煞气样的魔种最终还是被一个红色身影收在手。 那红色身影在空定了片刻,似有深意地向崇日的方向看来。 崇日与之对视片刻,才偏头冲笙箩道:“去东海吧,等待仙山开启,到时还有一场恶战。” 说完,与笙箩一痛径直向着山下走去,片刻之后消失在山道之。 远处,火妖魑熸缓缓腾空,升到红衣身边,恭敬地道:“圣主,这圣胎来的蹊跷,会不会有诈?” 红衣收回目光,看了魑熸一眼,竟开口说话道:“我们的目的只是开启圣山,与道门争斗的输赢没有意义,圣胎为真即可,其他不必理会。” “呃,是。” 红衣又看了手的魔种一眼:“这圣胎还未孕育,我们等不起,你融合吧。” 魑熸一怔,接着一种极度虔诚神圣的表情在面绽开,他塌肩躬身,小心地从红衣手接过那枚魔种,同时应声道:“谢圣主栽培,魑熸必不负使命,承载唤醒圣山大任。” …… 三日之后,陈安一行终于来到了济海县。 这里本距离大有县不远,若不是韩月灵受伤,大家行路又谨慎,早该到了。 来到这里后,陈安自是不会再随韩月灵去往镇海观,与残存的道门众人汇合,他的身份经不起深究,盘问起来又是麻烦,除非崇日愿意为他背书,可现在崇日早不知跑哪犄角旮旯蹲着去了。 所以陈安找了个理由说要送沈良回家,让韩月灵先去镇海观与师门汇合。 沈良一路病病歪歪,十分不好的样子,陈安自是知道什么情况的,韩月灵却只以为他是惊吓过度,毕竟同行一路送他回家算是应有之意。可是心又记挂宗门情况,因此陈安的提议正下怀。 她现在伤势虽还没好,但行动却是无碍,与陈安约定镇海观见,又与沈良告辞一声,便向着县城外,镇海观的方向而去。 陈安目送她离开,才带着沈良选定一个方向而行。 他之后的计划很清楚,是躲在一旁看妖魔表演,只等仙山现世,再与崇日联手找到血月刀的下落,完成最终的目的,拔刀。 其间唯一需要斟酌的是躲在哪里的问题,镇海观是绝对不会去的,那里已经成为焦点一般的存在,去了会被卷入妖魔与道门的争斗,脱身不得。 大隐隐于市,最好的选择自然是躲在这济海县城隔岸观火,因此手的沈良便有了用处。 第四百三十一章 香火留存 与大乾的滨海城市不同,济海县大部分内陆城市还要贫穷落后的多。 大梁王朝海运不昌,海贸不兴,整个济海县唯一的经济来源是渔获,可因为受交通的限制,这种渔获的贸易根本无法辐射较远州县,顶多自给自足,如此又哪能富的起来。 穷则思变,于是家家户户或出外经商,或做手工活以维持生计。 沈良是在这种背景下出外谋生计的,好在他运气不错,不止没有如大多数同伴那样,或遭遇强人,或血本无归,还因为贵人相助大赚了一笔,算当初在客栈丢了货物损失不少,也还有极大的盈利。 前期的第一桶金足有八百两白银,他已经使钱庄寄回了家,尽管走这个渠道,要抽一成的例钱,但却胜在安全,起码还有七百二十两能落到家人手。 别小看这七百二十两,以济海县的经济程度,一户等人家一年也许三百两不到的收入,七百两银钱已经能够极大的改善家生活状况了。 也是有这笔安家费的存在,一路沈良尽管经历多次恐惧绝望,却觉得后路无忧,很多时候都能够坦然面对一些事情。 当然能捡回一条小命那更是意外之喜,甚至每每想到这点,都对那离去的倩影和眼前之人感激不尽。 “仙师,前面过了陆九坊,大槐树下是我家,这一路真是多谢仙师护持了。” “无妨,”陈安摆了摆手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道:“同行一场是缘,送你回来当是应有之意。” “仙师高义,”沈良肃然起敬,躬身拜道:“实不相瞒,其实这次出去做生意很是发了一笔,除了丢失的货物和寄回家的银钱,在下身还有三条黄鱼,只是缝死在了内衣之,待我回到家后,寻一处方便的地方取了,尽数奉予仙师与韩仙子,以谢两位的救命之恩。” 陈安惊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很会做人啊,以这方世界的计算方法,一条黄鱼起码是七八两重,三条差不多是两千多两白银,那是二十万钱。这么大一笔巨款说不要不要了,这家伙魄力不小啊。他这次出去发了这么大一笔财,看来不是没有理由的。 不过这些钱陈安还真没看在眼里,在这方世界乃至大乾金银是货币,可在东荒,金银与石头无异,他要这么多金银干嘛。 于是面色不变地维持住高人形象道:“沈居士的心意,我与师姐心领了,只是黄白之物于我等无用,还请居士收起,日后或许会有所依仗。” 沈良还来不及感叹眼前仙师的高风亮节被其最后一句话所吸引,疑惑地道:“仙师的意思是?” 钩了。 陈安一边在脑海重新撸了一遍计划,一边口反问道:“这一路,居士对所见所闻有何感想?” 沈良一怔,立时回忆起一路所见所闻,心惶恐之下,长身一拜,颤声求助道:“天下大乱,妖魔肆虐,还请仙师教我该如何自处。” 陈安笑道:“居士心已有决断,何须问我。” 沈良面色复杂,半晌才咬了咬牙道:“谢仙师指点,这趟回家变卖家资,带着家人逃亡南方,妖魔之乱不熄不再回来了。” “居士真乃大魄力之人。” 陈安这句话夸的是真心实意。 一场说走走的旅行说起来潇洒,可实际又有几人能下定决心,更何况是这种可能再也回不来的逃亡。 这时节交通不便物资匮乏,没有准备的迁徙很大的可能是死在路。这也是为什么每有灾难降临还有这么多人死守家业不离开的原因,走不走都是死,还费那个劲做什么。 尽管世人都知道树挪死人挪活的道理,但真正有那个魄力去挪的人却少之又少。不是亲身经历的人,真的是很难理解“故土难离”这个词语承载的辛酸。以陈安之能,当初不也是想赖在平泽沟不愿离开,若不是广寒高家的一把火,他可能现在还安稳的生活在那穷山沟之呢。当然,这其还要排除自身命运轨迹被篡改的问题。 “其实居士也不用太过惶恐,或许可以学些傍身之技,用于路,前路未必莫测。” 陈安目光闪烁,缓缓地道出自己的真正意图,前面铺垫了这么久,是为了这一句。 沈良一脸诧异道:“傍身之技?” 他尚不知自己身体的变化,这些时日,只是感觉有些不适,身体总是提不起劲,还有些六神无主惶恐不安。在他看来自己只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受到了一些ci ji,真正回归世俗,回归家庭会好的,因此也未听出陈安话深意。 “居士当初不还是向韩师姐打听修仙之事么?” 听得陈安旧事重提,沈良不由一愣,眼有些光芒闪过,却转瞬即逝复归黯淡。 “那不过凑趣戏言,沈某自家知自家事,从小到大都是小富即安的性子,守好家门便觉满足,实在不敢妄自窥探仙途。” 他口如此说,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思量,这一路厮杀都让他心有余悸,担忧有之,恐惧有之,因此对自己这曾经向往的事情有些望而却步。 陈安稍稍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斗升小民哪里见过仙魔斗法的惨烈,被那场面吓到也实属正常。 他也没有再劝,否则便显得他有些急切了,因此话锋一转道:“也是,仙路飘渺,难以揣度,像我等修炼经年也不见长生之径,所贪图者不过是些威力巨大的法术,以求能在这浊世之挣命罢了,居士一眼能够看透,不免让我辈汗颜。” 沈良一怔,他刚刚只是因为这一路的惊心动魄,有些惧意,本能的想要远离这场是非。可陈安的话语却是提醒了他,如今浊世涛涛,天下大乱,哪里是躲能躲的掉的? 可以想见,算他有大魄力,愿意放弃济海县的产业,逃往南方,这一路也不会是太平了。甚至退一万步讲,算是让他带着家人逃到南方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凭借着兜里的三条黄鱼又能安稳生活多久。 人生在世,所依所靠者不过是自己的实力而已,自身实力强了才能保护自己和自己想保护的人,一味躲避退让,身死不过是早晚之事。 久经事故,陈安最初的意思他当然能看懂,虽然不明白这位仙师怎么会对自己青眼,但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平日里想要得到这么个机会哪里能够,九成九还是托了妖魔乱世的福。 可他刚刚拒绝的彻底,现在反倒不好反口了,一时之间沈良面皮憋的通红。 陈安假意不见他的尴尬,边走,边闲聊般地继续ci ji他道:“对了,记得沈居士家还妻子高堂,不知令堂高寿?此去南方是否方便,若有不便处,尽管直言,能帮的,在下一定尽力,毕竟同路一场,缘分深厚。” “仙师恩重,沈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良尴尬地客气了一句,又纠结了片刻,最后实在忍不住道:“仙师看在下有修炼的资质吗?” “当然,”陈安仿佛全然不明白沈良话之意,直白地道:“居士天赋超绝,灵慧十足,天生是修道的好材料,只是因为年岁太大耽搁了,与仙途或有缺憾,但只要肯下苦功,练得一身除魔卫道的本事却是没有妨害。” 这当然都是屁话,陈安一路都在观察他,发现他唯一的优点是杂念较少,贪念不炽,虽深谙事故,但为人简单诚恳,所以终究没有被煞气乱了心智彻底沦为妖魔。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彻底被煞气污染,拥有一些超凡特性,仙法仙诀手将会极快,说他一句修仙天才或许有些过了,但说他有不俗的修仙资质却是没错。 说完,陈安又摇头叹息道:“奈何居士志不在此,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啊。” “确实也是,修炼一途耗费良多,还未必能有什么所得,最终道果,也全看个人造化,还不如红尘一场来得逍遥,居士慧根深种,佩服佩服啊。” 他在这自说自话,却让沈良急的够呛,好容易等得他停下,才道:“其实沈某从小对除魔卫道的修士憧憬非常,只是怕自己资质愚钝,愧对仙师期望,若是,呃,若是……” 沈良“若是”半天没有个所以然,陈安却是看出他心所想。 他这个年纪早已熄了长生之想,也过了好勇斗狠血气盛时,只想炼个一招半式用以防身保护家人。此时陈安流露传法之意,他当然开心,可又怕被抓去当了道门壮丁,于是不免踟蹰。 “沈居士不用妄自菲薄,我等自有检验天赋的方法。其实这次也是在下唐突了,可眼看着河山沦丧,道门颓废,不免心忧,有心想要留下一段派外别传,若他日有变,还能有段香火可以流传,不至于使得正道绝嗣。” 陈安一副伤感模样,却让沈良肃然起敬,立刻有些激动又有些羞愧地道:“仙师高义,却是沈某小人之心了,若是仙师不弃,沈某愿拜入仙师门下,肩负传承香火的重任,为道门留下火种。” 说着也不管这是在大街,冲着陈安纳头拜去。 第四百三十二章 俗世种种 三言两语就把沈良忽悠跪了,陈安却没有任何得色。走了这么多路,经历了这么多,若还不能把个普通人给忽悠了,那他这把年纪岂不是全活狗身上了。 手一挥止住沈良的下拜,陈安一派云淡风轻地道:“居士不必如此,我这也是私心作祟。” “仙长心系天下,是沈某佩服才是,”在世俗就是个泥瓦匠的手艺都藏着掖着的,对方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毅然将这么重要的传承轻易给予自己,沈良自是感慨非常。 他立刻表态道:“沈某回家之后,立刻就焚香沐浴,斋戒三日,以承道统。” 这一路他虽经历不少,但对修真的理解还停留在戏文唱曲的阶段。 如此说话搞得陈安一囧,却没花费那功夫去纠正他,顺着他的话道:“事急从权,我这有一法诀,你先练着,若有所得再来寻我得传后续。” “这,这也可以?”沈良是真不懂,但在他心中,仙长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自然可以,你且听着”当下陈安就念了一遍紫霄剑宗最简单的五行灵咒。 他当然不是好心的想要真的给紫霄剑宗找个徒弟,而是有着自己的目的,除了想看看这煞气侵染改造的成果外,还有借着传授gong fǎ的说辞在沈良家借助几天,躲避接下来的仙魔大战的意思。所以给沈良的也并非是什么神功,而是基础法诀。 世间修炼皆是一般,功是功,法是法,功者,可练性命修真我;法者,可护持道身以御外邪。 按道理来说,gong fǎ本不应分家,一些神功要诀中都是gong fǎ配套,但若是硬要侧重之,则应以功为重,法为辅。 因为长生之途,境界层次都是由功决定的,练法仅是一些与人争斗的手段,于自身无有增益。 可陈安哪这么多功夫沈良寻觅长生之途,反正其体内有着煞气打底,轻易损伤不了性命,当然是怎么见效快,怎么来。 一篇五行灵诀下去,再加上陈安的详细讲解,沈良立刻变的不一样起来,身上隐隐有法术灵光闪现,仿佛下一刻就能有一道灵咒打出。 看得陈安眼中有一丝惊异闪过,这煞气侵染竟然如此厉害,立刻就能让一个普通人有着道基铸就的程度。 不,从某种程度上说,沈良已经不算是个普通人了,若是普通人先不说这灵诀无法练这么快,就是其本身先天元气也无法支撑其将这法诀练成,可能在其修成之前就先把自己给练死了,哪怕这仅是一部基础灵诀。 所以很多入门的修仙者都要先练功,否则就是入了魔道,以损伤根基为代价,获得强大的力量,最终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不过若那人根基不俗或干脆就是天赋异禀那就另当别论了。比如先天神灵和神裔,他们天生强大,根基深厚,不需要专门修炼性命就能施展一些威力巨大的法诀,拥有强悍的战力。 当然,有得就必有所失,他们因为这天生的格局而强大,也同样被这天生的格局所限制。层次境界都受天生所限,到达成长极限便再难存进。 这是一直锁在先天神灵脖子上的桎梏,同时也是其渐渐被人族所淘汰的主要原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沈良现在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虽不是天生,却是被异力强化了根基,法术法诀学得比谁都快,拿上手直接就能用,可也被限制了进步的可能,除非再大量吸收煞气,那时他的身体又未必能承受的了了。 所以他可以算是个没有前途的人,叫修炼者,不如叫异能者来得更加恰当一点。陈安也就是拿他来做个实验,实在是没有帮他破限的想法。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很快就穿过了陆九坊,正如沈良所言越过陆九坊,就看到了一棵大槐树,树下就有着一户人家,与顾家那等没落富户不同,这里的几间瓦房顶多只能算是薄有资财的普通中户。 离家数月将要归家,沈良面上抑制不住地显出激动之色,跨前几步上去叫门。 “娘,阿娴,我回来了。” “良儿,是你回来了吗?” 片刻后,屋中传来回应,一相貌平平的三旬夫人,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走了出来,见了沈良,立刻抱在一块痛哭起来,用泣不成声的语调叙着别后离情。 陈安在一旁看着,心中感触,自己一直所求者可能就是如此吧,若是自己也能有一个家,有着等待自己回归的家人,什么武道登峰,什么长生久视都可以抛却不顾,一心只与家人平安一世,共享天伦,可惜…… 这时沈良总算想起了陈安,连忙收敛情绪,向着自己的老母和妻子介绍道:“娘,阿娴,这位是君仙,呃,君先生,一路上若不是君先生几番相救,可能你们就见不到我了。”仙魔之事不好解释,沈良决定还是等之后再与家人细说。 沈母与沈良的妻子吕娴一听这竟是救命恩人,立时便让开门户,告罪道:“原来是恩公,真是怠慢了,快,快请进来,定要好好招待一番,以谢恩公大义。” 陈安连忙道:“两位言重了,在下只是适逢其会而已,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他一边与两人客套着,一般在他们的指引下走进沈家门,如表面一般,沈家内里也无甚出奇之处,就是一户普通人家。 因为沈良的回归,和陈安这个“贵客”的到来,沈母亲自下厨,烹饪酒菜。 一会功夫就置了一桌饭食,都是一些家常小菜,虽不奢靡,却别有一番风味,让久未接触这些的陈安看得颇为眼热。不过他却没有妄自动筷,而是感受着饭桌上的古怪气氛,面色异样。 这一桌之上除了沈良这个一家之主,陈安这个贵客以及沈母沈妻外,竟还有一位女子,二八韶华,面容秀丽。 她并非沈良的妹妹,而是沈母给沈良新纳的小妾。 说来这事也是尴尬,沈良夫妇成婚七年,如今皆年过三旬还膝下无子,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可真是要了命了。 以前吧,他们一家三口勉强度日,沈母还未想其他,可前日沈良赚了一大笔钱,托钱庄寄回家中,沈家经济立时宽裕了起来,沈母不禁起了别样心思。 且事有凑巧,这段时间大梁妖魔肆虐,半壁江山沦丧,大量流民无处可归,卖儿卖女者甚重。,如此一女十数两白银就可购置到手。 于是性格与其子相当的沈母不禁雷厉风行地将这事给定了下来,钱“货”两讫,就只等沈良回来圆房,她好抱孙子了。 沈妻吕娴性格一向柔顺对此不止无心阻止,还颇为自责,只是任由婆婆作为,结果就成了眼下陈安和沈良回来看到的这个样子。 碍于陈安这个客人在,沈良不好发作,因此一顿饭吃的是憋闷无比。 饭后,陈安借口消食出去逛逛,留给沈家人一些自己的时间,让他们自己去处理这些狗皮倒炉的事情去。清官还难断家务事,这事自己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出了沈家,陈安随意地在城中逛了起来,济海县城依港而建,是滨海地带最大的城池了。大梁海贸不兴,此县也只有渔获可以撑下门面,也因此鱼市成了最繁华的所在。不过那种腥膻之地,陈安却是不去,更多的还是看看民生。 走在济海县城之中,全然感觉不到那种风雨欲来城欲摧的气氛,外界的纷纷扰扰似乎完全没有波及到这个海滨小城,除了那偶尔星星点点涌进城中的流民外,一片祥和,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断。 不过这里是确实穷,路人的精神面貌与内陆几座城池相比,差了不止一筹。 “……法华兆生,息灾祈福,仙驾临尘,救世救民,闲人避道。” 走着走着,前面街道忽有一伙道士打扮的人拥簇着一尊泥像走了过来,所到之处路人纷纷停步,或驻足观望,或掏出钱袋与他们购买一些东西。 陈安凑趣似地到近前一看,竟是几张叠起的符箓,同时耳畔还传来一些路人的私语声。 “咦,这法华仙尊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啊,不过看着排场应该是哪路正神吧。” “那他的符灵不灵啊?” “这谁知道,不过看这么多人都买,应该是灵的吧,哎,这世道不净,妖魔鬼怪都出来了,还是买张符求心安吧。” 陈安不动神色地扫了那几人手中的符箓一眼,发现上面半点法力波动也无,更过分的是,符上字迹根本不是朱砂所绘,估计可能就是廉价红墨,这玩意往妖魔面前一拍,八成能让对方给笑死,也许真能起到自保的奇效也说不定。 由此可见,那所谓的“法华仙尊”当不是道门中人,想想也是道门中人怎么会干这么掉逼格的事情。 对此,陈安也无心理会,天下大乱,什么牛鬼蛇神冒出来都不稀奇,这些尽想着fā guo nán cái的家伙,总有自吞苦果的时候,他才没功夫管这些闲事。 第四百三十三章 狗皮倒灶 陈安转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又回到了沈家。 给他开门的是沈良,这家伙一副神情厌厌的样子,估计是没拗的过沈母。 沈良夫妇虽没孩子,但感情一向甚笃,现在被强插一人在中间,想来心中郁闷非常。 不过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陈安实在不好插手,只是本着不多的好心提醒了沈良一句,不要忘记了大事。 一说大事,沈良心头就是一震,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事,莫过于变卖家资带着家人逃往南方,家中纳妾这种小事,反而无足轻重了。 他看了看天色,一拍脑门道:“多谢恩公提点,只是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去牙行看看吧。” 陈安不置可否,这都是沈良自己的事,无论如何都与他无关,他也就是稍做提点而已。 用过晚饭,沈良面上又有纠结之色,显然是在犹豫要不要违逆老娘的意思,好在陈安很快就给他解了围,对他道:“居士不日就要去往南方,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这几日就辛苦一些,花费些功夫,多背上一些法诀慢慢参悟,如何?” 沈良大喜,连道:“这是应有之意,不辛苦,不辛苦。” 他还没来得及和沈母叙说陈安真正的身份,不过恩人有召,自是不能怠慢,且男人之间的事情,女人不多置喙这是妇道,所以沈母纵有怨气,也不好发作,只能目送二人到专门为陈安准备的客房之中。 一进屋,陈安没先谈起传授法诀的事情,而是想了想道:“居士所烦之事也非无解,无有所出,不过是本源不厚,我这有篇养生之术,你与贤内一同修习,或可固本培元,延绵子嗣。” 这所谓法诀并非陈安胡诌,而是记录在紫霄真法中固本培元的基础养生之术,现成的东西。只是他不知自己为何要给沈良说这些,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事情,明明只是自己的一件随手可弃的实验品而已。 或许是年龄越大越心软,或许是良心未泯,或许仅仅只是看到沈家的美好,希望将之留住,谁说的清楚,反正他最后选择了遵循自己的本心。 不管陈安心中的复杂,沈良听了这话大喜过望,连忙拜谢仙师恩惠,表现的似乎比陈安救他性命和答应教他仙法,还要感激,还要高兴。 于是接下来两人就进入了教授状态,先学那门养生术,又教法诀道术。 如此四五天,沈良白天去牙行变卖家财,购买物资,晚上就跟着陈安学习,忙得是不亦乐乎,期间只顾得上和沈母吕娴沟通了一下,去往南方的事情。 沈妻吕娴对丈夫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柔顺的表示一切听从,只是沈母却对去往南方的事比较抗拒,不过沈良在她面前言之凿凿地说济海县将要出事,她也不能不信,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帮着张罗。 至于纳妾的事就被这么无限期的搁置了下去,那个叫小鱼的妾婢备选也是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沈家住了下来。 这几天里,还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主要就是沈良把妖魔将至的消息告诉了一些自己熟识的人,希望他们也能和自己一起逃难,彼此路上能有个照应。 可惜从者寥寥,不信者有之,但大多还是故土难离,就算心中有所意动者也难以成行。沈良游说好几天,才有一个叫侯强的发小兼邻居原因跟随他。 这家伙也是困窘,父母早死,也无兄弟依靠,一直靠着沈家的救济才能勉强度日,沈家要走,他自然是要跟着,于是同样变卖宅舍。 就在两家人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远行时变数又生,沈良的妻子吕娴在临出发时不见了,这可把沈良给急坏了,到处去找都没找到,不得已又求到了陈安处。 陈安看了他一眼,奇道:“你现在也是神通之士,寻人这等小事为何求到我这?” 这几日时间虽短,但沈良被煞气侵染的体魄根基深厚,把陈安教他的东西很轻易就练成了个十之三四,拥有了不俗的能力。 沈良一拍额头,做了这么多年的普通人,一急之下竟忘了现在的自己已是再非凡俗,当下向陈安告了个罪,急急忙忙就跑到了自己房中。 略微回忆了一下这几日所学,先取了吕娴的一件普通衣物,想了想又觉得不够贴身,将之放下,又取了一件女子渎衣,寻了个剪子剪了一片蝴蝶下来,法力附着其上,念念有词了一会,那蝴蝶竟翩翩飞舞而起。 沈良面上喜色一现,这玩意真的有用。 那“布蝴蝶”在他面前旋转一圈,施施然地就向外飞去,沈良见状连忙跟上。只是刚跨出门,却差点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竟是侯强。 “良哥,我家婆娘说,最近嫂子经常去拜那送子贤士,我们不如去那地方找找看。” 侯强也没想其他,直接开口道明前来的目的,可他说完却发现沈良根本没看他,目光只在半空的位置处,于是他也歪了头去看,就见一“布蝴蝶”在那里无风飞舞,顿时一奇道:“这是什么?” “等会再给你解释,先与我去寻你嫂子。” 沈良见那“布蝴蝶”已经飞出了门外,也无心再应付沈良,赶紧跟上。 侯强看的惊奇,连忙也跟在沈良身后。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送子贤士?”沈良为人向来面面俱到,一追上那引路的“布蝴蝶”,便想起侯强的来意。 侯强走在他身边,注意力全被那神奇的一幕吸引了,闻言下意识地道:“是城中新出的大神,据说求子可灵验了,我家那个向来好事,想到嫂子的难处,就带嫂子去拜了拜,中间又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然后嫂子就失踪了,所以想着是不是去那里找一找。” 沈良眉头一皱:“奇怪的事情?是什么?” “这上香敬神,竟还需要关半个时辰的禁闭。” “关禁闭?” “呃,就是让嫂子一个人去静室静神,半个时辰后才出来。至于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家那婆娘也问了,可嫂子说进去就睡着了,醒了就出来了,至于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 沈良面色一紧,刚想再问些什么,却见那本是沿着街道飞舞的“布蝴蝶”飞行轨迹一变,转入了街边一座寺庙之中。 他心中紧张,可不想失了这条线索,连忙一抓侯强衣领,一口元气提起,带着他飞跃而起,直接从丈二高的院墙上跃了过去。 侯强老大的汉子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落地后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连忙追上前面寻觅“布蝴蝶”而去的沈良道:“良哥,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事沈良也是第一次干,但一门心思都在失踪的妻子身上,没去顾忌这么多,闻言随口回答道:“君先生教的,我一直忘了告诉你们,他是真正的神仙中人,这一路上所遇妖魔都为其斩杀。他看我天赋不俗,有修仙的资质,因此传了我两手本事。” 侯强看得又崇拜又眼热:“良哥,这本事我能学吗?需要什么天赋啊?戏文里都说要撞仙缘,我这知道了君先生的身份,算是仙缘吗?” 沈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还需要请教君先生才行。” 走着走着,两人竟到了庙后的一处偏殿,这里还有着四个黄色道袍的守卫,看到他们两晃晃荡荡的过来,先是一愣,接着面色警惕地呵斥道:“喂,你们两是干什么的?” 那“布蝴蝶”似有灵性,趁着守卫被沈良二人吸引住目光的间隙,就沿着门缝钻进了殿中,看得沈良心中又是一紧,不及去想其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弹出四道青光,正中那四个面色不善迎上来的黄衣守卫。 那四个守卫半点反抗也无,应声而倒。 这是昏睡咒,陈安为了测试被煞气侵染的体质到底能达到什么层次,乱七八糟的法诀教了沈良一大堆。 刚刚四个守卫提着兵器走过来时,一向不喜与人争斗的沈良紧张之下也没多想,就直接打出了四道昏睡咒将他们全部给放到了,这一幕看得侯强更加兴奋,准备回去后一定要拜那君先生为师,哪怕像戏文里那样跪他个三天三夜也在所不惜。 越过四个守卫,沈良带这侯强走到殿门前,也不迟疑,直接伸手将门推开。 这殿堂不大也就纵横五丈见方,内里却没有供奉什么天师菩萨,只是站着满满当当的人,且全是年轻shǎo fu。 “阿娴!” 沈良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妻子吕娴,她与周围的其他人一样就这么闭目站着,仿佛睡着了一般,那枚“布蝴蝶”正停在她的肩头,失去了法力支持的它,全然就是一块最普通不过的布片。 “咦,那不是郑屠子的婆姨吗?还有刘瑞家的。” 侯强搭眼就看到了两熟人,顺着她们又看到了大殿中央,在那里的一张胡床上,一面目清秀的黄袍道士正趴在一具年轻的女体身上吸食着什么,此时听得沈良二人弄出来的动静,才抬起头来,先是愕然,接着阴鸷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妖魔作祟 沈良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眼前的景象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妖魔害人了。 那道人看似年轻英俊,但在见过夜魂那大妖魔的沈良眼中,鬼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 所以他根本没有与那道人分辨的想法,直接出口呵道:“呔。” 这是陈安教他的言咒之术,当然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不过却有驱邪的效用,能够破除掉一些简单的邪法。这妖魔一次控制这么多人,肯定不会用什么高深的法诀,否则就是大妖魔都支撑不住这种施法强度,所以一道简单的驱魔音也是够了。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音波自沈良身边而起,迅速扩散至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凡是被这音波扫中的shǎo fu,全都浑身一个激灵的陡然醒来。 然后她们就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女人的天性让她们立刻惊惶了起来,尤其在看到那年轻道人身下的一具鹤发鸡皮的女体时,更有几人直接尖叫了起来。 场面一度失控,沈良与侯强连忙趁乱上前救下了吕娴,就想要转身逃走。 这不是他们自私自利,而是沈良骤然得到力量,到现在还没适应过来,一直以弱势群体的身份生活,很难会有意识去想要对抗什么,保护什么。 只是那年轻道人怎能放过这两捣乱的,直接腾身而起,拦在了他们的身前,面色狰狞中带着愤恨地看着这两个坏了自己好事的家伙。 沈良心头一颤,一道昏睡咒便脱手打出,可还未等其成型,便被年轻道人一巴掌拍散了。紧接着他抬手又是一扇沈良三人一起作了滚地葫芦。 最倒霉的还要数吕娴,还全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就被当成了个物件抛来丢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沈良到底有些根基,年轻道人的一巴掌虽大半由他承受了下来,但却只受了点轻伤。见得那道人再次以掌做刀向他劈来,本能的就是一流五行灵术丢了出去,火球、冰锥、电蛇不一而足。 虽不能给那妖道造成什么伤害,却也闹的他一个手忙脚乱,挥手招架之下,一个不查还被一枚火球乎到了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他痛叫一声,一脚将沈良踢飞了出去,这才伸手往脸上一抹,竟抹下了一块焦胡的脸皮。 这下他是出离的愤怒了,本只是在屋中吃些零食,先是被不速之客打扰,又丢了这番面子,哪还忍得。 他怒吼一声,指尖上生长出带着倒钩的指甲,冲着自己脖颈处一撕,竟撕下了一整张人皮,露出了一张酷似狐狸的野兽面孔,接着他浑身一抖,肋下又伸出了两支臂膀,同时两腿膝盖处也反向弯折过来,身后则伸展出三根如蝎子一般一节一节且带有倒钩的尾巴。 沈良三人看着它这个样子都吓傻了,其他殿中的年轻shǎo fu们则更是不堪,抱头四散奔逃的有之,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的有之,直接被吓的昏厥过去的也有之,大殿中乱成一团。 不过那妖道变身后,却是没工夫管她们,在它眼中只认沈良是坏自己好事的家伙,不弄死不足以泄心中之愤。 沈良完全没有任何战斗素养,虽经历良多,但直面这等恐怖的玩意,依旧是全然乱了方寸,只是不停地将这几天练熟的五行道术甩出去,根本不管能不能打的中,能不能起效果,只求能阻挡对方片刻,多一点喘息之机。 可惜天不随人愿,那妖道现出原形后,身体何止强壮了倍许,沈良勉强打中的几记术法,对它而言跟挠痒痒一样。 也是,陈安教给沈良的都是最基础的术法,一枚火球,就是普通人有准备都能躲的开,或打的散,更何况这等妖物。它直接顶着沈良杂乱无章攻击走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之整个提起,然后狠狠的掼在了地上,砸的地面青砖粉碎,如蛛网般辐射开裂。 这一下够狠,沈良被砸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以他被煞气改造过的身体都承受不住,血沫涌到喉咙口,堵住了他继续施法的可能。 “啊……” 另一边,看着这一幕的侯强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抡起墙边的一个花盆,就向着那妖物的脑袋砸去。 他气势虽足,可那妖物理都没理他,肋下手臂反转一挥,侯强就带着花盆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沈良躺在地上,看着那妖物毛茸茸的狐狸脸上露出一丝极为人性化的残忍之色,同样也在看着他。一只利爪缓缓抬起向着他的面门猛力插下。 竟然会死在这。 面对这生死一线的情境,沈良忽然平静了下来,这一路生生死死好几次,都闯过来了,却终究没能逃过妖魔之手。只是可惜了,自己本应带着老娘妻子南下逃难的,没了自己,她们也逃不走了吧。其实这样也好,大家死在一块,说不定能在另一个世界团聚。 沈良在这死前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好像是静止了下来,让他能够胡思乱想好多东西,甚至顺着这个思绪衍生,都设想到了在另一个世界说不定与妻子有了一个孩子,不再受奔波之苦,安稳幸福的一直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它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那静止在它眉心三寸之处,泛着森冷寒气的利爪,好像真的没有再继续落下。 这? 这是真的定住了? 沈良愕然,小心的试了试,发现自己也完全动弹不了,甚至连眨眼乃至舒展出愕然的表情都做不到。 什么情况? 没有让他疑惑太久。不过片刻,他的眼角余光就看见了一道身影施施然地走了过来,那是,君仙师! 陈安在那妖物的身边停下脚步,反手一掌打在它脑袋上,将它打的迸裂,形神俱灭。 此时大殿中的一切仿佛才又重新活了过来,妇人的尖叫声,哭喊声,奔跑声才再次传来。 此时沈良愕然的表情才完全舒展出来,傻傻躺在地上看着陈安道:“这,这是怎么了?” 陈安毫不在意地道:“一点小手段。” 对着韩月灵的言咒之术参悟了这么久,虽没练成几样,但却对用力之法有了更深入的掌握,而刚刚那便是小试牛刀的产物。 他以自身质量为基,改变自身与大地的相对作用力,直接将这一片空间完全镇压,竟达到了一种绝对静止的效果。 不过这靠的是他比其他人的质量更大,完全是以力压人。 若是有一个人,都不用在力气上胜过他,只要能够接近他,就可以轻易的将这种限制打破。差不多达到天象武者境界的存在都能做到。所以正如他所说,这确实只是个小手段。 在沈良心中,陈安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对于其能做到这些,全然不觉的奇怪,有如此一问,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以及想要抒发一下死里逃生的压抑情绪,至于答案是什么,他全然不在意。 “仙师怎么会来的?” 陈安随口道:“看你久未归来,怕有什么意外,便过来看看。” 沈良心中一暖:“真是有劳仙师牵挂了。” 陈安嘴角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心道鬼才牵挂你,不过就是想看看你这被煞气侵染的体质能达到什么程度而言,结果也太让人失望了,也就是初筑基的样子,一个真气大成的武道高手差不多就能将你给干掉了。 但仔细想想,这才是正常之事,天下间哪有那么多一步登天的好事。 “仙师,眼前之事该怎么处理?” 沈良之前的经历让他神经大条了不少,两句话的功夫就回过了神来,想起了当下的情况。不过他到底只是个普通小商贾,见识有限,遇到这等大事,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请教陈安。 “报官吧。” “报官?”沈良一愣,他还没从仙魔大战的影响中走出,被这么违和的一句话弄的有些发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现这似乎是唯一的处理办法。 于是他赶紧去搀起侯强和吕娴,让他们在这守着,自己去官府报官。 陈安没去管他,径直走到大殿中心处,那里躺着一个鹤发鸡皮奄奄一息的女人,正是先前那妖魔吸食的shǎo fu。她身边还有几具干尸模样的尸体,让陈安想起当初鬼伯弄出的噬魂豸的药渣。 这妖魔应该是如同噬魂豸一样吸血噬魂,汲取生之元极和煞气,强壮己身。 很有想法啊,陈安不禁赞了一句。 不过为什么是不孕的已婚shǎo fu呢? 抬头扫了殿中女子一眼,发现她们小腹处似有一团能量凝聚,应该是那妖魔先前种下的异力,一方面,方便控制;另一方面,也是提前汲取她们体内的能量,方便吸食。 唔,这似乎可以造成怀孕的假象,以吸引更多的善男信女。 当然,也有可能这妖魔就好着一口,左右它死了也没法查证。 陈安无所谓地想着,反正这又不关他的事,他随便转悠了一圈,就准备离开这里,回去沈家待着。 可恰在此时,一阵心血来潮,让他感到似有大事发生。 这么快? 他霍然转首看向东方,目光好似穿过了数百里的距离,见证了一座庞大山峰自虚空中缓缓显现。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仙山现世 镇海观修建在大梁王朝的东海之滨,与济海县城不远,一直以来都负责着观察东海变化,寻找失踪仙山的任务。 同时,它也是整个道门的最后退路,所以其有着强悍的防御工事,以及道门最坚的力量。 而现在随着边域抵抗攻势的沦陷,以及各大门派山门被破,整个道门除了一部分火种逃往南方之外,几乎所有的力量都收缩汇聚于此。所以此时的镇海观已经完全化作了一件强悍战争机器。 可即便如此,它依然没能抵挡的了四面八方妖魔的攻击。 无数面目粗糙的蛮夷被大妖魔们驱使着作为炮灰不停地被填进镇海观,硬生生地将防御的滴水不漏的镇海观给撑出了一道口子。 镇海观,韩月山一身玄天正宗的正式宗主冠冕,站在一面由术法凝聚的水镜前,现在这个局面,“代”字已经毫无意义了。在他身后是一众的道门高层,纷纷施展术法微调着镇海观最外面的一层海天大阵,与陈安有过一面之缘的法华真人赫然在列。 而韩月灵则站在自己大哥韩月山身边,面色凝重。 五天前在她刚刚回到镇海观,还没来得及稳固伤势,妖魔驱使着蛮夷大军抵达了济海县城郊外,都没去管一旁济海县那大量的鲜活肉食,直接压了镇海观。 三天后妖魔们正式开始攻击,一直没有停过。 镇海观的院墙外起码葬送了五六万的蛮夷,他们不知道了什么魔法,完全悍不畏死,是用身躯用自己的性命去消耗镇海观的防御。 镇海观的防御力量确实相当强悍,但妖魔们用这简单粗暴,却又相当有效的方法,硬生生将之撕开。 观的修炼者们除了这么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们本意是依据这数千年的经营的雄关与妖魔决一死战,却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局面。 “那个与你一路行来此处的紫霄剑宗隐脉还没有回来吗?” 韩月山的声音有些无力,作为现在道门的最高领袖,他所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 本来崇日失踪还有个妙有,结果这家伙因为其师兄的突然失踪,紫霄剑宗名誉有损,为了宗门声誉,一时想不开,竟在最后的宗门保卫战殒身殉派了。 韩月山作为道门声望仅次于他们的存在,无奈接过了这个重担。 韩月灵迟疑道:“呃,当初他去送一位同路的朋友,没有回来……他,和我说过想留些火种于民间,所以……” 韩月山摇了摇头,也自己这个傻妹妹,当时崇日失踪他有所怀疑,然后又是妙有殉派。 妙有这个人他是熟悉的,无论境界修为都要胜过自己一个层次,也许自己这妹妹能够胜过对方半筹,但也绝对有限,对方之所以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完全是因为崇日的光芒遮耀,若是没有崇日,其绝对能撑起一个宗门的传承香火。 可是这么一个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人竟然殉派了,这怎么可能? 能够修炼到这个层次的人心智又怎么会如此孱弱。 可偏偏这是事实,所以他不禁想,也许那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那个崇日背弃了道门投身妖魔的传言,一开始在他听来是如此的无稽,因为背弃道门投降妖魔对所有的道门修炼者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那是种族之争,生存之争,阵营是天注定的不可更改,背叛什么都获得不了。 崇日一不发疯,二不蠢,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甚至即便是在得知了妙有身死,他也仅仅只是有些怀疑而已。 可在妹妹带来一个紫霄剑宗隐脉的事情后,一个想法不禁跃入脑海,也许崇日并没有投身妖魔,只是他释放魔种背弃道门却是真的。 可他为什么要如此,这里面究竟有着怎样的阴谋? 韩月山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在他们身后正闭目维持阵法的法华真人浑身一震,手的术法瞬时崩溃,猛然睁开眼睛,面现急迫之色地道:“宗主,妖魔集力量攻击海天大阵的那道缺口,后面一层的护观大阵快顶不住了。” 还不待韩月山回话,一旁的韩月灵全无隐脉的自觉,率先挺身而出道:“我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对各种阵法义理理解最深,完全可以替代灵真师叔。” 闻言,韩月山语气也不是那么笃定,只是道:“现在妖魔依旧在用炮灰填阵,此时派你的话,等到妖魔主力来攻,怎么办?况且你的伤势还没有好,如果有个万一,我们……” 韩月灵先是沉默,接着语气急转坚决道:“无妨,我能撑的住。蛮夷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这次妖魔虽带了百万蛮夷南下,但因为路途遥远道路不熟补给不足行动仓促等等原因,聚集在镇海观外的不足十万,他们已经填了过半人进去了。想来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只要能够撑下去,他们必然不攻自溃。” 韩月山面色复杂,还欲在劝说些什么,却感到一阵强悍到令人心悸的法力波动传来,不由大惊失色。 “护观大阵也破了?” 法华真人面色煞白,心知那是最后一重保障,与他们到来时临时布下的海天大阵不同,那是祖先留下给他们的保命手段,若是告破,那是真没用什么东西能够再抵挡住妖魔的攻伐了。 “不对,”韩月山承载太多,心牵挂太多,还是韩月灵较冷静,立时发现了问题:“这波动是从我们背后传来的。” 韩月山能成为一派宗主,自也不是愚钝之人,经自己妹妹提醒,也立时从惊惶醒悟过来,手一挥,面前的水镜立刻分裂成了两面,一者的画面依旧是前面正在进攻的妖魔蛮夷,另一者则镜头一转,显出了镇海观后海面的景象。 在那里正有十来个细小到几不可见的身影悬停半空,纷纷施法从虚空拖拽出一座遮天蔽日的巨山。而刚刚令人心悸的强悍法力波动,则是因为巨山从虚空跃出,所产生的震动造成。 这,这是? 仙山!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镇海观的人,除了后来逃难进入的,其他一辈子都在寻找仙山的下落,此时真正见到,难免心神震荡。 韩月山在震惊之余也在一瞬间明白了妖魔意图,这是明摆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用一些炮灰将自己这些人完全牵制住,而妖魔的主力们却在开启仙山。 而在明白这些的一瞬间,他立刻福至心灵地下令道:“快,快fǎn gong妖魔。” 十万蛮夷确实是一股不弱的力量,虽然都是肉体凡胎,但完全舍命所爆发出来的能量也不能小觑,绝对可以重创整个道门。 但道门之人也全然没有必要与之死磕,只要施展幻术将之导开,能避免一场硬仗。 他们在这里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只是忌惮其背后的大妖魔。兵对兵,将对将,若是连对方主帅的面都没见,自己这边轻易揭开底牌,那没打已经算是输了一半了。 可哪成想,对方的身后根本没有主帅,自己这边白杯弓蛇影一场。 韩月山这一嗓子喊的,其他人也大多反应了过来,连忙倒施法诀,推开禁止,主动出击,一时之间道术纷飞。不过两三个时辰,聚集在镇海观正面,围困了镇海观整整三天的蛮夷大军,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期间唯有百十名不入流的小妖魔与道门众人抵抗,全部被一体击杀。 可恶!韩月山彻底的醒悟了过来。 妖魔不过月许时间不到,打下了大梁的半壁江山,连带着将整个道门都赶入镇海观,并且还做出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它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力量。 若它们真道门强这么多,哪还用等到现在,仙魔大战早该分出胜负来才对。 事实妖魔除了放牧异怪外,整体实力与道门相差不大,算己方折损了秋尘、崇日等最高战力,妖魔新添了两个魔主,也不会产生如此压倒性的优势。 原来它们从头到尾都在虚张声势而已,先集力量,打开大梁边域;然后四处放牧异怪,又驱使蛮夷肆虐造成混乱,让大家无法互通消息,不能清楚看到局面变化;之后再逐一攻破各大门派山门,营造出一种势要灭亡道门的架势,其实他们在追到镇海观外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驱使蛮夷做炮灰的唯一目的是拖住镇海观的诸人,好让他们能够顺利达成开启仙山的终极目标。 韩月山转身看着那几个消失在仙山之的身影,心大悔,其实他们一直都是知道妖魔想要开启仙山的愿景的,不过在千百年的争锋下,他们早已忘记了最初的目的,一意只想与妖魔不死不休。 “寒山、法华、灵真、永济、宁贝,还有……月灵,你们和我一同共赴仙山,其他人听命于雷音师兄先打扫战场,之后来援。” 韩月山摆脱那种传承香火即将灭绝的生死压力,头脑陡然清醒了过来,理清一切头绪后,紧接着传达下补救之法,却在触碰到韩月灵坚定的眼神后,无奈将之加。 浑身暂轻的众人一起领命,随着韩灵山一起向着依旧悬浮在远处半空的庞大山峰飞去。 第四百三十六章 仙山之上 东海之滨,古道尽头,陈安站在一处不起眼的滩头昂首看着一群人飞入仙山,目中透着沉吟之色。 事出仓促,原本按照他和崇日的计划,应该就在这两天聚合,等待仙山开启,再在仙魔两波人马之后进入,以之为前驱趟路。 但再好的计划也会有漏洞,就好像现在,他们也没想到,妖魔们竟然什么都不顾,一股脑的就冲到东海来,直接开启仙山。 要知道一路上妖魔们可没有覆灭道门各派的势力,仅仅只是靠着出其不意将之击溃而已,看似夺了大梁半壁江山,但实际上只是浮表,接下来必须立稳根基,步步为营,将大梁以及道门一方残余势力,一点一点的剿灭,才算是彻底占下了这块地盘。 否则一旦给了这些残兵喘息之机,与逃往南方的军兵联合起来,妖魔蛮夷一方随时有倾覆之危,甚至在这里应外合,以及后路被断的情况下,可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次,有魔主级的红衣、公孙晟护持都不行。 不过转念一想,妖魔们也有它们的算计,无论付出再大的代价,处于再不利的境地,只要唤醒了它们传说中的灭世魔尊,似乎都能有翻盘的底气。 当然,那所谓的灭世魔尊只是它们的传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谁能说的清楚,也只有这帮疯子,才会坚定不移的相信,并为之执行这么个看起来疯狂至极的计划。 又迟疑了片刻,陈安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进入仙山之中,觉得还是等等崇日来得稳妥。 谁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谁又知道大能是个什么心思。 经过最初的迷茫与思索,现在的陈安已经想通了,说什么命运早定,但在自己根本不知道命运为何的情况下,定与不定又有什么区别?怎么去确定那大能是让自己来拔刀的,还是让自己来祭刀的? 虽然一切迹象都表明那个疑似大将军王的大能没有恶意,就是想让自己拔出血月刀,恢复东荒旧貌,但不到最后尘埃落定,谁又能说的清楚。 所谓迹象是可以伪造的,心思单纯的傻白甜,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这世间的一切公理道义都只在活着的人口中传颂,死人没有人权。 因此,永远都只有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好在没有让他等太久,远处天空一道流光闪过,崇日和笙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陈安的面前。 崇日的面上还有些匆忙之色,一见了陈安就道:“抱歉,我也没想到妖魔的举动会如此直接。” 陈安对崇日也是无语,一个优柔寡断的标签就已经贴在对方脑门上了。 虽然对方之前只说要准备,没说准备什么,但陈安何等样人,哪会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八成是去串联各地,等妖魔帮助他开启仙山后,就翻覆局势,重振河山。 这让陈安忍不住的想吐槽:此处又不是你的家乡,这么上心做什么。 不过心里这么想,口中自然不能这么说,毕竟双方现在还是合作关系,于是陈安只能装作不在意地道:“无妨,仙山才刚刚开启,现在还来得及。” 崇日尴尬地点了点头,他的确如陈安所猜测的那样去重整道门势力,以便之后fǎn gong倒算去了。 这里虽然不是他的家乡,但却是他的重生之地,秋尘老道的再造之恩,他终日不能或忘,尽管因为形式所迫,他不得不漠视恩师身死,但对其所一直守护的家园,却终究放之不下。 可这点私心却险些酿成大错,他也没料到妖魔敢如此孤注一掷,要不是他在此处经营许久,有诸多耳目,在事情一有不对的时候,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所有事情,急速赶来,可能妖魔们将仙山搬空了,他都不知道。 掩饰般地转身对笙萝道:“你伤还没好,与我们一同进去太过危险,就留在这里观察警戒,若有变故,以血脉示警通知我等。” “是,崇日伯伯。”笙萝应声点头,在这方世界异力镇压和煞气侵染双重作用下,她不只是伤还没好,而是更加严重了。若不尽快离开这方世界,她随时有陨落之危,现在跟着进去也是累赘,还不如留在这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交代完,崇日又转向陈安道:“我们这就进去吧。” 陈安回应般地点了点头,与崇日一道腾空而起,向着远处那庞大山峰急速飞去。 …… 仙山之上,没有半点想象中的仙家气派,而是一片混沌,迷迷蒙蒙,不见路径,不辨方向。 后面进来的韩月山等人就在这种情况下,遭遇了一波妖魔的阻击,永济、宁贝两位有道全真当场陨落,直到韩月山撑起一面菱角小盾将众人护持住,大家才站稳阵脚,开始反击。 一时间法术灵光,煞气能量漫天飞舞。 可是灰雾沉沉仿佛亘古不变,法术灵光显现也不敢仅能照亮一处地域,根本看不见那些妖魔的藏身之所,只能循着对方攻击的轨迹返还回去,如此不止没有准头,还需要大半精神来防护自身,以及提防妖魔们的其他举措。 韩月山面现焦急之色,如此僵持下去可不是办法,按照仙魔传说,此山中有六大真仙镇压着一尊灭世大妖魔。 虽说六大真仙听起来是妥妥的铜墙铁壁,不可逾越,但谁知道妖魔们有什么诡异手段,说不定就可以绕过他们,直接唤醒那灭世大魔头。 需要六大真仙镇压万载,都不能镇死的魔头得有多恐怖?反正韩月山是想象不出,他只知道,这等存在若是被放出来,世界可能真的将要走向毁灭。 所以方才洞悉了妖魔意图,清楚镇海观得以幸免,他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妖魔们明显在拖延时间,如果不能在他们唤醒祖魔前将他们劫下来,那一切都完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整个天下都灭亡了,哪还有镇海观的立足之地,因此更大的压力反而有把他压的更加喘不过气来。 “小妹。” 尽管心疼小妹伤势未愈,如此紧急的情况下,韩月山也不得不启用己方这最强战力。 其实不用他说,韩月灵已然有所动作。 六张巨大的紫色符箓在他们身边陡然升起,当初困住怨女千冥的符阵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符阵却不是困敌,而是一起向外,射出濛濛清光与周围雾气瞬间中和,显出七只妖魔的身影。 这七个妖魔虽都有当初怨女千冥的层次,当属大妖魔之列,可韩月山放眼看去,却发现一个魔将都不在其中。 “小妹,速战速决。” 心知妖魔还有其他阴谋,韩月山也不再耽搁,趁着这个间隙,撤下棱光盾,祭出一柄高速旋转光轮,持之率先杀入面前的众妖魔中去,韩月灵与其他道人也各持法器紧随其后。 可妖魔们也不傻,只要祖魔被唤醒,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干嘛与这些修士们拼死。 眼见对方攻来,他们纷纷阴险一笑,转身又藏入灰雾之中,靠着灰雾的遮掩继续隐匿,猥琐地与道士们玩起了捉迷藏,时不时抽冷子给对方来这么一下。 只对方冲过来就躲,对方若是想要不管不顾地越过这里就显出身形狠狠地打,反正就是卡着这条山道,让他们进退不得。 韩月山等rén dà恼,但也没有办法,这灰雾虽不是对方所有,却蕴含着大量煞气,与对方体内能量同宗同源,全然可以借用过来,阻挡自己等人,而自己等人却还要小心这灰雾中煞气的侵害。 且这次上来又太过匆忙,没有带能够驱散雾煞的法器,以至于只能靠着韩月灵符阵的驱魔祛煞之能一步一步的往前推进。 陈安与崇日登上仙山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崇日前辈怎么看?” 崇日面无表情地看扫了眼那些昔日的同伴道:“灰雾虽为煞气衍生,却并非妖魔们的主场,他们也不过是借用地利而已,只是我们也没必要与这些小妖魔们纠缠,可以同样借助灰雾遮掩,直接越过他们。” “善,”陈安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的想法,妖魔们的行为提醒了他,有了目标就应该分清主次直截了当地向那个目标奋进,其他路途中的一切都不重要。 于是两人收敛气息,从山道一侧潜了过去。 崇日法力高强不输四大魔主,陈安更是浑身上下一点法力波动也无,再加上妖魔们与韩月山等人正有来有往玩的嗨,全然没有注意他们两个,因此被他们轻松绕了过去。 之后就是一路上行的山道,期间没再碰到妖魔阻拦,显然,妖魔们的人手也不足,派出来阻挡韩月山等人已经是极限了。 眼见山顶在望,陈安崇日二人正准备加把力气一举登顶,却在这时,忽有摇晃之感从脚下山体中传出。 怎么回事? 陈安与崇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问询。 那摇晃感越来越明显,最后竟演变成整个山体的震颤。 仿佛心有所感,陈安与崇日不约而同地霍然转首,一齐向山顶看去,只见那里正有一颗大日缓缓升起,无尽光芒照射而下,霎时间将围绕山体的煞气驱散殆尽。 第四百三十七章 元神真仙 真仙! 这是元神真仙。 陈安心神颤动,当初在万胜山上他曾见识过一次天仙大能的气息,一直就没有忘记过,尽管面前的元神真仙在感觉上要比万胜山上的那个稍弱,但那天仙大能的气息却不会错。 他本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千百年来口耳相传可能有误,把接近天仙的存在看成了天仙大能,但那如同大日星辰一般的本质,生命层次上的沉重感,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是真正的天仙大能。 而且这种存在按照崇日的说法整座仙山之上一共有六个。 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整个西域仙门也不过就三个半而已,六个天仙大能联起手来甚至拥有倾覆整个大乾王朝的力量。 谁人敢直面这等力量? 陈安与崇日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惧意。 不过与陈安不同的是崇日眼中还有着舍却自身也要达到目的的坚定。 他孤注一掷背弃恩师,为的就是这一刻,又怎会轻易退却,这次若是还不能达到解救整个东荒的目的,他宁愿死在这里也绝不回头。 与他恰恰相反,陈安此时眼中就流转着一丝退意,这是从小培养出来“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刺客思想。既然打不过,就要留待有用身。况且东荒又不是他的家乡,最终是什么样子又管他什么事。明显事不可为还要去做那是白痴的行为。 一时间两人具都沉默转起了自己的心思。 片刻后,崇日率先开口道:“竟然是真的天仙大能,但他们必然是有着某种限制,不然为什么千百年来从不出现在世俗中,只是困守于仙山。” 陈安不置可否,他心知对方想将自己稳住,故出此言。他原本也是无畏的,可后来想了太多,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实在弄不清楚,自己被驱使来此到底是拔刀的还是祭刀的。 总感觉命运注定与命运不可捉摸实在难以分辨。 如此真到了这仙山之上,难免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他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搪塞搪塞崇日,再观望一二,缓一缓的时候,那山顶大日之旁,忽有四道黑影显现。 红黄蓝白四色光芒于半空中交织一处,不断消磨着大日的光芒。 山顶那轮耀眼的大日,由最初午时烈阳,逐渐暗淡,最终只剩一片虚影,再也不能照彻四方。 那是?陈安目光一凝。 由于大日光芒退去,四道黑影的本尊显现,竟是红衣、公孙晟以及两个没有见过的妖魔。 “四大魔种。” 崇日低语了一句,接着看了看山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上山吧,此时山上的混乱足以掩饰我们的行迹。” 陈安也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原本的迷雾被刚刚爆发的大日驱散大半,此时能清晰地看清周曹景物。 与韩月山等人对峙的七个妖魔再难掩饰身形,加上道门的援军已至,正在节节败退中。想来用不了多久道门众人就会推进到这里。 因此陈安不由点了点头,与崇日并肩继续向上而行。 崇日心中焦急,步伐渐渐加快了许多,也就是仙山神秘力量的镇压使得他不能飞行,否则他早就直接跃上山顶了。 至于陈安在登上仙山的那一刻,也试了试,以他身体的本质完全可以无视仙山的镇压力量,飞行腾跃全然无碍,但心中有顾虑,也就陪着崇日安步当车,想边走边观望情况,再言进退。 这其实也是他陪着崇日走下去的底气所在,有了这个倚仗,他随时可以反悔后退,他可不怕被道门众人堵上,实在不行飞离仙山也可以。 以他们脚程总共百十来丈高的仙山没用多少功夫就登顶了。 转过山路,直接到了一处一览无余平顶。 平顶上乱七八糟堆着无数残破的石像,粗略看去怕不是有着四五百,从两人脚下一直铺开到中心处。 在中心处则有着五个相对完整的石像,拥簇着一座三丈来高的祭台,祭台上面被红黑相间的浓雾所笼罩,不辨虚实。 先前进入此地的妖魔,四个魔种正在与半空中的一个长须老者缠斗,而其他的魔将则在……试图融入那五个相对完整的石像之中。 这是? 陈安这才发现那五个相对完整的石像比之脚下光泽尽失的残破石像雕刻的更加清晰,精细,就像是……他们原本就是活着的人。 此时一旁的崇日忽道:“我明白了,那五个石像就是剩下的元神真仙,他们应该是受到禁制的作用被封镇在此守护血月刀,只要到达这里就会唤醒他们,妖魔们用特殊方法,加固封印使得他们不会醒来。可奈何这次有两枚魔种没有孵化,甚至还有一个被打成了煞源,所以只能用两个魔将去融合,导致一个元神真仙没有被控制住,所以才有了这场大战,这是天助我们。” 陈安在心里摇了摇头,他的看法与崇日不同。不着痕迹地踩了踩脚下用来铺路的灰色石土,这玩意仿佛与那残破石像是一种材质。 回忆了一下整个山道的情况,他的心中不禁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整个东海仙门可能都在自己脚下的灰色石土之中了。 陈安的目光在那五个矗立的石像上流转一圈,及至天空中依旧施法与红衣等魔种对抗的元神真仙,也许他们根本不是什么血月刀的守护者,而是对抗者。 精研不少时间经注章史的陈安在有些事情上比之崇日对古时的神话传说了解更深。 当然其中有很多不够详尽的地方,比如东海仙门去了哪里? 整个大乾都知道东海仙门是真实存在的,在他们的印象中过了东荒就是东海仙门的驻地,也知道他们没落了,没有几个门派还在,唯一与大乾朝廷来往密切的蓬莱仙剑宗之前也传承断代了许久,不过是后来的旁支末系发展出来。 东海仙门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迁,因为路途遥远,又有东荒阻隔在中央王朝实在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而现在在陈安看来这座所谓的仙山可能就是当年东海仙门的遗址,真正蓬莱仙山的所在。 当年的情况,很大可能是这些仙门的修者贪图血月刀的力量,想要将之据为己有,却不想血月刀本身的力量太过强大,所有人都被一体镇压,又被煞气侵蚀至此,修为差的作了尘土铺成了道路,修为稍强些的成了石像。 而怎样的石像能经历万年而不腐,答案似乎也是呼之欲出,那就是天仙之躯。 眼前的石像其实就是满地的天仙遗蜕! 这个景象看起来震撼,但细细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血月刀作为大将军王的兵器,得这满地尸骸匹配,才算是相得益彰。 还记得听沈林说过,神裔中流传有臣服于拯救东荒救世主的祖训,东荒之人只以为那是一种感恩,一种约定,可在陈安看来,却是一种对至强者的拜服。这里面的“至强者”指的其实不是那个拔出血月刀拯救东荒的人,而是血月刀本身。 如此这血月刀有多大几率存在活着的意识?自己被骗来祭刀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陈安目光最终落在那祭台之上,满满的都是警惕。 一旁的崇日可能也猜到了这个事实,毕竟那剩下五个正与魔将们纠缠的石像与地上的残破石像,除了光泽更鲜明一点外别无二致。 不过他却是有些不愿相信,甚至努力的避免深想这个问题,因为若真是那样,则代表着自己和陈安也没有能力撼动血月刀分毫。 若是如此还能依靠什么去救东荒。 希望,哪怕只是一点,也比绝望强。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局面上来,对陈安道:“血月刀应该就在那祭台上面了,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那唯一觉醒的真仙被四大魔种拖住,其他五个一时半会也脱不开封印,等会我先去探探路,你……你?” 他说了半天没见陈安回应,不禁转首一看,只见陈安身上色彩逐渐分离,整个身体都在慢慢淡化,眨眼的功夫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 崇日大惊失色,第一反应就是陈安逃了,虽然相处不久,但他可不是笙箩。在这方世界几次险死还生,对人性极为熟悉的他早就不是当初一腔热血只想着解救东荒的毛头小子了,看人还是极准的。 他从一开始就给了陈安准确定位,那就是只能打顺风战,所以事事他都冲锋在前,就是为了给陈安铺路让其能看见赢的希望,不至于掉链子。 刚刚发现了那个可怕的事实时,他也是立刻转移话题,希望陈安不会被打击到,谁知话都没说完对方就这么直接消失在自己眼前了,哪能不让他怀疑对方临阵脱逃。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像,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颇为自信的,就算是元神真仙也不至于这么无声无息的在自己面前消失,而让自己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到。 因此他立刻想到了陈安身上的秘密,那个可以在这方世界不被压制,不被侵蚀,不被重伤的秘密,由是他连忙转首看向了祭台之上。 在那里原本在真仙交战中依旧平静无波的红黑浓雾,陡然翻滚沸腾了起来。 见此,崇日的眼中不禁出现名为希望的光芒,也许族中自古流传的救世主传言是真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六大元神 一片浓郁的黑红雾气中,陈安面色阴晴不定,他刚刚还站在崇日身边,可在下一刻就突兀地来到了这片地域,而将他挪移至此的正是体内一直存在的血煞阴罡。 这种一切都被他人掌控操纵的感觉真心不好。 因此陈安看着浓雾中渐渐凝聚的血影身形,语气不善地道:“刀呢?” 血影缓缓睁开血红色的双瞳,定定地看向陈安,也不言语,仿佛是在做着什么确认,良久才道:“刀在你的心中。” 陈安差点一口啐对方脸上,被这么弄来已经很不爽了,还要在这听对方打哑谜。他本想说些什么以泄心中之愤时,血影却抢先开口道:“你没感觉到吗?” 感觉到什么? 陈安刚想这么问,却忽然一怔,体内的血煞阴罡似乎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而他似乎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种变化的进程,正在不断的扩散而出,直至不可名状处。 “这是?” “这就是血月刀。” “怎么可能?”陈安满脸的不可置信。 血影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神兵者,通天彻地,钟造化之灵秀,夺天工之奇妙,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陈安面色古怪:“既然如此,又为什么非要我到这里来?” “看看清楚,以解往日之惑。” “看清了?” “看清了。” “那你能解我的疑惑吗?” “能。” 血影这种机械的说话方式,让陈安感觉有些别扭,但想起心中一直牵挂的东西,还是忍不住赶紧问道:“是谁一直在幕后安排一切,改变我的命运。” “能决定你命运的,只有你自己。” 这么说话让陈安有些心累,但时间耗不起,不知眼前的血影是否如上一个一般有着时限,况且外面强敌环伺,一旦决出个胜负,注意力到自己这边也是麻烦。 于是只能紧接着下一个问题道:“拔血刀的意义何在?” “救万民。” “为什么是我?” “欠你的,该还你。” “你认识我?或者说认识我的前世?” 陈安瞳孔一缩,感觉自己似乎将要问到点子上了,甚至都忍不住带上了戏文里听来的前世说。 只是血影却冷冰冰地回道:“不认识。” “那为什么说要还我?” “欠你的。” 陈安无语,感觉自己快问不下去了,和这家伙说话是真心累,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残留思感都是如此,还是大将军王为了保守某些秘密特意把它弄成这个样子的。 他正自踟蹰间,却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当初万胜山一事后,血影的问话,不由沉下声音改变一种思路继续问道:“我是谁?你欠我什么?又准备还我什么?” …… 祭台上的变化立刻引起场中缠斗者的注意。 首先就是那尊元神真仙,他猛然召唤出一道雷霆,将红衣四魔全部灭杀,就神色恍急地向着祭台冲去。 接着那与五个魔将处于半融合状态的石像,也渐渐色彩分明,生动起来,仿佛即将摆脱石像的形态,化生人形。 与之相反的是妖魔一方。 红衣四魔再次借助周围的灰雾凝聚身形,这也是它们能够和一位真正的元神真仙缠斗如此久的倚仗,可以借助煞气无限重生。只是它们凝聚成型后,却没有如仙修一般扑往祭台寻好处,而是面现狂热之色,纷纷赶上那位真仙,又缠斗了起来。 地面的五个魔将也像吃了xg fèn ji一样,拼命地往自己负责的石像中钻去,意图最大程度阻止对方苏醒。 那真仙连施大威力的法诀,却不能摆脱红衣四魔半分,甚至它们重新凝聚身形的速度愈来愈快,像牛皮糖一样,一旦被甩脱,就立刻又缠上来。 尽管他从半空中落下,已经越来越接近那祭台顶端,但始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有心想要不管不顾地冲到祭台上镇压其变化,但又对红衣四魔异常忌惮,这些家伙就像天生为了克制自己等人一般,一旦被其扑到身上,就是封印石化的下场。 双方又如此僵持了一会,祭台上的变化越发明显,那真仙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实在是耗不下去了,面色一狠,大喝一声,喷出一大团血雾。 血雾迎风飘散,将整个天空都染的一片猩红。 这猩红之色并非一尘不变,而是逐渐浓郁,渐渐的竟形成一张遮天蔽日的血色符箓。 旁观的崇日见此,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又转回了山道上,那血色符箓他认识,那是荡魔真符,虽有荡魔之说,却是可以把真仙本质以下的一切存在,全部毁灭,是真正的真仙符咒。 那真仙不再管红衣四魔,任由其中一个浑身绿毛的妖物扑到身上,将自身逐渐石化,只是冲着符箓一指,喝到:“封天敕地。”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血色符箓荡起金色的光芒,一瞬间照亮整个仙山山顶,被光芒照到的其他五座正与妖魔将军纠缠的石像,纷纷一顿,并在一瞬间同样荡起阵阵金光,把已经半融入其中的五个大妖魔排斥而出,连同半空中的红衣等魔一起震成了齑粉。 只是下一刻除了那与真仙同归顽石的绿毛妖魔外,红衣三魔的身影再次显现,并借助煞气重新凝聚成型。 但妖魔灵将可没有魔主那等借煞气重生的本事,这死就是真死了,再也束缚不住那五座石像,任由其逐渐生动活化,从中蹦出了五个灵光闪烁的人影。 这五个人影一者是手持三尺长剑的道袍中年人,一者是手捉一条赤蛇的总角童子,一者是手提一盏白玉宫灯的靓丽女子,一者是手拿书卷的青年书生,还有一者是手掌一杆黄金长枪的金甲将军。 他们五人形貌各异,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一种存在于生命本质上的威压。 这种威压无形无质却让躲在山道转角的崇日发自灵魂的颤栗。 元神真仙,真的有六个元神真仙。 这等存在该如何抵挡? 他在这惊惶不定,另一边重新凝聚身形的红衣、公孙晟以及另一个剩下的魔主却是简单的多,想也不想,冲着对方就扑了过去,意图趁其立足未稳,将他们如先前那位真仙一般化作石像。 可巨大的实力差距,又不占人数优势,在刚刚动身的那一刻就被宫灯女子手中的白玉宫灯放出一抹温润的昏黄光华照住,如琥珀一般被定在半空中。 同时青年书生抛出手中书卷对着他们一卷,红衣三魔就被尽数被卷入书中。 书卷飞回重新落入青年书生手中,他眉头一轩正欲说些什么,却见那书卷竟自中轴处开始石化,并不断延伸,甚或有沾染他本体的趋势。 “孽障,”书生眉头一皱,手上用力,淡淡的清润光泽自书卷上荡开,石化的趋势才有所缓解。 如此他才有闲暇看向落在先前化为石像的白发老者身边的道袍中年,问道:“曹尚剑宗,不知风老可还有救?” “妖魔这同归于尽的法子确实狠辣,但毕竟修为孱弱,伤不得风老根本,花费些功夫倒是能将之祛了,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我等去做。” 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祭台之上,在那里,红黑雾气翻滚沸腾,仿佛下一刻就会炸开一般。 “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存在,竟能搅动这万载印封。” 一旁同样注视着祭台的总角童子率先上前,声音清脆地道了一句,进而举起手中的赤色长蛇,对准祭台就要施展法诀。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突兀地插入了进来:“紫霄剑宗不肖弟子崇日,见过几位老祖。” “嗯?” 场中五人被这声音惊动,一起转身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近前的崇日。 道袍中年曹尚语气怪异地问道:“紫霄剑宗?那一脉传承还在啊?” 被五个真仙注视着,崇日压力巨大,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继续躬身回道:“弟子不才,无法阻挡妖魔,惊扰各位祖师,罪该万死。” 他现在当然不是上演什么认祖归宗的戏码,而是想要稍微拖延一下时间。 刚刚一战,妖魔们死命拖延真仙一方,真仙们却似乎极其忌惮祭台上的变化。 到了现在他也分辨谁忠谁奸了,只能寄希望于和他同一阵营的陈安身上。 以当前的情况看来,那祭台上的变化当与陈安有关,他虽不知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现在的东荒明显没法变得更坏了,只要有变化应该就是好的,所以他自然要尽力帮陈安拖延一点时间。 “无妨只要有心就是好的,”道袍中年不在意地道:“你且退下,接下来我等要施法重新封禁此处,仙诀威力巨大,不要在此观望,小心伤了道基。” 崇日心中大急,眼角余光瞥到刚刚消灭拦路妖魔的韩月山等人,连忙道:“各位祖师,弟子还有些同门,也想面见各位祖师,礼拜一二……” “日后再说。”道袍中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接着转而向其他人道:“各位道友,我们还是一起施法,免得给这魔物可乘之机。” “善。”众人一起回应,纷纷祭起手中法宝,目标直指那祭台上已如沸水一般的红黑浓雾。 第四百三十九章 血月弯刀 叮…… 一阵空灵清脆的声音于仙山之巅突兀响起,荡起隽永回音,却是一点橙黄光亮被点燃。 紧接着这点光芒越来越亮,放射出万丈光芒的同时还带起了其他五点赤红、莹白、幽蓝、深紫、碧绿的各色光源,一起将场中的五位真仙团团围住。 嗯? 剑宗曹尚蓦然转首,与其他四人一起看向身后手掐法诀的崇日,冷然道:“孽障,你在做什么?” 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崇日便也放开了。 他一边维持法诀,一边漠然道:“无他,只是想请诸位祖师稍待一会,等祭台上有了结果,崇日自会向各位祖师请罪。” “放肆!你一小辈,竟敢威胁我等。” 五道庞然威压汇成一股猛然降临在崇日身上,仅仅只靠着气势,就压的崇日高大身躯都微微弯折,手中法诀都产生一丝法力波动的涟漪,似乎再难维持下去。 崇日面色不变,眉间陡然亮起一抹精芒,似有大智慧大觉悟,一瞬间就摒弃了一切精神威压。 场中本已摇曳不定的六点光源火焰,再次稳定了下来。 驱邪、消业、破妄、清净、立德、润灵六种道义超出火焰本身,充斥场中,诠释着世间一切道理,镇压了整个一片地域。 仿佛是世间的大功德大智慧大圆觉临身,即便以天仙之能一时也脱身不得。 “好一个玄光六焰诀,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将之修成。” 曹尚啧啧称奇,而一旁的宫灯女子却是阴声接道:“更没想到修成这法的,还是一个神裔。” 神裔一语落下,五人目光齐齐注视向崇日的眉心,在那里一只横目灼灼生辉,放出异样光彩,帮助稳定崇日手中法诀。 自从大将军王镇世以来,神放异世,魔逐渊海,人族为尊,“神裔”这个名词就已经不再是人们崇拜的对象,而与“异人”一般,变成了“下等人”“奴役”的代名词。 崇日在他们眼中自然也是如此。 一个弟子敢欺师灭祖就已经让人不能接受了,更何况是一个背主的奴仆,简直是罪该万死。 哪怕原本曹尚心中存着的一点香火情,也立刻消失殆尽,只剩掩饰不住的杀意流转。 “你可知这祭台上封镇的乃是何物?” 无论怎么说,玄光六焰诀都是紫霄剑宗传承,崇日到底还算是紫霄剑宗弟子,宫灯女子就算是对神裔再没好感,也得将崇日留给曹尚,这是规矩。 对此曹尚也是当仁不让,一边缓缓抽出背负的长剑,一边喝问。 “你可知这祭台上封镇之物是何等邪恶?” 不待崇日回答,他长剑斜指地面,踏前一步,随着他这一步踏出,天仙之威轰然而至,那代表着大智慧大圆觉的五彩琉璃焰火都出现了倒伏之示。 “你可知我等为镇压这祭台封镇之物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说着曹尚又向前迈出一步,天空阴云汇聚,有电蛇窜动,有雷音轰鸣,有天威降下。压的崇日身躯再次弯折,眉心第三目中的神光都开始暗淡褪色。 这还没完,紧接着,曹尚第三步迈出,同时口中喝问道:“你又可知这祭台封镇之物若是放出,会造成怎样的生灵涂炭?” “轰……” 这声喝问仿佛惊世雷霆在崇日耳边炸响,炸得他心神震颤,炸得他七窍流血,炸得他浑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现在,你让我等,待它变化,简直是居心不良,罪该万死。” “死”字一出口,曹尚举起手中长剑,猛然劈下,同时天空一道紫金电蛇,滋滋蹿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突破玄光六焰的封锁,落入场中,缠绕在长剑之上,使得这件法宝金光湛然,神威凛凛。 “紫霄真意,天地诛邪。” 崇日顾不得擦去七窍血线,只是不停的催逼身体潜力,于第三目中释放神光辅助玄光六焰发出无尽辉煌,迎向那如天罚一般斩下的剑光。 他不懂天下大义,只知自己的族人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为了解救他们,不,或许仅仅只是一线希望,他都可以舍得这一身,哪怕是直面天仙,哪怕是向大能挥拳,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无尽光芒如同波浪滚荡而出,将周围残留的浓雾煞气连带着普通云气一同彻底消弭。 以韩月山为首还在往上攀登的道门众人,被那夹杂着天仙威压的波动镇压的半个法诀也掐捏不出,纷纷如普通人一般在这惊天的震动中化作了滚地葫芦,又滚到了山脚下,若不是本身体质还算强悍,就这一下,起码能摔死好几个。 “竖子安敢欺我至此。” 烟云散去,曹尚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面前浑身浴血的崇日,以及自己身边虽暗淡至极却依旧存在的六点光源,声音也开始变得冰冷淡漠起来。以他真仙之尊,全力施为竟没有一击击杀一个不会躲的小辈,这在其他道友面前却有些丢人。 “紫霄真意,万法寂灭。”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举起手中的长剑,天空中阴云翻滚,电蛇吞吐不断,甚或将阴云下的地域照成白昼。并随着他长剑的再次斩出,降下万道雷霆,将基本无力抵抗的崇日完全笼罩了进去,连带其身周三丈方圆的地域都从仙山之上生生削去。 一直封锁曹尚等人的六点光源终究泯灭。 曹尚轻吁了口气,刚要转身和其他道友说些什么,却是眉头一皱,面色怪异地回头看向身后的祭台。 其他四人与他修为相当,也似感应到了什么,同时皱起眉头向着祭台看去。 只见那里原本萦绕的红黑浓雾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而本应在刚刚的雷霆下身死的崇日此时正躺在那里缓缓喘息。 在他身边,一个身着湛蓝色棉甲的少年人正笔直站立,面色玩味地看着他们。 “不愧是天仙,灵觉就是机敏。” “你是何人?” 曹尚双眼一眯,谨慎开口,对方能被祭台吸过去必然藏有大秘密在身,不可小觑,只是似乎没听说过,大将军王有传人遗世,他是哪冒出来的?难道是三极王氏?可三极王氏不是大将军王传承啊。 “啧啧……” 陈安不答,只拿目光从在场五位真仙面上扫过,啧啧道:“紫阙真君曹尚、玲珑天女竺音、玉阶书生翟录这可都是上仙啊,老古董中的老古董,代表着东海仙门最后的辉煌,能够亲眼见到真不容易,嗯,还有赤练童子,以及……你这个逃兵。” 被叫到名字的真仙只是眯着双眼越发警惕,而“逃兵”二字一出,金甲将军却是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瞳孔一缩暴躁起来,怒喝道:“你到底是谁?” 他这呼喝之声,竟有雷音滚滚伴随,心智稍差者都有可能被这一喝,吓得下身失禁,三魂丢了七魄。 可陈安却是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似笑非笑地道:“你说我是谁?” 他这个样子,金甲将军反倒不确定起来,疑神疑鬼道:“不可能的,他早就死了,死的什么都不剩,怎么可能还意识留下?” 其他四位真仙听他们对话,面色纷纷古怪起来,这个叫赵昺的家伙不是战神宗的太上长老吗?怎么听着还另有隐情? 不过确实奇怪,战神宗以兵气入道,只是仙门中的一小道尔,培养出“赵昺”这等上仙本就是怪事,其中必有隐秘。 但现在可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面前那少年诡异莫名,需要大家一致对外,互相怀疑可要不得。 因此还是曹尚上前一步挡在“赵昺”身前,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直面陈安道:“尊驾不必装神弄鬼了,万载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们亲身经历,其中秘辛不需外人提点。还是说说那柄封镇在此的血月刀,到底去了何处?”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上前一步分别抢占不同方位,隐隐形成合击之势。 曹尚等人嘴上虽如此说,但面对这个能叫出自己等人万年之前尊号的神秘家伙,没有人敢有丝毫托大。包括金甲将军“赵昺”也只惊惶了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与其他四人站成犄角,气息相连。 “竟然没唬住他们,”陈安在心里撇了撇嘴,他刚刚借助一种玄而又玄的力量“看”到了这方世界的万载演变,知道了曹尚等人的身份,就打起了离间他们的主意,毕竟任谁骤然面对五位真仙还是心里打鼓的。 纵然这五个家伙只是虚有其表,除了还保留着天仙本质外,一切力量都被削弱到天仙以下的层次,但作为曾经的天仙巅峰可以称上仙的存在,所能动用的手段绝对不可小觑。 因此,能省一分力,当然是省一分力的好。 可奈何能成天仙者必然是心智坚定之辈,不上他的当,也没有办法。 不过输人不输阵,就算被对方当面叫破,陈安一开始装了,就要继续装下去,于是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学着刚刚血影的神情,淡漠高远地道:“血月刀?它一直在你们心里,你们没感受到吗?” 第四百四十章 认知世界 “故弄玄虚。” 刚刚一句“逃兵”让金甲将军心里始终存在芥蒂,此时见陈安还在大言,立时不耐,率先出手。手中金枪化作贯日长虹,排开一切,直捣陈安面门。 他一动,气机牵引下,也将其他四人一起牵动起来,曹尚手中长剑吞吐雷电迅速膨胀,顷刻间就长成十丈大小,一剑斩下,声势比刚刚对阵崇日时何止盛了十倍;宫灯女子竺音手中宫灯陡然绽放出万道豪光,光束如丝带,辗转缠绵,从四面八方向着陈安缠绕而去;赤练童子与书生则是后退一步,各自抓紧手中的赤蛇书卷,法诀齐备,随时准备接替而上。 他们虽分属不同道统,但万余年来配合默契,合击之法演练纯熟。 陈安面对五位天仙合击,不见丝毫恐惧,反有兴奋之色浮现。五个实力孱弱至极,只有天仙大能生命本质威压的陪练对手哪找去,正好给自己试验新招。 他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皮肤所触,皆有真实反馈,身体机能随之应对,没有任何迟滞地斜刺里踏前一步,这一步平平无奇,却让他的身形在五仙眼中急速放大,呼吸之间就参达天际,顶天立地,同时双手一张,作抛山之举,行擂捶之事,轰然砸下。 这巨力虽莽,却又在微妙处精细非常,牵引着曹尚三人的攻势倒卷着飞了回去,反击五仙。 赤练童子与书生连忙上前,一者御火,一者施定山咒,方才将前方庞然之势接下,消弭无形。 第一个回合的交锋,陈安一人对五仙竟是不分胜负之局,而且是正面的力量对撼。尽管那只是五个半残的天仙,这也是非常难得,却还要归功于他已然升华了法如。 不错,在刚刚与血影的交互中,他已然得到了最大的好处,升华了法如,自此之后,就算是回到了大乾,他也可以自称一声武道宗师。 武学之道,或者说一切修炼之道都不过是认知世界并以之为据,提升、升华或者说进化自身的过程。 其中认知世界为主,提升自己次之,否则认知错误,方向就不对,那还叫什么进化,退化还差不多,所以认知世界的手段才应该是真正的境界划分。 历数古今,先民乃天地精气所化,天人交感刻入骨髓,天生就能感知精气变化,世界变迁,说是修炼不若说是自然而然的成长;炼气士以先天五气为基,聚顶上三花,效仿先民天人交感,感知世界,虽隔了一层,但至高深处未必不能与先民比肩;仙修独辟蹊径,练神念六识,触感直通天地,一面借天地法则参悟,一面又开自身洞天,立道庭宇宙,与万法自然亲近又疏离,实在是已经将修炼之法玩到了巅峰。 古往今来的这三条道路,从认知世界的手段上就能分出高下。 先民或先天神灵全靠天赋,天生强大就强大,天生孱弱就孱弱,如此吃天赋饭,总会被后来者超越;炼气士所修炼的先天五气大多来源于,天地所生的奇花异草,珍石精矿等资源,或者说他们是资源堆出来,资源枯竭,他们自然没落,哪能长久;唯有仙修对天赋资源依赖较少,才能传承至今。 当然还有比仙修对天赋资源依赖更少的武道存在,由是大乾才会武道昌隆,仙修避世。 其实真论起来武道只不过是仙修的一脉而已。 所练也是神念六识,不过抛弃玄之又玄,以九窍为基,更为质朴,更适合普罗大众。其中升华法如一步比仙修凝聚阴神更加能够透彻照见己身,明悟前后。 陈安就是靠着如此,再也不用担心自身所学太杂不能融会贯通,不用担心别人一招打来,自己该用何招应对,真如所在,真实映照,外界气机一动,身体机能立有反应。 同时也能照见自身细微处,不断驱使内天地与外天地从根本上趋近融合,最终达到能够铸炼金身或证就法身的程度。 因此,他虽还没有法相凝聚外显,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武道宗师了,只要花费些功夫将外景凝固成相,外显于天地间,便可称为真正的法相宗师。 当然就算是真正的法相宗师直面五位元神真仙还是不够看,甚至不需要五位,没有神兵在手,就是一位真仙也不是区区武道宗师所能匹敌的,陈安不过就是仗着这五个家伙已经半残了,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其实这五个家伙如果是半残的法身金身乃至真身强者,陈安也是有多远跑多远,但既是真仙么,就不怪陈安依靠这个世界特殊性上去踩两脚了。 虽说修炼之道殊途同归,到了天仙大能的层次,所有存在皆是一般,都是构建天仙之躯以承载道路,可天仙之躯和天仙之躯也是不同,不说其他,只一个武道之中,金身法身就大相径庭,甚或有道路之争,就更别说仙修的真仙之体了。 除非达到乾元仙帝的层次,绝对唯一,才可以万法同途,否则仙帝以下总会有些差别所在。 而这种差别,在一些特殊的地方甚至会表现出巨大的差异,比如这方世界,对精神的极大压制使得曹尚等主要以精神力构建天仙之躯的元神真仙孱弱不堪,实力百不存一,这才给了陈安可乘之机。 占据如此大的优势,陈安自然不会轻易错过,他又向前踏出一步,身上气势再次一盛,竟有将面前五位真仙全部压下之势。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没有本质差距的情况下,气势交锋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就好像刚刚曹尚质问崇日的同时,也在不断提升自己气势,使得本已虚弱至极的他也能一招将崇日击败。 而太虚幻灵步乃踏势之法,在提升自己气势的同时还能削弱对方的气势,所以陈安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对比对方,前所未有的好,他双手成握仿佛要捏碎星辰,一拳打出有陨石坠地之势,拳锋所指赫然是五仙之中的宫灯女子竺音。 要说天仙之躯各不相同,光真身就分为神灵真身、大妖真身,天魔圣体等好几个分支;炼气士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是最标准的天仙之躯;法身者虽走的武道之路,练六识之术,在凝聚天仙之躯上效仿的却是炼气士的法则之体;金身者则在各方基础上,集百家之强,独辟道路,恒定唯一。 而仙修的真仙之体,却最是奇葩,因为其容纳道路最多,最终修成的真仙之体也是最乱,可谓是良莠不齐,有器修以法宝为载体承载元神;有法修参照炼气士三花聚顶凝聚仙体;有气修吞一口先天元气练虚实之体;还有符道修士元神寄托于符箓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什么奇葩都有,他们所成天仙之躯就各不相同,道基自然也是全不一样。 就以眼前五人论,那曹尚明显是个剑修,属于器修分支,只不过掺杂了雷法,剑修的也不纯粹;书生先天一口混元气,正统气修;最奇葩的就是那赤练童子,异化兽身,把自己练成了个半妖。金甲“赵昺”这个逃兵不谈,剩下的竺音虽持拿宫灯,却是器修,而是灯光生灵,她竟然是个仙灵。 仙灵之体,法力无双,若在其他地方,法力风暴一出,神魔退避,最厉害的就是她,可偏偏是在这方世界元神不畅,精神力受到极大压制,只以体质取胜,她反而变成了最弱的。从刚刚交锋,她只是保守的施展困敌之法就能看出。 所以陈安第一个打她,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当然这也是陈安早知道他们的虚实的缘故,情报的重要性可见一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面对陈安惊世一拳,竺音目光出现一丝涟漪,不过到底是曾经贵为上仙的存在,虽惊不乱,手中宫灯光晕散开烛照四方,引着陈安拳劲逸散往其他方向。 若是单对单此举只能稍阻陈安半分,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效果,但现在她还有同伴存在,只阻拦了这么片刻时间,就足够曹尚和书生赶到,一者挥剑引雷,一者吐字成符,分左右夹击陈安。 太虚幻灵步说进就进,说退就退,对方的气机根本纠缠不到陈安身上,自也无法将陈安锁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安脱身而去,以掌作刀再袭赤练童子。 赤练童子怒吼一声,一口将手中赤蛇吞下,紧接着身上竟生出无数鳞片,原本稚嫩可爱的样子荡然无存,换上一副满脸鳞甲竖瞳凶睛的狰狞模样,分叉的长舌在两颗深白利齿中吞吐,身躯也涨大了十倍之多,人身蛇尾。见陈安到来,脖颈竟伸出丈许长,一口向陈安咬去。 陈安什么变故没见过,全然不为所动,变掌为拳,反向其脑袋捶去,他现在本命真如已成,又因这方世界的特性没有元神掣肘,浑身力气运转如意,每一击都有陨星坠地之威。这一拳若是捶实了,赤练童子就算是真仙也得归位。 可就在这时一点金芒似乎突破了空间的限制,突兀地出现在陈安侧颈,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以一种洞穿一切的力量直刺陈安颌下。 第四百四十一章 地支剑阵 陈安目光闪烁,脚步一错,躲过赤练童子的咬噬,并随之转身,拳锋变向怼上那一点金芒。 两者相触却并没有爆发出什么惊人的波动,只在相交的那一点上,颜色迅速暗沉至深黑,一切的光和力乃至声音都被吸引入其中,被导向莫明处。 此时金甲“赵昺”的身影才在金枪的另一端显现,他隐藏在金色头盔下的面容冰冷,眼中却疯狂深藏,见那致命一枪被陈安挡下后,面色未有波澜,也没贸然进击,而是迅速地又退到一旁,如毒蛇一般谨慎地窥探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陈安当然不会把这货给忘了,甚至刚刚去捶赤练童子的一招也是虚招,目的只是为了引出这家伙。 其他四仙包括曹尚在内,于陈安眼中其实都只是个样子货而已,万载封镇,所封镇的可不仅仅只是一柄血月刀,就算天仙不老,他们本身也难逃岁月煞气的双重侵蚀。 真正论起来,他们现在也就是魔灵将的层次,比之崇日还不如。 曹尚能一击败崇日,其实是另有原因。 其一是崇日一开始就被真仙之名夺了心智,自己先有了怯意,未战先怯可谓是对敌大忌,焉能不败;其二是曹尚的真仙本质还在,可以在生命层次上压制崇日,使得对方难以发挥全部实力;其三则是曹尚连连喝问之下不断积累气势至巅峰,最终斩出巅峰一剑,才将崇日击败。 甚至即便如此也没有一剑将崇日斩杀了,还给了陈安救援的机会,简直可笑。 堂堂剑修,只会在那召唤雷霆;法力无边的仙灵除了巧施手段困人外别无他术;强悍的真身妖修,被碰一下就现了原形;言法咒师一句攻击的咒语都吐不出来。将这一切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陈安,哪还不明白四仙的虚实。 要知道若真是巅峰时期的上仙,别说崇日这没达到生命本质跃迁的存在了,就是真正的天仙当面,可能都不用出手,喷口气都能将之彻底灰灰了。 之所以陈安还在这磨蹭试探,不过就是为了防备情况不明的赵昺而已,这家伙藏的太深了。 没有后续力量的维持,似乎能吸食吞噬一切的黑洞转瞬消失,陈安奋力抽出手臂,后退半步,这才抬起鲜血淋漓地手掌看了看。 只是他的面上不但未有忌惮之色,反而嘴角扯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冲着赵昺道:“原来你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家伙了,我很好奇,是夺舍,还是转世重修?” 经过试探,对面五人保留的实力不止不多,甚至可以说是达到了可怜的地步,谨慎点未必不可以一敌五。 但再弱的天仙也是天仙,那是生命本质上的差距,尽管他仗着这方世界的特殊不怕对方的天仙威压,可能成天仙者哪一个又简单了,难保不会有什么隐藏手段,能从言语上扰乱对方,占据优势,还是要做,哪怕只是一点都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因此他嘴上不停,并随时根据赵昺的气息变化,调整说辞。 闻听他言,赵昺双眼一眯,眼中疯狂之色汹涌,渐渐覆盖理智,寒声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陈安心道,我知道个屁。 他也就是在血影那里观看了血月刀前的万年景象,仅仅只局限于知道曹尚四人的身份,以及赵昺表现出的一点异常而已,更深层次的东西却是全然不知,但此时用来唬赵昺却是足够了。 且他本身也是此道大家,深谙刑讯诱供之法,于赵昺问话之后,立时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了然模样,只是笑而不语。 这副欠揍的模样看得赵昺目眦欲裂,手中长枪飞舞而起再次向陈安攒刺而去。 因为组成合击之势,赵昺这一动,气机牵引下,其他四仙也被带动,无奈之下,只能纷纷祭起神通,配合其行夹击之举。 陈安早有戒备,手一抬顿时有一股锋锐之意在场中出现,接着这股锋锐之意就如同滴入滚油中的一滴水,瞬间引起一连串反应,无数的锋锐之意或穿刺,或切割,或劈砍,正是地支六合剑阵的改进版。 升华法如后,再看之前的一些武技又有了新的理解,哪怕这方世界同样不能使用真意法力,只能以力解析,陈安同样可以使用出地支六合剑阵,且是天象级的版本。 剑阵一成,陈安御使着它就向赵昺五人就罩了过去。在以一对多的境况下,地支六合剑阵是不二的群战法门。 顷刻间就把五仙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虚有其表的攻势化解,同时还将他们围困在内,分割绞杀。 往日里本是威力不俗的合击之法,在施展者本身实力不济的情况下使来就像是个笑话,赵昺等人一个不慎反被陈安的地支六合剑阵罩住,陷入其中。 与陈安预计的差不多,除了赵昺外,其他四仙不过就是样子货,没两下便左支右绌难以为继。唯有赵昺还勉强能够支撑,但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原本陈安还以为对方会是个武道法身,毕竟万年以前的逃兵很可能就是武道大成者,那样情况会棘手一点,因为这方世界的特性,法身者就算被压制,也不会太狠,很有可能还保留着不俗的战力。 但现在看来对方也不过就是个器修而已,纵然身体强悍,根基却是元神,被这方世界压制的厉害。如此身陷阵中,被自己反复绞杀,陨落只是迟早之事。 敌人不足为惧,陈安不禁起了演练招式的心思。 那五个虽是失去了大半神通天仙,但那也是天仙,本身的战斗素养还在,若不是机缘巧合,这种层次的试招对象哪里找去。 眼下他刚刚升华法如,正是想将一身所学融会贯通彻底奠定百炼神兵谱根基的时候,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因此剑阵中的锋芒一盛缓缓运转起来。陈安的身影就像是瞬移一般在五仙之间纵横来去,似乎可以同时出现在阵中的任何一处,让五仙感觉自己等人像是在被陈安一人围殴。 场中六合阵势急速衍生,相互融合,相互促进,渐成四合,有地水火风出现;再有天地人分立,生三才三合变化;少顷,阴阳两仪划分,天昏地暗,五仙都感觉自身元神不稳,几欲坠入轮回。 身为武道宗师的陈安竟一口气将地支六合剑阵从六合变,经五行变、四象变、三才变,推演到了两仪变的程度。 曹尚、竺音、翟录三人身上不过须臾功夫就添了无数伤口,体积庞大的赤练童子更是直接皮开肉绽大片血肉被抛飞,唯有赵昺还算完好,但看他的样子也已经到了极限。 眼见他们到了这个程度还在勉力支撑,陈安面上没有任何异色。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再虚弱的天仙也是天仙,地支六合剑阵只不过是陈安自己所创,能不能够的上神功的级别还要两说,能把五个天仙大能逼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他自傲的了。 不过到了现在,也该结束了,陈安眼中闪过一丝利芒,手上加劲,心中验算,意图直接将这门剑阵推演到巅峰的无极变,将这五个苟延残喘的家伙彻底解决,定下地支六合剑阵的神功之名。 可就在这时,陈安耳畔传来了,早就被遗忘在了祭台一角的崇日的惊恐叫声。 “小心。” 一开始陈安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在下一刻他心中警声大作,眉心突突直跳,头皮阵阵发麻,心血示警如巨槌一般敲击在他心口。 他有心转身应对,可剑阵中原本已经只剩下半口气的五仙不知怎么的,陡然恢复了精神,不管不顾身上的伤势,一起齐齐发力。那被陈安视作虚有其表的合击之法在一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力,一举将已经达到“太一”变化的 剑阵粉碎掉,并携着庞然大力向着陈安胸口噬来。 这前后夹击,又因变化突兀,陈安竟一时不能反应,只来得及回转残破的剑阵击碎身前虚空,稍稍缓解了五仙的攻击力度,就被两股大力分击前胸后背,打的定在半空,鲜血狂喷。 一击得手,赵昺等人却没有冒进,而是立刻退开以防陈安困兽犹斗,临死反扑。 他们毫不怀疑陈安还有这个能力,因为刚刚击中的时候,虽有碎裂之感传来,但更多的却像是挥拳击打大地,几有不可撼动之势。对于见识丰富的他们都难以想象除了神灵真身还有什么存在能够拥有如此强悍的体魄。 陈安的身体在半空中滞了片刻,才缓缓掉落在祭台上。 他半跪于地,又喷吐了一大口鲜血,才勉力支撑起身体。 刚才若不是崇日示警,给他提前留了余量,让他能够及时击碎虚空削去五仙的大半劲力,他可能当场就被打成了齑粉。 但就是现在,他也极度不好,五脏六腑全都碎了,生命气息在缓缓流逝,呼出的气都带着灼热之感。 什么强弩之末,什么样子货,什么恼羞成怒,竟都是在演戏,原来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一个,还一次试探,两次试探,妄图算计天仙,却也不想想,能活过万载的存在,哪一个是好相与。 年龄的零头都够做自己爷爷的,也是自己能算计得了的? 自己输的不冤。 陈安艰难地回头看向那个偷袭者,果不其然正是早先已然石化的白发天仙,风老。 第四百四十二章 风之正神 风伯! 陈安心中苦笑,在利用血影看清楚祭台前的万年景象时,他就已经知道了眼前六仙的身份,可却被固有观念误导,认为对方不过是虚有其表。 甚至还觉得秘密最多的赵昺才是自己需要注意的对象,却不想盛名之下无虚士,眼前的风伯才是六仙中隐藏最深的一个。 不错,他或者说祂就叫风伯,风雨雷电——风伯、雨师、雷公、电母的那个风伯,自己从小听的神话传说中的那个风伯,已经有部分传说特性,可以称为半步仙帝的风伯。 尽管对方不是曾经的那个先天神灵,而是中古诸圣再造天庭时册封的上仙,但也绝非普通天仙可比。 对待这种人物,自己竟然以为他会被区区妖魔所石化,而全然忽略不管了。 不对,也许不是自己遗忘了他,而是一开始就被对方算计了,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忽略遗忘,却在关键时刻给了自己这致命的一下。 而且之前自己对五仙的判断也是对的,经过万载岁月的消磨和煞气的侵蚀他们的确已经虚弱不堪了,但却还保留着最后一击,所以才有了这个局,引自己入瓮。 堂堂天仙竟使用这种阴招,真的是能屈能伸。 不过想想也是,能够活下去的才是大丈夫,一味逞能的早就已经化为黄土了。什么武者的尊严,强者的荣誉,修真的念头通达都是狗屁,能赢才是硬道理。 传说人物之所以能成为不朽的传说,就是因为他赢了,败者什么都不配拥有。 风伯一击得手,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带着些怜悯地道:“我们不能让你带走这柄凶刃,否则整个天下都将……” “你们也想要吧。” “什么?” 风伯没想到气息奄奄的陈安会出言打断自己,不禁有些愕然。 “呵呵”,陈安咽了一口血,颤巍巍地缓缓站起,转过身来面对风伯,把后背留给了其他五仙,似乎完全不在意曹尚等人可能的偷袭。 “必须承认,两个世界都能苟延残喘至今,你们居功至伟。但,万年以降,你们的目的还如最初那般纯粹吗?” “我,不是太明白小友在说些什么。”风伯和善的面容隐隐蒙上一层阴霾。 “呵”,陈安面上有一丝嘲弄闪过,转过头去看向了依旧委顿在地的崇日,旁若无人地对他道:“在血月刀斩入渊海时,世界就稳定下来了。可数千年前在北地南域的海滨处出现的黑潮,以及最近百年频频出现的血妖潮无不陈述着,插在渊海中的血月刀出了问题,那会是什么问题呢?监守自盗?”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个表征,其实际的原因其实是……” 陈安就像是个演说家一样,站在祭台上转了半个圈,与曹尚、赵昺等人面对面,声音陡然一盛道:“你们在破除封印,破除这方世界对血月刀的封印。” 此言一出,赵昺五人面色同时阴了下来,看得陈安好不畅快,大笑着一挥手,将祭台上残余的云气吹散殆尽,伸手指着空荡荡的祭台道:“哈哈……,可惜你们不知道,其实血月刀根本不在这封印之中。哈哈……” 曹尚等rén dà惊失色,瞪起环眼,目光只在祭台上打转,好像要从中找出陈安施展障眼法的痕迹加以揭穿。 唯有陈安身后的风伯面色不变,显是早知道如此,此时闻言冷淡地出言问道:“刀究竟在什么地方?” “其实刚刚就已经告诉你了,在你我心中,只是你不信而已。” 陈安面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仿佛硬憋着什么,他闻言踉跄转身,再次面对表情看起来有些阴郁的风伯道:“你不杀我,不就是想知道血月刀的下落吗?好,我成全你们,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血月刀。”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整个场中的气氛都开始变的不一样起来。 天空无云自暗,一抹弯弯的月牙,泛着淡淡的猩红色光晕出现在天边,就像是个探头探脑的孩子,如同觊觎玩具一般,窥视着这一方世界之中的所有生灵。 陈安跨出弓步,腰背微弯,左一手摆在身侧,右手虚握置于小腹之前,整体做拔刀之势。这一套动作初时滞涩,后来经越发流畅起来,似乎他身上的伤势在迅速好转。 “不好,事情有变,快阻止他。” 风伯作为曾经的天庭正神,见识何等丰富,只看陈安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有反复,连忙呼喝其他五仙上前帮忙。 祂确实是因为想要知道血月刀的下落,才对陈安手下留情;他也确实早知道血月刀已然不在祭台之上,因此才设下眼前之局;他甚至还知道有人将会来激活血月刀。 也就是说祂从很早以前就在布局谋划了,为的就是等待陈安的到来。 与祂相比,其他五仙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但他们也不蠢,没想到这么多,仅仅只是因为境界层次低了点,有些信息不对等,这才被风伯蒙了这么多年。 陈安质问的话语,句句针对风伯,立时让他们反映了过来,自己等人估计也是风伯的枪头。 不过现在却不是内讧的时候,陈安的变化极其诡异,明显就是有大变故将要发生,若是袖手旁观,事情一旦发生,他们也绝对讨不了好。因此,一同向着陈安飞扑而上,各施神通妄图阻止他继续下去。 但已然不及,陈安体内有一股猩红煞气飞出,那是一直寄存在他体内的血煞阴罡。猩红煞气飞了一圈,最终在陈安面前停了下来,变成了一根三指粗,一臂长的墨绿色刀柄。 看着刀柄,陈安动作微顿,略显迟疑,不过仅仅只是一瞬,他就再次坚定了下来,毫不犹豫地一把向那刀柄抓去。 其实从他意识到背后大能的存在时,他就对拔刀之事心中抵触,血影出现数次来提醒他拔刀,他都置若罔闻,甚至从来不去打听东莱在何处。直到被流放东荒,无计可施之时,才将拔刀作为备选。 然后又流落至这方世界,更多的还是在突破自身,感悟法理,拔刀也许有好处,但永远强不过自身所掌握的力量。且被幕后大能所操纵的恐惧感也让他迟疑不前,古道一路虽脚步未停,但却也没有刻意追寻,更多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的观望态度。 可现在真的拖不下去了,刚刚若不是风伯留手,五仙实力太差,他可能已经当场毙命了,就是现在伤势也在不断恶化,风伯打入他内体的力量,真的有一种隽永之感,不断侵蚀消磨着他的生机,毁坏着他命元,近似星辰的强悍身躯,从根基结构上都在坍塌毁灭。 若不拔刀,十死无生。 在这一刻,陈安竟想到了刚刚与血影的对话。对方除了回答了他几个问题之外,就是告诉他拔刀的关窍,却没催促他拔刀,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反复一样。自主权全在他手中,可现在看来强大的是命运。 陈安心中苦笑,目光却是坚定,右手反握住刀柄,在他的手刚刚碰到墨绿色刀柄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缓慢了下来,时间在抽离,命运在改写,方向不存,目标不在,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回归了最原始的混沌。 风伯和五仙由此被定在半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安紧紧握住刀柄,用力将之从莫明处抽出。 …… 大梁王朝半壁江山沦陷。 五家拥着梁帝逃往南方大城巨泽,以之为代京,继续主持天下事,以锦江天堑据北虏;九华帮锦江帮失去北方根基,只能托庇于南方金龙帮之下;四派则不像他们这么好运,根基尽在北方,此役之中损失惨重,只能举派迁徙,才能苟延残喘。 代京巨泽之中,一处地方豪绅“贡献”出来的别院中, 九华、锦江、金龙三帮,东天、碧海、红叶、君悦四派,萧、龙、叶、钱、陆五家齐聚一堂,共同探讨眼前局势,可连续讨论三天还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蛮夷确实能打,可妖魔如何应对? 现在江北之地,到处都是妖魔鬼怪,与蛮夷同流一处,生食百姓,无有能抗者。 世俗之中唯一能够对这些妖魔鬼怪造成伤害的也许就是那各家雪藏的武神了,可炼煞成罡的武神才有几个,面对潮水一般的妖魔鬼怪简直是送菜。 “我早说过不能这么对待道门,你们非不听,现在可好……” 梁帝萧统语带怨怼,坐在最上首处喋喋不休。可他这些话一点建设性都没有,也就是五家之人面色尴尬的听着,其他三帮四派的人全当他是在放屁。 有人小心地道:“要不把西线边墙上的儿郎们撤下来?” “不可,”东天门主上官无疆断言道:“西边妖兽时而肆虐,若边墙五人驻守,放妖兽入中原,到时候情况更是不可收拾,可能就是这南方之地也不能幸免,毕竟东西之地可没有个锦江天堑。” 四派之人纷纷点头附和,三帮的人也沉默着没有说话,五家的人想要反对,见这情形也只能沉默着不再言语。 三帮四派五家除了本身外,还各自握有力量,以军队形式体现。 驻留中原的军队属于五家,而三帮四派实力最强,因此也纷纷掌握强军,一者守北与道门一起抵御蛮夷妖魔;一者在西修筑边墙防备无尽林海中时而蹿出的妖兽。 妖魔肆虐北地时,蛮夷一冲而下,三帮的军队猝不及防下全军覆没;五家的军队也在护持大家撤退时损失惨重,唯有西边四派的军队还完好,难免有人心中小算盘打了上去。 四派派主纷纷警惕起来,一起拥簇着上官无疆警惕地看着其他人。 这一幕若让外面的有识之士看到,必然摇头叹息,都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勾心斗角,果然食肉者鄙。 可惜屋里坐着的人没有一个是“有识之士”,自家的利益才是最终,至于天下,管他糜烂到何种地步呢。 就在所有人在计算着自身得失,计划今后行止时,忽有震动之感传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 屋中之人差异莫名,不约而同的夺门跳窗,跃出门外。 可房屋并没有塌,若有若无的摇晃之感,也并非是地震。 “这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一阵惊疑不定。 突然有人指着天上,惊恐叫道:“快,快看,天上!” 大家心中奇怪下意识地向天空看去,却在下一刻面上的表情具都变的恐惧莫名。 在天空,原本金色的大日,不知什么时候竟滴出血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天地变化 东荒,北地大冰川,海岩堡。 侯雄愁眉苦脸地看着属下众人道:“各府库物资还有多少,粮食蔬菜火木燃油还够吗?” 冉旭面容也有些发苦道:“回堡主,暂时还够,但若黑潮再持续个月余,可能……” 他没说可能什么,但在场众人都清楚那种情况下回发生什么,面色不由都流露出了担心之色,厅气氛不免有些压抑起来。 “这次黑潮怎如此之长,莫不是天要亡我。” 还是侯雄出言打破了沉默,不过却是自艾之语,听得更让人沮丧。 副堡主终山沉吟了一会劝谏道:“余以为堡主还是应该早做准备,若是十日之后,黑潮还是没有退去的迹象,我们应该控制每日发放的粮食配额,打通堡人员的居室牵引光源,以节约火木燃油的消耗。还要……” 碰! 在这时,议事厅的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堡的执事闯了进来将终山的话语打断,手舞足蹈地对着侯雄大喊大叫道:“堡主,黑潮退了,黑潮退了……” 侯雄连同屋所有议事之人都是一脸愕然,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道:“怎么可能?黑潮怎么可能退?看昨日那个样子,起码还得持续个十天半月的,怎么说退退了?” 不过这是轻易可以验证的事情,眼前这家伙若不是精神病犯了,没有骗自己等人的必要。 于是侯雄连忙起身带所有人一起走到堡外,只见朗朗晴空,有日高悬,绝对是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哪有半点黑潮的影子。 远处天际或有一些黑色还未退尽,但也迅速暗淡变灰,并在随后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切都看得侯雄等人愕然不已,黑潮还能以这种方式退却?哪次不是还要缠绵十几天灰霾,这次怎么会? 但怎么着这都算是好事,还是庆祝吧。 顿时整个海岩堡都陷入了欢快的氛围,府库剩下的食物酒水被一次性拿出,供给所有人,举杯欢腾。 在这等热烈的气氛,谁都没有发现,天空原本存在的血月虚影,不知什么时候也随着黑潮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与海岩堡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其他的冰堡之,除了那几个地域遥远到连黑潮都够不到的地方,整个北地大冰川都笼罩在欢快的气氛。 可与这种欢欣鼓舞的气氛,恰恰相反的是洌湖岛守备点。 这里冷清异常,除了个残破的堡垒外,寸草不生,什么都没有。 堡垒大厅,傅恒胡须络腮,面色憔悴,望着手的一盏白玉油灯,怔怔出神。油灯的微弱光晕不时摇曳摆动,好似随时会熄灭一般,但却最终依旧顽强地明亮起来,驱散一片黑暗。 直至黑潮完全退去,它依然倔强地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光热,温暖着傅恒冰冷的心。 良久,宛若石像的傅恒动了一动,茫然地抬起了头,透过堡垒顶部破碎的孔洞,看见了外面晴朗的天空。 他再次低头看向手的白玉油灯,并轻轻抚摸着,神色渐转温柔,嘴唇喏喏好似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半晌才吐出音节道:“丝,丝丝,黑潮退了,天晴了,我这带你回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随着他的起身,他整个人都如同活了过来,不,不对,不只是他整个人,他所在的整片天地都似活了过来。 冲天气势在他双眼之汇聚,未有爆发内敛深藏。 在他完全站起之后,一切异象具都消失不见,他还是像从前一般儒雅为表,倔强内藏,只有眼时而闪过的精芒还能看出他和以前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轻柔话语仿如誓言从他口吐出:“你,放心吧,我会活下去,且会活的很好很好,会活到你苏醒的那一刻,再与你相见,那时我们便永远在一起,永世不分离。” …… 东荒,迷雾边界。 这里自从陈安等人进去之后建起了一座观察营地,每日查看迷境的变化以及是否有人出来的迹象。 此时,姜露寒站在营地前与一个眉心带有横目的年女子一同面对迷境那亘古不变的迷雾。他这些时日经常来此查看这里的动静,他还是很着紧陈安的安危的。 这倒不是他和陈安有什么基情,而是因为对方关系到他在高阳氏的改革能不能彻底,政策能不能得到落实,那个与姜曦珺的联姻是他一力促成,为的是彻底扭转族人的观念,将高阳氏与外来者紧密联系在一起,扩大整个高阳氏族的声势。 可现在因为个失误,把陈安派了出去,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收的回来,整个计划都麻烦了,姜弥那老家伙还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子。 “怎么去了这么久,一点回音都没有?” 年女子神色淡淡:“即便是安全期,也会有各种意外发生,迷境的危险,你又不是不清楚。” 姜露寒眉头一凝:“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组织这场探索,且笙萝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让她去,居心何在?” “哈哈哈……”年女子突然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留出来了。 “你们这些人会观望,讨便宜,看我们把年轻一代最精锐的人才都派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子侄也送出来捡好处,难道你们从来没想过,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人了吗?” 姜露寒脸色一变,转首盯着她道:“你说什么?” 年女子笑了好半晌才缓了过来,面色悲戚似哭似笑地道:“我们已经没有人了,恶劣的环境,血妖的肆虐,煞气的侵蚀已经让我们到了一个极限,一个随时都会种族灭绝的极限。若不趁着这个机会拼一把,可能在下次血妖潮过后,我们会彻底消亡。” 说到这里,她转首看向姜露寒,三只眼睛里都透着疯狂之色:“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族最精锐的子弟,把我们自己的孩子送进迷境了吧?” 姜露寒脸颊抽动,避开女子视线,转首向迷雾,怎么会这个样子?当初只是想让君月一去镀层金而已。 嗯? 他正心思复杂着,忽见迷境的迷雾似乎开始翻滚卷动起来,这是?错觉? …… 东荒,三镇之地。 不,现在应该是四镇之地才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当初探索出的那座与綶城构造相当的鬼城也已经被彻底开发了出来,归于陈安名下,与其他三座辅城互成犄角,辐射了一片地域。这一片地域一起被称之为四镇之地。 四镇之地在温良金明沈林核心三人的努力下,越来越兴旺,之其他统领族老麾下的辅城远远超出,甚至有渐渐赶超高阳氏族地的趋势。光以人口论,差不多都赶了一个大部落的规模了。 不过这种情况,却在陈安去往迷境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微妙。 若不是血妖潮将至,以及金明利用陈安留下的融合魂牌之法,迅速稳定了一品的层级,可能还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即便是这样,温良面越来越阴郁的表情,也说明了事态的发展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偌大的四镇之地,可不是区区两个高品能守护的了的。 “已经第几日了?” 看着走进自己书房的金明,温良放下手的牍,伸手揉了揉双眼,缓解了一下疲惫之感,习惯性地开口问道。 金明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语气隐有些波澜地回道:“差不多有一个半月了。” “这么久,”温良皱眉,放下手,直视自己的弟子道:“你去问过往常迷境探索都是多长时间吗?” “二十天到一个月不等,因为个城对血妖潮的计算是存在误差的,说是两年,只不过是个区值,也是说在两年之内,血妖潮随时会爆发。在迷境之更是如此,临近血妖潮爆发的迷境危险无。所以探索时间一般是不会很长的。” 温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个事情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迷境的一切情况只有东荒的老人们最熟,他们初来乍到的,除了听听是跟着瞎着急,还不如安心做好自己擅长的手头之事。 因此他话风一转道:“次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氏族怎么说?” 金明低头道:“是沈林负责的,好像他亲自回了族地一趟,找到姜露寒都没有办法,最后还是事情闹大了,惊动了主尊,由主尊亲自发话,才遏制住那些人的野心。族扣押的粮食丹药等物资也尽数补给了我们。只是我们……呃,那件事还要继续吗?” “算了,一切等主尊回来再说。” 温良摆摆手,感觉一阵心累,以前他初出茅庐时倒是觉得天下无事不可平。 可经历了允王之事和如今的陈安未归,他算是真切体验到了什么叫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自己算是有千般算计万般谋略,没人撑腰支持也是白搭。 像现在,金明已是一品,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完全有资格和实力可以镇守四镇。 但高阳氏主家不认,他们只认陈安,甚至是现在,要不是陈安当初留下的一点情面和沈林的人脉,大半物资需要依靠主家的四镇根本经营不下去。 “啊,哦¥……” 温良又伸手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嗯?怎么回事?外面的人在干什么?” 金明也是怪,正欲出门看看,却见沈林猛然推门进来,看着他们面色古怪地道:“出太阳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血月当空 血刀世界的西线边墙,此时也在召开着会议。 镇守边墙的将兵们,已经在会上吵了好几天了,有人主张驰援中央,有人则想要留守待命。 他们的确是四派所养的兵,在这种情况下,有义务帮助四派保留元气,可他们的家人却是都住在中原北地,如今北地沦丧,家人生死未知,如何还能淡定的留下来镇守边关。 “轰隆隆。” 正在他们争吵不休的时候,忽然一阵巨响传来,伴随着令人心悸的颤动。 “怎么回事?地牛翻身了?” “快跑,快跑……” 西线守将孙涛已经开始尝试着炼煞成罡,是在场武功最高的一个,遇见此事想也不想,直接震碎墙壁跳了出去,不过却没有跑,而是一把抓住一个像没头苍蝇奔逃的小兵,一巴掌将他扇的冷静下来,才喝问道:“震动来自何方?” 他出身南方经历过几次地震,知道绝不是这个样子的,此时妖魔肆虐,难保不是什么大妖魔现世,若是无脑逃窜,岂不是直接做了食粮,因此才有这一问。 那小兵挨他一巴掌,半张脸都肿了起来,此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喏喏道:“西边,西边,林海,是林海震动。” 孙涛一把将他丢开,气走丹田,转身向刚刚奔出屋子的众部将喝道:“西军儿郎,林海变故,随我去看。” 千百日训练下来,到底还有几个意志坚定者,受孙涛这一喝,纷纷镇定下来,跟在对方身后,一路奔向城楼。剩下的人也大多有从众心里,于是整个西军的决策层大半被孙涛带着登上了那金十丈高的宏伟边墙。 孙涛到了这里,也不迟疑,直接又登上最高的那一座望楼,极目远眺。 只见远处林海仿佛正在缓缓对接上什么,无数原本嗜血疯狂的妖兽亡命奔逃,大片的树林倒伏,最终竟在林海之中辟出一条不知通往什么地方的宽阔道路。而在自己这边,那道路一直连接到脚下的城门古道,宛如地震的震动才算终止。 见证这近乎神迹的一幕,西军的所有军官具都愕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忽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才把所有人惊醒:“快,快看,太阳流血了。” 孙涛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原本金黄色的大日,如被红墨侵染,迅速变得猩红起来。 …… 此时无论是血月刀的世界,还是东荒,乃至大乾,随着血月刀的拔出,异变都在不断的出现。 若是换上一个宏观的视角就能看见:肆虐东荒北域大冰川的黑潮正在迅速消退,退缩回东海之中,黑色物质连带着其中隐藏的冥鬼以及其他莫名存在统统聚合在一起,变成一团黑红煞气,丝丝缕缕地消失在那最初的源头。 东荒迷境,终年不散的雾气,竟开始淡薄起来,并缓慢消退至莫明处,化作黑红煞气丝丝缕缕的消失。 东荒天空,压抑整个东荒万余年的沉重阴云,也在消散,同样化为丝丝缕缕的黑红煞气淡化消失。 变化还不止如此,大乾东荒矿区,血晶矿倒没有什么变化,可挖出来血晶矿髓却褪去了光泽,仿佛失去了所有精华一般,化作灰烬散若烟尘。 常年在野外游荡,仿佛永远不会死的低阶血妖,也好像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颤巍巍地倒了下去,身上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黑红雾气,消失在空中。这种现象还不是个例,野外大批大批的血妖血傀乃至一切低等怪物倒地死亡消失,凶级以下无一能够幸免。 就是凶级以上的存在也没有躲过这一劫,身上亦有黑红煞气渗出,而伴随着这些黑红煞气的渗出,它们的层次气息也在不断跌落衰弱,虽不至于死亡消失,却也跌落到与之前的将级兵级相当。 不止是这些妖魔,东荒的山石草木,也有黑红煞气被抽出,而随着黑红煞气的消失,土壤山石一扫之前的诡异形态,纷纷变的正常且富有营养起来,而原本怪异嶙峋的草木也变的葱翠,发出新枝,开出鲜花,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 …… 大乾,圣京,皇宫之中。 帝云庭站在一处宫阙之上,凭栏眺望,目中多有惆怅。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任为无极殿行走、政事堂参赞的唐玮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聂将军回来了。” 帝云庭点了点,聂海峰的回归是应有之意,如今皇帝病危,朝政不稳,急需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坐镇。虽然以他的手段,就算没有聂海峰,在事有不测的情况下,也能迅速稳定朝局,但总归要费一番手脚,不如借聂海峰的名望,将宵小直接镇压来得便利。 “呃……” “唐公还有事?” 帝云庭此时心情少见的糟糕,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有失了往日的风度,见唐玮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牵起一抹温润的笑容,开口询问。 唐玮确实不知该如何开口,想要委婉些,但却只是迟疑磕绊地道:“臣觉得,呃,有些事情还应该早做准备……我们……” “唐公不必说了”,帝云庭笑容一僵,立时知道唐玮想说什么,摆手打断道:“大乾乃地上仙朝,真仙遍地,仙药无数,总能将父皇的病治好的。” 唐玮立刻闭口不言,他虽是有名的炮仗脾气,但作为世家子,总有自己的生存智慧,明白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 至于帝云庭说治愈老皇帝的话,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的确,大乾乃地上仙朝,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倾尽全力去喂养一个普通人,让之延寿个千儿八百年都不成问题。 可老皇帝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人一旦登基称帝,他就不再是个人了,而转变成了一种政治生物,他的生命乃至命运都不再受自己掌控,而是随之政治的变化而变化。现在天下大势都需要老皇帝去死,他又怎么能活的了。如今在这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眼前的“孝子”寸步不离的守护而已,不然其早该死了。 但就是这样,也绝对不会像帝云庭说的那样痊愈。 要真是那样,就算是帝云庭答应,他手下的骄兵悍将如聂海峰之流,也绝不会答应,否则如何去享从龙之功,如何上位。世人都有私心,不可能无条件的效忠谁,他们跟随帝云庭,是因为帝云庭能当皇帝,他们的效忠能得到回报;若老皇帝不死,他们的效忠得不到回报,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就是眼前这位“孝子”恐怕也不是多么的纯粹,“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可不只是适用于穷苦人家,对皇家依然有效。 能拖这么长时间,内心会挣扎这么久,眼前的这位主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孝子了。 想归想,这些话唐玮当然不能说出口,反而还要安慰道:“陛下贵为天子,自有天庇佑,殿下还是要多多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未来天下还需要殿下去承担。” “唐公有心了。” 帝云庭点了点头,再次转首看向宫阙之外的夜空,面上表情完全收敛,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唐玮看这样子,也不准备再说什么,反正自己提点到了,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采不采纳是帝云庭的事情,于是微微拱手,就要出言告退。却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仁德殿暖阁的方向传来。 “皇上龙驭宾天了。” “什么?”帝云庭豁然转身,双眼圆睁,身体隐有晃动,却又转瞬站稳,让一旁看着的唐玮有些怀疑是自己眼花。 也不招呼唐玮,帝云庭径直往仁德殿方向而去,可却在走了两步之后,似心中有所感,陡然回首再次看向宫阙栏杆之外的夜空,随之瞳孔骤然一缩。 正要跟上的唐玮差点撞到帝云庭身后,不明所以地顺着对方的目光也看向栏杆之外。 只见那里,夜空之上,一轮猩红的血月正至中天。 “血月当空”。 …… 仙山祭台上。 陈安手握墨玉刀柄,吃力拔出,仿佛拔的根本不是一把刀,而是一颗星辰,一个世界,一片宇宙。 丝丝缕缕的黑红煞气从莫明处出现,在刀柄处成形,并逐渐拉伸延长出一整个刀身。 那刀身宛如最上成的红色晶石,晶莹剔透,且泛着流光溢彩,细细看去,光彩之中竟有无数画面闪烁,丛林郁翠,鸟鸣山间,走兽跃溪,乃至世俗买卖,小贩吆喝,店铺琳琅。 这刀身竟好似是孕育了一方世界,不,这把刀本身就是一方世界。 握着这把刀陈安感觉自身一切状态都固定了下来,伤势不止不再恶化,还有着恢复的趋势,浑身上下充满了真正的天仙之力。 他没有迟疑,拔出刀后,就将刀斜举而起,狠狠斩下。 面对着六个天仙大能本就不该有丝毫大意,他之前已经算是吃到了苦果,现在他当然不可能在重蹈覆辙,狮子搏兔尚用全力,更何况是六个远胜于他的上仙,且其中还有个距离仙帝都只有半步之遥的仙君。 天空中原本只是一弯月牙的血月,不知何时已然圆满,猩红之色宛如鲜血。 血月刀技——血月弧光斩。 第四百四十五章 真灵一斩 不只仙山之上,东荒、大乾乃至中央界所能辐射到的世界,所有地方的血月都变得圆满起来或已经圆满,仿若同步。 陈安全神关注,却是在感受这一刀中的真意法理,至于六仙却是没管,在血月弧光斩出手的那一刻,他们就死定了。 血月刀法只有一招,可万载以降却从未斩空,这是整个世界的发力,是天地一击,是从生命本质上的抹杀,或许有大能可以仗着陈安层次太低无法发挥出血月弧光斩的全部威力,以此躲开,但这等存在中却不包括六仙。 陈安层次就算再低,血月刀的本质在那,抽刀一斩,仙帝以下也无人能挡。 当然这种说法也得能抽的动刀才行,陈安也就是刚刚升华了法如,有了一些“仙”的特性(地仙,半仙也是仙),否则就算前期有血影铺垫下的血煞阴罡,他也根本抽不动血月刀。 其他人,哪怕就是仙帝,没有代表着大将军的血影的认可也别想触摸到刀柄,这是属于太古神兵的特性。不然风伯等六仙就不用在此消磨万年了。 眼见天空血月将满,还被定在半空的风伯幽幽地叹了口气,仙体之中生出一股异力大肆破坏身体结构,不过顷刻之间就将自己体内一切生机消磨殆尽,仙体崩解化作烟尘。 与其死在血月刀下永世不得超生,还不如趁着对方对血月刀掌控不熟,自裁来得痛快,起码还能转世。因此他整个人在血月刀斩下之前就已经兵解轮回了,万载图谋一场空。 随着风伯的身死,其他五仙直面血月刀的锋芒。 赵昺在陈安握住血月刀柄的时候就已经疯了,口中只是道:“我是逃兵,我有罪,我该死,我是逃兵,我有罪,我该死……” 曹尚四人还想再挣扎一下,可完全反应不及,就被一刀划过,彻底没了生息。 这一刀似是虚幻,并没有将他们斩成两半,却好像是直接带走了他们的某种“本质”,只留下了一个躯壳。 一直感悟着血月刀真意法理变化的陈安一怔,在他的感应中,那种“本质”竟是真如,或者说真灵,本命真灵。 血月弧光斩竟然是斩灭真灵的一刀。 不,不对,不是斩灭,而是…… “呃,”陈安面色猛然一变,只在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血月刀的反噬。 强招必自损,这么强的一招怎么可能没有反噬,所以陈安早有心里准备,可却没想到,反噬竟然是真灵同流。 真灵是一个人最核心最本质的东西,可以算是一种存在,也可以说是一段历程一个目标。 人在年少时总会许下这样那样的愿望,想要长大变成什么样的人,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标,而他在长大的过程里,或许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不断努力经历了一些人和事有了一段历程,或许浑浑噩噩也经历了一些人和事留下了一段痕迹,这些都是最纯粹最真实的东西,是一个人存在过的证明。 这个东西就被认为是真灵。道家所言的修真就是走过这么一段路程,达到这么一个目标。而佛家所言的如来,也是同理,如就是本命真如,来就是来了,本命真如来了,与修真同理。 所以真灵不止是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也是一个修炼者最根本的东西,一旦被证伪不存在,那个人或那个修炼者则也是不存在的。 血月弧光斩的原理就是将真灵证伪。 太恐怖了,陈安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如果一个人不被他人所知,他的父母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的子女不知道他的存在,没有朋友,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经历任何事,别人也无法通过任何信息途径知道他,那他真的过存在吗? 陈安却没更多的时间去思辨这个高深的问题,因为血月刀的反噬已然来临。 五仙是确实存在过的,撑起了一片命运长河,血月刀剥夺了他们的存在,使得命运长河断层,直接冲刷而下,完全作用在了陈安的身上。所谓真灵同流,就是说陈安必须承担他们的因果,帮他们活,帮他们完成目标,替他们存在着,替他们撑起那一片命运长河。 简单的来说就是他们不该死,陈安要去填补他们死后的空白。 这个就厉害了,五位天仙,还是上仙,所承载的命运长河,哪是陈安可以担负起来的。别说五位了,就是一位上仙担负的存在意义也不是陈安所能扛起的,必然被压的尸骨无存。 就像上次在万胜山斩杀那头虎妖一样,即便出手的实际上是血影,即便没有持拿血月刀,即便承载的只是一只刚刚觉醒真身的大妖,勉强达到了天仙层次,他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在床上躺了半月还在其次,整个被打回原形苦熬了六年都没有恢复,这种经历他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好在这次,陈安是借血影之助,以拔刀之力,斩出的那一刀。 反噬大半被血月刀本身承担了,陈安只需要完成五仙最后的愿望而已。 他大致翻看了一下,发现他们五人最后的愿望,清一色的都是——得到血月刀。 看着握在手中的血月刀,陈安身上的重负瞬间消散了大半,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承载等于没有,自己算侥幸过了一关。 此时仙山之上,除了他就只剩下了个崇日,韩月山一伙在被余波震下山后就明白了这场争斗完全不是自己等人能插手得了的,所以也没再上来。 此时崇日正看着曹尚等人的尸体怔怔出神,好一会才缓过劲来,目光移到陈安手中的血月刀上。 “这就是大将军王的血月刀?” 陈安点了点头,屈指轻弹刀身,一声清亮的刀鸣声响彻九霄,并远远传开,似有万界回响之势。神兵的不凡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就是东荒异变的源头?” 这句问话,陈安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还没回到东荒,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了。不过崇日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你拔出了它,预言是真的,你真的做到了,你真的救了东荒。” 崇日一边说着,一边强忍伤痛直起身来,接着又在陈安面前跪伏在地,拜道:“崇日拜见主公。” 陈安一怔,道:“你做什么?” 崇日依旧拜倒在地,头也不抬地道:“我们的祖先都是大将军王的役从,可却在最后一战时背弃了大将军王,因此受这惩罚,于东荒沉沦万年,根据古老祖训,能拔出血月刀救我族人者,我们一族都将奉之为主,重续与大将军王的契约。” 陈安莫名尴尬,只能出言安抚道:“我们还是先回去,看看东荒是否已经得救。” “还是主公思虑周详,咳咳。”崇日诚恳道了一句,就起身站在陈安身侧,一副听凭吩咐的样子,姿态摆的极端正。让陈安心中都忍不住吐槽,对方在这个血刀世界真是学了不少好东西,要是东荒神裔部落里出来的人,绝对没有这等觉悟。 告诉了自己一句,神裔的思维方式与人类不同,陈安便心安理得地先认下了这个临时手下,出言吩咐道:“你且与笙箩姑娘回氏族去,我也要回趟青孚城,若是东荒真得救了,怕是有不少事情要做。至于你所言之事,日后再议。” “是,听凭主公吩咐,在下告退。” 崇日被曹尚伤的不重,这么长时间也好了个大半,行动已是无碍,此时听得陈安所言,立时恭敬告辞,转身向着仙山之下行去。 直至飞离仙山,他的面上才出现了一丝古怪之色。 他给陈安所说绝对没有半句虚言,古老相传,能得血月刀认可者,即为大将军王的正统传承,自动成为东荒所有神裔氏族的圣王,神裔诸部都要奉其为主,永世效忠。 甚至是万载之后的今天,神裔诸部之中依旧有超过半数的人疯狂地相信着这一祖训,他崇日年轻时就曾对此深信不疑。 但是后来,见得事情多了,不禁会想,那个人就算能救得了东荒,又能使得部族兴旺吗?自己等人凭什么要听他的。若真出现了这么个人,自己或许会感激他,但绝不会依照祖训认其为主,誓死效忠,那不是愚蠢吗? 这个观念直到刚刚君月一刀斩五仙的时候才彻底颠覆,崇日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了隐藏在祖训中的深意。 能御使血月刀者会是什么层次,或者说不管他以前是什么层次,现在的他绝对是天仙大能之上的存在。 在东荒,这等存在意味着什么? 举世无敌?横压一世? 金大腿啊! 这种存在,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他有没有本事,他的身边都必然会围绕一群有本事的人,自己等人只要紧紧抱住这条大腿,氏族何愁不兴。 于是,他完全没有突然多了个主子的尴尬感觉,毫无节操的就跪了下来,坚定不移地执行起祖训来。 下了仙山,崇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笙箩,他没有任何隐瞒地将仙山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对方。 因为煞气和异力回归了血月刀,笙箩的伤势已然开始好转,面上有了不少血色,但听到崇日所言,却是愕然不已,迟疑地道:“如此说来,君统领他岂不是成为了我们诸部的圣王?” 崇日语气坚定:“对,你记住,从今往后,我们将拥有自己的圣王,他的名字叫君月一。” 第四百四十六章 回归东荒 陈安面色古怪地目送崇日离开,摇了摇头,将之抛诸脑后。 对方说得是真是假,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当神裔的主公。拔出血月刀后,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去找到小光,如何突破泰一关才是他所要思考的事情。 看着手中的晶红弯刀,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到了这个妖魔鬼怪遍地,仙神随处可见的地方,这么多年,陈安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生怕碰到个大能就把自己给捏死了,虽然他不怕死,但也不想死的这么憋屈。 因此,他逮到机会就努力修炼,向往更高境界的同时,未尝不是想要给自己一点安全感的做法。 而现在么,不说他本身境界已然达到了武道宗师的层次,就光凭这把刀,也能再整个大乾排上名号。他就是不用血月弧光斩,只是借用神兵之力,自信比之天仙大能也只强不弱。 如此,在这个天仙就能称大能的时代,能威胁到他的东西,真的是少之又少。 回去的路就好走多了,元气大海中的煞气正在消散,真意法理的扭曲也已然不在。也就是说陈安已经完全恢复了武道的修为,武道宗师的修为。 他现在已经可以随意的遨游元气大海,飞舞于九天之上。 于是陈安直接腾空而起,血月刀散若烟尘钻入他体内。 在曾经的梦中他知道血月刀的原本只是一把残破的铁刀,是经过大将军王千百年的砺炼而成。这次于血影的交流,以及刚刚那刀的斩出,却让他知道了血月刀的本质。 这是一把介于虚实之间的神兵,可以假兑真,也可以真兑假,甚至只存在于人们的认知中。所以血影才有言,血月刀存在于人们的心中。 因此陈安收起它也很方便,直接使其回归成一开始寄存在陈安身体里的那一缕血煞阴罡就行。 陈安跃于半空之上,开始思考起回去的路,来时是穿越了界壁,这回去的话,界壁应该去哪找? 如此想着,他眼角余光不禁瞄到了一旁的东海,在极远处有半轮橙红大日正欲从海中跃出,照的整个海面金红一片。 朝阳? 明明记得刚刚登山时是白天,怎么现在才日出? 难道……陈安眼睛一亮,神念蔓延,如触角般伸入虚空。 感知了片刻,面上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也是,自己都已经恢复了武道的修为,那就说明血月刀的束缚和镇压已经不在了,那么此处本就与大乾是一个世界,时间相同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么原本的界壁应该也不存在了,两方世界当是融合为一了。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向西飞去,急于验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飞行百余里,大有县城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之中,此城已成死地,延绵整个大梁的灾劫,使得朝廷根本无力顾得上这里。不过从天空看去,肆虐此地的尸鬼却是不见,也不知是因为出了太阳躲起来了,还是由于血月刀的缘故变成煞气消失了。总之地面除了一片废墟之外什么都没有。 陈安当然没工夫去管这些闲事,略略感慨一句已经是最大的善心了,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向前飞去。 又行七八百里,一座熟悉的小城出现在陈安面前,正是他当初刚来这方世界时,见到的小城,城门上原本不认识的文字,他在此方世界厮混这么久,也早就学会了,那是“通济”二字,此处为通济城。 作为一处交通枢纽,名字起的也算是恰如其份,只是现如今此处却没有陈安当初所见的繁华,到处都是蛮夷肆虐后的痕迹。看来也被中原之灾波及到不少。 再往前飞了三四百里,竟还是大梁治下,只不过多有荒地,偶尔见城,也是城墙低矮的土城,规模能容纳个六七百户就算不错了。 到了此地,应当距离边域不远了,只是陈安不耐,真如高居神庭,镇压体内过于强盛的精气,调和阴阳,使得自己本身沉重的特性得以发挥,与大地磁场相互作用,牵引自身飞速前进。 这可比利用元气大海遨游,飞的快多了,几乎是眨眼之间,陈安就到了差不多千里之外。 在这里,陈安看见了一座巨墙,当是大梁用以防御妖兽的西线边墙,总算是到了大梁王朝的边境。如此丈量,这么一个仙道武道均不昌盛的世俗王朝,竟然比大乾的九原一州还要大上一圈,几可比拟半个东荒了。 他若不是拥有天仙的某些本质,差不多可以朝游东海暮苍梧,只凭着遨游元气大海的本事,可能光飞都要飞个一天两天的。 身居高空,陈安看着边墙中走出一支武装队伍,兵器甲具齐全,个个武功不俗的样子,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古道进入密林,开始了探索。 心急归途,只是随意一瞥,陈安就再次循着古道飞逝而出,瞬间将他们甩在身后。 所谓无尽的密林大概只延伸了一两百里,之后就是荒漠,再行五六百里,陈安眼中出现了一处营地,营地前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中一喜,总算是回来了。 其实从他进入迷境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到两个月,但却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此时见到一个熟悉的人,立时倍感亲切,直接降了下去,轻唤了一声:“寒叔。” 姜露寒还在惊讶于迷境的消失,就诧异地看着陈安从天而降,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飞? 失去了元气大海的承载,除了几个修炼有特殊神通秘术的人外,就是超品也顶多漂浮,飞行可是封神阶的特权。 但他到底执掌氏族多年,只是一瞬就回过神来,心思电转间换上了一副异常亲切的表情,上前一把抱住陈安道:“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陈安感情也挺复杂的,虽心知姜露寒给他的特殊待遇都是别有目的,但从自己到东荒,一直都是受到对方的照顾,这个情不能因为对方的别有目的就不承。所以迟疑了一下,便回抱住姜露寒,语带感慨地道:“是啊,我回了,幸不辱命,终于解决了东荒的异化。” 他的感情算是半真半假,拔血刀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曲折也曲折,曲折到光是他对命运的思辨就反复了好几次,可最后却发现就是拔刀这么简单。 姜露寒身体一僵,解决了?东荒异变解决了? 万载以降,东荒就是这个样子,中原无数王朝更替都将东荒当成不懋之地,垃圾场,只是往其中流放罪犯,从未将东荒当成自己的领地开发治理。甚至世代生存于此的东荒本地人都绝望了,甘心在泥潭里打滚,每逢神裔号召大家探索,无论是现在的十二连城还是当年的万族城邦都是虚应其事,从未想过现况能够改变。 而现在陈安却告诉他,东荒异变解决了,他有心想要不信,却又张口无言,毕竟自古存在的迷境在他眼前消失了,也许这真的说明着什么。 “怎么解决的?” 姜露寒经过最初的惊讶,迅速平静了下来,双手抓住陈安的臂膀,正欲相问却被他人抢先。 陈安顺着问询声看去,只见竟是与他一同进入迷境,又消失在他眼前的墨都。 那家伙果然是假的。 “呃,因为迷境消失,大家都来看看怎么回事。离得近的,钜木城,且兰城的人都先到了。”姜露寒在陈安耳边解释了一句。 因为陈安一开始用在元气大海中遨游的方式飞行,速度较慢,此时距离陈安拔刀东荒异变,已经过去了一日,十二连城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均聚集在观察营地中,只等凑够一定分量的人就准备进入探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想正碰到陈安从那里出来。 陈安心中一动,瞬间有了主意,便道:“兹事体大,一两句话也讲不清楚,不如等到大家都到了,开个临时氏族大会,我再一一陈述。” “既然兹事体大,那更应该及时汇报,若因你拖沓,延误正事,其中干系你担得起吗?” 斜刺里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不止堵住了墨都接下来的话,也直接反驳了陈安的话。 陈安、姜露寒、墨都三人一起转首,看向了一个缓缓走近的庞大身影,一个身高丈许,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重甲之中的身影,九秋氏主尊司洪。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庞然之势陡然出现,又猛然压下。 墨都面色一变,连忙退了半步,方才避开那恐怖的气势碾压,而比他弱上一筹的姜露寒就没这么好运了,直接被镇压在地,动弹不得。 怪物。 墨都即便躲开了,心中也是大凛,知道这家伙虽还是超品,但本质已经达到了地轮巅峰,无限接近天轮了,恐怕就算是封神阶当面都能硬拼一二。 司洪没去理会一旁面色复杂的姜露寒和墨都,只是逼视着陈安,一步一步地走近。他丈许高的庞大身体立在略显瘦弱的陈安面前本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身同样巨大且泛着金属光泽的盔甲更是充满着绝对的力量感,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觉得他随意一巴掌都能把他面前矮上两个头的陈安给拍成肉饼。 他就这么面对陈安,口中同时质问:“回答我,你承担的起吗?”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中原威胁 陈安转过身来,面对司洪。 随着他的转身,一股庞然之势猛然形成,丝毫不弱于司洪,甚至还犹有过之。 若是之前,他的确不是司洪的对手,甚至像现在这样直面他都困难,但此时不同了。 法如的升华使得他精气神不谐的情况逐步得到了缓解,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向着在大梁时的巅峰状态攀升,已然和司洪处在同一个层次,再加上有血月刀打底,就算是对上真正的天仙大能也是不虚。 “原来是九秋族长,”陈安好像才看到司洪一样,面对对方的压迫,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么缓缓转身,放出属于自己的气势:“好叫族长知晓,我高阳氏内部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就算事关连城,那也自有氏族大会评判,轮不到族长在这乱扣帽子吧。” 陈安每吐出一个字,气势就强盛一分,在场中之人看来,他原本略显瘦弱的身躯陡然高大,有顶天立地之感,不,不是感觉,他就是这天,就是这地,是这世间一切的主宰,高邈莫测。 司洪的那点气势,在他面前就好像是中二少年对天高呼:“人定胜天”,一样可笑。 天意至高,无有能及。 这就是陈安此时的状态,不止镇压的司洪说不出话来,连一旁的墨都等人都抬不起头。 “我觉得族长还请自重些,你只是九秋氏的族长,最好记得自己的身份。” 陈安眉宇间牵起一丝嘲弄,极尽奚落之能事,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轻易不出言,出言必毒舌。把司洪气的哆嗦,身上甲胄都有轻微颤响,但他却不敢向陈安出手,不止是那滔天的气势,还有那隐隐的危险预感。 他极其相信自己感觉,丝毫不怀疑自己此时敢跳,绝对会被对方直接拍死,甚至都不比拍死一只苍蝇困难多少。他此时的感受就好像面对封神阶一般无力,不,就算是面对封神阶,以他的实力也当还有一战之力,应该说就好像是他还在低阶秘术师时,面对封神阶一般连挥拳的勇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威压才消失,若不是有重甲的遮挡,可能所有人都会看见司洪后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 他有心想要发作,却最终只是维护颜面般的冷哼一声,配上转身就走的动作,更是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陈安也没去管他,他再不是当初那种一言不合拔刀就干的性子了,况且现在怎么说都是他占了便宜,要再追上去把司洪给打死,那就不止是冷酷了,而是神经病。 因此他仅仅只是转身向姜露寒使了个眼色,便站到一边,收敛气势,不再作为了。 都是老狐狸,后者立刻会意,迅速从陈安强悍的实力震慑中清醒了过来,咳嗽一声,把附近的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后才高声道:“反正七日之后,我们也要在景岚城召开氏族大会,商讨应对血妖潮的事情,还是到时候再与大家分享迷境探索的成果吧,劳烦各位向自己的主家通报一二,原谅则个。” 姜露寒拱了拱手,告了个罪,就吩咐跟随他而来的姜虬准备回城。 其他人刚从陈安的震慑中醒来,一时半会还真没人敢上前拦他,于是让他带着陈安和一行随员,登上自家云船,飞起离去。 云船上,姜露寒凭栏眺望远方,却根本没心事看什么风景,面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安就站在他旁边,也是看着飞速后退的云雾不语,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姜虬早就识趣的离开,整个甲板上只剩他俩人相对沉默,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良久,久到都快看见了青孚城的轮廓时,姜露寒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拔出了血月刀?” 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也许普罗大众不清楚,但姜露寒这个年岁这个地位还是听过那个传说的,且他经常和神裔有交互,知道这个所谓的传说其实是真实发生的历史事件,由此猜到血月刀的事情也属正常。 陈安心道你个老东西终于开口了,面色却不漏半分地道:“不错,我拔出了血月刀。” 他故意晾一晾姜露寒,这糟老头子坏的很,从头到尾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深意。不过却又做得恰到处,做得陈安不得不承他的情。 但承他的情,可不一定念他的好。让他在这装像,不晾一晾他怎么显得出自己的脾气。以前寄人篱下,那是没什么好说的,但现在么,堪比天仙的战力就是金字招牌,不怕他不低头。 姜露寒没辙,只能放低姿态,开口询问道:“你在迷境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东荒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刚刚他虽也是询问,但却是超然笃定的语气,可惜陈安不接他的茬。面子都是人给的,人家不给面子,还有需求的话,就必须舔着脸往上贴。 活了这么多年姜露寒早不知道节操为何物了,别看他整日里一副严肃脸,就觉得其人多么正直,若真有任何危害到高阳氏利益的事情发生,他立刻就能撕掉伪善的面具,露出最无耻的面孔。 当然,不止是他,这是一个大家族掌事人最基本的素养,比下限,街面上的泼皮无赖都得甘拜下风。就更不用说陈安了。 陈安现在只不过是钓住了姜露寒的胃口,抖抖威风,稍稍报复一下而已,也没有当真想要拿乔,毕竟他想要fǎn gong泰一关回中原,还要靠高阳氏使力才行。 他现在虽然在战力上提升了好几个层级,但却不是无敌了,甚至他现在反而还不如当初弱小的时候可以蒙混过关呢。此时的他若去泰一关,分分钟就会被对方发现,然后万炮齐发给干掉。 所以借助十二连城的力量是必然,而想要撬动十二连城的力量,与他当初设想的一般,高阳氏是重中之重,因此他当然不会恶了姜露寒这现今高阳氏的真正主事人。 当下毫无保留地将迷境之行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姜露寒。 姜露寒听的发怔,许久才道:“如此说来,东荒的异变是真的解除了,那现在的东荒与中原还有什么区别?” “可以说无甚区别。” 陈安沉吟了一下,点头肯定了姜露寒的猜测。 其实东荒异变解除涉及到方方面面,可姜露寒是在高阳氏最危难的时候接手的,心心念念就是保护好氏族的强盛,因此培养出一些被o hài妄想症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听到东荒异变解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中原的威胁。 东荒从古至今万年以降最鼎盛的时候就是万族城邦时期,但就算是那个时候,也没有完全统一东荒,哪怕忽略古兽,还有神裔,还有异人,还有时不时骚扰边墙的妖魔。 而其他的时候更是一盘散沙,就像现在,十二连城听起来霸气,其实连当年万族城邦十分之一的强盛都没有。 连续不断的血妖潮,差点放干了十二连城的血,若不是时不时还能去古城邦以及大乾矿区掠夺一番,早就跟神裔一样面临族灭下场了,如此有谈何发展。 但中原不同,那里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古往今来出过不止一个地上仙朝,每一个都强大无比。 就以现在的大乾来说,光泰一关的守军就够十二连城喝一壶的了,且还是在有着血月刀的污染,他们不能深入情况下。若没有这一掣肘,十二连城该如何自处?青孚城该如何自处?高阳氏该如何自处? 血月刀的污染虽然造就了妖魔,可也不是全无好处的,它也同样提供了一种保护,使得乾军不能深入。也就是因为知道乾军不能深入,最多出兵旬月,所以十二连城才能和乾军打的有声有色势均力敌。不行,还可以再往后退么,反正离迷境还远之呢。 但若是他们得知这一庇护不存在了呢? 光想到那遮天蔽日的空舰,姜露寒就感觉头皮发麻。 陈安看着姜露寒的样子,也才想到了这一点。面色不由复杂起来,说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乾的威胁,让十二连城的有识之士,必然居安思危,也许不用自己挑衅,就会将泰一关作为假想敌,时刻准备着;而坏事么,就是万一泰一关先打来了呢? 可能现在一盘散沙的十二连城根本撑不了多久就被平趟了,自己的回家大计彻底歇菜。 这还真是自己没考虑周全的问题,一时之间两人各转心思,均都望着远处沉落的夕阳,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云船已然到了青孚城上空,一如初至此地之时,那建在山壁上的巨城还是那么震撼人心。 云船在青孚城上空盘旋一圈,稳稳地落在了高阳氏的族地。 一行人走下云船,姜露寒又恢复了一贯严肃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在与陈安说话时,会有一种关爱子侄的亲切情感流露。 “小君,你既然回来了,还是先去看看曦珺吧。如今诸事已了,你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局势变幻 陈安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婚约在身,怀着异样的心情应了一声,便告辞姜露寒,向着姜曦珺的住所而去。 他对姜曦珺的感情说起来十分复杂,一开始那邻家大姐姐的气质勾起了他的诸多遐想,之后共患难一场,两人之间有了一分情谊,这份情谊其实还谈不上情愫,直到后来姜露寒搞出了个婚约,他心中才多了一分异样的感受。 或许是对有一个家的渴望;或许是年龄到了,思维惯性迫使着他成家;又或许是慕晴的形象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姜曦珺正好符合他对另一半那仅有的那么一点幻想,总之就是稀里糊涂答应了姜露寒。 当然这里面陈安也不否认,他是想快速融入东荒,借成婚一事迅速在高阳氏上位。但若说他和姜曦珺完全没有情意也是不对的,只是这情意有多少,陈安却是不会估量。 反正在这诸多因素作用下,他和姜曦珺的婚事竟就这么定了下来。有些儿戏,有些草率,却又显得顺理成章,到了现在他也不清楚对此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在去姜曦珺住所的一路上,他的心情都是复杂的。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都不愿多想,开始腹诽起了姜露寒。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按照道理来说,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应该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么,笼罩在东荒之上万年之久的阴霾终于散去,东荒恢复旧观,这其中所要商讨决定多不可数,姜露寒竟然放自己去与未婚妻培养感情。 他这番操作不可谓不fēng sāo,但若仔细想想,却不无道理,甚至陈安都觉得换了自己也差不多也会这么做。 若陈安只是让东荒恢复旧观也还罢了,可他拔起了血月刀,还将血月刀带了回来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那是真真正正绝世层次的神兵,而作为它现在的主人,以后将达到什么层次,姜露寒不知道,但必然能搅动整个东荒,如此不赶紧将联姻之事敲定下来,抱紧大腿,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敏锐的政治嗅觉,姜露寒有可能现在还被一连串变故冲击的有些浑浑噩噩,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却坚信,这么做一定是对的。所以哪怕耽误一些事情,也一定要陈安与姜曦珺的婚事先敲定下来,最好做成既定事实。 胡思乱想着,就这么走到了姜曦珺的住处。 姜曦珺已然得了消息,带着姜心月站在了门口,见得陈安到来,没有功利,没有刻意,甚至都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一如妻盼夫归的欣慰笑道:“回来就好。”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同一股暖流流淌入陈安的心房,一瞬间滋润出莫名的情愫。 翌日,高阳氏内部召开族会,陈安又把“探索”之事在会上讲了一遍,满座哗然,接着就是争相询问,询问陈安个中细节。 怎么说都是一个组织的,陈安也未藏私,有问必答。 直至最后一片沉默笼罩住整个会场。 只是沉默的众人神态不一,沮丧者有之,恐惧者有之,激动者有之,兴奋者有有之,甚至还有人时而开心时而惆怅,不知道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咳咳,”姜露寒清了清嗓子把控最后方向似地道:“困顿了我们这么多年的阴霾散去,确实是好事,很多事情都大有可为,但那原本也是一种保护,现在保护不再,中原的威胁却是不得不考虑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觉得大家还是应该多考虑一些这方面的事情。氏族大会将在一周之后开始,现在只给大家三天时间消化一下,三日之后我们再讨论高阳氏日后行止。” 随着他定下基调,这次族会便就这么结束了,陈安获得了短暂的清闲,决定先回四镇看看,那里毕竟是他经营的势力,一番心血不能轻易放弃。 可走到门口却碰到了姜弥,老头儿一改往日要死不活的神情,面上多了几分柔和地道:“好像你和主尊的婚事我还没有祝福呢,在这里先恭喜了,曦珺自小被我们这些叔叔伯伯惯坏了,你以后要多担待啊。” 陈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老家伙在搞什么鬼,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且这老家伙还是姜曦珺的亲叔叔,不看僧面得看佛面,于是态度保守地点了点头道:“谢族老关爱。” 姜弥对他的态度也不在意,仿佛刚刚所言,只是不经意的举动,点了点头,就当先走出门去。 刚一出门却是碰到了原本早已离开的姜露寒,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多有复杂。不过到底都是老狐狸,这种复杂只持续了一瞬,便即消失。姜露寒先开口道:“老五,我想我们之间也应该谈一谈了,去我那里吧。” “好,”姜弥颔首认同,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只是理念之争,目的却还是想要将高阳氏带到正确的道路上,本身却是没有半点私人恩怨,反而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眼下局势变幻,以前所坚持的东西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意义,姜弥对陈安的态度转变,其实也说明了这一点。高阳氏往后该怎么走,真的需要好好商量商量了。 另一边,陈安离开会议厅,出了月坛,就直接腾空而起,向着四镇方向飞去。 能飞就是快,原本大概一天的路程,呼吸之间就跨过了,陈安先在天空盘旋了一圈,看了看四镇发展的势头,才满意地落到綶城之中。 四镇有高阳氏或者说是姜露寒的全力支持,发展非常快,城里多出都辟了地,开始各种种植,很快就能自给自足,手工业也得到极大的发展,各种作坊林立。 这也袭承四镇原本的功用,它们本就是战争堡垒式的建筑,能供应粮食,能生产兵器,可自给自足。 不过因为时间还太过短暂,没能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特色,还都是主城的老三样,没有什么竞争力,只能关起门来自嗨。 这种情况放在以前倒没有什么,血妖肆虐野外,道路不畅,大家各玩各的,可现在却是不同了,血月刀的禁制一解除,整个东荒都发生了巨变。尽管还没有彻底使得所有妖魔鬼怪灰飞烟灭,但各城市之间的道路却是通畅了起来,城市之间的发展比较也会逐渐鲜明,到时候,抢人口,将不再靠武力,而是经济吸引力。 没有血妖和这种危险地域的阻拦,道路通畅,整个东荒的人口都会往适宜居住的城市汇聚。 城市发展主要靠人,没有人还发展个屁,也就是说,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的时代到来,没有吸引力的城市将注定被淘汰。 得好好想一想,给四镇定个发展方向才能在未来的大潮流中生存下去。 不知不觉间,陈安已经把四镇当成了自己的基本盘,这转了一圈,脑子里思考的都是这些问题,直到走进温良的办公之所,思绪才回转过来,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满脸疲惫的老人身上。 因为陈安是直接飞进来的,没有惊动其他人,所以当他走进温良办公之所时,温良先是愕然地看着他,半晌之后才有一抹欣喜之色在脸上绽开。 “统领,你可算回来了。” 温良激动地绕过书桌,奔到陈安面前,深施一礼。 原本他只是为了在东荒生存下去才傍上陈安这条大腿,之后陈安一路蹿升成为了三镇之主,他还欣喜于可以有了施展自身才华的平台,但从始至终对陈安这个人却没有太大的期望值,只觉得陈安不要像大乾允王那样不堪造就行。 可陈安离开的这些时日让他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这些人只是外来,若无陈安在其中做着调节,当着润滑剂,根本别想在东荒活的很滋润,来自方方面面的问题远不是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外来户可以凭智慧手腕可以解决的。所以直到此时,他才深刻明白了陈安的重要性。 其实简单而言,他只是在大乾生活久了,习惯了那里的风俗制度,来到东荒后,对这里的城邦制度不太了解,才掣肘至此。好在他已经是老油条了,又经历过一次失败,这才能迅速找到问题的所在,现在看到陈安,更是觉得补救还不晚,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陈安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且他天生多疑,只觉得温良表演太过,但人艰不拆,他又戏精附体,因此立刻换上一副感慨的神色道:“温老,这段时日真是辛苦您了。” “统领才是辛苦,不知统领这次外出无恙否。”温老一直是老奸巨猾,此刻算是难得的真情流露。 七日之后就是氏族大会,怎么着都得在这之前拿出个章程来,陈安可没那么时间和温良在这蘑菇,四镇未来何去何从还需要和温良商量商量,因此赶紧把话题拉正道:“无恙倒是无恙,只是这次确实经历良多……” 不待温良反应,陈安就一股脑的将东荒变化全讲了,希望温良能尽快拿个主意。毕竟这老家伙也曾是个风云人物,辅佐过大乾的诸侯王,想来占得先手的情况下,至不济也能让四镇在未来的大浪潮中发展成十二大主城那般存在。 谁知温良听完了他的描述后,却整个人傻了,先是愕然,接着面色变幻不定,沉吟不绝,直到陈安忍耐不住催促了两句,他才似回过神来一般,向陈安道:“不知统领可否将血月刀予我一观?” 第四百四十九章 统一之论 对于这个请求,陈安倒是无所谓,血月刀是太古神兵,只认其主,他也不怕别人抢了去。 且为了温良能赶紧拿出个主意,立刻手腕一番,将体内的那股血煞阴罡唤到手,形成一把墨玉为柄,红晶做刃的月牙形弯刀。 此刀看似平平无,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使看到它的人移不开眼睛。若不是陈安的存在镇压了其大部分威能,可能温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已经深陷其不可自拔。 但即便如此,温良也是用了极大的心力才摆脱出来,一身冷汗下,不敢再看:“请统领将刀收起吧。” 陈安手一挥,血月刀便散若无形,接着问道:“温老看出什么了?有什么章程?” 温良不答,只是定了定心神,又沉吟了起来。陈安纵然心急切,也不好打搅他。 整个四镇之也温良有些谋算,甚至在层次来说姜露寒等人还要有眼光的多,毕竟高阳氏也是个地方军阀,有限的局面决定了他们的眼界。而允王虽然在与帝云庭的争嫡失败了,但却是站在国家层面,两者级别天差地远。 这只看温良用短短的一年半时间把一穷二白的四镇经营的有声有色能有所判断,要知道这尽管有姜露寒有高阳氏的全力支持,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温良在四镇于陈安来说真的算得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而他也确实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还能有这么一个可以问计的人。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等到温良的答案,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这么一脸严肃地冲着自己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道:“请统领称帝。” 啥?陈安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一脸懵懂的问道:“温老何意?” 温老抬起头来,正欲说话,听得门扉盍动,侧目望去,只见门口又走进来几个人,领首的赫然是沈林和金明。 陈安现在的实力已经尽数恢复且还有很大程度的提高,在东荒可以算得是最顶尖的层次,说声目无余子都不过分。所以他刚刚有心之下,进入温良办公之所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沈林金明也非凡俗,如此长的时间,哪还发现不了异常,因此循着异动找了过来。 可当他们看清侵入者是陈安时,心一阵激动,连跪在那里的温良都一时没有注意到。 “统领(小一)你可算是回来了。”两人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沈林更是走前来,夸张的想给陈安一个熊抱。陈安素知这货惯来夸张,喜欢开些恶劣的玩笑,若让他抱实了,难免出丑,于是斜跨一步巧妙躲开。 这时两人身后之人才纷纷插手为礼,齐齐拜道:“拜见君统领。” 陈安没理沈林,抬眼扫了一圈这群人,发现大多是熟悉面孔,只有一小部分是陌生人,当是这些时日以来金明和沈林的努力之功,心顿感欣慰,正欲说些什么,做出勉励后进的姿态,却听得金明诧异道:“老师你怎么跪在那里?” 陈安一怔,这才想起温良,连忙侧转身体,前一步将温良扶起,口更是连道:“温老你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我了。” 温良势起身,面色却没有任何异样之色,只是平常地道:“金明,沈林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我们有要事相商。” 于是一群人又纷纷退出,只留陈安四人分别于屋落座。 刚一坐下,陈安想要开口询问什么的沈林,迫不及待地向温良先问道:“不知温老刚刚所言,到底是何意思?” 经过金明等人的打岔,他已经没有最初听那句话的无稽之感,而是隐隐有些想法,现在要向温良求证。 他这一问金明沈林也是满脸好,不知温良和陈安刚刚说了些什么,让对方的表情如此急切。因此各自伸长脖颈望向温良,等他答案。 温良不急不缓的先把陈安所言的东荒变化转述给了金沈二人,听得后两者目瞪口呆,这才话题一转,说到自己刚刚的建言。 “老夫刚刚所说,并非妄言,而是切实可行的解决当前局面的办法。东荒与大乾不同,这里长久处在分裂战乱的局面当,民心思安,若有一人敢于站出来将东荒统一,可谓是能救民于水火的善举,必然得到所有有识之士的拥戴。” “且东荒一旦统一,好一个拳头捏实,之一盘散沙的十二连城可要强出无数倍,到时候,别说一个泰一关,可能是大乾倾力来攻,也未必不能挡下。” “那不知为何温老以为我能成事?” 陈安神色变幻,他现在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原本只是为了回归原,才经营了这么一点势力,现在却有人说叫他留下来当皇帝,要知道四镇的建设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打酱油而已,他怎么做得了皇帝? 况且凭四镇这点人,妄言当整个东荒的皇帝,是不是有点搞笑了? 整个东荒有多大?陈安等人早非刚来的小白,已能窥见其全貌。 十二连城并非东荒唯一人族势力,还有他人口更多,地域更广的古城邦。乃至南边的荒古原森,西北的野性荒原,以及东北的大冰川也有很多流浪部落,均有不少的人口基数。除此之外,神裔异人更是多不可数。 说要靠着四个小镇子统一东荒,君临寰宇,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论其他,光是十二连城随便出一个主城,都能将自己这一方锤爆。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温良,陈安可能觉得那个人已经疯了。 只是温良的神色却全然不似在开玩笑,无认真地道:“老夫切以为能统一整个东荒镇压万族者唯统领耳。” “愿闻其详。” 多年的历练使得陈安性格多有沉稳,之过去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脾性不知道成熟了多少。相较于听天书一样的金沈二人更是显得不凡,看得温良对自己的想法信心更足,他激昂地陈述道:“且听老夫为统领仔细剖析。” “首先东荒各方势力分裂日久急需统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姜族老所为联姻之事。他确实有心利用联姻之事强大高阳氏,却不知此法得利最多者却是统领你。只此一事,可让外来人和本地人都对你认可,不存在排斥情绪。若是你站出来,必然有无数人愿意跟从。”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统领你拔出了血月刀救了东荒。” “救命之恩还在其次,成为血月刀的持有者才是关键所在。整个东荒都充斥着血月刀的影响,这一点在神裔异人一方更甚。不说刀本身的震慑,只要想在东荒得利,无论是抵抗泰一关的乾军,还是改变环境,开辟适宜居所都离不开血月刀的力量帮助。如此有所诉求的人又怎能不以统领马首是瞻?” “以血月刀本身论,若我没看错,这是一柄未曾沉睡也未曾封印,或封印已经被解除的神兵,这种神兵的能为有多强,相信统领老夫更清楚。不服者又有谁人能抗?东荒可没有大乾的坚城神阵。因此哪怕退一万步讲,算十二连城的高层食古不化,不愿归顺,统领一人一刀也可先将古城邦给慑服统一了。古城邦之十二连城人口地盘都不稍逊,差差在没有强有力的势力将之攥成一个拳头,十二连城还一盘散沙。以统一的古城邦威慑十二连城,相信有识者必定不会干出以卵击石的事情。” 温良越说思路越清晰,越说越觉得自己想法必然能实现,越说信心越足。见得陈安还在那目光闪烁,状似游移不定,立刻又是大礼拜下,慷慨激昂道。 “请统领决断,只要统领点头,老夫愿为前驱,纵贱躯以填沟壑,亦九死而尤未悔。” 陈安目光闪烁,却不是在犹豫思考温良话语的可行性,而是有些懵,他的想法很简单,是回原找小光,这留东荒当皇帝是个什么事? 可此时见温良殷勤切切的样子又不忍拂逆,不由有些迟疑地道:“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吧,凭四镇的人手说统一东荒,何年何日才能有所建树?” 陈安说的是实话,他们都是在高阳氏寄人篱下,现在妄言说什么威逼十二连城,统一东荒的话,也太不切实际了。 温良毫不气馁,直接言道:“自是不会简单的靠着这些人手,明日我将去游说姜族老,或许可以借助高阳氏的力量,迅速辐射十二连城,再以十二连城辐射东荒。这是最好情况,若是不行,我们带着四镇精英远走古城邦,以那里为根基,徐徐图之,我们神器在手未必不能以边域逐鹿央。” 人家事事都考虑周详了,且极有行动力,陈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道:“那劳烦温老了。” 温良大喜,搞的他当了皇帝还开心。 第二日一早,他在金明的护送下,前往青孚城高阳氏族地。 仅仅只是通报一声,见到了面色复杂的姜露寒。 温良根据这见面的简单程度已然心有数,因此也不绕弯,信心十足地直接陈述起自身所想。他也不怪姜露寒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昨日和陈安所议之事,毕竟他当初刻意留下沈林旁听有这个意思。 温良从未怀疑过沈林对四镇的忠诚,对陈安的义气,但他毕竟是姜露寒一手养大的,有些事情属于人之常情,太过苛刻反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听完他的陈述,姜露寒不置可否,只是神色怪异地拿出一份情报递到温良面前。 情报只有十一个字,却看得温良瞳孔骤然一缩。 “血月日,乾帝崩于圣京仁德殿。” 第四百五十章 大势所趋 事情的进行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不止姜露寒一口答应,整个高阳氏乃至青孚城都是在瞬息之间动了起来,一股暗流以青孚城为中心迅速地向十二连城各个方向涌动而去,在氏族大会召开前,就在十二连城内部产生了一场地震。 青孚城青阳氏族地中,痛失爱子的姜厉精神有些萎靡,但身为一族主尊他依旧强打着精神对面前的姜暮道:“对于高阳氏所为之事,我们不止要支持,还要参与其中,尽量将自己与高阳氏彻底捆绑在一起。而姜露寒那老家伙的联姻计划,我们也要掺一手,老六的女儿年龄不是正好吗,送去陪伴姜曦珺,名义就是诸侯聘礼,以滕侍妻。” 在他身前,姜暮只是点头应是,对于自家三哥的话语,全部都认真记下,并决定一丝不苟的执行。 可在姜暮身边,形貌有些痴肥的老六姜须却是忍不住皱起眉头,叫道:“三哥,这是不是有些过了,我们青阳式什么时候向他们高阳氏低过头?如今不止向他们全盘认输,还要如此跪舔,实在是有些自轻自贱吧。” 姜厉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环顾了议事厅中的众人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颇为欣慰地发现,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若有所思面孔,只有少部分面有不愉,蠢蠢欲动。 作为主尊遇到这种情况,完全可以乾纲独断,就此将事情决定下来,但接下来的事情到底非比寻常,姜厉沉吟了一下还是简单地安抚了一句道:“这并不存在谁高谁一头之说,我们以后都是在血月刀主麾下任事,一时的隐忍,也是为了日后的利好。” 姜须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闻言依旧不依不饶地道:“说的就是这个,我们好歹也是一大主城的执掌者,为什么要向一个外来人卑躬屈膝?” 姜厉脸一沉:“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与高阳氏不同,姜厉的威望深重,再加上主尊光环,很多时候能把族议会变成一言堂,好心出言安抚一句已经是难得,哪还容得姜须在这胡搅蛮缠。 现在形势已经很明朗了,他不信姜须看不清楚,因此也不过多解释,只是厉声训斥道:“异变已经除,东荒将恢复正常,正式登shàng zhong yāng界的舞台。一个大时代将要到来,未来事情需要我们用新的眼光去看待,你若不能在新时代为家族有所贡献,趁早滚出族议会去养老,别在这里聒噪。” 说完不理脸色涨的通红的姜须,猛然起身,转而向整个青阳氏族议会的所有人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年祖宗定下的规矩并非铁律,时移世易,我姜厉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若是能有利好,必然第一个行变革之事,但那人手持血月刀,拥有操纵东荒变化之能,神器在手,谁人能抗?这是天意,也是大势,谁又能违抗得了?” 他顿了顿,看着所有人都低下头颅,才再次道:“既然违抗不了,我们就要学着用新的生存之法,在未来的大势中活好。” “顺应天时者生,违逆天时者死,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你们私底下怎么搞,我都不管,但若是胆敢给青阳氏招灾引祸,到时候莫怨我不念手足之 情。” 他平时一副德高望重的长者形象,对兄弟子侄也是颇为爱护,可一但发起火来,立时就让人觉得姜厉之名绝对没有起错。 姜须吓的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这是现今活着的最长者又是主尊,他往常也就是仗着对方爱护才耍横无忌,如今对方瞪眼,他哪敢再说半个不字。 见整个议事厅中再无异议之声传出,姜厉再次坐回身后的椅子上,缩在其中,变回了那个颤巍巍的慈和老人,对姜暮继续吩咐道:“等到氏族大会后,想办法派人接触那个君月一,亲近他,迎合其脾性,嗯……不妥不妥,到时候,可能他身份就不同了,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去做最为妥当,而你们……” …… 钜木城,三大氏族济济一堂开了个城邦会议,墨都看着自己的两位老朋友率先开口道:“不知两位对高阳氏那边传出的消息怎么看?” “东荒分裂的够久了,我觉得是时候一统了,若高阳氏的消息为真,我们未尝不能去响应一二,为东荒一统做些贡献。” 说话的是御龙氏主尊唐轲,他的这番话让墨都颇为诧异,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个喜欢穿中原王朝儒袍的老朋友。以他对对方的了解,此时应该躲于幕后旁观事态发展才对,很少这么直接了当的发表意见,说句难听的评价,其人相当奸猾。 可现在一反常态是因为什么?掌握更多的nèi u?不可能啊,高阳氏捂盖子捂的很紧。 他在这疑神疑鬼,唐轲却是坦然道:“两位,时代不同了,我们要学会用新的思想去走之后的路,不然会被时代淘汰的。” “大家共存多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东荒过去那样真的好吗?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长风军,担心血妖,担心神裔,甚至担心彼此。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为什么不好好抓住。” 若不是共存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墨都差点以为这货已经投了高阳氏,是被对方派来做说客的。 但正是因为知道不是,墨都不由认真思考起这些话来。 唐轲话语不停,他如此耐心劝慰,说道好心,还真有,毕竟能够共存多年,互相竞争之余,也彼此有着一番交情,实在不想看着这两个老对手兼老朋友走错路。 当然他更多的还是有自己的私心,未来的大势虽已经明朗,但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能多几个盟友存在,可以共同进退,自然更好,人是需要抱团的,且抱团才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以前是因为东荒的特殊环境导致十二连城之间交通都不太顺畅,大家只能窝里斗,而现在整个东荒可能都会被联系起来,世界变大了,不用互相争食,那自然可以成为亲近了邻居,要好的朋友。 墨都庞干皆是沉默,许久墨都才轻笑一声道:“呵,还是唐兄看得透彻,不知唐兄觉得接下来我等该如何行止?” “墨兄过誉了,”唐轲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似是同样下定决心的庞干一眼,心事一定,知道自己等人这个小联盟算是建立起来了,在日后的浪潮中必能占得上风。 由是满意地回答墨都的问题道:“我以为还是等到氏族大会后,接触一下那位血月刀主,才能再决定日后行止。” …… 且兰城,九秋氏族。 司洪坐在自己的房间中,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没有任何表情地挥退想要进来行保护之事的族卫兵。 “你来做什么?” “听说你直面过那位血月刀主,自然是来探探消息。” 来人一身黑衣,脸上也有黑色面纱遮盖,但看其窈窕的身姿,却是个女子无疑。 但她虽遮掩住面容,司洪却显然知道她是谁,听着对方言语中的嘲讽,怒道:“虞凰兮,你是来嘲弄我的?你想开启两族之战吗?” 黑衣人轻轻摘下面纱,露出了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绝美的容颜上几乎没有什么笑容,冰冷到人的骨子里。 “大时代即将到来,你不想想未来九秋氏的行止,还在想着与我斗狠,你这种莽夫都能做到族长的位子,看来九秋氏真的是没落了。” 咔嚓。 一声脆响传来,司洪身上的重甲竟然在胸口处裂开了一道裂缝,然后就好像引起了连锁反应,那副重甲的各个关节处都开始出现崩裂,并如蛛网一般瞬间连成一片。 在虞凰兮诧异的目光中,司洪身上的重甲整个碎裂开来,o 出下面铭刻着泛着异样光泽的符文。 “你,”虞凰兮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道:“墟魔真身,你竟然练的是墟魔真身,你简直是疯了。” “哼,”司洪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们九秋氏向来强者为尊,只要是能变强,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霸下够强,我们就吞霸下魂牌,墟魔够强,我们自然就练其神通,有什么好奇怪的。” 虞凰兮原本就冰冷的面色变的更加不好看,狠狠地道:“你就不怕魔煞之气侵入道基,无可救药。” 司洪墟魔真身已成,根本不把这个过去的老对手放在眼里:“你有这跟我耍嘴皮子的功夫,应该好好感谢那个血月刀主,要不是我明天还要留着体力对付他,今天就让你尝尝墟魔真身的厉害。” “什么?你还要战血月刀主?要逆大势而为?” 虞凰兮觉得自己这趟来简直就是个错误,原本还想和这个过去的老对手,商谈些合作之事。十二连城中最强的两个氏族联手,就算那个人手持血月刀也不能轻辱,自己等人将分得东荒最大的蛋糕。可谁知与自己争斗多年的家伙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根本没想过合作之事。 司洪站起身来,他的身形仿佛又大了一圈,比穿甲之时,好像还要高出半头,浑身上下是岩石一般的肌肉,身上的符文纷纷亮起,阐述着力量的奥义。 “大势?”他嘴角微扯面带不屑:“东荒一统的确是大势,但说要我们臣服于血月刀下可未必是大势。” 第四百五十一章 崇日之谋 就在各大氏族紧锣密鼓地准备举办氏族大会时,在神裔族地,也迎来了崇日一行。 说起来,崇日在陈安离开后,又安排了道门的诸多事宜,所以比陈安晚出发了几天。 对于神裔的情况,他当年离开族地就有了解,后来笙箩到他身边,更是将神裔近些年的情况全然告知,不然他对待仙山之事也不会如此的急功近利。 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解决,他所思所想自然就落到了发展族落上面。 三目神族或者说整个神裔部落现如今情况都不是很好,就算没有恶劣的生存环境困扰,也别想迅速恢复旧观,其中人口的制约是一方面因素,距离十二连城太近,受到人族的威胁是另一方面因素。 以前神裔可以和人族维持一个表面的和平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血妖,但随着血月刀的拔出,血妖的危险将日趋减少。两族之间的矛盾自然也随之增加,可能在前期人族忙着统一内部,还顾不上神裔这边,但日后呢,当人族成为一个统一的大帝国之后呢。 所以在崇日的想法中除了投靠血月刀主外,还有一个思路,那就是给神裔寻找一片适宜生存的乐土,一个远离人族,或者是可以达到矛盾缓冲的自留地。 如此还有什么地方比得上血刀世界呢? 这里的人类全然没有攻击性,只有一个道门可能是个威胁,但也在妖魔作乱中半残了。 且他还是这里的道门之主,虽然因为抗击妖魔的事情,威望大减,但也不是不可以通过其他事情重新经营,到时候将这里变成神裔的自留地并不是太难操作的事情。 因此,在汇合笙箩后,他并没有归心似箭的立刻返回氏族,而是忍住思念,留了下来,重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编了一段故事,将自己伪装成救世主式的人物。 妖魔之乱结束的有些莫名其妙,对于仙山之战,韩月山等人更是摸不着头脑,而最后崇日以胜利者的身份从仙山之上走下,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情,所以崇日的这套说辞很是获得了一些人的认可,尤其是之前紫霄剑宗的人,他们迫切的需要g fǎn,且他们对崇日本就很信服。 于是自发地成为了崇日鼓吹的助手,而同时他们的作为也让崇日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开始有意识地进行一些引导,决定行仙神合流之事。 神裔的力量太弱小了,就算一直跪舔得到了血月刀主的认可,能够在东荒大地生活下去,也会因为十二连城人族的发展渐渐边缘化,但若是与这方世界的道门融为一体呢。 本来仙道与十二连城的人族势力就不是一个系统,在未来的发展中必然有之冲突,神裔一方只要合理利用这个冲突,未必不能在未来占据东荒的一席之地。 因此他这几日留在血刀世界就是在忙这个事情。 简单的在那里布下了一些后手,还要匆匆赶回来,看看部族这边的情况,毕竟他离开的太久了,仅听笙箩描述未必有这么全面,还是需要亲自看一看才能决定日后行止。 当他带着笙箩返回族地时,半路之上却是碰到了前来查看情况的三目族大巫祝同时也是笙箩的母亲洛河。 两人原本就是旧识,此次相见自然是一番欢喜。 崇日将事情的大概给洛河一说,洛河大喜过望,连元晋的死都没顾得上,当下就想要把这个好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迅速告知族中,与所有族人分享了这份喜悦。 于是带着崇日笙箩二人一路返回,并且回来之前就用特殊方法将这个消息向族中预先做了通报。 所以当崇日回到久未的族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人山人海,所有人倒履相迎的场面。 这个场面让崇日很是激动,但心里却还有一丝凄凉之感流转。 因为这个所谓的人山人海,也就是几千人,甚至都不光是三目族一族,而是几乎包括了所有神裔。 他们因为东荒的变故,惊惶不安,于是纷纷离开了住所,来到了最强大的三目族处寻求庇护,却正好等到了崇日的回归,得到了这么一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 在看到崇日的那一刻,他们纷纷用看待英雄的目光,高呼崇日的名字,并手舞足蹈起来。 崇日也在很积极的回应着他们,可心中却在想,这么点人,可能还比不上十二连城的一个中等氏族吧,若是君月一再晚出现一阵,自己还能够看到他们吗? 由是他心中对实行那个计划的迫切程度更甚,也不做什么转圜,直接转首对一旁的洛河道:“各族头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吧,我想尽快和他们会晤商量一些事情。” “他们在那日发现东荒变化之时就已经都聚集在一处了,现在听到了你回归,已经纷纷向我们这里赶来,大概晚上能到,到时候我们会为你举办一场庆典,好好庆祝一下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洛河喜悦的表情中未见一丝异常,这也是神裔与人族最大的区别,他们天生寿命悠长,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急切去做,因此远见卓识未雨绸缪什么的与他们半点关系也没有,活好当下就最开心了。若不是被东荒恶劣环境逼迫太甚,几乎亡族灭种就在眼前,可能他们在解决东荒祸患一事上比十二连城还要无所谓。 所以也完全想不到部族日后会怎么样,只是觉得东荒将恢复旧观,自己等人肯定会越过越好。 庆典什么的崇日根本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是心急如焚,越是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他越是按奈不住。东荒的恶劣环境也许会慢慢消磨部族的生机,可十二连城人类的威胁一点也不比,这恶劣的环境稍差了。 崇日相信,一旦等他们完全统一并将自身领地完全消化了,目光必然会瞄上还在傻乐之中的神裔,至于结果也是完全不存在悬念的。 神裔是强,且每一个人都是天生强大,但那又有什么用?全员上阵可能也拉不出一直万余人的队伍,面对十二连城,也许就几个高端战力能形成威慑,其他的还有什么能拿的出手?被覆灭可能就是在旦夕之间。 崇日目光隐隐变的坚定起来,必须在东荒人族完成统一整合之前,抱上那人的大腿,然后将人族的目光导向血刀世界;与此同时,还应该完成与道门的合流,使得仙神一体,成为一方军阀似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再接下来的浪潮中保住自身。 夜晚很快降临,神裔各部的头人纷纷来到三目神族的族地,汇聚一堂,共同庆祝这个伟大的日子。崇日自然是被请到了主席,席上有好事者,激动的请崇日讲讲事情的经过。 崇日正中下怀,振袖而起,朗声道:“不知诸位可还记得祖训:血月刀主即为我百族义从的圣王。” 欢闹的会场霎时一静,在座之人的面色不由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那个拔出血月刀的人好像是个遗族。” 崇日循着声音看去,见是天穹部的大巫祝风牙。 神裔百族,如今还存在的可能已经不足三十,而能称得上大氏族的更是只有他们三目族弇兹氏、风雷巨人族的天穹部以及羽人族的冷月崖,剩下的都只是大猫小猫两三只。所以能在神裔们的聚会上发言的除了三目族,也就他们两支了。 “遗族怎么了?”崇日目光湛然:“祖训中可没说拔出血月刀的人不能是遗族。况且从某种程度上说现在的我们和十二连城的遗族,又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所谓的神裔其实本就是先天神灵和人类的子嗣后代,拥有人类的本质,神灵的神通,但最终神人两方都不是很待见他们这些“杂种”。 诸天寰宇,只有大将军王承认他们的身份,接纳他们为义从。可最后他们因为某些原因还是背叛了大将军王,这才被惩罚的在东荒受苦,宽泛来说,他们除了天生神通外和十二连城的人还真没有什么不同。 在座众人挨个看去,三目族也就额头上多只眼睛,天穹部也就是肤色不对,羽人族也就是多对翅膀,多臂族也就多几只手臂…… 真要以外貌论可能十二连城的人才更不像人,他们早就背弃了人族的道路,甚至使用起了巫妖的血脉封印之术,搞的自己什么模样都有,比异人还像异人。就好像陈安给自己整了个破灭法目,如此与三目族人还有什么区别?千百年来,还有许多比陈安玩的更嗨的,把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也是不胜枚举,又有什么资格歧视异人。 且就算天神神通这一条也不是一定的,十二连城的rén dà量使用血脉封印术,也偶有将力量遗传给子孙后代,因此硬要说起来,整个东荒的种族可能都没什么分别。 这个情况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但各自有各自的种族自豪感(神裔觉得自己是神灵后裔,十二连城的人觉得自己是人皇后裔),谁也不愿意将之挑明了说,所以崇日的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人前,一时间将所有人都镇住了,场中再次陷入的缄默。 这个情况让崇日的眼中隐隐有着一丝欣慰之色,倒不是觉得自己说服了所有人,刚刚他陈述的事情所有人都明白,不是他挑明了说就能让大家认可的,想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比颠覆一个国度还要难,尤其是神裔们的脑子,比任何人都顽固。 大家就算是认可他的说法,也是因为他们愿意去相信,愿意去认可。神裔或者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在一点上却是遗族怎么也比不了的,那就是对祖训的虔诚。祖训既言让他们奉血月刀主为圣王,那他们所差的仅仅只是一个让自己下台阶的借口,而现在崇日给他们的便是这么一个借口。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东莱纪元 “是日,血月凌空,寰宇巨变,帝出东方,揽月而归,救万民于水火。血月后,有大日现,普照万方,逐阴霾,正乾坤。” “又三日,群臣往见,朝贺神器,请帝治东荒,帝不授,辞曰:‘声望菲薄,不足以承名器。’” “又七日,贼逆九秋举兵犯禁,贼首司洪并族中封神围杀帝于景岚城郊,帝举神器,贼众授首。群臣再拜,请治东荒,帝辞曰:‘德薄,无以致远方。’” “十二日,古巫氏并神裔朝见帝君,拜请帝君治东荒,帝曰:‘余本布衣,任侠于世,常闻世间有大贤,荣耀乡里,或可称圣。’” “及至旬月,泰一关启,乾军来犯,兵祸连绵,时人惶恐,众人又至帝前,请见神器以建宗庙社稷庇佑之,帝三辞不过,乃授之。” “春正月,帝并四镇为一城,定名永安,于此建社稷兴宗庙,祷告上苍,登基称帝,四方族群皆拜,誓愿景从之,帝大悦,定国号为齐,愿与诸部共治天下。时人皆曰:圣王在世,请治年号继圣,帝曰:可。” “继圣元年,春二月,帝与群臣举兵抗乾,誓师于野,败乾军于蒗城,帝亲持神器重创长风军主古神功,古神功帅残兵败逃,东齐举国欢腾……” 陈安合上手中名为《东莱ji yuán》的新编史册,一脸的莫名之色。 此时距离他拔出血月刀回归东荒,已经过去了数月,可直到现在他还是对这发生的一切有点懵。 那日,与温良商议一定,这个老家伙就兴冲冲地跑去了青孚城高阳氏族地。 也是因为元气大海复苏,温良的实力有所恢复,半天就走了一个来回,期间他们商量了什么,没人知道。反正从第二天开始,整个高阳氏就像是一台最精密的仪器一般彻底运作了起来,再加上一旁的青阳氏不知发了什么疯,一切配合,使得整个青孚城的劲都开始往一处使,为陈安造势,为陈安鼓吹。 不到一日时间,十二连城所有主城乃至繁华一点的辅城都传遍了陈安的事迹,均知世有大贤,天授之神器以解东荒之危难。 然后方城,蒗城这两个本就是外来人势力掌控的城池最先倒戈,甚至都开启了跪舔模式。蒗城的归梓会馆,方城的侨帮直接都是主事人亲至,放下自己城池中的一大摊子事不管,扬言要侍奉在陈安身边不离不弃,那忠心耿耿的样子,让陈安都差点相信了。 若不是知道东荒异化解除,这两货将直面长风军,急于来抱大腿,陈安还真被他们的诚意所感动到了。 不过温良却是很高兴,尽管他深信陈安的事迹若是爆出去,必然会吸引许多势力投靠,但真正出现了,还是让他欣喜异常,班底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积攒出来的。 不怕他们有所求,就怕他们没所欲,况且能被从中原发配东荒者,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再能从他们之中脱颖而出,鸠占鹊巢的撅了本地人的生存空间的更是绝对的佼佼者,温良不相信他们会如此的见识浅薄。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都是些胸无大志没有出息的中二少年,真正有理想有智慧者,脑子里想的当然都是怎么乘凤飞天,管它凤头凤尾,只要能飞天怎么都比在地上吃土强。 被发配至此,大乾是回不去了,难道就一辈子在个小城里当土豪?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重新建立起可以比拟大乾的国度,甚至这个国度一如白纸,任由自己挥毫,这是怎样的一种畅快。 不论他人,反正温良是这么想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投靠陈安,自己建个势力多逍遥,甚至当初陈安找上门前,他们的势力就已经有了雏形存在了。 所以以己度人,温良觉得只要是有心上进,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应该都和自己所想的差不多,归梓会馆和侨帮的主事人或许是有所求,但所求者也许并不是一时的庇护,而是能实现理想和抱负的阶梯。 这也和他们从小所受的教育有关,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良禽择木而栖,他们需要一个效忠对象,一个精神支柱,因此温良觉得他们的忠心没有问题。 至于陈安么,只要温良觉得没有问题,他都没有问题,因为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只是在温良,或者是姜露寒等高阳氏青阳氏的主事者的规划下行事。 不是他甘心当傀儡,而是因为这完全是一个他不清楚,不了解的领域,只能被所有人的愿景所形成的大势携裹着往前走。 至于反抗,他为什么要反抗? 他的最终目的不就是打穿泰一关,回中原找小光团聚么,当皇帝和打穿泰一关没冲突,反而还有促进作用,为什么不当。至于应付的责任,那管自己什么事,自己是被迫的,只要打穿了泰一关,随时可以撂挑子走人。 且就是退一万步说,东荒的这些家伙们不给力,打不穿泰一关,自己只能困守在这里,那当了皇帝,起码也能把名声传回大乾,让小光知道,来找自己。东荒这里异变已经解除,空气十分清新,就是定居于此也未尝不可,怎么着都有一份家业在。因此,傀儡就傀儡吧。 当然,好事多磨,事情的进展,怎么都不会一帆风顺。 青孚城因为亲陈安的关系,自是没什么好说;景岚城是高阳氏的自留地,显然是跟着老大走;蒗城和方城则由于同为外来人的身份,只有投靠陈安一条路好走;钜木城的几个老狐狸也有一番自己的盘算,所以只在蒗城方城之后,就宣布易帜。 剩下的方华城、琚城在氏族大会中,向来看归梧城的眼色,归梧城不说话,他们自然也是不表态;至于其他的镜城、长空城、暮城都还在观望之中。 唯有且兰城表现出明显的敌意,甚至还在氏族大会的时候,埋伏兵围杀陈安,引得满座哗然。 不过九秋氏这一手也确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足足六位封神阶,加上一个地轮巅峰的超品,堪比武道宗师的存在,一共七大无限接近天仙级的战力,可能真正的天仙大能,猝不及防面对这个阵仗都得跪。 或者说如果陈安手中持拿的不是血月刀,而是其他任何神兵,面对这个阵仗都没有幸免的道理,可偏偏他手中拿着的是血月刀,与东荒大地有无尽羁绊的血月刀。 因此悲剧的就是九秋氏一方了,他们根本没有搞清楚血月刀的真正威能。 封神阶是强,作为地祗神,他们在自己的领域中无限接近天仙,武道宗师面对他们也很难自保,且就算脱离领域,也还能保持住武道宗师巅峰的战力。 但他们所拥有的力量是假的,是来自东荒的馈赠,若是剥去地祗神这层皮,他们也就是个普通的超品,本质上可能比天象武者还要差。 而侵蚀了东荒无尽岁月,几乎与之血脉相连的血月刀就有剥去他们这层皮的能力。 所以他们在陈安面前,就是六个半残天象,加一个刚刚达到武道宗师级的存在,真的只需要一刀就能解决,且那一刀还不是血月弧光斩,就是最普普通通的一招。 九秋氏的作为没有给他们争取到半分利益,反而成全了陈安,这立威的一刀,直接让中立的镜城、长空城、暮城全都跪了,立刻上表请陈安登基称帝,这也就是陈安二辞帝位的由来。 接下来就是神裔来凑热闹,陈安三辞帝位,最后才在,长风军来攻之时顺理成章的接受下来,可谓是天命所归。 其实这里面还是有许多变故未曾料到,不全是温良和姜露寒等人设计的,比如九秋氏的反骨,比如神裔来贺,这些都是恰逢其会,并非早有安排,虽结果很好,但过程却让他们捏了一把汗。 而之后长风军的来攻,更是让他们吃了一惊,按照计算,此时当是东荒举事的最佳时间,大乾在举办国丧,根本无心他顾,简直就是天时赐予,他们从来就没想过乾军会来进攻。 按照原先的计划,长风军的来袭只是温良设计的一个幌子,用来蛊惑人心的,可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来了,还带来了六十多艘空舰,几乎是整个长风军一半的家底,全然不似曾经的试探,完全就是一副决战模样。 得亏,陈安对血月刀的参悟更进了一步,可以改变东荒环境,这才借着改变来的地利,一举将长风军击败。虽然损失不少,但效果却是显著的,不只十二连城,整个东荒大地人人归心。 毕竟那是实打实的战绩,且打败的还不是阿猫阿狗,而是让所有东荒人心悸的大乾军队,这比温良等人造的什么势都管用。为之后整合古城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陈安甚至在这一战后都收到了来自大冰川冰堡的降表,可见名器之深入人心。 当然,有利就有弊,他们与大乾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相信等到大乾国丧结束,帝云庭彻底巩固了自己的权位后,大乾和东莱必有一战。 放下这本《东莱ji yuán》,陈安揉了揉眉心,又复习了一遍这些时日所发生的大势,他还是没有理清楚头绪,恍惚之感常在,不由起身想要出去走走,却正碰上了匆忙进来的温良。 这老家伙最近好像焕发了第二春,整天忙的不亦乐乎,竟有空跑自己这来,陈安不禁有些好奇道:“温老何事如此匆忙。” 温良见了陈安,面色有些泛苦,先是施礼 bài,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道:“启禀陛下,归梧城那边回话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婚姻大事 陈安有些奇怪于温良的表情,心道:你们不是很期待归梧氏的回话吗?怎么现在这个表情? 攘外必先安内,温良姜露寒早就想着怎么改革城池了,对九秋氏和鸣凰氏这两个十二连城最大的山头也有一定的想法。 可谁知九秋氏竟然如此烈性,直接跳反了,虽然最终成了陈安杀鸡儆猴的工具,可却也有了一下不好的影响,东荒一时人心惶惶。 所以对付归梧城就不能再用这么爆裂的法子了,且在见识到陈安的实力后,归梧城的人也不会这么傻的主动挑衅,必然缩在主城不出,那样就算陈安手持血月刀,也打不破这个经营数百年的乌龟壳。 但也不能救这么不理他们,有谁见过一个国家内部还有其他zhèng án存在的,这国中之国的状态,谁能安心发展。因此,说降归梧城就成了温良和姜露寒最头痛的事情,一时间连方华城和琚城他们也不敢动。 这段时日以来,温良已经多次接触过归梧城的高层了,可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态度暧昧,也承认自己是大齐的一员,更不说反齐,但却有点听调不听宣的意思。 如今归梧城总算是给了温良回话,那就说明对方已经想好了交易的筹码,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陈安想不通温良有什么好为难的。 “温老何以如此?莫不是鸣凰氏要价太高?” 陈安双眼一眯,他能容忍各氏族超越世家,行诸侯之事。但改元易帜,军事统管是他的底线,否则与国中之国有什么区别。 若真谈不下来,他不介意再次出手覆灭归梧城,那城池虽坚固,但付出些代价也不是不能将之毁灭,要知道现在的他可不是孤家寡人,身后还有神裔这一坚定的支持者。 对上十二连城合力,神裔们不够看,但若只是单挑十二连城中的一个,哪怕是最强的那一个,以神裔之能也是半点不虚。而且陈安不信,方华城和琚城真的敢跟着归梧城一条道走到黑。如此战火就不会扩大,事态将能控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且就算不动用神裔,这近半年的事件,他的本部对九秋氏残余的消化也接近完善,如今的永安帝都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四镇了。它的实力不比十二连城的任何一个主城差,甚至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拥有大齐帝都之名的永安,将会越来越强,乃至远远的将其他主城甩掉。 以这份实力,再加上这些时日,陈安对血月刀理解的加深,对东荒大地的án bg日盛,就算归梧城再强悍一倍,也是手到擒来。 不与其开战只是担心影响不好,毕竟他还没与姜曦珺成婚,若是如此逼迫鸣凰氏,难免给人留下,外来之人鸠占鹊巢还如此蛮横的印象,不利于今后统治。 当然,这都是温良和姜露寒的设想,依陈安的性子,管他什么本地氏族,敢跳就一刀斩了。所以他问温良归梧城情况时,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杀意。 温良自然听出陈安语调的不善,惶恐不已,这个误会可要不得,十二连城人口本就少,再被陈安杀一半,最后他们统治谁去? 于是连忙道:“陛下息怒,鸣凰氏的确提了一个苛刻的条件,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只是……” 陈安皱眉:“温老,你今日说话怎么如此的不痛快。” 温良咬了咬牙道:“回陛下,虞凰兮言鸣凰氏可取消城邦议会,全然并入永安,甚至不要诸侯之名,不行藩镇之事,但却要……却要皇后之位。” 陈安听到前面还好,甚至心中还有些窃喜,毕竟鸣凰氏这个许诺可谓诚意十足,不要诸侯之名,不行藩镇之事简直就是要帮他建立类似大乾的中央集权的国家。 且这个可以称东荒第一氏族的势力都低头了,其他人还好意思要这要那的吗。要知道陈安之前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行封国之事了。毕竟如今十二连城才是如今东荒的主宰,硬生生在他们头上加个皇帝,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好意思再夺他们的根据地。 但若有鸣凰氏的表率,可就不一样了。青孚城,钜木城等要是觉悟还没有归梧城高,怎么好意思对自己表忠心。如此一搞,各大氏族们顶了天也就和大乾的十七世家相若,封王建制什么的,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只是当他听到后面一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都是一沉,语调奇异地问道:“虞凰兮不知道朕与曦珺有婚约?” 温良斟酌了下道:“不应该,早在陛下去迷境之前,姜族老就通报了十二连城,因此陛下的婚事,虞凰兮不可能不知道。” “她知道?那她想干嘛?” 善于阴谋论的陈安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想要行离间之事,但转念一想,陈安又不禁怀疑,能称霸十二连城多年的存在真的会用这么拙劣的计划? “温老以为,虞凰兮所为何来?” 陈安好不惭愧的直接发问,智囊就是这么用的。 温老沉吟了片刻,道:“臣以为或许她仅仅只是想摘那颗最硕大的果实?” “就这么简单?”陈安有些疑惑:“她就这么相信朕能抗住中原的重压?现在就与朕完全绑在一起,就不怕到时候被压的粉身碎骨?” 要知道现在所有人都确信,东荒和大乾必有一战,以帝云庭的脾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高阳氏是没有办法,与他羁绊已深,不可豁免,其他氏族可都是有限参与,虽奉他为主,却又游离在外。若是大乾真的倾举国之兵打来,也可及时抽身,转向跪舔。但若是与他联姻现在的确能摘到大桃子,可到清算之日,绝对在劫难逃。堂堂东荒第一氏族,会这么没远见? 温良沉默,的确,他也没有把握在大乾袭来之时撑住,乾军中最精锐的是聂海峰军事集团,与长风军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或许可以靠云荒漫长的补给线拖垮乾军,但那需要大齐起码有着可以放手一搏的基本国力,以现在的情况,就算乾军,长途来攻,自己等人也无抵挡之能。所以温老这些时日除了,四处串联外,就是奖励耕作,积蓄粮草,以备战。希望在未来的战役中,能有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陈安见状却是没有再问,这世间不乏豪赌之人,虞凰兮虽是个女人,但未必不能称枭雄,她敢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不过她却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温老以为,朕该如何做?” “呃,臣窃以为,陛下应该纳之,以皇后之位,换半壁江山,臣觉得值。且诸侯聘九女,古时也有五夫人制,大乾更是贤良淑德四妃辅佐皇后,更有贵妃凌驾于四妃之上,我大齐新立,当……” 陈安沉默着听温良说了一大堆,突然悠悠的出言打断:“可皇后的位子只有一个。” 温良语塞,半晌才道:“那陛下担心的是什么呢?高阳氏的态度,还是……” “高阳氏以为佐朕登基有功,日渐跋扈,敲打一二也好,但……”陈安顿了顿道:“朕欠她一个承诺。” 温良也不知自己此时心中是什么滋味,在他的信条中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君王并不值得追随,陈安往日的冷酷正合他的脾胃,可陈安此时所表现出来的有情有义却也并不让他讨厌,反而有种庆幸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道:“陛下既有疑虑,不若去问问当事人的意见,也许高阳氏主尊,会给陛下一条思路。” 陈安先是一怔,接着目光迷离,良久才道:“是啊,朕应该去问一问。” 事情宜早不宜迟,陈安当下就轻车简从地向青孚城高阳氏族地而去。 四镇扩建成永安城,地域不知大了多少,离了还在建设中帝都,以陈安的脚程,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青孚城地面。 也就是到了这里,陈安猛然醒悟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来不来都一样,因为此行只会有一个结果。 若是姜曦珺不答应,那自己就会看轻她,还遵不遵守当初承诺当真两说;若姜曦珺答应,自己纵然心中有所愧疚也必然会被她劝服,顺势改易帝后。 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卑劣之人,在决定前来问询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还如此虚伪的想要个转圜的余地。 望着青孚城的高大城墙,陈安内心踟蹰,半晌之后,哀叹一声,转过身就欲往来时之路返回。 “帝君且留步。”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清脆呼喊。 陈安一顿,转头看去,来人果是姜曦珺的婢女姜心月,他心中苦笑,表面却道:“姑娘为何在此?” “为我家主尊请帝君一叙。” 姜心月说着话,让开身形,显出了身后的姜曦珺,那一如既往的温婉样子,让陈安万分惭愧,但还是心中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道:“曦珺怎会在此?” 姜曦珺面色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想为帝君分忧?” 陈安感觉自己笑的有些僵硬,“朕有何忧愁?”的话语在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有出口,他这辈子没干过这么虚伪的事情。 姜曦珺既然在这堵他必然已经知道他所为何来,说那话不过是当了还想立牌坊,虚伪至极的表现。如此,还不如坦然以对。 于是陈安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佳人道:“朕确有一事想问询你的意见。鸣凰氏的虞凰兮已经回话了,愿意整族归附,但却有个条件,那就是以皇后之位交换,不知曦珺对此有何看法?” 姜曦珺嫣然一笑,同样没有说什么“旦凭帝君做主”的推脱之言,仿佛没有任何芥蒂地洒然道:“臣妾以为帝君应该答应,仅以婚姻之约,消弭战火,可谓功德无量。” “可……”有那么一瞬间,陈安想要冲动一次,出言否决所有人的建议,提刀斩破归梧城的城墙,再问他们答不答应。 但在下一刻,他的一切冲动就都融化在了姜曦珺的温婉笑容中:“帝君可是担心与臣妾的婚约?臣妾愿自请退让,必不让帝君烦忧,帝君若心有亏欠,将那无量功德分我一半便好。” 第四百五十四章 比武相亲 姜曦珺离开了很久,陈安还是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在那站了许久都难以释怀。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受,仿佛是在自我否定,就好像是他当初加入暗司第一次杀人时,那种罪恶感。 “帝君,我们该回去了。” 说话的是陈安一众随从中站位靠前的一名男子,他面容英挺,身着青色棉甲,名叫百工林,是青孚城主百工谷的长子。 百工氏其实不算是什么小氏族,依靠着制器的手艺,在各城都有一定的影响力,但在过去的东荒,这种程度还不能称之为强族,强族的定义只有一个,那就是能打,所以在各主城中没有什么话语权的百工氏顶多就是个旺族,靠依附强族而生。 且因为精学手艺,其他方面多是荒废了,就算依附强族也没讨得了多少好,混的都不怎么样,也就青孚城百工谷这一支还算兴旺,勉强做了城主,纵然只是两大强族的傀儡,那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上的。 百工林是百工谷精心培养起来想要振兴家族的长子,虽然倾他所能也就是个三品,但在封神阶日常沉睡,超品不轻易出手的情况下,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高手,送到陈安身边撑个门面却是足够了。 事实上陈安身后的随众也大都是这么来的,一者是为了亲东荒本土势力,表现出自己的立场,二者也是因为他的永安城加上四镇的建立时间也就两年,完全不足以培养出独当一面的高手。所以现在永安城实力构架的主体,还是山民,小氏族以及神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尽管煞气褪去了,但被煞气侵害的身体却是恢复不了,像金明那种天象还好,而未至天象的存在,功力大半废是了,重新练起,还不如走魂牌的路子。 可这条路也有限制,以前是有异化的风险,现在虽然风险降低了不少,但血妖没了,魂牌的来源也就没了,总不能真进深山去狩猎古兽吧,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难免不会引起古兽暴动,要知道他们也是有智慧的。 所以在东荒想要培养起一批高手,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陈安扫了百工林一眼,点了点头道:“你们先走吧,我等会自己回去。” “这……”百工林有些为难,他纵然木讷了一些,但也知道这是失职的事情,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下来。 陈安轻声道:“回去吧,在这东荒大地上若真有我也抗衡不了的敌人,你们留在这也没用。” 这句话有些看轻的意思,不过对百工林这等憨直之人却是有效,想了想觉得有理,道:“那臣下告退,陛下慢行。” 说完,他带着一众人离开,只留下嘴角有些微抽搐的陈安。 慢行是什么鬼?东荒之人久不知礼法,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大氏族还好一些,毕竟时刻接受大乾文化的洗礼,小氏族和山民甚至还保持着原始的生活方式,父母子女杂居一处,要多野蛮有多野蛮。 大齐草创,百废待兴,温良虽参照大乾的制度律法,编制大齐的礼制法统,但时间还短,又诸事繁杂,根本不能尽全功。百工林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实在不能强求。 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青孚城,陈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半日之后,陈安站在了一座古朴的城池前。 这城规模宏大,远不是普通辅城所能比拟,城门楼高达三丈,时不时有挎弓背剑的武者进出。东荒恢复旧观虽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但普通平民依旧不太敢轻易外出。 陈安目光向上,看到了城门楼上的刻字,那是两个古字,在东荒待了这么久,对东荒文字陈安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认识那是“归梧”二字,这里正是归梧城。 陈安一袭青衣看起来普普通通,虽然与东荒这边流行的棉甲劲装不搭,但一些自视甚高的中品秘术师也多是这种打扮,丝毫不显突兀。 因此他就这么走了进去,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进城,入眼便是城中心处的一棵参天梧桐木,据说鸣凰氏的某种神通修炼需要借助梧桐木的力量,所以他们世世代代都聚居于梧桐木周围。百余年前,万族城邦破碎,鸣凰氏的先祖们将族中的梧桐木迁徙至此,落地生根,这一住就是百年。 梧桐木下遮蔽的是内城,也就是鸣凰氏的驻地,他们一族霸一城,自然是聚居在整个城池的最中央处。 内城处有鸣凰氏的子弟把守,多为女子,身上的气息都不弱,想来除了武力还有秘术傍身,没有要与她们冲突的想法,陈安心神勾引起体内的那一缕血煞阴罡,借来了血月刀的力量。 一时间他的身影产生了这么一丝虚幻感,就好像极度不真实的光影效果,又似乎是身处另一个维度,与这片空间不在一个层次。总之,他的存在感在几乎在顷刻间全然消失,不止是外观上,而是从其他人的感觉认知中消失了。 血月刀的本质在于真假有无,可以变真为假,变有为无,同样的也可以变假为真,变无为有,若是将这力量利用得当,就算是重开天地,再造世界也非难事。只是陈安修为太低,还达不到这么高的层次,仅仅只能借用力量稍稍的降低自身存在感还是能做到的。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入,一路直走到月坛虞凰兮的居所,途中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他出现在正处理族务的虞凰兮面前时,以后者高冷特性都忍不住惊讶了一把。 “帝君不告而来,所为何事?” 虞凰兮抬手止住分守在明暗处的护卫,神色如常地问道。 面对血月刀的执掌者,整个东荒的帝君,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虞凰兮自幼养成的骄傲秉性让她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低头,哪怕那个人是堪比天仙,杀封神阶如屠狗的君月一也是一样。 陈安没有回答,而是先上上下下地将虞凰兮打量了一番。 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绝色,那绝美的容颜,绝美的身姿,在他的记忆中可能唯有曾经见过的仙门素女道那雪芝可以比拟,但在气质上,那雪芝只是冷,而对面的虞凰兮却是发自骨子里的骄傲,似乎看到她,就能想到天潢贵胄这四个字,也唯有天潢贵胄这个词,才能形容她。 “朕是来告知鸣凰氏主尊一句,鸣凰氏的要求,朕答应了。” 陈安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毫无波澜,只是心中却有种莫名沉重之感,他这一生信奉的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可这句答应的话语说出,就好像莫名背负上了一身还不清的债务一样,难受异常。 另一边,虞凰兮闻言,原本隐有些戒备的神色一松,语气缓和地道:“只是一个约定,帝君随便谴一使者告知我等便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婚姻大事在她谈来全不羞涩,在她看来这只是个交易罢了。东荒一统乃是大势,不可阻挡,那便只能顺应,而她身为鸣凰氏主尊,天定的使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为鸣凰氏摄取最大的好处。 至于嫁人之说,她从未当自己是如寻常女儿家那般嫁人,这只是一个交易,一个盟约,而她也只是在做鸣凰氏主尊应该做的事情。 陈安表情不变,或者说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 “这次亲来告知鸣凰主尊,自然是还有其他事情。” 虞凰兮有些疑惑道:“何事?” 直到这时陈安嘴角才挑起一丝邪魅的笑:“久闻鸣凰主尊实力惊人,乃东荒封神之下第一强者,朕久处陋地,不识天下英雄,今日有幸就想见识一下,与主尊切磋一二,望能成全。” 以虞凰兮的清冷个性,闻听此言也是一呆,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陈安来。事实上她虽要嫁给陈安,但却从没认真地关注过陈安这个人,在她看来自己嫁的只是那把刀,那个位子而已,至于持拿那把刀,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谁,没有了解的必要。 这不能怪她傲慢,因为东荒很多人都觉得陈安可以制霸东荒,只是因为他是大将军王所选中的人,是血月刀的传人,而这个人原本是什么样子,还真没有人关心。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向自己发出挑战,虞凰兮可不觉得陈安在与她切磋之时会用血月刀,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人也太令人不耻了,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整个东荒的皇帝。 而若是用自身实力,首先不管他自身实力怎么样,敢于向自己挑战已经说明了对方的勇气,因此虞凰兮才第一次正视起了这个将要成为自己男人的人。 样貌还算是俊朗,就是身材不高,配上稚嫩的脸庞,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要比自己小不少,好像听说他在拔血刀前就是超品了,不知道拔出血刀后,有没有体质上的增幅,一会不能大意了。 虞凰兮一边转着心思,一边道:“帝君既有雅兴,凰兮自然相陪,还请移步,我们去族中演武场所,免得妨害他人。” “不必了,只是一招半式而已,惊动不了什么人,这就开始吧,鸣凰主尊小心了。” 陈安说着,也不耽搁,直接并指成剑,向着虞凰兮眉心就点了过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 泄愤之举 虞凰兮凤目一凝,这说动手动手,已经不是切磋这么简单了,想称称自己的斤两吗。 她也不含糊,在所有人的印象君月一一直靠的都是血月刀的犀利,至于本身实力,尽管很早有超品的传闻,但很少有人见识过。所以她还真想试试血月刀主,自己未来的夫君到底有多少本事。 一时间整片天地的所有的色彩仿佛都集到了虞凰兮的身,反衬的周围一切都好像染了一层灰白,暗淡失色。好像她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源,炽热而明亮,真实且生动,与之相,飞扑过来的陈安更像是一只不自量力扑向火焰的飞蛾,注定消亡于烈焰之。 在这种情况下,陈安的身形有所迟滞,但只是一瞬,他整个人重新鲜活了起来,不光止住去势,并完全违背惯性地生生将自己的身形拉回原地。 不过他却没有站在那里不动,而是积极地向前又迈出了一步,只是这一步相当怪,给人的感觉似是迈出,又非迈出。仿佛是他突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让人弄不清楚,他是迈出了那一步才走进这个新世界的,还是进入这个新世界后,下意识的走出了一步。 总之原本的灰白世界突然又被注入有了色彩,整个活了过来。不对,应该是原来的世界已经衰败死了,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世界替换了它。 这一个来回,只是试探一招,双方还是很谨慎小心的,而且对对方的实力都有一定程度的认知。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多算胜少算,有算胜无算的,真正的强者永远不会小觑他的对手。 像陈安在初至东荒的半年,东荒所有成名高手的资料,都能倒背如流一样,虞凰兮在得知陈安成为血月刀主后,亦是想尽办法将他的所有讯息过了一遍,双方尽管仅有一面之缘,实际却对对方了若指掌。 “帝君既然想要考验一下臣妾是否有资格坐皇后位,那臣妾自然奉陪。” 虞凰兮的声音再转冰冷,身后一只凰鸟虚影若隐若现。 这是神通法相,与武道宗师的法相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是武道法理的具现,而另一个则是天地法则的表征。涉及到天地法则的神通,已经无限接近于天仙才能施展的大神通了,其威力如何,可想而知。随着那只凰鸟的出现,本已夕阳将沉的天空,猛然明亮了起来,一朵朵金红色的火烧云,蜷曲不定,似乎随时都有大恐怖降临。 在虞凰兮看来,陈安一系列做法明显不是切磋那么简单,而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她的性格本很强势,且是遇强愈强,陈安的做法自然让她心愠怒,有心想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不好惹。 其实她本身虽然开出举族归附的条件,但可不是在给陈安送钱送人,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觉得陈安突兀崛起,并没有什么根基,这时候举族归附融入合并,再有皇后这个大义名分未必不能鸠占鹊巢,替其根基。 在她和整个鸣凰氏的眼,一个外来户有什么能为,还不是依靠青孚城的支持。青孚城能做到的事情,自己为什么不能做,他们最终目的也并不是要挤掉陈安的皇帝位,东荒主宰血月刀主还是要敬畏的,他们仅仅想要替代青孚城的位子,成为陈安这个创业者的投资人。 至于现在,是向陈安展现实力,让其折服的时候,让他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挤掉青孚城,有没有资格坐到皇后的位子。 面对那仿若火焰,并带着庞然大势缓缓压下的浓厚红云,陈安的面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后退一步,双腿成弓,右手作掌刀,左手虚握右手作刀鞘,置于腰间,整个人成拔刀之势。 接着他右臂如当初拔出血月刀一般一般,迅速抽出,达到至高点处,再重重斩下。除了血月刀变成了掌刀外,这一动作与当初别无二致,可效果却是全然不同。 只见一束流光在陈安掌锋边缘出现,划过苍穹,闪耀天际,却没有此泯灭,而是猛然放亮了天空,如链式反应一般激起无数光束,不停穿插,将浓厚的火云,刺出无数空隙,并将空隙越撑越大,最终将之彻底消弭,使得寰宇皆炫耀。 自从把一身格斗技浓缩成身剑术后,他一直想创出一门属于自己的武道功法,之前的地支六合剑阵,之后的玄兵无形,及百炼神兵谱都是如此。 地支六合剑阵算是个副产品,但身剑术、玄兵无形法,和百炼神兵谱却是一脉相承。并在他拔出血月刀,参悟许久之后,才终于隐隐有大成之势,有了可以证法身的绝世神功雏形。 所谓雏形,自然是有了天仙层次的设想,这些再加前面三者正好可以划分为凡兵、玄兵、兵、天兵四个级别,对应九窍、天象、宗师、天仙。 现在的陈安隐隐对天兵之道有所领悟,但是表达却还是兵的阶段,但这也够了,他现在实践的这招是兵刀意的引申,也是之前在血月刀拔刀抽斩领悟的刀招的一式——弧光耀世。 斩出这刀后,陈安还不罢休,身形腾起,迎向那天空骄傲俯瞰苍生的凰鸟,手刀一转,提刀反撩向其脖颈。 第二式,逆斩苍穹。 火云被破,等于虞凰兮的神通界域被破,现在见陈安得势不饶人还想斩她神通法相,不由大恼。 神通法相和武道法相一般,都是一个神通者或武者精神意志的体现,虽然是虚的,算真被斩杀也无所谓的东西,但却是脸面的代表。 两个同时拥有法相的人切磋,都是放出法相互斗,这种斗法,相当于两个明人理论,不伤和气,至于肉搏一般都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却是落了下层。这一点不止在大乾,算在东荒也是共识。 可现在陈安挥刀斩自己法相,是一种十分打脸的行为。 虞凰兮虽然不信对方真有能力将自己的神通法相给斩杀了,可不怕一万怕万一,如果有个万一,那意味着对方拥有绝对碾压自己的实力,这种情况若是发生,对于她这么骄傲的人来说,以后算真成了皇后,在君月一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原本收回法相能很轻易地o jiě这一窘境,但那也意味着向君月一示弱,未战先怯,虞凰兮更接受不了,她宁愿战败,也不愿表现出软弱。 因此她手掐诀,驱使着凰鸟针尖对麦芒地向着陈安迎去。 “啾,”一声凤鸣响彻天际。 凰鸟身焰光大盛,隐有青、黄、赤、黑、白五色流转,仿若拥有着道德、圣德、福德、功德、阴德护体,如一只真正的五德凤凰一般,带无往不利的气势克尽一切末运杀意地向着陈安冲去,意图消弭陈安一身的业障。 陈安嘴角微扯,早知道虞凰兮的性子,他打的是这个脸。 手掌刀在将要斩到最高处时止住,招式再次变幻,掌刀翻转,竖直斩下。 这一斩,不讲道理,不立规矩,更无有法度标准,仿佛天下大乱,王道不存,唯有霸道可以主宰天下,管你道德、圣德、福德、功德、阴德,我自一刀斩之。 第三式,霸绝寰宇。 “啾。” 此刀一处,那凰鸟悲鸣一声,直接被斩落羽翼,若不是五德灵光护持己身之能太强,这神通法相瞬间崩溃都有可能。 虞凰兮喉头一甜,却不是神通被破牵连心神,而是被气的,她一没料到君月一当真有能力破她神通法相,二也是没想到君月一竟是一点脸面不留,他不怕鸣凰氏被彻底激怒翻脸吗?他真当自己是东荒绝对的主宰了? 陈安面还是没有表情,刚刚他所施展的,都是这些时日参悟出的霸绝天刀的招式。 在百炼神兵谱,从玄兵无形这个层次,已经无所谓刀枪剑戟了,而修为达到兵的程度,虽又有兵器种类的划分,但更多的是为了表述清楚属于自己的道理,认清自己所要走的道理,霸绝天刀是陈安为自己设计的天仙之路。 也许等到他的霸绝天刀变为如血月弧光斩那般的一招,可能已经彻底掌握了天兵之道,而等他真正掌握且能施展天兵之道时,那是他证法身之时。 消化了这一刀的感悟,陈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面前的虞凰兮身,眼神光没有半点的心虚躲闪,只是一片坚定之色。 “噔噔噔……” 刚刚两人的交手,虽动静颇大,但却迅速异常,直到分了高下之后才引起鸣凰氏其他高手的注意,这才正火速向虞凰兮处赶来。 陈安不为所动,只是嘴唇开合,一段传音穿越了他与虞凰兮之间的距离,在后者耳边响起。 “朕今日来,并不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做皇后的资格,而是对你提出的条件心不爽,是来揍你一顿的。” 此话说出了他的真实心声,但却让虞凰兮直接呆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趁着虞凰兮呆愣,陈安赶在其他人赶来之前,再次抬起手刀,无形的杀意,仿佛跨越了空间,达到了一种无处不在的程度,尽管这个范围因为陈安境界太低的缘故有所限制,但却毫无负担地将虞凰兮所能躲闪的方向全部笼罩。 第四式,天地绝杀。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东荒旧名 虞凰兮先是呆愣,但在下一刻却是大怒,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可以将自己撑爆的怒意重塞胸膛,因此在下一刻她整个人都炸了。 是真炸了,她的身躯嘭的一声变成漫天的火焰,融入到受伤半残的凰鸟身上,然后那萎靡不振的凰鸟就像吃了补药一样,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且还不止如此,那只凰鸟先是身形大了一圈,接着长出羽冠,延展出五条翎羽,原本在其周身闪耀的五色光华融入身体,使其身上长出五颜六色的靓丽羽衣。 “啾”,嘹亮的鸣叫声霎时之间响彻九霄,昭示着这天空皇者的诞生。 凤凰真形变。 陈安嘴角微扯,果然,虞凰兮果然会这类似啸月天狼变的秘术,或者说魂牌封印之法,最终指向的都是返祖古兽真身。 来到东荒已经差不多两年有余了,魂牌是个什么尿性,他不说了如指掌也是知之甚深,又怎么会不防备虞凰兮这一招。 因此掌刀一抬,刚刚斩灭几朵飘零他处焰火的锋锐杀意一敛,全部收回束成一股,成绝杀之势,向着那凤凰颈项处斩去。 现在的凤凰就是虞凰兮所化早就被陈安气的理智全无,彻底疯狂,根本不管那斩来的一刀,只用五德护体就向着陈安飞扑过去,势要一喙将陈安啄死。 陈安笑容终于溢出嘴角,再次变招,掌刀屈握成拳,元磁御兵炁施展,元磁炮拳如炮弹出膛一般,斜向砸在凤凰侧脸之上。 他本就没准备和虞凰兮死斗,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痛揍她一顿。 化身凤凰之后,虞凰兮的力量和身体素质都得到极大的提升,她本就是超品巅峰的存在,现在更是达到了封神阶,无限接近天仙的程度,再加上五德护体,自忖就是陈安刚刚那恐怖的一刀斩实了,也顶多让她掉两片羽毛而已,伤不了根本。 后来见陈安改为钝击就更不怕了,连那森然的斩杀都不能让她重伤,更何况这仓促的一拳。 可当这一拳上脸时,她却发现完全错估了陈安的力量,那是何等沉重的一拳。 她最先感到疼痛的位置竟然是脖颈,因为她的整个脑袋都被这一拳打的飞了出去,脖颈被扯的生疼,然后带动她的整个身躯飞了出去。本就因为她的变身而被撑破的住所,连带着周围一大片建筑彻底成了废墟。 虞凰兮的凤凰真形变再也无法维持,显出了她本来的身形,这一刻她感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浑身都跟散架了一样。 陈安的笑容有些阴,升华法如后,他对身体的掌控力,每时每刻都在恢复,身体素质无限接近于天仙。 且他用元磁御兵炁所施展出的元磁炮拳,一拳之下更是连天仙都能打残了,虽是仓促变招的一击,又因为使用这么大的力量而没有准头,但虞凰兮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刚刚斗法麻痹她,言语刺激她,不就是为了让她送脸来打吗,自己全然不用顾及准头什么的,只要挥拳就行。 陈安身体一虚,旋即在原地消失,并在下一刻出现在虞凰兮的面前,举拳就打,如巨椎轰城,擂向虞凰兮头顶。 这一击却是没有再用元磁炮拳,仅仅只是使用本身力量,否则面对这种状态的她,真有可能一拳把她给擂死。 “砰!” 果然,虞凰兮并非没有还手之力,这一拳被她抬手稳稳接住,尽管身形颤动看起来有些勉强,但却免去了被陈安砸翻在地的窘迫。 可奈何陈安早有准备,今天就是来羞辱她的,哪会让她这么轻易过关。 藏在肋下的另一记窝心拳如灵蛇吐信一般蹿出,正中虞凰兮胸口,将她打的前胸凹陷,整个人再次抛飞出去,摔的狼狈无比。 然后陈安的身影再次在原地消失,又出现在虞凰兮的面前,不过这次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颇有深意地摆出攻击之势等待了片刻。 一共十四股无限接近天仙的恐怖力量先后在陈安周围出现,并在瞬间将各自的气基联合起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六个超品,八个封神,不愧是东荒第一大氏族,比九秋氏的底蕴还要强出一头,也比自己获得的情报要多出两个超品,两个封神,应该是整个鸣凰氏真正的实力了,他们果然很有诚意。 陈安站立不动,心思如明镜一般。 这一次他教训虞凰兮确实是发泄情绪,但也确实是有正事要做,那就是接受整个鸣凰氏的投诚。 聘虞凰兮为皇后是他的诚意,而把氏族的底子交代出来则是鸣凰氏的诚意。 当然这个方式上大家可能都有自己的斟酌,比如他上来揍虞凰兮一顿,名为切磋,实则是发泄,却也未尝不是在给鸣凰氏一个下马威;而鸣凰氏虽然是在交底,但也要叫两声,宣誓一下存在感,同时也是给陈安一个声明,陈安若是被这个声明唬到,日后未必不可变一变与之的主从顺序。 陈安当然不可能被他们这点阵仗唬到,他虽站立不动,心神却已沉浸入体内,沟通上了那缕血煞阴罡。 面对六个天象巅峰,八个宗师级的存在,他表面蔑视,内心却半点不敢大意,这是一股可以秒杀他的力量,虽然单对单他都不惧,但若被对方围上,那真的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尤其是封神阶,在自己的领域中比之正统的武道宗师都要强上半筹。所以能借助血月刀的力量,陈安当然不会逞强。 一时间,天地风云变幻,原本法则规矩全部颠覆,真理不存,道理不再,地域自然为封神阶们提供能量的通道也被生生割裂。 血月刀就像是一枚可以号令自然万物的信符,就这么让原本鸣凰氏高手可以掌握的力量纷纷倒戈。于是超品们实力只剩个命轮,神通秘术的力量被死死地压制体内;封神阶更惨,因为与这片地域纠葛甚深,直接跌落到不足一品的层次,由神明谪落凡尘。 这就是血月刀的力量,不止是原本的血刀世界,东荒也被其侵染万年之久,也就是陈安层次太低,若是陈安可以更进一步抵达天道,登临碧落,也就是达到天仙的层次,那便可以借助血月刀影响整个东荒的自然变化,法则规矩。 不过现在也够了,虽只能影响一城一地,但对于如今的东荒局面,却也可以行屠城灭国之事。 因此,那些被夺去力量,摔落废墟的鸣凰氏宿老们,尽管狼狈不堪,但也不敢有半分不满,甚至都没去看一眼更加凄惨狼狈的虞凰兮,只是以最快的速度翻身爬起,又匍匐在地,向着最中间那唯一站立的身影,大礼 bài道:“臣等恭迎陛下,愿陛下万代永昌,惟辟作福,惟辟作威。” “善,”陈安看着这些人面上无悲无喜,半分异色也无地看了眼地上灰头土脸的虞凰兮一眼道:“朕此来只是闻听鸣凰氏有女凰兮姿容绝俗,心倾慕之,愿以礼聘。” “谢陛下宠幸,臣等无有不允。”那跪着一地的鸣凰氏高层,立刻兴高采烈地拜谢道。 在这之前他们虽然也计划着要臣服,但心中总有着那么一两丝幻想,但现在见识了血月刀的真正威力后,那真的是半点侥幸也无,见陈安还愿意遵循旧约,当然无有不允。 却不知道陈安也是没有办法。 不错,拥有血月刀,他的确有面对整个东荒的底气,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是要当东荒的君主,可不是与东荒有仇,要将他们全部都杀光。若是东荒所有人都死完了,那他统治谁去。 他现在再也不是那个可以快意恩仇的杀手刺客,他将是东荒万民的君王,很多事情真的不能任意妄为,就好像刚刚揍虞凰兮一顿泄愤,也是隐含目的,局限在一个特定的框架之内,小心谨慎的不能把其打死打残。 在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血月的那句“拔血刀,救万民”的含义,原来,“拔血刀”和“救万民”是分开的。 原本被陈安两下捶成重伤的虞凰兮就这么一会功夫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当然也就是知道她拥有凤凰涅槃般的恢复力,陈安才敢下这么重的手。 毕竟做了这么久的鸣凰氏主尊,纵然她一向给外界的形象是骄傲非常,霸气无比,却也不会看不清形势,所以尽管她心中再是愤恨,也还是挣扎着站起,走到陈安面前,拜伏下来,强行隐去眉宇间的不服,谢陈安宠幸,并忍着恶心按照原定计划说出愿佐陈安治理东荒,愿为陈安延绵子嗣的冠冕套话。 陈安此来除了接受鸣凰氏的投诚,本就是要恶心恶心她,见她的样子,心中原本的憋屈顿时畅快不少,这是人类的劣根性,虽然我已经很惨了,但只要见你比我过得不好,我就开心,陈安就算现在贵为大齐帝王,自然也不能免俗。 于是顺势把早已准备好的一番话语就着这个氛围,如宣言一般将他当初登基时的一段话,借已经引动的血月刀传达整个东荒天下:“今帝后归位,朕欣喜非常,欲福泽四海,继上古绝世,故复东莱旧称,自此往后,诸族皆骨肉血亲,无有分别,若有离间各脉亲族者,朕与诸部愿降大罚以殛之。” “陛下圣明,惟辟作福,惟辟作威。” 第四百五十七章 深海鳞铁 从遥远北域冰川吹来的寒风,拂过东榆城的城头,窜进城中的每一个角落,肆意刮蹭每一个城民o 在外的肌肤,寒冷的感觉也随之侵入每一个人的心尖。 卫宏搓着手,哈了一口清晨的白气,裹了裹破旧的皮袄,向屋中呼喝道:“六猴出来烧火了。” “噢,师傅,来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小胖墩跌跌撞撞地从屋中“滚”出,低着头从卫宏身边走过,坐在了外面的炉子边,熟练地拉动起那里的风箱。 卫宏眼尖,在六猴路过他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这小家伙嘴角的一点饼渣,不过却没说什么,都是苦命的孩子,混口饭吃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 六猴是附近人家的孩子,今年十二岁,被家里人送来他这儿当学徒的,至于为什么叫六猴,那也很简单,穷人家没什么文化,生了孩子,第一个叫大猴,第二个叫二猴,轮到他了当然就叫六猴了,没什么深度。 据六猴自己讲,他们家一共有十二只猴子,实在养不了了,只能纷纷送了出来。他算是好运的,送给了卫宏这个好心人。 其实卫宏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心人,若是换了三四年前,他简直可以被称之为混蛋一个,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衡水郡卫家虽不是十七世家那种高门大阀,却也是累世传下的大家族,他们传下的营生就是为兵部和机关所提供兵坯。靠着这皇商的身份,卫家不说显赫一时,也是在衡水郡横着走的存在,作为这个家族的嫡子,卫宏是个标准的纨绔,玩转整个衡水郡。 本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可突然有一天,一队军士冲进了卫家,直接带走了所有人,醉生梦死的卫宏这才从女人肚皮上醒来。 但为时已晚,先是他老子被问斩,接着他们一家都被一股脑地流放到了东荒来挖矿,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之所有如此的原因是因为他老子在争嫡的时候站错了队。 之后半年的挖矿生活,让卫宏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地度日。可就在这时,竟有一队莫名其妙的人打了进来,掠走了好多人,他也被一块携裹着给带走了。 只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变故又生,大乾长风军乘着空舰追了上来,也不管其他,对着所有人都是一统狠杀。 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求生的本能把烂肉一般的卫宏刺激的一顿抱头鼠窜,相当侥幸逃过了炮火洗地。 他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谁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一路上各种吃人的妖怪,恶心的尸鬼,此起彼伏,纷纷挑战着卫宏本就脆弱的神经。 也不知道到底是他运气太过逆天,还是老天爷还没折磨够他,还真让他从这一路妖魔鬼怪的环伺中逃了出来,来到了东榆城。 城中破旧的场景,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吃人妖怪,总算让他醒悟了过来,他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怪物腹中,更不想饿死在路边。 于是又拾起了祖传手艺,到城主府毛遂自荐,总算在这东榆城主长青虹的支持下在城中开了一家铁匠铺,不用再饿肚子,不用担心被当成炮灰送去城外与妖魔拼杀,而代价仅仅只是每月为城主府提供三十柄血晶刃。 自此,他也算是重新当上了体面人。 回忆过往,真是不甚唏嘘,对现在的生活还算满意,唯一愿望,可能就是找到一同被发配东荒的亲人,也算是对当初行为的赎罪。 可这事哪这么容易,这东荒大地到处都是妖魔,道路阻绝,各城之间互不相通,就算城主府的探索小队也很难走出城池百里,更何况他一个一文不名的铁匠。 不过他却没有轻易放弃,他这一生都浑浑噩噩,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想做成一件事,当然要努力去完成。 眼下第一步就是攒钱换魂牌,若是能成为像城主长青虹那样的三品强者,未必不能走出东榆城寻找到自己亲人的下落。 这一步,他完成的很好,不过两年时间他就已经买到了三枚魂牌,获得了蛮牛之力、火焰原力、星瞳三种秘术,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七品强者。 且东荒的情况也在好转,半年前竟出了太阳,接着地上的妖魔就纷纷消失,东荒一时间变得大为安全,经常能出入城主府的他,还知道通往百里之外其他城市的道路已然畅通,双方的信使都已经接上了话,再过不久就会有一支商队肩负着沟通使者的使命向其他城市出行。 卫宏打算再攒一阵钱,把前几日看到的那只角龙魂牌买下融合了,再跟着商队出去一次,看看这个世界,为找寻亲人积累经验。 他一边熟练的打着手中的血晶刃,一边盘算着,祖传的技艺是越来越熟练,融合的魂牌也让自己体质增强,血晶刃由原来的一天一柄的进度,到现在一天七八柄也不过等闲,完全可以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向长青城主请个假。届时再跟商队出去,应该误不了什么大事。 “老板,铸剑。” 门外一句冷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卫宏的畅想。 他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只见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一身破旧白衣的青年人,他一脸风霜,却难掩原本的俊逸,背后背着个大箩筐,上面搭着层兽皮,里面嘟嘟囔囔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见那白衣青年面目陌生,卫宏也不意外,这大半年时间,因为东荒的变化,本城的猎手和其他城市的猎手都有互通,他的名声也渐渐传扬开来,越城过来找他打造兵器的人不少,有生面孔也不奇怪。 于是他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向门口,态度还算温和地道:“客官想铸什么样的剑?” 虽然一大早被打扰,卫宏也没有任何不耐,他现在的脾气真的比以前好了太多太多,也不知道吃多少苦,得了多少教训,才圆润起来的。 当然还有一点,生意既然来了,自然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他为城主府打造兵器可是免费的,想赚钱买魂牌,只能靠这些外快。 白衣青年轻轻地将背上的箩筐放下,声音依旧淡淡的少有情感:“我没有太多想法,他们说你提供订制服务。” 铺中有些暗,卫宏漫不经心地想要将箩筐提起放到光亮一点的地方看看是些什么材料。 自带材料的客人不多,但也不少,他们总认为自己能找到点好东西,却又没那个见识,八成都是一些垃圾货色,还当宝贝一样保存着。到了自己这里,被鉴定出来确定是垃圾货才死心,最终还是要在自己这兑换一些矿石,让自己赚上一笔。 只是当他的手触到那箩筐时,心中却是一奇,这箩筐竟然是铁的,且还不是普通的铁,看那上面的纹路,应该是百锻铸铁,这玩意强度很高,在卫宏的记忆里,一般是做大乾天牢的囚笼的,没有天象的修为想将它掰弯都不可能。 这已经是铸器的上好材料了,那箩筐里面装的东西得多珍贵? 卫宏也不管其他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之提起,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可他一用力,那铁箩筐却是纹丝不动,卫宏心中一惊,他的蛮牛之力让他可以拥有常人四到六倍的力气,这箩筐看着不大,怎么这么重。 如此想着他有些奇异地看了眼白衣青年,这家伙能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还恍若无事,这得是多大的力量?多高的品阶?比之城主如何? 白衣青年见得卫宏目光有异,会错了意,以为他在问询,便补充了一句道:“我走了几座城,他们说这把剑只有你能铸。” 卫宏收起了因为对方打扮而升起的轻视之心,客气了许多地道:“客官言重了,在下接了你的活,自然会用心完成。” 说着,他蹲下身来,伸手揭开了铁路箩筐上盖着的兽皮,顿时一股森寒之意,扑面而来,让有着火焰原力护体的卫宏都不禁打了哆嗦,满脸诧异地看向箩筐中的黑色矿石。 那矿石看起来黑,但实质是墨蓝色,上面有着密密麻麻如鱼鳞一般的纹路,泛着奇异的光泽。 “深海鳞铁。” 卫宏惊讶莫名,不由脱口而出,猛然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白衣青年。 深海鳞铁是深海寒铁的精矿,如矿髓一般的存在,珍贵异常,曾几何时,他还在大乾,父亲搞到了拳头大小的一块深海寒铁,得以无比,以致为至宝,每次铸器只敢刮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就能让兵器带上锋锐寒意,吹毛断发亦不在话下,而眼下他看到了什么? 有着整整一筐,还不是普通的深海寒铁,而是其矿髓一般的深海鳞铁,毫不夸张地讲,别说是一筐,就是那里面最小的一块,在价值上估计都能抵得上他所见过的长青城主宝库中的所有东西。 卫宏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不知客官怎么称呼?” 白衣青年似没发现卫宏的失态,表情依旧恹恹的提不起精神,闻言顿了顿才道。 “我姓傅,名青主,你可以叫我傅青主。” 第四百五十八章 昨日之日 “我叫傅青主。 ” 当傅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的,傅恒已经死了,和格瑞丝一起死在了那个绝望的堡垒。 而现在的自己只是傅青主,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亲人,没有家的复仇鬼魂。 颙图,那个他的仇人,傅恒发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一个人,哪怕是当初骗了妹妹,导致自己家族没落的家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恨不得生食其肉,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 恐怖的杀意从傅恒眼一闪而过,随即又变成了一片落寞。 面前的卫宏寒毛乍起,唬了一跳,可当他转头四顾时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身边只有一个神色沮丧的白衣青年傅青主。 不明所以之下,他也没再深究,注意力又回到了面前的箩筐,构思起适合的铸剑之法。 许久之后才言道:“此物若铸炼成剑,也不是不能,却要耗时良久,不知客官欲铸几柄剑?” “一柄”。 “什么?咳咳。”卫宏被口水呛到了,死命的咳嗽,但还是硬撑着追问道:“客官说是几柄?” 傅恒歪了歪脑袋,理所当然地道:“我只一人,自然只能用一柄剑。” 卫宏试探问道:“那这些矿石?”或许是自己会错了意,人家只是拿出来让自己看看,仅仅只是炫富而已,没准备全铸。 可他话语没落,听傅恒道:“全铸了,能造多大,造多大。” 卫宏目瞪口呆,有心想要提醒傅恒一句,深海寒铁本质极沉重,其精矿质地更在其之,或有倍许,铸成兵器后非常沉重,没人能用的。但想起刚刚傅恒背着箩筐进来时那轻松的样子,这劝慰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只是改口道:“如此花费的功夫可能要翻倍,客官等得起吗?” “无妨,我最近无事。” 傅恒摇了摇头,精神依旧萎靡。卫宏见了他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把有些话说在前面,小心地斟酌着话语道:“铸炼这种特制兵器,这个资费方面,客官你看?” 傅恒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地从怀掏出了一个瓷瓶和两枚木牌道:“这是一瓶蕴魂液和望月灵犀的五品六品魂牌,你看够吗?” 卫宏咽了口口水,蕴魂液他当然认识,这玩意可以抚平融合魂牌的隐患,尽管东荒大变,天地之间的煞气无存,但不是说融合魂牌没有异化的风险了,魂牌本身残留的古兽魂力依旧能把意志不坚定的人变成妖魔。 顶多因为没有周围煞气的诱因,融合魂牌异化的几率由之前的五成变成两成而已。尤其是卫宏这样的,没有能力接触成套的魂牌,只能自己东拼西凑搞些不冲突的魂牌融合,勉强进阶七品,实则隐患极大。属性不冲突不代表魂力可以承接,使用者其实负担极重,异化的风险要翻一倍。 而蕴魂液的效用在于此,可以抚平魂力不谐,帮助秘术师降低异化的风险,对低层的秘术师来说是绝对的至宝;至于五六品的魂牌更不用说了,在血妖大量消失的今天,价值只升不降。卫宏作为城主府的红人,有手艺在身的匠人,攒了如此久的钱还是买不起其一枚。 只是看着这么多让他眼馋的至宝,卫宏还是摇了摇头。 “不够么。” 傅恒并没有太过意外,他这一路走来,可不是只路过一个东榆城,其他城池的匠人听了他这活,都言接不了,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能够锻的了深海鳞铁的。 昨日到得一城,城匠人也言不能锻,却向他推荐了东榆城的卫铁匠,言他本领甚大,或许可以锻之。 现在对方坦言可以接活,那价格贵些也可以理解。 因此傅恒想了想道:“你可以开价,但我身已经没有更多值钱的东西了,或许可以先欠着,他日找到了,我回来还你。” 经历了黑潮,看着格瑞丝死去,傅恒有一段时间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深刻的理解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无光之暗,由是他的家传武学无光之剑竟在这种情况下大成了,他随之也升华了法如成为了武道宗师,甚至还不止。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造化,黑潮虽令他与爱人生离死别,痛苦不堪,同时也给了一场大造化,在成为武道宗师之后,他甚至能清晰地看清之后的道路。在他的认知,只要杀了颙图报了仇,释放了心结,可以着手冲击那个传说的境界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一些其他的准备,以便更好地消化领悟无光之剑的真意,眼下来此铸造巨剑是其一环,所以他为此宁愿许下一些承诺,也在所不惜。 卫宏听得他言,眼一亮,强忍着要一块深海鳞铁的冲动,硬是挪开目光道:“在下还真有一个请求,想请傅先生答允,若是傅先生能够答允在下这个请求,我愿分毫不取,为先生铸剑。” 傅恒眉头一皱,隐隐感觉有麻烦门了,有心想要拒绝,但铸剑之事对他也很重要,于是最终还是开口道:“说。” 卫宏大喜,连忙:“实不相瞒,在下本是原人氏,因获罪天子,被发配至此,与在下一起被发配到这里的还有妻儿幼妹,希望先生怜悯能带着在下出去寻找一二。” 傅恒眉梢一挑,说道:“妻?儿?你妻子还在啊,真好。” “啥?” 这句话让卫宏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傅恒想表达什么,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只能尽最大努力,继续游说道。 “其实并不需要先生太过奔波,我对亲眷的下落也隐有把握,这东荒交通开启半年,人员走动频密,我前日正巧见了一位昔日难友,听他言道,在下妻儿约莫在西边的两座城邦里,只需先生将我送到那即可。且先生的这柄剑太大了,又是深海鳞铁,以东榆城的炉火完全没法熔炼,我却知道一处地方,或许能将之熔融,那处地方也在西边,正好可以顺路,不会耽误先生太久时间。” “可。” “啊?”卫宏一呆,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这么容易? “我是说我帮你找人,你帮我铸剑。” 听得傅恒又重复一遍,卫宏大喜过望。 计划是一回事,实际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之前为了保命,融合的魂牌太杂了,算他重拾祖技艺,时刻锻炼意志,也还是没有把握可以平安晋升六品。更何况算他运气逆天,能够平安晋升六品,晋升五品,又能怎么样呢,东榆城与他的目的地千里迢迢,这点实力怎么跨越危险的东荒。 别以为现在血妖大量消失没有妖魔了,大妖魔一个都不少的在路蹲着呢,前日城主府探险队伍为了清理通往其他城市的道路,路过一处密地还死了差不多一半人,他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哪敢到处乱跑。 傅恒的回答等于让他看到了家人团聚的希望,他怎能不开心。 这倒不是他对傅恒盲目自信,而是这两年里练出的一双招子,自信不会看错。 这么重的矿石举重若轻不说,其他融合了力量方面魂牌的人也能做到,但这一箩筐深海鳞铁可做不了假,能带着这么一筐宝贝,旁若无人的行走在外本身是实力强悍的表征。 更何况这可是深海鳞铁,产地在海滨,能从那地方带来这种“土特产”的人实力有多强,卫宏不知道,但他觉得,能从海滨一路平安走到东榆城的人,带着他到他的目的地完全不吃力,所以才动了心思,有此一请。 “那先生这两日先在舍下屈,我收拾些东西,顺便把这矿石处理一下,咱们启程。”卫宏边说,边在傅恒的帮助下,将那一筐矿石,搬到里屋地窖锁。 接着,卫宏又期盼地问道:“在下还想去城主府向长青城主辞个行,毕竟当初多蒙其收留,在下才有今日,不知先生是否想要同去。” 当初长青虹虽说他是走是留都不阻拦,但他又不傻,怎会轻易相信,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卫宏早不是当初的天真二世祖了,对人性有自己的一番把握。现在城主府的大半兵器都出自他手,谁知那位城主大人会不会放心让他离开,扯这高手作虎皮,也能提高两三成辞行成功的几率。 傅恒目光闪烁了一下,道:“也好,我正好也有事想要请教一下这位东榆城主,劳烦你代为引荐了。” “不劳烦,不劳烦,”卫宏笑着摆了摆手,并引着傅恒向外走,在路过门口时,回头对还在烧火的圆脸少年道:“六猴,我陪客人出去一趟,你小心看家。” “好的,师傅。” 得到回应,卫宏便安心地陪着傅恒离开了铺子,向城主府走去。 这东榆城也是相当于一辅城的规模,城人口不到千户,没几步路,两人来到了城主府。 卫宏身份特殊,直接能进来,一直到前厅长青虹办公之所才停下。 那里大门紧闭,门口熙熙融融地站了些等待办事的人。 卫宏有些怪,向傅恒告了个罪,好地找到了一个平时还算熟络且同样等在这想要面见长青虹的朋友道:“老范,长青城主这是在忙?” 那人回头,见了是他,面色有些怪地道:“大宏,你还没有听说?” 卫宏有些莫名妙:“听说什么?” “大齐要打过来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万族城邦 “啥玩意?谁要打过来了?” 卫宏对“打过来”这种词一点也不陌生,各城邦间为争资源,争人口经常火拼。就是在过去血妖还未消失,各城池间道路不畅的情况下,大家也没少了争斗,相近城市间还是会争个高下,论一番排名。 这半年来,在各城交流渐趋频繁的情况下,就算是灭城的事都没少传来,更何况只是一句“打过来了”。所以卫宏听着心中半点涟漪未起,只是在好奇,“大齐”是哪个城池?怎么来得? “你呀,整天就知道宅在家打铁,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形式了,竟然连大齐都不知道。” 老范看起来有四十上下,长得白bái nèn嫩,有一双成人巴掌大小的耳朵,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融合魂牌后总会有些异变,倒不是说他就是神裔或异人了。他此时说教起来,一双大耳呼扇呼扇,颇有几分喜感。 “十二连城知道不?传言,东荒之所以是这个鬼样子,是因为当年大将军王的佩刀血月刀,遗落东荒所致,而十二连城中出了个叫君月一的大能者,竟将这把刀拔出,由是东荒诅咒解除。而十二连城为了尊奉这位大能者,以之为帝,成立了大齐国,现在他们内部稳定,却是要西征,将我们古城邦也吞进帝国版图中了。” 卫宏一呆,他们都知道变化从半年前开始,却不知道具体原因为何,现在听老范一说,就不由相信了几分,本能的就在考虑古城邦战乱将起,自己将何去何从。 “城主大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我们连十二连城任一氏族都无法抗拒,又怎么能对付得了攥成一股拳头的大齐帝国呢,除了归附外,别无他法,顶多就是谈谈条件要点好处而已。” 卫宏听的忧心忡忡,晃晃荡荡又回到了傅恒身边,将刚才打听到的事情向对方复述了一遍。 他家能成为一郡豪绅,自然也是个有见识的,可能很多人都会觉得天下一统,自然就会大治,可却不知道,正是这黎明之前才是最黑暗的时刻。在大齐彻底将古城邦归于治下之前,他都不敢想象,整个古城邦将会乱成什么样。 “傅先生,您怎么看?” 虽然不一定实力强的人就一定有见识,但卫宏心慌之下,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找一个主心骨。 傅恒也有些意外,尽管这一路走来,他确实感觉到了东荒的变化,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原因。而这个局势变化对他此行的影响么,或许还真有。 古城邦这个地方就是上古万族城邦的遗留,万族城邦中精锐的氏族势力,迁徙到远离泰一关的地方,与乾军对峙,变成了十二连城,也就是如今大齐的根基。 而留下来的,都是当年走不掉或不想走的小氏族,小部落。他们本来也没几个人,也不怕大乾大报复,于是在大氏族离开后,他们就在万族城邦这个文明的残骸上苟延残喘地生活了下来。类似东榆城这样的存在都是这么来的。 这里因为是当年万族城邦的遗留,确实物产丰富,可夹在十二连城和大乾矿区之间,说是苟延残喘真的是半点也没夸张。 就如风箱中的老鼠一般两头受气,今天十二连城和血妖火拼死了不少人,到这里来掠些人口回去,明天大乾矿区矿难死了不少人,从这里掠些人回去,再加上东荒的特殊环境,道路阻绝,如此百余年也没发展起来,到现在还是一盘散沙。 现在十二连城变成了大齐,有一统东荒之势,古城邦是绕不开的,因为万族城邦的遗留,古城邦比十二连城还要大的多,又有扎实的文明基础,只要吞下,并消化了,大齐就能一跃成为和大乾掰腕子的国度,尽管在国力上要相差甚远,却是真真正正的处在了同一层次,不再是如十二连城那般的散兵游勇。 到了那个时候,大乾再想要征伐东荒,就要发动灭国之战,其难度比打个十二连城成几何倍上升。 因此大齐和大乾争锋的焦点必然汇聚古城邦,这地方将会乱成什么样子,根本无法想象。而面对两大强国争锋的战场,傅恒就算现在已经突破了武道宗师,心中还是多有忐忑。 看来必须在古城邦事变前,尽快找到颙图了。 如此想着,傅恒对卫宏道:“我觉得事不宜迟,我们应该尽快启程。” …… 泰一关上,古神绩眺望着远方同样晴朗的天空,面上隐有狰狞之色闪过,在他身后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神绩,军主派我来协助你镇守泰一关。” 没有回头古神绩就知道是谁,声音不阴不阳地道:“他是怕我冲动之下擅自出兵,想用你来制衡我吧。” 薛孺一身甲胄,施施然走到古神绩身边,也眺望起前方晴朗的天空,笑道:“军主也是关心你,毕竟可是亲兄弟。” 古神绩有些沉默,良久才道:“老头子的伤,还好吗?” 薛孺苦笑,兄弟两差了快三十岁,叫声老头子也算合理。 “还好,就是比较缠绵,血月刀果然如古籍中记载的一般强悍。” 说到这个,以薛孺的心性也有些心有余悸。回想那日,血月横空,天地崩坏,那一刀斩下虽不是传说中的血月弧光斩,却也带着莫大威力,直接将古神功的旗舰一刀两段。接着血刀唤醒东荒大地的力量,煞气复苏,万物凋零。长风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败涂地,被十几个封神阶追着杀到泰一关城头,才算是挽回了颓势。 到了现在战争的局势已经不是他们长风军所能掌控得了的了,只能等待朝廷来拿主意。 “该死。” 古神绩有些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在骂十二连城的敌军,还是在埋怨朝廷援手不及。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站了一会,还是古神绩先忍不住道:“你这次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呃,”薛孺迟疑了一下,才道:“朝廷的命令下来了。” “嗯?”古神绩猛然回头:“你怎么不早说?他们的援军什么时候到?是南北禁军,还是东盟军?谁人领兵?” “呃……”薛孺被问的有些神色尴尬,喏喏不能言。 古神绩的心陡然一沉,声音干涩地道:“没有……援军,是吗?” “这个,新帝刚刚登基,国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北方戎狄,南方魔门……” “砰,”薛孺话未说完,就被这一声巨响打断,古神绩一拳打在泰一关的女墙上,有符文阵法保护的墙垛,被打的一阵晃动,石屑乱飞。 不顾手背上留下的鲜血,古神绩破口骂道:“这些尸位素餐的混蛋,不是说贤德有为吗?不是说众望所归吗?不是说圣皇降世吗?为什么都半年了,还没有坐稳那个位子?他们到底在等什么?他们到底想要等什么?难道等君逆吞了万族城邦彻底做大,再把我们割让出去吗?” 薛孺就知道没好事,但他也不得不解释安抚,因为他此来的任务之一就是这个。 “神绩你先别急,我大乾虽强,可却是四战之地,北有冰原草原横亘,南有蛮夷肆虐,西有盗匪猖獗,东边还有这东荒杂乱之所,就是国家内部也是各种势力丛杂,剪不断,理还乱,陛下又新登基,总要体谅一下他的难处。再说了,我又没说真没援军。” 古神绩眼前一亮,之前薛孺说的一堆都自动过滤了,只剩下这最后一句,立即问道:“援军何在?” “呃,”薛孺硬着头皮道:“陛下把他身边的蝶舞都派来了。” 古神绩一愣,接着面色一沉,寒声道:“这些阴萎余人来有什么用?” 薛孺精神一振道:“不然,我倒觉得依当前形势来看,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不等古神绩发问,薛孺继续道:“你想,以东荒现在的形势,天时地利均不在我方,可能就是一只满额编制全副武装的正规集团军开赴而来也未必能讨的了好,其崛起之势已不可挡。不若放弃正面,我们从其他方面做做文章。” “比如呢?”对于自己这唯一好友兼发小,古神绩还勉强能耐下心来,作洗耳恭听状。 “比如古城邦,十二连城的格局太小了,就算君月一称帝,也顶多算是个匪类,但若让他吞下古城邦却是不得,必是困龙升天之局,所以阻止他吞下古城邦才是我们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这又说到原来的话题了,古神绩脸色不由有些阴沉:“怎么阻止?古城邦与十二连城本出一源,天然亲近,且他们面对君月一连一点抵抗的力量都没有,除了我们发兵将东荒一体镇压,还能用什么办法阻止?靠那些阴萎余人?君月一可不是三王,他可不会卖朝廷的账。” “没错,我们的确无法阻止君月一吞掉古城邦,但……”薛孺顿了顿道:“我们可以延缓君月一吞噬古城邦的速度。” 第四百六十章 人算天算 见古神绩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薛孺继续道:“其实我们早该认清自己的,我们再也不是当初的东海练兵团了,以我们长风军一军的力量在过去也只是能利用十二连城内部的不和来制衡他们,但若与之正面硬悍却是早力有不逮了。” “如今更是如此,血月刀对东荒的掌控全然不亚于圣皇令对原大地的镇压,想要打败他们也许必须得集齐下六军,且还得请聂将军亲至统帅才行。现在我们所能做的仅仅只是拖延,为朝廷争取更多的时间。” 古神绩面色阴晴不定,眼疯狂之意时而酝酿,时而黯然,良久才有些颓丧地道:“我们该怎么拖延他们?” 薛孺心轻轻舒了口气,这家伙只是太过骄傲了,本质还是听得进人言的。 他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之色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伪齐想要吞并古城邦最恰当的做法是一城一地的去洽谈收复,绝不可能付诸武力,否则会离心离德,而一城一地的这么融合吞并下去么,呵,古城邦有多少城池?” “这个,似乎真没人计算过?但怎么也得有六七百吧。” 薛孺的语调渐转犀利:“打他们有五百城,伪齐想要全然吞下也得用个一年半载,想要完全消化,没有个三年五载是想也别想,若是在这个过程,我们再施以推手,拖他个十年八年的估计都不成问题,我不信,这么长时间,陛下整顿不了内部,腾不出手出兵东荒。” 古神绩听的暗自点头,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地看着薛孺道:“这一策是你想起来的?” 薛孺表情有些尴尬,道:“若是我想起来的,蝶舞不会来了,神绩,你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古神绩不理他的玩笑,只是阴声默念了一个名字。 “帝云庭。” …… 被古神绩念叨的人此时正站在一处宫阙之巅,出神地向远处眺望,在他身边新任无极殿总管唐玮忧心忡忡地道:“怎么东荒也在这个时候出事,真是多事之秋。现在南边魔门活动频频,奉天将军又被绊在草原,幸好陛下你将蝶舞派出救急,否则平静百年的东荒若是糜烂,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帝云庭眼隐有神光闪动,似乎是被唐玮的话拉回了神。 “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东荒的潜力在那,崛起已经势不可挡,我们现在所能做的,是尽量往后拖一拖,拖到形势有利于我们,才可获得一些喘息之机。” 别看他一副算尽一切的样子,其实很多事情真的让他措手不及,如老皇帝的死。 因为种种原因,他在皇位的争夺一直是个冷门,甚至直到聂海峰铸金身,各方势力才将目光转到他身。类似蝶舞的tè wu ji gou,他虽然一直在经营,可对朝堂的掌握太过薄弱了。 自祖老致士回乡办学之后,他手来来去去也是聂海峰和唐玮一武一两人可以信赖而已。 按照他的想法,若是父皇能再拖个四五年时间,可以让他将已经在培养的一批人逐一送高位,那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可现在却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他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些微沮丧之感转瞬之间消失无踪,开口问道:“崔老和郑老最近在做些什么?” 唐玮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回道:“现在满朝都在为奉天将军北伐整顿后勤,他们似乎也在做这些吧。” 哎!帝云庭在心叹了口气,真要论起来,唐玮在性格和能力都差很多,他实在是手没人了,才只能依赖其人。 “拟旨,加少华殿大学士政事堂宾客赵乐太子太傅衔,食无极殿供奉。” 唐玮一愣,不明白帝云庭怎么突然下了这道旨,小心提醒道:“陛下,赵老的辞呈书都已经到第四封了。” “不准。”帝云庭脱口而出,接着又发现自己语气有异,为求缓和地道:“此时乃多事之秋,赵老年富力强,正应为国出力,怎能轻易言退,有劳唐卿跑一趟,代朕慰勉一二。” 眼下的情况,无极赵家或许是唯一的破局关键,帝云庭怎能放过这根救命的稻草。 唐玮尽管不明所以,但帝云庭的命令是圣旨,他只能拜道:“臣领命。” 他说着,欲离开去办这件事情,可刚转过身见一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不由皱眉斥道:“干什么的?怎么如此的不成体统。” 那小太监吃他一吓,一个哆嗦跪趴下来,尖着嗓子道:“回禀唐公,北方急报。” “何事?” 问话的是帝云庭,他眉头紧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回陛下,玄王薨了。” 帝云庭双眼一黑,若不是本身乃武道宗师,实力强大,差点都能蹶过去。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帝云庭咬牙切齿地发誓,这个消息,他若是在其他任何时候听到,都会开心无,三王之最强一王身死,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插手其封国,距离废除藩镇的目标等于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可现在,朝廷内部不稳,又有草原之民犯禁,玄王死了,北域怎么办?他死的实在不是时候。 正如当初听到东荒煞气散去这个消息时一样,若是东荒晚异变个三年五载,帝云庭做梦都能笑醒,可真是越渴越给盐吃啊。 若是换了其他新皇登基,面对接踵而来这些事情,可能早乱了方寸,例如旁边的唐玮先喜后悲,表情都不能自控了。 好在是他帝云庭。 略微定了定神,帝云庭毫不犹豫地向唐玮吩咐道:“快,千里加急,通讯奉天将军,命其撤军;再往云荒告知古神功,必坚守泰一关一线,胆敢擅自出战东荒者,虽胜亦败。” 顿了顿,他又转向那趴着的小太监,神色间有着些许颓然,抿了抿嘴道:“还有你,去往慈恩殿,告知太后,说……朕,欲纳妃。” …… 东荒,不,此地已为东莱,草长莺飞,树林阴翳,一片繁茂的景象。 远处麦田有着喜人的长势,一望无际,共同拥簇着一座正在兴建的巨型城市,那是十二连城主城任何一座都要大不止一倍的巨城。 那是东莱帝都永安城,城虽然还显得有些空旷,但大半建筑却是已经可以使用了。 陈安的皇宫是以綶城为基础扩建的,差不多有之前的五六倍大,议事大殿还是放在原来的坞壁,够宽敞,够气派。 只是此时殿却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不休,全然没有一国主政之所的气象。 尤其是姜甘,嗓门最大。 “不付诸武力?难道真的和那些地老鼠谈好处,讲条件吗?八百城池,一城一地的谈过去,何年何月才是个头?” 温良眉头深皱,言道:“可若付诸武力,难免不会让人离心离德,要知道,他们并非只有大齐这一个选择,长风军不会坐视不理的。” “温老此言差矣,”一副儒雅模样的墨都插言道:“温老是不明白古城邦的情况,那些人已经忘却了祖先的荣耀,个性贪鄙,畏威而不怀德,若我们与之言利,未必可以令其心折,只有展示力量才让其臣服。” “确实,”姜露寒在一旁补充道:“一处一处的谈,耗时耗力,等到我们拿下古城邦时,可能已经是十年八载之后了,那时乾军压境,古城邦也未消化完全,我大齐危矣。不如以强悍姿态先灭几城,震慑尔等,令其主动来投,想必会效率不少,敢在乾军来前,完成整合。到时整个东荒捏成一只拳头,未必不能与乾军较量一二。” “但那恐怕会战火延绵,死伤无数,我大齐本人烟稀少,造物凋敝,若再受这一劫,算吞了古城邦又能成长几何?到头来不要得不偿失。” 温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实际在心骂娘。他怎能不知这些家伙心是怎么想的,战争火一起,各大氏族能乘机敛财,那真是谁抢到是谁的,每个人都能在古城邦咬下一块肉来,吃得满嘴流油。 对此陛下还不好说什么,用人家的兵打仗,总得让人家吃饱啊。 也许他们早觊觎古城邦了,只是因为东荒道路不畅,他们之间又相互忌惮,才没有成行,现在陛下站了出来,将十二连城一统合,不存在分赃不均的情况,因此他们又活跃了起来。 可是知道归知道,面对各大氏族联手一处的情况,温良也没有太多好办法,他独舌难赢众口。或者说,这些氏族主事人根基深厚,全然不是他一个外来户能拟的,他除了陛下的支持外,一无是处。 对了,陛下! 温良心思一动,目光不由瞥到了坐在厅最首的陈安,祸水东引道:“我等不过宾客,受聘于陛下,哪能行决断之事,余以为对待古城邦的方案,还是要让陛下拿主意。” 陈安还在边看热闹,边想着是该赶紧编成制度将所有人的名分定下来了,这么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结果被温良给点名了,完全没明白怎么回事,被无数双眼睛注视了。 他怔愣之下,竟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心一直所想:“为什么大家一定要先吞并古城邦呢?咱们干脆先打泰一关算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舍近求远 整个议事大厅突然间陷入了可怕的静寂之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目中精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安一阵尴尬,他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当前的情况步步为营才是正途,根基不稳还一味的强攻猛打,智者所不取。 可小光的下落,马家的仇,一桩桩一件件都等着他去做,他实在是不想再等下去了。当初被迫离开中原是没有办法,现在他血月刀傍身,脱出这樊笼,整个天下都去的,心思如何还能再安定的下来。 见厅中这情形,他有心说两句玩笑话,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想温良竟一脸喜色,抢先拜道:“陛下英明,先攻泰一关绝对是妙计中的妙计。” 陈安心道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马屁精的潜质呢,我说什么了,你就在这大呼妙计。 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他现在是大齐的皇帝,可不再是当初的下九流了。也是他精于表演,立刻顺着温良给的杆子爬,正襟危坐,微笑不语,好像这真是另有深意一样,唬的殿中之人惊疑不定,剩下的部分则全部交由温良自己发挥。 “现在的确是最适合进攻泰一关的时候。” 温良果不负他所望,称赞过后立时解析道。 “首先,他们新败,士气低迷,上一战中连主帅古神通都是重伤,泰一关上的长风军虽由其幼弟古神绩统领,但号令必然不能如从前般流畅,或有机可乘;二来,旧氏族们从万族城邦时期就在退让,一步一步都退入了东荒深处,一直以来各部族对上长风军都没有半分底气,因此泰一关上的长风军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敢突袭他们;至于第三么,那就是所有人,包括我们自己都觉得只有吞下古城邦,才可望云荒,是以若我是古神通,必竭尽全力阻挠我们吞并古城邦的进程 ,不会把太多的精力放在防守泰一关上的。” “如此,我们真的能拿下泰一关吗?”姜露寒等人有些踟蹰,正如温良所言,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从未在长风军手上讨得好,也就上次在陈安的带领下,大败古神通,击退长风军,才有了些微信心。 说句现实点的话,陈安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几乎折服所有十二连城的氏族,其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击退了长风军。 温良双眼一眯,沉声道:“拿得下要拿,拿不下也要拿,你我都知道长风军之可怕并非在其本身,而是因为其背靠大乾,是整个乾军的一部分,一时的胜败根本不算什么,后续延绵不断的大乾军队才是我们需要面对的真正难题。” “在以前我们还可以依靠东荒特殊的环境为天险,乾军若来,我们往东荒深处一躲,以纵深使其军队不敢入,靠着这个和其周旋。但现在整个东莱沃野万里根本无险可守,他们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正面硬悍的话,当今世界上谁能大乾军队的对手?” “所以为今之计,最好就是能够抢占泰一关,用泰一关以拒乾军,甚至说不定还能觊觎一下云荒,若是能够拿下云荒,靠着云荒复杂的地形以为天堑,抵御外侮,我大齐万世基业可定。” 看着侃侃而谈的温良,陈安心中忍不住吐槽,你丫好像曾是大乾的臣子吧,这么快就调转枪头怼上自己的祖国了,莫不是天生反骨? 当然这也是陈安对中央界的政治环境还不是太了解,还在用在大周时的眼光看待大乾。 其实大乾的世家子弟更注重家这个概念,对国这个概念却不是很清晰,温良一家都被大乾朝廷屠灭了,让他愚忠于大乾,那怎么可能。 也不光是他,就是十七世家中,大多都是传承自后魏,乃至前汉。对他们来说,汉民才是他们唯一承认的身份,那是千年王朝,真正的地上仙朝,那种归属感,自豪感是其他历代王朝所不能比拟的。玄王为什么能成为帝云庭的心腹大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这一脉是汉皇之后。其他晋皇之后的灵王,魏皇之后的岐王,帝云庭全都没放在眼里。 大乾真要论起来,其实只不过是那些千年世家相互妥协的产物,数代皇帝的努力只是为了做到中央集权,而不可得,若不是出了个赵无极,整个王朝连两百年寿数都撑不到,比之后魏还要差,又怎么能和前汉相比,又怎么能让天下归心。 所以这么看来,温良的所谓“背叛”就很好理解了。在他看来,非是自己叛了大乾,而是大乾背弃了自己,“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当以仇寇报之!”如此而已。 不理陈安在这胡思乱想,姜露寒等东荒原住民对温良的话却是听的深以为然,他们不过是习惯性的争抢利益,才会在刚刚对待古城邦的问题上,颠倒黑白,但若前景真像温良描述的那样,他们有希望建立一统整个东莱的大齐帝国,那么在座每一个人都将权势熏天,在座的每一家氏族都将获得无数好处,与之相比,古城邦的蝇头小利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错,若能拿下泰一关,我大齐至少可以获得十年喘息时间,高枕无忧地将整个东莱甚至那个迷境后的新世界安稳地消化掉,到时候与中原分庭抗礼也不是不能想象。” 姜厉老奸巨猾第一个表态,御龙氏的唐轲反应也不慢,好像刚才反对温良的人中没有他一样的紧随姜厉之后道:“这确实是个好计策,拿下泰一关不止可得实惠,还能向整个古城邦展示实力,不怕他们跳反或开出高价,到时候,也不用一个个许下重诺的劝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只能归服。” 鸣凰氏的宿老虞荣以及姜甘墨都等人,也跟着全部反口,表态支持这项决议。 他们不是墙头草,也不是没有大局观,而是没有让他们看到可以为之付出的利益。他们也都知道东莱足够强大他们才能摄取足够的好处,可对这个强大的道路却不是很清晰。现在温良借着陈安的话,给他们画了一个饼,一个栩栩如生冒着热气的香饼,立时就把他们全部吸引了过去,一二个都迅速成为了大齐的绝对忠诚,踊跃发言,认真地商讨起了奇袭泰一关的方案。 陈安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这些家伙忽悠去攻泰一关了,早知道当初也不用费这么大劲去倒腾坐稳齐皇的位子。 不过这也算是完成了一桩心事吧,习惯于两手准备的他,表面还在虚心且认真听取各方意见,心神却已经沉入了体内的血月刀中,参悟起其中蕴含的真意法理,抓紧时间修炼了起来。 若是能够完全掌握血月刀,或者证就法身踏入碧落天境,成为真正的天仙大能,也许他自己就能强闯过泰一关,不用靠眼前这些个不靠谱的家伙。 …… “扑通”。 一只丈许高,人身狼头的奇怪妖魔扑倒在地上,气息全无,浑身上下除了脑门上那个一指宽的血洞外别无伤势。 傅恒背着个大箩筐快步走上前来,从怀中掏摸出一枚指节大小的木牌,一手摩挲,另一手置于那狼妖头顶,口中念念有词。 少顷,莫名的灰色物质自那狼妖体内析出,化作烟雾在傅恒的引导下,进入他手中的木牌之中,在其上留下一条条仿若天然的纹路。又过了一会,那具尸体上不再有灰色物质飘出,傅恒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而从腰间抽出一把一尺长的bi shou,把尸体翻转过来,一刀抛开其胸腹,在其中找到了一滴如晶石一般剔透的红色血珠。 傅恒将血珠取出,凑在眼前看了看,眉头微皱,顿了顿,就将血珠滴到了那木牌之上。 那木牌看似坚实,可当血珠滴在其上时,瞬间就被吸收殆尽,比之海绵还犹有过之。 吸收了血珠,木牌迅速产生变化,木质光泽褪去,隐隐泛起一丝金属之色。 傅恒将其置于手掌中把玩了一会,才转头对后面赶上来的卫宏道:“这怪物原本当有凶级巅峰的水准,但现在可能连将级都够呛,不过本质还不错,提取出了一枚八品大地苍狼魂牌。” 他这么取魂牌材料着实浪费了不少,若是能够将之带回城去,请专业的魂师慢慢剖析,就这么一个妖怪尸体,起码能得好几块魂牌,七品到九品不等。但野外也就这条件了,况且他也没地请魂师去,这其实也是普通狩猎者与大氏族的差距所在。 卫宏看了看那逐渐风化,仿佛死了很久的妖魔尸体,撇了撇嘴,脸色有些难看。傅恒在这叹息妖怪实力差,他可不以为然,别说将级了,就是兵级他对付起来也够呛,毕竟他安逸久了,除了打打铁,没啥战斗能力。 还有,谁说的东荒恢复成东莱后,野外妖魔数量骤降的,这一路行来,没走出百里地,已经碰到第三只了。要不是傅恒在身边护持,他可能早成了妖魔们的粪便了。自己当初的想法真是太天真,竟以为晋升六品后可以安全行走于各城之间,找寻亲人,现在看来,恐怕就算是自己达到四品,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的走到地方,之前大着胆子聘请傅恒护持,真是自己这两年里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傅恒仅仅只是对着卫宏吐槽一句,对他的反应也不在意,接着就转向卫宏身后认真地道:“我再问一遍,你确定真的要跟着我们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铸剑之地 傅恒对面并不是只有卫宏一人,还有他的小徒弟六猴。 此时这胖墩畏畏缩缩地看了傅恒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师傅去哪,我去哪。” “我不是在吓你,你也看到了这一路危险无比,我是和你师傅有交易要保证他的安全,这交易内容中可不包括你,若是你被妖怪叼走了,我可不负责。” 小胖墩更害怕了,忍不住抓住卫宏的衣角。卫宏面色挣扎了一会,还是抬头对着傅恒道:“傅先生,还是带上他吧,不然他也没地方去,我当时遇见他的时候,他家里人就正打算把他卖掉,我一时不忍心就收下他做了学徒,现在如果就这么被我退回去的话,多半会再被卖掉。” 傅恒看了看卫宏,又看了看小胖墩,摆了摆手道:“算了,不怕死就跟上吧。” 说完,他转身率先离开。 “也不知道带你出来,是对是错?”卫宏叹息一声,才带着六猴跟上傅恒。 六猴面上还是一副心悸又没有办法的可怜样,只是抓着卫宏衣角手却是紧了紧,显示出他并非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怎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但前路纵然迷茫,也比回去毫无希望来得强。 前面的傅恒刚走几步便顿住了身形,转身将手中新提取的魂牌递向六猴,在后者一脸诧异之色中道:“既然要跟着我们,就把这枚魂牌融合了。” 卫宏一脸愕然:“傅先生,这是一枚八品魂牌。” 傅恒表情不变:“算是个考验吧,撑过去可以跟我们走,撑不过怎么都是死在路上,还不如少受点苦,至于魂牌融合之法不用我教你了吧。” 普通人并非不能直接融合八品魂牌,甚至在理论上来说只要能撑得住其中的魂力同化和煞气侵蚀,直接一步登天,融合一品魂牌成为一品强者也是可以的。当然,那是理论上,实际上一个普通人能够撑过八品魂牌的人,都是寥寥无几,能撑过七品魂牌的更是从无记载。现在傅恒让一个孩子直接融合八品魂牌,这简直是就让他去死,卫宏怎能淡然。 只是六猴惊诧过后,却没有退缩,而是自动松开了紧抓卫宏衣角的小手,颤巍巍地伸向那枚魂牌,小脸上除了对未知的恐惧外竟还有一丝即将能够改变命运的激动。 “傅先生,六猴他还只是个孩子,融合九品魂牌都面前,这八品魂牌……” 卫宏正向傅恒求着情,却见六猴已经接过了那枚魂牌,不由大惊失色:“六猴,你……你,你可想清楚了。” 六猴小身子一直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或者两者皆有,但他的脸上一片坚毅之色对着卫宏道:“卫师傅,六猴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六猴想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 卫宏一愣,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小胖墩一样,与之对视半晌后颓然道:“随你了,只希望你不要有后悔的机会,呵,也许你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见卫宏不再说话,六猴又略显畏缩地看了傅恒一眼,见对方颔首,这才轻轻放下身上的包裹,并从中取出一柄自家打造的劣质bi shou,对着眉心处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涓涓而下,六猴再不迟疑,直接将那枚魂牌贴在眉心,然后屏息凝神全服心思沉入其中。 对于武者、修仙或就是秘术师而已,融合魂牌很简单,用真气、真元、炁都可以将之吸收融入体内,但对于普通人而已,这些都没有,那边只能用鲜血来将魂牌融化了。这对于东荒的所有平民来说都是常识,毕竟每个人都有可能面临融合魂牌的情况。 或许是鲜血的效用不如炁,差不多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那枚魂牌才彻底被六猴的鲜血所融化,溶入进其体内。又过了一刻钟,六猴浑身上下竟变的通红,肌肤如沸水一般滚动起来。 “傅先生,”卫宏面色大变,不由求助地看向傅恒。 傅恒面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的道:“你也融合过魂牌,应该知道,融合一旦开始,就是不可逆的过程,况且这都是正常现象。”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他嘴中传出,原来胖但白皙的皮肤上凸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然后从这些疙瘩中长出一簇一簇的浓黑毛发,手上的指甲变后伸长,他的口中也长出了四颗尖锐的獠牙。 “傅先生,快救他。” 融合魂牌的过程确实会有这样那样的变故,正如傅恒所说的那样,但六猴现在样子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都是将要异化的前兆啊。 傅恒还是不为所动,并抬手止住他要说的话,开口道:“这小家伙意志不弱,要相信他。而且现在的东莱已经不是过去的东荒了,从这些妖魔体内提取出的魂牌,虽然还有煞气杂质,但已经很少很少了,所以融合八品魂牌的难度,并不像我们固有思维所想象的那样大,就算是个孩子,也未必不能尝试一下。并且融合魂牌的过程也不一定全是坏处,就像这枚魂牌,如果我所料不差,其中所蕴含的秘术当为铁背苍狼印那种提高身体素质方面的,这孩子出生时就有些畸形,若是用这秘术搭配魂力同化的效果,说不定能起到拨乱反正的效果。” 卫宏苦笑,拨乱反正他是不想了,只要这孩子能平平安安,不过傅恒这些话却确实让他短暂安静了下来,就站在小胖墩身边,为他护法。 傅恒见他还是有些忐忑,于是转移话题道:“你上次提到的逐渐之地,到底在什么地方?趁这个时间,不如详细给我说说。” 卫宏定了定神,勉强给了傅恒一个笑脸,这才道:“那是我当初逃亡东榆城时,偶然间发现的一处密地,遍地焦黑,隐有萤火照耀,我怀疑那里有一处燃晶的裸矿。” “燃晶?”傅恒隐隐听过这个词,只是却记忆不深。 “哦,那是一种很稀有的矿石,堪比燃石的精矿,却又不尽相同,它性质炽热,不仅可以提供高温以锻造,还能直接添加进兵器之中,使之附上风压和火两种属性,甚至能让普通利刃拥有堪比玄器的威力。” 卫宏解释了一句,继续道:“当然,我们的目的也不是这燃晶,那块地方时而涌出的火脉,才是我们的目标,只要那火脉在,我就能帮你铸剑成功。” 傅恒想了想,直接问道:“那个地方到底在哪?” 卫宏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当是被妖魔堵的差点都要钻老鼠洞了,实在是记不清出具体方位,只知道大概是在西北向五百里左右,那里有座鹿城,其东门旁,不过二十里就是。” 傅恒点了点头,没有过于苛责,事实上能有个铸剑之地,已经很不错了,否则窝在那个破城里,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将这剑铸造出来。 “对了,”卫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你需要为这柄剑注灵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傅恒又重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卫宏,惊声道:“你能打造灵坯?” 卫宏谦虚道:“家传的本事,有一定的失败率。” 武器分为普通武器、利器、宝刃和灵兵。 普通武器不用解释,利器顾名思义其实就是锋利的兵器,《百兵典藏》中有记,能穿十甲者,为利器。这个解释其实很宽泛,到底是什么甲,没说明,明光铠和藤甲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能穿后者十甲,未必能透前者一具。因此大家心中约定熟成地给了个定义为削铁如泥,能断金刚者是为利器,这个解释其实也很宽泛,但大体上就是这么个意思。 一般想要锻造出这种兵器,都是铁匠中的佼佼者,精锐一般的存在,普通铁匠可能一辈子都别想铸造出一件。 而之后的宝刃却是一种材料的堆积,以非凡材料铸就的必然能生异象,自然也就可以称为宝刃,当然由于非凡材料的难处理,这也不是谁都能锻造出的,能处理非凡材料,并以之锻造,本身就是实力的象征,这种铁匠一般都是有名有姓的存在,世人皆称其为大匠师。 这些大匠师有的还能够根据各种非凡材料属性的不同以层次堆叠,匠心独运,打造出威力巨大的宝刃,其中还包括灵坯。 众所周知,灵兵不是锻造出来的,而是宝刃的持有者以武道的真意法理日夜蕴养所蜕变而成。理论上所有的非凡材料灵性都很强,都能经过蕴养升华为灵兵。可实际上要想将一件宝刃蕴养成灵兵,也许要花费成千上万年,需要好几代人的不懈努力。 但凡是总有例外,若是有真正的匠宗则可以将自身灵性注入宝刃,直接成就灵兵。当然,匠宗难寻,整个大乾也未必有几个,所以这条路基本就算是堵死了。 而还有一条路,虽不能得到成品的灵兵,却可以加速蕴养宝刃的过程,那就是铸造灵坯,灵坯可以当宝刃用,甚至特性比宝刃更强,但同样的它也需要顶尖的大匠师乃至匠宗才能锻造。 因此傅恒真是惊到了,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只是随便逛逛就能碰到个顶尖大匠师。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心中一动,转头向六猴看去。只见他已经恢复了大半精神,正试图站起,身上的异样具都缓缓退去。 第四百六十三章 后宫佳丽 参加完议事,陈安施施然回到寝宫。 他这皇宫还是很大的,毕竟永安城的格局摆在那,以四镇为犄角建立的城市,所囊括的地域远超十二连城中的任何一个座主城,甚至超过大乾各州牧府,直逼四京。 但地方大是大,可却没什么人气,原本四镇的人口,再加上“强行”迁来的一些,就光只住城中区域都显稀疏,其他地方更是空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中原都市的繁华。 齐皇城是参照大乾皇城建设的,主要是因为主持修建者是温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除了温良外,陈安手中实在没什么人可用,归梓会馆的商劲、侨帮的褚全等人虽也是一副忠心耿耿的姿态,但对于向来多疑的陈安而言还是不能尽信。 所以一切军国大事,乃至修城建院的小事,陈安一股脑全交给了温良,使得温良天天比陀螺还忙,不需要抽,就转个不停。 陈安有时真怕把这个老家伙给累死了,要知道尽管东荒的元气大海已然恢复正常,但温良、金明等人被煞气侵蚀掉的实力却是没有恢复多少,金明都已经彻底放弃了武道改走神通秘术的道路,温良年纪又大了,武道上早已没有了进取心,一门心思都扑在政事上,身体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温良自己却好像没有这么觉得,他仿佛找到了事业的第二春,一天到晚都是红光满面的,连给他僻的府邸都没回过,吃住都在议事大厅或自己的办公之所,一派孺子牛的作风,让陈安这个甩手掌柜的汗颜不已。 但汗颜归汗颜,陈安不可也如他一般,一者是志不在次,二来么,也是他能够分清楚主次。以眼下的情况看,东荒唯一能在乾军的威慑下,还能崛起的希望,就是他的个人实力,只要他对血月刀的掌控能达到一个很高的程度,根本不怕乾军来攻。 因此,他与其和温良一样关心政事,不如加紧修炼对当前局势更有帮助。 “启禀陛下,皇后使奴婢来传个话。” 陈安正准备找个舒服的姿势,接着参悟血月刀,却有一小宫女进来请示。 虞凰兮?陈安皱了皱眉,这些时日忙的他都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大婚了,虞凰兮已然入主后宫,成为后宫之主。只是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常在皇宫中待着,大半时间都是在归梧城族地坐镇。现在使个奴婢与自己传话,什么意思? 他直接问道:“皇后要你传什么话。” 那婢女战战兢兢地叩了个首,才道:“皇后说希望陛下能够遵守之前的约定。” 陈安登基之后,即便没刻意去模仿帝王仪态,但地位的变化,导致心境的变化,再加上本身实力的提高,和血月刀的衬托,整个人的威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不说这个小婢女,就算是姜弥,姜厉这等大佬与他见面心中也有些惴惴,只有姜露寒温良等与他相处良久,差不多摸清他脾性的人才能稍显泰然。 “之前的约定?”陈安眉头拧着,差点脱口而出,朕不是已经娶她为皇后了吗,还有什么约定? 可突然之间他却想起一件事,那件事不是和鸣凰氏的约定,而是和整个十二连城所有氏族的约定,一个永远守护东莱的约定。所谓永远守护,可不是将陈安一直拴在东莱,而是延绵子嗣,与东莱休戚与共。 这个约定不落纸张,不见明文,只在于各大氏族之间的默契。 陈安能够和平收服十二连城,成为东莱的皇帝,除了温良等他自己班底的鼎力支持外,还有高阳氏的相助,钜木氏的带头易帜,鸣凰氏的投诚,且后三者比前面那个还要重要的多。 毕竟在十二连城乃至整个东莱,现阶段中外来者势力还是比不过本土势力的,如果没有本土势力支持,陈安就算身为血月刀主,也别想成为东莱的皇帝。 所以陈安登基后开始分蛋糕,他们当然要拿大个的。 但鸣凰氏势力相较其他氏族差距太大,唯一能与他们抗衡的九秋氏也不存在了,未免其实力继续膨胀,需要给予限制。 因此这个约定的第一条就是鸣凰氏可得帝后位,但其子嗣不能为太子,太子之位只能从高阳氏、青阳氏、钜木氏、御龙氏等几家中产生。 只是如此的话,鸣凰氏的损失有点太大,一个皇后之位明显得不偿失,且若有子嗣不为太子,难免被下任帝君迫害。 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无论谁继承大位,都不可能无视那个有东莱第一氏族做后盾的兄弟,若不对其动手,就不是心慈了,而是对自己的残忍,甚至借此打击这个“东莱第一氏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这一步要是让了,鸣凰氏的没落指日可待。 不过又想当皇后,又想争太子也太贪心了点,现在想插一手,未来也不放过,就算以“第一氏族”的名头,也压不住公愤。所以他们想了个点子,仅为自保,那就是陈安需留一子嗣于鸣凰氏做他们的家主,且承诺该子嗣永不为东莱帝君。 这个承诺也好作,只要规定东莱帝君必为男子,而给鸣凰氏留一女孩就行,反正他们的家主也多为女子,且这个方案具体操作起来也容易,因为修习鸣凰氏神通,女子更占便宜,所以鸣凰氏内部自有一套生女孩的方法。 一回忆起这个,陈安面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十二连城各大氏族之间的默契约定,不只把他牵扯了进去,且他还在其中扮演了一个让人有些羞耻的角色。 如此商议他的子嗣分配方案,那他与种马何异? 只是还需要这些家伙帮他打泰一关,才没有在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刻翻脸。 这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他们没提这茬,陈安也就假装忘记了,顶多以后当个默认的规则履行,毕竟也当了八九个月的皇帝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砍死这些王八蛋,自己亡命天涯来得容易,但也得体谅体谅为他劳心劳力的温良等人,若是没有大齐,乾军来攻,他凭借血月刀或许能以身免,但却保护不了这些真正为他卖命的人了。 陈安承认自己的性格是有些自私,但真正为他好的人,哪怕是温良那样为了理想而顺带为他好的人,他也不想轻易放弃。也许以前的他不会这样,这几个月皇帝当的,却是有了很多担待。 因此他脸颊抽出了一下,忍着那些微的羞辱感,道:“回去告诉她,朕自不会忘了与她的约定,明日就请她搬进宫来住吧。” “谢陛下,”那婢女如蒙大赦,赶紧告退。 那婢女走后,看着空荡荡的大殿,陈安有些失神,当皇帝这么憋屈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想当皇帝?真是想不通。 等等,我为什么会感觉到憋屈,不就是给那女人留个种吗,吃亏的又不是我。但身为皇帝不能想上哪个女人上哪个女人,还要按着顺序排队来,这实在是有些…… “启禀陛下,温相求见。” 门口一道奸细的嗓音响起,把陈安从那个奇葩的思辨中唤醒,连忙道:“快宣。” 为了方便自己修炼,温良早已被他礼拜为丞相,总理一切国事。 东莱草创,一切都要落实,只温良一人,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很多东西都是照搬大乾的,比如城市建设,比如军队编制,但东莱的制度却没有和大乾学,而是延用的前汉制度,包括官制,所以才有丞相一说。 其实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温良虽叛了大乾,但对前朝,乃至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认可,有定义的。 “宣丞相觐见。” 随着门外太监的一声喊,温良便出现在陈安的面前,礼拜过后,温良开门见山,直接道明来意,或者说他现在忙的脚不沾地,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蘑菇。 “陛下,臣今日来是有一事相奏,陛下大婚已经过去很久了,是时候选聘其他妃嫔充实后宫了,臣这里拟了一份名单,请陛下过目,若无异议,臣这就叫他们选日子,将人送进宫来。” 温良边说,边将一本册子呈递到陈安手中,心中也有些郁闷,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后宫自理,哪里用得着他费这个劲。 虞凰兮入主后宫也有些时日了,本来可以理事。但偏偏各氏族间情况复杂,谁也不会去相信鸣凰氏,或者说给她们这个权利,很多事情还是自理为好,于是就求到了温良这个丞相。 若是其他事情还罢了,温良完全可以推说事忙无暇,可这个事情关系着联合整个十二连城的旧有氏族,关系着怎样整改才能将他们变成类似大乾十七世家那样的存在,而不是更像听调不听宣的玄、灵、岐三王。 更严重来讲,这件事情关系着整个东莱的团聚稳定,所以温良再忙也不得不为着这个事情奔走一趟。 不过这个事情对陈安来说倒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是本就商量好的事情,因此他压下心中又有些抬头的羞耻感,伸手接过那个小册子缓缓打开,细看了起来。 只是他看到那个册子最后一个名字前,那被标为一百七十四这个序号时,两眼一凸,惊叫着脱口而出道:“这么多?”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万事俱备 尽管已经知道自己任重而道远,但也没想到会这么重,这么远。 这是要精尽人亡的节奏啊,饶是陈安现在实际战力堪比天仙,也有些双腿发软。 “呃,您知道的,过去的东荒煞气遍布,人们寿命短暂,随时有毙命的危险,为保证联姻的稳固,只能行姊死妹继之事,依照十二连城的规矩,有滕妻陪嫁之说,仅高阳氏那边就嫁过来了十一人,而御龙氏那边甚至有二十七人之多。” 温良也有些尴尬,主要是他没操办过类似的事情,且相较于大乾刚刚登基的帝王,这个数量确实是多了。因为名单上是真正的氏族小姐,可不是宫女婢女,她们或嫡女或贵女,每一个都是有身份有来头的,甚至是有因由的。 陈安心存侥幸的问道:“这名单上的人都是必须纳入后宫的吗?” “呃,已经尽量删除一些不必要的了,但……” 温良没说出但什么,陈安已经是心领神会,这些贵女八成都来自排名前十的氏族,他不得不纳,这是一个政治信号,让诸部安心的信号。 尤其是在即将远征泰一关的时候,这个信号相当重要,是稳定人心的关键。 明白了这些,陈安换了一副语调,道:“我们出征泰一关的日期定了吗?” 刚刚在议事大厅中,他们已经商定了具体策略,那就是武装进攻古城邦中部的某一座城,然后暗度陈仓将齐国的大军悄然运送到矿区旁,之后强袭泰一关。 整个计策其实很简单,就是尽量隐瞒自身真实意图,然后行图穷匕现的一击,没有什么花头可言。 其实也不需要什么花头,泰一关作为割裂东荒与中原的雄关,万年来都不曾陷落不是没有原因的。其城墙的坚固程度,以及那座护持大阵,几乎可以令人绝望,再加上现在主帅古神绩采取龟缩战术,大量增加城防力量,没有上百万的精锐军团,想要登上其城楼都是一种奢望。 至于其他的阴谋诡计更是不好使,泰一关内外完全隔绝,根不可能有骗开城门,或潜入进去打开城门的可能性,除了强攻之外,别无二途。 陈安等人商议良久,也就只有一个突袭之法。 这一次,原十二连城二品以上包括超品的所有神通者秘术师都被编成一军,由陈安亲自率领行强袭之事。然后再由那支佯攻万族城邦的队伍接应。 至于封神阶,在这场战争中却是派不上什么用场,毕竟有地域限制的他们,在泰一关的城墙上,所能发挥出的战力,不会比一二品的高阶秘术师强多少。 与其硬派他们去当派他们去当炮灰,不如把他们放在十二连城防备,失败后可能面临的反扑。 如此计划已定,就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便能成行。 温良闻言稍显迟疑,顿了一顿才道:“日期定在陛下选妃后三天。” 陈安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能指望他们发扬什么风格,不过这样也好,大家战时当不会有太多顾虑,可以金诚合作一次。 “那好,事情宜早不宜迟,选妃之日,就定在后日,争取将所有妃嫔在一日之内选聘完,我们五日之后就出发西征。” “陛下英明,臣这办一切事宜。” 温良说着,就要告退,却被陈安叫住:“丞相且慢,还有一事想要与丞相商量妥当。” “陛下请说。” 温良对陈安的话半点不敢怠慢,这倒不是因为陈安是皇帝,而仅仅只是因为陈安这个人。对方的决断,魄力,格局都是他所仅见的,可能在外交和情感上还稍有欠缺,但人无完人,谁能做到绝对完美呢。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在他眼中,陈安就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可以依附,可以栖息,冠盖如荫,遮蔽一域的大树了。 陈安稍稍组织了一下措辞道:“朕曾闻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在战争之前,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虑到了,也许战后就能轻松很多。” “这一次行强袭之事,若是失败自然一切休提,封神阶们状似可以抵挡长风军的反扑,保护我们,可实际上我们的行为必然引来大乾的报复,若他们愿意舍弃一些利益,停下与草原和西域的战争,全力对付我们,就算我们有再多的封神阶也是凶多吉少;” “那么我们只能言胜,可要胜了又要如何,固守泰一关吗?相信丞相也应该明白久守必失的道理,那无异于是另外一场豪赌,如此我们不如快速进击,以最快的速度迅速拿下整个云荒,以云荒与秦州的万年关以拒乾军。” 温良听陈安在这侃侃而谈,先是诧异,接着便是欣慰一笑:“不想陛下在军事上也有如此见识,这个方案臣与姜露寒墨都等人商量过,也觉可行,本来准备过两天在朝议上呈阅,既然陛下已然提到,那就先与陛下分说一二。” “陛下请看从泰一关开始到天方寨,再到河洛遂营,海砾道,长风军,东兴军,以及最后的万年关……”温良边说边从袖中摸出一卷地图缓缓展开,为陈安细细讲解起来。 看着他随身带着云荒地图,显是正与人讨论这个事情,陈安不禁有些沮丧,自己绞尽脑汁想到的事情,原来别人早已看透。不过术业有专攻,自己把大量的时间和经历用在修炼上,其他方面自然也就不足了,这倒不能怪自己笨。 简单的自我安慰一句,陈安的心神再次落到了温良身上,认真听起对方的讲述。 “在我们的计算中,泰一关一旦告破,后面的天方寨会在第一时间得知,之后,这个消息会以每天一处地方的传播速度向大乾方向扩散而去,并传到秦州军的耳中。” “秦州军作为以门派势力为根基建立起来的军队,对中央的命令,天然的有些迟滞性,起码有三天才能传回中央,而等中央做出应对,集结大军,开赴过来则需要大半个月时间。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一个月内打穿整个云荒,这样才能达成以万年关以拒乾军的目标。当然不排除秦州军突然抽风,擅离职守,介入战场的可能,那样给我们的时间可能还要缩短一半。” 陈安短暂沉默了一下问道:“丞相觉得,打穿整个云荒需要多久?” “十万乾军在后勤到位,粮食充足的情况下,日夜不息,当能在十天内打穿云荒,至于我们么。后勤不足,物资不足,兵力不足,且十二连城当年一味偷跑入东莱深处,使得现在远征的补给线漫长无比,凭我们现在的情况想要打穿整个云荒……” 温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陈安见他的样子,也有些黯然,刚刚的些微振奋不翼而飞,不得不向现实屈服。 现实不是时间问题,而是凭大齐的能力,再挊劲也打不穿云荒。 因此陈安不由换了个问法:“那丞相以为,我们能打到哪里?” 这一次温良毫不犹豫地在手中的地图上指出一个位置,回答道:“河洛遂营,不是能够,而是必须拿下河洛遂营,这个原本东海练兵团的精锐军队,在这百年时间里无事可干,就在驻地修建了无数防御工事,结合这片地域本身的天险,可能比之泰一关还难对付。若能将之夺下以拒乾军,我们绝对能多上一分大大的保障。” “丞相远见卓识,朕自是放心,如此就全赖丞相操持了,此战若胜,丞相当为头功。” “臣不敢居功,惟僻陛下能作威,惟僻陛下能作福。” 议事结束后,温良告退,殿中又只剩陈安一人,确实是有些冷清。 陈安的目光不由又落到了手中的小册子上,心中思量着,这里就是一人带八名侍女差不多就有千余人了,想来这宫殿之中,人手差不多算是够用了,如此看来这件事也不算太坏。 不过,一想到这一百七十四个人全部为妃嫔,陈安还是有些肾疼。 于是,他向着内殿方向喊道:“来人。” 不过片刻时间,两道窈窕身影从内殿中走出,来到陈安面前,拜道:“问陛下安。” “朕躬安。”陈安冲着来人道:“阿梨,朕这里有一事,需要交托给你去办。” “听凭陛下吩咐。” 来人竟是姜梨和姜梓,她们本是陈安的院所僚属,后来随着陈安到三镇拓荒,直到后来陈安当了皇帝,她们也没有回到高阳氏族中,而是与氏族做了个割裂,继续留下为陈安做事。 等到这座皇宫建好后,她们就被温良安排了进来,成为宫廷女官,主掌内务,因为陈安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信任可以倚仗的太监心腹。她们虽是姜露寒的人,但确实是有些能力,可以任用。 陈安将手中的册子交给了姜梨,吩咐道:“把这册子整理一下,其中人际关系帮朕理顺,我稍后有用。” “臣领命。” 姜梨是女官,以大齐的规矩可以称臣。 陈安想了想又转向了姜梓道:“朕要出去一趟,你为朕备车。” “臣领命。” 两人告退分头去办事,陈安则不动声色地看了姜梓的背影一眼,脸上满是尴尬之色。刚刚之所以临时决定把那册子全交由姜梨整理,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姜梓的身份。 作为姜甘的女儿,其姓名赫然也在那册子上。 第四百六十五章 深红谷地 在一片到处流淌着岩浆的深红色谷地之中,傅恒正站在一具怪物的尸体旁,动作熟练的收集魂牌。 那怪物差不多有两丈高,人型,四臂,浑身上下都是岩石般的外甲。此时其胸口位置有着一个血洞,正缓缓流出岩浆一般的灼热血液。 五道灰色烟气,从那妖魔尸体上溢出,凝聚成柱,升腾而起,注入傅恒面前悬浮的五枚魂牌之中。 片刻之后。 “啪,啪,啪。” 一连三声脆响,傅恒手中的五枚魂牌碎了三枚,第四枚也迅速爬满裂纹,光华逸散,暗淡了下来,显然也是制作失败了。 看着那仅有的,逐渐染上金属光泽的唯一一枚魂牌,傅恒不由叹了口气。 “这怪物实力很不错了,在今日的东荒竟还能保留有灾级的实力,可惜煞气消失的同时,制作魂牌的成功几率也在大幅度下降,一得一失真是自有定数啊。” 血月刀的存在确实是让东荒的居民过的很辛苦,但魂牌之路亦是其赐予的补充,如今血月刀被拔出,煞气收敛,虽然依旧可以制作魂牌,但竟然开始有了成功率的限制,真不知得失之间该如何评判。 不过可以想见的是,以后的东荒,魂牌会越来越珍贵,甚至可能会引的一些野心家,进入深山寻访猎杀古兽,以充实魂牌市场。 其实,要说魂牌之法,本来针对的也是古兽,甚至用古兽制作的魂牌还有无煞气杂质,不会让使用者异化的好处,但古兽的稀少和不好惹,还是让人们将目光只放在眼前的妖魔身上。而现在么,大量的妖魔消失,道路开始通畅,隐居在深山中的古兽,想来也无法独善其身了,未来的东荒看来真的会十分热闹。 一旁的卫宏也有些感慨,但倒不是对这魂牌制作有什么想法,而是见傅恒击杀这么强大的怪物也只用了两招,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虽然这一路他已经见惯不怪了,但还是没见过杀灾级妖魔如屠狗的,这一刻他真是深切觉得自己当初雇佣傅恒的主意是何等的明智,凭他自己,别说是六品了,就算是如城主长青虹那般的三品,也绝对走不远。 “卫大师,就在这里可以吗?再往里走,我估摸着可能会遇到墟级的妖魔,对上墟级的妖魔,我虽然不怕,但若数量多的话,恐怕会顾不上你和六猴的安全。” 傅恒说的是实话,以他现在的实力的确不惧墟级妖魔,尤其还是煞气消失,不知道被削弱了多少的墟级妖魔,就好像这眼前的四臂岩妖一样,很可能就是从墟级跌落下来的。但好汉架不住人多,就这灾级的四臂岩妖来上百十个,傅恒心中也怵。 他们只是来这借地心火铸剑的,可不是各大城池雇佣清理险地的猎魔者,没必要去与妖魔死磕。 “可以了,可以了,”卫宏边擦汗,边忙不迭的点头,他还是很为自己小命着想的:“按照傅先生您的要求,不注灵,不用顶尖宝刃,只求一个‘重’这就太好办了,éi的火焰也完全足够了,能到这里已经是非常好了。” “呃,我其实还是想再确认一下,真的不用为其注灵吗?”卫宏的目光不由瞄上了傅恒手中把玩了一颗内里隐有金色火焰流动的红色晶石道:“这四臂岩妖的心核可是个宝贝,堪比燃晶的矿髓,还自带灵性,若是以之为启灵的道具,再配上燃晶这种稀有材料,我有七成把握能练出一把真正的灵兵出来。” 傅恒闻言,微微顿了顿才道:“确定了,只要按我的要求把剑铸出来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 听到灵兵,他确实有些动心,但他自有一套自己的修炼计划,这把剑铸出,本就是为了练功,而不是当做武器使用,所以其本身的威力大小反而不重要了。若要求一把趁手的,威力大的武器,他完全可以回到家族,取出家传的无光剑,相信以他现在的实力,完全配的上那把剑了。 因此,当卫宏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拒绝了,现在再拒绝一次,心意更加坚定。 得了傅恒这话,卫宏心里也有了底,招呼起六猴,开始在这个地方架起高炉。 高炉的架设当然不简单,但奈何他与六猴都已身具超凡,再加上个堪比陆地神仙的傅恒,不用半天就架起了一座四五丈高的石炉。且石炉下通地底,近八九丈深,直引地肺心火上涌。 卫宏控制着火焰,命六猴将o 在外的燃晶矿石从地上捡起聚拢,并不时地添加进高炉中,燃起白色的火焰。 见到那白焰升腾,卫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示意傅恒将那筐深海鳞铁搬过来,开始行铸造大计。 他一边让傅恒搬起大块的鳞铁矿石投入炉中,一边唏嘘道:“这燃晶真是个好东西,本身为非凡材料,还可以当燃料用,且可燃白焰,真是非常好用啊。” 傅恒深以为然,不止对燃晶,还有高炉下不时窜起的地肺心火。这片地域也算稀奇,换到其他地方别说八九丈了,就是八九百丈,也挖不出地肺心火。 认真说起来,东荒这个地方真是得天独厚,他一路走来,类似深红谷地这等奇特地方多不甚数,尽管全都危险异常,但却也有很多丰富的矿产和资源蕴藏其中。 奈何曾经的东荒时刻笼罩着煞气这种东西,暗藏的危险要比现在高出十倍不止,根本无法探索开采,也就是现在才能勉强得窥一斑。 三天后,炉中的鳞铁全部融化,卫宏将铁水引出,倒入早已准备好的特制模具中,使其定型,期间又拿出一个小瓶,将瓶中泛着泡沫的淡黄色液体,倾倒在剑坯上。 “这是什么?”一旁帮忙的傅恒正看到这一幕,好奇的问了一句。 卫宏表情一僵,片刻之后才自然了起来道:“这是黄水,属于家族秘制之物,可增加兵器韧性,甚或帮其定型。” “好东西。” 傅恒赞了一句,便不甚在意地转过头去,继续忙起了手中的活计。 卫宏轻吁了口气,在过去,祖先们发现兵器铸造时往兵器中添加动物粪便、尿液,可以增加其锋锐程度,若让这恐怖的家伙知道自己往他的剑中加自己的尿,他会不会拿自己祭剑?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当那把剑坯缓缓成型后,卫宏运起家传秘法,再辅以秘术,鼓涨起浑身的每一寸肌肉,终于亲自下场了。 他挥起铁锤,一下两下……以万锻之法开始正式铸剑。 夕阳西下,这一天又结束了。 卫宏在傅恒的帮助下,将那长达丈许的巨剑坯子又丢回高炉。 “呼,再这么来三天,此剑就成了。”轻柔酸痛的手臂,卫宏如是说着,他的整个身体相当于刚刚锻造之时小了一大圈。 “劳烦卫师傅了,剑成之后,我自当履行承诺,帮卫师傅你找到家人。” 卫宏摆摆手道:“傅先生客气了,对了,在东榆城时,我好像看到傅先生您在茶楼酒肆之中打听什么,莫不是也在找人。” 这几天两人朝夕相处,也算有些交情,卫宏不嫌冒昧,热心地问了一句。 “对,卫师傅是在找亲人,我则是在找仇人。” 傅恒没有隐瞒,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仇人?真的很难想象傅先生的仇人是什么样子。” 感受到傅恒说道仇人二字时,整个场中的气氛都低沉了下来,卫宏心中不禁打了个突,不由强笑着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当然这也是他心中所想。傅恒乃是他所仅见的强大,能惹到他的人,想来实力也是不俗,在卫宏的认知中,这种人应该都在十二连城中,傅恒跑古城邦找什么人,古城邦中若有傅恒这般强悍的存在,也不会被大乾矿区和十二连城都视作垃圾场了。 傅恒想了想道:“那是一群从北域大冰川来的人,他们……” 他还真认真地将颙图一伙描述了一遍,这些时日他一路寻找,都说成习惯了,现在卫宏问起,他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卫宏听得一愣一愣的,良久才道:“我好像见过你说的这些人。” “你说什么?”傅恒本来还不在意,只是在自说自话,却陡然听到了这么一句,猛然抬起头来直视卫宏。 “你等一等啊。” 卫宏被傅恒看得心尖发颤,躲避似地跑到六猴处,从他那里找出个大包裹,在里面翻找出一柄战刀,又回到傅恒面前,将之递给他,道:“确实是有这么一群人来到东榆城,变卖物资,我见他们的兵器特殊,竟是用冷炼法锻造,好奇之下,兑换了一把研究。” 傅恒将那把刀拿在手中检查了片刻,递还给卫宏,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道:“这的确是冰堡的制式兵器,那群人在哪?”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城主接待了他们,你可以去问问城主。” 傅恒的脸色陡然一阴,卫宏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心尖一颤,小心地道:“怎,怎么了吗?我说错什么话了?” 傅恒定定地看着卫宏,片刻之后才道:“其实,我们临走的时候,我已经去问过你的长青城主了,而他说,从未有北域的人前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 暗度陈仓 卫宏再迟钝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唬了一跳,连忙结结巴巴地向傅恒解释道:“傅,傅先生,也,也许那些人并不是你的仇人,他,他们只是偶然从你的仇人手中买到了这件兵器,又路过东榆城,我孤陋寡闻,没有见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相当勉强,但没办法。当初他颠沛流离,四处游荡,全赖长青虹帮扶才能在东榆城安稳下来,不知恩图报还罢了,哪能再坏他事。看傅恒这个样子,若是两者见面,卫宏毫不怀疑长青虹一个照面就会被秒杀,所以不得不为其解释两句。 只是,说完这句话,见傅恒没什么反应,依旧阴着脸不语,他心中不由大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傅先生,城主他,他其实是个好人,对我们这无依无靠的漂泊之人,相当友好,他,他……” 傅恒摆了摆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放心吧,我不会滥杀无辜,迁怒他人,但我一定要知道那些人的下落。” 在东荒生活快接近三年了,卫宏深知这里是乱世,只要实力强就可以制定秩序,主宰一切,尤其是古城邦,一言不合屠城灭族者比比皆是,上位者无需向下位者承诺什么,傅恒能出口头保证,已是难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还可以强求的,能为长青虹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快看,那是什么?” 卫宏正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种安静,缓和一下气氛,却听得一旁在打熬力气消化融合魂牌的六猴一声惊呼。 这声惊呼打断了傅恒渐变为缅怀的思考,使得他们下意识地往六猴指向的地方看去。 只见远处天空,飘来一大团乌云将夕阳都严严实实地掩盖住了,天地间仿佛回到了未大变时的昏暗。 不,不对,那不是乌云,傅恒瞳孔陡然一缩,那是云船,那是遮天蔽日的云船舰队。 “看,看方向是苍蓝堡。” 卫宏实在是有些惊骇,关键是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上次长风军万里奔袭十二连城,也不过出动了五十余艘空舰,那个场景已经很震撼了,但也没达到这眼前遮天蔽日的效果。 考虑到云船的体积本身就比空舰小,眼前这些怕不是得有近五六百艘吧,十二连城的大氏族们,真是下血本掏家底了,打一个苍蓝堡,用得着大齐倾举国之力? “苍蓝堡是什么地方?” 傅恒眉头微皱,他一直被囚禁于大冰川,古城邦这边他是真不了解。 卫宏搜索着脑海中仅有的一点常事,为傅恒讲解道:“哦,那是古城邦西南方的一座大城,在西南部属于霸主级的势力,实力很强,嗯,反正比我们东榆城强,差不多得有十几个高品强者。因为靠近矿区的缘故,他们更亲近泰一关,这一次更是直接聚拢一帮城主建立兴东会,联合抵制大齐建国。前一阵道路刚通没多久的时候,他们还送了信,请城主入会,但被城主拒绝了。” 十几个高品?凭这点实力竟然敢跟十二连城跳反,以此观之,这苍蓝堡的堡主不是长风军的白手套,就是个脑残。傅恒心海中立刻给这苍蓝堡贴上了“不堪一击”的标签,并随口道:“长青虹的决定是正确的。” 刚刚击败长风军的大齐正是如日中天,任何小动作都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更何况公开唱反调。 卫宏也唏嘘道:“看来这一次齐军一统东荒的决心很大啊。” 打一个苍蓝堡都兴师动众,以泰山压卵之势,明显就是震慑,恐怕不日古城邦就要改姓了。 想到这,他突然一个激灵,面露惊恐之色,期期艾艾地看向傅恒。 傅恒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明白他的意思,出言安慰道:“卫师傅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按你所说,你之亲眷都在北边的望乡族落,与苍蓝堡南辕北辙,战火一时半会也烧不到那里。且齐军出兵只为震慑,不可能一城一地的杀过去,东荒人口一向稀少,如此延绵战火,荼毒生灵非上位者所愿。” 卫宏眉头依旧深凝,这些道理他当然也懂,但就是止不住的担心,失去家业,他唯一可以依为心灵寄托的,就只有这些家人了。 傅恒见状,叹了口气,他十分能理解这种心情,因为卫宏所经历的一切,他都曾经历过,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情感上的共鸣,他当初才答应揽上帮卫宏寻找亲人的这件麻烦事。因此他想了想继续道:“不若这样吧,等剑铸好,我先带你去找家人,之后再回东榆城,询问长青虹我那仇人的下落。” 卫宏闻言大喜,连忙谢过傅恒,接着他操起铁锤,走向高炉道:“歇的差不多了,今晚我再干一会,明日也可轻松一些。” …… 与此同时,泰一关上,古神绩与薛孺正端坐议事厅中,听着属下禀报前方散入东荒的探子所传来的消息。 “禀镇守,伪齐点军兵四万,云船六百三十四艘,出镜城,奔袭苍蓝堡,苍蓝堡主项飞求援。” 古神绩不屑道:“求援个屁,当初不是说好了,他舍了苍蓝堡,安排他到秦州做个富家翁。” 薛孺笑道:“神绩不要较真,他也就是做个样子,不然于他手下的兵和周围的盟友都不好交代。不过看来伪齐已经有了选择,想要武力震慑,再行收服之举,如此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启动了。” “盟友个屁,一群匪头。”古神绩兀自喋喋不休,显是对所谓“计划”心生抵触情绪。 薛孺无奈,只能监军司马的身份代他下令给厅中众将道:“加强城防,不要大意了,尽管伪齐在彻底消化古城邦前,没有余力顾及我们,但也难保其不会行冒险一击。所以各部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以戒备,敢有懈怠者,以军处。” “喏!” 接着薛孺又转向厅中居于上首左侧的一名女子道:“沈司主,你们也出发吧,一旦苍蓝堡的战事起,就轮到你们发挥作用了。若是能让西南八十七城就此分裂,彻底投入我军怀抱,我必向圣上为你请功。” 那女子娉婷站起,向着薛孺遥施一礼:“沈怡必不负使命。” 她竟是陈安曾在云州见过一面的沈怡,想到这次的任务,她也是唏嘘不已,那伪齐皇帝对她而言却是个老熟人,千面诡剑君月一。作为一名资深密探,在对方手中载了一记后,哪能不把对方彻底调查清楚。 这不调查还好,一调查吓一跳,对方的人生简直像是一部传奇史,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成为高手,莫名奇妙的成为皇帝,以她这种善于推演事件发展的情报人员眼光看来,简直就是像听评书故事那么的不真实。 现在她竟被派来负责此事,使得她不禁真有些跃跃欲试,想要看看当年的小厮,究竟是怎样的传奇人物。 …… 苍蓝堡外,一艘艘云船接踵而至,这些云船大小不一,除了那些十来丈长本就配有炮台弩机的云船外,其他的几十丈的大型云船明显是商船改造。新披上的铁甲在明亮的月色中,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与才架设的歼神炮大风弩交相辉映。 陈安站在最大的那艘云船的船头,这艘云船是钜木氏贡献出来的,差不多有近八十丈长,大小几乎相当于小半个皇城,简直就是一座战争堡垒,事上它的前身也就是一座战争堡垒,过去钜木氏用它和主城互为为犄角对抗过血妖潮。 陈安的身边是金明沈林这些元从,以及墨都唐轲等各氏族家主。 看着周围的云船缓缓降下,走出一队队东莱士兵,掘土扎营,组装攻城器械,摆开阵势,沈林不由皱眉道:“他们不会怀疑什么吧。” 打个最强不过仅有一品强者坐镇,城墙最高不过五六丈高,还没有法阵护持的苍蓝堡,还要拉开架势,有些太过了,以大齐现在的军势,前排云船一阵炮轰,这小堡寨也就平了,用得着在这摆开阵仗当持久战打吗?如此作为难免让人心存怀疑。 陈安地笑了笑道:“正是如此,才不引人怀疑,任谁都知道,我们此举乃是震慑其他城池,当然打出威风,打出霸气,展露肌肉。阵仗大一点合情合理。” “直接趟过去就不威风霸气了?”沈林习疑惑地抬了句杠,在他心中还没有把陈安当成皇帝对待,又不像那些老奸巨猾的氏族家主一般会伪装自己,难免说话有些不分上下,让一旁的金明有些皱眉。 不过陈安也不在意,继续笑道:“确实够威风霸气,但只能让人畏惧,却不能让人敬服。” “有区别吗?” “当然有,敬服可以镇压一个人或一方势力的意志,而恐惧却完全不可掌控,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在恐惧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迸发出什么样的力量。” 沈林听的似懂非懂,还想再问,却见墨都抬头看了看夜色,上前一步道:“陛下,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启程了。” “这里的事就有劳墨卿与唐卿了”,陈安颔首,转身冲着身后船舱中隐隐绰绰的一队人马道:“我们出发。” 第四百六十七章 泰一关上 这次奇袭泰一关还是陈安带队,一来这算是大齐编练新军后的第一次军事行动,他必然要在其中树立属于自己威望,而更重要的一点么,还是因为如果没有陈安和血月刀,奇袭泰一关不过就是个笑话而已。超品封神阶来得再多也别想撼动泰一关分毫,当年的万族城邦就是个深刻的例子。 走到前方露了次脸,与众将士说了两句勉励的话,并吩咐明日攻城后,陈安就回到云船上消失在大家的面前。 而实际上他则是登上一艘五丈长,两丈宽,造型小巧的飞隼。 这种飞隼停泊在大云船旁,一共有七艘,此时上面全部坐满了人,陈安粗略看去怕不是得有四五十,而七艘就是三四百。且每一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强大无比,放回氏族中均是精锐中的精锐。 陈安上船后,对着为首一人问道:“都准备妥当了吗?” “一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回答之人的声音如铃声一般悦耳,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有点清冷,她竟是鸣凰氏的主尊,大齐的皇后虞凰兮。 面对自己正妻出现,陈安没有任何的异样之色,因为这本就是应有之意,既然要集合整个东莱最精锐的力量,那又怎么少的了虞凰兮这个曾经的十二连城第一高手呢。 而且虞凰兮在这里,也并不仅仅只是作为一份战力存在,还起到了人质的作用。一如古时的分封制度,宗王出征,各部必然献上儿郎跟随。若事有缓急,也可保证各部同心,不至于出现有的氏族背主自立的情况发生。 不止是一个虞凰兮,其他各氏族也有很多核心人物在这次行动中,或为各氏族下一任的掌舵人,或为嫁与陈安的妃嫔,高阳氏甚至连姜露寒和姜弥都在此间。 陈安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一声令下,空隼如离弦之箭一般陡然射了出去,只在天空中划过一条白线,便消失在天际尽头。 这个东西做出来就是为了此次奔袭而用,因此舍弃了一切,只求速度。它的唯一使命,就是将陈安等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泰一关下。 其实,说是暗度陈仓之计,但无论是陈安温良还是各大氏族都没有想过能满的住长风军多久。 事实上,在他们到达苍蓝堡的那一刻起,所谓的暗度陈仓之计就已经圆满完结了。接下来,他们就是要和乾军抢速度,抢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赶到泰一关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古城邦跟个筛子一样,相当于不设防,齐军可以随便来,乾军自然也可以随便来,乾军探子在这里几乎无处不在,稍有风吹草动,泰一关上立刻就能够知晓。 而反过来,泰一关却因为之前煞气的原因,对进出之人把控极严,甚至达到了许出不许进的程度,十二连城想要送个探子进泰一关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这也导致了齐军对泰一关上的情况两眼一抹黑,只能凭猜测想象。 在战争当中知己知彼固然重要,可在很多情况下,根本做不到这一点,这仗也不能就不打,只能硬着头皮上,所以很多人说战争往往就是一场豪赌。此次就是豪赌的时刻,赌泰一关没任何准备。 …… 泰一关上,议事大厅。 薛孺疑惑地向下面禀报的人确认道:“你说什么伪齐军阵中,有人消失?” “是,几个钜木氏,御龙氏的老对手从进入营帐休息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古神绩眼神微眯,厅中一片静寂,在座的都是久经军旅的老人,自不会有人问出“莫不是睡熟了”的傻话。 只听薛孺继续问道:“能确定消失了多少人吗?” “这……” 那人有些哑然,事实上四万人的大军少个几百人根本不显眼,前方探子们也只是发现了有些熟面孔不见了,才刻意留心一下,要是以前,这种情况根本不值得禀报,在过去的东荒死个把人还不是很正常的,熟面孔随时会换成新面孔。况且打个苍蓝堡,也未必要动用到那些他们比较熟悉的面孔。 这人也是因为上次新败,警惕之下,还是向上捅了捅,至于上面的人重不重视,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薛孺看他这样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白问了,于是换了种说辞道:“那能确定他们消失了多久吗?” “我们的情报系统十分先进,只是因为新架设的原因,还是不那么流畅,大概需要半个时辰的中转传递时间,但按照消失的定义标准,一般是两个时辰一次,也就是说他们消失不超过三个时辰。” 薛孺点了点头,这是规定,只有超过两个时辰才能判定为消失,否则对方随便上个大号,自己这边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岂不是滑稽。 “那能确定君月一十分还在吗?” “这个……因为血月刀的屏蔽力场在,我们无法确定伪帝行踪。” “笨,”一直闭目沉默的古神绩陡然睁开双眼,阴声道:“你们直接检测血月刀的力场准数,与我们平时所测的数据做个对比,看是否异常,不就行了吗?” 那人一个激灵,连忙道:“是,是,属下这就吩咐他们去测。” 他说完,直接退出,留下厅中面面相觑的众人。 “神绩,你觉得……” 薛孺迟疑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古神绩直接抬手打断,他环顾一圈,就着这个问题对厅中所有人道:“眼下是非常时期,小心无大错,就算是做惊弓之鸟也比失地之责轻的多,还望诸君,不要懈怠。” 众将齐声道:“必不敢负。” 古神绩满意的点了点,随即又看向厅外。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那人已经比对完前后数据,匆匆忙忙赶了回来,一见古神绩立刻道:“启禀军主,数据比对结果出来了,比平时所得数据有些微降低。” 薛孺一惊:“君月一也不在,这些人去了哪?” 坐于古神绩右手侧的副将张参迟疑道:“该不会想来偷袭泰一关吧。” 他话音刚落,坐在薛孺下首的行军司马路达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泰一关是什么地方,当年万族城邦百万大军尚不能损之分毫,何况如今。以探报来看,他们消失的人数可能还不过千,就凭这么几个人,也想突袭泰一关?” 这个说法,立刻得到几乎所有人的应和。事实也确实如此,包括前汉后魏乃至当下的大乾在内数千年的时间,泰一关从未在东荒一面陷落过。 最危险的也不过是东荒万族城邦时期全民皆兵,集合了数百万大军齐攻泰一关,差点使得泰一关陷落。还好当时政事堂尚书仆射,镇国公的副手崔实及时赶到,联合守将古鸿钧布下天衡大阵,不止守住了泰一关,还借着万族城邦背后血妖潮爆发的契机,彻底打散了万族城邦,再次守护住了泰一关永不陷落的神话。 所以,要说凭千儿八百人就来突袭泰一关,在座的没有一个相信的,刚刚提出这个话题的张参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内心也是不信的居多。 最后还是古神绩拍板道:“现在朝廷动荡,暂时没有能力支援泰一关,所以现在是宁可虚惊一场也不要阴沟里翻船。” “传我将令,各部有司严阵以待,豫和你去后方催促粮草,使其务必在明日日落之前到达,张参发动预备营加筑城外堡寨,暗堡明堡刺坑硝石坑都给我往上上,就算这些家伙真的吃了雄心豹子的了,敢来泰一关,我也要让他们……” “轰!” 他话没说完,就听得外面一声巨响传来,整个议事厅都是一阵摇晃,墙灰与碎石欶欶而下,淋了猝不及防的众人一身。 “怎么回事?” 古神绩功夫不俗,一步站稳,冲着外间大声喝道:“怎么回事?” “轰!轰……”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bào zhà声,仿佛战火只在顷刻间就降临了。 古神绩与厅中众将,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好了,他们也没时间奔门口了,忍着心悸发功震开议事厅,纷纷从中飞了出来。 一出来入眼之处便是一片火海,七艘空隼如陨石一般砸落到泰一关城头上,炸塌了一段城墙,爆发出难以想象破坏力,城外无垠的喊杀声响起,亦是让城中守军心惊胆颤,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所,整个泰一关上此时都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天衡大阵呢?” 古神绩与众将膛目结舌,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们引以为傲的坚城,引以为傲的警报系统,引以为傲的天衡大阵,竟然完全没有发挥拒敌的作用,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让敌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进到自己的老巢里四处开花。 这怎么可能呢?天衡大阵是镇国公亲手绘制的阵图,由天仙大能施展无上伟力布置而成,其间朝廷投入了大量的珍惜材料,名贵实物。百年来,它一直是整个泰一关的依仗,就算是四五个天仙大能其出手,阵法全开的情况下,古神绩也有信心抵抗个十天半月的。也就是因为拥有它,泰一关才敢喊一声永不陷落。 可现在,这个东西竟然在古神绩眼前消失了,怎能不让其惊惶。 忽然,古神绩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半空,在那里,漆黑的夜空下,一轮弯弯的血月,正释放者猩红色的温润光晕。 第四百六十八章 水月镜花 水月镜花 “血月刀,这是血月刀的力量。” 古神绩身后,有人惊叫出声,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惶恐。 “慌什么?”古神绩眼中的疯狂之色再不抑制:“血月刀又怎样?不能使用血月弧光斩,还不是废铁一枚。我们只要能守到天明,必然可以迎来后方的支援,到时候叫这些家伙有来无回。” 古神绩原本还想再说些激励人心的话,可突然间,他法无数的敌人从半空中降落而下,正在无情地tu shā城关上被震慑了心神,慌乱到没头乱窜的守军。 多年的战斗素养告诉他,没有时间去管外门敌军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已经兵临城下了,若眼前这一波突袭抗不下,军心士气将会降到冰点,败亡只是迟早之事,因此他再不言语,抛开一切顾虑,带着身后众将就加入战团。 泰一关上烽火连天,而城下的某处却是风平浪静。 虞凰兮,姜露寒以及墨都的儿子墨渊就站在这里,时刻防备着四周的动静。 虞凰兮不时回头看向身后,面上表情有些复杂,在她身后,陈安紧闭双眼,默默站立,手中把握着血月刀,额头上隐隐有汗珠浮现,仿佛正承担着极大的重压。 “陛下没事吧?” 不时落在陈安身上的目光不止虞凰兮一个,还有一旁的墨渊。 墨都五个儿子,墨渊在其中行三,却是最出色的一个,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是超品强者,这次随陈安出征既是中坚战力也是人质。不过他对人质的身份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对于能够跟随陈安出征,满满的都是兴奋之情。 陈安提出攻打泰一关的计划,很是收获了一批少年人的心,墨渊就是其中之一,像他们这代人一直活在泰一关的阴霾下,早就想翻个身了。现在陈安带着他们去打败一直以来的梦魇,怎能不让他们振奋莫名。 “应当没事吧,哎,陛下当初说可以解决泰一关的城防,我等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看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姜露寒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唏嘘,陈安是他看着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当初只觉得是个天赋异禀的小家伙,有些培养的价值,再多就是可以作为入赘的人选与姜弥博弈。可谁知一趟迷境之行,对方一飞冲天,现在更成了东莱的皇帝,欲要尽复上古旧观。 那是怎样的一种宏图伟业,姜露寒只要想想就觉得兴奋不已,也许有生之年,他就能看到一个不逊于大乾的帝国在东莱大地上强势崛起。 而氏族也可以借这股大势一跃成为千年世家,这条道路可比他当初规划的联姻以保氏族存续来的光明多了,原本是他毕生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可现在似乎唾手可得。 因此,就算一开始有些难以接受陈安的身份变化,他也强忍着不适拜,倒于对方脚下。 “咔嚓。” 此时,泰一关上形势又变,天空中一声响雷后,城墙上一道身影越长越大,顷刻间就达到了十丈上下,几有顶天立地之势,他一拳砸下,整个大地都是一片震颤。 “乾坤战体,古神绩。” 长风军在东荒镇守了这么的多年自然也不是白给,十二连城既然可以仿制他们的武器,他们当然也可以偷学东荒的神通秘术。 虽然没有改走魂牌路线,但也确实从万族城邦的废墟中弄到了不少干货。古家三代领导长风军,要说古家一点神通秘术不会,姜露寒第一个不信。 这乾坤战体本是由先天八极功演化而来的伪绝世,加入了点神通秘法的改造,效果远超当初。 此时古神绩用来,身上的气息直接突破桎梏几乎达到了武道宗师的水准,再加上身上那件灵兵级的铠甲,以一人之力独斗四位地轮,都不落下风。 “泰一关不愧被称为不可陷落之城,不止阵法玄妙,城墙高坚,防御犀利,其守将也各个强悍,可惜了。”站在下面观战,姜露寒不禁感叹了一句,为这个昔日强大无比的敌人,为这个不可战胜的存在,为这个东荒大地数千年的阴霾而叹息。 的确,因为道路不同的问题,地轮的战力大概只相当于强天象巅峰,弱武道宗师,可那又怎么样呢。 姜露寒话音刚落,就又有两道属于地轮强者的身影降临在古神绩的身边,加入了战团。面对 这两个生力军,古神绩立时不敌,庞大的身躯左支右绌,败亡只在顷刻之间。 长风军中真正的武道宗师其实就只有军主古神功和云荒总管蒋同两人而已,他们能镇压东荒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坚城与先进的武器,而现在,这两样东西都被血月刀给废了,高端战力不足的问题立时就暴露了出来。 东莱毕竟是一整片大陆,尽管土地贫瘠,人口稀少,但也不是长风军一军之力可以比拟的,光那三十多个封神阶,二十多个地轮,就足可以碾压长风军,只是过去没有人能够把这股力量攥成拳头罢了。 这一次,为了突袭成功,光地轮强者陈安就带了十六人,除了虞凰兮外,其他十五人全都散入了城中,可谓是孤注一掷,压上了所有,全然没有为之后的打穿云荒保留力量。因为如果连泰一关都打不下来,或者需要很久才能打下来,那等于给足了乾军准备时间,之后的闪电袭击云荒战略废置也罢,还不如直接退回永安城来的保险呢。 “轰,”一声巨响,泰一关的城头又塌了一节,以墨晶石的兼顾程度也撑住不住这等程度的交锋。 古神绩身上满是伤口,身边的地轮强者已经增加到了八位,越来越多的齐军战士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围到了他的身边,都想得到击杀对方主帅的首功。 张参等人冒死将古神绩抢下,想要将他送走,这仗已经没法打了。 泰一关上的确有守军八千,若在平时这八千人,凭着泰一关的特殊,东莱就算尽起八万大军 也别想靠近城墙分毫,甚或他们若是武装完全,大齐所有高手压上也是白给,但现在齐军已经深入泰一关内部,四处开花,又是半夜奇袭,很多长风军士,猝不及防下,连衣服都没有穿,赤手空拳的就跑了出来,哪里是对手。 十五个地轮,四十余超品,数百位一品二品的强者,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远不是普通乾军能比拟的,胜负之势已然抵定。 古神绩眼中疯狂之色浓郁,挣脱了张参就要上前再战,却被一旁的薛孺死命拉住,薛孺也一身是伤,此时目光炯炯地道:“神绩,没有办法了,对方有备而来,我们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退去长风军,通知军主从秦州调兵,泰一关既破,天方寨、河洛遂营均不可守。” 古神绩没有却看薛孺,而是依然直视前方,看着那性命阻挡齐军的豫和等人,面上有一丝挣扎之色闪过,片刻之后才咬牙道:“我们走。” “喔,喔,万胜,万胜…” 城墙上响亮的欢呼声传来,城下的虞凰兮等人也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 尽管事前计划已经很周详了,但面对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阴影的乾军,大家还是没有什么底气,直到胜利的欢呼声传来,他们才放下心中的担忧。 陈安缓缓睁开双眼,收起血月刀,不动声色地将颤抖不止的双手悄然背到身后,微笑看向虞凰兮等人,道:“走吧,去迎接属于我们的胜利。” 而随着血月刀的收起,一圈无形的防护渐渐显现,无缝笼罩住整个泰一关的城墙,一种和谐无暇的之感,在其上产生,与周围山川大地天空连为一体。这就是天衡大阵,号称是只要攻击它,就相当于攻击整个云荒的天衡大阵。 另外,泰一关的黑石城墙也在发生变化,构建城墙的主要材料墨晶石,摆脱了暗淡之色,恢复了金属光泽,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武道宗师都很难在上面留下痕迹的坚硬材料。 随着这些变化,泰一关的不可战胜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这一次陈安虽然没有参战,却可以算是居功至伟,凭着对血月刀的参悟加深,他已经可以运用其中部分的威能,比如水月镜花这一项,就可以将原本真实不虚的东西短暂变成假的。 天衡大阵就是这么被陈安给变成了不存在的事物,包括泰一关的城墙,也被极大的削弱了,否则区区地轮的战斗还不足以轰塌两段墨晶石构筑的城墙。 也就是因为如此,大齐军队才能轻易地攻上泰一关的城头,不然此间高手再翻一倍,也别想陷落泰一关,可能连天衡大阵这个龟壳都打不破,还在泰一关下,与那些陷阱基坑较劲呢。 不过这种手段反噬不小,陈安现在就感觉体内如贼去楼空一般,虚弱的要命,只想躺下大睡一觉。但还不行,之后还有两场硬仗要打,他必须亲临前线,鼓舞士气。 因此,即便再疲惫,陈安还是装出精神高涨的样子,登上泰一关的城墙,高声道:“此役只是开始,诸君不可懈怠,稍事休息后,我们就出发,征服整个云荒。”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万里远征 在城中休整的时候,又有大批军队入城。他们是后方赶来接应的人手,通过化整为零的方式扮作猎魔者和游侠,穿过古城邦和矿区来到泰一关,在刚刚的战斗中摇旗呐喊,虚张声势的也是他们。 而实际上他们也就一千多人,倒不是陈安不想多带点兵,而是再多可能就要引起长风军的警觉了。 好在整个效果还算不错,长风军久胜骄矜,他们不是没有探知自己等人的动向,而是不可置信的居多,总想再多探知一分,确定一下,结果就是拖到自己等人都兵临城下了,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才让己方轻松突袭得手。若是易地而处,可能在探知乾军消失的那一霎那,齐军就整个动作起来或防备或逃跑了,根本不会有再三确定的功夫。 “战损怎么样?” 在全军欢庆的时候,陈安不得不先去关心这个问题,这当然不是他多善心,而是这关系着接下来打穿云荒的计划能走多远。 “泰一关顽抗比较剧烈,我军死八十六,伤二十五。”姜露寒一进城就已经统计过了,此时陈安问起,他张口就来。 也就是说折损了差不多近三分之一人,陈安点了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对方就算措不及防,又不如他们精锐,且失去最大优势,但毕竟战斗素养、人员装备摆在那,啃下他们只折损了三分之一人,已经远远超出陈安预期了。 如此想着,他手就抚上了身边的一门巨炮,歼神炮七型。据他所知,曾经的十二连城,只仿到五型,而就是这五型,超品强者挨上一炮立跪,封神阶正面遇上也得暂避锋芒。 至于这七型也许在威力上长进不大,但在准确度上,几乎可以锁定特别修炼过速度秘术的地轮,那真是一炮一个,而这种炮在泰一关的城墙上足足有六十四门。 就光看着他们,陈安都感觉心底发寒。 这次若不是靠着血月刀的力量,将泰一关的大半城防设施,变为虚幻,并遮掩自己等人的行踪实现偷袭的目的,可能这三四百人死完了都摸不上泰一关的城墙。 泰一关号称永不陷落,真不是一句虚言,齐军只靠这么点损失就拿下了如此雄关,这么想来,开心庆祝一下确实不过分。 陈安就这么站在城头放眼关内,目光扫过所有人的面容,发现似乎还真没有人为死去的同伴伤心,所有人包括他身边的姜露寒都因为打下泰一关而振奋不已。 不能说他们冷血,而是过去的东荒让他们流干了所有的泪,一来是麻木,对于很多人来说亲人死在面前也不过是感叹两句,日子还要继续过;二来这些临时召集起来的各部精锐,很多人从前都没见过,连同伴都算不上,身边一个不相干的人死了,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种情况有好处,打仗时可以不计损失,往战场上填人命,但也有很大的坏处,一群情感淡漠之人,怎么都不像是能振兴过国家的样子。 陈安叹了口气,日后还得慢慢矫正啊,现在却是顾不了这么多了。 “墨卿与唐卿那边怎么样了?” “刚刚接到消息,他们已经在我们离开后两个时辰,开始拔营了,以苍蓝堡与这里距离之近,他们当在三天后赶到。”这次回话的是墨渊,他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嗯,三天,已经很快了,毕竟大军远征不能像他们少部分人突袭来得迅捷。 城外的齐军已经全部进入城中,这部分人也是征召自各部,清一色的高品,他们就是尖刀一路引着大军插入云荒腹心,完成打穿云荒计划的最重要一环。 陈安调息了一阵,虽然还是很疲惫,但感觉手已经不抖,就准备启程,现在赶时间,没有那个条件让他休息到完满状态,只能在路上寻机恢复了。 于是他下令道:“我们也快点启程吧,争取三天后到达河洛遂营。” 天方寨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那是泰一关储备物资的地方,无险可守,兵锋所至立时可破,乾军但凡有点脑子,也绝不会与他在这个地方死磕,因此他连提都不提,直接就选择了河洛遂营。 “喏!” 众将齐声领命,泰一关的收复,让陈安的声望达到一个极高的水准,他的命令,大家自然无有不从。 城中的一千五六百人立刻行动起来,按照原先计划好的,留下一百人,照顾伤员,看守泰一关等待援兵,剩下的差不多一千五百人驾驶着长风军的三艘空舰,向着云荒进击而去。 …… 铮! 一声剑鸣响彻云霄,卫宏双眼通红地看着面前的高炉,或者说看着高炉中那炽白火焰拥簇环绕的巨大剑影,嘴角牵起一抹欣慰的弧度。 这几日他不眠不休,就是为了快点把这柄剑铸成,好去寻找亲人,如今总算要成功了。作为一名匠师的操守,他虽然心急于亲人的安危,却也没有偷工减料,实打实地倾尽心神去铸造这把他铸剑生涯所仅见的巨剑。 确实是巨剑,这柄剑光把手就有一尺长,总长更是达到九尺六寸,宽一尺七寸,跟个门板一样。 当然,它不止大而且重,卫宏兴奋地为傅恒解释道:“根据傅先生您的要求,这剑上除了放大材料本身属性的阵纹外,我没有刻画其他任何东西,且材料中唯一激活的属性,也只有一个重。” “为了确保它足够重,我以叠锻法连打二十七层阵纹,层层相交,起码放大了材料本身重力的二十七倍。” “我算过了,您带来的深海鳞铁差不多有三千七百斤,在三千七百斤的基础上放大二十七倍,也就是说这柄剑有九万九千九百斤重……” 说道这,卫宏好似想起了什么。原本兴奋的表情一滞,僵硬地回首看向傅恒道:“傅先生,这接近十万斤重的巨剑,你确定能够使用得了?” 这几天他都在一心一意的铸剑,全然按照傅恒的要求尽可能的重,却从未想过傅恒能不能拿的起来这个问题,若是费了这么大劲,铸造出一柄无人能用的剑,那就坑大发了。 傅恒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也不多解释,只是道:“你只按照我的要求去打造就行,至于能不能用的问题,我自己负责。这可以出炉了吗?” “呃,”卫宏迟疑了一下道:“最好还是再等等,让它在炉中蕴养一下剑心,免得损伤灵性。” “灵性?”傅恒听到这个词有点皱眉:“不是说,只以材质本身打造,不注灵的吗?” 上次卫宏说起这个问题,他就已经拒绝了。他的心中只有家族传下的无光剑,虽然现在无光剑不在身边,但不妨碍他日后功力大成后去取。现在他铸造这柄剑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练功,并不是为了对敌,所以对剑本身的品级并不重视。在他的想法中,不铸灵兵可以省很多事情。 卫宏知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非凡材料本身就是具有灵性的,用非凡材料打造出来的宝刃,自然也有灵性,只是这种灵性因多种材料融合而成,比较零散,平时多在沉睡之中。只有让剑士常年对其温养,才能将其灵性激活。” “其实根本没有打造出来的灵兵,所谓灵兵全都是由宝刃通灵而来,就算打造之时不注灵,剑在剑士的常年蕴养下也会逐渐通灵。更有甚者,打造宝剑的材质本身十分珍贵,拥有的灵性十分强大,只要一打造成便可自生灵性,直接成为灵兵,所以才有大匠师可以打造灵兵的传言。” “深海鳞铁的品质极高,灵性也十分强大,且这把剑全用深海鳞铁打造,灵性不算驳杂,虽算不上后者,也相去不远了,算是一件天然灵坯,相信傅先生你与之契合一二,就能使其退去凡根,成为灵兵。所以现在温养只是使材料本身的灵性不消退,并没有刻意去注灵。” “原来如此。”傅恒点了点头,他并不是不想要灵兵,而是觉得这剑就是用来练功的,能用就行,没必要太精益求精。且在他的固有印象中灵兵炼制耗时,他等不起这么久。现在不用等太久,又能得到一柄灵兵那自然是更好。 见卫宏满脸的疲惫之色,傅恒道:“不若卫师傅你先去休息一下,等你醒了再看炉火。” 卫宏摇了摇头:“不行的,这地肺心火最是爆裂,如果我不看着……” 卫宏话还没说完,毫无征兆的,傅恒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心悸之感,他想也不想,一脚把抱着一堆燃晶凑到这边的六猴向后给踹飞了出去,然后拉着兀自想要说话的卫宏急退。 “轰!” 一声巨响传出,眼前的高炉猛然bào zhà开来,炽白色的炉火飞溅出来焦黑了一片地域,四射的碎石如连火铳的子弹一般扫射了一周。 好在傅恒反应及时,扯开了卫宏,踢飞了六猴。大家虽然狼狈,却万幸没有受伤。 bào zhà的余韵过去后,三人灰头土脸的起身,看向场中原本高炉的位置。 只见还在冒着炽白火焰的地下坑洞旁,一柄巨剑直插入地下,仅有剑柄o 在外。 卫宏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喃喃道:“不应该啊,这剑怎会如此爆裂?” 第四百七十章 神剑重钧 在卫宏呆滞不解的目光中,傅恒依然一步步的走到那巨剑旁,一手握住了剑柄。 剑柄触感冰凉,全然不似在炉火中煅烧良久的样子。 傅恒稍一用力,单手就将这巨剑从地上拔了出来,在洌湖岛他连山都扛过许久,何况区区一把剑。 一时之间,“铮”鸣之声响起,如九天龙吟经久不息。漆黑的剑刃面光华如镜,映照出傅恒的相貌,清晰无比,让傅恒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剑。” 傅恒虽然不会铸剑,却能分别出剑的好坏,这把剑的性能已经超出了材料的特性,在灵兵这个层次中也属于不低的位置。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刻意去打造还未必能打造出这么合适的灵兵。 “卫师傅的手艺,真是鬼斧神工,想来就算在中原,也必是顶尖的大匠师。”赞完了剑,傅恒自然不会吝啬对铸剑大师的赞美。 卫宏却还是处在恍惚中,听得傅恒所言,立刻警惕道:“这把剑气息十分爆裂,煞气深重,恐怕不好驾驭。” 傅恒一愣,不想卫宏竟说出这番话,不过转瞬却是一笑道:“卫师傅严重了,此地乃东荒绝地,怎能没有煞气,想来铸造时沾染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剑本就是凶器,有些煞气环绕当属正常。” 他既不会听剑品剑的技艺,也不信铸剑师神神叨叨的那一套,所以有此一言。 卫宏虽袭承家传的手艺,但其实也不是品剑师,这么一听似也有些道理,遂放下芥蒂道:“此剑既成,尚缺一名,傅先生您是主人,不如给它起个名字。” 傅恒看着手中之剑,脑海思绪纷飞,半晌也没想到什么好词,叹了口气,对卫宏道:“此剑既出自卫师傅之手,还是卫师傅给它命名吧。” 卫宏一笑,道:“此剑如此沉重,不如就叫它重钧吧。” “重钧?”傅恒咀嚼了一下道:“此名虽质朴,倒也恰如其分。” 看着雇主满意,卫宏也自有一番欣喜:“刚刚倒是忘了将名字刻在剑身上,不过不要紧。” 他说着,从兜中拿出一块灰白色软泥,捏扁,刻上“重钧”二字,然后就着傅恒的手,贴在巨剑之上。 “这是元极磁土,又叫火烙,无论什么金属上都能留痕,明日此刻揭下就好。” 傅恒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道:“剑既已成,该去为卫师傅你寻找家人了。” …… 云荒,河洛遂营。 陈安看着空空荡荡的城防建筑,心情沉重。 按他的想法,河洛遂营将会是一场硬仗,毕竟这里被长风军经营良久,各种城防措施不少,即便对方仓促间调集不了太多人手,也会在这里给齐军极大的阻碍。只要啃下这块硬骨头,再次驱赶着乾军的残兵往前,就可以一路吞吃,既散播恐惧气息,又能携大胜之势锐意进取。 可万万没想到,长风军竟然弃城了,把一整个河洛遂营都拱手让给了他们。 对方的主帅比他想象的要有魄力的多。 如此大规模的收缩兵力,这是要与自己决战? 尽管一眼就看出了对方主帅的图谋,陈安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手上总共就千把人,怎么和对方数万大军相抗? 本意只是靠着奇袭破坏,然后等后面大军赶上,再一锤定音,现在可好,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收缩力量,把拳头攥了起来。 不过想想也是,对方又不笨,明显在精兵上不是对手,为什么还要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种情况当然是制造机会进行决战了。 且这种机会也不难制造,整个云荒就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从西到东一条道,陈安这一千多人连点辗转腾挪的空间都没有,乾军只要集合大军反推回来,早晚能重新夺回齐军还没有焐热的泰一关。 “寒叔,你觉得我们现在该如何?” 温良不在,陈安现在能问计的人也就是只有一个姜露寒了。 姜露寒神色一动,刻意忽略了陈安称呼上的不合礼道:“臣愚钝,或许我们可以等后方的大军赶到,然后与乾军决战以决定云荒归属。” 陈安有些叹息,深知自己还是有些天真了,想要夺下云荒,不打几场硬仗怎么可能呢,虽说用兵之道奇正相辅,但奇兵只能做辅助,正兵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这一点不能本末倒置。 可明白归明白,真叫他去拼,他心中还是有些游移,不是怕拼不过,而是怕就算自己拼赢了,手下也剩不了几个人了。 确实,他此次出征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存续大齐社稷,拒敌于国门之外,另一方面么还存了削弱各氏族原生力量的心思,只有把这些原生力量消耗大部分,他才能迅速培养属于他的力量上位。 只是这个消耗也是有限度的,毕竟现在属于他的力量还太稚嫩了,不可能揠苗助长,况且也揠苗助长不起来,大齐的国势还需要属于各氏族的原生力量去支撑。所以他可以通过这场战争做适当削弱,但不能削弱的太厉害。 尤其是现在,毫不夸张的说,现在他带来了差不多整个大齐,乃至整个东荒九成的力量,若是在这里折损殆尽,那就直接可以宣布亡国了。 而长风军呢,就算全部打光了背后还有整个乾军支撑,于大乾而言全然称不上伤筋动骨,说不好还是帮帝云庭除了几个刺头。 这种情况,让陈安拼都拼的没有底气。 可又不能不拼,都打到这儿了,或许这是唯一一次可以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机会,一旦失败,就算能守住泰一关,也有可能被人堵在关中,怎么都翻不了身,甚至一个大意之下,还有可能被人再次夺关,杀入腹心,这种感觉想象就知道不好。 因此陈安咬着牙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陛下英明,臣这就去催促后方主力赶上。” 看着姜露寒离去的身影,陈安面上忧色不减,唯一还侍立在帐中的虞凰兮不禁奇怪道:“陛下为何如此担忧?是觉得我们不是乾军的对手吗?我觉得不然吧,这么多年我们被长风军压制,不过就是因为他们窝于泰一关后,我们打不到他们。” “在野外短暂失利,也是因为各城之间联系不够紧密,各氏族间私心甚重,互扯后腿。如今我们合流为一股,身具神通者的数量和质量都不是长风军所能比拟的,他们就算拥有一些大威力的武器,我们也不会站在那让他们打。何以陛下会如此悲观?” 陈安一亮,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自己只是看到每次十二连城的人只能在乾军的面前逃跑,就觉得十二连城不行,可实际上呢。长风军每次出战都只是占据速度优势,压制一城一族,从来没有与十二连城全部氏族合起来的力量,正面对撼过。 盘点双方力量,抛去连火铳和歼神炮这些兵器的优势不算,整个云荒也就是两个武道宗师,顶多再有两三个达到武道宗师战力的,配备上几十个天象,勉强有了一军的气象;而反观自己这边呢,除了自己还有十六个地轮,达到天象战力的超品、一品更是有数百之巨,以十倍于他们的高等战力,难道还抹不平武器的劣势吗。 至于歼神炮、连火铳等高端武器,陈安不得不承认当初确实是被其威力吓到了,可后来了解后发现,它们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悍。或者说它们的威力是强,可操纵它们的依然是普通人,普通人如何能锁定的了已经打破人体极限开启神轮的高品强者。 而再厉害的武器,打不中人也是没有用。 或许天象武者举起歼神炮确实可以秒杀高品强者,但前面已经说过了长风军总共就这么几个天象,面对十倍的高品,他们怎么杀? 因此当前战争,尽管有大量的先进武器投入战场,可并未成为主流,主流还是还是肉搏。双方兵员素质,个人武功高低虽不能说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必然因素,但也起码占了六成靠上。 这么算来,两军交锋己方胜算还大点。 想到这,陈安不禁敲了敲脑袋,自己也是糊涂了,己方毕竟是举国之力,而对方也就是一个军团,若是以举国之力战一军团,还没有任何赢面的话,那自己还建个屁的国,干脆向中原请求内附拉倒了。 一旦想通,陈安不禁轻松了许多,脑子瞬间运转起来,冲门外道:“来人。” 守在门外护卫他的是墨渊和刚刚晋升为超品薛毅,听得陈安呼唤,连忙进来道:“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你们立刻去后方墨都处,告知墨卿,要他集合军中所有中品以上的人员,编成一部,务必要在一日之内赶来,我们要接着突袭。” 墨渊薛毅面面相觑,但现在就是薛毅这个老熟人也与陈安地位相差弗远,自然不敢质疑陈安的决定,低头领命就退了出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旁的虞凰兮语气不无揶揄地道:“陛下的心气恢复了?” 陈安的恢复让她也轻松了一些,不管对陈安个人感官如何,毕竟他现在是东莱的主人,是所有人的支柱,是她虞凰兮乃至整个鸣凰氏所要扶保的对象。 陈安目光一转,落到虞凰兮身上,心道:这小妮子还是不服啊,一路上说话都阴阳怪气的。之前是心忧战事,陈安没过多理会,现在心中一块巨石落下,再听虞凰兮这不甚恭敬的话,不由阴笑道。 “朕记得皇后想要个孩子来着,今日正好空闲,朕就予你,如何?” 虞凰兮面色一变。 第四百七十一章 长风军镇 长风军镇 望乡,顾名思义就是遥望故乡。 这里是曾经的前汉罪民流落于此建立的一座城池,大家同为异乡之人抱团取暖,渐渐兴旺起来。 后来他们加入万族城邦,希望能够完成祖上的遗愿,回归故乡。奈何万族城邦不敌乾军强悍,瞬间分崩离析。 事后,望乡城也遭受清算,城破人亡,只有一些残留者侥幸逃得性命,却又因为路途遥远的原因,不愿随十二连城内迁,继续留在此地苟延残喘,延续至今。 这里地处东荒西北方,与苍蓝堡互成犄角,却比苍蓝堡离大乾矿区还近,时不时就会遭到矿区兵匪的袭扰,被掠走青壮,使得这里既危险又凄凉。 不过四年前,这里却是迎来了一次发展的机遇,十二连城跑到大乾矿区“偷人”,却被长风军阻击,遗落大量人口。 望乡虽然破败,但妙在地理位置非常特殊,又很少会有血妖烦扰,很适合生存居住,借此吞了很多人口,一下子发展了起来。 至于大乾矿区那边,因为长风军内部的原因,以及朝廷层面的斗争,使得他们连续几年都没行掠夺之事。算是望乡人最开心的几年。 而两年前,血月消失,地形地貌大变,土地变得肥沃,更是给望乡发展提供了极大的助力,使得这里竟然发展成一座接近二十万人口的大城市,也算是因缘际会。 看着眼前那快比得上十二连城中蒗城和方城规模的城墙,傅恒目泛奇色:“没想到,这里就在泰一关的眼皮子底下,能发展成这样。” 卫宏转首看了眼远处一座城池废墟的轮廓道:“应该是吞了附近的蛮空城和御疆镇,长青城主有一副很久以前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古城邦区域,大部分上万人口的城镇。在望乡部落的旁边是有这两座城镇的。我上次路过时,还看到御疆镇呢,现在这里孤零零的只有一个望乡,想来那两处地方是湮灭了。” 傅恒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不然这里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只是想要在一座人口接近二十万的大城里找到卫宏的亲人,却是有些不容易,不知道好耗时几何。 但毕竟答应了他,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因此傅恒转首召唤道:“我们现在就进城吧,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 长风军外,齐军列阵以待。 这里的长风军指的可不是古神功的长风军,而是长风军镇。古神绩的败军一路逃到这里,唤醒了还在疗伤中的古神功,意图与齐军在此决战。 两军分别摆开阵势,齐军尚青,乾军尚黄,青黄两色军服在还算平坦的大地上,壁垒分明。 按照规模看,八千长风军明显要比三千齐军更占优势,但齐军的三千人身上的气息就没有一个在高品之下的,气势上远远超过了长风军。 骄阳高悬正至中天,齐军这边一声令下,齐齐冲锋而出,带着一股吞天慑地之势,向着长风军阵冲去,在全员高品秘术师的单兵素质支撑下,速度极快,长风军这边只来得及放出两轮炮,就被齐军冲到近前,然后就是各种神通秘术灵光闪过,混战起来。 看着在炮火中倒下的几十人,陈安嘴角抽搐,有些肉疼,每一个都是高品秘术师啊,损失一个都是对于其所在的家族都是难以估量的损失。 但他再肉疼也没有办法,云荒之战必须速战速决,抢的就是一个快字,否则让秦州军反应过来,胜利的天平必然向乾军倒去,而能以这么快速度赶到前线的也就是只有高品,以中品的速度,除非特意修炼过相应秘术的,不然让他们负责补给都有些吃力。 况且陈安现在也不是主帅,在过海砾道的时候,他就已经将指挥权交出来了,交给了后面赶来的金明。 金明在军事方面的能力其实并不怎么样,在大乾时也就是允王的侍卫头子,顶多被下放到护卫军历练过一阵,有一定的资历,但实际指挥战斗的经历却是没有,和陈安这个曾经的血司司主属于半斤八两。 但作为陈安唯二的可以信赖兼可用的人手,不得不矮子里面拔大个的用他,且在出征前就被封为了东莱的大将军,对外负责一切战事。不然事事都要陈安这个皇帝亲自下场,也掉价了。 好在这场战斗也没有什么好指挥的,或者说全由各氏族抽调的高品强者编制出的新兵根本无法指挥,因为仓促间,他们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只是一窝蜂的冲出,凭神通或术法能力与敌人肉搏。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可奈何他们的对手,似乎也不是什么精锐。 大乾长风军,在当年的东海练兵团确实是一柄尖刀,但百年来,他们失去了能与自己配合的其他兵种的帮助,除了突袭战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泰一关被破,他们损失了大量的空舰和武器装备,等于被断去一臂。陈安那虽简单却特别有效的突袭战术,搞的他们十分被动,只能仓促应战等于被断去了另外一臂。 按照大乾军律,失土者死,现在的他们与其被陈安用原本他们惯用的战法,各个击破,还不如集中所有兵力与陈安决战。或者说,这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不得不放弃本身擅长的领域,与齐军硬撼。 雷霆,火焰,冰霜…在战阵中不时爆开。 长风军人数虽多,兵员素质也不差,最低都是七窍小圆满的存在,但也挡不住三千相当于元灵乃至天象武者的虎狼,大概只坚持了一刻钟,长风军的军阵就开始崩溃了。 留下几百具尸体,纷纷撤退进了长风军镇中。 这个军镇是长风军的大本营,在长风军百年经营下,其防御不可谓不坚固,就算比不上泰一关,但在数万大军的围攻下支持个十天半月还不成问题。 但可惜的是陈安拥有血月刀。 如预想中的那样,他持刀飞起,虚立于半空,举起血月刀,一刀劈下,不带丝毫烟火气的斩破了那笼罩在这座军阵上数百年的透明纱幕。 “万岁…” 齐军兴奋的高呼着,蜂拥而入,能飞的跃上城墙,不能飞的狂轰城门,又是一刻钟,长风军镇宣告被破。 由于这座军镇破的太快,除了长风军主力两千人逃往东兴军镇外,其他人尽数被俘。齐军在各氏族少主的带领下,迅速占领长风军镇的各处要塞。 打扫完战场,已经到了晚上,走进古神功的议事厅,各氏族主事都不禁有些唏嘘,白日里,那个让整个东荒都在其父子三人面前颤抖不止的“大人物”夹屁而逃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现在想来还有一分不真实感。 因为事情顺利的实在有些超乎想象,那些本以为绝对不可能攻破的地方,在血月刀下都跟纸糊的一样,轻轻一捅就破了。 长风军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各种神通秘术砸下,都不需要什么准确度,就能打的他们屁滚尿流,亡命奔逃。他们严阵以待的决战,曾让大家忐忑不安,但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一个东莱大军胜利路上的小石子,随意一脚就可以轻松踢开。 是的,他们胜利了,千年夙愿,百年梦想,几代人的期盼,竟然就这么实现了,在他们的手 中实现了,这简直是一个值得勒石铭记的事情。 “禀陛下,臣以为此时还不能松懈,最好明日一早出兵,迅速拿下东兴军,决战万年关,攻下万年关后,才能算是高枕无忧,到时候就算是秦州军反应过来了,也不怕他们。” 陈安轻扫了说话之人一眼,发现竟是曾经的归梓会馆馆主现在被封为轻车将军的郎昉。他虽是在东荒长大,但祖上却做过大乾的骑兵都尉,算是大齐不多的知兵之人。 天地大变后,所有罪民以及东莱土著身上的血月诅咒算是解除了,去哪都是无碍,土著还好说,这些罪民们难保没有一两个思乡的“忠心”之人。 所以陈安对类似郎昉这样的人不是太信任,没有委以重任。且归梓会馆占领了蒗城看似规模不小,但也如景岚城五个氏族一般,入不了大氏族的法眼,因此郎昉在这里一直属于边缘化的人物,突然出言却是搞的陈安一愣。 不过仔细想想,这确实是老成谋国之言,于是陈安点了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各部传喻全军,今日之胜暂且记下,等到明日破东兴,后日下万年,一并庆祝,大宴三日。” “陛下圣明。” 各部主事虽然有些扫兴,但也不能违抗圣意。 眼前这一连串的胜利,其实都是陈安血月刀的功劳,若没有陈安和血月刀,他们可能现在还在泰一关下吃土呢。 这使得陈安的声望达到顶峰,早已不是各氏族所能压制的了。 且来到这里的都是各氏族的少主,非是他们的父辈,面对陈安多有崇拜,除了俯首听命,他们没有任何忤逆的想法,纷纷退去,寻找住处修养精神。 见到他们离去,陈安也觉困顿,不由捏了捏眉心,早先将长风军镇的守护大阵虚化虽然没有虚化天衡大阵耗力多,但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以陈安的修为还是有些吃力,此时放松下来,难免有些疲乏,现在也想找个地方休憩一二。 只是还未等他转入内室,就见薛毅前来禀报道:“启禀陛下,俘虏中有一人自称古神通亲随,愿献长风军宝库予陛下。” 第四百七十二章 宝库之密 宝库之密 “嗯?宝库?什么宝库?” “呃,”薛毅想了想解释道:“据说是这些年来,藏下的稀有矿物,价值连城。” “矿物?”陈安目光一闪,想到大乾矿区。 确实,这些年来,长风军在东荒不停的扩张矿区,着实挖了不少好东西,从其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就能窥见万一,这可以一笔不小的财富,若能得到,起码可以省去大齐数年的积累。 只是这些东西不是应该运往中原之地吗,古神功有这么大的胆子私自截留? 他正欲将这个疑惑问出,就听薛毅继续道:“根据那人所言,这些矿物开采出来本是要运往中原的,但近年来大乾的老皇帝病情总是反复,中原有司在十年前就有动荡了,对矿物的接收总有延迟,所以这里的矿物也寄存了十年以上。” 十年份的?陈安心中又默算了一下大乾矿区的规模。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传朕令,嗯,还是朕亲自去接收一下,若为真,便许那亲随投诚,封他个职司也无不可。” 陈安本想安排沈林或金明去,毕竟他更信任这两人,但想到今日战后有太多事情处理,这两人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哪还有闲工夫管这事。虽说这事也很重要,但毕竟当务之急还是对战长风军 更为紧要,所以说到一半,便改口欲亲自前往。 薛毅一听,也不多言,立刻出去为陈安出行做准备。 其实也没有多远,长风军镇就这么大,四五千俘虏几乎全部被关押在他们原本的营房中。至于一些高级军官倒是能享受单间待遇,就在原本古神功镇守府中就近看押。而作为古神功的亲兵,自然也能享受到高级军官的待遇。 陈安出了军议厅,转了个弯穿过了一处规模不小的校场,来到了后排的营房处。 “这里?” 长风军毕竟在这里经营了数百年之久,一处亲兵所居的营房,也修建的颇为精致,红砖青瓦,独门独院。 “是的,”陈安只是随口一问,薛毅明显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按照丞相的说法,这些人都可以用作和乾军讲条件的筹码,所以我们多有善待。” 陈安也没解释什么,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便在薛毅的引导下走进一间院落。 里面有三个人,两个齐军士兵对着陈安行跪拜大礼,还有一人身着一件沾染了尘土的崭新锁子甲,尴尬站在中间,当是古神功的那名亲兵。 “败军之将苏逸,见过东皇。” 东皇?东莱之皇吗? 对这个称呼,陈安有些哂然,之前长风军都叫他伪帝来着,他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败了,改 口竟然这么快。 不过对方这么示弱服软八成也是真心投降,于是他耐着性子道:“不必多礼,你说长风军有宝库遗留,不知在何处?” “这是长风军共同的秘密,因此就在军议厅下。” 陈安双眼微眯:“既然是长风军共同的秘密,那也应该只有上层可知,你就算是古神功的亲兵,怕也没有这个资格得知吧。” “陛下英明,小人本没有资格知道这些,只是正巧与一伙兄弟负责镇守这处宝库,所以才有幸知道这个秘密。” 陈安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有些玩味,既然说是秘密,那这个宝库就不是可以为大乾朝廷所知的,当是长风军搞出来的私库,看来古神功手脚也不干净啊,明着抹去朝廷的供奉不可能,但上下其手贪墨一些还是无伤大雅的,毕竟天高皇帝远么。 “既为古神功亲卫,你是怎么被抓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陈安心中确实有些疑惑,毕竟亲兵不比其他,除非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不然必是随着将主逃离而逃离,怎会轻易被俘虏。 苏逸的表情更为尴尬,道:“小的接受将主的最后一个命令,那就是放下断龙石,封死这个宝库。” 陈安一怔,接着脱口道:“什么?那个宝库被封死了?” 不待苏逸回答,听到他说出宝库位置就出去了的薛毅,又回到了陈安身边,低声道:“陛下,刚刚已经请皋兰氏的兄弟施展遁地神通去探查了一下。在军议厅下确实有一个大宝库,内里有矿物,以及稀有伴生矿藏无数。只是那里有近乎四十丈深,以那位兄弟的遁地神通都差点未能到达。” 真有?陈安心中有些欣喜,若这批矿物按预估的那样值钱,起码能省去大齐十年积累,这就太厉害了。 苏逸在那边兀自侃侃而谈:“陛下不必烦忧,小的记得那宝库在地下的具ti wèi置,只要陛下能组织出足够的人手,我们一路下挖,不出两月必能将那宝库掘出。” “不用,你只要带我去那宝库入库处即可。” 这宝库对别人是没办法,可陈安能够借助血月刀施展镜花水月的神通,连天衡大阵都能凭空变没了,更何况仅仅只是一块封镇宝库的断龙石。 且与天衡大阵以及长风军的守护大阵那种高端的东西不同,一块石头所承受的命运长河冲刷微乎其微,陈安自信还是能抗的住的,可以彻底将之给弄没了,不需要像天衡大阵或长风军守护大阵那样只是短时间使其虚化。 苏逸自无不可,他只是献宝的,陈安怎么取宝与他无关,于是暂得自由的他带着陈安和薛毅几人就向着军议厅而去。 进去之后,他绕到一处很不起眼的角落,点亮那里的一盏风灯,在一声轻微的轰隆声响中,风灯沉入石台下,石台沉入地下,地板裂开,形成一条可以同时容纳四人并排行走的宽敞甬道。 陈安、薛毅以及其他几名护卫随着苏逸沿着露出甬道的阶梯向下行去。 甬道中两侧的灯盏随着他们的到来纷纷亮起,照亮了一路盘旋向下的阶梯,不知走了多久,一块巨石出现在众人眼前,阻挡住了大家前进的道路。 这块巨石有够大的,起码数万斤,嵌在地下更是难以拔出,就算有数万斤巨力的大力士在此也是拿它没有办法,绝对当的起“封镇”二字。 不过这却难不倒陈安,示意苏逸让开,陈安走到前方,却没有召唤出血月刀,而是直接将手搭在了那巨石上。 血月刀的力量,从他体内的那缕血煞阴罡中源源不断的传出,化为一股极度虚幻不真实的气息,沿着陈安的手,侵染到那块巨石上。 片刻后,那巨石竟然还是在那里,纹丝未动。 陈安不禁皱了皱眉,看来这巨石也有问题,不是普通的石头,心中发狠,他又加了两分力。 一阵疲乏之感从心中传来。 他白天已经御使血月刀虚化长风军的守护大阵了,此时连续催动血月刀的力量确实有些负担过重。 若血月刀乃是碧落层次,或只苏醒到碧落层次的神兵还好一些,起码以陈安现在的修为可以轻松御使,但可惜的是以陈安的估计这把刀起码是造化层次的,想要御使它所需要承受的负担,绝对以几何倍上升。一如幼童持拿大刀,能举起来就不错了,还要小心伤到自己。 不过好在,这石头毕竟比不上天衡大阵,还在陈安承受的范围之内。 在他加了一把劲后,那看似万年不动,亘古不变的顽石,渐渐变的虚幻起来,不过一时三刻,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露出其背后遮掩的一条向下的阶梯甬道。 陈安身体微微一晃,旋即站稳。 这次不像前面两次的短暂虚化,先前的那块石头是彻底消失,因此命运长河冲刷而下,给了陈安一记狠的。好在这玩意虽然材质特殊,坚硬异常,但本身乃是死物,没牵扯太多的命运因果,仅仅是削去了陈安几年阳寿,让他受了点轻伤,不算太过严重。 “我们走,”向后招呼了一声,陈安当先而行,跨入甬道之中。 又向下行了一阵,转过一处拐角,众人眼前的视界霍然开朗。 一处三丈高的庞大洞穴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矿石,甚至各种稀有矿髓亦不在少数。那精彩的颜色吸引得薛毅等人都挪不开眼。 所谓的长风军宝库竟然是真的,且看这规模没有个十几二十年积累,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 陈安大喜,回首仔细一想也应该是这样,既然是战争,哪能没有战争红利,这一路打来,也就是在泰一关上发了一笔小财,缴获了一些歼神炮七型和其他一些军用物资武器装备。 而剩下的天方寨,河洛遂营都在长风军坚壁清野的战术中被破坏大半,想找根草芥都难。 现在得到这么一大笔财富,对发起这场战争而言,绝对值回票价。 如此想着,他不禁上前一步,想要近距离看看到底是哪些稀有矿石,究竟可以估价几何? 可突然之间,他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似乎有莫大的危机正在他身边出现,刺激得他,太阳穴都突突直跳,将要死亡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就好像他现在是站在万丈深渊之前,一步跨出就是万劫不复。 于是想都不想,他跨出的那一步又迅速缩了回来。 可即便这样,那危险的感觉也没有减轻分毫,似乎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他耳边念叨:“死,死,死…” 那危险的来源竟不在面前的宝库中,而是在…他的身后。 陈安霍然转首,正好看见那个叫苏逸的俘虏面无表情地向他点出一记剑指。 第四百七十三章 法身高人 随着苏逸的一指点出,岩壁的山石,甬道的烛火,散落于门口的晶莹矿石,都蒙了一层预示着衰败的灰色,仿佛经历无尽岁月的侵蚀,正在变得斑驳、陈旧,走向其存在时序的终结。 在这一刻,周曹的一切突兀地变得缓慢了下来,薛毅等人拼命来援的行动,像慢动作一样,呈现在这狭窄的甬道之,映照入陈安的眼眸内。 “落神指。” 陈安脑海在这一刻首先想到的竟不是躲避,而是对方的身份。 大乾十七世家,灵曲苏氏的前代家主,“弹指韶华”苏少卿。 然后对方的一应相关信息,刹那之间在陈安脑海之过了个遍。 苏逸,字安闲,任宗越殿少卿时功参造化成之名,后迁政事堂参赞,却在事业处在升期时,急流勇退,辞去一切职务,回乡治学。回乡之后没有几年连家主之位也一并辞去,孑然一身虔心武道,终在五十七岁时,证法身,成为天仙大能。 换句话说,陈安现在面对的是一尊天仙大能的刺杀。 一时之间,他竟感觉有些不真实,自己怎么能惹的天仙亲自出手了呢。 这倒不是他不够格,而是当今天下行走于世的天仙太稀少了,稀少到号称地仙朝的大乾都没有几尊。 刨去神秘莫测的三极王氏不算,其他十四世家,加起来可能只有四五尊,十方巨擘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数,是说整个大乾行走于世的天仙加镇国公还不到十五尊。 亿万人口十五,这么低的概率都能让他遇,陈安真是满心悲苦,却半点吐槽不出。 “叮”。 苏逸一指点在了陈安背后,却发出一声轻响,只见那里正有一柄血色弯刀静静悬浮,这一指正被刀刃挡住。 血月刀自动护主。 是的,相于仙山的风伯等半残的天仙而言,眼前这位虽然修为不及,却是在巅峰状态,是真正可以行走于世的活神仙,远不是所谓的天仙战力能够拟的。 那是本质的差距,是层级的打击,所以当对方偷袭时,陈安算靠着天生的危险预感反应过来了,但还是挡不住,只能靠血月刀自动护主侥幸逃得一命。 可血月刀虽挡住了那一击,陈安还是被余力击伤,一口逆血喷出,踉跄了四五步才及站稳。 苏逸得势不饶人,再次跨前一步,落神指不变,点向被荡开了血月刀,再无力防护的陈安,势要将之格杀在这地下宝库之。 他半点也没有仗着自己天仙修为以大欺小的羞愧感,对他而言完成妹婿古神功的嘱托,才是正途,况且眼前之人已经成为了国家的隐患,死不足惜。若没这杀心,他也不会纡尊降贵的扮演败军降将,行刺杀之事了。要知道他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曾位列卿相的存在,行刺杀之事终究是落了下成,但在亲眷拜求,国家大义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是这时,薛毅等人终于摆脱了那动弹不得的负面状态,纷纷施展神通秘术想要阻止苏逸,抢救陈安。 嗯?他们的行为成功的引起了苏逸的侧目,但也仅仅只是侧目罢了,武道宗师虽强,但在天仙大能眼也只是凡人而已,若没有神兵傍身,弹指可灭,更何况薛毅这个只相当于天象巅峰的普通超品。竟敢向天仙大能挥拳,简直是不明天时,自寻死路。 苏逸身形稍顿,对着薛毅等人一挥袖袍,薛毅等人手的神通秘术还没来得及丢出,随之消散,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一如世界迎来了终末,末法降临了大地,一切超凡因素统统成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产物,突兀消失。 没来由的,那种斑驳陈旧之感再次出现,不过这次却是在薛毅等人的棉甲之,而随之变化的是他们的面容,皱纹如刀刻,白发如漆染。只是一瞬间,薛毅等人好像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洗礼,老去了无尽岁月。 这种衰老还在侵蚀着他们的生命,弱化着他们的力量,只是呼吸之间,两三步的距离,他们纷纷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灵曲苏家的家传神功,无殇赋。 传言,苏家早年本是乡间一商贾,在一次往西域行商的路途,误入一处秘境,那里是妖族天庭的碎片残骸,里面是这远古天庭的一处要地,刑天台。 这位苏家老祖宗,便在这刑天台悟出了末法终灭的武道意境,并将这些武道意境记录下来,传于后人,那是今日名震天下的绝世神功无殇赋,而他的后人也以此开创了大乾十七世家之一的灵曲苏家。 面对这绝世神功,尤其是天仙大能亲自施展的绝世神功,薛毅等人连抵抗都没有抵抗在瞬间全军覆没了。 但他们的牺牲也不是全无作用,起码给陈安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只见他转过身来,一把抓住血月刀的刀柄,将之高高举起,一轮血月虚影在他背后显现,并有冉冉升起之势,万古如一。 他竟毫不犹豫地摆出了血月弧光斩的起手式。 这一刀下去,也许能使天仙陨落,但陈安自己也很难抵抗住命运长河的冲刷。只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斩出这一刀必死无疑,斩出这一刀还有一线生机,如何选择自不待言。 可在他即将斩出这一刀的时候,苏逸犹如瞬移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屈指弹在刀刃,将陈安的下劈之势化解。这一指让陈安异常难受,根本无法将刀劈下,更遑论施展血月弧光斩。 能成天仙大能者,又有几个是好相与的,既然舍下面子行刺杀之事,那自然也不会对陈安全无了解。 且血月刀出世震惊天下,时人也不会对其有任何小觑之心。 陈安似早有预料,手腕一转,卸去对方力道,身形站定,双手交握刀柄,再次向着苏逸当头斩下。 这一刀必须斩出,不然今日绝无幸理。 苏逸面对传闻的血月刀没有半分情绪波动,握指成拳再次打向陈安刀刃。 这一拳,排开了元气大海,好似打出了一个真空,一个没有任何法力、法术、超凡之力的真空。 无尽末法气息出现,缠绕血月刀刀锋,无孔不入地侵袭之猩红的刀身,使之锈蚀,使之平凡,并有庞然大力伴随,推拒着血月刀难以落下。 陈安没有与对方角力,顺势翻转刀锋,阵阵真实不虚之感荡漾开来,引动元气大海奔腾,世界迎来超凡盛世,末法时代不再,相应劫数仿佛从不存在。 同时,他撒开左手,元磁御兵炁灌注,百炼神兵谱显圣,作巨椎轰城之态,向苏逸面门擂去,意图逼的他自救,以求脱身之机。 苏逸对此理也不理,十指弹动间,如静女拨弦,奏出一曲,本不存在的哀乐,阐述着末日凄凉,末劫凶戾。 陈安的拳锋只在苏逸面前,却不得寸进,仿佛他们之间相隔了无尽岁月,相隔了无数时代,达不到,打不穿。另有枯萎斑驳之意在陈安的手臂出现,侵蚀着他手臂的生机。 陈安知道自己与天仙大能相差甚远,不靠神兵实难企及,连忙缩回手臂,接着斩出右手血月刀。 这一刀,不是血月弧光斩,因为血月弧光斩起手式太过明显,且他宥于修为根本不能很好斩出,极易被拦,所以这只是借血月刀的本质,斩出的虚化一刀。 这一刀斩出,苏逸歌赋的荒凉之意变成了荒唐,末日末劫之说也迅速远离,仿如故事,仿如小说,仿如玄幻。 苏逸面稍有异色,不过很快平复,第一次腾挪起身体,围着陈安拳脚相加,且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终末之意,隐有哀歌在其悲鸣,间或还有一两式“落神指”招呼而来,散发着衰老肮脏之意,侵蚀着陈安的身体。 陈安将血月刀舞的滴水不漏,将一切的真实美好,诠释而出,抵御着末劫的侵蚀。又震荡元气大海,使其荡漾出能量,焕发出生机,自主抵挡苏逸的终末之意。 一时之间,两人竟斗的旗鼓相当。 苏逸倒是不疾不徐,血月刀未曾封印,威力惊人,一旦让陈安斩出血月弧光斩,他纵有天仙之能也无法抵抗,所以小心谨慎地以游斗为主,绝不冒进,意图生生将陈安耗死。反正刚刚没留活口,在这几十丈深的地下,对方起码要到天明才能等来援军。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将之耗死。 相对于焦急不堪的反而是陈安,先前他已经连续虚化长风军镇的守护大阵和宝库断龙石,现在又和天仙激战,疲惫感渐渐蔓延向身躯各处,让他只想抛下血刀,倒在地狠狠睡一觉。 他现在像是孩童舞大刀,大刀虽利,可以吓退他人,可奈何孩童力弱,算有巧力能够御动,也难以持久。 这也许是所谓的天仙战力和真正天仙大能的本质区别所在。 所谓久守必失,不过到一刻钟的时间,陈安感觉双手如灌铅再难举起,被苏逸寻了个破绽,一指弹开了血月刀。 然后,又是一记落神指,落点正在陈安眉心处。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道纶音 又是一次濒临死亡,可陈安却没有什么惊悸之感,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头脑之中昏昏沉沉,只想一睡不醒。也许苏逸这一指就是他解脱的所在,所以他不想逃不想避,甚至想迎上前去,迎接属于自己的终末。 只是在这时,忽有一道低语呢喃声,从莫名处传来,钻进他耳中,让他精神为之一振,猛然醒来,然后他下意识地仔细分辨,想要听清那呢喃声到底说得是什么。 “元素死了。” “元素死了?” 还差一点就能将陈安彻底击杀的苏逸瞳孔骤然一缩,想都不想,点向陈安的那一指猛然转向,直往宝库穹顶而去。 只见那里,坚固的石壁,突兀地染上了些许斑驳,隐有灰石剥落,且如受潮霉腐一般,斑驳起皮迅速扩大,眨眼之间整个穹顶,数十丈厚的岩石都被彻底腐蚀,跟dou fu zhā一样,纷纷掉落而下。 陈安强提精神,躲入宝库角落,避开掉落的碎石,而苏逸则不为所动,碎石掉在他身上,还未接近就被侵蚀成更细小的灰石,散落他处,使得他身上纤毫未染,就这么静静站着,直视半空中落下的一道人影。 那人黑衣黑靴,黑发黑眼,背景亦是漆黑的天空,背于身后的双手看不见,他全身上下唯一白的地方可能就是那张近乎绝世的容颜。 此时他正顺着强行腐蚀数十丈岩层所形成的通道缓缓落下,直与苏逸平齐。 对视的两人都没有什么表情,不过苏逸的目光中却有一丝涟漪闪动,毕竟不是谁面对一位陌生的天仙大能都能无动于衷的。 是的,对面的黑衣人竟与他一般也是一位天仙大能,而且是一尊苏逸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天仙大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每一个人的成长都有轨迹可循,就算是新晋者,也不会全无跟脚。 所以苏逸接下来又开始搜寻记忆中那些即将突破的武道宗师信息,可片刻之后,他还是有些无奈的放弃了,他所熟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与面前之人所吻合的。 这次的行动真是波折横生,难道真的有所谓的气运之说,这齐帝命不该绝。 苏逸如是想着,他这次本是因为妹婿的拜托,才静极思动,出手想要为国家效力一把。其中过程都是精心设计的,长风军的节节败退,留下俘虏让对方失去警惕,然后再由他伪装出手,把目标引到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封闭之地,行斩杀之事。 可谁知,尽管已经算计的如此妥当,还是错漏不断。 先是他没有想到这些东荒神通者对武道意志镇压的抗性这么高,竟然能够轻易的摆脱他的桎梏,对他出手,使得他不得不分神先将这些人干掉;其次,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血月刀被封印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沉睡,直接就是造化层次,使得他的刺杀变成了对耗。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反正目标被禁锢在这封闭的空间中也逃不出去,自己顶多多花费些功夫,无伤大雅,还是能够很好的完成此行任务,可结果在事情即将成功的时候还能半路里杀出个天仙大能,这就有点诡异了。 他修炼末劫之法,对虚无缥缈的气运之说本就有所相信,现在看这情形,心中叹息一声,开始产生了些许退意。 不过即便是退,也不能就这么退,总得做过一场。 已经被拓宽了不少的甬道中,泾渭分明的成了两半,一半山石斑驳,蒙上了一层脆弱的灰色;一半土地焦黑,遮掩着沉寂且有毁灭之意的阴霾。两厢抵触,让本就已经被破坏了构架的地下宝库行将崩塌,大块大块的碎石不断落下。 “不知阁下何人?与这伪齐有何干系?” 苏逸说这句话纯为暖暖场,当然套话的目的也有一些,却没指望对方回答,毕竟“来历不明”就意味着出其不意,对战时很占优势,且通过刚刚短暂的交手,他已经明白,对方走的乃是武道途径,绝非东荒的路数。 “元素死了。” 回答他的还是一声轻轻的呢喃,同时伴随着周围一切物质的崩溃分解,它们不断地分解成五行元素,然后再湮灭成虚无。 末劫只是破败,而这是真正的毁灭,因此,缭绕在苏逸周围的末劫气息也在分崩离析,归于虚无。 苏逸面色一变,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手段正好压制自己,对法身这个层次来说,克制固然重要,更重要的却是天时地利人和,自己刚刚与陈安釜战良久,在这密闭的空间中早已散布下无数末劫气息,只要将之调动便得地利,完全可以和对方好好战上一场。 真正让他心下惴惴的原因是黑衣人那声轻微的呢喃。 方才对方出现时,因为突兀,他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是对方的发声,毕竟走武道的途径,在微末时就可以用吐字开声的方式调整气机,配合攻击,证就法身后依旧保留习惯的也有不少,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刚刚那一句却是在与对方面对面的情况下发出,使得苏逸终于听清这声音的来源。 也正是因为听清了这声呢喃的来源,他才如此惊骇。 这竟然不是对方的发声,而是武道意念的发声,天地的发声,或者就是周围元素的发声。不以任何语言形式具现,只阐述一个意思,一个无论何种语言,何种思想都能懂的意思。 这是大道纶音。 这竟然是大道纶音! 故老相传,一些上古神灵的道路在施法前,会有大道纶音示警。当然这不是说黑衣人所走的乃是神灵的道路,而是因为对方已然身成绝世。 众所周知,绝世神功只有七部,其他的不过都是伪绝世,达到碧落后,所行的道路便断绝了。 但是武道有通神之说,若能解析上古神灵的道路,还是能够继续走下去的。 就像他此时一样,虽然无殇赋仅仅只是伪绝世,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可只要他能够找到当年苏氏先祖发现的那座远古天庭刑天台,在其中感悟出相应的道路,就能把无殇赋升华,升华成真正的绝世神功。 眼前的黑衣人似乎就是这样,原本修炼的也是伪绝世神功,但他找到并解析了与他的功法相契合的神灵的道路,将自己的功法升级成了真正的绝世神功,从此武道通神,身成绝世。 同为碧落境的天仙,这种有道路的“绝世者”要比没有道路者强出不止一筹。新晋不新晋暂且不论,只此一项差别,便让苏逸的退意更浓。 毁灭的气息不断渲染,连同苏逸之前的末劫气息也一并引动,携裹着如滚滚浪潮一般向苏逸席卷而去。所过之处,元气大海咆哮,空间发出难堪重负的,就连五行元素都似乎再哀嚎。 且这股恐怖的气机仅仅只是笼罩了宝库门口这一小段甬道,刚刚好将苏逸和黑衣人笼罩进去。站在宝库里朝外张望的陈安却是安然无恙。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恐怖威势,苏逸纵有诸般心思,也尽数收敛,全神贯注地应对起来。 一只小旗被他丢出,迎风便长,顷刻间就长到了一人高,插在那里定住了一片地域的风暴,将毁灭气息一劫两段。另有一对金银轮自他袖中撤出,上下飞舞,如磨盘一样,把场中的一切都缓缓研磨殆尽,包括黑衣人和他自己。 黑衣人眉头微皱,伸出五指,攥握成拳,原本不断崩溃分裂的物质一顿,接着便开始重组,使得那金银轮盘的研磨之势也被带动的迟滞下来。而重组的物质却没有恢复原样,而是火中带水,金中生木,尽显混乱之势,并一起投入那磨盘之中。 如此多混乱物质聚合,冲突的力量猛然爆发开来,轰隆一声将那对金银轮盘炸的四分五裂。 丢出两个小玩意,苏逸也没闲着,他双手自虚空中一掏一拉,拉出七根透明丝线,绷直后以之作弦,指尖轻挑弹动起来,似在弹奏世间最美的旋律。 可那旋律无声,只有隐隐的悲恸之意流转,仿如饥荒肆虐,饿殍遍野;又如瘟疫袭城,满室凄凉。 琴声渐进,凄惶无助之感更甚,目标指向更为具体,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天涯海角无人相伴的孤苦;后继无人的悲痛……一切的一切都汇入琴声之中,弥漫在甬道里,使人闻听绝望,自暴自弃。 无殇赋只是得了末劫的神韵,却非真正的末劫气象,只有乐曲表达,才能更直接的将之阐述。 黑衣人没有去做捂耳朵的动作,因为这根本没用,情绪是从心中引发,而非外在。 他直接往前踏了一步,踏乱了旋律缭绕,然后一拳打出,目标不是苏逸,而是自己身前的一片空间。 这一次没有崩溃出现,碎石、灰尘、烟雾乃至旋律都直接湮灭,仿佛从不曾存在一般。一片纯粹的真空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排斥一切。 “寂灭圆法。” 苏逸瞳孔缩如针芒,忙活这么久,他总算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第四百七十五章 兄弟相逢 苏逸总算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除了惊愕还是惊愕。 一开始黑衣人走的都是五行湮灭的路数,他只是有些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其跟脚,而现在对方暴露的却是寂灭圆法,西域沙海主人的寂灭圆法。 他尽管常年闭门不出,却知天下事。 老戈登十年前收徒的事,他也有所听闻,还笑语一句:老瘸子终于想通了。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只是十年,对方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竟然成为了天仙大能。 五年前不是说才天象巅峰吗,怎么会这么快?他是大能转世吗? 身为天仙,已经略微明白一些天意的苏逸想也不想,双手一合,将那无形琴弦一收,转身腾空而起,半点也不停留,直接逃跑。 这份果决,看得黑衣人都是一愣,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追击之事,五行轮转相互冲突相互抵消,混合成湮灭之势,化做拳锋,照着苏逸背影就轰去。 可惜已经晚了,天仙想逃,那当真是一念千里。 几十丈深的坑,苏逸只是一个跨越就逃了出来,对身后追击而来的湮灭拳劲挥出一点末劫气息稍做阻挡,就理也不理的转身离开,借着熟知的守护大阵中漏洞,跳出长风军镇,顷刻间便消失在了这里。 黑衣人还待再追,却被陈安叫住。 “小光,是你吗?” 黑衣人身体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面对陈安,第一次有了冷漠之外的表情,只是这表情相当复杂,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恍如隔世的唏嘘,有孺慕安心的宁静…… 最终它们都化为了一句轻声呼唤:“大哥,我,回来了。” 陈安也是满心复杂,有诸般话语离情要诉,可最终说出的却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回来就好。” 对于黎光来说,那段时期虽生活在寒冷的北地,却是他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刻,比原本那个尔虞我诈,叔伯倾轧的所谓宗族要温暖无数倍,开心无数倍,而大哥则是他失去父母和爷爷后最亲的人,没有之一。 而对于陈安来说,小光是他一手养大,同样也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所以即便分开十年,也无半点生疏,就算有那些微的陌生感,也在这一句话中消融殆尽。 “大哥,师父传我艺业,我想送他走,所以回来晚了。” 黎光的声音有些发涩,很难想象能让整个西域震怖的金色阎罗,也有这么一面。不过也很好理解,很多人都是这样,在外无比刚强,只有面对亲人才不用伪装,才会流露出软弱的一面。 回到中原后他四处打听陈安的消息,自然知道大哥为了找寻自己经历了什么。其实这些都很好打听,千面诡剑曾闹得整个云州沸沸扬扬,千堡所谓的灭门凶案,发配东荒的路途,这一切全都有迹可循,就算经历十年也不会轻易湮灭。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黎光才愧疚于自己的任性,使得大哥受了这么多苦。 对此,陈安没有去解释太多,只是像看到自己长大的孩子一般欣慰笑道:“回来就好。” “哒哒……” 即将崩溃的甬道中传出快速接近的脚步声,另有数十道身影,从天而降,一边探寻巨坑,一边施展神通稳固其结构,使其不至于立时崩塌。 不过片刻功夫,金明、姜露寒、姜厉、墨渊、虞凰兮以及各部主事者纷纷来到陈安面前,这么大动静他们还发现不了就不是苏逸安排的好,而是他们愚蠢了。 “臣等救驾来迟,死罪。” 看了眼前的情况,众人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此金明单膝跪下,率先请罪,姜露寒等人也随之跪了一地,跟随请罪。 这些都是温良努力将中原礼法普及东莱的功劳,否则按照曾经的氏族制、城邦制根本不会玩这些虚的,有罪就是有罪,没罪就是没罪。 当然更多的可能还是陈安手掌血月刀,权威日重的原因。且旧氏族们不断吸收大乾罪民,对中原的一些东西接受迅速,才能有眼前的景象。 接受最快的是墨渊、虞凰兮等年轻一辈,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个虚礼;而姜露寒、姜厉等人就算慑于血月刀,但还是有些心里障碍,毕竟时间不算长,也就年许,一些积年的习惯未必改的过来。 不过这一次两个老狐狸却也是跪的很干脆,因为他们是真的有些惶恐。倒不是疏忽,怕陈安怪罪,而是害怕陈安借题发挥。 说实在的,大齐建立之初,温良就设计种种制度,把旧氏族原有的框架彻底粉碎,大家遵循新的制度,拧成一股,共建大齐王朝。可由于时间还短,甚至不到两年,那种种制度施行的成效还不显著,毕竟框架都是由人搭建的,使用氏族的人,就不要指望他们对大齐比对氏族更忠心。 虽然户籍制将大氏族彻底拆散,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还心念旧族的人不在少数,怎么可能全部杜绝。 所以陈安的这次出征还有着进一步削弱固有氏族力量的目的。 要达到这个目的,还有比眼下更好的机会吗?若陈安借口护驾不利,大肆清洗,以其目前的权威之重,姜露寒和姜厉还真没有太多好办法阻止。这不是他们多虑,而是以他们对陈安的认知,对方绝对做的出这种事情。 不过事实却证明他们想多了,见到小光的陈安,早就把一切算计都抛到脑后了,心中只有喜悦,无有鬼蜮。 因此面对众人的请罪,他一点也不在意,只道:“天仙来袭,非人所能料到,诸卿不怪,都请起吧。” 说完他又转向黎光道:“来,朕给你们介绍,此乃朕之亲弟君黎光,从此以后也是我大齐光王,与国同休,世袭罔替。” 见陈安没有借题发挥,姜露寒、姜厉都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中担心的事情和金明墨渊等人一起向黎光见礼。这位也不能怠慢,这可是天仙大能,封神阶在自己的领域中确实能抗衡天仙,但出了领域很多封神阶连天象都不如,所以还是真正的天仙大能更让人感到安心。从此大齐也有了自己的镇国级力量了。 “传谕军功处,记录评议薛毅等人的功勋,重重抚恤。” 叙完小光的事,陈安脸色不由一沉,这一次若不是薛毅等护卫舍命相救,小光及时赶到,真的差点死了,要是在见到小光的前一刻死了,那真是亏大发了,所以对于苏逸的刺杀他真是深恨。 不过他也从长风军导演的这场刺杀中看出了对方的底气不足。 以前是自己太想当然了,觉得大乾乃是万界仙朝,乾军不可抗衡,但却没想到,长风军并不就代表乾军了,或者说大乾四境军队都不比齐军强多少,唯一能镇压诸天,代表乾军真正实力的,只有聂海峰军事集团。而他们现在还在和草原夷狄死磕呢,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被派到云荒来。 既然如此,自己还畏手畏脚的做什么。 于是他沉声道:“传朕旨意,明日一早,动员全军,猛攻东兴军,朕要在三日之内登上万年关的城楼。” “喏。” …… 望乡城,东芝别馆内,人声鼎沸,来往行商均到此地歇脚,或要一碗茶水,或要一坛烈酒,就坐在那大声吹牛打屁,无所顾忌。 两年前东芝别馆这种地方还是不存在的。那时东荒危险无比,道路不畅,所谓行商也只在城池内部走动,各城池间的交流全靠城主府专门组织的狩猎小队,即便如此各城池间也时常断了联系。 两年前的天地巨变着实改变了不少东西,道路通畅,行商兴起,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它带活了各城经济,使得城市本就密集,具有先天优势的古城邦不再如同死水一般,瞬时活了过来。 既有行商,当然也就有这种茶楼酒肆,东芝别馆算是最早的一批由城主府建来,专门鼓励商贾的福利。住宿价格低廉,酒水菜肴便宜。很受一些行商的青睐,每日都是客似云来,座无虚席。 “哎,听说了吗?大齐已经打到东兴军了,不日将下万年关。恐怕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能班师回朝了,到了那个时候,就真到了各城邦需要抉择的时候了。” “怎么可能?乾军这么好打?” “当然不是乾军,仅是长风军,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大齐也有自己的镇国神器,就和大乾的圣皇令一样,想来事后大乾想要清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各城邦城主看来要早做准备喽。” “有什么好准备的,无非是归顺呗,大不了接受异地遣派,大人物们还是大人物,与我们何干?” “不一样,不一样,谁肯放弃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老巢,就算明知大齐不可抗,难保也不会有最后疯狂的人。” “哎,也是,看来这天下还得乱上一阵,我还是在手中多囤点货吧,就是不知该往哪囤?” “当然是这望乡城了,东方城主已然决定在齐帝班师回朝的路上就举城归附,唯一条件就是望乡城的稳定。” “这个消息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有门路。” “……” 馆中一处角落,看着远处言之凿凿的那人,傅恒眉头微皱,向卫宏道:“古城邦将乱,卫师傅还是早做决定。” 第四百七十六章 仇人消息 卫宏闻言,面上还是有些挣扎地道:“我,我已经决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还是随她去吧。” 他们当初一到这里就按照线索开始找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卫宏的幼妹卫芸,却得知她也与卫宏的妻子和孩子失散了,只知道她们娘俩随着流民往更北方逃难而去,而到底是逃到了野性荒原还是北地冰川,她也不知道。 这一消息让卫宏十分心忧,当下便准备带着妹妹继续向北寻找,只是他妹妹却不愿相随。 原来,卫芸逃到此地后,孤苦无依,无奈之下嫁给了本地一豪强做妾,还育有一子。 卫宏知道实情后,着实愕然许久,但既是自己的妹妹也没有嫌弃的道理,还想着将其带走,反正那豪强也仅是个中品在偌大的望乡都算不得什么事,又怎敢得罪傅恒。 只是卫芸自己却是不愿,虽然那豪强妻妾成群,对她也不怎么样,但到底是一心安处,经年奔波,她早就厌倦了,只求能安顿下来。 对此,卫宏却是没办法了,总不能强把妹妹带走吧,于是陷入了两难,这才有此时与傅恒的对话。 “卫师傅自己想通就好。” 这是卫宏的家事,傅恒本不想置喙,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急事,不能在此耽搁太久。 “若是此间事了,我想向卫师傅告个假,前去寻我那仇人,待我报了大仇,再帮卫师傅你寻找妻儿。” 卫宏先是一怔,接着连忙道:“这是应有之义,傅先生还请自便,不用理会我这点微末之事。” 他妻儿现在音讯全无,要想找到,只能一路北上,耗时不知凡几,这个时候傅青主还愿遵守承诺,欲陪他去寻找,在这个道德不存的时代,已经是圣人行径了,他哪敢要求再多。 况且他也知道傅青主的心思,等到齐军班师,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吞并古城邦。各城池受其震慑,必然不敢相抗,到时候可不像傅恒说的那样天下将乱,而是天下将定,虽然在定之前会乱上一阵,但终归会趋于秩序。 当前这种情况,各城各自为政法令不通,杀人放火不过等闲,但若是天下安定了,大齐必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到了那个时候傅恒再报仇的话,哪怕仅为了杀鸡儆猴,大齐朝廷也会与傅恒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真到了那个时候一切事情都麻烦了,所以傅恒想赶在大齐砥定东荒天下前报仇的心思,卫宏确实可以理解。 当前的古城邦律法不存,强者为尊,傅恒其实不需要顾虑卫宏什么,但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始终让他循规蹈矩,不会去做违背自身道德的事情,况且一路走来大家依为同伴,总有一份交情在其中,卫宏能理解自然是对他最有力的支持,因此想要再说些什么,稍微表示一下感激,却忽然顿住,若有所感地看向东芝别馆的门外。 在那里,六猴正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圈,找到傅恒一桌,又气喘吁吁地挤了过来。 “何事如此匆忙?”卫宏有些皱眉,在他心中六猴还是很沉稳的孩子。 “不要急,慢慢说。”傅恒也笑着道了一句。 眼前的六猴与半个月前相比形貌大变,再也不是一个小胖墩了,虽然还是有些虚胖,但身上的肥肉少了大半,这些都是这半个月来,跟随傅恒锻炼的功劳。 当然,不是说他减肥卓有成效,而是他本来就不胖,那般模样其实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再加煞气侵蚀所造成的浮肿。这些时日他机灵地跟在傅恒身旁鞍前马后的,傅恒过意不去就随手交了他几招,帮他梳理了一遍身体,再加上魂牌提供精气滋补,他算是渐渐康复了过来,相信再有个半年时间,差不多就能痊愈,恢复本来应有的面貌。 六猴又喘了口气,虽然他现在已经融合了七品魂牌,成为了一名中品秘术师了,但身体底子太差,还是让他距离那些精干的人群有一定的距离。 “我,我刚刚在市场上听到他们说,有一伙强人三个月前占了东北边的末城废墟,在上面新建了一座城池,他们首领的名字叫,叫颙图。” 傅恒脸色陡然一变,道:“你说什么?” “我,我……”六猴又结巴了,猛咽了一口唾沫才憋出来:“那,那个末城城主叫颙图。” 傅恒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就要离开,却听卫宏忧心道:“会不会是重名。” 他的想法也有道理,实在是有些巧,傅恒在帮他找亲人的同时,也没疏忽了关注仇人的动态,原本遍寻不到,却没想到地方竟然送上了门来。 傅恒轻吁了口气,知道自己被仇恨蒙蔽,有些失态,他一向是把格瑞丝的仇也算在颙图头上的。这种心态不能说有错,但却实在是不合适,他现在在东荒也不算是无敌了,况且在诡异的东荒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若是对方设下陷阱,就自己这种心态,难保不会阴沟里翻船。 于是他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心情,与店家结了账,才对卫宏道:“我先去看看,总不会有错。” “同去。” 卫宏也站起身来,却让傅恒有些愕然。 “卫师傅你?” “傅先生您帮我这么多,不能您有事,我就退缩吧。” 傅恒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所坚持的只是自己的原则,自己的道,可从来没想过要求别人什么。但面对卫宏的主动请缨,就算对方仅仅只是个六品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他还是承情的。算是除了格瑞丝外,在这东荒大地上为数不多的暖意。 于是道:“好,我们同去。” …… 东兴军,和天方寨一样,是乾军的补给据点。因为云荒地势狭长运输耗时,所以需要大量的这种据点以供军需。 但此时的东兴军镇,却是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长风军的坚壁清野策略,以及陈安想要泄愤的举动都为其毁灭添火加柴。 望着那熊熊烈火,陈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光,只见其目光中没有一丝异色,仿佛一切生死都不过是最平常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陈安如是想着,开始了兄弟间的第一次叙旧:“小光,你是什么时候证就法身的,我好像没有看到过天发异象啊。” “月前,在西域,中原东荒距离甚远,不见异象,也属正常。” 黎光已经能正常说话了,只是因为不习惯,还有些滞涩。且他说这么多话,已经让他身边小念不敢置信了,她的主人像来是不善言辞的,难得说句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这让她不禁对这个主人心心念念的大哥更加好奇起来,三只湛蓝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在黎光背后偷偷地打量着陈安。 陈安当然有所觉,对着小念还以微笑,吓了小念一跳,她可不敢对主人的大哥不敬。 “姑娘是三目神族吧,正好我东莱就有这个族落的聚集地,姑娘可以和他们多亲近亲近。” 陈安的声音不自觉的就和蔼了起来,虽说只是弟弟的一个婢女,但他就是忍不住用看儿媳妇的目光来审视。有一种家里养了那么多年的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感。 黎光倒是对此没有丝毫察觉,一改往日的冰冷沉郁,笑着道:“大哥的东莱,确实人杰地灵,在西域三目族人都已经日渐凋零了。” “这话不对,应该也是你的东莱。”陈安笑语一句,转而道:“还要回西域吗?” 黎光摇了摇头:“师父走后,我在西域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如今我想和大哥在一起。” “好,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等诸事安定,我们再回北地一趟,看看沈夫人他们,若是他们愿意,也可以把他们接到东荒住。” 随着交流的话语变多,黎光说话渐渐流畅起来,颔首道:“那真是再好不过。” 对于沈夫人一家,他也是有感情的,这份感情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变多,也更加弥足珍贵起来。且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现在大哥当了皇帝,当然要回去炫耀一番。 对他们来说,东荒可以为定居之地,但只有北地平泽沟才是家乡,而那里毁灭后,上原县沈家就成了唯一故旧。 “对了,”陈安华锋一转,问起了自己担心的事情:“小光,你证就法身后,可以感觉什么不适?” “不适?”黎光咀嚼了一下陈安的问话,回答道:“没有,并且这十年的修炼的过程里也没有任何不谐处。” 他当然知道陈安在问什么,五毒元胎毕竟只是陈安的实验品,若有不好,确实容易成为隐患,因此回答的很详细,同时还把手臂递到陈安面前,一如儿时,搞得陈安都是一怔。 对于武者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秘密,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会告知。 小光现在是天仙大能,身体,里蕴含的奥秘更是十分重要,可他竟然还和曾经一样,毫不犹豫地就让陈安给他检查身体,这份信任,让陈安简直无以言表。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天仙之躯 小光还是那个小光,陈安自然也不会矫情,抓住黎光的手臂,探查起来。 可这一探查,他整个人却是呆住了。 他一直估计自己的身体强度无限接近天仙之躯,原来一直都是想当然,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仙之躯。 如果说天象是基于身体素质的进化优选,那天仙是生命本质的跃迁,是另一个层面的生命形态。祂可以很重,也可以很轻,一如山岳与鸿毛;祂可以无伟岸,也可以极度渺小,一如星辰与尘埃。总之这是一种陈安完全无法理解的生命形态。 他面色复杂的收回手道:“我无法为你检查了。” 两个人的层面完全不同,陈安的一些固有认知也不可能照搬在小光身,所以检查全然没有意义。 小光对此倒无所谓,反而安慰陈安道:“大哥不必忧心,这些年来,我确实不曾懈怠,一点一滴学的扎实。” 十年天仙,自古未有,若说不是五毒元胎的原因,小光自己都不信,本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两个人都经历许多,相当现实,从不相信有天掉馅饼正好砸到自己的事,不搞清楚,心总是惴惴。不过以当前的手段也确实没有办法,只能暂且将此事放下。 在这时,一名齐军前来禀报道:“参见陛下,各部已经整肃完全,请陛下下令开拔。” 陈安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传朕旨意,大军开拔,强袭万年关。” “陛下有旨,行军万年关。” “陛下有旨……” 耳听着传令兵一声声的将他的旨意传下,陈安心不免澎湃。终于走到这一步了,万年关虽然不如泰一关重要,可拿可不拿,但它却牵扯到一个战斗的主动性问题。 若据泰一关而守,东莱确实无忧,可也只能困守于东莱,乾军想来攻来攻,只要保持国力强盛,早晚能将泰一关拿回去,再次钳制得大齐不得喘息;但若是拿下万年关,据万年关而守,那么战略主动权则落在了齐军一方,齐军随时可以深入原与乾军一较高下。这是云荒的意义所在。 所以这虽非生死存亡的战事,陈安也还是很关注的。是算大军已然开拔,站在空舰甲板时,还在不停地询问对情报工作也很重视的姜露寒。 “姜卿真能确定秦州军还未到位?” 以齐军现在的水准在加血月刀和小光打一个长风军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若是秦州军加入战场,情况不好说了。齐军现在战线拉的这么长,补给不力的情况下,甚至都很有可能被对方翻盘。 秦州军名义是大乾朝廷的军队,实际却有门派势力在背后经营。所以其虽不属于大乾的主战兵团,但其战力却一点也不能小觑,若是他此行在万年关的城头看到了秦州军,那唯一的办法只能等后面墨都的大军接应,再行攻打之事了。 姜露寒的面色有些古怪,先是看了同样负责情报事宜的郎昉一眼,才斟酌着语句道:“回陛下,臣与郎将军各有渠道,所获情报大体相当,那是秦州军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驻地。” 陈安的眉头一凝,想不通对方在搞什么鬼。 黎光看到大哥忧虑,不由主动请缨道:“大哥,要不我去探查一下。” “不可。” 陈安还没说话,甲板异口同声地响起三道声音,分别来自姜露寒、姜厉和郎昉。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由姜露寒出言道:“光王请战之心,臣等甚为理解,可此时对我军最重要的还是陛下安危,光王还是待在陛下身边,确保陛下安全,才能使我军后顾无忧啊。” “确实,”姜露寒说完,姜厉也跟进道:“昨日陛下遭受重创,此时当还是没有恢复,若再有个万一,我军前景堪忧,还请光王三思啊。” 之前长风军搞了这么一下,让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尤其是姜露寒和姜厉,作为随军出征的氏族长,现在想来还是后怕不已。 古神功不愧是统兵多年的名将,一眼能看出战局的关键,明晰了敌我的差距,所以在得到泰一关失守的消息后,他知道齐军不可匹敌,于是非常果决的直接抛弃各个关卡,一路退守到万年关。然后借着君月一错判的机会,请来了苏逸行刺杀之事。 他倒是看得很准,齐军最强的战力是陈安,但最大的破绽还是陈安,陈安根基太浅了,不到两年时间能做什么?帝云庭纵有正统的位格,到现在还没理清朝堂的头绪呢,陈安一个草头王凭什么震慑四方? 现在不过是血月刀拥有无与伦的号召力,再加各氏族又有共同的目标,所以勉强团结在陈安周围,但若是陈安死了,又无人可以御使血月刀,看似强大的齐军,瞬间会土崩瓦解。到了那个时候,毁掉的东兴军,长风军全部可以重新建立,说不定泰一关也能重新拿回来,各氏族将会被打回原形,继续做东莱深处的山大王。 如此看来,苏逸的刺杀简直是神来之笔,毕其功于一役的一击。而且若不是小光的突然回归,说不定还真让他成功了。 所以如此深刻的一个教训,姜露寒等人哪能不长记性,他们在当时已经打定注意,绝对不能让光王这个天仙大能离开皇一步。 陈安沉吟了一下,也对小光说:“小光,你留在我身边吧。” 被苏逸这么来了一下,他确实实力还没有恢复,甚至接下来的战争都派不什么用场,留小光下来保护自己是应有之义;二来么,面对大乾这个地仙朝,天仙大能也不是无敌了,尤其是秦州军,他们背后最大的恩主是云天宗,那个杀天仙如屠狗的镇国公坐镇的门派。不知道有什么底牌存在,小光此去未必安全了,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能懊悔到死。 且细细想来,秦州军的异常很有可能是大乾内部的争斗,与齐军无关,没必要再三确定。 “听凭大哥吩咐。”黎光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又不是真来打仗的,大哥不叫去,不去呗。 姜露寒等人长舒了口气,他们还真怕黎光任性妄为,以其修为偏偏这里还没人能压制得了他。 此事一定,大家的话题又转到了接下来的大战,反复推算都不觉得没有秦州军加入的情况下,长风军拥有翻盘的机会。 且万年关不泰一关,虽然它所在的地理位置也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但因为处在防备东荒的四线五线位置,防守力度大大下降。 其城墙的坚固程度,守护阵法的档次级别,守城器械的多寡,与泰一关完全不可。 靠着这些东西,再加长风军的残兵败将,根本不够给齐军塞牙缝的。也一个古神功和一个云州总管需要注意一下,还有是可能还没有放弃的苏逸。 不过那也不怕,小光可以匹敌苏逸,陈安虽然伤害还没好,但持拿血月刀对付两个普通宗师还不在话下,更何况,他们队伍还有十六个堪武道宗师的地轮高手。只要想办法消磨掉万年关的护城大阵,其他的都不足为惧。 只是说到长风军的残兵败将,不得不再提一遍古神功的决断。长风军镇一战这家伙竟直接砸了七成的兵力,为了搏一个刺杀的机会。这种狠辣的做法,让陈安都不由有些胆寒,所以这次战前他给所有人定下基调道:“常言道:狮子搏兔需用全力,更何况是这钳制东莱百年的长风军,任何人不得大意,敢有懈怠者,别怪军法无情。” “喏。” 诸将领命后,空舰开始全速前进,这一次齐军加已被划成大齐京畿之地的十二连城本部派遣的援军,已经达到了五千人,而长风军一方的残兵加万年关的留守人员恐怕也两三千,在兵力齐军已经达到了“倍则击之”的标准了。 齐军五千人分承十艘空舰,浩浩荡荡地向万年关进发。从东兴军到长风军并不算太远,陆路五天,乘坐空舰的话半天可达。 因此,没过多久陈安等人看到了万年关的城墙。 基于小心谨慎的原则,齐军没有像突袭泰一关那样来打,而是规矩的扎下营盘,摆开阵势,列开队伍。 差不多有三十门从泰一关拆卸下来的歼神炮七型被推了出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万年关的城墙,这玩意虽然更适合守城,但在现今器械不足的情况下,也能勉强凑合用来攻城。反正这玩意再差也东莱自主研发的号称可以类歼神炮三型的破烂玩意强的多。 目测了一下夕阳降落的速度,金明正想着是不是向陈安请示一下,在太阳落山前先进攻一波试探试探,听得远处有一声异响传来。 “什么声音?”他有些诧异看向身边的沈林。 “好像是万年关那边传来的。”沈林也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长风军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轰隆,轰隆,轰隆……” 一声声爆响,由小变大,从远至近,突兀传来。 蘑菇云丛,一朵一朵从万年关处一直开到了齐军前军军阵前。 这一幕看得齐军目瞪口呆,完全不明所以,直到被狂暴的气浪将前面一排军士掀飞到五六丈高,才反应过来,哭爹喊娘的向后逃跑。 一时间bào zhà声,哭喊声,惨叫声,汇聚一处,混乱不堪。 而将这一切净收眼底的陈安一行,目光呆滞,良久才有人声音干涩的道:“古神功这个疯子,他,他竟然炸关。” 第四百七十八章 圣皇降世 圣皇降世 “混蛋,混蛋,混蛋…” 齐军舰队的甲板上,陈安控制不住的破口大骂。 其实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个很沉稳的人,或者说是偏向阴鸷的人,就算因为曾经暗司生涯的磨砺使得他偶有疯狂嗜血的时候,也能以冷静的态度驾驭。 可这一次,他真是出离的愤怒了,一连三个“混蛋”都不足以倾泻心中之恨,只想将古神功八代祖宗不分男女都问候一遍。 他自问自己已经够阴损的了,可现在才发现他是真没见过古神功这么阴损的玩意。 竟然炸关! 他难道就不怕朝廷问罪吗? 不错,他现在已经背上了失土的罪责,但炸关和失土的罪责能一样吗?依大乾律,后者顶多罢官,前者可是够族诛的,这家伙一定是疯了。 陈安发泄完后,抚额坐下,大口的喘着粗气,还没痊愈的伤势,差点被气的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不能不承认,古神功疯不疯先不论,他这招绝户计确实够狠,比派人刺杀自己的那一手也不遑多让,甚至更绝。 烟尘散去,原本万年关所在的地域变成了一个巨坑。长风军积蓄了上百年的燃晶zhà yào,将万年关连同其周围几十里的山峦全部抹掉,抹的干干净净。 秦州进入云荒的关隘变成了一个大豁口,一个怎么堵都堵不住的大豁口。 一想到这,陈安就气得直哆嗦,这次真是得不偿失。 “伤亡结果统计出来了吗?” 明知道问这个会让自己的心更堵,可陈安还是不得不自揭伤疤。 姜露寒心情也很恶劣,但面对陈安的问询,还是定下心来道:“据统计大概有四百多人被气浪掀飞,但因为都是高品秘术师,所以没有死亡者,大多都是轻伤。应该是怕我们心神预警,所以对方在我们进入万年关范围之前就引爆了zhà yào,我们的人基本只是承受了点余波。” 陈安点了点头,伤亡确实不算重,但说是这么说,这次对齐军士气的打击还是很大,对陈安的威望更是一次削减,就好像是被古神功狠狠地打了一次脸。 因此,陈安又面色阴沉地道:“其实这一次也是给我们一个教训,我的情报系统出了大问题,事前若能在长风军有眼线,哪怕仅是一裨将,也不至于会如此狼狈。” “陛下英明。” 陈安目光在场中之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沈林的身上:“沈林,以后情报方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尤其是对乾军方面的,你暂时放下手中的所有事,尽快建立一套完整的体系,人员装备任你选。” 沈林一怔,迟疑了一下才俯首道:“遵命。” 一旁的姜露寒对陈安这个任命有些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陈安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同样没有点破,事实上他也觉得沈林的性格做个事情不太合适。沈林这个人确实喜欢开一些恶劣的玩笑,可为人十分心软,情报这个东西往往伴随着很多黑暗肮脏的事情,不是他这种性格能做的来的。但没有办法,陈安现在手上没人了,唯一能得他信任,又有能力做成这个事情的人只有沈林。 “臣想请示陛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说话的是姜厉,他也算是颇有眼色,见陈安发泄完,气氛转哀的时候抛出这个话题。 “诸卿的意见呢?” 陈安心中已有打算,但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且这次西征,他已经树立起了足够的威望,回去之后,也不用担心根基浅薄了。现在的他应该像个真正的君王那样,高踞宝座,裁决天下,不能事事出头,表现的事情还是交给臣工们就好了,而他只需要肯定或否定,表扬或批评。 这些是都是他从以前见过的周帝身上学来的,以及他自己的总结和温良的提点。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一直在学习,一直在进步,不止是武道上,还有其他方面,虽然有些被动,但从未停止。 闻听问询,金明首先出列道:“回陛下,臣以为万年关既然已经不存在了,那东兴军和长风军也皆不可守,当撤军往后,以海砾道为门户,全力经营河洛遂营,依为第一道防线;而泰一关为第二道防线,再在其中间,依照天方寨式样,于冰川下建一城,作为两处周转的枢纽,方可保万全。” “爱卿此乃老成之言。”陈安颔首,金明其人虽没临机应变的将才,却有着眼大局的帅才,估计温良当初就是这么培养他的。 其实陈安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当初泰一关破的突兀,古神功反应不及,才壮士断腕一般的舍弃河洛遂营,其实以长风军经营百年的河洛遂营的基础建设,必能与齐军纠缠良久。这次回去确实可以把河洛遂营再经营起来,只要肯下功夫,将之经营的如泰一关一般牢不可破也不是不能想象。 “臣也有言。” 嗯?陈安循声看去,只见是一身着棉甲的四旬美髯公,他认得这是曾经的侨帮主事尹仲,现在被他配给了郎昉当他的前军行军司马。 现在大齐草创,一切都依仗氏族扶持,所以氏族之人基本上都把控高位,这次回去之后当慢慢梳理,起码要将当初归梓会馆和侨帮的人提拔起来,与氏族相制衡才好,温良金明等人,势力还是太单薄了。 陈安如是想着,就想要给尹仲一个表现的机会,于是道:“爱卿,请畅所欲言。” “谢陛下,臣以为金将军策略虽然好,但万年关、东兴军、长风军还不能轻易放弃,可在此处设置矿区,如长风军东莱矿区之故事。” “哦?”这个说法比较新颖,陈安不禁来了点兴趣。 “泰一关下的矿区鳞次栉比,地形地势被挖的面目全非,这次我等若不是舍弃一切的从空中突袭,可能光突破矿区就会耗时良久,若是再被长风军事先察觉,派一精锐部队袭扰埋伏,恐怕我军 还未到泰一关下就会损失惨重。如此妙策,我们未尝不可效仿之。” 陈安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却又有些为难:“云荒之地贫瘠无矿,怎生经营?总不能强行挖地,其中耗费不算,光遣军于此的军费开支就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尹仲一笑,似早有成算,道:“陛下不必忧心,云荒之地虽无珍矿,却有石料、木材,后方河洛遂营的经营,泰一关的修补。再有,等陛下治理古城邦时,必然兴建设之事,处处需要这些石料木材补给,何须担心无矿可挖,无钱运转。” “且启动‘资金’也已到位,”尹仲说着转身一指空舰外,那被古神功炸成一片平地的万年关方向:“那里碎石无数,天然成矿,且有长风军俘虏近万,正可以贬为第一批矿奴,之后,陛下治古城邦,当还会有一批顽固分子可以填充,如此人力物力俱在,何愁大事不成。” 陈安大喜:“善,爱卿真乃朕之良助,这件事就交给爱卿去办,一样的,所需人力物力,有司全力拨付。” “谢陛下抬爱,臣必不辱使命。” 一旁的姜露寒和姜厉先是对着尹仲侧目,接着又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心悸和心忧。这尹仲以前没怎么接触过,没想到也是个能搞事的主,这些个乾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阴毒,害起自己同胞来也不手软,东莱从此多事了。 大事砥定,陈安刚刚的郁闷之气总算是消解不少,心中喜悦,准备再说两句慰勉的话,晓谕全军,却突然心有所感,诧异地向天空看去。 在他之前就有所动作的是小光,他目光如炬,直透万里之遥,穿越无穷远处,看到了一座雄伟的城池,在其中一片辉煌的宫殿群中,一个金色人影静静地坐在一副雕刻着九条五爪金龙纯以黄金打造的宝座上,手捧一枚金色的令牌,双目似开似阖。 他的身边隐隐有无数虚幻的画面浮现,山川河流,鸟兽鱼虫不一而足,而占据篇幅最大的,最广的,却是一副万民朝拜的景象,他们山呼万岁,虔诚无比。 是时,金色人影猛然站起,将手中令牌高举,那无数的画面陡然汇成洪流全部融入他的身体之中。就在此刻天空猛地一暗,伸手不见五指,处于黑暗中的人们心头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失去了生存的希望,失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而却又偏偏不知道到底失去的是什么,无从找寻,无处获得。 直到一点明灯亮起,照散阴霾,人们心中才恍惚明白,那东西是希望。明灯的亮起似乎让人找回了希望,明晰了自我,那种感动沁人心脾,只想虔诚膜拜,诉说心中喜悦。 霎时间,明灯光芒一涨,天光随之大亮,一切阴霾黑暗尽数消散。 一道金色人影从光芒中走出,他有诸多形象,时而手捧圣典,口语纶音,教化世人;时而手持斧钺,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时而手执利剑,剑指四夷,征服寰宇… 异象历久方熄,空舰上见证这一切的众人却是半天不能言语,唯有喜悦之色早已不翼而飞的陈安自语般的呢喃声,轻轻回荡,如重锤一般锤击众人的耳膜与心神。 “圣皇出,天下明,帝云庭他,证就法身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仇人见面 末城是古城邦北部的一块废弃之地,百年时间并不算久远,这里还保留着万族城邦时期的一些建筑。 傅恒等人刚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才被拾掇清爽,忙碌的人们正在架设房梁,修葺屋顶,就着那些百年建筑的骨架搭建房屋。以前这种事情在东荒大地上很少见,毕竟面对恶劣的生存环境,只有抱团才能取暖。 但现在这种情况在整个古城邦地域却比比皆是,因为人都有投机倒把的心思。 齐军西征大胜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接下来大齐将会成为整个东莱的主宰,而其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吞并古城邦。 面对连乾军都能战胜的大齐,整个古城邦又有谁人能抗,老老实实献城投降才是生存下去乃至摄取富贵的唯一途径。 当然,虽然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但聪明的人们却可以选择自己的走法,比如是空着手投降接受安排,还是握住一些投降的筹码,交换之后获得富贵,就很有说法。 其实都不用比较,仔细想想也应该知道,献城献地献粮的自然能得到青睐,得到回报,空着手凭一张嘴的,能得到什么? 所以,这个时候的古城邦大小势力,跟个拆迁户一样,只要有点能力的,全都走出了居所,到野外开辟荒城,拼命地抢占土地,哪怕只是做个名义上的城主也在所不惜。这股垦荒的劲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足。 有意思的是,古城邦这片地域的废城还真能满足他们的需求。 上古中古留下的遗迹不算,就说当年的万族城邦,留下的城池也不是个小数目。十二连城举族搬迁,空出的建筑本就多,再加上自然消逝的人口,如今的古城邦地域,用一句十室九空来形容都不嫌夸张,绝对能够满足这些想要折腾的人的yu wàng。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太过麻烦的事情,只需要拉一批人出来,把那些残留的建筑修葺一下,能住人就行。若是以往从其他城池拉人可能还会遭到那城城主的阻挠,至于现在么,齐军都打到万年关去了,大乾矿场大半废弃,百万矿奴无家可归,全部逃到了古城邦乞食,人口不要太多。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山林里捉山民,总之只要想做,路子多的是。 眼前的末城就是这样,看那密密麻麻的忙碌身影,怕不是得有两三千之众,道路上还有一队队的矿奴流民汇聚而来,被带进城中,很难想象这是对方两三个月经营起来的产业。 傅恒三人随便找了块破布往身上一裹,混在流民的队伍里向末城进发。 路上傅恒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队伍有些感叹道:“其实,这些人搞圈地搞抢掠人口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流离失所的矿奴们有了落脚之处,可以被就近安置,免去了饿死,葬身妖魔腹的厄运,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善事啊。” “傅先生说的是啊,”卫宏也有些感慨,此时方能体会到造化弄人的真谛,当初自己等人若是遇上这好事,也不至于和亲人走失。 “对了傅先生,您进城之后打算怎么办?直接去确认那城主身份吗?” “是。” 傅恒回答的简明扼要,却让卫宏有些愕然。 “您不怕这是陷阱?” 傅恒目光一闪道:“我这一路行来都没做什么值得让人关注的事情,也就在东北边那几座城池寻访了一下他的下落,消息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传到西边来。若是对方的消息真的这么灵通,那么……” 傅恒没有说完“那么”什么,但卫宏却已然有些明了。在交通刚刚通畅的古城邦,信息的传遍非常落后,各城主就算有一些特殊的消息渠道,也得遇到十分重大的事情才会启用。 若是颙图真的能提前得知傅恒的到来,那就说明其人在古城邦的势力大到难以想象,那还报什么仇,干脆蛰伏起来,坐等齐军收拾对方就好。 不过是人都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古城邦要是出现了这么强力的人,早就被人整合统一了。 当然,也不排除机缘巧合之下被对方知道的情况,但那种概率太小了。 想到这,卫宏又忍不住想起东榆城的长青虹,心中祈祷,希望城主大人只是习惯性地为客人保守秘密吧。 随大流的走进城中,自有城中管理人员前来接应,把他们简单的安置在刚刚建好的房舍内,一人发了个馒头和一碗可以当镜子照的米汤,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出去办自己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傅恒先四处环顾了一圈,又紧了紧身上的破布,对卫宏道:“卫师傅,你和六猴先在这稍待,我出去查看一下。” 他其实不怕这是个陷阱,倒不是因为艺高人胆大,而是小鲛女的死,让他很多事情都看开了,让他不愿像过去那样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的想太多,现在他所想只是报仇雪恨,或被仇人杀死,无有其他。 在这里装相,不过就是害怕颙图听到风声率先逃跑,让他找不到对方而已。可刚刚进城时发现,整个城池都破败不堪,唯有中心处一座建筑已然被修葺的焕然一新,以他对颙图的了解,其人必然在那里,所以也就不需要有什么伪装了。 “傅先生请自便,我们等会也去看看路,等傅先生得手之后,也好有个帮衬。” 卫宏自家知自家事,明白自己虽然已经在傅恒的帮助下,晋升了到了五品,算是已经达到中品秘术师的巅峰,但在傅恒的那个层面还是帮不上什么忙,如此还是不去做对方的累赘了,待在这里探听道路,说不定还能在事败或事成之后的逃匿上起到点作用。 傅恒本想说不用,但也不好驳了卫宏的好意,便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舍,进入外间逼仄的街道上。 这里已经有不少衣着破败的人在遛弯,毕竟不是犯人,管理者自然没有禁锢他们自由的举动,只是太忙了,一时没有人顾得上来安排他们的活计。 因为街道的狭窄,显得有些拥挤,傅恒身裹破布混入其间一点也不嫌突兀。 几步走出这片区域,外门的路面宽阔了不少,上面行走着末城的管理人员和扛着石土木材的苦力。 傅恒身上裹着的破布没脱,而是把身后背着的重钧剑解了下来,抗在肩上。重钧剑上也裹了一层肮脏的厚布,且以其门板大小的体积,光从外观上还真让人一点也看不出那是一柄剑,他就这么混在苦力中一路向前行去。 末城并不大,而修葺的范围更是只有这么一点,差不多走完一条街,傅恒就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里在过去当是个小氏族的驻地,不大也不小,十来进院落的样子,内里还有三层大小的坞壁,这算是东荒特色了。院落中也有些施工的部位,因此管理比较松懈,傅恒这副模样也没人拦他,让他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走了进去。 不过他却没有直奔中心处的坞壁去,而是扛着“门板”顺着院落间的甬道,在这里逛了起来。 和之前所说一样,傅恒怕的不是陷阱,而是颙图逃跑,以末城现在的规模,颙图一味逃跑的话,除非大开杀戒,否则很难留的住,只要他往人群里一钻,傅恒便没了办法。所以在事前将这里的环境了解清楚,很有必要。 只是刚转过一处回廊,迎面竟有几个人走了过来,看清领首一人的模样,傅恒连忙低下了头。 是柴琦!当初跟随颙图离开的一个头目。 他此时正边走,边跟身边一人抱怨道:“城主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来末地建城?这里确实靠近泰一关,可更靠近野性荒原啊,那里是古兽和妖魔的天堂,既招不到什么人,还危险。当初去更西边一点的斐济多好,那里建筑七成完好,我们甚至都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就能在那安居。” “柴大哥慎言,现在他已经是城主了,再不比当初,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多担待点好。” 说话这人,傅恒也认识,是另一个头目刘方,跟柴琦一向私交较好。 “怕什么?他不就仗着把我们从大冰川带出来那点恩惠吗?现在竟然还敢摆谱不见我们,须知他能有今天,靠的还不是我们,该还的,我们早就还了,大不了一拍两散,现在正值东荒变革的大时代,了不起我们也拉帮子人出去重新建城,过过当城主的瘾” 柴琦一帮人说着话从傅恒身边走过离开,全然没有在意傅恒的存在,像这种工人这两天见的不要太多。 待得他们走远,傅恒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有名为仇恨的火焰燃烧,已经可以确定,颙图真的在这里。 其实傅恒本来也没有如此痛恨颙图,就算对方把他打落尘埃,差点将他至死,他也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但是当格瑞丝死在他面前时候,这一切都不能以平常心来衡量了。 他也知道可能有些迁怒颙图,但他需要一个渠道来发泄积攒到现在的悲愤暴戾情绪。 因此,他再不犹疑,顺着柴琦等人过来的坞堡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去。 第四百八十章 神剑之舞 傅恒向着心处坞堡走去,身围着的破布被他丢开,露出一件稍显破旧却相当干净的月白色衣衫,肩的巨剑也渐渐褪去包裹,滑落到手。若说他刚刚的样子不引人注目,现在模样有点让人警觉了。 至于为什么是“有点”,那主要是因为没人相信有人会直接在大家的腹地处闹事,且傅恒手那柄门板样式的巨剑,也确实不像是把剑。 正守卫着坞堡门口的八个身着劲装的军士见到了傅恒的走近,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下,才由为首一人,高声喝道:“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傅恒表情不变,目光在最前两者手端着的连火铳转了一圈,内心杀意更炽,没有答话,直接一剑斩出。 这一剑快的不可思议,仿佛无视了距离的存在,直接在傅恒的手消失,突兀地闪现到了那八名军士的面前,将他们一剑十六段,然后傅恒的身影才如同闪动的片段一般出现在巨剑之后,坞堡大门之。 门还有其他当值人员,他们诧异地抬头看向门口发生的变故,脸的惊讶,渐渐变成惊骇。 还有一人看清傅恒的面容,“傅老大”三个字直接脱口而出,引得傅恒神色微动,不过他的动作却没有停顿,赶在那些或想要前拦截,或想要向坞堡报讯的当值人员反应过来前,巨剑再次斩出。 这一剑之前更加沉重,也更加迅捷,却诡异的没有任何风声传出,不止如此,连想要逃跑报讯的那几个人口的呼喊声似乎也被某种异常的力量屏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整个场景像是演了一场哑剧。 湛蓝色巨剑的剑尖,隐有深沉的黑色浮现,那黑色浓郁沉寂,仿若能吞噬一切的黑洞,事实好像也是如此,无论是想要抵抗的人,还是想要逃跑观望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向那剑尖撞去,哪怕他们下意识施展出的秘术都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撕碎,还原为最基本的能量,吸噬入那深沉的黑洞之。 片刻之后,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傅恒叹了口气,有些事情真的是装都装不来的。因为格瑞丝的死,他满腔愤恨,认为所有人都该死,甚至一直将自己装扮的很冷酷,可当真正下手的时候,却又心软了,除了门口那几个被他认出确实是颙图的帮凶外,其他人都在最后关头翻转剑刃将之打晕了事,没有痛下杀手。 他一边埋怨自己心软的毛病要不得,一边顺着楼梯往二楼行去。 关于坞壁,傅恒还是较熟悉的,无论是在十二连城,还是在冰堡这种建筑随处可见。这主要也是因为东荒的地域特点,在古时期是抵御魔族的前线,后来被血月刀封禁,更是战事不断,这种建筑的存在是为了战争,因此一般情况下,一层一般情况下都战争甬道,二层往才会出现居住区和办公区。 这栋坞壁较小,只有三层,不过各种设施还是算齐全,傅恒估摸着颙图当在三层办公。 无声无息地将一层碍事之人解决,他这么来到了二层,果不其然,这里一半运兵道,一半居住区,只是因为需要,已经全部改成各种办事人员的办公场所和居所。 傅恒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窥视二楼环境的心思,直奔三楼阶梯而去,途所有发现他的人都是一击点倒,保证对方半点示警的讯息发不出来。 三楼阶梯在二楼甬道尽头,那里竟然还有几个手持连火铳的兵士守着,傅恒甚至在他们之看到了几个熟悉面孔,原本的心软情绪,霎时间被腾起的怒火燃烧殆尽,一个冲锋将呵斥声刚刚出口,正欲端起手连火铳瞄准他的兵士,全部分尸。 然后他一步一步积累着自身的气势登阶梯,向着三楼而去。 三楼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一登阶梯是个广阔的大厅,红色地毯,白玉石柱。这白玉石柱差不多有几十根,面雕刻着精美的螺旋纹路以及其他各式样的浮雕。 有长着四条手臂浑身赤红的炎魔,有人头蜈蚣身的恶心怪物,还有羊首蝠翼浑身漆黑的恐怖妖魔,总之各种各样混乱的怪物似乎在这里都能找到。 这些雕塑还雕刻的栩栩如生,甚至都不像是在白玉石柱雕刻染色而成,倒更像原本是活物,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固化镶嵌在其的。 傅恒由是心一凛,有些不好的预感。倒不是被这光怪陆离的场景吓的,而是据他所知东荒生存艰辛,向来注重实际,一般不会有什么浮华的设计和享受,眼前这般场景必有缘由。 是末城原本的居民有这方面的信仰,还是这一切都是颙图搞出来的。若是前者,他倒没心思去探寻古人的信仰,但若是后者么,那可能真的被自己给猜了,此处为颙图的陷阱,颙图早知自己会来。 如是想着,他退往楼梯口处,准备一个不对,立刻逃离。这不是胆怯,仅仅只是一名武者的生存天性,毕竟只有活下来,才可以再谋划其他。 只是当他转身时才发现,原本通往楼下的楼梯甬道竟然消失不见了,仿佛这个大厅是一楼,从来不存在什么来的阶梯。 这个情形有些诡异了,不过傅恒倒没什么害怕的情绪,他已再非当初的天象。武道宗师是人间的巅峰,是身体的极至,纵然遇到天仙大能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且在来时,他也已经打听过,末城乃至周围都不是什么险地绝地,不存在什么能够威胁到武道宗师的存在,所以算颙图有埋伏,他也不怕,总得较量一二。这也是他在猜测可能有陷阱后,还毅然决然的选择正面突进的原因,纯粹艺高人胆大。 于是在退路消失的情况下,傅恒索性在大厅探寻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探寻的,这大厅十分空旷,眼眸转动间,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里除了正东面有一张漆黑座椅外,什么都没有。 巨剑斜指地面,傅恒以最好发力的姿势,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向着那黑色的座椅行去,倒要看看颙图在搞什么鬼。 “咔嚓,咔嚓……” 在这时,忽有什么东西碎裂的轻响声传来。 傅恒诧异侧目,只见那几十根白玉石柱,似乎都在轻轻颤动,同时剥落下一层又一层白色石质碎屑,面“镶嵌”着的妖怪魔物,竟在这一瞬间纷纷活了过来,撑破束缚,走出石柱,变成了真正的妖魔。 在傅恒身边一根石柱走下来的是一只狼身蝎尾的妖魔,它似乎还不是很清醒,慵懒地抖落掉身的白灰,然后才看向傅恒,眼的嗜血光芒陡然一盛,裂开血口,扑了过来。 傅恒何等修为,在对方刚有动作之时,已然先一步出手,手重钧轻若柳枝一般的轻挥,将那魔物一剑分尸,还有闲暇点评一句:“凶级巅峰。” “吼……” 其他白玉石柱走下的魔物似乎被这里发生的事情吸引,一起看向站在正间的傅恒,只在下一刻全部张着血色大口向他扑咬而来。 几十个或凶级或灾级的妖魔奔腾而来的场景是震撼的,相对于一个人来说,不啻于面对一场血妖潮。 且这些妖魔与普通野兽不同,它们也有魔力秘术在身。还未扑到,疾病、痛苦、恐惧、腐蚀、魅惑等各种各样的负面效果已经降临在了傅恒的身。 若是个普通人,光是这些负面效果可能足以将之变成一滩浓水了,不过可惜的是,它们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武道宗师。 重钧剑如山岳般砸下,那种沉重感甚至滞涩了空间,将铺天盖地飞来的秘术灵光都静滞了一霎;然后其剑身仿若涂漆,一瞬黑暗,深沉的黑暗将所有的术法吞噬,涓滴不留;再接着黑沉的巨剑砸了冲的最靠前一排的魔物的身躯。 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最前一排魔物变成了肉饼,干净利落。 不,肉饼的内容要少,因为巨剑砸下的那一瞬,无匹的重压将这些魔物的部分身躯蒸发成了气体,使其死无全尸。 只是后排的妖魔对此仿如不见,依旧悍不畏死的向傅恒冲来,仿佛与傅恒有着刻骨的仇恨,矢志将之撕碎。 与血月刀改造的魔渊世界不同,东荒妖魔大多混乱,很少会有理智,只有嗜血yu wàng和疯狂本能,算达到墟境也很少能控制的住自己,眼前这些是这样,全然被嗜血的本能所操控,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傅恒的不好惹,只是一味非冲锋。 傅恒也不在意,重钧飞舞,宛若丝绦水袖,他像是在跳一支轻盈的舞蹈,纵横于妖魔群,他的身边带起无量罡风,任何妖魔碰触到是被碾为肉泥的下场,连近身都不可能。 这是他为匹配重钧剑而创的剑技——天罡神剑舞。 之前一直在望乡城寻人,这剑技虽早已功成,他却从未用过,此次正好试验一番其威力。 第四百八十一章 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 一刻钟后,所有妖魔全都变成了肉泥,连一块完整的躯体都没有。 因为傅恒演练剑技时还加入了无光剑的真意法理,使得大部分血肉都被深沉的黑暗吞噬了,这里的血肉并不完全。可即便是这样,血色依旧侵染了厅中原本铺着的红色地毯,在其上留下暗沉的色泽。 嘶。 忽然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响起,地毯上的暗红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又变的鲜红如初。 傅恒若有所感,再次向远处那张漆黑座椅看去,只见那上面正有一个黑甲人由淡淡的虚影渐渐凝实。而看那黑甲人的面貌,竟是傅恒此行的目标—颙图。 这等诡异的场景一般人心中都会有些心中打鼓,可傅恒却非一般人可比,确认对方气息不错,就没有废话的跨前一步,重钧再次出手。 无匹风压相随,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肉眼可辨的蛛网裂纹勾勒出重剑落下的轨迹,直接描绘到黑甲颙图的头顶。 黑甲颙图的身形在这种压力下陡然凝实,一手将傅恒斩下的剑刃握住。可剑虽然握住了,剑上的庞然巨力却轰然砸下,仿佛精钢铸就的漆黑座椅砰的一声炸成齑粉,颙图身上的黑甲也片片碎裂 。 他本人闷哼一声,口鼻眼耳具都溢出一丝血线,原本诡异恐怖的他在这超乎想象的巨力下,虚实暴露无疑。 这主要是重钧剑太具有欺骗性了,它的巨型体积虽大如门板,但以平常精钢铸就顶多也就一两千斤,奈何深海鳞铁本就比一般钢铁重的多,又被卫宏用技法和铭刻之法加重,整体达到万斤。 而这仅仅只是剑本身的重量而已,以傅恒的膂力这一剑下来,起码十万斤巨力不止。 吃这一击,颙图原本机械的目光,渐有凶芒凝聚,手上发力竟将重钧剑又顶了回去。 这下傅恒有些惊异了,刚刚那一下虽是试探居多没用全力,也起码得有七八万斤的分量。以东荒体系,不善力量的超品在这一击下都有可能毙命。 颙图能够正面挡下这一剑就已经很让傅恒高看了,他竟然还能给顶回来,难道他竟是擅长力量的超品不成。 尽管两人做了不短时间狱友,傅恒还真不知道颙图到底擅长什么方面的秘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品级,最多根据锁魂环的存在确定其为高品往上。 可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啊。当然也或许是他这两年有所精进,毕竟靠融合魂牌提升实力的体系,相对而言晋升还是很容易的。不过不管是怎样,现在的颙图都值得傅恒正视。 因此,一剑过后,傅恒扭腰发力,第二剑又至,并且比第一剑的力气还要大,就这么生生砸了下来,势要将颙图砸成肉泥。 这两剑之间衔接的完全没有间隙,就好像他完全不需要蓄力,也完全不需要缓冲,门板大小的重钧剑化作光影,上下起伏了一下,就带起无匹风压再次留下。 这一幕看得面色阴冷的颙图都忍不住眼角抽搐,不用思量,这一剑也不能硬接。 他的整个身躯陡然炸成黑雾,四处飘散,却又在傅恒身后十丈处聚合重塑,堪堪躲掉了这要命的一剑。 只是这一躲却尽显狼狈,刚刚营造出的恐怖魔王样气势荡然无存。 傅恒却不管这些,身为武道宗师,招式自然能放能收,原本前冲之势一顿,全然违背常理的后撤一步,这一步步幅甚大,直跨过了七八丈距离,同时手中之剑下落之势改为扭腰反撩,一记横扫千军就向着身后的颙图挥去。 这一剑不止速度极快,且剑刃隐隐变暗,仿佛光线都被庞然之力扭曲,无光剑意附着其上,颙图若再像刚刚一样解体躲避,必然被吸引斩杀。 眼看着颙图绝对躲不开这一击,突然傅恒脚下红毯中有无数红色丝线飞射而出,紧紧地缠上了傅恒的手臂,使得他手中剑势微顿了霎那,颙图趁势一个后跃躲了过去,落在距离傅恒十五丈远的地方,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傅恒动作全然不见滞涩,如行云流水一般翻转手腕,盘旋剑刃,将那看起来似乎坚韧无比的红色丝线尽数斩断,顺手还给了地上红毯一下狠的。 一声惨叫自红毯中传出,鲜红的色泽迅速褪去,于颙图身边凝聚成一滩红色烂泥样的怪物, 七八根触手捧着应该是腿脚的部位,轻轻抚弄。 “是你,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还活着?” 诧异的声音自颙图口中响起,他眼中那种奇怪的无意识状态消失,看起来似乎有些生人气息。并在刚刚交手的电光火石间认出了傅恒。 “我活着,你很惊讶?” 傅恒没有追击,只是这么面色古怪地看着颙图。他本来想摆出一副玩味的表情以配合所说的话,但现在这个情形实在让他不知该以何等心绪对待。 因为眼前这个场景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首先就是颙图,这个他眼中的昔日仇敌,已经不能算是人了,那几乎可以用肉眼辨识的煞气,以及刚刚被自己破坏的仪式都似乎是在说明着什么。 其次就是这个所谓的“陷阱”,他原本以为是颙图得知自己追来的消息,故意设下的,但现在看来,可能是有些阴差阳错了,这个仪式确实是一个陷阱,但针对的似乎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你竟然能从黑潮中逃脱,确实超出我的想象。” 尽管在说着惊讶的话,可颙图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不是在装冷酷,而是只能这个样子。 “其实,你才让我惊讶,短短的时间里就达到了超…不对,不是超品,应该是墟级才对,墟 级的妖魔。” 傅恒的面色相当复杂,他见过很多被煞气侵染,无奈异化的人,却是第一次见主动妖魔化自己的。由此可见,颙图在很早的时候就和妖魔勾结在一处了。 原本他以为,被以勾结妖魔罪发配大冰川的人,都是被冤枉的,全是不舍亲人被煞气侵染异化,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情,才被发配到那里澄澈思想,谁知这里面还真有没被冤枉的人。 “羡慕吗?”颙图不止表情没变,语气也相当的轻松,就好像这些真的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 “强大的实力,崇高的地位,众人仰视的目光,这些一切的一切难道你就不心动。” 颙图虚握手掌,似乎是在感受自己的力量,他面上的表情终于开始产生了一丝变化,变得疯狂,变得嗜血。 傅恒面色有些发沉,猜测是一回事,听到颙图主动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个世上真的有人为了追求力量,主动勾结妖魔的,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东荒的妖魔是没有理智的,只有混乱、疯狂、嗜血。心情好了,或许会逗弄一下饲养的人类,心情不好了,随时可以把人类当食物吃掉,用与虎谋皮都不足以形容颙图这种做法的疯狂。 不过也不知道该说颙图是走运还是倒霉,君月一拔出血月刀后,东荒大变,原本混乱嗜血的妖魔们虽然大量消逝,但存活下来的部分却渐渐获得了理智,懂得与人妥协周旋。甚至还主动帮助“ 有需要的人”转变成妖魔。 傅恒对此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评价好。 “对了,你感受不到这些,你从来没被人鄙视过,瞧不起过,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对你来说唾手可得,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愿意听你的…为什么他们都拥护你…明明我才是老大,我才是城主…” 颙图还在絮絮叨叨着,同时眼眸变的通红,并渐渐浓郁到似乎能滴出血来。 “哎,”傅恒叹了口气,这些妖魔本质上还是疯狂混乱的玩意啊,杀这种玩意一点报仇雪恨的kuài gǎn都没有。 想归这么想,他手上却没有迟疑,重钧剑带起一阵风压,再次出手,却不是迎向彻底爆发,冲锋而来的颙图和辅助进攻的红泥魔物,而是向身边的一根白玉石柱扫去。 白玉石柱应声而破,腾起一阵烟尘,烟尘聚形成为了一只全身由岩石组成的不知名魔怪。 “果然,加上颙图,三个墟级妖魔。” 这阵容可以说相当豪华了,超品强者都是有来无回,甚至都可以叫板封神阶,不过对上傅恒还是有些不够看。他是真正的武道宗师,且还不是普通武道宗师那么简单。 在黑潮之中的经历使得他的心境有了质的变化,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大机遇一点也不假。 正是靠着这种大恐怖,靠着小鲛女的死,他彻底领悟了家传无光剑的奥义,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无光之暗。 请卫宏帮忙打造重钧剑,就是为了锻炼自身,弥补自身剑意最后的短板。 他现在已经触摸到了那层天人之限,之所以还不能突破,完全是因为小鲛女的死这个心结,所以他才会有意无意的将一切往颙图身上引,把他联系成导致小鲛女死亡的直接原因。妄图通过击杀他,来获得这个心结的释然,踏出最后的那一步。 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的斩出手中的重钧剑,且一出手就是这段时日所参悟的最强绝学——无光之暗。 第四百八十二章 无光之暗 周围猛然一暗,却没有黑的深沉,唯一漆黑的只有傅恒手中的重钧。它高高斩下,所过之处能量不存,物质崩灭,极致的速度和极致的力量所造就的唯有湮灭。 面对这等威势,岩石魔怪、血红魔怪和颙图哪里敢硬接,解体身体就要躲避,可当他们刚有所动作时,心中竟油然升起躲无可躲的念头,似乎之一剑自己必定死亡,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绝望和恐惧吞噬着他们的心神,使得那本就不多的理智彻底混乱崩溃,身体凝滞,全然不能动弹,只能等待重钧剑上深沉的黑暗将他们全部吞噬。 “啊……” 颙图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双眼变的血红,身躯上一块块肉瘤也似的肌肉团贲起,双腿抖然一粗,巨大的推动力量把他像炮弹一样弹射而出,逃离了重钧剑的笼罩范围,总算是勉强逃过了一劫。 只是岩石魔怪和血红魔怪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重钧剑落下一切都被斩成虚无。哪怕他们曾经是连封神阶都要头疼的墟级妖魔,也不例外,彻底被这一击从这个世间抹除。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混乱。” 傅恒提着剑一步一步地向颙图走近,刚才的一击看起来轻描淡写毫不费力,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法理却极为恐怖,那是傅恒在黑潮中领悟出的绝望恐惧。 曾几何时,他以为无光之暗就是快,快到连光都追不上的程度;后来,他又以为无光之暗是极致的力量,力量大到可以破碎虚空,力量大到可以将一切的光线吸纳;可这一切总觉的差了些什么,直到在黑潮之中,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无光之暗。 那是人心,人心的绝望,人心的恐惧,人心的淡漠麻木,才是真正的无光之暗,是无法被救赎的堕落。无光之剑,就是以自己心中的黑暗,斩入对方心田,使之在堕落中毁灭。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颙图的状态似乎有些奇妙,其情绪思维十分混乱,比真正的妖魔还犹有胜之,竟然能从他无光之剑斩杀中强行挣脱。 “你必将为你的作为,付出代价。” 颙图放下抚额的手,眼中一片血红之色,额头的皮肤破裂,从中长出两只弯角,背后拱起,两只漆黑的羽翼伸展而出,肋下也有肉团凸起,每边两只,渐渐长成了四条手臂。同时他浑身的肌肉再次膨胀一圈,身高拔高了半尺,变成了一个浑身青黑色的怪物。 看着这些,傅恒的面上没有异样,只有些许叹息,自己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仇人竟是这么一个怪物,无论是谁恐怕都没有报仇的kuài gǎn。 因此不等那怪物冲过来,傅恒手中之剑已然再次举起,早点结束这一切,自己可以早点回去陪着“小鲛女”。 重钧中宫直刺,让人忽略了它门板样的体量,所有的注意力都归属于这一剑本身。 “度灭”。 一切的黑暗阴霾都归于寂寥,所有的不谐负面都随之引爆,颙图所化的漆黑怪物,刚刚想要嘶吼出声就戛然而止,眼中的血腥疯狂渐渐滞涩,被一片空洞无物取代。 斩出这一剑后,傅恒就没再去看,意兴阑珊地转身离开。 这一剑是无光剑最强的奥义,通过引爆人心中的黑暗来将其神魂炸碎。只要是理智生物心中就不会没有黑暗,既有黑暗那此剑就出之必中,中之则必死。 既然杀了颙图,那这仇也算是报了,之后就是回北地大冰川修炼,余生伴着小鲛女留下的那盏白玉孤灯度过。 果然,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厅中的形貌已然恢复旧观,看似宽敞无比的大厅其实只有纵横十五丈,外面还有房间,刚刚上来的楼梯甬道也再次出现,下面一层正隐隐传来混乱的脚步声。 他没打算原路返回,对于武道宗师来说,飞天遁地都是等闲,还怕没有出路?正主既死,他也没想要再造杀孽,权当为小鲛女积福了。 “嗯?” 如此想着,他便向阳面的窗户处走去,只是他才走两步,心中忽地一动,又转过身来,看向本应死透的颙图,只见对方正蠕动着从地上怕起,一副莫名之色,身上的非人特征急速消退,又变成了傅恒熟悉的那个看似豪爽,实则畏首畏尾的颙图。 这? 傅恒一阵愕然,顿了一下才想明白。 是了,刚刚自己来的时候,这家伙似乎正在进行转化成墟级妖魔的仪式,然后被自己生生打断了。 转化仪式被打断,必然有着负面的影响,只是自己对妖魔本身就不是太了解,所以还以为他那疯狂和异变是正常现象,现在看来实际情况好像不是这样。 一式度灭确实可以将颙图这样的存在一击毙命,但前提是对方只有一条命,通过引爆负面神魂杀人的方法若是碰到一体双魂呢? 他那个转化成妖魔同时还能提高实力的仪式,傅恒不懂,但想来也不外乎以一个墟级妖魔为蓝本实现融合之事,被自己打断后,两者神魂没有彻底融合,所以出现了一体双魂的情况,才能再自己那一击下不死。 想通了这点,傅恒心中的惊异稍稍平复,握紧重钧就要上前再补上一刀。 可恢复理智的颙图却没有半分迟疑,手按地板直接在上面震出个窟窿来,一下掉落进去,消失在傅恒的眼前。 刚刚虽被魔性主导了神魂,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傅恒那恐怖的实力,那炽烈的杀心,他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现在理智可以主控身体,第一反应就是逃命,什么都不顾的逃命。傅恒这个煞星能从黑潮中活下来虽让他惊异,可什么都没有比逃命更重要。 傅恒一呆,方才颙图与他连刚了两次正面,让他形成了惯性思维,没想到眼前这种情况的发生,一个不查竟被对方给逃了。 他只犹豫了一霎,就举起重钧,力劈而下,无法言喻的沉重巨力砸在地面,直接将三层的地面整个震塌,他紧随颙图而下。 坞壁二层发现不对,跑来支援的守卫可算是倒了血霉,只这一下,就被解决掉大半,哪怕有秘术护身,这突兀的一下也能让他们躺半天。 对此傅恒完全不在意,他虽心软,也分情况,这些人为虎作伥,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不主动去杀已经是难得的慈悲了,怎么可能再可以避开。殃及池鱼这种事情,他可全然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当他落到二层后,面前却是一堵墙,不见颙图踪影。他想也不想,直接重钧开路,破墙而入。 墙后是一间普通卧房,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一个大洞,还在缓缓流下沙石。 傅恒没有一丝停顿的直接跃下,来到一层,却惊愕地发现,这里还有个大洞,直通地下,这座坞壁竟然还有地下一层。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不惧颙图陷阱,再次跳下,落入一个长长的甬道之中,循着踪迹直找到一座牢房。 牢房外躺着几个末城的守卫,牢房里则有三男两女五个人,他们具是一身白衣,不像颙图手下,且看他们的举动似乎是其中的两男一女前来拯救被困的一男一女,刚刚打晕守卫,打开牢门就被傅恒撞见了。 对方见了傅恒也很紧张,纷纷戒备。 傅恒眉头一皱,为免误会,先开口道:“不知诸位是否见过颙图从这里离开?” 他进来就已经环顾了一圈,没发现颙图的影子,想来已经通过别的途径逃离,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 他没形容颙图的样貌,直接以姓名称呼,相信这些人既然被困在这里,不会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 “颙图?”为首一个面目俊朗的青年眼睛一亮:“阁下也是来对付颙图的?” 傅恒点了点头,承认道:“有点私怨。” 他大概知道这些人是谁了,八大冰堡并非都是开矿的,还有一些与十二连城各氏族高层关系密切,为他们牧守大冰川,看押被他们放逐的犯人。 颙图从大冰川带着这么多人逃离,且其人是真勾结妖魔,必然上了他们追捕的名单,想来这些人就是抓他回去坐牢的。只是没想到颙图也不是好相与,这才被抓了起来。 两个高品,三个中品,傅恒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一圈,想了想刚刚坞壁三层的阵仗,心中有些恍然,看来颙图设这个陷阱是为了对付他们,只是歪打正着让自己给碰上了,怪不得这个陷阱如此不堪一击,显得十分搞笑。 傅恒在打量着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也在打量着傅恒,只觉得傅恒身上半点神通秘术的波动没有,就好像是个普通人一般,只是如此判断不仅没有让他们有所放松,反而让他们心中一凛。 能走到这里的,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就光看对方单手握着的那柄巨剑,就知道其人绝对不是好相与,因此还是为首青年上前道:“在下路为,这几位都是在下的同伴,请教阁下尊讳?” “傅青主。” 傅恒没有多余言语,对冰堡的人他没多少恶感,也没多少好感。 “原来是傅先生,傅先生也是来追捕颙图的?” “是。” “那我们或可以结伴,实不相瞒当初我们曾在颙图身上留下了点东西,所以能一直追捕,若傅先生不弃,或许我们可以共享。” 第四百八十三章 新的故事 嗯? 傅恒先是一怔,接着大喜,这是瞌睡送了枕头。 他若不是正好碰上,根本找不到颙图的踪迹,此次被对方从眼皮子底下逃跑正自懊恼,殊不知竟碰上了能追踪颙图的人。 路为小心观察着傅恒的神色,见对方面露思索之色,心中不禁觉得有戏。 其实本不该相信眼前的陌生人,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颙图当初逃跑时也就是个四品,谁知跑着跑着,实力突飞猛进,现在都达到他们也看不透的程度,再加上其背后隐隐约约的妖魔强者,追捕他的任务基本可以宣告破产了。毕竟冰堡最强的也才是高品而已。 超品强者只有十二连城才有,可十二连城已然归附大齐,高手们都随着齐帝攻打云荒去了,哪有闲心管个逃犯。 追捕了颙图两年,折损了好几个兄弟,就这么放弃,路为实在不甘心,眼前有着一个似乎可以打败颙图,撵的他逃跑的人,这不禁给了路为希望,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才寻求合作。 “可,但你现在还能追踪到颙图的踪迹吗?” 傅恒也有些试一试的心思,反正怎么都比他漫无目的的寻找强。 不过这话在路为听来却是一项考验,他也不含糊,先拿出一面刻有东南西北字样的光华玉盘,然后又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小瓶,从中倾倒出一滴鲜血,将鲜血滴在玉盘上。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并指一点,玉盘上的鲜血就仿如活了过来,缓缓移动,一路向北边的刻度处滑去。 “在北面,我们这就去追吗?” 傅恒眼睛一亮,还有这种方法,那血大概率是颙图的血吧,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搞到的,不过他也不关心这些,只要能找到颙图就好。 “我还有两个同伴,需要带上。” 路为有些急切和兴奋,口中应承道:“要快了,出了千里之外,这术就作废了。” “好。” …… 一座深沉的院落中,几个下仆看着远处正走向主屋的少年,假装刻意压低声音,实则肆无忌惮地议论道。 “这个废物又来了,他就不要点脸吗?自己消耗了多少资源,心里没点数,还敢来向族长伸手。” “哎,这废物何止是不要脸,简直是把家族的脸都给丢光了。” “要不是族长是他的父亲,这种废物,早就被驱赶出家族,任其自生自灭了,哪还有机会待在家族中白吃白喝。” “唉,想族长一世英雄,怎么虎父犬子生了这么个废物?” “谁知道呢,或许做了什么亏心事,惹得神灵降怒了吧。” 这些恶意的嘲讽,如一根根尖刺狠狠的扎在心脏上,让得少年呼吸微微急促,本就苍白的小脸更加没有血色,但他还是忍下了,没有发作。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一切无意义的口炮都是窝囊的表现,与其如此,还不如修炼到更高的境界,方才能够让他们彻底闭嘴。 只是……自己的废物体质,一想到这个,少年嘴角的苦涩意味不由变的更浓。 走进主屋,转身将门关上,少年不禁长出一口气,外界的纷扰,世俗的喧嚣,在这一刻全部远离,总算能让他清净一分。 “阿原,你来了。” 一个声音在少年身后突兀响起,让他的身体一僵,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由转过身来,看向屋子正中,一张案几之后的方面中年人,也正是少年的父亲楚寒。 楚寒正伏在案上忙于公务,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就继续埋头奋笔疾书起来,口中不甚在意地道:“你这个月的灵药和例钱都在这里,过来取吧。” 楚原看了一眼案几一角打包好的包裹,期期艾艾地挪了过来,尽量放轻声音,伸手去拿。只是入手时感觉比以往沉了不少,不由有些诧异。伸手进去一摸,竟摸出一个红色小瓶,上面的标签上写着“洗髓丹”三个字。 “父亲,这是?”楚原大为讶异,这可是能够易经洗髓的圣药,无论是用来疗伤还是修炼武功都大有用处,整个家族也就每年能从宗门得到一两颗,各位族老用,都不够分,怎会轮到自己一个小字辈。 “给你,你就拿着。” 楚寒眼皮都没抬,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楚原却看着父亲两鬓的白发,红了眼睛。 “父亲,要不算了吧,我这个体质就算使用洗髓丹也没有用处,我已经占用了大家很多资源了,不能再……” “住口。” 楚寒猛然抬起头,直视楚原道:“我再说一遍,给你你就拿着,我楚寒的儿子,还没有给别人让道的道理。现在拿上包裹,出去。” “是,是……” 楚原本能地将包裹揽在怀里,冲楚寒躬了躬身,就欲转身退出房中,可刚打开门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是三房的楚中,一直在楚寒手下做事,对此他本欲道歉,可在看清楚原后,却又将道歉的话吞了回去,假意匆忙,转向屋中的楚寒道:“族长,韩家主求见。” 楚寒抬起头来,眉头一皱问道:“他来做什么?” 楚中下意识地看了还未走的楚原一眼,迟疑地道:“说是,说是来退婚的。” “混账。” 楚寒大怒,手中笔杆一下捏断。 “白纸黑字定下的婚约,他说毁就毁,当我楚某人是死的吗?” 楚中连忙道:“家主息怒,中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既然不知道当不当讲,就不要讲了。” “呃。” 楚寒怎能不知楚中想要说什么,只是他不想听,这些年来,所有人都拿他儿子做文章,他早就受够了。 “父亲!” 楚原在旁边轻唤了一声,总算让楚寒恢复了点理智,知道自己情绪太大了,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好容易平复下心情,语气有所缓和道:“我们去看看再说。”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事情,带着楚原一路向前院而去。 当他们到达楚家正厅时,厅中正有三人分主宾落坐,相谈甚欢。 楚原认得主位上的老者是楚家族老楚真,宾客之中一四旬中年人乃韩家家主韩立,至于另一个云服箭袖的青年,楚原却是不认识。 “原来是韩兄,韩兄今日到来,不知有何贵干?” 楚寒人未到声先至,且明知故问,有意先给韩立一个难看。 “这个……” 果然,韩立支吾不能言,这件事确实理亏,两家一向交好,两家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指腹为婚,现在突然说来退婚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云服青年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救场道:“咳,是这样的,多年前韩家与楚家曾订立儿女之盟,只是时移世易,当初的决定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合时宜,所以想和韩家主商量一下,是不是对当初的约定做个矫正。” 楚寒双眼一眯:“哦?不知韩兄想怎么矫正?且,尔是何人?” 先一句是问韩立,后一句却是指向云服青年,且在同时,楚寒双眼猛然睁开,瞪视对方,使得后者感觉似有一柄精神之剑斩入自己脑中,头脑骤然昏沉了一下,接着就是钻心的痛。 韩立斜跨一步,正挡在云服青年面前,阻住了楚寒的视线,对于楚寒此举,他心中着实有些恼怒,原本的些许愧疚之情当然无存。不错,自己退婚的确不对,但当初你瞒着孩子不能修炼的情况,不也是不对吗,直到现在弄的人尽皆知,搞的我们下不来台。你楚蛮子理亏在先,还要耍横,是何种道理。 因此他语气渐转冷淡地道:“我来介绍,这位是高阙门执事华容华先生,小女已然拜高阙门门主为师岑盛为师,因为功法需要,大成前不能成婚,未免耽误令郎,所以特来解除婚约,还望楚兄能够谅解。” 楚寒咬着牙道:“哦?原来韩兄这么为犬子着想,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楚兄不必如此,在下也有在下的苦衷,这可是岑门主亲自发的话。” “你们……” “父亲。” 楚寒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楚原一声呼喊打断,他下意识地转首看向儿子,只见楚原正轻轻的摇头,不希望父亲为了自己的事情与人交恶。 在这一瞬间楚寒突然感觉心头一颤,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都有些松动。 是啊,自己或许可以一直强硬,但又有什么意义呢,儿子是天生不能修炼的体质,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护不住他。如此硬顶,不过是为他招惹许多强敌罢了。 看着面色阴晴不定,却终归没有说下去的楚寒,韩立轻舒了口气,华容却似要加把劲将此事定下来的拿出一只锦盒,道:“此乃岑门主赐下的增元丹,可长一甲子功力,用作毁约的赔礼,希望楚兄能够笑纳。” “不需要,”楚寒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质契约,一把捏成齑粉道:“我楚家用不起高阙门的东西,从此以后,楚家韩家再无瓜葛,带着你们的东西给我滚。” “你!” 华容被这不客气的话激的大怒,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韩立一把拉住,现在的情况与他早先料想一样,本就没指望与楚家再交好下去,如此个结果也算不错,就不用再节外生枝了,因此拉着华容对楚家众人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噩梦结局 “家主,你这是何苦。” 等人都走了楚真不由絮叨道:“韩家是不属于我们的势力,高阙门更是强大宗门,我们与他们硬顶可是相当不智。” 楚寒依旧阴着脸:“真叔不必说了,我还有族务缠身,现在就要去处理,真叔请自便吧。” 说完,楚寒转脸就走,晾下兀自有些气不顺的楚真。 看着楚寒离开的背影,楚原心中复杂,或是屈辱,或是悲愤,或是不甘,最终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大厅,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相对于那个就没见过几面,连模样都记不太清楚的韩家女,楚原知道,这件事对父亲的威望和脸面是打击最严重的。因此,他之所以难受不是被人退婚本身,而是作为父亲的儿子,不能为其分忧就算了,还不断地带给其屈辱和无奈,这才是他最难过的事情。 在自己房中坐到夜晚,楚原才从那种浑噩的状态中脱离,看着窗外高升的明月,心中想着这个时候,父亲应该还在忙碌。 摸了摸怀中那瓶洗髓丹,楚原猛然站起身来向楚寒的院落走去,心中打定主意,不能再连累父亲了,自己自请流放去浪迹天涯,就算死在外面,也比现在不死不活的好受。 只是他刚刚走进家主院落,却看到一幕让他难以置信的场景,楚寒满嘴都是黑色的血,明显中毒不浅,而族老楚真正将一柄染血的剑从楚寒的胸膛中抽出。 “为了你那个废物儿子,把所有可以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现在连你的铁杆韩家也背叛了你,你还怎么去做好这个族长,不如让给叔父。” “就,就为了一个家主的位子?” “不然呢?” 楚真一张老脸上满是阴狠,压抑了这么多年,谋划了这么多年,即将成功下,哪能不激动。不过到底一把年纪了,基本的定性还是有的,因此说完这句,仿如感觉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门口,正看到楚原一脸惊恐的站在那。 楚寒顺着楚真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楚原,本已渐渐失去的力量,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回转过来,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楚真,冲着楚原大声喊道:“跑,快跑啊,阿原。” 楚原被这一声喝震醒,接着就是无边的恐惧袭来,让他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过身没命的向外奔跑起来。 可惜的是,没等他跑出院子,就撞在一人身上,他抬头一看,正是一身血污满脸狰狞的楚真。 “小崽子,也给我去死吧。” 他抬起手掌,一掌按在楚原头顶,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楚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被这一掌按个结实,双眼一闭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最后的残留意识不是咒骂,不是报仇,而是:“下辈子,我要做个天才。” …… “啊……我不是废柴” 陈安猛然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睡在他身边的姜曦珺也被吵醒,却没有任何不耐,而是关切地问道:“陛下,你又做噩梦了?” “朕没事,”陈安定了定神,算是彻底从梦境里脱离。 “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曦珺透过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些微晨光亮起:“应该快到卯时了。” “卯时,嗯,你再睡一会吧,朕先起了。” 陈安说着就从床上起来,当值的侍女连忙上前为他着衣。 姜曦珺也不多问,只是目送陈安穿衣离开。 来到外面,遣散随从,陈安身形一晃就出了皇城,来到一处占地甚为广阔的院落,看着前院花圃中叶片上的朝露出神。 “大哥似有心事。” 正在静修的小光感受到了陈安的到来,随即迎出门外。 这座府邸是陈安给小光专门建造的,他本想将小光也带进宫去,只是这极不合规矩,所以只能在皇宫附近为其建造府邸,没事多来走动一二。小光也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对他来说只要能在大哥身边,时常能见到大哥就很开心了。 对于小光,陈安倒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道:“这几日多有梦魇缠绕,心中烦闷不已。” “是怎样梦魇?不知大哥可否相告。” 陈安刚欲张口却又突然一窒,不知该如何去说,这些梦境全都是亲人离散,自己身死的凄惨梦境,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梦,根本不值一晒,但偏偏对陈安却有致命的打击,他本就对此有些心结,被人剥开伤口,反复撒盐,哪能不痛,可这种事情和别人说起,哪怕那个人是小光,也未必能够理解。 这其中楚原的那个梦还算是好的,更有甚者如青梅竹马的爱人被恶霸当面蹂躏,而无能为力;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姐姐被豪强抢夺,他只能看着,其间种种简直令人发指。 他也算经历良多,心性渐固,可反复如此,且又针对他的心里弱项,还是让他差点崩溃在梦境之中。 见大哥语塞,小光倒是挺善解人意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一次梦魇或是偶然,若反复梦魇就有蹊跷了,大哥探查了没有?” 不说天仙了,就是对于宗师来说,心智也不是随便就能撼动的,一旦达到宗师,哪怕只是新晋的最普通的武道宗师,对自身的掌控也能达到一个极高的水准,甚至连做不做梦,做什么梦都可以自行决定,又怎么会突发梦魇呢。 “或许是血月刀的反噬?” 陈安有些迟疑,这些日子来,因为一些压力,他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 这些他不说,小光也明白,叹了口气,劝慰道:“大哥其实不必如此,就算聂海峰亲至,我也可以匹敌一二,再有泰一关的天衡大阵,乾军没这么容易突破防线。” 陈安静默,良久才道:“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帝云庭祭拜圣皇山,从圣皇山上请出了圣皇令。” 黎光双眼一眯,他这几日都在修行,不曾闻朝中事,没想竟有这么个大新闻出现。 “温相怎么说?” “自也是劝慰,言大乾四面是敌,未必是来对付我们的。” 小光颔首道:“温相所言不假啊,且就算是被他们针对,我们还有血月刀,同样是造化层次,未必就比其差到哪里去了,退一万步来讲,若果真不敌,我们还可以求援四域,想来草原冰原,东南西域都不希望看到大乾君临寰宇。” 陈安悠悠叹了口气,再次静默。道理是这个道理,他都懂,只是他十分讨厌这种被人强压一头的感觉。 不错,血月刀和圣皇令都是造化级的神兵,远超其他普通神兵的层次,所以其所能发挥的威力强弱就取决于使用它们的人。 对于造化神兵而言,自然是造化大能使用更合时宜;乾元仙帝使用,仅能发挥出其七八成的威力,不过即便如此,也能凭之和空手的造化大能抗衡一二;若换做碧落天仙来用的话,更是只相当于一位巅峰上仙,了不起也就是仙君层次,算是跃了两级。 可当使用者换成了宗师,普通神兵和造化神兵也就没啥区别了,都是勉强达到天仙层次,或许在这种情况下,造化神兵还不如普通神兵,因为满足其消耗就是个大难题。 由此可见,宗师持拿造化神兵和天仙持拿造化神兵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在得知帝云庭证就法身,并请出圣皇令后,陈安才会这么丧。 而更让他压力倍增的是,无人与他分担,小光的确可以信任,可奈何太古神兵认主,无法外借,或者说就算是借了,除了原本主人,也无法发挥其大半威能。这个道理也适用于圣皇令,它只认圣皇之气所中者,可偏偏帝云庭证就法身了,这一对比,陈安压力怎能不大。 “大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看着陈安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光实在不忍他心中一直敬爱的大哥为这些琐事烦扰。 陈安一怔,奇道:“你我之间,还有何事不可说?” “我觉得,大哥或许可以放下一段时间俗务,潜心修炼,既然知道如今的窘境是因为修为不足,那为何不努力提高修为呢?宗师之道,在我看来,不外乎两步,一者稳固境界,掌控一切,达到自身所能达到的极致;二者升华生命本质,完成由人到非人的蜕变。大哥尽快走完这两步,成就天仙,一切问题岂不是都迎刃而解了?” 小光说的还是有些迟疑,间或还夹杂了一两句宗师的修炼方法,以此缓和气氛。实在是因为经历太多,见得太多,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权利地位名望的羁绊下,没人能看得透,父母兄弟反目的实例都是一抓一大把,自己这么说难免会给自己和大哥之间留下芥蒂。 当然,若换了其他人,他黎光也没这么多顾忌,可面前是自己最亲近的大哥,他实在不想这段关系中,有任何一丝的不谐,因此说起这种劝慰其放权的话语,难免有些畏首畏尾。 只是他这些话却让陈安整个人都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大笑出声,笑的开怀无比,一边笑还一边拍着小光的肩膀。 “臭小子,你把大哥当成什么人了,称王称帝本就非我所愿,了不起不当这个皇帝,大哥带你浪迹天涯,你可愿否?” 第四百八十五章 闭关潜修 这一笑,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也是鬼迷了心智,怎么就真把自己当成了个皇帝,所有责任一肩挑了。当初的目的不就是借东莱之兵打穿泰一关去寻小光吗,结果这个皇帝越做越上瘾,荣华富贵没享受多少,还惹了一身是非,得不偿失啊。 这或许就是书中所说的玄之又玄的人道气运的羁绊,要不得,要不得。这玩意一旦沾上,只会越陷越深,终日里只想着与人争权夺利,守护自己既得利益的同时,还想着谋划别人的。如此勾心斗角,哪还有功夫去修炼,去证道,等到快作黄土再后悔,可是悔之晚矣。 你还别说,这真有可能,且越想越有可能。 历代中央王朝都自号万界仙朝,享受诸天万界的供奉,一切资源予取予求,可其中能成就天仙大能者又有几人。甚至别说天仙大能了,除了开国帝君,成就天象的都没有几个,很多人更是短命,活个二三十年就散手人世,比个普通人都有不如,相对于万界仙朝这个称呼简直就像是在搞笑。 而今看来,所谓人道气运的蚕食,未尝没有道理。 自己若是当皇帝当久了,难保不会成为自己曾经嘲笑的家伙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被小光一语点破,陈安心中立刻思索起,乾军要真打来,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的可能性,顿感一阵轻松,那如山的压力荡然无存。 小光见陈安情绪猛然高涨,也由衷高兴,立刻言道:“大哥去哪,我就去哪。” “好,明日我就宣布太子监国,请温相辅佐,然后自己潜心闭关,争取早日位列仙班。” 陈安找回了自己曾经的目标,又踌躇满志起来。 黎光奇道:“太子?大哥决定立太子了?” 陈安一滞,刚刚只是说顺嘴了,不是本意,但似乎也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了。之前被人道气运所缚,只想着抓权,对于立太子的事情一直下意识地避而不谈,但现在被小光点醒,想着跑路,就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只是这立太子又牵扯的另外一件事情,让他刚刚有所好转的心情,又变低沉。 “大哥,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心事?” 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小光自然发现不妥,且经历了刚刚那件事让他知道大哥还是那个大哥,没变,不会是疑心病犯了,于是直言相询。 只是这件事对于陈安来说,就有些难以启齿了,不过他好像除了小光也无人可以说,于是咬牙道:“不错,确实还有心结。” “这五年来,后宫诸妃为朕诞下许多麟儿,只是朕却一个都亲近不起来。” 距离攻占云荒已经过去了三年时光,这三年里大乾朝廷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只是帝云庭终于稳固了境界,去圣皇山请下了圣皇令,聂海峰平息了草原冰原纷争,刚刚班师回朝。而大齐这边埋头发展已经吞并了古城邦大半地域,剩下的一些也是指日可下,目光开始瞄向了更东方的渊海世界。 在此其间陈安的后宫也渐渐扩充起来,有各大氏族的女儿,还有古城邦一些强大势力的和亲对象,不止五妃旧嫔人满,七十二丽人婕妤都是差不多了。 陈安当时一心钻营帝王之道,也没客气,如今已有五子七女降世,刨去因为东荒原有煞气侵蚀,娘胎里就不好,生下来就夭折的,还有四子三女存世。 这四子三女中,最大的已然五岁,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除了虞凰兮生的大女儿因为是第一个孩子的缘故,陈安略有亲近外,其他的他是一个都疼爱不起来,就更没有当初设想的成立家庭的温馨了。 这种事情自然不足与外人道,若遇到嚼舌根子的,传到这些孩子耳中,自小就会留下阴影,不过小光不算外人,陈安也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与他说说倒是无妨。 小光有些尴尬,但只要是大哥的事,他就想为之分忧,于是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与他们的母亲没有感情,以及涉及到太多的功利了吧。” 其实对此陈安不是没想法,只是身为当事人,他有时会下意识地避开一些情绪,所以很多时候会忽略某些东西。就像之前烦扰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陷入思维误区。 且又没有人敢于提醒他,劝一位君王放权,那是不要命了,就算当场不死,也会被记恨上。因此,陈安才郁闷至今。 现在又被小光裸的点出,陈安不禁想要苦笑:“或许是真的吧。” 他对孩子的母亲岂止是没有感情,而且十分防备,这里面甚至包括姜曦珺,就算有最初的心动,也因为地位的变化而变味了。 想他的后宫除了皇后虞凰兮外,其他五妃分别来自五个家族。因为他主要得高阳氏相助甚多,所以姜曦珺自然为贵妃,之后依次是御龙氏的唐雨为贤妃,青阳氏的姜环为良妃,洪氏的庞媛为淑妃,九秋氏的司兰为德妃。 不错,就是九秋氏,他们就算被陈安扫荡了一遍,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远不是其他小氏族可比的,所以在五妃中还占据一席之地。 其他的稍弱的氏族,或者是没有及时表示支持陈安的氏族,都只抢到了九嫔或者是之后七十二丽人的位子。 如此也算是按资排辈把她们给排下来了,其中全是利益的交换,很多人陈安都是第一次见,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 甚至都是为了完成温良交代的任务,才与她们生育子嗣,这种情况下,又哪里能对其疼爱。 “那大哥准备立谁为太子呢?” 这个问题倒把陈安给难住了,因为对他们的母亲没感情,连带着对他们也没多少关注,其中甚至包括和姜曦珺的儿子,也是一样的等闲视之。 “这个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但关还是要闭的,之后就劳烦你和温相多担待点了。” 陈安最后还是选择将这个自己一时不愿面对的问题置之脑后,转而说起其他。 “大哥言重了,这本就是应有之意。” “说真的,这次我闭关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若非乾军来攻等重大事件,你和温相都可自决,不用来知会我。” 这一次他决定深入探索血月刀的秘密。 血月刀的秘密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陈安从拔起它的那一刻就知道。所有指引他拔起血月刀的人都告诉他,拔起血月刀就能知道一切的因由,可按照他的理解实际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不完全是这样。 一切的因果其实都藏在血月刀中,需要去寻求,去探秘,而不是拔出它的过程。 当初他拔起血月刀时,血影的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问自己是谁,血影的答案是“月清华”,可他完全不知道“月清华”是谁,他问大将军王欠自己什么,血影回答说是寄存在他那的东西。 整个一驴头不对马嘴,越问越晕,最后还因为时限到了,直接消失,搞得陈安有气没处发。 最后才想,会不会是自己理解错了,他们的意思不是拔出血月刀的过程可以使自己明了一切,而是血月刀本身就藏着这一切的秘密。 这几日的噩梦更是给他指明了一个方向。随着他对血月刀中所蕴含的真意法力的领悟,他和这把刀越来越契合,感觉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召唤着自己。 所以这次,他准备彻底放下一切,去响应这召唤,看看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只是这一闭关还不知道需要多久,因此事先先和小光通个气,等会还要去说服一下温良,把一些事情安排好,才能放心闭关。 “确实,你我兄弟确实不用说这些客气话,天色还早,还要去趟丞相府,你再休息会。” “大哥慢走。” 一刻钟后,陈安从温良那里出来,回到皇宫,又和虞凰兮说了一声。 说起来,他与虞凰兮的关系还挺奇怪的,自从鸣凰氏向所有氏族宣布放弃皇位竞争,两个人现在已经成了利益共同体,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合作伙伴,因此在类似现在这种情况下,在陈安心中,她比姜曦珺更可靠。 交代完这些,陈安就走进地下的一处密室中,降下石门将密室封闭,半点没有耽搁召唤出了血月刀,把握在手里。 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鼓荡神魂,使自己的灵性与血月刀中深藏的刀灵,渐渐契合沟通,响应起那种冥冥中的召唤感应。 他的意识随之那召唤的感应在血月刀中不断下潜,乃至渐转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陡然一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处暗红色的地域,面前是隐隐绰绰数十道身影。 面对这些身影,陈安先是感觉有些熟悉,循着那股熟悉感,陈安猛然发现,这些人不都是自己梦境中的人物吗?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他只在下一刻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楚原”,对方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目光呆滞,没有神采,仿佛在此地的就是一具皮囊。 或许,我可以利用他们的身份,在梦境中活动,寻密。 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陈安脑海中,让他忍不住伸手向其中一人触碰而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刀中世界 刀中世界 嘣、嘣…砰… 几声沉闷的声响过后,一声巨响随即爆出,一片腐败的泥土彻底炸开,伴随着漫天飞舞的木屑,一只手掌诡异地从中探出,一把抓在炸开的坑壁边缘,撑起一具魁梧有力的身体。 身体的主人刚刚坐起,就被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感袭扰,用力地捂住了额头。 “呃,我…我是谁?我是,我是楚寒?不,我,我是陈安。” 他猛然抬起头,露出一副线条刚硬的面容,一丝神光在他的眼眸中渐渐凝聚,产生出意识,明悟了前因。 是的,陈安最后选中降临的躯体不是废柴楚原,而是他老子楚寒。 一个原因不明的废柴可塑造性太差了,还不如有天才之名的老子靠谱,万一他过来了,这里和曾经的东荒一样排斥元气大海,那岂不是白搭。 所以还是投身楚寒更保险一些,况且血月刀允许使用的身份中不止有他梦境中的代入者,还包括其他的配角人物,乃至没有出场仅有关联的人物,比如那个退婚的韩家小姐韩媛。 按理来说,选韩家小姐投身更合适一点,对方乃宗门嫡传,虽不知这个宗门有多牛,但看当初梦境的片段显示,应当比楚家厉害多了,但陈安一大老爷们实在是干不出这么羞耻的事情,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里面看似最强的高手楚寒。 至于为什么不选另一个更有实力的关联者岑门主,则是因为对方无法选中。 不错,血月刀给的选项中还真包括这位岑门主,可就是无法选中,对方被一片阴影遮盖,完全不可触摸。甚至和他这样的存在还有好多,大部分都是陈安梦境中听说的人。 按照陈安的理解,既然有,那就是肯定可以选,不可触摸的原因,应该是某些可以选择的条件没有达到。对此他倒是不甚在意,反正是进来探索,总会搞明白这一切的。 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后,陈安先闭目感受了一下,在他的感应中,位于莫名处,有一柄不断旋转的小刀,正是血月刀的造型,确认自己只要蔓延出灵性触碰到对方,就能借由此回归现实,陈安不由先松了口气。 接下来,才开始审视自己的这具躯体。 同时,大量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 这是一个叫天玄的大陆,大陆上各种国度林立,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交通不便,使得国与国之间沟通乏力,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看不到国外的世界,只能自给自足。 楚寒,大宋国荆门城楚家天才,五岁习武,七岁奠基,十六岁时就炼化周身劲力抱丹成旋,二十二岁时更是异化根髓成为了一名通玄高手,彼时甚至有机会进入大宗门潜修,但为了坐镇家族最终放弃了这次机会。也是在那个时候成家立业,有了儿子楚原。一门心思都在培养下一代上,可惜虎父犬子,儿子连劲力都练不出,妥妥普通人一个,在强者为尊的大宋国自保都难。 静静地接受完这些记忆,陈安依旧坐在坑中没动,黑色如墨的血液从胸口血洞处不断的流出 ,带走了他大半的力气。这当是被楚真暗算所受的伤,血月刀的力量正在帮助他修复,只是一时半会还不能很快见效。所以他只能坐在那,一边积攒体力,一边思索其他。 首先就是力量,在以武为尊的世界,没有力量,一切都是扯淡。 大宋国的武道体系与陈安在魔渊世界见到的炼劲方法差不多,分为锻体、劲力、气血、抱丹、通玄、神罡六重境界。 不过其破坏力却要比陈安曾经见识过的强出很多,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能增幅其威能一般。 除此之外,据楚寒所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神秘者,他们修炼一种叫星轮的力量,会施展各种各样的奇术,只以正面战力论,最强的七星轮者也不过就和通玄士一般,可真阴起来,一星轮者都有希望弄死神罡。 稍稍感应了一下,这里倒是不排斥元气大海,只是他进来时用的是楚寒的身体,一身修为,乃至接近天仙强度的身体,算是废了,没有半点用处。 当然,他境界还在,只要花个十年八年调整身体,再花个十年八年积累,未必不能重新回到武道宗师的层次,只是似乎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又不是死了,要重来一遍,只是需要一双探索观察这个世界的眼睛而已,差不多就够了。 且他现在还能联系到血月刀的力量,只要借助这股力量修正世界,他瞬间就能恢复武道宗师的水平,甚至还可以借助血月刀的力量,模拟出天仙大能的境界。 按照一切的信息指示,他能从血月刀中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此就应该彻底的探索完整个刀中世界。可刀中世界如此之大,怎么才能探索完呢? 像这样,站在巅峰,高屋建瓴? 可他的预感告诉他,就算能以此一步登天,也看不穿这个世界的迷雾,除非…他按照这个世界的道路,不依不靠的走一遍。 看着胸前的伤口快速合拢,陈安也定下初步的对刀中世界探索的计划,先达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再去探索那神秘的星轮强者。 楚寒或者说陈安目前已经是通玄巅峰了,还差一步就能炼成神罡,对于曾经的楚寒来说,这一步就是天堑,千难万难。 可以陈安的眼光看来,万法皆通,道路虽然不同,但却可以借鉴,以现在的进度再修习个三年五载,必然能够达到,只是他却不耐等这么久。 也许可以借助一些外力。 如此,陈安不由又想到了楚家的族库,那里有很多宝物,其中就有一块可以帮助楚家玄冰劲提升功力的恒温玉。这块恒温玉对于曾经的楚寒来说,或许只能帮他增长一点功力,用掉就浪费了,可对陈安来说,却是突破的希望。 计划一定,陈安猛然从坑中跃起,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通玄的实力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楚家的玄冰劲他亦依靠武道宗师的眼光参悟了个八九成,比之全盛时期的楚寒也不遑多让,于是他也不想再耽搁下去。 帝云庭请出圣皇令,给他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早点窥破这个世界的秘密,就能早点有底气去与大乾刚。 凭借记忆走出这片楚家的祖坟,路过楚原的墓旁,他迟疑了片刻,心中想的却是若是当初选对方的话,会不会连棺材都捶不破,被闷的再死一次。 摇了摇头,抛却这种无厘头的想法,陈安直接朝楚家族地而去。 作为荆门城的五大世家之中最强的一家,楚家的族地相当显眼,那是一个类似綶城的坞堡,规模之大都可以堪比荆门城的卫城。 其建筑风格与东荒那些遗迹十分相像,让陈安不禁怀疑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只是远远地望着那坞堡上冰冷的玄钢弩,陈安有些无奈,记忆中这玩意还是当初楚寒费尽心力搞出来,没想到现在倒成了自己潜入其中的阻碍。 正想着要不要去荆门城中楚家的驻地想想办法,陈安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楚寒! 自己现在是楚寒,是整个楚氏宗族的族长,自己这张脸就是入门卷,正宗的玄冰劲就是最大的依凭,完全可以大模大样的走进去,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他确实是被楚真楚合父子害死,篡了位子,但是生死这种事情谁说了好?自己说自己是诈死的,他们又能怎么样? 况且,他还不是假冒,几乎拥有楚寒全部记忆的他,就是真正的楚寒。这么多年的积威,以及对楚氏一族的贡献,不信还不能拨乱反正了。 这么想着,他干脆不再隐藏身形,大摇大摆地朝楚家坞堡走去。 “来者何人?” 大概三十丈远,坞堡正门的守卫就做出了示警。 “私人领地,来者通名。” 陈安脚步不停,脊背挺直,面上的刚硬线条更加棱角分明,一如真正的楚寒归家一样,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高声道:“楚家,楚寒。” 那守卫一呆,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陈安走到了距他十丈远,能够看清相貌的地方,才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低下头就想要行拜礼。可突然之间他又似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惊叫道:“不可能,家主已死,你到底是何人?” 十丈的距离对陈安来说,犹如咫尺,他的身形陡然在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经到了那守卫面前,一巴掌将其扇倒在地,沉声道:“诅咒家主,大逆不道,你想zào fǎn?” 城门上,城门下两队守卫噤若寒蝉,面对气势强盛的陈安,大气都不敢出。 “族老供奉们何在?” 陈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只用鼻孔看这些楚家守卫,一副目无余子的样子,却正合了原本楚寒的脾性。 “在,在议事大厅,商,商议新家主的人选。”一个弱弱的声音自陈安脚下响起,正是刚刚那个被他扇倒的那名守卫长。 陈安维持人设,也不去看他,只是道:“尔等关闭家门,谢绝访客,今日吾要拨乱反正,清理门户。” 第四百八十七章 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 吩咐完那名守卫,听到其领命的保证声,陈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就直接往坞堡之中走去。 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所有看到他的楚家守卫都呆滞了那么一霎,直到他从这些守卫面前堂而皇之的走过,他们才下意识地请安问好。 可当陈安离开后,他们便又陷入另一个阶段的呆滞中。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楚家的族议厅外,听得里面正在激烈的争执。 “家主头七还没过,你们就讨论选新家主的事情,楚合你心中还有没有尊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家主和其后嗣同时暴毙,家中总得有个主事的人站出来才行。” “哼,说这么多,你不就想着坐家主的位子吗?说不定家主就是你害死的,不然怎么会突然暴毙?” “楚岩,你别血口喷人。” … 此时的族议厅中人声鼎沸,吵得跟菜市场一样,根本没人注意晃荡进来的陈安。 直到他一步一步地利用太虚幻灵步将气势积攒起来,那种沉重肃穆之感在整个大厅中弥漫,让感受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不再说话,回头寻找起这气场的来源。 就看见他们本应该已经亡故的家主,正一步一步的走来,走到最高处,坐到那属于家主的位子上。 “不,不可能,怎,怎么可能。” 楚真眼睛都直了,其他人也同样的眼眸睁大,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楚寒的死,是所有人认定的,楚真还没有可以只手遮天,慌报家主生死的能耐。 只不过在其中用了些手法,导致楚寒的尸体看起来像暴毙而已。这也不用太高明的伪装,“愿意”相信的自然会相信,不愿意相信的,怎么都不会相信。他只要把握愿意相信的人的心态,就能合理地阻止不愿相信的人的查探。 这些年楚原的事情导致楚寒的营私,他的这一行为让愿意相信他已死的人成几何倍增加,所以在整个楚家人眼中,楚寒是已经死去了的。 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堂而皇之的在面前走过,任谁也不能淡定,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面对无数双惊诧目光的注视,陈安一点都不怯场,活了四十多年,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只是平静地将场中众人都扫视一遍,最终目光落在楚真身上道:“以下犯上,行刺家主,乃谋逆,大不敬之罪,楚真,你可知罪?”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明明已经死了,你是假冒的,你绝对是假冒的。” “愿意相信”的人中,楚真绝对是中坚,此时更是为自己找到了说辞,大声喊出,并转首向 厅中众人道:“他是假的,真家主已经死了,这是我们大家都确认过的。” 接着他又转向陈安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竟敢冒充我楚家的家主,有什么阴谋?” 众人被他的嚷嚷声惊醒,也都反应了过来,楚寒的死,是他们亲眼所见,怎么又会冒出一个活生生的楚寒出来,是个人都知道其中有问题,由是包括楚寒的铁杆支持者楚岩都纷纷用置疑的目光看向陈安。 陈安根本没理会他们,将楚寒曾经的蛮横霸道模仿了个十成十,眯着眼睛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向楚真走去,边走边道:“老东西,早就知道你包藏祸心,你以为你给我下毒我没发现?你以为你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离间我的亲近者,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放任你,让你自取灭亡。” 太虚幻灵步增势之法,全力运转,伴着这些诛心之言,把面前的楚真压的都抬不起头来。 最终他站在楚真面前,魁梧的身形与瘦弱的楚真相比,显得无比高大。 “现在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要杀你,还有谁人敢言。” 这一句话仿佛命运的宣判,说出的同时,陈安已经运起玄冰劲,玄冰劲以他本身百炼神兵谱的武功底子使用起来,比楚寒的原版还要更增三分劲道,一记上兵锤艺直把仓促招架的楚真砸的定在原地。 陈安借着反震之力,再次抬起拳锋,脑海中观想出当初玄王使用巨灵神拳遥击天师府众人的那一招,全部施加于双拳之中,狠狠擂下。 同时他借着楚真身体的遮掩,口中哈气成冰,凝冰成针,以武道宗师的技巧将楚寒的玄冰劲 运用到妙到毫巅的程度,一zhēn ci在楚真的眉心。 这一击当然没有多少威力,但已经被陈安之前话语震慑了的楚真再次为着一击分神,抵挡陈安下一记锤击的动作不由迟缓。 正被陈安同时打出的锤击轰散架子,砸在脑门,脑袋如西瓜一般破碎四溅。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快似闪电,陈安在用气势震慑住厅中之人时就出手,在他们反应过来前就解决了楚真。 而这一举动对厅中众人又形成了二次震慑。 是的,两招击杀楚真,让众人比见到家主复活,还不可置信。要知道楚真可不是什么弱手,他虽然老迈,但却是不折不扣的通玄境高手,与楚寒一个层次的存在,平时两人交手,也要几十上百招才能分出胜负,就这还是楚真体力不济的情况。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几乎是秒杀。 这场景,使得看到的人,首先想到的不是族老被杀,而是心胆为之一寒。 “父亲。” 楚合也一样,他才抱丹,面对通玄就像是孩子面对大人一般无力,因此也只能悲愤的喊这一声,甚至不敢有其他过激的反应。 “来人,楚合附逆,押下去等候处置。” 陈安重新坐回家主的位子,冲着门外挥挥手道。 楚寒在楚家威望甚深,当年曾有大功于楚家,甚至可以说,楚家能有今日,荆门城五霸之首的地位,都是楚寒一手顶起。 因此门口守卫习惯性地就遵从命令,走进来,将完全不敢反抗的楚合押下带走。 接下来,陈安又看向站在大厅中间一素色衣衫的青年,他叫楚然,是楚家另一位通玄高手。 自楚寒崛起,带得楚家从一个小家族,跃迁至荆门城霸主的地位,摄取了无数资源,自然也培养了无数的人才。 楚家一门四通玄,除了楚寒楚真之外,就是楚寒的铁杆楚岩以及这个从站位就能看出是个墙头草的楚然。 这次的事,楚岩肯定是不知情,不过这个楚然八成是参与了,参与多深陈安不知道,但肯定有他,不然光靠楚真父子还造不了这么大声势。 “十七,对于楚真父子的谋逆行为,你怎么看?” 陈安现在是想要快速整合整个楚家的势力,利用其来窥探这个世界的真实,当然不会对一件事情揪着不放,将整个楚家清洗一遍。所以对待像楚然这种墙头草,没必要逼的太紧,敲打一下即可。 楚然眼珠子一转,连忙躬身道:“愚弟鲁钝,未能发现这奸贼阴谋,致使家主受辱,罪该万死。” 他身后同样中立,冷眼旁观事态发展的人全都一个激灵,异口同声地道:“我等鲁钝,未能 发现这奸贼阴谋,致使家主受辱,罪该万死。” 他们倒是改口的快,没有人和楚真一样出现不可置信的情绪。 其实,也就楚真最肯定楚寒死了,因为那是他亲手所杀,而实际上因为他做下这等好事的缘故,必然不会让人太过细致地去验证家主尸身,去探寻家主是怎么死的。 所以不仅仅是楚岩这些楚寒的亲信,楚然这些中立的墙头草,也不曾真正细看过家主尸首了,对方到底是死是活,他们也不是太有底。 陈安目光又转了一圈,发现原本和楚真一起站右边的人,与和楚岩一起站左边的人,都不多,大部分人都跟在楚然的身后,表示中立。 这个情况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回想过往,还是被那个废物楚原耽搁的,为了这个废物儿子,楚寒可是下了血本,往昔的几个老朋友全得罪了不说,家族中各种资源也被他占了个遍,搞得家族之中怨声载道,现在家族中对他的公信度不高。 可惜的是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后,他还是赔了个精光。 这些过往不及感叹,反正也不是他的,还是得舍下脸来,说些稳定人心的话,更有用处。 “诸位不知者不罪,我为家主多年,也确实有些对不住大家的地方,这次便只诛首恶,余者不纠。” “家主英明。” 这一声算是,厅中众人应的最响亮的一声。 陈安对此也不在意,直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潮水般退出,唯有楚岩留了下来,迟疑地对陈安道:“家主,您真的没事了?” 听说楚寒暴毙,他第一个不信,这些时间里,也在私下里查探整个事情的经过,只是还不待他查出什么结果,楚寒竟这么大摇大摆的又出现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面对自己的亲信,陈安自然不会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他还想着要弥补一二,当初为了楚原与家中人之间所产生的隔阂。因此详细解释道:“哼,这父子俩狼子野心,早有谋算,这次若不是我提前警醒,诈死脱身,还真被他们给暗算到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神罡之境 稍稍解释了一句,陈安才说出真正目的道。 “你去给我继续查,绝不会只有他们俩这么简单,家族内部的人,我既已说过既往不咎就算了,但若是家族之外的人么,总得有个防备才好。” “是,尊家主令。” “还有”,陈安眼珠一转,装出一副稍显虚弱的样子道:“被楚真暗算这一下,我也并非无损,接下来一段时间将要闭关养伤,家族中的事情还需要你多担待一些。” 这却是给自己接下来的闭关找好借口。 楚岩不疑有他,躬身领命道:“家主言重,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嗯,快去办吧。” “是。” 看着楚岩也离去,陈安又在厅中坐了一会儿,确定所有人都被支使走了,才起身朝着自己记忆中楚家宝库的位置走去。 楚家的宝库,或者更应该说是楚家的族库,“宝”这个字,严格说起来,还谈不上。 过去的楚家也就是个小家族,从楚寒崛起开始登上荆门城的历史舞台。 可以说,今天的楚家是楚寒一手创建的,所以他才能有这么大的威望,翻掌之间,让楚真父子下马。 这种情况确实霸气无比,四个本家通玄,再加上两个通玄供奉,绝对能让其他宵小之辈望而怯步。可同样的,楚家也有新晋崛起家族的通病,那就是底蕴浅薄。 库房中根本没有什么积累,就算有也都是楚寒自己冒险找来的一些小物件。除了这些还值点钱外,其他的就只有普通的武器装备,金银细软等俗物。 因此,陈安直接越过这些地段,奔记忆中的某个角落而去。 且真的在那里找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剔透“鹅卵石”,这“鹅卵石”整个透明,触手生温,正是他此行的目的,恒温玉。 这玩意的恒温之性对玄冰劲的修炼大有好处,可以抚平这门功法所带来的创伤,温养自身根基,以此提升玄冰劲的功力。 只是它对楚寒的用处却不是很大,身为通玄大成者,玄冰劲已然被他修炼到了巅峰,需要的是质变,是从功法本身着手,使之成为能够练就神罡的神功。 这已经与楚寒的勤奋与否,天资如何没有关系了,是玄冰劲这门功法的局限性。简单来说,就是它只能修炼到通玄,想要再进一步,必须在此基础上,改进功法。 改进功法,在任何世界都有不小的难度,因此这一步不止是对楚寒,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天堑。 不过却还难不倒陈安,作为武道宗师,在武道一途,已然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回首去看,哪怕是稍有不同的体系途径,也能有着高屋建瓴的见解与认知。 说句不客气的话,除了绝世、伪绝世那个层次,一切神功秘法,在武道宗师那里都可以轻易解析,重组,乃至创出,这是以认知世界解析世界为根基的武道途径最大的特点,也是中央界武道途径有别于其他仙道神道途径最显著点。 不然也不会冠以“武道宗师”之名,“宗师”二字就是开一代之先河。 所以玄冰劲这门功法虽与中央界的武道功法略有不同,但对陈安来说修改升华起来也不费什么事,甚至他心中早有腹稿。 这门功法与他的寒炎冰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他来说都不用刻意去想,就有着现成的修改方向。未尝不能将之修改成异界版的寒炎冰魅功。 想到就做,抓着恒温玉,陈安对库房中其他所谓宝物,看也不看,直接离开,回到自己的居所,招来家族中仅剩的可以撑门面的两人,楚岩和楚然。 告诉他们,自己经历生死,有所感悟,想要闭关修炼,叫他们不用打扰,有事自决。 说完就挥手将他们赶走,准备开始着手闭关,只是这时又有人来,延缓了陈安的计划。 不是别人,正是楚寒自己的女儿楚妍。望着这个十来岁大的小姑娘,陈安一阵蛋疼,他倒是忘了,楚寒可不是什么痴情种,包括楚原的亲娘,他一共娶了八房妾侍,有三个孩子。 楚原是老大,其次就是这个叫楚妍的女儿,除此之外还有个五六岁大的女孩楚嫣。 楚寒重男轻女,楚原又是嫡长,因此一直对其溺爱有加,甚至不惜偏斜族中资源为其奠基,奈何楚原实在不争气,整废物一个,浪费了大量资源也没修炼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这两个庶出的女儿,楚寒的感情却是平淡,平时也没有多去看几眼,甚至陈安借楚寒的躯体重生,在记忆中都没有翻到多少她们两的篇章,就可见一斑。 楚妍见到陈安,也很拘谨,循规蹈矩地深施一礼道:“看到父亲大人安然无恙,女儿就安心了。” 看对方略显疏离的模样,陈安心中竟忍不住升起一丝心疼之感,他知道这是楚寒躯体中残存的本性,毕竟血脉相连,血浓于水。 对此,他也没去阻止,强行压抑本性,于融合不利,这一点虽人没人告诉过他,但通过从血影那里获得的,来自大将军王的思感化念之法的修习,对这一点认知甚深。 所以他任由楚寒本性发挥,并与之做到共情,以此加速与楚寒躯体的融合程度。 “咳咳,”以楚寒的本性,现在见了楚妍也有些尴尬:“妍儿有心了,这段时间没有关心妍儿功课,不知课业如何?” 这句话一出口,首先一囧的却是陈安本身,似乎对下一代除了问成绩,都不知道有什么共同语言。 楚妍原本平静如水的目光略有闪烁,老实地道:“诸课业皆为最。” 她虽掩饰的好,但哪里是陈安这个老狐狸的对手,一眼就看出了其内心的波动。也是,以前的楚寒眼中只有楚原,从来没关心过她姐妹俩,甚至连问一声课业的功夫都没有,面对她们的请安,大多时候就是本着脸,点下头。 现在虽只是些微改变,就足够从小缺乏父爱的小姑娘激动半晌的了。 这场景让陈安唏嘘不已,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不由开始反思,他对自己的孩子是否太过刻薄了一些,因为对他们背后势力的厌恶,就牵连到他们身上。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大乾的危险时时如利剑一般悬挂在他头顶,让他一刻不得喘息,只想尽快在这方世界中探索出个所以然来,以提高自身,增加底气,因此半点也不想耽误。 略略与楚妍寒暄了两句,稍稍缓解了一下,心中莫名出现的愧疚之情,便将之赶走,然后走入静室,开始闭关。 对于神罡境,楚寒的脑海中还是有着这么一些残存的片段,毕竟身为通玄巅峰,对下一个境界说是没有向往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要达到那个层次,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或者说,从通玄境开始,就不再是勤能补拙的了,天资和运气在之后的道路上占据了极大的比重。 异化根髓靠的就是天赋异禀,也只有异化根髓才能达到那种超凡脱俗的通玄之境。 因此陈安没有急切的直接解析神罡,而是沉淀下来回想当初楚寒异化根髓时的情状。 这个世界武道的超凡就是来自于异化根髓,可以说它是一切的根基,万丈高楼平地起,不重根基者,如何能走的远。 将那场景从记忆深处提取出来,回想两遍,陈安大概就明白了异化根髓究竟是个什么道道。 那是从总血脉中汲取印象,产生类似返祖的一种情况。然后借助返祖时,得以反馈到的一点讯息,抵达超凡。 方法虽然不同,可陈安却从其中看出了一丝融合魂牌的影子。是的,这个晋升途径竟和东莱的魂牌之法有雷同之处,都是从血脉中汲取力量,只是一个从自身,一个从外来。 这么看来对这个修炼体系的理解就容易多了,且陈安还从其中,看出了一点神道和武道的联系。 如果说魂牌之法,走的是上古神道之法,那么这个体系就是神道之法的本质,走武道的路子,兼学两家的陈安,对此完全不存在任何疑异。 当下,他便也不再迟疑,直接动手修改起来,以楚家的玄冰劲为蓝本,自己的寒炎冰魅功为参照,兼具魂牌的修炼融合之法,开始创作新的功法。 三天,仅仅只是三天,陈安就将这一切融合贯通,完善了玄冰劲的修炼方法。 新的功法陈安还是将之命名为玄冰劲,不过与之前却已经完全不同,带上了一丝烟火气,还有冰火平衡和谐之感。 火非明火,而是一种劲力,一种爆发,达到一种以火为力,以冰为属的境界。冰火彻底融合,冰有火之属相,火有冰之寒意。 改完功法,陈安还是没有停下,直接又参照魔渊世界的武神炼煞凝罡之法,开始神罡境界的攻关。 对于神罡境界,陈安并不了解,只能从楚寒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得到一些片段,加入自己的理解,整理。 只是这样,他就不确定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了,但没办法,目前现有的条件只能这样。不过在陈安想来,这对于之后的探索应该没什么影响。 第四百八十九章 睚眦必报 按照他的理解,这个刀中世界的存在,应该就是大将军王留给他的答案,关于血月刀,关于他一直以来命运的答案。 这个答案或许就藏在这世界的修炼体系当中,因为只有这个东西才能最直观地反应一个世界的道路,才能匹配“命运”这种高端的东西。 不然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能与现实有什么相关。 且见识更多的修炼体系博闻强识,未尝不是一种财富,大将军王馈赠的财富。 因此,陈安一直以来的计划,就是挖掘这里包括修炼体系在内的一切秘密,这关系到他一直一来的人生到底是假是真,让人不能不慎。 至于眼前的半武道半神道体系明显不是此间主流,估计还得去寻找那神秘的星轮之法。 现在他不过是以神罡境界为工具,让自己能够走的更远,看得更远而已,所以突破的对与不对无所谓,只要够强就好。 反正现在这具身体又不是他自己的,突破的不对所产生的隐患,或对身体的损伤影响,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然后够不够强呢? 这是毋庸置疑的,降临到楚寒的身上,陈安修为不存,境界不存,但格斗搏杀的战斗技巧却丝毫没有减弱。 就像刚刚对阵楚真一样。 楚真可一点都不弱,否则也坐不稳这唯一的族老位子,作为老牌的通玄高手,在功力精深上比楚寒还有强上一线,但却被状态还不算完满的陈安两招解决。 这其中所蕴含的争锋,其实从陈安一进门就开始了,先是以“诈尸”的讯息动摇楚真的信念,又以太虚幻灵步积攒气势震慑他心神,再用偷袭的手段,破他防御,连续三环,使才能造成秒杀的效果。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点,就是陈安才刚刚使用楚寒的身体,灵肉还没有契合,实力只有原来的六七成,否则当不会用两招,一招足矣。 抛去战斗技巧,就光是陈安以武道宗师的眼光,修改的神罡境功法,他也有自信,不比楚寒记忆中的那些神罡强者稍差。 因此,综合之上的种种思虑,功法刚刚完善,他便迫不及待开始突破起来,甚至都不等与楚寒的身体灵肉完全契合。 尽管不知道其他人的神罡境界怎么成就,但炼煞凝罡的这个思路,陈安感觉不错,由是从楚寒体内牵引出一丝煞气。 不错,就是从楚寒体内牵引而出的。 对血月刀的参悟,让陈安对煞气熟悉无比,因此一进入楚寒的体内就感觉到了。虽然不像东莱和魔渊世界的人一样,身上被煞气侵蚀的不像话,但还是有那么一丝缭绕,让陈安相信这确实是在血月刀的世界之中。 平常人靠着这么一丝煞气自然没有办法炼煞成罡,可陈安不同,血煞阴罡虽然还不受他控制,但这么久了总得窥出一些门道来。 所以就靠着这么一丝煞气,陈安直接就炼煞凝罡了。 又是三天,看着在指尖上跳跃的蓝色冰焰,陈安陷入了沉思。 神罡算是炼成了,但这种具现化的表征是什么情况? 在武道上这种具现化表征的情况被称之为天象,而感应自身,陈安自觉现在这具躯体根本没有达到天象的程度,顶多也就七窍小圆满到九窍大圆满之间。 或者用东莱魂牌的途径来定位,也就三四品的样子,怎么可能显化出这等层次的冰焰,看来还是这个世界加持的作用。 对于这个世界陈安其实有很多疑问,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大将军王开辟的洞天,或者是血月刀作为造化神兵本身蕴含的内天地。 可仔细看看又觉得不像,一者是两套修炼体系,只有真正的大千世界才能承载二来是从血月刀出借来的力量太少。 若这里真的是大将军王或血月刀开辟的世界,那血月刀本身必然拥有无上的án bg。参悟血月刀许久的自己完全可以从血月刀那借得力量一步登天,不用做这种一步一步探索的事情。 所以这里很可能是血月刀所联通的一片天地,具体是哪,还有待后续的探索。 站起身来,推开密室之门走了出去,使人唤来楚岩道:“十三,这几日家中还算平静吗?” 楚岩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恭声道:“回家主,家中一切平静。” 这陈安倒是有些意外,没道理没有跳反的人啊,自己和楚岩说身上受伤,就有示弱的意识,能干出弑杀家主事的人该不会这么怂,看来自己有些高估某些家伙了。 楚家一时半会他还不想放弃,手下人虽然没用,但可以当自己探索这方世界的触角,比他自己四处瞎转强多了。既然如此那么要倒霉的就是幕后那些人了。他们不动手,那么换自己动手也是一样。 由是他递给楚岩一个小册子道:“这几日闭关略有所得,具都记录于此,十三,你把这拿去好好参悟参悟。” 楚岩一怔,全然不明所以,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把自己的修炼感悟给别人看的说法。毕竟其中可能蕴含着一个人武功的关键,若是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但看家主的样子,他又不能不接,于是小心的接过来,准备随意瞥两眼对付过去。 可当他将那册子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这哪里是什么略有所得的感悟心得,完全是通往神罡的康庄大道! 楚岩也是通玄,虽然只是初入,却不代表他不识货,那可是神罡啊,代表武林至尊的神罡,整个天下都寥寥无几,可看这册子却把通往神罡的道路阐述的清清楚楚,这怎么可能呢? “四哥,你?” 一激动,楚岩连家主二字都忘了,使用了旧称。 陈安肯定地点头道:“不错,这几日偶有所得,已然炼成神罡。” 得到陈安的肯定,楚岩大喜过望,他十分清楚,一尊神罡境界的强者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能够跻身门派层次的势力。 原本还在担心少了一位通玄,楚家在荆门城世家排名中会有落后,可现在看来楚家不止不会落后,反而还将因为一尊神罡的存在,彻底从荆门城走出,站到郡望的高度上,与宗门论道。 看着楚岩激动的样子,陈安直接道:“这几日将我炼成神罡的消息放出去,并开始收拢荆门城的资源,林太守差不多到点了,我希望下任太守是欧阳德望。” 欧阳德望是楚家供奉,自老家主在时就在楚家,与楚真是一辈人,他未必终于楚寒,却绝对忠于楚家,是可以信赖的人。 让他去夺城主的位子,也表明了楚寒想要制霸荆门城的态度。 楚岩闻言不由更加振奋,心中隐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曾经的那个霸气冲霄的楚家主终于回来了。 这些年楚寒为了儿子蝇营狗苟,不止让楚家各脉子弟心生不满,厌恶非常,也让如楚岩这般一直跟随他的老兄弟心寒,觉得看不到希望。 现在好了,当年的楚寒终于回来了。楚岩相信,现在已然炼就神罡的楚寒必然能带领楚家再攀高峰。 思虑及此,他答应的话语都铿锵有力的多。 “楚岩领命,必不负家主所望。” 送走楚岩,陈安一时有些怔怔出神,感觉人生就是个怪圈,逃不掉,躲不了,在中央界与各氏族争权夺利,在这刀中世界,竟还要与人勾心斗角,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摇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陈安再次推门而出,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荆门城楚家驻地还需要他回去亲自坐镇,不然之前计划的再好,没有相应实力的匹配也施展不了。 第二天清晨,迎着熹微晨光,陈安站在了楚家在荆门城中的院落里,这里勾起了他在梦境中的回忆。 那是以楚原的视角为主,到处都是一片灰暗,到处都没有希望,嘲笑鄙夷怜悯伴随着一日三餐,成为了日常,唯一可靠的身影还整日忙的看不到踪迹。 甚至最后死了,陈安也因为他是个废物,没有选中他,而是选择了曾经是个天才的楚寒。 这么看起来实在是是太惨了,可陈安却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楚原的遭遇可以让他引以为戒,却不能让他哪怕掬一捧不要钱的同情泪。说起来其实他也是个十分功利的人。 但站在院子中,那种被欺负的憋闷感觉如潮水一般袭来,这属于他在梦境中的代入感,虚幻不够真实,可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啊。 “恭迎家主回归。” 正房前守着的两个仆役见陈安到来,连忙躬身请安。 陈安的目光也由此落在了他们的身上,认出了,这就是当初嘲笑楚原的两个人。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高声道:“来人,把这两个以下犯上的奴才拖出去打死了。” 他这回家后的第一个命令弄的众人一懵,可习惯执行他命令的楚家守卫还是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将那两个哭爹喊娘的仆役拖了出去。 陈安一阵神清气爽,感觉念头都通达了不少,原来自己是如此小气且睚眦必报的一个人,哪怕是在做梦也不例外。 第四百九十章 荆门五家 接下来的月余时间里,楚家的动静很大,各种行事也十分张扬,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刚刚崛起的岁月。 荆门城的其他家族不止感受到了这种压力,且亲身经历了一遍。让原本准备等楚家内斗元气大伤,而趁机捡便宜的人磕碎了一口钢牙。甚至还包括其他四个能与楚家在荆门城角力的存在。 这几日,陈安也没闲着,楚家是他将来探索世界的触角,不可能轻易放弃,否则只凭他一人,如何能够将一整个大世界探索揭秘。 因此,他好好地将楚寒记忆错综复杂的楚家形势梳理了一遍。 荆门城五家这个概念成型于十二年前,那一年天下大乱,作为莞郡郡首的荆门城也不能幸免,城实力大洗牌。 原本仅是乡望的楚家韩家趁势崛起,和原本是豪门的鲁家,以及京畿逃难而来的慕容家,平分了整个荆门城的利益。 之后,林朗林太守任荆门城,携着新贵林家也加入了四大望族的游戏,这才有荆门城五家之说。 而荆门城五家,又犹以楚家为最。 靠着楚家崛起的韩家不说,鲁家在当年的dong àn虽存续了下来,但早元气大伤,抱着陈旧的族规,这么些年来也没恢复多少。 林家虽有官面的身份,但人丁单薄是其致命的弱点,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没想着搞一言堂,但凡有大事都通报其他四家,与四家协商共赢,这才能保持住如今的地位。 唯一能与楚家在荆门城掰掰腕子的或许也只有从京畿逃难而来的慕容家了,可偏偏他们是外来,在本地居民的抵制,大多时候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楚家渐渐强势起来,在乱世招揽了不少好手,隐隐有五家之首的趋势。 也是近几年,随着楚原的长大,楚寒的雄心壮志渐渐消磨,只想着培养儿子接班,导致楚家内部起了些纷争,这才有了些许衰弱之相。 好在陈安来的及时,楚家底子还在,将其抢救回来不难。 或者说,当年楚寒雄心壮志犹在时,留下的底子不错,以陈安如今的格局,将之重新经营起来不难。 这些所谓的“底子”不外乎两者,一者是钱,一者是人。 那日陈安去族库取恒温玉,虽没见到其他什么超凡至宝,却看到了堆满库房的钱粮,这些虽不能帮人提升修为,却是发展势力的必需品。 至于人,指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人才。 换成过去的乡望,格局有限,见识有限,自是培养不出什么优秀的人才,而站在郡城的高度,气质素养自然而然的会提来。所谓势,是需要真材实料来打底的。 站在一处小院的门口,看着院练武的白衣少年,陈安如是想着,眼前的白衣少年是他认定的楚家的人才。 这白衣少年名叫楚浔,是三房的嫡子,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将劲力练的通透,到了开始尝试抱丹的程度。在这个丹境可以获称高手,坐镇一方的世界,不可谓不天才,妥妥的通玄种子,家族未来支柱。 但他却从未入楚寒的眼。 这倒不是楚寒眼光高,也不是因为对方出身三房与楚寒的长房不是一路,而是因为那时的楚寒眼只有自己的儿子,其他人都看不见。 甚至面对这些天赋卓绝的子弟,楚寒会想到自己的废物儿子,而心存妒忌,生出厌恶。 以如此病态的心里掌控家族,楚家怎能不败。 由此可见,楚真妄图作乱并非无因,楚寒本身的所作所为起码占了六七成以的责任。不想看到家族衰败的人,都难免会做出相似应对。 楚浔一套拳法还没打完,听得耳后生风,唬了一跳,不想在家还有刺客。本能地扭腰挥拳,将浑身劲力按照刚刚练习的一样,凝聚成一线打出。 突袭之人不与他硬碰,变向往左,避开他这一击,同时探手取他肋下。 楚浔大惊,仓促变招挡在肋下,与那一击碰了个结实,却因为准备不足,被硬生生地轰退半步,劲力直接灌入他的身躯直达核心。 只是这一击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凌厉,反而有一种鲁钝之感,捶打着他体内不成体系的劲力,使之渐渐圆润,渐渐融汇。 他正自怪这是什么感觉,突袭之人的第二击第三击便相继到来。拳拳到肉,又躲避不开,心憋闷愁郁可想而知。 这种憋气感越演越烈,让楚浔呼吸不能,他只觉得自己几欲bào zhà。 “啊”,随着一声爆喝,楚浔终于忍耐不住,彻底爆发,刚刚压缩在体内的力量,陡然炸开,一拳圆润无瑕的一击,有的放矢的轰到偷袭者的面门,至欲将之打成肉饼。 “啪!”的一声,两拳相交,半空犹如炸响了一道霹雳。 霹雳过后,雷霆散去,楚浔直到此时才看清偷袭者模样,顿时惊呼道:“家主?” 刚刚与楚浔对了几招的人正是陈安。看清了这一切的楚浔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不知家主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倒不是一句客气,而是真的有些诚惶诚恐,平时家主对自己等人没有什么好脸色,这冷不丁地在门口窥探鼓掌,换谁谁也觉得瘆的慌;且楚真死时,他也在大厅,看了个清清楚楚,对家主的狠辣霸气,认识到了十分,此时猛然遇见,以他十几岁年纪的心理素质,不打鼓才怪。 陈安都不用回溯楚寒记忆,只看楚浔的表情,大体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因此,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和蔼一些道:“无妨,我本也是兴之所至,走走看看。” “刚刚看你一套拳法打的不错,动作连贯,滞涩之感几近于无,最后还爆发了丹劲,这是快要劲力hun yuán一统,抱成丹了吧?” “不敢,有些事情差一丝也是天堑,刚刚若不是家主您介入指导,为我梳理劲力,我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出丹劲的。”楚浔不知道陈安在谋划着什么,只知道对方笑的越和蔼,自己心里越发毛,只能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谦虚无,陪着小心说话。 “不必如此拘谨,”陈安笑呵呵的地摆了摆手道:“你父楚成在家行二,你唤我一声四叔也是应当,不要家主家主叫得生分。” “四,四叔。” 莫名压力驱使着楚浔按陈安的意思来。 陈安依旧笑眯眯的,状似闲聊道:“这几日在此地住的可还习惯?这一次把你召来,其实真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家主言重,旦请直言,若有用得着浔的地方,必不推辞。” “贤侄不必担心,家族重担我们这些老家伙暂时还抗的起来,这次于你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陈安见渲染的差不多了,直接道:“吾近日闻,济平侯招婿,想贤侄一表人才,或许可以去尝试一二。若能抱得美人归,当可为家族寻一靠山,岂不是一举两得。” 楚浔表情一僵,不想陈安竟是这么个打算,少年心性本欲不应,可被陈安注视着,隐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腾起。这感觉告诉他,若他口敢吐出半个不字,必然遭受难以想象的恐怖事情。 由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小侄谢四叔抬爱,到时必去一试。” 陈安轻笑道:“这我放心了,贤侄出马,必可马到功成。我这等着贤侄的好消息了。” “嗯,对了,这几日我正好空闲,贤侄若在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尽管前来见我。” “谢四叔。” “好,我还有事,先走一部,你继续吧。” 从楚浔处离开,陈安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进门看见了早已等在这里的楚岩。 “见过家主……” 一见面楚岩开始汇报起这几日的成果,这些时日,他东奔西走,可真没闲着。 楚家重振旗鼓,在荆门城杀气腾腾的扫荡四方,其他人一时半会摸不清楚状况,只能默认楚家的行为,使得陈安的扩张计划进行的顺利无。 当然,能这么成功,还是陈安的布置指导关系。如今的他可不再是当初那个独行杀手了,身为东莱皇帝,与各氏族勾心斗角,早练出了不小的格局。玩转一个小城池还不是手到擒来。 楚岩汇报完,细节处请陈安把了把关,便兴冲冲地要去继续落实。 却被陈安止住道:“还有一事需要十三你兼顾一下。” 楚岩动作一顿,想都没想直接道:“请家主尽管吩咐。” “是济平侯招婿一事,我已然命三房楚浔前去试试,你尽快安排下去,派人为其营造声势保驾护航。” 楚岩眉头一皱道:“为何要婿济平侯?其人遥远,与我家何益。” 陈安嘴角稍牵,知道楚岩这么问,是因为其格局不够,很多东西看不到。因此他也没有藏私,带着引导教育的意思,直接道:“想成为荆门的霸主,其决定性因素,已然不在荆门城,而在更高处。与荆门城的实力斗个你死我活是最不智的做法,聪明的做法都是从局外来破局。” 第四百九十一章 内部矛盾 荆门城只是整个大宋国版图的一小部分,只在这么一小块区域自娱自乐有什么前途,当然要站在更高的高度去俯瞰整个局面,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和判断,这是格局和气度。 原本的陈安仅一个刺客自然不会有这些思考,好在这几年的皇帝不是白当的,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不过看楚岩的样子却是半点也不能理解,陈安不由叹了口气,心知楚家原本也是个乡绅,在泥鳅塘里打滚,整日里蝇营狗苟,哪有那等大局观和气度。 且这玩意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的出来的,于是挥挥手道:“你先照我说的去办吧。” “是。” 楚岩走后,陈安又盘算开来。大宋国从十余年前开始乱了,地方与京畿的矛盾越发剧烈,皇家对地方的掌控渐渐无力。 荆门城原作京门城,乃是京畿门户,官面的势力在这个地方都不怎么强力,更遑论其他。待到政令不出京畿的那一日,想来是天下大乱之时。 当然,这些都不关陈安的事,他对这刀世界而言是个过客,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还操心这些?只是这却不妨碍他多了解了解形势,助力自己的探索大计。 天下大乱必定龙蛇起陆,到时候什么隐藏的秘密都会浮出水面,为了能够更清晰的看到这些,陈安提前要做一些适当的准备。如,抢先占个位子是必须,攻略荆门城的意义也正在于此。 可想到楚岩,陈安还是有些郁闷。 自古想要成事必然不能只靠自己,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人帮,事必躬亲早晚累死。 楚岩这个人忠心有之,还有些小聪明,作为驱使绝对可以信赖,但要是独当一面托付大任,还是有些勉强。或者说整个楚家崛起太速,家里这种人才实在不多。 两个供奉客卿虽也对楚家表现忠诚,可毕竟隔了一层,过去的楚寒也许有这个气度和时间去培养验证,可现在的陈安却只想速成。 由是陈安只能将目光瞄向了楚然,这家伙虽然是个墙头草,可见识却是不俗,且又能隐忍,或许是个可以成事的。 可以找他先谈谈看,不然只能从那些抱丹的家伙揠苗助长了。这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连场面都压不住,还说什么独当一面? 陈安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想到做,且这也不费什么事。他自己坐镇荆门城家门,也把一些自己不放心的人全给挪了过来,方便近看管,之前的楚浔是这样,楚然自然也是这样。 他住在陈安院落边,出门转个弯到。 在陈安进入他院落时,他正一副无害的样子安然待在其。 可在陈安看来却觉得其人城府极深,谋杀楚寒的事情,这家伙明显有参与,最后却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么多天来无论是被软禁被duo án都没有任何怨言,相当配合,极善于隐忍。光这种心性不知道楚岩强了多少倍。 “见过家主。” 看到陈安的到来,楚然连忙行礼,礼数周全,姿态谦恭,绝无可以挑剔之处。 陈安不动声色地道:“十七,你一直在族地那边待着,荆门城稍有走动,可还住的惯?” “劳家主关心,这里一切都好。” 楚然面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陈安笑道:“那你安心住下,族地那边毗邻荒野,各种不便,以前总想着有个退路,才使你坐镇族地,实在是委屈你了。如今家渐渐在城里站稳脚跟,族地那边的重心渐渐向这里偏移,正可把你们都接过来,享享清福。” 楚然嘴角微微有些抽动,许是客气,许是真心地道:“家主言重了,身为家族的一份子,为家族做些事情是应该的,倒是家主辛苦才对,在这荆门城披荆斩棘,开拓出这偌大基业,福泽无数族人。然长恨自己年轻识浅,不能帮家主分忧。” 陈安笑的温润:“十七太过妄自菲薄,汝之才学我还是知道的,不说冠绝齐辈,也当得起惊才绝艳之名,只是性格有些懒散,不爱任事。若是有心,家还是亟需像你这样的人才。” 楚然双眼一亮,颇有点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机灵劲,立刻道:“家主教训的是,我也觉得自己从前过的太过荒唐,如今听您教导深感惭愧,不知家主可否给我个悔过的机会。” 陈安听出了这货的一语双关,变相认错,不止没有任何轻视,反而心暗赞了一声,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本色。 这种人若为敌人,陈安一定第一时间将他踩到泥里,彻底打死,不过现在么陈安已经将家族内部矛盾转向了外部,之后的时间里可能都是往外发展家族,不再会出现内部争权夺利的事情。 如此,楚然可以说是天然立场的帮手,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于是陈安笑道:“十七有这份心,吾甚感欣慰,近日家族正值多事之秋,用人之际,机会多的是,十七刚来到荆门,这两日还是多熟悉熟悉环境,休息休息。这些俗事日后再谈。” 自然不能对方表了忠心,陈安直接放心任用,总得拿捏一二,晾他一晾,不然轻易得到的东西,谁也不会珍惜。 “是然太过急躁了,但然生于家族长于家族,想要报效家族的拳拳之心炽热无,还请家主理解。总之,想要家主知道,家族有事,然必冲锋在前,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所以家主但凡有驱策之事,尽管吩咐,然必不推辞。” 这话说的越发肉麻了,却也让陈安证实了楚然确实是个能成大事的,颔首道:“十七的赤诚之情,吾自感知,且先安心暂待,家族必有用得着你的时候。时候不早了,族还有些俗务,亟待我去处理,不打扰你歇息了。” “恭送家主。” 目送陈安离开,楚然缓缓转过身来,目有精芒闪过。 对于楚寒,他心确实不满久矣,但那主要是对其一味偏袒其子,于家族子弟不公的愤满。 兴旺家族,与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理念刻入骨髓。甚至他在考虑自己利益的同时都习惯性的将家族的利益考虑在内。面对一个损公肥私侵占家族利益的人,他怎能淡然处之。 不错,楚真弑杀家主之事,背后的确有他的影子,他虽没有直接参与其却给予了极大的便利。为的是革鼎迎新,楚真和楚合未必是明主,却一个家族的蛀虫强的多。 而且楚寒死了,未必是楚真位,他的羽翼也已渐丰,未尝不能规划属于自己的宏图,当然这些都只是些畅想,以目前的形势看却是不可能实现的了了。 不止是楚真父子已死,楚寒练神罡的消息,也让他将一切不切实际的念头彻底掐灭。 那可是神罡,只属于宗门专利的神罡,如果说通玄是超凡之初,还能以凡人之力压制,那神罡是高高在的神祗,不可亵渎。 从听到楚寒练神罡之日,楚然再也没有了半点忤逆的想法,因此对楚寒的一切处罚都听之任之,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 一切的雄心壮志,总得先保住命才可以。 只是峰回路转,死了儿子的楚寒竟有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他不止恢复了往日的雄心,还把一切心思都用在了兴盛家族,练神罡是第一步,知人善用是第二步…… 这些举动让楚然惊讶的同时,却颇为喜闻乐见。 因为这意味着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在渐渐实现,甚至不止如此,自己现在处境也将有变化。 楚家这么几个可用之人,楚岩到底是个武夫,不堪大用;楚真父子又死了;客卿毕竟是外人,除了自己楚寒还有何人可用。 刚刚楚寒的拿捏之举,楚然自然也看得出来,但这是应有之意,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对方不止不敲打他一下,还委以重任,那他反倒有些忐忑了。 不过他却也不急,有自信自然也有耐心。 当然,其的分寸他也知道,也不能表现的太有耐心,等着楚寒来请。既然决定跪了,自然要跪的彻底,未胜先骄,那是脑子有问题。伏低做小还要拿捏姿态,自有取死之道。 所以方才在陈安面前大表忠心,不是心机,而是姿态。他还决定,此后每天都去给陈安请安,且请战,把这个姿态做到十足,总要把失败者的义务尽到完全才好。 却说从楚然处出来的陈安倒是心满意足,不是被马屁拍的舒服,而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楚然的忠心与否无所谓,只要他还要靠着家族,认可家族,陈安有得是办法拿捏他。现在看来他对家族的情感与自己预料之的差不多,甚至还要有过之,这好办了。自己绝对能以此把他绑自己的战车,让其发光发热。 内部矛盾解决,已然可以轻装阵,现在剑锋所指是整个荆门城。 第四百九十二章 开局之初 荆门城五家,楚家最强,其强强在资财,简单的说是有钱。 楚家数代经营,虽不曾踏足高层精英,却也是乡间土豪一枚。靠着巧取豪夺,兼并了不少土地,同时也圈养了不少佃户,可谓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楚寒的崛起再为这蓝图弥补了力量的缺憾,所以才能一飞冲天,跻身荆门城的豪门之列。 现在的楚家是之京畿豪门都是不弱,差差在一个名望。 而其他四家,林家最弱,靠着皇帝敕令与各家平齐,等到太守任期一过,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要么撤离荆门城,另觅善地,要么作为二三流的家族在荆门城盘着。 鲁家在荆门城算是根深蒂固,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已是昨日黄花,等着他们自己败落行,楚家全然不用动手。 四家之,唯有剩下的慕容家和韩家才可以让陈安正视。 慕容家是外来,且这还不是他们本家,八九成是个拆分分割过的家族,而拆分过后的家族可以和楚家分庭抗礼,其本家如何可以想见。以前的楚寒是个愣头青,现在的陈安可不想轻易得罪这种势力。 不过不得罪他们,未必没有办法对付他们。既然是新来的,总会有些顾忌,若不融于本地,与本地人同化,任他再强也是站不住脚的,迟早要完。 过去的楚寒与荆门的大多数土著一样,心只想着守旧排外,却还真没认真思考过共赢的问题。可陈安不同,他本没有这些陈规旧俗的羁绊,立刻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可以去探知慕容家真正的心意,联姻联盟,将之变成自己人,共同进步,都是办法,未必非得站在对立面与之死磕。 最后的韩家,却让陈安有些皱眉。 林家鲁家可以不管不问,任他们自生自灭,慕容家则可以争取为盟友共同进步,剩下这个韩家让陈安有些恶心了。 一直以来韩家都是作为楚家的附庸而存在的,楚寒的崛起也带得韩家的崛起。这利益共同原本是最稳固的关系,可韩立的退婚之举,却让陈安看出了不同寻常的道道,这曾经最亲密的小兄弟似乎有要甩开过去的老大哥,撸起膀子单干的趋势。 楚原是废物,不能修炼撑不起家族的门面,绝非良婿,若是平常人家会嫌弃很正常。可不对不对在楚韩两家非是寻常人家,各自都代表着一个家族的愿景,轻易儿戏不得。 算韩立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不愿捏着鼻子认账,也可以与楚寒商量,另择家族才俊替换,而不是直接的这么门退婚打脸,这事做的实在是有些决绝了。 如此明显的情况不止是陈安,当初楚家要不是内部矛盾已经很严重了,也不会看不出这点,总得弄个清楚明白才好。 高阙门么? 陈安双眼微眯,或是想到了一些关隘。 大宋国尚武,由是宗门势力很强盛。 京畿的高阙门,北方的万通门,南方的藏剑谷,以及被他们斥为魔道的冷月宗,共同撑起了宗门的高层构架。 在原本的楚寒看来,这些是大宋国最强的势力了,内部通玄无数,还有神罡镇压,甚至包括一些星轮术士,可在陈安看来,这些都不过是些表象,很多事都要从天下大势来分析。 大宋国藩镇割据严重,皇家渐渐失权这些都是一点一点衍化而来的,在陈安看来宗门是这个时代背景下的产物。魔渊世界如此,这个世界也是如此,甚至将大乾央王朝的历史往前扒拉个万年也能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所以修习武道必从经注章史开始,连为什么变强都不清楚,又怎么变强的了。这一点作用于当前亦合适,连局势是怎样的都不清楚,又何谈登高望远。 换做以前的楚寒,纵然惊才绝艳,天赋超群,可说到底还是个乡下土豪,修为是高,但见识有限,根本想不到这背后的东西。或者说以前的陈安也是武夫一个,看不透这表面的一切。 但现在几年皇帝一坐,习惯了从整个棋盘来看待这一小隅棋局,立时能看出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宗门是强?那组成宗门的人呢?他们是谁?他们有多强? 大宋国那些高高在的藩镇,那些脱离凡俗的贵族,他们又在这表面的宗门舞台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以为巴结了高阙门可以在荆门做大了,真是天真,要知道天下宗门可不止是高阙门一家,天下强悍的势力也不是只有宗门。 陈安冷哼一声,脑将整个大宋国的势力梳理了一遍,细细谋划起来。 三天后,家主厅房,这里已经被改成了个小型会议室,让陈安可以和楚家的几个掌权者商议一些事情。 此时这里除了陈安外,还有四人端坐,楚岩楚然以及楚家的两个通玄供奉,欧阳德望和贡辉。 欧阳德望已然六旬有余,却因为异化了根髓的缘故,身体从本质得到了提高,依然健朗如夕,腰背挺的笔直。他本是楚家的家生子,在楚寒爷爷那时在为楚家效力了,楚家的一代没将他当做外人,给予培养,最终在楚寒崛起时也成为通玄,可以坐镇一方。 另一位贡辉却是出身草莽,是楚寒早年外出游历时结识,两人一见如故约为兄弟,后其在楚寒的帮助下晋升通玄,因无处可去,应楚寒的邀请来到楚家成为客卿,都是可以信赖的人。往昔楚寒但凡有大事抉择,都会找他们商量。 这里面反而是楚然这个亲族与他们不是一路,极少出现在他们这个小会议。 “今次叫你们来,实是有些想法需要你们鼎力相助。” 陈安一来开门见山,没有因为楚然新来的原因说些暖场客气的话,直接当其是自己人,充分表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气度。 “家主客气,为家主分忧,本是我等分内。” 众人齐声谦逊了一句,又听陈安道:“第一件事我也与楚岩提过,是济平侯招婿一事。我打算让楚浔去试一试,各位可有什么想法?” 楚岩本知道这件事情,倒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欧阳德望和贡辉对视了一眼均有些诧异;唯有楚然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厅稍稍寂静了一下,还是楚然先开口询问道:“不知家主为何选择了济平侯?” 陈安赞许地看了楚然一眼,回答道:“因为我不看好冼王。” 楚然眼睛一亮道:“然明白了,家主英明。” 他一点透的样子让陈安不禁更高看了他几分。 毕竟没人能生而知之,只在一个领悟能力和学习能力。 有的时候领悟能力学习能力更重要,能决定是否是可以成大事的人。 楚然在楚家行十七,楚岩还小,如今不过二十有七,这么年轻摸索出异化根髓的奥妙成通玄,已经足矣证明其学习能力的强悍。 敢与楚真谋家主位,事败后还能全身而退,则可见其胆大心细。 现在陈安一说冼王之事,楚然能明白前因后果和陈安的意思,则更说明了其领悟能力惊人和眼界开阔。 这一点相当不凡,在楚家还是一土豪的情况下,站在了荆门城之关心起天下大势,若说其没有野心,陈安第一个不信。 当然,这个从其想谋家主位也能看出,不过那时他的野心算用错了地方,现在陈安给他提供了个平台,让他能够尽情发挥。 欣慰的收回目光,陈安又看向其他三人,见包括已然无条件执行了自己命令的楚然都是一脸茫然,他不由又无力的叹了口气,深感楚家的道路还任重而道远。 本不想解释太多,不过不行,如果连核心班底都不能绝对理解自己的意思,这下面的人还怎么执行。 于是陈安只得耐着性子道:“冼王无名,看似势大,拥兵百万,坐镇北疆,实如无根浮萍,恐难长久。这些年济平侯被冼王压制久矣,若我们能雪送炭,必可得济平侯契重,向京畿望族迈进一步,也未必不可能。” 楚岩贡辉依旧听的一头雾水,欧阳德望则到底兼着荆门别驾的职司,或多或少都会关心一下朝局,虽没弄明白与其他四家争锋的事怎么升到朝廷的层面,但还是顺着陈安的话问道:“为什么是济平侯家?被冼王打压的望族可不止有他们家吧。” 陈安一笑,心想总算问到点子了,由是道:“济平侯家四世国朝,家六人封侯,天下景仰,只是因为囿于京师才不得发达。而我家地方土豪,家资殷实,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是甲兵亦有储备,缺的是名望二字,与济平侯家可谓互补。若能联姻,当可各取所需,共同进步。” 三人依然有些迷糊,实在是陈安的思路,跳跃性太大。他们依然还局限在世家和宗门这个层次。 最后还是楚岩忍不住问道:“家主,不知冼王与济平侯的矛盾与我们何干?为什么要进去掺合一手。” 第四百九十三章 坐分天下 楚然冷不丁地插了一言道:“冷月宗的背后就是冼王,而三宗是世家的门脸。” 冼王李冼不是真正的王爵,乃是自封,或者说是人们因为他的丰功伟绩,习惯性地这么称呼他。 大宋国在整个大陆上并非唯一的国家,其他地域还有其他的势力和国度,只是被几乎无尽的荒野丛林以及山脉所分割,而生活在这些地域的野人,没有文明,只会一味地破坏,是所有文明国度的敌人。 大宋朝廷已经被各家族地方豪绅搞的支离破碎,为了御守乡土,边域的人们自发训练团营,编练军队,而这些军队的头领被称之为渠帅,李冼就是诸多渠帅中最成功的一个。 成功到统一或者说挤垮了其他所有渠帅,独自庇护了整个边域,因此人们尊称他为冼王。 在他崛起之前,北方豪门,南方豪门和京畿豪门各自推出了三宗,表面和谐,暗地里互相打擂,以此争夺整个大宋国仅有的那点资源。 可在李冼崛起后,尤其是他在朝堂上渐渐发声,获得合法的地位后,各地豪门终于开始正视他的存在,三宗这些白手套更是被充分利用起来,向着李冼的势力渗透。 谁会哪甘心看着自己一手打拼下来的基业被他人篡夺,于是李冼纠集一帮子游走在三宗边缘的散修建立冷月宗,与三宗分庭抗礼。 这就是如今格局的由来。 不过楚岩等人还是想不通,荆门城内部的斗争,怎么就能上升到这个高度。 因此陈安干脆挑明了道:“荆门地处岭中,乃京畿要地,我们有钱有粮有人,若能控扼此地未尝不能做一做岭中霸主,一方诸侯。” 欧阳德望一惊,这才明白了自家家主的志向。 一个荆门霸主竟然还不能让他满足,他居然想做岭中霸主。这……这简直是狂妄,岭中蕴含京畿,京畿多豪门,他做岭中霸主,置京畿诸豪门何地? 莫不是成就神罡后,自大到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吧。 连忙斟酌着语句劝谏道:“家主,岭中乃高阙门自留地,高阙门深不可测,若与之为敌,凭我家底蕴,未必有胜算。” “谁说我要与高阙门为敌的?” 陈安奇道:“高阙门高手如云,与之为敌孰为不智,我怎会干这等蠢事。” “那家主您这是?” “不与高阙门为敌,未必不能成为岭中霸主。若能与济平侯为舞,当可如虎添翼,在京畿豪门内部开花,了不起日后成就霸主,济平侯家得名,我等得实惠罢了。他高阙门,其实也不过是京畿诸豪门的集合罢了,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还有执掌高阙门的机会呢。” 要打败一个人,先与之成为朋友,这个思路有些清奇,弄的欧阳德望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完全指摘不出。 见得大家总算有些明白了自己的计划,陈安不由轻舒了口气,继续下一个议题的商讨。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我们开始说第二件事,那就是与慕容家联姻的问题。” “和那个外来户联姻?” 欧阳德望前一个问题还没想通透,就被这后一个问题惊的叫出声。 在他眼中慕容家举家搬迁而来,是不折不扣的外来户。且其来到荆门后,大肆兼并土地,打压佃户,蓄养奴隶,以建立族地,是外来户中最可恶的一类,对他们半点好感也欠奉,一心只想着将他们赶走。 可现在家主居然说要与之联姻,他怎能不惊。 陈安看了他一眼,真的很难想象这些守旧势力有多么的顽固不化,不过却必须将欧阳德望说通,因为他知道像欧阳德望这样守旧排外的人,在家族里不是少数,而是有很多很多。 他们死抱着乡间的陈规旧俗不愿接受一切他们所厌恶的人。 说来搞笑,不止是楚家,这类人在鲁家、韩家乃至林家这个迁客里也有存在。 “当年慕容家来时,确实刺激到了荆门的豪绅,不过对我们却没有什么大的影响,相反,我们还借着荆门大乱的东风趁势崛起,成为今日的荆门五家之一。说起来两家不止无仇怨,还承其恩惠颇多。” “这些年来,慕容家与鲁家争资源,却从来没惹到我们,但有纠纷也只止于小儿辈。更有甚者曾多次与我等示好,只是我们从来没有理会过罢了。” “现在乃非常时刻,林家一旦离开荆门城,荆门格局必破,在这个时候,韩家与我们渐行渐远,我们亟需一个志同道合的盟友,放眼四域,还有谁家比慕容氏更合适的呢?” 这番话说完,欧阳德望面上阴晴不定,楚岩有些意动,楚然却早已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贡辉从来都是唯楚寒之命是从,倒是没什么异色。 陈安心知这件事差不多就可以这么定了,只是由谁主持的问题。 目光环视一圈,最终无奈的还是只能落在楚然身上,道:“十七,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可好?” 楚然目中有精芒一闪,毫不迟疑道:“谢家主信赖,然必不负所望。” “好,但有所需,家中必定全力支持。” 陈安也是无奈,对楚然这个二五仔本应再晾他一晾,可现在手上实在是没什么像样的人手。 欧阳德望食古不化;楚岩虽有勇有谋却无格局气度,难以独当一面;贡辉草莽出身,比之前两者还有不如,不用楚然,楚家已然无人可用。 这件事结束,陈安目光又转到欧阳德望的身上,道:“最后一件事,就是望叔进位太守之事,这么些天可有什么眉目了?” 欧阳德望沉吟着没有说话,一旁的楚岩略显尴尬地开口道:“我们的人已经在京中活动了,打点了不少人,只是似乎慕容家也在争取此时,我们……” 他有些说不下去,毕竟刚刚还在商量与之合作的事情,现在就要与其争太守的位子,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违和。 “慕容家?” 陈安摇了摇头:“他们与鲁家争锋,背后的主家已经给予了很多的支持了,现在竞争太守之位,应当调不动主家太多的资源,只凭本身实力的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说着,他又转向楚然道:“可将此事作为一项筹码与慕容法真谈,保他们的別驾位子,帮我们夺太守。” 接着,他目光再次回转到楚岩身上道:“刨去慕容家,望叔就任太守还有什么阻力?” “呃,鲁家似乎也有这个意思。” “鲁家?” 陈安皱了皱眉,鲁家已是昨日黄花,楚家和慕容家一旦联姻就没鲁家什么事了,自觉点让出郡望之位降级为二三流还好说,不然就是被踩进泥里的命运,就算让他们得到太守之位,他们又能守得住吗? 因此,陈安直接略过,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京畿高门的一些想法,可他们的目光都投在北方冼王那儿,对荆门城关注不大,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楚岩到最后也没说到陈安想听的东西,使得他终究有些忍耐不住,直接开口问道:“那韩家呢?韩家最近有什么动向?” “韩家?”楚岩一愣,最近他还真没过多关注这个。 “韩家最近一直在为家主嫡女韩嫣钻营高阙门门主亲传弟子的位子。”说话的是楚然,自从韩家巴结上了高阙门,他一直有注意这个事情,此时陈安问起,自然能一口答出。 陈安一愣,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韩立这家伙真是奇葩,自己倒是高估了他,怪不得就是当年的楚寒也从来没把他视为平等,韩家只能依附楚家而生存呢。力量这个玩意,不掌握在自己手上都是虚的。这个道理都不懂,简直是愚蠢透顶。 “老贡,”陈安转向贡辉道:“把西南那块飞地给卖了,反正也没大用,你带着钱和望叔楚岩一起去京城,就是用金子砸也要把荆门太守这个位子给砸下来。” 三人一起道:“我等必尽全力。” 陈安双眼一眯道:“我不要尽力,我要一定。”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咬着牙道:“我等一定会将荆门太守之位拿下。” 陈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吧,今日散了。” 四人相继散去,楚然与其他三人不是一个路数,也没过多招呼,独自回到自己的小院。 走进院中,进入屋里落座后,他的嘴角才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得色。 在他看来楚岩三人全是蠢材,楚寒要用人,只能用自己,这才是他这么多天被软禁,依旧不急不躁的原因。楚寒只要还有雄心壮志就不会放弃自己这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血亲,如此自己就是算犯了再大的错,都会被原谅的。 或许可以再拿捏一番姿态,毕竟只有有脾气的人,才会被人所重。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楚然的思绪,让他皱眉道:“怎么了?” 这些家仆真没规矩,不是早就吩咐过了,不要来打搅自己吗。他既被软禁,身边服侍的自然都是楚寒的人,一边想着向楚寒提要求换掉这些人,一边起身将门打开。 只见门口躺着两具尸体,苍白的脸庞朝上,正是平日里服侍他的仆役。 “这……” 见此情景,楚然一脸惊愕,面色刷的一下,与那地上躺的尸体相当,冷汗也同时在额角凝聚,再也不负刚刚的得色。 第四百九十四章 盂兰鬼市 与楚岩欧阳德望等人的格局低守旧相当,楚然也有自己的毛病,那就是总喜欢耍小聪明。 就像刚刚那样卖弄信息情报,一个被软禁的人还能知各家情报,是不是太能耐了点。且他不止知道,还在陈安面前炫耀,炫耀他在楚家的地位和实力。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把他的仆役弄死,小惩大诫就是陈安对他的警告。相信这一下,能让他老实不短时日。 把手中的事情全都分派出去,陈安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事了。他在荆门城,本就是以神罡的修为镇压族地的,可现在看来各家都有各家的一摊子烦心事,好像根本没人注意楚家为期三四天的短暂内讧,再在这里待着,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因此静极思动下,他不禁想要出去转转,验证一下自己最初的那个设想——这个世界的秘密藏在那个神秘的星轮修炼体系之中。 或许等到楚家强大起来,自己总能接触到这个世间最深层次的秘密,终有一天会见识到那些神秘的星轮术士。 但这也不妨碍他双管齐下,先去探索一二,反正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而是用血月刀的力量借尸还魂的,若是不小心死了,大不了借助血月刀的力量再来一遍。 只是现在就缺一个目的地。 是啊,既然为探索,总该有个探索的目标,哪怕仅是个方向也行啊,连去哪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探索。 陈安合计着可以去宗门一探,那里一定会有星轮术士的踪迹,距离荆门城最近的宗门就是高阙门,他之后的诸多计划都围绕着高阙门展开,现在先去一探,似乎有些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嫌疑。 可不去高阙门,还能舍近求远去往冷月宗?那不是闲的蛋疼吗,可不去宗门又能去哪呢?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接触到星轮的秘密? “禀家主,有人送来一封请帖。” 突兀响起的声音将陈安的思绪打断,不耐道:“谁人的请帖,竟能送到我面前来,鲁有道?慕容法真?还是林守仁?” 作为一个豪门的家主,哪是谁想见就能见得了的,从陈安暴露神罡的修为后,每日想邀请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比过去,翻了一倍还多。 所有请柬都应,还不得累死,一般都是管家代表,只有其他四家,甚或是京畿某家的请帖才能送到陈安面前来,其他的早就被下面的人自行处理掉了。所以陈安才有此一问。 那家丁喏喏道:“不,不是,只是一封很奇怪的请帖,上面写着家主亲启,我们怎么打都打不开,甚至用水浸,火烧,刀切都不能损其表皮分毫,想来是件宝物,因此向家主呈上。” 陈安目光下移,落到对方手中一封黑色面皮的信件上,也真够不吉利,除了丧礼谁用黑色信封。 “送请帖的人呢?” “我们没有见到,这封请帖是夹在其他请帖之中的。” “拿来我看。” 从家丁手中接过那封黑信,挥手让对方离开,陈安以指节发力,果不能损那封信分毫。随后他指尖燃起冰焰,那黑信封皮上竟也同时腾起一丝乌光,将冰焰挡于外。 陈安目光一凝,这竟是类似秘术的玩意,不过再精妙的秘术也撑不住强力的破除。 于是他手上加点力就想将这术直接破去,可突然之间忽有一丝预感浮上心头,使他知道,若是强力破除,内中信件必然随之一起毁坏。 好奇心驱使他停下手中动作,将信翻转过来看向正面,那里有金粉书写的四个大字“楚寒亲启”,却没有落款。信件的密封处,是一枚漆印,正好可以塞下他拇指的指腹。 按上拇指,黑色封皮突兀的蒸为烟尘,止留一张信纸落在陈安手上。 将信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闻君功成,特此恭贺,今有盂兰鬼市将开,广邀四方宾客,望君拨冗一晤,不甚荣幸。” 落款是,盂兰鬼王。 陈安刚刚看完落款,信纸就忽地自燃起来,窜起一捧绿色火焰,火焰烧完有一翠绿色非金非木的薄片留下,薄片正面刻着“盂兰鬼市”四个字,背面则是楚寒的名字。 有点意思,陈安不禁来了兴致,方才他还在盘算着去哪打听打听消息,这渠道就给他送上门来了。感受着那薄片上淡淡的法术气息,陈安知道自己一直想要探寻的东西当能从这盂兰鬼市找到答案。 这确实有些让人哭笑不得,早知道练成神罡后在家等着就行,干嘛还要费心费力的谋划这,谋划那,简直是白费心思。 收起薄片,陈安继续修炼起罡气,没想着去打听这盂兰鬼市是什么?在哪里?也没想着去追寻这封信的来历,既然对方千方百计将信送到他手上,就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时至午夜,正在入定中的陈安忽觉头脑一阵眩晕,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竟已然站在了一处小镇的入口处。若他用的不是别人的身体,必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好在他还记得,现在只是元神夺舍,真灵还在血月刀的保护下,随时能放弃身体离开,这才能够镇定地面对这一切。 “哎,我说哥们,你站门口干什么?进去啊。” 陈安转身,只见一身影模糊,容貌不辨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耐烦地催促。 除他之外,还有许多类似这样的模糊身影,正陆陆续续地向小镇中走去,小镇入口不大,而陈安站的位置正卡在中间,挡住了一票人的进入。 他下意识地就侧过身将道路让出来,让后面的人通过。 之前的模糊身影男子越过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忽地停下,扭过头来,冲着陈安奇怪地问:“我说兄弟,你不会是新来的吧。” 陈安不语,心中警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 那人忽然兴奋起来:“你真的是新来的?太好了。”说着他又逆着rén liu走到了陈安的身边道:“你介不介意我当你的领路人。” 本着不是自己的性命不怕死的心态,陈安试探开口道:“这盂兰鬼市的领路人?” 那人一怔,片刻后惊道:“你是受邀来参加盂兰鬼市的?你是七星阶?” 陈安按捺住即将接近答案的急切情绪,平静地问道:“七星阶?那是什么?” 那人看不清面容,眼中却有一丝精明闪过:“你先让我做你的领路人,我就告诉你。” “需要什么手续,”经过最初的惊诧,陈安渐渐放开,死也就死个分身,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在身份铭牌上留下一丝羁绊就行。” “身份铭牌?”陈安一边低声重复着,一边从身上掏摸出百日里的那枚绿色薄片。 那人看见陈安手中的绿色薄片,眼前一亮,也拿出一枚差不多的绿色薄片,口中念念有词,两枚薄片上隐有一丝丝绿色丝线连接,转瞬又淡化消失不见。 那人轻舒口气道:“今年的任务总算能够完成了。” “任务?” “带新人有奖励,若你能留下,我的奖励还会翻倍。” “留下?” “别误会,不是留在这鬼地方,而是加入我们。” “你们?” “对,我们,幽天术士盟。” 陈安环顾一圈四周,就是最普通的小镇,什么都没有,只是随着不知从哪进入的熙熙攘攘的rén liu逐渐热闹起来。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野狼。” 陈安面色有些古怪,这种古怪的情绪都溢出了模糊的面容。 那人连忙补充道:“在这里没人用真名,尽管几率不大,但若真巧了在同一个地域碰面,难免不会尴尬。” 陈安心想也是,这么个神秘的地方明显见不得人,若是在外间遇上了确实不好办,于是跟着道:“那你称呼我东皇吧。” “噗”,野狼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死,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言归正传,陈安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或忘镇,我们幽天术士盟的中转交流之地。” “算了,你不是要做我的领路人吗?还是从头开始说起吧。”陈安有些无力,这里的名词他一个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正要如此,”那人与陈安一边随着rén liu往镇子里面走一边道:“你既然是七星阶,那在所处的地域也应该是个大人物,不会不清楚术士的存在吧。” “星轮术士?” “嗯,差不多,不过术士可不只有星轮一途。”那人指指了小镇中央的一块石碑。 陈安顺着他的指点看去,只见上面刻着一行醒目的大字:凡天下有术之人,皆为术士。 字迹平凡,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股难言的霸气。 “起先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五方术士,现在它是我们幽天术士盟的信条。” 陈安好奇道:“有术之人?何为有术?” 野狼目光中隐有无限的虔诚,声音都不禁庄重肃穆了许多,道:“有治国经世之才是为有术,有杀猪屠狗之技亦为有术;有经天纬地之能是为有术,有雕木刻石之艺亦为有术;有造化万方创生世界之力是为有术,有霍土和泥嬉戏玩闹之趣亦为有术。总之诸天万界但有一技之长者皆可以术士称之。” 第四百九十五章 有术之人 这种天下大同的美好愿景,听得陈安发愣,实在不能相信在此种情景下,竟能够听到这等震耳发聩的言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出言评论。 野狼收敛情绪道:“话题岔远了,还是说说我们幽天术士联盟吧。” “洗耳恭听。” 野狼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简单的讲是,嗯……具体我也不知多久之前,星轮术士占据了主流,他们靠着扯淡的星轮之法获得力量,还极度排外,把很多非星轮修炼者的术士都当成敌人对待,鉴于他们的迫害,我们这些散修不得不抱团取暖,组建一个能与之分庭抗礼势力。由是幽天术士联盟应运而生。” “尽管所有的术士加起来肯定要星轮术士多得多,但这到底是由我们这种喜爱自由,受不得约束的散修术士组成,星轮术士这种有组织,有秩序的团体要差远了,在一些争斗只能节节败退。” “为了站稳脚跟,盟大能者出手,从一只神兽级古兽貘的梦境截取下来这么一小部分,留做我们交流周转之用,这是或忘镇的由来。” “至于盂兰鬼市,其实是一种招揽新人的手段,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个层次,很多所需的东西都不是金银所能衡量的,很多时候都是以物易物,可盂兰鬼市不同,为了照顾新人,盟大佬自掏腰包赞助,允许以金银交易。” “呃,”野狼说完又馋着脸道:“盂兰鬼市按规定可以带两个仆役,要不你带我呗。” “再说吧,去不去还不一定呢。” “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福利,简直是天掉的馅饼。” “天掉的馅饼你敢吃?”陈安语调淡漠道:“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给你发了个莫名其妙的请帖,邀请你去参加一个莫名其妙的聚会,你去?” “说的也是。” 野狼竟点了点头承认陈安说的有道理,可紧接着他又辩驳道:“可总是个机会,对于想进的人来说十分难得,你愿意这么放弃,不想看看七星之的风采?” “所以要多了解了解。” “我还是觉得机会难得,虽然幽天盟求贤若渴,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起码得五星以才能接到邀请。你有戒心我可以理解,但怎么着都应该去亲眼看一看吧,听别人说的总归隔了一层。” 陈安嘴角微抽道:“你还真是个不错的说客。” 他承认他确实有些动心了,因为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此吗,现在目标答案摆在他面前,且确定死了还可以重来,风险几近于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因此他有些松口地道:“这个邀请十分难得?” “当然,”野狼激动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机会的,必须是在规定年龄达到六七星的层次,被面认为有投资的潜力才会被邀请,其七星必定被选考察,六星有一定的几率。面借这个邀请帮扶一把,以作前期投资,甚至卖好到,不强求加入组织,只为示好。其他三四星的新人,可得不到这个待遇,顶多在或忘镇逛逛。这么难得的机会你要是放弃了,才是这辈子最亏的事情。” 陈安斜觑了他一眼,疑声道:“你这么积极做什么?莫非诓到人,你还能拿提成?” “呵呵,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强求,我只希望你决定要去的时候,能带我,哪怕你去看了一眼转脸走,把我扔在那行。” 陈安不置可否,没再去接这个话,转而问起其他道:“你刚才一直说的五星七星是什么意思?” 他隐隐觉得这个关系到他被邀请来的原因。 “还是星轮术士,他们搞出来的这一套,我们觉得不错,直接拿来用了。”野狼有问必答地道:“自从术士的概念被五方术士定义后,很多不同道路,不同路径的人都被以术士称之。大家都是术士也没有什么境界类,谁强谁弱,谁该受到尊敬,谁该被鄙薄都没有一个标准,强弱的概念也只有通过打一场来定性,实在是太过野蛮。” “要知道很多人的长处可不在正面战力,阵法铭都需要预先布置准备,机械道具也需要事先制作装备,更有甚者在某一方面惊才绝艳,在正面战力是个渣,对于这样的人也不能不尊敬他吧,所以星轮术士们在自己修炼途径的基础,划分出七星的境界,用以衡量大家的成。” 陈安点了点头,心知事实确是如此,不光这些术士,放眼诸天万界都一样。 好像武道有人、非人、仙人的大境界划分,世人皆道小境界可以越级挑战,大境界却是不可逾越。 其实不然,人可持灵兵玄器以抗非人,宗师也可以使用神兵以弑仙。尽管这种几率很小,万儿八千年也未必能够碰到一次,可不是说绝对没有发生过。因此像他这种深谙nèi u的人都知境界不等于正面战力,孰强孰弱打过才能知道。 同样的,正面战力差也不能说境界不够,不值得尊敬,好像墨宫机关所那些人,单拎出来都是战五渣,但他们发明的歼神炮,给天仙来一下,也是他喝一壶的,能说他们不够强吗?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我的神罡境对应着七星的境界?” “神罡?”野狼沉吟了一下,道:“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武道境界,是开发血脉根髓的吧,应该归于天元术士的分类。” “天元术士?那又是什么?” “刚才和你说过了,术士这个概念来源于五方术士,五方术士各有不同的擅长领域,我们以最初的五方术士的称号为这些领域分类,最初的天元术士所走的路径是封印和血脉,所以凡走封印和血脉开发道路的术士,我们都称他为天元术士,你发掘根髓自然也属于这个类别。” “竟有这种说法,那五方术士分别为谁?他们各擅长什么领域?” 说道这个,野狼倒是如数家珍,不假思索地道:“东方天机术士,主医药星卜,那些星轮术士是他们的一个分支,只是后来做大了而已;北方天灵术士,主机关数术,可制飞天木鸟,可造开山之炮,虽假于器物,却又能超于器物;南方天缺术士,主风水堪舆,可寻龙探脉布御天之阵,门遁甲之术也精擅非常;西方天元术士,主根髓血脉之法,精修封印之术,认为人乃先天神灵后裔,体内有无穷宝藏,一旦解除天然封印给开发出来,必然能获得惊世之力;最后的央天玄术士,主阴阳五行,可衍化世界,沟通万方,逆转阴阳,本事更是大到海了去,这里不一一细表了。” 野狼咂吧着嘴,一副向往之情,陈安却在暗暗思索这其所蕴含的信息量。 术士之说在东荒有,虽没有这么详细,却也是有零星的传说。甚至说当年万族城邦发掘到的封印之法来源于某位术士,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一位钻研人体奥秘的天元。 现在他使用楚寒的身体修炼异化根髓之法,与东荒的魂牌之术,同属天元体系,或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可惜,他当初有魂牌这简便的方法,对秘术神通的修炼还真没怎么心,顶多只有最初学习的那点理论知识。 术士之法,囊括诸天万界所有,那大乾武道体系又该归于哪个类别之呢?开发人体的天元?研究天地自然的天缺?还是分阴阳辨五行的天玄?再或者兼而有之? 胡思乱想了一会,陈安又问道:“那这个星级是如何划分的?” 野狼只是意淫一下,闻言立刻清醒道:“星轮途径的术士们认为,人体共有十三星轮,十三星轮全开便能够映苍穹,下照九幽,亘古不灭,由是每开一星轮便记为一星阶,实力能力都能随着星轮的开辟,有大幅度提升。我们修炼的路径虽没有这些道道,却可类正面战力,炁之底蕴,破坏之能,依为参照,大体是这么个意思。” “十三星轮,有下七星,六星之说,下七星为小星位,六星则为大星位,你那个神罡的修为可类为七星,也是说你只差一步能达到大星位的层次,到时候连我都得喊你一声尊。” “那是怎样的境界?”陈安眉梢一挑,暗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野狼无所谓地道:“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已经是大星位的尊了。” “那么这个星级的划分依据是什么?或者说怎么与我们现有修炼途径类的?” “这个也不好说,毕竟大家走的路都不一样么,不说我,可能你都没听说过我的道路,拿你那里的神罡体系做类,丹劲只可类三星,通玄是四星,而神罡却是七星。间整整有两星的差距,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是这么评的,咦,交易大厅到了。” 两人说着话,已然走到镇子心,一座酷似戏棚的异的建筑出现在陈安的面前。 第四百九十六章 鬼市买卖 这类似戏棚的建筑,一看就是临时搭建,内里除了中心处一根数人环抱粗的木柱撑起了顶棚外,一览无余,其他小商小贩各踞摊位叫卖不断。卖的东西大部分陈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有一小部分类似恒温玉那样的存在,才能在楚寒的记忆中找寻到些端倪。 “这里一般都是以物易物,金银偶尔也收,没有标准的货币。” 陈安放眼看去,在摊点的旁边都有牌子,记录卖什么的时候还写着收什么。 “这里的东西能带的出去?” 陈安对此比较疑惑,不是说这里是一处梦境吗?梦境也能往外带东西? “当然,”野狼肯定地道:“不止能带出去,还能带进来,就用身份铭牌。” 说着野狼又给演示了一遍身份铭牌的用法。 陈安看向手中的绿色薄片道:“不加入幽天盟也可以使用这身份铭牌吗?” 他拿到这玩意的时候,就感觉其很有质感,不像是临时的玩意。这个幽天盟未免也太大方了,还不确定是否加入,就送这大礼。 即便没有盂兰鬼市,就在这或忘镇中,与各方交易所需,都是一笔不可估量的人脉财富。 “嘿,看到这份诚意,八成的人会选择加入,毕竟没什么约束,义务仅有一条,那就是反对星轮术士就行,而对于那些星轮来说,就算我们不反抗他们也会被排挤敌对,如此,为什么不抱团。” 野狼自信地道:“至于剩下的两成么,也无所谓,至多卖个好,要知道整个幽元天术士多了去了,我们幽天盟和星轮术士只占其中一小部分,所能控制的地域也只有幽元天的一隅罢了。其实就是做个口碑,若能以此交好这些路过的术士,怎么想都是赚了。” “等等,你说这是什么地方?”陈安敏锐地发现了野狼话语中的信息,突兀地出言问道。 “或忘镇啊。” 野狼有些奇怪,没明白陈安的意思。 “不对,是那个幽元天。” 野狼一愣,接着露出一副看见什么稀奇事物的表情道:“我说兄弟你来自哪个穷乡僻壤啊,连我们的世界是什么都不知道?这里是幽元天,由最初的五方术士所开辟的幽元天。” 陈安心神巨震,倒不是他知道这个幽元天,而是因为这里带了个“天”字。 谁都知道诸天万界诸天万界,万界是由远古洪荒破碎后的碎片演化而成;至于诸天么,则是大能创生演化的世界。亲眼见证一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世界,这种感受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 嗡…… 突然陈安身上的身份铭牌剧烈颤动起来,并泛起翡翠般的莹莹绿光。 “盂兰鬼市开启了。” 野狼神色激动,充满期待地看向陈安。 陈安面色不变道:“该如何确立随从关系?” 野狼大喜,道:“只要施术产生羁绊就行。” 当下立刻将那术法的施展方法教给陈安,并看着陈安将两张身份铭牌连系起来。 对陈安来说,反正能带人进去,不利用白不利用,且如果他自己进去的话,碰到好东西可能都未必认识,身边这家伙看起来像是个百事通的样子,说不定还能再打探出些东西。 幽元天的这个讯息就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千古之前,大能消失,诸天也随之隐匿,却不想竟能在此间看到。而之前他还怀疑这不是血月刀的内部洞天,其只是作为一个门户,一个中转,现在就得到了证实。 这个讯息对他来说有大用,本来若这里是血月刀的内部洞天,他还可以自恃为半个血月刀主横行无忌,但这里是另外一处世界,且还是能被称为“天”的存在,那他行事就要伴着小心了。作为大能道场,谁知道这里是不是还沉睡着某个死而不僵的大能,该夹着尾巴的时候就得夹着尾巴。 “请问,你这张邀请函,还有名额吗?” 刚与野狼建立起羁绊关系,就有一个同样浑身模糊不清的身影凑了过来开口问道。 “还有一个,你准备拿什么来换?” 不等陈安开口,野狼就自动扮演好了一个“仆役”的角色,熟练地谈起价码,让陈安看得诧异非常。同时他还不忘回头轻声给陈安许诺,他的那份回头再补。 那人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远处蠢蠢欲动也想围上来的其他虚影,仿佛忍痛一般拿出了一颗污秽的珠子,递到陈安面前简练地道:“以这个抵门票,带我进去。” 与他们的身影模糊不清虚实不定相比,这颗珠子可真实多了,甚至连上面的煞气涌动的轨迹都可以清晰的辨识到,就好像这是一件最真实不虚的东西。 “被污染的月棱石,”野狼惊呼一声,转首对陈安道:“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若他这趟进去没有收获,将会大亏特亏。” 怕陈安不识货,野狼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月棱石用处极多,可修炼特殊功法,可精纯法力,佩戴还能澄澈心灵,预防走火入魔。且这块月棱石最珍贵的还不是本身,它明显是被七星以上的煞气污染,若能将这煞气提取出来,运气好了,再培养一个七星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一样东西当两样用,绝对值回票价。” 陈安眼眸微转,接过那枚月棱石将那人的铭牌也绑定在自己的铭牌上,他虽不识货,但眼角余光看见周围几个原本想要围上来的其他虚影在看到这月棱石出现后都纷纷退开就知道其中虽蕴含的价值了,所以毫不犹豫地把最后一张票卖了出去。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洛修。” 陈安与野狼对视一眼,各自目光中都有些意味深长。陈安的意思是,你看人家都用真名,谁像你这么猥琐;野狼则表示,你怎么知道他这不是化名。 又等了一会,陈安手中的铭牌绿光更盛,连带着野狼和洛修的身份铭牌也泛起莹莹绿光。 少顷,铭牌上的绿光陡然一涨,将陈安三人具都吞食进去,消失在原地。 陈安只觉眼前一黑就进入了一处莫名的所在,这里一片漆黑,远处有隐隐或红或绿的荧光,诡秘异常。 “小心,这里是造梦天师大人的梦境,这个梦境依附在或忘镇边上很不稳定,跟着指示,不要乱走,否则很有可能落入梦境之外,据说那里是幽元天深处,有各种混乱而又强悍无比的存在,若失去梦境的保护,很容易被祂们发现。” 野狼不像是第一次来地提点道,他没说被那些混乱而又强悍无比的存在发现会怎么样,不过想想也能知道,下场不会有多好。 陈安低下头,在野狼的提点下才发现脚下竟有一条若有若无的银线指示向前方,于是学着野狼洛修的样子,沿着这银线向其中一个绿色荧光处走去。 一进入绿色荧光,眼前豁然开朗,似乎是进入了一间大型店铺之中,内里装饰古色古香。 无数柜台有规律的排开,每个柜台后面都有一个身披黑沉斗篷的人踞于其后,此时已经有几个先到了这个,他们与陈安三人的组合相当,都是一主两仆,进入这里这后也不耽搁,直奔其中一处柜台而去。 陈安在野狼的催促下也没停留,走到一处无人的柜台前,这里只有一个位子,陈安为主自然他坐,野狼和洛修站着。 他一坐下,柜台上的一盏宫灯立时亮起,表示这里有人了,让人远远的就能看见,不用过来耽误时间。 陈安面前的斗篷人,见陈安坐稳,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想买些什么?” “我想要元素之实,风语果,或是天元道路八星以上的功法以及道路方面的讲解……” 洛修急切的说出一大堆,只是斗篷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好像全然没有听到一样。 陈安心有所悟,将洛修的话对着斗篷人重复了一遍。 斗篷人这才开口回道:“元素之实,一万四千二百两;风语果一万七千两,天元道路八星以上的功法价格不同,无法表述。” 他就像是个最精密的机器人,一边机械地回答着,一边在陈安等人面前具现出图像,下面还有标价。甚至天元道路八星以上的功法也一字排开,极具人性化的注明简介,等待陈安挑选。 洛修呼吸急促地将那些功法浏览一遍,这才把自己的身份铭牌递到陈安手上道:“帮我买玄心鉴。” 陈安下意识地接过洛修的身份铭牌,诧异地发现其底部竟浮现出几个金色的数字:十万四千七百。 一旁的野狼给陈安普及道:“拿着那铭牌去点图样上的实物,就可完成交易,非常方便。” 陈安听他的话,好奇地拿起洛修的身份铭牌触碰到斗篷人具现出来的元素之实上,这个跟红苹果一样的玩意立时摆脱虚影的状态,一瞬凝实,安然置于柜台上,真实不虚。同时洛修身份铭牌上的十万四千七百字样立时变成了九万零五百。 真的很神奇,陈安颇有兴趣地依法买到风语果,这才看向最后的玄心鉴,只见简介上写着:修行此法可倾听远古心音,血脉之声,激活一切血脉潜力晋升八星。价格:七万两。 第四百九十七章 超级有钱 八星功法,陈安心一动,却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刷牌付账将之买了下来。 完成洛修的交易,他又看向野狼道:“你想买什么?” “不,不急,你先买。” 野狼的声音有些尴尬,陈安余光不经意扫到了野狼的身份铭牌,只见面写着六百二十字样,已心知肚明,原来这货囊羞涩。 大家站的很近,洛修不等野狼遮掩,自然也看到了,心鄙夷,非要死要活的跟进来,结果什么也买不起。 野狼也是没有办法,他也没想过会在半路遇到受盂兰鬼市邀请的陈安,事前没有筹备资金,但又不愿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是硬着头皮跟了进来,打定主意,实在不行只能贱卖掉身一两件东西,盂兰鬼市不止可以用金银购买东西,还能变卖东西,只是价格有些不是太友好。 不再去管野狼,陈安看向自己的铭牌,不知道这面的财富是怎么计算的,但他记得当初自己入梦时,身还是有些钱的,不知道这里认不认。 掏出代表盂兰鬼市门票的身份铭牌,只见最下面一行金色数字竟有一串那么长,记录的具体数字为八百六十五万七千四百二十六。 “我靠,兄弟,不,老大,你竟然这么有钱,我以后叫你老大,跟你混了好不好?” 看着这串数字,野狼差点给跪了,洛修也忍不住有些侧目。 陈安经过最初的惊讶,心念头一转,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这个数字他有印象。这里的财富计算,竟然连楚家整个家族库房的金银都计算在内。 这个所谓的幽天盟竟然这么强吗,连自己家族库房内的钱都统计的出来?他们在这里扣了钱又怎么去取呢? 摒弃这些杂念,陈安的心思又落到了眼前的交易,购买的机会难得,不能因小失大,这些事情可以等到回去后再行验证。 他的目光首先看向了玄心鉴,作为一部天元道路可以突破八星的功,陈安也想看看其的神。斗篷人列出的功法繁多,其他自然也有类似的功法,但洛修已经精挑细选过了,自然是它性价最高,所陈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手身份铭牌直接点向那个选项。 只是“叮”的一声过后,却没有第二本玄心鉴出现。 陈安正自怪间,却听斗篷人道:“你已经购买了一部玄心鉴,是否复制一本,价格只需五两。” 我擦,还能这样? 陈安真是给惊到了,这幽天盟下的功夫也太大了,五两在荆门城可能相当于一户等人家一月伙食,可相对于七千两简直不要太便宜。转脸看了一眼洛修,见他没有任何异样,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于是毫不犹豫地对斗篷人道:“复制。” 身份铭牌的数字瞬间少了个“五”,而陈安面前也多出了一本玄心鉴。 然后陈安紧接着略过那些珍异宝看向之后的功法,后面的功法价格厉害了,九星十星的功法每一个都要前面那个高出一个数量级,十一星的功法更是达到了千万的天价。 没敢再去看后面的,只买了一个九星的极道真录和十星的无神图以及一些还算能认识的珍异宝,花了差不多近四百万,陈安便作罢了。 这钱可不全是他的,楚家之后向外扩张,哪里都需要钱,这花了一半,已然让楚家元气大伤了,若是全部花完算能换的一些更高级的东西,楚家也完了。 若是一锤子买卖也罢了,可之后的楚家对陈安有大用,不能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这时野狼期期艾艾地开口道:“老大,要不你拆借些给我怎么样?” 陈安挑着眉,玩味地道:“你想借多少?用什么抵押?” 野狼一咬牙,拿出一件乌光沉沉的宝甲道:“这件乌金甲水火不侵,刀剑不伤,还能蓄力爆发,作价十万于你,怎么样?” 陈安瞥了斗篷人一眼道:“你怎么不卖给他?” 野狼面色一苦,他还真没坑陈安,这甲具品质不错,起码值八九万,遇到急需的有所溢价也正常。但是他却不能卖给鬼市,这里买卖都便宜,这估计能卖个五万不错了。 “七万吧。” 陈安似乎也看出了点端倪,于是报了一个价格。 野狼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甲是他花了大力气弄来的,如今没回本还要折,这怎么能够,于是凄惶地道:“八万,其他当门票价了,老大,可怜可怜我这穷人吧。” 看他卖力费劲为自己讲解了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因此陈安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接过那件乌金甲,直接用自己的身份铭牌为他买了差不多八万两的东西。 洛修在一旁看了也有些意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现在买的东西够他消化一阵了,修炼一途切忌贪多嚼不烂。 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盂兰鬼市结束,倒不用他们再另外寻找门户,只是眼前一暗又回到了或忘镇。 洛修从陈安那拿到属于自己东西,转脸走,大家本是交易,不存在什么交情,自然没什么好客套的。 “这人倒是个性,”野狼点评了一句,又转向陈安道:“大家此告别吧,或忘镇的来历你也大体知道了,对身份铭牌的使用也算了解,我的引导新人任务算是完成了。盂兰鬼市结束,或忘镇的集市还存在,我打算去再逛一逛,再淘点东西。” “好,”陈安言简意赅,等到野狼转身将要离去时,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地道:“等等,若我想加入幽天盟,该怎么做?” 野狼转身,面的表情虽看不清,却是一副笃定的得意姿态道:“这个简单,你只要出去后将一滴血滴在身份铭牌,自然会再次入梦,在梦盟里的人会来给你进行考核,考核通过,我们是一伙的了。” “期待再会。” 说完,野狼摆摆手,身影没入人群之。 或忘镇的集市,一月一开,纵然频繁,却不一定有时间来,难得来一次,总要淘点好东西才行。 野狼走后,陈安忽有所感,拿出身份铭牌,只见面的盂兰鬼市已经变成了或忘镇,可见其效用已失,不复再有。 果然是一次性的东西,这种大放送的好处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存在的。陈安叹息了一声,便也在或忘镇逛了起来,倒是不怕身贵重的物品引来别人的觊觎。 这么半天他也算是搞清楚了,进到这里的只是他的一段意识体,无法攻击,无法战斗,甚至连互相之间的面目身材修为都看不清楚,出去了也记不下来。这种隐私的绝对保密,确保了公平交易的存在。 或忘镇地域不小,陈安又四处闲逛了小半天,将得到的贵重东西在镇子小贩那兑换些合用的,顺便涨了不少见识。在他逛的差不多的时候,一声悠远高邈的钟声响起,带着急促的终结之意。 随着钟声响起,陈安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已然坐在了自己的房间之,还保持着入定的姿势。 他缓缓站起,同时取出那枚绿色身份铭牌,此时这玩意暗淡无光,像是最普通的物件,不见任何特异。 他下意识地将心神沉入其,只见那里面竟有一个三尺见方的空间,满满当当堆垛着各种物品,正是他在盂兰鬼市和或忘镇兑换而来的东西。 这玩意竟然还能当储物工具? 心神一动,得自洛修的那枚染满煞气的月棱石被取了出来,心神再动,这玩意又被放了进去。 很方便啊,陈安又试着拿起桌的一杆狼毫笔,凑近绿牌,心神触动间,狼毫笔消失,在铭牌空间出现。这证明这玩意是个纯粹的储物工具,并非只有或忘镇的东西才能储存。 “家主,不好了。” 陈安正想再试试其他东西,却被屋外的大喊大叫声打断。 他皱着眉推开房门,见楚岩满脸惶急地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嚷嚷道:“家主,出大事了。” 陈安心隐隐有所猜测,但还是试探地向楚岩求证道:“出什么大事了?” “家里遭了贼。” 楚岩满脸抑郁,原本库房财务一事一直都是楚真父子在管,现在楚真被陈安干掉,楚然又不靠谱,由是陈安将这个重任交给了他,谁知这才半个月不到,出了库房失窃这等腌臜事,简直让他郁闷的不行。 陈安心叫果然,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道:“都丢什么东西了?” 楚岩哭丧着脸道:“库房整整丢失了三百六十多万两,我……我难辞其咎,请家主责罚。” 陈安有些尴尬,但面却半点不露,反而面沉如水,寒声道:“查,我不信,金银竟然会长出翅膀,飞了不成。至于你,看守不利的罪责先压下,许你将功赎罪。” 他下意识地想将或忘镇及盂兰鬼市的事情隐瞒下来,毕竟这等神秘的事情轻易泄漏,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患,那只好委屈楚岩了。 楚岩满脸羞愧道:“谢家主恩典,十三在此立誓一定将贼人擒拿到家主面前问罪,不然自请流放,再不归家。”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七星之上 陈安脸颊抽搐,心道这是要执拿我,还是要去捉那幽天盟的高层? 一挥手道:“不必如此,人与财相较,我还是重人轻财,你需记住,凡事量力而行才好。” 楚岩感动异常,泣道:“家主器重,岩感佩不已,定誓死以报家族。” 感觉气氛差不多了,陈安适时拿出那枚染了煞气的月棱石道:“这有一物,你配合我传你的法诀修炼,或能有所精进。” 楚岩双手接过,再次拜谢,心暗暗打定主意,今日所受恩惠,他日必有所报。 其实在陈安看来,楚寒真正的心腹应该是贡辉,两人拜了把子,约定生死与共,且贡辉也是因为这一句话才在楚家“ài shēn”的,否则一个通玄大高手,在哪里不能混个好出身,两人的交情之铁,也由此可见一斑。 其他三个主事人,楚岩只是对楚寒崇拜,要论忠心,他和欧阳德望一样只忠心于楚家。他仅仅只是认为楚寒是楚家的唯一希望才会如此死心塌地地跟随楚寒。至于最后的楚然,忠心什么的,完全与他无关。 因此这么看来,这个能够突破神罡的机会,按照远近亲疏,本应留给贡辉才对,可陈安又自己的想法。首先是一个血亲问题,在这个时代亲疏有别,已成定律。 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第一点应该亲近自己的亲眷,连自己的亲眷都不亲近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对别人好,或者他这么说,又有谁会相信。 陈安偏向楚岩偏向贡辉多,所有人都会认为理所当然,若他偏向贡辉偏向楚岩多,贡辉本人都会觉得怪异。 这是一个普世的价值观。所以陈安有了好东西只能第一时间照顾楚岩。 不过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具体的操作还要看人,因此,陈安着今天这个气氛,将东西给楚寒,为的是造势,使之感激达到最大化,自己的收获也将能达到最大化。 安抚完楚岩,并将他送走后,陈安又回转屋,清点起这次所得。 八星、九星、十星的功法都有了,当能足够他研究不短的时间。其他珍异宝他倒没买太多,关键是见识有限。 楚寒原本是个乡下土财主,虽有游历江湖的经历,但那也是在普通人的世界,对一些神的物品有了解,却未必有很深的认知。他买的这些,其有一大半都是他本身的见识,一些诸界皆然的东西。 将除这些秘籍外的所有的宝物全部收进身份铭牌里,又将那薄薄的一片绿牌随手塞进一册书本。 陈安这才定下心来,准备看看七星之到底是个什么层次。 首先拿起那本玄心鉴翻开,只见里面尽是些异的字。 说它异,是因为陈安一个字都不认识,却能很好的理解知晓其的意思。 根据属于他自己的知识,陈安知道这是道,是一种神的精神传承载物,让哪怕是个盲都能明白其的意思。 陈安不禁对幽天盟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知,这个组织真的是相当大气,全然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不止有书写道的能力,还愿意将之公之于众。 这等气魄,大乾世界的十方巨擘,简直被甩出几条街。 而拥有这等气魄的组织想来实力也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有没有天仙层次的大能坐镇?或者说,天仙层次相当于第几星? 怀着这种探秘的心情,陈安的目光不由落在这本秘籍的正部分。 正如简介所说,用倾听血脉讯息的方式唤醒血脉最深处的力量。当然这个“倾听”并非用耳朵,而是用心神,用一种基于血脉层面的共鸣去引导激活。 激活那潜藏于血脉的最初的原始的力量,这种力量直接承接自先天生灵。 正如天元术士的宗旨,认为人乃是先天神灵的后裔,血脉潜藏着来自先天神灵的力量,现在只因为血脉的稀薄,所以平凡,但若是通过某种方式纯化血脉,或是通过修炼激发潜能,以达到返祖的效果,能获得强悍无匹的力量。 玄心鉴的基本思路已经摸清,陈安当下开始着手进行修炼,越早变强,自然越有资本去探索这个世界的异。 只是在修炼的过程,陈安悠忽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以这种引导共鸣激发血脉力量的方式极耗心神,没两三下,陈安有一种虚弱,后力不济的感觉。 这本是可以预见的,任何功法的修炼都不可能一蹴而。 只是按道理来说却也不应该这样,毕竟陈安乃是真正的武道宗师,不应该和常人相。他对事物的解析能力微操能力具都远超其余。一分心神别说当两分用,是当三分四分用也不在话下。 这份玄心鉴虽然高端,甚至提出了一个陈安闻所未闻的崭新理论,却并不深奥。深明原理后,并不难修炼,以陈安的武道宗师的层次即便累于楚寒的身体底蕴,一次也能将之修炼个七七八八,可现在…… 忽然之间,陈安突兀地想到一个问题,那是灵肉相合的问题。 话说这具身体本质还是楚寒的,而不是他的,如此是会有一个灵肉相合的问题。 说到底,他都是夺舍,算原主早已魂飞湮灭,但身体残存的“记忆”除非焚烧成灰,否则永远不会磨灭。简单的说是他的灵和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并不契合。 使用可以,改造(修炼)困难。 这个问题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与人争斗的关键时刻,和修炼的时候,会凸显。 毕竟在灵肉契合的情况下,做这些事情也许只需要一分力,而现在的陈安却需要动用四五分,乃至十分的力,算他本质再高,也经不住这等消耗。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完全练不成,而是想修炼成功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罢了。以他武道宗师对事物的解析理解能力和微操能力,在修炼一途也顶多人之姿好一点,了不起和原本的楚寒相当,其他人也优势不到哪去。 陈安,知道这件事情绝非可以一蹴而,是急不来的,因此适时的结束修炼,免得过犹不及。 看天色还早,尚没有人来打扰,陈安不禁又翻起剩下的两本功法。 极道真录和无神图,作为九星和十星的功法,前者讲述的是一种极道的修炼方法,后者讲述的则是一种绝对掌控,或者说是一种先天神灵的形态。看似没有实质关系,但极道从某些方面看,未尝不是绝对掌控的雏形。 从这个角度来看,八星之后所能到达的路径层次也渐渐清晰。 术士的一星至七星是将人体练成一种极致。这一点从各种修炼方法都可以看出,如武道的九窍,神道的精气神三轮,乃至楚寒修炼的神罡途径都是将固有的身体开发到极致。 因此一到七星是小星位,是基础,直到第八星的大星位,才开始出现质变。 生命本质开始跃迁,武道仙道是由内而外,与天道自然相合;神道则是打破命轮,打破生命本质桎梏的蜕变。天元道路也差不多,按照玄心鉴所述到达这个层次的方法有很多,可最终的结果都一样,都是完成初步返祖,变成初生的先天神灵的样子。 先天神灵,是大道所生,代表的是那一种道理的实质意义,他们本身并非血肉之躯,组成他们的是纯粹的炁,也是纯粹的原始的能量。 这种能量以特定的原理构建出先天神灵的本尊。 所以简单来说,天元的第八星,是由物质向能量的转化。 而转化的纯能量之躯和血肉之躯相,正面战力的强弱可见一斑,甚至都没有可性。因此第八星以的存在,都被称为大星位。 如果说七星是血肉之躯的极限,那九星是能量之躯的极限,极道真录讲述的是在能量之躯的基础,达到一种极限。 众所周知,力量的极限是空间破碎,速度的极限是时光倒流。当时间与空间都不再能束缚,到达了一个临界点,那可以被称之为极道,也是术士体系九星的定义。 至于代表十星的无神图,陈安一时半会还想不通神灵的形态是怎样的,连时间和空间都不能束缚的形态是怎样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所谓十星,已然达到了天仙大能的级别,而十星以的十一到十三星则可能涉及到天仙以的修炼,更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了。 至此他已经弄明白了这个世界,或者说诸天万界一切天仙以下的修炼原理。对他本身真意法理的界定理解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只此一下,他这趟血月刀之行,值回票价。 果然,他当初的计划十分正确,认为最大的收获都是藏在一个世界的修炼道路,因为一个世界的修炼道路往往讲述着这个世界最深层次的秘密。 了解一个世界最深层次的秘密,才能对自身有无尽的裨益。 第四百九十九章 捷报频传 想通这些,他又不禁思索起了野狼对神罡一系的阐述,为什么神罡是七星,而神罡之前的通玄仅仅只是四星。 这个一至七星的标准与东荒精气神轮的神道修行相当,其实但凡修炼大体都是这个脉络,包括武者先是锻炼筋骨翼膜,然后蓄气,再之后修炼九窍。 其一至三星是对身体的锻炼,对劲力的运用;而之后应当是炼气或者说是炼炁,是对能量的运用;再之后则是炼神,怎么都是这么个套路。 也是说精气神乃是一切道路的根基,一切不以精气神为基础的修炼方式,都有问题。如古往今来那些莫名其妙获得强大力量的存在,不是大能养的替身傀儡,是世界选出的代行人。 如此看来,通玄仅仅只是相当于“炼炁”的初期,之后还有“炁”的利用,以及反哺自身的过程,然后才能跳到更高的层次。 至于神罡实质还是在“炁”的阶段,不过因为可以有意识的御使罡煞,部分涉及到了“神”的领域,所以才被定义为七星。 或者说,神罡其实综合判定只能为六星,只是因为陈安本身武道宗师的境界,“神”原本的楚寒强大太多,以至于这一点体现在了修炼之,所以他的神罡境界被幽天盟判定为七星。 也是说,其他的神罡者其实都只有五星六星而已,全然达不到被幽天盟注意的程度。所以楚寒通玄巅峰这么多年,在整个大宋国也算是个人物,都没听说过幽天盟这个组织,也更不曾听说过盂兰鬼市了。 不过也不能这么武断,毕竟从野狼的话语,陈安也听出,大宋国在幽元天只能算是穷乡僻壤,或许根本不存在太过高端的术士。 无根无据,想太多也是无益,陈安不由将之暂且放下,先专注于修炼一事。 这样一个多月匆匆而过。 这一个月里,陈安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度过,家的事情只是偶尔关注一下进度,调整一下方向。 期间,他又进入了一次或忘镇,里面热闹如常,只是他并没有淘到什么宝贝,以物易物的交易的方式,想要达成使双方都满意的结果,还是太过困难了点。 “家主,好消息。” 这一日,陈安刚刚结束修炼,楚岩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何事有结果了?” 之前的几件事都已经安排下去一个多月了,也该到了收获的时节,所以听到楚岩报喜,陈安直接这么问了出来。 走进家主居所,楚岩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心随之一凛,家主的功力是越发深厚了,这种寒意不知道达到了什么层次。 原本亢奋的情绪被这寒意一种,渐渐冷却,楚岩由是沉静了下来,恭声回答道:“望叔的太守之位拿下来了,从今往后,荆门城姓楚了。” “意料之,我家在实力与日俱增,配一个荆门城还是绰绰有余的,且京大佬心神多牵绊于冼王,根本无暇顾及我们的动作,拿下一个太守的位子不算什么。” 陈安缓缓收功,屋的寒意也逐渐散去,让楚岩好过了不少。 这些时日,他勤加修炼,也是有成绩的,尽管经常心神消耗过巨,但原本的神罡境界却有了极大的提高,虽还没达到八星可以将自身能量化的质变层次,也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一个临界点。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还是他与楚寒身体的融合程度加深。 如果说最初他和楚寒身体的融合程度只有一成,那么随着他不断的扮演模仿楚寒的性格行事,不断修炼磨合,其融合度,在突破神罡时,已经达到了三成。 而在之后的修炼,他又发现了一种能够提升融合度的方式,那是不断的消耗自身心神,使自己疲惫到极致,再休息恢复。现在他与楚寒的融合度已经达到了五成,再加武道宗师高屋建瓴的见解,以及强悍的领悟解析能力。相信再过一个月,算还找不到突破的契机,他也可以强行突破了。 楚岩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家主越来越深不可测了。尽管那使得他压抑的冰冷寒意完全消退,他也不敢有半分不敬地继续道:“除了望叔得到了太守的任命外,楚浔那里也有了消息,济平侯答应与我楚家联姻,望家主择日去往京城,与他谈一谈小儿辈婚事的问题。” “哦?” 陈安眉梢一挑,眼泛起一丝喜色。 可能在其他人眼,家主一个月前安排下去的那几件事里,荆门城太守之位的争夺最重要,因为它标志着楚家从乡下土豪,往豪门世家的转变。 可在陈安眼,与济平侯的联姻才是最重要的。 济平侯家族看起来不怎么样,却与京城各大权贵间都有往来,巨大的名望,又让其可以为旗帜领袖。说他是权贵的一座山头都不为过。 现在楚家的发展已经到了一个地方的极致,急需选一座大靠山来依附,不然绝难以长久,济平侯是陈安给楚家找的大靠山。 原本陈安还没太大信心,一个拥有巨大名望的权贵和一个乡下土豪结亲,算只是个庶女,楚家也是高攀了,而且是高攀了好几个层级。 济平侯家作为旧有贵族,难免思想转变不过来,会对楚家出现一些歧视的情绪,否决这场联姻。 可现在看来么,结果还不错,冼王和冷月宗的崛起,真的给京权贵很大的压力,当然,楚寒练成神罡也应该是给京权贵的决定添加了一块重要的砝码。 陈安没太大迟疑地吩咐道:“立刻为我准备行李,这两日间我出发去往京城一趟。” 这种大好事要不赶快敲定下来,陈安都睡不着觉。 楚家是有人有钱有地,但说到底还是个土豪,不杆子去巴结类似济平侯这样的京权贵,难道还等着人家纡尊降贵? 过去的楚寒不会干这等拿乔的蠢事,现在的陈安更不会。 送走楚岩,陈安正欲收拾行装,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忽然院再次响起一个声音。 “家主,楚然求见。” 陈安道了一句“进”,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走来的楚然道:“莫不是慕容家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 “家主英明。” 楚然恭敬无地回道,他现在半点幺蛾子不敢出。曾经威震整个荆门城,带着楚家不断越阶晋升的楚寒又回来了,他那点小聪明在真正的霸主级人物面前全然不够看,还是伏低做小来的安全实惠。 “经过太守换別驾的合作,慕容家主认为我们互相之间都表现了足够的诚意,可以谈下一步合作的问题了。” “他想怎么合作?” 陈安眉头一皱,表达了自己的些微不满,楚家的优势有目共睹,又愿意低下身段,你楚然谈成这样?慕容法真还想提条件是怎么着? 楚然心头一颤,连忙道:“慕容家主以为,我们之间的联合可以更进一步,如联姻,这是一个更稳固,更有利于他们融入岭的方式。” “联姻?” 陈安面色稍缓,话说这倒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毕竟联姻自古以来是同盟的天然契约。放在慕容家这个外来户身更是这样。若与一本地人结亲,他们一直以来被排挤的原因——外来户的身份不再是问题。 这么大一个利好,慕容法真又不傻,不可能看不到。 “他们想怎么联姻?” 楚然小心地道:“呃,他们的意思是,想聘家主一女,给慕容家少主慕容长空为妻。” 陈安的面色不由又缓和了两分,这个联姻方式已经算是很有诚意了。 众所周知,楚寒两个庶女,若是嫁到济平侯这样的人家,给非少主的嫡子做妾都是高攀,更别提嫡长正妻了,那以后是妥妥的主母。 所以慕容家给出的条件是真的好,可如今家主一脉仅剩两个庶女了,还要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按道理来说,在大宋国女子的继承权本来小,更遑论庶女。 但陈安用了楚寒的身份,总想着在临走之时给他一个说法,把家主位子还给楚寒的子嗣。 从某种程度说,到了陈安这一步,不能不敬畏因果之说,参悟血月刀,从血月刀领悟了不少东西后,更是如此了。 庶女继承家主之位的情况虽然极少,但也不是不可以想着操作一下。 若是将来陈安真的独霸一方了,想传位给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最多花点功夫,好好培养她们一番,给她们入赘个弱势的夫婿。 因此面临慕容家提出的利好消息,陈安还是有些迟疑,索性试探一句道:“慕容法真的意思是想聘我哪个女儿?” 楚然见陈安面色稍缓,轻轻吐了口气道:“自然是长女楚妍,毕竟慕容长空今年已经二十了,等妍小姐成年,不过是四五年的时间,还等的起,但若等嫣小姐的话,可能……” 按照情理也应该是这样,因此陈安不耐地挥了挥手道:“近日我要去京城一趟,这个事情你先和慕容法真谈着,等我从京城回来再议。” 第五百章 京畿之行 楚然秒懂,看来家主有意让自己的血脉承位啊。 若是以前得到这个消息,楚然必然立刻出去兴风作浪。现在么,却是不敢,甚至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楚寒在一日,他楚岩对家族还忠心。 “是,然预祝家主京畿之行马到功成。” 陈安嘴角牵了牵道:“借你吉言。” 送走楚然后,陈安又收拾了起来,直到第二日,行装在准备妥当。 两队共二十人的族兵,四十个仆役,十五辆车在楚家院落门前一字排开,等着启程。 倒不是陈安摆谱,毕竟是家主出行,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况且京下所需的打点也不能简单了,土豪也该有土豪的范儿不是。 没有坐车,陈安直接骑在一匹骏马之,一声令下,整个车队缓缓驶出荆门城,向着京城而去。 荆门城乃岭大城,京畿门户,距离京城并不遥远,快马加鞭一日可达,是拖着这么大的一支车队,也可在五日内抵达京城门前。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出荆门城十里开外,有一骑从后方赶来,来到陈安面前。 陈安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骑手道:“贡大人急件,说是主吩咐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拿来我看。” 陈安目光一闪已然想起自己吩咐过贡辉什么事情了,直接从那名骑手那里接过信件,先检查了一遍漆封,才展开看了起来。 “问吾兄安,兄长吩咐之事已有眉目,弟于宗门近处广布眼线,终闻诸多神罡之者故事,与兄细细分说之……此外,另有一意外收获,正送抵兄处,旬日可达,望兄见后,慎处之。” 陈安看完不禁拧起眉头,贡辉的确是他派出去观察宗门的,为了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陈安一切手段都用了,多方操作,总有收获。 或忘镇是意外,也是其之一,贡辉的回馈自然是其二。宗门果然有神罡之的存在,而且根据信描述,是野狼所说的星轮术士。自己若是选择加入幽天盟,行走在外时,要小心些了。 只是这个意外收获又是怎么个说法,贡辉信也不讲清楚,故意掉自己胃口。 算了,反正京城之行来回差不多半月能应付,等到半个月后,自然知道他这意外收获究竟为何。 收敛思绪,陈安专心路。 这趟京畿之行,说起来匆忙,但以楚家的家大业大,准备的还算充足。再加陈安之前的谋算已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所以此次行程还算是从容。 “浔儿,此行匆忙,你十三叔来不及与吾分说清楚,你且与我讲讲前次进京的细节。” 这一路与陈安同行的还有楚浔,毕竟他才是此事的主角,至于楚岩,作为家少有的通玄,还是要坐镇家族。 两人并骑而行,在队伍的最前,因为要领着队伍也走不快,索性聊些事情。 “家主明鉴,这次我与十三叔进京,本也没有把握完成家主重托,但奈何竞争对手都太过孱弱,兼且济平侯赏识,给了侄儿很多表现的机会,最终更是直接敲定了婚事细节,可谓一帆风顺。” 陈安哼了一声道:“本代济平侯赵聪也算是个有见地的,能够放下成见,调用一切可以调用的资源,确实算是个人物。” “的确,”楚浔先是跟着附和了一句,又道:“我与十三叔在京时,没有因为此事顺利,有所懈怠,还是利用一些机会,着实打探了一些京形势。” “哦?说来听听。” 陈安对此表现了极大的兴趣,示意楚浔分说。 楚浔得到这个可以在家主面前表现的机会,自然也不会错过,连忙细细讲述道:“如今大宋皇权旁落,大权落入了丞相吕志之手,又有帝后孙氏,永昌侯卢辅助,与外朝的冼王分庭抗礼,维持住表面的平衡,其下又有各地方门阀拥兵自重,在两方之间摇摆不定,汲取利益。” 说道这里,他又对陈安佩服地道:“还是家主锦绣在胸,查常人所不能见者,济平侯赵聪,看起来在京城只是一个普通权贵,但其与吕家孙家卢家皆有姻亲,又与其他几户老牌贵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纠葛关系,在平衡各方势力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我家与他家配,借其平台,定能一飞冲天。” 陈安摇了摇头,叹息道:“浔儿还是太年轻了,看问题有些浮表。” 楚浔一凛,连忙道:“愿听家主教会。” 陈安漫声道:“冼王虽大军在握,但在老牌权贵眼难免根底浅薄,在很多层面根本无法与代表朝廷的权贵们相,能维持如今局面平衡的不是济平侯,而是各方之间互相的牵制。丞相吕志,帝后家孙氏,永昌侯卢,他们正好代表了外臣、外戚、勋贵,说是辅助,其所隐藏的争权夺利,谁又能知?我看重济平侯家,并非因其能调节前三者纷争,而在于其调节三者纷争的能力。其家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你知吗?” 楚浔先是思索了一下,接着双眼一亮道:“宗室?” “不错,”陈安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笑道:“济平侯代表的是宗室,大宋皇族坐拥天下三百余年,瘦死的骆驼还要马大,怎么可能看着牛鬼蛇神败坏自家祖宗的基业,冼王能崛起对抗京畿权贵,其背后未尝没有宗室的影子,打着什么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楚浔好地问道:“那我们所支持的其实是宗室?” 陈安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 “济平侯背景深重,底蕴深厚是真,但皇室衰弱也是真,否则直接可以拨乱反正,没必要搞这些小九九。现在各家的平衡应该是他所欲看见的,用竭力维持这个局面,不然天下大乱,各地门阀拥兵自重,列土封疆的话,大宋顷刻之间将分崩离析。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讲,济平侯所代表的其实是整个旧有权贵,投效于他,其实是投效整个旧有贵族。” 楚浔听了这些,立刻恭敬地道:“家主英明,思虑深远,浔远不及。” 陈安摆手道:“你少拍马屁了,作为长辈我还是要嘱咐你一句,现在的京城水浑着呢,轻易去探,淹死在水都溅不起什么水花来。说什么一飞冲天这等狂妄话语还是谨慎点好。” “侄儿知错。”楚浔连忙低头,一副惶恐之态。 陈安相信他不是装的,过去楚寒的威压,以及现在陈安的深远谋划都能轻易地将这个年纪的小年轻给折服了,有这表现也算正常。 当然,陈安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折服楚浔。 楚家现在实力雄厚,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有了陈安改良的玄冰劲武学,资源不愁的情况下,多出几个通玄神罡也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到现在制约楚家发展的,只剩下家族子弟的见识格局。 楚家的发展对陈安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一来,修炼必须要资源,不可能钻到穷乡僻壤安静清修;二来,探索一事,仅一人为之,何年何月才能撞到那个大运,若背后有个势力帮扶却自不同。 基于这些,陈安有机会栽培一下家族后辈,自然不会吝啬言辞。 这么走一路聊一路,楚浔固然受益匪浅,陈安也有了个打发时间的方式,不知不觉一天时间过去了。 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一直忙活到晚,众人才歇下。 虽不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陈安警惕之心仍留,没有深入入定修炼,只是浅尝辄止。 好在这份警惕并没有发挥作用,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亮,陈安再次宣布启程,早点了解京城之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耽误不起时间。 于是,又一日也平平常常的度过,一路除了偶遇几个行路的客商外,都是风平浪静。或有剪径毛贼,在看到楚家甲具鲜明的队伍后,也夹起尾巴,灰溜溜的先逃了,使得那带出来的二十个族兵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第三日,朝阳初升,陈安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再次启程。这里离京城已经很近了,或许下午便可以抵达。 陈安不由轻舒了口气,其实仔细想想,他的担心都有些多余。明眼人都知道,他此次是进京送礼的,谁会有病去打击给大家送礼之人,触那个霉头。陈安一路坚持如此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时至午,队伍行到一处高坡之,京城的城墙已经在远处露出了一角。 陈安下令休息,倒不是他不想一鼓作气,而是望山跑死马,这起码还有半天的路程,恢复一下体力,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入京,对接下来的合作洽谈有不可言述的好处。 午餐是干粮,赶路期间也不能要求太多。楚浔亲自给陈安送来,这一路也都是他伺候陈安饮食,有事弟子服其劳么,这是传统。 陈安笑着接过,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心一动,诧异地看向道边丛林,只见那里花草树木异常鲜艳,鲜艳到似乎是浓墨染成,全然不似实物。 他心一凛,想都不想,一把将楚浔推开,同时大叫道:“敌袭,大家散开。” 第五百零一章 偏安一隅 “啊……” 凄厉的惨叫叫了半声就戛然而止,距离道边丛林比较近的两个仆役仿佛被鲜明的色彩侵染,身上的衣服皮肤色泽也陡然浓郁起来。生命状态不再鲜活,变得抽象虚假,仿佛一副水墨画被丢入水中,如污渍般瞬间被洗涤干净。 这等诡异的情况看得其他人头皮发麻大惊失色,一时都忘了逃跑。好在这变化极有指向性,直对着场中的陈安蔓延而去,虽没刻意避开途中的其他人,但造成的伤害也不多。 陈安喊完那一嗓子,就在严阵以待,见得那异常侵染而来,猛然爆发出无匹的寒意。 霎那间,天地仿佛进入三九严冬,温度骤降,一切也都随之变的迟缓,包括那不断侵染周围物质的鲜明色彩。 它在迟缓中凝聚,成型,淡化,最后从中走出一个黑色衣衫的中年人,他身材中等,相貌无奇,唯一能使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唇间浓密的过分的胡须,以及眼角中时不时留露的阴冷。 没有被陈安逼出身形的愤怒,亦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对着陈安握拳便打。 这一拳轰出,却诡异的没有带起任何风声,五行元素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分解消失,陈安曾见小光出过手,五行元素是以最微小粒子的方式崩解毁灭,而眼前之人的一拳,却是像个擦子一样,直接将五行元素连带其所组成的物质擦除。 这当然不是说这人就比小光强,看地上那些仆役残留的尸骸,明显没有“擦”干净,就可见一斑。其手段主要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加持,使得他所造成的破坏远超一般。 不过陈安这么久的修炼也不是白给的,距离质变只有一步之遥,就算面对大星位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不错,这黑衣人仅仅只是出手两次,陈安就已经可以确定对方起码八星朝上,那种已经经历过质变的气息,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但八星又如何?根据他所得到的资料看,八星的评定标准仅仅只是质变,通俗来说也就是力气大点,实际战力还是七星的层面,陈安自认未尝没有与之一战的资格。 冰霜的寒意还在弥漫,勾连自然,凝结成冰晶欶欶落下,形成降雪。 普通的神罡自然做不到这一点,而能做到这一点的陈安已然站在了质变的临界点。 但临界点依然只是临界点,不跨过那一步,就永远都无法调动周围天地的力量,无论是以精共鸣,以气引动,还是以神御使都没有办法办到。周围的异象仅仅只能作为一道美丽的景观来看待,陈安现阶段能用以对敌的手段还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修炼出的罡气。 蓝白色的罡气如有实质,被陈安捏在手中,当做长qiāng攒刺而出,迎向黑衣人的那一拳,两边相遇,陈安的长qiāng固然不断消融瓦解,但核心部分还是如尖刺一般向黑衣人刺杀而去。 “咦,”黑衣人略显诧异,却并不慌乱,大手一张,散去拳劲,同时有一缕黑色罡气在指尖成型,罡气呈螺旋,在成型的那一刻猛然激射而出,将陈安的冰qiāng一体击碎,强大的气劲却没有随之抵消,而是携裹着一应残渣继续向陈安卷去。 陈安也是果断,自从楚家的玄冰劲,被他改成了玄冰破,就有一丝灵活机动,牵扯的气机被他发力炸开,半空中的气劲失了方向,由是四散消失。 但挡下这一击的陈安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对方刚刚明显是在试招,根本没有全力以赴,其真实实力恐怕不止是是八星这么简单,该不会是个九星吧? 陈安心中打鼓,全然不明白对付自己这个新晋神罡为什么会惹来九星的高手,而且自己究竟得罪了哪方实力,能让对方堂堂九星的高手前来刺杀。 当然,此时多想无益,还是好好计较一下,怎么脱身才是,虽然他不怕死,死了还可以借助血月刀重来,但眼下这么好的局面,放弃也太过可惜了。能逃命还是逃命要紧。 与陈安过了一招,黑衣人明显更感兴趣了,但他却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意思,腾跃到半空中,与陈ān lā开距离,同时伸手一招,原本的万里晴空就被漫天黑沙覆盖,然后这漫天黑沙攒成一柄巨锤,轰然砸下,还未至,其带起的气浪就吹的下方众人面皮跳动。 面对此,陈安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这方世界的武道野蛮粗鲁,甚至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战技,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战技战法。通玄以前还有些劲力变化所衍生的格斗技巧,通玄之后就是一味地对炁的修炼。 武者间的相互比试,也是看谁的炁足,谁的力强,很少有什么精巧招式的拆解。 到了神罡这一步,练出罡气后,更是随心所欲,除了力与属性外,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意法理的诠释,或者说他们真意法理的诠释,就是比谁的力气大,谁的属性强。 这一点,在通玄神罡,乃至八星阶段虽然逐渐明显,但陈安还可以靠一些引以为傲的小手段,小机巧,在实战中抹平这种差距,可当到了九星之后,就是裸的等级压制,不存在任何侥幸。 任何的手段,都不如对方简简单单一拳,来得有效果。 陈安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无力,这么绝望,对方甚至连气机锁定都没有,就这么一拳砸下,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只能咬着牙硬撼。 层层冰晶在他面前凝结,组成一面面冰盾,可惜却并没有迟缓黑沙巨拳多少。当他面前第二十七层冰盾破碎时,黑沙巨拳轰然砸在他身上,砸得他骨断筋折,砸得他抛飞而出动弹不能。 血像不要钱一样从他嘴里大口大口的喷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很多处地方,皮肤都崩裂开来,渗出血珠。 奇怪的是,越到这种时候,陈安的感觉越清晰,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伤势的严重,生命的流逝,深知自己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救治的话,会死。 这其实是一种离魂现象,他本就与楚寒的身体魂肉不合,在弥留之际,其契合度自然会大幅度下降。 只是他没功夫去研究这里面的奇妙,黑衣人正从半空落下,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来,诧异地看向还出着气的陈安,声音略显低沉,又仿佛蕴含无上威严地道:“你果然特殊,挨我全力一击还不死,不过可惜了。” 他没说可惜什么,只是伸出手,掌心有黑色风沙再次成型,环绕着他这一掌正拍在陈安的头顶。原本属于楚寒的头颅如西瓜一般被拍了个稀巴烂。 没去管剩下四散逃离的人,黑衣人只是蹲在楚寒的尸体旁,静静看着,好似想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烟从远方飘来,落到黑衣人身边,形成了一个同样穿着黑衣的白发老者,他见了黑衣人没有怠慢,恭敬行礼道:“费闲见过冼王,问冼王安。” “孤安。” 黑衣人竟是让整个边域都胆寒的冼王李冼,千里迢迢跑到这京畿之地,竟只为了击杀一个土豪世家的家主,这个事情要是传到江湖上必然引起一阵哗然。甚至作为他的心腹手下,费闲也不能理解,冼王这闹的到底是哪一出。 “冼王,这楚寒区区一个乡下土豪,何以能劳动您的大驾,派遣我等来将之击杀不就行了吗?” “你?你不行,凭你还真未必能拿得下他。”李冼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楚寒的尸身,仿佛那里有什么奇珍异宝一般。 对于李冼直白的话,费闲没有不服,到了他这个年龄,早就过了好勇斗狠的时候,只是奇道:“这楚寒一个新晋神罡竟有如此本事?” 他没法不奇怪,冼王这么说,自然有其道理,不会无的放矢,但他可是八星幻真级的高手,整整比神罡高出一个层次,对方又是凭什么能够强的过他。 李冼嘴角微扯道:“能被幽天盟看中邀请入盂兰鬼市的人,岂是等闲。” “什么?”费闲大惊失色,颤声道:“他何德何能竟可被幽天盟邀请,我记得整个大宋国,数百年来,也就只有冼王你当年接到了幽天盟的邀请。” 李冼站起身来,眼睛却还是没有离开楚寒的尸身:“是真的,若非机缘巧合,我也不会发现他的秘密,更是不敢相信,竟然真的还有人可以得到幽天盟的邀请。” “机缘巧合?” “哼,不错,还真是走运,”李冼娓娓道来。 “这楚寒此次上京就是欲与济平侯结亲,去帮那群国之蠹虫。一个乡下土豪,孤原本也没放在心上,任他自去,孤若fǎn gong京畿,有他没他一个样,荆门城根本形不成阻碍,调查他,也不过是因为济平这个人,孤始终看不透。谁知这一调查,竟发现了件了不得的事情。他竟然收到了幽天盟的盂兰鬼市邀请。” 李冼眼角冰寒,隐有霸道之意。 “我大宋偏居一隅,才得安稳,决不能牵扯进幽天盟与大星天的恩怨之中。” 第五百零二章 重新开始 陈安猛然醒来,手中还握着血月刀,寝宫中的环境与两个月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幽元天大宋国中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只是身旁小几上一层薄薄灰尘提醒着他,这场梦虚耗了他不少时间。 起身,推门,走了出去,外面正是清晨,有明亮晨光洒下。 寝殿门口,一队守护的护卫见他出来,连忙行礼道:“见过陛下,问陛下安。” 这句时隔两个月的问候,让陈安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还是熟练地回道:“朕躬安。” 然后他看向这群侍卫的首领,问道“吉禄,朕闭关多久了?” 吉禄是一个身材魁梧,面白无须的青年人,他以前是跟金明的,算是最早一批跟随陈安的人,可以信赖,因此待得其使用陈安从傅恒身上学习改进的新办法融合魂牌达到三品后,就被安排在这宫殿中做护卫。 “回陛下,您已经闭关十余天了。” “十余天?” 怎么回事?血月刀中明明过去了两个月。难道,两处时间流逝不一致? 陈安眼中一亮,暗道若真是这样,自己就发达了。 轻摇了一下头,似要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当务之急还是干正事要紧,帝云庭的压力在前,哪还有时间可以耽搁。 这次从刀中死出来,还是因为自己准备不够充分,若是在被刺杀前达到九星乃至十星的层次,又哪里会怕那个黑衣服的家伙,所以下次必须准备周全才行。 想到就做,带着吉禄一行,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直往玉珍室而去。那里属于尚书台,是温良仿大乾翰林院而设,里面收藏了整个东荒最全的图书秘籍。 当然这里面的秘籍大多为氏族所献,他们倒没有在这件事上偷奸耍滑,一来是因为陈安特别重视这个事情,他们不敢在里面乱插手,二来么,则是因为这些神通秘术的典籍对氏族也没太大的用。 他们都是靠着魂牌晋升的,谁会去按部就班的读书,这些书与其留在族中发霉,不如拿出来讨好陈安。因此玉珍室算是大齐各大机构中建造最为顺利最没有争议的一个。 玉珍室里的陈设倒不算奢华,处处透着古色古香,藏书库中,一排排书架鳞次栉比,上面分门别类地堆放着,竹简,线装书,玉简,玉策等各色读物,囊括了经注、章史、军事、武学、文学、奇闻、异录、乃至房中术等几十大类的书籍。 陈安来时,发现里面人数虽然不多,但还有着那么十几个,他们有尚书台来查阅抄录资料的尚书,有侍卫班来参考学习新招的侍卫,还有起居舍人来此校对整理书册。 行走其中闻着阵阵墨香,陈安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得到升华。 “见过陛下。” “见过陛下……” “陛下?” 在一群请安问好的声音中,陈安竟听到了不一样的话语,寻声看去,发现丞相温良也在这里。 “温卿也在啊。” “陛下您这么快就出关了?” 温良有些诧异,不是说这次闭关时间会很长吗。 对于陈安当甩手掌柜的,温良属于被动支持,按道理来说,皇帝的职责是代天牧守,修炼什么的,只能排到后面,所以自古以来,没听说过什么皇帝长寿的,不是不思进取被酒色掏空,就是太知道进取了,一心扑在朝政上荒废修炼。 偶尔有几个以“厉”、“炀”、“纣”为谥号的家伙确实在修炼一途上有不小的建树,但最后基本都成了亡国之君,当上皇帝还想修为高的,真的很考验天赋,所以中原自古以来可以称得上是万界仙朝的朝代,寥寥无几,能够证就天仙位业的皇帝也是凤毛麟角。 因此温良本人是不支持陈安将精力“荒废”在修炼上的,精力都用在修炼上,必然对国家掌控不足,天下必乱。 但现在是没有办法,帝云庭的压力太大了,他以天仙之身执掌造化神兵,几乎可以将他当成一个乾元来看待,而在古时,乾元仙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没有西域、草原、冰原的广袤空间以为纵深,也没有东南十六国的跪舔本事,再无相对等的力量守护,大齐的下场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陈安想要从血月刀中挖掘隐秘,汲取能量,温良不得不支持。 陈安闻言却有些尴尬,他虽不乏搏命血勇,实际却是事事唯谨慎。但这次算是栽了,栽的彻彻底底,甚至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么丢人的事情又怎么开得了口。 于是一语带过道:“出了点小问题,此来正是准备行补救之事。” “对了,朕不在这些时日,局势可有变化。” 温良面颊抽动,就十几天能有什么变化,但皇帝相询不能不答,由是道:“一切安好,古城邦的接受已至末尾,接下来就是整顿的问题,按原有策略执行就好,东方魔渊界的开发也开始提上了日程,还在物资准备中;至于中原,帝云庭刚刚取得圣皇令,还要平复内部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有个三年五载是无力向我们发兵的。” 陈安一听也是如此,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哪是这么轻易可决的。如此自己至少还有三五年的时间,放到血月刀中,可能就是十几年,完全足够自己找到天仙的道路了。 “如此,真是有劳丞相了,朕一定会在帝云庭有所举动前,确定天仙道路。” “臣之本分,对了,陛下今次既已出关,那这月的大朝议……” 早午朝并非像民间所传每日举行,大乾的老皇帝够勤奋了,也是一月三次,以东莱如今的情况,每月一次足够了。 闻言陈安想了想道:“这段时日,朕会在玉珍室查阅资料,朝议之时,丞相派人来通知朕就行。” “喏”。 “对了光王何在?” “乾军虽然暂时无力东征,但在边域小动作不断,因此光王前去坐镇云荒,震慑宵小了,陛下是否要将光王召回相见?” “不必了,待不了多久朕就要继续闭关,不用劳烦光王再跑这一趟。” 温良看了看天色道:“不知陛下还有什么事吩咐?” “没了,温卿你去忙吧,朕不在这段时日,朝中大小事,你都可自决。” “谢陛下信重。”温良郑重其事的施了一礼,这也许就是他毕生追求的东西,而陈安现在全部给了他,让他久经事故的心里都不禁有些许感动。 正欲转身离开,不由又想到了其他一些事情,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陛下是否要去看看小皇子们。” 陈安面色有些古怪起来,他明白眼前这个老家伙愿意放自己去闭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几个儿子的存在,就算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怕大齐的架子散了。 但说到底那几个家伙对朝臣而言也不过只是一件工具而已,陈安根本不相信他们有多少忠心在里面。只是对于温良现在的表现,只能说政客再冷血无情,人心还是肉长的。 “今次就算了,下次再去看看他们吧。” 陈安语气复杂,暗下决定,尽快摸清楚幽元天与中央界的时间流速,协调好两边关系,努力做到兼顾两头,不然成就天仙后回来,却发现被人篡了国才叫搞笑。 当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极小,毕竟有血月刀存在镇压。但也不能因此麻痹大意,不然就真成了大笑话了。 温良离开后,陈安心神立刻沉浸入了神通秘术的修炼中,当然这么多神通秘术他不能全部修炼完,只能挑选相关有用的习练背诵。 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陈安都在修习秘术和处理简单的几件政务中度过,直到自认准备妥当,才再次走进寝宫密室之中,将血月刀召唤了出来。 如上次一般鼓荡神魂,使自己的灵性与血月渐渐契合沟通。 与上次相比不同的是,这第二次的操作,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灵性悠忽进入血月刀中,穿过一扇存在于概念上的门户,进入了那处暗红色的地域,再次看见了那隐隐绰绰的数十道身影。 仔细感受了一下这种奇妙的感觉,陈安没有耽搁地将目光落到眼前众人身上,诧异地发现楚寒的身影已经不存在了。 不能再次夺舍楚寒重生? 陈安下意识地联系起血月刀,顷刻间,楚寒的身影在他面前出现,只是其身上缭绕着恐怖的气息,仿佛只要沾染上,就是万劫不复。 这个意思是说,夺舍楚寒自己可能会背负不能承受之重,是了,按照因果相连的关系,楚寒已经死两次了,接二连三的复活,必然让那个世界的大能者注意到异常,估计就算是复活了,也活不了两天。 这下麻烦了,楚家那么大一个摊子才刚刚铺开,放弃的话就亏大了。那怎么样才能再次接手楚家呢?楚寒死后,谁更可能主持楚家大局? 陈安的目光不由落到了一旁的楚岩身上,却愕然的发现对方和开始的那个岑门主一样,不能选中。 这是?自己死过一次的代价? 第五百零三章 东莱剑宗 暗红色的地域之中,陈安站在一群木然着面容的人影面前,面色复杂地看向其他的楚然、贡辉、欧阳德望、楚浔等人,发现都不能行,只有一些十来岁根底浅薄的小字辈可以选择。原来在里面死亡,也是会受到一定影响的,那受影响而损失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仔细感受了一番也没得到什么结果,索性作罢,去看向自己可以选择的人。 圈定了楚家有继承权的人,再刨去这些不能选的,剩下的就只有楚原、楚妍和楚嫣了,正好是楚寒的三个子女,看得陈安一阵蛋疼。 要么就选个废物,要么就选个女人,这血刀是在玩自己吧。 赌一赌那废物的问题自己可以解决?还是劝解自己女人男人都一样?或者干脆放弃楚家的盘面?这真是左右为难。 可是也不能这么拖下去不选,自己准备的这么充分,岂不是更加浪费。 放弃楚家的话,其他地方倒是有些年轻才俊,比如那个慕容家的少主,可楚家这么大的盘面,自己两个月的努力就这么放弃了,陈安实在不甘心。 他实在没想过竟然会遇到这种糟心事,当初第一次做选择时还开玩笑地调侃自己是不是选那个退婚女,直接可以打入宗门内部,现在真特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迟疑良久,陈安知道不能再拖了,不然梦境结束,自己这次只能从血月刀中退出。 于是他咬着牙向其中一道身影点去。 …… 无尽地黑暗笼罩北域,一如黑潮来临之时,越往黑暗深处,越有一种让人永远沉沦进去的感觉。 在北地之外这种现象淡了一点,但天空依旧暗沉,给人一种寂寥哀伤之感。 坐镇云荒的墨都,看着天空那轮色彩不变,却发不出半点光热,彷如画卷一般虚假的大日,面露疑惑之色道:“这是?” “天仙异象。” 回答这句话的是黎光,他刚刚赶到这里,准备协助一直在此经营的墨都一起镇守云荒。 前些时日,玄王帝恒之子帝宏获得轰天彻地椎的认可,继位玄王,他子承父志,尊奉朝廷,镇守云州,以御外侮。而他的发声使得原本因为帝恒的死变得四分五裂的云州,再次聚合起来,同心协力撑起云州这一摊子事。 他的崛起不止使得云州不至于沦为异族马场,还成功地将聂海峰的军队从戍戎解放了出来,可以撤回中原。让本已四面环敌的帝云庭有了一分安全保障。 当然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帝云庭将聂海峰招了回来,东莱各氏族却是不能淡定了,纷纷增兵云荒。就算是知道帝云庭仅仅只是收缩兵力以图自保,也不敢轻忽大意。 “天仙异象?”墨都以及在他身边的姜露寒姜厉都是一惊,诧异道:“谁人在证就天仙?” 黎光目中亦有疑色,向墨都等人道:“天象发于北,北地也有豪杰?” 墨都等人面面相觑,北域那是什么地方,八大冰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都没有,甚至有的地方一个中品就能称王称霸。这些个家伙距离超品都还早,哪有能抵达天仙的。 …… 此时北地无尽黑暗深处,正有一个同样浑身漆黑的身影立在那里,他身高八九丈,阔面獠牙,看起来就凶恶无比。 但这巨人却不是掀起这笼罩整个北地异象的源头,在他的对面,还有一个相比起来不起眼,只有正常大小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巨剑,悬立在半空,与黑色巨人对视,正是一直追着仇人到北域的傅恒。 而他面前的黑色巨人则是,他一直追踪的颙图。 自末城离开后,他得了那几个冰堡弟子的帮助,从古城邦一直追到了野性荒原,又从野性荒原追到了这北域大冰川的故地,总算将一路逃亡兼作恶的颙图给堵住了。 事实证明,这人若是疯狂起来,一切妖魔鬼怪都得靠边站。 垂死挣扎的颙图,在野性荒原中又不知怎么的,窃取了不少妖魔的力量,实力急速膨胀。 要不是傅恒本身实力也极强,还真压制不住他,但就是这样,在追逃的过程中也被他连续毁掉了两座冰堡,整个北域一片哀鸿。 之后,两人大战三天三夜,颙图逐渐不敌,傅恒却从中找到了自己成道的契机。 说实话,他本想着通过击杀颙图,用一场畅快淋漓的激战和报复来获得精神的升华,可最后当他看到颙图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后是一点仇恨的想法都没有了。 谁曾想,就在他彻底释怀仇恨的那一刻,他竟迎来了突破的契机。 突破只在一瞬之间,当傅恒重新睁开眼时,颙图所化的怪物还没有反应过来。 无尽的黑暗没有散去,只是其中再也没有绝望哀伤之意,只有最深沉的寂寥仿若亘古永存,傅恒抛去手中的重钧剑,伸手往前,拇指食指中指轻捏,其中隐有光芒闪过。 他竟然从黑暗中捏到了一缕不知从什么地方照进来的光,这光芒似有似无,似虚实幻,无从捉摸,却有高度凝聚,渐渐在他手中凝成了一根针。 针影幻化间,又似是演绎了一套剑法,一套属于暗中光明,光中暗影的剑法,无光之剑。 这就是无光之剑,无光并不指的就是暗,当世界永久处在一片光明之中,那也就无所谓光,无所谓暗了,没有对立就不存在比较。 也就是说无光,可能是纯粹的黑暗,也可能是纯粹的光亮,无光即纯粹,纯粹即极致。所谓无光之剑,就是极致之剑。 “唉,”一声叹息,伴随着射入黑暗中的光针,一切终归结束。 黑白反转,天光猛地一亮,世界重归光明,而随着黑暗一同消失的,还有颙图,他没有留下尸骸,没有留下遗物,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就这么直接消失不见了。 对此,傅恒心中无甚波澜,在他成就天仙的前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本心,一直对颙图的追杀,与其说是仇恨,不如说是一种逃避,对小鲛女死的逃避。 认清了这一点,过往的仇恨也就释然了,斩杀颙图既是阻止其继续作恶,也是和过去做个告别。仇恨,也许从未存在过。 “恭贺傅先生证就天仙位业,从此位列仙班,长生久视。” “恭贺……” 一道道贺喜的声音打断了傅恒对自己此时状态的感悟,令他愕然回首,看向周围之人。 那是一直跟随他到此的卫宏六猴,以及一路帮他追踪颙图的路为一伙,还有一群那两座毁坏冰堡的遗留弟子,他们竟然没被颙图与自己的战斗余波伤到。要知道他刚刚对付异变到极致的颙图就已经花费了无数心神,后又分心突破,全然没有精力可以分出照顾他们。 不过既然他们无恙也是一件可喜的事情,没什么不好。傅恒与他们这些贺喜的人谦逊了两句,就准备离开,要问他成就天仙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那回去伴着小鲛女留下的白玉灯盏,就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只是他还没刚吐告辞的言语,就被路为拦住了去路。 他朝傅恒面前一跪,泣道:“求先生怜悯则个。” 傅恒唬了一跳,问道:“阁下何以如此?” “我北域冰堡经魔头荼毒,已然难聚生养,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待得野性荒原的妖魔复苏,我等更是没有活路,所以还请先生怜悯则个,庇护我等。” 傅恒一怔,面色有些为难,有心想要拒绝,这种被需要感,确实很好,但他现在心如死灰,只想伴着那盏白玉灯等死,哪里还有其他想法。 于是道:“傅某乃流离之人,怎敢妄谈守护,路兄弟言重了。” 路为大急,天仙啊,这可是金大腿,此时不抱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由是他隐蔽地向站在卫宏身边的六猴使了个眼色。 六猴甚是机灵,立时秒懂,一转身拜倒在傅恒面前道:“傅先生大德,传我一身本事,让我可以有安身立命的能力,现如今见北地生存艰辛,心有不忍,厚颜再求先生,教导大家,也能有一技之长傍身,有活下去的本钱。” 他记得昨日路为与他说,若能让傅恒在北地开宗立派,自己就是宗门大弟子,他虽然不是太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也知道一个宗门嫡传弟子,比一个铁匠学徒威风不知道多少倍,因此他极力想促成此事。 “这……” 傅恒不笨,可类似的阵仗却是少有经历,此时不由有些无措。 路为立时打蛇随棍上地抢白道:“请傅先生在北地开宗立派,教化我们,传我们生息之法,我等必定铭感五内,为恩人建造生祠,世世代代供奉不绝。” “请傅先生教导我们。” “请傅先生怜悯。”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劝慰。 卫宏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示,这些天的相处,让他和傅恒的关系走的很近,仅从为傅恒考虑的角度来讲他也觉得开宗立派对傅恒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从他第一次见傅恒就知道他有难以排解的抑郁心事,有没有那个闲心教导徒弟真不好说。 他不想傅恒为难,因此不发一言,冷眼旁观。 但哪怕没有他,各种规劝声也不绝于耳,傅恒终究吃不了这阵仗,只能点头应下。 路为大喜,立刻拜道:“请掌门赐下派名。” 他打算今日就将这个事情给定下,他日若是大齐像对待古城邦一样对付自己等人,那就可以扯虎皮做大旗了。一个有天仙坐镇的势力,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得罪的起的,什么事应该都好谈。 傅恒不疑有他,想了想道:“就叫剑宗吧。” …… 大乾,圣京。 帝云庭站在宫阙楼台上,看着东莱方向逐渐消失的异象默然不语。 良久才叹息似的自语一句道:“天兴东荒,何谋可破?” 第五百零四章 祸不单行 陈安费力的睁开有些肿胀的眼睛,感觉浑身无一处不痛,就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一样。 而事实上,他好像还真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勉力抬起手臂凑到眼前看了看,发现洁白的手臂上全是杂乱无章的青紫伤痕。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上次选择楚寒,谨慎期间他还借用血月刀的力量,窥探了一番周围的环境,但这一次,因为大量的身份人物被莫名的原因剥去了选择的权利后,让他只能在楚原楚妍,以及重新开局间做抉择,使得他完全没有心思关心其他。 也没有自己熟悉一下前因后果就贸然的夺舍过来了,没想到一开局竟然是这么个场景。 忍着剧痛,扭动脖颈看向四周,确定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是粉红色的床帘,床边还站着一个脸蛋圆圆,双眼通红似刚刚哭过的小姑娘。 小姑娘只有十一二岁大小,穿着一身翠绿色,模样倒是挺周正,再加上圆圆的脸蛋颇有几分可爱的意味,此时她见陈安醒来,大喜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小姐? 陈安先是被这个称呼弄的一愣,接着莫名有几分羞耻。 是的,最后他还是不要脸的选择了楚妍来附身夺舍。 因为他实在不敢赌楚原的废物体质自己能不能治好,且一个死过两个多月的人再重新复活也太夸张了,光来历就不好解释,还怎么想着夺家主位。 至于重新开局,他又有些不甘心。 楚家的大好局面是他一手布置的,只要当初安排下去的那几件事情,还能在楚寒死后完成,楚家就会有很大的收获,整个家主再往前上一个台阶都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同时那枚幽天盟的身份铭牌,临去京城前,贡辉报的星轮术士的信息,岂不是全打水漂了。 所以陈安打定主意,忍辱负重还做楚家人,先把楚家这边的局势开展探索到一定程度再说,反正随时能放弃这里,回到血月刀之中,只是做一时的女人,又不是做一辈子。 陈安羞耻地学着小姑娘的样子发声:“绿绮,我饿。” 有着圆圆脸蛋的丫鬟绿绮连忙道:“我这就去厨房为小姐煮粥。” 说着,蹦蹦跳跳就跑到了外间。 支开小丫鬟,陈安开始梳理楚妍的记忆。 此时距离楚寒的死,竟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可陈安却确定,他在外面只待了一个多月用以准备才是,一比二的时间流速吗。 想到这,陈安不禁又有些踌躇满志,被迫委身一个小姑娘体内的憋屈,也减轻了不少。 楚寒死后,楚家确实承受了极大的打击,毕竟失去一位神罡,对任何势力而言都是一种不可估量的损失。 好在这个时候欧阳德望已经坐稳了太守的位子,慕容家也答应结盟,济平侯更是接纳了楚家的投诚,这三件利好的事情,保证了楚家不止没有因为失去家主而被打回原形,反而向上跃迁了一个层级。 从一开始的乡绅土豪达到了地方郡望的程度,类比京畿世家都只有半步之遥。 当然,坏消息也有,还大多都是针对陈安现在这个身份的。 首先就是家主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楚寒死都两个月了,楚家的家主之争也基本落下帷幕。一开始,楚寒的铁杆都是支持父死子继的,但楚原不在,楚妍又是女子。让大家臣服在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十一二岁女孩子的麾下,谁人能甘心? 不一样的声音开始在楚家出现,这个声音的发起人,不用猜陈安都知道,必是楚然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因此,尽管贡辉这个楚寒的死忠力挺,选择忠于家族的楚岩还是动摇了,说到底贡辉终归是个外人,很多事情他根本左右不了。 甚至,要不是楚寒一手把楚家推到今天的位置,在整个楚家乃至荆门城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都不会有最初那个奉楚妍为家主的说法,大家直接就会把楚妍这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给否了。 最终大家互相妥协的结果是楚岩、楚然、欧阳德望、贡辉为族老,共同辅佐代家主楚浔管理楚家,而楚妍则作为下任家主继承人。 对于这一点,陈安半点也没觉得高兴,不是不知足,换了他也不会因为忠于一个人就忠于他的子女,那是彻头彻尾的愚忠。 他之所以不看好自己现在处境的原因是,楚妍这个下任家主继承人的身份实在是水分太多,其主要作用就是为了安抚下面的人。要知道楚寒全盛时期,楚家八成以上的人都崇拜死忠于他,不能不照顾这些人的感情。简单来说就是摆在台面上给大家看的,甚至很多人不会希望看到楚妍安然长大活着接替家主位。 这比他一开始的预计还要糟糕。 他估摸着楚寒死了,作为他的遗女,多数会被边缘化,顶多有些还念楚寒好的人会给予一些照顾,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安心发展,直到一鸣惊人的那一刻。 等到那一刻到来,他也有信心,就算是个女子之身,他也能够拿回属于楚寒的一切。 但是现在么,用一句危机四伏形容都不为过,此时身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例证。 这是昨日,一个粗使丫鬟来找到楚妍说四娘叫她去祠堂给楚寒奉长明灯,然后楚妍就听话的去了。可在奉灯过程中,灯盏打翻,污了祖宗牌位,因此四娘按照家法,命人狠狠打了她一顿。 一个拙劣的计策,陈安敢肯定那灯盏被人动过手脚了,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却不能分辨,还心头暗自愧疚。 这受了伤又愧疚,由是沉沉睡去,再醒来已是陈安了。 面对这等开局条件,陈安也是脑壳疼,好在那些家伙暂时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老家主刚死,就弄死他的子女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会引起公愤的,不然昨天那顿打就直接把她打死了。 而他夺舍的时候,小姑娘还存在,只是在血月刀的力量下沉睡了,待到一日,陈安离开,她还是能够醒来主导身体的,陈安使用她身体的所做所为,将会以梦境的行事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现在那些野心家所做的事情,主要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渐渐披露楚妍的笨拙,为以后名正言顺地否决其成为家主做铺垫。当然,这也不是说,他们就会让楚妍活下去,楚妍存在的本身,就让他们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名正言顺是一回事,消除隐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那些人既然想要名正言顺,也不会如此的急不可耐,楚妍成年之前,安全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只是日子过得不会轻松而已。 尽管知道如此,陈安还是没有懈怠,大宋国男子二十,女子十六岁成年,楚妍年后十三岁,算算时间,也就两三年的事情了,时间还是很紧迫的,半点也耽搁不得。 趁着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间,陈安开始检查这具身体的素质,以便量身订制修炼计划。安身立命的本钱永远都是自身的实力,其他一切都是虚的。而万丈高楼平地起,身体的素质往往能够决定其所能达到的高度,虽不是必然,但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这也是陈安为什么不选择楚原的主要原因,死了四个多月还好解释为被楚寒雪藏了,但废物的身体素质却让他望而却步,他实在是没信心顶着一个半废之人的身躯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中晃荡。 只是当他把楚妍的身体检查一遍后,整个人都呆住了,下一刻就想脱口骂娘。 这具身体竟各种病症,孱弱不堪,比那不知因为什么,而被称为废物的家伙也好不了多少。 楚寒这家伙,怎么当老子的?儿子是个废物,没办法,女儿的身体搞成这样,还全然不自知,简直就是个混蛋。 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选择楚原,去赌一赌自己能解决他的废物体质,起码那个家伙看起来还健康点。 照这个情况看,都不用那些野心家动手,自己都未必活的过十六岁,这真是祸不单行啊。 不行,我要自救。 当他看见绿绮端着个粥碗进来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起身,一把抢过,跟喝酒一般豪迈地一口干掉,看得后者目瞪口呆。 喝完后,还佯作腼腆道:“吓到你了,绿绮,人家实在是太饿了,对了,还有吗?” 炼精化气,是一切修炼的根基,没有一个好身体,无论走什么道路都艰难异常,所以当前第一要务就是养好身体。 一连七天,陈安都是大口吃饭,哪怕实在吃不下,都硬塞进去,然后再控制自身肌肉蠕动消化,身体总算好了些,可以起床锻炼了。 因为世界不同,陈安不能确定,这里的人身体构造是否可以炼气,但十二相神图锻炼筋骨翼膜的方法却是万界通用,且和这里炼劲抱丹的路子相当,正好可以拿来筑基。 提前支开身边的丫鬟,陈安走出房门,就在自己的小院中,伸展筋骨锻炼了起来。 只是还没演练完其中一相,就感觉小腹中有一种剧痛之意传来,以陈安的坚韧意志都不禁额头冒汗。 练岔气了? 不应该啊,十二相神图十分温和,就算练错也不至于走火入魔,或是“天”与世界不同? 虽不明就里,陈安也不能就这么待着,只能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又走回自己的卧房之中,盘膝坐于床上,准备浪费点元神之力,用内视之法,看看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忽然股间有点湿意传来,这唬得他一跳,下意识地就伸手入胯下一抹,再拿出来一看,只见手上一片血色。 陈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 靠! 第五百零五章 再次开局 陈安凭借强大的心里素质,快速收敛心境,强抑住想要结束这次探索,回归血月刀重新选择的想法。 这主要还是楚寒死后,使得楚岩等人的不能选择的情况,让他不是很清楚,结束这次探索和非自然死亡是否都会使得下次选择受限。 若是这次探索失败,引发一些不好的结果,使得他再不能选择人物进入幽元天继续探索,那亏大发了。这也是他当初没有贸然做抉择,而在楚原,楚妍之间摇摆不定的原因。 因此,现在的处境算再艰难,陈安也准备打落牙齿和血吞,先将之走完,走到不能再走的地方,再去验证自己一直所想。 好在还能给他点心里安慰的是,他这次进入幽元天,准备充分,各种神通秘术保证他可以猥琐发育到极高程度,相信只要不浪,必然能够次走的远的多。 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是急不来了,小腹处的阵阵疼痛时刻挑战着他敏感的神经,原本这些对陈安来说远远不过在暗司时的疼痛训练,但现在的他用得也不是那个曾经经受过各种残酷训练的躯体,而是一个天生体弱的小姑娘。 这导致这种疼痛感仿佛被放大了好几倍,使得以陈安的韧性也差点疼的哭出来。 更要命的是他把伺候的丫鬟仆役都支使走了,只留自己一个人在这,想喝口热水都找不到壶,无奈之下,他只能运劲强行刺激自己的神经,使得自己进入休克状态,减少痛苦。 夜晚,陈安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在粉色的帘帐内躺着,那不断流血的感觉,差点让他以为自己会回到自己的皇宫,好在只是痛经而已。 半支起身子看了看,衣被已然换过,小腹处还有个绣着荷花的暖袋捂着,想来是绿绮她们回来给自己换的,他不由松了口气,要是自己还躺在血泊,那也太瘆得慌了。 再次躺下,陈安各种思绪泛滥,这几天只能安静躺着了,很多事情真是急不来的,等到这玩意过去,才能继续自己的修炼大计。这让本是兴冲冲背了一肚子神通秘术的陈安郁闷不已,意志都有点消沉。 不过这里面也不是全无好事,还有一些可喜的事情值得陈安挖掘,那是灵魂的契合度。 白日里疼痛难耐的时候,陈安差点哭了出来,他这种铁铮铮的汉子又怎么会哭,明显是这具身体的本身的作用,还有一些思考问题的方式,如等绿绮来处理,心能有个依靠,洁癖,以及选择女身后的本能害羞。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陈安这么没脸没皮,又意志坚韧无的人会去在意的事情,可现在各种感受纷沓而至,想不关注都会下意识地偏斜目光。可见楚妍原本的意识还在这具身体有着一定的作用,或者说这具身体还有一定的机械记忆。 总之,他与这具躯体间不是一种碾压的绝对掌控,而是一种半融合状态下的共存。 还记得在楚寒体内时,他的身体顶多遇到亲人会有些反应,其他时候全部都是陈安所使用的一件工具,楚寒原本的面貌都是陈安扮演演绎出来的,所以到了最后,陈安无论怎么努力与楚寒身体的契合度也只能达到五成。 而这具身体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其本身实力太弱小,或许是因为楚妍其实并没死,反正陈安与之的融合度起步是五成,相信之后再努力一点,达到八九成都不是问题。 虽然各种遗留下来的情绪讨厌了点,但这个好处却是巨大的,起码七星进八星的时候,会有很大的助益。 话说大宋国的武道体系,还算规矩,对身体气血的锻炼都是最正统的锻炼方式。 锻体、搬运气血、生出劲力、最终将劲力环抱成丹,这一系列修炼的方法可谓是万界皆然。 只是接下来的通玄神罡,却是有些不同寻常,其挖掘根髓的修炼方法更是和之前大相径庭,好像是突然与另外的路径杂糅了。 且如果神罡真的像陈安所设想的那样是炼煞成罡,那等于杂糅的是三条修炼途径。 所以各层级之间的不衔接,导致跳跃艰难异常,丹劲升通玄被刷下一大票人,通玄进神罡又被刷下一大票人。这才是导致大宋高手不多的真正原因。 看清楚这点,陈安之后的道路也未必艰难了。 原本他想着再用楚寒的身体的话,直接修炼好,准备的那些秘术神通顶多作为辅助,但现在等于一切重新开始了,可不一定要依着前路而行。 反正这个世界的体系大体清楚了,顺着这个道路走,怎么修炼不行? 陈安的思路渐渐活泛开来,认真地梳理起当前的修炼路径。 搬运气血修炼劲力什么的,对他现在的身体而言确实有些困难,路途任重而道远。但从通玄开始,修炼渐渐转向了挖掘血脉的方向;到了神罡更是开启了修炼煞气的路子。 相较而言,对于现在的陈安,或许挖掘血脉的方式更有搞头。 强悍的实力要么是锻炼来的,要么像先天神灵一般天生强大。 按部班的练武,以楚妍这副躯体的素质,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所建树;可挖掘血脉异化根髓不一样了,那实力是呈bào zhà式的增长。 没看那些东荒异化为妖魔的家伙,远生前强大太多,个个都能达到灾级往。 当然他们是被迫异化,被血煞阴罡变异成了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怪物,陈安却以为只要操控的好,未必不能有导向的异化。 如这里的人,他们可以挖掘血脉异化根髓,那么说明其血脉本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只要将之激活释放,必然能在一个可控范围内,达到极高的程度。 躺在床啥也不能干,还疼的要命,陈安干脆继续规划接下来的道路,既然确定了往异化根髓方面靠,自然要好好合计合计。楚家的祖传功法是玄冰劲,那其血脉所蕴含的力量必然是冰属,神通秘术关于冰属的似乎还真不少…… 这么一直畅想到天明,陈安再次沉沉睡去。 作为大家族的小姐这点好,只要不想进,那啥也不用干,坐吃等嫁行。 绿绮和另一个丫鬟红绫期间来看了他两次,见他睡得香甜,便也没有叫醒他。 陈安确实很累,一个瘦弱小女孩的身体素质能供给他什么精力,根本不够支持他胡思乱想的。 由是他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才悠悠醒转。 这时身已经不是太疼了,过了第一天,之后好了很多。陈安不想再继续耽搁,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之后,开始先修炼起几样适合自己现在使用的秘术,同时十二相神图对身体的锻炼也没落下。 一旁侍候的红绫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家小姐在床扭动成怪怪地姿势,她有着一对灵动的眼珠,一看不像绿绮有静气。只看了片刻忍不住好地问道:“小姐,你在做什么?” “练功。” 陈安随口道了一句,这次他没再支使走丫鬟,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没人收拾。 “练功?”红绫年纪与绿绮相仿,都是好心最重的年纪,不由追问道:“怎么和侍卫们练的不一样啊?” 有个小萝莉在身边éi liáo,陈安也没有什么不耐,继续随口忽悠道:“他们那些夯把式,哪能与我的高明武功相。” 演练完一番虬龙劲,陈安出了一身香汗,他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因此不敢再练,坐正研究起了秘术。 首先为了保命,一门遁法是需要的,藏形匿踪的本事也得练,最好来点五鬼搬运之术和一些颇具杀伤性的五行之攻伐之术,背后阴人的咒术也得修习一点,人小力弱,可以倚仗的也这些。 才将这些一一规划好,绿绮进来换红绫的班了。作为贴身丫鬟,小姐身子不爽利她们当然要时刻服侍在侧,次已经算是失职,这次自然不能再犯这个错误。 陈安看着向自己行完礼,又打发走不停哈欠的红绫的绿绮,心不禁起了别样的心思,压低声音,神秘地道:“绿绮,你想学点本事吗?” 楚岩之流根本不可靠,贡辉也是看在楚寒的面子才对楚妍另眼相看,楚然这个混蛋更是没安好心,想掌控楚家,必须得培养属于自己的班底才行。 想要培养属于自己的班底,那还有什么得,天然与楚妍荣辱与共的贴身丫鬟可靠呢。 这些小丫头自小被灌输了忠于主子的思想,她们若是会背叛,其他人也无可信者,因此陈安在修炼之余,还起了培养她们的心思。 绿绮一愣道:“小姐,你在说些什么?” “呃,是,是练点功夫。” 陈安也不知道怎么和绿绮说,大宋国从未有秘术一说。 一丝激动之色在绿绮眼闪过,旋即平复,她以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静气,端端正正地向陈安行礼道:“承蒙小姐不弃,愿赐婢子晋身之法,婢子感激不尽。” 第五百零六章 俗事烦扰 穷富武,武道是富贵家的特权,这时代能习武的都是等人,所以绿绮才有此一说。 陈安倒没怎么在意,当下传了小丫头点简单秘术的修炼方法。 虽然觉得自家小姐教的和自己平日看到了有些不一样,但绿绮小小的心里还是选择了相信,毕竟她再有静气,也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哪能分辨什么是非,对陈安来说,甚好忽悠。 之后几天,陈安一边锻炼自身,一边还把红绫绿绮叫一起练,这种情况自然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毕竟生活在一个大家族,指望两个小孩子能保守什么秘密。 不过陈安也不在乎,以她们现在的年纪,且练的东西无人能懂,一般人都会当成是小孩子胡闹。 日子这么平平常常的过去,间也出现了一些因为性别原因,让陈安尴尬不已的事情。 其最尴尬的莫过于月事结束后,两个小丫鬟服侍他清洗身体。 成为大齐的皇帝后,这种没羞没臊的事情其实也算是干过不少,但那都是男子身份和成年女子,而现在和两个光溜溜的小萝莉一起洗澡,还是第一次,那种尴尬劲别提了,也是陈安心境过硬,不然非得被培养出什么怪癖来不可。 转眼近月余时间悠忽过去,陈安十二相神图修炼不辍,又辅以各种补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算是将楚妍的身体培养到接近正常人的水准,终于可以试一试开发血脉了。 原本他还准备先练几手秘术用以傍身,可以去外面寻找一些宝物,辅助修炼。可惜不管神通还是秘术,也都是需要强悍的身体为基石的,没好的身体素质,干什么都是白搭。 别说以前的楚妍了,以他现在的水准,除了几样更类似戏法的低品秘术外,什么也修炼不了。 “小妍,小妍,我回来了。” 正在思索该用什么理由去楚家宝库走一遭顺点补药回来,再提炼点精气,听得门外一声清脆的叫喊声传来。 下一刻房门被一把推开,一外罩雪白皮裘,内衬湖绿右衽小衣,下配深绿百褶裙装的少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少女面容十分精致,尽管只画了淡妆,依旧给人五官深刻的感觉。 她进屋穿过花厅,一眼看到正坐在床边的陈安,大喜道:“小妍,我听说你天葵来了,终于长成大姑娘了。” 陈安脸色一黑,这哪来的二百五,是个正经人家的男人也不会随便大声嚷嚷这种事情,这货和楚妍有仇吧。 想归如此想,他还是不敢怠慢,连忙往楚妍记忆深处去寻找这货的跟脚,以便从容应对。现在他还在幼生期,楚妍这个身份还需要利用,可不能早早的暴露,万一引来那个那个能击杀楚寒的存在玩完了。 只是还不待他想起眼前这货到底是谁,被对方冲前来一把抱在怀,感受到胸前丰盈的挤压,陈安简直尴尬至极。 可更尴尬的还在后面,少女抱了抱陈安把他松开,一双贼溜溜地眼珠子只在陈安平平的胸脯转悠,哈哈笑道:“错了,错了,我说错了,原来还是个小姑娘。” 说这话的同时,她还不忘挺了挺自己胸前颇具规模的伟岸,以作对。 陈安气血涌,脸颊通红,差点没被这流氓给生生气死,但也总算是想起了这货是谁。 韩家韩震的女儿韩月盈。 韩震与韩立兄弟是韩家唯二的两位通玄,也是韩家之所以能跻身荆门城五家的保障,韩立是兄长所以为家主,膝下两子一女,因与楚寒私交不错,再加代人更是戮力同心的一起开创基业,因此将膝下之女韩嫣许配给楚原为妻。 只是后来,韩嫣被高阙门看带走,渐渐看不楚原这个修炼不能的废物,才有了之前陈安梦境退婚的戏码。 不过楚韩两家,一起自乡间崛起,本是乡党,跻身荆门城五家的过程又相互扶持,其间姻亲至交关系甚笃,可不止楚寒和韩立两人,算两个家主闹掰了,两家之间依旧打断骨头连着筋。 像楚妍与韩月盈之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几乎无话不谈的闺蜜,哪怕现如今楚韩两家关系紧张,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的芥蒂。 其实韩月盈只楚妍大四个月,但这女孩早熟,许久之前是一副少女的模样,楚妍则因为自小身体差的原因,发育缓慢,至今还是一副小萝莉样。韩月盈因此十分怜惜她,从小到大都是以大姐姐自居,还说过一直要保护楚妍的话,让后者甚为感动,记忆犹新。 陈安其实对这些闺密事一点也不感冒,可现在顶着楚妍的身份没有办法,于是故作娇羞地道:“月盈姐,你又在胡说了。” 这种扮演不止可以让灵与肉的契合度增加,还关系到陈安暗司刺客的尊严。 扮什么像什么,这是暗司刺客的准则,虽然陈安已经脱离暗司很久了,但不妨碍他将这准则坚持到底。当然,也不是他刻意去坚持,有些儿时的记忆和做事方fǎ hui逐渐成为一种习惯,伴随一生。 陈安也没想过要去改掉这一点,因为这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好的,恰恰相反,行事谨慎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哈哈,”韩月盈没个正形,一条胳臂搭在陈安肩头,一副流氓口吻道:“我可没胡说,等你真正‘大’起来,再配这俊俏的小模样,绝对能迷倒一片英雄侠少。来,来,来,这次我去高阙门看大姐,沿路买了四朵珠花,咱两一人一半。” 一个似是跟随韩月盈而来的青衣丫鬟,立时捧着一个托盘前,托盘整齐排列着四朵珠钗,鎏金为骨饰以拇指大小的珍珠,又有细碎薄金片勾连的流苏垂下,漂亮非常。 “走,我给你戴。” 韩月盈性子急,不等陈安说出拒绝的话语,一把将他拉到妆台,为他梳起妆来。 陈安心郁闷,但拗不过她,只能任她施为。 从窗台的铜镜陈安也是夺舍后,第一次看到自己这具躯体的面容,鹅蛋脸庞,五官小巧精致,黛眉微蹙很有几分我见犹怜,皮肤白皙到几近透明。这却不是正常的白皙,而有一种苍青色暗浮,十分病态的感觉。 但也正是这种病态的感觉,使人不自禁地从心底升起一种忍不住将之搂入怀小心怜爱的yu wàng,更为其姿色添彩几分。 女孩真是长的快啊。 陈安看着镜子的面容有些唏嘘,其实楚妍的样子他以前还真见过,不过那时是以楚寒的视角来见的。 在他眼,那是个营养不良的小丫头,毫不引人注意,他甚至都没有心思没有功夫去看看为什么对方会如此病态。 只是天道好轮回,他竟沦落到使用这具躯体的境地,早知如此,当初该用楚寒的盖世神功为其筑基才是,哪还用得着自己现在在这苦逼的谋划晋升之法。 坐在妆台前被摆弄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来临韩月盈才兴尽离开。她倒是没留下来和陈安一起吃晚饭,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从高阙门一回来到楚妍这儿了,还没回去给她老子请安,晚饭前必须要赶回去。 如此,陈安自然也不会犯贱地留她,赶紧送走这瘟神,足足浪费了自己一下午的时间,不然有几门秘术都可以入门的,现在只能晚熬会儿夜了。 打扫的事不用陈安烦心,自有绿绮安排,陈安躲到床静心凝神,打算还是先修炼几门可以傍身的秘术再说。 尽管这些玩意戏法也强不了多少,对个气血强悍的绝对是凶多吉少,但在见识匮乏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玩意的大宋国,凭之也未必不能和通玄强者周旋一二。 只是他刚刚静下心来,屋又走进一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妈子,陈安认得是府的周婆姨。 与一般的大家族相当,男主外,女主内,一些宅院内帑在楚家都是女人管,这些妈子婆姨多是家生子,男人在外面跟随主家管理外务,自己则帮着女主人管理家族宅院。 来到陈安面前,她不阴不阳地道:“妍小姐,四夫人有请。” 她所说的四夫人是楚妍四娘,楚寒的第四房妾氏。 次陈安夺舍时,楚妍身的伤是她给打的,名为家规,实为教训。 楚寒连妻带妾共娶了八个,原配也是楚原的亲娘在生完楚原后死了,二娘一心礼佛不问世事;三娘是楚妍的亲娘,也是生完她之后没了;四娘楚碧君是楚家的家生子,其他五六七,包括楚嫣的亲娘都身份低贱不了台面。 原本楚四娘身为小字辈妾侍也是没资格管楚妍的,但偏偏楚妍顶着个嗣主的身份,大家伙当然要照顾好她了。 又因为是女孩子,楚岩贡辉都不好出面,于是楚然提议楚浔附议让楚碧君教导楚妍规矩,为承继家族做准备。 这下可好,整一送羊入虎口,凭次那顿打,陈安不用猜都知道对方叫自己去没好事,但还是模拟着楚妍应有的心态,面容僵硬,硬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道:“周妈妈,四娘唤我何事?” 第五百零七章 时间紧迫 矮胖的周婆姨阴阳怪气地道:“主子的心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够晓得,小姐去了自然知道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陈安心暗骂,嘴却不敢怠慢:“那周妈妈你先回,我这收拾一下,即刻去向四娘请安。” “小姐最好快点,别让四夫人等急了。” 周婆姨扭着肥臀转脸走。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陈安自嘲地摇了摇头。他身为武道宗师,算用凡人的身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拟得了的,真要打起来,他有信心对丹劲也不落下风。 但楚家的丹劲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有几十个,甚或还有通玄强者坐镇,凭他现在实力,怎么都翻不了天。 陈安虽有血勇,却也是个识得实务的人,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这人该怂的时候,还是得怂啊。 因此他简单的嘱咐了红绫一声,带着绿绮往四夫人的院落而去,希望那个什么四夫人能够有点见识,不要逼迫自己太甚,否则她自己也讨不了好果子吃。 他四夫人之所以能够位,主要是楚家的野心家为了压制楚妍的手笔,楚妍要是被彻底压制死了,他楚碧君也没用了,绝对会被人当成过气的走狗烹掉,用以安抚楚家内部死忠于楚寒派系的情绪。 因此楚碧君若是还有点智商,都不会逼迫自己过甚,养寇自重才在正确的选择。 只是当陈安走到四夫人居住的院落后,他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这女人竟然搬进了主母的院落。这是作死啊,这么疯狂,简直是自取灭亡。 她自己什么身份,心里没点数吗? 贪这个虚名有什么用,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越猖狂,后期的反噬会越猛烈吗? 指望这个傻女人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是不能了,因为她根本没有脑子。 可她死死呗,估摸着还要在自己身咬下一块肉来,真是歹命。 发现这一点,以陈安的心性也不禁有些忐忑。 现在要问这个世间还有什么能让陈安感觉到害怕,那他可能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疯子,而疯子更让他感到恐惧的,那只能是女疯子了。 但再难也得面对,陈安硬着头皮走进面前的主母院落。 这里原本是楚原的娘亲,楚寒的正妻,楚家大妇的居所,堂皇大气,一应设施即可拟一座独立的别院。当然在楚家这群妇人眼,它的贵重不在其装饰的奢华唐璜,而在于它的象征意义。 被门口的一个妈子引着,一路到正厅,四夫人楚碧君正坐在那里,目光还有着一些恍惚和迷醉,似乎还在感受着梦想成真的喜悦。 厅不止她一个人,另外还有个楚然在。 这让刚刚走进这里的陈安,不禁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之前担忧的一些事情是不会发生了。 楚然这个家伙极其爱惜羽毛,有他出面的事情,断不会坏到不可收拾。 “妍儿见过四娘,见过十七叔。” “妍儿不必多礼。” 也许是多年夙愿一朝得尝,楚碧君起之前装出来的和蔼可亲,表现的更自然了一点。 “其实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四娘言重了,您待妍儿宛若亲生,但有吩咐,必不敢辞。” 陈安先拿话将她一军,看她有没有脸说出太过分的事情。 但想来效果也不大,她都敢以楚家主母自居了,本不要脸了,哪还会顾及自己这番虚软无力的说辞。 “是一件好事。” 果然,楚碧君跟没听出陈安话语的意思一般,依旧和蔼地笑着继续道:“你也知我楚氏在先家主在时,与慕容家交互,还曾许诺过一女尚之,连为姻亲。今先家主不在,但旧诺仍存,总不好食言而肥,况慕容氏不弃,愿承前诺,我等也不好推搪。” “先家主两女,只你年龄合适,又温婉贤惠,不至于堕了我楚家门楣,因此才将你唤来言说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靠!老子什么时候许过诺的,陈安心怒吼,表面却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道:“妍儿年岁太轻,不能决事,本应全凭四娘做主,只是父亲刚去实不敢罔顾父恩,而去肖想自己的终身,还请四娘原宥。” “妍儿至孝,哪有什么错处,只是……” 楚碧君原本和蔼的面容渐渐消失,语调渐转乖戾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这些做长辈的若不能为你谋个终身,百年之后,又有什么面目去见老爷……” 楚碧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楚然挥手打断道:“罢了,小妍儿还小,说到婚姻之事难免薄了女儿家的面皮。反正妍儿还有些时日才能成年呢,这个问题慢慢再谈不迟。” 说到这,他又笑眯眯地转脸看向楚妍道:“你四娘也是为你着想,要知道女儿家的幸福终是遇个良人才好,江湖的事情,还是男子更便利一些。” “谢十七叔教诲,妍儿受教了。” 陈安表面没有什么,心却是咬牙切齿,楚然这威逼利诱的话都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后悔当初怎么放了这货一马,若是当初果决一点,直接把这个家伙给拍死,估计也没今天这么多事了。 楚然笑的真的像是一个关爱后背的长辈:“好了,你先回去吧,再好好想想,不着急,反正还有三年时间。” “妍儿告退。” 回到自己的卧房,谴退绿绮红绫,关了房门,陈安面色才开始变幻起来。 楚然心思深沉,做什么事都不会无的放矢,今日把自己叫过去说这么一番话,绝对是别有目的的,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未必能活到成年的嗣主有什么值得他亲自关注的? 或许只有这个嗣主可以活到成年,且能够顺利接位。 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未成年的女子,且还是庶女,有什么本事能够接任一个即将跃迁为顶级豪门的大家族的家主位置。 说句大实话,别说是她,是楚浔,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这个世界终归要靠实力说话,而等楚家跻身顶级豪门后,还能够在家说的话的人,唯有通玄。 等等,傀儡? 陈安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他当初只是觉得楚岩和贡辉为了楚寒的情谊,才将楚妍顶为嗣主的,可如果换个角度看,谁当家主对他们最有利呢? 楚浔么? 恐怕不是吧。 楚浔已经成年,且一身丹劲已然圆润无限,过个几年难保不会异化根髓成通玄。若他真走到这一步,那他和楚岩不是当年楚寒和楚真的翻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楚岩真的会任由他成长到那一步吗? 不错,楚岩确实忠于家族,为了家族牺牲自己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谁人能说楚浔代表家族了,算他现在是代家主,其所行也未必全是为了家族好,如此能让楚岩心服吗? 或者说,除了楚寒,谁人能令楚岩心服? 不能让楚岩心服,楚岩会怎么做?陈安试着带入自己。 若是自己,可能会在楚浔彻底羽翼丰满前,另立傀儡,然后顶着这个傀儡,去发号施令,做一些自以为对楚家发展更有利的事情。 而这个傀儡还有谁能得了,老家主的血脉,同时又是庶女身份的楚妍呢。 这既能体现楚岩的不忘旧恩,大肆收揽人心,又可以得到一个极听话,不会妨碍自己的傀儡,何乐而不为。 至于贡辉也未必不是这个想法。 这么一想,确实是黑暗了一点,但陈安从不耽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别人,楚岩和贡辉是楚寒的兄弟,可不是他陈安的,其人如何,还待考量。 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楚岩贡辉力挺楚妍,楚然会怎么办? 随大流么? 陈安摇了摇头,不可能,从楚真谋反一事可以看出,楚然其人惯来喜欢投机倒把。 跟着楚岩贡辉走,怎么都是伏低做小,但若是支持楚浔,未必不能翻身。 这其楚浔的心意其实不重要,算他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也经不住楚然的忽悠,且他现在已经是代家主了,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又怎会愿意放弃。 由是两人同流合污,准备先解决楚妍这碍眼的家伙。 只是现在的楚妍非当初,已被楚岩贡辉看,不好再下阴手,楚然楚浔二人更是一个权力受限。本身受制;一个资历浅薄修为低下,在家说不话。 于是只能在当初楚寒模棱两可的婚事做手脚,引来慕容家的外力以破局。因为只要把楚妍给嫁出去,她自然失去了应有的家主继承权。 对了,还有个慕容家。 陈安大感头痛,楚然既然这么做,自然已经和慕容家沟通好了。 而慕容家是什么打算,陈安当初还是楚寒的时候已经洞悉了。 他们在荆门城落户最大的困难不是鲁家,也不是其他,而是荆门百姓的排外情绪。 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楚妍鲁家的嫡女在慕容法真的眼还要重要。 这是因为鲁家是郡望,与百姓脱节久矣,而楚家不过是一刚刚跃迁的乡绅土豪,更符合普通民众观感,且楚妍是庶女,慕容法真以嫡子配之,等于向荆门城本土势力低头,当然更容易为本地人所接纳。 只是此庶女非彼庶女,家主无嫡,庶女为长。慕容家明面是伏低做小,暗地里却是得了大便宜。 怪不得当初只提这么一个条件,还反给主母之位如此优厚的许诺。 这些家伙论起算计精明,真是谁也不输给谁。 但这么一来,对陈安来说却是麻烦了,这么大便宜当前,慕容家必定志在必得,而楚岩贡辉未必能抗住这股压力,毕竟傀儡可以再找,慕容家和楚家的联盟这是大方向,不能破坏。 如此看来,时间紧迫啊。 第五百零八章 开发血脉 时间已入深秋,鸟叫虫鸣声渐稀,荆门城的夜晚静谧安宁。 天空繁星点点,衬着朦胧月色,分外迷离。 子时刚过,楚家驻地中除了零星点点的特例外,灯火都熄,使得整个驻地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驻地中心一座庞大的院落前,一道纤细的身影,突兀地在黑暗中勾勒出来,并渐转清晰,显出楚妍或者说是陈安的身影。 他面色复杂地抬眼看看院落门上刻着的“静心苑”三个字,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原本的楚寒的居所,家主院落。 楚寒死后,本来做为代家主的楚浔可以入主这里,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搬来。 楚岩,楚然都知进退,自然更不会染指这里,由是这里就被空了下来。 只在每月开族会的时候,他们才会聚集于此,将这里当成了一个全族公有的会议场所,同时还用以存放一些族中的重要资料。 因此,这里依旧是族中重地,尽管无人居住,也时常还会有家中下人来打扫此处,甚至楚岩还专门调了一队十二人的守卫驻守,内里明哨暗哨无数。 陈安来此当然不是故地重游,想要缅怀什么,而是有着正事。 楚然的逼迫已经到了脸上,上次的婚事之说没过几天,竟然又起了幺蛾子。 说是慕容家嗣主慕容长空在城郊玉龙湖畔新起了处宅院,刚刚修建完毕,邀各家的小辈去住两天,游玩一番。 楚妍赫然在被邀请的行列之中。 这其实是慕容家想要融入荆门城的一种手段,靠着家中嗣主打好与各家继承人间的关系,联络感情,缓和上一辈人间的纷争。 算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各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都会给这个面子,来维持荆门城表面的平和。 只是陈安难受的是,楚然和楚碧君在其中上蹿下跳的做派,期间楚碧君甚至亲自为陈安购置了几件漂亮新衣整理行装,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嘴脸,带眼睛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再联想到发起人慕容长空,他们是什么心思简直不言而喻。 陈安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被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给逼到这个份上。 邀约的时间就定在两天后,两天时间,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现在实力的提升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想要迅速提升修为必须开发血脉,想要开发血脉必须要有足够强悍的身体素质,而想要获得足够强悍的身体素质,又必须迅速提升修为。 不然,就只能按部就班的一点一点开始修炼。 其实他就是按部就班的修炼,进度就已经很快了,不到一个月,原本病恹恹的身体,好了不少,几乎接近普通人的程度,他甚至有信心,半年之内,奠基成功,三年之内达到身体素质的巅峰,一年之内异化根髓,证通玄练神罡。 全部加起来五年时间就可以达到当初楚寒的程度,称雄一方,想必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楚然,就是慕容家也不敢在他面前跳。 四年通玄,一年神罡,这种速度简直就是神人,整个大宋国又有几个人可以保证自己能够成就通玄的,更别说五年神罡了。 可惜的是,他没有五年时间了,甚至连三年都没有。 当然,他不是不可以虚与委蛇,慢慢发展,但那所要面临的就是嫁入慕容家,委身他人妇。 这对于东莱帝君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陈安宁愿退出这具身躯,也不会让这件事做成既定事实。 于是无奈之下只能摸到了这里。 当初他还是楚寒的时候,曾在这里留下幽天盟的凭证——一枚身份铭牌,并获知只要滴一滴血上去就能加入幽天盟。 所以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拿到它,搏上一搏,尝试着加入幽天盟,引入幽天盟的外力。试图从幽天盟的入盟奖励,乃至或忘镇中寻找可以快速打破血脉限制的办法。 那样他就能使用从东荒带来的神通秘术,迅速提升血脉的力量,绕开培养身体素质的三年时间,直接证通玄,炼神罡。 按他的设想,这个破除血脉限制的方法应该也不难获得。 既然通玄是异化根髓之始,又被评为四星,那么在天元的路径上关于四星的功法,必然会着重讲述这一点,也就是说,他只要着重搜集几本天元路径的四星功法,想来就可以研究出适合自己现状的开发血脉之法。 而四星功法的价值么,上次在盂兰鬼市中就可见一斑,八星功法也不过上万两银子,就算有福利的原因在里面,四星功法当也不会花费太多的代价才是。 至于开发血脉之后的道路么,陈安也早已设想完全。 其实东荒的魂牌途径就是一种天元路径,靠着融合魂牌获得强大的力量。秘术神通中自然也大篇幅的讲述了修炼血脉的方法,但却没有开发血脉的方法。 因为魂牌途径在前期,实际上是一种夺基之法,去掠夺古兽、妖魔的根基以肥自身,然后再炼化融合这夺来的根基,最后凭借炼化后完全属于自己的血脉力量修行提高。 此间差异与正统的天元途径相比一目了然,就在一个开发自身血脉和掠夺他人根基上。 陈安相信,只要自己能够获得适合自己的开发血脉的方法,必然能够借助从东莱各氏族那背来的大量神通秘术修为突飞猛进。 甚至还能借此培养一些只属于自己的势力,为日后彻底掌控楚家打下基础。 这可不是空想,而是实际可操作的事情。 自从理解异化根髓的原理后,陈安就知道大宋国为什么会在幽元天处于边缘化的原因了。野狼当初对他这一系的修炼方法表现不屑,也在于此。 其主要就是因为从抱丹到通玄的这一步产生了断层,从抱丹晋升到通玄所需要的不再是努力,而是天赋,没有天赋,努力到死也成不了通玄。 通玄就是异化根髓开发血脉,没有那种强悍的血脉开发,自然也就无论如何都成不了通玄,永远只能在三星一下普通人的层次徘徊。 当初在荆门城中与楚家合作的家族有很多,为什么就只有韩家可以和楚家跃迁到郡望的层次,还不是因为他们两家有通玄的存在。 其实,通玄强者不是无敌,人数多了一样可以将他们给堆死,通玄强者在这里所代表的也不是绝对武力,而是一种门面,一个向所有人告知自己的祖宗是何等尊贵的宣告。 楚家可以跃迁的到郡望是因为如此,济平侯如此轻易接受楚家,楚家本身实力雄厚是一个原因,而更重要的却是这个原因。 至于其他人,就算再努力,实力再强大,也不可能得到上层贵族的认可,靠血脉吃饭,就只能期盼自己有个好祖宗。 原本这是不可打破的铁律,但陈安不一样,他带来了东莱的魂牌之法,或者说是夺基之法,只要有异兽的根基血脉可以夺取,他就能炼制魂牌,改善身边手下的体质,使之能够打破非人之限。 通玄的确不是无敌,就是神罡也不并非能够主宰浮沉,但若是拥有一支通玄大军,乃至神罡大军呢? 恐怕当初那个击杀楚寒的九星面对这些也得颤抖吧。 这也是当初陈安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玉珍室背神通秘术,回来后就踌躇满志信心满满的原因。只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盆冷水,让他整个人憋闷不已,最初的畅想只能放到一边,眼下还是先解决自己的困境才是正途。 侧耳听了听院中动静,陈安小心的借力翻墙,落入院内。 这里一直都是楚家重地,就算是楚家核心子弟都很少能够到此,对此路径自然也不甚熟悉。可偏偏陈安曾做过不短时间的楚寒,对这里的路可谓是了如指掌,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原本楚寒的书房所在,并成功的避开了一路上的明哨暗哨,抵达那处。 楚寒的书房作为家主办公地自然不小,此时更是被改成了会议室,里面存放着不少族中重要资料,因此四周安插了不少暗哨以监控。 但这难不倒陈安,为了这次行动,他可是连续两天两夜未休,直把几样实用秘术练到纯熟才罢休,相信通玄以下的“普通人”绝对无人能够看得透。 事实也是如此,他随便使了个障眼法,就瞒过了四双一直盯着这里的眼睛,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进去。 经过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屋中的摆设已然发生了变化,长长的会议桌取代了代表家主权威的座椅,一排排的书架也被顺到了墙边。 陈安努力搜寻记忆,终于在上万册图书中找了当初随手夹的那一本。 还好,还好,没被那些家伙发现。 陈安有些庆幸地想着,同时预想中的突发状况也没出现。 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总是走背运,怎么也该顺利一回了。 从那本书中抽出那枚薄薄的绿色铭牌,仔细查看了一遍,确定无误,这才小心地将之揣入怀中。 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将那本书插回原位,并将翻乱的东西复归当初,便走到门口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门外突兀地响起了一句问候的声音。 “见过族老。” 陈安一惊,族老?楚岩? 第五百零九章 屋中秘语 “我来查点资料,你们自去忙吧。” “是”。 吱呀!门被推开,楚岩走了进来。 陈安立时化为一片阴影,无声无息地藏匿在一处角落。 这等层次的秘术想要完全隐身还很困难,必须得借助黑暗阴影,况且就算能够彻底隐身,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也没有什么作用,呼吸气基热量,乃至生命波动都可能被察觉到。 所以他大气不敢喘,窝在那处角落一动不动。 楚岩似乎还真没发现他,好像漫无目的一般,只在各个书架间游走。 少顷,他停了下来,从一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细细阅读起来,就好像是真的在查资料。 可陈安却从观察中得出,对方的心思根本没在那本书上,哪怕其面容半点不露,陈安依然感觉到了他的焦急不安,似在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安的隐匿之术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楚岩终于将手中的书放下,回头道:“你来了?” 屋中也就因为楚岩的到来点了一盏灯,大部分阴沉黑暗。 此时随着楚岩转身,他身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一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中的人,他低哑着嗓音回应道:“楚长老来得这么早,在下真是荣幸啊。” 故弄玄虚,陈安不屑地撇了撇嘴,看对方这做派,他就直接给予了四五星的评价,若是七星朝上,根本不用搞这些,那是真的很神秘很强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对方若是七星往上的存在的话,必然能发现他的藏匿。就是现在,他也猜测对方已经发现他了,只是和楚岩不熟,以为是楚家埋的暗哨,所以才没有点破。 “少废话,我答应你们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你们是不是也该表现出应有的诚意了。” 楚岩面色冷峻,戒备之意写在脸上。 “呵呵,当然,我此来目的就是为此。” 黑斗篷人毫无笑意地笑了一声,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杀死楚寒的人,乃是冼王。” “怎么可能?”楚岩大惊失色:“我们楚家何德何能能让冼王瞄上,且行刺杀这种腌臜之事。” 陈安在一旁听了也是一愣,旋即露出思索之色。 就听斗篷人继续道:“的确是冼王,且是冼王亲自出手。楚长老可能有些低估了楚家在大宋国的地位了,楚家在我们的眼中底蕴一向深厚,且现在的楚家更是岭中一霸。楚寒死后,楚长老你彻底接管家族,应当清楚了楚家如今的财富,实话说来,楚家东西两宗合力就是旦夕之间拉起一支十万人的带甲士,想来也不困难吧?” 楚岩面色沉凝,却是颔首道:“凭我楚家东宗一脉的实力确实有些吃力,但加上关左的西宗则的确能够办到。” 暗中隐藏的陈安闻言亦是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知道的,甚至比楚岩还清楚。 现在的荆门楚家只是从关佐迁来的东宗,还有仍留在祖地的西宗,两边虽以分家久矣,但毕竟同宗同源,相互之间还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在东宗成功地从乡村土豪跃迁为郡望后,西宗还隐隐有以东宗为首,愿听号令的意思。 楚岩说完,猛然抬头,狠狠直视斗篷人道:“你对我楚家调查的倒是清楚,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斗篷人直言不讳地道:“只是想与楚家合作,共分这大宋天下罢了。” “放屁。”楚岩差点被气笑了:“整个大宋国有多少世家,有多少能人,你知道吗?就敢放如此狂言。你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就敢妄谈问鼎天下,简直是可笑。” 对于楚岩的嘲讽,斗篷人一点都不生气,声音依旧沙哑而平稳地道:“我们能不能做到,在这里争辩没有意义,等到我们与楚家继续合作下去,楚长老会有相信的那一天的。” “合作?不。”楚岩摇了摇头道:“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我帮你说的那个凌家谋取岭中之地,站稳张原县,你帮我调查刺杀家主的凶手,现在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不,不对,”斗篷人也摇头道:“我倒觉得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前面那些不过是互表诚意而已。就算楚长老你没有野心,难道你就不想报被弑杀家主的仇吗?” “这是我楚家的事。” “嘿嘿,楚长老,你以为冼王是谁?额外送你个情报,冼王的实力远超神罡,甚至他手下超过神罡的存在也是不少,光凭楚家如何报仇?或者你不想报仇,但你又怎么敢肯定冼王只是想要杀楚家主,而不是为夺楚家基业呢?若是冼王翻脸,到时候你又如何楚家百年基业不失?” “只有我们,只有和我们合作,才能让你拥有报仇的力量,乃至保护楚家的力量。” 楚岩不语,只是脸颊有些抽动。 “嘿嘿,”斗篷人阴笑了一声继续道:“楚长老,你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今日我先告辞,等你考虑清楚了,随时通知我,联系我的方法,你是知道的。” 他话音一落,身后浓郁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陡然一盛将他整个身形给吞了进去,消失在楚岩的面前。 屋中再次只剩楚岩一人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深深叹了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呃。” 陈安踉跄着从阴影中跌出,秘术虽可借助天地间的规则引发某种神秘的力量,但对自身而言也不是完全没有消耗的。虽然这点消耗极少,但对楚妍这孱弱的身体而言,负担还是太大了些,尤其还是超过秘术使用时限这么久,他瘦弱的身子都汗透了,手脚都开始有些发软。 最后那一下,几乎没有绷住,要不是楚岩一直沉寂在自己的思考中,必然能发现他的马脚。 来不及查看自身状况,一确认楚岩已经彻底离开后,陈安就重施故计退出了静心苑,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这里住着四个使唤仆妇,四个使唤丫鬟,以及红绫绿绮两个贴身丫鬟,也算有不少人,只是现在院中一片漆黑,当是都睡下了。 回到房中,今日是红绫当值,睡在他的外间,此时这丫头没心没肺在床上四仰八叉睡的正香,陈安也没去管她,径直来到自己卧房之内,褪去衣物躺在了床上。 此趟收获不小,需要细细整理,但在之前,还要先看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出什么问题。超时使用秘术,总是会有些隐患。 但还好,到底是不入流的秘术,对身体的损坏还是有限,只是内腑有些虚弱,多吃点粥食补一补修养一下就好。 接下来,他才有心思去想,今日从楚岩处听到的那些东西。 楚岩的格局太小了,很多事情看不清楚,但陈安不一样,习惯了从大局着眼,因此从斗篷人的话中,立时听出了许多弦外之音,发现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首先就是斗篷人的来历,拥有楚寒全部记忆的陈安可以确定大宋国没有这么一号人,且他来去所使用的方法,不像神罡体系,更似秘术。 其次就是他所谈到的事情,与楚家共分大宋国这个提议可能只是个幌子,但也可能是其真实的目的。 尽管大宋国在幽元天的边缘地区偏安一隅,但其中资源不缺,未尝不会落入有心人的谋划之中。 从野狼的话语中可以看出,幽元天大大小小的势力不计其数,有许多更强于幽天盟和大星天的势力,同样也有许多弱于这两者的势力。它们两者看不上的地方,未必这些人也看不上。 而且从斗篷人与楚岩的交易内容也可以看出,那个凌家八成是这个隐秘的势力扶持起来的,想要以此为跳板侵吞整个大宋国。 只是这个计划似乎进展的并不如何顺利,所以才又把主意打到了楚家头上。 陈安要还是楚寒必然现身一口答应,阴谋什么的根本就不需要在考虑范围之内。 能看得上大宋这贫瘠之地的,必然不是什么大势力,偷偷摸摸在这谋划来,谋划去的,也只能说明大宋国内有很多让他们忌惮的人或势力,如此对方的根脚,大概实力定义也就能够判断的出了。 那么楚家与这样的一个势力合作,必然不会存在什么为王前驱的说法,只要聪明点不要留下太多失败后被追寻的首尾就行,而若是成功了,那简直就是一场极大的富贵,最次也是国之上卿,往好了说,说不定能赚个皇族过过瘾。 如此利好有什么不答应的道理。其实就算失败了也不用太过担心,无非就是个引入外人的政见不被大家接受而已,只要愿意伏低做小,跪下道歉,也未尝不能继续在冼王和旧勋的夹缝里生存下去。担心这担心那,担心别人用阴谋害自己,不过就是因为本身实力不够。 当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都是楚岩需要考虑的问题,不在陈安思索的范围内。 倒是楚寒被冼王击杀一事,让他有些想法,毕竟是自己的前身。 那是因为自己帮助旧勋,还是幽因为天盟的召唤? 第五百一十章 异化根髓 只是因为自己投靠旧勋还不至于让对方亲自出手吧,至于幽天盟的召唤这个原因,他一开始是想不到的,但看到斗篷人一心往大宋国中渗透,难保冼王不是为了守护着什么,果断击杀外来的隐患。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有,知道凶手是谁就行,省得自己再去调查,以后有能力了随手为曾经的自己报个仇就好。 至于什么时候有能力报仇,陈安的目光不由落到手中的绿色薄片上,相信那天会很快来临。 稍稍平复了一下过度使用秘术所造成的气血不稳,陈安就迫不及待地持着那身份铭牌钻进了被窝筒里,一如小时候躲着父亲偷看话本小说时,那时还得撑着被褥谨防被油灯点燃,现在却只需在黑暗中摸索就行。 阵阵的女儿清香伴随着丝丝古怪的药味钻入鼻中,提醒着陈安现在自己的身份,让他在憋屈中振奋,只想赶快提升势力,探索出些干货来,好赶快摆脱现在的困局,是重选,还是回归都比现在强。 而怎样程度的干货才够么,那起码要到九星吧,不,十星。到了十星,自己是走是留都可以任意决断。 一边畅想着美好的未来,陈安一边用指甲划破手指滴了一滴鲜血在那绿色的身份铭牌上。 少顷,蒙蒙绿光在身份铭牌上亮起,映照着陈安小脸上兴奋不已的表情。 与自己猜测的相当,这个身份铭牌,只认血,不认人。 血应当只是个开启的钥匙,至于是哪个人倒没有严格的审核,且天元途径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血脉,那才是一切的根基,就算人不对,血脉相同,应当也能受到认可。 果然不其然,绿光散去之后,陈安又来到了或忘镇之中,眼前是一个普通的房门。 远处街面上,因为或忘镇集市还没到开启的时间,比较冷清,只有寥寥几个应该是约好交易的人进入此间完成交易。 陈安没去管他们,按照指使推开那扇房门,这栋房舍窄小普通,在整个或忘镇中毫不起眼,也许以前他见过,但从未放在心上,没想到这里竟然才是幽天盟的据点,内有乾坤。 进入房舍中,内里的摆设也很普通,只有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一本书册,一根毛笔,八仙桌旁两副靠椅,一副空着,一副上面则坐着一个浑身模糊不清的人影。 “坐。” 陈安依言坐下,然后就听那人语气中有各种不确定地问道“你申请加入幽天盟?” 他知道那人到底还是看出了自己的异样,便道“我父被杀,因为种种原因,这东西落入我手,所以我想加入幽天盟以换取力量。” 在实力太过弱小的时候,唯一保命的办法就是诚实,所以陈安选择实话实说,当然这个所谓的实话也是经他加工过的。 那边的人翻了翻手中的书册,似乎确认了陈安的话,想了一下才道“是这样的,你父亲为七星,若是加入幽天盟,我们会给予很大的支持培养,但若是你么,想要加入就必须通过考验了。当然若是你有朝一日能到达你父亲的成就,我们也会把你应得的东西都给补上。” 陈安无所谓的道“这是应有之意,我不会心存芥蒂,请阁下言明考核内容。” 那人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渐转严肃道“你确定吗?我们的考核十分残酷,可不是儿戏,若是不过关,也许会死,甚至死得连全尸都没有,你还要接受考核?” “确定。” 陈安语气坚定不移。 也许是感受到了陈安语气中的坚定意味,那人也不再迟疑,点头道“好。” 然后他低头在手中的书册上,划了两道,接着抬头拿出一枚丹药递给陈安道“根据你的情况,专门设定考核内容,这是一枚灭活丹,利用生死间大恐怖对身体的刺激,激发血脉,你回去吞下,若还能活着,便可回来,接受第二项考核。” 陈安看了看那枚丹药,心道果然够残酷。 激发血脉哪是可以儿戏的东西,不说普通人完全没有血脉可以激发,吞下灭活丹只有死路一条,就是血脉浓郁者一边经历生死考验,一边激发血脉,十个人中也得有八个人会崩溃至死。 不过陈安还好,以他武道宗师的意志,起码能把这个成功率提高到六七成,且又有楚寒的经验以及在东莱融合魂牌的经历,激活血脉就算不是十拿九稳也能有成的把握,缺的仅仅只是资源而已。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那枚丹药,道了一声“好。” 接着启动绿色身份铭牌,回到了卧房中的床上。 熟练地从绿色薄片中取出灭活丹,掐指算了算时间,发现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到天亮,因此毫不犹豫地将那枚灭活丹丢入口中。 灭活丹入口就化,然后紧接着陈安就感觉到自己心口处仿佛燃起了一股火,烧得他全身燥热不已。 原本白的透明肌肤上鼓起一根根青黑色的粗大血管,强劲的血流如洪水一般有力的喷涌奔流,甚至都能听到哗啦啦的声音。皮肤承受不住这种强烈的异变,开始崩裂,血液身处,染红了被褥。 同一时间,陈安头脸也胀开,清秀精致的面容开始变得狰狞起来,眼中布满血丝。 脑袋中嗡嗡嗡的,好像有无数的人在吵闹讲话。眼中幻境不断显现,有楚妍一生的过往,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仿佛是她前世所经历,或是她的血脉祖先前世所经历的事情。 陈安以他绝强的意志将这种种不谐全部压下,甚至还有心自嘲“这竟比痛经还痛。” 自嘲完,陈安还不忘利用这个机会,深度解析血脉的力量。 血脉或者说是一种基因信息,一旦被激活,就可以达到返祖的效果,直追其祖先的修为,而能够留下这种强悍基因信息的祖先,最差也是天仙层面。 这就是早期的天元道路,通过基因信息的解析以达到传说中的境界。 当然,这种修炼方法是有限制的,那就是会受限于祖先的修为,道路很快就会走到终点,因此天元术士们将道路完善,不再拘泥于固有血脉,而是开始了自己的完善血脉道路,那就是收集不同的基因信息,以拼凑编写出适合自己的血脉道路。 东莱的融合魂牌道路,其实就是基于此点来的。 陈安距离这一步当然还早,眼下先激活血脉对他而言才是正事。 其实从这也可以看出,激活血脉,就是一种改写基因信息的过程,与东莱的初次融合魂牌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事实上其达到的成果也是相当。 陈安在这里只是因为无法找到优秀的血脉,适用的基因信息而已,所以才想着激活自己本身固有的血脉,否则早就制作出了魂牌,开始融合了,同样可以获得力量,快速提升自己。 又过了一会,陈安眼中的幻象,渐渐开始转到古时,风雪如刀,遍地荒凉,一只毛茸茸的冰吼蹿了出来,对天地怒号。 擦,这血脉还真是有够低下的。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陈安小心翼翼地截取下这个基因片段,借助灭活丹的药力,将之激活为显性,同一时间熟练的隐藏了自己的某些本为显性的特征。 少顷,药力终于过去,陈安睁开了眼睛,没急着查看自己得到了什么能力,而是第一时间凝聚出一面冰镜,就着窗外射入的朦胧月光看了进去。 湛蓝色的眼睛如同最美丽的宝石,身上的皮肤也如打磨过一般,变得更加光华细腻,甚至全然看不见毛孔;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全部变成了雪白色;关节处,原本嶙峋的骨头,也被磨平,甚至还带了点肉感。 “还行,挺好看的,没变得怪模怪样。” 陈安轻吁了口气,对于容貌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个举动只是想看看身上有没有失控异化的征召。 刚刚他为了将那远古血脉最大化的利用,不遗余力地把有用的部分全部显性化。要知道,就算最疯狂的血脉术士也不敢全然使用远古血脉替换自身。 和魂牌融合过度一样,那会失去自我,彻底异化为怪物。 据陈安了解,知识渊博的魂师也只敢将所获血脉三成以下的基因信息录入魂牌,而秘术师所能利用的更只有这一两成基因信息,其他的超凡信息哪怕再好,也会被摒弃掉,以防止失控异化。 而刚刚,他对自身血脉的开发甚至超过了七成这个警戒线,尽管获得了这血脉中的全部利好,但也付出了形貌大变的代价。 对着自己施展了一个幻术,恢复了当初的模样,以防吓到其他人。 这个幻术不像当初的阴影术需要时刻撑着,倒是节省了不少精力,且他现在已然激发了血脉,这点消耗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需要每十二个时辰补一次有点麻烦,权当每天早起补个妆,反正身为女孩子总得花点时间化妆。 外貌以及不利因素的事情解决,直到这时,他才有功夫查看自身所获。 : : 第五百一十一章 城郊别院 体质面不用说,既已成非人,人体极限自动达成,也是说他现在达到了神罡体系的气血巅峰,再加他本身武道宗师对劲力的理解可以直接达到丹劲的层次。 然后是超凡力量,操作冰霜、低温的能力,以及冰吼那强大无的爆发力,还有楚寒底子存在的陈安等于瞬间修炼成了楚家的玄冰劲,只要再有一段时间的适应,可以走当初他自己创出的玄冰破道路。 如果说普通通玄是四星,那么他现在血脉彻底被活化的程度当能被评价为五星,再然后玄冰破一练成当能被评价为六星,炼成神罡便是七星。 以这具身体如今的底子和他融合魂牌的经验,这个过程当不会太长。 长则一年,短则三月,他能重新回到当初楚寒的程度,再次具备冲击八星的资格。 而这一次,他和楚妍身体的灵肉融合度在七八成靠,算冲击八星当也不会费太大的劲。 稍稍畅想了一会,陈安秉着戒骄戒躁的理念,强行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在那个击杀楚寒的九星还存在的情况下,他打定主意再猥琐个一年半载,不达九星,誓不高调。 蹑手蹑脚的起身,将刚刚突破时被附的冰霜,抖落在地,拧成一团冰球,随手丢进脸盆,再让它化成冰水,算是“毁尸灭迹”。 做完这些他再次铺好床,钻进被窝,恢复了千金大小姐的模样。 外面的天色才亮起鱼肚白,还有一会才能彻底方亮。 陈安想了想时不我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这点时间心神再次沉入了手的身份铭牌,回到了幽天盟据点的那个屋子。 坐在八仙桌后的模糊人影,讶道:“咦,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可不觉的陈安会放弃,刚刚那决绝的样子不是作假,那么是有什么没听懂的? 陈安没表现出什么得意之色,只是平淡地道:“我已经开发完了血脉,按照你的吩咐,当然回来了。” “你说什么?” 模糊人影一惊,差点失态,好半晌才平定下来,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带手柄的铜镜,向着陈安一照,然后赶紧凑到眼前观看,之后是久久不语。 陈安沉声道:“这种事还能骗你不成,若我没完成这一点,之后的考验也未必能过得关,我像是会干这种自寻死路事情的人吗?对了之后的第二项考验是什么?” 那人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陈安,嗓音有些疲惫道:“第二项考验你已经完成了。” “啊?” 这回轮到陈安诧异了,听那人继续道:“第二项考验是二十岁前五星。” 陈安默然半晌才道:“那有没有第三项考验?” “有,”那人轻吁了口气,好容易才缓过这口气,语气再次变的严肃道:“第三项考验是三十岁前七星,你若达到,可成为我们幽天盟的正式成员。” 陈安略带嘲弄地哼了一句:“看来幽天盟都是三十岁以的人,不然都通不过考核。” 那审核人幽幽地道:“盟成员的子弟,只要有两位七星会员引荐,不限年龄,无需审核,不论修为可加入。“ 陈安语塞,缓了一口气才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还有什么交代的没?” 模糊人影顿了顿,从怀掏摸出了两样事物道:“你通过一二两项考验的奖励。” 陈安一呆将之接过,发现一个是用恒温玉雕刻而成的玉佩,时刻佩戴可以温养身体,应该是给激活血脉后的人用的;第二件则一个小瓷瓶,正面标签写着血精丹,陈安连忙将之打开嗅了嗅发现与东莱氏族的血精丹竟然别无二致,都有强化身体精力的作用。 都是好东西啊,看那审核人的架势,若是别的并非冰属血脉的人,想来东西还不一样,这幽天盟竟然这么体贴,为见习人员的每一步都设想到位了。 “谢了,我先走了。” 回到自己床,陈安毫不犹豫地将血精丹取出吞下,炼化成精力,增加了点功力,再将那小瓷瓶捏成齑粉,散入墙角,最后,给恒温玉做的玉佩施了个幻术,让人看不出其材质,这才做罢。 此时天已大亮,红绫绿绮带着其他四个使唤丫鬟端着铜盆,拿着面巾清盐等物走了进来,道:“小姐该起床了,今日要去白湖赴慕容公子的约会。” 白湖? 陈安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什么游湖游园,不是个大型的相亲会么。 有心想要反悔拒绝,今时不同往日,凭他现在五星的实力,楚岩四人联手都不一定能制得住他,但一想到当初那个击杀楚寒的九星,还是打定主意低调点好。 于是道:“是了,红绫绿绮快为我梳妆,其他去整理行装。” “是,小姐。”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总算整理停当,几个丫鬟装了满满一车行李,也在这个时候,院外有人喊道:“七妹妹,七妹妹你收拾好了吗?” 陈安一听,知道是楚妍的四哥楚庭,也在这趟的被邀请之列。 话说这个相亲会办的还是挺含蓄的,慕容法真代慕容长空几乎将整个荆门城的郡望子弟都邀请了,除了林家绝大部分人都已经回京了外,其他楚韩鲁三家全部囊括,并且男女不限,看来除了相亲外,还有联谊各郡望子弟的目的。 “四哥,小妹刚刚收拾妥帖。” 陈安应了一句,走出院门,正看到一个十四五岁面容英挺的少年人。 楚家楚岩等人还年轻,都未有子嗣,因此楚妍这一辈只得九人。 老大楚浔,老二楚清,老三楚彬,老四楚庭都是楚寒兄长之子,老五楚原,老七楚妍,老八楚嫣则都是楚寒亲生。 其楚清满十六时嫁入了韩家,楚彬十二岁夭折,楚原也因为楚真叛乱被害,老六楚符是楚合之子,更是因为其父祖的叛乱,至今还被勒令在家族思过,如今只有楚浔楚庭在荆门城。至于最小的楚嫣楚荆则因为年龄太小了,还参加不了这场少男少女的聚会。 原本楚浔也该在被邀请之列,但他现在是代家主,身份不同小儿辈一般,所以慕容法真没邀请他。 因此,这场聚会楚家受邀的便只有楚庭和楚妍两人。 楚庭一见陈安出来,让开身后,显出身后的一辆四轮马车道:“七妹,我已经备好马车了,你跟着我吧,岩叔叫我照顾你。” “谢四哥。” 陈安在老成的楚庭看顾下,进入车,这里面摆设更为豪华,红木小几,青瓷果盘,好的锦缎棉垫。不过陈安却没工夫去留恋这些,而是在想着自己的人物设定。 楚妍这个小姑娘身体弱,性子自然也弱,从她既渴望楚寒的爱,又不敢去要爱能看的出来,但她内里也是极为倔强的,不然也不能门门功课为最,以期引起楚寒的注意。 只是她这些性子,很少为人所知,作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清楚她这些性格的人可能只有身边的这些丫鬟,以及那唯一的闺密友韩月盈了。 而她们不过是一些下人和未成年的小姑娘罢了,能发现楚妍性格不对的人可以说几乎没有,那么是不是可以不用扮演太多,任由自己发挥。 想到着陈安不由放松了一些,前几天的谨小慎微荡然无存,大咧咧地朝身后锦垫依靠,抓起红木小几瓷盘的一串葡萄塞进口。 让后来进来的红绫绿绮看得目瞪口呆。 “小姐,你?” 陈安一怔,面前这两个小家伙六七岁的时候和楚妍一起长大,可谓是最熟悉楚妍的人,难免不会看出端倪,但人微言轻,两个小丫头估计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于是陈安也懒得掩饰,仅仅只是稍稍收敛了一下,无所谓地摆手道:“你们也不要这么拘谨,整日里在家,还不够憋闷的?今次出来当好好玩玩,才是正经。” 红绫脑袋一歪,想了想,觉得自家小姐说得在理,便嬉笑道:“小姐,我给你剥葡萄。” 绿绮则是没有说话,默默地到陈安身边服侍着,只是时不时目光复杂地看陈安一眼,看得陈安难受异常,忍不住开口问道:“绿绮,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绿绮低着头想了一下,才抬头向陈安道:“小姐,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慕容公子?” 她话说得含蓄,可陈安何等人,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觉得我受刺激了,陈安有些愕然,但随她怎么脑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道:“绿绮,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是要玩个痛快才对。” “对啊,绿绮,小姐说得对,别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红绫忠实地坚守了一个狗腿子的责任,插科打诨,使得绿绮都没办法再深想下去,只能随小姐和红绫享受旅途的乐趣,期间欢声笑语自不言述。 午时出了西城门后,又行至天色将晚,终于在荆门城附近的景观山下看见了一片清亮的湖泊,湖畔有一座庞大的建筑群,灰瓦白墙,正是此行的目的地,慕容家的白湖庄园。 第五百一十二章 人物设定 一路上与两个小丫头调笑,直到下了车,陈安的面容才再次沉静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把自己给丢了。 就在刚才,他想着楚妍的性格不为人知,正好可以做回自己,却愕然发现,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自己竟然不记得了。 从暗司开始,他就是在不停的扮演别人,为自己塑造一个可以隐藏自身的角色,来接近目标,完成任务。 一开始这其中还有一分刻意在里面,但到了后来,简直就成了一种本能。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真心,自己的性格,自己意图,乃至自己的弱点隐藏,只把想展现给别人的一面,放大展现给别人看。 那个令人害怕恐惧闻风丧胆的“万毒鬼王”是这样。 那个在平泽沟的村民面前彬彬有礼可亲可爱的郎中“小一”是这样。 那个让大乾北地世家头痛不已的“千面鬼剑”是这样。 那个让青孚城高阳氏依为希望的“君统领”是这样。 那个让整个东莱臣服,口称帝君的“东皇”也是这样。 陈安的过往就是一个个脸谱化的人物,而他原本的性格,原本的样子到底是怎样的,却无人知晓。这难道不可怕,不可悲吗? “小妍,小妍”。 远远的一道呼喊声,将正陷入深思中的陈安给唤醒了,侧目看去,只见道路尽头又有两支车队行来。 一者前呼后拥排场极大,一行十余辆马车也是坠饰奢华;而另一者只有寥寥三辆车,皆是低调朴素,形貌古朴,韩月盈此时正在前者的第三辆马车中冲陈安挥手。 韩家和鲁家的车队,在这时也到了。 陈安不动声色地回头打量了一下楚家车队,发现排场也是不小,只是车辆上的坠饰不多,颇有几分低调之意,与车厢中的奢华布置迥然不同,藏富于内外观朴实,没有韩家那暴发户般的嘴脸。 “小妍。” 韩家的车队很快靠近,韩月盈一下从车中跳出,三步两步地就走到陈安身边,笑道:“难得,难得,你这乌龟性子,也愿意出来走走。” 她穿着一身白色武士服以红色丝绦系着手腕,显得俏丽干练,映着夕阳余晖向陈安走来,配着姣好容貌,让人有一种目眩神迷之感。 “月盈姐,我……” 按照往常楚妍的性子,本来应该害羞地娇嗔一句,可此时陈安正处在人物设定将崩盘的自我否定时刻,说了一句就噎住了,表情也是别别扭扭的。 “你怎么了?”韩月盈先是诧异地问了一句,接着好似脑补到了什么,豪爽地道:“没事,你跟着我就好了,不用害怕什么的,大家都是朋友么。” “诸位光临寒舍,长空有失远迎,还请诸位赎罪则个。” 正在此时,一形貌俊俏的锦衣青年从庄园中走出,老练地向楚庭所代表的楚家众人拱手作揖,以示赔罪。 接着又与楚庭寒暄了一句,与陈安和韩月盈打了声招呼,便转首看向了韩鲁来人。 韩家来的除了韩月盈,还有韩立的一子一女,韩硕和韩嫣,韩嫣便是当初退婚楚原的高阙门门主弟子,以陈安现在的眼光看来,姿容确实不凡,最重要的是气场强大,一身火红衣裙,立刻就成了场中焦点。 在她身边的韩硕本也身材高大,相貌俊朗,可与她站在一块,却全然成了陪衬。 慕容长空眼前一亮,连忙上前几步,见礼道:“韩嫣妹子,今日竟也来了,我慕容家真是蓬荜生辉。” 韩嫣轻启朱唇,声音如风铃一般悦耳:“近日回家访亲,闻慕容家新宅初成,好奇之下央求大哥带我前来,叨扰之处,还请主人家原宥。” “韩嫣妹子真是言重了。” 慕容长空笑着客气了一句,倒是还没忘了自己的职责,转向一旁的韩硕和鲁家鲁康虚引道:“韩兄弟,请。鲁兄,请。” 鲁家向来与慕容家不睦,能来鲁康一人,已算是给了慕容法真极大的面子。 鲁康其人也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差不多与慕容长空同年,在鲁家隐隐被鲁家众人当做嗣主来培养,派个嗣主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很值得人玩味。因此慕容长空对他也不甚热情。 招呼完毕,慕容长空便引着众人走进庄园。 这白湖庄园极大,各种布局别有特色的院落不一而足,慕容长空先带着大家粗粗游览了一遍,直到夜幕降临方才作罢。 此时华灯初上,整个庄园灯火通明与白昼无益。 下人们去先前游览时为大家分配的居所收拾布置,慕容长空则带着一众公子小姐来到正厅。 这里宴席已上,各种精美菜肴不一而足,酒水更是来自庄园中的工坊,取景观山上的泉水酿造,甘冽清香。 席间有歌舞佐酒,其乐融融。 只是整个过程,陈安都为之前那个问题所困扰,处在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原本的楚妍就不与大家熟识,一旁的韩月盈又性子跳脱,在这个场景下,直接忘乎所以,这么一下,使得陈安直接变成了小透明,一场宴席下来,不言不语,与场中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宴席散去时,已至深夜,大家各自回去自己的居所。 为了照顾韩家与楚家目前的尴尬关系,慕容家的人在分配居所时刻意将他们的人给调远了,韩月盈与陈安不同路。与陈安惜别了一番,她就随着韩硕韩嫣兄妹离开了。 楚庭将陈安送至门口,便也告辞。 陈安看了看通往居所的小路,忽生憋闷之感,起步朝他处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附身了个女子的缘故,心思纤细敏感,一个问题想不通就是纠结不已。使得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扮演楚妍这个角色,甚至都不想面对红绫绿绮这些熟悉的人,只想找处没人的所在好好静一静,想一想。 于是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庄园中逛了起来。 不知逛了多久,不知逛到了哪里,陈安忽然被“啪”的一声脆响惊醒。 心神本能警戒,身形立刻融入周围的黑暗中。 “混账东西,你说说你今天都在做些什么?” 紧接着传来的一声怒喝让陈安锁定了方向,小心翼翼地往正前方看去。 只见前方林中,慕容法真与慕容长空相对而立,前者满面怒容,后者则捂着脸一片委屈。 “父亲,那楚妍一副病秧子样,今天你也看到了,想来我就是将她娶过来,也养不久,难道您就忍心看孩儿刚成亲就变鳏夫吗?是,我知家族处境,需要这段婚姻,但韩家女也是本地人,她身体康健,又师出名门,年纪轻轻就已经通晓劲力,想来离抱丹也不是太远了。若能娶她进门,于我于家族岂不是强过楚家女十倍。况且那韩家女还是嫡出,楚家女是庶出,如何选择父亲您真的是糊涂了吗?” “混账东西,你是在与我讨价还价?” 慕容法真愤怒至极地吼:“庶出嫡出之说,不过是乡间土豪糊弄家里的说辞,这东西你也信?简直是可笑,我今日就告诉你,在我等京畿勋贵眼中,通玄的子女才是嫡出,通玄以下生的孩子都是庶出。那楚家女父亲乃是神罡,那便是嫡出中的嫡出,血脉尊贵无比,若能聘之,再生个一子半女,必能兴旺我家。” “再以家族论,你当楚家真的只是乡间土豪?一切的荣耀都是那个惊才绝艳的家主撑起来的?” “大错特错,他家之底蕴,为父只窥见一鳞半爪就已惊叹不已,不是那些明面上的通玄,而是那几可敌国的财富,世人常言,楚家东西两宗合力旦夕之间便可拉起一只十万人的大军,这一言就算有所夸大也是夸大的有限,不然你以为济平侯是怎样的人,若无利可图怎会嫁女儿给他家。” “而高阙门不过是世家玩物,不靠世家支持,就那姓岑的一人,哪怕他是神罡之上,也什么浪都翻不起来。且正是因为高阙门背后的世家,内里的水很深,卷入其中真的是生死两难,本家怎么败落退出京畿的,难道你忘了吗?” “再者那韩家能退婚楚家,其家风秉性就可见一斑,韩嫣其人实非良配,韩家也不是一个好的合作者,你趁早给我死了这份心思。” “父亲,你……” “哼,知子莫若父,你当我不清楚你的心思吗?少年暮艾也是正常,但你现在已经不小了,该当以家族的利益为重。” 慕容长空捂着脸的手渐渐放下,被父亲如此不留情面的剖析他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一样,半晌才喏喏道:“是,父亲,孩儿必以大局为重,明日就去追逐楚家女。” 慕容法真欣慰地道:“这就好,你早点回去睡吧,明日大家游览山湖景色,还要多费心神。” “是。” 在这里计较完,父子两人各自散去,均未发现,隐匿在阴影中发呆的陈安。 那父子两人的谋算,陈安其实并未听在耳中,在最初见到慕容长空的委屈样子时就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白日里那骄矜自持的慕容长空;现在在父亲面前略带倔强的慕容长空;最后委曲求全的慕容长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而哪个又是真正的自己? 或者其实每个人都有千人千面,给人看到的只是脸谱化的固有模式,将这所有的脸谱聚合才是一个真正且完整的人。 第五百一十三章 术士传说 一个苹果向阳面熟,背阳面生,看到向阳面的人自然以为其熟透了,而看到背阳面的人则以为其生,不可食。 那么这是一种欺骗,一种伪装吗? 不是,这是一种事实。 “扮演千人千面本就是我的一项技能,一样生存手段,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段经历,或者说,这本就是我的一部分,那么又有什么真假之分,欺骗伪装呢?” 想通了这一点,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都不在,陈安念头陡然通达。 就在这时,原本五星的修为也突兀地跃升到了六星,甚至他还感觉,在无穷远处的本体修为也是大进。 这…… 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有心理准备陈安也不由一呆,楚妍修为大进他可以理解,毕竟按照他的认知,星位评定除了战力外,还有一定境界的概述,比如一星锻体,二星运动,三星体质极限,四星超凡超脱,五星灵性活化,六星性质衍生,七星达到另一个极限——超凡之力的承载极限,直到八星完成另一种衍化。 他领悟到千人千面,本就有性质衍生之说,修为上升一阶可以想象,但怎么会牵动本体的修为进步? 莫非,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就在这个星位体系之中,那是什么? 事实上,陈安也不知道自己在幽元天中能找到什么,甚至都不肯定能在幽元天中找到一些有增益的东西,但中央王朝的压力太大,让他不得不孤注一掷。 现在看来,自己的方向似乎是正确的,这里的修炼体系中,还真蕴藏着能增强自己修为的东西。 陈安意识陡然拔高,感应到无穷远处的本体。 三年前,仙山一战,他借助血月刀的力量升华了法如,成就武道宗师境界已然稳固,不过说到底还是个新晋宗师罢了,武道宗师也是有强有弱的。 武道法相虽是武道宗师的象征,是一种证道的手段,一种理念的表述,但实际上武道宗师的修炼途径却与之无关。 武道宗师的修炼其实就是本命真如的修炼,升华法如是见了本命真如,之后,还要通过不断认知自我的过程,来一点一点的擦拭本命真如,使之至真至纯,这个过程将会一直持续到成就造化大能。 只有脱离苦海,清净自在,本命真如才会真正的擦拭干净,达到至真至纯的境地。 而成就天仙,不过是在这个道路的半途中,通过改变本身生命形态的方式,以便更好的擦拭心灵认知自我而已。 幽元天的修炼体系,似乎就有帮助自己尽快认清自己,加快擦拭心灵速度的能力,或许这真的是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 陈安仔细感应了一遍本体的修为,却并没有发现其增长的来源,仿佛就是一种凭空拔高,由新晋宗师达到了资深的程度,这个过程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却是不能。 想来,还是对这套星位体系理解不深,或许等到九星十星的样子,就能知道,其原理何在了。 如此想着,陈安信心满满地将心神再次沉入楚妍的身体之中。 之前,他对这个世界并不确定,而现在得了好处,他自然更有yu wàng探索下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蕴藏着怎样的秘密。 迎着红绫绿绮关切的目光,陈安回到自己的居所,吩咐大家去休息,而他自己却将房门一关,继续修炼起来。 在他的认知中,武道这个东西,就是一个通神的阶梯,其实事实也是如此,除了七大绝世神功外,其他一切伪绝世,最后承接的都是先天神灵的道路,为最终的武道通神铺路。 而七大绝世神功,最终也不过阐述的是道的本质。 武道两个字本身就很形象地表达了自身道路的本质,武道,武道,天仙之前是武,天仙之后是道。 说它是一个修炼体系,不如说是许多修炼体系优点的一个杂糅,当初人皇创立这套体系,以炼气之法为根基,以神灵成长之法为精髓,以仙家修炼元神之法为指导……本就博彩众家之长。 其所形成的法身之路更是一种理想中的天仙之躯,最后由大将军王将这个道路体系给完善,成为了如今的武道。 这条修炼之法的确超凡脱俗,但同样的,它也很杂乱。 幽元天的术士之道,在中央界也有传说,它发生在大将军王时代之后,那时五大守护世家退出历史舞台,城邦制度轰然崩塌,各地割据成一个个诸侯势力努力构建属于自己的封建王朝。 术士之道的萌芽就发生在一个叫齐的封建王朝中的一座建立在稷下的学院之中。 它最初出现的本意就像幽天盟说的那样,凡天下一切有术之人,皆为术士。 后来,天下一统,大汉仙朝出现,术士的势力达到了顶峰,那时的术士囊括了一切的武者,炼气士,修仙者,异人,乃至先天神灵。 可惜好景不长,随着大汉仙朝的分裂,武者,修仙者,异人等不同修炼体系之间的矛盾也愈演愈烈,直到最后的分裂,甚至术士的概念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现如今大乾天下武道独尊,修仙者避世,一切妖魔鬼怪和其他途径的修炼者都远离中央界的格局就是这么来的。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就算陈安在昆仑学院学习了很多关于经注章史的内容,对术士那段历史也不甚明了,只知道这么一个名称罢了。 直到那日以楚寒的身份,进入或忘镇,听得星位的划分境界方法,才觉得,这种东西未尝不是对武道,乃至对所有的修炼之道的一种补充。 一星锻体,没有什么好讲的,因为几乎一切的修炼之法都是从锻炼气血精力开始的,在陈安看来,凡脱离了肉身妄谈修炼者都是耍流氓。这里面还包括鬼物,只不过鬼物修炼所需的是,与人所修炼的阳精不同,但有时鬼物还需要阳精协调自身维持存在,所以才常有鬼物害人之说。至于修仙之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也许最后会放弃肉身,专修元神,但在修炼的初期还是要需要锻炼精气以固神。 二星运动,其实说的是一个使用,一个交互,无论是搬运气血,还是炼气引气,都是一个与外天地交互,或自身更新的一个过程。 三星极限,这个极限说的是体质极限,或者说是体质的相对极限,或者可以把它看成由平凡向超凡晋升的临界点,比如武道的筋骨翼膜大成。 当然这个分阶也不是一定的,有人起点低,有人起点高,比如仙修炼气之初其实就是四星超凡,然后再筑基以反哺肉身,重走一遍一到三星的路,才再向上突破。 五星活化,则是对超凡之力的一种运用,如果炼气属于四星超凡的话,那么五星就是化神,四星五星就是炼气士炼气化神的过程。就好像在这里,神罡顾名思义,就是以神来统御力量,所以它应该归属于第五星。另外,武者的九窍,本质也是一种以神御气的运用。 六星也是对超凡之力的一种运用,只是它更灵活,达到这个层次,应当对本身所具有的超凡意义有一定的理解,比如火,它有燃烧的性质,有温暖的性质,有炽热的性质,有光明的性质……等等乃至衍生更多的意义和解释,从多面,多层次,多元化地看待一样事物,使用自身本领,这就是六星评定的标准。 所以,陈安想通千人千面皆是自己的时候,才能够带动这一境界的同时突破。 七星又达到了一个极限,是一个承载的极限,无论什么物种都有自己的承载容纳极限,七星所标志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一般来说术士所指的都是人,无论是修仙者,武者还是挖掘血脉的异人神裔都是人,七星和八星便是人与非人的分界。 突破了七星的极限,那么八星转化则会彻底超脱人体的固有限制,比如武者引动天象,仙修凝聚金丹,神裔突破命轮,都是一种生命形态的转化,从八星以后,所言的术士便不再是人,而成为了一种非人群体。物种身体、生命本源的限制再不能成为其晋升进化乃至实力变强的桎梏。 当然,陈安上次附身楚寒因为灵肉不合的问题到最后也没突破八星,这里的八星术士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程度,和天象武者,金丹宗师,超品强者到底又有哪些异同,还需要他接下来进一步的探索。 “咚、咚、咚”。 “小姐,你醒了吗?昨日各位公子小姐约了辰时去游景观山,今日可不能迟到啊。” 绿绮小心的催促声,将陈安从修炼中唤醒。 抬头一看窗外,已然天光放亮,不知不觉竟是一夜过去。 记起昨日约定的俗事,陈安不由有些心烦,但应酬还是要应酬的,虽然他现在已然达到了六星,比普通神罡还要强悍,但只要一相当当初击杀楚寒的那个九星,他就没再有任何高调的心思,所以也就不得不抽出些时间应付这些俗事。 但应付俗事归应付俗事,修炼也不能放下,想来只要自己不做出什么屠城灭族改换局势的大事件,应该也引不起那名九星的注意。 想通这些,陈安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不由有些好转,地冲门外绿绮声道:“进来吧,为我梳洗。” 吱呀! 房门被推开,绿绮率先走了进来,因为是出远门,家中的使唤婢女都没带,用的是这庄园中的仆役,毕竟隔了一层,所以她准备先帮自家小姐收拾收拾再召唤外面端着洗漱用品等待粗使婢女。 只是当她进门后看到陈安的样子,却惊的差点叫出声。 “啊!小,小姐,你的脸……” 第五百一十四章 游山玩水 脸? 陈安心一动,昨日一直在纠结千人千面的问题,都忘了给自己施加幻术,也是说自己血脉被激活后异变的样貌暴露了。 他倒没什么惊惶情绪,一来本身镇定,二来看到这些的也是一个绿绮,作为楚妍的贴身丫鬟,她这辈子不可能背叛楚妍的,所以无论楚妍变成什么样,她也只会依从。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在面前凝聚了一面冰镜,准备在镜看看幻术退去了多少,以方便进行修补。 只是当他看清镜的那长脸时,却不由的一呆。 昨日的幻术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蓝宝石一般的晶莹双目,如牛奶般白皙光滑的肌肤,以及雪白如丝缎般的秀发,全部暴露了出来。 除此之外,可能是因为进阶六星的原因,楚妍原本不算普通的面容五官更显精致,加冰法带来的空灵飘渺气质,以及陈安主宰身体自带的自信气度,使得镜的女子整体看起来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美的惊心动魄。 以陈安的眼光阅历看来,都产生了短暂的失神。 “小,小姐,你,你怎么会……” 陈安醒过神来,散去冰镜,伸手在脸一抹,他立刻又变回之前的样子,口地回答绿绮道:“修炼秘术时出了点意外,所以啊,你们修炼时一定要在我的看顾下,对了,次教你的梅花遁术学的怎么样了?” “呃……” “算了,算了,回去再说吧。” 陈安也知道,现在不是考较小丫鬟功课的时候,于是挥了挥手道:“叫她们进来吧,我这没什么要收拾的。” “呃,是。” 绿绮被陈安的跳跃性思维弄的有些无所适从,木偶般地转身出去唤人。 陈安念头一动忽然又想到,自己这副样子早晚要暴露,总不能一直顶着个幻术见人,由是伸指在脸轻点了一下,将原本的幻术进行了微调,使得外观向真实的样貌靠了靠。 嗯,以后每天调一点,最后样子暴露后,不会显得太突兀,至于缘由么,嗯,女大十八变么。 随着绿绮的呼唤,侍女们鱼贯而入,为陈安梳洗打扮,更换新衣,忙忙碌碌一早晨,终于赶在辰时,与大家相会在了庄园门前。 “小妍,这边”。 韩月盈尽管换了一身蓝色裙装,但还是一副大咧咧的样子,离老远冲陈安挥手。 陈安却是直接越过她,注意到了队伍多出来的三个人,那是两男一女,他确定之前没见过。 “是姐姐的同门,高阙门的弟子,”注意到陈安目光,韩月盈主动为陈安介绍道:“那个长的帅的叫李琦,据说是平津侯家的公子,长得黑的叫伍臻是个武将家的子弟,而那个漂亮姐姐厉害了是成王家的郡主,名唤赵贞。” 成王郡主? 陈安心有些不屑,大宋国的勋贵势力是强,但偏偏宗室没太多权势,成王叫得好听也不过是个样子货,大家口头都十分尊敬,背地里却没人当回事。 倒是那个平津侯家的公子值得注意,平津侯李舒老牌勋贵之一,丞相吕志能够位,甚至帝后孙氏能够进宫都有其推手在其,真论起来,与济平侯家起来也不遑多让。 陈安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之色地前与大家见礼,并与新来的三人认识。 “咦,楚家妹子今日,呃,气色不错啊。” 韩硕是第一个发现陈安变化的人,但他也说不出陈安究竟变化在哪里,只能用一句“气色不错”总结。 他这一句话出口,其他人便也都注意到了,纷纷向陈安看来。 慕容长空昨日才挨了父亲训斥,今日自然看分外仔细,只见这父亲亲自为自己指定的婚姻人选双颊桃红,眉眼精致,但要说与昨日相的变化么,却又说不出,只能归功于,这病丫头若是身体康健的情况下,长得还是不错的。那么与她成亲,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想到这,他又不自然地看向韩嫣。这丫头依旧是一身火红的衣裙,小脸满是骄矜。不知怎么的,这本应是他平时最喜欢的类型,可与之前的病丫头一对,总有几分媚俗之感,让他心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 摇摇头甩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慕容长空以主人翁的姿态道:“各位,我们还是赶快开始今日的行程吧,不然太晚了,不了山了。” 大家给主人面子,纷纷响应,于是一天的行程立时开启,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向着景观山出发。 队伍虽备了马车,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谁也不想在马车待着,于是马车都给了丫鬟坐。 陈安本想偷个懒,进马车入个定什么的,却无奈被韩月盈捉住,拖到了一匹马。 都是武家儿女,自没有不会骑马的道理,因此一行十骑在队伍之前开路,护卫仆役反倒落到了后面。 白湖庄园距离景观山不远,大家在平地行了十余里,转到了山路。 景观山是荆门城附近的第一高山,属于泰岭山脉,其有个大平顶,站在面可以一览整个荆门的风貌,景观山也由此而得名。 泰岭与湛江一起围出了一个岭之地,供养了整个京畿数百万人口,其本身是大宋国的龙脉之一,物华天宝,内里珍异兽无数。 这次慕容长空一行都带了猎装劲弓,主要目的除了观赏山林景致外,还想着借道景观山入泰岭狩猎一番。 陈安对此也是无所谓了,反正不是应付家的琐事,是应付这群二世祖,怎么都一样了。且身为女子,有身为女子的好处,身后的马车时刻为他准备着,告罪一个体力不济,能借回去歇着的借口,到马车入定修炼。 而慕容长空,楚庭,鲁康等人,与楚妍一般的娇生惯养,但为了面子还是硬挺着骑马登山。 这个可受罪了,山路崎岖,屁股都能巅成好几瓣,韩月盈过了最初的新鲜感,也随着陈安躲进了车里。虽然车也有些颠簸,但软垫的作用突出,减缓了不少触感。 行至一半韩嫣赵贞这两高阙门的高足也受不了,各自回了马车,只留几个男人在外面苦挨。 好容易在午时前登峰顶平台,吃着带的精致点心,俯瞰荆门风光,心旷神怡,仿佛连之前受的罪,也觉得值过不少。 陈安被韩月盈拖出马车,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观察,观察着一行人的点滴。 大家在平台都是各自落座,没有在庄园时排列的座次,从这个时候能看出队伍,各自的小圈子。 原本陈安以为,同为高阙门弟子,韩嫣与李琦他们是一伙的,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李琦一行好像主要是冲着鲁康来的,来为他壮声势的。 其实这似乎也很好理解,这些时日鲁家被慕容家压着打,渐渐失去了荆门城的控制权,让楚家做大,成为了荆门的第一家族,心怎能甘心,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当然要向大家示示威。 只是慕容长空对此倒不是很介意,慕容法真帮他筹备这场聚会的目的是在于求取楚妍,若能与楚家全面联手,他们将能迅速融入荆门,一个苟延残喘的鲁家将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至于韩嫣与李琦三人虽同为高阙门下,但好像不止没有交情,还有些不对付,期间总是与那赵贞别苗头。 如此整个聚会真正来玩的可能只有楚庭韩硕了。 不对,陈安无奈地看向身边,那即便吃着东西也闲不下来,四处乱窜的韩月盈,心暗道,还有这货。 “楚家妹子,这是我家厨房做的金丝玉香糕,不止好吃,还加入不少强身健体的药材,你尝尝。” “谢过鲁家哥哥了。” 陈安表面不动声色地接过鲁康递过来的那碟糕点,心却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经过昨晚看见的那一幕,来献殷勤的必然是慕容长空,可谁知道鲁康竟横插一手。这是什么意思?破坏楚家和慕容家的联盟?于他有什么好处? 与楚家联姻,慕容家可完全融入荆门,再加林家退走,慕容家也不用再挤压鲁家的生存空间,两家自此往后可谓是不再有矛盾了,完全可以握手言和,他还做这些做什么?气不过慕容家当初的挑衅,想要报复? 摇摇头,不想去浪费精力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错,对陈安来说,这些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多修炼修炼提升境界呢,算想要谋划什么,也该着眼更高处,从京畿入手,荆门这些郡望间的蝇头小利,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只是他不想多管闲事,“闲事”却不放过他,鲁康势在他身边做了下来,状似随意道:“楚家妹子似乎很少出门。” 陈安随口道:“小妹自幼体弱,只能困居家。” 鲁康摇头叹息:“那倒是可惜了这岭的许多美景……” “有甚可惜,今次不带了楚家小妹出来游览了吗?” 鲁康话没说完,被缓缓走过来的慕容长空皮笑肉不笑地打断。 第五百一十五章 争风吃醋 慕容长空明是冲着楚妍,实是冲着鲁康道:“我家有一支脉常驻岭北,家经营药材生意,许多名贵药物都能得到,楚家妹子在我这白湖庄园多住些日子,总能将身体养好,到时我再带你去游览别样风光,岂不美哉。 ” “慕容家真是交游广阔啊,哪都有亲戚。”鲁康不无贬义地讽了一句,转而道:“我家却是没这么多隔了不知道多远的便宜亲戚,只是存世年代久远,家库房一些疗养身子的补品有着不少,回头便命人送到山庄里来,楚家妹子先吃着,等慕容家从北方调来货再说。” 两人说话都够阴损,一时之间,场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 什么情况?陈安面色不禁有些阴沉。 他是喜欢隔岸看戏,却不习惯凑热闹。这两人争风吃醋的戏码,若在平时,他绝对看得不亦乐乎,可当这个争风吃醋的对象变成是他的时候,却是有些接受不能了。 只是慕容长空和鲁康这个时候注意力大半在彼此身,还在话里有话的刺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陈安的反应。 这么没有眼力见,使陈安恨不得出手捏死他们,直到想到自己猥琐发育的初衷才生生隐忍了下来。 其他人看了这副阵仗,要么不明所以,要么不屑一顾,唯有韩月盈大咧咧地走了过来,嚷嚷道:“天色不早了,我说两位哥哥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总不能让我们在这四处透风的大平台露宿吧。” 慕容长空收回注视鲁康的视线,略显尴尬地对韩月盈道:“抱歉了,月盈妹子,宿营之地,我已命人准备好,在这不远处,还请大家移步。” 韩月盈前一步把陈安从地拉起,顺手在他手心捏了两下。 陈安知她意思,有些哭笑不得,却到底没好意思回捏这妮子两下。 韩月盈见他没动静倒是急了,刻意拉开和其他人的距离道:“我说这两fā qg的家伙,你到底意哪边?我可告诉你了,这两都不是好东西。” “鲁家那个十六岁时纳了两房妾室了,慕容家那个更不是好玩意了,别看他一副相貌堂堂的样,我听说,他十四岁时死了两个贴身丫鬟了,相当会玩,你这娇娇嫩嫩的小白花要是嫁到他们两人家,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呢。” 陈安心里翻了个白眼,倒也没觉得韩月盈乱嚼舌根,只是对她打听的事有些微词,不由脱口道:“总要订个终身的,除他二人之外,不知月盈姐有什么好的良人可以推荐?” 韩月盈闻言一双狐狸眼眯成了月牙,颇显几分猥琐地道:“良人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要不你从了我,得了。” 陈安嘴角有些抽搐:“月盈姐说笑了。” “我可没有说笑,”韩月盈脸笑容不变,同时伸出一双糅荑在陈安眼前晃了晃道:“你这嫩嫩的小白兔,我可舍不得你嫁给别人,干脆跟了我,看我这双手,纤长匀称,绝对不会亏了你是了,哈哈哈哈” “呃?” 陈安一呆,下意识地顺着韩月盈的话语看到了她那双白皙细腻的双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直到韩月盈收回手,掩嘴轻笑着看他,他才回过味来,双颊顿时憋的通红。 没有让他尴尬太久,韩月盈敛起笑意,郑重对陈安道:“说真的,凭楚伯伯对楚家的贡献,你只要不想嫁,谁也不能强逼你,他们两家算强求也不行,所以最重要的还是你要坚持住。” “谢谢月盈姐了,我自省的。” 看得出,虽然韩楚两家现在关系紧张,但韩月盈却是真心拿楚妍当朋友的,甚至不惜与她说些犯忌讳的肺腑之言。 慕容长空安排的地方离这并不远,说着话的功夫转到一处背风之地到了。一大片搭好的营帐,精致结实,内里布置干净奢华。 “请!” 慕容长空极有风度地为大家安排住处,并没有因为和鲁康不对付刻意针对。这确实是世家秉性,一刻还争的你死我活,下一刻可以一起笑看风月。 下午在山观看了一场风云变幻,享受完一顿丰盛的晚餐,众人便在帐篷宿了下来。 由于条件有限陈安与韩月盈宿在一处,失去了独立的空间,紧守猥琐发育信念的陈安便失去了修炼的适宜环境,只能躺在哪思考之后的道路,当然这也是拜一天的旅途太过劳累所赐,韩月盈倒头睡着了,让他终于能够安静了片刻。 按照术士的体系来,陈安面临的下一步,是六星进七星。 七星是生命本质的承载极限,当初附身楚寒时,楚寒本修炼多年,底蕴深厚,所以陈安使之突破神罡后,稍稍修炼能达到这个层次,可现在使用楚妍的身体不行了。 虽然因为陈安的刻意引导,使得其血脉开发的程度楚寒还深的多,但毕竟积累较少,可以转化为实力的部分不多。 因此算勉强达到了六星的层次,按部班的修炼,想要达到七星起码还需要个一两年的沉淀。 达到七星都需要一两年,那之后的八星九星十星呢?还不得耗掉十余年的时间。 若他真是楚妍,十来年的时间达到十星的层次,别说在大宋国,是放到幽天盟也是绝对的天才,且是达到高层已经展现出自己潜能的天才。 可惜他是外来者陈安,东莱的帝君,东莱面临着大乾威胁,随时可能倾覆,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央界与幽元天的时间率是一二,也没有十余年的时间好给他浪费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不用像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一样老老实实的通玄,炼神罡,还是有其他途径可以快速积累实力的,如修炼秘术。 好像幽天盟的那些天元术士一样,以血脉修炼秘术,以秘术反哺肉身不断强大。 当然这个过程在陈安眼也是缓慢的,可他却也不像那些人一样全靠血脉,或者只懂得寥寥一样或几样秘术。 他这次是有备而来,玉珍室大半他觉得有用的秘术都让他给背了下来。没时间深入修炼可以用量来凑,只要血脉带的起来,他想修炼多少秘术可以修炼多少。 甚至在他心还有一个大胆的设想,那是东莱的魂牌之术,魂牌之术本是走捷径,融合魂牌可以直接跳过挖掘血脉的过程,直接成超凡到四星,而不断的获得秘术也可以跳过积累的阶段,直接抵达七星极限。 也是说,只要有魂牌可以融合,他可在很短的时间达到之前楚寒的层次,具备冲击八星的资格。 而唯一制约这个想法实现的,可能是魂牌材料的来源不好找。 灵性之木,大宋国虽不多,却也能找出那么稀有的两三种。只是古兽血脉却是难得,整个大宋国的山野之也一些野兽,至于拥有超凡之力的古兽么,一些穷乡僻壤难得诞生一两个,且一出现被人弄走,研究制作了各种装备,哪里还能给他剩下。 超凡血脉确实是一件让人为难的事情,不过这大宋国似乎有很多拥有超凡血脉的人呢,或许 陈安甩了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决定还是先去或忘镇碰碰运气,幽元天大着呢,大宋国只是其贫瘠的边缘地带。 次只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走马观花地逛了逛或忘镇的心市集,若是仔细寻找相信不难得到自己所需的东西。 夜渐深沉,这几日陈安神经一直紧绷着,又加挖掘血脉,耗费了不少体力,此时这一件事情告一段落,难免松懈下来,疲惫感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陈安不由困顿异常,忍了两忍没忍住直接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光大亮,好久没有这么舒服和放松过了。不止是对楚妍,还是对陈安,都是如此。 前者是一直处在父亲身死的惶恐不安之,又被继母长辈欺负;后者则是连番的云荒大战结束后又遭受到央王朝的压力。 总之这一觉睡的陈安是身心舒畅,除了可能因为山顶气压有些低,导致胸口发闷的小瑕疵外简直完美。 外面渐亮的晨光透进白色的帐幕,使得这里也明亮起来,陈安留恋地睁开双眼,同时想要起身,对他来说短暂的休息都是可耻的,东莱千万人口等着他的庇护,前进的脚步绝对不能停下。 只是他稍稍一用劲却没能起来,诧异低头看去,却被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事物充斥视野。 什么鬼? 陈安下了一跳,瞬间清醒,强抑住先将其打碎的冲动,总算看清了那是何物,那竟然是韩月盈的螓首。 “月,月盈姐,月盈姐,你,你怎么睡在我的被褥里?” 这句话说得陈安好不尴尬,但也得先将韩月盈唤醒了再说。 韩月盈迷迷糊糊抬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睡眼惺忪地抬头看向质问声音的来源处,嘴角有可疑的湿润痕迹,顺着那痕迹往下,陈安看见自己睡衣胸前略显起伏部位的间凹陷处竟有一小滩类似的晶莹。 一时之间陈安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都要炸开了,强自忍耐,才忍下了一把掐死这货的冲动。 “月盈姐,你” 韩月盈明显还没醒神,一脸懵懂之态,甚至憨态可掬地伸出手挠了挠头,将头的两三根呆毛挠成了五六根。这本应该很是随性可爱的动作却让陈安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又噎了回去,同时双眼发直,喉咙发干,半晌才带着哭腔叫道。 “你怎么不穿衣服?” 第五百一十六章 节操有度 陈安发誓如果不是顾及那个随时可能空降的神秘九星强者,要求自己一定要猥琐发育的话,自己一定会捏死眼前这个混蛋。 可在他面前的韩月盈却丝毫没有自己在鬼门关前疯狂试探的觉悟。 慵懒地撑起身,一点也不介意丝质被褥从自己身滑落而下,露出那可以让任何男人血脉贲张的匀称身躯,甚至还刻意在陈安眼前挺了挺两座高耸的雪白峰峦,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地道:“这山夜凉露重,当然是抱着你睡才暖和啊,至于光着身子,那当然是这样更贴近自然,更舒服喽。” 说完,她还不忘眯着一双狐狸眼睛调笑地看着陈安道:“要不你也试试?” 陈安强忍着一拳打在这货脸的冲动,咬牙道:“不早了,月盈姐,该起了,你先把衣服穿吧。” 韩月盈神经大条惯了,没看出陈安的异样,还以为他和之前的楚妍一样在害羞,不由嘟哝道:“小妍你可真没趣。” 正准备四顾寻找自己的衣服,却在无意间看到了陈安胸前的湿润。 “咦,把你小衣弄脏了,不好意识啊,我叫小欢帮你洗。” 韩月盈说着也不见外,伸手向陈安胸前抓来。 陈安原本正待她起身穿衣服,头便转到了一边,自从他附身这具躯体后,变的羞耻敏感,他知道是这具身体的影响,引起的他心有廉耻有节操的一面,但自从次想通之后,便没有再想着阻止抑制,意图切体验一遍千人千面的不同。 可谁知竟岔出了这一茬,一个不防竟真被其抓住小衣往一掀。 两颗粉红色的红豆迅速暴露在空气,并有轻微的膨胀。 不过它们仅仅只暴露了一瞬,被陈安一把按下,此时他整个身体都如同煮熟的大虾,通红且蜷缩着,杀人灭口的念头在心疯狂地转动。 在帐篷即将被无限的杀意充斥的时候,门外忽地响起红绫和韩月盈的贴身丫鬟清欢的声音。 “小姐该起程了。” 经过匆忙的洗漱,“少爷小姐旅行团”再次路。 这么一连串的打岔,陈安总算是将杀意按捺下来,只是心还有芥蒂,路离韩月盈远远的,生怕这疯丫头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韩月盈却有些没心没肺,好似根本没曾察觉到陈安的异样,一路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再次兴致勃勃地玩了个不亦乐乎。让注意到这一切的陈安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接下来的行程是进入泰岭山脉打猎。说是猎,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 荆门城五家在整个荆门城地域经营了这么多年,这里早被清理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怎么也不会让他们的子女们受到的什么伤害,甚至连些大型野兽都是偏向温柔系的。 话说这里在大前年的时候确实有着一伙歹人,最强的那个甚至已经开始了异化根髓之路,极大地威胁到了荆门城的治安,因此被彼时的荆门守备韩振亲自带队剿灭,只留下一个空寨子,留给后来之人参观。 慕容长空等人此行的终点和最终的目的地是那里,不过狩猎的嬉戏活动现在已然开始。 “嗖”,“嗖”。 连续两声弓弦震动的声音分别从鲁康和慕容长空处响起。 慕容长空的那一箭后发先至,在鲁康的箭矢一点,撞偏了前者后,才一下扎进了大约四十步外的一只灰毛野兔的身体之,将之狠狠地钉死在了地。 “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鲁兄也看了这只蠢物,”慕容长空嬉笑着,半点也没有歉意地示意已经快步跑去取回猎物的属下,让其将手的猎物递到鲁道身前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若将之送给鲁兄,以表小弟心意。” 鲁康慕容长空还要年长些,面对这挑衅的话语没有任何异色,只是当着慕容长空的面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被拉远距离的楚妍一眼,同样笑着示意随从接过猎物道:“慕容贤弟如此恪守君子之道,愚兄佩服啊,那便只能却之不恭了。” 慕容长空当然看懂了鲁康的意思,面色不由一沉。 其实,一开始对于父亲的安排,他是拒绝的。一个病怏怏的小丫头,哪能和韩家光彩耀人的大小姐相,是个带眼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若不是父命难为,这次他都不想邀请对方。 哪怕前日被慕容法真强压着去做追求之事,他也是不情不愿的。 可现在,因为鲁康的横插一手,楚妍顿时变成了香饽饽,变得抢手起来。 而说起鲁康,慕容长空真是一肚子火。 按照父亲的说法,荆门城扼守京畿门户,是整个京畿乃至岭的重之重,不说本地物产,是京城的资源倾斜也是不可计数。这也是当初他们慕容家从京畿退出,却选择此处修养生息的原因。 以荆门城的物产之丰富,供养十几个世家郡望都绰绰有余,仅仅只是五个世家,共分荆门城的资源,互相之间不用争食都可以吃的满嘴流油,现在林家因为一些原因离开,这里更是资源过剩,慕容家在这里安家立业,完全没有与其他任何一家争斗的必要。 初期与鲁家死磕,只不过是为了打压本地排外守旧派,证明自己的实力,让本地世族能够高看自己等人一眼,实际并没有与鲁家有什么生死之仇,算争斗也是十分克制,保持在一定的程度,甚至都没死几个人,最多也是商业和土地方面的竞争。 到得后来,楚家首先伸出了橄榄枝,接纳慕容家,韩家随后,局面一片大好。 既然被本地人接受,慕容家与鲁家争斗的焦点更不负存在了,这些时日慕容法真也确实在致力于修复和鲁家之前的关系。 如这次小儿辈的聚会,慕容法真向鲁家这一辈的所有少年人都发了一封邀请函,谁知来的只有鲁康一人。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仇视了这么久,陡然间要握手言和,对于大人们来说还好,小孩子难免转不过来这个弯。鲁家作为守旧派的老牌家族又要故作姿态,只派鲁康一个人赴约情有可原。 但鲁康来了,却做了什么事? 先是邀请来了,一帮子京畿勋贵站场,又是横插一手慕容法真极其重视的慕容家和楚家的联姻,摆明了不怀好意。 慕容长空不是慕容法真那样的老狐狸,这怎么忍的了。 一时之间,他连韩家大小姐都抛到了脑后,眼只有鲁康一人,略带挑衅地道:“这干巴巴地狩猎好生无聊,不若我与鲁兄作个赌斗如何?” 他不等鲁康答应,转首又冲其他人道:“还得请大家做个见证。” 如此是为了迫使鲁康不得不答应。 楚庭为人较憨直,没嗅出这间味,颇有兴趣地道:“慕容大哥想要与鲁大哥如何赌斗?我和韩大哥能不能也参加。” 韩硕唬了一跳,韩家与楚家现在虽有些嫌隙,但两家互相扶持多年,利益关系纠葛甚深,根本不是轻易能够割舍的,眼见楚庭说了胡话,连忙出言补救道:“小庭别乱出大言,慕容大哥与鲁大哥都是丹劲修为,哪是你我可以望其项背的,安心的做个旁观者,学习两位兄长的能为才是正途。” 楚庭只有十四五岁,他说的话,鲁康和慕容长空也不会在意,只是看着彼此。 鲁康表情不变地道:“慕容贤弟想如何试?” 他更直接,把略显缓和的赌斗博戏定义成了试。 慕容长空也不在意,直言道:“此去谷寨还有十来里,在这段旅途,谁猎得的猎物多,谁为胜。” 他同时解下腰间的一枚羊脂白玉道:“这是赌资。” 现在他老爹慕容法真还在致力于缓和和鲁家的关系,鲁康说是试,他不能真当了试,强调这么一句也能有个说法。作为慕容家下代执掌者,这点愤怒还不至于让他失了理智。 “好,”鲁康毫不怯懦地点了点头道:“为了照顾几位妹妹,以山路两旁的猎物为目标吧,免得生出其他什么变故。” “善,”慕容长空也是颔首,目光同时落到鲁康身边仆役手捧的那只野兔身,大度地挥手道:“那只不算。” 鲁康没说话,慕容长空想了想,却也没急着宣布开始,而是又转向一旁从始至终都只是自顾自游玩,没有怎么说话的李琦三人身道:“李兄,你们是否也想参与一下?” 这三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根脚,他还没摸透。甚至他们和鲁康到底是什么关系,慕容长空都不知道,当初为了示好对鲁家发出邀请也没做限定,只说鲁家众子弟,这里面随便有个什么表亲的,都可以当鲁家子弟来看待。 所以对李琦三人的来历,慕容长空一头雾水。按理说鲁家要早有这等关系早该拿出来威慑慕容家了,怎么当初不拿出来,到了现在慕容法真有意和解的情况下反倒将他们搬了出来,这是闹哪样啊?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慕容长空也不能等闲视之,不说其勋贵的身份,光是高阙门弟子,也是不凡,且他们三个都是丹劲层次,要是一味帮着鲁康出头,自己现在得难堪,因此才有这一问,拿话堵一下。 李琦笑道:“慕容兄客气了,我们纯是受鲁兄之约来这看看风景,不能扫了你们的兴,你们自便。” 第五百一十七章 思感化念 陈安看着两个熊孩子的赌斗颇为无语,但也不会无聊到代替他们家长去阻止他们,而是百无聊赖地看向其他人。 第一个注意到的是韩嫣,她身着一套膝肘位置覆盖有皮甲的火红色的猎装,颇为扎眼,再配不错的容貌,无论到哪里都是人们目光的心。 话说,她本身也够骚包的,从前日见到她那刻起,连换了三套衣服,全是令人瞩目的红色,也是她的容貌能压的住,若是换了其他人不免流于艳俗。 她和陈安一样,对慕容长空和鲁康的赌斗不感兴趣,刻意坠在后面,骑在马划着什么,似在修炼武技。 如此看来她不只会骚包,还挺刻苦,天才之名不光只是天赋撑起来的。 看她目光湛然,双颊红润,体态饱满健硕的样子,应该已达气血充盈的程度,只要明悟了劲力变化,可以尝试抱丹了,记得她楚原还小一岁,今年才十五,有希望在十六岁成年之前,以稚龄彻炼丹劲,不愧是能被高阙门主选之人。 不过这些都与陈安无关,他既不是楚原也不是楚寒,不存在仇恨的想法。 眼眸一转,不自然地又看到了韩月盈身,这妮子玩疯了,或者说她一向是这么疯,紧跟着韩硕楚庭想去为赌斗当鉴证,都快跑的没影了。 另一边李琦三人,似乎也想凑个热闹,跟着大家往前跑去。 在陈安心,这三个人来历挺怪的,凭他们的身份,若与鲁家有旧绝对不会籍籍无名,但要说鲁家撒谎似乎也不至于。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以楚寒所掌控的情报也不能准确解析。只知道鲁家作为老牌郡望家族背景相当神秘,谁知道都有哪些远方亲戚,都有哪些关系,这种事情,他们又不会大肆宣扬。 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一会,陈安主动摒弃这些念头,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将修为提升来,其他一切都是虚的,如果想建立势力深度探索这个世界,那也得等真正掌控楚家再说。 将心思收回,陈安便坐在马任由马仆牵马前行,自己开始修炼了起来,韩嫣小丫头都知道勤奋,他当然要见贤思齐。 按照昨夜计划的那样,陈安整理出一些低品秘术,开始修炼了起来,意图两天修成一门,最终以量变引起质变。 话说,计划是计划,而实际么,其实他也不知道修成一门秘术大概有多久。因为这些秘术根本没人修炼过,大多放在各氏族的宝库发霉。都有魂牌可以一步登天了,谁去干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如今被陈安拿来修炼,也算废物利用。 因为本身已然发掘了冰属血脉,又追本溯源见到了血脉源头的一些景象,陈安先挑选了几门较契合这个血脉的低品秘术修炼了起来,果然很快,两天一门还快,几乎是在他将那门秘术过了一遍的同时,已经练成。 不过想想也是,按照天元的途径,在开发血脉的同时还应该伴随着天赋神通的出现,可大宋国太过偏僻,突破通玄都是撞几率,哪还有方法指导他们开发天赋神通,于是一个个开始炼神罡。 而现在,陈安在修炼冰属的几个低品秘术时,发现它们根本是在完善自己的天赋神通,仅仅只是一会,两门天赋神通渐渐成型,它们分别是极寒风暴和急速冻结。之前陈安修炼出的几样相关秘术也已经全部融入这两门天赋神通之。 以秘术构建神通,这倒是个新思路。或许这是他设想的以量变引起质变的关键所在。 陈安心一动,更是沉浸其,开始实验了起来,若是能成,他或许可以迅速提升实力,算最初构想的一年七星的时间,也可以大大的缩短。 又研究了一会,陈安猛然睁开眼睛,好像发现了有什么东西不对,于是他立刻又闭眼睛,用内视之法又看了一遍,这次他看清了,是秘术,两个他完全没有修炼过,也不应该存在的秘术——烛心照影以及月神。 陈安这下真是给惊到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楚妍的身体看到这两样原本应该存在于他本体窍穴的秘术。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秘术的存在机理是什么?秘术本身又是什么? 修炼变成了思辨,因为只要搞清楚这些,是高品秘术也未必不可当成构建天赋神通的催化剂给迅速堆去。 而想要弄清楚这些,必须先清楚自己的存在状态。 一开始他附身楚寒时是懵懂的,只是被血月刀强行拉入梦境,又投送到了这片大陆,而第二次,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整个过程。 那是大将军王的思感化念之术,是他当初拔出血月刀时,从血影那得到的唯一实惠。 因为能增强协调自身元神对天仙之躯的统御,所以陈安很下功夫修习了一阵,只是由于其太过艰涩,以及自己本身神念不足,练成了个半吊子。 而是这半吊子成为了他能够进入这方世界附身他人的关键。 当他握住血月刀,思维往这方世界沉浸时,血月刀都会涌出力量,使他被动的施展思感化念之术,分出一小部分神念。 由于未成天仙,这一小部分神念极其弱小,但血月刀却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将之补足成一个正常人的分量,然后再使之投入到这个世界的人身。 次从楚寒身体里被动地死出来,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也许是这个,身死,魂魄自然也会受创。而受创的魂魄继续留在血月刀,被使用来继续投放附身,这也许是他只能选择一些弱小之人的原因。 因为受创的灵魂完全不能够压制的了活人本身的元神。 血月刀在这方面更类似设定好的程序,只会将他已经付出的神念利用起来,而不会再逼迫他施展思感化念之法凝聚。除非他主动施展思感化念之术,再次凝聚新的神念,投放进血月刀补充替换当前。 如此是不是可以放弃楚妍,回去重新来过,去选择一些强大之人,如那个击杀楚寒的九星,直接窥探这个世界的秘密。 摇了摇头,陈安苦笑了一下,放弃了这个念头,这只是个猜想,万一不对呢,况且他已经把楚妍的身体经营至次了,半途而废不是他的作风。 还是想一想一些可以验证的事情吧。 若他现在附身楚妍所用的魂魄,真的只是本体的一缕思感,那么会否携带本体的一丝威能,如存在于灵魂的秘术。 在东莱,每个人都清楚神通与秘术是完全不同的两样东西,虽然它们都能造成破坏,都属于先天神灵的修炼途径,但存在着本质的差异。 首先,其存在的方式不同。神通存在于血脉之,而秘术存在于精气神之。 神通是天地的规则以有机个体为表现,而秘术则是人与天地的信息交互。 所以有的秘术存在于肌体之,如增强体质的秘术,增强耐力的秘术,都基于身体的基础使得身体发生异变;而有的秘术存在于气之,如各种属性的秘术,它们是以纯能量的方式游走在修炼者的身体各处;还有的秘术存在于神之,与灵魂同步,一如烛心照影对神念的强化。 那么自己使用思感化念之法复制主导某一方面的神念,被复制出来的神念似乎还真有可能携带了部分秘术。 而秘术的本质是人与天地的信息交互,幽元天有术士的存在,他们也修炼有秘术,一开始陈安还不确定他们的秘术和东莱的秘术是否相同,但现在看来么,也许真的是一种东西。 那么是否意味着自己附身楚妍的灵魂的秘术也可以施展? 面对这个直接可以印证的问题,陈安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按照记忆的方法,施展起了烛心照影。 一时间,方圆里许的景象全部映照进了他的意识海,并且纤毫毕现。 被微风轻轻拂起的灰尘,石头缝下忙碌的虫豸,缓缓破土而出的嫩芽,以及一只被小猴从腋窝下捉出塞入口还在挥舞肢体的跳蚤……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 竟然真的可以,自己竟然自带神通而不自知。 陈安难掩兴奋之情,在他恢复武道的修为后,这些秘术大半都没用了,除了几个高品秘术被他当成辅助自己战斗的技能偶尔练练外,一些低品的秘术,甚至都已经被他的强悍身体素质给同化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的惊喜。 他又仔细地查了一遍,的确只带了两项秘术附身楚妍,或许是因为大部分秘术只存在于他的精气之,也或许是思感化念之时,只复制了这么两样秘术,具体的情况还有待继续分析。 事不宜迟,陈安当下准备着这个发现,再分析验证一些东西。 只是当他将要把烛心照影的秘术收敛起来的时候,却霍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咦,这观景山平时人迹罕至,怎么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无量劫主 第五百一十八章 麻烦事情 一小队身着皮甲全副武装的人出现在陈安的感应范围之内,并且在他们之后还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 起初陈安还以为是周围山村的猎户,没放在心,直到他们人数越来越多,才察觉不对,这个时节还不到团猎的时候,更何况是团猎也没有这么多人。 这陆陆续续差不多有近百人闯入了,且每一个人,看行进步伐都有功夫在身,远不是周围猎户可以拟。 他们是谁?来干嘛? 于是陈安继续催动起烛心照影,洞察入微,探查他们的目的所在。 秘术本是单一的技能,发动发动了,不存在变通的可能。但这些都特指低品的秘术,秘术到了高品除了存在方式以外,几乎与神通无异。所以在东莱很多人都认为高品秘术是神通,只是一个概念存在,具体运用随心所欲。 如这烛心照影,它的概念是以一颗烛心照彻世间,洞察一切。除了能够监控周围之外,自然还具备观察入微和洞察人心的力量。 陈安心灵如灯,目光如炬,尽管距离太远,无法做到面对面的读心,但可以通过读取他们的举动来解析其意图,如此这些人的目标是…… 李琦三人? 陈安一怔,瞬息间想到了很多。 这三个家伙原来不是来给鲁家撑腰的,而是来躲风头避难的。说鲁家有这关系,怎么不早搬出来,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慕容家添堵,原来他们才是帮忙的人。只可惜啊,躲来躲去还是躲不过。 只是李琦三人非富即贵,能逼的他们外逃还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行追杀之事的人是谁?整个大宋国都寥寥无几吧。 应该不会是冼王,否则众勋贵同仇敌忾也绝对不会把人交出去的,只会放在京畿的核心处保护,他们也不用外出避风头,那么说来,是京畿勋贵一方的内部问题。 怀着好心,陈安便继续“看”了下去。 嗯? “曹师兄,怎么了?” 曹永紧皱眉头,目光落到师弟曲东身,不确定地道:“曲师弟,你是否感觉有窥视的目光。” 曲东也皱起眉头,仔细感应了一下,面色一变道:“曹师兄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好像从我们刚刚踏入这片林地起存在了。会不会是我们的目的暴露了,对方布下了埋伏?” 曹永笃定地说道:“不可能,这次门主大开宝库,任岑落挑选,以换取高阙门的不出手,又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堵住了京城的人,为的是击杀李琦这小崽子以泄心头之恨。我不信,整个荆门还有什么人能与我万通门为敌。” 曲东也赞同道:“也对,是李琦那小崽子投奔的地方家族,面对我们也不是对手。大概我们所感受到的窥探目光,可能是些探子吧,据说这荆门楚家乃是岭一霸,我们这么多人进入他们的地盘,或许他们会有些应激反应。” “哼,不过是个地方土豪罢了,若敢插手,一起斩了。嗯……至于李琦那小子身边的人,都杀了灭口吧,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李琦一死,所有人都会认定是我们做的,但还是不要留下太多的首尾,给他们攻讦门主的借口。” 曹永一句话为此次行动定下了基调。 两个通玄,三个大丹,七个丹劲,六十三个气血充盈的甲士,另外还有二十具强弓…… 陈安默数着,心有些骇然,李琦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这个阵容都可以去强攻荆门城的楚家驻地了,神罡见了都得暂避其锋,毕竟按照术士理论不达八星,是无法忽视人海战术的。 迅速从烛心照影的状态脱离,陈安眼眸一转,招过红绫道:“这山气候竟如此寒冷,我身子有些不适,你回去帮我取去年生辰那件爹爹送我的那件白狐裘吧。” 红绫愕然道:“小姐,那件白狐裘,你并没有带来,还在家。” “那回家去取,对了,别把屋翻乱了,绿绮你陪她回去一趟。” 绿绮也有些发愣,诧异道:“我们走了,那小姐你呢?” 陈安无所谓地道:“我和月盈姐在一起,有清欢她们,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们快去快回,路途不远,明天能见到。” 绿绮红绫,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迟疑,小姐从小到大都没离了她们两人的照顾,现在虽说长大了,甚至还似乎有些方士法术傍身,但她们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怎么?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还是你们更喜欢听四娘的。” 陈安面色一沉,莫名威势便即四散开来,压迫得两人胆颤心惊,连忙顿首道:“不敢,婢子这回去。” 小姐从未对她们发过火,这一发起火来,再配那诛心之言,实在让她们心生畏惧,于是半点也没有迟疑地带两个楚家的役从在白湖庄园的守卫的引路下,往山下而去。 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陈安若有所思,现在那些万通门的人还没形成包围圈,为了不打草惊蛇当不会阻拦这两个小丫头下山,她们算是安全了。 而自己现在还不能走,起码还得带走楚庭,毕竟那是自己名义的堂兄。 当然,他更深层次的想法是,两个野生通玄,若是抓了来抽血,不知道能不能做成魂牌,若是可以,那么自己发达了。这确实是李琦这小崽子引来的麻烦事,但自己未尝不可利用起来,做做实验,成亦可喜,败亦不亏。 不过,这还需要借助慕容长空一行人,使他们分兵,以他武道宗师的战斗意识,也没把握正面硬撼近百名全副武装的甲士。或许达到七星的程度可以,现在却不行,唯一支持他,给予他底气,使得他敢于冒险的是,刚刚发现的两样高品秘术。 不然别说救楚庭性命,打通玄主意了,他现在已经有多远跑多远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正想着,怎能隐晦地将敌人来袭的消息告知慕容长空等人,可当他转过脸的时候,却发现除了韩嫣还在不远处的前方外,其他人早跑的没影了。 慕容长空和鲁康早把起初争执的原因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只有彼此,只想干翻彼此,楚庭韩硕等人较小,看到这等试,更是兴奋不已,一路追随,哪还顾得其他。韩月盈是个人来疯,自然是哪有热闹往哪凑,估计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李琦三人,若有似无地跟在大部队后面,抱成个小团体,只是冷眼旁观着一切。 对于这三个混蛋,陈安暂时没空去管他们,先要干自己的事情。 从马下来,他先到押运物资的仆役那去要求换一把硬弓。 那仆役一见是他,哪里敢拦,立刻谄着脸,打开车厢,任他挑选。 因为照顾楚妍体弱,原本给他配的猎弓是只有半石的软弓,估计连兔子都射不死,哪里又能射人。 在大宋国普通人膂力再强也只能拉开六石的强弓,丹劲hun yuán力气却不气血巅峰强多少,能拉开十石者也少有,算将劲力修炼到巅峰极限可以称大丹者,十四石弓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只有通玄强者因为超凡的缘故,才可以一窥二十石以强弓的境界。 且想要制作出十石以的强弓,普通材料已然不行,必须使用那些珍贵无的特殊材料,用特殊手法制作,一般人也用不起。 陈安在那管理弓矢的仆役介绍下,从车厢选了一张四石的硬弓,虽然开发血脉后的他拉开二十石弓都不难,但没办法,这已经是整个车厢备用弓矢最强劲的一张了。 眼下只是一场普通的打猎,是慕容长空和鲁康都已经是丹劲了,拿的也只是普通的六石弓。至于携带的备用弓矢更是达不到制式武器的程度,只是普通的猎弓,顶多普通猎户家的弓矢强劲了些。 选好弓,他又挎了两壶箭,一壶五十支,两壶是一百支,陈安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认为这绝对够用了。 猥琐发育是他为自己定下的这一次附身的基调,不可变更,由是为了不暴露,基本限制住了他使用玄冰劲的可能。 而现在他除了玄冰劲这一项攻伐手段外,没有其他可以依持的东西。毕竟他附身楚妍时间还短,且为了得到一些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前面一个多月修炼的秘术都偏重于机灵小巧,不擅正面对敌。 因此借助弓矢,成了他不暴露自身,又能有效杀敌的唯一手段。 拿着这些弓矢,陈安趁人不注意,转了几转从道边林离开了。 他能这么从容离开,全是借了人多杂乱的光。 此行慕容家光护卫有两队二十余人,还有三十多个仆役负责押车运送物资,再加各个公子小姐的随从,差多也得百号人,来袭者还要多。光陈安此次,楚然为他准备了四个练出劲力的好手保护。 这么一个庞大的队伍,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除非特别注意他的人,不然基本不会有人会发现他离开的那么一会。 身边的四个护卫,两个被陈安指派护送绿绮红绫回家,一个被他差遣到前面看顾楚庭,至于最后一个么…… 陈安看着眼前,苦笑道:“罗湛,你怎么不去看顾四哥?” 第五百一十九章 杀伐之心 这护卫罗湛是楚家家生子出身,年岁不大,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这个年岁练出劲力,并且摸索出暗劲的玄妙,天赋也算不俗,于是被选入楚家的族卫之中,作为丹劲种子培养。此次被选来保护楚家小姐,就算是一次历练任务。 他和同伴刚刚按照小姐的吩咐去看顾四少爷,可转念一想,小姐把所有人都派了出去,自己身边岂不是没有了使唤的人。若是换了其他人,罗湛多半也就听命行事了,可这小姐是老家主的亲女,他不禁就多想了一点。 实际上,以他的层次地位还够不上划分派系,但作为楚家家生子,受老家主恩惠实多,就一个扩大培养家族子弟将家生子也囊括进去的举措,就不知道为多少楚家的家臣下人提供了上升渠道。 楚家的其他人不说,光是楚家的家生子和帮佣对楚寒感恩戴德的人就不计其数,所以对于楚寒这所剩不多的骨血,他们都有一份责任在心。 因此和同伴商量一下,罗湛又回来了,可刚回来就惊异地看见了自家小姐挎弓背箭的不知要往何处去。 “四少爷那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我担心小姐,就跟来了。”有心想要先发问,可面对小姐的话也不能不答,于是先老实地回答了一句道,遂接着问道“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啊?” 有这么一瞬间,陈安心中闪过一丝杀人灭口的念头,但转瞬即逝。 隐瞒这种事情,不可能隐瞒太久的,只是越少人知道,传播的速度就越慢罢了,就算现在杀了罗湛也保不准在什么会又会暴露。竭力去隐瞒这个秘密,还不如努力的提高修为,尽快达到不惧这个秘密暴露的层次。 于是他轻易地就绕了罗湛一命,摇了摇头,边绕过罗湛大步往前,边笑道“我要去哪?你跟上来就知道了。” “小姐,此处虽被各家清理过了,但毕竟是山林,野兽众多,我们还是不要离群太远的好,这就回去吧……” “闭嘴,”陈安转首深深地看了罗湛一眼“你想跟着就跟着,但最好不要说话,不然就给我滚回去。” 罗湛一颤,想要说的话全部噎了回去,在他的记忆中,七小姐相当柔弱,无论对谁都是一副懦懦的样子,可不想眼前的她,说出的话竟如此有威势,该说不愧是老家主的亲女吗。 不过他也确实不敢再劝,只能担忧地跟在陈安身边。 在大宋国,主仆之分是天限,尤其是这里的人拥有可以通玄的血脉的情况下,有一个通玄的老祖宗,天生便会被人认为是上等人,其人的血脉也有更大的几率会诞生出新的通玄,而反观平民乃至仆役,这辈子丹劲就到顶了,甚至有很多人连丹劲都练不出来。 强弱贵贱之分一目了然,也因此主仆之间关系森严,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逾越的,因此哪怕楚妍在罗湛眼中只是个娇小姐,也不敢顶嘴半句。心里只想着,七小姐也是可怜,平时只能待在家中,而家中也没有什么娱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且先由着她吧,等她走累了,再把她背回去。 只是这一走就走了快三里地,被他认为是娇小姐的楚妍出奇的坚韧,一路上不止没喊累,反而脚程颇快,甚至他一个不小心都有些跟不上。 这还不止,今日的七小姐穿着的是一身粉红色略显靓丽的猎装,按道理来说,这等明亮的颜色在昏沉的森林中应该颇为显眼才对,可罗湛却发现自己隐隐有些想要跟丢的趋势,不是因为妍小姐太快,而是她那奇异的步伐使得自己若不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很有可能会不自然地将她忽视。 就在他羞耻地想要出声让自家小姐等等自己的时候,自己小姐却突然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这句话,罗湛还没问出口,就见面前的楚妍小脸冷峻,突兀地举起手中的长弓,抽箭搭上,连一丝停顿也无地拉满射出,然后看也不看结果,转身就走。 虽有草木当着,但罗湛还是很确信,往前四十步内都没有一只猎物,小姐在射谁? 不对,这不是重点。 为什么小姐能拉开四石弓?而且是弓开满月。 要拉开四石弓起码得气血小成,而能弓开满月的至少得练出劲力,小姐她练出了劲力?什么时候的事?她不是自小体弱多病吗? 没等罗湛想通这些,前面的楚妍已经再次抽箭搭弓,而这一次,她连停顿都没停顿,边走边射,连射三箭,依旧是射入树林深处,依旧是无声无息。 等等,无声无息? 罗湛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小姐射箭的全过程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怎么会这样? 除了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弓弦震颤声,箭矢飞行时划破空气的声音呢?怎么会没有?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吗? 罗湛觉得这一切都太诡异了,诡异到常理根本解释不通,有心想要出声问问小姐,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见楚妍再次开弓,而这一次她的箭上竟一次搭了五支箭,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分出三根牢牢地捏住其尾羽,再次弓开满月。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楚妍手中弓弦上传来,五支箭连影子都没留下来,就消失在她手指。但这一次全神贯注注视着这一幕的罗湛还是勉强看清了。 只见那五支箭在脱离了弓弦的束缚后,竟然开始震颤起来,就是因为这种奇异的震颤方式,不止使得箭矢射速极快,且消除掉了本应该发出的声响。 这,这是什么箭法? 罗湛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家小姐,都忘了在意对方为什么要往空处射箭的问题。 眼中只见楚妍从最初开始的位置差不多往回走了二三十步,然后又回转了过来,再次来到了她最初射箭的地方,路过罗湛身边时还不忘提点一句道“跟上。” 罗湛傻傻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再次拉开弓弦,只是与前几次的严肃不同,这次她稍显从容,开弓射箭都带着一丝优雅。 啊…… 一道稍显违和的凄厉惨叫声从远处发出,极具穿透力,伴着山林回音不断地向远处传播。 随着这声惨叫声响起,楚妍顿时站立不动,罗湛却随着惯性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一处土坡上,目光穿透浓密的林木终于看到了距离颇远处的一堆死尸。 这些死尸清一色的挎刀背剑,身着皮甲,全身上下只有一点致命伤势,那就是插入咽喉处的一根利矢。怪不得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叫出声来。 这,这怕不是超过两百步了吧? 两百步外一箭封喉,这是神迹吗。 罗湛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敢置信。 “走了。” 另一边陈安不耐烦地催促道。 与此时罗湛的心情不同,陈安可是兴趣高昂,甚至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处最微小的粒子都在战栗,这种战栗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就好像长久漂泊他地的游子回到了家乡,如鱼得水。 原本他还觉得,凭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和这么多人抗衡,可烛光照影使得他的实力有了本质的提高,甚至根本不用看到人,在一里外就可以将人锁定,当年在暗司习练的暗箭之术,以及他自创的百炼神兵谱更给了他最远可达三百步外射杀目标的能力。 因此整个狩猎的过程就呈现了一边倒的碾压局面。这让他不禁对之前狩猎那两名通玄的计划更有信心,或许他真的可以以一人之力将这近百人全部击杀。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的半个时辰,一队队的甲士赶到了这里。 为首者三十多岁,面目方正,正是万通门此次行动的首领曹永,他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久久不语。 “刘培已练成了丹劲,可还是没能挡住一箭,对方的实力简直超乎想象。” 曲东上前查看了一下,回来冲曹永摇了摇头,意思是都没救了。 曹永沉声道“这些都在我们的意料中,李舒不会就这么看着儿子被我们杀掉的,只是没想到,来的通玄竟是一个神射手,曲师弟你有什么头绪吗?” 曲东略微思索道“没听说平津侯家有这么一号人物,倒是高阙门的天地一线燕亿或许能够做到这一点,莫不是岑落不守信用,前脚刚拿了门主的好处,后脚又派了燕亿来?” 曹永摆了摆手道“算不上,宗门是世家的门面,燕亿未必就是岑落派来的,若是李舒拜托到燕亿脸面上,他也不好推辞。如此岑落也不算是失约,毕竟门主付出那么大代价,目的其实仅仅只是想换取岑落不出手。” 曲东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懂,只要岑落不出手,事态就会被控制在神罡以下,就不会破坏勋贵家族势力内部的和谐。 “那若是燕亿,我们该怎么办呢?” “他再强也只有一个人,把斥候队都招回来吧,我们不再隐藏了,正面强攻。” “啊……” 曲东转身向外,正准备将这个命令传达下去,却突然听得远处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场中众人面色同时为之一变。 : : 第五百二十章 第三方人 慕容长空和鲁康的赌斗早停了下来,陆续隐隐传来的惨叫声,让他们警醒地发现了事态的不对,此时具都站在一起,做出侧耳仔细倾听状。 韩硕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第二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琦三人面色苍白,却没有说话,鲁康也是知道部分nèi u的,此时有些心虚地道:“会不会是山强人还没有被清理干净?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慕容长空略微有些烦躁,他是来相亲的,本来相到一个不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够闹心的了,鲁康还来横插一手,且他不止自己来,还带了一帮人来。到了现在更是莫名岔出了这许多不相干的事情,让他直欲抓狂。 好在他从小是被当做家族嗣主来培养的,即便这次行程屡屡受挫,他还是能够镇定地道:“我们先回去找到大家,再从长计议。” 大家对此都较赞同,于是收拾好猎物,策马开始往回赶。 刚才只顾试,不觉道路长短,这往回走才发现原来自己等人已经与队伍脱离这么远了。 “啊……” 又是一声凄厉地惨叫声传来,这种明显有别于其他的濒死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有心想要拔腿跑,但理智还是驱使着他们快马加鞭地往大部队的方向赶。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大部队的踪迹。 只是他们安心的表情才刚刚露出,凝固在了脸。 面前的大部队与他们离开时相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里一个活人都没有,除了几辆残破的马车外,到处都是碎裂焦黑的肉块,有马的,也有人的。 “这……怎么会这样?” 这仅仅只是一场郊游啊,慕容长空喃喃低语,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答,因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嗯?不对! 陈安抬手示意罗湛停下,面色不免凝重起来。 在刚刚,击杀了曹永的先锋队后,他又连续狩猎了另外两支斥候队伍,共计二十人。眼见曹永的大部队不再分兵,而是抱团推进后,心知已经没有漏子可捡,便与罗湛开始往回走。 可刚走了不远,却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连忙将烛心照影的秘术范围扩展到最大,只见远处原本正应该缓慢行进的大部队已经变得一片狼藉,无论是车马还是人,都不存在一块完整的部分。 在画面的边缘,一道黑影一闪而逝,让陈安的烛心照影完全捕捉不到其具体的形象。 陈安有心再向前几步,“看”清一点。 可那黑影的速度全然不他慢多少,再加他的烛心照影受限于本身修为,洞察范围远不能和本体相。普通状态下,只有一里范围,扩展状态下,也不超过三里,且在三里范围内,只能看清一些模糊的大概画面,不具备一些信息采集辅助。 所以,他根本无法弄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可以肯定这个林除了曹永一伙外,竟然还有其他人。 眼见慕容长空一伙出现在视线之内,陈安无奈停下脚步,转身对紧跟了几步地罗湛道:“我们不用回去了。” 作为暗司密探,习惯在任何情况下,先隐藏自己,现在情况不明,慕容长空一伙又目标太大,所以陈安决定独自行动。 “七妹,七妹” 楚庭第一反应倒不是害怕,而是长辈交托的任务,情绪激动地在满是碎尸和焦土的地域奔跑,找寻自家堂妹的踪迹。 韩硕也与他差不多,并且更加激动,毕竟那是亲妹。只是他到底年纪大些,楚庭沉稳一些,还能冷静地面对这些。 李琦三人经过最初的震惊,则是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对方不是无恶不作的魔头,不应该造成这般场景,难道他们不愿意自己出手,请了位通玄层次的杀手? 作为聚会的发起者慕容长空首先道:“我们还是先下山吧,然后再从长计议。” 眼下的局面,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了。通玄,那是超凡脱俗的象征绝非普通人可以力敌,他老子慕容法真是货真价实的通玄,所以慕容长空任何人都清楚通玄强者的可怕。 且也不存在留下来与那通玄的和解辩论的可能,对方一下手下狠手,明显来者不善,不是刻意针对他们是穷凶极恶之辈。 所以他第一时间所想到的是快走,打算回去后,再叫人来寻找失踪的同伴,因为他们留下来根本无济于事。那凶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应对的极限。 他的提议第一时间得到了鲁康的赞同,大家都出身郡望之家,对于通玄的认知都十分详尽,所以不存在懦弱逃跑的说法,都是最理性的判断。 他们俩一决定,其他人倒没什么好说的,李琦三人更是巴不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大家重组队伍即刻便往山下逃去。 只是刚刚转过一处山道,忽有一捧箭雨倾泻而下。 慕容长空等人本被之前所见弄的如同惊弓之鸟,见此情形立刻缩了回去,倒是无有折损。 “前路不通,徽叔,还有其他路吗?” 到底是从小被人以未来家主培养,遇此情况慕容长空也没有慌,而是转首向身边一位四旬武者询问。 那武者乃是慕容家的家生子慕容徽,已成大丹,一直是慕容长空的护卫。 他闻言先看了韩硕一眼,接着沉吟道:“下山之路有很多,但大多都未经探寻,并不安全,仅有一条,在那盗匪寨子侧面,为当年韩公袭山寨所开辟,因为是前两年的事情,所以这条道应该还算安全。” 慕容长空相当果断,直接道:“我们退回去走这条路。” 生死攸关,鲁康自是没有特立独行地表达其他想法,且第一个表示赞同。剩下的韩硕楚庭再加一个韩月盈都早已失了方寸,只是跟着走。 而对于逃跑,韩琦三人更是没有意义,实际,他们已然可以肯定,那箭雨的来源是追捕他们的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不直接打过来,按道理来说,只要随便来个通玄,这里的人都不是对手,为什么要打草惊蛇的用箭雨骚扰,好似在惧怕什么一样。 “追!” 后面的曹永等人,见目标退了,自然是下令追去,但只是保持在三百步外,不敢靠近。因为若真是他们所设想的那人在目标群体里,自己等人想要将之吃下,非得磕碎一口牙不可。 因此他们商议之下,决定先这么耗着,等到对方稍有破绽再掩杀而,一举建功。 于是两方一追一逃,沿着山道再次向着泰岭深处而去。 另一边陈安带着罗湛在林行走,一路所有的树木无论高低粗细,灌木还是乔木都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刻意地避开了陈安的行进路线。 在罗湛看来,妍小姐是在一路走直线,可竟能从那浓密树丛相当微小的缝隙从容钻出,犬牙交错的树枝草茎可以遮掩阳光,却不能勾住她的哪怕一片衣角。 而更诡异的是,他只要踩着前者的脚印前进,同样能够避开这一路的荆棘。 “小,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罗湛边走边小声地问道,现在他已经完全迷糊了,感觉自己前面二十多年所见也不如今日之神。 原本在大家心目体弱多病,性格懦弱的七小姐,竟如此的神秘且强悍,这种翻转,甚至已经到了将要颠覆他三观的程度。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闭关,提升一下实力。” “啊?” 罗湛更懵了,他想过很多答案,却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目的,在这危机四伏地密林闭关修炼,这都哪跟哪的事。 只是陈安却并没有照顾他的情绪,也没有给他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走到一处山壁前,拨开葱郁的灌木遮掩,像曾经来过一样找到了一处不大的山洞,盘膝坐了进去,真的开始修炼了起来。 刚刚对曹永等人的窥探,让陈安想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误区——星轮的层级划分问题。 野狼最初其实已经给身为楚寒的陈安讲清楚了,星轮的划分是境界与战力的综合划分,会考虑境界,但更多的却是战力。 境界高未必战力强,相反战力强的也未必境界高。 对于不同的修炼体系而言,星轮的划分仅仅只是个参考,好像当初的楚寒,一突破神罡,直接从四星跳到了七星,得到了幽天盟的认可。 在他的原本的计划里,想要靠着不断修习秘术来达到一个承载的极限,以此成七星巅峰,获得冲击八星的资格,可实际这还是太按部班了一点。 若是他如当初一般先练神罡是不是可以强行达到某种程度的圆满,然后再进行反哺,反正是积蓄力量,怎么积蓄不是积蓄。 所以他现在准备直接练神罡,一来可以试验一下这个设想,二来么,这次的情况处处透着诡异,本是平平常常的一次贵公子娇小姐的相亲会,怎么一波一波别有用心的人涌进来。 尤其是他最后捕捉到可以算做第三方人马的那道黑影,总给他一种熟悉且危险的感觉,所以还是提升一下实力,起码达到七星的层次,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也不至于翻了船。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再练神罡 对于现在的陈安来说,练神罡似乎也不是太难。 虽然他没有按照大宋国的武道体系修炼,但开发血脉后,身体素质的提升可不是一点半点,以本身武道宗师的层次统御劲力,什么明劲暗劲化劲丹劲,不过都是小菜一碟,稍微活动一下筋骨能炼成。 至于通玄,更不用说了,血脉力量被开发,获得超凡的属性力量,是通玄。 也是说,他现在具备一切练神罡的基础。 若是旁人,算拥有这么好的条件,想要练神罡也是千难万难,更多的时候,还要靠撞运气。可陈安不然,他有整个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还有用楚寒的身体练神罡的经验。练神罡对于他来说,不说百分之百,也是十拿九稳。 先运功使得血脉之力活跃起来,体内的玄冰劲力汹涌澎湃,川流不息,陈安的意识不断拔高,渐渐接触到了血月刀,然后像次那样,小心翼翼地从血月刀引出了一丝煞气。用这丝煞气为根基,构建属于自己的罡气。 讲道理的话,他这么做其实算是一种作弊行为,但作为血月刀之主要没点特权,事事需要苦逼的按部班地修炼,那还进这方世界走这一遭干什么,且这方世界于他而言,神秘的地方只在八星朝,七星以下没什么好让他探寻的。既然如此这个阶段当然可以一步跳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渐渐渲染了一层氤氲之气,似仙似幻,却颇有质感,让人看着便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一个时辰之后陈安缓缓睁开双眼,将手凑到面前,全然不理一旁双眼瞪的跟铜铃似的一副三观尽毁模样的罗湛,仔细审视起身体覆盖的一层类似先天罡气,却先天罡气更坚韧的罡气。 寒晶冰玉罡。 罡气是对原本能量的一种精炼,以煞气为调和,以精神为指引,去提炼出一种完全属于自己,可以如臂使指的力量。不像之前,超凡源自血脉,源自远祖。 其本质算是一种对血脉之力的深度开发了,所以练成神罡的陈安可以算是勉强达到了七星的标准。 星轮的划分,其实更适合星轮术士。 其他术士只是觉得不错,拿来用用。 如这方武道通玄体系,通玄相对于血脉术士体系,或者说天元术士体系相当于开启血脉获得返祖力量的一大层体系,以星轮层次划分,应该是四星到七星的层次,而神罡大概相当于五到七星层次。 看起来是重复了,其实不然,这主要是因为神罡是手段不是境界,只是被大宋国武林引申至此,才被人定义为通玄之后的境界而已。 实际陈安如果不选择练神罡,只是不停地积累秘术力量,也能达到七星圆满的层次。 而原本,他也确实打算如此,毕竟想要探索幽元天的隐秘,以秘术开路或许会更容易一些。 但后来他却是想通了,同样是天元途径,未必他不能法武兼修,目前的情况是,他必须要先能站稳脚跟,拥有能够安身立命的本钱再说,若是被人给针对了,一遍又一遍的被杀死,那算血月刀能让他无限投放夺舍,那也很闹心。 所以不若先获得强大到让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力量,然后再重新以秘术修炼一遍,才是正途。 按照次还是楚寒时的经验,陈安仔细体悟了一遍身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血脉开发的更彻底,也或许是因为楚妍女子的身份,总之他这次练罡与次楚寒的那次截然不同。但总体来讲应该算是变得更好了,竟得到了楚家历史有记载有名气的一种罡气,当时楚寒所成的杂罡强多了。 看来那灭活丹在血脉开发很有独到之处,以后有机会看来可以去幽天盟将其丹方给兑换出来,配合魂牌之术,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神罡,小,小姐,您练成了神罡?” 罗湛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以他的见识可不知道什么七星八星的,他只知道神罡是武道至巅,是世间顶点,而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女孩这么在自己面前成了,这或是在做梦? 陈安根本不理他的惊讶,径直起身,向洞外走去,语气淡然道:“神罡而已,没什么好惊讶的,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 在他心,这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要知道次楚寒起步是五星的样子,并且积累相当深厚,稍稍修炼一下,达到了七星巅峰,现在楚妍勉强达到七星的状态还要强不少。 也是说,他花费了差不多两个多月的功夫,还没追当初楚寒的成,更别说往探索了。 两相较,他对幽元天的探索计划简直是负进程,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么。甚至不说实力说势力,也无法和当时的一呼百应的情况相提并论,起点真的很重要。 “重要的事情?”罗湛重复了一句,傻傻地向陈安问道:“对了,那些甲士,他们是什么人?是,是来伏杀我们的吗?” 他可没有烛心照影之术,既没有看到曹永等大部队,也没有看到自家队伍的惨状,认知还局限于被陈安射杀的那二十个人,或许猜到这些人只是先锋和探子,却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陈安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但对方此时此刻进入此间,多半是来着不善,总之有杀错无放过。” 罗湛听的脊背一寒,有些不太相信这句话会从自家最为娇弱的七小姐口说出,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安也知道刚刚自己那句话说的杀气有些重了,眼珠一转连忙补充道:“我们现在还是赶紧去和大部队汇合,到时算有个万一,也可以赶紧救了四哥离开。” 这个理由他一直在用,为的是努力维持楚妍的人设不崩,无论是在别人面前,还是他自己心里。虽然以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早晚会被人联想出关于夺舍关于换人等不妥当的地方,但秉着猥琐发育的宗旨,他还是希望那一天来得越晚越好。 而实际,他也确实想要留下来,一开始是想抓个通玄者,试试看能不能提炼出几枚魂牌,以此开发出一种更加便利的进阶之路,至于后来么,则是为了那一闪即逝的黑影。 那玩意或许真的是类似妖魔的存在,它们和东莱的妖魔有没有什么联系?会不会是除修炼体系外,另一条蕴藏着隐秘,血月刀所暗示的,等待他去探索的东西? “等等。” 两人没走出多远,陈安忽地抬手止住罗湛,在后者询问的目光,面色陡然一变,摘弓搭箭向自己右前方指去。 在那个方向一里开外的地方,正有一头凶兽向着陈安两人的方向狂奔而来。 这凶兽大概有丈许长,整体像是只狼,梭型的脑袋很大,大到差不多占据了整个身子的三分之一还要多,与之成正的是一张足足可以张开到脑后,布满细密尖齿的血盆大口。身体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墨绿色鳞片,四肢健硕,爪带弯钩。奔跑时,鼻腔还隐隐有烟火喷出。 这凶兽不在陈安的认知之内,但看其浑身下都有黑色煞气缭绕的样子,似乎更类似一种妖魔的变种。 其观感也如妖魔一般敏锐异常,像方才,陈安只是使用烛光照影之术探路,无意触碰到了它的身,却被它敏锐地感知到,并向着尚在一里外的陈安疯狂奔袭。 要知道,之前,陈安的烛光照影术把曹永这个已经踏足超凡层次的高手,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他也只是隐隐感觉到有人窥视自己而已。 四石强弓在陈安手一点一点地圆满,他却没有急着将箭射出,而是对着那个方位,冷静地观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与此同时,他新练成的罡气散若无形,顺着他捏住箭尾的指节,慢慢地向箭芯注去。 当年他在暗司时,被教授的长暗烈透震五种箭术,他学的最好的自然暗箭,像之前对付那些斥候甲士,杀人无声,但却不代表他其他的箭术不行,尤其是以此创作成百炼神兵谱后,各种兵器之法融会贯通,更加没有短板了。 呜…… 密林开始起风,陈安却知道,这是那凶兽奔跑时所带出的风压,传递过来的,也正是他一直等待的出手时机。 因此,风起箭出。 这一箭与之前射杀那些甲士的暗箭不同,不止有破风之声,且声音嘹亮无,如虎啸龙吟,直入九霄,一时间竟将与那凶兽相伴的鬼哭声生生压下。 还未的,卷起一阵旋风,狠狠地撞在正巧奔出的林的凶兽身。这爆裂的劲头生生将急速奔跑而至的凶兽撞的停在原地。 与此同时,那被陈安加了料的箭矢陡然炸开,化为无数尖利的冰晶细碎,如骤雨一般噼里啪啦地打在那凶兽身,打的它正面皮开肉绽。算有鳞甲保护的地方也被破了皮。 只是这点伤势相较于那头凶兽而言,还是有些弱了,并未对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怒吼一声,飞跃而去,直接向着陈安两人扑来。 对于战斗,尤其是生死搏杀,陈安从来不会懈怠,刚刚也只不过是试探一箭,眼见没造成什么实质效果,第二箭已然搭在弓,且弓成满月。 第五百二十二章 魔踪再现 铮! 弓弦松动声响起,陈安手中之箭狂猛射出,比之前那支还要强出三分气势,一离弦就带起无匹劲风向着那凶兽攒射而去。 烈箭如火炮,震箭如巨椎。 这一式震箭,陈安倒没再用罡气加工,而是以巧妙运劲之法射出,将其所蕴之力开发到了最大,就算面前是一段城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能被射爆。 很明显,这凶兽虽猛,却比不过城墙防御。 “轰”的一声,那几乎已经扑到陈安面前的凶兽又被炸了回去,又在地上滚出去老远,颤巍巍爬起来后,还有些晕头转向。 但清醒之后,凶意更炽,再次疯狂地向陈安冲来。 陈安摇了摇头,他的箭术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奈何弓太差,箭太差,而面前这头妖兽差不多有六星的层次,对上普通的神罡都是不虚,想要靠一把四石的弓将之一箭击毙的话,确实有点难度。 虽然陈安也能做到,但要真是那样的话炫技多过务实,根本没有意义。生死搏杀就该有生死搏杀的样子,如非必要,陈安一般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此他又将弓背回了背后,面对扑杀而来的凶兽,身上的血脉之力沸腾开来,在身上一个流转化作滔天劲力,带动着他整个身体以比出镗炮弹还快的速度迎了上去。 罗湛整个人都傻了,明白神罡的层次是一回事,亲眼看到神罡之战所感受到的冲击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他眼中自家柔弱的七小姐,那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的纤细身影竟有种顶天立地的伟岸感觉,那原本看起来非常可怕的怪物,在她的面前,与宠物猫狗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被其一掌压下。 怪物兀自不服,青色的鳞片下腾起赤色火焰,整个身躯一瞬间变成了金赤色。但这仅仅只维持了一霎,下一刻一层冰霜覆盖上来,这怪物彻底“熄火”。 不去理会掉在地上碎成冰渣的怪物,陈安根据烛心照影术的示警抬头向林中另外两个方向看去,在那里正有两只同样的怪物正从树丛中钻出。 一只与之前那个同样大小,而另一只却比它们都要大上一圈。 这两家伙见到陈安,似是吸取前面那个的前车之鉴,第一时间燃起体内的烈焰。赤金色的火焰从青色鳞片的缝隙中窜出,差不多烧到一尺高。 以陈安与它们之间近十丈的距离,都能够轻易地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陈安没有任何迟疑地抢在对面那两个畜生发动前,向它们扑了过去。 在飞扑的过程中,他一手高扬,似抓握着某种利器,而体内的寒晶冰玉罡疯狂衍生,以他虚握的手为根基,迅速衍生出一条三丈长短的白色长鞭,向着其中一条怪兽抽去。 那怪物凶焰更炽,挥舞爪牙就向白色长鞭撕咬而去,可惜却扑了个空,白色长鞭在它面前消失,在它身上浮现,然后矢量不减的抽在它身上。 “啪”的一下,那只怪物被这一鞭,狠狠地抽飞了出去,撞倒数颗树才停了下来,跌落丛中。 这时陈安才有空面对剩下的那只实力与之前一样大概有五星怪物。 这怪物并不知道审时度势,已然张开血口向他扑来,身上的火焰如有灵性般同时也向他舔舐而去。 一面冰盾迅速在陈安手中成型,并狠狠砸在这怪物脑门上,砸得崩裂成碎片,冰爆产生的恐怖劲力,随着陈安抡砸的劲一起灌到怪物的脑袋上,砸灭火焰的同时也把这家伙砸的七荤八素。 冰刀冰剑交替在陈安手中出现,轮番招呼在这怪物身上,不过片刻功夫就使其步了前面那头凶兽的后尘,变成了一地碎块,不过不是冰冻的。 其实陈安用的还是他当初所创身剑术,走的是玄兵无形的路子,只是现在的他并没有曾经那堪比神兵利器的强悍身躯,只能用从血脉中获得的天赋神通急速冻结凝聚出冰刀冰剑替代。现在看来对付这几只七星以下的凶兽,效果还不错。 “叽……” 陈安皱了皱眉,转首看向刚刚被抽飞出去的那只凶兽,这家伙比死掉的两个都要大上一圈,没想到这么大块头的家伙叫声竟然如此刺耳。 按照烛光照影观察入微的解析结果来看,这种怪物的体型与实力成正比,也就是说它差不多能达到六星的层次。刚刚勉强达到七星的陈安不由对其多正视了几分。 六星七星的划分是星轮术士的配置,放到天元一系,其实并没有多么大的差距,只不过是多了几分运用的巧妙而已,力量本质上不存在太大的差异。 “叽……” 那怪物浑身的鳞片全部竖了起来,鳞片缝隙间喷出的金赤色火焰不断变红,甚至红到发黑,在这一刻,这怪物原本的恶心凶残样隐有变化,变的诡异无比。 它没有急着扑上来,而是开始绕着陈安转圈,好似在戏耍猎物,可相对于七星的陈安谁是猎物还不好说。 不过它这举动也确实令人心烦,贪婪的注视,不断的晃动,再加刺耳的噪音,对上一般势均力敌的敌人,真有可能让对方率先崩溃,但可惜的是它面对的是陈安,一个本质上高于它不少的存在,所以它注定是悲剧的。 初秋的天气里,竟然飘起了雪花,略显潮湿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冻土,并且在那怪物察觉这些变化露出惊惧之色,妄图躲闪前,瞬间发难,将三丈距离里的一切全部冻成冰雕。 来自血脉的天赋神通,极度深寒。 将方圆数丈地域全部冻结,化为自己的领域,这可能连楚家的血脉源头也很难做到这一点,但陈安例外,作为武道宗师对力量的运用从来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咔嚓”。 当然,大范围冰冻,也意味着强度的不够,那怪物身上的黑色火焰如污染一般迅速侵入身上覆盖的冰层,将之烧融灼透,也许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能从冰冻中脱困。 尽管陈安的战力远高于这么一头无脑凶兽,但他也从来没指望这么一下就能将一个六星的存在解决,所为者不过是让其迟滞片刻。而在下一个刻他的拳锋就带着凝结的硕大冰锥轰向了怪物的血口之中。 那是怪物的武器,同时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陈安没费什么力气就扎透了他的口腔,使那硕大的冰锥从其后脑处刺出。 大股大股的墨绿色血液喷出,燃起黑色的火焰,烧上了陈安包裹在手臂上的坚冰,并异常顽强地向着陈安的身体侵染而去,只在接触到陈安身体的时候,被一闪即逝的黑红光华消融。 这是…… 煞气燃烧的火焰? 这怪物果然是妖魔的一种,但是为什么这玩意给自己的感觉不那么真实笃定呢? 妖魔虽然偶尔也会被人欺骗诱杀,但那是因为其时不时地疯狂嗜血,冲淡了理智。而它们本质上还是凶残狡诈的,全然不是一个呆愣的只知道遵循本能的怪物所能比拟的。 只是要说它不是妖魔吧,那煞气火焰又怎么解释? 就在陈安百思不得其解时,远在荆门城中一处密室里,两个黑色斗篷人相聚一起,语调低沉的在秘议着什么。 其中一人正说到紧要处,忽然停顿,面色有些难看转向景观山方向。 “你怎么了?”另一人奇怪问道。 “我们埋在泰岭龙脉中的妖儡有变,这么远的距离都能被我感应到,起码要死了三头以上才可能。” “怎么会?那些家伙埋在地底,非血祭不能出世,有谁能将它们招惹出来?且泰岭上的小寨子都已经被荆门城的郡望们联手拔了,连个人烟都没有,更别说血祭了。” “我也奇怪,但感应当不会错,你说会不会是些闲的发慌的公子小姐无意中跑到那里去游玩踏青,却遭了野兽。” “不会吧,那些公子小姐虽废,但身边总有一两个好手保护,当不会遭遇兽灾。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们能招惹出妖儡,也解决不了啊,那可都是五星六星的层次,相当于这里的神罡境界。三头都足可以夷灭整个荆门城郡望世家了。算了,那里关系到我们下一步的计划,还是我去亲自看上一眼,以策万全。” “不妥,”前者止住他道:“泰岭龙脉中的三百只妖儡只是预备万一的后手,荆门城这里才是重中之重,不可因小失大。” “不就是策反荆门城的郡望世家么,有什么因小失大之说。” “此时外面大星天的人和幽天盟的人打的天昏地暗,像我们这种小势力被余波扫到都是个粉身碎骨,唯有躲到这个穷乡僻壤才能安稳度日。因此我们所需要的从来都是一个可以安心生存的环境,而不是一片废墟。武力获得的永远就只有毁灭,只有从内部融合进他们的社会体系中,才能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之前在边远郡县扶持小家族是这样,现在选择和本土世家合作也是这样。” “你觉得以这方地域人的排外性子,你的计划真的可能成功吗?友情提示你一句,我们和血脉术士虽然都被归属于天元术士,但我们和血脉术士之间还是有着本质差别的。” “我也提醒你一句,这个计划不是我的,而是学派的,是大家一致认可的。这方地域的人的确排外性甚重,认为血脉至上,能开发血脉的人为贵,不能开发血脉的人为贱,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信他们不会屈服。且现在正是大好时机,新贵与旧勋间的矛盾日益剧烈,早晚有一天会彻底激化,我们只需要安心等待,甚至稍作推手,就可以从中渔利。当然,在此之前还需要积蓄力量,培植势力,策动荆门城郡望家族的意义也在于此。好了,还是派锦风去看一看吧,凭他的能耐就算碰到了八星的存在也能跑的掉,给我们带回消息,而你么,就陪我继续坐镇荆门吧。” 第五百二十三章 赤金流焰 看着一地的碎块,陈安放弃了继续深究和研究的想法,转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那是制作魂牌。 对他来说神罡只是一条略微平坦的道路,魂牌才是真正的捷径。 他最初设想的一点一点的积攒低品秘术靠谱多了。所以他当初弄明白了血脉之力后,心抓个人练魂牌的想法,从来没断过。 也是这种方法成功率低的可怕,且他本身实力太差,根本无法去捕捉一个通玄回来尝试,才一直迟疑着,否则荆门城早被他闹的鸡飞狗跳了。 其实在过去的东荒还真有这种事情发生,连活都活不下去的人还会顾及什么,他们妖魔更可怕,一切可以尝试的能让他们活下来的办法,他们都勇于去尝试,这里面自然包括从活人身提取魂牌。 只是可惜的是,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提取魂牌都困难无,十次能有一次成功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且这一次的成功也会给制作出的魂牌带来不小的瑕疵,给使用者带来一定的隐患,如精神意志的干扰。 这个东西是其他魂牌也存在的,只是原材料为古兽的话,情况会好点;原材料为妖魔的话,有一定几率会受到影响;而若原材料为人的话,这个影响将相当巨大,甚至使用低一个品次的魂牌都有极大的异化失控风险。 所以不到逼不得已,没人会去拿活人提取魂牌。 陈安一开始的想法是,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怎么用还不是随便么,实在不行,大不了舍弃了从新来过。现在有一个新的,看起来还不错的目标摆放在眼前,陈安自然放弃了之前的设想。 他命罗湛将地的碎块聚起来,这些五六星的玩意,其实也相当于东莱的将级妖魔,能提取出普通的品魂牌不错了,大概率是失败的命。 哪怕陈安为了这次的行动,苦练过相关的魂师技艺,也不敢保证成功的几率,于魂牌一道侵淫太短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他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本身的掌控能力有限。 所以想要成功的制取魂牌,自然不能像那些墟级灾级妖魔尸体那样一块一块的省着用,而是要将手所掌控的资源一起砸下,方能看见一丝成功的曙光。 陈安伸手入怀,摸索到得自楚寒的身份铭牌,这薄薄玩意也能做储物只用,因此他假意在怀暗袋里掏摸,实际自那铭牌的储物空间,取出一截魁木。 这是千年槐树心所制,槐木本身有承载灵力之能,而其木心所制的魁木更是制作魂牌的极品材料。当初陈安还是楚寒时,有这方面的想法,因此在或忘镇时特意兑换了这个,现在看起来可是派了大用。 他先划了一下这木心长度,发现其粗细长度都与自己的小臂相当。以手做刀将其均匀地切成一十八块,收起十七块,只拿一块对着那团血肉,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施法,那堆血肉缓缓亮起异样的光华,光华如丝绦一般氤氲卷起,又被那小块木料吸收,在其留下自然的刻痕,至此时陈安的术法才算结束。一枚黑红相间的木质铭牌出现在陈安的面前,面有着繁复的花纹,让人望之晕眩。 陈安不免有些失望,这玩意顶多也是个七品层次,品当都是最下等的,对他来说聊胜于无,甚至还要谨防其可能出现的隐患,因为那怪物并不是他熟知的可以用来制作魂牌的事物。 当然他现在用的也不是自己的身体,算有什么隐患大不了死回去一次,对本体也没有什么损失。 但是次的经历却告诉他,在这里死亡虽对本体没影响,可会给继续探索血月刀的世界带来不可知的变化,甚至这次都只能附身少女了,若是再死,说不定下次再来时,所能附身的对象只有婴幼儿,乃至不知道什么非人物种,若是那样的话,即便有着一二的时间加速,他在这方世界也别想捞到什么好处,所以猥琐发育的宗旨还是不能变的。 如此想着,他的眼光不由瞄了一旁的罗湛,笑道:“罗湛你过来。” 刚刚的大战,陈安已经很克制了,但所产生的余波还是让方圆十丈的地域都化为焦土,草木皆摧,罗湛凡人一个,面对这等层次的争斗,当然是远远的躲到了别处。 此时听到自家小姐的召唤,他傻傻地走到近前。 陈安将手魂牌递给他道:“我传你一法,你将这个给融合了。” “融,融合?”罗湛看着手的小木牌实在有些不明所以。 “对。” 陈安当下将融合魂牌之法交给罗湛。 这家伙已经修炼到了气血满盈的状态,可以看做是洞开了精轮,想来算融合六品魂牌都能有很大的几率成功,且这魂牌还是来自精神意志不算太强的凶兽,精神干扰应该还好,异化的风险不高,在其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至于为什么直接给他,没有要其表忠心什么的,则是因为陈安从来不信那个东西,誓言约定什么的是用来破坏的。相对于这些,他更相信自己,罗湛是楚家家生子,一家子都要靠楚家过活,没有楚家他们什么都不是,至于他会不会另投楚家其他人处,相信在他见识了自己的实力后,将不再会有类似的想法,所以陈安索性大度些,先给好处再行招揽。 当然,若是其撑不过融合魂牌的关卡异化为怪物,或者是被这不知命怪物体内的未知因素影响而嗝屁了,那当陈安实验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 而另一边罗湛全程都是在呆滞的状态,他觉得自己一辈子的惊讶都没有今日来得多。先是自家小姐练神罡,然后又与那一看恐怖异常的怪物激斗,且三下五除二将其全部斩杀。 后来提取魂牌的那一幕,他倒是没什么想法,因为在他心通玄本神秘莫测高高在,是神仙人,做出什么异象,都是处于可以理解的范畴。 但这个范畴也是有极限的,像现在这样,自家小姐拿个木牌让他贴在脑门,感应其的异样,他一切照做后,那木牌竟然神地融进了他的脑门里,然后他眼的世界变的不一样了。 树不再是树,山石不再是山石,而是变成了一种能量的承载体,这种能量也在他身体存在,根植于血脉骨髓当。 在看清这股能量的同时,一股大力自他身体内部产生,又作用在他的身体,那恐怖的力量,把他整个人都挤在间,仿佛有一只巨手将他握住,不停地收紧,意图把他攅出尿来,他全身的骨骼在这种力的作用下,都疼痛异常,骨髓血液有一种异的力量被挤出,他能清晰的感觉出,这股力量,来自刚刚融入他体内的那枚木牌。 当这种力量被挤出后,那股挤压他的力量陡然一松,让他无畅快,体内气血如大河般奔涌在他的血脉,“轰”的一声,一股金色的火焰自他皮肤下钻出,让他成了一个金色的火人。 罗湛吓了一跳,念头转动间,那猛然爆发的火焰立刻沿着皮肤毛孔又缩了回去。这神的现象,让他忍不住又反复试探了两次,金色火焰在他体表收放自如,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通玄! 他竟然开发了血脉,异化了根髓,达到了通玄的层次。 他敢发誓,他所知,他的祖并没有高贵的血脉,世世代代都是楚家的佃农,家生子,甚至连家臣都算不,可是这样,他竟然达到了通玄,甚至连丹劲都没练成通玄了,如果不是本身血脉的原因,那么是七小姐的那枚木牌。 可以让人成通玄的木牌,罗湛简直不敢想象这种东西到底有多么的神。 照看罗湛融合魂牌,似乎一切正常,真的和东荒的魂牌性质相当,陈安才稍显放心。没有理会已经彻底呆滞住的罗湛,他径直走到剩下两只怪物处,将它们的尸体也利用了起来,又得到三块魂牌,两块六品,一块七品。 没急着使用,罗湛的情况还要再观察一阵,谁知道这魂牌的性质是否稳定,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是在另一个世界,物质是否是恒定的谁也不敢保证。 “小,小姐,我,我成为通玄了?” 罗湛略微有了些反应能力后,茫然看了一圈,见到自家小姐后,好似找道了主心骨,立刻声音干涩地询问道。 陈安瞥了他一眼,略作评估,因为掌握了超凡,算身体没有开发到极限,也勉强能算得是四星吧,可以说是较弱的通玄,不过魂牌有反哺作用,加以时日未尝不可达到真正的四星程度。 因此他干脆地道:“不错,你现在已经是通玄了,只是直接跳过丹劲阶段,身体还很弱,平时对身体的锻炼还不能搁下。” “真的是通玄了。” 罗湛面色呆滞,或有喜意,却表达不出,直觉自己在梦。与此同时,他脑海还有一段信息流转:七品秘术,赤金流焰。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二十四章 魂牌之用 如果说武者是强大自身,那么神道是强大种族,从血脉本源改变种族的传承信息。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这一点连仙道都不了。 生命的本质是繁衍和永生,仙道选择了永生,与之相对的人道走了繁衍的道路,而传递讯息的承载便是血脉。 我们从血脉会获得很多,如祖先的相貌肤色,祖先的身高外形,乃至直立行走的能力,这些都是血脉信息的传承。 而先天神灵之道与人道的关系便是进化与退化,实质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关系,在央界的很多传说先天神灵又被称为先民是人类的祖先,血脉源头。 当然这些还只流于传说,央界的经注记载了人类来历的不同版本,有说人族是妖族的一种,只不过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社会体系;有说人族是先天神灵的后裔,只是退化了;还有说人类自天地初开时存在,只是经历了无数的黑暗纪元,历史不存,明断代…… 各种说法不一而足,但不管怎么说吧,人们对血脉传递信息的认知还是共同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因此,人们根据血脉做出了不少修炼之法。现有的神道修炼之法,乃至东莱的魂牌制作技艺是其之一。 由是神通秘术的修炼是从血脉层次记录信息,是从人们行动的根本添加的信息,因此融合魂牌获得秘术也会得到一定的信息反馈,和习练获得的程度一样。 这是东莱魂牌途径可以称为捷径的最大根由。 看着往前行走的同时还一脸若有所悟样子的罗湛,陈安知道他应当正在接收魂牌所蕴含的信息,原本魂牌所蕴含的那门秘术,他将会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飞速学会掌握,并成为他的一种本能,从某种意义来说,这通玄还厉害。 通玄只是觉醒血脉能量,怎么使用还需要好好摸索,而魂牌则可以让人直接形成技艺,具备战力。 不想其他,陈安一边走着,一边专注于自己手的三枚魂牌。 刚刚他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这个与东莱时制取的魂牌并没有太大差别,甚至起东莱那些以妖魔尸体为原材料制作的魂牌,在品质还要好一些,且这么长时间了,身边的罗湛还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从侧面证明了,用那些怪物躯体制成的魂牌,属于“可食用”的类型。 所以他也不准备再等了,直接将其一枚六品的按在额头,融合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环境越发复杂了,还是尽快变强拿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赶紧走人来的稳妥。 片刻之后,陈安缓缓睁开双眼,那枚魂牌已然消失在了他的额头,与此同时,他体内猛然腾出一股火属的力量,与他体内冰属性血脉冲突起来,身体开始不自然地出现胀痛。 这是魂牌融合会遇到的最严重的问题之一,属性相悖。 在东莱,融合魂牌前都会被告诫:晋升品级时,使用的魂牌算是不同品类,也要同一种属性才好,否则遇到属性相悖的情况,九死一生都是小事,最严重的是会异化为怪物,永世沉沦。 不过对此陈安真的不在乎,因为他不是楚妍,而是武道宗师陈安。 大乾的武道是一条学习认知解析的道路,作为武道宗师,解析事物的本质是看家本领。 属性不融?他本也没准备将之相融。 现阶段她虽然练神罡,但底蕴不足,基础太差还是硬伤,目前的修炼方向,是积蓄实力,夯实底蕴。因此直接鼓荡气血将这股外来的血脉之力解析了,作为“炁”夯实身体底蕴,并且根据冰火属性相悖的原理,刺激本身气血的增长,简直一举两得。 如此,这效果直接吞噬血精丹来的还好。 原本他还有些沮丧,来此之前,忘了记录血精丹的丹方,但现在看来,火属魂牌不止能起到血精丹的作用,甚至还有过之。 感受体内增长了一大截的气血之力,陈安发现自己无意开启了一个宝库,只要继续狩猎这种怪物,他能源源不断地得到火属魂牌,然后以之替代血精丹,当能快速地达到七星巅峰,站在八星的门槛。 有一次楚寒的经验,八星的大门已然向他敞开了一半。 也许等这次下山时,他已经是八星术士了,先在所欠缺的不过是…… 他埋头算了算,然后再心得到了一个笃定的数字,六星魂牌十六枚,或者是五星魂牌二十一枚。 太棒了,有了方向,陈安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小,小姐厚赐之恩,罗湛感激不尽,必粉身碎骨以报之。” “嗯?” 陈安怪地看向身后,在那里罗湛已然消化完魂牌的力量,激动到不能自已。 他忍不住泼了盆冷水道:“这种方法其实和通玄还是不同的,若无法找到更强的血脉提取吸收,一直只能停留在这个层次,不能寸进。” 罗湛一怔,接着一脸惊异地看向陈安道:“小姐还有能使人如此快速抵达神罡的办法?” 陈安嘴角微抽,忘了这里不是高手如云的东莱,这里的人没有血脉没有魂牌,最强只能达到丹劲,通玄只是极少数天赋者的专利,且是这些天赋者,成为通玄后,不得神罡的法子,也只能一辈子停留在通玄层次,不得寸进。 这本是个绝望的世界,自己的到来还给了这方世界的人一线曙光,罗湛感激自己的原因在于此。 陈安掩饰尴尬地摆摆手道:“无非是些夺基的法子,找到这怪物更强的存在杀掉夺其血脉行。” 其实也不一定这怪物更强,这怪物是个葩,已经无限接近于凶级的妖魔了,按道理来说认真提取,未必不能提取到五品乃至四品的魂牌,只是它们的血脉真是差到了极致,陈安制作魂牌的技艺已经学的很好了,可从提取六七品的魂牌都勉强。 这些怪物的血脉像是被稀释了好几倍一样,根本提取不出什么像样的精华,之所以还能这么强悍,好像是被某种特殊秘术激发了潜能,而其本质还是个连将级妖魔都不如的怪物。 罗湛躬身再谢陈安,他倒没有什么沮丧之色,通玄已经是过去的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层面了,哪还会得陇望蜀这么贪心。 陈安不甚在意,他在这方世界终究只是个过客,守护这里土著的感激完全没有意义,赶紧再去多狩猎两只凶兽,制取魂牌,把自己实力提升去,尽快弄明白蕴藏在修炼体系的秘密才是正经。 只是这种凶兽应该去哪狩猎呢?泰岭深处,或者是在景观山内?陈安也不知道这三个家伙从哪里蹿出来,能被他碰到纯属运气。 “起码还得有十五六只的数量才够啊。”一边嘀咕着,陈安一边想起了慕容长空和曹永两方的大部队。 这怪物首次出现好像是袭击辅助他们郊游的后勤队伍,或许人多的情况下能将之给钓出来。 陈安眼睛一亮,开始留心起路的蛛丝马迹,并带着罗湛回到了之前后勤队伍遇袭的地方,从这里开始寻找慕容长空和曹永一方。不知怎么的,那怪物虽然实力强劲,但陈安是觉得其绝对不会只有三只的数量。 无目的的寻找,陈安没有办法,但说到追踪他还是有一手的。 一路缀着两方留下的踪迹,再次深入了泰岭深处。罗湛只以为自家小姐要去救四公子,没觉有异,只是紧跟其后,不以新晋通玄的身份拿捏,自觉充当起跑腿打杂的角色。 如此一夜过去,到了第二日清晨,陈安在前进的道路发现了几具尸体,有那些甲士的,也有各家随从的。 心知自己找对了方向,他不由又加快了脚步。 下午时分,陈安在山道嗅了嗅,循着血腥气息,从道边草丛翻找出了几具碎尸,不由大喜。因为这些碎尸有着明显的齿痕,且外表焦胡不堪,明显是被那怪物的天赋火焰所灼伤。 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这群凶兽数量不少。 他充满干劲地带着罗湛继续往前,又行半天,竟在丛林密布的山沟里,发现了一座山寨。想来这是慕容长空所说的,当年荆门城各世家联手剿灭的黑龙寨。 “进去看看。” 陈安说了一句,当先向那里走去。 罗湛早被陈安所折服,对他的话无有不从,没有任何异议地跟随而。 小心起见,陈安往前走着,烛心照影之术也随之展开,神念先本身一步,侵入山凹,进入寨门,蔓延入寨子之。 寨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冷清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一座不小的屋舍,地面的篝火似才刚刚熄灭,陈安神念所感受到的余温,证明人才走了不到两个时辰。 寨子不大,陈安的神念可以继续往后延伸,直到穿透整个寨子,从后门穿出。然后一路沿着山后的道路,“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洞穴,光洞口有三丈高下。 陈安一,神念不禁往那个方向聚了聚,想要弄清这里的情况。 可在这时,两只先前一般的凶兽猛然出现在他的“视野”,并向他所在的位置疯狂奔来。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二十五章 狩猎凶兽 匆忙收回“视线”陈安的目光落在那两只已然可以看到身形的怪物身。 这些家伙丝似乎能提前发现自己,距离甚至烛光照影还要远,凭借什么?一种天赋神通?嗅觉?视觉?还是听觉? 陈安摇了摇头,没有再纠结这些,因为毫无意义,对方这种灵敏的感官和无脑的冲击反而利于他的捕猎,遂放下这些心思,提起了弓矢。 与最初底蕴不足需要精打细算不同,一路连续融合了三枚魂牌的陈安,现在虽不能说是财大气粗,但还是不用太过吝啬力量的使用。 因此即便只是四石弓,普通箭矢,在他手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实力。 他手往腰间箭筒一抹,同时扣了四支箭抽出,一起搭在了弓弦。 弓开满月。 “嗖”。 四箭破空却只有一箭飞行的声音。 四支箭矢不分先后地落地,并且触地成冰。 极速奔跑的凶兽,猝不及防,一脚踩滑,脑袋着地,且还又向前滑了一段距离。 陈安动作连贯果决,四箭出手后,又有一箭补,这一箭蕴含的寒意杀意远超前面几者又准又狠地射入了那怪物的大嘴之。 “噗”地一声闷响,这支被附了寒晶冰玉罡的箭矢竟然在怪物的肚子里炸开,使得无数冰刺从它身长出,使得这可怜的家伙彻底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另一只凶兽此时已经到了陈安两人的近前,烛光照影术的刻意收缩,使得它们到了百十步的位置才被发现,这百十步的距离,以这种怪物的速度,呼吸可至,也只够陈安解决一只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五六星的存在对于实力远超境界的陈安来说,也多花费一些手脚而已。 他弓弦一丢,周身劲力流转于手臂,一把将扑来的那只凶兽按下。 这家伙和它的同伴一般,都没多大理智,第一反应是挣脱陈安的束缚,陈安势撤手,一枚冰锥当做bi shou捅进其眼窝里去。 墨绿色的鲜血迸射而出,凶兽凄惨嚎叫,正欲激发凶性,陈安却已经让开了正面,绕到其身后,另一枚冰锥迅速在他手成型,并随着陈安身形变动,一把chā j这怪物后门,紧接着有bào zhà开来。 “叽……” 伴随着怪物的垂死悲鸣,陈安远远跳开,一边耐心地等着这蠢物折腾到没劲,一边凝聚出两把冰刀准备分尸。 一刻钟后,看着倒于地的兽尸,罗湛心神激荡不已,实力的提升,反而能让他更加清楚地认知到这种凶兽的到底有多强悍。 那是连神罡都难以抵御的存在,可却轻松地被自家小姐所杀死,那自家小姐又有多强?自小受到的xi nǎo教育,在这一刻让他对整个楚家都产生了一种狂热的崇拜感。 陈安根本没空去验证楚家的xi nǎo教育有多成功,等后面这只凶兽也咽气后,动作麻利地收取了魂牌,顺手还给融合了,然后继续向前探索,沿着刚刚用烛光照影术探好的路径深入,一直走到寨子。 寨子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能被走的东西早已被人搬走,一些搬不走的基建设施也破旧不堪,迟早尘归尘土归土,慕容长空竟然带着妹子们到这里玩,也是钢铁直男一个。 眼的荒凉使陈安没有什么吐槽的yu wàng,一路走到之前看到的洞口。 烛光照影术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瞬间只能覆盖到三十丈之内的区域。 但这能见的三十丈区域,却看得陈安大喜,只刚刚的那种青鳞怪物,正围着一堆尸体欢快地啃食着。 陈安想也不想,直接钻入洞,在那些吃的忘乎所以的青鳞怪物反应过来前,发动了天赋神通极度深寒。 在洞穴这个狭窄的区域,极度深寒的效果出地好,只是一瞬之间,面前的只青鳞怪物全部变成了冰雕。 陈安也不怠慢,撤下长弓,弯弓搭箭,箭附着寒晶冰玉罡,将这罡气的锐和爆发挥到了极致,一箭一个结果了所有目标。 甚至在后面的罗湛犹豫了一下才紧跟着进入的这么一霎,只妖怪分食血肉的场景,变成了一地冰冻肉块的样子。 陈安毫不含糊地走前去,取魂牌融合。 这一次真是大丰收,他的底蕴气血朝着七星巅峰不断攀升瞬间逼近了当初楚寒的程度。 但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随着气血的暴涨,他身体骨骼肌肉都开始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是实力提升太快,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 虽然楚妍的这具身体被激发的远祖血脉强化过,但依旧还是当初的那个娇小姐,说白了是底子太差,虚不受补。 本来陈安是不想理会的,些许疼痛他还忍的住,只要在爆体之前积累够充足的能量,可以保证他能顺利抵达八星行。到时候,身体的掣肘将不存在,这个所谓隐患也会自然消除。 但这终归冒险,陈安虽不缺冒险精神,但从不做无意义的赌博,时间充裕,物资充裕,是等一等又有何妨。 于是他索性在这处洞穴坐了下来,打算先消化完,或者先压住有些暴动的血气再说。 洞无日夜,四个时辰后,陈安睁开眼来,满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实将那即将满溢爆发的血气镇压了不少,剩下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了。 转首向身旁看去,发现罗湛不知什么时候升了火,也对,他不能像自己这样用烛光照影术看路,人面对黑暗总会有些心怯。 不过他也没太多心思去管罗湛怎么样,整个心神都被那青鳞怪物牵着呢,稍稍关注一下这勉强能算得是同伴的家伙,把贪婪地“目光”转向洞穴深处。 烛光照影术有指向性的使用时,探索距离能接近五十丈,并且直接穿透墙壁,到达另一处通道转角,在那里还有四五只青鳞怪物在静静啃食着一堆血肉。 “那是人的尸体?” 陈安皱了皱眉,这才发现了除魂牌外的其他东西。 包括他身处的这片地域,全都零落地倒毙着一些人类的残破尸骸,刚刚那些被他变成魂牌的凶兽在吃着这些东西,只是方才他的眼只有这些青色鳞甲的“小可爱”,完全忽略了曾经的“同伴”。 现在仔细辨认,发现这里有那些追击甲士的尸体,还有慕容长空等人随从的尸体,而尸体的伤口大多是兵器伤,不是爪痕,显然他们在遭遇这些青鳞怪物前,已经经历了一场大战。 互相之间厮杀了一场,只因为追赶的急没能打扫干净战场,便宜了这些更喜欢吃腐肉的怪物。 但这些似乎也不关自己的事情,陈安一转脸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什么救楚庭,什么融入荆门城家族,什么经营势力,都没有晋升八星来得实际。 现在他的眼只有青色鳞甲的“小可爱”,其他一切的东西都得靠边站。 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血脉之力再次沸腾,没有什么在洞释放极度深寒更适宜捕猎了,对付这些能释放火焰的家伙,得这么来,火能融冰,冰亦可灭火。 “你先出去等我。” 罗湛一愣,却没问为什么,转身顺着来路走了出去。 目送罗湛离开,陈安的注意力又回转了过来,现在没人碍手碍脚,正可大干一场。 极度深寒无差别降低一片地域的温度,不分敌我,罗湛的实力还不如那些青鳞凶兽,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被冻个通透,所以本着不多的良知,陈安先把他给驱使了出去。 呜 在陈安摘下弓矢准备动手时,忽有一道沉闷的笛声响起,在烛光照影的感官,那几头凶兽突然停下了进食的动作,仿佛收到了什么信息一般,一起向后退去,转瞬之间消失在洞穴深处。 这 陈安一阵愕然,继而大怒,任谁到嘴边的鸭子飞了,也不会愉快的接受这个事实。 他再也顾不得突袭,连忙收敛血脉之力,脚下发力向前追去。 可连续追了百十步,不止没追到,那几只凶兽还彻底从他的烛光照影消失了。 陈安大恼,注意力集在那呜鸣的笛声,烛光照影术催动。 烛光照影是二品秘术,是在神通都算不普通,当然不会只是探路用,事实的它的本质是心如烛光,照彻一切阴霾。 探测周围情况,只是最基本的,寻迹觅踪,洞悉弱点,甚至预测敌人意图,才是它的正确打开方式。只是这具身体的实力还弱,不能将之充分发挥而已。 不过简单的寻迹觅踪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时之间,陈安心如烛火,明亮一域,若有若无的笛音顷刻之间变得清晰无,指往一个明确的方向。他脚下不停,越过原本那些青鳞怪兽进食的地方,直接往那个方向而去。 在山洞穿行三里有余,忽有亮光闪现,这山洞竟是通透的。 陈安也不管这些,只往自己感应到的方向而去。 在他将要踏入光亮地,走出山洞时,心忽有警兆,他本能地向左前斜跨一步,听得耳畔一声厉啸。 一枚锋锐的利石激射而来,擦着他的耳畔射入他身后石壁,噗地一声,只留一个深六寸有余的深坑。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二十六章 武技争锋 “什么人?” 陈安眼精芒闪烁,向着飞石来处大声喝问。 同时,一个身材瘦高,穿着藏青色劲装,戴着黑色兽首面具的人出现在他烛光照影的感应之。 兽面人似乎知道陈安能看到他,语调阴鸷地开口道:“小丫头,那些妖儡都是你杀的?” 妖儡? 陈安眉梢一挑,准确解读了这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那些怪物真的是人饲养的,说不定是某种妖魔的变种,幽元天的天元术士们还真是敢玩啊。 不对,在山埋伏这么多妖儡,这些人所图非小啊。 饲养妖魔这明显不是大宋国武者的手段,大宋国的武者虽走的是血脉的道路,却不曾与外界的天元术士有联系,可见这饲养妖魔的人很可能是外来,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临近荆门城,而荆门城又是岭核心,京畿门户,他们莫非是想谋国? 这一瞬之间,陈安思绪纷飞,几乎把对方的图谋想个完全。一边想着,一边也没耽误回对方的话。 “是我杀的,又能怎么样?” “那……你去死吧。” 兽面人的声音陡然转厉,于此同时,他一个跨步到了陈安的面前,右拳轰击,左手暗扣。 技击之术? 虽然对方一言不合既出手的做法有点突兀,但陈安经历良多,倒没有手忙脚乱。并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的手段并非预想的血脉术法或天赋神通,而是技击之术。 他眼前不由一亮,说到底他骨子里其实还是个武者,只是到了央界后,莫名流落到了昊天境,被乱七八糟的异仙术搞的晕头转向,没脱离几天,接着又辗转东荒,整日里与秘术神通打交道。 这方世界,倒是个讲究技击格斗的地方,但他偏偏生做了大家闺秀,少于人动手。 而今竟见得有人挥拳欲与他肉搏,这简直让他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由是,他直接忽视了对方拳锋蕴含的恐怖杀意,直接迎了去,同样是一记步冲拳。 宫直拳向来连有后招,兽面人自然也不例外,他脚步一错,身形急速晃动,利用视觉错位给予陈安一种分身的错觉。 陈安自也不俗,于前进的过程旋转身体,甩臂横扫,管你是真是假,一并打了。 兽面人身体一矮,借势收拳的同时,暗扣左手以爪劲抓出,直奔陈安腋下。 陈安左手活络,自腋下穿出,正对兽面人攻来之拳,两厢碰撞,如半空炸开一道霹雳,狂暴的劲力在两人之间产生,炸得两人各自后退一步。 兽面人身形稍顿,似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有这般功力,但仅仅只是一瞬,他反应过来,继续向着陈安扑去,双手连推掌力雄浑如山,一体拍出。 陈安趁着兽面人停顿的间隙,甩了甩手腕,他也没想到兽面人的力气竟如此之大,刚刚算是吃了个小亏,不过他也因此看出了兽面人的根底,对方竟是风属血脉,速度加成于劲力之,瞬时爆发自己的冰爆还要强几分。 眼见对方再次扑来,陈安的动作不由放慢了几分。 对,是慢,慢到普通人都能看清他出手轨迹的程度,似乎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一拳一脚都有巨大的阻力。且他不止自己慢,还带着整个战斗节奏慢,兽面人攻来的拳脚本势大力沉,被陈安如此一陷,似是被人按了慢放键,显得滞涩无。 兽面人退后一步,意图脱离这种缓慢,却见陈安亦往前跟了一步,恰到好处地继续纠缠了他;他不由再往后退了一步,陈安接着跟进,似乎是缠死了他,非破得其硬拼不可。 “哼!” 兽面人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黑色兽首面具下,可o 在外的唇齿一紧带着厚重的鼻音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似有不悦,似有不屑。 他身形猛然一晃,连续向后退出三步,然后之前积攒的厚重劲力猛然爆发,震的想要跟进来的陈安身形一滞,被其彻底摆脱了纠缠。 紧接着,一层氤氲白光从兽面人身亮起,转瞬将他吞噬了进去,离开消失在了原地,于另一处地方显现,一步跨出光晕,换了个方向再次向陈安扑杀而来。 并在感受到将要被陈安怪拳术吸住的时候,继续闪烁跳跃于其他的地方,让陈安疲于奔命地应付。 “砰!” 他时不时还炸开丹劲与陈安硬拼一记,灵活运用起了消耗战术。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陈安瞳孔微缩准确把握住了对方的消耗意图。 对方身为风属血脉,速度快的惊人,并可以将这种速度叠加到劲力爆发,每一招每一式都势大力沉,他必须同样爆开丹劲乃至叠加冰爆才能勉强抵抗。 可时间终归不会太久,只看谁最先支撑不住。 这个答案其实是显而易见的,对方明显达到七星的层次多时,远不是现在的楚妍所能拟,算配合陈安的战斗意识,能准确挡下对方的每一拳每一脚,但这么耗下去,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楚妍这具先天羸弱的身体。 况且他还生生压下了不少气血之力,以防其暴动,若是自己本身气息弱下来,不足以镇压这些不适,让其一起爆发,那时候他将不战自溃。 因此在抵挡兽面人攻击的同时,陈安眼角余光开始四处扫视,寻求破局之法。 在兽面人第十一次自陈安身边闪烁而出,爆发丹劲欲与陈安再硬拼一记之时,陈安终于摸清了其进攻的节奏规律,并把握住机会,舍弃门,拼着硬挨一记的后果,以烛光照影术的寻踪觅迹之法将其身形锁定住,两把冰刀同时攒刺而出,将兽面人刺了个对穿。 成功了? 不对,这一拳以及这种质感。 对方打在自己身的那一拳竟只是疼,而未受伤,且自己插入对方身体里的冰刀竟全无质感,好像是刺穿了空气一样。 陈安第一时间放弃手冰刀,反掌向另一个方位拍出。 “砰”的一声,拳掌相较,一道身影渐渐在虚无凝实,正是兽面人,而另一边被冰刀刺穿的人型正缓缓消散,仿佛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 幻术! 这家伙竟然是法武双修,还修习了幻术。 “不得不说,小丫头,你真的让我惊讶到了,以这个年龄,掌握这等程度的技艺真的是不简单,你那些只会使些爆发技的哥哥姐姐们强多了。” 借着那一掌力,兽面人轻飘飘地落到了陈安的对面,与之相对而立。 陈安玩味笑道:“你来与我斗这一次,是为了要夸奖我的?谢谢啊。” 兽面人对他的嬉笑言语置若罔闻,只是道:“其实你还可以有一个选择,那是加入我们,妖儡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那一定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和保证的吧?”陈安嘴角扯高,直视对方。 “不错,但也不用这么麻烦”,兽面人从怀掏摸出一颗青色丹药对陈安道:“你只要吞下这个,我认定你是我们的一员。” “否则呢?” “否则?自然是死。” “我觉得……还是你去死吧。” 陈安一步跨出,手冰雪在刀qiāng剑戟的形态变幻,最后变成了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异兵器,他持拿着向兽面人再次扑杀而去。 “冥顽不灵,”兽面人摇头叹息,然后张开双臂似拥抱死亡一般,高喝道:“无尽。” 呜咽的风,仿佛陡然被挤压一样,变成了一条条锋锐的飞刃。然后这些飞刃高速旋转着,向扑来的陈安绞杀而去。 陈安不得已停下,手的异冰刃,顷刻融化,又凝结成一把全身盾牌。 “咄咄咄咄……”的声音不绝于耳,陈安将自己包的跟个蚕蛹一样,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壳”,也在不断的变薄变脆,好像苹果核一样,即将展现在世间。 他经验极度丰富,都不用思考前后,本能地双手一合,手冰盾率先爆开,又接二连三地炸出冰爆,冰风暴在利刃风暴搅动,两者在瞬息之间同时归于平息。 “你想象的还要棘手。”兽面人语调低沉,并向着陈安再次抬起了手。 对此,陈安一笑道:“不陪你玩了。” 嗯?兽面人嘴角一平好似想到了什么,放下手动作,脚步一动来到了陈安身边,向着陈安伸手一抓。这一抓竟从陈安身直接透过,后者的身体如水倒影一般泛起涟漪破碎消散。 只留一个声音嘲弄道:“别以为只有你会幻术,这东西我也会。” 烛光照影,视觉错位。 已经可以称之为神通的高品秘术,每一个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的确不简单,但你以为你真的能跑得掉吗?我们走着瞧吧。” 陈安已经走出了五六十步,兽面人的声音却依然在他耳旁响起,对此他倒没有什么惊,风属血脉者或秘术师有太多的办法可以做到这一点,可不代表他一定能找到自己。 没想到,这方世界真正的七星竟然强到这个程度,法武双修,算去到央界之天象巅峰,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陈安一边调理内息,一边如实想着,他可不觉得自己拥有武道宗师的战斗意识可以小觑所有人了,楚妍的身体毕竟只是个半吊子,且强化时间太短,现阶段打不过那兽面人是打不过,没什么好丢人的,任何事情都是不能一蹴而的,要学会循序渐进。 只是这家伙驱走了所有的青鳞怪兽有点给他添堵,好在他也不是非得指望这玩意晋升。 用烛光照影术确定远离了那兽面人后,陈安找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凹壁,他动手又将其挖深了点,然后整个人缩到了里面。 接着从怀摸出了那枚得自楚寒的绿色身份铭牌,并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去。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二十七章 再入或忘 本来窄小的街道,因为行人稀疏显得有些空旷,街面荒凉到只有寥寥几声叫卖声。手机端 循着这些声音看去,看到的只是模糊的身影,好像在梦幻一样。 或忘镇,楚妍的窈窕身影再次出现在这里,但实质来得却是陈安。 他也不耽搁,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幽天盟的据点,大模大样地推门而入。 屋的摆设与之前相当,一张八仙桌坐堂,面摆着一本书册,一根毛笔,旁边的两副靠椅,连其一副座椅那个浑身模糊不清的人影似乎都没换过。 “坐,嗯?怎么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那模糊的身影原本是机械式地问答,却忽然发现好像有点不对,来人似乎是个熟人。 陈安心道:果然没换过,不过这样正好,省去了自己不少唇舌。 他熟练地在八仙桌前坐下,与模糊人影面对面,然后理所应当地道:“我来领取我的奖励。” “奖励?什么奖励?”那人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陈安下一句话差点让他跳起来。 “当然是领取第三项考验的奖励和入盟奖励了。”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然看不清楚,但陈安还是感受到了对方眼神的诡异,于是不多废话,直接道:“你那面镜子呢?” 那人短暂沉默了一下,才手一翻拿出了当初测试陈安的带柄铜镜,向着陈安照去。 照到的结果陈安看不见,那人却是整个都呆滞住了。 陈安也能理解,老实说从他次进入这里也才过了四五天而已,如果刨去魂牌和夺舍的因素,有人告诉他一个人在四五天内连开九窍,他也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好在这家伙职业操守不错, 很快反应了过来道:“你确实已经有了加入幽天盟的资格,我记录一下你的身份铭牌,从此你是幽天盟的人了。” 陈安不由有些诧异道:“这么随便?没什么需要尽的义务吗?” “你的身份,是你需要尽的最大义务。” 陈安皱眉道:“什么意思?” “你之后会明白的,好了,现在告诉我你需要更换身份铭牌吗?” 陈安一怔,这才想到手的身份铭牌是楚寒的,于是问道:“更换的话有什么利好?” 模糊人影顿了顿道:“可以让我们准确的找到你算不算?” 陈安翻了个白眼嘲讽了一句道:“也好,起码遇到紧急的情况还能够通知你们来收尸,我还是换吧。” 说着他将身份铭牌的东西取出,把空的身份铭牌递给了那人。 原本按照他的习惯一定会选择隐藏身份,可楚寒楚妍本是父女全然达不到隐藏身份的目的,那还不如索性光棍点,直言自身来的诚恳。若是还有男女之别,对方给的奖励物品只适合男子使用,那他不是亏大发了。 对方接过楚寒的身份铭牌,消失了一霎,再次出现后,手已经换了一枚巴掌大小的湛蓝色薄片,并将之递给陈安道:“你拿好,奖励物品已经都放在里面了。” “是什么?” 陈安好地将之接过。 “完成地三项考验的奖励是一枚元灵丹,在冲击八星时使用,能有极大的助力,且如果冲击失败,也能护你元神不灭再入轮回;至于加入幽天盟的福利,则是十颗血精丹,和一件适合你的法宝,你自己回去看知道了。” 陈安先是仔细的看了一眼那湛蓝色的新身份铭牌,发现它老的更小一些,正面是“幽天盟”三个字,背后是“楚妍”的姓名,姓名之下还有四个小字“七星散人”。 “这是什么意思?” “盟的身份划分,七星的散人或精锐,八星蓝执,九星红执,十星供奉,总之你不需要理会这么多,安心修炼好,到了一定层次自会有相应的级别调整和福利的。” “好吧,”陈安应了一声,又依照旧法,将身份铭牌的物品全部取出来查看了一遍,一共十一只小瓷瓶,面都贴有标签,另有一个一指长的十二面体冰晶,湛蓝颜色光彩夺目。 模糊人影似乎也不知道陈安得到的奖励物品是什么,此时见得陈安拿出那枚冰晶,稍显惊异,半晌才平复下来,主动解释道:“这是寒淩晶,灵宝紫玉灵芯的仿制品,虽是仿制品却有八星的品次,每一个面都铭刻有一种寒冰类的六七星层次法术,玉芯处更是铭刻了一种八星术法,关键时刻绝对可以作为翻盘之用。” “这么厉害。” 这东西确实不错,陈安武者身份,与人争斗时不喜假于外物,都听的目异彩连连,或许可能也是基于男人对武器热爱的共性吧。 至于话语所说的七星八星术法,这一点陈安倒是知道。可算是大星天的星轮术士们做了件好事,设定了一个精准的评级标准,可以准确地将术士们划分为十三星的层次。 由是幽元天的术士们直接都拿来用,对等标准是星轮术士,可以类几星的星轮术士,是几星。因此丹药,器物乃至术法都用此评定,如可以对七星轮术士造成伤害的术法,自然是七星术法;可以对六星轮术士有很大作用的丹药,自然是六星丹药,以此类推。 而后来被大星天星轮术士们推出的关于术法丹药的更合适更实际的评级,却是没人再去关注了。 八星品次的法宝,那是可以对八星层次的存在造成威胁,那不是说,持此可以对抗八星术士了吗,陈安眼精光一闪,瞬间联想到好多。 幽天盟绝对不可能这么大方,每个七星都发一件八星品次的法宝,那么是说,自己是特殊的。那特殊在哪呢? 修炼这么快的事情被人知道了,认为是天才,值得着重培养?还是像那些饲养妖魔的人一样看了大宋国的地盘,想以楚家为跳板? 唉,管他是什么呢,自己是陈安不是楚妍,该走的时候拍拍屁股走,东莱的事情还有一堆,哪有闲功夫管幽元天的事情。 好东西自然先拿着再说,大不了到时候幽天盟翻脸,让楚妍和楚家去还他们呗。 欣然将这些东西连同当初楚寒的宝贝一起收入那薄薄的湛蓝色身份铭牌,陈安又似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问道:“还有一个问题。” “请说。” “我现在是不是有资格去参加一次盂兰鬼市?” 次的盂兰鬼市是以楚寒的身份参加的,按照幽天盟选拔人才的标准和乐善好施的处事方法,那楚妍也应该有一次参加的机会。 模糊人影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是的,这个月的集市刚刚结束,盂兰鬼市也需要筹备,你可以赶下个月的集,进入方法还是刷身份铭牌。” 陈安大喜,没想到盂兰鬼市的间隔这么近,每次集市都有,还以为要等到明年,那时可能自己早抵达九星或十星的层次了,估计都买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或许自己可以筹备一笔资金,修炼的秘籍已经有了,修炼的资源却还缺不少,赶着下次盂兰鬼市换取,或许自己又能有一次提升的机会,不用等很久能达到九星十星的层次。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从刚刚开始对面的模糊人影对陈安的态度变的客气不少,让陈安忍不住觉得幽天盟对自己特别照顾是因为前一个原因,不过也不能这么武断的下定论,还得观察观察再说。 “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此间事了,陈安确实已经没有什么想再问的了,且还得赶紧回去,这里只是梦境,楚妍的肉身还扔在外面,在兽面人的威胁下,耽搁的太久被那兽面人找到麻烦了。 于是他手搭在身份铭牌,准备借助这个东西脱离梦境,返回现实。 同时他又多嘴问了一句:“对了,来这里两次都碰到你,还没请教你怎么称呼?” 模糊人影扯了扯嘴角道:“我接任务在此,不能泄露一切来人信息的同时,也不能随意表达自己的身份。” 陈安“哦”了一声道:“那好吧,期待下次再会。” 这次或忘镇之行收获颇丰,他也由此心情不错,这才多说了两句,告辞完毕,便准备真正启动身份铭牌的功用,从梦醒来。 在这时对面的模糊人影却又再补充了一句:“顺便提一下,我这个任务其实是在此镇守三个月,你见到的都是我,并非有缘。” 陈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苦笑,这是在调侃自己提升的太快了吗。 不多言语,他手一松,身份铭牌发动,他眼前光景一阵变幻又回到了之前的洞穴之。 回到现实不顾周围的黑暗,也未及查询自身安危,陈安的“目光”落到了手的那枚湛蓝色的身份铭牌,检查了一下,确保所有的东西都带了出来,才轻舒了一口气。 话说这身份铭牌也是神,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怎么制成的,竟然可以在梦境与现实往返穿梭,当然储存在其的东西不算。 他之前已经构思好了获得资源后要做的事情,那是先提升实力,乃至晋升八星,然后再去找那个兽面人讨回场子。 现在资源功法都不缺,当然是先提升实力要紧,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要先确定能在一个安稳的环境才可以,不要修炼到一半,被兽面人或者其同伙找到了麻烦了。 因此他暂时把手身份铭牌收起,开始全力催动起烛心照影之术。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外道演法 烛光照影术在神念探索方面确实强大,如果不是在这山洞之,而是在外面的广阔地域,凭他现在的修为,五里之内的情况如掌观纹,如果不计细节,只是查看大概讯息,是将这个范围拓展到十里二十里朝也是轻而易举。看 最 新章 节百 度 搜 索 现在陈安也是这么干的,他不需要知道具体情况,只要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大概在什么位置行。 且这种方法还有一个好处,那是不易被人察觉。 在用烛光照影术仔细观察别人时,碰到神魂强大着,必然也会被对方所感知,之前的曹永是这样,他一个四星都能感觉到被人窥视,那七星的兽面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这样全力催动烛光照影术,算有土石山壁的屏蔽遮挡,陈安的神念也覆盖了整个山腹,所有洞穴的道路。 当然,在这种全方位的找寻下,那兽面人的身影很快暴露。 值得欣喜的是他与陈安的直线距离很近,真实路途很远,而且他根本没在寻找陈安,而是忙着利用那低沉的笛音驱使那种青鳞怪物离开地表,深入地下。 得到这个讯息,陈安彻底安下心来,开始专注起修炼之事。 他首先拿出的是血精丹,这玩意才是真正修炼用的,他之前使用的那些从青鳞怪物身提炼出的火属魂牌,其实是根本没把楚妍的身体当回事,不停地压榨身体的潜能。 虽然看起来实力突飞猛进,但若不能及时突破八星,离死已是不远,所以被那兽面人阻断了继续获取火属魂牌的途径,他才这么恼怒,断人道路,那真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好在他一直都留有后手,不至于真被坑死。 只是当时并不确定能从幽天盟那里得到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急躁。 现在十颗血精丹摆在他面前,想来绝对能够替代计算还差的那五枚魂牌了。 他也没挪地方,在这个凹壁处坐了下来,倾倒出一颗血精丹入口,开始炼化修炼了起来。 这一练是大半日光景,效率虽然融合魂牌要差一点,但功效,竟只用四颗血精丹达到了那五枚魂牌的效果。而且从炼化的力量更为驯服,不需要他倾尽所有去压制。 如长江大河奔涌轰鸣地气血之力在楚妍的身体流转,甚至达到了满溢的程度,时刻催促着他赶紧完成质变。 于是他直接找到了玄心鉴的秘籍,并将之翻了开来,借助烛心照散阴影,细细阅读了起来。 实际这本书,在他还是楚寒时已经能倒背如流了,可现在经历了一些事,对幽元天以及血脉术士的认知更深了一层,使得他对这本书的解读也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本书的宗旨的确是教导修习者使用倾听的方法,去感受血脉的力量,并以此追溯源头,完成返祖,但却对这个“祖”却有又不一样的理解。 当初吞下灭活丹,陈安已然看到了血脉源头,那只冰吼,但那真的是血脉的源头吗?那血脉的根源又是什么呢?血脉又是怎样来的呢? 在神话传说,朱雀、青龙等先天神灵,所代表的并不是一种生灵,而是一种道路,一种规则,甚至可以说其仅仅只是一个符号。 那么如果血脉的源头指向它们,是不是可以说,血脉的源头指向的是一种道,一种法则。 若是这样,那么一切提纯血脉的修炼典籍,所阐述的返祖又指的是什么? 回归道,回归法则,回归天地自然么? 按照格物致知的解释,血脉是远祖传承信息的承载,是一种可以传递下来的信息,那么血脉之力是保证这种信息可以传递下来的能量支持。 假设那种道,那种法则,其实是一种最原始的能量的抽象化。 那么或许可以做这么一种替代。 血脉之力的根源是最原始的能量,它由信息或者说是血脉穿越时光长河,自远古时代传递到如今,构成或者说是具象化出我们的身体以及灵魂这些实物非实物。 如此说来,复归原始、返祖指的都是实质的身体往虚幻的灵体或着说纯能量体方向的转化,而七星进八星是这么一个转化的过程。 陈安一边读,一边理解,这么理解下来,整个玄心鉴豁然开朗,再也没有什么疑难滞涩。 在他彻底理解了质能转化的同时,体内的肌肉骨骼血液内脏都开始信息化,庞大的气血之力保证这些原本的传承信息现在的自留信息不溃散。 而外在表现则是他整个人,都在逐渐变成一股雪白泛着蓝色荧光的极寒气体。猛然间这些极寒气体呼啸起来,化作狂风,蹿出那凹壁处,四处奔涌吹拂。 彻底能量化自身,八星——质能转化。 一刻钟后这些极寒气体再次回到了凹壁角落,一点点转化具象出陈安的身形。 完成质能的相互转化,也意味着陈安真正踏入了八星的领域。 他能感觉的到,天地间游离的能量带着各种各样的信息被吸附到了他的身,他每时每刻都在变得强大,不再受制于身体的弱小。 相信等到八星巅峰,与现在相,将会有本质的提高,与七星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所以当初的楚寒遇到一个九星,死的真是不冤。 怪不得,星轮术士们规定,七星和八星之间是小星位和大星位的分界。估计其他途径的术士,虽不从血脉之说出发,也能从其他方面解释质能关系,完成质能转化,从而跃迁成另一种生命。 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现在的他也和刚刚成为天象强者一样,或者还不如天象,毕竟在引导天地之力差了许多。 也是说,在战力,八星可能不如天象。 但在本质,以陈安的见解看来,天象差八星远矣,那是不是可以说,术士们的道路才是正道。 自己选择的并一直信奉的修炼道路并非正途? 一时间,陈安竟陷入了这个悖论当,心开始沮丧,自我否定。 要不要转到血脉术士的修炼途径来,反正自己的本体也融合了魂牌,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又有附身突破的经验。 这个念头出现后,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烧不尽,斩不灭。 不,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这样的。 陈安心疯狂的呐喊,自己一直坚持的道路,一直信奉的东西怎么会错? 忽然,一段话从他的记忆深处跃出,出现在他的脑海之。 “诸天万界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以术士称之。” 是了,如此说来,武者也是术士,武道也是术士之道,又有什么高下之分。那么说武道其实也是可以洞悉真实的奥义,解释质能转化之法的? 对了,自己进这里的目的不是从这个世界的修炼途径获取大将军王留给自己的福利,以此弥补自身武道的不足,向着铸炼金身的方向迈进吗,怎么半路会岔出这么多事来? 找回初衷,陈安精神勉强好了些。 他知道,自己刚刚被外道吸引,差点走火入魔,毁了根基。这种走火入魔的方式他以前从未遇到过,却是凶险无,稍有个行差踏错全完了,哪怕他的本体不在此处,也难保万全。 修炼一途最忌三心二意。 易经第一卦,乾卦,元亨利贞:元,是目标;亨,是道路;利,是正确;贞,是坚持。意为选定一个目标,确定了达到目标的道路,只要认为是正确的,应该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这才是成功的途径,而不是三心二意地发现更正确的道路然后转过去。 正确是正确,从未有更正确之说,而一个贞字更是道尽了坚持的意义。 自己在这看了血脉之法如此便利,产生心动,哪还有不走火入魔的道理。 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好,必须彻底解开大将军王留在这个世界的秘密,真正了解血月刀指引他来找寻这里的意图才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武道之后的道路,坚定自身的信念。 这趟幽元天之行,看来算是东莱没有央王朝的威胁也不能轻易放弃了,真是遭了无妄之灾。 陈安苦笑摇头,安慰自己道:“这也得分怎么看,能够吸取到教训算是好的,算是一番阅历,要知道,修炼之所蕴含的危险,在世间历练遇到的危险,更加莫测。现在吃了亏,以后总会有些福报。” 想通这些关节,他将思绪硬生生地从拔出,强迫自己着眼于当前。 晋升八星后,眼下的麻烦似乎都不再是麻烦了,楚家他也不用太过顾及,实在不行破家而出,再重组一个是,几个四星而已,也是几块魂牌的事情。 只是一想到当初击杀楚寒的那个九星,陈安觉得还是再猥琐一阵好,等下月的盂兰鬼市后,积攒足够的修炼资源,看看能不能一鸣惊人,直达九星,到那时,整个大宋国都不能再束缚自己,方能为所欲为。 但这间还需要筹措足够的金银才能应付盂兰鬼市的消耗,同时还得对那本九星层次的极道真录进行修习打好基础,确定好道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是解决这泰岭之的恩怨——那个兽面人。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二十九章 极度深寒 那家伙竟然敢阻他道路简直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怨,虽然现在他晋升成功了,但这份仇怨还在,不弄死那家伙,陈安怎能气顺。 当然,这里面再弄点魂牌的心思也是有的,甚至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反正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总之陈安是不会宣之于口的。有些时候,有些方面,他越来越像个帝王了。 于是烛心照影术再次被祭起,这次还是寻找那兽面人的下落,可目的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光影变幻间,兽面人那身着藏青色劲装的瘦高身影再次出现在陈安的“视野”中,他竟回到了和陈安争斗的地方,那个洞穴的出口处。 陈安想都不想,身体化为寒流,就向着那个方向流逝而去。 一边行进,一边感受着能量化身体的神奇。 当身体能量化后,时刻可以与天地间的游离能量交互,也不会再有阻力,速度简直快到不可思议,不止远胜天象武者遨游元气大海的速度,比之仙修的遁光还要快上几分。 几乎就是眨眼功夫兽面人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咦,怎么多了个人?” 陈安没有冒进,在不远处落下,重新具现化自身。 也是他刚刚晋升八星,状态还不稳固,能量化的身体会时刻与外界信息交互,若是时间久了,难免会被同化为游离能量。 所以在玄心鉴中记录的很多九星十星的大人物也不能时刻保持能量化的状态。也许只有达到十一星的层次,拥有可以变真为假的能力,才能身化能量与世长存吧。 变真为假?这个能力让陈安不自然地联想到血月刀蕴含的本质,只是随即就释然了,血月刀与这方世界联系密切这是可以预见的,不然其为何会成为幽元天的门户。 放下这些胡思乱想,陈安小心地藏身在一块岩壁后,为了不引起注意,他眼中神光散漫,无焦距地洒落到前方的两个兽面人身上。 是的,这里竟有两个带着一模一样兽首面具的兽面人,一者藏青劲装,一者深灰色武士服。 陈安来前,这两人似乎已经进行了几句交谈,此时前者开口道:“湛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看你太悠闲了,居然和一个小姑娘玩duo āo āo,给你找些乐子罢了,你锦风不就一直喜欢这个调调吗。” 藏青兽面人直接忽视了对方言语中的嘲弄,道:“那个小丫头见到了妖儡,必须灭口,关其他人什么事?” “所以我故意放了一头妖儡过去,让你灭口灭个够啊,哈哈。” 面对这chi o裸的挑衅,藏青兽面人表面依旧淡然,但看其垂在两侧微微握紧的双手,却能知其心中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他再次开口道:“湛辉,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惹得你不停针对,想请你见告。” 最后一个“告”锦风的语音压的很低,就好像内里蕴含着苦苦压抑的恨意。 “针对?”湛辉重复了一句,笑道:“这个词用的好,我就是在针对你。”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明白为什么?你竟然不明白为什么?”湛辉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隐有疯狂透过青铜质地的面具传达而出。 “其实我才是那个该问为什么的人吧,为什么你可以跟随坐镇荆门城,而我要被迫钻到地下牧守这些恶心的妖儡?为什么我跟了头儿这么多年,还不如你这个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你姐姐给头儿吹点枕边风,竟比我努力这么久还有用……”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姐姐。” 锦风身躯颤动,似乎在强自压抑着什么,只是出言打断了湛辉越说越不堪的话。 哈?几乎半癫狂的湛辉,又笑了起来,道:“哪敢啊,我可不敢侮辱你姐姐,相反我还很佩服她,佩服她的床上功夫,竟然连头都可以迷的神魂颠倒的。” “你,找,死!” 狂暴的风以锦风为核心爆开,无数风刃飞速搅动,将他身周一丈范围内的山石绞成灰烟,但也就只有这一丈范围内,一丈以外全被一个彷如倒扣瓷碗一般的淡蓝色护罩挡住,不得寸进。 “嘿,提醒你一句,这是极限元光罩,你可悠着点,若是把它给弄坏了,在里面的你,也会一起坏掉的。” “你早有准备?” 锦风看着那淡蓝色的护罩,声音沉哑,仿佛有满腔怒火都被憋在胸腹之间。 “你觉得我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湛辉一边向锦风走近,一边反问了一句,他的状态突兀地平静了下来,仿佛之前的疯狂都是假象。 锦风好似明白了什么,怒道:“妖儡也是你放出来的?目的就是引我至此?” “那倒不是,这只是个意外,那些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拼杀至此,还流了很多血,惹的妖儡暴动,本来我准备了另外手段的。你也知道,就算是意外,一个办事不力的罪责,也足够头儿向我发难了,你姐姐早就看我不顺眼,想给你腾位子了。所以干掉你后,我还需要把他们给干掉,以便给头儿一个交代,本来想驱使你去干了,再弄死你的,但未免夜长梦多,想想还是算了,真麻烦,等会还得自己动手。” 湛辉语调平缓地述说着这些,全然看不出刚刚那种滔天的怨怼,似乎方才那咆哮质问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时锦风也冷静了下来,见得湛辉的样子,沉声道:“我明白了,你的真正目的是想要那个东西,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个东西不在我身上,你是白费心机了。” 湛辉笑着第一次明确表露目的道:“无所谓的,无论在不在你身上,只要杀了你,我总有办法得到。” “你真的敢杀我?” “我自然是不敢,但是刚刚那个小丫头敢啊,她差不多也有七星的实力了,又拥有杀死你的动机,简直完美。我记得她所使用的好像是冰属的力量。” 湛辉此时已经走到了锦风近前,一边说着话,手中竟凝聚出一枚指节大小的冰锥,在掌上环绕转动。 “你放心,解决你之后,我就会送她下去陪你,顺便拿她的尸首去告诉你姐姐,我已经为她弟弟报了仇了。” “你以为我姐姐会相信你说的话?” 锦风双眼微眯,暗中催动血脉之力化作风旋消磨着那困住自己的护罩,可却因为本身并不精于操控,效率奇慢无比。 湛辉直接忽略了他的小动作,只是道:“无所谓的,不管她信是不信,面对帮自己报仇的恩人,总得有所表示,那个东西就恰到好处,反正她其实也不清楚那是什么。” “你……” “别我你了,我先送你走,黄泉路上有的是悠闲时光。” 说着话,湛辉身周浮现无数的冰锥,每一个都泛着森然寒气,尖锐异常。 “好走。” 他话音一落,无尽的寒气扑面而来,激的锦风隔着面具都觉得脸颊生疼。 极限元光罩防内不防外,这件接近九星的宝物在对待外来的攻击时,就跟虚置一样,可以任由外面的人向被困者攻击,而被困者全然无法闪避或防御,虽是一次性物品,却是不二的杀人困人器物。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东西的厉害,锦风才没有徒劳挣扎,想把力气用在抵挡湛辉之后的攻击上,妄图撑过极限元光罩的时效结束。 可他还是低估了极限元光罩的力量,那是绝对的镇压,一开始他还能外放术法,到了后来,他甚至连能量离体都做不到。 湛辉这家伙怎么可能获得这种强悍的物品的? 这个念头仅仅一闪即逝,他已经无暇深究,因为冰霜已然冻裂了他的青铜面具,露出了一张略显文弱的清秀面容。 正面寒冰刺骨,可他的后背却是湿透了,直到这一刻锦风才清晰地认识到,原来自己也是怕死的。 曾经的一幕幕再次浮上心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不断闪过,最后定格于一张秀丽的容颜上。 那是他的姐姐,比他大了五岁,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从小到大无论自己遇到什么事情都有对方出头帮他摆平,甚至连其委身那人也是为了他让他有更好的平台发挥天赋,对他恩情亦姐亦母。 他多么想也为对方出头一次,多么想也保护对方一次,所以他努力的修炼,所以他果断的拒绝安逸的生活,冲在第一线利用生死间的大恐怖锤炼自己,这才能这么年轻就达到七星的层面,只是可惜他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刺痛感在身上多处出现,却没有想象中的剧烈,也没有想象中的准头,在他循着本能运转劲力挪移身上的要害后,竟然真的将全部的要害给避了开来。 难道对方还想再猫戏耗子一会? 锦风努力的自肆虐的冰雪风暴中睁开眼看向前方。 刚刚的那一轮冰锥齐射虽无准头,但却十分密集,他起码被在身上开了十四五个血洞,大量的失血,使得他的体力急速流失,眼前发花,不复平日视力。 这等伤势就算他可以控制肌肉及时止血都救治不过来,除非达到八星可以质能转化,重塑身体才可。 不过,那轮齐射后漫长的平静,还是给了他可乘之机,全力施为勉强维持了伤势不恶化。 又过了一会,充斥着整个洞穴的雪末烟雾渐渐散去,使得他终于可以看清湛辉的情况。 可看到眼前的景象后,锦风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原本胜卷在握的湛辉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冰雕,不是被冻住,而是从里到外被冻了个通透,简单的说,就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这是 锦风木然转首看到了另一个出现在湛辉身边的窈窕身影,那个当初在自己手中亡命逃遁的小丫头。 第五百三十章 想要活命 陈安其实真不是有意出手的,对方狗咬狗对他最有利,可是那个叫湛辉的家伙姿势摆的太好了。 一步一步地走到陈安藏身之地的前面,又掀起无数的冰属能量帮陈安做好掩护,不弄死他,陈安都有点不好意思。 本来吧,以他刚刚晋升八星的层次,对付两个七星巅峰还有些吃力。 八星只是本质改变,与战力无关,刚刚晋升的八星与七星巅峰间就以战力论,差距并不大。八星强者只有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与周围游离能量交互完全,才能远远地超越七星的战力层次。 所以那两个家伙虽然不是现在的陈安的对手,但是联起手来,陈安想要将他们一体击杀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且看他们明显隶属于一个组织,被驱使来此做事,背后必然有八星层次以上的存在,若被他们拖住实在是不妙,现在机会难得,还是能干掉一个是一个吧。 于是他先用烛光照影术洞彻其本质,然后再借着其施法的波动遮掩,同时配上冰淩晶上铭刻的术法,向着毫无防备的湛辉全力释放极度深寒与急速冻结,瞬间将其秒杀。 在烛光照影术的洞彻下,对方明显不是什么高能属性,甚至根本不是冰属,而是一种模拟变幻的类别。这种术士若给其准备,不止难杀,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其给翻盘。 但同样的,这种术士纯粹的正面战力不强,被人近身了都危险,更何况他自己跑到了一个八星存在的拳头底下,真的是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不能说是陈安有多厉害,而是这家伙的天限到了。 挥手将这个内外如一的冰雕拍碎,防止其诈尸。这是在东荒时养成的习惯,各种异化的人或怪物很容易死而不僵。 哗啦啦地冰渣子碎了一地,其中还包括一个浅蓝色的钱袋,只是这玩意破碎后竟爆出了许多东西,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堆半人高的金银,然后是一块湛蓝色,巴掌大小的玉盘,这两东西放着莹莹光辉,极其吸人眼球,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至于剩下的东西都是一些垃圾,破刀破剑破布等玩意。 空间物品? 这玩意明显是与仙家乾坤袋,饕餮胃囊等类似的储物器具,陈安对其不算陌生。 至于这湛辉为什么将一堆破烂收藏起来,他也能理解。这并不是湛辉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储物器具毁坏必然导致那片储物空间崩灭,那些东西原本不是破烂只是坏掉了而已。 这主要还是湛辉的那件储物袋太差劲了,若是陈安的饕餮胃囊,觉不会这么轻易的毁在这等层次的寒冰下,怎么着也得天仙以上层次的力量才能给其造成伤害。 不过也从侧面验证了这些物品中最珍贵的是哪些,能在空间崩灭中依然完整存在下来的,品质自然不凡。 因此陈安直接忽略了那堆破烂,捡起那块湛蓝色的玉盘,两团烛光自他双眼中亮起,橘黄的柔光顷刻间浸染上那晶莹的玉盘。 烛光照影术不止可以照人,还可以照物,几乎可以洞彻任何东西的本质。只在顷刻之间就将这东西的作用原理解析了个七七八八。 困人之用? 陈安目中一亮,想起了之前湛辉用来困住锦风的那个湛蓝护罩,好东西啊,估计星的层次都能困住一时。 小心地从怀中拿出那同样蓝色的身份名牌,将之收入其中,陈安又看向了那堆金银。 这些东西可不完整,原本的元宝形态,长条形态都不复存在,变的零零碎碎破破烂烂,好像被一群狗啃过一样,不过这玩意的用途就是其本身,只要重量足够没人会在意它们是什么形状的。 这堆分量挺足,连金带银差不多得有个十多万两。真是瞌睡送来枕头,原本陈安是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毕竟又带不出去,可想要再参加一次盂兰鬼市的他却不得不筹备这些,现在莫名得了许多自然很高兴,欣然将之全部收入了自己的身份铭牌之主。 同时念头一闪,他又想到湛辉准备这么多钱做什么? 以其七星的层次花点时间筹备这么多钱倒不难,但对他有什么用呢? 要知道其真实的财富可不止是眼前这一点,储物器具的毁坏是所处空间崩灭,内里的东西自然会遗落到他处,还能留在本身空间的,不是运气,就是本质沉重或者说是品质极高。 别看那些破刀破剑现在就是堆废物,其本来面目说不定都是些七八星的宝物。 而这堆金银也是一样,本质不高,那就是拼几率,也就是说很可能其原本的数量是现在的几倍乃至几十倍。 这么一大堆财富湛辉积蓄着,想干什么? 忽然,陈安又想到了他与锦风对话中说说的在其姐姐手上的那样东西。莫非是盂兰鬼市的邀请函?不然,还有什么地方能用得到这么一大笔金银。 当然,陈安对此也无从验证,所以只是想了想,就把精力收回,转首看向了场中还活着的另一个人。 那极限元光罩的效力竟然还没有消失,依然忠实地将那藏青劲装的鬼面人困在其中。 不过这个时候,困与不困似乎也没太大差别。 湛辉临死时前那一下虽没能将这家伙一起带走,但也去了他半条性命,就看那浑身上下的十几个血洞,估计就算是八星有重组身体之能,也绝对是消耗不小,更何况这个只能算是凡人的家伙。 陈安一步一步地向这个家伙走去,一枚泛着森然寒气的尖锐冰锥在他的手中迅速成型。陈安并非暴虐之人,看着这家伙的样子,早就没了报仇的爽kuài gǎn觉,索性直接解决掉他拉倒了。给他个痛快,也算是积点阴德。 “我,我想活。” 锦风看着陈安走来,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本想硬气一点,可却在莫名之下说出了这么一句求饶的话。 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姐姐的羽翼下,本来妄图强大起来,可以保护姐姐,但越修炼越绝望,那个人太强了,根本不是天赋有限的他可以追赶上的。 这种绝望导致了他整个人的消沉,因此面对湛辉时,他也没有半分怯意,那怕被困在极限元光罩中,即将身死,他的心中也是一片解脱之感。 可奇怪的是死了一次没死掉后,这种感觉就全变了,他开始惧怕,惧怕再也看不见姐姐,再也不能睁眼看这个世界,原来这里还有许许多多值得自己留恋的东西,自己放不下的东西。 这种感觉或者说是这种求生yu wàng,在陈安一步一步地为他敲响丧钟时,炽烈到了极限,他好想好想再见一次姐姐,好想好想继续活下去,所以情不自禁地说出了求饶的话。 “你想活?” 陈安觉得有点意思,手中的冰锥转瞬散去,他走到锦风近前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让你活下去?你有什么值得让我饶你一命的东西?” 求饶的话已说出口,锦风好似丢掉了一些包袱,反而轻松了不少。 他努力地用失血过多变得虚弱无比的精神搜肠刮肚地去想能够打动眼前之人的办法。 对方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模样,但他可不敢真将对方当成小白羊哄骗。 那强悍的到可以秒杀湛辉的实力,那杀伐果断的处事方式,以及种种老练的手段,怎么看与其外表都不相符。 所以有关仁义道德,慈悲为怀等专门用来骗鬼的话和拿自己身上财物买命的话语,他一句都没说,仗势威逼的脑残话他也没讲,而是直接去想有关利益方面的东西。 在生死一线的庞大压力下,锦风几乎发挥了比平时强十倍的急智,还真让他想到了,让对方难以拒绝的条件。 “我可以带你去找妖儡,把它们都交给你。” 陈安双眼一眯,瞥了一眼旁边已经成为了冰渣的湛辉一眼道:“这家伙应该就是那些怪物的看守者吧,再加上你一个巡查,总共就这么两人,把你们全杀了后,我自己不会找?” “不,你找不到的,妖儡都饲养在龙脉上,汲取气运来压制它们本身的狂躁嗜血yu wàng。没有我的带领,你根本找不到泰岭的地下龙脉。” 陈安眼神略有闪烁,过了一会才笑着看向锦风,看的后者心中发毛干咽唾沫,才开口说道:“好,我饶你一命,你带我去找那些怪物。” 他虽然已经达到了八星,但八星其实也是个积累的阶段,并且比起七星时所需的能量更多,多到让人发指的程度。这个数量若是换算成魂牌,陈安估摸着起码得一两百枚六品魂牌。 要是能得到如此数量的一批这种负面效果较小的魂牌,而八星的质能转化又能成功避免消化不良的情况出现,那么他将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达到八星巅峰,具备冲击九星的资格。 大乾的压迫使得他对一切能够缩短修炼时间的捷径都感兴趣。 “当然,那群怪物的数量最好能让我满意,不然嘿。” 第五百三十一章 辉月学院 陈安看着长舒一口气的锦风,阴森森地又补了一句,后者闻言连忙道:“是的,绝对让你满意。” 他也不清楚陈安需要多少妖儡,但现在自己小命在对方手里,自然是先表态再说。若是因为态度不端正而丢了性命,那真是与人无尤。 陈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还能走吗?” “可,可以。” 锦风勉力起身,这个时候极限元光罩的时限也差不多到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远离这个鬼东西。 可他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过沉重,没能起来就又摔了回去,伤口撕裂,大股的鲜血再次流了出来。 陈安皱了皱眉头,一挥手,手中寒气迸射化作十余股将锦风身上的伤口全部冻结,然后从怀中的身份铭牌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瓷瓶递给锦风道:“把它吃了,然后赶快带我去。” 锦风有些愕然,原本他还以为陈安反悔了要对他出手,谁知竟是疗伤,之后下意识地接过陈安递过来的小巧瓷瓶,从中倾倒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晶莹丹药。 外界的环境不像大宋国这么闭塞,作为外界来人,锦风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血精丹,可以纯粹的补足气血,在七星以下的层次无论是用来修炼还是疗伤,都是圣药级别。他也就是曾经在六星破七星时,他姐姐给他找来过两枚。 因此面对陈安的举动,一时之间锦风还有点小感动,自小到大除了姐姐似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了,于是立刻按照对方的话服药恢复起来。 对于锦风的心里活动陈安是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也是嗤之以鼻。 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因为锦风犯贱,也不是其自小缺爱,而是思维惯性使然,可以这么说,如果陈安换回他原本的形象,不再以楚妍的样貌出现,锦风现在心中肯定充满了警惕,就算吃他的药也会怀疑有没有毒。 可偏偏现在陈安用的是楚妍的样貌,不,应该是比曾经的楚妍更加美上十倍的样貌。 原本的楚妍虽长的不错,但十三四岁年纪也就是个黄毛丫头,哪能与现在相比? 冰属本就有美化外在的附属作用,实力达到八星,这种美化简直是从根髓中发散而出,掩饰都掩饰不住,雪白柔顺的发丝,白皙的肌肤,湛蓝晶亮的双眸,以及精致到极处的五官,绝对可堪称上一句绝世之姿。 还有就是陈安的灵魂为内衬,那种气度虽没有雍容华贵,却自带一种天生的冷漠,高傲,让现在的“楚妍”,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女神形象。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见了都忍不住为之倾心。 锦风仅仅只是忍不住对其生出好感,已经算是自控力极强的典范了。 当然,这也不是色令智昏,而是人之本性,就算换作是陈安面对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出手之际也难免会迟疑三分,“习惯看脸”是诸天万界古往今来无数人的通病。 只是陈安现在还沉浸在突破八星和即将收获一大批魂牌的这一个又一个的喜悦中,全然不曾关注自己容颜的变化。 这其实才是正常的,陈安一不是女人,二不是变态怎么可能时刻注意自己的样貌变化,在他的心中只有提升实力,和揭开更多的隐藏于更层次修炼境界中的隐秘。 随着时间的推移,锦风的伤势,渐渐稳定了下来,面上再次有了红润之色。 一刻钟后,他睁开双眼,身上的伤势虽然还没有痊愈,但是行动已是无碍,十分自觉的起身为陈安引路,两人就顺着这洞穴一路往山腹行去。 随着行进的深入,陈安的面色不由开始变的古怪起来,最终忍不住道:“你们倒是好本事,竟能在这个地方挖出这么深的通道出来。” “这个贯通的洞穴,其实是天然的,我们只不过是在其基础上扩大了一些而已,甚至包括你看到的一些岔道都是原本就存在的。” 锦风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却让陈安更加惊诧于他们的动作。 陈安可不是没有见识的小姑娘,相反,曾经位极人臣又登临帝位的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个洞穴通道,什么地方是天然,什么地方是人工,他哪能看不出来? 这里的确是一条天然的洞穴通道,但被有心人利用,向下挖掘,将整个山腹变成了一个大迷宫,若是按照锦风所说,那所谓的“龙脉”还在地下更深处,那么这山体包括山基可能都是空的。 其中纯天然的部分只有一点点,大部分都是人工开采的痕迹。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挖了多久?怎么避开荆门城各大势力的窥探的? 这些原本他并不关心的问题,逐一浮上心头,让他实在好奇不已。 要知道,荆门城各家郡望虽然在高端战力上不行,估计最强的也就是曾经被陈安过的楚岩能勉强达到五星,其他人连一个像样的都没有,但在耳目方面,最为地头蛇有天生的敏锐感官。 就以楚家为论,他们几乎掌控中大半个岭中的田亩,这里的佃户种着他们家土地,砍着他们家的山林,走着他们家道路,过着他们家桥梁,租着他们家房舍……怎么可能不为他们家效力,怎么可能不为他们家充当耳目? 所以基本可以说,在岭中地面上行走,不过楚家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这泰岭深山之中,真要论起来,也算是楚家的山林后院。因此陈安想问的是,在人山林后院中挖洞,这是怎么做到的? 对着锦风这个阶下囚,陈安倒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锦风为了活命,最大的秘密都卖了,其他还有什么不能卖的,因此轻呼了一口气,放下心中负担道:“这件事不是我负责的,我只知道,前期他们在这里支持了一个势力,建立起一座山寨,以烧杀劫掠转移视线,后来其被剿灭,大家伙也转入了山腹中。至于挖掘出来的泥土填入其他山涧缝隙,或夯实洞壁,就这么花费了大概三五年的时间,建出了这项直通地底的工程。” 陈安习惯性地眯起眼道:“泥土好解决,那挖掘的动静呢?我记得这附近是有一些山民猎户的。” 锦风隐隐觉得陈安的话有些奇怪,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会关注的东西,但还是老实地道:“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来到了荆门城,在这里经营许久,硬生生扎入各种盘根错节的势力之中……” 他没说完,陈安就知道大概怎么回事了,若是他自己想要掌控一个势力,无非就是混入底层,渗透中层,进望高层。这里面渗透中层最重要,几乎可以扼守上下,让所有人都只能听到和看到自己想让他们听到看到的东西。 进望高层或许会因为家族制度的限制,宥于血脉亲缘的桎梏无法做到,但渗透中层似乎并不困难,尤其是这些年,局势逐渐稳固,各家之间械斗减少,内斗增多,各高层间忙着争权夺利,根本没有精力去管下面的事情。 且为了争权夺利各人各家纷纷招兵买马,更是给了浑水摸鱼之辈以机会,那日与楚岩在密室交谈的斗篷人形象就立时浮现在了陈安的眼前,合理印证了他的猜想。 于是他接着问道:“你说的这个‘他们’或者说,你们到底是谁?” 灵魂都是一步步卖的,如果陈安上来就问这个问题,锦风可能还会犹豫一下,现在已经说了这么多,他就更不在乎了,直接回答道:“辉月学院。” 看见陈安略微皱了下黛眉他还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道:“术士的道路除了师徒相继外,我们还以学院和结社的形势传承,比如星轮术士们的星神院。” 陈安用仅有的一些听闻插言道:“他们不是叫大星天么?” “他们的体系的确是星神院,只是因为他们建立了大星天迷境,所以我们才更习惯称呼他们的势力集团为大星天。” 陈安没有纠结称呼问题,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什么来大宋国?” 锦风面有苦色,摇头道:“其实我只是刚刚加入不久,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院正被银冠学派的人打败了,我们不得不背井离乡退入穷乡僻壤,大宋国可能就是坐馆们想要图谋的落脚地。” “院正?坐馆?” 见陈安又有疑惑,锦风继续解释道:“虽然比不上大星天和幽天盟,但我们这些小势力也有属于自己的强者,比如一位最强的院正和几位可以撑门面的坐馆,以及负责传承事宜的教习。一般情况下,院正为十星,坐馆为九星,教习为八星。但辉月的上代院正在争斗中死去,现在的院正曾平以九星实力暂代。” 陈安蹙眉道:“你们一共有几位坐馆,几位教习?” 既然唯一的十星院正已死,他也就没再问。 锦风想了想道:“我们只向曾院正负责,另外的一位坐馆身在西北那边打开局面,其他好像还有两位坐馆在大宋国以外建立根基地,为以后打算,不想困死于此。至于教习,就我所知在曾院正坐下的共有四位,分别是龙璟龙教习,钱弘钱教习,尤仕尤教习,以及……” 说到这,他似有犹豫,顿了顿才接着道:“锦岚锦教习。” 第五百三十二章 九星灵师 陈安不动声色地听着,心中却在暗暗分析他们的布置,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这些家伙似乎在逃亡途中也没放弃内斗,不然不会选择这种遍地开花的策略,建立根据地攻坚才是稳妥之法。 可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或者说任何地方都是这样,就像他的东莱,乾军都要压境了,各氏族还在互相争利。 不过别人的家事好像也与他无关,甚至他都没有兴趣知道对方具体的图谋,因为现在在他眼中那批唾手可得的魂牌最重要。哪怕整个楚家因此尽丧,只要他可以晋升九星都是值得的。因为在他的预感中,只有晋升九星才能大概把握到血月刀或者说是大将军王引导他进入这里探索的真实目的。 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当锦风将辉月学院的老底都差不多卖光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片地下河床。 “这里就是泰岭龙脉。” 陈安首先闭目感受了一下,发现虽说不清道不明,但这里确实是灵气逼人,使人身心爽畅,似乎做什么事似乎都能事倍功半。 “那妖儡呢?” 不管其他,陈安还是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里一望无余,根本没有半个怪物的影子,当然,他也不觉得锦风会骗他,对方已经将辉月学院给卖了个彻底了,九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文章。 可锦风的表情却有些尴尬,低声道:“它们附在龙脉上,我们看不到。” 附在龙脉上? 陈安眉头一蹙,不是太能想象这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只听锦风继续解释道:“泰岭龙脉是曾院正勘探出来的一处宝地,正好与辉月学院一直研究的妖儡技术结合,靠着这里滋养妖儡,饲育其长大,在这个滋养饲育的过程中,它们也会变成与龙脉一般的若有似无的状态,或者说只存在于概念的状态,所以……” “所以说你也没有办法?” 陈安不满地瞪了锦风一眼,瞪他一阵心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更不知道为什么,锦风看到面前的少女失望的样子就会感觉非常的自责,所以才会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部告诉对方,只求对方能够高兴。 这种自责的情绪来得毫无端倪,他自己也摸不到头脑,只能归结为伤势还未好,害怕对方会翻脸无情,并且他还以这个理由不断的说服着自己去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 这其实是一种病态的爱恋,长久以来他一直生活在姐姐的保护下,心中对其渐生倾慕之感,那种强烈的保护yu wàng就是由此而来,但姐弟关系,这种世俗规则的束缚使他潜意识里就没有或者说不敢去正视自己的内心,只是下意识地将其埋藏起来。现在遇到一个类似姐姐一般强势的女性,还关心他,给他珍贵的药材,帮他疗伤,这就让他欲罢不能地将所有感情都转移了过去。 其实很好理解,他一直生活在世俗的规矩下,思维惯性总是指引着他按正常的规矩行事,因此潜意识时刻警告他对姐姐的感情是不可以的,不正确的,而现在,一个和姐姐类似的女性出现在他面前,潜意识就直接告诉他这个是可以的,是对的,就如可以泄洪的水闸,情感完全转移。 当然这个女性很大程度上是他姐姐的替代品,但人是健忘的生物,替代的时间长了未必不能取代之。 一旁的陈安倒是没有在意过锦风的这些心思不然早就把这个对自己有恶心企图的家伙给一掌毙了。 他现在只知道眼前这还算殷勤的家伙是靠不住了,于是直接舍了他,走上前去,两朵烛火在他眼中燃起,照散一片阴影。 在他的观感中,一片氤氲灵潮自远处汹涌而来,如河水一般流向远方,在这灵潮之中,一个个橘黄色的光团如水中的卵石一般,沉淀于河底,这些个橘黄色光团中,陈安曾见过的那种青鳞怪物正安静地沉睡其间,同时还贪婪地汲取着河水的养分。 它们看起来只有迷你大小,身上也不是青色,而是与光团一般的橘黄色泽,这或许就是它们的灵体状态。 找到了,陈安精神一振,又默数了一遍它们的数量,更是大喜,这放眼看去怕不是得有三四百的数量,若能全步制成魂牌,怕不是能得个大丰收;且在烛光照影术的感应中就是达到七星层次者也有之,勉强可以算是达到了凶级,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抽取出高品的魂牌,对自身补益更大。 但是该怎样把这些虚化了的家伙拉回现实呢? 上次这些家伙莫名游荡出来,陈安倒是有些设想。 那多半是因为他射杀的那些甲士,血液巧之又巧地渗入了地下,被这些家伙吸收到,相当于进行了一次血祭,那自己现在到哪里去找足够的血食来为它们的苏醒举行血祭? 念头翻转间,陈安在手中凝聚出一根没有实体的冰箭,这支箭并非实物,而是由冰属血脉之力组成的虚幻事物,既然那些家伙可以半虚化以炁的形态与周围的灵潮流动交互,那自己这纯能量组成的箭矢差不多也是同等形态,当能有些效果。 如此想着,陈安直接将手中之箭投掷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橘色光团。 噗的一声,那光团就像是漏气的气球迅速干瘪了下去,内里的青鳞妖怪也迅速变大,变色,成型,由半透明的虚幻状态显化出来。 眼前的地下河水咕噜噜地翻涌,那即将苏醒的青鳞妖怪竟直接浮了上来,不止在烛光照影术里,在陈安眼中也能真切的看到它的存在。 眼见方法可行,陈安却没有光顾着欣喜,而是紧接着又打出一道实体冰箭,把那怪物彻底射杀才作罢。也是方便,那怪物刚刚苏醒时,还处于懵懂状态,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将之轻松击杀。 之后就是熟练的取出灵性木材制作魂牌,同时他还不忘回头招呼锦风一声,让他帮着聚拢尸体。 锦风其实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阶下囚的身份也不方便问,只是老实地将他射杀的怪物尸体搬运到他身边,看着他取出一小节指头大小的灵性木材,以这些妖儡的血肉灵性为笔墨刻画奇异的铭文。 就这么忙活了大半天,陈安看着手上五六十枚五星到七星不等的魂牌有些尴尬,尽管他已经节省再节省了,将本该一指长的魂牌削减成一个指节长短,也阻止不了灵性木材迅速消耗殆尽的事实。 毕竟当初楚寒只是随意地在或忘镇的集市上兑换了一些,并不是知道要来制作魂牌,一节小臂粗的树枝,切割成六七十个指节大小的木条已经是其极限了。没有承载之物,看着那剩下的几乎数量没怎么减少的橘黄光团,陈安就算是再咽口水也是无济于事。 “算了,大不了之后再来一次,反正过几天或忘镇的集市就会开,到时候记得大量收购灵性木材就好。”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句,陈安又转向锦风问起了一些实在的东西:“你们那个曾院正若是发现你们出事,多久能反应过来进行补救?转移这些家伙又需要花到多少时间?” 对于对方是否能发现这里出现问题,乃至多久能够发现,陈安不存在任何的疑问,他们在一天之内将锦风派来侦查情况就是对其应激反应最好的证明。所以陈安只问这批怪物的转移需要多久。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锦风面有难色,但还是努力地回答道:“但大人们似乎都被些事情给牵绊住了,最多只能派出我这个层次的人手,若是放下其他事情,只为驱赶这些东西离开,来回奔波起码得需要大半个月吧。” 陈安心里算了算,若是大半月当能来得及回来将它们都收割了,但若不是呢?既然对方能将这些家伙变成半虚化的状态,那让它们随着灵潮直接流往下游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他不抱希望地又问了一句道:“你知道你们的那个曾院正是使用什么手段发现这边出了问题的吗?” “曾院正是一位九星灵师”。 灵师? 陈安眉头大皱,经过楚寒的经历,他对五方术士的说法也不完全是小白了,术士说白了就是诸天万界的所有有术之人的统称,可他们具体操持的职业在古代则各有称呼。 现代以来虽有改变,但自从星轮术士划分了星辰阶后,一到七星都是筑基阶段,算是学徒见习者,八星以后才再次开始按照古时的具体职司划分职业。 当然也不是所有八星以上的存在都能有职业冠名,但被职业冠名的人都是那个层次中的佼佼者。 至于具体的职业有很多,连陈安也不能尽数,只知道其中最诡异的几种职业是天玄术士中的灵师、咒师;天机术士中的巫师;天元术士中的封印者。 原本锦风提及龙脉,陈安还以为对方有寻龙探脉的本事当为天缺术士中的地师,谁曾想竟是最诡异的灵师,还是一位九星灵师。 陈安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在古代这其实就是个职业,可在现代,非大能不足以冠名。 在八星之后,所谓的星级划分只不过代表了一类人所达到的层次,具体的战力间相差极大,能被冠名以职业的人和普通八星层次比,甚至能达到数量级的差距。也就是说一个八星灵师,甚至能挥手干掉一个八星强者组成的军团,能与九星乃至十星的非职业者相抗衡,这就是职业者的强大。 对于这种存在,做出再匪夷所思的事情,陈安都不会觉得奇怪,更别说仅仅只是对自己饲养的妖怪有所感应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收拾残局 陈安感觉有些棘手,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九星灵师可不好惹。谁知道他有什么手段可以追踪自己,自己这点本事就算是再次对上当初击杀楚寒的那人也没有多大逃跑的把握,更别说还是个九星的职业者。 不过好在看其只派了个七星过来,多半不是很在乎这批妖儡,自己占点便宜也就算了,但若是将这批妖儡全吞了,难免不会将对方给惹毛,到那个时候直面一位九星灵师,陈安想想就有点不寒而栗,所以还是算了,做人切忌贪心。 眼眸转动间,他对这件事就有了计较,也不多留,转脸就走,搞得锦风有些发愣。 “你,你怎么走了?” 陈安嘴角一撇,嘲弄道:“不走?难道等你们的曾院正来抓我不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锦风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他太过惊讶,话语就脱口而出了,现在想想也觉不妥,对方不要自己家东西,自己还盼着对方来抢自己不成?于是他略带补救,略带一丝期盼地道:“我是想问问,我呢?” “你?”陈安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面色古怪道:“你自然是该滚哪,滚哪去。” 话说听到一个九星灵师在暗中策划一切,他真的很想将锦风给杀了灭口,可惜他不能。 他从来就不是楚妍,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言而无信的刺客,而是一言九鼎的东莱帝君。尽管他一开始很排斥这个身份,但做了这么久总会有些影响和代入。 既为帝君自然是君无戏言,答应了放过对方,就一定要言而有信。这是身为东莱帝君大齐皇帝的骄傲。这个世间由人变鬼容易,由鬼变人真的很难,但在难陈安也想去做到,因为能够做到的人必为世间翘楚。 “你,你不怕我泄露你的身份和行踪?”锦风脱口而出,语气中隐有不甘。 陈安差点忍不住真的把他给干掉,但最后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本能,面色有些扭曲,在锦风眼中看来却有些狡黠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锦风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又知道我想去哪吗?” 锦风再次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我怕你告什么密?”陈安说完转身就走,再也不管这个莫名奇妙的家伙,只留锦风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呆立原地。 离开这地下岩洞,陈安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迅速攀升到原本半山腰处的洞穴通道中。随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开启烛光照影术,确定周围状况安全后,徒手在岩壁上掏了个洞,藏身进去盘腿坐下,直接拿起一枚刚刚收获的魂牌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资源只有变现为实力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所在。 又是半日,当陈安再次从洞壁的阴影中走出时,身上的气息已然翻了数倍,达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程度。 一口气融合五六十枚魂牌,这要是在东莱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可陈安却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和八星质能转化的特殊,硬生生承受了下来,并将实力一口气提升到了八星巅峰的程度。 虽说想要达到冲击九星的资格起码还要再来这么多数量的魂牌,但却是已然为他节省很多积累的步骤。 当然,他这个八星巅峰水分极大,空有境界,没有战力,只是靠着资源硬生生堆上去的,但他本来也就是想看看隐藏在晋升途径中的秘密是什么,而不是真想改换修炼途径,所以对于这个结果他还算是满意。 伸出一只手来,一股幽蓝色的冰焰迅速覆盖在他的这只手上,随着他将手按在身旁的岩洞壁上,幽蓝色的冰焰也迅速地烧了过去。只是呼吸的功夫,那整个一面岩壁全部被冻结成冰,接着又碎成冰渣,欶欶落下。 吞吃这么多火属魂牌,他的血脉难免产生一些异变,这是避免不了的。 虽然他已经足够注意的了,尽量只是提取魂牌中的炁而不涉及灵方面的东西,但量变引起质变,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再次异化了根髓。好在这种变化就现在看起来还不算错,否则真的有些得不偿失。 但话又说回来了,也就是他,有武道宗师级的掌控力,若换了是其他的东莱氏族之人,怎么也不可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使用魂牌,甚至拿魂牌当血精丹用。 既然所有的魂牌都被他挥霍一空,他也就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再待下去了,接下来去筹备足够的金钱,以应付即将到来的盂兰鬼市才是正经。 不过在此之前,还应该把楚庭那些小鬼救回来才行,楚家他暂时还是打算待下去的,若是一场游玩就他一个人回去了,所要面临的质疑和审视烦都能烦死,不若现在抽空去看看,能救多少是多少,总能为自己分担一些。 且听锦风和湛辉的谈话,他们似乎还没顾得上慕容长空等人,没有他们出手,仅是曹永一伙人的话,那些小鬼逃应该还不是问题。但毕竟都三四天过去了,这深山老林中,谁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太废柴了吧。 陈安身形一动转瞬化身成一捧幽蓝色的火焰,向洞口处流动而去,速度极快,几乎眨眼之间就看到前方洞口处的光亮。 只是在快要到洞口处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具现出身体。 因为此时在洞口处,正有一人在缓缓走动。 由于是背光,陈安在没开启烛光照影术的情况下,一直到凑到近前才看清那人的长相,竟然是罗湛,他手中抱着当初陈安战锦风时丢落的弓和箭,一脸茫然之色。 他当是丢失陈安踪迹后,一路找寻至此,看到了洞口的打斗痕迹和掉落的弓箭心中惶急。 陈安在看到他的瞬间眼前一亮,刚刚一直有个问题没来得及想到,似乎现在就可以直接解决了。 若是陈安以八星的实力出手相救并将慕容长空一行护送回去自然无有不可。但别说八星实力了,在大宋这个贫瘠的地方就是五星实力也是一方强者。 八星强者突然出现,又赖在楚家不走,也太过引人注目了,恐怕就算是正在博弈的几方也会一起放下手中的活计将目光tou zhu过来,完全违背了陈安再猥上一阵的计划。 那么若是一个四星或五星的护卫出手赶走了曹永救下了大家呢? 可能也有些夸张,什么护卫能达到神罡的层次?但这种说法毕竟也能为人所接受。就算事后有心人着手调查,整个事情的经过始末,也必然需要时间,也许到那个事后自己早就达到了九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 如此看来当初留下罗湛,也未必没有作用。 心中这么计划着,陈安就现出身来,高声喊道:“罗湛?” 同时挥手往脸上一抹,又给自己补了一记幻术。一时间他头上雪白的发丝飞速变黑,眸子也由湛蓝颜色回归本来。 正犹疑着要不要出洞寻找自家小姐的罗湛听得这一声呼喊,转过头来,正看到,恢复本来样貌的楚妍,先是一愣,继而大喜道:“妍小姐,我总算找到你了。” 陈安习惯性地模仿楚妍歪了歪脑袋道:“刚刚追一个怪物走远了,你刚到这里吗?” 罗湛将手中的弓箭递到陈安面前道:“来了有一会儿了,看到了小姐丢下的弓箭,心中担忧,没敢出去。” 陈安点了点头道:“好了,那些怪物都解决了,现在还是去找寻四哥,一起回归家族吧。” “是”,罗湛对此自无不可。 “咦,”陈安越过罗湛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道:“才一天不见,你的功力有精进啊。” 因为魂牌的作用,在血脉之力的帮助下,他的身体素质提升了一大截,由此本就处在劲力层次的他,又朝着化劲的层次迈进一大截。虽然只是一个小层次的提升,但陈安何等样见识,自然是一眼看透。 罗湛不好意思道:“小姐谬赞了,只是对劲力的理解又有心得。” 陈安眼珠一转道:“我这里有些关于劲力和血脉的见解,你先体悟一下,至于最后能达到什么层次就看你自己了。” 说着,他就把当初给楚岩的那一套稍微改了改,一股脑的又灌输给了罗湛。 按照大宋国的修炼体系来,罗湛实质上还没抱丹,等于是突兀获得了四星的某些特征,直接跳到了四星,实力太不稳固,遇到个三星圆满的存在说不定都能完败他。所以若不想转到其他的术士领域,那么还是要按部就班地练好劲力。 而从小就习惯的体系,轻易还是不要更改,不然很容易练废掉。 就像陈安一直走武道途径,就是后来明晰魂牌之法,也没有想过改换途径,还是继续往武道宗师的方向奋进。 所以陈安培养罗湛还是按丹劲血脉的方法来,只有打好这个基础,才能奢望去练就神罡,往五星层次去看。 “谢小姐栽培,罗湛必努力修炼,绝不会不辱没这份教导之恩。” 得到修炼功法的罗湛首先不是大喜过望,而是感恩戴德,对于自小xi nǎo的家生子来说,能得到主家的青睐,晋升为家臣自是一等一的荣耀事情,但若能被主家悉心栽培更是值得肝脑涂地誓死以报的事情,因此楚妍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超越了家主,超越了族老,成为他效忠主人的标准,当然这里面楚妍拥有的家主继承权是最大的催化剂。 第五百三十四章 游戏规则 因为已经过去了三四天时间,很多痕迹都被掩盖,以陈安的追踪本领配上烛光照影术也足足找了两日才重新发现了楚庭等人的踪迹。手机端 趴在一处断折的草茎旁嗅了嗅上面汁液味道的残留,陈安抬起头道:“还是新鲜的,想来我们是终于追上了,这就加快脚步吧。” 罗湛满脸崇敬地看着陈安领命道:“是。” 这几日与陈安相处,罗湛发现自家最不受重视的小姐竟有如许多的本事,这野外生存的技巧似乎无师自通,他跟着都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种情况,若是外间术士还会想到夺舍一词,可对罗湛这个单纯的底层人氏而言,这简直就是谪仙下凡,天生聪慧。 且这个解释他自己也愿意去相信,在他心中妍小姐就是最完美的女神,本就天生高贵的身份地位,再加上神秘莫测的能耐,让他倾慕不已。但他始终牢记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仅仅只是个家生子,连家臣都算不上,所以只能将爱慕深埋心底,转为为守护的yu wàng。 为此他练功的动力都足了不少,仅仅只是一昼夜就炼成了化劲,这即便有魂牌辅助,也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接下来他只要将劲力炼至大成,再领悟到丹劲的奥妙以及熟悉血脉之力的用法,就能成为真正的四星强者,不输楚然贡辉等人。 而有陈安的时刻教导,他比楚岩的条件还得天独厚,想来距离到达那一步也不会太过遥远。 陈安这边一心两用,在追踪大部队的同时,还在想着罗湛的事。 他也知道罗湛已经精进的够快的了,但既然已经追上了慕容长空等人,那也就该到了用上的他的时候,万一与慕容长空等人突兀相遇,总不能自己再亲自出手吧,那除了杀人灭口,故布疑阵还有什么用? 看来为了罗湛尽快能用得上,适当的揠苗助长也在所不惜了。 他一边留心脚下的痕迹,以及烛光照影术所窥探到的动静,一边将一个小瓷瓶递给身边的罗湛道:“把这个吃了,边行走,边运劲调息,消化它。” 十瓶血精丹,他自己用了六瓶,给了锦风一瓶,剩下还有三瓶,此时拿出一瓶给罗湛是有些浪费了。 要知道,这玩意可是参照生之元极的原理研制的最成功的一种药丹,不说活死人肉白骨,在七星以下,也是集疗伤与修炼一体的圣药。 在五星进六星,六星进七星的时候拿出来服用还有极大的破境的功效,甚至就是陈安七星之时,都有极强的效果,辅助他可以突飞猛进地向着七星巅峰攀升,罗湛一个勉强算得上是三星半的家伙用这种丹药修炼确实是太过浪费了。 可陈安除了这个实在没有办法让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这么多,且这东西仅仅只是对七星以下的存在药效惊人,对七星以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帮助,也就是说对现在的陈安其实是无用的,那拿来培养属下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虽然他现在有了幽天盟的渠道,对掌控楚家并不像当初那么的热衷,但能做到也是更好,那么培养一些可堪使用的手下就是必然的事情的,一颗血精丹培养一个可以撑门面的五星,也算是惠而不费。 罗湛对陈安的命令没有任何折扣的执行,接过那瓷瓶看也不看,直接打开将其中的红色丹药倾倒入口中,依照陈安的吩咐,运劲消化它。 而随着他的消化,药力顶的他气血极度旺盛,脚步幅度也不断加快,总之就是吃的太补急需发泄。 不动声色间陈安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始终与罗湛保持平齐,作为指导者他也算是尽职尽责。 数十里外,几个甲士正在收敛地上的尸体,他们实在是搞不明白,一群少爷小姐竟然这么能跑,几天的时间竟然跑出上百里,这若是平地还好,上百里山路,以他们的体魄也有些吃不消,所以掉队的人都被安排在这收拾尸体。 两个甲士正费劲地将一具同伴的尸体搬起,忽然在他们旁边的一具“尸体”猛然跃起,拔腿向着密林中扑去,两人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红影,就被对方钻入林中,彻底不见了踪影。 “竟是个诈死的,给我追。” 甲士中一位首领模样的方面中年人高喝一声,以比那红影更快的速度跃起,同样扑入林中紧追而去,直到这时众甲士才反应过来,纷纷跟上。 一追一逃间,两方顷刻就奔出了百十丈。 不过逃的明显没有追的动作快,红影就算占了先机,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被身后追来的方面甲士迫停。 她停下来后,捋开额前乱发,露出一张姣好却略显苍白的面庞,强自镇定地向着追来的方面甲士道:“骆前辈,我乃高阙门岑师门下,你今日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方面甲士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道:“我还真没认出来,原来是岑门主高徒,但真的不好意思,这次我接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如果,如果我保证绝不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呢?骆前辈你还可以得到我荆门城韩家的友谊……” 韩嫣竭尽全力地将一切自己所能开出的条件罗列出来,可收获地却是骆雨盛无动于衷的表情。 她心中不由一阵气苦,作为世家之人,自然知道世家的规矩,很多事情,摆在明面上是一回事,放在暗地里又是另外一回事。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怎么都好说,怎么都好谈,各种利益交换就好,绝不会有死人这种绝对的事情发生,可放在暗地里的事情就又不一样了,事事都一定要做决,最好除了一方不再有活口。 就好像这次,自己等人被李琦那三个家伙连累,可李琦那三个家伙又何尝不是弃子,他们若能逃到北方还好,逃不到北方则必死无疑。而在这期间帮助过他们的或者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得死,目的就是让李琦背后的家族没有证据。 这个目的不止是万通门的,同样也是李琦三人背后家族的,乃至是整个旧勋集团和三大门派的。 这是高层的游戏规则,只要没有确凿的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李琦他们背后的家族就算是知道万通门是凶手,也可以无视,并与之和和气气地继续相处下去,完成一项又一项有利于双方的合作。 但若有了摆在明面上的证据,双方为了面子也必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敌,这与旧勋和三大门派的利益全然不符,所以一切的证据都应该被销毁,哪怕她韩嫣是高阙门的掌门弟子也是一样,面对整个旧勋集团和三大门派没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卷入这种事情中,她只能自认倒霉。 骆雨盛没更多的废话,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说完就向着韩嫣直接斩出他手中的阔口长刀。 面前的小丫头他的确知道身份,但那又怎么样呢,这是万通门与旧勋势力的交易,岑落也点头认可了得,至于荆门城韩家,一个郡望势力,还轮不到他们说话。 激烈的劲风扑面而来,在生死危机下,韩嫣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潜力,爆退躲闪,同时抽出腰间软剑迎敌。 她的小巧腾挪功夫的确有独到之处,就是丹劲强者都能周旋一二,但可惜的是她这次遇到的是一位大丹,一位能够将丹劲积累瞬时爆发的抱丹巅峰强者,无论是速度和力量,相较于丹劲都是一种碾压,更何况是她。 因此还不待她彻底闪开,阔口刀的刀锋就已经带着无匹的力量斩到了她的软剑之上。 铛! 这一刀之威竟带着她的软件,将她双臂压弯,也就是她的灵绦软剑不是凡品,才没有在这一刀下被斩断,但庞大的力量依然将她整个人都击飞了出去,压折了几丛矮木,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逆血喷薄如雾。 一招而败,这就是大丹与化劲的差距。 作为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韩嫣哪曾吃过这等苦头,真想就此倒下再不起来,但生死的危险就压在头顶,让她强压下胸口沸腾的气血,忍住四肢的酸痛,勉力站起身来,还想往远处逃跑。 对面的骆雨盛也没追,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踉跄奔逃,却正面迎上追击上来的其他甲士,被再次打翻在地,利剑架颈。 韩嫣倒在地上,目透绝望,作为韩家的天之骄女,自小天赋不俗,受尽万千宠爱,待得长大,又拜入了名门名师坐下,只待修炼数年就能带领整个韩家一飞冲天。可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次郊游,自己竟遇到这种不测,前途断绝性命堪忧,都是那三个,韩嫣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憎恨世家嘴脸。 但再不甘心,再愤恨又有什么用,根本不能改变这一切。 她眼睁睁地看着骆雨盛一步一步地走近,高抬的手臂重重落下,一个“杀”字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重重吐出。 她身边甲士得命,手中利剑高高举起,重重挥下,眼见一颗螓首就要抛起,韩嫣绝望的眼中也泛起了死意。 可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根羽箭,陡然从林中钻出,快的不可思议地在骆雨盛反应过来之前穿透那名行刑甲士的盔甲缝隙,射入其颈项之中,庞然巨力带着他的整个身躯又往后飞了一段距离,将之钉死在身后的一刻参天大树上。 无量劫主 第五百三十五章 劲力变化 “敌袭,袭……”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因此直到那名甲士彻底身死,他脖颈的羽箭尾端停止颤动,示警的声音才从一名负责侦查的甲士口中发出。?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 可这时已经晚了,一连四五支箭连续射出,每一箭都轻易地就带走了一个甲士的性命,最后一箭连那示警的甲士也一并了解,速度快到他的警示声都带上了破音。 骆雨盛有心救援,可奈何他与那些甲士间还有一些距离,这箭射出的轨迹又相当的刁钻,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下一一倒地。 “是谁?” 他目眦欲裂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同时心中一阵胆寒之意腾起,无时无刻不在蚕食他的精神。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跑,对方的箭术如此的出神入化,逃跑不过是将后背卖给对方罢了。 “嗖”。 回答他的是一支利箭,奔着他的面门就来。 匹练似的刀光亮起,那支飞射的利箭被一刀两段,同时骆雨盛也被震的退后一步,这让他更加心惊于对方的实力。就在他严阵以待准备接下一箭时,林中却陡然陷入了?人的静寂中,第二箭竟没再出现。 但骆雨盛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谁知道第二箭会在什么时候射至,面对如此恐怕的射技,疏忽就是死,谁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只是他这一等就是一刻钟。 在此期间,地上的韩嫣送算是反应了过了,生死之间的落差让她整个人呆滞了片刻,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看见了死了一地的甲士,心情转瞬激动起来,甚至激动到流出泪水。 “这种箭法,是天地一线,燕亿燕师叔,师父没有放弃我,他没有放弃我。” 骆雨盛没理她,依旧全神贯注地戒备着,燕亿的到来是曹永早就分析过的,因此他也没有太过惊讶,面对燕亿的确棘手,但他也未必没有胜算。 燕亿是通玄不假,可通玄和通玄不同,他的超凡技是极限视力,于武技一途也就是个大丹罢了,两者并不存在本质的差距。 其实大丹也是一种通玄,大丹的爆发技也可以看做是一种通玄技,不过与血脉通玄不同,这是一种武技硬生生练上去的通玄。而传统意义上的血脉通玄在大丹的基础上再加成超凡技艺,远不是普通大丹可以比拟的,所以才形成了另一个境界。 至于大丹在某种程度上只能被称之为半步通玄。这个层次确实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但若是遇上超凡技艺并不全面的通玄者,未尝不能一争长短。 一刻钟后,骆雨盛正面林间有沙沙声响起。 这让他有些发愣,旋即更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燕亿竟然放弃远程压制的优势,要来与他肉搏? 他刚才还在想着要不要欺近韩嫣身边,拿对方师侄的性命威胁对方现身,可没想到还不待他放下脸面行胁迫之事,对方主动就来了,这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功夫精进了,不把自己这个大丹放在心上了。 下一刻树丛分开,出乎骆雨盛和韩嫣意料的,那里竟走出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白面青年。 这是谁?不认识。 两人具是一呆,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其身后,在那里的还不是他们所熟知的身影,而是一个初看清纯再看绝色的十三四岁少女。 少女同样是一身猎装,身上还背着一张快与她身高相当的长弓以及一壶相匹配的长箭,似乎刚刚箭出连环击杀众甲士的神射手就是他。 但在骆雨盛和韩嫣心中想来,这怎么可能呢? 于是骆雨盛立刻就将他俩忽略了,精神再次高度戒备起来,目光不断巡视着周围,时刻防备着从其他方向射来的冷箭,同时脚下缓缓移动向着韩嫣逼去。 与骆雨盛相比,韩嫣更懵,因为来人她认识,那是楚家的小姐,和她的护卫,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在她的记忆里,燕师叔呢? 来人正是陈安和罗湛,远在几十里开外,他的烛光照影术就看到了这边的场景,于是带着罗湛一路赶了过来,并在途中顺手解决了那几个甲士。原本他还想连骆雨盛一起解决的,但奈何弓箭不给力,这区区四石长弓根本不足以承担更大的力量,所以只对着骆雨盛射出一箭试探一下,被其轻易打掉后,便放弃了将其射杀的打算。 来到两人面前后,陈安脚步没停,继续向韩嫣走去,同时漫不经心地对罗湛道:“这家伙交给你练手了。” 一个连通玄都不是的家伙,正好给罗湛消化药力用,血精丹的药力虽然温和,不像其他丹药动辄爆体,但耐不住量大。足够六星冲击七星用的丹药,又哪里是这么好消化的。 罗湛对陈安的话可谓奉若圣旨,领命道了声“是”,就立刻朝骆雨盛扑去,甚至连腰刀都没拔,只是挥拳相就,忠实的执行了陈安“练手”这一说辞。 另一边,骆雨盛大部分精力都在防备周围,但作为一个lǎo jiāng湖自然不会真的把陈安两人给忽略了,小半心神还在他们身上,因此陈安的话语他也是听在耳中,正自气愤于对方的目中无人,就看见有一个斗大的拳头在眼前急速放大。 说时迟那是快,对方的速度远超他的预计,挡是来不及了,因此他往斜前方一扑,巧妙的背转方向,想使对方打空,可对方的反应速度一点不比他慢,半空中临时变招,一拳依然向他面门打来。 骆雨盛大恼,手腕一抖,提刀横在身前。 罗湛不为所动,依旧一拳打在刀刃上,能融金锻铁的金色火焰在他拳锋之上一闪而过,配合着澎湃巨力直接打得骆雨盛精钢长刀卷刃,然后残余力量又带着那柄刀打在了骆雨盛身上,将他撞的气血翻涌,连退十数步才缓了过来。 他比韩嫣可是强多了,丹劲圆润,周身劲力一个流转,就削去了罗湛的七成力道,没受多重的伤。 只是经此之后,他再也不敢怠慢,手中长刀拖出一溜残影向着罗湛迫去,一边阻止其追击,一边稳住阵脚。 罗湛这几日被陈安悉心教导,虽然时日短暂,但陈安何等层次,由他亲自教导,罗湛的实力比之当初可谓是突飞猛进。 另一者他融合魂牌获得的超凡技艺,比较全面,对自身力量速度都有全方位的提高,可能还不如丹劲者周身劲力圆润,但力气方面却可弥补,金焰过处每一拳每一脚,比之大丹全力爆发还有过之。 此时面对骆雨盛的横刀阻拦,他毫无怯意,脊背拱起,化劲入拳,金焰加成下,一拳如qiāng之攒刺,把骆雨盛刀锋挑偏的情况下,再次向他面前轰去。 骆雨盛对此倒没有太过慌乱,作为武林前辈什么风风雨雨没有见过,怎么会被一个猛打猛拼的毛头小子吓住,他鼓起臂上肌肉,强力地将刀拉回护在身躯,在向后退却的同时,一腿飞起,鞭击罗湛。 罗湛左手反拍将骆雨盛的飞腿磕开,腿大肌发力,腰背挺直,所有劲力具都灌入右臂中,中宫轰击不止。 骆雨盛不想这家伙这么难缠,变招不及,只能再次横刀身前,阻挡对方这一拳。 拳刀相交,一圈气浪自交汇点爆开,将周围灌木尽数吹伏,庞然大力使得骆雨盛再也控制不住身形,抛飞出去,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才削去劲力稳稳落地。 虽然还是没有受伤,可骆雨盛却是甚是骇然,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劲力。 一般达到气血巅峰的武者双手之上也就百十来斤的力气,而达到明劲,明悟运劲法门,全身力气都可以作用于一点,也就是说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全身力气的集合,瞬间就能将劲力提升到两三百斤上下,远超普通武者。 到了暗劲阶段,劲力倒没有多大的增长,只是更加诡异和刁钻,和明劲相比算是一个主方向,一个主能量。 而到了化劲层次,劲力入化,一者指变化莫测,一者指重复叠加,不理奇诡的变化,只在原本的劲力层次上起码还能再长个四五分力气,达到五百斤上下。 这已经很恐怖了,普通人吃其一拳,怎么也是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至于丹劲,周身劲力hun yuán如一,流转如意,劲力甚或可以翻上一倍还要多,足可以运转千斤巨力。再到大丹,积攒丹劲猛然爆发,这猛然爆发的力量,甚或可以再将丹劲翻上一倍,那就是两三千斤的分量,及到这时,就算是通玄强者一个不注意也会被大丹武者一拳打死,真正算是达到了人体巅峰的层次。 可这种情况是积累,是爆发,而不是常规,普通时候就以骆雨盛的层次来论,他双手之间的力气也就在百斤上下,远远达不到理论值,只有花费时间积攒丹劲才能爆发打出超越理论值的一拳。 但眼前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刚刚第一拳还好说,是对方蓄力了,可第二拳呢?他蓄力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个天生神力的变态。 不等骆雨盛想通,罗湛已然再次扑了上来,身形笔直如qiāng,出拳轰然如巨椎。 人未至,劲风就已经刮的骆雨盛脸皮生疼。 无量劫主 第五百三十六章 个中因由 面对对方三段式的连击,骆雨盛退无可退,手中刀光分化,一分为八,这是他的看家本领八方云光斩。 罗湛的实力远超他的预计,因此在对阵罗湛的同时还去防备其他,那简直是找死,唯有尽出全力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于是他身上混元统一的韵味在这一刻轰然崩塌,而随着这雪崩式崩塌的还有疯狂涌现的劲力,他竟在使用绝招的同时炸丹了。 这股劲力没有四溢,而是尽数被引导至掌中刀上,催化的八方云光斩更加绚丽,真如一片云霞一般迎上罗湛进击的身形。 另一边,陈安带眼关注了一下战局,就没再理会,他不觉得已经身成通玄的罗湛会输。而若其果真输了,那就是不堪大用,活该他死,权当自己前期投资打了水漂,不然一个需要自己全程关照的手下有什么用? 他径直走到韩嫣的身边,在对方奇怪诧异疑惑等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蹲了下来,没忘了继续扮演地笑道:“韩家姐姐,你没事吧,我来帮你疗伤。” 如此说着,他就动上了手,本就是女子身份,也没有什么可避嫌的,陈安毫无芥蒂地在韩嫣身上,拍打揉捏为其活络筋骨,削去刚刚为骆雨盛劲力所遗留的暗伤。 好半晌之后,韩嫣终于回复了过来,虽然吐了那口血,身体本源有损,但身上挫伤消除,行动却是无碍。 她面色复杂地站起向着陈安施礼道:“多谢楚家妹子了,韩嫣这次真实多承楚家恩泽才能活命。” 这么长时间,她大体也明白了过来,她所期盼的燕师叔可能真的没有来过,刚刚的箭技表演,大约真的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楚家小妹,看其护卫竟能将一位老牌大丹压制,对方八成是楚家秘密培养的下代继承人无疑,没看慕容长空和鲁康身边的护卫也才只是普通大丹层次么。 “姐姐言重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陈安笑着道,将楚妍的温润展现了个十足十,再配上血脉之力由冰到火的气质变化,基本算是回归了楚妍原本的人设。 对于韩嫣,他实在没有太多观感,他不是楚原也不是楚寒,甚至都不是真正的楚妍,当初韩家的退婚举措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场梦境,醒来就不记得多少了。 韩嫣对他来说,不过就是路上随手救下的娇小姐,现在可以用来解解旅途寂寞,回去后可以用来挡qiāng,说不定还能从其身上刮点好处,拆借点金银,以筹备接下来的盂兰鬼市所用。作为以经商起家的韩家大小姐,她这点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对了,韩家姐姐有没有看见我四哥?” 陈安早已打定主意,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如此问不过是更符合人设的口吻。 韩嫣摇了摇头道:“那日我随着后勤车辆,途中遇到一种怪兽,相当可怖,竟有不下神罡的实力,黄师伯为了救我,不幸葬身兽吻,不过好在这些家伙只遵循野兽本能,有血食吃,就不会再发起攻击,总算让我侥幸逃脱。后来我的确遇到了慕容公子他们,只是他们也在被人追杀,我们一路逃到那废弃山寨,本欲从山寨寻得下山之路,可追兵来的急,又有凶兽出没,我们慌不择路下,一起通过山寨后方的洞穴通道来到这边,却是失了路径。前日,我们又遭遇了一头凶兽,大家因此走散了,我和二哥四妹运气不好,刚脱离兽吻又遇到追兵,二哥身死,四妹也与我走散了。至于楚庭小弟么,我记得他是和慕容公子一起的。” 可能因为精神状态原因,她的话语有些逻辑不畅,但陈安大体对照一下自己所知,还是听懂了。 韩硕的身死让他有些诧异,他刚刚只是注意这边状况,还真没仔细留意那处韩嫣逃出的尸首堆里都有谁? 念动间,烛光照影术开启,远处的景象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果然从中找到了韩硕的尸首,同时还有那个一直跟在李琦身边的伍臻。 这家伙竟也死了,陈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再次向韩嫣问道:“那李公子和鲁家哥哥他们呢?” 一提到这两人,韩嫣柳眉一竖怒气上涌,满脸愤恨地道:“别提他们,你道那追兵是怎么来的?就是他们引来的。” “姐姐知道这些伏兵是何人?” 虽然已经借助烛光照影术“听”到了曹永二人所述说的来历,但各种情况陈安还不是太了解,此时无事,正好八卦一下。 “哼”,韩嫣整个人怒不可抑,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当然知道,我们被追杀中途觉得不对,就逼迫那三人说出了实情。那李琦我起初还当他是个富贵公子是个好人,谁知道……” 韩嫣顿了一顿,稍微平缓了一下由于气愤而急促的气息才一指那边正与罗湛缠斗的骆雨盛,继续道:“那人是万通门的八方来风骆雨盛,追杀我们的却是万通门的人。” “说来事情也是可耻,那万通门主孙荣的独子孙?本与成王郡主赵贞有婚约,结果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与李琦勾搭成奸。有一日,两人正在办好事时,竟被突然到访的孙?给撞破,于是这两个恬不知耻的奸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指使伍臻将孙?给击杀了。后来事情败露,万通门主孙荣大怒,闹到京城,各世家为安抚孙荣情绪本欲交出李琦了事,谁知平津侯爱子心切,提前把他们给放了,还敦促他们去北方投冼王。这下可好,万通门精锐尽出一路追杀,鲁康也是个不知深浅的,为了攀平津侯和成王的高枝真是什么事都敢做,竟然收留他们三人至此,我,我……” 说到这韩嫣眼圈都红了,隐隐有泪珠滚动,想起自家二哥,想起一路守护自己的贴身护卫,她全然不能自已。 原来如此,陈安总算是对整个事情的经过有些了然,早听说旧勋们私生活混乱,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堪,还引发了这等祸事。不过也是那李琦倒霉,现在冼王的势力越来越大,旧勋们正是需要依靠门派的时候,若是平时估计也不会如此,孙荣敢跳,那换一个万通门主就好,世家无错么。 陈安在这边了解完了事情的始末,罗湛那边的战斗也差不多接近了尾声。 骆雨盛的确不愧为老牌的大丹武者,已经达到了丹劲这个层次的巅峰,连爆四十多次丹劲,与罗湛对拆了五十六招,竟还没有落败。 理论上,达到丹劲巅峰的层次,只要还有力气,就可以无限次地爆发丹劲,但理论终归只是理论,人体质的承受能力,体力的极限,肌肉的耐受度,都决定着炸丹这种爆发技不能多用。 骆雨盛别看现在还能支撑,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罗湛依旧精神奕奕,他一丝不苟地遵循着陈安的教导,绝不是释放金焰伤人,只是运转其中的意境加诸在自己的招式上作为辅助增长劲力。因此消耗极少,这么半天也不过稍稍感觉有些疲乏罢了。 最后在第六十一招上,因为太累,骆雨盛一个疏忽,被罗湛打飞长刀,一拳轰在脖颈上,在罗湛那全无减弱的劲力下,直接毙命。 罗湛调息均匀,拖着骆雨盛的尸体走到陈安面前,拱手道:“小姐,幸不辱命。” 陈安不吝夸奖道:“很好,这家伙实力不弱,就算是遇上真正的通玄也能在其手中走到十招靠上,你能将之在百招内击杀,这段时间确实进步神速。” “谢小姐夸奖。”罗湛也自欣喜,原本的他不过是个刚刚明悟劲力的普通武士,现在竟有和通玄相比较的资本,这简直如做梦一般。 “嗯,你接下一边修炼,一边仔细体悟刚刚的战斗经历,于你而言好处无限。” “是”。 罗湛对陈安的崇拜已经达到了极致,对方说的话,他自然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陈安目光一转又瞥上了骆雨盛的尸身,沉吟了一下,声音略小了点道:“去搜搜这家伙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给我,然后我们准备启程。” 罗湛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安所说的值钱的东西是指什么,但还是安守本分没有多问,忠实地去执行了。 陈安这才转过脸来再看向一旁的韩嫣,刚刚这小丫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过多关注陈安和罗湛的对话。 “姐姐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是想想之后该怎么办吧。” 韩嫣擦了擦眼泪,知道那边的战斗结束,罗湛赢了,骆雨盛死了,虽有些惊讶,但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我们还是赶快找到月盈他们,然后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无论是那神罡层次的凶兽,还是万通门这次的通玄领队,都不是我们能应对的了的。” 陈安点头道:“姐姐所言,正是小妹所想,现在我们先去把韩二哥和黄伯伯的尸体收敛了,免得他们暴尸荒野,做下记号等我们找到月盈姐和四哥他们,找到回去的路径,然后再回来接韩家二哥他们回家。” 无量劫主 第五百三十七章 半路偶遇 计较一定,陈安三人便即动身,路过那堆尸坑,把韩嫣的二哥护卫全部分拣出来,就着附近找了个阴凉的岩洞,把他们搬运了进去,做好标记,才再次启程上路。 之后依然是罗湛在明面上开路,陈安开启烛光照影术在前面探索,并时刻隐晦地调整着行进路线,刻意避开一些危险之地。 一路上别说凶兽,就是野兽也没遇到几只。 第二日入夜,韩嫣的精神总算是平缓了下来,配合陈安的治疗,她的伤势也在渐渐好转。说到底那什么韩家大小姐、高阙门门主高徒都是虚的,她实际上也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而已。 骤遇劫数,亲人惨死,能够这么快缓过劲来,已经算得上是精神坚韧了。 韩嫣缓过来后,接下来的道路就更加好走了,她毕竟是化劲高手,不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脚程虽不如陈安和罗湛却也是不慢。 第三天入夜,三人刚刚升起篝火,陈安就在收缩到十里范围的烛光照影术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但是没有多说,只是假作不知地与韩嫣帮忙做饭。 干粮已经没有了,这些时日三人吃的都是罗湛打到的野味和陈安挖到的野菜煮成的汤。 陈安抱着罗湛掏制的石碗轻吸了一口溪水煮成的汤,向一旁还是有些恍惚的韩嫣道:“姐姐稍安,我仔细算算距离我们离开景观山已经过去了七八日了,当是我遣身边丫鬟回去为我取衣物,她们当能发现我们的遭遇才对。这么多日,家里面的救兵,应该早就到了,多半正在后面寻找我们才是。等找到月盈姐和四哥后,我们就原路回去,总能碰到。” 韩嫣冲陈安笑了笑,知道他这都是安慰的话,她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泰岭那么大,家族的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不过在韩嫣心中倒是对楚妍刮目相看,原本在她的印象中这楚家小妹就是透明人,以前虽见过几面,但着实印象不深,只记得其身体十分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可现在看来不止意志坚韧,且实力也很是不俗,虽没见过其出手,但从行动坐卧都能看出,甚至还给韩嫣一丝错觉,对方竟似比她身边的罗湛还要强的样子。 当然,韩嫣认定这是错觉,因为以小楚妍的年纪比拟大丹,就算是在她们高阙门中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天才。 吃完饭后,打扫干净,韩嫣就打算歇下了,因为明天还要赶路,晚上必须休息充足第二天才有精神。至于罗湛则在放哨,这本就是归属于他的活计,不然总不能让两个大小姐做这种事吧。 且他本身的血精丹还没消化完全,实力在突飞猛进的同时,精力也是充沛无限,想睡都睡不着,几乎每天只要眯一两个时辰闭目养神,一整天都是精神奕奕的。 韩嫣用落叶铺好了足够两人侧卧的一块地方,转身准备招呼陈安,却发现对方已然盘坐在那里入定了。 这么勤奋。 韩嫣表情复杂的闭口,自顾自地躺下。 只是没有躺多久,心中忽生警觉,猛然抬头向一个方向看去,在那里矮木沙沙有声,摇晃不止,似有人或物在其中穿行。 罗湛已经在旁边隐蔽起身形,随时准备给来人致命一击。 “哗啦”一声,近处的矮木陡然被一双手拨开,两个人影从中跃了出来,出现在了韩嫣面前,使后者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谁?” “咦,是韩家小姐和楚家小姐。” 来人率先认出了韩嫣和陈安,同时脱离了阴影走到了光亮处,让对方也能看清自己。 韩嫣看清来人,先是一呆,继而大怒道:“李琦,赵贞,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还有脸到我面前来?” 来人竟是这场劫数的始作俑者平津侯之子李琦和成王郡主赵贞。 赵贞见韩嫣这个态度,很是不满,脸颊一红就要开口回怼,却被李琦苦笑着伸手止住道:“韩小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们也没有办法,我和贞儿是真心相爱的,原本我们是准备与孙兄说清楚,再禀告家长,谁知孙兄太过激动意欲与我武斗,我理亏在先,不想还手,可谁想伍兄竟为我鸣不平,愤而出手,错杀孙兄。奈何万通门势大,我们这才不得不行私奔之举。” “呵,你们做下那等不要脸的事情,竟还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来。就算你们有苦衷又为何要跑来荆门。” 韩嫣也是出离的愤怒了,这两日,她堂堂韩家大小姐过的日子连巡林客都不如,再加上兄长和护卫惨死的大仇,这让她什么都顾及不上了,直接开口喝骂。 赵贞大怒,脱口道:“臭丫头你说什么?我们的事哪里轮到你一个乡下人来置喙……” “好了,”李琦一拉赵贞,先安抚好她,才再次向韩嫣道:“韩小姐,这次的事,我们也不想的,本来被万通门追杀,我等就想着逃往北方,暂避一时,鲁家世兄也是好心,邀我们同路,我们真没想过连累各位。” 韩嫣眼眶通红,泪珠在其中翻滚,嘶声道:“你一个没想过,就能让我二兄和黄师伯复活吗?” 李琦表情黯然,“对于令兄和师伯的事情,我只能表示遗憾。” 赵贞兀自不服气,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阴阳怪气道:“哼,杀你哥和你师伯的是万通门的人,有本事你去找他们啊,在这瞎叫唤什么,欺软怕硬……” “贞妹!” 眼见韩嫣面色发白,李琦眼睛一瞪立时出声喝止赵贞,才免去了无休止的口水仗。 “那不知两位找上我们,是想要做什么?” 李琦目光一转,看向开口说话之人,竟是之前一直沉默的楚家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感觉这楚家小姐几天不见竟变漂亮的不少,颇有几分令人目眩神迷移不开眼光的感觉。 “我们也是看这里隐约有火光,就来看一看,不想竟遇上两位小姐。” “哦,”陈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却听韩嫣道:“既然看到了是我们,那还是请两位离开吧,我们要回荆门城,与两位不是很顺路。” 韩嫣的心里调节能力还是不错的,经过陈安的这一打岔,她基本上就换了过来,只是对着李琦两人,还是语调冰冷。 李琦也不以为意,再次拉住想要暴走的赵贞,向韩嫣道:“韩小姐,非是李某厚颜,实在是这荒郊野外的极不安全,前有凶兽拦路,后有万通门追兵,不若我们结个伴一起找寻其他人和回去的路。” 韩嫣差点忍不住再次火起,冷言道:“这些危险还不都是你们带来的。” 李琦一手按住赵贞,一边连声赔不是道:“千错万错都是我李某人的错,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万通门势要杀人灭口,就算我李某人走的远远的,也没法消除他们的杀戮之心,还不如结伴而行,怎么着都能有个照应。” 发泄完后,理智渐渐回归,韩嫣仔细一想李琦的话也觉得正确,只是要她与这个害死自己兄长的人合作,心中还是有些膈应,不禁转向陈安道:“妍妹妹,你怎么说?” 陈安顶着楚妍绝美的面庞,表情一片温润,冲韩嫣笑道:“姐姐拿主意就好。” 对于李琦二人,他没有任何观感,带着他们吸引来曹永等人给罗湛练手也好;不带他们,寻路回去安心筹集钱财,准备下月的盂兰鬼市也行,所以他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韩嫣牙齿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一会儿才道:“好,我们就一起去找寻其他人,等走出这里后,立刻就分道扬镳。” 她心中思索良久,最终还是作为世家子权衡利弊的本能占据了上风,普通人的情感被挤了下去。 李琦大喜道:“好,就依韩小姐之言,让李某找齐剩下的同伴,能够稍解愧疚这情,就再也不会出现在韩小姐你的面前。” 两人商量一定,韩嫣就转身越过篝火走到了陈安身边坐下,与李琦二人形成泾渭分明的两边。 陈安冲罗湛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领会,继续回到原来的地方警戒起来。 李琦也知道韩嫣心存芥蒂,没往篝火旁凑,拉着赵贞就地坐下,与韩嫣隔了一段距离。 “咳,”双方静默了一会,李琦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道:“是这样的,我与贞妹一路奔波,至此还未进食。” 他示意向还架在篝火上的半拉兽肉道:“可否向二位拆借一些,明日我去狩猎,定然还给两位。” 他面容周正这话又说得堂皇大气,半点也没有要占便宜的意思,使人不好诘难。韩嫣面上颜色虽然不忿,但还是看向陈安小声道:“这山林俊秀,些许兽肉明日也能猎到,不如先赊给他们吧,免得他们吃不饱,明日耍赖,出工不出力。” 陈安目光玩味地瞥了李琦一眼,嘴角微翘含笑冲韩嫣道:“姐姐拿主意就好。” 无量劫主 第五百三十八章 应激而发 黎明时分,入定中的陈安猛然睁开双眼,先看了一眼身边。 韩嫣安睡在铺好的落叶铺垫上,她始终侧卧着身子,让出半边,似乎是为陈安预留的位置。 陈安摇头失笑,又看向对面,赵贞依在李琦身上,正睡的香,而李琦同样也是紧闭双目靠在一颗粗壮的树干旁。只是他呼吸轻微,明显警惕未失,恐怕只是稍有动静,就能让他立刻清醒,做出反应。看来这个平津侯家的公子也不是什么无脑纨绔,还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没再去理会他们,陈安直接起身,丝毫动静也无地转入旁边的低矮丛林,他身上如涂了油脂,树枝草茎在他身上划过不止没有一点勾扯,甚至连一丝声音也无。他就这么转个圈来到了罗湛警戒的位置。 此时的罗湛正窝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戒备着远处,忽然感觉有一股凌厉之意刺麻自己的背心,他心头一颤,想都不想,直接往前扑出,可那股凌厉之意却如跗骨之蛆一般不依不饶,不止没有因为他这一下被甩掉,反而更加强盛了三分,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他刺个对穿。 罗湛牙齿紧咬,在这生死危机下强行转身,直面那飞来一击,就算死他也要给小姐示警。 可当他转过身来时却是什么人都没有看到,入眼处只有一片黑暗,以及一只从黑暗中点出的洁白手指,这根纤细的手指仿佛蕴含着无尽杀意,刺激的罗湛浑身颤栗,周身劲力徒劳地沸腾起来,只是不待运转而起便被那根手指正中点在眉心上,将他一身劲力尽数点散。 这最后的挣扎竟也无用,罗湛只能闭目待死。 可恰在此刻,那根手指却是点到即止,没有再进一分,就这么缓缓退去,同时黑暗尽散,显露出这幕布背后的人来,竟是罗湛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小姐。 就在他一脸懵逼不明所以之时,忽听小姐轻声开口赞道:“不错,已经能应激而发了,再打磨打磨劲力,抱丹不远。” 小姐在帮自己抱丹?罗湛始才反应过来,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果然已经踏出了抱丹的第一步,神灵外显,应激而发。连忙一脸喜色地向陈安道:“都是小姐教导的功力。” 陈安摇了摇头,走向前方道:“时候不早了,准备出发了。” 他话音一落,唰唰中矮木丛被人拨开,李琦韩嫣赵贞三人急步走了出来,面色狐疑地看着陈安两人,刚刚虽只交手了一招,可罗湛为了保命和示警弄出的动静可是不小,自然让睡的很浅的三人反应了过了。 陈安抬手摔锅道:“大家别慌,只是罗湛在练功,动静大了点,抱歉啊。” 李琦摆了摆手道:“没事,是我们太敏感了,既然醒了,大家就启程吧。” 另外的韩嫣,包括刁蛮的赵贞也同时表示没事,来结束这虚惊一场的误会。开玩笑,在他们心中罗湛才是带他们离开这鬼地方的希望,哪能轻易怪罪他,作为上位者,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最终陈安假作歉意地一笑,为这件事情画上了句号,众人再次启程。 依旧是罗湛明面开路,陈安暗探的格局。 当初大部队一窝蜂地往这个方向奔逃,中间或有掉队者,但仅只两三天的时间,各自间相隔距离当不会太过遥远,能找到韩嫣,遇见李琦赵贞,那就说明大概的方向没有错。 于是陈安直接将烛光照影术扩大范围,达到极限的百里方圆专注寻人。 虽然他已经八星,有着足够的“?”的支持,烛光照影术的观测范围大幅度扩大,但还是有着极限的。 一里范围内,能够观察入微,甚或探索地下,聆听心绪,乃至预测意图,勾勒对方之后的行动轨迹,可谓是神乎其技;而到了十里范围内,仅能将一切细节尽览罢了;至于范围扩大到三十里方圆之后,则只是能看到个大概的影像;距离达到五十里范围,若是集中精力于一点,倒也不是不能“看”清目标身周的情况;只是当这个距离超过五十里后,那就只能有个大概的感应了;超过八十里连这个感应也是若有若无,断断续续。 他这么广撒网地将烛光照影术扩大到一百里的范围,的确仅只能剩下些微弱的感应,但先能找到人再说其他,在这破山沟里待的实在是太久了,让他也不禁有些焦躁,想要回去了。 这么倾力一探还真的被他给找到了,且是找到了所有人,鲁康已死,尸体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同时在那里的还有几个甲士在收尾;楚庭果然和慕容长空在一起,只是他们真能跑,在慕容长空的护卫慕容徽的带领下,竟然跑到了距离陈安此处位置六十里外的地方,由于超出范围,陈安并不能查看到他们周围具体是什么情况,仅能有所感应罢了。 记下这个感应,陈安又“看”向“视野”中的韩月盈,这丫头倒还好,只在距离陈安等人十五六里的地方,这个距离只相当于荆门城从西坊市走东坊市,陈安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还算完好,只是独自一人在林中奔逃吃了不少苦,陈安不禁轻轻松了口气,只是旋即他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干嘛去担心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百思不得其解下,只能归为自己的心善。 确定了他们的位置,陈安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影响大家的行进方向。 楚庭那边暂时是不想了,六十里地,这个距离放在平原上都足以从一城到一城了,放在山林间更是远不可及,足够普通人日夜不休地走上个三四天时间,他们虽然不是普通人,但也真的很难在短时间赶上。 且楚庭等人还不是呆在原地不动地等他们,而是在不断躲避曹永等人的追杀,被后者驱赶着越来越远。 陈安与曹永等人不熟悉,刚刚烛光照影术的搜索自然对他们只能有个若有若无的大概感应,只知道他们紧咬在慕容长空之后,距离很近,似乎坚信李琦二人在他们的队伍中。 陈安现在当然不能飞过去告诉他们,李琦在自己这,你们别追了,赶紧回来吧,所以只能先找到韩月盈再从长计议了。 十五六里的距离其实也不短,陈安施展质能转化倒是可以呼吸抵达,但总不能在李琦等人面前暴露这个,于是只能与大家一样按部就班地徒步,这一走就从黎明时分,走到了日上三竿。 好在韩月盈疲乏已极,这上午都趴在一堆枯叶上没怎么动弹,让众人顺利地将之找到,途中还顺手解决了那几个正掩埋鲁康尸体的甲士。 这几个家伙最强的就是一个化劲,都不用罗湛出手,李琦就把他们给解决了。 “四妹!” “三姐,小妍。” 韩月盈一见到韩嫣和陈安,立马扑上来抱着两人嚎啕大哭,自小到大她哪里经历过这些,求生的意志使她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见了亲人和闺蜜自然毫无形象的失声大哭以做发泄,整个人都不复之前的狡黠调皮,变得老实了不少。 当然除了那只搭在陈安屁股后面揉捏的爪子,一切都很正常。 韩嫣与韩月盈终归是堂姐妹,在这危难时刻自然亲近不少,一时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半抱着她的陈安却是面容一僵,忍无可忍地反手将她的爪子拍掉,一个“滚”字在喉咙里憋了许久,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仅是维持形象地低声斥道:“你做什么?” 韩月盈起身抹着眼泪道:“对不起,小妍,我太激动,从小到大一激动就只有摸些柔软的东西才能平复。” 我信你个鬼,陈安差点破口大骂,就看旁边倒着的一具甲士尸体,也能看出韩月盈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堪。 作为武家之女,她起码得达到了明劲层次,只要激灵点,对付一个气血巅峰的甲士当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从这具尸体旁边的一滩呕吐物倒能看出,小丫头应该是第一次杀人。 第一次就能将一个全副武装的甲士击杀,自己仅是受了点轻伤,尽管有实力差距的因素在内,也能看出这丫头鬼着呢。 不能说这家伙现在的表现全是装的,但其中有几分真假却是需要认真考究的事情。 想到此处,他不禁心中懊悔,自己干嘛要为这家伙担心,还火急火燎地来救她,早知道让她自生自灭好了。 于是陈安臭着一张脸道:“走吧,还要去找四哥和慕容公子他们。” 对于陈安发号施令,包括李琦赵贞二人也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现在在大家心里都觉得自己是依靠罗湛保护,而罗湛是楚妍的护卫。因此,大家稍微整顿了一下,吃了点先前制的肉干,就再次依言上路。 途中在陈安的指引下,李琦应诺出手,猎了一头豺狼还给韩嫣,狼肉虽然酸涩,可在这山林之中条件有限,也没有办法,甚至就是狩猎这只豺狼也是费了老大的力气。 主要是抓不到,曹永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追杀慕容长空而去,人虽离开,杀气犹存,使得这片林中两三天都没有野兽靠近,这也是韩月盈的运气,否则她怎么可能在这深山老林里趴着睡到日上三竿,早被野兽拖去吃了。 傍晚时分,众人找到了一处溪水,把那豺狼洗涮后剥皮烤肉,配上一些可食用野果,别有一番风味。 第二日休息充足地众人再次出发,这一次在陈安烛光照影的感应中,与楚庭的距离竟然开始拉近了,这让他不禁信心满满,拖着众人,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无量劫主 第五百三十九章 子母追魂 其实这是可以预见的,他们实质上已经落到了曹永团队的后方,当然可以优哉游哉地行进,慕容长空和楚庭却还在被追杀中,自然是亡命奔逃。 在这个强度下,与他们拉开六十余里,也算可以理解,可这种强度又怎么能够持久,不止跑的人受不了,追的人一样受不了,速度渐渐放慢下来,被他们追上,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甚至还有一天,不知他们是被追上了还是怎么着,竟在一地滞留许久,到了第二天才再次启程,使得陈安等人很是紧赶了一波,五天后终于能将他们纳入烛光照影术可以观察的三十里范围之内了。 在陈安的烛光照影术中,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曹永团队,因为他们就在距离陈安等人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人数上只剩下了十几个,当是这一路奔波掉队不少。期间还有被陈安等人击杀的和被那些青鳞凶兽撕碎的。 还记得那湛辉曾经说过放了一只青鳞妖儡去追杀他们,这一路行来也没遇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主要是因为泰岭太大了,一个人乃至一头凶兽扔进去简直如海中秀针。他能循着踪迹找到这些个人,除了一身过硬的追踪本事和烛光照影术的强悍外,也不得不说是运气使然。 不过对方人数虽少,实力确是不弱,曹永曲东两个通玄,一个大丹,三个丹劲,还有八个气血巅峰,估摸着都是练出劲力的存在。光以战力论,这几乎是来时的大半战力了。 若是都弄来给罗湛做练手很容易翻船,看来还是得自己先给处理一下。 这么想着,他又看向楚庭一方,他们只与曹永团队相距两三里远,这个距离若在城市街道或平原上估计是抬首可见,不过放在这山间密林之中却是全然不察。两方人根本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楚庭一方到了现在就只剩下了慕容长空、慕容徽、楚庭本人和两个楚家的护卫了。 这些年因为楚寒的原因,楚家发展迅猛,由是化境强者也能拿来给小儿辈做护卫了。 这次楚庭楚妍出游,楚然为了装门面可是准备了十余个练出劲力的高手,罗湛只是其中属于垫底的一个,却走运的与两个化境存在一起活了下来,还因祸得福得陈安栽培,有了通玄的修为,而其他人,想来不是走丢,就是抛尸在别处了,不能不感慨一句命运无常。 继续向前走着,陈安开始动起了脑筋,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不准备再拖了,接下来还要留有时间出去,和筹备金银,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再在这里和一群小孩子耗下去。 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情收拾好残局,可能对九星强者来说都不是太容易办到的事情,但对能够全地图可视的陈安来说,似乎也不是太过困难。 他一边合计着,天色就再次暗了下来。 大家如往常一般,寻找水源,开辟驻地,捡拾干柴,升起篝火。 待到再次用肉干填饱肚子后,还是由罗湛放哨,大家各自睡去。 韩月盈可能真的是有些被刺激到了,尽管平时表现的正常,夜晚独处时还是有些臆症。 不是抱着韩嫣睡,就是非要和陈安在一起,她使出赖皮招数,牛皮糖神功,撵都撵不走。今日是陈安扳起脸孔硬将她推给韩嫣才算是躲了清静。 另一边赵贞似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只是拽着李琦睡在另外一边。 连日来的路途平静,使得李琦都有些放松了警惕,再加上旅途的劳顿,此时两人睡的是呼吸粗重。 陈安心中想着要是这两人知道自己其实是在把他们往曹永团队处引的话,不知道会是何表情。 夜渐深沉,众人的呼吸声也开始变的均匀,陈安侧卧的身体在篝火的映照下渐渐暗淡、透明直至消失。 二十里外一股冷风骤然吹起,带起漫天雪霜,凝结了夜露,冰封了草木,寒冷之意浸入骨髓,冻彻心扉。 慕容长空使劲裹了裹衣袍,但还是感觉阵阵寒意从心底泛起。 “这该死的天气,怎么” 一句话没说完,阵阵寒风就夹着几片霜雪灌入他口中,这下不止心底,连肚子中都是一片冰凉。 “怎,怎么突然变天了,我们,我们怎么办?” 楚庭说话都带着颤音,他这次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莫名被卷入这场纷争,对于安稳惯了的楚家这一辈而言简直就是灾难,要不是还有两个护卫誓死保护,他可能早就崩溃了。 慕容徽作为家族护卫对这野外生存的事情也不算精通,只是凭着多年的江湖经验与曹永等人周旋,此时见这妖风邪异,心中不禁打突,于是向慕容长空道:“公子,这妖风起诡异,未至寒冬,却起风雪,我觉得我们还是赶快找一避风之所暂避一时为好。” 慕容长空从被追杀那刻起就没了主意,后来本欲从慕容徽主意去往那山寨借道,可谁知还没到那里就被曹永等人追上一阵乱杀,彻底成了没头的苍蝇,只知道亡命奔逃,中途别说顾得上道路,连李琦等人偷偷掉队跑掉都没在意,反而还成功地帮他们吸引掉曹永等人的火力,变成了最大的冤大头。 好在慕容法真的形象时常在面前出现,使得他还时刻紧急着与楚家的联盟,这才时刻带着楚庭在身边。 尽管这一路奔波,他整个人都已经晕了头了,现在自然是慕容徽说什么就是什么,边点头,边侧过脸不敢直面寒风地道:“全听徽叔的。” 于是一行人立刻动身,在这漫天风雪中再次跋涉了起来。 也没有什么正确的方向,只是跟风而进,向着风雪小的地方走。 同一时间,陈安的身形在曹永团队旁显现,也不靠近,距离差不多有百步远,借着烛光照影术可以清晰地看清他们每一个人,甚至连他们的呼吸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他也不迟疑,操起弓箭就是连珠十四箭,每个人都照顾到了。 他所射之箭皆以暗箭的技艺射出,几乎无声无息,直到噗噗声入耳,曹永等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做出应对。可这时已经有五人被射翻,他和曲东以及另外一名大丹盛行挥手打掉射向自己的箭矢,也只来得及救下三人。 “谁?” 曹永大怒,这几日他们一路追杀慕容长空等人,已经习惯了猎人姿态,此时陡然被人狩猎,哪能不怒。 回首一看,那三名丹劲虽不算从容,但也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挡下箭矢,不由松了一口气,可那八个气血巅峰的甲士就没这么好运了,除了他们救下的三人外,五人被射中,其中仅有一人反应灵敏,避过咽喉要害,被射穿肩膀,其他四人全部毙命。 那四人无一例外地都是被射中咽喉要害,这箭矢诡异的就像是长了眼睛,无论是侧卧正卧还是靠树睡的,全部是一箭封喉。 这让曹永在愤怒之余也不由心寒,暗忖燕亿的箭术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境界,不止能在夜间视物,且能够密林中百步穿杨,这简直是神乎其技。要知道能在平地上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不少,可想要在密林中将箭射出百步开外简直是天方夜谭,能射出三十步远就已经算得上是箭术超群了。 “曲东,盛行,我们三个呈扇形往箭术射来方向追踪两百步,其他人留守此地,记住,两百步即回,且不可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 凭他们的修为在林中行两百步不过旦夕之间便可回来,他就不信敌人能强到这个程度,三个丹劲联手,连片刻都支持不住。 “是”,曲东盛行同时领命,就欲与他一起往刚刚箭矢射来的方向而去。 可恰在此时,竟又有三支箭矢成品字形射来,目标直指一名丹劲,无声无息诡秘异常。 “混蛋。” 曹永修为最高,自然是第一个发现这几支箭的人,可奈何他距离太远根本救援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箭往那名丹劲的咽喉,心口和眉心处奔去。 “喝”,离得最近的盛行也是了得,大喝一声,逆转气血,生生止住自己的前行之势,同时挥出长刀,刀背砸向那已经被三箭之威慑住心神动弹不得的丹劲武者,把他砸的斜飞了出去,恰好躲过了这三箭追魂,只是被其中一箭擦伤侧肋,受了点轻伤。 “啊……” 只是众人还来不及欣喜,就听半声惨叫从旁边传来,曹永曲东带着一脸僵硬住喜意的表情转向那里,只见另一名丹劲直直倒下,他手抓一支羽箭,咽喉处还插着一根羽箭。 曹永瞳孔一缩,暗箭加子母追魂箭! 这是将两支箭并成一股,同时射出,还能使两箭始终并行,且互不干扰,被射者只会以为是一箭射来,抓住其中一支,却被另一支毙命。 “这家伙……这家伙……”,在射出刚刚那三支恐怖箭矢分散大家注意力后,同时还能射出那暗藏的子母追魂箭,这种技艺,“绝对不是燕亿。” 无量劫主 第五百四十章 劫后重逢 同为大宋国三大门派的人,各自都有几斤几两大家都清楚,所以虽然没有怎么深入接触过,燕亿的本事有多少,说实话,曹永还是知道一些的。 在他的认知中,燕亿绝对射不出这等神乎其技的一箭。 密林之中百步穿杨,丹劲武者也是一击毙命,这种技艺若是效力军中也不会让冼王势大了。 要知道丹劲在各方势力都是中坚阶层,在一些小城里,都是镇压级数,可刚刚那一下,若不是盛行爆发丹劲又逆转气血抢救及时,就能一下带走两位丹劲,这是何等恐怖的射技。 毫不夸张地讲,刚刚那一下若不是分击两人,而是同时射向盛行的话,凭他的身手可能也挡不下来,下场比那名丹劲也好不了多少,甚至就是自己和曲东也得在那诡异的一击下受伤。 也就是说对方根本不用现身,就这么耗着,在自己等人稍有疏忽时,给上一箭,带走一人,不出十天,这里一个能站着的都没有。 想到这令人惊惧的一幕,曹永半点迟疑也无,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飞身扑往林中,只往刚刚箭矢射出的方向而去,一定要在对方做到这种事情前,将其率先给击杀了。 曹永能想到的,曲东盛行自然也能想到,后者一边平缓沸腾的气血,一边脸色煞白的不知所措。曲东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眼见曹永消失在密林中,立刻对盛行道:“我去帮忙,你与他们结阵自保,缓缓跟上。” 说完也不待盛行回应,直接离开,现在时间最重要,一定要抢在那射手转移位置前找到他,击杀他。对于对方的近战能力怎样,能否完成击杀的目的,曲东倒没考虑,总不会比现在这种情况更坏了,且他就不信了,一个只会放冷箭的家伙正面战力能有多强。 “引出了两个通玄,嗯,还算行吧。” 另一边陈安盘算着自己的战果,同时又飞出一箭,阻碍曹永的前进之势,做足了不想近战的假象,然后身形化雾,再次来到慕容长空等人的上空吹了一阵风,驱赶着他们往李琦韩嫣等人的驻地而去。 然后再回到曹永两人的前方,又射出一箭,给他们一个清晰的追赶方向,如此,他就这么两头跑,用一晚上的时间,使得大家渐渐都靠拢汇聚到了一起。 “嗯,怎么想,怎么还是觉得两个通玄有点多了,一群少爷小姐组队干掉一位通玄也太过夸张了,很容易引来有心人的关注” 正在竭力追赶曹永的曲东浑身一个激灵,竟莫名的在空寂的林中听到这句话。通玄和通玄还是有差距的,若说曹永是四星巅峰,那他就只能算是四星初阶。 这个差距在奔跑行进中立时体现了出了,只是跑出了五六里的距离,曹永就落下了他至少三百步,而后方盛行带着大部队缓缓跟进,更是被落下了一里地,也就是说现在的曲东已然落单了。 想到这,曲东心中的惊悚之感陡然升起,站定身形,怒喝一声道:“谁?是谁在那装神弄鬼?” 那个声音没有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好不容易编排一出大戏,总得势均力敌,才算精彩,所以想想还是请你先退场吧。” 曲东使尽手段,可无论怎么查找,都不能发现那个声音来源的半点端倪,他强自镇定下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诈一诈对方,却感觉心口一寒。 是真的发寒,不是心里作用或行为意识上的,他的胸口位置正在凝结成冰,并且这个冻结逐渐加快,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 甚至他都来不及去恐惧这诡异的一幕,因为头脑中的思绪也在同时运转迟缓,最终在变得一片空白后归于黑暗。 咔嚓! 冰冻还在继续,曲东的身体在其发自内心的寒意下,碎成无数快,散落林间各处,在黑暗的掩盖下,彻底消失无踪。从始至终都没有引起前面的曹永和后面盛行等人的注意。 八星巅峰对四星初入,真的没有半点悬念,四个大境界的差距,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另一边,李琦心中一阵惊悸,猛然从睡梦中醒来。 眼前篝火摇曳,身边赵贞依偎,不远处韩嫣韩月盈楚妍三女酣睡正香,一片平和之感。 或许只是噩梦,李琦自嘲一笑,这些时日,他真的成了惊弓之鸟,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吓的他半晌不能平复。如此折磨搞得曾经是京城有名的翩翩佳公子的他憔悴不堪,当初要是没有那些事就好了。 心中的懊悔化作满腔愤怒,满脸厌弃地看了赵贞一眼,大力地翻动了一下身子,看其黛眉皱起,睡的不甚舒服,他才稍微解了点气。 当时若不是迷于她的美色,哪里会有后来这许多事情,现在看来,其人也不是多么漂亮,起码面前的楚韩三女就比她强了不止一筹,尤其是那楚妍,真是越看越惊艳,若是能够…… 哎,现在都这样还想这么多有什么用,李琦思绪转圜,又看向赵贞,暗道:哪怕她再讨厌,现在也得抓紧她才是,成王在京城虽不受待见,却与冼王有旧,这次一去,能不能在冼王阵营站稳脚跟,还得要依仗她。 地方和中央从来都是对立又统一的,虽然朝堂的旧勋势力对冼王敌意满满,但同情偏向冼王一方的人也不少,否则冼王也不会独自领兵在外这么久,乃至渐成能一股与中央抗衡的势力,也许早在萌芽阶段,就被人连根拔起了。 看了看天色,发现还有一会才能天亮,李琦不由将赵贞的脑袋扶扶正,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而他自己也再次闭上眼睛,准备强迫自己睡上一会,不然白天还要接着赶路。 虽然也不知道现在该往哪走,但总比坐以待毙强,且楚妍那小丫头讲的也不错,顺着溪流总能走到山下,到得有人烟处,再寻人问清楚大家在什么地方,自然可以找到回归的路径。 可就在他刚刚闭上眼睛,脑子里还乱七八糟地不能入睡时,罗湛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家醒醒,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李琦闻言陡然翻身而起,并顺手扶起了身旁的赵贞。 这几日韩嫣对他们的态度虽然好转了不好,可还是时常冷言冷语,从小没受过委屈的赵贞哪忍得了这口气,几次三番想要拉着他离开,却都被他拒绝了,为的当然不是亲近美女,而是罗湛,为的就是对方放哨,自己能睡个好觉,乃至可以得到更多的保护,现在看来对方的确尽忠职守,没有偷懒半分。 另一边楚韩三女也立刻警醒,包括最不着调的韩月盈都没有不分场合的捣乱,而是屏住呼吸看向罗湛处。 三个呼吸后,罗湛前面的矮木丛中传出悉悉索索声,众人紧张的各执武器,分开站位,随时准备扑杀上前,抢得先手。接近十日的山林生活,让他们每个人都蜕变成长了不少。 唰的一下,矮木被拨开,一人身形飞快地蹿了出来。 韩嫣紧张的差点甩出手中软件,却在看清来人后,惊讶脱口道:“徽伯。” “是你们。” 来人正是慕容徽,他也摆开了架势,却看到了熟人。 李琦也轻舒了口气,收起手中长剑站到一边,看着韩月盈上前问道:“慕容公子呢?” “我在这。” 不用慕容徽回答,矮木丛中又唰唰地走出四道身影,正是楚庭和慕容长空等人。 “七妹”,楚庭一眼看到陈安,立时跑了过来,对这个往日透明人一般的妹妹亲近无比。 陈安只是温婉笑道:“四哥,你没事就好。” 大家各述了一会别后离情,又因死去的同伴心生黯然,最后还是韩月盈一拍掌把大家拉出各自的思绪,道:“太好了,我们终于聚齐了,现在就赶快找寻路径回家吧。” 就算是神经再大条,这几日的体验也不想再来一遍了,因此韩月盈一边说着,一边满脸期待地看向慕容徽,在她想来,这个老人经验最足,一定有出去的办法。 慕容徽对此却是苦笑一声,道:“韩小姐不用看我,我们被万通门的人一通追杀早就失了道路,这两日都在原地转圈,根本不曾找到下山的路径。” 他这么直接的话语,使得旁边的慕容长空和楚庭都是黯然。 其他人听了也自沉默。 这时李琦突然插言道:“大家其实也不用太过沮丧,正如楚家妹子说得那样,沿着溪水走,总能走到山下,倒是我们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寻人问路,当可知道自己在何方,只需回归官道,总能找到回去的路途。” 他的话让韩氏姐妹精神一振,却让慕容长空和慕容徽一阵警醒,慕容长空更是直接叫道:“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刚刚看到其他人太激动了,还没能注意李琦的存在。 李琦苦笑道:“慕容公子,我知你们不待见我和贞妹,对我们误会颇多,可现在大家都被困在此处,是非常时期,我们现在还是应该竭诚合作才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也就对一分走出去的希望啊。” 慕容长空想到自己这次组织的一场好好的踏青郊游竟弄到这副田地,全拜此人所赐,现在更是被困山中不得回返,就一股邪火往上蹿,哪会因他三言两语而释然。 他情绪激动的还想要说些什么,可站在他身边同样面色不善地看着李琦的慕容徽,却是脸色一变,一把将他推开,同时自己也往前飞扑。 可一道从其身后树丛中蹿出的黑影,却比他速度更快,后发先至地来到他背后,一掌拍出。 无量劫主 第五百四十一章 倾力一拳 慕容徽心头警兆大响,却还是晚了一步,被身后黑影一掌印在背心之上。手机端 这一掌威猛无俦,几如巨椎擂城,哪怕慕容徽已经先一步沸腾了气血炸开了丹劲,还不是不能抵挡,如一个破布袋一般直接被打的血洒长空,飞扑出去。 又在地上滚了十来丈远,直到韩嫣李琦等人的脚下才算停止。 他原本魁梧的身体萎顿在地,软绵绵的好似浑身骨头都被锤成了肉酱,就这么呈现在李琦等人的眼前,生死不知。 “徽叔!” 慕容长空惊叫一声,快步往前,扑倒在慕容徽身上,那不止是他的族叔还是他的贴身护卫,自小到大他与慕容徽的感情比与慕容法真还深。 此时见这原本一直为他遮风挡雨的身影变成这副模样,怎能不悲。 其他人倒没他这么深的情感牵绊,经历过最初的震撼后,纷纷侧目看向那个突兀出现的人影,然后齐齐瞳孔一缩。 这其中李琦更是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来人正是他这几日的梦魇,万通门撼岳灵猿曹永。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们都在这。” 曹永目光如电缓缓自众人身上扫过,不过他也只是表面上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实际心中暗慌。 那莫名的射手明显有意将自己引到这里,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到底哪边的,他到底什么立场?或者他究竟在暗中策划着什么? 他有心按兵不动,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琦再次逃跑,于是干脆跳出来,先来个敲山震虎再说。 未免翻船,他先用偷袭的方法把这群人中最高战力且唯一的大丹慕容徽给撂倒了,接下来再等待援兵,当可算是进退两相宜。 “好的很啊,这下可算能一劳永逸地将你们全给解决了。” 他一边放着大话威吓,一边暗中查探,希望能将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射手给找出来,那家伙藏在暗中,他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可视线一点一点地自所有人的面庞上扫过,却只收获了一群惊惧加诧异的眼神,完全不像是有什么高人隐匿其中的样子。 不应该啊,难道那人真的没有藏在这些人里,而是躲在他处看戏。 事到如今,他真的是迷糊了,若那人是旧勋撕毁约定派来救李琦的,那绝不应该把自己引到此处,以他现在距离李琦不足十步的距离,那人的箭术就算再高明一倍也不可能阻止的了他将李琦扑杀。 可要说那人不是旧勋一伙,他有什么立场来劫杀自己等人。 或许……莫不是冼王的人来门派和旧勋中间拱火的? 曹永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他又不敢就此确认,面对一个如此阴险的家伙,尤其还是箭术高明非常的阴险家伙怎么小心似乎都不为过。 殊不知他在观察众人的时候,陈安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五星,这家伙竟然是个走出属于自己超凡道路的五星。 也对,万通门作为三大派之一连八星之上的隐秘存在都有,不可能报杀子之仇,连个五星都拿不出来。 还是自己疏忽了,刚刚应该把这家伙做了,留下那个曲东的,也不知道罗湛能不能抗的住一位五星的全力出手。 即便有一颗未消化完的血精丹顶着,恐怕也有些悬乎,因为这中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且慕容徽被废,这些二世祖则根本指望不上,别看慕容长空李琦赵贞等人都是丹劲,可丹劲与丹劲还是不同的。 就好像一个健身教练与一位久经沙场的兵王做比较,两者或许气血相当,甚至掰腕子都不分胜负,可真要生死相搏,胜负毫无悬念,甚至就是做到秒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这三人在陈安眼中都是负的,不成为累赘就不错了。 难道最终还得自己出手? “大家不要怕,他就一个人,通玄也不是无敌的,我们一起出手,未必就不能逆斩通玄。” 就在陈安有些小纠结的时候,一道高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 侧目看去却惊奇地发现说出这句话的人,居然不是被众人隐隐当做首领的慕容长空,也不是性格要强的韩嫣,而是一直表现的有些愣头愣脑的楚庭。 当然他说出的这句话也是够愣的,通玄的确不是无敌,甚至可以被普通人击杀,但那是几百人靠上的,训练有素的军队,可不是他们这几个乌合之众。 更何况那曹永还不是个普通的通玄,而是个拥有自己道路的五星。在场的众人若都是大丹或许能将其逼退,若只是眼下这个配置,陈安又要隐藏自己不出手的情况下,真的是逃跑都难。 铮! 韩嫣拔出了自己短剑,与此同时韩月盈也从袖中抽出一根短刺。慕容长空将慕容徽轻轻放下,缓缓站起,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还有李琦,赵贞,以及那两个楚家的护卫,张侃张茂兄弟 他们全都在陈安和曹永诧异的目光中摆出了一副死战的架势。 这是怎么了?这些家伙哪来的血性? 看了眼同样有些莫名的曹永,陈安恍惚间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视角错误。 在他自己看来眼前其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但并不太难解决,因为他拥有随时掀桌子的实力和底气,捏死一个曹永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多少。在他眼中困难的是怎么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将之捏死。 可这一点用楚庭他们的视角看来又不一样,面对能碾压自己等人的存在,不死战能怎么办? 逃吗? 这家伙绰号叫撼岳灵猿,怎么逃?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所以除拼死一搏外,他们似乎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 作为世家子也许别的不行,但在看清形式方面,似乎是种天生的本能。 曹永好像也在同时想到了这一点,面上的怔然之色渐去,换上了一副嘲弄的表情,对着楚庭赞道:“勇气可嘉。” 话音一落,他的身影陡然消失,他竟在这近乎凝滞的气氛中先出手了。 众人面色皆是一紧,面对通玄要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神罡遥远,在他们心中通玄就是无敌的存在,直面一位通玄,不比直面他们的父辈的感觉差多少,若不是彼此给了对方力量,他们可能已经做鸟兽散了。 可就算如此,面对一位通玄的扑杀,就连第一个站出来有些愣头愣脑的楚庭也是一阵腿软。 好在曹永的目标不是他,对方近乎瞬移般地出现在韩嫣三女的头顶处,一拳悍然砸落而下,目标直指楚妍。 “七妹!” 这突兀的变化让楚庭心中一紧,可要救援却是根本不及。 这突兀的变化也让陈安一呆,甚至都忘了躲闪,今天一天,他都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直到那一拳在他眼中不断放大,才反应了过来,瞬间想到了对方先杀自己的目的。 首先偷袭解决自己这边表面上的最高战力后,剩下的四个丹劲自然不可能轻易地在正面格斗中被秒杀,即便他已然达到五星也是一样。 七星以下并不存在数量级的差距,对战力高者而言,想要做到瞬杀丹劲虽然不难,可需要花费的精力全然不可与瞬杀一位普通人相比,既然如此不如先杀鸡儆猴,引发对方的恐惧,才可让其自乱阵脚,方便逐个击破。 这是最省时最省力的办法,曹永虽不把面前这些人放在眼里,但可别忘了,还有一个神射手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在这种情况下,能多节省一分精力,自然是多节省一分的好。 如此先解决掉旁边碍手碍脚的家伙就成了首选。 在自己韩嫣韩月盈楚庭以及张氏兄弟六个人中,明显自己外在表现的最好揉捻,那还有什么可想的。 其次刚刚号召大家联手的是楚庭,要能在他刚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把他妹妹给干掉了,多么打脸,多么灭气焰,换做是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理解归理解,面对曹永这突兀一拳,陈安还是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就像是蚂蚁向大象挥拳,就算是再悲壮,再惨烈,也会给人一种不自量力的搞笑感。 当然挥出这一拳的曹永可不这么想。 在他眼中,柿子捡软的捏是必然,可促使他先杀楚妍的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个小丫头手中提的是张弓,虽然将之与那个神射手联想在一处有些无稽,虽然他完全不认为这么一张四石弓是造成他们队伍损失惨重的罪魁祸首,可也不妨碍,他提前把隐患灭杀在萌芽之中。 在他想来,这一拳之下,对方若真的只是个孱弱的小丫头,那就必死无疑,若对方不是,自己也可占得先手,逼出那始终处在暗处的家伙。 所以他这一拳全然没有留手,尽是倾力而为。 彼时束缚于他身体上的大地力场仿佛消失,轻轻一跃就如同瞬移,同时存在与血脉之中的力量,猛然爆发,丹劲随着身势,灌输到拳锋之中,配合深植于根髓之中的沉重异力,轰出了几乎能够崩灭山峰的一拳。 无量劫主 第五百四十二章 历练之事 面对曹永这倾力一拳,陈安也不抵挡,表面呆滞,仿佛整个人都吓傻了。手机端 可就在曹永的拳锋即将擂到他前额的时候,一个身影猛然插了进来。在一股金焰的燃烧中爆发出无俦的气血,硬生生将这一拳抗了下来。 是罗湛,他在看到自己心目中视若神的小姐将要香消玉殒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了一股力量,竟推着他跨越了一个平时根本无法跨越的距离出现在小姐身边,替她挡下了那一击。 陈安也就是在烛光照影术中看到了他的变化,才这么好整以暇。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忠心的一面,看到自己即将被杀,竟然在成就丹劲的短短两三天后,再次临阵突破,炸开了丹劲,完成了由hun yuán无暇的丹劲到爆裂的大丹层次的蜕变。 如此再配上魂牌给予他根髓的异化,现在的他可以被称为一个真正的四星了。 或许等他的金焰能再熟练地灵活运用一番,即便被评价为五星也是实至名归。 曹永一拳没有建功立刻借着反震之力飞退,突袭受阻,他早有预见,虽与他预料不同,但也不生慌乱,只是心往下沉,这里除了那个神射手外,竟然还有一个通玄,这次的任务真的是波折重重。 但他也没有就此放弃,他是纯粹的武者,不是刺客,没有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道理,即便前方困难重重,他也想要试上一试,这是属于武者的骄傲与坚持,万界皆然。 由是他转而挥手,爪向近处的韩月盈。 经过最初的突兀,大家均都反应了过来,眼见罗湛竟能正面挡下曹永一击,更是士气大振,虽不及去想,楚家怎么会有一位通玄在队伍中,但也不妨碍大家抓住这一线生机出手配合。 因此在曹永转而攻击韩月盈时,离得最近的韩嫣毫不犹豫的递出了手中软剑。 她的剑如灵蛇之信,飘忽不定,冲着曹永手腕,臂肘和肩膀三处舔舐而去。 一个化劲就算手握利器,曹永也没把她放在眼里,手腕一振圆润的丹劲就将韩嫣的剑尖引偏,半点也无迟滞地继续往韩月盈颈项处抓去。 可就在这时,他眉心隐有痛感,欲抓往韩月盈纤细脖颈的手本能地抬起屈指一弹。 叮! 磕飞了一支急速飞来,直奔他面门而去的羽箭。 也就是这两次打岔的机会,韩月盈才勉强反应过来,连忙倒退着与曹永拉开距离,同时李琦赵贞以及慕容长空联上前来,刀剑齐出。 曹永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突袭再次失败,不由回头狠狠地瞪了射出羽箭的陈安一眼。 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祸害,其实就算不考虑那个神秘的神射手,在以一敌多的战斗中,远程射手也当是应该优先击杀的对象,可惜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 这隐含目击之术的一眼,被陈安照单全收。他刚刚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那一箭就算不附之超凡,仅以大丹的实力射出也不会让曹永这么轻松地就磕飞。 铛! 李琦的一刀正中曹永的手臂,却如同砍在金石之上,不曾深入半分,反倒溅起一溜火花。 曹永就势收回tou zhu在陈安身上的目光,在挡下李琦一刀的同时,又空手接下了慕容长空的一剑,并将两者引着装上赵贞挥来的一鞭。 两方相交再带上曹永本身的力量,赵贞手心一热,长鞭就脱手飞出。接着曹永顺势一脚直踹在招式用老的慕容长空的腰眼上,就算丹劲化去了其中的大半劲力还是被踹的一个趔趄,胸腹之间一阵窒闷。 李琦反应快,及时抽刀,躲过了曹永横扫的鞭腿,并再次挥刀砍下,丹劲流转带着这一退一进积蓄的力量汇聚在刀尖之上,想着趁着曹永立足未稳之际给他一下狠的。 却不料曹永根本没在顾及下盘,整个人倾斜着如跌了一跤般,扑向李琦,正好躲过他挥舞下来的一刀,并向他怀中撞去。 面对通玄,李琦哪敢让他欺近,撒手撤刀就要退开,可还是慢了一步被直接撞中腹部,倒飞出去,摔落在一片矮树丛中。 丹劲流转间,这股冲撞之力立时分散开来由他全身负担,可即便如此,李琦还是一口逆血喷出,萎顿在地,生死不知。 曹永在三招两式间就将三个在任何势力中都能称得上精锐的丹劲武者的联手攻势给瓦解了,顺带还能重创一人,这根本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战斗。 “琦哥,”赵贞悲呼一声,脚尖一挑刚刚掉落地下的红色软鞭立刻弹射而起,她素手抓住鞭反身一鞭,借着旋身之力化入丹劲朝曹永狠狠抽去。 曹永却只是随手一抓,就将她的鞭稍抓握在手中,全然不在意上面尖锐的倒刺地稍稍一扯,一股庞然大力瞬时在绷紧的长鞭上产生,赵贞甚至来不及撒手,就被这股大力带着不由自主地向曹永飞身而去。 嗖! 恰在此时,又是一支箭射来,正把绷直的长鞭射断,使得赵贞瞬时掉落在地,没有真被曹永拉到身边。 曹永再次转首看向陈安,又是你,看来不把这个丫头解决,自己是没法放开手脚了。 他暂且放过赵贞,挥手震退才赶来的楚庭和张氏兄弟,先是高高跃起,再以陨石坠地之势砸向陈安处,势要将之击杀。 对方箭法力量虽有限,可准头颇高,与那始终隐藏的神射必然有关系,说不定还能将这个变数给逼出来。 就在这时,罗湛陡然站起,再次插入两人中间,把曹永挡了下来。 刚刚对上曹永的全力一击,就算罗湛临阵领悟了爆丹之法也难以抵挡,毕竟有一个境界的差距在那,且罗湛提升未久,根基浅薄,哪里是老牌通玄曹永的对手。 因此直接被打的定在那里难以回气,若不是慕容长空三人帮着拖了一时三刻,被曹永再补上一下的话,他都有可能直接被击杀。 好在他体内的血精丹还没完全被消化,只是一个流转,身体中被曹永暗劲所伤的地方就好了七七八八,再逮着机会回了两口气,总算是恢复了不少,此时站起再次直面曹永。 曹永见了他也是皱眉,实不想这刚刚突破的家伙竟如此难缠。 不过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初入通玄和通玄巅峰的差距的差距是巨大的,一个还没有熟悉自身超凡力量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一个将超凡力量刻入骨髓的人的对手。 没有任何花头,只是一拳,拳锋上沉重之感油然而生,配上炸裂的丹劲,端的是当者睥睨。 罗湛面对这一拳也是心中发虚,但背后就是小姐,他半步都退不得,因此他硬着头皮,挥拳相就。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质问的不满声音自身后传入他的耳中:“你在做什么?忘了我教你的东西了吗?虚实相就,半渡而击。” 罗湛一个激灵,迎向曹永的拳劲陡然一软,仿佛后力不济一般瞬时被曹永砸垮。 只是砸开罗湛架子的曹永却是没有半分得色,反而面色一变,塌缩肩膀,急于将打出的这一拳收回。 可奇异的是他的拳头竟然被莫名之力粘在了罗湛拳上,急切之间竟难以收回。 罗湛充分领悟陈安的意思,被打散架子后,丹劲流转所受之力尽数转圜到另一只手上,攒握成拳,骨节凸显直直砸向曹永的手肘。 这一拳若被砸实了,就算是七星也得断臂。 由是曹永沉腰坐胯稳固身形,同时施展震劲把罗湛震开,生生在对方的卡索之下,抽回手臂,同时还在气息转圜不畅的情况下仓促与其对了一拳,吃了个闷亏,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这些说来缓慢,实则在电光火石之中,两人已经交换了数招。 罗湛面对成名通玄首次占得上风,不由精神一阵,之前陈安教导的话语纷纷浮上心头,化作实战操作,促使着他得势不饶人,招式大开大合地向着曹永欺了过去。 只是曹永号称撼岳灵猿,不止拳劲刚猛,身法也是灵活无比,稍有颓势,立刻以空间换时间,以退为进,重整颓势。当罗湛欺到他身前时,面对的一定是状态完好的他。 面对那无俦拳劲,就是他深的陈安格斗技巧的精髓也难以抵挡太久。 毕竟这些教导的言语还需要通过无数次的实战才能化作实力。 换作陈安以四星战五星,没有太大悬念,可罗湛还不行,他前面几年的时光只不过是一个家族的护卫,比起曹永这种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手,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不到两三招的功夫,就重新被曹永压制在下。 不过好在,他不是一个人,陈安的箭矢如及时雨一般,每每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救急救危。韩嫣韩月盈以及张氏兄弟也时不时地上前掠阵,行骚扰之事。 一时之间,战局竟这么不胜不败的僵持了下来。 只是这战局看似激烈,可陈安全程都在打酱油状态,引来曹永的目的就是为了磨砺罗湛,因此其不是处在绝对危险的情况下,陈安手中的箭矢绝不出手。 他就这么看似紧绷,实则懒洋洋地在这磨洋工。同时还能用烛光照影术观察罗湛体内的血精丹消化的怎么样了。 在他的观察中罗湛体内的血精丹不断消化,融入身体根基之中,促使其实力每时每刻都在增强,果然实战才是最锻炼一个人的事情,想来这次过后,这家伙也可堪大用,能够独当一面了。 就这么蘑菇着,一夜竟已过去,天光渐亮。 张氏兄弟各自受伤,倒了一地,楚庭手中佩剑也断为两截,韩嫣和韩月盈更是早已体力不支拄剑喘息。 唯有罗湛似乎越战越勇,拖着也开始露出疲态的曹永不放,以拳换拳。 陈安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射着手中羽箭,可突然之间,他眉梢一挑,已经被缩回身周一里的烛光照影术传来警讯,使他知道,结束战斗的时候到了。 无量劫主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不留活口 曹永的动作比之前显得迟滞了不少,视线也有些模糊了,整整与人釜战一夜,就算是五星通玄也承受不住这种体力消耗。手机端 只是面前的家伙却还如永动机一样,拳脚中的力道半分未减,早知如此,当应该拼着受伤将他先解决的。 而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每次当他想要这样的时候,就会有一只羽箭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射来,攻他不得不救之处,或为眼睛、或为后心、或为下阴……手段极其下作,全然不似是个少女能为。 当然刨去这些表面,其本质的东西还是让曹永心悸,那就是对方的箭术太准了,准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且不止是箭矢射击的方向准,对他意图动机的把握,对战局偏向的预估也准,仿佛整场战斗都在其人的掌握之中。 这就有点可怕了,甚至除了射出箭矢的威力,曹永几乎都要把这个小丫头当成那个一直隐藏在暗藏的神射手了。 当然,她有可能真的是,只是还在隐藏而已,但就是这一点让曹永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要隐藏,拥有如此实力,大大方方地干掉自己等人不就好了,猫戏耗子吗? 现在他实质上已经看不到拿下这些人的希望了,唯一还能使得他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就是身后的曲东和其他甲士。 只要坚持到他们的到来,那就还有翻盘的希望,只是算算时间,他们就算迷路一时,也应该到了才对。 莫非…… 曹永一醒,惊惧地想到,莫非自己还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自己在这对阵这些难缠的家伙时,那个一直隐藏的射手已经绕道而回,去对付其他人了? 想到此处,曹永不禁萌生退意,他打不赢还一直坚持留下不过是为了拖住这群二世祖,可如果到最后也等不来援军,他自己的性命都堪忧,那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为了维护门派的脸面他不怕死,可却不想死在一群纨绔手上,这么憋屈。 由是他手上的劲力猛然一沉,变的大开大阖起来,土属的血脉之力发动,他周身皮肤都似蒙上了一层灰岩,同时身形变轻,劲力变重,一副搏命之态。 面对这种状态的曹永,本就需要有人辅助才能勉力对抗的罗湛立时不敌,被对方旋身三连锤,锤击的连退数步,丹劲流转都不能化解多少。直到体内异力再次升起抚平他的肌肉创伤,才再次站稳。 可这时曹永已经借着反震之力已然轻盈了身体,飘退到了十余丈外。 他也不管其他,直接伸手抓向地上昏死的李琦。 这次任务已经算是失败了,但若能抓住原本的目标之一未尝不可弥补一二。 赵贞在其他人拥簇之下,他没有办法,但这一开始就被他打飞的李琦,已经远离众人不短距离,当能在临走时将他也携裹而走。 只是原本躺在地上昏死的李琦却在这时猛然睁开眼睛,弹动腰腹,飞腿踢击曹永手掌。 “哼,早知道你小子在装死。” 曹永面露不屑之色,手臂附上一层灰岩,不理李琦的踢击,依旧伸手拿向他胸口。 李琦一脚踢在对方手臂上,如中磐石,曹永手臂连晃都没有晃上一下,直接抓住他的前胸,一股巨力袭来,直接镇压了他的一切反抗。 李琦躺在地上本就被动,一脚没能建功,之后更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永将自己拿住,面上的表情已是惊骇欲绝。 他躺了一晚上,就是想着能不能趁乱逃走,可不想风向转变,曹永一时竟拿不下这群荆门城的二代,反而他自己将要败退。 李琦正自欣喜,想着要不要起身再与之战上几个回合,曹永竟然直接退走了,且他退走了路线巧不巧就在自己身边,顺手还不忘带上自己,这种倒霉憋屈感,让他难受的差点呼救出声。 事实上他已经求救出声了:“贞妹,救……” 后半句直接被曹永捏住胸前大穴,给生生憋了回去。 曹永拿住李琦也不耽搁,甚至连狠话也不放,毫不犹豫地就要直接退走。 可恰在此时他面色陡然一变,心中警兆大起,是那个神射手,他果然在这里,他锁定了自己…… 三个念头不分先后的同时出现,却让他一时进退维谷,对方时机把握的太好了,若换做他没抓住李琦前,还能撒手,还能后退;若换做他已经返身准备逃离时,就算带着一个人,也能爆发丹劲加速或平移。 可偏偏对方选中了他刚刚将李琦抓住,身体将转未转之际,正巧就是气息接续的节点。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提一口气,艰难转身,紧抓李琦的手臂不动,左手覆盖一层灰岩,挥手向感应中的那一处磕去。 在那里,一支羽箭如期而至,威力与那未曾谋面的神射手一般无二。 在这同时他也判断出了这支羽箭的来源,真的是那个看起来全然无害的小丫头,可惜他明白的有些太晚了。 不,不晚。 及时挥出手臂的曹永心中发狠,这一箭威力虽大,但自己应对及时,顶多废了自己一只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可就在他如此想着的时候,心中忽地发寒,一股阴冷的异力如一支隐形的箭矢,陡然钻进他的,冰冻着他的身体,迟滞着他的反应。 不过他不是曲东,已达五星巅峰的他对血脉之力的运用甚至不下于普通神罡,仅仅只是未练出罡气罢了。 因此,在那异力入体的第一时间,他体内的血脉之力就层层而上设下无数防御。 仅仅只是需要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把那股无有后援的异力围困、同化、湮灭,这种阴招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他却忘了,他根本没有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了,甚至连半个呼吸的时间也没有,那支羽箭已经趁着他迟滞的霎那,抢先绕过了他手臂的防御,正面射入他的胸口之中。 他胸前的甲胄以及覆盖在上面的灰岩,不能阻挡半分就被一击贯穿。 那箭矢联合他胸口的异力将他穿了个通透,只留一节寸许长短的尾羽在他胸前震颤。 他浑身劲力一紧,牢牢地将那支羽箭夹住,即便被刺穿心脏他也是半丝血液未流。 达到通玄,须得异化根髓,那是生命层次的升华,可大幅度提高寿命,就算是一个普通四星通玄也能轻易活过百岁,达到五星巅峰甚至能活到三个甲子。 同时生命力和恢复力也是大幅度提高,就算是被贯穿心脏也不定就死,若是救治及时得当,顶多留下一个伴随终生的暗伤,还是可以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曹永此时就是这种念想,松开抓住李琦的手,他甚至来不及补上一击,就这么踉跄着矮木丛中走去。 只要能逃掉,只要能逃掉…… 他心中不断念叨着,试图重新凝聚不断涣散的意识,可注定事与愿违。 陈安的那一箭,不止附带有无匹霸道的穿透力,还有一丝阴寒气息,与之前打入他体内的那道阴冷之气,同根同源,相辅相成,不停破坏着他体内的一切生机,完全无视存在于他血脉之中的土属血脉之力,因为它们早已溃不成军。 “执事大人!” 一道声音在曹永耳畔响起,一如一缕希望之光照进他的心田,使得本已意识模糊的他精神一阵,抬头正看到数十丈外盛行带着一干人等。 他们没事,曹永不由精神一阵,想要开口求救。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他身后蹿了出来,双替砸下,正中他背心,砸破了灰岩,砸碎了羽箭,同时也砸断了曹永的脊梁。 再次受到重创,曹永再也无法用劲力夹住羽箭,鲜血不要钱一般喷涌出来。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睁睁地看着盛行费力地跨越那数十丈距离,却始终不能抵达。 于是他放弃了反抗,用最后的力气发出声音道:“跑,去告诉门主……” 之后他眼皮沉重降下,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这个在整个大宋国武林都能排的上号的强者就此陨落。 “执事大人!”盛行目眦欲裂,这是他的恩主,也是他在门中的靠山,可是就这么眼睁睁地死在自己面前,就算能够回到宗门,也难逃制裁。 咔嚓! 回应他的是罗湛一脚踩碎了曹永脖颈的声音,彻底绝了盛行的希望,然后他缓缓转过脸看向飞奔而至的众甲士,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原本显得清秀的面容,这个时候竟有几分狰狞之感。 “不留活口。” 陈安的声音轻轻地在他耳边响起,事实上根本不需要陈安的吩咐,已经杀红眼了的他就已经向着盛行扑了过去。 一晚上的釜战,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种历练,可同样也是一种煎熬,即便有血精丹为他时刻补充体力,但精神上的煎熬却无法得到抚慰,精神状态出现紊乱也很正常。 “这就走火入魔了,哎,看来什么事情都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啊,揠苗助长终归隐患重重。” 心中打定注意等回去之后,给罗湛放个假,让他舒缓一下精神,他需要的是帮手,可不希望找个神经病回去当属下。 陈安收回目光,转身向着楚庭等人走去,身后的战斗已经没看再看的必要了,即便是新突破的通玄,即便是有些走火入魔,也不是区区几个伤残丹劲,或连丹劲都不到的家伙所能抗衡的,现在还是多想想,怎么从这里走出去吧。 无量劫主 第五百四十四章 借道京师 两日后,一行人兜兜转转总算是走出了这杳无人烟的山林之地,在一个山沟中找到了一处小山村。 其间陈安出了大力,不止是辨识方向,更是透支精神,将烛光照影术开到了一百里方圆靠上,才顺着山间溪流找寻到了出山之路。 当然,这一切他都是通过罗湛的嘴表达的,一是藏拙,二是这更有说服力。 在最后面临曹永这个杀星时,算是罗湛救了大家,他说的话大家自然比较听从。尤其在原本的此间主人慕容长空在失去慕容徽,自己又受了伤后,众人更是隐隐以楚家楚庭为首。 说起来楚家这次也算是走运,跟着陈安的罗湛不算,竟还有两名护卫活了下来,加上陈安支使到楚庭身边的一名护卫,遭了这么大的劫,楚家一共就死了三个护卫,再看其他人,不止变成了光杆司令,更有甚者连自己都赔了进去。 收回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陈安又不j kàn向了身边的罗湛,这家伙也是奇葩,连走火入魔的状态竟然都能生生被他自己给拉回来。 陈安本以为这次自己要花费大功夫才能将这家伙治好,谁知他竟只是转身看到自己,愣了会神就自己好了,除了因为首次杀这么多人有些精神创伤导致情绪比较低落外,整个人的状态都恢复了过了。 不过陈安还是不敢怠慢,晋升太快必然导致根基不牢,走火入魔可大可小,这家伙可以帮助自己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掌控楚家,是很好使用的人手,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折了,等到回归家族之后,还是要让他接受治疗才行。 “怎么样?这两天气血还算是平稳吧。” 虽然能用烛光照影术直接探查,但陈安为了表示尊重,还是凑到罗湛身边,多嘴问了一句,且气血运行可以查看,属于主人自己的感受却不能用烛光照影术探查的到,还是亲口问一问的好。 罗湛先是一愣,接着受宠若惊地道:“有劳小姐关心,罗湛已然没事了。” 他这受宠若惊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假,虚假到陈安根本就没过多关注,可罗湛自己却知道,他在陈安面前的一切表现,都是从心的。 在他眼中,自家小姐就是自己心中的女神,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女神的关心自然能让他整个人都受宠若惊到极致。 事实上他能在瞬间由从走火入魔的状态恢复过来,不是因为他体质特殊,而是因为他心中有着属于自己的信仰,那就是自家小姐那圣洁的样子。 如果说,从前他练功,去做好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得到主家的认可,为了出人头地,那么现在,拼命练功,拼命去做好每一件事就仅仅只是为了得到楚妍小姐的认可。对于他来说,得到楚妍小姐的认可,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成就。 对于这些,陈安自然不知道,他本身对感情的事就有些迟钝,哪能看出罗湛的异样,只是觉得罗湛越变越奇怪,想着回去后是不是将他支使到花街柳巷发泄一下,舒缓舒缓精神,这几日的旅程对于一群安逸惯了的人来说,确实有些紧张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回去之后,你多休息两天吧。” 陈安在这满口大话以收买人心,而实际上他说得话根本不算,因为罗湛实质上不是他的护卫,而是家族的守卫,就因为他们这次行程,楚然特意调遣来保护他们安全的。 当然也不会有人来拆穿他,罗湛这次回去后,绝对不会再是普通护卫的待遇了,甚至丹劲的护卫统领都是屈才。 一尊通玄,虽坐不了族老,但怎么着也是贡辉那个级别的供奉。更何况他只要沉淀一阵必然是五星打底。 楚家的五星只有楚岩和贡辉两人,欧阳德望投身官场,楚然异化根髓时日尚浅,两人都只是四星的层次罢了。 一个五星必然为整个楚家所重,那么想通过他掌控楚家,就很容易了。 当然,还要想着怎么才能让其对自己绝对归心才好,陈安脑子里又转起了,在东莱时,温良所教导的那一套收买人心的手段。 虽然现在看起来罗湛对自己很是忠心,但忠心这个东西太廉价了没有利益的羁绊一点也不可靠,人品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陈安从来就不信这些,所以还需要一些实质的好处才行。 金钱什么的都是小儿科,练就神罡的希望乃至达到更高层次的希望才是保险。 虽然只是无心插柳,没有太过上心,但若自己培养出来的家伙,在背后捅自己刀子也是一件让人感到很恶心的事情,不会比吃了个死苍蝇好过多少,因此陈安还是多花费了些脑筋多想了想,能避免尽量避免。 “谢小姐,对了张茂他们问我实力怎么会提升的这么快,我一口咬定是在山中吃了一株天材地宝。” 得到陈安的关心,罗湛仿佛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一扫往日的低沉情绪,变得开心无比,练就神罡估计也就他现在这样了。 “好,回到家族中也这么说。” 陈安肯定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队伍最前面的楚庭处,在那里去山村中问路的张侃回来了,慕容长空,李琦都围在那里询问情况。 “什么?这里叫小碾儿村?镇子是什么镇子?隶属什么地界?” “好像是路陵镇,至于隶属于哪府,哪道,他们却是不知道。” “路陵?” 对于年纪还小,没怎么出过家门的楚庭来说这些地名确实有些陌生,可拄着木杖的慕容长空却是有些狐疑地看向一旁同样浑身是伤的李琦道:“莫非是那个路陵?” 李琦苦笑道:“整个岭中就一个路陵县,我们只用十几天的时间,行走山林,多半跑不到岭东岭西之地。” 一旁赵贞经历了一次生死危机,似乎改变了不少,整个人少了几分往日的刻薄,面色复杂地道:“这么说我们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的确。” “那我们怎么办?” “先回家看看再做打算,万通门也不是孙荣一个人说了算的,他派了这么大阵仗去荆门追杀我们,家中当不会逼迫太甚才对。” 说道回家,李琦面上的表情同样有些复杂。 楚庭听的一头雾水,转而向慕容长空问道:“慕容大哥这路陵县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心中对李琦二人还是芥蒂未消,因此不问看起来更熟悉的两人。 慕容长空面色有些古怪,详细解释道:“是一处古皇陵所在,也就是说,我们出了泰岭后来到了京畿附近。” 楚庭惊讶道:“这里是京城?” 在他的印象中,京城离荆门城很近,只有三五日路途,他很小的时候还随父亲去过一次,不想自己等人在山中兜兜转转十来天,竟晃荡到了京城,也是神奇。 陈安心中一动,踱步上前,道:“慕容大哥既知此地为何处,不知我等如何才可归家?” 楚家因为楚寒的决策,先与慕容家交好,由是称呼都比其他人亲近一些,他与楚庭称呼慕容长空一声大哥不算越矩。 但慕容长空听到这声“大哥”的称呼,心中却是暗爽。原本他还真没把一个小姑娘看在眼里,慕容法真叫他娶,他反抗不了,也就捏着鼻子娶了,大不了取回来供着,反正他慕容家也不缺养这么个人的钱。 只是这一路走来看到罗湛这么个通玄强者对其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却有所转变。 慕容家过去败走京城,使得他原本就对武力强权有些倾向,这次经历了一场生死,更是对此有所偏执。 起初看上韩嫣,除了更看重其美貌外,未尝没有对其身后的高阙门主有所念想。现在看到罗湛大发神威又对楚家女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更是升起无限遐想。 韩嫣确实有个神罡的师父,可从之前的迹象看,她这师父早把她给放弃了,而楚妍就不一样了,看这罗湛虽只是个通玄,但对楚妍几乎是言听计从,自己若是能够将之娶了,立时就能得一强援,在失去徽叔的现在,这个需求显得强烈无比。 且慕容法真在之前就已经表明立场,告诉他立韩家女远点,这倒不是慕容法真厌恶韩家女,而是慕容家现在需要楚家的支持,韩家与楚家之前的龌龊,使得无论是谁去娶韩家女都像是在对楚家打脸,慕容家当然不能做这种事,起码现阶段不能做。 所以慕容法真早就严词告诫他离韩嫣远点,并只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不就是楚妍,要不就是楚家那个五岁的小丫头,总之一定得是楚家女, 因此如何抉择在他心中早已然有了定数。 此时听了心中已经认定之人的问话,慕容长空就是拄着拐棍,也尽力挺直身板,仿佛曹永那窝心一脚已然全好般地冲陈安温和笑道:“楚妹妹不用担心,愚兄早有计较,我慕容家虽远离京畿久矣,但在京中还算有些人脉,到时候借道京师,租了车辆,行走官道,当可让大家都安全归家。” 无量劫主 第四百四十五章 京畿之地 借道京师。手机端 陈安嘴角微牵,要的就是对方这句话,慕容长空还算上道。 与其他人对归家的想念不同,陈安现在满脑子都是筹措金银以应对下个月的盂兰鬼市。 在山中兜兜转转这么久,距离下次的盂兰鬼市也没有几天了,想在这十几天中按照正常的途径筹措大量的金银无异于是痴人说梦,那么就只能靠盗了,这世上从来都是无本的买卖最赚钱。 荆门城那个小地方你家都知我家事,就算是盗,又能盗出多少,所以还得是京城之地。 “那就全凭慕容大哥安排了。” 陈安依着楚妍的习惯展颜一笑,随即就转身回到韩嫣韩月盈两女之间,似在将可以归家的好消息告诉他们,只留下有些恍神的慕容长空。 在他的印象中,楚妍就是个病丫头,模样也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不知道是女大十八变还是这山林历练人,也就是这十几天的时间,这小丫头似乎长大了不少,且变美了更多,一颦一笑都有动人心魄的魅力。刚刚冲他一笑,他都有点被恍的睁不开眼的感觉,心中娶其为妻的信念更加坚定了几分。 山路崎岖,众人又个个带伤,足足走了两天时间,才到达路陵县城。不过路陵距离京城就很近了,还有车辆马匹可以租用,众人以此借道不过一天时间就看到了京城轮廓。 日暮时分,来到城门口,李琦率先表态道:“这次多谢诸位援手之恩,不若与在下一起归家,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哼,我慕容家虽不富裕,居不起京城之地,但还有些落脚之处,就不劳烦少侯爷费心了。” 慕容长空不阴不阳地回了一句,之前在山林之中是没有办法,只能互相合作,但可不代表他对李琦的怨念就消失了。 此时计较起来,若不是对方,大家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能给个好脸都算是自己等人大度了。 他也不怕对方,平津侯的确权势不小,可他慕容家都退出京城了,对方就算能力再强也管不到荆门去。 且他这还算是客气的,有高阙门为靠山的韩嫣更是直接道:“我觉得少侯爷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孙荣作为万通门主神罡高人,可不是善类。慕容公子,楚家小弟,我们走吧。” 对着李琦奚落完,她转身招呼其他人就走,她已经很克制了,想到自己二兄的死,她都恨不得生撕了李琦。但这就属于和平津侯乃至京中权贵的恩怨了,需要回去请示父亲才能定夺。 楚庭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张氏兄弟紧跟上自家七妹和其他人的脚步。楚家虽然损失最小,只死了三个护卫,但可不代表他对李琦没有怨气,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表态了。 期间赵贞有心发作,却被李琦死死拉住,虽是标准的利己主义者,但也知道自己这次的事做的不地道,因此也不愿去争那番口舌,只是留恋地看了韩嫣和楚妍的背影一眼,才带着韩嫣往平津侯府的方向而去。 甩开李琦,一行人就进了城。 慕容长空率先道:“诸位,我慕容家在京中尚有一处祖宅,不若我们先在那里歇了,派人通报家中,等养好了伤再回家,免得家中长辈担心。” “那就打扰慕容大哥了。” 这一次共患难使得各人之间的交情又近了一分,就连韩嫣都一改往日傲娇的性格,放下身段与慕容长空真心结交了起来。 “不打扰,不打扰,应该的。” 慕容长空摆了摆手,谦逊了一句,便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占地面积颇大的七进院落前,看得大家很是惊讶。 虽然在场众人每家在荆门城的驻地都比这要大得多,可这是在京城,就算是楚家号称岭中巨富,为楚浔准备迎娶济平侯女宴席也只是购置了一栋五进的庭院,且还没有眼前这座形貌古朴,装饰奢华,由此还是能看出慕容家祖上的阔绰。 慕容家在此留守的是一个庶出子弟名慕容承德,面相方正,听闻主家有人前来,立刻迎出了门外,第一眼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的慕容长空。 他一脸愕然地道:“长空,你怎么这般模样?” 慕容长空苦笑道:“二兄,还是先招呼客人,事后我再与你慢慢分说。” 慕容承德这才看见陈安等人,见是少主贵客,立刻很有管事风范地道:“在下失礼了,诸位还请移步入内,香汤已经烧好,待得诸位沐浴完毕,宴席也当准备就绪。” 他说话间就有仆役引领着陈安等人入内。 韩月盈对这安排很是满意,虽说作客先洗澡,在礼节上有亏,但却也能从中看出主人家的贴心,这几日在山林中厮混,她身上早就难受的要命了,此时自是拽着韩嫣和陈安欣然而从。 韩嫣作为女子自然也是这个想法,只是陈安就比较尴尬了,他一时词穷竟想不起拒绝的理由只能被韩月盈这货一路拖拽而去。 沐浴期间更是少不得被韩月盈这女流氓诸般调戏。好在两女之中最大的韩嫣也不过才年方十六,身体只能算是初长成,又因为自小练武,不说平板,但也算不上凹凸有致。 至于双腿笔直,腰背挺拔,皮肤白皙,骨肉匀称,陈安不起旖念,却也没当回事。 匆匆沐浴完毕,又各自处理了一下伤势,相比慕容长空,两女伤势较轻,只是连日来的奔波以及一夜的釜战,太过疲惫,有些脱力。 因此简单清理了一下就去赴慕容家准备的晚宴。 对于连日来只能啃酸涩兽肉的众人而言,一块酥饼都能算得上是美味珍馐,更遑论这丰盛的晚宴。 由是席间歌舞什么的,众人根本无暇顾及,只是化身饕餮,狠狠饱餐了一顿。 酒足饭饱后,众人被侍女引着于东厢客房安住,虽是客房,布置也是干净整洁,比起山林荒野,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韩月盈兴奋地还要与陈安同睡,却被他无情地赶到了其姐韩嫣那里。 他独自安寝还有许多事情要想。 事实上,他可不像其他人这么疲惫,什么危险环境于他而言不过就是游山玩水,除了当初被锦风追赶的有些狼狈外,全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躺在床上,他也不觉困倦,开始默默规划起自己的筹钱大计。 夜渐深沉,东厢偏院中却有呼呼风声阵阵响起。 罗湛也不点灯,就这么在漆黑的院中,纵横来去,拳脚纷飞,似在认真的演练一套拳法。他身上劲力流转毫无滞涩之感,已经彻底稳固了丹劲的层次,时不时还会有隐约金色焰光亮起,或喷发于外,或爆发于手臂关节之内,产生无匹拳劲,带起道道劲风。 他从那妖儡所制作的魂牌中只获得了一样秘术,那就是金焰灼烧。 不过秘术获得的原理就是融入异兽的血脉魂魄,与这里的异化根髓有异曲同工之妙,自然也可以将这秘术看做是本命神通,玩出花来。 比如这金焰,外放可灼烧敌人,内爆则能提升力量,提高瞬间爆发的能力,甚或还可以助推以使身法变得更加灵动。 罗湛此时就是在锻炼使用这些新得到的能力,使其能更好的配合自己所修习的武术,以便在具体实战中能够发挥出更强的战力。 他这么做而不是用秘术喷火伤人,陈安的教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他已经正式踏足到了五星的领域。 这是一个全新的天地,之后能达到什么程度,就看他的悟性了。 一阵寒风吹过,陈安的身形由虚到实渐渐在风中显现,看着下方习练不辍的罗湛,不由暗自点头。 这家伙天赋不算好,血脉也是平常,若没遇到他,只凭自己的努力一辈子可能连丹劲都练不出,就算是被自己揠苗助长,强行灌输,若自己不努力也是白搭,四五星的样子就是终点了。 不过看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的不足,如此深夜还在加练,也算得上是勤勉了,看来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准备帮助他晋升神罡了。到了那个时候若自己还未到十星,倒是可以依仗他掌控楚家,为自己谋略资源。 如果说通玄对应之四到五星,那么神罡就对应着五六七星。 在五星这个层面,术士开始使用技艺来发挥本身所积蓄的“?”也就是能量,依照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来看,神罡就是他们运用“?”的技艺。 也就是说只有达到神罡,才能更进一步达到圆满的六星和超脱的七星,进望质能转化。 对于这个过程,陈安虽然也是这么的走上一遍,可实际上他是跳跃进行的,并没有按部就班,因为他所掌握的“?”的运用技艺可不止是一个神罡,还有秘术神通,乃至武道真意,所以他不一定要走神罡的途径。 他最后还是练就了神罡,不过是因为入乡随俗,这个体系更方便一点罢了,且他的真实目的只是看看大将军王留存在这个世界修炼体系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又不是真的想在这个世界修炼到至高,他用楚妍的身体修炼到至高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走哪条途径也就无所谓了。 一阵寒风吹过,陈安身影再次消失,随风而遁,远离慕容家的祖宅,向着城中飘去。 无量劫主 第五百四十六章 城狐社鼠 第五百四十六章城狐社鼠 因为泰岭的地形是将大半个岭中给包围在内的,所以这里的气候极其特殊。 每年进入秋季很久,天气依然炎热,山花不谢,林木葱翠,可一到冬季,气温却是骤降,仿佛三伏直入三九。这不,刚入冬,京城之地就下起了雪来。 孙四狗手里掂着一把柴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走着,趁着宵禁前坊门未关之时,溜出大河坊,往卯市而去。 一边呸呸吐着飘入口中的雪沫,一边还向身后的二十几个兄弟道:“大家伙加把劲,务必要在亥时前赶到地方,不然兀自让黑石小儿小觑我们。” 他身后的兄弟们或拿铁锹,或拿木棍,应声挥了一挥,齐声道:“好嘞。” 卯市就在邻坊,同属码头区,也就几步路的事情,因此,不一会孙四狗一行就来到了这里,看到了早已等在这里的十来个精壮汉子。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面相凶恶,看到孙四狗一行至此,全然没有被对方人多势众的阵仗吓到,只是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笑道:“孙四狗你他娘的还真敢来,行,带种。” 孙四狗本就有些矮,还有点驼背,身材也比黑大汉瘦了很多,但输人不输阵,见了这往日里的仇人,努力挺直腰杆道:“哼,黑石,老子有什么不敢来的,就你这养的,还能让老子怯场不成,今日老子就要和你理论清楚这漕头上的事该谁管。” 黑石的黑脸一沉,狠声道:“你他娘的嘴放干净点。” 可黑石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不止孙四狗,他身后的一群泼皮都骂开了。 “gou niáng yǎng de,滚出卯市……” “漕头是我们的……” “爷们赚了钱,照顾你娘生意……” 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喷薄而出,喷的黑石的脸越来越黑,原先想要和谈招揽的心思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大骂一声:“草你母,兄弟们抄家伙。” 反手从身后拔出一柄铁剑,就带着十几个汉子向孙四狗一伙冲去,瞄准那骂的最凶的人,就要下杀手。 孙四狗双眼一眯,从对方手中的铁剑上扫过,大宋并不禁兵器,只是普通人买不起罢了,所以他关注的不是那柄铁剑,而是对方挥舞铁剑时那震颤的剑尖,明显蕴含着不小的劲力。 黑石和他的同伴竟大半都是练出了劲力的高手。 劲力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练出的,与自己这等苦哈哈不同,他们背后果然有人。但那又怎么样,进了这一行就得按这一行的规矩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乱了规矩。 由是孙四狗面色发狠,曲起手指,凑到嘴边,鼓起双腮用力吹响,一声嘹亮的哨音过后,卯市中一口气涌入一大波衣衫破烂,手持各种尖锐器具的苦哈哈,粗粗看去竟不下百人。 黑石唬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了很多。 明劲可不是无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三四个气血充盈的汉子就能将一个明劲武者给撂倒。 更别说眼前这等场景,他们就是全练出了劲力也对付不了上百人。 有心想要缓上一缓,说和一下,继续自己之前的目的,卯市很大,若能经过自己背后那老板的开发,大家未必不能双赢。 可自己身后冲的快的兄弟已经与对方的人交上手了,并且一刀就把对面孙四狗身边一人给砍翻在地,这个时候自己再大喊误会,谁人能听。 只能先打上一场,分出胜负再说。但面对这么多人,怎么打,一人一拳递过来,他也爬不起来了。 黑石脑中念头电转,目光就不由瞄上了孙四狗,擒贼先擒王。 由是,他身形没有半点迟疑地向前扑去,挥剑砸翻两个苦力,剑锋直奔孙四狗而去。 孙四狗面色一变,有心想退,可在这种杂乱的环境中哪能退得了,只能硬着头皮贲起气血举起手中柴刀向对方利剑相就而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明劲对气血未必就能做到碾压。 眼看两者就要撞上,忽地一股奇异地冷风吹来,这冷风极寒,吹得两方人马刚刚沸腾的气血,瞬间冷却,头脑为之一清。 并且这寒意还带着冻结之感,使得各人关节不由随之僵硬,动作也变的迟缓异常。 这不是错觉,而是现实,甚至每个人都能感觉的到自己身上正在流淌的血液都在变慢,在冻结。 “邪风!” 孙四狗和黑石僵硬地转过脑袋,若有所感地看向这冷风吹来的方向,脑海中刚转出这么个念头,就看见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景象。 漫天飘落的雪花,忽地绽放出迷离梦幻的湛蓝光芒,随之一片一片地拼凑在了一起,渐渐拼凑出了一个缓缓向他们走来的窈窕身影。 这些雪花每一片都晶莹透亮,反射一般地被渲染上各种鲜艳的色泽。 然后鲜艳变得柔和,虚幻变得现实,湛蓝光芒也随之收敛,从中走出一个美丽到让人窒息的白衣少女。 少女由冰雪拼凑而成,也只能让人想象得到冰清玉洁四个字。 少女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到孙四狗和黑石的面前,使得两者自惭形秽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容颜,仿佛那么做会是一种亵渎。 同时,两人在耳中,有着般的声音响起。 “两位暂停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们。” …… 夜至子时,整个京城的大半城区都已经沉眠,但在有些地方,节目才刚刚开始。 十里花楼,华灯初上。 无数车马不惧风雪,从城中的繁华地带一路驰骋汇聚于此,送来一位位衣着华贵者。 砰! 在这条花街上的最大的一栋花楼中,一只陶瓷杯盏从顶楼飞了下来,正中一个龟奴的脑袋,带起一溜血花。 此时喝骂声才从楼上传来:“混蛋,也不看看来人是谁,这可是巴爷,竟敢用这些庸脂俗粉来打发我们,还不叫你们丽锦园的头牌来伺候着。” 楼下大厅的喧闹声为之一滞,之后传起无数窃窃私语之声,一名锦衣青年面色不忿道:“这什么人,这么嚣张?敢在丽锦园中撒野,要知道这丽锦园的幕后老板可是陆成侯。” 他同伴也有些惊疑不定,道:“巴爷?莫不是那位?” 锦衣青年追问道:“哪个?” “新日车马行的老板巴达。” “一个租用车马的?敢在京城地界这么嚣张?” “小心噤言,这里面自有道道?” “哦?还请兄台指教。” “自古常言绿林道,却不知这绿林道还分水陆两道,水道自是漕帮,陆道么,便是这车马行了。这位巴爷手下除了新日车马行外还有十几家镖局,几乎管控着整个岭中的道路,白日为役,夜晚当匪,黑白两道通吃,在这京畿之地几可横行。” “什么?一个绿林道的盗匪?官府难道不管吗?” “管?怎么管?人家做的是正经营生,帮着无数权贵家族货运,他巴达更是很多实权人物的座上宾,帮着处理一些权贵们不好亲自出手的事情,哪个官府敢办他?不想要官帽子了?” “那不是guān fěi一家?” “嘘,这种话也是能说的?” 顶楼之上,一名鼠须男子,听着楼下言语,不由大为光火,冲着屋中一端坐正位的胖大中年人道:“这些人真是不知死后,什么话都敢讲,巴爷,要不要把他们都教训一顿。” 胖大中年人一挥手道:“算了,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不要为这些市井小民扫兴。” 鼠须男子不过是个马屁精,刚刚愤怒的表情自是装相,听了此言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道:“还是巴爷气量恢宏,便宜这帮混蛋了。” “对,我们还是说说高兴的事情,这次连平津侯都要求到巴爷您办事,我们新日的势力必然能很快得到勋贵们的认可,能够更上一层楼。” “还要能办成事情才行,孙荣可不是好相与。” 巴达摆了摆胖手道:“好在万通门不是他一家独大,这次的损兵折将,更是让他威望大跌,谷长老给了我一句实在话,叫我放手而为,哼哼,想来事情就算不是十拿九稳,也还是有一些可能办成的。” “那是当然,巴爷出马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鼠须男子立刻捧臭脚道:“到时整个京畿的权贵都会知道,巴爷您能调节勋贵和三大门派间的矛盾,谁还敢轻视我们,日后,巴爷您再花钱捐个官身,封个爵位什么的,我们这些当属下的可就指望您老飞黄腾达了。” “哈哈……”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胡乱吹捧,巴达也是忍俊不禁,发自内心的欢喜,大宋国目前虽然因为冼王与旧勋的斗争,有些不是太在意出身的提拔人才,但由于自古以来的一些观念,对于工商天然的限制还在。 他一个市井出身之人,想要上位,千难万难,但若是能够做成这件事,就可摇身一变成为世家与门派的润滑剂,未尝不能得到自己一直以来所渴望得到的一切。 当然这些东西自己想想就好,不足为外人道。 因此,他略显矜持地转移话题道:“哈哈,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今日至此,还是谈谈风花雪月的事情。” 鼠须男子见好就收,适时接话道:“对对对,巴爷既来此地,怎能不会一会这丽锦园的头牌,据说这丽锦园的头牌名唤冷月,生性高冷,非王公贵族、风流才子不见,其实还不是仗着陆成侯撑腰,自抬身价,今日就叫她来服侍巴爷您,让巴爷您也享受一把王公贵族风流才子的待遇。” “哈哈哈……” 巴达被这家伙逗的大乐,正欲再说些什么,忽见把守楼梯的护卫纷纷让开道路,一身着白裙的绝色少女正娉婷而来。 无量劫主 第五百四十七章 血脉衍生 少女白裙,白绸做底,蓝缎系带,衬得其肌肤如玉石一般,精致的五官没有任何瑕疵,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去都能当得起绝色二字。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只是其身上的气质却与属下描述的好像不太一样,似乎并不是多么高冷,也没有想象中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仅仅只是面上时刻带着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心中不快。 但这些只是小瑕疵,在对方那如仙女一般的容貌下,都是可以忽略的东西。 巴达欲想赞美两句,奈何文化有限,肚中词穷,正自张口结舌间,不料对面少女竟先开口了,直截了当地道:“你就是巴达?” 巴达一愣,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好的很。” 白衣少女似也很满意,这么说了一句,却让巴达一头雾水。 忽然间他心有所感,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鼠须男子,只见一层薄冰渐渐覆盖上对方的身体,而令其一脸惊恐之色,想要呼喊却喊不出声,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似乎肌肉血液也已经完全冻结。 巴达原本纷飞的欲念立时全消,有心想要呼喊护卫,可眼尖的他立刻看到那两个站在门口的护卫黑色劲装上的一层薄薄白霜,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脚趾头上。 好在能成为一方黑道巨擘的他还是有几分静气的,生生咽了一口唾沫,强笑道:“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若有能够效劳的地方必不推辞。” “只是想找你拿点钱花花。” 少女正是顶着楚妍身体的陈安,他也不拐弯抹角的,直言来意。 他找到巴达,倒不是巴达多有钱,而是作为车马行的老板,消息最是灵通,就算打不到什么秋风,也能得到许多有价值的信息,因此巴达作为他筹措金银行程的第一站非常合适,刚刚在街上碰到孙四狗一伙,开口询问,问的也是这个。 巴达悄然松了一口气,有所求就能谈,能谈自己就能活下来,这实在是陈安方才的出场方式太过令人震撼,以巴达这刀口舔血的匪性看了都震怖不已。 要知道那鼠须男子虽一副溜须拍马的谄媚模样,可确确实实是一位丹劲高手,能让这样的高手死的无声无息,简直就是鬼魅手段。 所以巴达当真是被吓到了,直到现在性命暂且无忧,才能思考其他。 原本他张口就想问对方要多少钱,可忽然之间想到了对方的身份。面前这少女他的确不认识,但那无声无息将人冻结的手段,他却似乎听说过。 那时他还是万通门外门弟子的身份,在京城厮混,渐渐有所成就,于是门中革除他的弟子身份,将他和新日车马行作为编外势力培养。 这种方式各种大门大派都有,有时是直接拉拢野生势力,有些则是自己门中培养,一来可以作为退路以备不测,二来能够带起人脉,三来更是可以驱使其去做一些门中不好出手的事情。 当时谷长老为了拉拢,或者说是震慑地向他稍稍透漏了一些只有门中核心弟子才能知道的秘辛。 他也是第一知道,在世人眼中近乎无敌的神罡之上竟然还有一个境界,被成为天道,意为拥有改天换地能力的强大存在。 眼前这无声无息将人变成冰雕的手段,明显不是普通通玄能够做到的,甚至与他十分亲近的谷长老,身为神罡,也不能如此轻松地做到此事。这少女看似年岁不大,但或许真的是天道级存在。 这么想着巴达一颗心顿时火热了起来,天道强者,三大门派都没有几尊,若能巴结上这等存在,那么……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道:“行中确实有些现银,但却不多,只有七八十万两的样子,您也知道,我们这行不可能手上有太多现钱,不过我京郊还有两栋别院,姑娘您要是急用,我立刻就有渠道能够在三天之内脱手,凑齐个四五百万两,还不是问题,不知您意下如何?” 陈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为其人的识时务而深感满意,本以为还要花费番手脚的,没想到对方这么配合。 于是他索性直言问道:“四五百万两确实不少,可于我所需却还有些距离,不知你有什么好点子可以教我?” 巴达作为人精,几乎瞬间就领悟了陈安的意思,张口就想把自己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几个家伙的名字给报上去,可还是生生忍住了,故作沉思了一会,认真为对方谋划起来。 “好叫姑娘知晓,国库府银不足为道,冼王常年领兵在外,早就将国库挥霍一空。” 其实国库空虚旧勋也要占很大一部分责任,但巴达身在京城习惯性把位置坐正,先黑冼王。 “另外,各世家多有封地,丰沛物产不驻京师,就算用心去筹措,短时间内,估计也难有成效。不过在下正好知道有几位东南的富商近日进京,似要做些大买卖,或许有足够银钱能解姑娘难题,姑娘若是有意,在下可代为关注。我巴达虽然不才,但在消息灵通方面,自问整个岭中都难出其右。” 陈安似笑非笑地道:“那真是有劳了。” 他还真没想到,这巴达这么有眼力劲,且跪的如此彻底。他毫不怀疑,若自己现在让其趴下来学狗叫,对方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甚至还会叫的欢快无比。 对方的这种服帖姿态,让本来想要灭口的陈安不禁有了另外的打算,由是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道:“你好好去做,做好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巴达此时已然起身,用脸上的肥肉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道:“能为姑娘效劳,是在下三生之幸,哪敢奢望其他……” 这句虽然掉节操了点,但却是实话,就算是个神罡,也值得他倾力卖好,更何况对方乃是疑似天道存在。 陈安摆手打断他道:“我这人最为公平,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说着他抬起素手,自洁白圆润的指腹中生生挤出一滴殷红血液,同时他又取出一节灵木,以之为承载,以血为墨,就这么当着巴达的面书写起了铭文,制作起了魂牌。 魂牌乃古兽或妖魔的血肉魂魄辅以封印之术所制,原理就是承续血脉之意。既然原理明晰,那么理论上超凡者的血肉魂魄也当可以。 事实上在过去的东荒还真有人实验过这么干,得到结论可行。 但也有种种弊端,比如只能取得自身层次以下两个品次的魂牌,比如使用者得到的能力片面,再比如获得秘术不稳定等等,使得这种方法并没有太过普及。且那个时候,妖魔横行,魂牌资源不缺,渐渐的人们就彻底遗忘了这个弊端不小的办法。 只是陈安现在手上实在是资源匮乏,所以才再次将这种办法拿了出来。 他虽看似挤出了一滴血,但这滴血中所承载的传承信息却是不少,几乎有他修为五分之一的量。 若在东荒用这种办法,分裂出的这五分之一的血脉魂力就算是永远的失去了。毕竟魂牌本身就是外来的力量,这种力量是有限的,将之分裂消耗,又怎么能够补足。 可对现在的陈安来说,却不一样,现在的他力量来源于血脉,并非魂牌。他的血脉天生,可随着他的成长而成长,损失的血脉魂力,只要修养一阵便可恢复。 所以他才能大着胆子用这种方法培养手下。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舍己为人的事情。 在巴达惊奇的目光中,一枚刻满铭文,泛着湛蓝光泽满是森寒之意的小木牌在陈安手中成型,并被递到他的面前,耳中听着对面神秘少女玉磬相击般的清脆声音。 “拿着,贴在额头上,我教你融合之法。” 巴达不敢违逆对方的意思,依言而行。 一阵冰冷寒意过后,那枚魂牌消失在了巴达的手上,又过片刻,他一脸呆滞地睁开双目,全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直到对面少女又有指令传来。 “试试你的能力。” 巴达下意识地伸出手拂上身边滚烫的茶盏,只是眨眼的功夫,那还冒着热气的茶盏瞬间被冻成了冰坨。 “不错。” 见到这一幕陈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差不多有六品的层次,还算不错。 这其实也是一次实验的成功,在此之前他虽用曲东和曹永的遗骸做了类似的事情,得到了两块魂牌,但那毕竟是死人,从活人身上,乃至从自己身上分裂力量的体验还从未有过。 至于失去力量的问题,他从未放在心上,一者是因为血脉魂力还能恢复,二者也是不在乎。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战力是强是弱,反正这也不是他的躯体,根基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能不断的突破境界,让他能够知道大将军王在这个地方留下的遗产到底是什么就行。 这个秘密的本身,才是他铸炼金身,乃至对抗中央王朝的依凭,在这个世界的强弱与否毫无意义。 所以培养这个属下,他并没有拿出那两枚得自曲东和曹永的魂牌,而是顺手做了这么个实验,想要更多的了解关于魂牌,关于血脉传承的秘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他曾在东莱氏族那里得到过一种血脉咒术,能够控制自己血脉所衍生出的属下,这巴达属于他心血来潮,半道收服,不能不多做一层保险。 眼见天色不早,陈安对着还在失神中的巴达道:“我先走了,这份血脉之力算是预支给你的奖励,三日之后,我还会再来,到时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无量劫主 第五百四十八章 收获总结 巴达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往身边一看,哪里还有那神秘少女的影子,只有语音袅袅回荡不止。 感受着体内新注入的力量,看着那依旧被冻的挺硬的鼠须男子,巴达确信刚刚的一切不是梦幻,而是真实,自己真的成为通玄了。 面对这个事实,他本该欣喜,可满心都被震惊取代,喜悦之意被压的根本冒不出头。 因为这件事中所蕴含的信息,实在是太让他惊讶了,简直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对关于血脉天定的认知。 是的,与懵懵懂懂的罗湛不同,巴达自万通门离开时,得过几日万通门大长老谷衡中的亲自教导,在知晓了一些秘辛的同时,也明白了许多世间不曾被打破的铁律。 其中最核心的一点就是血脉天定。 一般人就算是再努力修炼,大丹就是终点,通玄只有拥有血脉之力的世家子弟才可以成就。 所有人的血脉都是天生的,因此世家子永远是世家子,普通人就只能是普通人,这是刻入血脉中的阶级差距。 而现在,有人竟然能够打破这一铁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若非他就是那个受益人,他根本不会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天道,那神秘少女绝对是天道,在他的认知中也只有远超神罡的天道,才有办法,能够做出这种改易血脉的逆天之举。 总算是回过神来的巴达猛然跳了起来,冲着门外大叫道:“来人呐,来人呐……” 门口的两个黑衣劲装护卫冲耳不闻,因为他们已经被冻成了冰雕,由是直到巴达这么扯着嗓子喊到第四声,才有守卫在楼下的黑衣护卫匆匆赶到楼上来,一边心悸于那两排深刻的冰雕,一边向巴达请罪道:“属下护卫来迟,还请东家恕罪,东家您没事吧。” 巴达根本无暇顾忌他们的失职,而是急惶惶地道:“快,快去传我命令,我麾下镖局车行密切关注这几日进出京城的大商贾的所有信息,越详细越好,爷们我要做票大的。” 直到此时他的狂喜之情才溢出眼眸。 那可是通玄啊,强大实力乃至延年益寿都是次要,敲开世家之门才是关键。自此之后自己也可以为一家之祖,一派之宗。 而这些仅仅只是对方预支的报酬,什么东西需要用这个来当报酬支付? 巴达发誓为了得到这个报酬,他甚至愿意付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别说是点钱财了,就算是要他的全部身家,他也愿意给。 因为只要成就通玄,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东西随时可以再赚回来,并且还能赚到更多更多。 想到这,他忽然又把将要退走的那名护卫叫了回来。 “你先等一等,除了全力去搜集那些大商贾的消息外,把我城郊那两栋别院也卖了,岭中各分行,各镖局赌场有现钱的,全部先给我送来,三天时间,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看到三千万两在我面前。” …… 陈安回到住处时,夜已深沉。 他对这趟出去逛了一圈的收获还算满意,果然,凡事还得情报先行。且那巴达也是个妙人,如此配合听话,想来三日之后自己定能收获到预期的东西。 偏院中呼呼风声还未停歇,罗湛当还在那用心锻炼着自身技艺。那枚血精丹随着他进入五星,应该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说明他现在的情况不是药力顶的,是真的在用功。 这让陈安有些欣慰,师傅领进门,学艺在各人,最初的天赋固然重要,但后天的努力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若对方满足于通玄的现状,陈安就算再想拉他一把也是困难重重,不比重新培养一个新人来的便利。 当然,他也看出罗湛如此努力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因素,并非纯粹的痴迷武道,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管其目的如何,只要有上进心就好,毕竟人们更多看重的还是结果,而非过程。 不过说到努力修炼,陈安又不由开始思考起魂牌体系和血脉体系的区别。 第一次让罗湛融合魂牌,可以说仅仅只是为了试药罢了,还没怎么深入去想其中的问题,这一次让巴达融合魂牌,陈安不禁发现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首先就是局限性,不知是这方世界的特殊影响,还是怎么着,魂牌的局限性比血脉大的多。 血脉一旦开发,就拥有无限可能,一些所谓的秘术技巧都可以自主开发,不局限于某几种或某几个方面;可魂牌不行,融合魂牌,获得秘术,就只能使用固有的这种秘术,哪怕像罗湛那样运用金焰的爆发特性激发丹劲,实质上还是使用的这种金焰秘术,而并没有开发出其他的特性。 比如陈安的血脉之力从最初的冻结冰寒,到现在的冰焰燃烧,已经蜕变了好几个阶段。 其次就是血脉的传承信息,就像楚家的传承,这种冰寒血脉,只要子嗣不绝,后代总有一人能够再次将之开发,并发扬光大。 魂牌在这一点上,局限性依旧明显,这是因为魂牌所承载的信息量是固定的,想要将之传承下去就必须将之分裂出自身,可谓是用一点少一点。 不过魂牌体系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比如传承信息这一点,血脉体系只是有一定几率开发出血脉之力,而魂牌体系,只要施术者愿意就一定可以将自己的超凡之力传承到后代身上,也算是一种守恒了。 陈安将魂牌体系与血脉体系的方方面面进行比较,总结出了不少优劣讯息。 当然,他这自然也不是闲的没事,而是针对现在东莱复苏,妖魔数量锐减,古兽隐匿更深的现状的未雨绸缪。 在曾经的东荒,妖魔横行,为了对抗妖魔和恶劣的自然环境,人们的普遍寿命都短,且又有大把的魂牌可以使用,所以这个问题从来不曾暴露,或者说暴露也没人关注。 可随着东莱新时代的到来,老一辈强者的寿命逐渐变长,新一辈的人需要成长,过去积蓄的魂牌总有用尽的时候,到时候如果不能解决因为魂牌缺乏而产生的实力晋升问题,那么东莱高速发展的势头将戛然而止。 到了那时就算没有大乾的施压,大齐也会陷入资源匮乏的内乱之中,自行崩溃。 因此为人们找出另一条可以晋升的途径,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而血脉体系,就是陈安发现的,解决这个问题的希望。 这也算是陈安在这个世界探索这么久,收获得最有价值的东西,它给了东莱一个前进的方向。或许它也是大将军王留下的遗产之一。 但该怎么将血脉体系引入东莱之中呢? 抓个人交配?取血分析? 再或者是深度解析血脉之力? 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只是这需要更高层次的能力才行,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也就是说自己还是得不断的往上晋升,才有能力站在更高的层次解析血脉。 摇了摇头,陈安无声无息的回到卧室。 还差一会就要天亮了,盘膝坐在床上,陈安也无心睡眠,不由开始整理起自己这段时间的修炼心得。 这是自从他来的这方世界后经常会做的事情。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大将军王留下的遗产就在幽元天的修炼体系之中。所以经常性的自查总结,就成了他每隔一段时间的必修课。 景观山泰岭一行,他确实收获不少,最重要的就是突破八星,获得了质能转换的能力。 对仅仅只是获得,而非彻底解析。 也就是说,他仅仅只是境界到了,能够使用这种能力,而不是彻底将这种能力掌握了,这两者有本质的差距。 其实星轮术士的十三星体系,前三星还好,精气神的修炼万界皆然,即便是修仙体系从神入手,也会逐渐弥补之前精气的缺失。 后面四到六星也没有什么不对,以类比的角度看,这个层次相当于武道体系的开窍,五星就是七窍小圆满,六星是九窍大圆满,七星则是内庭大成。 而类比魂牌体系则更为恰当,七星为超品。 但从第八星开始陈安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在他的估算中,第八星顶多就是天象的层次,可却能做到天仙层次的形态变化之能,这可是涉及到更深层次的法理问题,如此跃迁,简直不符合常理。 或许天象相对于内庭圆满也有着质变在其中,但在法理上,还是可以承接的,可七星与八星之间看似是能量堆砌到极致的变化,但实际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种变化的产生,根本不能自洽,甚至都不像是一条贯通的途径。阶梯连贯才是道路,不然只能叫断崖,而这断崖竟然被接续了,这种不符合常理的现象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幽元天对这方面相关力量有加持。 幽元天与大将军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直接出手加持干涉的事情,背后必然有大将军王的影子。 这一点从侧面证实了陈安猜测的大将军王的遗产留在这方修炼体系之中。同时也给予了陈安一个方向,一个彻底掌握质能变化的修炼方向,一个向着天仙大能进军的方向。 面对这么一条康庄大道,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因此,陈安的心,不禁又火热了起来,急切想要看一看九星到底是怎样的,与八星相比到底还蕴藏着怎样的秘密。 无量劫主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一日悠闲 “咚咚咚……小妍,你醒了没?” 不知不觉,天色渐亮,韩月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陈安脸一黑,将要获得一大笔财富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施施然地走过去,将门打开。 韩月盈毫不客气地蹿了进来,直接越过陈安,跳到了他的床上,拿了个软垫靠在背后,长长地吁了口气道:“还是你这里自在些,嫣姐都烦死了。” 陈安心道,还能有比你更烦人的货吗,嘴上却配合地问:“怎么了?” 韩月盈撇了撇嘴道:“还不是高阙门那些事么,昨天晚上就联络了好多人,今天一早就又出门去了,不知道去干什么,害得我也得陪她早起,早知昨晚就与你睡在一处,起码能够自然醒。” 她说得没头没尾,陈安却是听懂了。 作为高阙门的门主亲传,身份地位都是特殊,若被万通门追杀这一遭,没个说法,外人难免会看轻其几分。 若是就此死了,被做成失踪还好,现在弄得这么一个烂尾,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想来韩嫣就是在奔波造势,意图挽回自己在高阙门中的地位。 不过她似乎有些多虑了,就算实质上岑落面对万通门的交换,已经放弃了她,但也那只是私底下,明面上她门主嫡传的身份,代表的可不止是她自己的脸面,还有岑落和整个高阙门的。 就好像,孙?被杀,整个万通门无论是不是孙荣这边的,都支持孙荣报仇一样,孙?的少门主身份,代表的是整个万通门的脸面,他被杀,刺激的可不是孙荣一人,而是整个万通门被打脸。 否则,就算孙荣是孙皇后亲弟,也不可能逼迫平津侯低头,这是一个道理。 没心思去管韩嫣的闲事,陈安又看向韩月盈问道:“家里回信了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起码要到明天。” 韩月盈懒洋洋的拍了拍床榻一边的空处示意陈安坐过来道:“说起来我们也是悲催,小家族就是小家族根本无人撑腰,要不是济平侯看在你家的面子上,仗义出声,说不定万通门还要找我们的麻烦。” 陈安直接无视了韩月盈的动作,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奇道:“一夜而已,这些消息你都哪听来的?” “慕容长空啊!他家在京城真的有好多人脉,一大早就有好多消息传来,都是自李琦归家后京城里的动荡。” 陈安心道这慕容长空也算有见识,知道自己等人虽逃了出来,可这事还不算完,密切关注时局动荡,一有不对,可能他第一时间就会逃遁。 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可能是因为万通门怂了。毕竟他们虽都只是小家族,可背后各有依持,一棍子打死这么多人,就算是以万通门的实力,也有些盖不住。 “也不一定,或许是高阙门的岑门主发声了呢?毕竟嫣姐是他的高徒。” 陈安稍稍谦逊了一句,内心中其实根本没想多理睬这些事情,抓紧时间提升实力他都嫌时间短暂,哪有时间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咚咚……七妹,你在吗?” 两人正说着话,楚庭又来敲门。 原本四仰八叉躺在陈安床上的韩月灵立时翻身跃起,双腿斜侧并拢,半个屁股搭在床沿,腰身挺直,双手轻放在膝上,一副淑女形象。 陈安撇了撇嘴,暗道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遂起身为楚庭开门。 门外楚庭依旧是那副精神头很足的样子,似乎从未经历一场生死逃亡,让陈安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啊,恢复的都比别人快。 “七妹,你洗漱好了吗?慕容大哥喊我们去前厅用早饭,咦,月盈妹子你也在啊。” 韩月盈微笑站起道:“楚家四哥好,我来这里找小妍说说话,要不你先过去吧,我们再收拾一下就来。” “嗯,那好,我先去。” 楚庭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转身先离开了。 韩月盈见楚庭离开,转身又钻回卧室房中,再次往床上一摊,跟条咸鱼一样不再动弹。 让跟着见来的陈安看得一脸莫名其妙:“你不是说要收拾的吗?你回房间收拾啊,怎么又躺下了?” 韩月盈撇了撇嘴,不屑道:“嘁,那些不过是托词,女孩子要矜持,哪能男孩子一喊就上杆子跟去,当然要等一会了。” 陈安从她四仰八叉的仰躺姿势上一点也没看出矜持二字在哪里,不由闷闷地道:“稍迟片刻即可,你想躺到几时啊?” 韩月盈躺着没动,只是眼珠下移到陈安身上道:“就知道你年纪小,没有静气。说迟,当然要多迟一会,起码要半个时辰。” “为什么呀?”陈安不解。 “收拾房间、梳妆打扮什么的,没有半个时辰哪成啊。” 陈安有些愕然:“那这也矜持的太过了吧。” “你不懂,矜持是一方面,表示礼貌是另外一方面。” “迟到叫有礼貌?”陈安这听得有些凌乱。 韩月盈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女孩子梳妆打扮再与人见面,这是一种尊重,我打扮的越迟,说明对他们越重视。” 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陈安竟忍不住点了点头,可他忽然又反应了过来,看着依旧躺得直挺,一动不动的韩月盈,奇道:“那你怎么不起来打扮呢?” “我懒。” 这句话韩月盈竟然能说得理直气壮,把陈安噎的不行,根本不知道再说点什么好,她嘻嘻一笑又补充道:“放心吧,待会只要沾点朱红扫点胭脂就行,他们看不出来的,说不定还会赞我们的妆容精致呢。” 一个时辰后,在陈安快要爆发的时候,韩月盈才懒洋洋的起来,与之姗姗来迟地走进前厅。 在这里楚庭都要等的睡着了,慕容长空却在两女进来的那一刻,面色的不耐之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换上一副笑脸地招呼道:“两位妹妹早啊。” 韩月盈回以微笑道:“慕容公子早,楚四哥早,我们梳洗费时,劳你们等候了。” “不妨事,不妨事,”慕容长空连连摆手道:“快请坐下用餐吧,这些清粥和点心,我刚刚叫厨房重做过,应该温度正好,你们尝尝。” 韩月盈拉着陈安坐下,抬手拿起一块制作精美的酥饼,咬了一口,客气道:“慕容公子有心了,我们其实客随主便就好。” “应该的,应该的,各位来我这里都是贵客,我慕容家岂有怠慢贵客的道理,昨日,两位妹妹住的可还习惯,睡的可还好?” 慕容长空隐含关切地问道,探寻的目光主要落在了陈安的身上。 韩月盈只顾吃喝,却没注意这么多,含糊地说着套话道:“经历过那些事情,哪能安然,所以今日才用妆容遮掩,以免唐突了主人。” 慕容长空没话找话道:“其实两位天生丽质,没必要做如此精致的妆容,素面朝天依然能艳绝群芳。” 他说的是心里话,初时不觉,现在他越看楚妍越美,恨不得立刻遵从父愿,向楚家提亲。 韩月盈吃得太快,听了这话,嗓中一噎,连连咳嗽,喝了一大口稀粥才将之顺下去,接着趁人不注意毫无形象地冲陈安挤眉弄眼。 陈安发誓如果以后自己女儿这个样,一定一巴掌扇死她。 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转而向楚庭道:“四哥,罗湛何在?” 今时不同往日,罗湛已然成为通玄,在任何势力之中都不会再将他当成普通的家族护卫看待,必然奉为上宾。 以今日这早宴规格定然有其一席之地,可陈安却未在席中看到他,因此有这一问。 楚庭老实地回答道:“哦,我们来京一事,尚未通知大哥,因此今日一早我便请罗湛去大哥处打声招呼,等会还要去见过。” 他说的大哥,正是现在的代家主,与济平侯联姻的楚浔,为楚家攻略京畿谋求高位,经略策划。 看着楚庭一副诚恳的样子,陈安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怪异,暗叹世家子表面不堪,实则真没有一个心眼少的,韩嫣是这样,这楚庭也是这样。 罗湛在泰岭之中获奇遇晋升之事,随着大家来到京城,逐渐在各世家中传播。 他先前只是楚家的一个二等护卫,这骤得奇遇,难免让人生出别样心思。对于一个通玄任何势力都不会忽视,未尝不会冒着得罪楚家的风险招揽一二,不成也不会撕破脸,若是成了呢,那就赚大发了,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冒险家。 因此为了保持近水楼台的优势,楚庭先把其送到其送到楚浔处,以代家主的身份,重新招揽一遍,算是足够分量了,开出的条件相信也绝对能将之保下来。 在这件事情上,连慕容长空都不可靠,因此述说此事时,楚庭只是看着自家七妹,一眼都没往慕容长空处望。 陈安点了点头,对楚庭的小心思,稍感无奈,但也不很在意,能培养出一个罗湛,他就能培养出第二个。 且他也不觉的罗湛会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归附楚浔,达到通玄哪有不想进望神罡的道理,而只有他才有能力让对方走上神罡之路,楚浔乃至其他人,都不行。 果不其然,正午刚过,罗湛就回来了,且一回来就找到了正在院中赏雪的陈安。 见面就开口道:“小姐,我想做你的专属护卫。”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五十章 八方来财 陈安难得半日清闲,现在的修炼对他而言意义不大,只等钱财到手好去盂兰鬼市上玩票大的,所以只是简单的温习了一下玄心鉴,提前看了看极道真录,便悠闲地在慕容府中闲逛了起来。手机端 至于其他人,除了韩月盈好命的在午睡外,慕容长空、楚庭乃至韩嫣都为了之前的事,奔波在外,忙的脚不沾地。 听了罗湛的话,陈安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专属护卫?你可要想清楚,凭你现在的能力无论是成为楚家供奉还是另头他出,前途都光明无比,一个专属护卫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大宋国的规矩,在任何家族公子小姐成年后,家族都会给予一笔资产,其中除了资财以外,还有专属护卫一说。 对于大家族而言,专属护卫的地位一般分为两个极端,配给儿子的和配给女儿的。 通常情况下,配给儿子的专属护卫前途无量,只要这个儿子能承继家业,专属护卫很大程度上能转为供奉,走到人生顶端。 而配给女儿的专属护卫就不行了,因为女儿早晚要出嫁,所以专属护卫作为陪嫁早晚是人家的,对于别人家的人,家族怎么可能再给予资源供养,甚至都不会再计入家族人员中。 所以世家很多时候都不会把重要的以及值得培养人才配给女儿,就算非要配也都是些粗使劳役打发了,这也就可以想见专属护卫的地位。 罗湛有些沉默,但片刻之后却是跪了下来道:“罗湛一身本事实则都是拜小姐所赐,早就发下誓言,要护小姐一世平安,不管来日有何种变化,此生都不会后悔。” 他也曾想过自己的前途,但相比于眼前的少女来说,似乎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在他眼中,面前的少女就是女神一般,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光源,看不见她,世界都是黑暗的,无论去往任何地方都没有意义。 所以哪怕明知自己配不上她,只要能在她身边守护着,罗湛就满足了。 因此他的话语情真意切,只是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由于对自己性别的认知和对感情的迟钝,作为利益生物的陈安全然没看出罗湛的真心。 脑中只觉得这家伙还不算太笨,成就神罡的希望只有自己能给他,他如此选择可谓是明智无比。且这种跪倒在地的诚恳姿态。虽有做作的嫌疑,但还算是端正,可以勉强接受他的投诚。 于是道:“好得很,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尽管知道楚家那些老家伙绝对不会让一个通玄强者做自己的专属护卫的,但那有怎样?没有人能够忽略一位通玄强者的意愿,甚至等到回归家族时,罗湛还是不是通玄都要两说了。 想到这,陈安又道:“最近修炼的怎么样?境界可曾稳固了。” “托小姐的福,属下已经能完全控制住体内的异力了。”得到了陈安的肯定,罗湛大喜,迫不及待地以属下自居。 “不错,”陈安点了点头,自袖中拿出一副墨迹未干的画卷递给罗湛道:“接下来就多看看这副话,务必要做到牢记心中,乃至可以信手临摹的程度。” 罗湛好奇地接过画卷,缓缓展开,待到看清画中之物,却是心头一颤,手上一抖,差点拿捏不住那副画卷。 只见上面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凶兽,正是在泰岭所见的妖儡,这画传神无比,将这凶兽张牙舞爪,身上金焰腾起,几欲破纸而出的姿态描绘的淋漓尽致,罗湛一个不防险被吓了一跳。 “这……”罗湛张了张嘴,见陈安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得将疑惑咽下,道:“是,属下必定遵循小姐吩咐,三日之内,将这画牢记在心。” “很好,这就去吧。” “是。” 看着罗湛离去的身影,陈安很是满意,这家伙作为护卫基本素养还是有的,不枉自己培养他一遭。 至于刚刚那画却是顺手做的一个小试验。 这几日无论是他自己出手,还是看罗湛与人争斗,都让他产生了一点灵感,那就是关于武道真意法理的设想。 其实在东荒时,他就有这种设想,那就是既然武道可以通神,那作为武道根本的真意法理,是不是在神通秘术中也能找到雏形。 这中想法在神通者秘术师大行其道的东荒自是没有什么实验的基础,可在这里,大家修炼着神道标准式的血脉之法,却以武者自居,让陈安忍不住就想试一试,若是真意法理加入这其中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刚刚他给予罗湛的就是其魂牌或者说血脉源头,那只妖儡的图画,他杀那妖儡不下数百只,想要将之描绘的真实,自是不费吹灰之力,若能时刻观想之,立意自生。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这里的语言解释观想图法,所以只能要求罗湛记熟会临摹。 至于罗湛能不能理解其中真意,陈安相信记忆得多了自然能产生火花碰撞,不然老祖宗们怎么说书读百遍奇异自现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实验,能有收获更好,没有收获他也无所谓,他可是始终记得,自己到这里来是干嘛的,因此大半心神还放在筹措资金上。 安心等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他就温习温习玄心鉴,尝试着修炼一下极道真录,再不然就在慕容家的小花园中晃荡,连门都没出,就怕节外生枝,韩月盈抗议也没用。 而其他人除了韩月盈这个闲人外,都忙的要死,一天到晚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陈安既懒得理会他们,也乐得清闲,只要不给自己找麻烦,随他们玩去。 第三天一入夜,他就迫不及待地化身寒流潜了出去,烛光照影术全开,几乎瞬息之间就找到了多日不见的巴达。 他倒也不怕巴达跑了,就算烛光照影术没用,深植于血脉中的联系也断不了。 真当他是散财童子?见面就送魂牌?他陈安从来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不过现在看来,这巴达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不止没跑,还真的在精心为他办事。 此时的巴达正在码头区的一处仓库中大发雷霆:“混蛋,给你们三天时间,就给我搞到这么点财物?统统都是废物。” “巴爷息怒,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可三天时间实在太短,想要将一些产业换成现银,实在是周转不开啊。这些已经是整个岭中各部所献,连各条道上兄弟们的安家费都被我们用粮食换来了。” “那那些南北道的商贾呢?不是叫你们不要留手全部抢了吗?” “他,他们也不是好相与啊,手下着实有几个硬扎,不踩好点,布好局,根本没法下手,昨日连续劫了岭南的几个商人,已经引起高阙门的注意了,若不是奚国公给我们在上面顶着必然出事,就这谷长老也派人来问,我们何事需要如此数量的现银。” 巴达摸摸双层下巴,也感棘手,正想在说些什么鼓舞一下士气,却忽有所感,扭头向身旁看去。 在那里,正有一位绝色少女的身影渐渐清晰。 抢在手下反应过来呵斥前,巴达一个箭步冲到那少女身前,胖脸上的焦躁表情瞬息无踪,换上了一副谄媚笑脸道:“大人,您来了,近日可好。” 陈安没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堆垛整齐的一摞摞金银。 这个数量就算陈安没有概念,也知道价值不菲,起码得有数十亿钱,换算成银两,怕不是得有两千万。 这么大一笔财富,差不多都够买下整个楚家的了,记得大宋国去年的岁入,也不过一亿七千万两,这里就有十分之一。 一个车马行老板竟然这么有钱,简直能够用富可敌国来形容,果然,这世上还是做无本的买卖最赚钱。 咳! 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陈安点头道:“干得不错,这短短三日,竟能有如此收获,可见你是用心了。” 他原本还以为,对方只能提供一些信息,出手还要靠自己,谁知这胖子这么有行动力,省了自己的一番手脚。 “大人满意就好,”巴达笑得甚是憨厚。 他见陈安似乎心情不错,于是眼珠一转,挥手让属下都退出去,自己陪着小意道:“其他还有两支自岭南来的豪商,他们携带了大量金钱,若能劫了必能收获更多,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还需再有两日准备才能动手。不知大人可否告知究竟所缺几何,时限多少,属下也能有个万全的准备。” 陈安转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心道,这巴达还是挺贴心的,从某种程度上说比罗湛还好用。 因此干脆直言道:“具体多少数额不限,自是多多益善,至于时间么,十日吧,十日之内能凑多少,给我凑多少出来,若是干得好,我自是不吝奖赏。” 听到奖赏,巴达眼中一亮,本以为先前这位已经付过报酬了,没想到还能有奖赏,以这位一出手就能使人直接晋升通玄的大方,他所说的奖赏还能差的了,只需再来一个那样可以让人晋升通玄的东西,让自己某一个子女也成通玄,那自己家就是铁定的世家了,绝对值回这一遭。 于是他立刻摆正姿态道:“请大人放心,巴达绝不负大人所望。”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五十一章 处处江湖 从巴达处出来,陈安忽然有了个新思路,一个跑车马的都这么有钱,这么有渠道,那跑船的又该富成啥样。手机端 当初在那两伙斗殴的人口中,他可是得到两个信息一个就是这巴达,另一个则是淙江帮帮主潘伏。他只是因为巴达离得近才最先对他出手,得到的结果也很满意,就没去想那潘伏的事情,现在既然还有十天时间,未尝不可再去走他一遭。 对于盂兰鬼市来说,多准备些,怎么都没有坏处。 想到就做,陈安在天空兜了个圈就卷起一阵风,借道码头区,沿江溯流而去。 整整一个晚上一无所获,陈安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到慕容府休息,第二天入夜继续。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淙江是大宋国最大江流,全长可达上万里,跨越数个郡道,就光岭中的这一截覆盖面积也是相当庞大,就算陈安是有的放矢,没有具体地图的情况下,也很难找到。 不像巴达,就在这京城之中,甚至就在特定的几个城区里,烛光照影术怎么都覆盖了,就算没有得到其准确消息,也是一找一个准。 第二日夜,陈安化身寒流,于淙江上空游荡,时不时显出身形顿上一顿,然后再次能量化自身,飞往远方。 没办法,就算是八星巅峰,?化自身也只能坚持十几个呼吸,一旦超过这个时限,神念就很可能再也无法完成对身体的统御,彻底?化,融入天地。 救算是九星也许都不能长时间的?化自身,可能只有达到十星以上的层面才不会拘泥于形态问题。 不过就算这样,陈安的速度也已经很快了,他计算过融入自然随风飞逝的速度比天象遨游元气大海的速度足足快了两三倍,这就是没有形体的好处。 这么快的速度,再加上烛光照影术可以覆盖方圆三十里的面积,他一晚上可以搜索的范围极大,可能只需要六七晚就能将整个岭中地区都检索一遍,光是淙江流域的话,或许只要三四天就够了。 当然,他也可以把烛光照影术的范围扩大的百里方圆,但那样的话似乎也没什么用处,因为一旦超过三十里,他的烛光照影术就只能看清大概的形体了,最多可以分辨是人是鬼,想要看清具体是谁,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若是他与那人相当熟悉,还能有指向性的感应到个大概,可他和那潘伏从未谋面,只能从那几个苦哈哈的描绘中在烛光照影术里塑造出模糊的形象,离远了根本“看”不见。 陈安的运气不好也不坏,没有真的让他搜索满四天。第三晚刚入夜的时候,他的烛光照影术就在一座江畔水寨样的建筑中感应到了一个和他塑造的形象极其相似的人。 他一边向那个方向靠近,一边仔细分析起感应中的那个人,当确定对方与他所认定的目标有八成以上相似时,立刻毫不犹豫地化身狂风向那座水寨飞去。 这座水寨中,竟居住有不少人,就光是摆在明面的守卫者,粗略看去也不下三百人,清一色的劲装彪形大汉,排场可比巴达大多了。 陈安没有直接飞到那潘伏所在,而是就近降下身形,他的目的是收服,可不是斩首刺杀,因此准备用当初震慑巴达的方法,一步一步的走进去,将所遇之人全部冻成冰雕,先给那潘伏一个下马威,再谈收服之事,若对方如巴达一般识时务那就更好了,可以省去不少功夫。 可是当他刚刚站稳身形,把面前的两个守卫冻僵住后,面色却不由变的古怪起来。 在他烛光照影术的感应中,此时水寨正厅大堂上,面色白净唇上留着浓须的潘伏端坐高位,形容隐忍,双目赤红,嘴角有一丝黑色的血线流下。 他狠狠盯着面前的一个粗犷汉子,艰难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潘老大,对不起,你的存在,挡了太多人的路,我只是……” “呵,”粗犷汉子没说完就被潘伏打断道:“只是什么?投靠了冼王,需要我的人头去做投名状?刘磐,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两年来所做之事?” 粗犷汉子皱眉道:“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喝我给你的酒?” “哈哈……”潘伏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流出了眼泪,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大堂另一边的一位长衫中年人身上,语气中略带凄惶地道:“我的确知道你这两年的所作所为,只是我没想到,没想到连二哥你也投了冼王,还配合刘磐来对付我。” 刘磐一怔,面现惊讶之色的转首看向低着头,老实坐于自己位上的副帮主石杰,他倒还真不知道对方竟也投了冼王。在他的印象中对方一向胆小怕事,在老帮主还在的时候就是副帮主了,可却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到了潘伏继位,他更是几乎成了透明人。现在居然能一鸣惊人填补自己的错漏,真是人不可貌相。 察觉到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石杰缓缓抬头,苍白的面容自阴影中显现,对着潘伏惨然笑道:“我只是身不由己。” “哈哈,二哥真的不用这样的,当初是你将我带入淙江帮,是你第一个教我习武,也是你将我推荐入师父门下,更是你力排众议将我抚上帮主之位,我能有今日,可以说全是你所赐,如果你想要这个帮主的,我绝对没有二话,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潘伏还在笑,笑的悲凉无比,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今日无法幸免,彻底放弃对体内毒素的镇压,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弥留之际,看见石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来,神情似有悲伤,似有疯狂。 “对不起,兄弟,我也是身不由己,但我可以向你保证……” 这句话音没说完,石杰陡然暴起,一掌印在才把他当成自己人的刘磐身上,在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将其击飞了出去,生死不知,同时口中接续道:“我绝对没有投靠冼王。” 随着这一变故产生,堂中本已分成两派的人马,又迅速分成了三派,还有更多的中立者一头雾水,全然不明白自己该怎么站队,只能傻傻地看着石杰半疯癫地呓语。 “我是真心把你当兄弟啊,知道你一家为冼王所害,又怎么会去投靠冼王,只是,只是那位老先生,他,他可以把玉英还给我,为了玉英,我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神志不清的潘伏,似乎回光返照地清醒了一霎,听清了石杰语无伦次的话语,竟露出释然的笑容,喃喃道:“原来,原来你是他们的人,好,好啊……”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已然气绝。 见潘伏一死,陈安立时收回视线,不用再看,特也知道,接下来淙江帮必然大乱,看眼前这形势分成三派都算是好的,最后四分五裂变成十几方势力互相征伐的事也不罕见,谁还有功夫帮自己搞钱。 这都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费了三天劲,就等来这么个结果,陈安不禁嘴角抽搐,暗叹自己这奇葩的运气。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就算自己现在冲进去把这帮人全收了也掌控不了淙江帮,还会被他们身后的势力一起记恨上,得不偿失。 这时周围的淙江帮众,似乎得了堂中讯息,纷纷往大堂赶,路过陈安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太在意。这里是淙江帮总舵,有不少帮众的家眷都在这里,有个不认识的女子也不足为怪,最多就是感慨于这女子的美丽。 只是帮中大变,自己等人日后的性命前途都堪忧,这时候谁也没心思去看美女,所以都任由陈安在那里站着,而无人过问。 最后陈安叹了口气,转身逆着大批赶来的帮众,向认定的一个方向离去,这边是没头绪想了,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只能找点其他野食,由是淙江帮的钱库在烛光照影术的影像中显现。 淙江帮大变,稍微有点分量的头目都把注意力投向了那边,这种帮中重地竟也没有多少像样的人手,陈安随便挥了挥手,就多了十几个冰雕在他面前。 一脚踹开被冻的生脆的宝库门,里面琳琅满目摆放着各种宝物,多少兵器粮草,银钱也就差不多,二三百万两。偌大一个帮派连楚家这个地方郡望都不如,但还是那句话,聊胜于无。 考虑到幽天盟发的身份铭牌储存空间有限,于是随便抓了几个行脚苦力,吓唬一番,让他们帮忙将宝库中的东西搬到找来的一艘大船上。 一路遇到的阻碍别说通玄了,连丹劲都没有,顶天就是几个明劲暗劲,弹弹手指就跪的货色。可即便如此,陈安最后也没把淙江帮的宝库搬空,实在是人手太少,时间太短,及至寅时初刻,除了全部银钱外,也就装船了几十石粮食。 在这艘船以及银钱上涌秘术标记了一下,陈安就再次?化自身向着京城飞去,途中转折给巴达留了个消息,让他去接应,自己则回到了慕容府继续装乖乖女,应付韩月盈。 第五日夜,陈安正欲再次出门去看看巴达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却被楚庭堵住了去路,告知家中的信息到了。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五十二章 鬼市开启 “家中回信了。” 楚庭见面第一句就这么说,却全然没有发现陈安对此根本没兴趣。 只是为了不让楚庭生疑,陈安还是表面兴奋实际应付地问道:“信中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楚庭面对陈安时,目光有点闪烁,实在是这个妹妹最近变得越来越漂亮了,漂亮的他都有些不能直视,说话都有些磕绊地道:“十,十七叔已经出发来接我们了,只是……” 楚然来京城?这个唯利是图的货来京城做什么?他会这么好心的来接自己等人回家?陈安心中升起一连串疑惑。 果不其然,只听楚庭继续道:“只是十七叔来京还另有事情,我们可能还要再晚两日,才能回去。” 陈安心中一动,面上一副娇憨之色地问道:“什么事情能劳烦十七叔亲自来京?” “呃,”楚庭面有异色地道:“据说是一场由济平侯主导的花会,邀请一些相熟的青年俊彦参加。” 青年俊彦,陈安的表情也有些异样,不过仔细想想,楚然虽比他们都长了一辈可今年也不过只有二十四五,这个年纪成就通玄,确实当的上“青年俊彦”四个字。 心中想着楚然,陈安却随口问起其他的事情:“这寒冬之日开花会,京城之人也太雅致了一点吧。” 楚庭对此倒不觉有异,解释道:“据传济平侯有一间用琉璃建造的屋舍,内里四季如春,每到冬日都百花盛放,所以他在冬日前后都会举办一次花会,诚邀亲朋好友坐赏。” 好吧,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陈安眉梢微挑,接着疑道:“我们没必要等十七叔一起吧,家里在京的人不少,我们身体休养好,完全可以自己回去。” 实际上陈安并不想这么早回去,马上钱就筹措的差不多了,都在巴达的码头库房中存着,在京城入梦参加盂兰鬼市的交易,正好可以将这些钱揽在身边,不然到时还得从荆门潜回来,多了一次来回奔波的负担。 但他却不能这么表态,虽然这未必能暴露什么,但想来还是谨慎一点好,且他这也是在向楚庭套话。 “那个,我们也在济平侯的邀请之列,所以可能要等花会之后才能回去。” 楚庭说这话有些不太好意思,因为这也就是侧面承认了自己属于青年俊彦。 而陈安听到这话,思绪却已飘飞到了老远。 花会?相亲会吧,也是,楚然虽然二十好几了,却还没有成亲,此次正好,至于自己和楚庭会不会有点早?或许是备胎? 估摸着还是当初楚寒做了个好榜样,使得整个楚家都尝到了甜头,因此迫不及待的这么干。 当初他还是楚寒时,为整个楚家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情,就是和济平侯联姻,打开了楚家进军京畿的道路。现在后面的人想要效仿之,也确实是应有之义。 且这次还有济平侯牵线搭桥,未必没有大肆联姻,加快发展步伐的意思。 嘿,自己还真是赶上了。 陈安一边心中打哈欠,一边表现的很有兴趣地问道:“真的吗?花会什么时候举行?” 女孩子应该都是爱花的吧,这不是他表演的上瘾了,而是当初在慕容家的白湖别院悟透了一人千面的道理后,想要体验一下千人千面。这也算是一种修行,一种可以完全掌控自身情绪,淡然面对各种环境的修行。 “十七叔五日之后到了,而花会大概在七日后举行。” 五日,七日?陈安大概算了算,盂兰鬼市就是在五日后开,希望不要有什么冲突。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花会这种东西,都是在白日,与夜晚入梦后的盂兰鬼市能有什么冲突,至于楚然的到来,一个身体抱恙,就能推去迎接的事宜,女孩子么,每月总有这么几天可以享受特权的。 和楚庭叙完话,他也没多耽搁,在对方离开后不久,就化身寒风到了码头区巴达处,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是对他来说这也算是个大事,总当甩手掌柜的也不好。 码头区新日车马行的仓库。 巴达已经是彻底跪服,表现的是忠心无比,这几日什么事都没做,就是专心致志地为陈安筹钱,十分卖力,看得陈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着等此事结束,为罗湛提升修为时,也顺手拉他一把。 巴达这么卖力,成果自然也是喜人的。 五日后,当陈安看见那整整齐齐码了一仓库的金砖银瓦时,以他这见惯了大场面的心性都不禁带了些颤音地问道:“这里一共是多少银钱?” 巴达的胖脸上有些为难:“账房已经日以继夜的核算了,但还是没有核算出来。” 陈安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么详细,只要有个大概就行。”反正到了鬼市之中,自有对方核算清楚,自己这边却没必要这么认真,只要知道差不多就行。 “应该有一百一十四亿钱,折合白银约三千七百万两。” 面前的财物中,不止有黄金,还有布匹等通用财货,所以只能折合个大概。 陈安点了点头,做到了心中了然,这三千七百万两财货中可能真正的纹银只有二百多万两,但他也不在意,当初作为楚寒参加盂兰鬼市时,楚家钱库中也没这么多现银,幽天盟依然把一些通用财货也给折算了进去,可见这些东西他们也是认的。 只是有一个问题让陈安一直很担心,那就是幽天盟是怎么认定这些银钱为自己所有的。 当初楚家银库的钱被认定为楚寒所有,他还占了一个楚家家主的大义,可现在这些钱虽在自己面前,却是从其他人处抢来的,幽天盟对此到底认不认,不禁让人有些拿捏不准。 有鉴于此,陈安对巴达吩咐道:“把那堆金锭单独码放完,你们就全部退出,从外面把这仓库锁死,今晚不得我命令任何人不准踏入此地,违令者,杀。” 他打算就在此地入梦,对此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是,”巴达心中一凛,在手下做完分内的工作后,就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尽管心中好奇自己的新主子想要做什么,但还是没有胆量去窥探一位疑似天道强者的。 待到所有人都退出,仓库门被锁死后,陈安不放心地又打开身份铭牌的储物空间,把剩余的空间全面塞满黄金。 虽说当初楚寒身在荆门城,幽天盟却把族地的财物都计算在其名下,可那是因为楚寒还是编外人员,幽天盟想招揽之,才给的福利,对自己这已经被忽悠进组织的人可未必能够这么大方。 还是小心点好,身份铭牌中的钱财怎么都应该算吧。 这么准备着,时间不知不觉就差不多了,看了看天色,默算了下时辰,陈安拿起再次拿起了那湛蓝色的身份铭牌。 今日除了盂兰鬼市的时间到来,也是楚然进程的日子,但他却全然不在乎,毕竟这边的事才最重要,且现在有罗湛帮扶的他,就算在隐藏自己的情况下,也不是太在乎楚然的态度。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利用身份铭牌进入或忘镇中。 按照规矩,盂兰鬼市同时也是或忘镇的集市,所以当陈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再次看到了初来时所见的景象。 无数道模糊的人影突兀出现,纷纷向镇中心走去,途中还有一个个类似当初野狼那样接了迎新任务的人,不断地在与几名看去颇为生涩的新人搭讪,在镇中心处,一个个小贩摆开自己面前的物品,卖力吆喝。 陈安躲过几个想要上来搭讪的模糊人影,独自一人在集市中闲逛。 上次到了个新环境,心中多有戒备,后来又都拉着野狼了解情况,再加上盂兰鬼市占去了大部分的时间,他还真没好好逛过这里。 盂兰鬼市对所有人来说,其实只有一次,但这或忘镇的集市却每月都有,算是每一个能来到这里的人的福利。仔细找找这些小摊上确实有不少好东西。 不过可惜的是,陈安现在穷得兜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所有他只能眼馋的看看,同时消磨着盂兰鬼市开启前的等待时间。 当然,他还为一些看得上眼的东西做了标记,一方面想等过会从盂兰鬼市淘到好东西后,回来兑换;一方面也想看看盂兰鬼市中有没相同和类似的。 或忘镇虽是个镇,但地方却真不小,不比现实世界一座小城差多少,且是一座纯贸易的小城,单单是逛,一时半会都逛不完一圈。 陈安才不过走了十分之一的路程,身份铭牌上就亮起了召唤之光,这是盂兰鬼市开启的标志。身旁的人看着他先是投以羡慕的目光,接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纷纷向他靠拢过来。 有过一次经验的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因此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等待。 不一会,他身边就聚了五六个人,张口就道。 “阁下大才,竟获得盂兰鬼市的名额,不知可还有仆役名额,我愿出钱购买。”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五十三章 仆役名额 “我愿出十万两购买一个名额。” “啊呸,这位先生能去盂兰鬼市是缺钱的人吗?我愿出一块月心石。” “走开,有了钱到盂兰鬼市中,什么买不到,我出二十万两。” “……” 只是一会功夫陈安身边就成了菜市场,且这种趋势越演越烈,主要是他这边一时不确定就引得更多的人过来,只是说话的功夫,原先的五六人就变成了十五六人,这还是因为或忘镇太大,人都散开了的缘故。 陈安计算过,召唤之光亮起到盂兰鬼市彻底开启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因此也不着急,等人来的差不多了,才开口止住周围的吵闹声音道:“不好意思了,我已经选定需要的跟随者,就是这两位,大家都散了吧。” 他随手从这群人里点了两个,其他人见状只能无奈散了。 那两人也有些意外,不过这种好事落在身上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纷纷开口谢道:“在下开阳、紫光,多谢阁下帮扶。” “不过因缘际会罢了。” 陈安摆了摆手,谦虚了一句,直接施展上次得到的法诀将三人的联系建立了起来。 这两人也实在,将刚刚开价许诺的物品拿出。 陈安在那两件闪着宝光物品上扫了一眼后却是没接,而是道:“东西不东西的倒无所谓,我只有一个条件需要两位帮忙。” 两人奇怪地对视一眼,隧向陈安道:“请说。” 陈安笑了笑道:“希望等会两位能尽可能的帮我鉴别一些东西。”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在盂兰鬼市买的到,从他们那里交换全然没有意义,而钱财十几二十万两对比身负上千万两巨款的他而言更是没什么用。他现在所缺的只是能够帮他鉴别宝物的人而已。 不然就和上次一样,两眼一抹黑,啥也不认识,白白浪费了机会。 当然,眼前这两人也未必就是什么博学之士。 或忘镇的特性使得即便以陈安之能也看不清其他人的相貌衣着,更不能知道对方擅长什么。 但是借助烛光照影术,他还能勉强感知到对方的年岁和强弱。通过比较从围上来的十几个人中,筛选出这两个年岁不小,实力不弱之人。 虽说这样的人也未必博学,但怎么都比他这个外来之人更懂这方世界的点点滴滴,连一个靠指引新人赚点辛苦费的野狼都能指点他,估计也没谁比他更懵懂了,所以说就算是真赌错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盏茶时间,转眼即过,依旧是熟悉的光芒亮起,将陈安三人给吞了进去,之后就是熟悉的盂兰鬼市。 陈安无需任何人指点,三两步走进一处绿色荧光之中,找了个位子坐下,看见了那整个面孔都被隐藏在黑斗篷下的人形。 这一幕看得开阳和紫光都有些诧异,但想到陈安可能是幽天盟哪个大人物的子弟,曾经以仆役的身份跟随其进来过,也就释然了。 至于这种的人为什么没有仆役还需要临时招募,那就是个人方面的问题了,萍水相逢,他也不好问的太多,反正有便宜可以占就行了。 陈安坐到正位上并不急着购买什么,而是先帮着开阳紫光两人,把他们所需给满足了。 紫光着实买到了两件不错的东西,欣喜异常,可开阳就有点沮丧了,因为或忘镇开市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有能够进入盂兰鬼市的机会,所以根本没有准备这么多银钱。 盂兰鬼市是幽天盟招揽帮手施于所有零散术士的一种福利,每个人有且只能享受一次,之后无论是否加入幽天盟,达到什么层次,都不可能再进入其中。 其实很多时候这一条真实有点坑。 首先,能达到受盂兰鬼市邀请条件的人本来就稀少,且作为散修,又崇尚自由自在,不习惯身上带有组织的烙印,属于另类的宅男,不与人交流,又哪来信息可以得知盂兰鬼市的情况,这里面可不会有任何的简介介绍。因为无知所带来的损失,完全可以想见。 上次的陈安扮演楚寒就是这样,全程都在野狼和洛修的指导下做这,做那,且懵懂中还想着为楚家省钱,根本不明白这种机会到底有多么的难得,虽说也兑换出了不少东西,但实际上可谓是白白浪费了这一次的机会。 其次,就是银钱问题了,对于高阶术士而言,银钱确实没什么用,但能够达到盂兰鬼市邀请标准的存在只有六七星的程度,在这个层次上想要搜集价值千万以上金银不说十分难达到,但也是很少有。 毕竟达到这个层次所需花费就是不少,房屋地契等不动产又不算,哪还有积蓄和闲钱,来盂兰鬼市消遣,能凑个百十万两都属于富足。 百十万两能买什么?一本九星的功法都不可能。也就是为其提供了一次从七星突破到八星的机会而已。 可七星到八星,那是质变,哪是这么容易可以突破的,陈安这种有血月刀帮忙作弊的货不算,可能整个幽天盟敢打保票必然能跨越这一步的,古往今来都不超过十指之数。 所以,盂兰鬼市的机会也不是绝对就能让人一飞冲天的东西。 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帮那些迅速达到七星,且潜力无穷的天才,加深一些底蕴而已。 当然,那种各方面条件正好全都契合的幸运儿不算。还有陈安这种可以再来一次的家伙也是例外。 有这种种条件的限制,最后进入盂兰鬼市中,再空手而归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但是,有这么一个机会,谁也不会放弃,哪怕是进来后再想办法,也比把这么个机会白白让给其他人来得强。 开阳就是这样,在或忘镇开市时,并没想过会有能进来的机会,盂兰鬼市看似是幽天盟给普罗大众的福利,可实际上还是有着严格的筛选标准的,比如年龄,比如修为,比如潜力…… 因此能够被选中的人极少,虽然他们筛选覆盖的地域极大,但两三个月都未必能有一个,且这些人要么就是散修穷鬼,要么就是什么都不缺,自然也不缺仆役,根本不给其他人机会,所以想要说幸运地跟着一个人进入盂兰鬼市之中交易简直就像是撞大运一般。 只是当这个机会摆在面前,切实撞到了大运,自然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因此他借助陈安为媒介和紫光窃窃私语了两句,拿了一件宝物与其拆借了些,才勉强买下一瓶还阳丹,不算空手而归。 至于为什么不向陈安借,答案很明显,对方的样子要不就是有备而来,目的明确,身上的银钱绝不会轻易外借;要么就是全无准备,那身上自然也不会备有足够的银钱,穷鬼一个,有什么借的意义。 还不如直接向露了富的紫光拆解,反正交易要通过陈安完成,要是对方对自己的东西感兴趣,而买下,那岂不是正好。 左右进来之后都是被人压价,卖给主人还能得个好。 陈安瞥了开阳的兑换的还阳丹一眼,这玩意他还真认识,是一种疗伤圣药,一瓶五粒。 而紫光兑换的两样东西,他就不认识了,只是大概从斗篷人那给的简介中得知,一种是八星的功法玲珑心典,一种是夕元花,某几种丹药的主材料,价值大概在三四十万两。 但看其开心的样子,在其心中当算是物超所值。 真奇怪,这里连对方样貌都看不清,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表情。 已达八星的他,自然知道这种模糊是一种认知层面上的扭曲,而能做到这一点的无疑得要超越天仙的大能层次,他们,或者说?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很显然都正行走于地,也就是说,幽天盟的水真的很深,比大能隐世的中央界还要深。 陈安没有去深入分辨这些,反正他也不在这方世界厮混,他的目的仅仅只是解开大将军王留下的谜题,拿到其留下的宝藏就行,其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回转到面前的斗篷人身上,利用这次机会尽可能的提升自己才是关键。 首先第一步,自然是确定自己的资财。 拿出身份铭牌,这上面已经适时地浮现出了一连串数字:四千二百七十六万九千三百六十二两。 这个数字光长度就让他身后站着的开阳和紫光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呆滞住了。虽然除了盂兰鬼市这种特殊的地方外,金钱对他们的意义已经十分小了,但陡然间看见这么一笔巨款,还是有些震撼人心的。 还不待他们缓过劲来,陈安已经开始动手买东西了,一出手就是另一个。 “功法,万化神经。” 不用去看简介,只要看见那个后缀的人都会被吓一跳。 十一星功法,十星冲十一星所用。 幽天盟家大业大十一星者也就那么几个,是整个幽元天的顶层存在。 不可能的,这家伙绝对不可能是十星,十星在整个幽天盟中都属于高层,可以镇压一方的存在,若有那个本事根本不需要在这里厮混,早就被盟中大佬收归坐下了。 开阳和紫光好不安抚下自己惊惶的心灵,接着又看到陈安买下一件东西。 “空见果。”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五十四章 疯狂购买 “空见果。” 又是一个不需要看简介就知道其不凡的事物,除了它名气极大,基本上是个术士就知道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在盂兰鬼市中的售价。 一千五百万两。 比陈安刚刚兑换的十一星功法万化神经所花去的七百六十万两,还要多出近乎一倍,差不多占了陈安总资财的三分之一。 按照惯性思维自然都是越贵的东西越好,这枚“空见果”自然也不例外。 它能让人看见梦幻空花,极大的提升突破十星的概率。 这是简介上的介绍,而按照术士间的口耳相传,“空见果”简直是一种神果,生死人肉白骨都是小菜,甚至可以改变人天生的资质,能够逆转过去未来,怎么神奇怎么来,实在是夸张无比。 但这些在陈安看来这些或许都不算是夸大,因为血月刀就有这样的能力,在某些时候,甚至可以改变既定事实,这简直就相当于是个后悔药。 只是因为他这个使用者层次太低,所以才仅仅只能小范围的变假为真,变真为假,若是他能达到造化的层次,一刀真的可以起死回生,逆转过去未来。 血月刀珠玉在前,空见果这个一次性的东西未必不能达到这么强的效果,最起码按照简介上所说,其对突破十星有极大的助力,只凭这一点,用一千五百万两去购买,就不算是亏。 当然无论是空见果还是万化神经这两样东西,对于陈安来说都有些好高骛远了,当下先能突破九星才应是正经。 因此购买完空见果的他,看了一眼还有两千多万两的余额,转而向开阳紫光两人道:“两位是否可以告知,有没有一些对八星进九星有利的物品推荐。” 这是之前就谈好的价码,不需要他们“交门票”,却需要两人为自己提供鉴定、咨询的帮助。 当然陈安也可以靠自己,斗篷人那里的所有物品全部都有简介,且标明了所有的用途功效,乃至原理,在这一点上盂兰鬼市或者说幽天盟还是考虑周详的。 可奇葩的是这些东西却没有目录,就好像主人懒得管理这些,零零散散地全都堆在一块,要想将之分拣出来,所虚花费的时间就是对一个百事通来说都是不能承受的,更何况是陈安这个小白。 如果盂兰鬼市的开启没有时间限制,陈安也不介意在这里多待一阵,长长见识也是好的,毕竟这里可以说是整个世界的博物馆。光是阅读这些东西的简介就可以收获无数的知识。 但可惜的是根据上次的经验,盂兰鬼市从头到尾只开半个时辰,比或忘镇集市短的多,也就是说来此之前必须事先计划好要买什么,才能够比较从容,否则这又是一个坑。 利用半个时辰的时间把所有物品分拣查看清楚,凭陈安初来乍到的情况,自问是没有这个本事,由是才不得不求助于开阳和紫光。 作为全无利益冲突的陌生人,陈安倒不怕他们两个故意使坏,毕竟可以用斗篷人提供的简介来印证他们所说。 且作为被邀请的“主人”可以对“仆役”施展的最大权利就是驱逐和扣押物品。 是的,作为仆役是没有资格持拿物品的,一个不高兴完全可以反悔不给,反正有或忘镇扭曲自身的一切特征,且或忘镇中又不能争斗,赖账什么的,太随意了。 也就是说,即便事先帮他们买到了想要的东西,陈安也一样有制衡他们的手段,不怕他们故意使坏。 对八星进九星有助益的东西?开阳和紫光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开始各自思考了起来。 说实话,七星进八星是一个质变,达到八星,就可以被冠以为大术师、天位术士、星空术士……等等有范的称呼,以表示其与之前层次的不同和特殊。 术士的一至七星全部都是积累,也就是说都是靠资源堆砌上来的。而能够达到七星巅峰,有资格冲击八星的存在基本都是大势力培养出来的,散修之中少之又少。 而八星么,那就是更是凤毛麟角,多数都是大势力的高层和小势力的掌控者。 或忘镇虽是幽天盟高层建立,但却是面向散修的集市,因此,这种存在还真不多,实力平均水平也就是五六星的样子。 若放到平时,骤然见到一个八星,尤其还是一个即将晋升九星的八星巅峰,开阳和紫光二人还会小惊讶一把。 可有之前一系列事情打底,两人并没有表现的多么惊讶,只是对话题骤然转圜有些没有适应。待得听清陈安的问题后,开阳直接就木讷地开始给出答案道:“我记得有一种元极晶心,蕴含极大的能量,可以使人短暂地领悟到极道的奥秘,它……” 开阳还没说完,就见陈安面前的斗篷人挥手一招,一个不知道多少面晶莹剔透的球形玉石,在其手边突兀出现,不断旋转着,向陈安三人展示自身。同时在晶莹的球形玉石旁边还有一面泛着淡黄光芒的屏幕亮起,上面有一段小字: 名称:元极晶心。 简介:一种天然矿石,每一面都代表着一种极致,且时时刻刻都在不断地分裂断面,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代表:无尽。 使用:使用者通过观想的方法使元极晶心的每一个面都映照出自身,便可同时领悟其所有的极道之力。 评价:可极大提升领悟极道的几率,但极道之力的不纯粹,也会导致后续道路的艰难。 售价:三百五十万两。 陈安近乎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果断放弃,他倒不管极道之力纯不纯的问题,而是这种东西明显不适合血脉者或者说是天元道路,很多时候,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转过头来,陈安又看向开阳和紫光。 后两者秒懂,继续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不过却没有再添加介绍,对于斗篷人那里,更加清晰明了的简介,他们的介绍无疑是多此一举。 “灵枢藤、真极丹、六法真型印、神定大阵……” 开阳和紫光都是七星存在,虽然更多的时候都在准备进阶八星的事宜,但多之后自己的道路也有设想过,说好高骛远也好,说不知天高地厚也罢,是人总会有些梦想。 此时面对陈安,他们一股脑地将自己平日里或设想或听说的事物全部说出,乃至到了最后连一些不确定的传说事物都讲了出来。 他们如此直言不讳,一者是没有阻人道路的想法,二者也是可以从斗篷人那里过过眼瘾。 随着他们的述说,陈安毫无迟滞地转身向斗篷人,把这些东西全部翻找出来,目光迅速地在其简介上一掠而过,判断其适用性,筛选出不适合天元途径的东西,同时财大气粗地将合用的东西统统收归囊中。 而他的资财也在不断的减少,适用于八星进九星的东西,最便宜也要百万左右,仅仅只是片刻左右,两千多万的巨资就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万两。 看着面前多出的十来件宝物,陈安相当满足,而这个时候盂兰鬼市也已经差不多接近了尾声。 看着剩下的钱,陈安也没留着的想法,用最后的机会,一股脑的兑换了些六七星级别的修炼药品,准备回去栽培手下。 鬼市结束的荧光适时亮起,三人转瞬消失在鬼市之中,同时在或忘镇的集市里显出身形来。 开阳和紫光这么配合,陈安自然也没有留难他们的道理,第一时间将他们从鬼市中得到的收获还给他们,互相道了声告辞,便即分开,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 本就萍水相逢,自然没有过多的说辞用以叙话,所谓交情也就一次同路罢了,互相之间连称呼都是捏造的,根本没有任何相结交的基础,还是各奔东西来得潇洒。 事实上,这也是散修的常态。 幽天盟妄图把所有散修聚集起来一起对抗大星天,可谓是十分不现实的行为。 不过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种理想,没有人可以束缚散修的自由。 所以他们才设立或忘镇这种机构,同时还有盂兰鬼市的福利,一者是为了躲避大星天的围剿,二来也是为所有的散修提供一种便利,希望他们能念自己的好,加入自己的阵营。 对幽天盟来说,进入或忘镇的有十分之一念自己的好就是不亏,这十分之一里再有十分之一的人加入自己,那就是大赚特赚。 明白了这种经营理念,陈安才稍稍释去了一些自身的怀疑,也许在晋升九星后,真的要去幽天盟中看一看。 本来八星的他就应该算得上是幽天盟的中层了,按道理来说应该回去述个职,顺便领取奖励,履行义务,但还有戒备的他将这件事一拖再拖,直到今日。 算了,还是等到九星之后再去吧,能够更有底气。 如是想着,陈安握紧了手中的身份铭牌,不等或忘镇集市结束,就坠落精神回归到现实的身体之中。 此次收获颇丰,或忘镇中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侧目的东西,或者说即便有,自己也不识货,还是回来,准备晋升九星来得稳妥些。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五十五章 财大气粗 睁开眼,还是在巴达的仓库中,这里空荡荡的,原本码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的金银已然全部消失不见,只有角落里还可怜巴巴地散落着百八十两散碎金银,也知道幽天盟的那些家伙是何时来取的钱。 外面黑夜依旧,似乎没有过去多久的时间。 如此正好,陈安干脆也不迟疑,把身份铭牌中刚刚到手的东西全部拿出,准备就在这里,就在当向下,冲击九星。 即便是一比二的时间比率,外界此时应当也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多月,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能隔三差五的闭个关,全靠小光天仙之威震慑和温良手腕高超,但也不得不防一些意外的产生。 所以从成为东莱帝君后的每一天对陈安来说都是珍贵无比,片刻耽误不得。 因此哪怕他现在距离可以冲击九星的资格还差上一些,也是不想在多等一天了,反正血月刀会给予他一定的帮扶,就算突破失败以致身死,也可以重新回去,甚至还可以总结失败经验,不用担心没有后路。 说实在的,一到七星乃至八星虽都是积累,但每一步所需的强大知识底蕴却是不虚,以陈安过去所学的积累也就勉强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再之后的九星真的是没有什么概念。 其实八星的质能转化,已经算是让他开眼了,努力理解记忆,也只得部分皮毛,想要深入钻研绝不是短短几月时日可以悟透的,这已经涉及到了天仙大能的领域了。 鉴于中央界的时间浪费不起,他就只能强行将所有的一切先记忆下来,回去之后再慢慢咀嚼,将这些融入自身武道之中。 强行冲击九星,乃至好高骛远的买下十星所需物品就是如此,先突破境界,记录感悟,再回去慢慢修习。 好在他现在已经是武道宗师,达到了武道之巅,距离天仙大能也只有一步之遥,尽管还不是很能理解八星质能转化的奥妙,但记忆不难,这些时日已经完全将之掌握。 一星本源,二星运动,三星极限,四星超越,五星活化,六星衍生,七星圆满,八星?化,九星极道。 接下来就是九星极道。 陈安当初兑换的极道真录属于突破九星最大众化也是最基本的功法,切实地讲述了极道的含义,那是将一法一道理解修炼衍化到了极致。而这种极致会产生某种效果,比如照见时空原点,显化时光长河,看见大道本质等等。 也就是说和八星能量化自身一般,达到九星也能获得一种修炼当中附带的能力――锚定时空。 这个能力可以用在战斗中,产生类似时间暂停,空间禁锢的效果,当然它更多的时候,还是用在锚定时空,定位自身上。结合八星的能量化自身,可以最大限度的延长?化时间,避免长时间能量化而迷失自我。 当然,这只是个附带能力,就像八星?化一样,?化自身只是附带的能力,主要还是领悟质能变化的奥妙,可以突破自身形体的束缚,不拘泥于人的这个固有身份。 同样的,九星极道的本质,还是将一种道路衍化至极致。换算至天元术士途径的说法,就是将一种血脉开发到极致,接近代行法则的程度。 这其中所需要的能量积累是一方面,对这种道路的领悟又是另外一方面。 以陈安现在的底蕴可以说是完全不具备突破的资格,但不要紧,他还可以靠血月刀作弊,就像是引来煞气,练就神罡时一样。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要先达到八星巅峰圆满的程度。 先通过传音的方式,告知依然忠实地守在门外的巴达一声,自己已经回归,接下来要闭关,让他继续守着。 这才自面前的一堆物品中选出五个一模一样的檀木小盒。 盒子的标签上赫然写着“元极金丹”四个字。这是一种蕴含极大能量的丹药,可以一次次地带领人冲上极道巅峰。 理论上来说,只需一颗就能提供给修炼者冲击九星的全部能量。不过陈安为了保险,一口气买了五颗。八十万两一颗,光这五颗就花去了陈安四百万两。 买的时候不心疼,用的时候陈安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打开一只檀木盒,从中捏出一枚圆滚滚金灿灿的丹药。 这丹药通体金黄,泛着金属光泽,全然不像是能食用之物,不过这玩意也确实不是可食之物。 陈安按照简介中的描述,将之按在眉心之上,以神念混合?来炼化。 混着神念的?从他眉心透出,一接触到那枚金丹,立时从中引出海量的能量冲刷入身体之中,以陈安的血脉浓郁,猝不及防下,都差点没能抗住这第一波冲击。 好不容易稳住气血,通过神念调动引导这些纯粹到可以转化为任何属性的能量汇入血脉之中,才算是步入了炼化的正轨。 同时他心中吐槽,这元极金丹,号称仙丹,传说中吃一粒就能成仙,这确实不算错,其中蕴含的能量的确能够把一个人顶到如神似仙的程度。 但若是没有八星巅峰的修为,多数在成仙之前,就被这恐怖的能量洪流冲刷成渣了,可见儿时听的志怪小说多有不实之处。 很快一枚元极金丹的效力已经全部发挥,而他的修为也从八星巅峰达到圆满饱和。 他一路冲上来只用了两个月时间,本就根基浅薄,一颗元极金丹的效力可谓是绰绰有余,除了被他吸收的,还逸散了大半,轻轻松松就达到了八星圆满的程度。 可到了这一步,他依然没有要晋升九星的感觉,这是因为他根基太浅,对极道领悟太差的缘故,或许就此闭关沉淀个十年八年可有转机,再专心修炼个三四十年,不难获得晋升九星的资格。 但陈安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因此他直接选择将第二枚元极金丹按在额头,打算以量变引起质变。 随着能量洪流的再次冲刷而下,一股饱胀感顷刻间充斥陈安全身,仿佛下一刻他就会爆体而亡。 陈安不慌不忙地将意识拔高,沟通上了似远在无穷高处的血月刀,以血月刀主的身份,从容牵引下了一道欺诈之力环绕自身,那股将要bào zhà的饱胀感随即消失,他身上的能量再次开始攀升起来,朝圆满的圆满晋升而去。 血月刀的欺诈之力确实好用,就光是他引下的这一道,足足可以保持五年之内不逆转,他就不信五年之内还不能将这股庞大能量消化掉。 甚至根本不用等五年,只要他能够成功突破九星,稍稍花费些时间就可以轻松将这股多余的能量给解决掉。 不一会,第二颗元极金丹能量流出也渐转枯竭,他毫不犹豫的又继续按下了第三颗。 这种能量冲刷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总之等到第四颗元极金丹也渐转枯竭,陈安的手已经摸上了第五个檀木小盒时,他终于感受到了突破九星的契机。 事不宜迟,随手丢开,那第五个檀木小盒,捡起地上的其他材料,开始布置起神定大阵、炼元仪式等辅助阵法。 随后,他盘坐阵中,将一整瓶冰龙脊髓液注射入血脉之中,并且动作不停地又褪去衣物,用寒螭血浆涂抹全身,吞下一粒可以温养血脉的元阳丹,含住一颗保持灵智清醒的乌灵珠抵在上颚,把剩余的几样东西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至此他可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里面任何一样东西,都能够大幅度提升冲击九星的成功率,可他愣是把不冲突的几样全用了,怎一个财大气粗了得。 万事具备后,他也不管天色到了几时,直接开始着手进行九星极道的突破。 首先将玄心鉴和极道真录中的相应内容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毕竟是强行提升,颇有些照本宣科的意思,如果对流程再不熟悉,那就自取失败了。 接着他精神拔高,沟通上血月刀,又引下一道欺诈之力以做保险,这玩意虽好用,且用多了也没隐患,但他的真正目的是掌握突破的感悟,而不是突破本身。 若全部都依赖血月刀的欺诈之力,他直接可以将自己提升到十二星的层次,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一点感悟都不会有,等他回去后,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所以他每用一次血月刀的力量都相当谨慎,这一道也是以备万一,不到关键时刻他绝对不会使用。 做完这些他才真正开始冲击九星的进程。 与其他途径四处寻找可供领悟的极道之力不同,天元途径的极道之力就蕴含在自己的身体内,需要进一步开发血脉来使之显现。 陈安先做的就是这一步,通玄之后,再一次的异化根髓。 冰龙脊髓液和寒螭血浆一里一外,渗透进陈安或者说楚妍的生命本质之中,不断地改变着陈安的血脉本质。 随着体表的脏污血色和脊髓液注入后产生排异渐渐消失,陈安的气息也在不断变的强大。 表现在外观上就是,发色全白,肌肤如玉石,同时他或者说楚妍的身体也开始再次生长,不再是之前的平板,而是向完美成熟的女性变化,并保持住最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形态。 这就是生命力旺盛到极致的象征。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五十六章 时移事易 一般情况下,这种现象只会出现在某种神兽的幼兽身上。 当然这些变化也不是水到渠成的,陈安这次突破本就是牵强,可以说全是资财的堆砌,若不是有盂兰鬼市,如此多的顶尖材料,倾一个八星存在一生之力都不一定能收集得到。 且就算能收集到,若没有血月刀欺诈之力的保驾护航也是半道崩殂的命。 当然,这么多东西砸下去必有回响。 陈安的意识仿佛穿越了时光长河,回到了那久远的荒古,看到了一头体长超过万丈的冰属神龙在筑巢。 那一个瞬间,大量的知识汇成庞大的信息洪流冲击着陈安的意识,若没有口中的乌灵珠帮助清醒意识,再加上他本就是精神坚韧,可能连呼吸的功夫都不需要,他就被这股力量生生地湮灭掉灵魂。 即便如此,他也是赶紧将时刻环绕在身周的欺诈之力祭出才得以幸免,能够安然地看清那条庞大神龙的一举一动。 铺天盖地的暴风雪,环绕着祂,大地之上,地形地貌随着改变,气候也在向着极致的冰寒在变迁。仿佛这条神龙就是寒冰法则的化身,一举一动都能牵引天地之力随他的意志而改变。 这家伙绝对达到了天仙以上的层次,或许是仙君或者已然达到了仙帝,祂存在的本身就是大道的显现,直视祂就好像直视大道演变一般。 就好像天仙现出真身只一眼就可以让天象层次以下的凡人死亡,达到仙君仙帝的程度,更是连自己这种武道宗师也不能直视。以自己幼小的灵魂,若不是事先引下的那道欺诈之力,根本无法承载这种大道中信息知识的灌输。 不过若能看到也会获得极大的好处,乃至被同化的立地成仙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他依靠着血月刀的欺诈之力,勉强看清了那条冰龙,获得的东西并不完全,但也受惠颇多,比如对武道宗师法相理解。 法相也许就是天仙层次的真身金身,也是大道的具现,只不过算是在雏形阶段,蕴含的知识量也有限,就算对天象以下武者有所冲击,也远远达不到让他们看一眼就崩溃的程度。 少顷,就在陈安看到关键处时,异化根髓的进程终于结束了,他面前的画面瞬间支离破碎,他虽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被拉扯回到本属于楚妍的身体之中。 同时大量关于极道的知识和感悟倒灌进来,充斥着陈安的身心,让他再次向着一种另类的生命层次晋升蜕变。 外界日升月落,又是一天。 慕容府中楚庭面色惶急对着刚刚接到的楚然道:“十七叔,七妹不见了。” 楚然皱了皱眉,不是太在意地道:“几时不见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浔的位子越来越稳固,他们对楚妍的重视程度也开始逐渐降低。楚然更多是将楚妍的存在用在制衡楚浔和楚岩身上。 “据与七妹交好的韩家妹子说昨夜好像就没见她,今晨起来,房间中更是无人。” “派人去找了没有?” “找了,可是慕容府中上下都找遍了,却都是没见七妹踪影。” 楚然不是太高兴的道:“你们也是,在京城为什么不住在我楚家驻地,而要住在慕容府上,平白生出这许多事端。” 楚庭被训的抬不起头,喏喏地道:“家族驻地似乎还没有修葺好,反正觉的没几天就可以回家,所以就干脆在慕容府住下了。” 楚家是新晋在京城扎根的,因此一应设施都在筹备之中,并不完善,楚庭等人图省事当初就直接在慕容长空的邀请下,在慕容府一住到今,也没有多想其他。 可他不想,心思缜密的楚然不能不多想。 楚妍现在对打破楚家的格局是没太大用了,可还是不失为一个好的联姻对象。 毕竟是前家主的女儿,神罡强者的血脉,就算是庶出,也能称得上是血统高贵,在楚家的分量越发沉重,即将挤进京城权贵生态圈的今日,可以说是放在任何地方都属于人人争相求娶的对象,因此不能不保。 且当初与慕容家联姻的形式已经变了,尽管只是月余时间,楚家终究是在济平侯的帮扶下,走出了荆门城,来到了大宋国的最高舞台上。 慕容家在这个舞台上已经是昨日黄花,其他还有许多更适合,更能帮助楚家走的更远的人待选,为什么还要在慕容家这一棵树上吊死。 现在的形势就是楚妍若是嫁到慕容家属于下嫁,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是太合算,算盘打的贼响的楚然怎能允许这个亏本买卖做成? 这次亲来,未尝没有阻止楚妍继续和慕容长空接触,想要借助济平侯的舞台为楚妍乃至楚家物色一个更好的对象,更好的盟友的想法。 甚至他现在都有些疑心生暗鬼,怀疑慕容法真这个老狐狸是不是窥破了自己的想法,故意让儿子将楚妍给藏了起来。 也怪自己晚了一步,若是早到一天,当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由是他向楚庭道:“加派人手,继续去找,务必在后日的济平侯府花会前,找到小七。” “是,我这就去找大哥商量调派人手的事。” 楚庭点了点头,就要出去,却被楚然给叫住了。 “你等一等。” 楚然眼珠一转,又补充道:“再派两个机灵点的人,去时刻注意慕容长空的动向,随时来报。” “啊?”楚庭一脸莫名之色。 楚然也没心情和他解释直接道:“啊什么啊,叫你去做,就去做。” 都失踪一天一夜了,若是被慕容长空这货给吃干抹净了,那楚家的脸面就丢大了,还是盯死点那家伙好。 另一边在慕容府中,慕容长空也收到了一封家书,以及济平侯府花会的邀请卡,对此他面色阴沉心中不快。 作为世家子,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个花会的由头,同时楚家的态度也被他敏锐的把握到。 一向骄傲的他,被人给“嫌贫爱富”了,这任谁也接受不了。由是语气狠狠地吩咐下人道:“去找,一定要抢在楚家之前把楚家小姐找到。” …… 京城何泽口,是整个京畿最大的港口,承接着南北往来的货物,在京城百姓口中,又叫码头区,白日里这里自是热闹非凡,可入了夜还是得在京城的宵禁中归于沉寂。 只是今日却似乎有些不同,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趁着夜色带领着一众劲装人马在这里走下船舷,激起了不小的动静。 不过周围的船老大和帮会成员,似乎早就得了上面的关照,并未对此做出什么表示,权当没有看见。剩下的苦哈哈们看见对方那甲器鲜明的样子,也没有任何惹事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地方窝着。 领头少年双脚踩在实地上,一阵唏嘘感慨之情,口中喃喃道:“五年了,孤终于还是回来了。” 就在此时,他身边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提醒道:“殿下,太后对您已经想念多时,这就随洒家进宫吧。” “不急,”少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面中年人,摆了摆手道:“孤这次特意提前一天回来,目的就是处理一些杂事,等这些事情处理完,自然会进宫去面见母后她老人家。你先回去对她老人家言,就说孤定不会错过后日花会的。” 说完他又转向身边的一位身高差不多有九尺的大汉道:“于魁,那巴达的货仓应该就是这何泽口的东南位置吧,占地仿佛还不小。” 于魁瓮声道:“殿下神慧,根据情报,这家伙现在正在那座仓库中守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少年眉头紧皱:“我们的人没什么回话?” “这巴达本事不小,竟能将盖子捂得严实,不止我们其他家均不知道这家伙窝在那仓库中干什么。” 少年面容奇异:“一个车马行老板?” 于魁尴尬低头道:“现在是敏感时期,各家都不敢有太大动作,以防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 “好吧,”少年了然点头道:“此人是我们连接万通门的唯一桥梁,确实不可逼迫太盛,这样,一会你先带着大家回去,孤亲自去会会他。” 另一旁的白面中年人闻听少年所言,心中一惊,连忙道:“不可啊,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巴达绿匪出身,能使殿下闻其名已经是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殿下若亲身去见,多有不妥啊,更况且他一个操持贱业之人,有什么资格能够聆听殿下亲自垂询。” 少年不以为意地道:“那巴达早年乃是万通门外门执事,能够沟通万通门,几乎可以看做是万通门在京城的代表,值得孤平等对待,且孤的本事,你们也是知道的,能够威胁到孤的存在,就算是在整个京城之中都屈指可数,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 见两人还想再劝,少年断然道:“好了,不用再说,你们人数太众,在这码头上十分显眼,还是即刻离开为好,就这么定了。” 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径直朝东南方向而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无量劫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五十七章 极道九星 白面中年人大急连忙向于魁使了个眼色,后者虽长了一副粗豪的样子,却有着玲珑心思,瞬间秒懂,连忙甩开众人,紧走几步来到少年身后道:“还是让臣陪殿下同行吧,其他人可以让邢公公带回去。” 少年想了想,也觉自己刚刚的行为终究有些冒失,于是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于魁如奉纶音,又回头交代了几句,这才再次走到少年身侧,伴着他离开众人,一路向巴达仓库的方向而去。 码头区着实不小,两人皆有功夫在身,脚程均是不慢,却也足足走了一刻钟才看清门口守着的巴达一众人。 少年正要径直往前,直奔巴达而去,却忽然看见那库房之中隐隐有蓝色荧光流转。 “咦,莫不是这巴达在这库房中藏了什么宝物?” 于魁也有些好奇,摇头道:“属下不知,或许这就是他没有如约调节平津侯与万通门矛盾的原因吧。据说,他麾下的两山绿林道为劫下南方三位商贾损失不小,或许真是为了什么宝物也不一定。” 少年面色不好道:“连劫三位南方商贾?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京中有司府衙都不管的吗?” “呃,这……”于魁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该如何补救。 少年也不是真正的小白,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深深叹了口气,放过了这个话题。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若他为了宝物做出了一些疯狂的举动,也许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不顾京中局势出尔反尔了,这样吧,我们先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宝物,再决定要不要去见这巴达。” 于魁一想也是,若这巴达真是得了某个宝物贪婪脾性发作,难免六亲不认,不能以常理揣度,此时若去与之谈话,或有危险。 虽说自己和殿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上这些乌合之众不在话下,但这巴达常年刀口舔血,自有着一股子凶狠劲。自己倒是不怕,可殿下就在身边,若是被冲撞一点自己就百死莫恕了。 因此还是稳妥一些,花费些时间,把事情搞搞清楚再决定行止为好,于是道了一句:“殿下英明。”就伴着少年向仓库后方绕去。 或许是没什么安保经验,库房后除了几个暗哨外,没什么防守力量。 于魁经验丰富,两三下就将那几个暗哨给无声无息地拔除,虽因各方面的顾虑,没有下杀手,但那几个家伙没两三个时辰也别想醒得来。 两人就这么长驱直入地来到仓库后墙之下。 这里墙面建的很实,只有一个半开的小窗可供进入。 少年人似乎从没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有些羞赧,踟蹰着对于魁道:“你在这守着,孤先进去看看。” 于魁哪能放心,连忙道:“还是臣先进去,若无危险,再来唤殿下您。” “不妥,”少年摆手道:“还是孤先进,若有危险,就发信号给你,我们里应外合,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当能从容来去。” 于魁见少年坚持也不好再劝,只能自觉警戒,看着对方在犹豫了片刻后,腾身而起,同时身形一缩,钻进那半开的小窗之中。 少年越过窗户,落脚处却是个空空如也的货架,货架前方的几个同种规格的货架上也一样是空空如也。 空仓库,少年有些莫名,随即就发现前方转角处有微弱的蓝色荧光透出。 循着光源,他转过货架,随即看到一副让他整个人彻底呆滞住的景象。 一片梦幻般的湛蓝荧光中,有一位衣衫凌乱的女子趴伏在地,半遮半掩的曼妙身段,如瀑般垂下的雪白长发,以及暴露在少年这一面精致的侧颜,无不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 以少年的见多识广面对如此场面竟也有短暂的失神。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意欲再转一圈,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巴达如此神秘守护的,可脚下却鬼使神差地向那趴伏在地的白发女子走去。 褪下身上的衣衫将她包裹好,三两步回到了仓库后面的小窗下纵跃而出。 “殿下您回来了,有什么发现没有?” 于魁略带欣喜的声音适时响起,刚刚少年一进去,他就有些后悔了,区区一个三教九流的小头目,管他有什么秘密,怎能值得自家殿下去冒险,自己也是昏了头了,怎么没有坚持阻止殿下做这样的事情。 可他也不敢擅自进去寻找,一来是违抗命令,二来是若真发生什么事情,因为自己的擅离职守而断了殿下逃离的路线,那自己就更是罪大恶极了。 在这种略显焦灼的情绪下,他度日如年,浑然没有发现时间才过去了一小会。 少年没回话,目光不自禁地移向怀中丽人,即便被遮盖全身,仅是那如仙似魅的容貌,也足以让每一个看到的人移不开目光,哪怕少年在退出仓库的途中,已经完完全全将这绝世容易记忆在心底了,之后每一次看到依旧会有短暂的失神。 “她是何人?” 于魁同样心惊于那种美貌,但毕竟铁血半生,自控力不是一般的强,瞬间就恢复过来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 少年被于魁的问询唤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中难免有些心虚,可到底身居高位多年,转瞬之间就调整了过来,义正言辞地道:“在仓库中就只找到了她,想来是个关键人物,我想还是先将她带回去再说吧。” 于魁面色有些奇怪,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是少年略显探寻的语气。您是殿下,您说的算,干嘛问我啊。 少年似也感到了于魁暧昧的目光,轻咳一声,恢复往日的从容道:“我们此次回归是为机密,还是不宜在这里滞留太久,有什么事先回去再说吧。” “是,我们这就回去。” 于魁是个大老粗,但不是真的直肠子,更何况他也曾年轻过,为了不让自己的主子再纠结于此,连忙配合其岔开话题,决口不再提巴达之事。 之后,两人全然没有惊动还傻傻守在前面的巴达等人,一路穿越码头区,向着城内行去,路上所有宵禁,但早已通知过相关守备者的他们,还是十分从容地就来到了一座庞大的宅院之中。 少年小心地将怀中少女放入一间厢房之中,还想陪伴一会,直到于魁轻唤了一声殿下,这才记起正事,恋恋不舍地道:“走,我们先去见过舅舅。” …… 啊! 在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中,陈安猛然凝聚身形,自虚无中摆脱,回归现实,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他即将突破成功,却莫名地来到了一处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空间固形的地域。它既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点,是真正的虚无,什么都不存在,陈安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与否都感受不到,唯一剩下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沉沦消弭。 在最后的关头若不是血月刀将他给拉了回来,他差点就永久的沉沦了下去,再也回不来了。 到了那时,别说是在这方世界经营的化身,可能就是远在中央界的本体都会陷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的长眠。 这太可怕了,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的只是自己的一小部分思感,丢了就丢了,却不想仅仅只是一次突破却可以直接影响到自己的认知世界,无关距离的牵扯到自己本体。 而这还仅仅只是九星的突破,那如果换作十星,乃至十一星十二星呢? 一开始信誓旦旦不达十星不回归的念头,在这个时候不免有些动摇,或许自己可以缓一缓。这次已经比上次好多了,起码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九星,连续突破了两个大境界,差不多有些明白了大将军留下的,想要自己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现在的他拥有突破八星时的七成感悟,以及突破九星的四成感悟,只要回去后,将这些感悟一点一点的全部消化吸收,铸就金身的把握将会大上好几成。 到时候完全可以更深层次的开发血月刀,用以抵挡乾军可能的来袭,没必要再在这里冒险了。 至于剩下的东西,完全可以等到自己铸就金身,成就天仙之后,再来这里探索。 “姑娘你醒了?” 一个小心翼翼地声音再陈安耳畔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将他拉回了现实。 陈安寻声看去,却是一个打扮还算贵气的嬷嬷,心中不免有些诧异,没记错的话,自己此时应该是在巴达的仓库中,这里是…… 下意识地环视一圈,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躺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身上已经被换上了一套雪白颜色的居家轻薄衣衫。周围是古色古香的家具,低调中透着奢华,另有四个丫鬟服饰的侍女,分别端着香炉,茶盏,铜盆,毛巾站立在那贵气嬷嬷的身后。 这什么鬼?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仿佛是看出了陈安的疑惑,贵气嬷嬷温和笑道:“姑娘莫怕,这里是奚国公府,是邕王殿下带你回来的。”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五十八章 后续事宜 “邕王?” 陈安有些发懵,曾经想过发展楚家势力的他,似乎还真听说过这个名字,记得是宋皇的幼弟,被封在邕地,自己怎么就和他扯上关系了? 奚国公府? 奚国公龚遂,前国舅,太后龚氏的大哥,前朝旧臣,过气勋贵了,自己在他的府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机端 等等,上次收服巴达时,好像听他说受人之托,要说和平津侯和万通门的矛盾,在这个说和的过程中,似乎是要绕开万通门主孙荣,直接与万通门大长老联系。 这等于是联合平津侯,取得万通门中其他人的支持,一起打击孙荣,而孙荣又是孙皇后的兄长,这似乎是一场婆媳大战啊。 嗯?好像还不对,若是再加上宋皇和邕王,这似乎是兄弟争皇位啊? 因为还是楚寒时,曾刻意关心过大宋国的朝局,成为楚妍后,又亲身参与了这么一场有关万通门的追杀,是为当事人,所以几乎是瞬息之间,陈安就想通了这其中的一切。 但,这些关自己屁事?怎么自己又卷进来了? 奚国公?莫非巴达发现自己昏倒,觉得仓库那里太过简陋,于把自己送到了他的新东家奚国公处照料?可这又关邕王什么事?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自己还有一屁股烦心事,哪有功夫去绕这些弯弯道道,止住那嬷嬷还想说的话,挥手道:“我想再休息一会,你们先出去吧。” “那我们先出去了,姑娘若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门外。” 那贵气嬷嬷还是挺识相的,完全无视陈安不怎么良善的口气,和和气气地带着侍女丫鬟们退了出去。 目送他们离开,陈安想也不想,卷起一阵寒风就消失在房间之内,这里不是善地,还是先离开为妙,不然又惹上一身麻烦。他虽不怕麻烦,却也不想刻意去招惹。 达到九星后,质能转化显得自然无比,且时限有极大加强。似乎是因为极道的存在,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使得他就算在一两个时辰中一直保持能量化的状态,也不会模糊存在概念迷失自我。 甚至随着对极道理解的加强,想来若是达到九星巅峰,就算永远保持能量化状态,也不会湮灭自我意识。 寒风无声无息地渗透出房间,在这奚国公府上空旋转一圈,看着那嬷嬷派人向正厅处通报,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因为都是在京城之中的勋贵宅区,可能就是几个呼吸,化身寒风的陈安就回到了慕容府中。 在自己的房间凝聚身形后,陈安终于有时间可以思考一些问题了,当然不是为什么会在奚国公府的问题,而是之后的行止。 刚刚从极道境域脱离时,他确实是被吓坏了,以他的心境在那种情况下也很难保持平静,有些过激的想法很正常,现在冷静下来后,难免有些新的计划。 首先就是突破十星的问题,突破九星的危险历历在目,突破十星的困难更是可想而知,他不是傻大胆,明智必死还要硬上,且八星九星的感悟就够他好好消化一阵了,一旦消化完,他相信自己本体的修为就算不能证就天仙,也会有一个极大的跃迁。 所以突破十星的原定规划可以暂缓一缓。 但现在就这么退出,似乎还有些不甘心,说实话,在这里耗费的时间换算到中央界也不过才过去了两个月而已,以小光和温良的能耐完全能应付的来,依照陈安的估计,自己就算再在这里呆上半年,也不是问题,没必要太赶。 可又不突破十星,那自己再滞留这半年时间做什么呢? 在房间里踱着步,陈安的耳边忽然响起若有若无的阵阵拳风声音,这声音透过窗户,传自隔壁院落。 是罗湛,这家伙还在锻炼自己,有够勤奋的,这么勤奋那颗血精丹应该消化的差不多了吧,似乎也是时候帮他规划练就神罡的事宜了。 嗯? 陈安忽然间想到自己剩下的半年时间要做些什么了。 或许可以培养一些势力,不用太强,只要够忠心,能蛰伏,就可以了。 等到自己下次再降临继续发掘十星以上奥秘时,将之燎原,就完全能够利用的上。 想到就做,不顾夜色,他直接推门而出,也不用翻墙,身形化虚就穿墙而过,出现在努力锤炼身体的罗湛身后。 由于没有掩饰自身,罗湛瞬间感到不对,一个后旋踢,摆臂,拧腰,抽腿,金焰随之发动,却没有任何温度一切的灼烫似乎都收束至内里,只待中的时一体爆发。 比起十天前,现在罗湛明显有长足的进步,就是在这种时候,他已然有着一份掌控之力的存在。、 在拧腰之际,他看清了陈安,大惊下,连忙收力,只在脚面距离陈安面门还有三寸时,生生停下,金焰的力量无声无息的消失。 然后他一个旋摆,翻身跪拜而下,惶恐道:“不知是小姐到此,属下失礼,请小姐降罪。” 他的一切都是陈安赐予,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小姐的强大,因此除了一份藏在内心深处的爱慕外,还有着深深的敬畏。 陈安笑着摆摆手道:“无妨,就是想看看你达到了什么程度,看你收放自如的样子,这些时日的确有用功练习。” 虽然只是一个试验品,但看他在自己手中一点一点的强大,也是有很大成就感的。 “罗湛能有今日,都是小姐教导的好。” 罗湛抬头看了陈安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去,在他眼中小姐越来越漂亮了,那种震撼人心的美貌,让他根本不敢直视,害怕自己会沉迷其中,以致失态,招来小姐的厌恶。 没再去扯这些无意义的谦虚话语,陈安直接了当地道:“现在的你差不多有资格练就神罡了。” 只要找到合适的煞气,不用像其他人那样撞几率,陈安自有已经试验成熟的法门,想要让罗湛练就神罡并不算困难。 一旦练就神罡,立时就是五星巅峰,只要在积累一些能量,让罗湛达到六星也很简单,然后再沉淀一段时间,完全可以堆出一个七星,这些对于在盂兰鬼市兑换了大量七星以下资源的陈安来说相当轻松,可能也就是一两颗血精丹的事情。 而一旦罗湛成为六七星的存在,完全可以独当一面,陈安以他为根基再建立一个类似四大门派的庞然大物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陈安还在畅想的时候,另一边,罗湛听了他的话,整个人都是一呆,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神罡,这么多年一直是大宋国的武道至巅,代表着整个已知世界的最高层次。 全然不是一个月前还在普通家族护卫圈子里打滚的罗湛可以仰望的,但是现在,仅仅只是一个月时间,他却已经跨越了劲力、抱丹、通玄,三个大境界,站到了神罡的门口。 且小姐告诉他,他只要伸伸手就能推开那扇神罡的大门,这怎能不让他有种如坠梦幻的感觉。 由是他颤着声音重复道:“神罡?我,我真的能够练成神罡吗?” “当然”,陈安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人是要有梦想,也需要实现梦想,但当有一天,梦想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实现了,难免让人有种不真实感,会有一种认知世界崩塌的冲击,因为每个人的接受能力都是有限的。 所以他也没有做太多多余的事情,直接付诸行动,招了招手道:“跟我来吧。” 因为带着罗湛,他既没有飞行,也没有?化自身,而是“中规中矩”地翻墙离开,不顾夜色,直往城门外而去。 …… 奚国公府,刚与自己舅舅商量完事情的邕王赵岘就得到了下人的禀报,说他带回来的姑娘已经醒了。 赵岘面上喜色闪过,转首就向已年过六旬却依然须发皆墨的奚国公龚遂告辞道:“舅舅,今日就到这里吧,时候也不早了,不打扰您休息了。” 龚遂眉头一皱,这是他的府邸,他哪会不知道自己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叫住赵岘语重心长地道:“殿下,后日就是济平侯花会了,太后可是为您在这花会上安排了一段好姻缘,这可是关系到您日后的前途,切莫因为一些来历不明的野燕流莺给耽误了。” 赵岘面容一僵,遂强笑道:“孤自醒的,多谢舅舅关爱。” “嗯,那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龚遂点了点头,对方虽是他的亲外甥,但毕竟身份特殊,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便可,不宜说得太多。 离开正厅,赵岘心情沉郁,直到那厢房门口,才好转了不少,屏退其他人,他上前轻轻敲了两下雕刻华丽的门扉道:“姑娘,姑娘,你睡了吗?” “……” “姑娘?” 赵岘又喊了一声还是无人应答后,有些奇怪的看了眼那一直侍立门口的嬷嬷。 后者也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笃定地道:“老身一直侍立在门口,并无人进出。” 赵岘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附耳门上,以他的功力自然听出屋内一个人都没有,遂一把将门推开。那嬷嬷随他进去看了一圈,随即惊惶请罪道:“殿下恕罪,老身真的一直在门外守着,这期间绝无一人进出啊。” 赵岘面色有些发沉道:“找,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 无量劫主 第五百五十九章 炼罡之地 大宋国,京城外,奇山。 奇山说是山,其实就是个小土坡,传说是前朝的造物。 前朝的一位皇帝本来当初是想将之建成一座皇家别院,以供其游猎后歇脚之用。 可惜的是,其刚建三年,才有个山坡雏形,天下久烽烟四起,前朝随之支离破碎,待到新朝鼎力,哪还会修建这么一处骄奢之所,由是就任荒废了下来,且一荒就是一百多年。 京城百姓们不管,为图方面,将这里变成了个乱葬岗及垃圾场的混合体。 这种地方的阴煞之气可以想象的浓重,陈安闻着味就带着罗湛找来了。 “这?这里?” 虽然对自家小姐一向相信,罗湛见到这个地方还是有些迟疑。 “不错,想要炼就神罡首先就要炼煞,只有炼煞才能凝罡。” 陈安信誓旦旦地言述着,可实际上,他也不清楚大宋国的神罡强者到底是怎样的,毕竟迄今为止从未接触过,他给罗湛提供的法门全是他从其他地方得来的经验。 但这也不是无的放矢,已经在楚寒和楚岩的身上验证过是可行的了。 看着小姐煞有其事的样子,罗湛也不禁收起了怀疑,诚心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陈安耐心地解释道:“既然要炼煞,那首先就要收集到足够的煞气才行。” 说着,也不需要罗盘,直接开启烛光照影术,整个方圆不过二三十里的奇山全貌瞬时在他神念之中显现,尤其是近处十里内,就算有一只蚂蚁爬过也是清晰可见。 仅仅只是过了一遍,他就发现了煞气最浓郁所在。也没废话,直接带着罗湛就走了过去。 “在这里挖个坑,三尺三寸大,三尺三寸深。” 陈安懒得动手,直接交给罗湛。他虽没带工具,却曾和陈安学过一段时间身剑术,双手如铲,毫不犹豫的依言开挖。 陈安也有耐心等他,丝毫不顾天光放亮,直到他这坑挖的差不多了才拿出一个深紫色的琉璃球状物道:“这里有一枚阴灵珠,你把它埋在这坑底下三尺三寸处。” “然后去收集阴槐木,鬼面菇,u天葵,不带一点杂色的黑猫血……把它们煮成一锅后倒在这坑里,不需三日,这坑中就会漂浮一些阴绿色且剧毒无比的雾气,那就是尸成煞,将它们收集了,我再教你炼化之法。” 这倒不是陈安信不过罗湛,而是达到九星后,对境界有了更新的感悟,想要加入之前总结出来的炼煞凝罡之法中,所以需要几天时间整理,到时候,罗湛大约也已经收集到足够的煞气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血月刀的血煞阴罡,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世间除了他和大将军王,谁又能承受得了血煞阴罡的力量。 甚至连他也不是承受了血煞阴罡的力量,而仅仅只是获得了血月刀的认可,血煞阴罡被血月刀节制了,没对他造成伤害,还能为他所用罢了。 古往今来,血煞阴罡只有唯一的主人,那就是大将军王。 罗湛听的一愣一愣的,但还是选择信服,虽然现在看起来,自己将要做得事情,有些邪门,但小姐说行,那就一定行,因此他没有任何质疑地道:“全凭小姐吩咐。” “好,”陈安点头道:“这几日,你就做这件事情,成功之后,也帮我多收集点,我有用。对了,这煞气非同小可,你收集时要多加小心,再教你一门封闭气血的御煞之法,方可事半功倍。” “多谢小姐。” “嗯,现在你先随我回去收集东西吧,想来那些东西都不难得到,之后,你就在这等着,若是回归楚家时,我再来喊你。” “是,小姐。” 安排好罗湛,陈安便安心的回了慕容府。 既然要经营势力,巴达那边自然不能放弃,看来过两天还要抽空去上趟,放在罗湛制取出煞气,炼就神罡后吧,到时将炼就神罡的方法交给他,施以重恩,再威逼利诱一番,不怕其不就范。 不过大头还是应该在楚家这边,毕竟楚家这边底子不错,更适合发展。 只要回去召集楚寒的旧部,以大义之名,血脉为绊,靠着楚家积年xi nǎo之功,必能收获一群死忠之人,可比巴达那个半路出家的家伙强多了。 当然在此之前自己还是要先扮演好乖乖女的角色,徐徐图之,否则要是让他们觉得自己乃是邪魔夺舍,以敌对态度对待就难受了,尽管还可以纯靠wu li zhèn yā,但自己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楚家,可不是一个支离破碎需要自己花费大功夫重建的势力。 所以还是慢慢改变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为好,等到自己坐稳了位子,就算他们全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有大义在手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作反,只能捏着鼻子认账。 等到再次回到慕容府时,天光已然大亮,罗湛在那挖坑,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陈安此时已经没了那种分秒必争的紧迫感,反正也不再销想突破十星的事情,来这方世界的目的算是基本达成,剩下的不过是些首尾,随时可以回归,还有什么好紧迫的。 至于大宋国的环境适不适合他发展势力,他倒没有太过担心,虽然那个杀死楚寒的九星一度让他忌惮不已,但现在同样达到九星的他绝对有着自保之力。 且他也不是要发展多大的势力,只要扎下一些根基,尽量的多撒网,待到来日再来之时,能够有所收获就行,甚至都不期望收获太多,陈安有着这个自信,只要有着星星之火,他就可以使之燎原。 “小妍,你回来了?昨晚去哪浪了?怎么不带上我?” 一回来第一个碰到的却是韩月盈,这货一点都没有因为好友的失踪而表现出丝毫的担心,反而满脸的兴奋和埋怨。 陈安翻了个白眼,随口应付道:“出去走走,误了回来的时辰。” 他现在也无所谓了,没有什么必然要达到的目的,只等半年时间一到就回归,甚至时间不到提前“死”回去也无所谓,所以也就懒得再绞尽脑汁的为自己的一些行为找合理的借口。 韩月盈对此毫不在意,也没有觉得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有什么不妥,只是表情有些艳羡地道:“你家四哥,和慕容公子找你都找疯了,你先去应付一下他们吧,回来再和我说说,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说到最后,她面上竟有一丝猥琐之色闪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 这看的陈安心中一寒,没敢再问这两人找自己干什么,只是按照烛光照影术的指引向着慕容府的正厅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却正遇到迎出来的楚庭慕容长空二人。 楚庭一见陈安大喜,却是没问陈安失踪这几日去哪了,而是直接道:“七妹,你总算是回来了,十七叔等你好久了,快随我回去见过。” “出去游玩误了时辰,竟累的十七叔久候,四哥,我们这就回去。” 陈安不自然地拢了拢头发,来之前他已经特意做了幻术处理,使得自己看起来不是太过另类,但她只处理了一下头发,却是没有处理外貌,一来是懒得这么麻烦,二来也是觉得没有必要。 因为他发现外在魅力的提升似乎是血脉中附带的一种永久秘术,随着血脉强度的提升,他的魅力值也越来越高,往往可以以此收获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比如罗湛的死忠,巴达那胖子的跪舔,既然如此,干嘛要做自废武功的事情。 此时他就发现慕容长空的目光有些发直,楚庭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若是敌人,他们这点恍神的时间,就已经足够陈安出手击杀他们好几次的了,看来长得漂亮,也是一种了不得的攻击手段。 “慕容大哥,这几日多有叨扰了,在此告辞。” 一旁的慕容长空看着越亮的楚妍,心中苦楚,当初要不是自己与母亲再三抵触,对面之人说不定已经成为自己的妻子了,根本没有之后这么多事,现在再说什么都迟了。 慕容强笑道:“妍妹客气了,这是应当的,反而是我要为之前的事情道歉。来日回到荆门城,欢迎你们再到我的白湖别院玩,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楚家想挤进京畿世家的圈子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自己未必没有机会,等到他们在勋贵圈子中碰的头破血流,楚妍到时候还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但是现在却不宜与楚家翻脸,这不仅是他不敢,连慕容法真也承担不起那个后果,所以忍耐一时是为必然。 陈安没有说话,楚庭代为答道:“多谢慕容大哥好意,有机会一定。” 说完又告辞一声,匆匆带着陈安离开慕容府,向楚家在京中的驻地而去。 他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此时楚家与慕容家的形势有变,而且似乎楚家是理亏的一方,所以楚庭也不知道应该怎生言语,还是先告辞离开再说。 离开慕容府没走多远就到了楚家的驻地,这里的却是比慕容老宅要小上不少,毕竟楚家在京城属于新贵,资金是一方面,人脉权势又是另一方面。很多时候在京城这种地方,房舍购买不一定是有钱就行。 陈安对所居之所的大小倒没什么计较,只是对所见之人有些兴趣。 楚然,这个贯穿他两世的家伙,久违的又见面了。 第五百六十章 花会序幕 相比于之前所见,楚然更添沉稳,也不知是在楚家án bg日重,还是实力又有精进的缘故,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主要是因为四星五星只在自身变化,仅从外表,以陈安之能也看不出他到底突破了没有。 但想来án bg日重或许有之,修为突破却不会这么容易,明悟自身之后的道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罗湛要不是有陈安这个名师悉心指导,再加上魂牌之力本就比血脉之力温驯,也不可能这么快达到这个层次。 不过也无所谓了,无论他是四星还是五星,对现在的陈安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见得陈安到来,楚然也有些惊讶,惊讶于对方相貌的变化,虽说女大十八变,但这仅仅只有一个多月而已啊,若不是楚庭带着,楚然几乎都不敢相认。 “回来就好。” 楚然城府甚深,很快就收敛了面上的异色,只是微笑点头,依旧是一副和蔼长辈的样子,半句也没提陈安失踪这一日的情况,只是道:“累了吧,快下去歇息吧,明日还要随我去参加济平侯的花会,再辛苦一日,我们就能回家了。” “是,十七叔。” 陈安乖巧应答了一声,而实际上他心中却考虑着还要不要继续扮演楚妍的角色,若是现在就把楚然给干掉直接回归家族整顿内外,一统楚氏,又有几分成算。 虽说在这里多蹲个半年时间没有大碍,但能早回去一天,也能早准备一分。 只是考虑到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决定还是按之前计划的来。 促使他如此认怂的除了当初击杀楚寒的那个九星外,还有楚家目前的情况。通过他自己的观察,以及从锦风那里得到的讯息推断,荆门城现在应该已经是被那个叫辉月学院的势力给盯上了,这个时候楚家若有大动作,必然为其所关注。 九星灵师啊,现在就是让他对上当初那个击杀楚寒的九星,他都不是很有把握,更何况一个同等层次的灵师。 还是前话,反正他也不是要一统大宋国,只是为了留下些可以再次燎原的星火,那么利益上没有冲突,能避免与这些人的交集,就尽量避免好了,免得把现有的基本盘也给赔进去。 他也是扮演惯了,伏低做小并不觉得羞耻,更让他放得开的是在这里的并非他的本体,只好像是在玩一个角色扮演的游戏。 在无法道明自身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怎么丢人都是楚妍的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从楚然处出来,陈安就被楚庭领着到了一处幽静的厢房中。 楚庭自带嫌弃地道:“这里是我专门为七妹你留的幽静所在,地方小也就只能是这个条件了,毕竟这里只是大哥当初在京城时的一处临时落脚点,不过一应物资却是管够,你直接吩咐下人就行。” 在他看来,这里确实无法与慕容府相比,若不是楚家与慕容家在某些事上生了嫌隙,他都想在慕容府一直住到回归荆门之时。 “这里已经很好了,四哥自去忙吧。” 陈安语气随意,虽然还要继续维持楚妍的身份,但也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了,这是本身实力给他的底气,随时拥有掀桌子的本事,就无须事事谨慎。 对于那杀死楚寒的九星和辉月学院的九星灵师,他也仅是忌惮而已,要说畏惧还谈不上,打不过,跑还不行么。想要得到的已经都得到了,这里的一切他随时都可以舍弃,又怕得谁来。 楚庭对陈安的变化有些异样的感觉,在他的印象中,其变化的发生也就在这十来日内,所以这种异样感比楚然可清晰多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兄妹之间本就应该恪守一份礼仪,更何况是堂兄妹。 因此,他随意的寒暄了两句,就告辞离去。 送走楚庭,陈安心血来潮下,忽然想要再多做一份保险。 他在这厢房中转了一圈,身形陡然虚化成一股寒流,犹如不存在一般,一股脑的涌入了地下,在地下三丈左右的地方猛然凝实身体。 虽然身体凝实,可周身依然沸腾着一股寒焰,寒焰燃烧,释放出冻彻一切的冷意,直把周围排开的泥土,“烧灼”成四四方方,丈许大小的琉璃晶壁。 满意的点了点头,陈安这才将幽天盟的身份铭牌取出,从中把那枚空见果以及突破九星时多余的一些材料拿出,遗留在这里。 这是为日后再次改换身份而来的自己留点念想,也许不一定能用得上,但总是有备无患。 做好这些,又将这里彻底冻结,确保一些药物的药性不会流逝太快,可保存上百年之久,陈安这才又用化虚之法,回到上面的厢房之中。 刚一回来,就有访客至此。 “咚咚咚”的敲门声中,陈安烛光照影术自行发动,来人样貌完整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应中,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楚寒的生死之交,楚家的供奉,贡辉。 “吱呀。” 房门打开显出贡辉的身影,与之前相比,他除了更沧桑了一些,别无二样。 “贡叔叔,是你,好久不见,这次你也是和十七叔一起进京的?” 陈安率先开口问候了一句,心中却记起他当初还是楚寒时,似乎给过对方一个任务,那就是搜集各方情报,看其满身风霜的样子,想来这些年没少在外面跑。 事实似乎也是如此,在楚妍的记忆中,这位力挺自己的贡叔叔,除了父亲去世时回来过一趟,这大半年时间几乎都在外面,根本没沾过家,否则小楚妍也不至于被楚碧君欺负,被楚然拿捏。 “是啊,好久不见。” 见到楚妍他也自欣喜,可随即却似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复杂道:“小妍,有些事情贡叔叔想与你谈一谈。” “嗯,请贡叔叔示下。” 陈安一边让开身形,将贡辉请到屋中落座,奉上茶盏,一边心念电转,判断这家伙突兀至此到底所为何事。 贡辉面色有些挣扎,良久才咳嗽一声开言道:“自你父兄亡故后,我还真没好好和你谈过。这次来主要就是想问问你对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 “是啊,楚浔这些时日做的不错,渐露峥嵘,可堪大任,经之前楚真作乱,家主亡故之事,楚家人心思安,所以……” 贡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他转而道:“所以想问问你的打算,是……还是安守一个女孩子的本分。” 他讲的断断续续不伦不类,换了要是真正的楚妍在此,估计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可陈安却偏偏能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说,楚浔的位子越来越稳固,楚妍的嗣主身份难保了,与其留在这枯等别人信守承诺,不如想点其他出路,比如赶紧嫁人来得实际。 同样的话语楚然也对楚妍说过,不过相比于楚然,陈安相信贡辉应该是一片好心,但这却未必是出自请其本意。 这次楚家队伍进京带队的是楚然,贡辉怎么也不可能绕过楚然,直接找到自己,幕后到底是谁在作怪一目了然。 陈安左右无事索性就陪这个小狐狸玩玩,面上瞬息之间就挂了一副凄楚之色道:“侄女尚在稚龄,哪有什么计划打算,还请贡叔叔指点,无论怎样都感念叔父恩德。” 贡辉面上肌肉抽动了两下,仿佛是在咬牙下定决心,良久才强笑道:“你年纪还小,现在就做打算确实有些早了,还是安心做好眼下之事。” “明日的花会是京中顶尖勋贵举办,邀你参加,也是一场机缘,我且与你说说都有哪些大人物参加,你好有个心里准备,不至于失礼人前,若是举止得当,能得贵人看中,未必不能有个好前程。” “谢贡叔叔指点。” 接下来,贡辉就徐徐将整个京中的勋贵间各种关系给陈安捋了一遍,他这些时日,当真不是白忙活,起初陈安利用楚寒交托给他的任务,世俗方面可谓是完成的相当好,整个京畿顶层贵族圈的种种,他几乎无有不知。 有事实,也有各种八卦轶闻,总之将整个大宋国的上层都描绘的形象无比。 只是陈安听着听着,嘴角却不由的抽搐起来,因为他渐渐明白了楚然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通过贡辉口中那着重描绘的几个青年才俊,楚然的意图也逐渐暴露。 虽然说到底还是联姻,但楚然似乎是把楚妍当成了一枚很好用的棋子了,一开始是慕容家,既可以打发走楚妍这个眼中钉,又能巩固和慕容家的联盟。 而现在是京中勋贵,借助他自己主导的花会,说动贡辉把楚妍彻底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这是和楚浔生了龌蹉,意图借力制衡之? 这家伙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凡有点机会就想搞风搞雨。 算了,先让他玩个痛快,等到回了楚家,第一个将他给按死。 心中既对这一切了然,陈安对贡辉的说话也就没了兴趣,在其将顶尖勋贵讲完,将要讲到其他世家之事时,适时打断道:“这些人际关系真是复杂,贡叔叔,你还是和我说说江湖中的事情吧,若是事有缓急,怎么都是个退路,就像这次一样。” 第五百六十一章 贵戚联谊 “江湖?” 贡辉想到之前这大侄女经历过的事情,心中对对方有此一问也不觉有异,只是苦笑道:“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江湖,所谓江湖门派,背后无不是有权贵支持,江湖仇杀也不过是朝廷争斗的体现。” “高阙门等三大门派也是世家在背后主导?” 贡辉皱眉,如实道:“三大门派是各世家互相平衡的聚合物,内里势力错综复杂,但也算是有一定的自主权吧,算是与各顶尖世家并列。” “那传说,各门派中都有超脱神罡之上的存在,是不是真的?” 陈安懒得扮好奇小女生,直接顺势追问。 贡辉眼神渐转迷离,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当初你父也让我调查过相关的问题,我费劲心力,潜入冷月宗,反向调查三大门派,果然发现在神罡之上,还有所谓的天道强者,他们可以呼风唤雨,改变一地地形地貌,有种种不可思议的伟力,只是他们数量不多,整个大宋国各大门派世家加起来,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呼风唤雨?改变地形地貌? 八星,各大门派中果然隐藏着八星的存在,怪不得那辉月学院这么厉害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九星呢?除了那个神秘九星以外,大宋国是否还有其他九星的存在? 想到这个,陈安不走心的接了句话,就直接开口问道:“天道强者么,这么厉害,那是否还有天道之上的存在?” 贡辉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大侄女,但不疑有他,还是如实道:“天道之上的存在没有听说过,但却打听到皇宫中有一位老前辈和边疆的冼王殿下都站到了天道巅峰,远超一般天道的存在。” 不同修炼途径间战力差距极大,同时也会导致这一个途径中各层次间的战力差距有异,他们不称极道,称天道巅峰,将八星九星划归一个层次也是有可能的。 陈安刚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就听贡辉感慨道:“当初我得到这个消息,本想着立刻给你父送去,却不想,他再也看不到了。” 陈安默然,但想想现在得知也不算晚,知道这个世界的格局,起码可以更好的规划之后的一些事情。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一讲解,一询问,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同时整个大宋国的全貌在陈安脑海中渐渐清晰。 时辰不早,贡辉没有用晚饭,就告辞离开,陈安没有远送,相信楚然自有安排。 他只是老实地在房间中休息,以缓解这几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过了明日花会,再给罗湛和巴达加点力气,就可以安心回归荆门,经营势力,预埋伏笔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自有府中下人送来一件蓝白为底烫金做边的广袖对襟裙裾,陈安试了试觉得不影响行动就穿了。 又有侍女为他梳妆打扮,因是少女装束,所以只是简单了打了个双鬟,陈安觉得新奇,也就没有阻止。 辰时一到,陈安抱着真正游玩的心态,与同样明显打扮过的楚然楚庭一道,坐车向济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同属一个坊区,尽管为了排场刻意拖拉,也并没有走太久,不到半个时辰,一座门面普通,装饰不算多么豪华,却透着丝丝贵气的府邸出现在楚然一行面前。 下了车,递上拜帖,陈安一行就被早已等待在此的济平侯府管家领入府中,一路沿着曲折回廊穿庭过院,直到花会的所在地,琉璃坊。 说实话,看到这所谓的花会场所,陈安是有些失望的,与怀有各种各样目的来此的其他人不同,他是真的想见识见识这隆冬岁月的花会,到底是怎么个举办法,为此他都没有刻意用烛光照影术查探。 谁知竟看到这么些东西。 那造价不菲的人工琉璃晶壁并非晶莹的剔透,间或还有些黄的白的杂质夹杂其中,花会也不是一望无际的花海,而是盆栽居多,偶见方丈大小花圃的情况。 不过这里地方确实够有够大,两座假山带上面积不小的池塘,几乎占了这庞大府邸三分之一的地域,看来其主人济平侯确实是个爱花之人。 陈安随着楚然楚庭进入其间,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多数是和楚家相类的小家族,由济平侯二子巩毅招待。 楚庭皱眉道:“十七叔,这巩毅是庶出吧?” 楚然面色不悦道:“噤声,济平侯何等人物,能遣一子来招待我们已经是极大的礼遇了。” 一旁本没多在乎的陈安听了两人的对话,下意识又将脑海中关于济平侯的信息翻找了出来。 济平侯一脉可谓源远流长,能够追溯到前朝,大宋国建立至今,两件大事,一是开国,一是建业之变,可巧的是前代济平侯竟都参与其中,不止是开国十二勋之一,更是建业九柱国之首,死后谥王号的存在。 尽管如今距离当初的建业之变都过去了几十年,济平侯家族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光,但每代都有人身居高位,唯二食邑过万户的实惠还在。 这些都确保了济平侯家族随时有高调的资本。这也是当初陈安还是楚寒时,毫不犹豫选择济平侯家族的原因。 由此陈安不禁又想到了另一个食邑过万户的家族,平津侯家族。 同样的开国十二勋,同样的建业九柱国,李舒的高调,曾使得满朝侧目。 可结果呢,立时成为了争斗的焦点,太后一方想把他当qiāng使,皇后一方恨不得弄死他,再有个能惹事的儿子,受人以柄,其现在可谓是进退维谷,别看他们家底蕴比济平侯还深,如此两面不是人,迟早要完。 这人与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也不知道李琦那孙子现在怎么样了,想来有奚国公一方插手,当不至于像之前一般这么狼狈才是。 相比于韩嫣慕容长空等人,陈安对李琦的态度就好多了,要不是这货,他也不可能发现泰岭中的宝藏,从而一跃入八星。所以那导致荆门各家成殇的灾厄,在陈安眼中看来,却是一场机遇,对于罪魁祸首李琦自然有就能以平常心对待,不至于敌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陆陆续续有更多的宾客到来,济平侯长子巩越出面,依然将这些人接了下来。 传言济平侯巩正年岁渐大,身体总是不适,前年卸了太尉一职就一直在家养病,很少出来待客。 但这在陈安看来,这老家伙不过是韬光养晦,静待事变罢了,若真的不问世事了,怎么着都应该给女儿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以此养望才对。 这满京勋亲贵戚,怎么也不至于最后便宜了楚家楚浔。 楚家一个地方土豪能给他什么? 无非是四个字:兵、甲、钱、粮。 他选择楚家,其实就已经表明了其不甘心现状的野心。 不过这些现在是与陈安无关了,他只想回去留点火种,可不想参与到逐鹿天下的事件中。当然能够攻略整个大宋国那是更好,可他仅有半nián shi jiàn,怎么可能办得到。 就算整个大宋天下都没有星的存在掣肘,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威加四海。 更何况,眼下还有辉月学院这么个搅屎棍子般的存在,未来的大宋天下,将乱的无法想象,他东莱的一堆事还没理清,可不想冒冒失失地又陷到这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空洒下久违的日光,照在琉璃晶壁上分外耀眼,原本那几朵萎靡不振的反季节花朵,也似乎活了过来,舒展枝桠拥抱光明,侍女下仆们适时地端上酒水糕点,供往来宾客取用消遣。 这里总算有了几分花会的气氛,另外还有一些戏曲杂耍的艺人,在其中表演,可谓是雅俗共赏。 巳时三刻,花会正式开始,几位重量级的宾客也在济平侯巩正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与大家见礼。 但他们只是惊鸿一瞥,之后便即隐没,估计是到了哪处幽静的所在单独玩赏济平侯收藏的珍品去了,只留下各自的子侄辈,融入热闹的花会现场之中。 这本就是一场勋亲贵戚间的联谊,各自寻找合作伙伴,以子女侄甥的联姻为媒介。 当然这种联谊不免还是会有些排外性,比如陈安一伙就不是这么受人待见,空站良久亦无人上前搭话。 有这种情况的不止他们一家,济平侯“交游”广阔,可不止一个荆门,还有来自岭东的土豪家族,这些人比楚家众人还不受人待见,未尝不可抱团取暖一番。 另外就是陈安的颜值,他自己倒是不觉,只是随意转转,却不想好几个衣饰不凡的青年男子上来搭讪。 对于这种双眼青灰,脚步虚浮,明显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纨绔子,陈安一点搭理的想法都没有,连做棋子的能力都没有的废物,搭理来做什么。 只是这些人自己却是不觉,陈安越冷着脸,他们越往上凑,颇有一身贱骨。搞得陈安烦不胜烦,都有杀人之心。 好在他记着低调的初衷,暂时不想搞个大新闻出来,这才克制住了自己。 仅使用幻术让他们去自娱自乐,自己却是寻得了一处石桥下的幽静所在。 只是还不待他站稳,又有一个惊讶中带着喜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姑娘,是你?” 第五百六十二章 狂蜂浪蝶 由于这里人来人往比较乱,因此陈安没有使用烛光照影术,以致没有事前“看”到这幽僻的石桥之下,竟然已经有人了。 待到他想再次离开,另寻他处时,却被那似曾相识的声音给叫住。 这个“似曾相识”其实只存在于那人的话语中,当陈安转身看见一张英挺年轻的少年人面容,却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不由问道:“阁下认得我?不知阁下是哪位?” 少年眼神迷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陈安的问话,面容略有些复杂地表明身份道:“我叫赵岘。” “邕王?” 陈安眼神微眯不禁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也就是说是这家伙把自己从巴达那里弄了出来。 明白了对方的来历,他自然也就没有再问先前的问题,只是忍着想要捏死对方的冲动,极不走心的勉强打了个招呼,道:“原来是邕王殿下,真是失礼了。” “姑娘言重了。” 赵岘同样也在按捺着心中的冲动,上次的缘悭一面,以及这次的意外重逢让他内心激动不已,认为这是老天听到了自己祈愿,给予的回应,所以他一定要把握机会。 由是直接忽略了对方莫名在巴达处出现的事情以及来历不明的事实,开口问道:“未请教姑娘芳名?” “楚妍。” 陈安感觉要有麻烦上身了,但有关名姓的事情也瞒不住人,以对方的身份总能搞清楚的。 “楚妍?好名字,你……” 赵岘低声重复了一遍,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被陈安直接打算道:“殿下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去找我的家人了。” 赵岘一呆,看着眼前丽人转身离开,下意识地想要追逐,同时喊道:“姑娘,请留步。” 可他仅追了两步就又停了下来,头脑中似乎搅入了一团浆糊,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了,当他努力回想时,竟感觉腹中一阵饥饿,由是本能地就向另一边的餐桌走去,在其上拿起一块点心塞入口中。 这个时候,陈安早已远离了他,来到了另一处所在,眼见又是一群狂蜂浪蝶袭来,陈安不禁头痛不已。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要遮掩自己的容貌。 强者改变世界,弱者才改变自己。 由是烛光照影术随着发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踏入九星极道后的福利,也或许是幽元天本就是秘术的发源地,陈安对于烛光照影术的理解竟随着境界的提升再达新的高度。 这项秘术,此时已经不再仅仅只是用于探查了,其中所蕴含的法理真意渐渐清晰,使得陈安对光影变化,心里变化,人与人之间的元神映射,有了全新的认知。 只在这一刻,他周围所有人的生命烛火陡然一盛,使得他们身周仿佛变亮了不少,每一个人都变得极有存在感,而反之,唯有陈安不变,因此他的存在感相对而言,薄弱了一个层次。 原本想要围过来的人,陡然之间就被其身边其他的人或物给吸引了,直接转移离开,陈安立时获得了极大的清净。 就这样,花会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一些与济平侯巩正关系匪浅的朋友以及有事相商的盟友都留了下来,参加之后的夜宴,其他人则纷纷告辞离开,这里面还包括了楚然等人。 不是与济平侯走的不近,而是层次没有达到,还不具备与京城顶尖贵族并列的资格,这个度楚然把握的很好,很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 话说楚然这个人虽然爱耍小聪明,有些小野心外,整个人还是不错的,办事有手腕,修炼有天赋,几乎在每一个方面都要比楚岩强出一筹。 这使得陈安心中的天平都有些倾斜,想着是不是干脆培养他算了,但仔细想想这家伙可不是轻易能够驯服的,当初楚寒天时地利人和,也仅仅只是让他低头,楚寒一死立时作反。 现在的楚妍尽管修为更高了,可哪有楚寒的威势,看来这个事情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回到楚家在京城的驻地后,一晃就是三天,期间韩嫣带着韩月盈来过一次,韩家人来接她们了,她们要回去,特地来向陈安告别。 另外就是罗湛,在那奇山上守了三天坟,总算没有白费功夫,给陈安搞来十余份尸煞之气。 陈安又用了一天时间,将这十余份尸煞之气,中和毒性,祛除杂质,提炼成六份当初东荒最常见阴鬼煞,并将其中一份又返还给了罗湛,帮助他炼煞凝罡。 这个过程,在一粒血精丹的帮助下是很轻易的,几乎不费什么劲,陈安就造就了一位五星巅峰出来,再加上那枚未消化完的血精丹,在短时间内,收获一位六星战力也是可以期待的事情。 待到罗湛练成神罡出关,没什么事情做的陈安,总算是想起了与自己血脉同源的巴达来。 之前,他晋升九星后,觉得巴达没什么用了,因此就把其给忘记了,现在闲下来仔细想想,这家伙或许还有些用处也说不定。 怎么说都是用自己的血脉异化的根髓,达到九星对血脉之力领悟更深的陈安知道,对方几乎等同于自己的血脉后裔,尽管对方一贯表现的很没有节操的样子,也或许可以相信。 总之怎么说都是一支可以用的人手,轻易扔了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所以本着废物利用的心理,陈安再次找到了巴达。 这家伙在陈安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快把码头区以及周围几个坊区都给找遍了,整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尽管知道他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才如此的,陈安还是有些小感动,索性又舍了一份阴鬼煞,帮助他也炼煞凝罡了,这期间自然是见识到了一名合格舔狗的真实模样。 “主,主人,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巴达迫不及待的放下一些想为您效命。” “放下一切?不用了,你做好自己就行,我需要你在京城帮我收集一些情报。” 陈安摆了摆手又道:“修炼的事情也不能放下,我门下不收废物,你只要将我教你的那套身法练熟,然后再尝试炼煞凝罡的法门,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有差不多七成以上的希望可以练出神罡。” “主人于巴达直有再造之恩,恩同父母,巴达此生最恨之事,也许就是不能常侍主人左右了。” 说着,这家伙消瘦了不少的胖脸上,竟然还真挤出了几滴眼泪,看得陈安有些牙疼。 虽然这货可能会血脉相承的份上,对自己有些亲近,却也没想到他能跪舔到这个份上,这还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岭中绿林道扛把子吗。 安排好巴达的事情,陈安又等了两天,发现楚然依旧在积极地联络京中各权贵,全然没有回家的意思,这让他不禁有些焦急。 他是有半年的时间,可不是这么拿来浪费的。 因此他准备不再等了,直接找到楚然申明自己的思乡之情,要求先行回家。 可还不待他找到楚然,楚然就谴人先找到了他,想要与他叙叙话。 这次是在宅中书房。 楚浔常驻济平侯府,这宅中的一切物资,自然都归了楚然调配。 陈安在书房中见到楚然的时候这家伙正在伏案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直到他轻唤一声:“十七叔。”对方才抬起头看到他。 “妍儿来了,来来来,坐。” 楚然放下笔,指了指身边的书桌旁的座椅。待到陈安依言坐下,他才状似寒暄地继续道:“妍儿离家这么久可曾想家。” 听了这话,陈安也不管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势道:“妍儿离家近月余,早已思家情切,其实今日来,就是想与十七叔告别,先行回家,还请您体谅则个。” 楚然目光灼灼不变,笑容渐渐温润道:“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况且妍儿你是个好孩子,此情更炽于常人,更是没有什么错处。倒是十七叔的不是,没有顾及到这些。好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我已经为你备好了车驾,你随时可以回归家中。” 陈安表情一滞,差点都没维持住好侄女的形象。 心中只想着,这货是什么情况,莫非自己看走眼了,其实他是个相当关爱后辈的长辈,自己天天都忙得跟狗一样了,还有精力关心晚辈的心情好坏。 “多,多谢十七叔关爱,”陈安眼珠一转道:“妍儿想要今日就走,不知道家中车马是否方便。” 这下轮到楚然表情一僵,顿了一顿才道:“今日有些太急了吧,不若等到明日,我予你准备些京城特产,一起带回家中如何?” “全凭十七叔安排。”迟走一天倒也没什么,陈安没有非要较这个真。 这件事情谈完,楚然立时话风一转地问道:“这几日怎么没有见到罗湛?” “罗湛?”陈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口回答道:“罗湛这几日应该是在城外锻炼自身,他一向很勤奋。” “到底是我们家里培养出来,既然人家一心忠于你,你就应该多关心关心他,务必使其于我楚氏归心才好” 楚然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见陈安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话风又是一转道:“对了,你回家这段期间,让罗湛在京城帮我吧,这些时日,叔叔我在京中独立支撑,确实有些勉强。”13 第五百六十三章 各有算计 在这等着我呢? 陈安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同时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楚然若是知道罗湛已然练就神罡,比他足足强了一个层次后,是什么表情。 不过对此他也无所谓了,现在他对回去后该怎么着手发展势力还没有太多的想法,但有一个宗旨却是不变的,那就是暗中发展,毕竟他只是想预留火种,而不是想要与谁争霸。 就算罗湛已然练就了神罡,除了帮他在家族中争取话语权外,对他的帮助也不是太大,那么留在京城帮楚然拓展楚家的势力也未尝不可。 毕竟如果楚家强大了,可以顶在前面,他回去布置下的势力也能存在更久,很符合他预留火种的目的。 且罗湛在前面为楚家开疆拓土,同时也是对他回到家族将要动作的一种呼应,好处似乎比单纯地将罗湛带回家要强。 但凭什么你楚然一句话,就要我将唯一手下献上。 陈安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就算情况明显对他有利,也得争取利益最大话,因此,他先是点头道:“确实,让罗湛为家族出力,比跟在妍儿身边强。十七叔自然开口了,妍儿当然不能拒绝。” “只是……” 眼见楚然露出满意的笑容,陈安话题陡然一转道:“只是侄女有感于十七叔对家族拳拳忠孝之心,深受启迪,也想为家族做些贡献,不知以这微薄之力能做些什么,还请十七叔指点。” 楚然面上的笑容一僵,深深看了陈安一眼,仿佛要重新认识一下他。 这是在要挟自己么?不给他点事干,他就要找事干,甚至拽上罗湛自己干? 楚然城府甚深,只是停顿了一霎,面上的笑容就逐渐化开,语气稍待欣慰地道:“妍儿有此心,却是很好,这样吧,我书信一封,予你十三叔,告知他,你年岁渐长,是该参与到一些事务中去了,让你代替我,旁听族议。” 代替你?还旁听? 陈安心头哂笑,暗自嘲讽这楚然的用词精准,不过也知道不能要求再多了,否则若逼得这个笑面虎跳脚就不好了,由是点头道:“多谢十七叔看重。” “呵呵,还得你自己争气,要记住,你本就是家族嗣主的身份,可不要辱没了大家对你的期望。” 楚然话意悠远,让陈安听得心头直嘀咕,看样子是真和楚浔闹翻了,也是,楚浔天赋不俗,能力也同样过人,断没有一直听从楚然摆布的道理。 当初只是为了家主之位联合楚然对抗楚岩,现在楚岩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无心族务,有渐渐远离核心的趋势,楚然楚浔之间的矛盾冲突自然就很轻易的爆发出来了。 倒是有一出好戏看,陈安心中不屑,嘴上却诚恳地应了一句道:“必牢记十七叔的教诲。” 至此两人都是相谈甚欢,陈安要准备回家的事物,出言告辞,楚然一副爱护晚辈的模样,直送他到门口,两人依依惜别,做足了秀场。 直到回来自己的卧房,陈安还在回味着之前谈话中的各种信息透漏。 看样子,楚然是要搞大动作啊,不然不会需要两位通玄震慑,莫非他是想直接跻身京城权贵之中,然后再一步一步地往巅峰攀爬,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有想法。 在楚家,因为有着楚岩压制,有着楚浔扯后腿,他楚然怎么也不可能出头。但若是在京城就不一样了,这里对楚家来说是一块全然没有开发的地域。 只要能说服族议进军京畿的提案,先进行前期投资,楚然就有办法撬动整个楚家的资源为他所用,使得楚家的核心往京城偏移。 个中操作也很简单,以一个项目撬动整个集团,最难的是前期提案。 可这最难的部分其实已经被早就不在的楚寒给搞定了,他当初提出主动靠近济平侯的方案已然达成,楚浔成了济平侯的小女婿,可以算是整个楚家进军京畿的第一步。 这个事情基本上无人会反复,因为对这个反复,就是反对当初楚寒的决议。 楚寒虽死,可虎死雄风在,在他全盛时期,几乎垄断了整个楚家的话语权,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人能够忘怀,更何况他的实际继任者楚岩到现在还掌握着楚家半数以上的力量。面对这股力量,谁人敢反对,谁人又能反对?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只需要一个推手,就可以如同有惯性一般,使之水到渠成。 待到楚家投入足够多,就不可能轻易脱身了,对于那沉没成本,谁也无法轻易放弃。到了那时候,就算是楚岩想要阻止,也不能够。 京城楚家将逐渐崛起,荆门城楚家将会沦为附庸,而主导这个事情的楚然当仁不让地就能成为第一话事人,不是家主,胜似家主。 当然他还得防着楚浔摘桃子,毕竟楚浔的身份和辈分都比他有优势的多。 另外就是是否能将这件事情做成了,这件事情成了,楚然才能摄取最大的利益,若是失败了,不过是拖着整个楚家一起衰败罢了。 就看只有楚然一人到京,楚浔避而不见,贡辉行踪成迷,欧阳德望还趴在荆门太守的位子上半点也不动弹,也能预想的出,楚家前期支持的力度并不大。 仅凭楚然一人想要撬动整个楚家的力量,显然不现实,或许他就是因此才一心想把罗湛绑到自己的战车上。 到底是个通玄,并且是家生子出身的通玄,怎么都能引起楚岩的注意,不至于放弃不管,况且绑上罗湛,顺便还能连带个楚妍,带上楚妍又引出贡辉,这些已经完全足够作为沉没成本,引动楚家后续投资的了。 对此,陈安感叹不已,不得不说,楚然的算计,真的是相当不错。 自己也就是猝不及防比对方钻了个空子,还以为花会过去没多久,这家伙应该钻在联姻事宜之中呢,没想到他已经完全脱离了京中权贵的掣肘,放眼整个岭中层面了。 早知如此,或许自己可以狮子大开口要更多的好处才对,为了掌控家族的理想,相信楚然绝对不会吝啬什么。 这下让楚然占了个大便宜,要知道,罗湛可不再是个普通通玄了,而是已然练就神罡。 神罡和通玄别看只有一步,可地位却天差地远。 一个通玄顶多为楚然吸引一些投资,而一个神罡可是绝对震慑性的力量。就是在京畿这个大池塘中,也只有一些顶尖家族才能有这么一两尊。 不用再瞎猜,拥有贡辉确切情报的陈安,是真的知道,整个大宋天下的星也不过五指之数,还大部分在三大门派中。 各家族里,包括顶尖家族,作为震慑性力量的就是神罡,他们从来不会出手,只是作为震慑,维持整个京畿生态圈的和谐。 也就是说,拥有神罡实力的罗湛,基本就站在了京城武道圈的顶层。而用有罗湛帮扶的楚然,其实已然完成了在京城站稳脚跟的目标,只需要在接下的进程中,舒舒服服往顶尖世家攀登就行。 不再去想太多,各人有各人的运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陈安开始收拾行礼,准备起自己的归家之旅。 说句实话,他的归心似箭是真的,只是不是对楚家而已,而是想要早点回归东莱,这次回去成功种些火种便即离开。 之后,陈安叫来罗湛,给他布置了任务,罗湛虽然很不愿意离开自家小姐,却也不敢违逆陈安的命令。 再之后,陈安又走了一趟新日车马行,见到了巴达,给这家伙留了一粒血精丹。不比罗湛,这家伙半路出家本就不得陈安信任,由是一颗血精丹就是极限了。且他乃岭中绿林的第一把交椅,也不会缺了“补食”,想来就算没有血精丹帮助,他也能很快的练就神罡突破五星达到六星的层次。 当然,舔狗见了主人喂食还是做出了应有的反应,好一顿马屁呈上,感恩戴德的话语就好像不要钱一样,狂撒而出。以陈安的意志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只觉这胖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夜无话,很快到了第二日辰时。 用过早饭,楚然亲自把陈安送上车马,目睹其离开才情绪一口气,心情不错地看向身边的罗湛,对对方有些低落的情绪视而不见,直接道:“罗湛啊,辛苦你了,但这也是为你着想,你虽异化了根髓,开发了血脉,但始终是外姓,这次先随我在京中立功,待到时机成熟,我必为你谋个出身。” 另一边陈安乘坐马车,没有直接飞回家族之中,这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不符合他低调的初衷,因此虽然浪费时间,但也不得不如此。 索性他还可以利用在车中的时间,感悟九星极道的奥义,丰富自身知识储备。 由于他的催促,这一行并未停歇,直到傍晚时分下榻在一处乡间驿站之中。 两个楚然调拨给他的护卫先行进去打前站,车夫和另外两名护卫守着陈安,在外间等侯,可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不出来?”14 第五百六十四章 新的思路 护卫秋真是楚然在京中时招揽的,三十多岁,有化劲修为,眼看着同伴进这破败驿站半晌都没有任何动静,不免有些急躁。 向陈安请示道:“小姐,我进去看看,这两个家伙怎么还不出来。” 陈安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瞥了一眼亮着昏黄烛光的驿站,烛光照影术随之发动,在一片迷蒙的光影中,刚刚两个进去的护卫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机。 整个驿站之中只有一个活人,一个有着奇异力量的活人。 实力大概在四星或者是五星? 有点意思,陈安不禁反复多看了几眼,确定对方的确是四五星的层次,而不是他设想中的九星。 从楚寒身上“死”出去后,他就一直将那个神秘九星作为假想敌,时刻注意着自己会不会触动那个九星强者的杀机。可以说,他一直在等待对方的到来。 本来这次路上突发奇怪的事情,他还觉得可能那人终于找来了,然而眼下这个四五星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自己想错了,这家伙就是个捡径的? “有劳秋护卫了。” “见”到如此情形,陈安却也没有阻止秋真,看着他带上另外一名护卫向驿站中走去。 不可能的,四五星的存在怎么可能做拦路捡径的事情。也许在其他地方四五星不算是什么,但这里是大宋国,自古以来血脉天定,通玄注定高贵。 一个通玄强者就算混的再差,也不可能去做盗匪之事。 因此,若不是自己走了大运,碰到了万中无一的几率,就是这货乃是奉命在此等候自己的。 前者几乎不可能,若是后者么,那么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的。 京城之外是广袤的平原,回归荆门城的路有千万条,对方不可能每条路上都派个四五星的存在等自己吧。 那么结论就很显然了,有内鬼。 这四个人包括秋真都是楚然在京城招揽来的,不是楚家家生子,都有内鬼的嫌疑,或者说他们四个连带那个马夫都是。至于究竟内鬼是谁,这个一点都不重要,都让他们去死就好了,反正自己也不需他们带着回家。 刚想到这里,陈安鼻端忽地嗅到了一股清香气息,这股气息使人浑身放松,只想大睡一觉。 ? 陈安面上古怪中带着兴奋,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了。今天竟然有人对自己使用,这简直是……无比熟悉的味道啊。 回转目光,他看到了那个一路上都沉默憨厚的车夫,对方满脸淫邪地看着自己,嘴中喃喃念叨着:“倒,倒,倒……” 陈安就这么看着他,看这他由兴奋变愕然,由愕然变惊恐,由惊恐变绝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车夫整个人成为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不再理睬这个注定的背景板,陈安走下马车,向着那驿站行去,烛光照影术铺展开来,又将方圆十里的范围反复犁了一遍,确定真的就只有对面驿站中那个通玄后,他不由有些感叹,这个刺杀者还真是有想法,竟然准备这么个阵仗来对付自己。 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样不凡的人,才能这么有想法。 “嘭”的一声。 秋真撞碎驿站的木质窗柩,从中跌出,重重摔倒在地,浑身殷红,一个透明的窟窿在他肩膀处,带出大量的鲜血。 那令人窒息的疼痛感挑战着他的神经,让他连开口呼痛的力气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正在走近的陈安,不由大急,以自己所能发出的高声,嘶吼道:“小姐,快跑。” 陈安瞥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继续向驿站而去。 秋真满目惶急,强撑起身子,想要站起尽到自己保镖的责任,可他刚刚起身就发现预想中肩头的疼痛感竟没有传来,愕然中,他下意识地向自己肩头的伤口处看去。 只见那里竟爬满细小的冰晶,将整个伤口冰封住,并缓缓地治愈着。 这 与此同时,陈安也对驿站中走出的人影表示惊奇。 那是一个长发女子,面目惨白且身着白色长裙,若深夜中遇见,必以为其乃游鬼。就是现在看了,陈安也表示对方的扮相相当有画面感。 当然他对此感兴趣的却不是对方的扮相,而是其人的本质。 这家伙竟不是通玄,甚至都不是血脉术士,当然更不是鬼,而是一种奇特的存在,一种由普通人衍化而来的奇特存在。 也许曾经的陈安并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但九星极道的突破,给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尽管他对此领悟的不过三四成,可就是这三四成,却让他能够认识到许多过去所不能想象的事情。 就比如眼前这家伙身具的超凡之力,竟不传承自血脉,而是污染所得。 对,就是“污染”这个词。 实力达到九星极道,那是能量或者说炁的极致,极致到可以被称之为一切的源泉。 九星极道者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源泉,他们的力量如果不收敛,每时每刻都将向外辐射,时间长了甚至能改变周围的地形地貌,人物事物,因此有些时候,九星不止可以被称之为极道,还可以被称之为源始。 眼前这个女子就属于那种在九星强者的辐射圈待久了,被污染了本源的存在。 对于这种情况最好理解的就是曾经东荒异化为妖魔的人们,他们受无处不在的煞气污染,身体出现异化,由是身具不可思议的力量。 当然煞气也侵蚀了他们的元神,使得他们神志不清,意识模糊,只能退化为最原始的嗜血野兽。 这个女人似乎也是这样,被九星强者辐射久了,虽获得了可以比拟通玄者的力量,但却也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虽不像被煞气侵染神智全失,但也如傀儡一般,只能听命行事。 可见那个“污染”她的九星并不是有意识的去往好的方向去改造她,或许是意外,或许是对方在这一方面没有太过深入的研究,当然刻意想要达到这种效果的意图除外。 总之对方“污染”的手段相当粗糙,而让陈安感兴趣的是,他也许能够改进这种“污染”手段化为己用。 其实对于巴达的血脉同化,就可以归类为一种“污染”。但那种方法借助魂牌,既浪费材料,又对自己损耗不小,弊端颇多。 如果能像这样,只是收集自身的一些逸散辐射,用以培养手下,发展势力,或许会更便捷,更有效率一些。 顺着这个思路,陈安越想越眼中的神光越亮,多日以来都没有什么头绪的发展势力规划,这一刻也出现了无数奇思妙想。 以至于那女子头发披散,根根如刺般刺来时,陈安也没有使用雷霆手段将之瞬间镇杀,而是依然维持着自身的辐射力场,迟缓着对方的行动,冻结着对方的身躯。 如刺般的墨黑长发只在陈安面门前三寸处停住,再也不得前进半分,同时无数的冰霜覆盖上白衣女子的身躯。 她还算清秀的五官扭曲着,想要挣扎,可在巨大的实力鸿沟面前,却是那样的无力,呼吸之间便被彻底冻结住。 “带上她,我们走。”随意瞥了一眼驿站内,发现刚刚随同秋真进入驿站的另一名护卫已然没了气息,他便撂给秋真一句话,毫无留恋之色地回转到了马车中。 秋真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上前扛起那冰雕女子,跟上陈安的脚步。 马车上的那车夫依然保持着那半是期待,半是惶恐的表情,陈安伸手在他身上一抚,他身上的冰霜立时褪去。 车夫打了个寒颤,瞬间醒来,见了陈安,满脸惊恐之色地大叫一声,就要后退逃遁,可奈何他身上的冰霜虽解开了,可腿上的冰冻效果还在。 他一个身形不稳,直接从马车上栽到了地上,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逃跑,拖着冻得像冰坨子一般的双腿,哭喊着奋力向前爬动。 对此,陈安没有任何表示,就这么看着他歇斯底里,看着他渐渐陷入绝望,转而又慢慢冷静下来。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车夫咽着唾沫,却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咽了下去。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陈安好笑地向秋真肩上冻得跟个冰坨子一样的女子示意了一下道:“你们应该是一伙的吧?” “不,不关我的事,是赵妈妈,是赵妈妈吩咐我这么做的。” 看着陈安“阴冷”的笑容,车夫整个人都崩溃了,竹筒倒豆子字一般将自己所知道一切都和盘托出。 “这赵妈妈又是什么人?” 陈安本不在意被人袭击的事情,不过刚想出个好点子,之后的规划完善了很大一部分,由是心情不错,就多问了两句。 可车夫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这就是最残酷的拷问了,于是哽咽着,语无伦次地道:“银凤楼,对,就是银凤楼,鸿运坊银凤楼的老鸨,赵妈妈是鸿运坊银凤楼的老鸨。她叫我来绑了你回去,就给我七百两纹银。”13 第五百六十五章 波折横生 银凤楼?老鸨?这都什么玩意。 陈安面色有些发沉,本是无心问问,哪知竟牵扯出一个让人糟心的答案,原本想放了这家伙给自己继续赶车的想法不由一变。 转首对秋真道:“把马车弄驿站里去,并看好她,我去去就回。” 秋真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己一直护持的楚家小姐整个不见了,不,不是不见,而是化作一股寒风,卷起地上的车夫就飞到了天边。 一天的车马旅途,陈安只用三四个呼吸就又回来了,卷着车夫直接钻进了鸿运坊银凤楼中。 这时候天刚擦黑,勾栏之中还不曾开始营业,鸨儿指挥着姑娘们梳洗打扮后,就自顾自地准备起开门事宜。 “你就是赵妈妈?” 在那鸨儿身后显出身形,随手将车夫扔到地上,陈安如是问道。 正在训斥两个龟奴的鸨儿一惊,应声回转过身来,首先看到了静立在那的陈安,先是被对方绝世之姿吸引,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就是。”然后眼角余光就捕捉到滚在地上的车夫身形。 常年混迹市井迎来送往的她,脑子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就知道来者不善,扯开嗓子就想要呼唤帮手,同时身形爆退,想要直接逃走。 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无论她怎么叫喊,始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无论她怎么奔跑,却始终也逃不出屋子。 与“污染”一般,九星自带的能力,极道封锁。 对于极道而言,一切的一切都达到了一种极致,同时所能占有的势也自然达到了这一片地域所能承载峰值。一旦将自身的势能展开,这片地域的空间乃至时间都会出现短暂的滞涩现象。 这种情况唯有以力破之,而能达到以力破之条件的唯有八星巅峰的存在,也就是说普通八星及以下者在九星强者的领域中连动弹一下都是一种奢望。 当初作为楚寒的陈安面对那个神秘九星也就是对方抱着猫戏耗子的心态,否则当初真是半点反抗之能都没有。不过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悬念。 现在这个鸨儿连劲力都没练出来,和当初的楚寒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还能动弹,还能挣扎,只是陈安需要她如此,刻意控制了力量而已。 眼看着这鸨儿的挣扎渐渐无力,陈安才开口道:“看你的样子是认识他,那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讲讲吧,什么情况?” 鸨儿眼中恐惧之色渐浓,却是迟疑着没有开口,但只是下一刻她就尝到了这么做的苦果。 一股窒息之感突兀袭来,使得她整个人都无法再喘息,这种抓心挠肺的感觉,让她想要就此死了算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仅仅只是一瞬,但鸨儿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就在她意识都将陷入模糊时,与之前一般突兀的,一股新鲜空气陡然注入了她的肺中,清爽的感觉使她明白能活着才是最大的幸福。 只要能活着其他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一瞬间求生的yu wàng占据上风,短时间竟压住了恐惧的心理,猛喘了两口气就急切大喊道:“我说我说,是周管事,奚国公府的周管事,他说叫我把你迷晕了带回来。” 奚国公? 陈安瞬间就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给串了起来,并由此锁定了那个最大嫌疑人邕王赵岘。 一场强抢民女的案子。 深深叹了口气,陈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卷入这种事情之中,同样的,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但仔细想想,还是把那家伙拍死为好。 自己之后是想低调行事,总有这么个人在念叨着自己,怎么低调的起来,所以还是弄死他一了百了。 “大,大人” 那鸨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眼中的光亮却是一凝,渐转暗淡,同时从面容开始,身体o 在外的部分逐渐出现细密的裂纹,且迅速的扩散变粗,只是呼吸之间,她就像是一件破裂的瓷器一般,整个儿碎掉了。 那车夫,那两个龟奴都是如此。 自从恢复了心智后,陈安很少滥杀无辜了,对于这些人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她们与自己照过了面,如果不是自己想要低调想要不引人注意,她们或许不用死,但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蓝色的冰焰在满地碎片上腾起,直至将之燃烧成一堆白灰,期间没有一丝烟雾升起。 “这玩意还挺好用。” 挥手拂散那四堆白灰,陈安再次化身成一股寒流,钻出银凤楼,直往记忆中的奚国公府而去。 上次没仔细看,这次回到这里,发现竟是一座不小的建筑群。由是烛光照影术随之发动,整个府邸的情况顿时尽收“眼”中。 如此“看”了一圈,邕王赵岘此时竟不在这府里,想来不是回了自己的王府,就是到皇宫中面圣了。 至于那个周管家,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的小人物罢了,陈安都没把他放在心上,若是正好碰上了,陈安不介意顺手将他给解决掉,可如果没这么巧的话,他也就没那个功夫去专门了解一下,哪个人是奚国公府的周管家。 陈安正准备再去这两个地方转转,却是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于是不由停下了脚步,将注意力放到了下面一件装饰秀丽的房间中。 “那个楚家女到底怎么样了?” “放心吧小姐,我已经交给周管事去办这件事情了,想来那个楚家女此时已经被送到勾栏中接客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做会不会太过?” “没事的,小姐,邕王殿下本就是属于你的,那个贱婢竟然敢跟小姐你争夺邕王殿下的目光,怎么整她都不过分。” “可是,我怕表哥他” “放心吧,小姐,这件事情我做的相当隐蔽,除了周管事,只派了灰女去。” “灰女?灰女是姑姑指派到我身边保护我的,让她去做这种事情,我” “哎呀,小姐,只有灰女的身手才能保证事情隐秘且万无一失,我也是没有办法。” 这是奚国公龚遂的女儿? 陈安没想到事情竟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是权贵霸凌民女,而是争风吃醋的戏码,自己刚刚所经历的都是眼前这两个家伙所为,可能整件事情邕王赵岘都不知道。 当然,这都是一样的无聊,陈安降下身形,陡然间化作一股狂风,在一阵掩埋一切尖叫的呼啸声中,直接将屋中对话的两个女子卷起。 带着她们一溜烟飞上高空,飞离奚国公府。 半刻钟后,城北一处肮脏的乞丐窝中伴随着狂风呼啸,突兀地掉下两个衣衫凌乱的昏迷女子。窝在那取暖的几个乞丐先是愕然,接着双眼冒出绿油油的光,恶意满满地看向那罪恶的美体 以更加腹黑的方式处理完这两腹黑的货,陈安没有再去管结果,而是又卷起一阵风向着邕王府而去。 虽然这件事情与邕王赵岘无关,但他怎么说都是一切的根源,解决问题,当然要从根源上解决。 这家伙莫名其妙地被楚妍的美色所迷,给陈安招惹来一堆麻烦,那最好摆脱麻烦的办法自然是将这一切的源头给扼杀。 不然就算是弄死一个奚国公的女儿,还会有其他的贵女跳出来搞事,那麻烦啥时候才能是个头,所以弄死赵岘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好的办法,从这个角度看,他死的一点也不无辜。 只是在邕王府中转了一圈,竟还是没有赵岘的踪影,这家伙八成是进宫面圣了,陈安也没有迟疑,转首又往皇宫去。 皇宫之中是能存在着那个贡辉所说的九星,但那家伙总不能时刻监控着整个皇宫,陈安只是进去截杀个人额而已,同为九星,或许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能成事了。 且就算退一万步讲,不幸与之遇上,和一个同层次的人做过一场,也能使得自己对九星层次的理解更加深入,反正怎么都不算是亏,就是了。 抱着这种心思,陈安围绕大宋国的皇宫开始探查了起来。 因为是在对方的地盘,不知道对方会有哪种手段,所以陈安开始还是很谨慎的,没有直接用烛光照影术展开覆盖式排查,而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扫视过去。 一刻钟后,陈安在后宫一处暖阁中,找到了目标,邕王赵岘。 这家伙正在与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说着悄悄话,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但结合之前,不难猜出多半是些谋逆之事。 对此,陈安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干掉他了事。 不过在发现赵岘的同时,在烛光照影术地观测中,又发现了另外一样东西,这样让陈安感觉相当有趣的东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一时之间竟把此次的目标赵岘都给忽略了。 在他的感应中,距离这处暖阁的不远处,更深入后宫的地方,大约七丈处的地下,有着一股庞大的阴影力量在涌动着。 这股力量与他之前降服的那个“被污染者”灰女身上的气息极其相似,可以说是同根同源。 让陈安第一时间就判断出,这可能就是那个隐藏在皇宫之中的九星。 但这股力量又给陈安一种极度混乱的感觉,好像全然没有任何主导意识。13 第五百六十六章 宫中淘宝 陈安瞬间把邕王赵岘给抛到了脑后,直接往那处怪异的地方而去。 由于是在地下,陈安直接以寒气的形态渗透了进去,在一处莫名空间中凝聚了身形。 这里似乎是一座地下宫殿内部,阴冷潮湿,空气,墙壁砖石之上也尽是岁月的痕迹,当是有着不短的年头。 陈安漫步其中,身形在虚实之间不断变化,以此躲过各种危险的地域,向着宫殿或者说是陵寝中心处而去。 是的,陵寝。 谁也不会没事把宫殿建在地下,且是大宋帝京的地下,也就是说,这里只可能是大宋某一位帝王的陵寝。 但若真是如此,却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自古仙逝的帝皇多是以山镇为陵寝,谁又会把自己葬在帝京之下,分享一国龙气,这不是与自己的后世子孙抢气运吗。这家伙想干嘛? 怀着这个好奇心,以及前方隐隐透出的阴属气息,陈安就这么探索了下去。 一路可谓无惊无险,原本这么浓郁的阴属气息下,必然会生出些不知名的玩意,可偏偏这阴属气息中还有一丝极道之意。 极道往往代表着纯粹,九星强者更是拥有排斥其他一切非我力量的能力,由是,这片地域连个傀儡都没有生出,就更别说些不知名的玩意了,倒是省了陈安不少手脚。 他就这么一路走进陵寝最中心处,这里是一处挑高数丈的大殿,装饰华丽非常,四周都由打磨光华的晶岩砌成,穹顶是一块完整的琉璃石,晶莹剔透,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嶙峋的山石。 其他黄金珠玉的装饰品不一而足,零星地散落在同样打磨光华的晶岩地板上。 另外就没有什么了,与一般帝王陵寝中成堆成堆的陪葬物相比,这里除了装饰豪华外,更显空旷,仿佛它的主人是仓促进入此间安眠,来不及去准备这些。 对此,陈安也没有穷究,更多的是将注意力投放在大殿的中心处,那阴属气息的源头,一副乌沉沉的棺椁上。 这副棺椁时刻发散着浓郁到极致的阴属力量,几乎能在顷刻间将一个普通人污染成为怪物。 陈安隐隐有些明悟,当初那个灰女是怎么来的了。 同时也知道,这副棺椁中应是沉睡着一位九星极道者,否则不会有这种极致霸道的力量。 那个皇宫中隐藏的九星?陈安的脑海中不由回忆起贡辉辛苦探得的情报。 烛光照影术随之发动,伴随着陈安的精神意志充斥着大殿中的每一处,飞速解析着棺椁中的讯息。 堕落、阴郁、恐怖、疯狂等负面能量如墨水一般迅速地在陈安的“视界”中渲染开来,以陈安坚固的意志基础都差点被冲击的不能保持自我。险之又险地调动秘术的力量,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镇压,看见了那静静躺在棺椁中的人。 这家伙竟然是处在深度的沉睡中,整个精神意志都被封闭在真灵一处,外在表现的更像是一个疯狂而没有理智的怪物,浑身庞大的力量竟完全靠着那副怪异的棺椁镇压,才使得他的疯狂本质不外泄。 怪不得皇宫中只是疑似有九星的存在,原来这家伙一直在沉睡中。 突破失败的九星? 不,他已经突破成功了,只是掌控或者说容纳不了极道的力量,由是疯狂失控,只能靠着沉睡来缓解这种不完整的状态。 联想到自己突破九星时的凶险,陈安不由做出了这么个判断。 在他做出这个判断的同时,似乎是没有控制好秘术的力量,导致棺椁中的阴郁之气越发浓重,似有沸腾的趋势。 这明显感受到了同为九星层次力量的威胁,自带的应急机制试图唤醒棺椁中沉睡的人。 陈安可不想与这等存在照面,打不打得过且不说,与一个怪物莫名其妙地打一场本身就是很傻的行为。 由是他挥手截取了一些溢散的游离阴属能量,就虚化身体,再次化为一股寒流渗透岩壁,离开了这里。 对于九星层次,陈安本身还不是那么的清晰,他的突破,一大半都是血月刀帮忙模拟的。 因此,成功的经验要学习,失败的教训更是应该警醒。 那陵墓中的不知哪一任宋帝,明显是突破失败的产物,从他身上吸取的经验,比用血月刀模拟成功要收获的更多。 随意在一处屋舍中显化身形,陈安一边解析着那种混乱的力量,一边继续之前的事情,向着邕王赵岘所在的那处暖阁而去。 倒不是他忽然有闲情雅致想要逛一逛这异域风情的皇宫,而是他来这方世界的目的就是学习这方世界的不同体系以丰富自身,现在有这么一个可值得研究的样本,当然是以此为重。 去杀那邕王什么都不过都只是顺带为之罢了。 因此他只给自己套了个隐匿身形的秘术,就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了解析那团阴影能量中去了。 这是属于另一九星强者的极道能量,尽管是一个不完整的九星术士,但这能量中所蕴含的道意却是真实不虚。 只是陈安对此却并没有什么兴趣,走武道途径的他,道意纯粹,根本不会为外道他途所影响,因此自动将这些东西忽略了,只“看”向其中所蕴含的极道意境。 不得不说,到了这个层次,很多东西都开始变的不一样起来,武者不再是武者,仙修也不再是仙修,而是一种道路的体现。 直视这个人几乎就等于直视他的道路,就算只是一缕气息,也能窥一斑而知全貌。 现在的陈安就是如此,通过解析那缕气息,来窥视这个九星者的道路,以此来拾漏补缺完善自身。 与陈安这个一路需要血月刀模拟弥补才能平安走到九星的存在不同,这个家伙可谓是一步步靠着自己的修炼达到这个层次的,中间虽有一些谬误,但能达此成就,便是一种成功的体现。 他的道路,他所经历的境界层次都能直观的体现这个世界的晋升途径。 同样的陈安一直怀疑存在于此的大将军王所遗留下来的秘藏也相当直观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虽然达到九星时,他就有所领悟,但毕竟当局者迷,且靠着血月刀晋升的他,对整个体系道路其实是有些懵懂的。 但是现在一个真正的九星强者,将他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陈安的面前,再与自身进行比较,陈安哪还看不出其中所蕴藏的东西。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大将军王留下的宝藏存在与否,再无疑义,剩下的只待继续深挖,然后将之消化,据为己有。 但现在的他似乎还不具备深挖的条件。 下一次,这一次先做好手头上的事情,等到下一次再来之时自己必然能够将大将军王留下的东西,完完整整的发掘出来。 一路风平浪静地走到邕王赵岘所在暖阁外,陈安将注意力从那一缕即将消散的气息上抽离落到暖阁中的母子身上。 “可是母后……” “不用可是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办,至于你所说的那楚家女,也不要太过心急,若有朝一日你能登极,什么女子得不到……” 这娘俩真能聊,自己都已经从地下走了一圈了,他们竟然还没聊完。 陈安却也没有心思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左右不过是那些狗皮倒灶的事情,干脆送他们一块走了了事。 知道皇室的所谓九星强者不过是一具躺尸而已,陈安的举动不免大胆了许多,没有那个九星强者,就算陈安被人发现了所做之事,又有什么人敢于置喙。 普通武者面对九星,几乎就相当于面对神明,没有八星巅峰的修为,连在九星强者面前站立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陈安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出手,也没有人会去做那螳臂当车之事。 且他只要站在这里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动手,将屋中这对尊贵的母子冻成冰块,又有哪个能够发现这件事是他做的,自然也绝不会让人联想到楚家,从而破坏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既然有这么多利好,又不会沾惹上是非,这两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家伙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连手动不用抬,只是念动,他自身就变成了一个恐怖的寒气源头,门口守着的几个侍女在一同出现的极境的镇压下没有任何反应的就变成了一个冰雕,一个不同于冰封,而是从内到外冻的干脆的冰雕。 寒气在极境的辅助下,继续往前延伸,隐在屋中隔间的暗哨也瞬间遭了秧,任他们武功再高,面对极道也都如蝼蚁一般,不会比普通人好多少。 可就在这股极道的寒气即将渗透入暖阁之内,将那两个特能聊天的母子也给变成冰雕时,陈安的意识却忽地有点模糊,一时间他竟然不能集中精力。 没有多想,瞬间收了神通,他的精神随着沉入意识海中,在这里有一道声音,似从无穷远处传来,缥缈空灵,却又好像警世钟声,唤人灵台清明。 “大哥快快醒来,大哥快快醒来……” 第五百六十七章 仓促应对 陈安对此没有抗拒,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所在意识海角落的那一道倩影,然后就拔高意识,循着那呼唤声的来源,一跃而入至血月刀内。 在这里依旧是一片血色,只是让陈安比较欣慰的是在这片血色之上,可以选择的人物竟变多了不少,不再局限于当初那可怜巴巴的几个小家伙。 这明显是因为他在幽元天中的作为,使得血月刀可以联系到的人增多,再加上境界的提升,使得自己魂力充足,由是才能得到这许多福利。 不过因为那道呼唤声比较急切,陈安却也没有留下来详细查看,只是匆匆的一略而过,就继续沿着那呼唤之声,意识跳跃出血月刀外,回到本体之中。 手扶血月刀,陈安缓缓睁开双眼,第一眼看到的不出意外,正是预想中应该看到的人。 “小光,何事唤我?” “大哥,还是让温相和你说吧。”黎光见陈安醒来长松一口气,转向旁边,让出身后的温良。 温良面色还算镇定,可眉宇之间却有些郁结,似有难解之事,见黎光将他推出,也不推辞,直言道:“回陛下,乾军出秦州,已破云荒第一线,此刻正朝泰一关下挺进。” 陈安双眼一眯,面色不见慌乱沉稳问道:“乾军主帅是谁?” “战神,聂海峰。” 随着这个名字从温良口中说出,陈安心头一沉,尽管心中有一百万个不相信,但面对这个名字,陈安还是不敢有任何大意的下令道:“传朕旨意,三军发动,驰援泰一关。” 也许乾军真的是刚刚从草原上撤下来,还没来得及整顿;也许大乾朝堂上的争斗还没有完全平息,帝云庭还不能掌控寰宇;也许连续的征战使得大乾国库在近些年中并不能支持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灭国之战…… 但是,万一呢? 那可是聂海峰,中古以后,唯一一个修炼绝世神功铸就金身的存在,且在其铸就金身前,就已经横扫四夷,灭国无数。 对于这种存在陈安又怎么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 看着温良将他的旨意传递下去,并附加了无数条保障措施后,陈安才开口向其问道:“乾军怎么可能这么快?” 正如上述的想法一般,按照他们的估算,乾军起码还得要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东出秦州,如今这么快,莫不是出了什么陈安所不知道的变故。 温良自然知道陈安问的是什么,轻咳一声道:“根据我们的情报,大乾朝廷上的情况与我们所预料的相差不大。” 陈安眼中一亮:“这么说帝云庭是顶着国内的一切压力,强行出兵的喽。” “的确,”温良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再有两三年,我们必能将古城邦给消化个七七八八,到时候国力定会大盛,大乾就算倾举国之力来攻也未必能够有所收获,还不如趁现在,我大齐在东莱的地位不稳的情况下搏这一次,就算只是夺回云荒也是大赚。” “且大乾如今内部很是不稳,就算只是转嫁压力,也当选取此时出兵。其他军士疲惫,粮饷不足的问题,都可以通过以战养战来解决。” 别看帝云庭的登基是众望所归,这只不过是各大世家旧有势力所造成的一种假象,主要还是畏惧镇国公与先帝的渊源,而到了帝云庭这一辈,镇国公与帝族再无瓜葛,他们可以从容联合云天宗瓜分大乾的全部利益。 事实上,大乾虽是中央王朝,万界仙朝,底蕴深厚无比,但其中各大势力的把控朝政的情况相当严重,远不是帝云庭所能统合的。 不像东莱已经成为了陈安的一言堂,国力虽弱,上下却已经拧成了一股绳,面对恐怖的大乾也未必没有胜算。 也就是因为如此,陈安才悠哉悠哉地想在幽元天中经营半年火种势力,却不想错估了形势。 听了温良的分析,他渐感安心,不由开口问道:“温相以为,朕该如何应对之。” “以不变应万变,”温良似早有所想,此时侃侃而谈道:“云荒的地势狭长,无论用任何奇谋妙计都是多余的,只能以正兵相拒,但云荒的地势纵深却也不是不可以利用,我们拉长战线,层层以拒,虽多设防线,但每道防线只备三日之粮,同时炸毁矿区,烧光农田,捣毁一应军械作坊,行坚壁清野之策。如此将乾军拖入泥泞之中,必可使其不战而溃。” 陈安皱眉道:“可如此一战,云荒也算是毁了。” 云荒一地虽然自古贫瘠,但随之血月刀的觉醒,东莱复苏,云荒的荒芜也渐有转圜,地形地貌同样大变,尤其是各种矿凸显而出,使之不再如之前一般鸡肋。 且其本身的战略纵深就极其重要,齐军不可能光指望泰一关的,泰一关对东莱一线确实是号称永不陷落,可对着云荒的那一边就不一定了。 所以听闻温良的建议,陈安不由有些迟疑。 温良见此劝道:“我朝一个古城邦都要消化好久,另有滨海一带还未接收,根本无暇西顾。且云荒自古就非东莱所属,就此毁了也能断掉帝云庭的念想,使得乾与东莱能够有一段安全距离,亘古不犯。” 滨海就是曾经的血刀世界,大齐新建,百废待兴,如此长的时间,还没有来得及顾得上那边,仅只是崇日带了些神裔在维持,听说也是纷乱不断。 陈安闻听此言,下意识地又看向一旁的小光,他不是听不进人言的,只是要分说话的人是谁。 论起对人的信任,温良之于陈安只得一半,相比起来还是信任小光一些。 小光自也领会陈安的意思,虽平日里少言,此时还是多说了一句道:“温相所言确有道理,还请大哥三思。” 他虽然来东莱未就,却也清楚现在大齐的状况。 大齐虽说是东莱之主,但实际上只有过去的十二连城,现在的京畿十二郡这一片地方可以说得上是完全掌控的,其他地域更为广阔的古城邦,说是两三年内可以消化,但实际上,还是以羁縻为主。 这实在是因为人数太过稀少土地太过贫瘠的缘故,使得这里形成了一种类似灵州千堡的半城邦自治,半中央统管的奇异统治模式。 想要变成大乾那样的完善郡县治,起码还要十几年的功夫再培养出一代人才行。而至于其他的荒古原森、野性荒原、极地冰川更是鞭长莫及。 也就是说,想要使东莱真正变成东莱,没有个二三十年根本不行,这还是考虑将滨海之地的人口迁来充实内地的结果,不然这个时间线可能需要上百年的时间。 如此还有什么闲暇去西顾云荒呢,正如温良所说的,还是毁了好。 由是,陈安终于颔首道:“如此,就劳烦丞相筹谋了。” 温良面无表情地道:“必不辱使命。” 即便是作为以苍生为刍狗的上位者也不会愿意看到一地毁灭,这对温良来说,其实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送走温良,小光也提出告辞,他本就镇守在前线,临时被温良找来唤醒陈安的,此时国策一定,自然要立刻回去,谨防聂海峰偷袭。 只是他刚要立刻,却又被陈安唤住,道:“小光,若事不可为,切记要保全自身,这东莱大地从来就不是我们的家。” 听了此话,黎光先是有些愕然,接着却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其他言语的转身离开。 待到他们离开,陈安一人在这偏殿之中却是清净了下来。大军开拔也是需要时间的,其中统筹等相关事宜自有温良完善,到时他只要亲帅大军前去抗敌就行。 倒是可以利用这几日的准备时间,好好将从幽元天中所获,好好消化一下。毕竟在他看来,什么东莱帝皇的称呼都是虚的,自身所能依仗者唯有自己本身的实力而已。 他最后的那句对小光说的话,确实是他心中所想,这个皇帝的头衔,这片偌大的基业都非是他所愿,不过是形势所迫而已,不要就不要了,对他最重要的人唯有小光而已,只要小光平安,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他已经带上了这个皇冠,就必然要承担其背后所带来的一应打击,就算想要放弃,也得考虑反噬的效果。 要在这个反噬的效果下保全自身和小光的安危,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永远都是正确的途径。 由是,他排除一切杂念,潜心沉浸入属于武道宗师的修炼之中。 而外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整个东莱都开始运作起来。 陈安新组建的禁军,各氏族常备的族兵,以及从其他古城邦招募集合的杂牌军统一整合为三军,枕戈待旦,只能进发军令。 此外,神裔氏族也开始征发族中勇士,只是因为人数关系,只能汇编成一支支十人百人为单位的特殊小队。 由是东莱军事集团经过三天整备,迅速集结完毕,在第二天,也就是得到乾军出秦州的讯息后的第五天,陈安登上封天台,正式誓师出征。13 第五百六十八章 云荒之战 继圣三年冬,东莱集结大军四十六万,出泰一关,与十三万冲出万年关的乾军釜战于云荒大地。 可惜齐军虽倍数于乾军,却是一战而溃,实在是乾军的人员素质及装备都领先齐军太多,尽管因为温良金明等中原遗民的战略战术素养不输于聂海峰多少,但在先进的军械装备下,还是力有不逮,在正面战场上全面落于下风。 每一个乾军甚至都有以一当五之能,齐军就算是拼尽全力,也难逃失败的命运。 好在齐军的兵源虽然复杂,但却是以旧十二连城的氏族族兵、神裔中的英雄为主体,常年在血与火的生死历练中存活下来的战士,他们的战斗意志极其顽强,就算是在乾军手中屡战屡败,却是败而不溃,有条不紊的收缩着防线。 同时陈安采取温良之策,炸毁矿区,捣毁道路桥梁,烧毁农田,污染水源,坚壁清野,且处处设置堡寨,不放弃每一个阻挡乾军前进的机会。 几乎一夜之间,长风军到泰一关一线,建起了无数堡寨,将云荒这个狭长的道路塞的满满当当。 这种打法让聂海峰相当难受,云荒本就狭长,大军根本铺展不开,其他相关奇袭的计策更是无法施展,除了正面对阵就是正面对阵,好在他的天锋军就善于刚正面,才能一路势如破竹。 可随着齐军转攻为守,不再出战,只计较每一寸土地的得失,他的天锋军就渐渐陷入了泥泞之中。往往费尽力气攻破一座城塞,却在其中连一粒粟米都找不到,更不要谈其他补给了。 由是,乾军从长风军打到海砾道,足足花费了四个月的时间,由继圣三年的隆冬,一直打到了继圣四年的盛夏。 这种情况让主帅聂海峰头痛不已,于是又施奇计,集合所有空舰飞隼,运输上万兵员,绕道大冰川,奇袭泰一关。 齐军猝不及防下损失惨重,但却硬生生地用人命填住了这个空缺,不计伤亡的将乾军空舰赶出东莱领空。经此一战,齐军战损达七万之众,超过了之前各大战役的总和。且乾军趁着齐军慌乱之际,强攻海砾道,并战而下之,拔除了差不多三十余个堡寨,直接站在了河洛遂营之前。 但齐军的牺牲也不是全然没有作用,歼神炮打哑火后,不少秘术师更是以自杀的方式怒撞空舰,使得乾军集合的上百艘空舰,近千驾飞隼折损过半,乾军的补给线大多以后只能依靠陆路,极大的延缓了乾军的进攻速度,以及进攻频率。 尽管之后聂海峰再次发力,攻破了河洛遂营,拔除周围堡寨二十多座,但由于补给不足的原因,也是后力不济。 相反齐军却是越战越强,投入到这场战争中的人数已达六十万之巨,在这一点上乾军确实没法与东莱相比,在过去的东荒,由于生存环境的恶劣,几乎每一个东荒人都是可以搏命的战士。 虽然过了三年太平日子,但这短暂的时间却不足以改变东莱全民皆兵的事实,随着战争的白炽化,更多的东莱人加入到战争之中,他们虽然过去没有国,但却是始终有着家,如今家园将要受到侵害,怎能不拼尽全力。 此消彼长之下,以乾军之强悍也不得不暂时停下连续攻坚的脚步,与齐军在河洛遂营一带地域展开拉锯战。 而这时时间已经来到了继圣四年的冬季,去年冬天因为要打齐军一个不备,聂海峰鼓励士气动员兵力顶着严寒,强袭云荒,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打到泰一关下,可谁知齐军竟然有如此韧性。 到了现在混战一年,又补给短缺,乾军已经疲惫到了极致,聂海峰不得不退回海砾道整顿军务。东莱一线首次迎来了乾军的撤退。 由是举国欢庆,上次打败长风军,只是大乾一偏师,而现在对战可以称得上是大乾王牌的聂海峰军事集团,并将之迫退,这个成就完全足够东莱勒石铭记的了。 不过陈安等东莱高层却还是不敢有任何大意,谁知道聂海峰是不是在虚晃一qiāng。 事实证明,面对聂海峰这种对手还真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就在齐军也开始整肃军务,陈安带队巡视前线的时候,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一身金甲羽盔的聂海峰带着八百天锋军乘坐一种新型的速度极快的空舰突袭而至,对着陈安展开了斩首行动。 早有准备的陈安不算仓促应战,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被聂海峰祭出的一道金光射中手中的血月刀。血月刀由此变得鲁钝不少,其中力量运转滞涩不说,那种能够斩落时光长河的能力也被直接镇压。 因为一直都有防备,由是远在泰一关的小光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这里。可聂海峰似乎也准备的相当充分,八百天锋军配合着那武装到极致的新型空舰,死死阻拦住小光的救援道路,为聂海峰创造了一个与陈安单对单的机会。 没有任何的废话,甚至都没有任何的言语,照面之间,聂海峰就已经高举手掌,翻然落下。 先天八极功,天字一式,翻天掌。 一时间,陈安感觉整个天都塌了,身上骤然被加诸了无数沉重,腰颈随之低落,内腑随之哀鸣,浑身骨骼也随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 这是霸道绝伦的一掌,是倾天覆地的一掌,在这一掌下,万事万物都能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渺小,由是放弃抵抗,失去再战之意。 陈安虽意志坚韧,没有放弃抵抗之意,但面对这无可匹敌的一掌也依然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只能举起血月刀,挥斩出一片虚构的空间用以躲藏。 聂海峰神情不变,虽然有着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仙与凡的分别,但绝世神兵就是绝世神兵,他根本也没指望一招就能秒杀拥有血月刀认主保护的君月一。 因此一掌拍下后,他随即握拳,抓出一阵旋风,这旋风极其怪异,不止存在于此,也存在于彼,无视空间的阻隔,穿梭于万界之间。 陈安躲藏的小空间不过片刻就被吹散,他整个身体也似乎被这狂风穿透。 细密的血痕一条条的出现在他的脸颊颈项和手臂上,坚固的明光铠,皲裂粉碎。也许只在下一个瞬间,他就会被这无序的狂风削成肉泥。 先天八极功,风字一式,极风劲。 另一边小光见此大急,疯狂冲击着那八百人的防线,前线统帅金明也尽展自己恢复大半的功力以及在东荒获得秘术从旁协助。 可奈何那八百人组成的阵势防守能力极其坚韧,再配合上那为他们源源不断提供能量的空舰,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打破的。 小光在金明的辅助下,不断剥夺着天地间的元素力量,抽取元气大海化作己用,同时轰击对方阵列,倒是时不时地能干掉几个人,可要想彻底突破这层防线,却没有十个呼吸办不到。 十个呼吸看似很短,实则在他们这个层次的高手面前却相当漫长了,足够击杀一个凡人无数次。凡人面对天仙,没有绝世神兵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能。 且就算陈安手持血月刀,或许可以在苏逸等普通天仙手中撑上一二十个呼吸,等到小光的救援,可此刻他所面对的却是公认的“战神”聂海峰,修炼绝世神功铸就金身的存在。 镇国公等老一辈天仙大能者不出现,他就是妥妥的天下无敌。 面对这种存在,也许血月刀就算在完整状态下,都撑不住三个呼吸,更何况现在在连血月刀也被镇压的情况。小光实在是无法想象,大哥到底还能撑多久。 而若大哥死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由是,他红着眼睛,再也不顾及其他。 “元素死了!” 大道伦音随之唱响,组成阵列的天锋军士,无论是手上兵器,还是身上衣甲都在粉碎,虚化,一切的一切都在陈旧中染上斑驳,斑驳中风化消逝。 凡是与五行元素有关的东西,纷纷走向了寂灭、毁坏。 而这种寂灭毁坏的道意还在漫延,向着维持阵列不破的那些天锋军士侵染而去,似也要让他们向永恒的寂灭走去,消逝在历史之中。 就在这时,那艘空舰大放光明,激射出一道金光,直达小光头顶,化为一枚小令的虚影。这道虚影缓缓地镇压而下,迟缓着小光的动作,延缓着那股所有五行之物全部凋零的寂灭道意。 这竟是另一道圣皇令气息。 不过绝世神兵是死的,天仙大能却是活的,那镇压的力量只在一瞬之间就被小光挣脱,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可就是迟了这一个呼吸,那边聂海峰招式再变,右手抓握成拳,一拳擂出。 先天八极功,地字一式,陷空拳。 这一拳没有厚之感,没有庞然巨力,甚至更没有任何杀伤之意,仅有一个点,一个不辨上下左右,东南西北的点。 这个点似乎是一切的终点,最终的归宿,无论从何地何处出发,最终都将回归那里。 刚用血月刀斩念之法躲过巽风吹拂的陈安,还没有缓过这口气来,就被那一点吸引,且无论怎么挣脱,最终达到的终点都将是聂海峰的拳锋。 这时血月刀依旧被圣皇令的气息镇压着,难以调动太多,因此面对聂海峰的这一拳,陈安几乎陷入了绝境之中。13 第五百六十九章 阳极阴生 天黑了? 尽管全副心神都在陈安身上,聂海峰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奇异的变化,并瞬间警醒起来。 这时一道光突兀出现,刺破黑暗,昭示黎明,随之天光大亮,阴霾尽散,黑暗皆去,整个天地变得一片银白。 这是光暗的变化,同时也极致的诠释,从一个极致到另一个极致。 而当整个世间达到这个极致时,其他的一切不和谐都受尽排斥,比如身处其中的聂海峰,就感觉自身将要被排斥在这片极致的天地之外。 无光之暗,极道深沉? 想起年前那场天象变幻,聂海峰即刻收了拳势,伸手一压,脚下大地便如净土一般,光照不进,暗侵不入,就在这极致的力量中倔强地显现出来,足够他与身后的天锋军落脚。 直到这时他才沉声开口道:“阁下也来搀和这军国之事?”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似从天边无穷远处传来,随即一人从光暗变幻的迷离景致中走出,白衣胜雪,空手无剑。 来人看着场中情形,面容悲苦道:“吾本山野之人,自是不敢染指军国重器,奈何东莱大地为我等家园,实不忍心看其生灵涂炭,将军若要怪罪,我傅恒愿一力承担。” 这正是在陈安第二次进入血月刀时证就法身的傅恒傅青主,当初他斩杀颙图及其党羽后,就一直居于大冰川,在冰堡之人的鼓动下开宗立派,建立剑宗。因为一切恩怨皆了,他心中无挂碍,由是借着当初在黑潮中的感悟,直接证得法身之道,成就天仙大能位业。 尽管大冰川远离十二连城故地,但对境内这么一尊大神,东莱满朝上下又有谁感轻视,自去年至今,温良屡派能人想要前往说服,奈何对方一直不置可否。直到这次乾军压境,温良再次派人以乡情恸之,才使得其出手相助。 “一派胡言,”聂海峰沉声道:“你本东南之人,擅自插手东荒之事,是何道理?” 傅恒无言,彼时成就天仙位业后,又逢东莱一统,道路通畅,原本是想要回归东南,去家乡看一看的,但一来境界未固,二来也不想离开小鲛女的葬身之所,由是始终提不起劲头来,这一耽搁却是过去了年许的时间,正碰上乾军入侵之事。 他本无心理会,可自古大冰川就是东莱的一部分,这里是异人的乐土,是心中那个她的故乡,那么这里自然也就是他的家园,并且这里还有许多需要他守护的弟子和“亲”族。正如那来自旧十二连城的说客所说:东南旧事已然成空,着眼当下才是应该。 因此他才轻易放下与旧十二连城间的矛盾,联手抗衡乾军威压。 其实他与旧十二连城间本也没有什么矛盾,当初若不是景岚城的高阳氏族收留他,他可能已经消逝在恐怖的荒野中了,至于被抓捕被流放之事是形势使然,傅恒就算再不通情达理也没有无故撕咬别人的习惯自然不会紧抓这事不放,且要不是被流放大冰川,他也不会遇到她,尽管最后的结局不好,他也从未后悔过与她的相遇。重生猫娘 “冥顽不灵。” 聂海峰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能说这么多,已经是少见的和气了,此时见傅恒不言,他也不多废话,直接就一拳轰了过去。 这一拳附带雷音,缠绕闪电,拳锋上腾起的紫光直耀天际,刺破一切禁锢,极致的光与暗,亦不能阻其半分,因为它似乎就代表着一种道,一种开辟天地,划分阴阳的道意。 傅恒的无光之暗来自于九天元阳诀的第九式阳极阴生,那不止是一种极致,也是一种纯粹。所谓无光,便是极致为光或极致为暗,无有相对,自然就是无有光与暗的概念。 可聂海峰的这一拳,却是开天之雷,阴阳之分,直接确定了对立的感念,自然就能从容将之破去。 同为天仙层次,傅恒也不是弱手,伸手往前一抓,一股沉重之意随之生成,空间为之坍缩,时间为其迟滞,万事万物无论光暗尽数吸纳其间,聂海峰的雷霆拳势自然也不例外。 面对此景,聂海峰面色不变,翻拳为掌,镇压而下,又是一记翻天掌。 天地是一种意志,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裁决,无关时空变换,无关物理变迁,都可一体镇压。 只是他这一掌刚刚压下,却忽生异感,左手翻掌拍向另一侧。在那里小光不知何时已然欺到近前,掌中五行灵光伴着寂灭之意打来,只是一下就崩坏消融了聂海峰大半掌势,并携带着涛涛之势向他本体袭来。 “战神”之名可不是白叫的,虽等于被两个同层次的存在围攻,却是一点也不慌乱,面对此等情景,他双眼一眯,先天八极功首次全力催动,一时间乾坤翻覆,天地倒悬。空间在这里仿佛发生了折叠,他的身形直接陷进了一处褶皱之中,小光大寂灭五行灵光刷来的路径上,赫然出现了傅恒的身影。 傅恒见此大惊,连忙收了沉重剑意,双掌同时推出,左手阳极阴生,右手阴极阳生,就在这阴阳生灭之中,化解面前五行灵光的寂灭之意。 而小光这边面色不变,生生止住莫名冲向傅恒的身形,右手五指伸展,其间蕴含的物质五行散射激活地水火风等元素力量,定住空间,把聂海峰从空间褶皱中给挤了出来。 同时左手发力,大寂灭五行灵光再起,向被定在这片空间中的聂海峰刷去。 聂海峰不慌不忙地双手抓摄风雷,将之捏合成球,丢向刚刚消弭黎光攻势的傅恒,阻住他的进路,然后才转过身来直面黎光。 他指尖缠绕着一丝紫色电光,向着面前空处一点,竟直接在那里点化出一方生机勃发的世界虚影出来。 寂灭灵光主物质解离,此刻碰上创世雷音的物质创生,正好两厢抵消。 傅恒自也不会让黎光独对聂海峰,阴阳变幻,躲过了那团风雷之力,双手一撮,拉出一道纯粹的透明光剑,带着杀生之意向聂海峰斩去。快穿之我是猪队友 刚与小光对完一招的聂海峰半点不见慌乱,甚至有几分从容不迫。 先是再捏一团风雷之力丢出,吸引之前那团圈回相撞,炸开地水火风对身周空间的定摄,然后再次倒悬天地,折叠空间,与傅恒互换了个位置,使之面对黎光,最后又起两记翻天掌分击两人。 他竟然在瞬息间扭转了被围攻的局面,反而力压两大天仙。 事实上小光到底先傅恒一步证就天仙,一步快步步快,实力上自然也比傅恒稍强上一点,但同时面对傅恒的杀生光剑和聂海峰的翻天掌还是有些狼狈。 只能通过寂灭之湮灭自己的生机,把自己的身体溃散为五行能量逸散游离,待到这两方攻势落空,才再次用涅槃之法,重新凝聚身形复生归来。 傅恒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不如他,但好在只需面对聂海峰的翻天掌,他稳固身形,右手抓摄出一把通体漆黑无光之剑,一剑刺出,沿着聂海峰手掌纹路逆斩而上,以点破面之势,斜挑其掌缘。 天地本不均匀,就算天塌地陷亦能找出一线生机。无光之暗乃极致之剑,自然可以轻易寻找到这种不均匀的极致之处,以为缺陷,用以破之。 聂海峰一招没有建功,也不气馁,掌中风雷混杂孕育起一股恐怖的毁灭之意,一掌推出打破空间隔阂,挤压出涟漪一般的褶皱,这褶皱混乱了方向,竟硬生生把这股力量同时转向黎光和傅恒两个方向,犹如复制。 两人大惊,各施手段抵御,可却不料这还不算完,聂海峰打出这一招后,立刻拉扯空间壁垒,反复震荡,如此使得他那一招方向大乱,随着空间的折叠迅速衍生,竟一口气复制出八个之多,从两人的四面八方轰击而来。 黎光不敢硬抗,只能通过二次涅槃躲闪,可傅恒就惨了,就算他以无光暗剑将这一击的力量大半吞噬导引到其他地方,依然被余波震的伤势不轻。 盖因聂海峰这一招可不是简单的改变空间方位,而是加入了天道至真,深化存在的奥义,也就是说,这一击虽仅只是从不同方位攻来,可本质上却已经壮大了不少。尽管还达不到八倍叠加的程度,却起码有着两三倍的增幅,并且改变方向,使得能量逸散几近于无。 他这蕴含风雷之意的毁灭之力本就是纯粹,再叠加两三倍,根本不是二人可挡。 聂海峰力压两大同层次天仙,自然得势不饶人,一步踏出,立意高邈,以至高无上的姿态竖掌为刃,降下雷霆之罚,目标正是刚刚遭受重创的傅恒。以一敌二,自然是先解决一个为上。 这时的黎光才刚刚重新凝聚身形,救援不及,傅恒硬抗了一招,一时间气为之闭,更是没有多少抵抗之力,聂海峰对战斗节奏的把握可谓是妙到毫巅,不负战神之名。 眼看傅恒将要被他斩于刀下,可他心中却有一股心悸莫名升起,想都不想,无数次的战斗经验促使他本能地身形一晃,脑袋一歪,脖颈处又长出一颗向后观望的头颅。 与此同时,他双肋也随之鼓起,竟伸展出两只手臂,反手后抓,擒住一柄无声无息将要斩在背上的血月刀。 2 第五百七十章 逆斩自身 圣皇令,原名将军令,为上古时期大将军王为抗击异族,集合四海八荒人类部族共同铸就的契约盟誓。拥有号令一切人类部族,镇压万方的能力。 后辗转由大乾祖龙所得,并依凭此建立起大乾王朝。 这次由于大乾内部的不稳定,帝云庭把持圣皇令坐镇中枢,只驱使聂海峰携带两道圣皇令气息前来。 一道用在了黎光身上,另一道则用来镇压血月刀。 黎光本身为天仙位业,仅仅面对圣皇令的一道气息,还不算是太过狼狈,只是被镇压了一瞬,让聂海峰翻了盘而已。 可另一边被镇压的血月刀就有些翻身困难了,毕竟它的主人只是个武道宗师而已,就算它本质再高,没有主人的御使还是发挥不出什么像样的力量来。 武器永远都只是武器,哪怕是神兵也有它的局限性,所能发挥的威力只取决于使用的人。 如此陈安便陷入囹圄,挣扎良久才勉强挣脱,这还仅仅只是圣皇令的一道气息而已,好在帝云庭需要镇压中枢,好在聂海峰不曾携带出圣皇令的本尊。 只是他刚挣脱圣皇令气息的镇压,还来不及多喘口气,就看到小光和傅恒陷入危局,没有多余的想法,提刀就上。 血月弧光斩虽然不能使用,但本身的百炼神兵之术结合这些年领悟的血月刀法,依然促使他斩出这无声无息的刺客之刃。 可眼看内敛锋锐的血月刀即将斩上毫无防备的聂海峰后颈时,对方竟然从肋下又长出一双手臂,牢牢钳制住血月刀的斩落。 陈安也不含糊,境界压制如此严重,他又怎会与之缠斗,抽刀半退,挥刀再上,尽是无声无息,角度刁钻阴损的路数。 尽管没能对聂海峰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迫使其不能专心对阵傅恒,整整拖过了半个呼吸,拖到小光缓过劲来,拖到傅恒从困境中挣脱。 转首瞥了一眼如海浪一般扑上来,疯狂冲击八百天锋军组成防线的齐军,聂海峰心中默默算了一下,知道自己可能只有三十息的时间了,若是在三十息之内,还不能完成自己这次刺杀的战略目标,那就必须撤退,即便不为自己,也要为手下这群二郎们考虑。 其实按照最好的设想,这场战役都不应该打响。 虽说前年帝云庭获得了圣皇令的认可,并证就法身,强行镇压了国内的各种不服。但那些人可不是真正信服了,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认输,将一些反抗由明转暗而已,很多事情并没有真正解决。 且草原冰原方面也没有多驯服,自己之前的征战等于是半道被喊停。 在这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强行出兵东荒绝不是智者所为。 但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因为东荒必须打。 虽说自中古以降,东荒就没有实际纳入过中原版图,没有任何一代王朝能够征服东荒之民,但传承自远古的荣光却不能丢。 历代中央王朝都以人族正统自居,所有的人类部族都应该臣服于中央王朝之下,这是一种共识,也因此历代中央王朝都会毫不客气地将云荒东荒这两块飞地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中,哪怕仅仅只是名义上的。 到了帝云庭这儿,这个一点自然也不能变,本来他上位前,就是依照万界天帝的规格、中兴之主的姿态造势的,哪怕有吹嘘的成分,但怎么着都应该比先帝时期强才对。可这刚一登基,旁边崛起一个国家,时人怎么看他,世家门派又怎么看他? 所以东荒必须要打,哪怕明知道打不过,也一定要表现出这个态度出来。 因此聂海峰匆匆从草原上撤了下来,不待重新整肃军备,草草拉起一支队伍,就杀入了云荒大地上。 别看乾军气势汹汹的,实则所有人都知道,乾军想要完成灭亡大齐的目的基本是不可能,就连聂海峰最初也只是想以攻坚的决心,用闪电般的速度快速将云荒打通,然后强占泰一关,糜烂矿区,与大齐对峙于古城邦。 可却没想到齐军竟如此难缠,前赴后继,不惜埋骨云荒也绝不让乾军前进一步。 那些家伙不是一盘散沙吗?为什么会这么齐心?是什么能让分属于不同种族不同部落的人拧成一股绳,难道就凭那把血月刀,就凭那个自居大将军王传承者的家伙? 聂海峰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由是他改换策略,以奇兵突袭,想要强杀君月一。既然东荒的凝聚力来源于齐帝君月一,那么只要将他击杀,东荒必然士气大衰。 当然他也没幻想齐帝死了东荒就会崩溃,若是在四五年前这么做,或许真有可能,但随着君月一第一子落地,有了继承人的东荒,就有传承不绝的底气,大齐也由此成为了一个建制完全的国家。 想要灭亡一方势力或许可行,但想要灭亡一个建制完善的国家,则十分困难,很多时候都不是光靠战争手段可以做到的。 但作为大齐祖龙,君月一若死了,也能让大齐元气大伤,乾军将会有极大的战争红利可以挖掘,基本可以达到之前在大乾朝中时所计划的战略意图。 是的,以帝云庭为核心的大乾高层,从始至终都不是迅速灭亡大齐,因为他们心中也清楚,这根本办不到。 笼罩东荒上万年的阴霾虽然散去,但禁锢住东荒人的枷锁自然也同样的不再存在,异化失控几率的减少,使得高品强者和超品强者,呈井喷式递增。 以东莱全民皆兵的情况,再拥有可以无忧使用的魂牌,随时随地都能拉起一支强悍无比的队伍,哪怕武器装备落后,也能用兵员素质弥补。 当然这种情况正随着妖魔和魂牌储量的减少而平缓,但就是这短短几年时间,已经足够大齐国力军力,完成一个数量级的跃迁。 其实,想要灭亡大齐,最好的时机是在大齐立国之初,君月一刚刚称帝、东荒阴霾刚刚散去之时,在这个时候,乾军以雷霆之势降临,说不好都能完成历代王朝都不曾做到的事情——真正将东荒纳入中原版图之中,使得自身疆域抵达北海。 可惜,在那个时候由于玄王帝恒的死,草原冰原联合异动,迫使聂海峰军团北上与草原部落纠缠一处不得脱身;其他方面军团还未彻底归附于帝云庭这个新皇麾下。 由是不只白白浪费了这个万载难逢的好机会,更使得东莱趁势崛起,甚至都威胁到了中央王朝的安稳。 所以,这一战无论是帝云庭还是聂海峰心中做的最理想的计划,就是将齐军压过泰一关,若能将其压制回旧十二连城故地,那就更好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帝云庭付出良多,求取圣皇令平衡各方势力就是其一,其他强行召回聂海峰军团放弃北方战机,更是一种极大的牺牲。 只是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东荒人的战斗意志,以及实力的提升程度,这四五十万大军,虽大部分都是服务于后勤辎重的辅兵,但光能战的十二万军兵就和乾军的总兵力相当了,比起乾军的一线军团三万人,更是多出了整整三倍。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聂海峰集团使用的都是机关所最先进的兵器,也仅仅只能略微占据优势而已,拖到后来难免不会成为一场烂仗。 于是聂海峰想到了放手一搏的办法,但这个办法也仅能使用一次而已,一次过后,当初在古城邦等地域安插的“蝶舞”人员也就废了。 君月一行踪泄露,不可能不“清理”上下关系,排查异类,帝云庭费尽心机在这里布置的情报网,将遭受毁灭性打击,没有个七八年别想再重新建立起来。 因此也就是因为这样,明知道这次突袭已经算是失败的聂海峰还是想要再努力一把。 他的目光依次从傅恒黎光两人身上扫过,目的明确地落在陈安的身上,看得后者心中一紧。 没有任何废话,也没有什么前奏,双头四臂形态的聂海峰一步迈出身形立刻变大,只是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身高三丈左右的巨人,同时他身形又是一晃,自脖颈处再次长出一颗脑袋,肋下又长出两条手臂。 三颗脑袋额间各生一金光流转的神目,六条手臂各持刀qiāng剑戟锤,灵活挥舞着就撞入陈安三人之间。 陈安三人面色一变,纷纷散开,各施手段招架,可聂海峰身形变大,力气也随之变大了,以神通幻化出来的兵刃更是不比普通的灵兵宝刃差少许,再加上三头六臂的形态完全压着陈安三人打。 而另一边齐军虽如潮水一般扑上,却始终突破不了聂海峰这八百精兵的封锁,自然也不能给陈安三人提供什么帮助。 若放任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会败!而战败的结果,不言而喻。 连续招架聂海峰三记重锤,差点连血月刀都把持不住的陈安心中发凉,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聂海峰竟然能猛到这种程度,两大天仙,一个天仙级战力,居然还能被他压制的死死的,且看这个形势可能连十个呼吸都未必能支持下去……这是不拼命不行了。 陈安一咬牙猛地爆发,血月刀幻化出无限光影,将小光的五行寂灭灵光和傅恒的无光暗剑连接起来,短暂地逼退聂海峰。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倒转刀锋,一刀向自身斩去。13 第五百七十一章 千变万化 血色刀光在陈安的身上一略而过,但陈安的气息却没有随之消失,反而是陡然间变的强悍起来。 受这一斩,他不只是气息变得强大,还有存在感也变得异常强烈,比起曾经的过往,他似乎就是最真实不虚的存在,天与地都在为他经历过的痕迹做出证明。 受这一斩,似有某种玄妙变化在他身上产生,让他整个人似不再仅是能够看到存在,也能被触碰到,被听到,被了解到,被认知到……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感受到。 受这一斩,似有无穷的知识道理,奥义奥秘灌输到陈安的脑海中,使得他仿佛在一瞬间掌握住了无数的知识,并且由这些似陌生似熟悉的知识,将他的某些阅历迅速丰富起来。 受这一斩,无数金芒在他身上放射而出,如剑似戟地刺入周曹虚空,演绎着万般变化、千般光影,诠释着锋锐杀伐的终极道意。 受这一斩,陈安整个人给人的外在表现,就仿佛是变成了一柄剑,一把刀,一杆qiāng……一个可以演绎出无数可能无数战斗场景的奇异兵器。 “庚金战体?证道法身?” 聂海峰吓了一跳,从未听说过能有人可以在生死搏杀中证道法身的,这是疯了吗? 但只在下一刻,他的九只眼睛同时一眯,迅速判断出不对。 没有证道天象,这是用血月刀变假为真的能力虚构出的境界! 是的,陈安面临此绝境,干脆借用血月刀之力,虚构自身境界,使自己短暂的、虚假的达到天仙的层次。这尽管只是短暂的、虚假的,但起码不会使得他在这场战斗中,实力拉下太远,还能有个挣扎的余地。 只是可惜的是,血月刀的虚构能力也是有着上限的,以陈安现在的能耐,顶多把自己拉升到普通的天仙层次而已,再往上就力有不逮了。 且就是现在这样,陈安也维持的很是艰难。 天仙者,道之凝聚,每时每刻都有大量天地自然间所蕴含的法力真意与之交互呼应,冲刷洗礼着生命本质。 而现在的陈安虽然拥有天仙的实力和位阶,但连接天地自然的生命本质却是没变,几乎每时每刻都要吸收和流逝大量信息,被这种信息洪流反复冲刷真灵。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在这种状态下坚持多久,由是片刻也不耽误地凝聚起突兀膨胀起来的力量,向着略有迟滞的聂海峰,奋力斩出手中之刀。 小光和傅恒见了陈安的样子也很惊讶,不过只迟滞了一瞬,就迅速反应过来,互为犄角配合起陈安的攻势。 身经百战的聂海峰也只停顿了一霎,就再次动作起来,一人独斗三大天仙。 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再冒进,招式开始变得缠绵悱恻了起来,仿佛丝毫不在乎还有二十多个呼吸,他身后由八百天锋军组成的防线就将崩溃。 天仙战力和天仙层次完全是两个概念,聂海峰可以独对两个天仙加一个天仙级战力,却不代表可以独对三个天仙。 陈安这个天仙虽然是假的,但是战力绝对不虚。 刚极易折,若是硬来难免会有失手之时,但可以与之拼消耗,聂海峰就不信君月一的这种状态可以维持多久。 由是聂海峰身形一晃收了三头六臂的神通,却也没有就这么与陈安三人放对。而是双手食指指尖分别滴出了一滴血,这滴血见风便长,眨眼间又成了两个聂海峰,分别扑向黎光和傅恒,而本体直接向陈安迎去。 神通,滴血化生! 傅恒嘴角抽搐,心中却是暗叹,战神就是战神。 初入天仙者,名为碧落,是天道第一重,仅是生命形态的转化,战力层次比宗师巅峰抢不了多少,因此很多持拿神兵的宗师都能与普通天仙走上个十来招,这才有了天仙级战力的说法。 之后,武道开始通神,连接上古神灵的的道路,一但找准道路,就可以将其以神通的方式表达。 这里所说的神通虽与东莱之人靠魂牌获得的神通秘术不同,但却一脉相承,仅仅只是层次有差别而已,都是传承自天地间法则所演化的道路。 因此有时又将秘术称作“类神通”,魂牌神通称为“小神通”,而可以表达道路的天仙层次神通为“大神通。” 现在聂海峰所使用的两种神通,皆为大神通。 而能以大神通表达道路的天仙,每一个都是天仙中的佼佼者。 聂海峰实在是有些强的过分了,不止可以用神通表达道路,且其人所掌握的还不止一种,这怎能不让一种大神通都没接触到的傅恒心中打鼓。 由是,他也不再顶在前面,开始发挥无光暗剑的优势,气息变得若有若无起来,与一个聂海峰的分身捉起了迷藏。反正现在陈安也安全了,且看他浑身锋锐的气势,抗正面完全没有问题。 另外一边,小光还是一如既往地与一个聂海峰的分身有来有往地釜战着。 说起来,他虽有大五行寂灭灵光这个震慑级的大杀器,使得聂海峰畏手畏脚,不能尽展所长,但他的底蕴实在是太差了。 这一路走来,虽遇到了不少坎坷,可突破天仙,成就宗师,证道法身几乎都是顺风顺水的度过,空有境界高深,神通强悍,奈何变化不足,理解不透,真意法理不清。 因此临阵之时,纵有大五行寂灭灵光这个恐怖的大神通在手,还是被聂海峰遣一分身就给拖住了。 最后的陈安还好,已是实实在在天仙大能的他再配上血月刀短暂地竟压着聂海峰打,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当初拔出血月刀时有一些曾经大将军王的记忆片段在他眼前出现。 和史书记载的一些部分对照来看的话,依靠先天八极功铸就的万象金身,对应的可不只是几个大神通而已。若是真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的话,对方应该还有很大的余力。 不等他再深想更多,异变立生。 将他三人都接了下来的聂海峰,经过短暂的调整,似完全摸清了他三人的路数,再生变化,一者左手翻天,右手地陷,打得天崩地裂,虚空翻涌,使得世间夹杂混沌,无有纯粹,迫使无光暗剑再也无处藏身只能正面硬撼;一者浑身风雷相随,紫电环绕,若神宵之上,雷部正神,降大罚于世间,以灭止杀,涤荡一切罪恶;一者更是摇身一变化作五德凤凰,五德紫气加身,寂灭灵光不染。 天罡三十六变! 果然,正如陈安所料的那般,聂海峰所领悟的并不是什么大神通,而是与万象金身相对应的能够诠释天道的大罗神通——千变万化。 之前他,只是不清楚,聂海峰对千变万化的理解达到了什么层次,才没有轻举妄动,可现在看来似乎正是最坏的情况之一。 每一个直指天道核心本质的大罗神通都是一个神通集合,里面可以有几个层级,一步一步地引领着传承者走上绝巅。 “千变万化”自然也不例外,它分为道化诸天变和乾坤一百零八变,其中乾坤一百零八变又分为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 所谓的三头六臂、滴血化生都只不过是地煞七十二变中的其中一种变化而已,就好像现在所展示的神灵变为天罡三十六变中的一种一样。 也就是说聂海峰起码掌握着上百种大神通,这就是万象金身真正的恐怖之处所在,想到这点的陈安心中发寒,尽管他现在使用百炼神兵谱配合血月刀的力量还勉强能够抵挡住聂海峰的攻势,可小光和傅恒那边的形势却不容乐观。 胜利的天平正一点一点又向聂海峰的方向滑落而去,而此时距离陈安借助血月刀的力量,短暂成为天仙大能,才过去了三个呼吸而已。 一个恍神,一道闪电急速划过,如最锋利的利剑一般带走了陈安肩上的大块血肉。 化身雷部正神的聂海峰本体得势不饶人,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神罚之雷如疾雨一般落下,几乎不给陈安半点喘息的机会。 刚刚还在担心小光的他,立时陷入了更危险的处境之中。 分成三个的聂海峰,虽然力量速度都不如之前三头六臂的样子,但却依然把陈安三人打的几乎全面崩溃。 又是七八个呼吸过去,陈安三人已是渐露疲态,聂海峰却是越战越猛。火焰凤凰的五德之力压制住小光寂灭灵光的同时,还不断地对其灼烧。好在小光的寂灭灵光几乎没有短板,一时还能靠着寂灭灵光自保。 可傅恒却已经身受数创,陈安这边则更是被全面压制,自保尚嫌困难,根本没有援助之力。 只是就在这胜利即将到来的关头,聂海峰忽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偏过脑袋,只感觉一股血煞之气从他耳畔掠过,以神兵之势,差点将他整个脑袋给刺个对穿。 躲过这一击,聂海峰就势半转身体看向袭击来处,只见那里有一道人影手提一把血色弯刀茕茕而立,竟是本该跟他面对面相斗的陈安。13 第五百七十二章 无相玄通 君月一在这里,那在我前面的又是谁?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聂海峰感觉有一股倾天之势在他脑后成型,就这么轰然砸下,如苍穹塌陷,天地倾覆。 来不及多想,道道金光放射而出,将他身躯瞬间侵染成纯金颜色,给人一种恒定如一的感觉,哪怕无尽岁月侵蚀,万般劫数洗礼,始终不变——正是天罡三十六变的最终变化,不朽金身。 直到这时他才有空回首,正看到了君月一仅咫尺之遥的那张熟悉面容,而对方的双掌携倾天之势生生按在自己的胸前,发出如丧钟哀鸣般的末日纶音。 “咣……” 翻天一掌,天地倾覆,造化不存,末日浩劫。 这是翻天掌,先天八极功,天字第一式,翻天掌。 尽管及时施展出了不朽金身,但硬抗翻天掌还是让聂海峰受了不轻的伤势,直接被拍进地下,碾碎了无数土石,砸出一个方圆十来丈的深坑。 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在三名天仙层次的强者围攻下第一次受伤。 不过相比起身上的伤势,更让他惊讶的是君月一的翻天掌。他怎么可能会翻天掌,还有……滴血化生? 是的,滴血化生,躺在坑底聂海峰清晰地看见两个君月一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夹击他,才造成了他第一次受伤的效果。 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两个陈安已然再次攻来,他们身形一晃,各自在脖颈处长出两个脑袋,在肋下伸出四只手臂,手中握有变化出的刀qiāng剑戟,就这么向着聂海峰扑来。 尽管心中还有疑惑,尽管还是不能置信,但面对眼前的情况,聂海峰还是做出最正确的应对。 他无有借力就生生从陷坑中将身体拔了起来,紧接着不退反进,迎着陈安的攻势而上,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大上一圈,来到陈安面前时,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身高十丈顶天立地的巨人。 天罡三十六变之法天象地。 没有二话,房屋大小的拳头猛然锤下,身躯的变大,并没有使他的动作变的稍有笨拙,反而速度还要快上几分。直接就砸上了其中一个陈安的身体,使得后者根本躲避不及。 陈安也是了得,身形再次一晃,迎风长大,不过片刻同样变成了一个身高十丈,顶天立地的巨人,且是两位。 同样的法天象地。 两个陈安一人一边,各自伸出双手牢牢拖住了聂海峰的一只拳头,另外八条臂膀甩开,刀qiāng剑戟直往其身上招呼。 只是这挥砍却全数落空,因为聂海峰竟这么突兀地就在陈安眼中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变成了一只苍蝇,一只正常大小的苍蝇。 他竟在顷刻间施展出地煞七十二变的蚊蝇变,向着其中一个“巨人”陈安挥砍兵刃时,身上暴露出来的孔隙处就飞了进去,然后又是一记须弥芥子变迅速涨大自身,生生将这个“巨人”陈安给撑爆了。 满天血肉洒下,随即不断变淡,直至虚化消失。 另一巨人陈安再不敢大意,迅速缩小还原,再次与停顿下来恢复身形的聂海峰对峙起来。 “原来是这样,什么百炼神兵谱都是假的,我早该想到的。” 聂海峰似判定似自语地喃喃着,看向陈安的目光有些复杂。 对方并不会先天八极功,更不会大罗神通千变万化,仅仅只是一种复刻而已,不然不会如此轻易地被自己一招蚊蝇变解决。 而且他这种复刻的能力并不是来自于血月刀,因为每一种复刻各不相同,他就算是真正的天仙大能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向血月刀如此多次的借力。 并且血月刀似乎也不具备这种能力,它只是能有限程度地变假为真而已,它真正可怕,令人畏惧的地方是血月弧光斩那万古抹杀的一刀,这种变假为真的能力仅仅只是附带。 无论是复刻还是变假为真,涉及的相关神通都有不少,但能复刻到这等成度,且由对方的跟脚设想最有可能的便是,大将军王身负的另一部绝世神功——无相玄通,以及其所对应的大罗神通,无中生有。 “呵,绝世神功哪是这么好见的,你猜不到也正常,倒是你见识非凡果不负战神之名,竟然能一眼看穿我的把戏。” 听着聂海峰的话语,他就知道对方已然猜中了自己的根底,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对方自称大将军王的传人,又怎么会对无相玄通不熟悉呢。 不错,百炼神兵谱只是一个幌子,陈安从始至终修炼的都是无相玄通,这也是为什么他都已经成就宗师了,还迟迟凝聚不出属于自己的法相。 因为修炼无相玄通,有万般可能,根本就没有法相。 仔细想想,那还是在大周之时,第一翻出家传的功法——太虚幻灵步。 这部以步法为主题的秘籍讲述的却是关于“势”的问题,在那时,陈安根本不明所以,只是作为一种养生功法来修炼,直到在东海之上成就天象,一步踏势,才开启了这部功法的正确修炼方法。 再之后,他一直以此筑基,却还不是很清楚之后的道路,只能慢慢摸索出百炼神兵谱的武学功法傍身。 其实在这里百炼神兵谱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幌子,其中蕴含的真意法理绝对真实不虚。虽是通过太虚幻灵诀势能的辅助推演,但却是通过姬宏和裴铭等草根验证的。不看算其中所隐藏的不全面部分和隐患部分,绝对能够算得上是一部接近伪绝世的神功了。 他就这么靠着这部还不完善的百炼神兵谱一路走来,并拔出了血月刀。 也就是拔出血月刀,进入血刀世界后,他才对之前修炼的太虚幻灵诀有所明悟,所谓的太虚幻灵步仅仅只是绝世神功无相玄通的筑基部分,其他后面的部分则藏在十三星的境界提升中。 与他之前预料的无差,大将军王的确将他的宝藏藏在那里,这个宝藏就是完整无相玄通的传承。 也因此,随着他在幽元天借用楚妍的身体一路突破至九星,终于获得了这部功法的后续,当然因为能力原因十到十三星这后续的四重没有,但仅只是前三重也足够他突破天仙层次,施展出无中生有这大罗神通的部分威能了。 现在他靠着血月刀斩,短暂地为自己虚构出天仙层次的境界,正可小试牛刀。 与陈安相比,聂海峰渐显凝重,正如他自己也没有能参悟诸天变一样,对方应该也达不到真正无中生有的层次。 可就算是这样,其难缠程度也呈几何倍上升,绝不是短短几个呼吸可以战败的。尽管不甘心,尽管不想放弃,聂海峰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这次的袭杀算是彻底失败了。 输了就要认,由是聂海峰心中瞬间转起了撤退的主意。 这次带来的八百亲兵此时连一半都没剩下,虽然也让齐军付出了伤亡近千的代价,但还是亏了血本,剩下这些自然也不容再消耗了。 聂海峰古怪地挥了挥手,远处本是背对着他的天锋军们仿佛是得到了某种指令,逐渐收缩至那艘全副武装的空舰之下,依靠上面的车弩、歼神炮等各种远程武器自保。 同一时间与傅恒捉迷藏,与小光对峙的分身,也一起退回,为剩下的天锋军断后。 “聂将军这是想走了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未免也太不拿我东莱当回事了吧。” 眼角余光瞥到远处的齐军正如潮水一般涌来,武装云船,飞空艇也在向这个方向赶,各防守位置的炮台更是都已经调整好了位置,心中不由底气十足。 此时见了聂海峰开始认怂,心中更觉畅快,由是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努力维稳自身天仙的境界层次,朗声质问。 随着他这一声质问,稳住自身退到他身边的小光和傅恒同时踏前一步,陈安敏锐地将这种情况所营造的“势”联合起来,作用于聂海峰的身上,压得后者身形一顿。 不用招呼,不用沟通,傅恒和小光同时出手,无光暗剑和寂灭灵光一正一奇,向着聂海峰身后聚集的天锋军刷去。 攻敌之必救,这招虽然卑鄙无耻,却相当有效,使得聂海峰不得不再次摆开姿态,脚下扎根,双手托举以先天八极功,地字承天载物式守御。这个时候三个聂海峰变成了一个,只维稳了一片地域。 尽管感觉自己的境界时刻会崩溃,陈安还是想要给聂海峰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聂海峰的恐怖是建立在这么多年未尝一败的基础上,也就是因为这种不败,成就了他的战神之名,使得无数人听其名就放弃了抵抗之能。 若能败他一次,东莱的军心士气必然大振,到时候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当然击杀或生擒陈安从未想过,看对方现在的威势,可能就是自己真正达到天仙的境界也未必能够做到,更何况现在的自己仅只是个假天仙。 一道血色刀光突兀出现,起初夹杂在傅恒小光的攻势之间并不明显,却在接近聂海峰时猛然爆发,虽无血月弧光斩般的不死不休,却也自带能让天仙陨落的威势。 第五百七十三章 渡厄光针 聂海峰眼中精芒一闪,准确地把握到了这一刀的轨迹,却依然没有退开躲避。因为他不能退,身后就是袍泽,他们最强者也不过是几个天象,就算有坚固的甲胄庇护,也根本无法在这等层次的交锋中保全,因此他只有硬接。 浑身上下金光流转,不朽金身随之发动,摇身一变,又是三头六臂的形态。六只手臂各自挥舞着刀qiāng剑戟皆是宝刃层次,甚至还有灵性喷吐,距离孕育灵兵恐怕也只有一步之遥。 凭借这等巅峰宝刃,聂海峰六臂转动巧妙避开神兵之利,稳稳接下陈安一刀。 另一边傅恒无光暗剑再次刺出,无有光,故无有速度,没有速度也就没有距离,因此剑出必中。 铛! 聂海峰一剑挑刺正中傅恒无光暗剑剑尖,可无光暗剑却没有被磕开,无尽的沉重感顺着剑尖接触的地方传来。压得空间难以承载,破碎塌陷,甚至生出更加深沉的黑暗。 聂海峰手臂一沉,就只不好,想都不想就将一股巨力注入手中持拿的那柄剑器宝刃之中。 两股力量相佐,随着“咔嚓”一声,那柄放出去能让无数天象争相抢夺的珍贵宝刃立时碎裂成无数快,四散飞溅。 但这兵器的毁坏,也同样避免了那沉重巨力作用在聂海峰自己的身上,相反他最后的虚手一引,还引得傅恒身形不稳,破绽百出。 若不是小光及时补上一记寂灭灵光,聂海峰从陈安刀势中抽出的一戟就能砸在傅恒的后背上,给予其重创。 一刀过后,陈安感觉自身境界更加不稳,随时可能跌落下去,可眼角余光看到那三百天锋军已经大半退入到了空舰之中,空舰引擎也已启动。按照其来时的速度看,就算自己这边炮台上的几架歼神炮已经预热完全,也是来不及将它留下的。 他心中不甘之意浓郁,由是紧咬牙关,直接舍弃了血月刀,身躯急速长大,一步之间再次成了一个十丈高下的巨人,双掌一者天翻,一者地陷,再次复刻了聂海峰的先天八极功,狠狠地向那空舰拍下。 聂海峰无法,同样长大身躯相抵抗。 两个巨人对撼,陈安明显落于下风,这是没办法的事,一来是复刻,对其中变化不能尽数领悟,这就导致他对这神通使用不能随心所欲,二来境界层次的差距虽被弥补,但个中感悟还有差别,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天仙层次。 不过聂海峰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紧守身后袍泽,他根本无法灵活移动,只能被动防御,这都导致了他的法天象地虽然无论在力量还是在速度上都全面超越陈安,却不能真正压制他,只能维持一个僵持的局面。 对他来说,唯一的利好就是身躯变大,可以牢牢地遮挡住身后的空间,不受攻击。 当然,有利就有弊,看着他与陈安僵持,小光见机抽身,大五行寂灭灵光以大道纶音的方式传达而出。 “元素死了……” 轻声的呢喃中,聂海峰身周的整片天地,五行元素都在凋零湮灭。他的不朽金身在这种凋零湮灭里,被染上斑驳,彷若生锈。同时这种侵蚀还深达内里,啃噬着他的精血,迟缓着他的动作,薄弱着他的意志。 见此情形,陈安心中一动,肋下再次生出四臂,配合着天翻地陷没有建功,而翻转的手臂,趁着聂海峰迟缓的功夫,迅速追赶上他的动作,将他的六臂一起擒拿住,同时脚步斜踏,死死踏住聂海峰的起势。用尽浑身力气把聂海峰牢牢固定在原地。 不用事前招呼,稳住身形的傅恒,立刻心领神会,一步踏入半空,无光暗剑收起,右手拇指中指如兰花轻拈。他这一拈似攥住了光阴的流逝,似压缩了空间的延伸,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坍缩成了一个针眼大小的点。 这时,天空陡然一暗,所有的光都被吸纳进了他的两指之间的那个点中,在那里有细微却刺眼无比的亮光闪动,渐渐凝成了一枚尖细小针。 然后,傅恒的目光从那枚小针上移开,落到了动弹不得的聂海峰身上,手中捏着的那枚小针以最普通不过的暗器手法打出,直射聂海峰其中一颗头颅的眉心。 那小针是如此的细小,比牛毛也粗不了多少,除了光亮刺眼了一点外,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可偏偏在目睹它的人心中,它是如此的恐怖,仿佛其中承载着无量量劫,一旦触之,就算是圣人也得落下凡尘。 陈安灵性直觉一动,先是有些愕然,接着却是大喜。 他的本意只是看傅恒攻击犀利,因此才想要和小光控制住聂海峰,让傅恒给他一下狠的,从来没想过能将聂海峰击杀,通过刚刚的交手也证明了这是不可能的,聂海峰比他们三人可不是只强出一点半点。 就算现在受制于想要保护身后袍泽的心里,万象金身也不是自己等人轻易能破的了的。 可却不想傅恒竟然还有这么强悍的一招,若是能就此将聂海峰留下,那么…… 当然,事实还是证明陈安多想了,一个人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下所能爆发出的力量,远超他人想象。 感受着那细针上流转的恐怖意境,聂海峰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其他,虽被陈安禁锢住,却是一摆腰臀,竟闪现出凤凰尾羽的虚影,五德神光一阵流转就破了小光的寂灭灵光侵蚀。 然后,在那快得不可思议的小针射到前,又在瞬息之间调整了三头六臂的形态,强行扭转脖颈,使三个头颅互换了一下位置,使得那致命的一针落空,只射中了他的一颗副首。 “啊!” 在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中,那颗副首,顷刻染黑,血肉糜烂,最终化灰散去。 生受了这一针的聂海峰,不朽金身迅速被破去,三头六臂形态再也不能维持,由于疼痛爆发的力量,挣脱陈安的束缚之后,就捂着额头倒栽了出去。 四名元灵层次的天锋军士迅速抢上,一把拖住栽倒的聂海峰,拼命把他往空舰中拖拽。 这时陈安刚刚被巨力震开,气血翻腾下,又伴随着境界跌落,小光也被五德神光屏蔽弹开,场中唯有傅恒一人。 机会! 傅恒眼中一亮,再次赶上一步,两指轻拈收摄光暗,再次凝聚出那枚恐怖的细微小针,并毫不犹豫的将之打出,目标直指倒下的聂海峰的咽喉。 就在快到几乎无视距离的一针即将再次给予聂海峰重创时,一名天锋军士毫不犹豫地扑出,挡在聂海峰身前,被一针射中,身躯漆黑化灰。 然后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天锋军士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纷纷扑倒在聂海峰身上,把短暂失去抵抗之能的聂海峰牢牢地护在身下。 这让已经撮出第三枚渡厄光针的傅恒愕然,一时都没有能够将手中已然成型的光针打出。 渡厄光针是他证就法身后,所创出的一种堪比大神通的攻击手段,虽然威力极大,甚至超越了许多以强力著称的神通,但却还有其缺陷存在,那就是前期准备时间太长,以及很容易被挡下,所以之前与聂海峰争斗时,才不曾用出,直到陈安短暂的禁锢了对方的行动,他才见机使用。 此时,聂海峰受创,本是个极好的机会,可不曾想,他的手下竟然如此的奋不顾身。 也就是这么点停顿的时间,那艘空舰终于启动,如来时一般,它几乎在瞬间就加速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拖拽着聂海峰等人,擦着齐军军阵此时才激射而出的歼神炮,迅速飞逝消失在天边。 这不是齐军故意拖沓,而是炮台转动,预热什么的都需要时间。 而天锋军那边从突袭而至,到逃遁离开,看似经历良久实则以天仙交手的速度只不过才过去了一刻钟而已。 在这么一刻钟里,齐军能够迅速集结而来以为援助,东莱军团的素质已经算是提高了几个层级了,实在不能要求太过苛刻。 散去手中的光针,傅恒两步走到陈安的面前,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仅仅只是脱力,和一些震伤而已,这才悄然送了口气。 说起来他对君月一的感官相当复杂,的确是这个家伙把自己送到大冰川那个恐怖的地方,但似乎自己并不恨他,反而还有隐隐的感激,若不是对方,自己可能根本不会认识小鲛女。且他拔出血月刀驱散黑潮,也算是救了自己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他统一东莱,使得大家都能有一个和平安稳的家园,若是他死了,整个东莱都会大乱,大冰川即便远在北域相信也不能免去战火,由是在这多种情感的作用下,他也算是不希望陈安会出事的人之一。 不过很是清楚两人恩怨的小光明显对傅恒还有很多戒备,虽说刚刚联手对敌,但在大哥的事情上他还是很紧张的,在五德神光的力场散去之后,第一时间赶到傅恒之前将陈安护在怀中,警惕着所有人。直到齐军亲信围拢上来,才稍有放松。13 第五百七十四章 邪魔外道 “卑职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稍稍缓了口气,陈安在小光怀中勉力睁开眼睛向前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百工林,他在前年靠着勤修神通,没有融合魂牌就成为一名超品,由是继墨渊之后成为陈安亲卫头领,而墨渊则是独当一面,在外面独领一军与乾军纠缠。 刚刚的百工林尽管一点存在感没有,却从未放弃过救援的想法,被天仙的战斗余波扫到,一身是伤,但就算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冲到了陈安身边,尽一个守卫的职责。 之后是郎昉和尹仲,他们两个算是陈安除了温良金明以及高阳氏那帮人外,最信任的人了,毕竟都是中原之民,所以大力培养,让他们独领一军,有好的装备人才也配给他们,想要将他们打造成自己的王牌部队。 这次的行程,其实就是来他们这里巡视检阅的,奈何竟遇到了聂海峰偷袭。 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发现他们仅仅只是狼狈了点,倒是没什么伤势。 对此陈安也没有太过在意,将者将兵,倒是不用去做护卫那样的事情。且作为乾民,他们能够有勇气直面聂海峰,没有在见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就崩溃逃窜,已经算是很有勇气了,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但是,这方面做得不错,却不代表他们方方面面都做的很好。 想到之前,陈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就寒着声音道:“朕想知道,这次巡视的具体路线,究竟有几多人知晓?” 尹仲郎昉迅速领会了陈安的意思,刚刚是没功夫思考,现在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立刻跪地请罪,磕头如捣蒜。 “臣等死罪,奈何臣等死不足惜,却不能耽搁陛下大事,还请陛下宽限几日,我等必将清查自身,把敌军奸细乃至泄密者统统揪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陈安倒不是真想处理他们,只是想让他们长长记性,由是轻轻放过道:“好,就给你们五日时间,若不能让朕满意,统统提头来见。” 五日时间绝对足够了,对方一直蛰伏是没有办法,但已然出手就有迹可循,对于完全掌握在两人手中的军镇而言,别说五日,三日时间也是绰绰有余。 当然若是五日时间,他们还不能给自己一个交代的话,那么不是他们无能,就是整个军镇都糜烂了。 无能者要着没用,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杀了算了;而若是整个军镇都糜烂了,陈安也不介意行壮士断腕之举。 “属下遵旨。” 处理完两人,让他们退下,陈安才有功夫查看自身伤势。 伤势不重,仅仅只是有几处骨折,五脏六腑多处破裂移位。对常人来说这绝对够死好几次的了,可陈安是武道宗师,口中一气可调整阴阳,理清伤势不过只需花费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但伤势好治,强行提升境界残留的隐患就不是这么好祛除的了。 血月一刀,哪是这么好挨的,他此时的身体不止是贼去楼空,各处机能都留有隐患,武道核心的真意法理都有被污染的迹象。 是的,当一个人走上武道之途时,他的道路就已经确定了,每走一步都应该是定在那个时空处最正确的抉择。 至于其他的道路无论是什么,都是影响他正确道路的邪魔外道,被其吸引,必会影响自身道路的践行。 这一点在他还在幽元天扮演楚妍时就已经想通了。 但刚刚,他在迫不得已之下逆斩自身,强行为自己塑造出了一条虚构的道路晋升天仙,虽然这条道路他已经尽可能地贴近他当前情况了,但毕竟不是他一步一步走出的,还是有着邪魔外道的嫌疑,并且,已经少许污染到了他当前的境界层次。 这才是最严重的事情,比他受什么样的伤势都要严重的多。 可偏偏他还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解决,只能等回去养好伤再想办法。 如此想着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傅恒身上,认真地道:“多谢。” 这声道谢可谓是真心实意,若不是傅恒,刚刚那一役,就算有小光舍命保护,自己也得陨落在聂海峰之手,毫无悬念。 傅恒倒是没有居功,摆手道:“不必,我也是东莱一员。” 听傅恒这么回答,陈安先是愕然,随即心中竟隐隐有些触动,转瞬压下这些不该有的情绪,点了点头,他又转向小光道:“这次大哥恐怕要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前线就摆脱你了。” 外道乱法之事可大可小,若不能妥善处理,就算日后成就天仙,也必有隐患残留,所以就算陈安再不将生死当一回事,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在小光眼中自然是大哥最重要,就算乾军真的把东莱占了大不了带着大哥去西域,因此根本就没去考虑防线的事,脱口道:“大哥,要不然还是我护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势,只是刚刚强行虚构境界留下了一些隐患,让百工跟着我就能了。你还是坐镇前线,守护好……嗯……我们的家园为重。” 他在家园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一直以来他都将东莱作为一个暂时栖息的对方,将自己定位为一个匆匆的过客,也由此对东莱并不是多有归属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多时候都是形势所迫。 就在最初面对乾军压力时,他动员全军,口中喊着保卫家园的口号,但心中更多还是想着万一扛不住了,怎么和小光去逃跑。 直到刚刚,傅恒言说,他也是东莱的一员时,陈安才不期然的有所触动,进而想到自己已在东莱成亲生子,已然为东莱的发展奉献良多。这里真的是自己说放手就能放的了手的吗? 拼命在幽元天中提升自己,寻找大将军王的遗藏,为的不就是能够抗衡乾军,守卫东莱吗? 若仅仅只是为了缓解压力,自己更应该规划逃亡路线才对啊。或许他心中是真的没把东莱帝君这个头衔当回事,但潜意识里却已经担负起了这份责任。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的陈安,现在依然没有去想太多,责任什么的太过沉重了,他不觉得自己可以抗的住,但他还是选择从心而行,对小光语重心长地道:“暂时替大哥守护好我们的家园,等我回来。” “家园,”两个字弄得小光也是一怔,却是瞬间反应了过了,郑重点了点头。 相比较陈安,东莱对小光更是没有半点值得留恋的地方,之所以如此郑重承诺,并非是突然有什么触动,而是在他心中,只要有大哥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园”,他不介意为之守护。 况且,据他看来大哥身上的伤势确实不算很严重,至于受血月一斩,所遭受的隐患,他就看不出来了,所以还是选择相信听从大哥的话。 安排好这些,陈安便安心地让百工林带着他乘坐空舰返回齐都永安。 自从攻陷了泰一关,缴获了不少空舰后,东莱的造舰技术就突飞猛进,乘坐空舰来回都城和前线两地不用十天时间就可以做到。 这也是陈安如此放心离开的原因,聂海峰伤的不轻,想要再次组织大规模进攻,估计得有一段时间了,且就算他有办法迅速恢复伤势,再次组织进攻,自己也有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返回,主持大局。 尽管大规模行军和乘坐空舰赶路是两个概念,但现在依照形式,只要他和血月刀到了前线,齐军就有了主心骨,至不济也能和乾军拼个两败俱伤,完成拒敌于泰一关外的战略目标。 至于其他没有聂海峰的小规模战役,他相信有小光和金明在前线足以应付了。 之后的事情也正如陈安所料,乾军在聂海峰回归后,开始收缩大规模收缩兵力,与齐军对峙于河洛遂营地域。虽然在一线位置还是摩擦不断,却再无大规模战役发生。 这让连日来皆疲惫作战的齐军长长松了一口气。 是的,即便齐军数倍于乾军的数量,但这场仗,齐军依然打得十分辛苦,装备不如别人,兵员素质不如别人,往往每牺牲三个人,才能换掉对方一个兵,这种仗谁会想打。 若不是本就漠视生死,又有血月刀信仰提供助力,恐怕就算身后是陈安竭力为他们塑造的家园理念,他们也早就崩溃了。 但就是这样,他们也已经达到了极限,不会比乾军好多少。 由是在东莱历继圣六年冬,持续了整整一年的激烈大战终于暂缓了下来。乾军撤出河洛遂营,退回到长风军补给,齐军则继续在天方寨修建加固防御工事,并在河洛遂营地域游击,与乾军斥候相互纠缠。 这些前线的事情,已经回到自己皇宫中的陈安自然是不再过问,而是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消除血月一斩的隐患上来。 对于外道乱法这种东西这的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无非就是封印记忆,同化道路等手段,每一种隐患似乎都是不小。 因此陈安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决绝的办法,直接废除自身已经达到宗师巅峰修为,重走自身的道路。13 第五百七十五章 朝中议事 这确实挺符合他的性格,不过即便这么做,还是不能完全消除外道的影响,在之后的修炼途中,时不时还会出现心魔之类的干扰,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顶多自己日后突破境界时,多注意一点,或是服用一些清净心神的药物辅助。 这总比前路烦乱,不能进阶要好得多,相信等到天仙之后,这种外道侵染的隐患当可以慢慢消除。 连续闭关两个多月,总算将境界又提升到宗师层次,陈安才结束闭关,走了出来。 这时已经到了继圣七年的春天,前线战局稳定,聂海峰的伤势虽好了个七七八八,却没有再次组织进攻。 据探子报,大乾朝堂上有不同声音出现,导致乾军补给出了严重问题。 有些人认为东莱自古就不是中原王朝一部分,干嘛费力还没讨的好的一味征伐。并且这种观点随着聂海峰在云荒的进度受阻,更是甚嚣尘上,哪怕帝云庭持拿圣皇令都有点镇压不住的趋势。 这使得聂海峰不得不停下脚步应付来自朝中的扯皮。 就这么扯着扯着,时间就来到了盛夏,陈安不得不将观望的目光收回放到了春种的收成上,相较于外侮,这才是真正决定大齐国祚存续的关键。 “禀陛下,今年京畿十二郡,亩产都在十二石以上,举国大丰收。” “禀陛下,今年古城邦往野性荒原地域恳田三万顷,比去年足足多出八千,且亩产都在七石半以上。” “禀陛下,北域城邦编户四万,今年已经完成……” “禀陛下,京都附近各县溺婴之事已经全面遏制住了。” “禀陛下,……” “……” 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听着一条条关于民生的报告,看着阶下满朝的文武,陈安不禁有些恍惚感,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的感觉。 阶下文武大臣们的身上,大多是曾经的各氏族家主,现在摇身一变竟成了大齐的朝臣,在这太极殿上似模似样的议事,这种视觉冲击甚至让陈安一度忘记了曾经的东荒到底是怎样的。 自从他当了东莱帝君,似乎就没有几天好好的上朝理事过。前两年还好,和各家主事者有商有量,不过那时也没这么些规矩,大家窝在旧月坛里,就某个事情认真讨论,与氏族大会也没什么区别。 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上朝变成了这样呢?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陈安的神思不禁又飘到了其他地方,观察起身处的这方大殿,感觉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这大殿似乎是今年春二月才建成的,之后自己一直在闭关,出关后又忙于前线事务,还真没有空关心这些。 还有这座皇宫,从继圣元年开始一直建到现在也差不多有五年时间了,到底建成了什么样似乎自己从未认真去看过,哪里到哪里心中也没有个数。 还记得曾经的自己似乎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到一处,一定把那里的风土人情,建筑布局搞的清清楚楚,才能有安全感,那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丢失的呢? “禀陛下……” 忽然,陈安莫名地捕捉到了这三个,后面的接续没有听清,却已然明白了刚刚问题的答案,是啊,他现在已经是东莱帝君了,很多事情不需要亲力亲为,只需要听取这三个字后面接续的报告就能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 可,为什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应付完朝议,陈安起身退朝,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养心阁,原本的帝皇居处乾元殿正在翻修,他现在就住在这里。 在书桌前坐了良久,才约莫有些回过味来,自己现在是皇帝了,大齐的建制正在逐渐完善,可这心中的迷茫情绪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当了皇帝不应该开心吗? 正这么漫无边际的乱想着,忽有太监来报,温良姜厉等人求见。 “传。” 强行将这些莫名的情绪收起,陈安正了正衣襟就见温良姜厉墨都等一行十余人涌了进来。他也没有太过惊讶,这是应有之义,朝议上那些都是给下面的人看的,真正的国策决定还得是现在的小会。 所以每当朝议过后,大家都要开个例会,互相沟通一下朝议上不会宣之于口,或者是需要事先先通个气能让大家取得共识的一些问题。 “诸卿请坐。” “谢陛下!” 在大齐,除了大朝议,一般没那么多规矩,大家议事都是有座的,甚至在以前连大朝议大家都是各自落座,对此温良倒没有太过纠结,只是在其中加了一个推让之礼而已。 众人各自落座,还是温良先开口道:“陛下,古城邦已经整合完毕,按照先前所定,根据地貌地势划分为六域,分别为北岐、西河、昆洛、南夜、永定、许汤,以州为名,各设七郡到十二郡不等,共有大小城池四千座,十万户以上的大城二十三座,分别是……另有耕地四十万顷,开辟河流道路十二条……有人口……” 陈安安静的听着,心中却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反正只要知道古城邦已经整合完了就行,至于究竟整成了啥样,怎么整的,他一点也不懂,甚至连其口中的一连串数字都没能记住,只是看着精神焕发的温良唾沫横飞地描述的很热闹。 尽管心中很不耐烦,但还是秉持着一个上位者的操守,耐心地等待温良说完才开口问出自己真正关心地问题道:“温卿,今岁所出结余,是否可以应付西线的突发事件?若是西线有个万一,多久能调遣足够物资给付前线?” 温良笑道:“陛下放心,今年是个大丰年足以应付前年那样的突发战事两三场都绰绰有余,因此臣建议,今年秋就开启对滨海地域的吸纳和接收。” 你说好就好呗,陈安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道:“准。” 反正只要不耽搁西线战事就行,尽管现在看起来大乾内部出了问题,战事一时半会是打不响,但万一呢?对上大乾这个庞然大物,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先前虽然看似聂海峰的突袭有点虎头蛇尾,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雷霆大力,但那仅仅只是帝云庭的一意孤行,谁也不敢保证,一点帝云庭掌控了朝局,集整个大乾之力全力东征,东莱还能不能抗的住。 而对于帝云庭能不能顺利的掌控朝局,陈安从未怀疑过,那是大乾王朝的第一个达到天仙层次的皇帝,又得到了圣皇令的认可。 去年的局面仅仅只是东莱突兀崛起,打乱了他的节奏而已,若他能够沉下心来,一味投入对大乾局势的掌控中,或许不需要三年,就能使得门派归心,世家俯首。 所以对大乾的警惕之心半刻也不能松懈。 这一点温良也是了解的,所以对陈安的问题,一点也没有异样的观感,只觉得理所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急于吞下滨海,那样大齐的国力还能再上升一个台阶,对上大乾也就更有底气,说起在这一点上,整个东莱所有臣民的观点都是一样的。 之后,大家又纷纷谈了一会古城邦变成六州之事,敲定了一些其他细节性的东西,规划了一番大齐未来的走向,才结束这次会议提出告退之事。 看着他们逐次退出,陈安忽地想起一事,之前忽略了,现在猛然记起,自己似乎有很久都没有见过姜露寒了。 于是心中念动,开口向走在最后的姜厉道:“姜卿慢走。” 姜厉动作一顿,回首向陈安道:“陛下还有事情?” 陈安直接开口问道:“最近怎么不见龙渊侯?” 龙渊侯就是姜露寒,温良设定大齐的体制时参考的是大乾建制,公侯封爵也一起搬了过来。在陈安登上皇位的过程中姜露寒算是鼎力相助,有最大的从龙之功,因此获封龙渊侯,就像是姜厉也得到了龙阳侯的册封。 这件事情问姜厉似乎也正合事宜,高阳青阳两族本就居于一城,互相知根知底,大齐建立后,各家纷纷潜入永安京,两家因为抱团的缘由又住在附近,因此姜厉不会不知道自己这位老兄弟的近况。 之前陈安奔波于泰一关外,回来就是闭关,再之前又在幽元天中探索,与各氏族家主的交流不由少了很多,对于姜露寒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这里面也有他刻意为之的结果,因为自古皇权与世家之间的矛盾就不曾消失过,就算陈安是靠着各氏族支持得的皇位,但登上帝位后,也必须去打压氏族的势力,只要把握好度,这其实是对于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 不过仔细想来自己确实有很久没见姜露寒了,这不对啊,按道理来说,再居功自持的大臣也得时刻在他这个皇帝面前刷刷存在感,不然早晚被边缘化,姜露寒这个老狐狸自当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才对,怎么能在自己面前消失这么久呢? 听了陈安的问题,姜厉面色一暗,轻咳一声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音才道:“龙渊侯病了。”7 第五百七十六章 生死有命 “病了?” 陈安一阵愕然,他想过很多原因,但从未想过这一点,对于修炼者来说病是什么?修炼者不是应该百病不侵,万邪不染的吗? “龙渊侯他抱病在床已有三月余,”姜厉见陈安一时没能理解,不由又补了一句道:“年前他身体已然不好,年后直接就病倒了。” 他的语气就算极力掩饰也并不是很好,高阳氏和青阳氏虽在过去斗争不辍,但自从大齐建立后,就已然抱成一团共御外侮,两人虽算不上私交甚笃,但也是相识多年,了解甚深,现在见了对方的境况,姜厉难免也会有些感伤。 可这些话听在陈安耳朵里却不啻于天方夜谭一般,从未听说过修炼者会生病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善于疑神疑鬼的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某些阴谋上去,可却在瞬间否定了这个猜测,以姜露寒的地位全然不会用到装病这么拙劣的手段,且对于政治人物而言,小病小痛尚可以利用一二,都抱病三月了,难免不会给麾下之人以错误的信号。 这么说姜露寒是真的病了,对了,修炼者也不是不会生病,就好像武者年轻时练武不注意,最后若不能突破极限达到元灵天象的层次,就难免落下隐疾,到老时,隐疾爆发,生不如死。 还有修真者,他们只练精神不修肉身,修道有成还好,自可以采天地精华以弥补自身,可修道不成,那到了时间走得不会比普通人潇洒多少,一样要承受病痛的折磨。 既然武者和修真者都会病,那么秘术师也未必不会生病。 可姜露寒是超品啊,换算成武者的等阶,可以比拟天象,且他正值壮年,又怎么会生病呢? “他,什么病?”陈安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因此问的隐晦。 姜厉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惨淡,答非所问道:“我们从来都知道使用魂牌是有隐患的,可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谁又能有更好的办法。路是我们自己选择,真的是与人无尤。” 想到姜露寒的好,陈安的情绪难免有些激动,有些不明所以地询问道:“我……朕明明已经拔起了血月刀,且东荒也变成了东莱,为什么……” 姜厉语气不变:“陛下为东莱所做的一切,我等都是铭感五内,但有些伤害是不可逆,非人力所能阻。其实这也没什么,能看到孩儿们健康茁壮的成长,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很是欣慰了。” 陈安默然,他早听说过东荒之人寿命普遍很短,哪怕中低品的秘术师也不能免俗,本以为拔出血月刀后就已经改善了这种情况,谁知道结果竟然是这样。 似乎也真的是如此,不成天仙,不改变自己的生命形态,就永远都只是血肉之躯,哪怕成就天象,哪怕练就宗师,也终究只是一个凡人罢了,有生老病死五蕴之盛。且就算是天仙又能怎么样呢,不一样有天人五衰。 如此想来,得亏他有生之元极可蕴养自身,否则以早年那些激烈的练毒法门,自己现在这个年龄可能已经缠绵病榻生不如死了。 虽然中间有几次失却记忆返老还童的不愉快经历在,但谁又能妄断祸福。 屋中静默良久,陈安忽道:“带朕去看看他吧。” 尽管一直以来姜露寒都不过是想利用陈安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帮助陈安良多。 不能因为一个人目的不纯,就否定他一直以来所做的好事。 在陈安的角度来看,他是受过姜露寒恩惠的,他一直以来的准则就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尝,既然确定了对方对自己的恩惠,那又何妨去看一看,听一听,了一了对方的遗愿。 姜厉闻言一怔,接着面上有各种复杂之色闪过,良久才轻叹一声:“陛下仁厚。” “仁厚?”陈安心中苦笑,从不觉得自己竟然还能获得这么个评价,但自己想想,相比起自己的情绪激烈,东荒的人确实要麻木很多,这是见惯了生死,早已不当回事了,更可怕的是对人对己都是这样。 这么说来,自己确实是够“仁厚”的。 两个时辰后,陈安在姜厉的指引下回到了高阳氏的族地。 消除煞气侵害,缓解妖魔之乱后,东莱之人的精神面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加上打开泰一关之门,使得各种工艺之法在东莱复苏,隐有全力追赶中原之势,其中就包括造舰技艺。 这使得大家在一日时间之内就可以去到京畿十二郡中的各处地方。本就离帝都永安极近的青孚城更是转瞬便至。要不是陈安帝王出行需要一些准备和安排,根本无需两个时辰这么久。 只是来到高阳氏族地的陈安心中却是咯噔一下,他没想到姜露寒竟然不在帝都的龙渊侯府中,而是回到了这里。 由于体制的变化,帝都永安已经成了大齐的权利中心,曾经的城邦自治制度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也就是说想要有所作为,必须要在帝都之中才行。在曾经的大周,陈安就见过很多宿老,死也不愿意离京的情况。 以姜露寒的心性,竟然离开京畿缩回自己的窝中,这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来到高阳氏,首先见到的是姜宾这个在家族会议上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高阳氏第二代撑门面的人,经年不见他也已经达到了超品层次,不负当初宿老们的期望,虽是靠着魂牌突破,但能无恙的融合魂牌,也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真正能撑得起门面的人物了。 行过君臣礼,姜宾引领着他和姜厉去往姜露寒的住所,一路上略显凄凉地道:“五叔一生未娶,也就没有子嗣,这段时间一直是姜虬在照顾他。” 姜虬? 早年确实有过不少接触,算是个熟人,但这些年陈安一直奔波倒是疏远了,这是情势所迫,他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当他看见正主时,却是大吃一惊,记忆中的那个巨汉,怎么都不能和眼前的瘦竹竿联系起来。 “见过陛下。” “你?” 姜虬苦笑道:“前些年不自量力,冲击了一番超品层次,失败了,虽然修为跌落至二品,但总算命是保住了,经过这些年的调养,身体还算是健康。” 陈安默然,即便是融合魂牌,也不是全无风险的事情,看了一眼同样一脸唏嘘的姜宾,想来他也是深以为然。 其实虽然东莱阴霾尽退,融合魂牌晋升的道路也不是全无风险,甚至可以说风险比一步一步修炼要大的多,毕竟那还有个适应的过程。 可反过来想,想走捷径,哪能不付出代价,总的来说秘术师比武者所要面临的考验残酷多了,他们时刻要镇压体内的异力,随着异力的曾强,他们本身也要变强,否则就会失去平衡,失衡的下场就是异化。 这就催促着要不断变强,不断前进,不然退步就是死亡,只是当进无可进之时也是个死,下场注定悲凉,除非能有奇迹,可以打破天轮,显化真身,成就天仙大能。 但自古能成天仙者又能有几人。 陈安心情沉重地摆了摆手道:“去见龙渊侯吧。” 大家自无异议,在姜虬的带领下进入姜露寒的居所。 见到姜露寒后,虽早有心里准备,可还是大吃一惊,对方再也不负当初威严自生的模样,早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浑身干瘦,四肢浮肿,白发凋零…… 这一切只能让人联想到一个词,行将朽木。 因为身体衰弱导致把控力的不足,使得曾经融合的魂牌力量也开始zào fǎn,虽然没能使他异化为怪物,但其身体各处都已经开始出现异化病变征兆。 果然天下间就没有什么捷径好走,靠魂牌提升,日后也必为魂牌所限。 见了姜露寒的样子,陈安也不知心中是怎样的滋味,甚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浑浑噩噩中的姜露寒见了陈安眼中一亮,猛然来了精神道:“老臣见过陛下,残破之躯不能尽全礼,还望陛下恕罪。” 陈安没等姜虬,上前紧赶一步扶住想要起身的姜露寒道:“寒叔,你躺好,朕就是来看看。” “谢陛下关怀,老臣感激不尽。” 听了陈安的称呼,姜露寒老怀大慰,即便身上疼痛之感不绝,还是硬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同样的,听了这个称呼,姜厉等人自觉退出,只留给他们君臣独处的空间。 “寒叔,你不用如此说,当初要不是你,朕也不会有今日。” 说这句话时,陈安想起过去姜露寒对自己帮扶的种种,不禁真情流露。 姜露寒摇头笑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是上苍怜我东荒苦难,特意派来陛下救我等于水火之中,老臣只是顺意天命,不敢居功。” 天意?上苍? 本就疑心大能布局的陈安听到这两个词眉头深皱,但却知道现在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由是强行拉回思绪道:“天意高邈难测,朕还是相信事在人为,寒叔你的功劳自是不容谦虚,有功自然就要赏,赏罚分明自然才能使得天下清明,不知寒叔你还有什么心愿未达,或许朕可以为你做到。” “心愿,”姜露寒先有些迷茫,随即笑道:“臣已然没有什么心愿了,臣这一生唯愿高阳强势,这早已达成了,且达成的更好,东荒阴霾不再,子孙不再受煞气之苦,且各氏族执政大齐,论国力,我们甚或能与中央王朝相抗衡,东莱已经彻底崛起,高阳氏也是其中一员,这一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或许还有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曦珺,为了氏族,我负她良多,若是可以请陛下替我多照顾照顾她。”7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夫妻夜话 “曦珺?” 陈安愕然,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有好长时间没有关心过对方了。大齐建立以来他就在忙碌,除了心中抵触外,他也确实是没有时间。 当初进入幽元天前所纠结的那个问题,不禁再次浮上心头,让他想逃避都没有办法。 或许真的到了该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从青孚城回来的陈安如是想着,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宫殿道路上转向,往后宫方向走去。 少顷,一座巍峨的宫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着牌匾上苍劲有力的“鸣凰殿”三个字陷入沉思。 这些年来虞凰兮与他像朋友更多过像夫妻,有时心有郁结总想与之谈谈,不过那女人心高气傲,对当年输给他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嘴上服输,心中一直不肯认输,说话也夹qiāng带棒的。 这就导致即便是与她谈,也谈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来,但这插科打诨的却是能让陈安心情转好不少,所以有时候就算是明知道对方不会有什么好话,陈安还是忍不住跑过来和她说道说道。 还未入内,就有门外值守的女婢进去禀告了,不多时,一个扎着小辫的漂亮女童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见面就脆生生地喊道:“父皇,父皇,您终于来看我了。” 见了女童,陈安也很高兴,张开双臂道:“原来是邪儿,快,过来让父皇抱抱。” 女童有七八岁的样子,正是陈安的大女儿君上邪,上邪者,天也,意为天赐,就从这个名,也可以看出陈安有多喜爱这个小丫头。 一把将这个小丫头抱在怀里,走进殿中,与之玩闹了一会才看见虞凰兮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见过陛下,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到臣妾这里来。” 虞凰兮轻施一礼,语气听不出任何波动,就好像是和一个熟人最正常的寒暄。 陈安心中摇头,感觉对方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和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一向吃软不吃硬,性子恶劣的他,自然也不会惯着对方的这个毛病,由是回道:“自然是来看看皇后你,看看你有没有勤加修炼啊。” 虞凰兮当年输在他手中一万个不服,回去反复磨练技艺,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骑在他头上一会,可惜,几次都被陈安按在地上摩擦,此时陈安说起这话,不无揶揄的意思。 果然,听了这话虞凰兮柳眉就竖了起来,凤目寒芒闪烁,在陈安身上游弋了一圈,似乎是在研究从哪下刀,但最后估计还是打不过,只能兀自按捺了下来。 可这口气是怎么都不顺,于是凤目不禁又流转到陈安身边的小丫头身上,寒声道:“邪儿,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小丫头此时正沉浸在父母聚在身边的幸福感中,闻言身体一僵,垂头丧气地回应道:“回母后,还未完成。” “那还不赶快去做,谁允许你玩了?” 虞凰兮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吓得陈安也是一个激灵,就更不提那小丫头,恋恋不舍地看了陈安一眼,就麻溜地跑走了。 这算什么,治不了你,我能治得了你闺女? 陈安有些愕然,然后就看着虞凰兮吩咐奴婢奉茶,自己则站在下手,也不落座,口中催促道:“陛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妾身听着。” 看着对方这副嫌弃加不耐烦的嘴脸,陈安不禁无名火起,虽然,鸣凰氏当初的确是跪下了;虽然,他当初的确是得了里子又得了面子,但这些都改变不了他全数答应了鸣凰氏族的条件,让对方得了实惠的事实。 这个事实就是他堂堂一国之君被一个氏族胁迫了,需要看一个氏族的脸色,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的道道,他就算是再掩饰都没有用。 有些时候,男人小心眼起来比女人更甚,这个事情他可一直都是记得的,也就是说当初他已经算是低头了,你虞凰兮还要摆这副嘴脸给谁看? 因此本来准备好好说话,舒缓一下情绪地的他面皮抽动,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着急,朕今日就宿在皇后宫中,有的是时间和皇后好好说道说道。” 闻言虞凰兮身体一颤,半晌才回道:“陛下外务繁忙,怎有功夫与臣妾胡闹,还是不要为了臣妾耽搁正事才好。” 看着虞凰兮的样子,陈安就是一阵暗爽,继续道:“不妨事,外务再忙,也不能冷落了佳人,再说夫妻敦伦也是正事。” 虞凰兮浑身僵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陈安也不怕尴尬,就这么坐着品茶,直到一名奴婢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安寝。 他与姜露寒谈话良久,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晚了,又和虞凰兮较了会儿劲,却是到了安歇的时辰。 虞凰兮闻言一慌,正要说些什么,却不料被陈安抢先道:“好,下去准备吧。” 说完,他又转向虞凰兮道:“皇后,今日难得时辰不迟,要不我们还早些安歇吧?” 虞凰兮素手将裙摆撮出层层褶皱,差点将这上好的锦缎给撕碎了,有心想要拒绝,可看着陈安那戏谑的目光就是说不出软话来。一口气冲到顶门脱口而出道:“好,今日就让臣妾服侍陛下安寝。” 说罢,当先往寝室而去。 她这举动反倒弄得陈安一怔,有些下不来台,可堂堂大老爷们怎么能被个男女人吓住,倒要看看她能硬挺到什么程度,于是紧随其后。 两人走至卧房中后,都有些尴尬,由是屏退了左右。 到了这个时候,又走了一路,陈安渐渐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有些好笑,有些没来由,干嘛要跟这个犟驴较劲,平白低了智商。 原本是来发发牢骚的,怎么就成了这样,这也太孩子气了点。 于是他轻吐了口气,有心喊停,随便找个理由遁走,不再继续这尴尬的事情。 虽然与对方连孩子都有了,但实在是没有任何感情,纯粹的利益联合,君上邪诞生后,七年来,两人更是连一次肢体接触都没有,此时单独同处一室,当然尴尬。 只是还不待陈安先开口,背对着他的虞凰兮声音有些发颤地道:“还请陛下回避一下,臣妾想要宽衣。” “既是夫妻,还有什么好回避的?” 话一出口,陈安恨不得抽自己的嘴,这不是嘴贱吗,刚刚才想好的不要意气用事,竟然又话赶话 的说出。 但,就是忍不住啊,看虞凰兮傲的不行的样子,就忍不住踩一踩她,自己这是什么恶趣味。 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闻听此言的虞凰兮猛然转首,凤目闪着寒芒,精致到极致的俏脸憋的通红,死死地盯着陈安,似乎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看着这个样子的虞凰兮,陈安瞬间就没有了继续调笑下去的yu wàng,有心想要借故遁走,可虞凰兮偏偏比他更快一步。 “嘶啦”一声,她的衣裙直接被震碎,片片飞落。一具能让任何男人血脉喷张的出现在陈安的眼前。 虞凰兮就这么光着大大方方在陈安的面前走到床边躺下,可其紧闭双目上颤动的睫毛明显暴露了她的内心绝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但她却硬生生地隐忍着,甚至没有任何遮掩自身的动作,就是这么直挺挺地躺着,一双纤手攥拳放在身侧,圆润双腿崩的笔直。 见得此景,陈安整个人都傻,第一反应是没有反应,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许久之后才恢复过来,但却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仅仅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扯过被褥覆盖上虞凰兮的身体。 不是他不行,而是他真的没有那个心情,或者说,他对虞凰兮的感情达不到那个点,能够走在一起不过是身不由己而已,大家都背负了很多。 之前能弄出个闺女来,完全就是一种逢场作戏的应付心里,这本身就是和鸣凰氏的一场交易。但是现在,七年时间相依相伴,就算没有夫妻之情,也有知己之义。简单的说就是陈安对待“老朋友”实在下不去嘴。 可他是如此想的,不代表虞凰兮的思想和他一样。这些年温良在东莱大肆宣扬中原的思潮理念,使得鸣凰氏千百年来所形成的母系为尊的思想基础都有些动摇,虞凰兮身为皇后难免受其影响。 日积月累下,虽然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情感,但就看这今日种种举动未尝没有一种对亲近之人使小性子的赌气心里。 只是陈安的回应却让她有些懵,尽管刚刚对方的举动也让她羞恼交加,但毕竟羞占了多数,恼只有一点点,可此种情况,却有一股无名怒气在她的胸腔中酝酿,圆睁的双眼带着如有实质的怒火喷射在陈安的脸颊上,原本心中的羞意也都做了愤怒的燃料,只在下一刻就要发作。 陈安并非木头,虞凰兮的种种行径,他一开始不明白,不可能一直不明白,甚至对方此时的心里,他也能感同身受不少,盖因他们其实都是一样骄傲的人。 由是陈安抢在虞凰兮爆发之前,一把按住了对方的肩膀,首先且首次低头道:“对不起……这些年来,都对不起。”6 第五百七十八章 人之常情 从鸣凰殿出来时,夜已经深沉。 最终他还是没有和虞凰兮说太多,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或者说能够将自己最纯粹的真心表达给别人知晓的人,他习惯将这一切都埋藏在心底默默承受。 期间,仅仅只是和虞凰兮道了个歉,闲聊了几句。不过这却是这些年来难得的与之坐下闲话的时光。 也不知道是这种难得的机会还是气氛使然,虞凰兮始终没有因为他的无意“羞辱”而爆发,但也没有给予太多回馈,只是平静以对,点个头或嗯啊一下。 但有个人能说个话,这对陈安来说已经是很好了,小光一直驻守前线,其他人更是不可能得到这种殊荣。 也就是尽管鸣凰宫这一遭,陈安才想着不再逃避,去认认真真地面对一些事情。 因此也不回去休息等待天明,他直接就往姜曦珺的居所锦岚殿而去。谈性既起,他赶急想要去告诉姜曦珺一些话。 这些年来忙或许是一个借口,实际还是因为对各氏族的戒心,因此不止对虞凰兮,对姜曦珺他也是心有芥蒂。 甚至可能对虞凰兮还好一些,毕竟她是鸣凰氏的主尊,东荒第一大族的主事人,有很多事情需要和她商量,这就需要经常见面,经常交流。 可姜曦珺自从嫁与他后,就卸下了高阳氏主尊的位子,由各位族老共同理事,她人就在深宫之中,哪也没去过。七年里陈安与她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尽管他对其他嫔妃的态度也是一样,可心中总感觉有一份亏欠存在。 平日里与各氏族明争暗斗,波谲云诡,倒是可以无视这份亏欠,可白日看到姜露寒的样子,他的心中难免戚戚,愧疚思念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袭上心头。 之后又在虞凰兮的鸣凰殿中沉淀良久,直到此刻越发浓郁,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所以他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就想要立刻到姜曦珺的面前向她诉说心中的思念,解释这些年来自己的冷落因由。 锦岚殿距此并不远,以陈安的脚程更是转瞬即达。由是陈安甩脱随众,兴冲冲地来的这里,可就在他将要进入这里时,却是被几个值守宫娥拦住了去路。 这不啻于被一盆冷水直接给泼到了脸上,本就脾气不好的陈安瞬间就拉下了脸道:“尔等何人竟敢阻朕?” 这几个宫娥显是被陈安的突兀到来弄的措手不及,但还是竭尽所能地尽着自己的本分劝诫道:“陛下恕罪,锦岚殿实在是去不得啊。” 陈安冷笑道:“这偌大的皇宫之中竟有朕去不得的地方?你来说说,好叫朕知道这锦岚殿怎生去不得。” 满腔欲念被阻,是个人也没有好心情,陈安就此从这一众宫娥中挑出来了个最显眼的,打算一言不对就拍死她,给这群家伙涨涨眼力界。 那宫娥倒也不含糊,深知自己今日若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必死无疑,说不定还会连累这一众姐妹,由是直接跪了下来道:“回陛下,年前姜贵妃去了一趟高阳族地看望龙渊侯老大人,回来后就染了些风疾,身体有些小恙,大家本也没太在意,但谁知年关时小恙成大患,娘娘竟直接病倒在床,且在旬月前,这锦岚殿中侍候贵妃的婢女宫监相继感染疫病去世,人们都传娘娘是疫源,所以为了陛下龙体安康,婢子们不得不出言相阻,求陛下恕罪……” “你说什么?曦珺病重?” 陈安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难以置信地确认一句,甚至都没等对方回馈,直接撞开众女向着锦岚殿中冲去,先天罡气流转自身,一路上但有阻拦,统统打到。 他就这么一直冲到姜曦珺的床前,看见了那憔悴到几乎不成人形的面容。 一股刺痛感在他心口位置爆发,翻搅不停,使得他在那一瞬间几乎连呼吸都困难。 穿戴着白色口罩和围裙的看护婢女吓了一跳,待发现是皇帝陛下时,阻拦也不是,退去也不是,只能傻傻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姜贵妃病榻前,僵硬且笨拙地为其捋开一缕乱发。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没人告诉朕……” 陈安呢喃着,心中的痛感却丝毫不见减少。 的确,血月刀一拔出天地元气会失衡,习惯了相关煞气浓度的人们体内的平衡会被短暂的打破,导致被煞气浸染严重生出各种各样的病来。若不能以强大的力量将这种异力镇压,等到其将身体破坏到千疮百孔时,那真是神仙也无回天之力。 在姜厉等人口中得知,许多旧十二连城的老人们在这几年中相继凋零陨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其中甚至还包括姜露寒。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中还一阵唏嘘,甚至在青孚城看到姜露寒时,他心中更感悲凉。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他亲近的人身上,而且是这么年轻的姜曦珺。 说的阴暗一点,其实在他听到那些旧十二连城的宿老们大多病退陨落时,心中虽是唏嘘悲凉,但未尝没有小小的欣喜,这就意味着不需要他出手,两代之后,也没人再能记得曾经十二连城的旧貌,没人记得氏族的荣光,只会团结在他这个东莱帝君的左右。 可当看到姜曦珺那被煞气侵蚀的不成样子的容颜时,陈安将这些想法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口郁气堵在胸腔,狠不能大杀四方才能予以发泄。 “御医,御医呢?为什么不叫御医?快叫御医来。” 陈安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走样,向着一旁值守的婢女们呼喊。 婢女们又是一阵慌乱,有的真跑出去遵照陈安的吩咐延请御医,有的则跪下请罪道:“陛下息怒,御医早间已然来看过,言娘娘生机已被煞气蚕食殆尽,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四个字如一记醒钟,震的整个人都呆傻住了,旋即又是一股滔天杀意涌现,冲击着周围之人心神巨震难以自持。 “为什么?为什么早没有人告诉朕?为什么……” “是娘娘,是娘娘不让我们说,她说陛下在前线征战辛苦,些许小恙就不用劳烦陛下关注了。” 陈安一滞,但他为帝久矣,自不会被这些扯淡的话语噎住,顿时咬牙道:“那为什么贵妃病倒之后,依然没人来朕这里知会一声?” 尖锐的目光缓缓地自地上跪着的婢女身上扫过,收获了一片瘆人的寂静。 面对此情此景本是随意发泄一下的陈安面色又是一变,瞬间联想到了什么,刚刚强闯入殿时就觉得煞气深沉,不像是姜曦珺这娇弱之体能释放的出的。 甚至就在白天,他刚刚去看过姜露寒,在那里都没感受到这么重的煞气。当然可能在别人那里看来煞气都是一个样,又哪有深重浅薄的区别,可靠着血煞阴罡起家的陈安对煞气的感应拥有远超常人的敏锐。 再配合着这群婢女的表现,本就疑心病重的他,脑海中立刻形成一个令他不寒而栗的惊天阴谋。 当然,这个不寒而栗只是一瞬,心性强大的他顷刻之间就将这种情绪转变为了滔天杀意。 “你们都该死!” 大殿中空气一下凝滞,所有婢女都仿佛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呼吸艰难。她们脸颊憋的通红,掐着脖颈大口大口的吐气,也不能换得半点缓和,片刻之间就到了死亡的边缘线上。 “陛下,是你吗?”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陈安身边响起,使得他原本狠戾的面容一僵,转首向身边的姜曦珺看去。 原本昏睡的姜曦珺不知何时已然醒来,看着陈安没有欣喜没有激动,只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就好像最初相见之时。 以往每次姜曦珺用这种表情看着陈安时,陈安总会感觉温暖又好笑。好笑的是对方比自己年龄还小却总用这种大姐姐的包容目光看着自己,而温暖自然是那如最亲近之人无微不至的关爱,往往他都会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但是现在面对这种目光,他心中更多的是惭愧,是亏欠,是痛惜。甚至到了无法面对无法直视的地步。 “陛下,不关她们的事,放过她们好吗?”姜曦珺眼角余光看到殿中情形,一向冰雪聪明的她自然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由是立刻出言求情。 殿内令人窒息的压力随着她话音落下即刻消失,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而已,陈安想要处置随时可以,没必要为此拂逆姜曦珺的意思。况且他也是真的不想拒绝她的任何要求,因此几乎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将那些婢子使女给放了。 如蒙大赦的她们先是大口喘息着这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尔后磕头如捣蒜,纷纷退出殿外,不敢再在这里久呆。 陈安也不去管她们,现在他的眼中只有姜曦珺。 “对不起曦珺,我”他有心想要道歉,可是一张口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姜曦珺依然笑的温润,摇头道:“不用的,陛下,臣妾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陈安下意识地反驳一句,却又说不出想要说的话。难道告诉姜曦珺自己一直对她防备,从未相信过她?难道告诉她自己一直忌惮高阳氏篡权,而刻意打压她的族人?难道告诉她,自己当初和她联姻更看重的还是高阳氏对自己的支持? 就在这种自我审视拷问心灵的过程中,他看见姜曦珺笑容依旧温婉,一字一句认真地道:“臣妾是明白的,这不是陛下的错,乃是人之常情,只愿相信自己努力得到的,而不愿意去相信生命中可能会遇到的惊喜。”19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天道无情 人之常情?相信努力得到的,不相信生命中的惊喜? 听了这话陈安先是一怔,紧接着无法言喻的酸涩感充塞心田,姜曦珺若是怨他恨他,他或许还会好受一点,可这种凡事为他着想的态度,反倒让他愧疚不已。 尤其是这句为他开脱的话语,实在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句话确实道出了他的心声,自从大周朝陈家被灭满门,他就再也不相信什么上天的眷顾了,想要的一切都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自我保护的防备意识也由那一刻起越来越强,直到登基为帝后达到顶峰。 同样的,对身边人的不信任和怀疑的心理也在不断地滋生壮大。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莫名其妙与自己结合的姜曦珺。 陈安自问与她只不过就是同行一路而已,并没有其他,结合也不过是形势需要,又哪里称得上是生命中的“惊喜”? 只是他扪心自问,这些真的不算是惊喜吗? 在高阳氏时的诸多照顾,永远如大姐姐一般的耐心开导,使得他就算仅仅只是在对方身边静静待着也会感到很安心。 尽管或许有将她当成慕晴替代的想法,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所感受到的这段感情是真实的。也就是说他能从这些短暂的回忆中,感受到姜曦珺的情真意切。 可是,为什么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或者说是不愿面对,姜曦珺依旧温婉地笑道:“陛下,你有时候就是太不自信了,其实你是真的是一个值得让人去爱的人啊。” “我……” 陈安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被姜曦珺摇头打断道:“陛下,其实你只是脾气太急了,遇事总喜欢用激烈直接的方式去解决,并且用这种方式去让人害怕,拒人于千里之外,以此将内心的柔软脆弱掩饰,但本质上你其实是个好人,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柔软?脆弱?好人?”陈安心中摇头失笑疯狂否定,却没有去打断姜曦珺。 看着她越来越红润的脸颊,陈安只感阵阵揪心。 在他的感应中,对方的气息已然虚弱之极,就如同那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外在表象却是一副越来越精神的样子,除了回光返照别无解释。 一股悲恸之意浮上心头,使得他根本不忍心去打断对方。 只听其继续道:“臣妾真的好想继续陪伴陛下左右,聆听你的点滴,陪你喜怒哀乐,融化你身上的坚冰,保护你的脆弱……可惜,臣妾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 一句一句,一字一字,陈安还是下意识地去咀嚼去怀疑,可到最后他实在是忍耐不住,头脑发胀,眼鼻酸涩,各种不信,各种怀疑都化作泪水排出体外。 一点晶莹落下,滴在怀中姜曦珺的鬓间。 陈安不由一怔,自己竟然哭了?为了一个晴姐的替代品?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有些发愣,愣了良久,直到怀中原本柔软的娇躯变得僵硬,变得冰冷,他才反应过来…… 三天,足足三天。 陈安在姜曦珺的锦岚殿中足足待了三天,在这三天里,一切的事物包括日升月落,都好像变慢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感受到时间的变化。 在这三天里,他甚至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抱着怀中的娇躯发呆,没想过要救护,没想过要逆天改命,仿佛怀中之人其实还活着,根本不需要这些。 直到三天后,他真正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己回天乏术。 他站起身,搓了搓脸颊,将上面的泪痕抹掉,然后就这么将怀中冰冷的躯体放下,走回了养心阁。 宫监、婢子们似乎都知道了主子心情不好,生怕触了霉头,因此都躲的远远的。 偌大的养心阁中,空无一人。 陈安也没去管这些,只在正厅首位坐着,看着下面空旷的厅堂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人影施施然走了进来,也不呼万岁,就这么跪下候旨。 直到这时,陈安空洞的目光才有一丝神采凝聚,落在来人身上,没有任何表情地道:“沈林,朕想杀人。” 这本该森然血腥的话语被他说的平白无奇,仿佛就像是饭后对点心的闲聊。 沈林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样面无表情的顿首道:“唯陛下能作威作福。” 这句唯命是从的话语,说出了浓浓的讽刺意味,可陈安就好像没听到,眼中神光再次涣散,连沈林躬身退出都没有任何的表示。 又是三天,一身煞气的沈林回到了这里,见到了似乎三天都没有改变坐姿的陈安,呈上了一份名单,一份属于死人的名单。 陈安眼中的神采再次凝聚,抬手将之接过,仿如随意地翻看起来,目光在一个原本属于妃子大臣的名姓上略过,直到这份名册的最后几页,才抬头道:“这里,鸣凰氏的人不多啊。” “鸣凰氏只占后位,这些年来的确没有其他的进取之心。” “呵,”陈安面色复杂地苦笑一声道:“皇后比朕干净。” 沈林默然。 姜曦珺死了,没有凶手。 不,应该说凶手就在眼前。 作为东莱的帝君,大齐的皇帝,集大权于一身,没有他的默许,那些魑魅魍魉敢这么干吗? 姜曦珺莫名其妙回高阳氏族地,莫名其妙的染病,莫名其妙的治不好,这背后是怎样的一次又一次的默许。 每每想到这,沈林都是愤怒的不能自已,但他能怎么办呢?向面前之人兴师问罪吗? 这不可能,面前之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与他亲如兄弟的大乾罪民了,而是集威权于一身的大齐皇帝东莱帝君,人还是那个人,可地位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去相对于大齐如今的局面,对方做的似乎也不算错。 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各大氏族的确出力不少,但真正居功至伟的却是高阳氏,同样的,事后高阳氏也是得到利益最多的一家。 除了姜露寒这龙渊侯之外,还有姜曦珺这个实权贵妃,凌驾于虞凰兮这个花瓶皇后之上的实权贵妃,哪怕是陈安的近卫之中,六成以上都是高阳氏的子弟。 若是说这些还只是让大家眼馋的话,那么有一点,是所有人都无法容忍的,那就是姜曦珺生了个儿子,一个在君上邪可以被忽略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被称之为嫡子的儿子。 因此这个势力必须削,否则哪有他人上位的空间。 也同样的由于这个,杀人只是泄愤,没有半点报仇的意思。 这就是皇权,这就是天道,皇权无义,天道无情。 陈安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有这么一瞬间,他都要想放弃皇位,去换姜曦珺的命,可是在犹豫之间,选择已然成型,时也,命也。 “煜儿呢?” “年前就由心月带着,送到了高阳氏的祖地。” “她不相信朕?”陈安语气一凝,可转瞬又颓然道:“她确实不应该相信朕的。” 对此,沈林没有接话,只见陈安顿了一顿又道:“把煜儿送去光王那里吧。” 不知为何,沈林闻言悄然松了口气,欣然领命。 而看着沈林离去的背影,陈安再次陷入到之前的神游状态。 …… 五日后,温良见到了从前线撤下来的小光,对于这个大齐镇国柱石一般的存在,他可不敢倨傲,上前见礼道:“见过光王。” “温相。” 小光见了温良,也不敢怠慢,能被大哥礼遇的人,自然也值得他礼敬,因此也点头回了一礼。 温良寒暄问道:“云荒前线还好吧?” 尽管战报对前线的事情描述已然十分详尽,但也比不上光王这个身临其境者。 “还是那样,两边僵持不下,以原河洛遂营地域为缓冲,默契不互犯。倒是聂海峰月前已然回朝,想来这次大乾内部问题挺严重的。既然他回去了,我和傅宗主自然也没有待在前线的必要,所以就回来了。” 这些年来,小光的性格再是清冷,面对这些并肩作战的“袍泽”也难免多了些话。 闻言温良不禁有些感慨,不禁唏嘘道:“没有想到,乾军气势汹汹而来,我朝竟能如此qg song guo关,也是天佑之啊。” 这句话确实发自肺腑,大乾的军备是个什么样子,没有比温良这个罪民更清楚的了,而大齐的军备自然也瞒不过温良这个一直参与建立者,两者间有着令人绝望的差距。 但就是靠着大乾自身问题不断,东莱硬生生地过关成功,这不能不说一句天意使然。 只是大乾内部有他们的问题,大齐内部似乎也有自己的问题,想起近来发生的事情,温良不由叹息一声,话题一转道:“还希望光王这次回朝好好劝谏一下陛下,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对此温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小光自然知道温良在说什么,事实上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提前从前线退下,不然就算聂海峰已经回朝,他也必然要留在那里再观望一阵。 没有回话,小光只是点了点头,就从温良身边离开,直往内宫而去。 踏入养心阁,见到了那个似一直未曾动过的身影。 在他看到那身影的时候,早先心中想好千般话语,万般因由具都不见,唯有一句“节哀顺变”脱口说出。13 第五百八十章 帝王之道 第五百八十章帝王之道 见到小光的到来,陈安也不觉惊奇,听到那句节哀顺变,不由一声苦笑。 “小光,朕后悔了。” 小光没有说话,似乎料定陈安还有下文。 只听陈安继续道:“朕后悔当这个皇帝了,朕……我生平夙愿只想伴三两至亲安安稳稳的生活,而这帝王之道,则注定是一条孤独的道路,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小光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道:“无论大哥如何选择,我都支持。” 陈安一怔,看着小光明媚的笑容,多日来颓废的心情如同照进了一缕阳光,温暖了许多。 又听小光道:“所以我今日来也不是劝慰大哥什么,而是有一事,需要禀告。” 陈安奇道:“何事?” 这几日来,他心情郁郁已经连续许多天不曾理事了,温良等人也知他性格,不敢拿些俗事烦他。 确实,别看他平时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对温良金明等股肱相当和善,但这几年来,其所展现的手段,无一不体现了其狠辣无情的性格。别说温良这等长于事故之人了,就是墨都唐轲这等一族之主也时刻战战兢兢的。不然姜露寒为何一病就退,一退就远离京畿回归祖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东莱这些老家伙眼中,早就不是有能力的年轻人了,而是一个恐怖的巨鳄,可以掌控所有人的命运,一言可定人生死的帝君。 人们自古以来对血月刀的崇拜与恐惧,已经完全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因此小光突然说起一事,让他反倒有些诧异。 小光也没有卖关子,直接道:“肆城的那扇门,打开了。” 肆城? 陈安先是一怔,接着面色隐有动容。 肆城就是当初他坐三镇时,开发的那座新的辅城,因为是第四个,所以省事之下,直接为其命名为肆城。 之后帝都永安建立,谭纤綶肆这四座辅城就成了永安的卫城,从四个方位环卫永安,大齐的十八万禁军也分为四个团营,驻扎在这四城之中。 在他坐镇三镇时,曾与一群妖魔做过一场,那些妖魔匆匆逃进肆城的一座奇异门扉之中。 这座大门因为在高阳氏统辖的地域,所以后来由高阳氏接手研究,只是数年过去都没有什么进展,不明白开启原理,也不知道其到底通往何处。 后来大齐建立,偶有一日,陈安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在这门扉之上感觉到的似曾相识的眼缘来自何处,不禁加派人手,增添一些研究空间时间秘术的魂师秘术师,集各氏族智慧,联合神裔的巫师们一起对这扇门进行研究分析。 不想,今日竟能得到结果。 由是陈安连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扇门到底通往何处?” 小光道:“那扇门自开启之日至今已有月余,只是还不确定通往何处。” “不确定?” 陈安眉头一皱,这些时日他们不敢来打搅自己,没把这件事情直接通报,是可以理解的,但也不应该会止步于此,必要的派人探索的行动应该还是要有的,且他们也有着这个权限。 小光沉吟了一下,详细说道:“从那扇门开启至今,他们已经进行了三次探索,先是用一些异兽和傀儡,最后神裔的羽族强者们亲自上阵,付出了一些代价,终于摸清了这扇门的不少情况。”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扇门应该能通往十六个地方,可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以及保存不完善等原因,真正还能启动连接的只有七处。” “这七处中,可以确定无害的,且能够双向来回的,只有三个。现阶段,他们就正在对这三个地方进行探索。” 陈安略微沉吟了一下就道:“走,去看看。” 他知道现在温良等人抛出这个问题,有侧面劝慰自己的意思,毕竟一国帝君整日颓唐,也太影响士气了,且国之大政堆积,也不是个事。于是抛出这个自己一直以来十分关心的问题,意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由是他也没有推却对方的这份好意,因为他的确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感兴趣到可以暂时放下姜曦珺离世的伤痛。 肆城距离皇城相当近,对于陈安和小光更是如此,两人几乎是转瞬即到。 这里驻扎着禁军中北营的长林军,由原青孚城的两大氏族子弟兵为骨干建立,人数达到六万,虽不是整个禁军体系中最大的山头,但却是人数最多的,如今的统领是青阳氏的姜暮。 见到陈安和小光的到来,姜暮不敢有半点怠慢,早早的就迎了出来,行礼道:“卑职参见陛下,见过光王。” 看他身后没有几个随员,陈安满意于他的有眼色,点头道:“辛苦姜卿了,有劳姜卿带朕去看看众位大师们吧。” “臣领命,陛下、光王请。” 姜暮一礼,便转身带着陈安二人向肆城之中走去。 相比于陈安坐镇三镇时,此时的肆城却是大变了模样。中央坞壁虽被拆除,但四周城防却是加固了不少,并且还往外,扩建了三层,面积大了数倍不止。 这三层城防中不止居住了六万长林军,还有其相关的火器作坊,兵器作坊,以及军方附属的贸易市场等等附属组织单位。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陈安等人倒是没有多逛,而是走的特殊通道,直接到达了城市中心处。 这里已经修建成了一处特殊的府邸,里三层外三层地驻扎了不少精锐军士,不时有实力强大的秘术师带队巡逻走过,出入的也都是高品层次的存在。 姜暮带着陈安两人走过数道关卡,直趋中枢,不一会就看到了那座高悬半空的方正门户。 这扇门与之前陈安看到的一样,形貌古朴,雕绘着难以理解的奇异纹路。为了研究的方便,这里修建了一座拔高于地的平台,直接被托起延伸到那扇们之下的地方,供人踩踏,就近研究。 陈安三人落脚于此,见这不大的平台上竟站了百十来人,都是清一色的长衫大褂。他们可以说是整个东莱最顶尖的相关专家。 为首一人身材干瘦,脑袋极大,半秃的头顶上没有几个白毛。他形容苍老,看起来怕不是得有七八十上下,此时见得陈安等人的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拜道:“臣百工晟拜见陛下。” “晟老免礼。” 陈安亲身上前扶了一把,以示礼遇,说来也怪,这种技术人才多出于依附于大氏族的小家族之中,包括今日不当值,不在此处的百工晟的副手长申洪和公输冉都是小氏族出身。 这百工晟倒是陈安的老相识,他是曾经的青孚城主,现在的京畿守备百工谷的六叔,百工一族虽不能打,不能战,只是个小氏族,但多出能工巧匠,且善于经营,由是族群还算是兴旺。 陈安简单的和百工晟寒暄了两句,就又看向他的身边一人,这人身材欣长面目英挺竟也是陈安的老熟人,羽真。 只是这时的羽真,和上次陈安见他时不同,其不同点在于他身后的两只收拢起来的羽翼。 “羽兄,真是好久不见。” “羽真见过陛下。” 形貌怪异的羽真却是不敢怠慢,连忙行礼,但对陈安的问候却是不敢接话。此时两人的身份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自觉当不起“兄台”的称呼。 陈安似毫无隔阂地与之寒暄道:“上次一别,真不知羽兄去了何处,不然定要援引入朝,依为助力啊。” 言语间对羽真当初以高阳氏调查员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故事半点不提。其实这也不能算是羽真的故事,应该算是整个高阳氏或者说是十二连城的故事。 曾经的神裔面临绝嗣的危机,大部分神裔选择放下骄傲的身段投身十二连城,这么做的不止一个羽族,还有其他各族的神裔,这一切直到陈安横空出世,插手保下了神裔部落的传承,才有止些。 羽真对却有些尴尬,不过这不算贪生怕死,而是为族群找出路,他也没有什么好羞惭的,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陈安的话语上。 长年混迹人类氏族虽对这些客套免疫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心中受用,毕竟对方是东莱所有神裔都尊崇的共主。他的话语,哪怕只是句客套话,也有足够的分量。 “谢陛下看重,这次羽真不就是来为陛下出力了吗。” 说着,他转向身边一个和他一样相貌英挺,背身双翅之人,介绍道:“这位是在下的族人羽辛,对古籍传说和界域秘术均有涉猎,可以请他为陛下介绍一下此门的来历。” “哦?” 陈安不着痕迹的忽略了百工晟,将目光落到羽辛的身上。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东莱的发展将会向滨海地域倾斜,而开发滨海地区,就必须得到在那里经营许久的崇日的支持。那么时不时给神裔一些表现的机会,让其有参与性,露个脸就很有必要了。 现在,面对人类氏族,所有神裔还是处在抱团取暖的状态之中,给羽真面子,就是给全体神裔面子。7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万界仙门 “……上古之时,大将军王征伐异域,建立了无数像这样的门户……可以自由来往于各界之间……我们称这种门户为万界仙门……其实也达不到万界的程度……但各个门户间联成网络,的确可以到达不少易居世界……起码中央界周围的世界都有联络。” 羽辛不比羽真,一直在羽族部落长大,东莱人类族落的语言不算太精通,将的磕磕绊绊的。但也总算是让陈安明白了这座门户的用途。 一时间他的心中不禁开始火热起来。 其实一个通往异界的门户而已,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虽然天仙可以通过出入青冥的办法,游历其他世界增长阅历突飞猛进地提升修为,但他也同样可以借助血月刀,去往幽元天修炼,不见得就比天仙大能差到哪里去。 让他激动兴奋,深感兴趣的自然也不是这个,而是那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错,他曾经见过类似的门户,就在大周的南疆,长生教的腹地。 同样的门户,是不是意味着,他找到了回家的路,或许他真的可以借此回去,也说不定。 按照相近原则,同样的修炼体系意味着距离不远,也就是说大周世界很可能就在中央界的周围。且血影带自己来到这方世界,东莱又是曾经大将军王的龙兴之地,这里或许真的有直接通往大周的门户也说不定。另外,在地图上看,寒原距离东莱并不远,只不过就隔了半个冰原和几个普通人难以逾越的绝地而已,若当初血影是想将自己送到这,只是能量耗尽不幸坠落寒原呢…… 原本他打算的是等获得天仙位业后,飞出青冥寻找一二,但是现在自己说不定可以早一点回去。 于是耐心听完羽辛详述了此门来历后,他又热切地问道:“听说你们已经有办法将此门开启,不知其究竟通往何方?”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由百工晟接话道:“回陛下,经过初期的探索,确定这门后共连接十六处界域,其中九处,或因世界位移,或因界域毁灭等影响,已经彻底的失去响应坐标;另有四处为对面接应物毁坏,只能做单向传送;唯有剩余三处贯通,可以进行双向交互,且那边的世界经初步探索也为安全。” “毁坏的还能修复吗?” 百工晟认真地道:“能,但是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人手,时间也需要很久。” 陈安不过随口一问,听到更大的投入时,就将精力收回,放在了剩下三个地方,问道:“能确定那三处具体是什么地域吗?” 百工晟如实道:“一处为大将军王的战备界域,另外两处只是初步确认了接受器周边的环境,还不曾深入探索,但根据反馈信息推断,当为不小的世界。” 战备界域! 这个陈安倒是知道,上古大能者本领通天,直接开辟一方小世界来储存物资。当初大将军王站于东海时,陈兵于此,将一些战备物资储存此地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 由是陈安多问了一句道:“探索人员在里面有什么收获?” 这方面不属于百工晟负责,于是看向羽真二人,羽真接话道:“因为只是初步探索,更加深入的部分还没有探索到,不过从已知部分看,由于年代太过久远,物品大多损坏,有大收获的可能不大,最多就是一些战争器械的复刻,可以稍稍增强我军战力,至于其他只能通过具体的探索来确定,目前我们已经在着手准备这方面的事情了。” 看着羽真微微翘起的嘴角,陈安倒没完全相信对方的话,战备界域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收获了。 一处隐蔽的小世界,对任何势力而言都是一种底蕴的加深。且一般这种地方就是一个战略资源包,内里的粮食,牧养的牲畜乃至武器储备都可能随着时间而坏掉,但深埋的矿藏不会。哪怕就是武器会坏掉,留下的构造零件也能反推出许多传承自上个纪元的一些失传技艺,怎么看都是大赚特赚。 当然,他也明白对方很多话不方便在这里说。一来,战备界域的获得属于国家宝藏应该作为最高机密偷偷开发,不适宜在此大肆宣扬;二来,作为一名神裔,羽真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想要多为神裔部落争取一些资源的心理可以理解,所以陈安就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问起其他两处世界的情况。 “另外两地呢?有具体的反馈信息吗?” 羽真正色道:“这两处地方我们只做了初步的探索,一处环境适宜,草木旺盛,虽在接应物方圆百里范围内未找到文明痕迹,但相信那里应该是个宜居之所;而另外一处环境也不算恶劣,只是其中所蕴含的气息不对,天地元气紊乱包含煞气杂质,可能会更适合妖魔生存,且我们也的确在接应物方圆百里内发现了妖魔的踪迹,不知是不是当年逃跑的那些。” 陈安沉吟了一下,又向百工晟问道:“这门的承载能力如何?” 百工晟一边思索着,一边谨慎地道:“承载能力还行,但毕竟年代久远,需要再次加固,不然就算保养得宜,也只能每半年开启一次,否则有彻底被毁掉的危险。并且一次的传送来回的人还不能很多,高品以下百二十人,高品以上十六人是为极限。” 陈安紧跟着问了一句:“若是超品以上呢?” 百工晟一怔,其他人也是一愣,这种探索队,前期一般都是一个高品带队,十几个或几十个中品低品跟随的编制。 盖因如今的东莱虽然秘术师出现井喷式增长,但高品强者依旧是相当金贵,一次未知的、死亡几率极大的异界探索,投入一两个高品已经是极限了,绝对不可能在完全搞清楚情况前投入更多。 所以百工晟等人也就没有多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听得陈安动问,不由有些心里发虚,一边揣测陈安真实意图,一边略显迟疑道:“超品以上或许只能容纳三五人。” 想了想,他又小心地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光,补充道:“光王这个层次除外,目前扇门只能通过天仙以下的存在,当然这个限制可以通过修复加固这门户而放宽,通过人数也可以相应增加。” 只是个老旧的破烂玩意,陈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走近门前,忽而回首道:“调试连接到那处宜居世界,不需要花费太多能量吧?” “呃,这个不需要,只要不传送,仅仅只是维持运转,还在这扇门的承受范围之内。” “好,调试到连接那处宜居世界。” “是。”虽然不明所以,但陈安说出的话就是圣旨,百工晟自然不敢违抗,连忙招呼其他研究人员开始启动运转这扇万界仙门。 少顷,迷蒙的彩光在这扇门上亮起,一如当初那梦魇启动这扇门时的样子。 “如果传送还需要什么条件?” “直接走进门中即可。” “返回的话,半年时间才能启动第二次?” “如果立即返回倒是可以,但如果要滞留一阵,确实需要等待半年。” “” 陈安随口问着一些细节性的问题,突然一顿,转过头来看向小光道:“朕想进去看看,小光,你去通知丞相监国。” 这突兀冒出来的一句话搞的大家一愣,继而大惊失色。 小光也是面上变色,脱口阻止道:“大哥,不可啊,这么做太冒险了。” 姜暮紧跟着道:“陛下三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们根本不知道对面到底是怎样的环境,你贸然过去,万一出现点意外也是得不偿失,不若招募勇士,先去探索清楚,再从长计议。” “陛下三思啊”,百工晟等人亦是纷纷跪了一地。 陈安没有回话,只是缓缓转过脸来直视那笼罩整个门扉的绚丽彩光,右手轻轻抚o xiong前,在衣服的内衬里一枚刻着古字“天机”的玉珏泛起濛濛清光。 他几乎可以确定对面就是自己的来处,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特别的想回去看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回去看什么,总之就是想要回去,回到那个自己来的地方,哪怕那边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若是平时,作为一国之君的他完全能够克制这种yu wàng,时刻以大局为重是他需要遵守的唯一准则。但是现在,曦珺死了,当这个皇帝的意义似乎与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背道而驰,那自己为什么还要画地为牢将自己禁锢住呢? 为什么不走出去看看,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因此他根本没有理会小光和姜暮等人的劝谏,右手捏着胸口的天机印信就一步踏入那扇闪着彩光的门扉之中。 踏入光门之后,眼中的色彩不再迷蒙,反而如最清晰的油墨分出五颜六色的光景,这些光景不断闪烁,看似光怪陆离,实则有迹可循,渐渐的流淌、搭配、组成一幅幅抽象的风景画卷。 然后这些抽象的风景画卷开始变得形象变得具体,再之后又开始变得厚重,变得立体,变得真实,最后竟真真切切地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出现在陈安的面前。 第五百八十二章 回归与否 耳畔似乎还回响着石台上众人的苦劝声,陈安的眼帘中就已经映射出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了。 相较于当初在云州上洛城外的传送体验,这次的感觉相当的好,好到几乎没有感觉。 下意识地回首向身后看去,那是一座与记忆与石台上一模一样的石门,上面彩色流光正在缓缓消退,不过片刻时间就回归普通,石质呈灰,仿佛不曾有过任何神异。 陈安正欲收回目光,可突然之间那石门上却再次闪过一道彩色流光,尽管转瞬即逝,却是极其耀眼。 光彩过后,陈安面色古怪地看着石门前突兀出现的身影,有些无奈地道:“姜卿,你进来做什么?” 姜暮一脸愕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半晌目光才凝聚在陈安的身上,一个激灵,连忙道:“陛下明鉴,此处诡秘,臣自是不能让陛下独自冒险。” 看你的样子倒像是被人给推进来,想到自己进来时,小光的表现,陈安心中不由嘀咕一句,但转瞬又道:“姜卿有心了,只是你乃一军统帅,擅离职守大半年可不好啊。” 姜暮也是口中发苦,可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反而认真地道:“臣知罪,但陛下安危才是重中之重,臣实在不能弃陛下于不顾。” 先表了一句忠心,他又接着道:“且未必要等待半年,陛下身陷于此,相信百工大师那边必会加紧准备这万界仙门的二次开启,所以陛下勿忧,或许我们很快就能回去。” “回去?本就是探索,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陈安对此不置可否,转身向四周打量而去。 当初带着轻语来此时倒是清楚明白了看了一遍此门周围的长生教驻地是怎样的,现在想来也是记忆犹新。毕竟是曾经的故土,每一点记忆都值得珍藏。 只是这么一眼看去,陈安面上不禁浮上了些许疑惑。 周曹的景物一片荒凉,仿佛全然没有人烟,甚至连人居住过的痕迹都没有,与自己脑海中的场景完全对不上号。 这……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故地吗?陈安不禁有些迟疑。 感受着胸口的灼热之意,他有些方,这事做得可能确实有些莽撞了,只是门相似,只是天机印信有反应,也未必就能确定这里是大周故地啊。 或许是那天机印信有残留物滞留之处也说不定。 自己的心乱了。 摇头自嘲一句,他的手不禁抚上胸口灼热处。心中想着能让天机印信起反应的情况,就算真白跑一趟也算是值了。 说起来,这东西自从第一次拼接成功后,就再也没有显出什么异常过。 陈安一直把它系在颈上,随着自己经历了各种劫数变数,也没发现它有什么神异,甚至若不是血影给出天机印信的称呼,陈安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此次它在“门”前突生变化着实吓了陈安一跳,同样也是由此陈安才猜想这里或许是这枚印信的关联之地——自己的故乡大周世界。 陈安生生将这份疑惑压下,想着先探索一下再说,反正来都来了。是或不是都无所谓,“是”就最好,“不是”的话也可以为大齐再开辟一处资源供给之地,怎么都不算亏。 “这样,你在这里守着,朕往深处看看,若是此门再次开启,你以‘聆音术’加密传讯于朕。” 陈安随口向姜暮吩咐了一句,姜暮却是有些愕然道:“陛下……” “嗯?” “是,臣遵命。” 被分配这么一个轻松活计,姜暮却谈不上有多高兴,虽然他是被光王胁迫着给丢进来的,但自从进来之日自然就担负起了保护陛下的责任。不然等到半年后这处门户再次开启,陛下受创,自己完好无损,还不被自家主尊和满朝文武给活剥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就是个超品,比面前这位实际上差的远了,且对方还有血月刀傍身,等闲天仙都能直面,自己就是跟上除了当个累赘,不可能有任何的助力,还不如在这里尝试联络后方,随着准备迎接来自中央界的援手呢。 于是想通这些的他颓然应命。 安排好姜暮,陈安也不迟疑,看好一个方向就迈步离开。 在行走的同时,他尝试拔了一下体内的血月刀,毕竟这才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若是曾经的大周凭他现在的实力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但万一不是呢? 多日来,在宫中的积累的郁结之气稍缓,谨慎小心的个性便又不期然地恢复。 只是血月刀刚冒个头,陈安就面色一变地将其又按了回去。 刚刚那么一下,陈安延展到周围的神念就仿佛听见了元气大海的悲鸣,天地的哭号,自然之灵的饮泣。 这方世界竟然承受不住血月刀的力量! 这种清晰的预感明明白白地告诉陈安,若他将血月刀完全拔出,这方世界很可能因为承受不住而崩溃掉,哪怕即便不崩溃,也会被血月刀的力量侵染,变成类似当初东荒那样妖魔横行环境恶劣的地方。 如此说来,这方世界的力量上限不高啊,陈安面色古怪地想到。彻底放下轻易动用血月刀的心思,这方世界就算不是大周,看这一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样子,也必是个资源充沛的所在。留下来作为大齐的一处吸养地也是不错,毁了就太可惜了。 又向前走了几步,陈安忽地顿住了身形,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切入点,该怎么着手进行探索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一开始进来时,他笃定这里是大周天下,但在那扇门附近半点长生教遗址的痕迹都未发现,让他又不是那么笃定了。前行这么久,连记忆中的官道都没有发现,让他的心中更是存疑。 这么道路不显,路标不明,就算是天仙大能也找不到地方啊。难道就这么一路北飞,直到遇到人烟为止? 这也太傻了吧,况且在他的记忆中,大周还全然做不到如中央王朝一般几乎遍地人烟的程度。城池的疏密与东莱有得一拼,自己就算碰巧找到个正好无人烟的路线,一路飞到极北之地,正好将大周错过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这里还未必是大周故地。 如此想着,陈安不禁心头一动,注意力放到了胸口那依然灼热的天机印信上。这玩意好像很急迫地在为自己指明什么,或许可以先去探索它发生异动的原因。 于是他心神沉降渐入其中,从它这个看似“指引”的变化中读取了略显模糊的方向,开始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他没有驾驭元气大海进行飞行,就是这么在丛林中徒步行进。反正又不急,以他现在脚程,半年时间横跨大乾王朝都是绰绰有余,就更别说这么一个凡俗王朝了。他主要是还想着万一路遇旅人或村镇,可以问一问,确定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过即便是徒步行走,陈安的速度也非常快,两边的景物如有人拉拽一般飞速往后逝去,几乎没有道路的丛林与他之间就像完全不在一个世界,全然形成不了半点阻碍。 夜色渐晚,已走了大半天路程,差不多走出得有七八百里之远的陈安心中忽地一动,在他时刻外放的烛光照影术感应中一点生命的波动在右前方急速放大。 值得一说的是,他现在的烛光照影术并不像是在幽元天中这么强,没有那种世界级的增幅,他必然要在十里范围内才能看清具体的形象,超过这个范围只有模糊的影响,而到了三十里范围外,就更是只有微弱的生命波动可以被感知到了。 而这种削弱,在这方世界似乎更加被放大,使得这本就微弱的生命波动更是变得似有似无。 不过就从这似有似无的生命波动中陈安依然可以分辨出,那些生命波动的灵性很高,也就是说其应该属于拥有灵智的生命体,绝非周围随处可见的蛇虫鼠蚁所能比拟。 有人迹? 这自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陈安立刻调转方向往那里走去。 随着他的接近,烛光照影术的画面也渐转清晰: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有一处空地,空地上篝火燃烧照亮一片地域,篝火上架着一具烤架,烤架上捆绑着一整个被烤的金黄中冒着油脂的肉排。 两男一女此时正坐在篝火边,一边交谈,一边等待这食物烤好。 陈安心中喜悦也没在意其他,直接在三人边上停下。 “什么人?” 这三人身在野外倒也警觉,陈安一现身,他们就有反应,各自起身戒备。 “别紧张,朕……呃,我只是个旅人,在这丛林之中迷路了,正好遇见你们,所以想问问……咦,等等,不对,你们不是……” 陈安熟练地编着瞎话,可编到一半却忽然一顿,心中怪异的感觉不期然地闪现而出,促使着他将目光从面前的三人身上移开,移向那架在烤架上正在被烧烤的事物。 那东西头颅已被砍掉,只有细长四肢和不算太粗壮的躯干,浑身上下皮肤犹在却wu áo发。 这……这竟是一具属于人类女性的身体!13 第五百八十三章 五仙幻法 人类的身体?不,更贴切的说应该是叫尸体才对。 陈安瞳孔一缩,刚刚他只是因为见到人了心中惊喜,根本没有注意其他,却不想这三个家伙竟在这里做这种勾当。 不对,这三个家伙身上的气息有异。他们不是人类! 陈安又陡然转首,向那着装简单的两男一女看去。不用他出言试探或仔细分辨什么,这三人已然开始变化异象,首先是双眼变成竖瞳,接着手掌变成利爪,身上o 之处显化皮毛,脸上出现各种奇形怪状的妖纹,身上也腾起血腥味十足令人心悸的黑色烟气。 妖魔? 这三个家伙竟不是妖,也不是妖怪,而是煞气缠身的妖魔。 嗅着周围干净的天地元气,陈安满脸的不能置信,这里或者说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滋生妖魔? 这三个妖魔变化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向着陈安扑上来,而是小心地看向陈安身后,待见他身后半晌不再有人走出,为首的那只妖魔才面色戏谑地口吐人言道:“小子,竟然只有你一个人,你一个人也敢进这荒域行猎?活得不耐烦了。” 陈安一呆,这只妖魔会说人话。 在他的记忆中不是只有灾级以上的妖魔才能有完整的智慧,可以口吐人言吗,这妖魔竟达到了灾级? 一个连血月刀都承载不了的世界,随便遇到一只妖魔竟达到了灾级或者是以上,这是什么情况?要知道灾级在东荒可是对应着超品,相当于元灵或初入天象的层次。对此陈安实在是有些懵。 只是还不待陈安从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那个身段窈窕的女性妖魔又接口道:“跟他废什么话,正好这顿不够吃得,有人送食粮,还不赶紧接受。” 话音一落,她的身形猛然在原地消失,五根锋锐的指爪突兀地在陈安背心后出现,狠辣的直刺而下。 可有些奇怪的是,突然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脑中竟然产生了些许恍惚,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的莫名之感。 当然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她转瞬就恢复。可是恢复归恢复,她那一击却落了空,面前早就不见了陈安的踪迹。 心有所感下,她满脸诧异的一回头,竟见陈安竟完好地站在她身后约十步开外的地方,好似从未动过。 “嘶……” 一阵沙哑的嘶鸣声从另外两只妖魔处传来,一者身上腾起黑色的烟雾,将陈安束缚住,另一者身上则射出无数的尖锐毛发,将陈安扎了个千疮百孔。 可在这时被刺成筛子的陈安身上骤然荡起阵阵波纹,周围的景物也如水中幻影一般涣散开来,转瞬如泡沫般泯灭,露出后面依然是葱翠树木浓密草丛的场景。 而在这个场景中,陈安还站在离他们十来步开外的地方,好似从未动过。 这诡异的场景让三个妖魔都不禁有些愕然,为首妖魔咽着口水道:“障眼法而已,开启阴瞳,不信他还能飞了。” 一时之间,三妖的竖瞳之中放出昏黄的光芒,在他们的眼中,周围的一切色彩尽退,只留灰白,但同样的这些灰白却使得一切都纤毫毕现,除了没有色彩这种惑人心智的东西外,反倒比之前看到的东西还要清楚很多。 陈安的身影也是亦然,的确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站在距离他们十步开外的地方。 确定了这一点,三妖一起出手,速度快如闪电地抵达陈安面前,利爪尖齿伴着滚滚阴煞之气,袭上陈安胸前。 只是当他们的爪子将要递到陈安身上时,一丝迷茫之色同时浮现在他们眼中,女妖连带着她的同伴们再次品尝了之前的那一点恍惚。且这点恍惚之感迅速放大,让他们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想要干什么。 也就是这么点迟滞的时间,陈安抬起手挥臂一扫,如一记鞭笞将他们统统打飞了出去。 正面挨了一记,再加上摔在地上连滚几圈的痛苦使得三妖再次清醒了过来。在智慧上面完全不比人类差的他们心中纷纷一凛,三分戒备七分忌惮地再次看向陈安,一时间竟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灾级的确是灾级,不过正面战力似乎有些孱弱,达不到东荒妖魔的强悍,当然,也可能是东荒妖魔有着煞气环境的加持。就像是这些家伙,举手投足间都有煞气侵蚀和迷幻之术辅助,只是这些东西对上血月刀主的自己以及自己所时刻维持的烛光照影术,半点作用也无。” 与他们正好相反,从刚刚接触到这来回两个回合的时间,陈安一直是在分析着自己观察到的东西,据此判断出对方的大概情况,妄图解析一部分这个世界的信息。 至于动手情况,从头到尾除了最后那随手把他们弹开的那一下,陈安几乎没动手。 不然的话,区区灾级妖魔早就被碾成齑粉了。 与当初的超品层次再不相同,如今的陈安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武道宗师。只以正面战力算,命轮超品相当于初入天象,地轮超品相当于天象巅峰到初入宗师之间,而封神阶则相当于普通武道宗师。 从幽元天回来的陈安早已将自己的功法真意捋顺,修炼绝世神功的底子绝非普通武道宗师可以比拟,再加上拥有无相玄通加持可以毫无滞涩使用的天仙之躯,就算是不用血月刀对上真正的天仙大能,也能走到起码十招靠上。 以此换算,也就是说他现在光以正面战力论早已整整的超过巅峰墟级妖魔一个大境界了。 更何况到了他这个层次,决定胜负手的,往往还不是正面战力。 无相玄通与先天八极功一般,这种绝世神功传承带给修炼者的其中一大利好就是能够提前让人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武道通神。 武道达到法相宗师这一层次就走到了巅峰,或者说是走到了极致,走到了末路,到了天仙大能所依持者就不再是武道了。 直观点说,九窍圆满前是武,法相宗师前是武道,而证就天仙位业后则是通神。 而绝世神功可以让人在武道阶段就开始领悟神通的奥妙,一如聂海峰,铸就金身后立刻神通小成。 同样的,作为绝世神功,作为一项大罗神通的承载,无中生有和千变万化一般,都有着几个境界层次。 聂海峰堪堪以碧落境的修为,修炼达到天罡三十六变的层次。 当然其实他的天罡三十六变还没有完全炼成,只能勉强使用其中的几种变化,主要使用的还是其在武道层次就接触的“地煞七十二变”的手段。 这是因为功法的不完善,以及碧落境的修为太低,无法承载大神通的奥妙。 陈安现在也是这样,区区法相宗师的层次,勉强只能算是接触到大罗神通“无中生有”:“真”、“假”、“有”、“无”四个大境界中“假”的层次。 这其实就是他从幽元天十三星修炼体系里两星的修炼中体悟出的无相玄通的第二层。 而无相玄通的第一层,自然就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太虚幻灵诀,代表着“无中生有”四重境界中的“真”。 他本就精湛的武道修为再加上,与聂海峰的那一战中,从太虚幻灵诀对势对灵对真意法理这些似是而非看似虚幻的东西中领悟的一点“真”实的东西,彻底消化了无相玄通的第一层境界。真正使得无相玄通达到了入门的层次。 由是在之后的修炼中,他将在幽元天中的收获进行总结,开始进一步窥探第二层“假”的奥秘。 首先就了解到,“假”的层次又分为五重小境界,分别是“欺天”、“瞒地”、“愚神”、“弄鬼”、“骗人”,名为五仙幻法。 当然陈安现在对无相玄通的第二层还不曾修炼完全,也就能骗骗人,弄弄鬼,想要“愚神”都要借助血月刀的力量花费出大力气,就更别说欺天瞒地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对付这三个灾级的小妖魔却是足够了。不止能制造出幻象,让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可以适当地抹除掉他们的某些念头,让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不知所以。 “在这种神通的面前武道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用,武功再强面对这种神鬼难辨的幻术,也不免要束手就擒。” 看着这三个妖魔无力的样子,陈安在心中轻轻地感慨了一句。 紧接着他心中却是一凛,暗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神通只是辅助手段,自身才是根本。 武道修炼是一个强化自身的过程,怎么能是无用的,就是“真假有无”四个境界中,代表着“真”或者说是无相玄通第一层的太虚幻灵诀才是基础。 无中生有是大罗神通不错,同样也只是无相玄通的最高境界,越过基础,好高骛远地空谈境界,不过是空中楼阁。 这是当初强行虚构天仙境界导致血月刀反噬的心魔影响又出现了?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真是防不胜防。 那这几日因为曦珺死,导致精神颓唐贸然做出一些不符合平日里行止的事情,会不会也是这种心魔的影响?13 第五百八十四章 冒险小镇 如果是,那就太可怕,回首去想发现自己已经颓废了大半个月没有作为了,若不是这次万界仙门的开启,让自己有极大的兴趣外,都不知道自己会颓唐到什么时候。 没再继续深想,陈安迅速地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妖魔身上。心魔这个东西就怕深想,思想浅薄它反而不生,思想复杂必有隐患留存。 况且无相玄通在有一段时间曾被列为禁忌,主要就是它的难以修炼,万余年来也就大将军王练成了,而它难练的根本就是因为自我怀疑而产生的心魔。 世间浮华,真假虚妄最难辨识,强去分辨难免落入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境地,不疯也疯,所以保持思维简单,或许会修炼的缓慢一些,但却可以保证不被心魔所扰的唯一办法。 待到铸就金身后,借助金身本质的恒定,时刻调整自身状态,便可完全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这是两次接触血月,从大将军王记忆中得到的心得。 当然在现阶段,他还是会出现感情用是,时不时的不理智行为,就像过去那样本是个谨慎的人却经常去做一些冒进的事情,甚至导致失忆发疯等情状。有一部分的确是少时经历导致的心境有缺,还有一部分则是修炼无相玄通所遭受的心魔侵蚀。 “吼……” 一声怒吼声打断了陈安的沉思,使得他目光奇异地看向对面,那三只妖魔其中一只已然变成了一只四五丈长两丈来高的巨型猛虎,只是这猛虎有两个脑袋,三条尾巴,浑身上下的斑纹是密密麻麻的紫色眼睛,看起来恶心异常。 不过随着它的变化,气息陡然高涨并突破阀值,一路向着墟级飚去。 还能变化?且变化还罢了,竟然还能变强,看来除了世界加成外,这些家伙比东荒的妖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陈安对这些妖魔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不等对方扑过来,直接伸手往下一压。 无相玄通到了第二重,虽然还达不到欺天瞒地的程度,但是简单的规避天地法则,像润滑油一样使得元磁之力御使天仙之躯再无丝毫的迟滞还是能够办到的。 天仙之躯相当于星辰的质量,仅是一手也堪比万吨的山岳重压,这是纯粹的力量。 一时间,三妖所在区域似乎天都塌了,轰隆一声,整个地面往下沉降一节,若非陈安及时收力,三妖好悬没被活活压死。 但就是这样,那刚刚变化,威风不可一世的巨虎,也彻底萎了,浑身眼珠爆浆,四肢伏倒在地上瘫软如泥。 有巨虎这高个顶着,另外两妖倒是没大碍,但被重压加身,也是动弹不得,满脸惊恐之色。 陈安就像是摆弄玩具一样,把他们挑出来,用手指碾动,缓缓施压,意图看看他们的极限在哪。 可谁知除了那头巨虎外,另外两妖直到最后被碾成肉泥也没有能够展开妖身。看来这一重变化还是和自身有关,不是这方世界妖物的常规能力。 最后看了一眼那只同样到底极限了的巨虎,陈安不理其求饶的眼神,意兴阑珊地把它捏爆成浆,给了它一个痛快。 经历过一段时间东荒的艰苦时光,陈安本着不浪费原则,习惯性地上前,对着那三瘫血肉准备收取魂牌。 可这时,又有变化出现,那三瘫血肉上隐隐有森蓝色的晶莹闪动,少顷时间竟从血肉中析出,往中间坍缩凝聚成一颗泛着奇异光泽的丹丸,一共三颗,一大两小。 陈安将这三颗丹丸摄在手中,仔细看去,发现小的那两颗里面似有璀璨星云旋转,大的那一颗则有一只双头三尾的异种山君虚影不时闪过。 这是,妖丹? 在昊天境中陈安倒是听说过这个玩意,但那是针对妖族,没听说过妖魔也能形成妖丹的。 不对,陈安很快分辨出,组成这三颗丹丸的核心物质为煞气以及其他驳杂的能量,并非传说中的妖力。 这算什么?煞丹? 不明所以下,陈安又向那三堆血肉看去,只见内里蕴含的力量以及完全枯萎,本该同样碎裂其间的神魂也不知所踪,也就是说剩下的根本是些杂质,全然无法作为制作魂牌的原料。 皱了皱眉,陈安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收取魂牌只是养成的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实际作为东莱的帝君,就算妖魔大多隐世的今天,他也不缺个把魂牌。 把那三颗丹丸随手揣进袖囊,陈安又接着向前赶起路来。 月落中天,旭日东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已经又赶出数百里地的陈安在时刻外放的烛光照影术中,感应到在东南方向又有不少微弱的生命波动。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他没有贸贸然的直接跳进去,而是飞到éi先行观察。 虽说以他的修为,就算是在中央王朝都不存在几处可以留得下他的地方,但搞乌龙这种事情还是很尴尬的,所以还是跟以前一样,凡事都仔细调查清楚才计划行止为好。 于是他落在感受到生命波动的地点附近,烛光照影术的感应全面覆盖过去,那处地域的全貌顿时在他的“视野”中展现了出来。 那里是一处山坳,正好为两座山的夹道处,再往远一点的地方则算是彻底走出了群山和丛林。 在这个地方有一个怪异的小镇。 说怪异是因为这里好像随时会搬迁走一样,几乎没有常规建筑,都是一些帐篷和临时搭建的土坯房。其中往来的人倒是不少,在各个帐篷之间进进出出的,粗略看去怕不是得有三四百。 不错,的确是人,这次陈安“看”清了,在烛光照影术下几乎不存在隐藏煞气波动的可能。 至于其他异样倒是没有多少,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十几人一撮的大小队伍从远处平原蜿蜒的道路上行来,进入小镇之中,小镇中也有人十几个一队往山林深处行进。 人员不断的流逝,又不断的补充,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才吃过教训,为了不显冒失,陈安干脆按捺下躁动,耐着性子,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进行观察,发现这么个小破镇子常驻人口虽然不多,rén liu量竟然还真不少,一天下来,差不多得有上千人经过这里。 他们早上从远处过来,经过这里向丛林深处而去,散落入茫茫的群山,葱郁的林间。晚上则三三两两地带着一些奇异物事又回到这里,就地贩卖成钱财带走。当然也有许多人在这里接收这些零散的东西,再打成成堆的货物,直接押运走,而这些一般都是属于那种几十人上百人大型车队。 一个冒险小镇。 陈安给出了一个准确的定义。 像这种地方倒是不用掩饰太多,这里随时随地会出现大量的生面孔,自己就算是突兀出现,只要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但是为了达成实际探索的目的,陈安还是压制住心中的思乡之情,虚化了自己的大半修为,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那小镇中的普通武者一样,打算先安静的融入其中,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不是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再说。 那三只妖魔的出现,极大的动摇了他确定的信心。大周朝就是个平平常常的凡人世界,哪里会出现这种层次的妖魔,如果真有这种东西,他几次深入南疆,早就变成了妖魔的食粮了,哪会这么幸运的每次都能躲开。 可陈安还是不死心,这是难得的一次回家指望,一模一样的“门”天机印信的反应,相似的南疆地形环境,都让他欲罢不能,所以还是先深入调查一下,看看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如果真的是自己搞错了,那就窥伺一下这里的力量体系、文明程度,再弄清楚引得天机印信出现异状的原因,等待后续接应人员的到来。 唯一的问题是自己这身衣服,陈安一低头,看到的是一件明黄团龙袍,被一条灵枢玉带系着,一摸头上是一顶鎏金盘龙冠,这些以及脚下的云纹踏天靴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凡来。 不过好在这些也容易解决,现在的他毕竟以及是个领悟了“假”字诸多神通的存在,伸手往胸口一按,这些名贵衣物立生变化,明黄团龙袍变成了黑色猎装,脚下的云纹踏天靴则变成了普通的黑色长靴,头顶的鎏金盘龙冠也变成了一块普通的英雄巾。 想了想,他又从地上捡了几根树枝,随手一晃变作一把长弓和一桶长箭背在身后,这才满意地往那处小镇走去。 虽然这些都是最简单的障眼法,但障眼法和障眼法还是有区别的,东莱的那些个低品秘术又怎么可以和大罗神通的衍生神通相比较。 那三个成了气候的妖魔施展秘法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相信能识破陈安伪装的人,应该也没几个。所以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那处小镇。 刚进入镇中,正盘算着该从哪开始,忽然身后突兀地出现一声招呼声道:“这位壮士请留步。”7 第五百八十五章 生死令状 陈安都不用回头,烛光照影术清晰地将对方的样貌身形反馈到他的脑海之中。 一个身量不高,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身着对襟长褂,头戴襆巾,脚穿布鞋。这副打扮明显不是能进山冒险之人,应该是个商户的总管,在这收现货的。 相比于对他叫住自己的目的猜测,陈安更在意的是他所使用的语言。 能听懂,是当初大周南方的语言。 不过大周语言文字与中央王朝的语言文字也差不多,当初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判断出大周与中央大世界应该是相近的洪荒碎片。同样也可以由此推断出,凡是与中央大世界相近的世界,文明背景应该也都是相当的。 所以光是一句话,还真不足以作为判断这里是不是大周世界的依凭。 陈安顺势转过身来,调整语言口音动问道:“这位先生何事唤我?” 那人待得陈安转身,见了正脸,先是一怔,接着眉头深皱,思索了一下才小心试探道:“这位少侠也是来这临疆墓场碰运气的?” 临疆墓场? 陈安暗暗记下了这个地名,同时抬了抬手中的弓箭道:“这是自然。” 那人迟疑了一下,才犹豫着道:“是这样的,鄙人东升,我家东家在前次大猎中发现了一窝犽子,奈何人手不足,这趟回来想招募些人手共举猎事,不知,呃,少侠有没有兴趣。” 他刚才看背影,通过常年练出来的一对招子,只觉得陈安英武不凡,谁知对方一转身,竟发现自己看走眼了,这面相明明是个雏,所以这招募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但是喊也喊住了,什么都不说的话,未免有挑衅别人的嫌疑。来这里的人不是亡命徒,就是背景不俗的门派侠少,东家就算势力不凡,也不好得罪这些人,因此他想想还是把先前准备好的话给说了出来。 确实,经过两次返老还童,再加上生长缓慢,陈安现在的样子也就是二十出头。这么个模样谁看都会觉得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陈安刚刚伪装时其实也注意到了这点,但却没有刻意去变化,因为他到底还是不死心,心中还是想着万一这里是大周,自己这副面孔说不定有人能够认识,到时就能省去不少功夫。 虽然也知道差不多过去了二十年,就算这里真的是大周世界,还能认识自己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但就是忍不住这么尝试一下,总归是个念想。 “犽子?猎事?”陈安心中重复了一遍,有些不明所以,犽子不就是獾吗?一窝犽子也费不了多少劲啊,随便两个人就能给叉了,怎么还共举猎事这么郑重?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他还是表现出一副很有兴趣地道:“正是想找些事情做,不知东管事能给价几何?” 其实是真有兴趣,正愁没有一个切入点可以融入这里,算是瞌睡送了枕头。 只是他这感兴趣的样子却让东升有些为难,想了想给了个低价:“十两银子一天,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十两在外间不算是小数目,但在此地却是低了,像他们这一单起码要三十两一天,而且一般还不是这么算的,大多按照收获分成。 东升这么说都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可谁知对面少年略作沉吟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跟你回去吗?” 陈安目的又不是赚钱,只为长长眼,因此故作矜持一下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可这却让东升傻眼了,接着就是心中止不住的蔑视,十两一天的活计也有人干,真是被自己赶上了。算了权当这十两银子打水漂了,总不能食言而肥。 在这个小镇上,打猎的可以不讲信义,他们经商的可不行。都是好东西,卖给谁不是卖。所以东升只能把这个苦果给硬生生地吞下。 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不由冷淡了很多:“某家还要再招些人手,少侠若是无事的话可以跟着,等到晚间一起回去。” “东管事请便。” 陈安倒是没觉的对方态度有异,作为东莱帝君恩威自用,也没什么人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的,久而久之,他本身的性格都严肃了不少。 “哎,这位大侠请留步……” 打发完陈安,东升立刻调整心情开始物色下一个人选,吸取陈安的训,这次开始看正面。只见一人紫堂脸络腮胡骨骼奇大肌肉结虬,一看就是把好手,立刻迎了上去,抛出条件招募起来。 只是那人瞥了东升一眼,似乎对他所说不感兴趣,寥寥两句,就摆摆手走了。不过他没走两步又被一个和东升打扮差不多的人拦下,这次倒是谈了良久,最后似是谈妥了,跟着那人快速离开。 看来镇上做东升这个勾当似乎还不少,陈安放眼望去街面上起码有六七个人在做相同的活计。 东升脸色有些阴郁,但似乎这是常有的事,长长吁了口气,又迎向下一个目标,一个长发披散掩住半张脸的瘦高男子,手上提着把旧剑。东升瞄准他的原因是,那柄旧剑的剑锷处被磨的锃亮,明显看起来就是把好手。 陈安耳朵尖,见东升出到五十两那人还在摇头,最终是以三十两带分红的价格成交。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要价低了,但他也不是太在意,还是那句话,他又不是来挣钱的,只要能带着他就好。 东升总算招揽了一个自己满意的人后,领着那人往镇外而去,远远地向着陈安招呼一声道:“少侠我们走吧。” 陈安无可无不可地紧走两步跟上,烛光照影术却是悄悄地攀上那名唤匡重的瘦高男子窥探了起来,想要看看这个让东升满意无比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程度。 只是探看的结果却让陈安有些愕然,虽然他已经算是小心了,且回归后烛光照影术又融合了破灭法目更加隐蔽,但是反复两遍也算得上是肆无忌惮。 这种程度,九窍之中只要开了形意眼窍或神意人窍的都能有所感应,就算不知道窥视来自何方,最起码心底也会有些凉飕飕的感觉,可这瘦高男子竟和没事人一样,竟然毫无察觉。 也就是说,这家伙可能连窍穴都未开,实际评价结果似乎也就是这样,这个家伙经脉细弱,真气不盛,筋骨倒是还算强健,有着筋骨翼膜大成的实力。综合评定一下,在以前的大周也就是个三流吧。 这东升的东家就想招这样的人?不过似乎好像这样也够了,叉个獾子能费多大的劲,但真的只是叉个獾子这么简单? 这种疑惑在来到东升所言的那处驻地时放到了最大。 这里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帐篷,不过却搭建在镇外,帐篷里人头攒动,怕不是得有二三十号人,且每一个人身手都不算差,起码相对獾子是这样,瘦高男子的实力在其中只能算是中游。 这么多武功好手去叉獾子?陈安宁可相信那“一窝犽子”的说法绝对不是字面的意思。 他们到来后,没有等太久,一行六七人走了进来,东升和其他几个衣服服饰相近的人匆忙上前,向为首一人行礼道:“见过于总管。” 为首的长衫中年人冲他们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利落地走到帐篷中间,对招募来的帮手们拱了拱手道:“在下于洪添为宏信商行的总管,在这里给大家见礼了,对于大家的助拳,于某在这里深表感谢。任务呢,还是老样子,但这里虽有不少是老朋友却也有不少新面孔,我还是再给大家唠叨两句。” “这次任务主要是针对东南风崖窟的那窝犽子,这伙犽子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只,个个凶悍异常,当然,对此我们也有应对,商行里新进了一张床弩配了四支火穿箭,可以攻坚,各位的任务呢,就是捕杀漏网的……” “好了我说完了,现在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提完之后,我们就分组。” 陈安一窒,这就完了?弄了半天,他还是不清楚“犽子”到底是个什么物种。但这也不好问,早知道还不如打晕个人带走直接问自己想问的呢。只是现在已经这样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这里还不确定是不是大周,万一是个险地呢,就比如在幽元天中,陈安怎么都不会忘记当初顶了方寒的身份,莫名其妙被杀掉的事实。这让他相当警醒,以后都不会做低估未知世界土著的事情。 帐篷中交头接耳的声音持续了片刻,就是没有人提问,想来对这方面的事情都是老手了。由是于洪冲东升等人点头道:“好,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现在开始分队吧。” 说完他就带着自己的人手走了出去。而东升等几个管事则开始分配队伍,其实也没有好分配,大体上都是按照各自招揽的人手来。 陈安自然是归属到东升这一队,同队的还有似乎本就是同行者的三男两女,一个独眼老叟,自然还有瘦高男子匡重。 队伍分完,东升又将一张布帛和一块红色印泥递到众人面前,大家似乎都见惯不怪,看也不看直接按下手印,只有陈安有些好奇多看了两眼,只见上面写着:“本次猎行,纯属个人意愿,若有损伤,生死勿怨。——宏信商行” 这是……生死状!7 第五百八十六章 鬼怪信仰 见了陈安“迟疑”,东升面现玩味之色地道:“怎么了,少侠走南闯北,没见过这生死令状?” 看到这生死状,陈安已经可以确认这伙人绝对不是要去叉獾子这么简单了,想到自己路上碰到了那三只妖魔,莫非这些人想要去猎妖? 但不对啊,那三只可都是灾级,不对,应该是两个灾级,一个墟级,这些人虽都有功夫在身,但再多来十倍都不够那些妖魔塞牙缝的。 莫非还有一些凶级或者是将兵级的小魔物?所谓犽子,其实指的是这些? 但这个画风,怎么看怎么和印象中的大周世界渐行渐远了,或许这里真的不是大周,而是其他能让天机印信起反应的地方。哎,还是跟他们走这一遭,结束后再沿着天机印信指示的方向去看一看吧。 计较已定,陈安没有任何迟疑地按下手印。 意味不明地看了陈安一眼,东升又转向了下一个人。 等到所有人都签完了,东升将之收起,对一行八人道:“大家先各自熟悉一下吧,入夜了我们就出发,到地方再休息一下,天明时等信号就动手。反正都是老规矩了,我就不多费唇舌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瞥了陈安一眼,没再补充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他和其他几个管事离开后,帐篷中立时分成一个个的小圈子叙起话来。 那三男两女的五人自然成了一个小团体,不过他们也没有刻意排斥陈安三人,这主要是因为帐篷中的诸人似乎大多都相互认识。比如匡重就直接向那看起来是首领的女子招呼道:“红二娘,这次你家贾老大怎么没来?” 红二娘三十出头的样子,上身只有一件抹胸,下身围着兽皮短裙露出一对笔直雪白大腿身材火爆,闻言冲匡重笑了笑道:“我家老大两天前接了别的活计先去忙了,都是苦命人,没有办法,倒是你匡六爷怎么也对这商行召集的买卖感兴趣?” 匡重摇了摇头道:“我们这些跑单帮的能有什么油水,不像你们苗寨家大业大,还不如跟着商行喝点汤。” 说完,他又转向红二娘身后四人道:“怎么?你这是带新人?” “梁甘,你认识的。”红二娘随意地一指身边二十六七样子的短褂短裤男子,接着手指一勾,往后又依次扫过其他三人道:“能祥、劳飞、蓝芹,寨子里的年轻人,带出来见见血。” 匡重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简单的见过了礼,这时红二娘目光又是一转看到了旁边的陈安,向着匡重问道:“这小哥面生的紧,一起的?” “路遇的,”匡重回答了一句,就转向陈安道:“还未请教……” “陈安,出门长长见识。” 陈安本来也想说自己是跑单帮的,但看这帐篷中人具都相谈甚欢的样子,八成各自相识,想想也就不装老手了。直接表现的像个新人,说不定还能多打听出些东西。 长长见识? 匡重和红二娘听的一皱眉,不过却没有东升前倨后恭的样子,甚至红二娘还接了一句道:“在这里见识可不好长,明日开猎时,小哥还是在我们后面吧。” 不待陈安回话,她直接又转向匡重闲聊起来,间或带上梁甘,至于其他三个新人和陈安一样都插不上话。 那三个新人眼中都有些属于年轻人的艳羡,全神贯注地听着两个老手的经验交流,陈安也是如此,正好可以从他们的话语中多了解一些关于这方世界的信息。 按照他们所说,南边那一大片地域被称之为荒古山林,内里有各种天材地宝,奇花异草,可以说蕴藏着无尽的宝藏。只是常年有一些妖物凶兽在其中行走,使得人们根本不敢深入其中。 七年前,由大侠张知北牵头,南郡平原各地乡绅门派巨擘组成联盟,共同开发荒古山林,扫荡了一切启灵级别以上的煞妖,足足开辟出一处方圆上百里的安全地域,就是现在的临疆墓场。当然从这个名字也可以看出,虽然当时将煞妖扫荡了个干净,可人类一方也是损失惨重,七年来南郡平原都无力组织起第二场针对荒古山林的开发活动。 不过好在整个临疆墓场自从七年前被清理一遍后,这么多年都没再出现过煞妖的踪迹,这给予南郡平原的人们以极大的出头机会,可以靠着深入其中挖掘宝物一夜发家致富。 因此时常会有冒险者从南郡平原远道而来深入其中碰运气,当然好处摄取最大的还是就生活在这里的本地人。比如苗寨,飞卢寨等村落,他们联合在此地修建了这么一个据点小镇,只是做着中转生意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止南郡平原,其他各地都有大的商行加入进来,购买此地出产的天材地宝,运销他处,使得这个被称之为墓场的地方越来越热闹。 当然这么多中转商在这,敢于拿命去搏富贵的冒险者相对就少了,更有些冒险者不屑去与商队合作,只喜欢自己单干,所以时常会出现像刚才那样,商行的伙计上街招募人手的事情。 陈安本还有心打听打听北方中原的事情,可这两人话里话外都离不开荒古山林和南郡平原明显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想来对其他地方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因此陈安只能作罢,打算等这次行动后,搭上这宏信商行的线,往中原一探。 据他们所说,这宏信商行就是来自中原,实力背景都不俗,只是来南郡两三年的时间,就铺开了好大的摊子,想来会是个好的跳板。 没过多久,天色将晚,东升等管事再次出现,作为联络人员,各自和两个宏信商行的伙计带领大家穿过冒险者小镇,向着临疆墓场中行去。 夜晚的临疆墓场自然比白天更危险,尽管没有煞妖,凶兽们也不是好相与的。 因此即便是宏信商行规划好的安全路线,大家依然还是走的很小心。以队列为单位,各自相隔半里地,徐徐前进,生怕惊扰一些不知名的凶悍玩意。 就这么行路一夜,接近黎明时分,陈安等人终于无惊无险地来到了指定位置。 东升转首向陈安等人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吧,等到天光大亮,得了信号后,大家再开始戒备不迟。” 匡重依言坐下闭目养神,红二娘不知从哪掏出一小瓶油脂,细心地涂抹到一柄三尺长的腰刀上,另外三个新人似乎有些兴奋拉着梁甘坐到一边,问东问西。 陈安侧耳倾听都是一些过去的狩猎琐事。 只有那个独眼老叟比较奇怪,依旧离大家很远的独自待着。 其实从红二娘和匡重的表情看来,他们是认识这个独眼老叟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出言招呼过他,亦没寒暄一句,就好像完全把他当做了透明人一样。 这让陈安十分好奇,不禁多看了那老叟两眼,只见他小心地从肮脏的黑色大袍中哆嗦地摸出一个半尺高木质雕像,供在一块石头上,伏身下拜,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安的目光随之转到了那个雕像上,发现竟是一个面相凶恶生有八臂的恶鬼。 鬼怪信仰? 这东西陈安倒不陌生,被妖魔荼毒万载的东荒大地,这种鬼怪信仰者不要太多,大冰川流放的勾结妖魔者,除了不舍亲人的孝子外,大多都是鬼怪信仰者,他们心志都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的阴暗扭曲了,开始崇拜信仰起自己的宿敌,甚至不乏一些神经病以身饲育恶魔,来换取精神的愉悦和满足。 当初陈安一统东荒时,最大的阻力或者说最大的助力都是来自于他们。若不是十二连城的氏族们对这些东西有经验,及时的镇压排查,说不定还会给大齐的统治带来不可预知的隐患。 明白这些的时候,陈安自然也就是知道那边的红二娘和匡重为什么当老叟是透明的了,这种鬼怪信仰者疯起来六亲不认,谁也没必要吃饱了撑得去招惹他们,同样的,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和神经病结交一二,所以当做没看见才是最合适宜的做法。 只是不知道当初东升是怎么把他招揽进来的。 想到这,陈安又不禁注意起东升等人的情况,与陈安等人的悠闲相比,东升和那两个伙计倒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在四处探看兽痕兽迹,然后布置下兽夹铁蒺藜等机关陷阱,接着又洒下不知名的粉末,掩盖气味异常的痕迹,最后分三个方位躲藏起来,暗暗警戒着周围,做足了一名合格的辅助人员应该做的一切。 “挺专业的。” 陈安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却被坐的离他不远的红二娘听到耳中,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笑道:“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想要跟着大商行打工的缘故,其实单干我们的确能收获更多,但是不划算,有了他们,我们只要专心拼杀就好,不需要分心去管其他的事情。” 陈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本想就着这个话头再问些什么,却感觉身下大地一阵震荡,接着远处天空亮起璀璨火光,这么远都能看到,怕不是得有十来丈高。 耳边适时地想起东升的声音:“狩猎开始了,大家小心!” 无量劫主 无量劫主12 第五百八十七章 狩猎开始 三声巨响过后,陈安总算看见了这些人一直说的“犽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玩意的确是獾子,却又比寻常的獾子大了三四倍,长丈许,立起来比人还高,一双利爪可断金石,一对红眼嗜血疯狂,明显是个被煞气感染的妖兽。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草,怎么会这么多?” 当面前足足出现了九只这种妖兽时,红二娘不禁破口大骂,一般一窝犽子也不过只有二十来只,宏信商行正面强攻必然不会将之全部放走,自己等人和其他几队不过是扑杀些漏网之鱼,可面前这情况,是一半都跑到自己这边来了?什么运气? 但没办法,这都是之前商量好的,怪只能怪自己等人运气不嘉,好在当初商量报酬的时候不光只是按天算钱,还有可以从战利品中抽成,不算是血亏。 想到这,她也不认怂,向后招呼一声,就提起腰刀向那凶恶的犽子扑去,匡重、梁甘和红二娘带来见血的三个新人,自然紧随其后。 另一边独眼老叟也收起了面前的鬼怪雕像,从怀中掏摸出一把乌黑短刀,用一根肮脏的布条将自己的手与短刀刀柄捆绑结实,这才一矮身子滚地出去,动作敏捷又不失阴郁地向一只正在奔逃无有防备的犽子腹部捅去。 这些妖兽明显不凡,不止毛色水滑兼且皮糙肉厚,寻常刀剑连给其开个口子都困难无比。红二娘等人虽各有武艺在身,急切之间六人却也只能将两只给放到,甚至为此,能祥一个照面就受了重伤,梁甘也被这犽子的利爪伤了手臂。 只有独眼老叟那边还算是过得去,他一个人就将一只犽子捅翻在地,虽然后续的那只犽子又立刻翻身站起,却被涂在黑色短刀上的毒物弄的站立不稳。只两三个回合就被他给活活捅死。等于他独自一人解决一头。 陈安这边倒是想着观察观察,奈何两只犽子就奔着他来,无奈之下只好射出手中之箭以对。 其实吧,他手中之箭是假的,乃是施展障眼法的结果,若能他能达到欺天瞒地的层次未尝不可拧转天地法则,用障眼法以假替真。 可现在假的就是假的,在旁人看来他手中握的是弓箭,实际上不过是几根树枝罢了。不过好在他现在是天仙之躯,拥有天仙的力量和爆发力,且能自由使用,就算仅仅只是弹出一点碎屑也不比巨锤轰下的威力要差到哪里去。 因此他假作射箭,实则投掷地将手中树枝丢出。为了稍稍遮掩一二,他还连续“射”出五箭,三箭射偏,两箭命中。 不过即便如此,那两支“箭”也将那两只犽子死死地钉在地上。引得一旁观战的东升三人纷纷侧目。 甚至见了这一幕,东升额头上都渗出汗来,心中打定主意,等会计算报酬的时候,一定要把原本答应对方的那一点给提上去,甚至要稍微高于红三娘他们一些,以此对刚刚自己怠慢事实表示歉意。 利索地解决掉了两只犽子,陈安思忖了一下,还是准备出手去帮助一下红二娘他们,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乐于助人,只是单纯的对妖魔类属的敌视。 当然,可能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不过陈安没有去纠结这些。 手中之箭再次搭上猎弓,这是别人看到的,而实际上,他仅仅只是弹出一根指节长短的枯枝。 这随便一掰就能折断的枯枝,在给予其力量和速度时,却发挥出几近于攻城弩矢的威力,发出能够刺穿人耳膜的尖啸声,直接将一只扑倒蓝芹,正准备咬断她纤细脖颈的犽子的身体给贯穿,巨大的动能甚至带着它飞出了两三丈,才将它钉死在地上。 这一瞬间,场中有短暂的寂静,无论是人类这一方还犽子都顿了一顿,紧接着才再次战到一处,只不过犽子一方却明显士气大衰,不再红着眼睛恋战,有些随时想要逃跑的意思。 真是有趣。 陈安心道:“这方世界还真是怪异,没有煞气偏偏能蕴养妖魔,这被称为‘犽子’的凶兽明显仅达兵级,却有趋吉避凶的灵智。” 在过去的东荒妖魔何曾会有害怕的情绪,灾级以下仅仅只保留嗜血疯狂而已。当然,这也可能和东荒时刻被煞气笼罩所致。 随着又一只犽子被解决,场上还能站立的犽子就只剩下了三只,人类一方士气大振,红二娘、匡重、梁甘以及劳飞以四对三将这些斗志已失,只想着逃跑的妖兽团团围住。 刚刚确实是咬牙强撑,但现在却不同,面对这些已经被打杀了凶焰的犽子,却是留下它们的最好机会。 这么多妖兽皮毛、爪牙、血液、骨骼每一样都是宝贝,每多留下一只,大家所能获得的财富必然成几何倍提升,因此哪有不拼一下的道理。 果然这些犽子说到底还是兽性居于上风,简单的灵智并不能让它们判断出当前的形势,四人一个围三缺一,就让这些凶兽失了方寸,仅仅只是付出了一点代价,便将剩下的三只犽子都击杀当场,只有梁甘被其中一只临死反噬伤到而已。 如此算是大获全胜,只有能祥身受重伤倒在血泊中,蓝芹腰侧被那凶兽扑倒,受了重创,以及其他几人或多或少的轻伤,其他就是九具价值不菲的凶兽尸体尽如囊中。 东升三人适时从隐匿处走出,拿取随身的药箱,为受伤之人涂抹药剂包扎伤口。同时东升拱手向众人道:“多谢诸位的助拳,这次我等能如此顺利的猎杀这些凶兽全赖诸位之功,还请诸位帮忙收拾这些怪物的尸体,等带到驻地后,由专人清点完,再给予诸位应得的报酬,这一点请相信我宏信商行的信誉。” 红二娘一边轻轻地给唯一的女性新人蓝芹处理伤口,一边心情还不错地道:“就是相信你宏信的信誉才加入这次围猎的,别说这么多废话了,就直接说接下来怎么做吧。” 他们虽有十几个人,但这九具兽尸还是很难抬下山的,因此这种情况一般不是再唤人来,就是就地处理,而就地处理,又牵扯到具体的分配问题,因此作为老人红二娘有此一问。 东升矜持一笑,正欲说话,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啊……” 在场诸人面色同时一变。 犽子一共二十多只,宏信商行的人正面强攻,不说处理掉一半,也得干掉五六个,这里就有九个了,以剩下几个方向的人手不会连六七只都应付不了的吧。 但若是他们应付的了,这惨叫声又是怎么回事? 包括两个重伤员在内,大家一时都没有出声,凝神向宏信商行队伍主攻的方位侧耳听去,不知什么时候那连天的轰鸣声已然结束,只留下使得人心发慌的诡异寂静。 “该,该不会出什么变故吧?”红二娘神色有些凝重地说道。 “不,不会的”,东升强笑道:“这次东家不止准备四支火穿箭,还有三台惊神炮以及一根龙啸,怎么可能会有变数。” “嗯?惊神炮?龙啸?”匡重面色一沉,就这么看着东升,眼中蕴含着危险的光芒道:“不过就是一窝犽子,不计伤亡的话,就算不用任何武器,有个三四十个好手也能把它们给趟平了,怎么会用得上这么多武器?四支火穿箭备用突发事件可以理解,惊神炮和龙啸是做什么?” 东升面色一滞,接着目光有些飘忽地干笑道:“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临疆墓场对于我们这些二三流的假把式来说还是危险了点。” “东管事,你当我们是羊牯?就算是再危险,也用不上这些军管器械吧。” 这时红二娘等人也反应了过来,一起用蕴含危险的目光逼视起东升。独眼老叟更是直接,重新撤出那柄黑色短刀在手中摩挲着,大有一言不对,挥刀就砍的趋势。 一时间东升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瞥了一眼身边的两个脸色同样不好的伙计,就连忙摆手道:“我说,我说,其实我们这次是得到了个讯息,说……说这窝犽子中隐藏着一只受重伤的煞妖,所以……所以东家想着杀妖取丹,就,就要我们……” 听了此言,匡重脸色变的很难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闪烁急思对策。红二娘却没管这么多,破口大骂道:“你混蛋,再受伤的煞妖也是煞妖,除了先天宗师谁人能对抗?你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不是,”东升哪能让她把这个罪名扣自己等人脑袋上,连忙辩解道:“我们有惊神炮,有龙啸弩,就是对上先天宗师也能一战,且煞妖也不是绝对无敌的,抓住弱点一样可以打死它。更何况大家只是打扫打扫éi战场,真正的攻坚战还是由我们宏信商行来打。” “你……”红二娘还想再说什么,可突然之间,远处传来,呜……呜……呜……的鸣声,经久不息。 大片树林随之倒伏,而那边天空也大放光彩,连天边的鱼肚白都被这光辉感染,迅速抚平消失。 “这是……龙啸弩?” 第五百八十八章 荒山野祀 朝廷新出的龙啸弩威力极大,一般用在攻城之上,在场诸人虽然都没见过实物,却都听过其相关传闻。此时见到那近乎毁天灭地一般的威力,全都呆滞住了,一时竟不能成言。 良久,匡重才猛然回过神了,面色凝重地道:“我们得走了。” 红二娘一怔,接着也反应过来,只是面上有些可惜之色道:“那这满地的犽子尸体怎么办?” “带不走了,”匡重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惶急:“龙啸弩已出,那边的战斗却还没有结束,说明那个煞妖远不像宏信的人所想象的那般脆弱,若是等其解决完宏信的人,那我们就麻烦大了。所以这时候不走,很可能就再也走不了了。” “不,不会的,没有,没有谁能硬抗龙啸弩的力量,”东升依旧强声道:“就煞妖就算能够硬抗过龙啸弩,也必然是强弩之末,只要等一会……只要再等一会,一定可以听到东家他们的捷报。” 匡重面色转冷,寒声道:“你如果不走就留这等死吧,每一个煞妖的能力都是诡异非常,谁知道它有没有那种能够避开龙啸弩的能力,或者让我们一起拿命陪你去堵?” “我……我……” 汗不停地从东升的额头滴下,心中的不安感觉随着匡重的话语越发浓郁。其实刚刚看见九只犽子蹿出他就感觉有些不对了,若是东家们真的掌控住了局势,怎么会漏出如此多的犽子来。 但对那些强悍武器的迷信,还是让他强行按捺下不安的情绪,留下来敦促陈安等人做原定计划中的事情。 可现在事实似乎已经摆在了眼前,东家那边的强攻队伍,好像真的是崩了。一时之间,东升张口结舌,实在不知该如何稳住众人,或者说服自己。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匡重不再迟疑,转身就走。 红二娘见了这般情状,对着地上九只犽子的尸体,略显不舍,但最后还是咬咬牙,向梁甘等人招呼一声,道:“带上能祥和蓝芹,我们走!” 一旁的独眼老者,唯一的眼睛中,隐有阴郁之色,同样跟着匡重等人离去。 东升有心抬手阻止,可最后还是徒劳放下了手。 陈安目光闪烁,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奇异,不过最后还是选择跟着匡重等人离开。他人虽在这里,烛光照影术却是将那边的情状都看了个遍,妖魔的热闹实在是没什么好凑的,还是跟着大家回归人类社会,尽快打听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才是正途。 因此匡重一行人,脱了东升的掣肘,拼命地向下山方向奔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轰! 身后轰鸣声再次响起,刺目的亮光,与刚刚放亮的天光交相辉映,惨叫声,嘶吼声,突破倒伏的树木传到众人耳中,更加促使着匡重红二娘等人奔逃的步伐加快。 龙啸弩只有一发,刚刚那声巨响的始作俑者除了那只煞妖外,还能是谁?这时候明显那煞妖占了上风,此时再没人敢抱侥幸的心理,有着留下投机倒把的心,只知道闷头逃跑。 这里面还敢驻足回头看的,可能就只有陈安一人了,他不止边走边看犹如观光,心中还在暗下评价:唔,这一击的威力不如之前,大概也就初入天象的层次,还得蓄力良久。 这龙啸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这么厉害,差不多有天象巅峰一击的威力。 要知道达到武道宗师的层次,已经能完全掌控自身,一动一静皆有分寸,绝对不会像天象一样张扬,因此天象巅峰一击,往往都被看成毁灭一击,说是最强破坏力也不为过。 这个世界竟然有能达到和天象巅峰全力一击差不多效果的武器,实在是不可小觑啊,真得好好探一探了。哪怕这里不是大周,也有着极大的价值,值的自己付出不少。 如此想着,陈安的注意力再次离开身后的战场,放到了匡重等人的逃亡路线上,只是这时他略显有些愕然,这主要是因为匡重等人好像是在匆忙之中走错路了! 什么鬼,还老手呢? 心里鄙视了匡重和红二娘这两个领头的一番,陈安正欲开口提醒,心中却猛地一动,竟发现这迷路似乎有刻意的成分在内。 鬼打墙? 他暗道:难道自己来这里是犯了太岁,所以才诸事不顺,也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去看看这些阴魂不散的玩意究竟在谋划些什么。由是开口提醒的动作为之一滞,陈安干脆将嘴闭上,不再干提醒之事。 他虽知道现在最好是赶快到此方世界的中原地域搞清楚这是哪,但或是拖延,或是不敢面对,在他心中总想再等等。 百无聊赖的看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近乡情怯这四个字,不然作为一名暗司出身的密探,就算不到中原,此时也该旁敲侧击的打听个差不多了。哪会在此处辗转多日,陪着一群二三流的武者在这山林之中荒野之地晃荡。好奇心确实有之,却也不至于会如此。 没有陈安那么多想法,匡重红二娘一众就这么跟着熟悉的感觉走,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越走雾越大,渐渐的都看不清道路了。 一般到这种程度都应该发现不对了,可身后不时响起的惨叫声,却如催命的符咒一边迫使着他们没命的向前奔逃,再也顾不得方向和环境,只想离那里越远越好。 煞气的浓郁度越来越高了,煞气的侵蚀一般还伴随着致幻和恐惧,现在几人的样子明显符合煞气的侵蚀效果。 陈安作为一个旁观者倒是时刻留意周围的变化,在他的估算中,这种程度的煞气,就算是在东荒也得在一些险地中才能遇到,也就是说,匡重红二娘等人现在很可能正在往妖魔的巢穴中跑。 不知过了多久,一座简陋的神庙出现在众人面前。 说是神庙,其实只是供奉某位山中野神的场所,而实际上却是只有两间茅草房。 由破灭法目增强版的烛光照影术笼罩而去,确定了这两间茅草房的真实性,非是幻术的造物。陈安心中有些发窘,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这么破的地方,想来也不可能是妖魔幻术所做。 “是山神庙。” 红二娘作为本地人对这些荒山野神的路数似乎门清,并向身后的三个新人以及匡重介绍道:“山野供奉的香火,煞妖们一般情况下不敢侵犯,我们可以进去躲躲。” 才怪,陈安心中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红二娘这些认知是哪里来的。要知道除非是某些因果业力未消的天地正神,否则妖魔才不会管你是谁。还不敢侵犯?嫌你肉太少了不够塞牙吧。在他的烛光照影术中清晰的显示着,神庙中那座不知名字的神像都已经翻倒了,一只灾级层次的妖魔盘踞神台上幻化样貌,装神弄鬼。这些人就算被幻术所迷,看不见妖魔,但这阴沉似夜的天空也能给他们一些警醒吧。 只是他这般操心注定徒劳,其他人这一路奔逃早就失了主心骨,匡重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好,我们就先进去躲躲。” 他答应了,其他人大多与红二娘一路更是没什么意见,一个一个地走进那神庙之中。 对此,陈安也没说什么,红二娘等人现在的样子,明显就是被鬼迷了心窍,自己除非出手阻止,仅是出言,根本没有半点用处,徒费口舌而已。 而他时刻牢记自己就是一个旁观者,若非不得已,不会阻挠事态的发展,还是以观察为主。 神庙中的景象随着大家的进入,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一地香炉烟灰黄纸的邋遢景象不提,神台上供奉着一个四臂青年,他背着行囊,一手持书卷,一手捏草茎,一手捧药碗,一手拿药杵。这神像崭新与庙中其他地方的破败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然,这在陈安看来就是那妖魔的化身,可在红二娘眼中,却是信奉的神祗有灵。她连忙带着身后同样苗寨出身的众人上前,拾起香炉摆好,撮了点香灰,口中念念有词道:“请药师夜叉保佑……” 祭拜完,才转向匡重道:“这是我们南疆夷族信仰的药师夜叉,相信你经常在南郡平原行走,当是听说过。” 匡重面色有些古怪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也没有上前求拜一下的意思,对此红二娘也不勉强,转而去看能祥和蓝芹的伤势。 这两人伤的都不轻,不能行进太远。否则红二娘早就一路下山了。 尽管临疆墓场已经被冒险者们清理过很多遍了,但是其中的危险性还是显著的,而作为本地人,红二娘对此又怎会不清楚,因此若不是各种顾忌,这丝理性绝对够让她摆脱煞气中那点微弱的致幻效果所控了。 嘶…… “疼吗?”红二娘轻轻为蓝芹舒活扭伤的筋骨,眼神关切。对于她们这种常年行走在死亡边缘的人些许小伤不过是寻常事,只是蓝芹她们还只是孩子而已,本以为只是一场历练任务,谁知道…… 蓝芹虽然疼的嘶声吸气,但还是乖巧地摇了摇头,并且分散注意力似地看向房间的一角,在那里独眼老叟再次旁若无人地取出那只四臂鬼怪雕像摆在地上,虔诚地祷告叩拜。 “红姨,他拜的是什么神?” 第二次看到这个的小丫头不禁有些好奇。 红二娘以眼神示意蓝芹不要多事,同时刻意压低声音道:“他是个鬼徒,拜的其实也是药师夜叉,只不过是药师夜叉的鬼蜮化身,尊号万毒鬼王。”7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万毒鬼王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陈安的瞳孔骤然一缩。 红二娘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可整个房间也没多大,兼且的他的感官远超凡俗,所谓的压低声音,与直接在耳边叫喊也没有多少区别。 因此他清晰的听清了那四个字,由是心中巨震。 是巧合?还是…… “鬼徒是什么?” 蓝芹的声音也压的很低,很明显红二娘的警告并不能压下小姑娘的好奇心。这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不过她这一问,也正问出了陈安心中所想。 红二娘有心不理她,但对上那双水润的大眼睛,看其受伤的可怜小模样,却是有心不忍心,于是提了口气,压着嗓门,张口便想回答她的问题,以期待用这种方式稍稍缓解她的痛苦。 谁知还不待她开口,一旁的匡重已经抢过话头,半点也没有顾忌那正在求拜祷告的独眼老叟,旁若无人地道:“鬼徒就是一帮疯子,他们崇拜邪神,嗜血好杀,你以后离他们远一点就行。” 对此,一旁的独眼老叟就好像没听到,该拜神拜神,该祷告祷告,惹得蓝芹忍不住又向他多看了两眼。 不过经此一事,庙中的气氛却陡然沉寂了下来,大家都不再说话,各自疗伤休息。 只是被点燃心中无数疑惑的陈安却很难平静下来,目光不时地在那独眼老叟的丑恶雕像上游弋,最终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套近乎道:“老丈,怎么称呼?” 独眼老叟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脸来看向陈安,同时也使得陈安能看清楚他斗篷下的全貌。 若只以面相论,这老叟年轻的时候应该不丑,只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正脸上留下了好几道蜈蚣似的疤痕,其中就有一道正好划过右眼使之失明。他脸上的皮肤也似经历了无数沧桑变得干枯蜡黄,没有光泽。唯一完好的眼睛也浑浊不堪,整个人都是一副行将朽木的样子。 “你不怕我?” 老叟的声音嘶哑,犹如锉刀相磨,似乎有让人挠头的魔力。 “我为什么要怕你?”陈安有些奇怪。 “因为我是鬼徒,你们不是都不喜欢鬼徒的吗?认为鬼徒代表着灾难?”老叟的声音虽然难听,但却很是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只是信仰的不同而已,”陈安语带唏嘘道:“可能普通人确实不喜欢灾难和未知,但其实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比灾难还令人恐惧,经历的多了,人自然也就淡了。” “比如呢?” “比如人心。” 老叟默然,半晌才道:“你说的不错,与人心相比,鬼徒确实没什么好让人恐惧的。” 陈安一笑对着那尊鬼怪雕塑抬了抬下巴道:“不过我倒确实有点好奇,这……这尊神像究竟代表着哪位神祗?” 这其实才是他真正想问的东西。 “万毒鬼王。” 老叟浑浊的老眼中陡然亮起一道精芒,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给人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祂就是最伟大的神祗,不是什么人的影子,他是世间一些的归宿,终将将这个世界彻底毁灭,归于寂寥。” !邪教教徒! 看着老叟略显殷红的面膛陈安如是想着,口中却道:“祂有什么事迹流传世间,可供世人瞻仰吗?” 这句话仿佛搔到了老叟的痒处,他兴奋地道:“祂的神迹曾将整个南方变成一片炼狱……” “这……” 陈安有些无言,鬼怪妖魔信仰一般来自对强大者的崇拜,或者是对未知的恐惧。可看老叟的样子,应该两者都不是,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纯粹的神经病,疯子? “祂的伟大,自然不是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老叟瞥了陈安一眼,没有继续再说下去,闭上眼睛接着祷告了起来。 陈安就来套话的,哪能让他沉默,由是眼珠一转又换了个话题方向道:“老丈,你看起来是个有故事的人。” “桀桀……如果早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也算是有故事的话,那我的确有很多故事。” 陈安心头一颤,不期然地想起自己的身世,勉强笑道:“倒是丰富。” “是鬼王,”老叟面现狂热之色地看着自己身前那四臂恶鬼雕像,兴奋地道:“是鬼王将整个南方变成了炼狱,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整个世界顿时就干净了,再也没有污秽,像我这种人都能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 陈安脸色有些僵,老叟的话语,让他似乎想起了点什么,小心地试探道:“那个,鬼王用什么办法把整个南方变成炼狱的?” “其尊名为万毒,那自然应该是用毒了。” 陈安的声音有些发颤,道:“什么毒?” 老叟独眼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属于神祗的伟岸神力,我等凡夫俗子怎能知晓。” 陈安被噎了一下,反倒镇静了下来,知道老叟也所知有限,念头一转,就想顺便问问中原或者是北方的情况。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庙外忽有脚步声响起,一行五六人闯了进来。 红二娘等人大惊,持刀拿剑纷纷戒备起来,只是当她们看清来人时,却是松了一口气,稍稍放下戒备道:“东管事不是去打煞妖了吗?怎么也这么狼狈地躲到药师夜叉庙里来。” 东升右手扶着软软的垂下左臂,这时似才看清庙中情况,不过面对红二娘语气中的嘲讽没有说话。 而是由另一个大家曾经见过的宏信商行总管于洪接话道:“原来是红二娘子你们,这次算我宏信商行对不住各位,实在是情报出了错漏,不知那洞里竟藏着三只煞妖。这次给各位造成的损失,我宏信商行一力承担,只要还能回去,当初答应各位的报酬翻倍付给。” 于洪浑身浴血,手中还抱着一个昏迷的道髻中年人,但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却是诚恳无比,使得红二娘等人心中的些许怨气都散了,各自沉默。 唯有陈安听了想笑。 只要还能回去? 这是在做承诺呢?还是在拉保镖? 还有就是回去给报酬?回不去就不用给了呗,这开的还是空头支票,不给自己的家人和老板添麻烦,真不愧是奸商总管,做事就是有一手。 只是不管陈安怎么想,红二娘等人似是被这于洪的话语给打动了,不止没有再与之敌视,反而还是主动让出一块地方,给于洪五人。 使得后者千恩万谢,好话不要钱就来,各种承诺满天飞。 好一会之后他才结束了与熟人的寒暄,开始安置起身边的人来。 原本出发时,宏信商行的五十多人就剩下了这么几个,还包括早就分配出去的东升,他们人人身上带伤,看起来好不凄惨。当初谁也没想过这次行动会失败,五十个人带着那许多火器,就算是去攻打一座小型城池,都有不小的把握,对付一个受伤的煞妖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谁知那里竟然不是预想中的受伤煞妖,而是整整三只完好的煞妖,其恐怖的力量只一个照面就将自己等人的队伍击溃,而自己等人拼死努力的结果,仅仅只是靠着龙啸弩击伤其中一只而已。 现在于洪只想把当初提供消息的人给挫骨扬灰,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所以他面上不止一点怒气没有,还舔着脸又向匡重和红二娘“借”了点干粮和疗伤的药。 看着闹哄哄的神庙再次安静下来,陈安不禁心中奇怪,他们进来躲避有一会了,这于洪等人的样子看起来也被追的很急,那他们身后追赶的妖魔呢? 一时间,刚刚红二娘的话语再次浮上心头。 “山野供奉的香火,煞妖们一般情况下不敢侵犯,我们可以进去躲躲。” 莫非这庙中真有神异?使得妖魔不敢侵,邪祟不敢犯? 不对,陈安猛然抬头看向神台的方向,那里那座崭新的雕像中明明沉睡着一只气息不弱的妖魔,一开始陈安以为是个灾级,但现在想来应该不是。 逸散的煞气,导致人在几里之外就被致幻的能力,还有常年笼罩在这庙宇之上的阴云。怎么看怎么像是墟级妖魔的表征,只是因为它在沉睡,所以气息比较微弱而已。 这么说是因为它的存在,其他妖魔才不敢造次,是它,一只大妖魔保护了亡命的众人? 可这也不对啊,妖魔什么时候有领地意识了,在东荒,妖魔所代表的就是嗜血疯狂,它们可以被驱使,但绝对不能被阻止,就算是高位妖魔也不能。 或者说,这里被叫做煞妖的物种和东荒的妖魔还是有区别的,它们更趋近于野兽,有领地意识,会惧怕高等物种?若真是这样,红二娘话语中的山野供奉的香火又是什么意思?不止这一处神庙,还是她只来过这一座神庙?其他的神庙也巧合的有墟级的大妖魔盘踞? 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陈安也不准备在这里陪这些人耗下去。为了小命,他们明显是想躲到死了。陈安哪有这么多时间陪他们耗。 于是在后半夜大家都睡下后,没有惊醒任何人,陈安独自一人又走出了神庙。13 第五百九十章 大周朝廷 陈安倒不是想先走,而是准备帮里面的人把麻烦解决了,那个宏信商行在他看起来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这条线不想轻易断掉。不然当初在东升面前展露实力的表演岂不是就白白浪费了。 而在他看来维持这条线的最简单办法自然就是把这些堵门的家伙给解决掉,所以他循着烛光照影术的感应走了出来。 果不其然,他刚刚踏足神庙外的土地,一股阴绿色的烟气就冒了出来,当着陈安的面走出一个全身wu áo,yi si bu guà的人型生物。 说它是人型因为它有基本的四肢,且人立,可实际上无论是那长长的尾巴,还是尖尖的脑袋都和“人”这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啧啧……” 见了陈安后,它面上极具人性化地露出了一抹贪婪的笑容,并且伸出长而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威吓似的咂了咂嘴。 只是可惜的是收获到的回应,仅是陈安轻轻地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上,小心地嘘了一声。 这个动作反倒搞得那妖魔一愣,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似乎也不用他给予什么反应了,一道光在它眼中迅速亮起,又迅速泯灭,快到连眨眼这个动作,他都做不了,然后它整个躯体就被住了,紧接着身上一块块均匀的血肉开始掉落,呼吸之间,这不可一世的灾级妖魔就变成了一堆尸块。 阵风出来,尸块迅速炭化,随风成灰。 只有一颗圆滚滚小球保留了下来,上面有着一片迷离星璇。 捏起这颗小球,陈安又向左边满是烟尘的林中看去,语气充满玩味地道:“别躲了,都看见你了。” 烟尘散开,一个长发及腰的窈窕女子坐在那里背对陈安轻声饮泣,仿佛是被丈夫抛去的闺怨哭的好不伤心。 “呜……” 只是才第一声,一只手……一只属于陈安的手,就跨越了差不多里许的距离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后颈,然后那女子的脑袋身躯都从颈项处开始消失,最终变成了一堆黑灰。 黑灰随风散开,一刻圆滚滚内有星璇转动的珠子出现在陈安面前。 将这颗珠子也收好,陈安再次施展烛光照影术将方圆十里内的情况都又检查了一遍,确定就这么两个货后,才转身又走进庙中。 想来于洪言语中,那个被龙啸弩击伤的妖魔并没有追上来。对此陈安也不是很在意,有的是办法在不惊动里面诸人的前提下,将对方给摁死。 倒不是因为这方世界的妖魔太弱了,而是成为武道宗师且又将无相玄通第二层练成的陈安,实在是太强了。以他现在的实力,别说是灾级妖魔了,就算是墟级妖魔也给他造成不了什么大的麻烦。 清理这两个灾级,全程加起来没用上三个呼吸,比扫个地,除个垃圾还简单。 进入庙中之中,陈安寻了靠近神台的地方躺下,他也不忌讳那是墟级妖魔的沉睡之处,因为对方要是敢醒,他一样出手给捏死,自然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不过最后看起来还是这只墟级妖魔识相,一夜都没闹腾。 第二日,天边刚鱼肚白,在烛光照影术的感应中于洪先醒,东升次之,可两个人却谁也没动,就在那躺着,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起来,偷偷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小声商量着什么。 之后,众人纷纷醒转,先各自在庙后解决了个人问题,又就着凉水吃了干粮,才聚在一起商量起接下来的事情。 从于洪的描述中看来,外面应该还有两个煞妖守着,这时候谁出去都是死。可若不出去,红二娘五人所带干粮和水也就够大家一日之食,毕竟谁也没想到会被困在这里。 于洪提议道:“要不再等一天吧,明日大家再出去看看,这些煞妖总不至于一直堵着我们吧。”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匡重点了点头,他实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在他一个二流武者心里,煞妖和先天宗师一样,都是如神似魔的存在,轻易就可以结果自家性命,还是不要堵为好。 红二娘比匡重还要弱上一线,还带着四个更差的小辈,这时更是没什么异议,唯有一个独眼老叟,大家一般都是直接将他忽略的,因此剩下的人当中唯一没有表明态度的就只有一个陈安。 “陈少侠,不知你有什么看法?”于洪客气的问上一句。 按照东升的描述,这家伙可了不得,起码是弓手中的一流,因为就算再是神兵利器,没有使用的人,也是白搭,所以于洪有心想要结交,为表诚意从始至终没去看其手中的弓箭,只是直视陈安的眼睛。 陈安自然知道于洪的想法,说起来这也是他刻意想要展现的东西。 “我觉得,等会就可以出去看看,想来煞妖不会这么清闲,本来它们出现在临疆墓场地域就是犯了忌讳,若是还逗留不走,很可能会引来大部队的围剿。” “兼且我们这些跑单帮的猎手还罢了,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可于总管这样的商行重要人物陷在山中,必然引起商行高层的重视,说不定救援已经在路上了。那些煞妖的智慧不下你我,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想来已经逃了才对。” 听了陈安的话,匡重红二娘默然,于洪也露出沉思之色。 当然不是真沉思,而是面临一个问题,一个谁出去做试探的问题。这可是个要命的活计,外面的那可是煞妖,连攻城器械都打不死的煞妖,若是蹲守在外不走,那谁出去,谁就是死路一条。 于洪问陈安意见,只不过是听了东升的话,觉得陈安实力不俗,想拉拢一二,为了表示尊重而已,可没想过陈安真的长篇大论抛了出来,反而把自己给将住了。此时再想反悔却是不急,只能思考一条对策,从其话语中找到个台阶下。 虽然他也知道,陈安的话有些道理,这时出去,那两煞妖可能已经走掉了,但是谁敢赌呢?为了别人赌自己的命,那是傻了不成? 不过就是在他绞尽脑汁想要一个皆大欢喜局面时,陈安又接着道:“这样吧,各位都有伤在身,还是我出去看看吧。我若没事,大家再出来。” 场中一时默然。 于洪眉梢一挑道:“这怎么使得,那两只煞妖凶残异常,陈少侠还请三思啊。” 陈安没心思也没空和他们玩这些花花绕绕,直接道:“在下对自己的轻身功夫还是有一定自信的,就算那两只煞妖未走,想来我也不定就百分之百会被其抓住。于总管请宽心。” 于洪面色动容道:“少侠真有古之侠义风,如此于洪再阻拦反倒是枉做小人了,少侠放心好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宏信商行都呈少侠你的人情。” 听他这话语也带陷阱,不过陈安却是懒得想太多了,只与屋中众人各自打了个招呼,就向外面走去。 昨晚才杀掉的妖魔,今天自然是不会再跳出来,所以最后的结果是陈安站在那里呼唤半天,愣是连半个虫豸都没呼唤出来的皆大欢喜局面。 既然都皆大欢喜了,于洪也就凑着这个时候人多,开始关心起出山林之路。 对于出山林的路陈安就不发表什么意见了,一来他确实是不认识路,二来也不想抢了谁的风头。 由是由着于洪和匡重、红二娘等人商量下山之路,他就坐在一旁等着下山。 日头高起,回身向药师夜叉拜了两拜,于洪等一行人又迅速地动了起来,来到了当日陈安等人猎杀犽子的地方,这里九具犽子的尸体还没人收敛,上面又躺了几个缁衣汉子的尸体。 把这些东西整理到位,剖解带上,算是小小的收获了一笔,没敢再去惹那些煞妖的洞府,于洪就直接带着大家下得山来。 当再次看到那满是帐篷的小镇时,众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于洪也光棍,直接就与匡重红二娘等人计算约定的报酬,半点也没有要拖欠的意思。其实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能够活着回来,那点钱财还真不被他放在眼中,若能花钱消灾,对于商行的人来说,都是大赚特赚的事情。 送走匡重等人,于洪又花了重金打发走了独眼老叟,这才有心计算其中的得失。 这一次商行可谓是损失惨重,一战之下,各种好手具都化作尘泥。宏信商行空有庞大的资金链支持,却没有几个能够镇得住场面的人。这使得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拉拢陈安到自己的阵容这边。 “不知陈少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嗯……想去北方或中原转转,具体的目的地,还没想好。” 于洪喜道:“那真是巧了,我们也准备回去中原休息一二,若是不嫌弃,不若我们一路同行,结个伴儿,不知陈少侠意下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好好好,陈少侠还没给自己评级吧,正好可以在路过南郡的时候评一下,有个武勋天下哪里都去得。” “武勋?” “对,如今天下凶兽煞妖肆虐,为了我们江湖中人不再内耗,朝廷颁下武勋制度,给江湖中人评级,武者血气涌上头,想打一场的话,先看看武者评级,八成就断了好勇斗狠的念头了。” 陈安一奇,笑道:“也是个办法,对了哪个朝廷?” 于洪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自然是大周朝廷,怎么了?”7 第五百九十一章 入乡随俗 于洪是有些奇怪,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山野之人,心气傲的多了去了,也不差面前这位,只是开口为陈安讲起了武勋相关。 按照他所说,大周朝将武者分为九个品级,这一点倒是与东莱的秘术师和大乾的军士相同,只是分阶的标准版不一样。 一品者,先天宗师; 二品者,浑元无漏; 三品者,奇经开穴; 四品者,气脉凝兵; 五品者,内息聚丹; 六品者,周天圆满; 七品者,假气代真; 八品者,筋骨攒劲; 九品者,弓马娴熟。 没用于洪深入讲解,陈安只凭自身对武道的理解,就大概知道了这一至九品分别代表着什么层次,不过他更感兴趣的还是之前的话题,由是问道:“这武勋是朝廷所评,能向朝廷领取好处吗?” 于洪一笑道:“当然可以,每一个品级都有不同的权限,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且考朝廷的武勋,所有势力都认可,整个天下都去得。” “吾常闻,治国安邦靠文法,朝廷如此重武轻文,天下不会乱吗?”陈安有些疑惑,就是大乾也说不出一个武勋可走天下的话,这所谓的大周朝廷似乎有些悖与自己的认知啊。 于洪有些不屑道:“这天下早就乱了,这就是个大争之世,否则哪会让我们武夫当国。” “天下早就乱了?”陈安语气有些迟疑。 “陈兄弟还关心国家大事?”于洪笑容不变,让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陈安也顾不上暴露身份的可能,直接开口问道:“我欲游历中原大地,确是想了解一下如今天下大事,愿向于总管请教。” “哈哈……”于洪半点没有芥蒂地道:“请教谈不上,反正旅途寂寞,我与陈兄弟你分说一二便是。” 与陈安一同坐上宏信商行从南疆到南郡平原边城靳泽的马车,于洪率先开口道:“这怎么说呢?嗯……还是得从二十年前神落一战讲起。” “神落一战?” 于洪一怔,接着奇怪道:“陈少侠不会连神落一战都没听说过吧?” 陈安心中一动,福至心灵地道:“于总管所说的莫不是当年的东海一战。” “不错,”于洪一边点头,一边有些唏嘘地道:“二十年前我还未满弱冠,只是个江湖上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又怎能想到天下大变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年间。” “哦?那一战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安适时接话,给予对方继续讲下去的yu wàng。 于洪轻笑一声,聊表感慨,这才继续道:“那一战的结果没人知道,可那一战之后,天下妖孽四起,肆虐天下。彼时的大周再也不能掌控全国上下,为了对付四处层出不穷的妖物,不得不放权于地方,由是地方纷纷独立。” “可即便如此,人们也无法对抗妖邪,只能苟延残喘罢了。但好在天道四九,遁去其一,妖孽出现的时候,人们竟也能够打破自身枷锁突破先天的境界了,由是各地的一品宗师纷纷出现,齐心协力用十年时间将妖邪赶去边域之外,还天下人一个朗朗乾坤。抵定了当前的天下格局。” “天下格局?” 陈安对这个词有些不能明了,当前朝廷不还是大周吗,怎么又有天下格局一说。 似是看出了陈安的疑惑,于洪也没卖关子,直接道:“当前天下大家虽然还是同尊大周朝廷为共主,但各地藩镇已然纷纷独立,对外自给自足,对内听调不听宣。现在世间虽没了妖邪霍乱,但偌大的大周朝朝夕之间就变成了数十方势力,也是让人唏嘘啊。” 原来是这样,陈安基本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当初的感觉没错,这里就是自己曾经的故乡——大周王朝,只是这里经过了二十年的变化,早已经面目全非,连曾经大一统的建制都不保,就更别提自己曾经所熟悉的一些东西了。 他有心想要问问暗司,问问上清剑派,但却终究没能出口,最后只是向于洪试探了一句道:“如此说来宏信商行背后也必是有一方大势力帮衬,真是失敬失敬啊。” “哈哈……”于洪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我们只不过是在荆川讨口饭吃,哪里称得上是大势力,陈少侠真是过誉了。不过我们虽是小本经营,但走南闯北的难免碰壁,为了可能少走些弯路,商行中还是有着二三品的供奉就食,在荆川地区也算得上是有些地位,不知陈少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待遇方面倒是不用担心,我宏信商行别的没有,钱财却是管够。当然,前提还是要你能拿得起。” 陈安心中失笑,暗叹这总管也是够称职的,时刻不忘拉人入伙,不过他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笑而不语。 见了他的样子,于洪也没有任何沮丧之色,一如既往的爽朗笑道:“是于某唐突了,这种事情怎都得多考虑考虑。我还是先带陈少侠你去考核完武勋的事宜,再带你去商行在南郡的驻地观摩一二,后做决定不迟。” 陈安心道,你可不唐突,若在考核后说这事,难免显得势利,而在考核前先说,反倒给人一片真情实意,有如沐春风之感。其人能成一方总管稳稳地压那东升一头不是没有道理的。 马车粼粼,整整一天时间宏信商行的队伍才走出山林进入平原官道之上。 一上官道就一座大城拦在路头,城门楼上书着两个大字“靳泽”,这里就是南郡平原往南疆的必经之路靳泽城,算是个五万户的大城,内里街道整洁,商贩林立,走南闯北的客商多在此处住宿打尖,相当热闹。 不过于洪一行,却并没有在此地逗留的打算,过城而不入,直奔南郡平原的腹地南郡城。 又是两日,一座望城模样的城池出现在陈安的视野之中,这城城高百尺,周围有八座箭塔守望相助,一看就是军镇改造,或许是乱世标配。 “虽然各地都有御圣庭的武勋院,但还是这等大城池中的才更加靠谱,就像靳泽城中仅仅只能评定七品武师一样。而这南郡城却可以评定三品大武师,相当权威。” 于洪如是介绍着,就直接驱车带着陈安来到一个七进院落的庞大宅邸处。 只是陈安脑海中一直咀嚼着“御圣庭”这三个字,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见来来往往大多一身劲装打扮的江湖人,才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本着入乡随俗的理念,陈安先谢过于洪,缴纳银钱后配合地领取了号牌,按照顺序进入第一个房间中,耳畔似还想着于洪的叮嘱:“不用紧张,前面几关都很好过”。 “自己挑兵器耍一耍。” 这里似乎评定品级的人不多,同样一身劲装的评审官百无聊赖地摆摆手道,甚至连抬头看陈安一眼的兴趣也欠奉。 而陈安也不在意这些,随手从旁边凌乱的木架上挑起一把木质长刀,翻身跳跃耍了一套刀法。 评审官果然连眼皮也没抬,就用红笔打了个勾,口中高声道:“兵器熟练,九品。” 喊完他又坐回原处,不耐烦地催促陈安往下一道流程。 下一关又是一个房间,同样有一军装人坐在桌后。他先是打量了陈安两眼,接着就毫无情绪波动地用手指磕了磕桌子,呼喊唤道:“来这里签个名。” 陈安不疑有他,两步走了过去,拿起一只毛笔书写起来,只要就是签上自己的大名。 只是他才签到一半,那名教官双眼之中陡然绽放出一道精芒。在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红缨长qiāng,在陈安落笔的那一瞬间,猛然扎向陈安的眼睛。这一击只在陈安眼睑前三分处停下,似乎全然不怕陈安的应激而发。 “气血充盈,三流。” 那考官一边收起红缨长qiāng,一边高声喊了一嗓子,同时还为陈安指点出下一关的所在。 “真气有成,入门。” “气感完满,二流。” “丹劲hun yuán,一流。” …… 就这样陈安一路走到了三品评定者的房间,按照其要求,轻松的将其腹语所言复述了出来,在后者有些滞涩地动作中领走了三品的武勋评定证书——一枚绘刻四爪蛟龙的金色令牌。 金鳞卫? 看着这熟悉的铭牌,陈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直到评审官身后大声喊出:“神应天地,大家。”的评价后,陈安才反应过来,抬步走了出来。 因为每一关成绩都会被大声喊出,所以陈安出来后,看到的是一张惊讶到几乎变形的脸。于洪好一会才收拾心情,向陈安强笑道:“就知陈少侠乃人中龙凤,果不其然,此次获得三品评定,无论去往何方都可做那一方霸主的座上宾了,且南郡城只能评定三品,想来陈少侠必不止如此,不知能不能和在下透个底?” 最后一句话,他其实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为的不过是缓解一下有些僵硬的气氛。 可谁知陈安竟神秘一笑,伸出一掌在他面前,掌中一撮小火苗蹿升极高,无物空燃。 目睹这一幕,于洪只觉得喉头发干,一句话几乎是从嗓子眼崩出来的。 “一品超凡,先天宗师。”13 第五百九十二章 先天宗师 无物空燃也未必就是先天宗师,但于洪这么喊,陈安也没否认,这无疑就坐实了这一不算猜测的猜测。 由是于洪心下骇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便碰上一个人,就是一位先天宗师。 当然,陈安也不是有意炫耀,实际上若是想要炫耀,凭他现在的实力就是将这南郡城给推平了也费不了什么劲。 他现在虽然因为当初使用血月弧光斩强提境界,导致诸多麻烦的后遗症出现,不得不靠着跌落境界以抚平创伤。 境界确实是跌落了,可却不影响实力的发挥。 对无相玄通第二重的修炼,使得他在运用天仙之躯时的滞涩几乎完全被抹除了,原本最大的掣肘,变成了最大的助力,就光这一点,他的正面战力就往上拔高了好几个层级。 他现在就是正面与天仙大能角力,都未必会败,只以正面战力论,远不是一个宗师巅峰就能概述的。 更何况这里所谓的先天宗师和大乾的法相宗师还不是一回事,依照陈安的估计,也就相当于,元灵或初入天象的层次,普通法相宗师来了都能碾压,更何况是陈安。 他之所以在于洪面前露一手,主要就是觉得进度太慢了。 山林神庙中与独眼老叟的一席话,让他有所触动,万毒鬼王、大周、东海一战这些个熟悉的字眼也让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大周王朝,近乡情怯之感由之变淡,所以想要尽快地了解一下,二十年未归,整个大周世界的变化。 这还有什么比得上直接问眼前这个八面玲珑的百事通更为快捷的。 而询问这些问题,难免让对方心存疑惑,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展示一些东西,直接形成震慑,让其不敢胡思乱想来的好。 且陈安也不认为,就算自己展现了一些本事,对方就能够猜想到自己外来人的身份,进而联想到自己的跟脚。 或者说就算真被联想到了他也不怕,一开始他就试过了,血月刀在这里连拔都拔不出来,可见这方世界所能承载的上限有限,当不太可能会有天仙大能存在。 就算退一万步说,真有些个喜欢游戏凡尘的天仙压制自己进入这方世界玩耍,也不可能发挥出真正天仙层次的实力。那么在天仙以下,自己又怕得谁来? 陈安脑子转动这些念头的时候,于洪已经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冲陈安一拱手道:“小人有眼无珠,怠慢尊上,实在是罪过,还请尊上恕罪。” 果如陈安所料,现在于洪心中什么都没想,或者说他什么都不敢多想,只想把眼前这一关卡给过了,先天宗师者脾性古怪,虽一路走来都无甚异常,但谁知道是不是本身就是一种隐藏的怪癖,现在不再隐藏,谁又能保证对方不会狂性大发。 尽管于洪自觉自己这一路还算恭敬,可一位陌生先天宗师的脾性,谁又能够笃定呢。 于洪这绝对不是杞人忧天,二十年前,万毒鬼王虽然打破天人界限,可能够凭借自身强行凝聚武道意志突破宗师者还是寥寥。 直到十七年前,人们发现煞妖煞丹可调制神照丹,能助人精神升华,感悟先天韵律,突破先天宗师的层次,江湖中的一品宗师才逐渐多了起来。 可这种依靠煞丹突破的先天宗师,虽然在正面战力上与凭借自身突破的一品宗师不相上下,但他们或多或少都会被煞丹上的妖魔性所污染,性格逐渐乖张暴戾,甚或偶有宗师入魔之说。 眼前之人莫名从南疆无尽山林中走出,谁知道他是凭借自己突破先天宗师层次的,还是靠着煞丹突破。小命只有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当然是谨慎一点为好。 所以,于洪第一时间就是诚恳无比的请罪,根据对方之后的态度,判断接下来的相处之道。 “于总管言重了,你一路待我礼若上宾,何罪之有。” 陈安的回答让于洪长舒了一口气,可接下来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证书也拿到了,之后我欲往大周京畿一行,但缺个向导,不知于总管可愿屈就?” 姜曦珺的死,让他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包围,急切地想要摆脱。而恰在此时开启的万界仙门给了他一个找回过往记忆的机会。 也就是因为急切的想要找回那些过往的记忆,他才这么莽撞地直接闯进来,而没有等待专业人氏帮助稳固两界通道。 因此往大周京畿一行是为必然,那里承载着他太多的记忆,若不能去找回,他这次的回归将毫无意义。 同时他也相信就算改朝换代,天下大乱,一些自己存在过的蛛丝马迹应该还会有留存。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去,二十年来大周世界的变化太大,就算他的记忆力惊人,过往的一些道路也不再适用于眼下,因此他现在急需一个向导。 于洪此人八面玲珑,相当有眼力界,似乎正好合适。 至于可能出现的隐患…… 一个连窍穴都没开的人,能在自己面前翻起什么浪来? 听了陈安的话,于洪面显挣扎之色,但只是片刻就一口应下道:“好,我和尊上走,但在此之前,请允许我先回去处理点事情,交代一番。” 陈安一奇:“你竟真的答应了?” 这于洪已经在一家商行做到了总管,必然在其身后的势力中占据不低的高位,人又机灵,可谓前途无限。自己就空口白牙的几句话,他竟愿舍了基业相随,这怎能让人不惊讶? 陈安可不觉得自己的个人魅力如此之大,实际上他刚刚问出那句,并没有威逼利诱的意思。 因为这等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威逼利诱,首先,陈安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给出让对方心动的好处;其次以性命相胁的话,对方心中有气,怕是不能帮自己干什么好活,所以还是两厢情愿最好。 因此他只是顺口一说,就在等着于洪拒绝,然后顺水推舟地让对方帮着推荐个人。 可这于洪竟然真的一口答应了。 于洪自嘲一笑道:“于某半生蝇营狗苟,只计较眼前利益得失,从未想过这边奔波忙碌是为哪般。可往往午夜梦回时,未尝没有一场江湖梦。今年我已三十又六,本当过了气血浮躁的年龄,可终究血还未冷,还想再出去看看这广阔天地。如今有尊上相邀,于某自觉不该错过这个机会。” 陈安笑了笑道:“你倒是实诚。” 接着陈安面色一肃道:“你八面玲珑,见多识广,我也不拿话欺你,跟我出去未必能有多少好处,反而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且你虽做到总管之位,但毕竟给人打工,跟我走了,这位子当不会再有保留,你一家生计如何,你可考虑清楚?” 于洪洒然道:“尊上为小人考虑的如此详细,小人真是感激不尽,但人这一生总该为自己考虑一次,瞻前顾后又怎么爽快的了。尊上请放心,于洪绝非贪生怕死的人,每每进山采办,其实也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且前半生蹉跎,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总算是为家人挣出一份足以维持生计的家业,高堂妻子吃穿不愁,自觉无愧上下,可坦然而去。” 得,碰到一个不安分的主儿,陈安上下又打量了于洪一眼,道了声:“好。你若要去交代交接什么,我随你同去吧,总要叫你有始有终。” 于洪一怔,接着大喜道:“谢尊上。” 家里他已经安排妥当,根本无需费心,只是刚刚失败了一场围剿煞妖的猎事,损失惨重,总要给商行一个交代。 这其实也是他为什么这么上心想要拉拢陈安的原因,就算这次猎事失败,能为商行拉拢一位五品以上高手,也能弥补不少,可结果却是他看走眼了。 无奈之下,原本他是打算大出血一场以做补救,但现在陈安说要与自己同行,未尝没有将自己所要承受的指责一肩抗过去的意思。 而至于对方能不能帮自己解决这个麻烦,于洪一点也不怀疑。被提拔为总管的时候,他曾有幸见过商行的大老板以及几位供奉。其中最强者也不过三品上下,而一品宗师那是连南郡三大家的家主都要跪舔的人物,商行大老板怎么可能不给面子。 所以他对着陈安一阵千恩万谢。 陈安摆摆手道:“小事一桩。” 这事对他而言确实是小事一桩,只是如此古道热肠,未尝没有收买人心的意思。年岁渐长,又做了几年皇帝,陈安的心渐渐沉淀了下来,很多时候做事不再靠血气之勇,更多的是借助手边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 这不是懒,也不是怕花费力气,而是城府。有些事情明明动动嘴皮子可以解决,为什么要用手呢。 就好像现在心里想着招募于洪一样,若是以前,可能他就这么一路飞到京城了,道路不对,临时抓人问就是。 当然这么做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他还没到京城,整个天下都因为他的出现而震动起来了,沿途遇到麻烦也会多不可数。到时,不再大杀一场,或许都不可能在京城中安心拾忆。 两人商议一定,陈安就随着于洪来到宏信商行在南郡城的驻地,离这并不远,就在邻坊,也就三两步路的功夫。 宏信商行在南郡平原的规模可不算小,一进坊间就能看见一处占地面积颇大的院落,怕不是得有十来进。在这片坊区都是首屈一指。 只是还没走进正门,就有一道充满讽刺的声音响起道:“这不是于大总管吗?你还真敢回来。”13 第五百九十三章 雇佣向导 陈安还没见识到这号称整个南郡排列前十的大商行内部的奢华装饰,就看到了一个身材瘦高一脸刻薄相的黑衣人。 他眼中只有于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哼,丢了商行武库大半库存,却空手而归,看你怎么向总会解释。” “这是副总管闫文礼,宏信商行有十方理事,十方理事之下,就是我这个总管,和两个副总管,以及一个代行。” 于洪面色有些尴尬地小声给陈安介绍了一句,但对那黑衣人的冷嘲热讽却半点表示没有。 陈安对这跳梁小丑也没太大兴趣,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背景挺硬吧。” 于洪的神色更尴尬了:“他姐姐是二理事的四姨娘。” 陈安也就八卦了一下,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言语,跟着于洪一路越过闫文礼直往宏信商行内部而去。 被这般无视,闫文礼不禁大恼,有心想要发作,可不知想起了什么,最终却生生忍住,整个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闷闷地怒啐一声:“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宏信商行虽不是什么军机要地,但自古金钱就伴随着罪恶,非强有力的手腕不足以保护好这聚财之地。由是这一路上明岗暗岗无数,陈安跟在于洪身后倒是没遇到阻拦,一路顺畅地来到深处的一座院落中。 “宏信商行大小东家无数,但真正在其中占据大头的不过十位,这十位中又只有商行的开拓者大理事一人是以个人身份总理商行的日常事务,其他九个都只是这南郡城中势力的代表罢了。” 见陈安对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于洪也就没有深讲,简单的提了一句。想想也是,堂堂先天宗师若不是陪自己,又哪有闲功夫去管一家商行的蝇营狗苟,那可是能决定天下格局的大人物。 于洪长吸了口气,对着守在那座院落外的大理事长随道:“劳烦詹先生帮忙通报一下,就说总管于洪回来述职。” 那长随詹先生不动声色地瞥了陈安一眼,面容有些复杂地对于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不一会他就出来对于洪道:“老爷请你进去。” 于洪闻言跨步入内,陈安紧随其后,那长随詹先生见此眉头一皱。 这人是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自家老爷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以为跟着于洪就想拿大,也不看看谁才是这商行的主人,如此想着他就要上前阻拦,可忽然之间他眼前有些发花,陡然之间他竟然忘了自己想要干什么,眉头紧锁,面色踟蹰。 于洪见詹先生意图阻拦,本想把陈安介绍一下,可忽然那詹先生前倾的身体又挺直了起来,摆出一副思索的表情,根本没去看他们,这让于洪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竟不知该进该退。 直到他耳边响起了陈安的声音道:“一点小手段,叫他忘了点东西,我们快进去吧,早帮你料理完这里的事,我们早上路。” 无相玄通第二重,“假”字诀,欺天瞒地陈安还差点火候,但愚神弄鬼却是可以勉强施展,抹除对方记忆这种事情,无关技巧,他自然也是能够做得,一点小手段之言不算虚妄。 让他忘记点东西? 于洪一怔,心中没来由升起一丝寒意,只想着先天宗师都是这么恐怖的吗?如果他让我忘了父母妻儿,我是否就会再也没有过去?或者说我现在答应陪他往中原一行,会不会是被篡改了记忆的结果? 如此想着,冷汗就下来了,但他却对陈安的命令半点不敢怠慢,依言跨步走进院落正堂之内。 正堂里,正有一面色白净的六旬老者伏案书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于洪一眼,叹气道:“哎,小于啊,你怎么如此的不小心,你……咦,你是谁?” 最后这句却是看到了陈安,他倒没有表现出不耐之色,明显很相信于洪,相信他带人来必有道理,同时也是相信自己的长随不会随便放无关人等进来。 “咳,”于洪轻咳一声道:“大理事,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呃,陈安,宗师。” 老者一怔有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迟疑道:“你是说,宗师?不是,大师?” 于洪肯定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是的,先天宗师。” 怎么可能的表情立时在老者面上浮现,不过他到底一把年纪,还有些城府,生生将这丝不信压下,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地对陈安道:“不知陈宗师到我宏信商行来有何贵干?” 听称呼陈安就知道他不信,不过也无所谓,陈安也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由是笑着直言道:“我来是想要雇佣这位于总管做向导,伴我往中原一行。” 老者再次一怔,这次是被对方如此直接的挖墙脚手段给惊着了,半晌才调整好情绪但还是有些阴郁地道:“阁下倒是好眼光,小于的确是个人才,商行中少能离了他,不过陈宗师既然开口了,我等自也不能薄了阁下的面子。” 他转向于洪道:“小于,既然陈宗师看得起,你就随他走一趟吧。” 他说这些话的语气不阴不阳,于洪人精似的人物哪能没听明白。大理事这是以为自己想要推卸这次的责任,找了个人假冒宗师为自己抬身份。却不知想要甩锅自己有的是办法,何必用如此低劣的手段。 摇了摇头,心中本还念着对方的知遇之恩,没想到现在竟闹成这样,关键的是他还没法辩解什么,总不能让陈安堂堂宗师为给自己证清白,像街头卖艺的一般漏两手吧。 不说这是对宗师尊严的一种侮辱,且就算证明了自己在陈安身份上没有虚言,借宗师名头向老东家施压这种得志小人的嘴脸却是坐实了。 如此还不如不解释,于是他干脆假装没有听明白老者的话,直接领命道:“属下谨尊大理事的吩咐。” 老者闻言面色一寒,只是还不待他发作又听于洪道。 “另,关于临疆墓场一事,我愿辞去大总管一职,向商行谢罪。”说着,于洪又从袖中取出一纸信笺放到老者身前的桌上:“这是关于那件事的汇报,这次行程匆忙,还请大理事替我转交总商会。” “你……” 老者有些懵,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宏信商行在整个南郡城都是排名极其靠前的大商行,做到总管的位子可并不容易,商行总会决议十四人,除了十人理事就是一个总管,两个副总管和一个代行。总管只在十人理事之下,且平时十人理事并不会太过问商行中的事情,总管才是真正能决定商行走向的大人物。 就这么一个职高权重的位子,于洪竟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老者心中惊讶有之,气愤有之,愕然有之,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状况,直到一只洁白手掌捏着一颗灰色的内有星辰旋涡不断旋转的珠子递到他面前时,他才从那种愤怒惊愕的莫名状态中脱离出来,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 当然屋中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的不止是他,还有于洪。 这突兀出现的珠子,让这位颇有城府的大总管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煞妖灵丹。” 这东西所见者不多,但他又怎么会不认识,这次强行通过总会决议,带上许多商行中压箱底的迷藏,一股脑全压上去,不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吗。 可现在原本功败垂成,求而不得的东西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于洪哪能不震惊失声。 陈安无所谓地捏着这个东西递到宏信商行的大理事面前道:“既然是雇佣自然要付薪资,陈某身无长物,只有此物可以一偿,还望大理事不要拒绝。” 这个东西其实陈安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击杀那妖魔后,只有这么个东西留存,且宏信商行又大张旗鼓的去狩猎煞妖,想来还是挺珍贵的。 后来又听于洪言,很多先天宗师都是靠使用这个而晋升,虽然不知道二十年过去,大周世界先天宗师的稀有程度怎样。但想来也不是大白菜,此物的价值应当比自己所想还要珍贵的多,由是陈安拿此物做薪资也算是高抬了于洪的身价。 当然,他并不觉得亏,所谓收人收心,不过如是。 “阁下,真愿意拿此物做雇佣于洪的薪资?” 老者的语调有些干涩,宏信商行这次的猎妖行动,他是最终拍板的,所以这煞妖灵丹的珍贵,他自然是比所有人都了解。商人图利,别说做什么于洪的雇佣的薪资,就是把于洪卖了也值不了这么一颗煞妖灵丹。但真当这个好事摆在面前,他反而有些不能相信了。 对此陈安倒是无所谓,不耐摆手道:“自然是真,仅此一颗雇佣期一年,在商言商,大理事就说这笔买卖做不做得吧。” 于洪够干脆,他自然也念着仁义,说雇佣期一年却是给于洪一条退路,反正差不多半年后,那边通道打开自己也用不到他了,给其一个功成身退的允诺,也无不可。 老者目光闪烁,主要还是怕这其中有陷阱,但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最后他还是一咬牙不再纠结这其中的是非道:“阁下有心,老朽岂敢推辞。”13 第五百九十四章 武道至上 “不用给家里人多交代一些吗?” “不用,小人自从踏入这个行当,经常出差,经年不归家也是常事,家里的人也都习惯了。” “有空还是多陪陪家人的好,待到‘亲不在’的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宏信商行的大理事收了陈安的“雇佣金”,办事效率极高的拟定了契约文书,然后还十分贴心地给两人准备了车马程仪,另配随行仆役若干。让陈安充分认识到了商人的嘴脸。 从宏信商行出来后,于洪又回家中交代了一番,告知家中要去北方出差,可能需要年许时间,家中亲眷也识得大体,没有纠缠,因此未至天黑,一行人就上路启程了。 再之后才有上面的一番对话。 于洪咀嚼着陈安话中之意,心中也觉唏嘘,想自己面前这位先天宗师或有诸多心殇,不过他却知趣的没有多问,只是为陈安介绍道。 “南郡城的主导者以六姓八户为主,他们是整个南郡平原的主宰,就连宏信商行中的十大理事也大半是他们的代言人……” 陈安摆了摆手,打断了于洪的介绍,表示对南郡平原的势力结构不感兴趣。听过于洪描述,他大概能在脑海中推导出所谓南郡平原在二十年前其实只是南疆的熟番。不知怎么得,整个山林往南平推了二三百里,又毁了几座山头,连成了这么一大片平原地带。 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些南郡平原的所谓高门大姓,在二十年前也就是些番部土司,山寨头人,间或还有一些北方逃难的小家族家主。这些人,陈安二十年前就不放在眼里,二十年后,就更不会对其投入过多的精力了。 由是直接开口将话题引向自己感兴趣的地方道:“南郡的一品宗师不多吧?” “呃,”陡然被打断的于洪迟疑了一下道:“就廖姓宗长和苗寨老酋或被评为二品。” 说起来,于洪虽然经常走南闯北,但最熟的自然还是南郡平原,毕竟在这里讨生活,只有消息灵通才能混的风生水起,所以最先为陈安介绍的当然是本地的一些情况,陈安不感兴趣的打断,一时让他又些难以措辞。 说完这句,才想着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官面上的数据,南郡这边有很多山野异人,不屑于官府的评定。” 这时他还不忘看了陈安一眼,就陈安的出场和表现出来的手段极其符合“山野异人”这个设定。 没发觉于洪的小心思,陈安只是追问道:“偌大的南郡平原竟然一个一品宗师都没有吗?” 于洪苦笑道:“南郡武学贫瘠之地,能攀爬到三品者都是稀缺,更遑论二品乃至二品巅峰。且一品宗师晋阶困难,全靠自己突破的话,要打破精神屏障,九死一生,二品者少有愿意去尝试者。至于靠煞丹突破,也不是很现实,因为唯有一品宗师才拥有独立斩杀煞妖的能力,因此在南郡煞妖的出现,往往伴随着一场灾难,少有能将之变废为宝的。往往我们商行费劲周折,耗尽积蓄,冒着人手大量折损的风险才堪堪能够狩猎一个品相不好的,还大多为中原大豪所收购,自用者少。所以才造成现在一品者在南郡几乎没有的尴尬境地。” “物以稀为贵么,”陈安似自语般的轻声道:“怪不得你那老板对我如此客气。” 在陈安看来,那位大理事这般前倨后恭的作为,只有三分是因为那枚煞丹,余下七分全是看在先天宗师的名头上。 “不然,”于洪略带羡慕和憧憬地道:“倒不是物以稀为贵,而是先天宗师确实地位尊崇,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或有改变天下格局的本领,这种存在谁人不畏,谁人又能不敬。” 陈安一怔道:“就算是先天宗师,也不过是一介武夫,匹夫之勇如何能与国家机器相抗衡,螳臂当车不过是立成齑粉而已,又怎么谈得上可以改变天下格局。” 在陈安的印象中,这里所谓的先天宗师,不过就是元灵或者说初入天象的程度,不说一炮轰死,组织一队九窍精锐持拿斧钺也能将之绞杀。还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人物?怎么可能? 不得不说,屁股决定脑袋,换到以前陈安孤身行走江湖之时,自然是觉得武者地位越崇高越好,但是现在么,他贵为帝皇,主宰一国之气运,听到武者做大,难免有些膈应,因此直接就出言质疑了起来。 于洪面色古怪,看到陈安堂堂先天宗师出言质疑先天宗师地位的样子有些违和,但还是小心地解释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各地藩镇诸侯林立,哪还有国家机器一说,另先天宗师强悍无比,拥有呼风唤雨,翻天覆地之能,摧城灭国也不过等闲,几乎无人能挡,改变天下格局真的不是一句虚言。” 闻言,陈安目色一凝,倒是想起,这里并非大乾,机械兵器之力发展太过落后,当初那姓魏的研究各种机关暗器,也没能暗算得了自己一个九窍圆满,就更别说先天了。 想来这些年,天下大乱,武道大昌,就更是没有机械火器的发展空间了。如此所谓的武者均都翻了天去,想来二三品的九窍大圆满和七窍小圆满都可以制霸一方,本拥抱神异的先天宗师哪还有人能应对的了。 再有妖魔肆虐,环境制约,现在的大周天下武者的地位和势力绝对冠绝一个时代,超出自己的认知。 这么想着,陈安忽然间又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方世界的武道似乎与大乾不同,这里修炼的应该是神意九窍而非大乾武道起始的形意九窍。 对此有深入研究的陈安知道这两者差异极大。 初时可能不显,但到后来经过不断的突破境界,就开始渐行渐远。 首先就是突破先天或者说天象的这一层屏障。 形意九窍者内炼五脏,身体坚固异常,完全可以承受的住天地元气的冲刷,砥砺自身,不止突破天象的成功率极高,且就算失败,也顶多受伤,也绝不会危及性命。 但神意九窍就不同了,九窍为虚,多是以神炼法,和个仙修一样只是锻炼精神,虽然因为常年锻炼拳脚功夫,身体素质比仙修要好,但也好的有限,绝不可能像形意九窍者那般身体坚固。一旦元气大海冲刷而下,承受不住者立成齑粉,没有二话。 所以修炼艰难,死亡率高。 可一旦突破成功,似又有不同。形意九窍所成天象者,自是可以用自身窍穴共鸣天地元气,形成天象,可怖可畏,但天象却难以控制,一般只作为武力招数的加持,正面战力惊人,但破坏力有限,在大乾更是破家亡族都困难,就更别说是破城灭国了。 而神意九窍者,从奠定人窍开始,就在锻炼精神,并将真意法理融入其中,甚或形成固有模板。一旦能够突破,引起天象变化,其天象更类似法术神通,威力无穷,简直就是移动的天灾,在大周摧城灭国只是等闲。 或许两者一对一上,炼形意者可以完胜炼神意者,但若比破坏力,比战场上的作用,炼形意者拍马也不能及。或许只有几个修炼特殊功法的天象巅峰才能比肩一二。 想到这,陈安下意识地审视了一下自己,他神意形意通练,方方面面都比较完善,当初也就是仗着这一点,才能凭借初入天象的实力在上洛城中独对三大资深天象而不败。 但是说到底,他还是更偏向于大乾武道真武方向的修炼,更适合刚正面,当然凭他宗师的修为,外景大成,织就外景比引动天象可强多了。在这一点上,倒是能稳压这些所谓的先天宗师一筹。 且就算不说这些,光是天仙之躯的质量,御动元磁之力牵引,做到摧城灭国也绝不费吹灰之力,不然天仙何以称之为天意呢。 回归正题,陈安对于洪点头道:“如此说来,武者在大周朝的地位非比寻常啊。” 于洪认真地道:“正是,武勋体系就是由此而建,规定武者可以按照品级享受特殊的待遇,甚至武勋品级可以直接做官品用,不止能凭此从朝廷获得官员俸禄,还能直接以这个级别到任何一方军阀处就职。而没有武勋就是平头老百姓,在这乱世之中几乎是寸步难行。” 似乎有些矫枉过正啊,陈安手中摩挲着那枚三品大武师身份印信,道:“也就是说,我拿着这枚三品大武师的印信到大周朝廷中去,立刻就能得到三品官衔?” 说到这个问题,于洪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武之一途,确实能够用来战天下,但怎能用来治天下,简直是国朝将亡之象。 但面对陈安,还是如实地道:“虽然有朝廷名存实亡官制崩坏和军阀官制混乱的原因在,但也确实是这样,现在甚或有识之士的议论之声甚嚣尘上。” “什么说辞?” “国朝将亡,亡于武勋。”13 第五百九十五章 四大圣地 陈安笑道:“按你这说法,国朝不是已经亡了吗?还谈什么将亡。” 于洪表情复杂地道:“起码现在还有个圣庭撑着,国政还在。” “圣庭?就是颁布武勋制度的地方?” 陈安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阵翻涌,不知是何滋味。 他在圣庭中长大,在圣庭中任职,一待就是十四年,这几乎是他人生经历中的大半时光。 哪怕那里对他来说更多的印象是黑暗和血腥,但他下意识地还是将那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的存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此时听闻就是如此,忍不住多问一句,想要听一听,一去二十年,世人对其的评价。 于洪不疑有他,只是见陈安有兴趣,便详细介绍道:“不错,就是圣庭,在天限未开时,那里就是可以和整个江湖分庭抗礼的地方,也是监控整个国朝的强力机构。天限开启时,妖魔肆虐各地,杀戮百姓无数,大周社稷动荡,时任圣庭廷尉的卫国公徐谦得哀帝令,当机立断,开放武府秘库联合江湖豪雄共同荡平妖邪,才能有今日中原大地这还算安稳的时局。所以说,圣庭在我们这斗升小民眼中,绝对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哀帝?” 陈安敏锐地注意到于洪话中的一个称呼。 “哎,”于洪叹了口气,有些唏嘘地道:“就是先帝,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十几岁大,只会追鸡撵狗的孩子,哪知道什么时局,什么政事,只听长辈们说,这位陛下曾取缔封国,真正的统一大周寰宇,若不是妖灾泛滥,说不定能够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谁知妖灾泛滥,社稷动荡。这位陛下不得不日夜操劳于政事,没个两三年就龙御宾天,以一个哀字为谥确实可以为评。” 于洪没有注意陈安略带回忆的神色,继续道:“哀帝逝去后,卫国公与东府首相李应扶持哀帝长子继位,领导主持除妖大计,可惜啊,先是这个十岁不到的小皇帝感染妖毒而夭折,接着又是卫国公不幸罹难,唯有一个东府首相李应撑过了七年妖灾,却在这个武道大兴的时代黯然退场……” “等等,你说卫国公不幸罹难?” 陈安眼中精芒一闪,沉声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洪只觉有极寒之气冷不丁地往自己后颈中灌,下意识地一缩脖子:“是,是妖星介鹏。当时我们一方大获全胜,眼看就能将肆虐的妖邪彻底清理干净,妖星介鹏不甘,临死反扑重创那时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全人类领袖的卫国公,由是武道联盟分裂,乃至圣庭都重组了一遍,” “我们一方?” 若是旁人听了于洪的话当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天生多疑的陈安,却难免多想,总觉得在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出意外,很可能根本不是意外,不过他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显得有些随性地从于洪的话语中挑出其他的话题。 他这一问,使得于洪感觉车里的温度回升了不是,面对先天宗师,于洪不敢多问,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自矜地回答道:“小人不才,年轻的时候也参与过抗击妖灾,虽然那时候只有十岁,因为年纪幼小,只做了些敲敲边鼓的事情,但也算是尽了一份力。” “看不出来,真是失敬啊。”陈安不费什么劲地捧了对方一句,随即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回,问道:“圣庭重组了?这是怎么回事?” 于洪先是谦逊了一句道:“不敢当尊上夸奖。”然后才认真地回答陈安的问题道:“各种原由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圣庭在遭受卫国公罹难这项损失后,分崩离析,各处动荡不断,整个明司名存实亡,暗司则分裂成几派各自争斗,直到妖灾有翻覆之险的时候,才在各方势力的插手下团结一处,完成重组。重组过后的圣庭,变成了幽冥血鬼四司,尽管比之前实力大损,但依然带领人们取得了驱逐妖灾的胜利。且在妖灾过后,圣庭依旧是整个大周天下最强大的势力。” 幽冥血鬼?陈安目中有玩味之色闪过,是在恶搞,还是这里面有自己当初那几位故人的存在? “这四司的司主不知都是何许人也?修为如何?” 这都是整个天下皆知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辛,由是于洪张口就来。 “幽司司主穆恭,冥司司主叶圣言,血司司主杜坤,还有鬼司司主步云清,他们之中,除了告死冥君叶圣言已经功参先天,其他人具为二品巅峰的修为,所以冥司对外最是强硬。” 陈安眼睛一眯道:“二品巅峰就能坐稳一司司主之位?” 这里面他大半人物都认识,穆恭是徐谦的亲信,与他有过一两面的缘分,武功不行,轻功倒是有独到之处,那时候甚至可以与已经成名许久的栾城比肩。只不过他们一者对胡虏,一者对江湖,因此穆恭在武林中名气不显。 叶圣言就不用说了,资历与陈安一般,老牌的圣庭都统,两人之间还有一次合作,些许过往。 至于血司司主杜坤,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陈安目光不由一寒。尽管当年的恩怨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烟消云散了,但若是顺手,略微报下仇也无伤大雅。 这里面只有鬼司司主步云清这个人陈安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是从底层升上来的,估计就是在陈安走后加入圣庭的,二十年时间爬的也不算快。 稍微算是了解一下故人的消息,陈安话题一带,又往天下大势上引道:“圣庭既然为整个大周天下最强大的势力,那不知除它之外,还有其他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大势力吗?” “当然,”对于陈安问的这些天下皆知的消息,于洪欣然为之讲解道:“如今大周天下分崩离析,各路诸侯门阀崛起,对朝廷阳奉阴违,朝廷调令不出京畿。虽然也可以借助当年暗司埋下的暗线以及圣庭的武勋院接收天下各处的讯息,但地方上的主导权利以及被各路诸侯门阀分食。” 似在整理语言,于洪顿了一顿,才道:“天下间可以左右时局的大势力除了圣庭之外,还有四大武道圣地,八大诸侯门阀,十三省道绿林客。我们南郡绿林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暂时还没有先天宗师撑门面,但武者数量可是不少,且大多都搏杀在南疆一线,各个都战力惊人,远超齐辈……” 陈安有些莞尔,这于洪看似是个城府不浅的主,奈何乡土情节严重,这一路上他就没断了夸耀家乡南郡的心思,逮到个机会,就把南郡平原的人杰地灵夸耀一遍。 索性旅途寂寞,陈安也没打断他,由着他口若悬河地释放一下,心中只是计算起了路程。 从南疆到京畿万里迢迢,车马载途恐怕要一个多月才能走到。 当然凭他现在的修为,一个猛子就可以扎过去,但没这个必要,自己那些故人就在那里也走不掉,有什么好急的呢,就这么优哉游哉的走一路看一路,仔细看看自己的故土多好。 或许还有近乡情怯的意思,但也没有办法,有些人可以杀了了事,有些人可以见面不相识,但还有些人却很难去面对。 “八大诸侯门阀有……” 他在这想着心思,于洪已经吹嘘完家乡,正式开始介绍起整个大周天下间能被称道一声的大势力,中间时不时还会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 “……他们其实都是一些军侯兵痞,二十年前血司纵掠天下,底蕴深厚的高门大阀早就被连根拔起,剩下的不是领兵在外的将领,就是根基浅薄的地方土豪。他们虽也在七年妖灾中出了大力,但更多时候,还是fā guo nán cái似得发展自身,囤积居奇之事仅是寻常,损公肥私才是常见态势……” 陈安依然没有打断他,就这么安静听着,伴着一路上熟悉的景致,仿佛又回到了还是暗司密探时的日子,估市场粮米价格,和市井小民交谈,听田间老农牢骚……从各种繁复丛杂的讯息中,分拣出自己需要的情报,也算是又操持了一次老本行。 值得一提的是,八大门阀中,他只认识一家,那就是沧州安源的顾氏,也就是玉阙上卿顾惜宁的家族,其他几家应该都如于洪所言,是靠fā guo nán cái崛起的暴发户。 当然,在这乱世之中,安源顾家也未必就干净了,依照世家门阀的嘴脸,可能比其他资历浅薄的门阀更过分,天下乌鸦一般黑,这都是可以想见的。只是这都不管陈安的事,他所想的是不知顾惜宁是否还活着,有没有突破先天的境界。 “四大武道圣地分别是……” 陈安思绪翩飞,等到他的注意力回转过来的时候,于洪已然介绍到了可以与圣庭四司分庭抗礼的四大武道圣地。 “东台明月宫,清源上清剑派,府南太一门,南海神虚门。”13 第五百九十六章 七年妖灾 陈安一听,甚是有趣,这四家竟都与他有旧。 甚至他还曾大闹过东台明月宫,灭过上清剑派满门。 其中太一门比较陌生,但听名字,应该是太一神拳张恨水所建。当年这家伙就是不折不扣的九窍圆满,想来天限一开必然已经是鱼跃龙门,突破了先天之限。 一位不需要煞丹就荣获一品宗师殊荣的存在,建立个把武道圣地,还不是轻而易举。 至于最后的南海神虚门,这次一路向北,想来是不会有交际了,不然还真想去看看老头子齐剑心死了没有。 他和古剑平师兄弟俩先是押宝押吴王,在吴王死后,又去押秦王,天生反骨,能有什么好下场,由是古剑平被自己所杀,齐剑心倒是听说逃回了南海,就是不知道之后有没有被清算到。 “上清剑派现在谁做主?” 当脱口问出这个问题时,陈安自己都吓了一跳,始才知道,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都没有放下过。 而另一旁,于洪的面色却有些古怪,一开始他的确是以为陈安乃是山野之中一心潜修者,机缘巧合得了煞丹进阶先天。毕竟南疆山林辽阔无边,内里龙蛇聚藏,走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不足为奇。 可善于察言观色的他,看陈安一系列表现又感觉有些不太像。倒像是个退隐江湖许久的老牌武者,这也不是不可能,修为达到先天之境后,人体机能大大加强,寿命自然也随之延伸。 或许面前这个看似少年人的家伙,真的是某个隐世不出的武道前辈也说不定。 一边如此想着,于洪就收起了之前的些许轻视,言语间开始有了些斟酌,不再去言那些不切实际的传说逸事。 “说说七年妖灾吧。” 陈安忽然提议道,二十年间的巨大变化,似乎都是源于这所谓的七年妖灾,而且这妖灾是从自己离开后开始的,并且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当初的东海一战不止打破了先天之限,也是开启七年妖灾序幕的关键。 所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七年妖灾对整个大周天下究竟造成了怎样的变化。 于洪再次一顿,除了组织语言外,还偷偷的藏下了心中的愕然。 七年妖灾是影响整个天下的大事,从北往南,从东到西,几乎席卷了整个大周王朝,无人可以幸免,就算是南疆深处山林之中的异人也应该接触过最后被驱赶入其中的煞妖。可陈安的表情却相当奇怪,就好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 当然,这点怀疑他只敢藏在心里,陈安一天不主动表露自己的身份,他一天就不敢开口询问。 “呃,实际上那时候小人年纪还小,也都是听说的,据说七年妖灾最开始是在东海之上发生的……” 迅速地将话题切入到陈安兴趣之中,于洪或真或假的用了一些不确定的词语斟酌道:“二十年前的东海一战后,最先反应过来是朝廷,他们不止启动军舰还征用了渔船,连续七天七夜不停的在海面上打捞。他们在那里打捞出了很多江湖前辈,却没有找到那一战的始作俑者忠武侯陈安的身影。” 说到这里于洪又是一顿,下意识地抬眼看了陈安一眼,同名同姓,莫名的来历,先天宗师的修为……这些东西很难不让人产生某些特定方面的联想。 但见到陈安那没有任何异样神色的样子,他不禁又有些迟疑,大众化的名字同名同姓似乎很正常,而且这位隐藏在南疆深处的先天宗师用的未必不是化名。 这一切的思绪都在瞬息间完成,因为只在下一刻,于洪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刻意探寻的意味,他不是无知孩童,十分清楚什么东西可以去探寻,什么东西不可以去好奇的。 如果事情真的想自己想的那样,那其中蕴藏着的惊天秘闻,绝不是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能承受的起的。 因此他毅然决然的将那些思绪断掉,刻意地将之遗忘,注意力只在为陈安讲述的事情上面。 “那些江湖前辈落入朝廷的手中,本来是会被收押入暗司大牢的,可在第七天的时候,出现了异变,他们竟变成了嗜血的怪物,非常恐怖。整个沿海军营一夜之间变成了修罗场,死者无数。” 因为并非亲身经历,所以于洪的讲述不带什么感情,可真正见识过东荒曾经样貌的陈安还是能够清晰感受到那场可以称之为灾难事件的凄惨。 “你是说,最初的煞妖,是那些江湖人变的?” 仿佛要确定些什么,陈安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于洪想了想,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由是点头肯定道:“不错,这一点是后来想要接应那些江湖前辈的武林人亲眼所见。” 陈安摆摆手道:“没什么了,你继续。” 大将军王所掌握的血煞阴罡本就邪门,当初血影把自己弄到大乾,应该是动用了某些超出天仙层次的血煞阴罡力量,这种力量对凡人来说是绝对的禁忌,如此近距离的观看,难免会受到侵蚀污染,从而产生类似东荒秘术师们所面临的异化情状。 如此说来,这些妖魔是本地自生,非是外界引来,不存在血影带自己破界遗留下的漏洞。 也就是说,唯一能出入这方世界的通道,还是只有那座万界仙门。 当然,这只是眼前之人的道听途说,有时间还是得找到当年亲历此事的人问个清楚,杜绝东莱与大乾再在这方世界争锋的可能。 陈安眼神闪烁着听于洪继续道:“……那些怪物从沿海往内陆,见人就杀,只是很短的时间,就糜烂了整个中原,偏偏它们个个都拥有恐怖的实力,无人能够奈何的了,好在此时大周算是一统,由圣庭牵头,统合各方武林人士一起对抗煞妖,持续七年终于将所有在中原肆虐的煞妖杀的杀,驱逐的驱逐,还中原大地一个清净,这就是七年妖灾的由来……一开始人们并不是煞妖的对手,就算是预设陷阱埋伏围杀,对上相当于先天层次的煞妖也很难取胜,而煞妖一方却能再生转化,将一些被俘的武林人转化为煞妖,或是将一些山野异兽转化为妖兽。这个效率虽然不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也一度危急,直到七年妖灾的第三年,第一个先天宗师的诞生……” “是谁?” 陈安目光一凝对这个问题表示了极大的兴趣,由是打断道。在他的印象中,有好些人都已经达到神意九窍圆满的巅峰,似乎只差一步就能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是因为种种原因都未能突破,但陈安还是相信一旦先天之限破除,第一个突破的人应该就在这些人中。 “前明司司主宋守。” 果不其然,陈安听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又听于洪继续道:“……到七年妖灾的第五年,人们研究出了煞丹的用法,使得一些九窍圆满的大武师可以凭此晋升先天,由是奠定了七年妖灾的胜机……” 一面听着于洪讲述七年妖灾的种种,马车缓缓驶出了南郡平原,进入了中原腹地,第一站便是曾经的府州,现在的南府道,这片陈安相当熟悉的地方。 当然,二十年前的道路和现在的道路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七年妖灾后,南方这边大半州府道路都已经损毁,不止道边的景色再不相同,就连亘古不变的山峦都有所位移,可见当初战况之惊世骇俗。 现在所走的官道都是后来翻修过的,陈安在上面半点也看不到过去的影子,行走其上,对比曾经,有种面目全非的寂寥之感。 不过好在,进入南府道后,人烟开始多了起来,所过城镇也是车水马龙,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原本府州的核心自然是府州城,但在经历妖灾后,南府道的中心却变成了以当初抗击妖灾的三个基地,分别是原府州城故地,江下堡以及东平县。 江下堡就在当初陈安释放瘟疫的地方,张恨水从明月宫一役后,就在这里创立了太一门。 陈安所乘坐的马车经过了三天的跋涉,来到了距离江下堡不足百里的通城地域。 “尊上,今日时辰不早了,晚上我们先在这通城中暂住,明日再往江下堡吧。” 陈安点了点头,道:“你来决定就好。” 于洪轻舒了一口气,从南郡平原出来,一路都没有好宿头,等于是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即便有功夫在身,他也有些受不了,真怕陈安心急往北,一意赶路。 如今得了准信,不免放松下来,也不觉一路讲解的疲惫,又主动为陈安介绍起这通城的情况。 “这通城是南北交通要道,本是极其繁华之地,奈何就在江下堡边上,这才被分了客流,否则又是南方一大城。” “至于江下堡么,却是当初对敌东南煞妖的前线,后来又因太一门的存在逐渐繁荣,大侠张涛义薄云天乐善好施,过往绿林道的朋友都喜欢去拜访一下,一来二去,却使得其比通城还热闹。更有太一门的孝顺门徒,捐钱捐粮,圈起了城墙,围出了好大一片地域,虽是堡寨起地基,却不比其他大城池差多少……” 于洪说的口干,正想要寻觅一口水喝,却见前面开路的骑士慢了马速,落到马车旁边,隔着车帘道:“尊上,大总管,前方大风。”13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一路向北 陈安从南郡城离开时,那六旬的大理事百般谄媚,甚至要送一支符合先天宗师身份的依仗队伍给陈安,被陈安直接拒绝了。若是真一路敲锣打鼓的会京城,还不被那些亲朋故旧给笑死。 这大理事显然也知道这样不妥,于是又想了个法儿,给陈安送了几名八品层次的护卫。 八品看起来不强,但南郡向来为武道贫瘠之地,明面上的二品也就两人,三品也是只有十来人。于洪能做到一大商行的总管,也不过就六品的层次,作为商行的护卫八品已经算得上是精锐了。 何况按于洪所言,南郡城向来贫瘠,无论武道还是其他,武勋院的人给予品级评定,多是照本宣科,不像中原很多地方的武勋院评定极其具有权威性,他们通过武学演示全方位的评定武者战力,以其实际具有的攻击力为参考,给予实际战力的评定。 有时一个还未练出真气的人拥有五品的评价都算是正常。 经于洪判定,这几个商行护卫常年在南疆山林中与凶兽拼杀,都是商行中的精锐,虽只有八品的评价,但未尝没有六七品的战力,可见大理事为了讨好陈安是下了血本了。 这其实和那枚煞丹关系不大,在商言商,陈安出煞丹雇佣于洪算是两清,虽然价值不太对等,但你情我愿,算是公平交易。 只是陈安的身份在那,起初大理事是因为不信,但现在见了煞丹哪还有什么不信的,不说其他,就算普通的先天宗师中也很少有人能随便拿出一颗煞丹进行交易的。 讨好强者,尤其是先天宗师层次的强者,是整个大周天下所有经历过七年妖灾的人的本能。 其实,对于护卫不护卫的陈安倒没什么想法,但他确实是缺几个跑腿的人,因此也就竟然答应了下来,也没要多,刨去于洪和车夫仅有六人。 这六人中有前面开道的一堆兄弟丁昌丁毅,还有中间押车的经验丰富的老镖手老甲和看起来比较沉默的夷人剑手花黟,以及后面跟车的两名刀手胡参、谈老七。 现在降下马速来报信的就是前面探路的两兄弟中的丁昌。 “前方大风?” 陈安自然知道这不是字面意思,烛光照影术如转动眼眸一般“看”向车驾行驶的前方,在那里有烟尘腾起,视角拉近下发现竟是两伙,不,应该是好几伙人在道边厮杀。 “大东,停车。”于洪先对外面驾车的中年车夫吩咐了一句,转而又向着车外诸人道:“大家戒备,小昌,你和小毅两人去前面接着探查,随时回来报讯。” “是,总管。” 看着两兄弟往前而去的背影,于洪才忽然惊觉,自己似乎有些越俎代庖,大理事当初调派人手,为而卖人情,用的都是他平时比较交好或使惯了的人手,因此他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有些尴尬的回转身来看向陈安道:“尊上,您看……” 陈安摆摆手道:“没关系,我不耐这些俗世,你决定就好。” 他其实已经看清了,前面当是一队商旅遇到强人抢劫,没什么特殊之处,也不是针对他们,一般在路上碰到这种情况,绕过去就好,也就随便于洪怎么处理了。 于洪长出了口气,他还真怕陈安会较真,毕竟对方才是此行的主导者,而不是自己押镖护送他,有些自矜的强者未必不会介意这个。 前去探路的丁氏兄弟很快就回来了,向着陈安两人报告道:“尊上,总管,前面是二龙山绿义寨的几位当家在开张做买卖,我们该如何做账?” 陈安听他们说话费劲,干脆示意于洪拿主意就好。 于洪想了想问道:“二龙山今日开张,可知是何因由?” 妖灾过后几乎人人习武,侠以武犯禁,自然匪盗之患各地都是不绝,但有名声有字号的绿林匪盗一般还是遵守道义的,只求个买路钱,甚少杀伤人命,就更遑论亮明刀剑的强掠了。 这二龙山绿义寨在这南府道地面上也算是响当当的字号,怎么今日就想不开,强做了呢。 丁昌似乎早知于洪会有此疑惑,先言道:“主要是那队商贾来路不正,似乎与南海鬼徒有所牵扯,其次太一门的张老爷子近日做六十大寿,他们可能想为其准备一份丰厚的寿礼。您也知道,绿义寨的上山虎曾在张老爷子坐下听过几天讲,他也长以太一门下自居,出手太过寒酸了不好看。” 于洪摇摇头道:“拉倒吧,真正的鬼徒他们哪里敢去招惹,想来还是为了那份寿礼,算了,这也不关我们的事,还是亮明旗号,我们从旁边绕过去。” 丁氏兄弟立刻领命去办,没过多久,车驾再次启程,从前面的战场边缘绕了过去。 那伙人只是看了他们的旗号一眼,就没太在意,南郡的车牵扯到很多方的利益,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去动,陈安一行算是平安过关。 路途又归于平淡,陈安继续开口道:“于总管,刚刚听你谈起鬼徒,不知这鬼徒是什么?” 于洪面色一僵,隐有畏惧之意闪过,片刻之后才强笑道:“尊上怎地对这个也感情趣?” 陈安表情不变道:“我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倒是于总管,你们连煞妖也不畏惧忌讳,莫非忌讳畏惧这些邪教徒?” 没有预想中的反驳,陈安等到的回应是一片沉默,这就有些默认的意味在其中了,让陈安有些惊奇,不是太能想象的出,信仰万毒鬼王这个搞笑鬼怪的信徒何以让人如此的畏惧。 “不怕尊上笑话,北武林不知道,但在南武林中的确对这群鬼怪多有忌惮。” 等了许久,于洪总算是调整好了心境,开口言道:“他们所信仰的神祗就是当初那个肆虐海州的鬼人,那个七年妖灾前就闻名天下的大魔头。” 于洪顿了一顿,可是没去看陈安,同样的,也没有说出“陈安”这个名字,只是意有指代的详细介绍道:“东海一战有时被称为为神落一战,魔起一战,是因为它被大家看做是七年妖灾的起始,同样的东海一战中的主角万毒鬼王,往往也被视为释放煞妖的魔王。” 陈安眼睛微眯:“这种没有根据的说法,也有人信?” 于洪摇了摇头道:“有识之士自是不信,但斗升小民却是深信不疑,七年妖灾过后,当年见证此事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也没有要出来辟谣的想法,这种说法就更是甚嚣尘上,几乎被有心人编绘成了真正的历史。尤其是原海府两州的地域,曾受过那人荼毒,更是惧怕非常。您也知道有些信仰就是自惧怕中诞生的,由是信仰万毒鬼王的鬼徒应运而生。” “有心人?” 对于于洪话里的特殊指代,陈安相当敏锐。 而于洪被抓住这个话柄,口中有些发苦地道:“小人其实也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一些江湖前辈的话语。” 陈安一想也是,十几年前,这家伙也就二十出头,别说这等江湖秘辛了,就算是寻常见识也是浅薄的很,问他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 于洪倒是自觉的很,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为了弥补,克服心中畏缩,不用陈安追问,就开始详细介绍起鬼怪信仰和鬼徒的事情。 “一开始万毒鬼王的信仰只是海府两州的贫民,他们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又经七年妖灾荼毒,竟因为心中的畏惧,开始信仰起他们的恐惧之源。对万毒鬼王毁灭世界,再造世界的言论,深信不疑。后来,不在局限于海府两州,一些本性残暴之人也加入其中,他们相当喜欢那些涉及毁灭的教义,由是鬼徒们开始有了攻击性,他们一度在妖灾过后,席卷整个南方,虽被当初百战精锐般的义军迅速扑灭,但造成的破坏比煞妖更深,不止是物质上的,还有思想上的……” 陈安点了点头,对这些讯息,没有任何表示,似乎还在思考之前的“有心人”之说。 就这样,车马渐渐驶入通城之中,这里似乎比平时热闹了不少,但多出来的大多都是挎刀背剑的江湖人,很多客栈都随之客满。好在陈安也不少太挑剔的人,行走荒野,就是个破庙都能栖身,因此于洪随便在这里找了家还算干净的客栈落榻。 一夜休整,车夫大东套上车马,陈安一行继续启程赶路,因为最终目的地大周京城已经定下了,所以也不再往其他地方去,只是选定道路一路向北。 第二日,天色将近黄昏,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江下堡中,这里看起来被通城还要大上一些,当然也比通城更热闹一些,陈安一行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下榻之处。 安排好车夫护卫们,于洪就带着陈安,或者说陈安就带着于洪出了门,言说是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在于洪一点惊异,一点早有预料的复杂神色中,两人走到一座城堡样式的建筑前,建筑的牌匾上赫然书写着“太一门”三个大字。 看着这块牌匾,陈安的面色也有些复杂,实际上他与张恨水并无深交,但毕竟是自己回来后见的第一个故人,难免有些迟疑。 半晌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转首对身后面色同样复杂的于洪道:“你去叫门吧,就说当年东台明月宫的故人来访。”13 第五百九十八章 故人来访 第五百九十八章故人来访 “当年东台明月宫的故人来访,还请老爷子赐见一面。” “滚蛋,当年明月宫一役,整个南武林都齐聚东台,谁人知道你是哪根葱?就你这熊样的也敢来攀我们家老门主的高门,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兄弟们给我打出去。” 说着话,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武者从太一门的大门中一窝蜂地涌出,把门口一个褐绛衣短打扮口称太一门故旧的江湖客按在地上就是一通爆捶。 直给其打的鼻青脸肿,又给扔出百丈开外,方才罢休。 这十几个壮汉撸袖子擦汗,骂骂咧咧往回走的时候,正看见门前僵立不动的于洪。为首一管事模样的人面色不善地开口问道:“你又是干什么的?” “呃!” 额头冒汗的于洪也有急智,连忙道:“路过,我过路的。” 那管事眼睛一眯,上下打量于洪一眼,也没太在意,带着人又走回太一门门口,列成两排,恢复了守卫的职责。 于洪隐蔽的擦了一下汗,一脸苦色地又回到了陈安的身边,为难地道:“尊上,您看?” 陈安皱了皱眉,耳边听着太一门门前其他人的议论声。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竟来攀这门故旧。” “就是,当年东台会武,海府两州,是个带把的都去了,要是都称太一门故旧,那还不乱了套了。” “哼,哗众取宠之辈,活该为人鄙薄。” …… 哎!陈安又叹了口气,对于洪道:“既然这样,也不需要递帖拜访了,我们直接进去拜会吧。” 说完,他直接抬步向太一门中走去。 于洪一呆,下意识的想要阻止,可想到对方先天层次的修为,和那个隐约中猜测的身份,由是一咬牙,硬着头皮紧随其后。 心口突突直跳,于洪年少时也曾做过些胆大妄为的事情,可随着年岁增长,渐渐的懂得了规矩,明白了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别看他是一南郡大商行的总管,可相比起这武道圣地的存在,还是渺小的如同蝼蚁,对方随随便便就能掐吧死他。不说其他,就光门口这几个膀大腰圆的守卫,就没有一个气血未满在六品以下的。 也就是说,在这里看门的,都没有一个武艺在他之下,甚至那个领头者气息悠长,怕不是得有四五品的修为。 一旦产生冲突,十个自己估计都不够对方揍的。 如此形如强闯对方派门的于洪哪能不忐忑。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十几个门卫对陈安二人,大模大样走入门中的举动却视而不见,时而交头接耳,有说有笑,自娱自乐,就是看不见陈安二人进门的举动。 这让于洪诧异非常,悠忽间又似想到当初陈安所说抹去他人记忆的说法,不禁对陈安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识。〔血族〕右眼下的彼岸花 一进入太一门,预想中的富丽堂皇肃穆应有尽有,哪怕见惯了大场面的于洪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可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发现了更让他惊奇的事情。 那就是前方的陈安似乎对这里异常的熟悉。 这就有些诡异了,从头到尾对方表现的都像是个对这二十年间事情全然不知全然不晓的隐世之人,可现在却对这座修建完工不过五六年的建筑结构熟悉异常。 要不是之前还有两件神奇的事情打底,于洪非得联想到鬼怪方面去。 陈安非常有目的性的一路往内,过往巡逻弟子及仆役下人又对两人视而不见,之后的路自然就极其顺畅了。 没过多久于洪就见到了那个平时只能够仰望的大人物,对抗七年妖灾的主要领军人物之一,大周天下四大圣地之一的主人,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豪,圣拳张恨水。 他面目年轻,精神奕奕,须发虽有花白,却根根都有精细的打理。此时正穿着一身黑色的武士服在一处宽阔的演武场中演练拳法。 看这演武场中的情形,对方应该演练有一会儿了,这让于洪不禁感叹,如今已经是昏定时分,张老爷子竟还是练习不辍。真是,任何成功人物都没有侥幸的,背后所付出的汗水根本不能为常人所见。 可看着这一切的陈安却是皱了皱眉头,直接开口道:“比之当年,现在的你实在是太差了。” 于洪没想到陈安会突兀说话,吓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看向,周围守卫的太一门弟子,却惊愕地发现,他们对自己两人的出现,完全不以为意,就好像自己两人原本就应该在这里,原本就是张老爷子想要召见的客人一样。 而与这些弟子表现的完全相反的是张恨水本人,他闻言动作一顿,诧异地回头看向门口的陈安二人,完全不记得自己有约过这么两个人见面,尤其是还有一人竟然敢肆意的点评他的武学。 多少年了,自从他在问天峰顶被评宗师至今差不多过去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这三十年间纵然是老一辈的宗师强者都不会轻易点评他的拳脚,就更别说这种明显带有挑衅意味的直贬了。 二十年前他赶上了那场大变故,直接一步登天打破先天之限,自那之后,就更是没人敢于评论他的武功,因为他早已达到了让所有人高山仰止的层次。 可现在,在自己家中,突兀的就飘来了这么一句话,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有趣。 于是他怀着好奇的心里,停下拳脚,转过身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貌似有嫌疑的于洪,只在一瞬间就将他看了个通透。 摇了摇头,又看向另一边的陈安,同时口中道:“不知小友可否告知,老夫差在……嗯?你,是你,怎么可能?” 话刚说了一半,他就看清了陈安的样子,不由大惊失色。 “不可能的,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陈安笑道反问:“当年之事你又没参与,怎又断定我死了?” 张恨水兀自不信道:“不可能的,你到底是谁?或者是他的……儿子?”tfboys的选择 “哈哈……”陈安大笑道:“你倒是有趣,你现在外表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远未到花甲之年,缘何不信我?” 张恨水默然,似乎在消化看见陈安的事实。 当年,他的确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去参与朝堂纷争,一心只想经营自己的事业,武道之路走到了尽头,自然是要以事业为重。所以说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开始在准备太一门的建设了,之后的抗击妖灾不过是适逢其会。 然后,紧接着他就听说了当初在东台明月宫傲视群雄的那人,已经站在了天下的巅峰,权利名望应有尽有。当时他还叹息,觉得有个好出身的重要性,也感慨自己没有那个魄力自污其身,投身圣庭,说不定也能建立一番功业。 再之后,就传来了东海一战的消息。 在这一战中,那人自蹈绝地,独对天下豪杰,气概惊人。张恨水自忖自己若陷入那种绝地必死无疑,说不定比对方死的还快,所以对对方的死讯深信不疑。 可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对方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实在是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能。 看着张恨水似乎整个人都呆滞住似得,陈安也没故弄玄虚,直接开口道明来意:“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东台明月宫一役,也是一场误会,所以今日前来非是找你晦气,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打听一下。” “你说。” 到底是纵横天下数十载的大豪,心里素质绝非普通人可比,即便十分清楚对方的身份,也没惊讶到不能自已的程度,语调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说起来陈安与张恨水之间也没什么交情,因此也不存在叙旧什么的,相当直白地道:“第一,对于当年的东海一战,你知道多少?” “道听途说了一些,南北武林天然隔阂,上清的人甚至都没有邀请过我。” “那妖灾之后呢?妖灾爆发后,又发生了什么……” 张恨水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还是那句话,南北武林天然隔阂,即便是迫于妖灾的压力,在妖灾中期联手了一次,也仅止于相应的配合。” 陈安面色不变,只是语气有些不好:“那作为七年妖灾时就突破先天之限的先驱者,你比其他人又多知道些什么呢?” 张恨水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尔后道:“北武林因为有圣庭的存在,变成了一滩浑水,而南武林则要干净的多,纯粹的多,所以对南武林的事,我了若指掌,北武林么,则有些看不懂。自然也就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陈安瞳孔一缩,声音有些冰寒地道:“为什么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因为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张恨水顿了顿又道:“反正顺路,我建议你去趟明月宫,拜访一下兰琪宫主,见一见故人的同时,还可以向她了解一些情况。尽管她一些以南武林人自居,对北方的事情也不甚清楚,但当初南北串联共抗妖灾就是她在其中奔走,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得多。” 陈安目中微有涟漪荡漾,半晌才转身道:“谢了,告辞!” “稍等!” 2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太一神拳 “稍等!” 陈安脚步一顿,扭头向张恨水道:“还有事?” 此时的张恨水目光锋锐渐露,声音忽而低沉:“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刚刚说我差,我想知道我差在哪里?” 演武场中的情况半点未变,可偏偏于洪就感觉随着对方的这句话,似有无形压力突然作用在自己身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究其源头,竟是来自面前那刚刚看起来还温和无害的老者。 在于洪的视野中,面前形容有些苍老的张恨水好像突兀地就变成了一座巍巍高山,。 这高山不断的向自己推移而来,面对这向自己压来的高山,站在其面前一股渺小的无奈感不断升腾,伴随着的还有一种随时会被其碾成齑粉的恐惧。 这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直面先天宗师的恐怖,且他现在还只是被余威扫到,对方真正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陈安。 “虽说老不以筋骨为能,但突破先天之限后,武者精气神一体升华,可多寿一到两个甲子,今我六十,气血却未衰,武道真意理解更有精进,再有先天之意相随,实在不知差在哪里……” 张恨水一边说着,一边向陈安走近,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血就强盛一分,同样的,属于太一神拳的真意法理触动元气大海,鼓荡出澎湃之力,仿佛随时能够爆发出山崩地裂的威能。 陈安表情有些奇怪:“你这是想与我动手?” 张恨水面色不变,语调却渐转激昂:“二十年前,东台明月宫一战,你虽是呈一时血气之勇,但不得不说,能独对我四人,怎么都算是胜我良多,这一点我无可辩驳。东海一役,你又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让我忍不住想再与你战上一场。只是可惜,之后你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这让我引为平生最大憾事。可不想今日还能有幸与你再次相见,恕我冒昧,斗胆请赐一战。” “战”字出口,原本那股滂湃到直冲霄汉的气息,陡然下滑,转瞬之间向内坍缩成一点,原本的张扬肆意急速收缩。 山呼海啸一般的气势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最深沉的晦暗,这是一种极致的违和。 但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能从那深沉的晦暗中,感受到一种沁人骨髓的危险,这危险不可见,却是蓄势待发,仿佛随时都能爆发出恐怖的洪流,将面前阻碍的一切统统湮灭。 见到这个样子的张恨水,陈安灿然一笑道:“我道歉,刚刚却是看走了眼,至少你的锋锐,不减当年。地支剑意讨教太一神拳。” 那晦暗中的一点猛然大放异彩,转瞬将陈安吞没,内里天崩地裂,地震海啸,山川塌陷,岩浆喷涌,一副末日景象,针对陈安如万劫研磨。 陈安不慌不忙,弹动手指作剑势,分化地水火风,支起四根擎天剑柱,各自湮灭一域,以毁灭对毁灭,以劫数对劫数。 太一神拳自然不是以毁灭劫数为长,由是在浓郁的毁灭之意中,竟萌发生机,有葱翠之色初露端倪,不过转瞬之间就成长为参天巨木,遮蔽一域,焕发无限生机,定住天地乾坤,抚平山川震颤,理顺河道万千。 陈安不管不顾,四根剑柱合一,成开天辟地之势,一剑劈下,势要将那生机盎然的世界再行毁灭,使之回归混沌。 奈何剑势一落,却如泥牛入海,反而加速了世界定型。 陈安不以为意,剑势一抬,再次劈下,一剑,两剑,三剑……每一剑都似乎带走了些什么,又为其增加了点什么。 直到一个临界点的出现,世界开始崩溃毁灭,再次收束为一。而随之陨灭的还有陈安手中地水火风铸就的毁灭之剑,一起融入那一点之中,再次璀璨放光,再次衍化世界。他竟用太一之法,演绎轮回之道。 但轮回之道似也是道,太一者本就是道之始终,这一点上似乎有些克制自己的无相玄通,不过要是真正的无,那就是连道也没有。 陈安面露思索之色,尽管一开始他就可以摄元磁出大力,直接破去张恨水的拳势,但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是真的想和对方论道一番。 见猎心喜有之,更多的还是想要探究一下太一神拳这门武学本身。 大乾西北的太一上宗,有两门镇宗绝技,一者为太一天刀,一者为太一神拳。大乾和大周本就离的近,两者同名,未必没有什么联系。 小光平素虽然不说,但陈安作为大哥还是知道他放不下自己那师父的基业的,但若是回归西域必然面对十方巨擘之一太一上宗这个庞然大物,听说其内部已经解决了近百年的内斗,渐渐统合,更有镇压宗门的天仙级太上长老存在,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因此对其多了解一些总没有错处。且这也不费什么劲,仅是顺势而为。 这其实也是他答应张恨水搭个手的主要原因。 张恨水收束的拳意再次爆发,一化二,二变三,三生万物,面面俱到。 陈安连续撮出四方剑阵,一一化解,却见对方的拳势连绵不绝,起伏有序,起初是一化万,再收束为一;之后是一化千,再收束为一;再之后是一化百,再收束为一,直到现在,一化三才收束为一。 当陈安指尖剑气纵横破去对方三才阵法时,张恨水再次将拳势收缩为一点。 这时,忽有一股心悸之感浮上陈安心头,让本在认真解析对方拳势的他,心中猛然一凛。下意识地放开压制自身的元磁之力。 如同大日星辰一般沉重的质量,瞬间对上张恨水那快到极致的一拳,在那一拳中一切的道理规则都有显现,那是属于一个世界的积存,可以建立一方天地的道理和秩序,仿佛任何事物,任何存在,都应该遵循其中的道理出生,陨灭。 这种由轮回惯性中诞生的规则之意,如同天规天限,既定一切,仿若当初大周世界的先天之限,一旦被限定住,就是绝对的镇压封印,永世不可脱身。 当然,这点限定作用在大日星辰上,还是有些无力。因为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力量,大日星辰的运转本就是遵循自己的道理,其他外来的限制或能加诸其身,但却必须先破去其本质的规则。 说白了,就算是四两拨千斤,得需本身就有千斤之力。没有与之对等力,就算规则再强大,也无法改变任何事物。 因此,只是一个轮转,张恨水的拳势自动消散,周围的一切都如玻璃碎片,寸寸碎裂。 两人还是站在演武场中,张恨水身后的弟子,和陈安身后的于洪都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演武场中连一块地皮都没有破损。 张恨水并没注意这些,只是左手扶着右手手腕,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叹息一声道:“我输了,确实是不如当初,当初虽不如你,却能看到差距,可如今,练武二十载,反倒越追越远,这一搭手竟连你的层次都看不分明。” “呵,”陈安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却道:“其实是我输了才对。” 这轻蔑的一笑并非对张恨水,而是对他自己。 刚刚他若不是放出本身,真有可能被张恨水一拳镇压。他等于是显出了法相宗师的武道层次,才险胜了张恨水一筹。这让他心中不禁感叹:太一神拳果然名不虚传,非是绝世,在战力方面却已经超越了绝世。 非战之罪,相对来说,他的地支剑意,只是自己摸索出来的小技巧,而太一神拳却很有可能是一个传承千古的大派的镇派绝技,怎能相提并论。 不过输了就是输了,尽管他方才及时收手,但张恨水不过天象层次就敢拿捏大日星辰的本领也是让他刮目相看。 天仙之躯等于大日星辰,普通法相宗师出手拿捏都难免被其重创,更何况张恨水一个天象。 当初东台明月宫一见,其实对其并没有太过深刻印象,张恨水本身也只是做了陈安一战成名的背景板。可今日看来,这实在是个对武道虔诚之人,是一个纯粹的武者。 因此他开口道:“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并不比当初差,不过还是有一句话相告。” “请说。” 对比自己强的人虚心,对先行者礼敬,是一个人能够成功的基本素养,连失败都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只逞口舌之能,那永远也就是个杠精而已。 张恨水低的下身段的举动,也让陈安汗颜,由是更心诚了几分,沉声出言道:“武道并非只有武,还有道。” 见识不俗的张恨水并不觉得陈安是在故弄玄虚,事实上很多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这一点。 在突破先天之限后,尽管获得了远超曾经的惊世伟力,但他却发现前进之路似乎没了,古老相传的先天境界就似乎是武道的终点。 这些年里,他和那些老朋友切磋,较技,不过就是想要找到之后的道路。可最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看起来真的像陈安所说,自己所走的“道”错了。 因此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就诚恳问道:“那该如何求道呢?”7 第六百章 神意之变 “如何求道?” 陈安一笑,当初刚到大乾,发现形意九窍和神意九窍的区别时,他就依然看出了大周武道的缺陷,也由此知道了为什么所谓的先天境界会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人有精气神,根本在于精,或者说,人的认知层次在于精,不是说炼神不可以达先天,而是对普通人来说,太难了。强行炼神不过是虚耗精血,早晚气血两亏。 神意九窍的练法的确精妙,可奈何人食五谷,凡心不可供神明,总不能纯粹一意。 由是大周武者能感应到神意九窍的本就不多,再由神意九窍练至至高的就更是稀少,如此稀少的人,想从中选出体力强悍,可接引天地元气冲刷者简直是凤毛麟角。 所以先天之法,只是传说,或两三百年才有一人,或千百年中也无一个。 而形意之法却不然,相对于先天九窍的玄幻,气走血脉真真切切可以感受到眼耳鼻舌前后阴等天生九窍的闭塞,将之洞开,九窍立时圆满。而内炼五脏,又可以强健体魄,使自身能够承受,元气大海的冲刷,成就天象,衍化外景不过等闲。 如此看来,形意之法,才是武者的修炼正途,大乾能被称为万界仙朝的根本也在于此。想要突破至先天境唯有改易途径,重走形意一道。 不过现在形式却有些改变,当初血影带他离开这方世界时,似乎是打破了大周往东荒的壁障,使得中央界元气大海倒灌。 澎湃的天地元气携裹着些许煞气,一起侵入这方天地,充塞其间。 些许稀薄煞气的侵蚀在破坏其身体机能的同时,还有一丝炼体的效果。虽不能让他们炼煞成罡,却可以稍微提升一点武者的体质。 再有被煞气污染的天地元气也不再犀利,甚至不再遵守固有的流转规律。 在人突破先天一窍时,也不再汹涌的冲刷而下,这使得这重鬼门关无形中被废除。由是突破先天层次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这才是先天之限被打破的真相。 想到这一点,陈安倒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一变化是好是坏。 可以确定的是,未经过天地元气冲刷的身体强度必然不高,与人肉搏相当吃亏。 但无有强悍肉身的沉重质量束缚,所能引发的天象必然肆意。而再加上神意九窍对精神能量的操控,真意法理与天象变化的共鸣,屠城灭国当比大乾的天象者利索许多。 也就是说两者完全走向了两个方向。 其实真正说起来,大周的先天宗师虽然不如大乾的天象武者身体素质全面,但正面战力上似乎还要强上一筹。 可这也正是其人的弊端,偏科难免有缺陷,有缺陷也就是不圆满,不圆满又有什么道路可言。毕竟大周的先天宗师们无法做到像仙修那样,彻底摒弃一切,将元神当做自己的唯一。 所以现在大周的这些先天宗师才会在突破先天之限后,感觉后面没有路了。 清楚问题所在,自然就可以尝试解决。这些年来走南闯北,见识广博的陈安几乎在瞬时之间就有了不少想法,因此面对张恨水的问题,伸出两根手指道:“或有两个办法,一者炼体,一者锻神。” 张恨水眼中神光一闪,摆出一副诚恳求教的姿态,道:“愿闻其详。” 陈安一笑,没管现在身处演武厅,直接当着于洪和张恨水那些弟子的面就道:“先天九窍统御元神,以神照破先天,但那也只是精神上的先天突破,那么身体呢,武者以体魄为基本,你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达到先天的层次了吗?” 张恨水一怔,仔细感受了下自身,发现体内有澎湃元气流转,气息贯通天地连绵不绝,的确是先天层次,但陈安说的明显不是这个。 他又捏了捏拳仔细思考了一下才迟疑道:“胎息自成循环,生生不息,的确是先天之意,但身体却依然是血肉之躯,刀剑加身一样会伤会死。可这样没有办法,身体父母所给,并非天生天养……” 话没说完,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眸一亮,猛然向陈安道:“刚刚你破我拳势之法……” 陈安点了点头:“精神宥于体魄有着一定的极限,那么身体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极限,打破精神的先天之限即为先天宗师,那么打破身体的先天之限呢?” 张恨水面色一紧,追问道:“有何方法可以打破身体的先天之限?” 以他现在的层次,只要有个方向,不难研究出对应的方法,可陈安就在眼前,反正是张口了,自然是能问就问。 “本来很难,但你现在已经打破先天之限,就是以精神反哺肉身,也能有所作为。” 陈安也不藏拙,当下将形意九窍之法和东荒的融合魂牌之技杂糅一处,一股脑的都和张恨水讲了。 他不是好事之人,亦非普度众生的圣母,更不是好为人师,仅仅只是因为那人是张恨水,而这里是大周。 曾经不觉得有什么,可当离开这里二十年再返回,心中的情感汹涌,根本难以抑制。 反正又不急着赶路,于是就真按照心中想法去做了。 张恨水听得眼眸渐亮,咀嚼良久才再次开口道:“你刚才说两种方法,还有一种锻神呢?” 陈安就知他还有此一问,早有准备。这不是说张恨水贪心,而是一个纯粹武者对一切武道知识的向往憧憬之情。 “此方法,其实也要炼体,只是更侧重的却是对真意法理的理解,简单的来说就是对道的表达。你可以加强自身真意法理与外天地的共鸣,除与人放对以外,还能时刻印证,当有朝一日,你所有的真意法理都被一一印证为实,那你就可以将这一切全部收摄入体,与自己的本源相合,凝聚出属于自己的道意,进而使得本源升华,完成自我的跃阶。” 这其实就是映射外景和法相宗师升华法如的过程,被陈安含糊的讲出,为的只是给张恨水提供一个思路,实际上大周世界的武道发展到现今这种程度,早就偏离了大乾的武道体系,完全照搬的话,不过是本末倒置,所以,陈安只提供思路,不涉及具体的方法。 这两个方法听得张恨水有些迷糊,但却比他这些年的胡思乱想要清晰的多,甚至可行得多。 一时间,他不禁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地在脑海中推演想象起来。 陈安也不打扰他,就这么站在旁边含笑看着。 直到一名弟子闯了进来,跪拜在地道:“老爷子,宴席已经准备好了,需要您老人家去敬大家一杯酒,为门主撑撑场面。” 刚刚陈安两人到来时,就已经是日落黄昏,而现在交谈这么久,两人还做了一场,早就是华灯初上之时,确实是到了饭点。 被打断思路的张恨水面色一沉,怒道:“不孝子,门主都让他当了,还要我老人家去给他撑场面,简直是混蛋一个。” 可说归说,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只能没好气地道:“前面领路。” “是,”那人也不敢抗辩,起身就退到了门外恭候。 这时,张恨水又转向陈安道:“后日是我寿宴,不若喝杯酒水再走,不然人家都言我张恨水不识待客之道。还有,我还想与你商量一下,你那两种方法售价几何?” 陈安摆了摆手:“你倒是识得法不可轻传的道理,算了,只是一个思路而已。” 接着他又笑道:“另外我也不参加你寿宴,与你过寿总觉得怪怪的,歇息倒是要歇息一天的,明日我再走,去东台。” 说起来两人的关系完全没有达到莫逆的程度,上次只是打了一场,这次倒是有些交流,但也仅止于此。 张恨水也洒脱:“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强留,但今夜还是要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的,且随我到宴席上如何。” “可,一席话换你一顿饭还是值的。” 抛去杀心,抛去红尘纷扰,只言武学精要,这种日子对陈安来说,似乎还不错。 见陈安答应,他又转首向一旁的于洪道:“这位朋友一块如何?” 他是好武,是武痴,但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相反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这么久,待人处世是早就练就了的,不说面面俱到,但勉强做到个八面玲珑还是可以的。 于洪受宠若惊,连连作揖:“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他看似是南郡城大商行的总管,可和闻名天下的四大圣地比起来,整个南郡平原都是穷乡僻壤,南郡城也不过是乡下地方,就更别提所谓十大商行在列的宏信商行了。 也就是说,他于洪在南武林中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平时就算是上杆子来送礼,可能连门都进不去,人家若是能够收他的礼都算是相当给面儿了。 可现在主人家亲自邀请,这是何等的荣耀,就凭这一点日后就够他吹一辈子的了,这是他也分外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任何迟疑地就答应陈安出来。 得到二人答复,张恨水转身就要出门当先引路,以他的身份很多年没做过这种事情了,但若是陈安在他心中当得起。 只是他才刚刚抬步,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诧异地往四周环顾了一圈,奇道:“这里怎会是完好的?” 他明明记得刚刚两人做过了一场,可这演武场中竟完全看不到半点痕迹。13 第六百零一章 闲话家常 “这里怎么会是完好的?” 面对这个问题,于洪不明所以,陈安却是淡淡地道:“只是一些小手段而已,免得坏了你家后院。” 陈安说得轻松,张恨水却是心中一凛,转首向身后一名弟子道:“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那弟子先是被他这突兀问话问得一愣,接着摇头道:“弟子什么都没看到。” 的确,他刚刚听说自家老门主要和人过过手,还兴奋来着,想要见证一场宗师之战,这可不是能轻易看到的盛事,就算老门主和他那些老朋友切磋,也不是时常就有。 可眼前的两人放完话后,竟然都站在那不动了,没一刻钟,自家老门主就低头认输,情形看起来相当诡异,但太一门规矩森严,他不敢说,也不敢问。直到现在,老门主出言询问,他才敢如实相告。 听了这名弟子的话,张恨水先是一脸骇然,接着颓然叹了口气,转向陈安道:“我本知你层次已经远超于我,却不想竟如此难以望你项背。” 陈安笑了笑,也没说话,个中缘由解释起来就复杂了,无相玄通愚神弄鬼的本事根本和人解释不清,且绝世神功的说法,给这个世界的人讲起来也是费劲,所以陈安干脆就默认了,也是省事。 张恨水确实也只是感慨一句,和陈安战了一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有了可以继续前进下去的目标,也没有再纠结差距多少的事情。也的确只有这种踏踏实实不好高骛远的人才能做成大事。 于是他当先带路,引着陈安二人向前方大厅走去。 途中迎面正碰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见了张恨水大喜道:“父亲,各路英雄都到齐了,就等您老了,大哥让我来再催催。” 张恨水语气淡淡:“后日才是正日子呢,这些人这么早来,还不是想让我出头,不必理他们。” 说完,又转向陈安,介绍道:“这是我幼子张参。” 陈安点了点头道:“倒是年轻。” 张恨水没理陈安话语中的调侃,自顾自地道:“当初离开明月宫四处求索也不得再精进武学的门路,一时有些心灰意冷,就回了老家,娶了一房媳妇,参儿他确实出生有些晚。” 张参眨了下眼睛,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的家伙从哪冒出来,能得老父亲如此礼遇。但老父亲似乎都以平辈论交,想来必是江湖中某位前辈。 不像二十年前,现在先天之限已经破,各种越活越年轻的老怪物比比皆是,自家老父是因为当初在妖灾中受过重伤,损耗了些本命真元,由是形容显老,不然亦应该只有三四十岁的外貌。 所以看着陈安那年轻异常的样子,他也不觉奇怪,仅是对对方的身份有些好奇罢了。 但老父亲没介绍,他也不好问,只能简单地行了个晚辈礼,就侍立在父亲身后。 而张恨水则真像是在招待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边走边絮叨着:“还有老大张程,年岁也不大,只有二十又二,这个年纪接手门主的位子确实是不太能够服众,所以我不时的还得帮扶一下。” 陈安面色古怪,先是觉得眼前场景有些违和,但后来又觉得这种对话也挺有意思的,于是跟着话头接道:“那你这日子过得也挺辛苦的,只是话又说回来了,如今天下海晏河清,还有什么需要忙碌的?” “不然呢,朝廷不作为,事事都需要我们这些地方上的人劳心劳力,我也就这两年才退下来,否则哪能有这么多的时间来钻研武学。” 两人就真这么一路闲话家常起来,其他人还好,他们不清楚陈安的身份,可于洪难免感觉有些怪异。 好在没有太久,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大厅门前。 太一门的大厅装修的极其奢华,半点也不会辱没了四大圣地之一的名头,内里宽阔无比,恐怕就算团聚上万人在此,也不会显得拥挤。 来到门口,张恨水忽而驻足,看着堂上忙碌着应酬各方豪杰的年轻身影,再次叹了口气道:“这两年我潜心武学,程儿他也确实辛苦,我有心给他娶上一房媳妇,想来也能分担他些负累。” 陈安自是点头道:“夫唱妇随,琴瑟和鸣,确实是好事。” “嗯,我属意明月宫一个小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既然太一门和明月宫同属南武林,那联姻也正常,陈安和明月宫的关系浅浅,不觉得这句话中会有什么陷阱,再加上刚刚一路闲聊形成了思维惯性,下意识地就想要祝福两句。 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反应过来了张恨水和自己说这些的言外之意。 不禁心中有些古怪,同时暗叹人老精,鬼老灵,这人活到一定的年纪,不论身处何种位置,都有一份城府在胸。 由是话锋一转道:“你看合适就行,你家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操心的好。我这些年漂泊在外,就是想念家乡,想要回来看看,见见故人,走走亲戚,其他的事情真的是无暇理会太多。” 陡然间张恨水一直紧绷的腰背似乎是塌陷了一些,尽管只是为不可见的一点点,但还是给人一种稍显松懈的感觉。 他一抬手,轻松笑道:“不说了,还是进去吃酒吧。” 陈安突兀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于洪对陈安的身份观感比较模糊,所以没感觉,可张恨水不同,他经历了当年的种种,又活过了恐怖的七年妖灾,深刻明白,眼前的这位究竟有多强,甚至他才是真正的破除先天之限第一人。 刚刚的试手有痴迷武道的意味,同样也有试探的意味。 可越试探,越觉得心中没底,这才有闲话家常一说。 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不谨慎,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江湖客了。他有孩子,有家业,有妻妾,习惯了稳定的生活,再也折腾不起。 或者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总之,他最希望的就是天下太平,世俗稳定。 可陈安的突兀出现,似乎有要打破这一切的趋势,这可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真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要知道那可是曾经威压天下的万毒鬼王,只是这个名头就可以自成一方势力。 更何况就是二十年后的今天崇拜他的人也不少,圣庭的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不是太好说,但只是那海州鬼徒就让他们整个南武林都头疼不已。 若是对方真存了什么祸心,绝对能掀起一场涉及整个武林的动荡。且陈安本来名声就不好,谁能保证他的安分守己。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可能无力阻止,张恨水还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试探, 直到得了陈安亲口承诺才稍稍放下点心。 这才带着陈安走进大厅之中。没理众人的敬酒,张恨水先亲自为陈安安排了座位,就在自己旁边,与自己平起平坐。 这弄的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包括张程这个太一门主也有些不明所以。但张恨水不介绍,直到陈安入座,也没人敢问。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守礼,总有些愣头青,或自视甚高之辈。 就比如,只在张恨水下手坐的一人,皱眉开腔道:“大哥,不知这位是……” “乌延庭绰号浔江飞龙,一品宗师,当年随我一起闯荡府州大地,建立起太一门的功勋也有他一份,如今在太一门长老堂中坐第四把交椅。” 出乎意料的,张恨水没去介绍陈安,反而对着陈安介绍起了问话的那人。 这一举动搞的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问话的乌延庭更是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就道:“大哥,我是问……” 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张恨水直接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大厅中坐的满满当当的群雄道:“多谢诸位赶来为老朽祝寿,正宴在后日,今日先设一席以款待远道而来的诸位,谨以此杯中物,聊表谢意。” 说完一口喝干,引得厅中群雄瞬间忘了陈安的事情,大声呼喝。这些混绿林道的江湖人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都是图个热闹,哪还会纠结这么多。 一旁的乌延庭自然也不再多言,他的确有些自视甚高,但却不会刻意去薄自家大哥的面子,自然也只能随之满饮一杯,将这事揭过,心里打定主意,权当陈安是不存在,连带着被安排坐他下手的于洪,也直接被无视了。 张恨水连饮三杯,才宣布宴席开始,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了儿子张程,自觉地在陈安身旁作陪。 说起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介绍陈安。 因为仅是这么一个名字,就是一场灾难,他不确定将这个灾难释放出来,会造成怎样的破坏。 曾几何时,万毒鬼王之名可止小儿夜啼,不止是海州,整个大周天下都是这样,人们对这个名字的恐惧,甚至达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不然鬼徒的发展不可能这么快,只是旬月之间就能在妖灾之后席卷全国,虽被迅速扑灭,但是个人都知道火种已然留存,差的其实是一个可以把这些星火燎原的人。 人虽二十年不在,但他留下的传说,却从不曾断绝。 “大哥,我有件事和你说。” 又瞥了陈安一眼,乌延庭瓮声瓮气地开口道:“是关于海州鬼徒的。”7 第六百零二章 五毒解析 “何事?” 正为陈安介绍太一门高层的张恨水闻言,眉头一皱,诧异回头看向自己这位老兄弟。 如今煞妖被逐入山林,整个南方最大的两个门派太一门和明月宫又处于蜜月期,不存在争霸一说,唯一能让他们紧张的除了为数不少在荒野游荡的妖兽外,那就只有海州的鬼徒了。 海州是鬼徒的最大聚集地,离南府道又近,由不得张恨水等人不关注。 其实真要说起来,鬼徒比妖兽乃煞妖都要让太一门头疼。 一来是因为他们不好分辨,仅仅只是信仰不同,混在人群中谁又能知晓。 且也不是所有鬼徒都想搞个大新闻的,还有很多药师夜叉和雨露医仙的分支信仰,他们大多是行脚郎中,很受普通民众的爱戴。总想搞事的,只有那猥琐的一小撮。 二来也是不好管,邪教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是让统治者头痛无比的事情,曾经大周威压天下时,都不能禁绝,更何况是如今。 自从朝廷的势力触角缩回北方后,海府两州就基本已经是自治了,且无论是太一门还是明月宫,主要力量都在府州,对于海州顶多是羁縻。 鬼徒在海州的发展的规模不小,两大圣地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事,就随他去。 这也是地方门派和国家机器的区别。对于国家机器而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地方门派,只要自己的山门和辖下的一亩三分地无损,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所以,才造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听得张恨水的问询,乌延庭又转首看了陈安一眼,口中喏喏着没有说话。 原本张恨水听了乌延庭的话还以为鬼徒们又闹起来了呢,正头痛着是否要派人去围剿,派多少人去,也不能只是自己一家付出,怎么都得拖明月宫下水。 可现在看了乌延庭的样子又不像,于是沉声道:“说吧,这里没外人。” 没外人这句话让乌延庭咀嚼良久,又转头看了陈安一眼,最终还是不敢违抗大哥的命令,含糊地说道:“南边有信传来,说大概有三伙人往北边去了。” 他这遮遮掩掩的,不止陈安没听懂,张恨水也有些云山雾罩,皱眉开口道:“什么三伙人往北方去了?哪三伙人?去哪了?” 乌延庭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稍稍迟疑了一下还如实地道:“桑琪、康为还有况後阳,信中只言他们北上,具体的却没说去哪。” 张恨水眼睛一眯,追问道:“他们各有多少人?” “呃,信中语焉不详,大概各有十几二十个吧。” 张恨水眼中有精芒闪过,状似随意地道:“老三和老六呢?” 乌延庭如实道:“三哥一直在海州监视那些人,六弟么,前日家中有事,回家了。” 张恨水沉吟了一下,又道:“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北上吗?”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但我们收到的风是,从北方传来的信笺促使他们有此一举。” 张恨水做事也很果决,立刻就道:“后日寿宴过后,你和老五带人去趟北边,解决此事,顺路过明月宫,将这个消息递过去。” “为什么?” 乌延庭有些愕然,不忿道:“种种迹象表面,这些家伙都是往北方去的,与我们无关,我们大可放开道路,让他们去祸乱北方。且这次他们去的人手都是好手,如此,南边必然空虚,我们的日子当也能好过许多。” 张恨水被当面反驳也不恼,只是幽幽地道:“老四,你忘了鬼母之事了?北方也是有鬼徒,一旦让南北交通,其后果谁能够想象,怕不又是一场十二年前的dong àn。” 乌延庭面色一变,目光略微闪烁,最终还是低下头来:“是,后日寿宴过后,我和老六就启程。” 张恨水点了点头,转首又向陈安道:“让你见笑了。” 陈安笑道:“无妨,我倒是听的很有趣味,想向你打听一下有关鬼徒的事情。” 张恨水眼中有一抹异色闪过,但转瞬即逝,接着也笑道:“好得很,左右无聊,就与你说道说道也无妨,说起来,这些家伙与你也有很大的渊源呢。” “哦?愿闻其详。” 陈安做出洗耳恭听状,全然没去注意坐在一旁的乌延庭的奇怪神色。 张恨水又瞥了一眼席间,作为抗击妖灾的领袖级人物,他此时已经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很少有人能够有资格前来敬他的酒,大多都被现在已经是太一门主的张程接了过去,确实算是宴席上最清闲的几个人之一。 由是他带着一丝异样之色,开始为陈安介绍起鬼徒的来历。而随着他的讲解,陈安也渐渐理清了很多事情的头绪。 其实,这些鬼徒在明月宫一战之前,就出现了,本来他们不过是群泥腿子,或是灾民,或是浪荡子,甚至还有些不得意的江湖客,他们不知怎得,纠结一块,伴着海州瘟疫四处散播恐惧。 其实说简单了,就是一群造谣生事,从中谋取利益的投机者。他们打着万毒鬼王的名号,行诈骗之事,海府两州的很多乡绅都被他们敲诈勒索过。 自古以来fā guo nán cái者比比皆是,他们也很成功的随着瘟疫情况的糜烂,大周削藩战局的扩大,如滚雪球一样,逐渐壮大起来。 当然,若只如此,也还罢了,一群市井小民能干什么,就算有了钱也不过买田置地,再做成乡绅安定下来。所谓鬼徒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谁知,削藩一战,血司转战天下,将大半个关内的豪绅势力都连根拔起,势力真空难免给很多人遐想的空间,接着秦晋两王失位,麾下无数牛鬼蛇神无所适从。 于是江湖大乱,鬼徒一事也就被有心人就此利用了起来。 一开始的始作俑者,陈安都想不到,竟是南海神墟门,他们失去了撑门面的人物,又想干涉中原之事,于是开始炒作起鬼徒的名头,凭借这个想要借机生事。 反正那个时候万毒鬼王的名头已经算得上是声名赫赫,虽然是臭大街的声名赫赫,但也可止海府两州小儿夜啼,亦能使关内诸州门阀惊悚。 有人恐惧,自然就有人买账,神墟门打着清除鬼徒的名号,玩官兵强盗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的同时,还就此建立了在海州的威望。 其他势力一看,鬼徒名号竟如此好用,自然也不敢寂寞,纷纷下场,各自都能玩出花来。 有的就像神墟门一样,假扮鬼徒作恶,炒作鬼徒的声势,然后以正面大侠的姿态出现除恶,钱财也抢了,名声也赚了;有的就干脆真投了鬼徒一伙,吸引人手,聚集势力;还有的自己拉起山头,借着鬼徒名号行事,无往不利。 后两者中,主要操盘手就是秦王晋王乃至吴王的余孽势力,借着宗教之名,行凝聚反贼众之事。 本来这种情况,等朝廷彻底消化了各大藩王属地后,当能腾出手来,彻底肃清寰宇,些许邪教名目,面对国家机器还是不是手到擒来。 且那时陈安还在朝,只要站出来,所有鬼徒都不攻自溃。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东海一战爆发了,陈安不止失踪,失踪前还一战封神,几乎把万毒鬼王的名头推到绝巅,但这也罢了,最让人无奈的是随后紧接着的妖灾爆发。 大周朝廷虽然在整个江湖的帮助下,打赢了七年妖灾,但朝廷的脊梁却被彻底打断了。 无人能治,又有妖灾恐慌,鬼徒势力疯狂壮大,一度成为比妖灾更恐怖的灾难。妖灾过后,甚至将大周朝廷最后一点底蕴给败完。 好在,鬼徒中居心叵测之辈甚重,派系林立,还有很多江湖门派的黑手套,就比如太一门就在海州之中培养了一支鬼徒势力作为眼线。 所以其即便为如今不折不扣的江湖第一大势力,还是依然被四大圣地所压制。 张恨水看了于洪一眼,向陈安道:“再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已经都知道了吧。” 鬼徒之事天下皆知,陈安既然找到这人做向导,当是了解过不少,只是可能因为眼前这人地位不显,才不会接触一些秘辛,而张恨水从始至终都目睹整个事情的发展,并且还参与了进去,推动了不少,因此对个中隐秘自熟悉无比,给陈安补充的也就是这点。 当然,也不知他究竟抱有何种目的,为陈安讲解的细致无比。弄得旁边乌延庭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弄不清自家大哥要将这些陈年往事拿出来裸地说上一遍,同时也对陈安的身份有些惊疑不定。 陈安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却没有说话,似在消化这些得到的讯息,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略微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向席间看去。 却发现厅中宴席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乌延庭伴着张程出去送客,张恨水则已经给他们一行安排好了住处。 这时,正转首向陈安道:“程仪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先休息一晚吧,明日一早就能上路。” 陈安刚要点头答应,却忽见原本去了门口的张程乌延庭又一齐跑了回来,神色有些莫名地将一张纸条递到张恨水手里。 张恨水皱着眉头当着陈安的面将那张纸缓缓打开,紧接着却是又猛然抬头看向陈安。 陈安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往张恨水手中的纸条上看去,只见上面仅写着一句话。 “北方来讯,万毒鬼王秘传‘五毒解析’现世,八方鬼徒齐聚京师共逐之。”13 第六百零三章 身在传说 万毒鬼王?五毒解析? 如此字样映在众人眼中,却荡起不同涟漪。 毕竟事情久远,甚至除了一些特殊的东西,陈安都记不清了自己曾在那个小册子上记录过什么东西,所以只是感觉有些违和,有些异样罢了。 可张恨水等人身在局中,却不能不感觉到惊悚。 实质上,正如陈安对神意九窍和形意九窍的认知那样,天生九窍者内炼五脏,身体素质强悍,而先天九窍者虽然主修元神,对武功的真意法理理解迅速深刻,但身体素质却无法与内炼五脏者相比。 而就是内炼五脏对毒素、击打,抵抗能力极强的天生九窍者,在大乾云州时,陈安都毒倒了好几个,就更别说本就身体相对孱弱的先天九窍者了。 他们对毒素的抗性,对外力的击打,完全不能够和天生九窍者相比,其中有些狠辣的毒药,张恨水自忖都不能免疫,更遑论其他人。虽然,他们的神念强大,对毒素的发现可敏于常人,但相传《五毒解析》中很大的篇幅讲解了有关制药投毒施药的技巧问题,这简直是上位武者的克星。 因此《五毒解析》的出现,怎能不让他们这些武功上位者闻之色变。 见张恨水的脸色不好,陈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不算承诺地多言了一句:“倒是一场盛事,我们正好也要往京畿一行,可以去看上一看。” 其实他这次回来,只是想要看看曾经的家乡,可哪晓得这里竟然已经变的面目全非,其始作俑者似乎还是自己。当然,陈安相信就算没有万毒鬼王的这个名头,这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也能搞出其他的幺蛾子来,但总觉得有这么一分怪异之感在其中。 现在说起这话,也未尝没有真正的思乡情绪作祟,毕竟那里是他曾经待了大半生的地方,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在那里功成名就,在那里快意恩仇。 当然,不管陈安的真实意思是什么,张恨水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闻言立刻打蛇随棍上,转首对乌延庭道:“老四,事情紧急,你也就不用等到后日了,明日正好和陈先生一起走,带着老六还可以护送陈先生一段,记住务必不离左右保证陈先生的安全,听凭陈先生的吩咐。” 事实上身为先天宗师,或许能被寥寥的几种毒药弄翻,但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且张恨水自忖武功高强,对此更是不怕,他所担心者不外呼门下弟子和这些老兄弟们,现在有万毒鬼王这位正主在,他自然是能放心不少。 陈安嘴角微抽,实在是被这老不要脸的无耻行径给恶心到了。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张恨水是自己回到这里后遇见的第一位故人,且还真好好的招待了自己,伸手不打笑脸人,能帮衬一下就帮衬一下吧,反正惠而不费。 乌延庭习惯了了听大哥的话,对什么听凭吩咐,保护安全的话语虽有些不耐,但却没有什么抗拒。至于张程就有些不能理解了,但想来自家父亲还没有老糊涂,这么吩咐当有他的道理,于是也没有说什么。 之后,就是安排休息,陈安一行又是张恨水亲自带领。 这使得张程相当奇异,实在弄不清这个看起来年岁相当的青年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当得起自家父亲前领后送,就算想要招揽的,同为一品宗师的后学末进也不至于如此吧。 老父亲不说,张程又想不通,索性就不再去管,他张程还是能够认清现实的,没有被年少得志地被成为一大圣地的主导者这一成就冲昏头脑。 虽然现在他是太一门主,但任谁都知道,真正能够代表太一门声音的,目前来说,还只有张恨水。在太一门中,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张恨水的决定。他自然也不能例外,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张恨水一直将陈安送到住处,如此殷勤,一者是因为陈安武道先行者的身份,还有一点自然是对他不放心。 人的名树的影,张恨水是真怕自己一个注意不到,太一门满门上下就死绝了。虽然现在的陈安看起来和善了不少,但这种事情还是宁愿小心一点的好。 “呃,”到了东厢客房门口,张恨水迟疑了一下,让下人带着同行的于洪等人离开,才开口向道:“五毒解析的事情……” 陈安早知他会问,放着当事人在面前,哪有不想要了解了解nèi u的道理,但他也是无奈笑道:“二十年了,谁知道京城有什么变化没有,你问我也没有用处,不过我当初确实是把关于制药配的一些想法记录了下来,留在了京城的别院之中。” 张恨水没有质疑陈安的话,只是仍皱着眉头道:“那关于五毒元胎的传说?” 陈安目光一凝,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五毒元胎的?” “五毒元胎”只是他的一个计划,除了将之付诸实践在小光和陆雯的身上,并将整个过程如实的记录下来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难道是谁那个小册子?但不可能啊,那玩意和五毒解析放在一起的,如果泄露了,哪轮得到五毒解析现在出世。 “这是从鬼母那里得到的消息。” “鬼母?” 陈安眼皮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接着就听张恨水详细讲解道:“是的,鬼徒之中虽然山头林立,但真的能造成时局动荡的也就那么几个,而鬼母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山头。当年她横空出世,以五毒元胎突破先天之限,靠着一手不弱于你当初的毒术,纵横江湖,无有敌手。虽然不曾与她交过手,但是她当初面对圣庭围剿,以一人之力独对三大一品宗师、四个二品巅峰的大武师都战而胜之,这种能耐我自忖做不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五毒元胎之名轰传天下,令得世人都知道,这是个除煞丹外,也可以令人突破先天之限,并且没有任何的后遗症的东西。” 讲到这里,张恨水顿了一顿,面色有些复杂地道:“其实我们也只是花费了一些代价从侍奉这位鬼母的贴身之人那里得到的一点信息,五毒元胎的存在至今没人能够确定,我想问的是,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尽管张恨水一直不愿意相信,但无论是面前的陈安,还是那位能够让整个江湖风声鹤唳的女子,似乎都证实了这个东西的存在,由是今日得到了相关情报的张恨水才想起了这个困惑了整个武林近二十年的谜团,并由之向面前这个同样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人物问出了口。 陈安还在想着张恨水描述的那位鬼母的事情,闻言下意识地一点头道:“我当年确实研究出一种从毒物中提取,可以让人体质增强的药物,并为之命名为五毒元胎。” 张恨水脸色一时有些晦暗,若真有能让人一步登天的灵丹妙药,那辛苦修炼还有什么用呢?任谁发现奋斗一生所达到的成就还不如人家随便吃两粒药,估计都不会有太好的感受。 良久他才叹息一声:“如此,江湖日后多事了。” 煞丹虽能帮人突破先天之限,但是获取不易,需要冒着生命危险与煞妖搏杀,且还有后遗症,人会变得暴躁,需要时刻对抗波动的情绪。 可五毒元胎不同,除了培育费力外,几乎不存在什么短板,甚至比那些靠自己的能力突破先天之限的一品宗师还要强些,且获取容易。江湖中没有笨蛋,是个人也知道该如何选择。 陈安闻言,自然知道张恨水的意思,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五毒元胎的弊端说了出来。 “五毒元胎需要摸清楚五毒的轮转平衡,培育麻烦,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成为剧毒之物,且也只是能够加固体魄而已,若是自己不能将天生九窍修炼圆满,即便使用也是白搭。” 张恨水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的点了点头道:“那也很了不起了,对了若使用,会有什么后患吗?” 陈安想了想后,摇头道:“这倒没有,人体本身就自带五毒,也就是说毒物在有些时候是可以被消化掉以强壮自身的,所以只要不是培育出了问题,使用五毒元胎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呵,”张恨水苦笑一声:“我自幼孤傲,总是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武学奇才,今日算是输的心服口服,相对全天下的武者,或许只有你才配得上宗师的称呼。” 不止自己武功强悍,还能帮助其他人突破先天之限,如此种种,不称宗师,还有何人能够配得上宗师二字。 陈安摇了摇头,适时地转移话题道:“不谈这个,对于那个鬼母你知道多少?” 张恨水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当年东海一战他虽然没有参与,可却道听途说了不少,怎能不知陈安如此问的原由,不过他对此确实是不太清楚,为了不产生误导,只能如实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位鬼母从横空出世到镇压一方,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且毒术诡秘,少有与之正面放对者,所以江湖传说流传不多。” 陈安双眼微眯,女子之身,一身惊人毒术,靠五毒元胎突破先天之限……此间种种真的不能不让他无限的联想。 “会是那个逆徒吗?”13 第六百零四章 熟悉面孔 安排了陈安,张恨水想了一想又把乌延庭叫了过来嘱咐道:“老四,这次行程切忌冲动,五毒解析非同小可,我怀疑鬼母可能会动。” “鬼母?”乌延庭面露惊惧之色,显然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不,不太可能吧,鬼母一身毒术惊世骇俗,甚至就算是当年的万毒鬼王在世也不过如此,还会需要一本五毒解析?” 想到之前和陈安所言,张恨水面色有些凝重道:“可能不止是一部五毒解析,或许还有五毒元胎的培育方法。” “什么?五毒元胎?”乌延庭惊讶失声:“怎么可能?五毒元胎不是个传说吗?” 尽管是靠着煞丹突破的先天之限导致性格有些冲动,但乌延庭却没坏,开什么玩笑,靠一剂药物就可让人晋升先天,那自己等人艰苦修炼,冒着生命危险猎杀煞妖还有什么意义? 张恨水斟酌着将陈安的话语说出道:“五毒元胎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真实存在,可能它的培育或许不像我们想象那样简单,效果也未必有传说中的那么好,但却确实比煞丹易得,并可对突破先天之限有所助益,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 “这,这怎么可能?” 乌延庭虽然十分相信自家大哥,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兀自还是不太能够相信。 张恨水任他自己消化,没有出言说服的意思,只是继续道:“五毒元胎出现必然能够引起一场武林浩劫。而且这次它很可能会伴着五毒解析一起现世,所以你这一去将会相当的危险。” 见大哥说的郑重,乌延庭不得不先压下怀疑之心,主动询问道:“那大哥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需要将之抢夺据为己有吗?”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好东西自然要先拿到手中再说。 可张恨水却不这么看,若是只有一个鬼母,他说不定还真想去挣上一挣,可现在自家厢房中还住着个鬼王,那这件事情就有些诡秘了。 当然,他倒不觉得这个陈安是假的,对方的气质举止与自己当年认识的陈安没有任何差别。 其实说起来,他还真希望这个陈安是假的,整个五毒解析的传闻就是一场阴谋,是某个幕后黑手放出的,配合这个五毒解析的消息想要算计自己等人,好改变天下格局。 那样他太一门还能够浑水摸鱼,虽然五毒元胎只是他的臆想,但五毒解析的价值也很高昂,若是能够得到,整个太一门的整体实力都能上升一个台阶,领先其他圣地一个层次。 可方才陈安那鬼神莫测的强悍实力着实震慑了他,虽然只是窥见一鳞半爪,但也知道,若是对方愿意,以一人之力直接就可以倾覆他们太一门。 这种实力不止让他不做对方是假冒之想,另外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五毒解析、五毒元胎?那是人家的东西,自己有何资格妄想? 鬼母?那或许是人家的徒弟,自己又有何资格去围剿? 所以还是安心的当个吃瓜群众,了解第一手资料就好。 因此他摇了摇头道:“这次的事情,我们不争也不抢,你这一路就跟在陈先生身边,安心的做个看客,当然,他若使唤你跑个腿呢,你也就勤快点,总之就当是出任务护卫他一趟好了,保镖的事情,你以前也不是没干过。” 乌延庭愕然,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道:“这个陈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值得我们太一门做到如此?” 张恨水眉峰一挑,自忖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由是强硬吩咐道:“你不用管他是谁,只要把他当做是我一样来侍奉就行,这一点你也要去和老六通个气。” 看着乌延庭还是有些不能明了的样子,张恨水心中无奈叹息,使用煞丹突破先天之限,后遗症可大可小,有的只是脾气变得暴躁了一点,有的则是直接成了疯子,自己这两位兄弟过去就是憨直了一些,可使用煞丹后,好像在这方面的情况更加严重了,他不得不将话点到位。 “当年东台明月宫一战你也在现场,可以想想有没有熟悉的面孔?” 东台明月宫一战? 乌延庭有些莫名,这得有二十多年了,但他还是记忆犹新,毕竟那是自己和大哥以及诸位兄弟第一次认识,可那时候的熟面孔确实大多都模糊了,有限记忆中的几个也与这位陈先生对不上号。 “好了,时间不早了,去和老六通个气,就早点歇下吧。” 话他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倒不是不能直接言说陈安的身份,但也得有人信,且就算大家都信了,张恨水也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的恐慌局面。 是的,恐慌。他自觉一点都不夸张,若陈安的身份泄漏出去,必然引起不亚于又一次鬼徒之灾的大dong àn。对这个局面他也是没想好要怎么处理,所以一口答应陈安明日就启程,这里面未尝没有想要赶快送瘟神的心理。 眼见大哥以及挥手逐客了,乌延庭也不好再留,于是告辞出去,一边咀嚼大哥刚刚的话,一边还在想着二十年前的熟面孔究竟有哪些,可一时半会却怎么都想不到。 “对了,你再等一下。” 乌延庭刚走到门口,又被张恨水叫住,只能诧异回头看向自家大哥。 只见张恨水面色难得有些阴狠地道:“若是机会允许,最好把那三个家伙全部留在北边,省得他们总在海州闹腾。” 鬼母有可能是陈安的徒弟陆雯,这对师徒的相爱相杀他不好参与,五毒解析和五毒元胎碍着陈安的颜面也不好争抢,但杀几个鬼徒总不算是得罪人了吧。 鬼徒之中山头林立,成分驳杂,多得是别有用心之人,未必都是真信仰万毒鬼王的,若能借着陈安这个大神的势,将这些家伙都留下,那么海州的势力结构将露出很大一块势力真空,太一门的很多人都会因此解放出来不说,还能够摄取大量的资源,变相的也等于是提高宗门实力了。 对于这个乌延庭倒是秒懂,直接领命道:“是。” 第二天一大早,太一门中就在陆陆续续的进人,此时距离张恨水的寿宴就只有一天时间了,宾客也基本上会在这一天之内到齐。 但这些与陈安都没有关系了,他可没想过留下来给张恨水祝寿,想想就有些怪异。 于是早早的就架好马车,准备好了行程,这一次除了于洪等七八人外,还有乌延庭的一队三十余人的太一门弟子,这里面自然还有一直在海州趴着监视鬼徒的太一门第六把交椅孙弘一。 这家伙长得比乌延庭还要显憨了,或许因为功法原因,上肢比较粗壮,看起来就很有力气的样子。 张恨水也是这么介绍的:“这位是我六弟孙弘一,人送绰号千钧椎,手上功夫了得。四弟乌延庭,你是见过的。” 陈安点了点头,却看得乌延庭有些拘谨,昨日一晚他已经想起了那个熟面孔到底是属于谁的,只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罢了,想确定又不敢去找大哥张恨水,现在看到陈安却是有些发毛。 张恨水也没管他,笑着对陈安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希望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会的,”陈安也冲张恨水抱了抱拳,接着示意队伍先走,他却落在最后,单独向张恨水道:“对了,最后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一下你,当然,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张恨水疑惑道:“何事?” 陈安略显迟疑地顿了一下才道:“想问你的太一神拳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我好像不曾听说过你有师父?” 所谓迟疑其实不过是故作姿态,陈安相信张恨水一定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毕竟昨天他爆了这么多料,就是等这一刻,礼尚往来对方也不能拒绝。 果然,张恨水有些犹疑地咬了咬牙,还是道:“我的师父其实有很多,但太一神拳确实不是任何人所受,而是我捡的。” “捡的?”陈安一点也不意外地状似随口道:“恕我冒昧,还记得在什么地方捡的吗?” 张恨水虽然奇怪陈安为什么对这个话题这么感兴趣,但既然已经说了,还是如实地道:“我出身沧州农户,年少时家境贫寒,不能像那些世家子弟一般安心的学文练武,只能加入那时沧州城里的一个三流帮派,铁拳帮,是在那里的后山之中捡到的。” “阁下倒是好运道,一捡就捡到一本神功秘录。” 张恨水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其实只是一本拳谱,并无内息导引,也无心法辅助,习练起来艰涩无比,我走遍天下,寻找各种方法,好不容易将之弥补完善,才有了太一门的基业。当初去明月宫抢九窍石矶也是听传言说,其中蕴含着一套引导术,想要参考将着融入拳法之中,才有了后来故事。” 张恨水感怀了一下,又似想起了什么,出言提醒道:“对了,那个后山山坳我后来又去了几次,却是一无所获,再没找到其他东西,不然也不会流离辗转这么久。” 陈安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音,笑道:“无妨,在下并不是想贪图张兄传承,而是另有因由,倒要多谢你解我一直以来的疑惑,就此告辞。” 说完再次冲张恨水抱了抱拳,似客套,似真实的道了声:“珍重”,就转身一步就追赶上了已经行进了一段距离的大部队。 无量劫主 无量劫主9 第六百零五章 明月何扰 马车上,陈安又将从张恨水那里获取的大周世界情况给过了一遍,不禁有些唏嘘二十年的时间太久。 然后又想到那个神秘的鬼母,一时间,他竟对这慢悠悠的赶路方式有些不耐起来。 看向马车一角,那里是陪伴着他的于洪,此时的于洪面色古怪,有些怔忪。想来是确定了陈安的身份,心理有些复杂。 陈安对此倒是无所谓,他一路都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当然很多时候,能够认出他的人还是少有的,毕竟已经二十年过去了,基本不会有人往那个方向去想,且能认出,还要愿意相信才行。很多人都不会愿意去相信自己不愿相信的东西。 “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府州地界?” 听到陈安的询问,于洪猛然回过神来,连忙道:“如此不停,今日就能过上埕,明日可到府州城暂休,再有两日或能出府州。” 陈安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陈先生?” “嗯?”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小心翼翼的声从车窗外传来,陈安抬眼看去,正见乌延庭陪着小心地在车外探首进来。 “是,是这样的,大哥有一些讯息需要传递给明月宫,此地已经离东平很近了,所以我想遣一使者前往送信。” 乌延庭说完就眼巴巴地看着陈安,没清楚陈安身份前,乌延庭就是大哥最大,天地老二,自己老三。 但现在见了这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绝世凶神,并得到大哥的确认后,身为先天宗师的骄傲,天性之中的不羁,全部都不存在了。 他对自己的位置摆的极正,不止对张恨水所说的事情,做足了姿态。更将自己的定位定的极低。尽管这是一件太一门的公事,他也拿出来向陈安请示一下。 而陈安对此却是不耐,大皱眉头,不过好在经过这么多年磨出来的性子,还是能够维持表面的温和,言道:“既是贵门之事,乌兄弟自决就好,不用向我告知。” “谢过陈先生。” 乌延庭一拱手就驾着马走开了,想来是去吩咐送信之事,这番举动弄得陈安相当别扭。 一旁的于洪对此倒没什么异样,只是忍不住好奇地凑上来道:“尊上,您不去东平走一趟吗?” “去东平做什么?”陈安诧异道,话一出口却是醒悟过来,面色不变地道:“我与明月宫的人无甚交情,见面也不过是路人,去那里徒惹人厌,还是赶紧北上去往京城吧。对了这马车稍显笨拙,等会到了阳泽给我准备一匹马,我们快马加鞭直往京城。” 于洪话一出口就想抽自己,普通的先天宗师也是不可窥探的,更何况面前这位,直到发现对方并不是太介意,他才悄然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好的,尊上,我曾去过上埕,知道那里有一处车马行当,可购置北方的烈马,脚程相当快,必为尊上挑一匹好的。” 陈安笑道:“你还懂相马?” “略知一二,这马匹主要看口齿,其次就是身上的膘……” 两人一人一句,逐渐又恢复到府州时那一路上的轻松气氛。 直到正午时分,一行人缓缓走进上埕县中。 陈安对这里还有印象,而能记住这里的原因,则是因为当年这东南豪绅明家的阳泽别庄,这座庄园差不多占据了上埕县城一半地域。内里亭台楼阁假山池塘修建的非常壮阔,将这东南府道第一豪绅的身份彰显的淋漓尽致。 只是这一次再来,那高耸的院墙变成了连绵的屋舍,假山湖泊也变成了公共的游览之地。 “我记得当年这里是有座庄子的吧,莫不是毁于妖灾。” 于洪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陈安说话自然再无顾忌,直言自己曾来过此地。 一旁的于洪相当尽职于自己的向导身份,立刻接话道:“是上埕明家的庄园,上埕明家乃是当年东南府道第一豪绅世家,这里的这座阳泽别庄也是整个东南府道最耀眼的明珠,只是却非毁于妖灾,而是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自己的靠山明月宫,被明月宫明言讨伐。最后都没用明月宫出手,府道中各大绿林道上的人就将这座别庄给拆了。” 陈安想到当初被明家李代桃僵地送给明月宫的事情,估计明家就是这么把明月宫给得罪的。其实如果当初明家推出来的只是个普通人,或许还好,毕竟还有玉梦莺这份香火情在,顶多被苛责一顿。可偏偏他们将陈安送了过去,还大闹了一场,丢人都丢到了整个南武林道上了,怎么可能不秋后算账。 “对了,那明家的人呢?明家的人是否也没在其中?” 陈安不期然地问出了这句话,对明家众人,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可做过他几日“母亲”的玉梦莺却始终让他有些不太能够释怀。 于洪眨了一下眼睛,不太明白陈安为什么这么关心明家的人,二十年多过去了,当年的事情流传下来的多有模糊,于洪也只是知道明家得罪了明月宫,却不知道其和陈安之间的渊源。 但对于陈安的问题,他还是如实地道:“据说,明家的人倒是没事,其主母玉梦莺带着一众明家之人,早就变卖了田产,隐姓埋名,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除了这座别院外,什么都没留下。” 陈安点了点头没再言语,等着于洪去购置马匹,他发现自己自从回到这里后,用摇头和点头来回应别人的次数极大的增加,似乎很多时候,对很多东西都是无言以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无奈。 良久,再次摇了摇头,陈安将自己从这种无奈无言的情绪中拔出,看着已经购置好马匹的于洪从市集的一处车马行当中牵出一匹四蹄飞白的棕黄色骏马。 耳中听着一旁的乌延庭惊叹道:“踏雪狮子骢?这破地方竟能有如此好马?” 于洪一路牵着马过来,笑道:“市井之中出蛟龙,仔细查看确实能淘到不少宝物,不定非要去名贵的马市马场。” 乌延庭有些眼热地道:“确实是我少见了。” “鼠有鼠道,猫有猫道,乌前辈武功绝巅是做大事的人,对此有所忽略也属正常,而我们就是做这一低买高卖行当,若是不知才是罪过。” 乌延庭因陈安的关系高看他于洪一眼,于洪自己却不能不识好歹,由是稍稍抬了乌延庭一句。 陈安上前自于洪手中牵过马道:“我们现在找个地方去买干粮吧,买足五天的份,就直奔京师。” 人是铁饭是钢,武者可没有仙修的辟谷之能,或许达到天仙可以食气者神明不死,但天仙以下皆为凡俗,就是以陈安如今的修为,也无法做到完全的不吃不喝。 因此干粮和水也是必需品,一开始从太一门出来时的确准备了不少,但这一路人吃马嚼也消耗了个七七八八,此时正该补充。 “这上埕县里,就在曾经的阳泽别庄遗址之中,有一家湖心月,糕点面食做得很是不错,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买些带走。” 说话的依然是于洪,这家伙不愧年少时就开始走南闯北的跑生意,对这南北枢机交通处的各种情况,了解的犹如掌上观纹。 经他一提,乌延庭也想到了,亦是极力推荐。 陈安对此无可无不可,于是一行人就往那里而去。 上埕县真的不算大,还大半是阳泽别庄的地域,众人转过一个街角就找到了这座酒楼。这酒楼装饰不俗,在上埕这个小县城中,算得上是一抹亮色,再伴着曾经阳泽别庄中的人工湖,二楼的观景台上,别有一番风韵。 只是将这些景色尽收眼底的陈安,脑海中却止不住的冒出当年的种种画面,心思不由更加急切了几分,全然无心留恋。 只等着于洪去把三四十人三四十匹马的干粮草料购买完,就赶紧上路。 可就在这时,一种莫名熟悉感牵引着陈安的目光往这湖心月酒楼的门口看去,在那里正有一行十余人走进来。 为首的是两名女子,一者年纪大些,或有三十靠上,一者年纪小些只有二十出头,只是年纪小的那个挽髻,显是已婚妇人;而另一者虽然看起来年岁偏大,却做云英未嫁的打扮。 这三十许的女子一身素白衣裙,长发披肩,五官精致,圆圆的脸蛋总给人一种稚嫩之感,看起来应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若不是现在的陈安习惯于用烛光照影术看人,只以外表估计的话,可能会觉得她正处在二十四五的韶华。 陈安的熟悉感,就来自这名女子。 他们一行人走进来,趁着领头的女子和店家交涉准备饭食住宿的问题。一名有着些许婴儿肥的年轻女弟子上前向那名陈安有着熟悉感的白裙女子问道:“许师叔,这次宫主招我们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呀?”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是太一门来信,想来是南边的鬼徒又有异动了。” 那“许师叔”打了个哈欠,一副凡事都无所谓惫懒的样子,一如当年,正是曾经和陈安有过一点交集的明月宫小弟子许晴蕊。 再见故人,陈安心弦一颤,却没有任何上去打招呼的意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于洪走到他的身边禀报道:“尊上,干粮饮水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启程了。” “好,我们走。” 说完,率先走出酒楼,再也没有再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故人已逝去,明月何相扰。13 第六百一十二章 重临故地 曲轻语。 陈安听到这个名字一阵恍惚,尽管在来时就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复杂之色。 那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在陈曲两家人尽数没于任中虚之手后,唯一存活下来的幸存者。 曾几何时,陈安将她依为心灵的寄托,即便是午夜梦回,也多次牵挂着她。 这突然间听到她的消息,一时间心绪激荡,根本难以自持。停顿良久才道:“这,这丫头竟然成亲了,也对,二十年了,或是连孩子也有了吧……” 说到这,陈安再次一顿,猛然想起路上碰到的那个少女,她自称步思卿,从刚刚发生的一些事情上表明,她应当就是那个步云清的女儿,换而言之,她很可能就是轻语的女儿。 不知怎么的,陈安的心弦为之一颤,克制不住地想要回去再看看她,由是转首向丘渊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你先回去收集当年徐谦之死的相关材料,等我回来查看。” 丘渊对陈安突然的变化有些愕然,有心想要出言相劝,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得道:“谨遵司主之命。” 安排完丘渊,陈安归心似箭,脚步一转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已经是在数十丈之外,他就这么以一步几十丈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丘渊眼前,往刚刚来时的那间客栈赶去。 原本陈安是没把乌延庭等人放在心上,见到丘渊,并接到其邀请后,就直接把他们抛到了脑后,包括步思卿也是这样,哪怕她是天机印信其中一个配件的持有者也不例外。 天机印信可相互感应,就算是小丫头将之丢失了,他也可以再找回来,反正他又不急着使两者合一。 只是,现在知道了小丫头的身份,就由不得陈安不着急了。 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圣庭卫虽然被他困住,但谁知道那幕后者会不会再派人来。他的手段并非是如鬼魅一般制造空间折叠的效果,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思维空间,使其迷失方向,能困住这些人,可不意味着也能困住后来者。 若是因此使得小丫头有个闪失,他怎么去面对轻语。 好在以法相宗师的实力,全力赶路速度极快,一来一回,除了和丘渊叙旧浪费了点时间外,前后没有过去一个时辰。 因此陈安赶回时,那间客栈没有任何变化,内里熟睡的气息也是一道不少,这让他悄然松了口气。 又看向客栈之外,那些原本意图闯进来的圣庭卫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已经纷纷退去。但却不是放弃了,而是在谋划着再次卷土重来。由是陈安刚刚进入客栈,他们就提着浸染好火油的弩矢再次出现。 没去管乌延庭他们,陈安直接来到步思卿的房间外,敲响了房门。 “谁?” 里面传出步思卿警醒的声音,显然没有睡熟,这让陈安很是欣慰,开口道:“是我,开门。” “镖师?”里面的步思卿听出了陈安的声音,却没有依言开门,而是警惕不减地试探道:“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逃婚蜜战:傲娇萌妻太霸道 “白天那伙人追来了,我们快走。” 不直接出手将外面的人全部抹去,是因为他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圣庭之中他的亲朋故旧太多了,一个不慎,很可能就会误伤自己人。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这些人对他完全够不成威胁,除了闲极无聊,谁会专门去碾蚂蚁呢? “唔?”门后悄然抵着门的步思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哚”的一声,紧接着却如雨点一般“嗒嗒嗒……”的声音不绝于耳。 无数箭矢带着星点火光狠狠地扎进了她的房间之中,紧接着冲天的火光一瞬间腾起,即便是自小在圣庭中长大,又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怔神了一瞬就惊叫一声开门冲出,一头撞入陈安的怀中。 陈安就势将她一抱,脚下一错躲过两支劲道刚猛,穿过房间,射入甬道的箭矢,转身就往客栈内里退去。 他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就在客栈大堂站住了脚。 此时才冷静下来的步思卿脸色涨的通红,一把将陈安给推开。 在陈安眼中她只是个小孩子,可在她眼中陈安是个和她年龄相差仿佛的年轻男子,被对方这么搂在怀里,一向骄傲的她哪能不羞恼。 只是还不待她发作,客栈中的火焰已经急速蹿升了起来,原本熟睡中的太一门众,纷纷被惊醒,但即便是面对这种被突袭的状况,有着先天宗师镇压的队伍却依旧不显慌乱,井然有序地寻找规避之所,同时寻觅反击之机。 一只仿佛贯穿天地的黑色大戟竖劈下来,直将外面圣庭卫的阵型一分为二。另有一座巍峨的山岳虚影镇压而下,溅起漫天烟尘…… 不得不说,先天宗师的正面战力可能不如天象武者,但欺负普通人,对垒军阵还是很有一手的。 眼前的圣庭卫也就是出来抓个小丫头,明显没有同等层次可以牵制一品宗师的力量,因此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地就被击溃,地上留下几具尸体,余下的人疯狂逃窜。 对于圣庭,乌延庭等人显是没有斩尽杀绝之心,在一片残破瓦砾中悻悻地走到陈安面前,本意是将对方当qiāng使,谁知还没能实现这个目的,反而先被对方当qiāng使了一把。 可知道陈安身份的乌延庭也不敢冲其发火,只是闷声道:“陈先生,您看这觉也睡不成了,我们不若连夜赶路,若是快些的话,天明前当能赶到京城。” 陈安点了点头,有些无所谓地道:“可以。” 实际上他也有些归心似箭了。 刚来这里时,他生怕离开如此之久,没人认识自己,不改姓名不改样貌,就这么大模大样的一路往京城而去。 可当在于洪那得知圣庭这些年的变化后,他又有些迟疑,或是近乡情怯,或是畏惧这二十年来的变化,畏惧那人面全非的孤寂苍凉,一路上坐着马车能拖就拖。 而在太一门,他得到了鬼母可能就是陆雯的讯息后,他想了很多。间或顾忌到自己若是以真实身份出现,会不会把那些一心想躲着自己的人吓退,所以下意识的进行遮掩,比如叫于洪等人提前进京安排住所,比如自己亲身在此看着乌延庭一路人马。我扛起自己的c大旗后 再之后无意中见了丘渊,从他那得知了轻语的消息,整个人都不能自控,只想着赶快回到京城去见一见这个自己在世上的唯一亲人。 若非步思卿的牵绊,他现在可能已经直接飞到京城了。 好在他还没忘自己的初衷,要再见那些故人一面,要调查徐谦的死因,就不能轻易打破如今平衡的格局,也就是说不能轻易站到台前,那很可能会引起各方的恐慌。 这不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从张恨水和乌延庭等人的反应,就可知,他虽然离开了二十年,但因为鬼徒的存在,他的影响力却一点都没减少,反而被彻底神话的他,所能造成的恐慌更胜当初。 所以目前的微妙平衡实在不宜打破。 当然,他也没有要刻意维持这些,等到他的目的大半达成,他不介意亲自出手重置当前格局。不过现在他就只想做个看客而已。 “需要马车吗?” 陈安想了想又转首向步思卿。 这句问话当事人还没觉得有什么,乌延庭却是心头一紧,京城距离此地虽然不远,但若用马车,起码速度要慢上一大半,也就是说,可能会多出十好几个时辰,明天这个时候都未必能到。 这一路上不堪其扰的乌延庭可不想在路上耽误这么久,还是早点到了早点散伙的好。 其实陈安并非事儿精,但乌延庭就是感觉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习惯高高在上的人,没谁会喜欢一直和一个随时能够捏死自己的人相处。 乌延庭相信对方的确有在鬼母手中保自己性命的本事,但仅仅作为一个观众的话能有什么危险。所以就算这是大哥的命令,他也不打算遵守,计划着一到京城,就提出分道扬镳。 而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好在步思卿完全不领会陈安的好意,俏面一昂,不屑道:“你少看不起人,我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可没那么娇惯。” 陈安也不在意,或许是隔代亲,少女的傲娇模样在他眼中分外可爱,由是略带些宠溺地道:“好,不坐就不坐,那我们即可启程。” 他的这种表情若让东莱的臣工看到,下巴都能掉一地,实在是因为很难见到自家帝君对一个人如此,就是几位皇子公主,也不能让其微微侧目。 只是步思卿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自感被轻薄了的她,只觉得这人讨厌无比,若不是现在还须依仗对方,都离他远远的。 说话间,太一门的弟子们已然牵来了马匹,那些圣庭卫都是从正面强攻,拴在后院的马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而由于圣庭卫的这一番作为,店家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乌延庭等人虽没想逃单,但也不愿去做刻意在此等待的迂腐之事,因此直接上马与陈安一道离开。 此地距京城确实是很近,天明时分,一座庞大的城池如蛰伏的猛兽一般映入众人眼前,让没太见过世面的太一门众弟子惊叹不已,让看着他们这番不堪模样的步思卿不屑非常。唯有陈安看着那似熟悉似陌生的黑沉城墙默然不语,心中有万般感慨难以描述。 2 第六百一十二章 重临故地 曲轻语。 陈安听到这个名字一阵恍惚,尽管在来时就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复杂之色。 那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在陈曲两家人尽数没于任中虚之手后,唯一存活下来的幸存者。 曾几何时,陈安将她依为心灵的寄托,即便是午夜梦回,也多次牵挂着她。 这突然间听到她的消息,一时间心绪激荡,根本难以自持。停顿良久才道:“这,这丫头竟然成亲了,也对,二十年了,或是连孩子也有了吧……” 说到这,陈安再次一顿,猛然想起路上碰到的那个少女,她自称步思卿,从刚刚发生的一些事情上表明,她应当就是那个步云清的女儿,换而言之,她很可能就是轻语的女儿。 不知怎么的,陈安的心弦为之一颤,克制不住地想要回去再看看她,由是转首向丘渊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你先回去收集当年徐谦之死的相关材料,等我回来查看。” 丘渊对陈安突然的变化有些愕然,有心想要出言相劝,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得道:“谨遵司主之命。” 安排完丘渊,陈安归心似箭,脚步一转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已经是在数十丈之外,他就这么以一步几十丈的速度迅速消失在丘渊眼前,往刚刚来时的那间客栈赶去。 原本陈安是没把乌延庭等人放在心上,见到丘渊,并接到其邀请后,就直接把他们抛到了脑后,包括步思卿也是这样,哪怕她是天机印信其中一个配件的持有者也不例外。 天机印信可相互感应,就算是小丫头将之丢失了,他也可以再找回来,反正他又不急着使两者合一。 只是,现在知道了小丫头的身份,就由不得陈安不着急了。 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圣庭卫虽然被他困住,但谁知道那幕后者会不会再派人来。他的手段并非是如鬼魅一般制造空间折叠的效果,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思维空间,使其迷失方向,能困住这些人,可不意味着也能困住后来者。 若是因此使得小丫头有个闪失,他怎么去面对轻语。 好在以法相宗师的实力,全力赶路速度极快,一来一回,除了和丘渊叙旧浪费了点时间外,前后没有过去一个时辰。 因此陈安赶回时,那间客栈没有任何变化,内里熟睡的气息也是一道不少,这让他悄然松了口气。 又看向客栈之外,那些原本意图闯进来的圣庭卫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妥,已经纷纷退去。但却不是放弃了,而是在谋划着再次卷土重来。由是陈安刚刚进入客栈,他们就提着浸染好火油的弩矢再次出现。 没去管乌延庭他们,陈安直接来到步思卿的房间外,敲响了房门。 “谁?” 里面传出步思卿警醒的声音,显然没有睡熟,这让陈安很是欣慰,开口道:“是我,开门。” “镖师?”里面的步思卿听出了陈安的声音,却没有依言开门,而是警惕不减地试探道:“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逃婚蜜战:傲娇萌妻太霸道 “白天那伙人追来了,我们快走。” 不直接出手将外面的人全部抹去,是因为他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圣庭之中他的亲朋故旧太多了,一个不慎,很可能就会误伤自己人。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这些人对他完全够不成威胁,除了闲极无聊,谁会专门去碾蚂蚁呢? “唔?”门后悄然抵着门的步思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哚”的一声,紧接着却如雨点一般“嗒嗒嗒……”的声音不绝于耳。 无数箭矢带着星点火光狠狠地扎进了她的房间之中,紧接着冲天的火光一瞬间腾起,即便是自小在圣庭中长大,又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怔神了一瞬就惊叫一声开门冲出,一头撞入陈安的怀中。 陈安就势将她一抱,脚下一错躲过两支劲道刚猛,穿过房间,射入甬道的箭矢,转身就往客栈内里退去。 他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就在客栈大堂站住了脚。 此时才冷静下来的步思卿脸色涨的通红,一把将陈安给推开。 在陈安眼中她只是个小孩子,可在她眼中陈安是个和她年龄相差仿佛的年轻男子,被对方这么搂在怀里,一向骄傲的她哪能不羞恼。 只是还不待她发作,客栈中的火焰已经急速蹿升了起来,原本熟睡中的太一门众,纷纷被惊醒,但即便是面对这种被突袭的状况,有着先天宗师镇压的队伍却依旧不显慌乱,井然有序地寻找规避之所,同时寻觅反击之机。 一只仿佛贯穿天地的黑色大戟竖劈下来,直将外面圣庭卫的阵型一分为二。另有一座巍峨的山岳虚影镇压而下,溅起漫天烟尘…… 不得不说,先天宗师的正面战力可能不如天象武者,但欺负普通人,对垒军阵还是很有一手的。 眼前的圣庭卫也就是出来抓个小丫头,明显没有同等层次可以牵制一品宗师的力量,因此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地就被击溃,地上留下几具尸体,余下的人疯狂逃窜。 对于圣庭,乌延庭等人显是没有斩尽杀绝之心,在一片残破瓦砾中悻悻地走到陈安面前,本意是将对方当qiāng使,谁知还没能实现这个目的,反而先被对方当qiāng使了一把。 可知道陈安身份的乌延庭也不敢冲其发火,只是闷声道:“陈先生,您看这觉也睡不成了,我们不若连夜赶路,若是快些的话,天明前当能赶到京城。” 陈安点了点头,有些无所谓地道:“可以。” 实际上他也有些归心似箭了。 刚来这里时,他生怕离开如此之久,没人认识自己,不改姓名不改样貌,就这么大模大样的一路往京城而去。 可当在于洪那得知圣庭这些年的变化后,他又有些迟疑,或是近乡情怯,或是畏惧这二十年来的变化,畏惧那人面全非的孤寂苍凉,一路上坐着马车能拖就拖。 而在太一门,他得到了鬼母可能就是陆雯的讯息后,他想了很多。间或顾忌到自己若是以真实身份出现,会不会把那些一心想躲着自己的人吓退,所以下意识的进行遮掩,比如叫于洪等人提前进京安排住所,比如自己亲身在此看着乌延庭一路人马。我扛起自己的c大旗后 再之后无意中见了丘渊,从他那得知了轻语的消息,整个人都不能自控,只想着赶快回到京城去见一见这个自己在世上的唯一亲人。 若非步思卿的牵绊,他现在可能已经直接飞到京城了。 好在他还没忘自己的初衷,要再见那些故人一面,要调查徐谦的死因,就不能轻易打破如今平衡的格局,也就是说不能轻易站到台前,那很可能会引起各方的恐慌。 这不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从张恨水和乌延庭等人的反应,就可知,他虽然离开了二十年,但因为鬼徒的存在,他的影响力却一点都没减少,反而被彻底神话的他,所能造成的恐慌更胜当初。 所以目前的微妙平衡实在不宜打破。 当然,他也没有要刻意维持这些,等到他的目的大半达成,他不介意亲自出手重置当前格局。不过现在他就只想做个看客而已。 “需要马车吗?” 陈安想了想又转首向步思卿。 这句问话当事人还没觉得有什么,乌延庭却是心头一紧,京城距离此地虽然不远,但若用马车,起码速度要慢上一大半,也就是说,可能会多出十好几个时辰,明天这个时候都未必能到。 这一路上不堪其扰的乌延庭可不想在路上耽误这么久,还是早点到了早点散伙的好。 其实陈安并非事儿精,但乌延庭就是感觉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习惯高高在上的人,没谁会喜欢一直和一个随时能够捏死自己的人相处。 乌延庭相信对方的确有在鬼母手中保自己性命的本事,但仅仅作为一个观众的话能有什么危险。所以就算这是大哥的命令,他也不打算遵守,计划着一到京城,就提出分道扬镳。 而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好在步思卿完全不领会陈安的好意,俏面一昂,不屑道:“你少看不起人,我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可没那么娇惯。” 陈安也不在意,或许是隔代亲,少女的傲娇模样在他眼中分外可爱,由是略带些宠溺地道:“好,不坐就不坐,那我们即可启程。” 他的这种表情若让东莱的臣工看到,下巴都能掉一地,实在是因为很难见到自家帝君对一个人如此,就是几位皇子公主,也不能让其微微侧目。 只是步思卿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自感被轻薄了的她,只觉得这人讨厌无比,若不是现在还须依仗对方,都离他远远的。 说话间,太一门的弟子们已然牵来了马匹,那些圣庭卫都是从正面强攻,拴在后院的马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而由于圣庭卫的这一番作为,店家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乌延庭等人虽没想逃单,但也不愿去做刻意在此等待的迂腐之事,因此直接上马与陈安一道离开。 此地距京城确实是很近,天明时分,一座庞大的城池如蛰伏的猛兽一般映入众人眼前,让没太见过世面的太一门众弟子惊叹不已,让看着他们这番不堪模样的步思卿不屑非常。唯有陈安看着那似熟悉似陌生的黑沉城墙默然不语,心中有万般感慨难以描述。 第六百一十三章 曲氏卷宗 一进京城,乌延庭等人就向陈安告别,言说他们在这里另有驻地。 陈安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但也不是很在意,以他的本事根本不需要保镖,而联系上丘渊后,更不缺跑腿的人。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这伙人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缠上来,陈安又不欠张恨水的,没有给这些人当保姆的义务,既然他们自己先提出来,陈安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一旁的步思卿有些搞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看着他们互相道别有些莫名,这个“陈先生”莫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托的镖?还真有可能,他可以对其他人发号施令,想来仅仅只是镖师护卫对雇主的客气。 不是太有江湖经验的她如是想着,就准备招呼乌延庭等人跟她回家结算银两,毕竟是之前答应过的,虽说五百两雇两个宗师护送,这个价格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但这是事先说好的,说话不能不算,就算是先天宗师也不能不讲道理不是。 可还不等她开口,乌延庭一行人就走的没影了。 转首又看了眼陈安,发现他竟还在自己身边,不禁有些不开心,闷闷地道:“你怎么还在?” 陈安笑道:“不是答应要将你送回家的吗?” 步思卿腮帮子一鼓,暗道:这人真不要脸,当初满口大言,结果将自己转交别人保护,他还在中间赚钱。 但既是“说好的”,她也不想反悔,自小母亲就教她言而有信,不能在这个外乡人面前给母亲丢人。于是道:“我家就在前面,你跟着来就好了。” 陈安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冷遇,言语间不时地往小丫头母亲身上引。 “对了,你上次说,令堂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前次听了这话,陈安本没在意,后来得知轻语成亲了,还有了一个小女儿心中只顾着高兴,更是没多想其他,这一路看着小丫头的样子颇感欣慰,同时也不愿往那些方便去想。 现在听小丫头说家就在附近,心思不由沉了下来,记起了对方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 步思卿心中有些烦躁,不耐烦地道:“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亡故,你听不懂吗?” 陈安心弦一颤,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轻语有着自己留下的功法,一个步云清都能凭之突破先天之限,没道理轻语不行。且她自己就是郎中,小小年纪医术之精湛就不输于父亲多少,当不存在恶疾暴猝的可能。那到底还有什么能够致使她早夭的? 这时妖灾的阴霾浮上心头,让他一时有些呼吸艰难,可他还是强笑着凑到步思卿面前道:“看你年纪,令堂应该也不大,怎会如此早逝?” 步思卿埋头不答,陈安有心窃取她的念头,可试了两试,也不知处于什么心态,最后还是颓然放弃了。 他原本有心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一旁的步思卿却在一处朱门大院前停下了脚步,转而向其中走去。 到家了? 陈安想起那个叫步云清的家伙,心绪一阴,有莫名邪火蹿升,心道:女儿问不出什么,找她老子谈谈也是一样。 于是他索性就看着步思卿上前轻扣门扉,看着门中迎出一帮子人,看着他们把步思卿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只是和预想中能见到步云清不同,陈安目光在这些人身上转了一遍,包括那个为首的青年男子,都不符合步云清的形象。 不错,他的确是不认识步云清,可这些人无论是在气质上,还是在年龄上都差距很的大。 事实也是如此,与步思卿简单寒暄后,那个为首的青年男子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和煦地道:“在下徐静观见过这位先生,多谢先生一路保护思卿妹妹至此,还请先生稍待,此前思卿妹妹承诺的五百两即刻奉上。” 姓徐?陈安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那府院的牌匾,见其上果然有徐府字样,这丫头不是回家的。 陈安心情正不好,有心想要发作,可抬头看了一眼正一脸挑衅看着他的步思卿,却是生生将火气按捺下来,冷声道:“不必了。” 说完他丢下一脸愕然的徐静观,转身就走。 反复冷静了数次,陈安来到一处隐蔽的所在,确认身后不会有人能看见,他身形一晃就离开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然站立在一处乱葬岗上。 他狠狠向下,跺了跺脚。 “咯吱……” 远处似有石门开合的声音,少顷,丘渊就出现在了陈安的面前。 “司主。” 见过礼后丘渊见陈安脸色不好,联想到其去做之事,心中一凛。不过却没有沉默,或等待陈安吩咐,而是抢先道:“因为司主的原因,这些年,我们的确有关注曲小姐的一些事情,直到她失踪之前的事情,我们都点点滴滴记录在册,并未她单独立了宗案……” 陈安目光一凝,陡然打断丘渊的话语道:“等等,你说什么?失踪?” 丘渊一怔,瞬间明白了过来,却并没有就此事争辩什么,而是道:“司主明鉴,幽司继承了当初暗司的一应典籍卷宗,其他各司的情报体系都不能与之相比,属下这点小打小闹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为了对付杜坤那个叛徒,属下专门单独建立几项卷宗收录他以及与他相关的人或事,其中因为曲小姐和司主您的关系,以及步云清的鬼司司主之位,我们还单独辟了他们的卷宗,属下自信,其详尽程度,不比幽司的正规卷宗差多少,司主您是否要查看一下?” 陈安眯了眯眼道:“带我去。” “司主请,”丘渊虚手一引,当先带路,陈安紧随其后。 两人就这么来到一处规模不小的坟头前,丘渊上前轻敲墓碑,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关,那块墓碑随之弹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阶梯甬道。 陈安对此见惯不怪,随着丘渊走下。 内里很深,蜿蜒曲折,路上还有一间间的空旷石室大厅衔接在这条道路上。 陈安心中暗自计算着,直线下行二十丈,终是见到,昨日陈安烛光照影术所照应到的那个房间。 似是怕陈安感觉房间昏暗,丘渊细心地上前,将烛心挑了挑,才自一张案牍上拿起一摞线装书册递到陈安的面前。 陈安拿眼看去,只见上面有着“曲氏卷宗”这几个字样。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盛典元年,司主自外带回一女,曲姓……” 看着这些,陈安眉头深皱,不禁有些违和感,从前的暗司的确有为人建立卷宗的习惯,不止是对一个家族,对个人也有过。 但那都是相当重要的人物,起码是可以被皇帝列为重要的人物。 暗司卫们通过为其建立卷宗,整理其过往资料,了解其亲朋故旧,掌握其所有喜好厌恶,然后从中找出弱点加以利用。无论是用以收服,还是清除击杀,都可肆意妄为。 被暗司建立卷宗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可却能说明这个人足够重要,足够有影响力。陈安完全不觉得轻语一个小丫头够得上让人为其建立卷宗的资格。 凝神继续往下看,下面简单描述了陈安失踪后,曲轻语在京城生活的种种。陈安直接将之略过,看向七年妖灾开始之后的事情。 那时曲轻语似乎已经认识了步云清,文字中只言片语的描述使得陈安了解到对方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轻语的身边。 只是步云清在那时似乎仅仅是个小角色,帮着轻语救治无数遭了妖灾的伤患,却名声不显。直到后来和轻语成亲,才得到徐谦的赏识,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再次略过这段,陈安直接看向妖灾之后,庆幸的是这个时候的轻语还在。 在徐谦死后,她们夫妇的确遭了很大的罪,不过也由此名声大噪,步云清直接靠着他当年留下来的寒炎两极功威震天下,而曲轻语也因为医术高超活人无数,得了个医仙之名。 但在妖灾过后,曲轻语坚信陈安未死,并悲悯世人,想要找出妖灾根源,彻底解决妖灾之患,由是多次东出深海,南下外疆,并在那里闯下了药师医仙,药师夜叉等称号,为人传颂至今。 原来世人所认为的万毒鬼王分身是这么来的。 陈安继续向下看去:最初步云清总是陪在轻语身边,直到暗司彻底分裂,各司间斗争残酷,时任鬼司司主的他不得不留在京城周旋。而这时曲轻语却突然失踪在了东海之上。 一开始,步云清怀疑是敌对的几方势力做的,曾疯狂报复过,可最终却是半点证据和端倪都没有。 经一些曾目睹过曲轻语行踪的海上渔民描述,曲轻语曾深入东海万里之遥。 从未有人能够深入东海万里之遥,妖灾之前没有,妖灾之后,就更没有人敢去那里了,由是所有人都认为曲轻语已经死了,包括步云清也在数场大醉后,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翻到末页,陈安也没找出什么不对的地方,这里面描述的一切都很符合轻语的性格,外柔内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有一颗悲悯世人的圣母心……她的确像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颓然将这本书册放下,陈安抱着些许希望又有些不抱希望地问道:“彼时轻语出海之时,是什么修为?” “先天宗师。” 果然!13 第六百一十四章 孤家寡人 陈安摩挲着桌上的那卷案宗,久久沉寂,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轻语没死的消息让他稍有些安慰,可失踪的判定却让他心中仿佛有着一座火山在烧,随时想要爆发。 最终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要没死就有希望。” 紧接着他挥手将那卷卷宗拂成灰烬,转身对丘渊道:“想办法为我备船,我要出海一趟。” 即便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没法在海上久待,除非他是天仙大能,不过有着丘渊这层关系在,却是不用白不用。 而闻听此言的丘渊却是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道:“司主不可啊,海路缥缈,即便是以先天之尊也难保万全,曲小姐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年,差也不差这一会,还请司主从长计议,再做打算。” 陈安有前科在前,一走就是二十年,丘渊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哪里愿意再放他走。 陈安一挥手打断他道:“我意已决,你照做就行。” 他这次回来,大半目的就是来见轻语的,轻语既然不在,他这么不顾一切的回来还有什么意义。所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丘渊一生最崇拜陈安,眼见劝阻无效,只能暗叹一声,躬身退出下去按照陈安的吩咐想办法去准备了。 这间石室之中,只留陈安一人,对着满桌案牍发呆。 当初因为曦珺的事情,他心灰意懒,一度想要舍弃一切自我放逐,可后来万界仙门的事情给了他希望,当发现有可以回归大周的希望时,他更是放下了一切,只想着,虽然过去了二十年,但自己只要回去,还是能够与一些亲朋故旧重聚的。 可谁知,先是得知廷尉大人死了,接着又知道了轻语失踪,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头来自己还是个孤家寡人。 这让陈安几欲抓狂,就好像拼命的用手去抓沙子,可沙子还是坚定不移地从指缝间不断的流逝一样。 即刻出海的决定虽然疯狂,但未尝不是一种发泄。 他也知道,明智的做法应该是等待东莱来人,集大齐举国之力,将这方世界的东海给翻个个儿,也不在话下。 可是,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他不想再囿于帝王的条条框框里,被禁锢到死,他仅仅只是想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突兀地站起身,陈安随手从丘渊的案牍上拿起一张空白的纸张,书写了一句留言,就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惊动任何的暗哨,直奔京城而去。 想要出海不是这么简单的,需要的准备极多,即便以丘渊的能力,能将所有东西在一个月内准备齐全,都是高看他了。 况且他此去找人,可不是能出海的船就行了。大周二十年前的造船技艺陈安知道,也就那么回事,就算二十年估计也不会好上多少。想准备一艘能远航的船,可不是光花功夫就行的,所有陈安一开始就没限定丘渊时间。 当然陈安也不会再丘渊这里傻等,他手中还有好多事要去做。 原本这些事情都不着急,可以慢慢调查,慢慢清算,可是现在是有些来不及了,那么就只能趁着丘渊准备船只之际一次性全部了结。婚婚欲醉:霸道总裁要不够 一刻钟后,圣庭鬼司诏狱。 正在这里核对刑名的步云清诧异地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个月白色对襟长衣的青年,面容倒是似曾相识,就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位是……” 原本他每次这么说一句,那位殷勤的典属官必然上前为他介绍一番来人,可这一次他说完,身后却半晌都没有动静。 心中一凛,步云清缓缓扭头向后看去,只见包括那名典属官在内,他身后一行十余人全都如泥胎木塑的雕像一般双眼无神,面显迷茫,一动不动。这里面甚至还有武道品级或可评为二品的他的两个心腹大武师。 步云清心下一沉,缓缓转过头来,再次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改换口吻,寒声道:“不知阁下何来?” 此情此景都说明了对方的来者不善,偏偏他还看不透对方的虚实。 对方的气息若有若无,甚至不仔细探查都感受不到,气势也不是很足,仿佛就是个普通武者。 可越是这样,步云清心中便越吃不准。还记得当初在太岳山上时,启蒙恩师对自己说过的话:如果面对一个人,你连心神预警都激发不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他就是个普通人;二,他强大到让你绝望。 这句话步云清一直深以为然,可半生过去,除了普通人,他从未遇到过第二者。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今天,在这个自己自觉已经站在世间巅峰的时候,竟然还能遇到这么一个人。 他可不觉得对方会普通,普通人可没本事将自己这么多手下无声无息的给制住。 所以即便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威胁,他也一动不敢动,只能先以话语试探,再想其他办法。 然而陈安没有回答他的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真正见到本人陈安才发现,这小子自己好像见过,那是在轻语一直生活的山谷中,他好像是太岳剑宗的门下,当初一副玩世不恭的痞子样,现在倒是沉稳了许多。唇上的短须,中年的样貌,以及笔挺的部司主官袍服,都使得其再也不负旧观。若不是事先从丘渊那里知道了对方的跟脚,自己根本无法回忆出对方当年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才更可恨,这小子处心积虑的骗走了轻语,却又不好好对待,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势,任由轻语出走失踪…… 当然,陈安也知道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可就是忍不住。 原本他是要到幽司查资料,可路过这里的时候,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进来了。 虽然他有用烛光照影术寻找,可京城何其大,烛光照影术才能笼罩多大的范围,这都能被他找到,未尝不是天意使然。 既然天意如此,那自己揍这家伙一顿又怎么了。 是的,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想来揍这步云清一顿,不然满腔的邪火根本无处释放,念头都不通达。 当然,揍之前还是要先确定一下身份。原来大神是青梅 “你就是步云清?” “是,不知阁下此来有何指教?” 步云清双眼微眯,他确定自己从未得罪过这么一位存在,可对方却也不像是会找错人的样子。 陈安摇了摇头,轻吐一口气道:“没有其他什么事,仅仅只是想来揍你一顿。” “什么?”步云清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 可陈安却没有任何想要再重复一遍的打算,由是一个拳头迅速地在步云清面前放大,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正中面门。 而步云清却犹如被一驾急速奔驰的马车撞中倒飞出去,好在常常习练格斗技的他身手还算灵活,在半空中翻了两圈稳稳站定。 站定后的步云清却觉得自己脑袋嗡响,双眼发酸,鼻子疼痛到极致,他只这一下就被打的鼻骨断裂,鼻血直流。 可还不待他顾上其他,左耳畔忽有风声传来,刚才是没反应过了,这次他本能右手撑左臂搭成架子。 嘭的一声,虽然勉强挡住对方这如大戟劈砍的一脚,但他这刚搭的架子却直接被轰散,他也被对方一脚抽的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这还不算完,不待他稳住身形,对方一记膝撞就已经接续上来,直奔他胸口。 这一套连招让他完全应接不暇,本能抬腿去挡,可终究慢了半拍,胸口一阵剧痛,他整个如同破布娃娃一样,被抛飞了出去。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耳中还听着对方的嘲讽:“就这点本事,也配当圣庭的卫士?” 陈安的嘲讽并非无因,直到现在他还依然在使用格斗技。周身上下元磁御兵炁伴着百炼神兵谱全力运转,却不是加成在招式之中,而是死死束缚住他本身的天仙之躯,使得其质量均摊,不再形成沉重的实质。 不然若是任由天仙之躯的力量释放,半步天仙都能活活打死,何况一个步云清。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力量也就相当于普通的九窍圆满罢了。 尽管练神意九窍者不以身体素质见长,但步云清连一个九窍圆满都打不过,陈安骂他一声废物确实不算过。 可步云清听了这等侮辱言辞,整个人彻底爆了,寒炎两极功在他身上自然流转,却没有形成致命的寒冰烈焰,而是蕴含于内,赋予自身更强的爆发能力,和抗击打能力。 他这倒不是和陈安一样刻意压制自己,而是这些达到先天宗师之上层次的领悟。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和其他的先天宗师一样在研究出路了,有人凝聚出了势,有人练出了意,更有人直接放弃了神通天地的威能,专心强化起了自身,而步云清就是这其中之一。 他将寒炎两极功练就的恐怖寒焰全数收起,内敛于自身,如臂使指的爆发着身体本身的力量,战力不止不比普通的先天宗师弱,还比他们强出一大截。武功在整个大周朝廷中都能占据前列,不然也轮不到他来执掌鬼司。 就这样,他终究站定身形,冲着陈安一拳轰出,拳锋带着紫火,携裹着粉碎一切毁灭一切的力量,与陈安再次挥来的一拳正中相撞。 2 第六百一十五章 往事无咎 拳锋上没有半点质感,步云清就好像一拳轰到了空出,仔细去看,竟见陈安的手臂如蛇一般,在拳锋相交的瞬间,突然缠绕而上,一把扣住了他的臂弯。 他有心想要甩脱,奈何劲力用老,新力未生,只能被对方顺着自己拳劲方向,把自己拉扯了过去。 步云清大惊失色,努力的想控制身形,可却不防陈安腋下藏拳,小腹上一阵剧痛,刚刚凝聚出的力气,瞬间被打散,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丢了出去。 不过好歹他的功夫也是不俗,尽管不是从小在暗司成长锻炼,但也是自幼习武,本能的运气于背,撞塌了身后的砖墙,保护自身没有受伤。 啊! 一声爆喝出口,内息在他丹田之内汹涌,步云清周身滚滚气浪成型。 刚才那一番交击使得他狼狈不已,对方的拳脚完全击打在他的气机节点上,让他一身功力连半点都施展不出,只能用拳脚技击之术相抗。 他心下也清楚,对方能做到这一点,说明其武功已入化境,不止实力惊人,对战斗节奏的把握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自己万万不是敌手。对方只要是有半点杀心,自己今日也是全无幸理。 可就这么被对方痛殴,他心里实在是憋屈,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到底算个什么事。由是他不管不顾地爆发了,只要能稍稍打断对方的节奏,哪怕被对方愤而击杀也认了。 是人就有脾气,否则与泥胎木塑的人偶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想法是好的,可惜的是两人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刚刚想要爆发气息,陈安的一拳就好像全无距离限制,再次轰到了他的面门。 而这一拳与之前又有不同,拳风卷起,威力不大,声势惊人,拳还未到,其势就砸在了步云清的脸上,堵的他气为之闭,将要爆发的气机亦被生生砸灭,那种气基被砸散的空虚感,好悬没让他一口逆血喷出。 循着本能,步云清勉力架拳挡住了陈安没剩多少力气的拳头,却又被一记根本看不清轨迹的鞭腿抽中侧颈,整个人再次被甩飞了出去。 在地上滚了两圈,步云清艰难地想要爬起身来,可又是快得不可思议的一脚正踹在他胸口。翻滚在半空中的他一时竟有些认命了,待得摔在地上后,干脆也就不再动弹,打算任由对方发挥算了。 不过对方明显不太满意他这个样子,疾风暴雨的打击霎那间停了下来,耳畔听得对方不屑的谩骂声道:“竟然装死,果然是个孬种。” 与年轻的时候不同,现在的步云清要沉稳的多,自不会因为被骂一句就激愤而起,他只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呼,前辈,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与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折辱,还请你明言。” 他现在是一品宗师了,在整个天下间,武功本来就算是登峰造极了,今日却突兀出现一人,能够压着他打,虽看不出对方功夫到底有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一品宗师这么简单,如此高手称呼一声前辈也算是理所应当。 那个声音不答,只继续骂道:“哼,孬种就是孬种,像你这样的废物,曲轻语跟了你,真是瞎了眼睛……” 步云清躺在地上原本是在竭力恢复着体力,以图能与那神秘人周旋,待后援而至,可听了这句话,面色却猛然一变,声音骤然发寒道:“前辈,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骂我就算了,为何辱及亡妻。” “哼,我爱骂谁骂谁,曲轻语这个臭丫头就是脑子坏了才会选择你这么个懦夫……” 耳听对方口中依旧不干不净,步云清双眼不由的红了,爆喝一声,从地上弹射而起,就要与对方拼命,可不过三拳两脚就又被对方打趴在地。 这时他脑子才稍微清醒一点,记起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再次趴在地上不动了,任由对方踩在自己的背上。 “呼,前辈,不知你和亡妻如何称呼?” 步云清能爬上一部主官的位子,除了妻子的帮助,本身也是不蠢,刚刚只是被陈安一顿老拳打昏了头,又被言语刺激的不能正常思考。现在彻底被打的没有脾气后,不由得回过了味来。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以对方的手段若真想杀自己当不费吹灰之力,而其一冲进来就对自己饱以老拳,虽然拳拳到肉十分凶狠,却无半点杀意。正如对方一开始所说的那样,只是想揍自己一顿而已。 本来步云清确实莫名其妙,被对方冲进来暴打一顿,任谁也会蒙圈,不过对方最后的那些谩骂却让他隐隐找到了些头绪。 这些谩骂虽然句句不离亡妻,却不是太有言辞过于激烈的侮辱成分,更像是一种痛惜,口吻怎么听,怎么像是亡妻的娘家人。 由是他才试探地问出这么一句。 “哼,你倒也不笨,或可猜上一猜。” 陈安从始至终都在冷笑,却没有再继续打下去。虽然他已经将天仙之躯的力量完全镇压,只能发挥出九窍圆满的力气,但刚刚那几拳可是一点也没有留手,绝对够脚下这小子疼上好几天的了。 至于卸他个腿,卸他个胳膊什么的,陈安连想都没想过,毕竟这是轻语的丈夫,自己的外甥女婿,尽管面目可憎,但毕竟也算是亲眷的一员。 趴在地上的步云清心思电转,可翻来覆去也想不起自己妻子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就在感受到背上踩着的脚有些不耐时,他突然福至心灵,在记忆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张这辈子怎么都不会忘记的面孔。 那是在幽兰谷中,如同神明降世一般的身影,将原本在年少的他心中强大无比,怎么都不可战胜的古剑平打成碎片。 后来他知道了,那就是令整个江湖都恐惧不已的圣庭大魔头——万毒鬼王。 再后来,闻听对方与整个北方江湖的高手搏杀于东海,凭一己之力成为千古第一个打破了先天之限的人,并由此打开了天人枷锁,使得人人都能够有突破先天之限的机会。 这些他也只当神话故事来听,直到与妻子成亲后,整日听其念叨,又知道了,这么一位传说中的存在,竟是自己妻子的亲娘舅,当时还感叹世事的奇妙。 可现在联想起记忆中的那副冷峻面容,不就是眼前之人吗?尽管看起来身量高了些,容貌沧桑了些,尽管不明白对方为何失踪了二十多年,还能再次出现,但近乎那一模一样的轮廓,步云清自信自己不会认错,怪不得自己会觉得他面熟。 一时间步云清心中百味杂陈,惊惧有之,恐慌有之,恍惚有之,羞愧有之……竟不知该以何等面目去面对陈安。 陈安缓缓收回踩在步云清背上的脚道:“看来你是认出我来了。” 这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自己都能记起当年幽兰谷中的那个小虾米,对方完全没有理由会想不起当时已经算得上是武林巨擘的自己。 步云清一时趴在地上没动,良久才咬着牙,卷缩起身体,跪在地上,冲陈安重重叩头道:“云清见过舅父。” “轻语的事,是我不对,她当时要去那些危险的地方,我没能阻止她,其实就算阻止不了,我也应该陪她同去的,都怪我。本来当年得知她出事,我就想要随她而去的,可那时思卿还小,我没能狠下心来。现在思卿也大了,舅父要杀要剐,我都认……” 他这些话说得语无伦次,但感情却显真挚,陈安长吐了一口气,心中稍微好过了一点,但还是一脚踹在步云清肩头,将后者踹的拖地两三丈,再次喷出一口血来,才道:“你不配。” 说完这句话,他本想就此离开,揍其一顿的目的已然达到,自然不愿在此继续耽误时间,但眼角余光看见步云清一身血肉模糊,还挣扎着想要爬起,继续到他身边跪下的样子,心中忽生不忍。 不知怎么的,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当年的东海就有猫腻,我能二十年不死,轻语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旬月之后,我将出海,一定要找到轻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本是刚刚支起身子的步云清眼眸陡然一亮,奋力爬向陈安,一边爬,一边还道:“带上我,请舅父带上我,当年我为了稳固京中局势,没有陪在轻语身边,错过了那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请舅父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给予任何回应,脚步一抬,就越出院落。 离开鬼司诏狱后,陈安才有些唏嘘,这小子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实在不应太过苛责。 总之,这么狠狠地揍了他一顿,陈安心中好受了不少,没再耽误时间,他循着脑海中对京城的记忆以及从丘渊那里得到一些京城格局改变的信息,直接往幽司而去。 他出入鬼司如入无人之境,同样的进入幽司也没费多少功夫,基本上找到了地方就达到了目的地。 挥手抹去守卫的念头,让他们站在那里发呆,陈安就大模大样地走进了幽司密档室,就像是回家一样,动作熟练地翻看起当年徐谦的相关卷宗。13 第六百一十六章 当年之事 现在的圣庭四司当中,除了血司没变,幽司、冥司和鬼司都是由曾经的暗司分裂而来。 幽司以当年暗司的九州九卫为班底建立,等于是袭承了暗司的情报网,只不过换了个名目,不再是卫所,而是武勋院。 冥司则继承了京畿五卫的人马,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算是现在圣庭最能打的一部。 而鬼司以暗司剩下的天策三卫为基,控制了当初的暗司刑狱,又吸收了大量的暗司刺客,相当恐怖,可以说现在的鬼司就是当年先帝朝暗司的缩小版。 此外圣庭还有和以前没有太大差别的半军队化的缇骑血司,以及主管刑名、训练、巡察、经营、联络的五个庞大的后勤部门。这四司五部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圣庭。 当然,类似丘渊那样,自己在外面领了一份职司,然后盘踞了一处密地自行其是的也大有人在,偌大的一个圣庭中,四司五部确实是最大的九个山头,却不是全部的九个,若是细细较来,圣庭甚至可以被拆分为数十股势力,不比鬼徒一方差多少。 而造成圣庭分裂至此的根由,究其源头,自然是最后一任廷尉徐谦的死。 意外?阴谋? 陈安直接将手中的卷宗翻到盛典元年。 这一年周帝姜骏平定四方,取缔所有封国,将地方大权收归中央,正是意气风发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由是改年号为盛典。 也就是在这一年,陈安东海一战,成为了整个天下第一个打破了先天之限的人。 同样是在这一年,东海之中冲出无数妖兽伴随着强悍的煞妖袭击了东海沿岸,开始了七年妖灾的序幕。 其实一开始,煞妖的出现虽然给东海沿岸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但对于整个大周朝并不是什么太值得关注的事情。陈安当初造就的一场死亡数十万的瘟疫,周帝都能将之压下,更何况仅仅只是毁灭的几个小渔村,死了百十人。 所以七年妖灾的第一年其实是盛典二年。 这一年,煞妖出现在陆地,给内陆城池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朝廷震怖,派遣军队除妖。 奈何煞妖太强,动辄引动天象,禁军和暗司连续几个兵团卫所都打残了,也仅是消灭了两个本体稍弱的煞妖,于整场妖灾来说意义不大,妖灾继续弥漫至整个大周王朝,大地上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权贵门阀们也只能依靠坚城自保,这还是在没被煞妖们盯上的情况下,不然对凡人来说坚固无比的城池,相对于煞妖和纸糊的也没什么区别。 好在这种惨剧没有持续太久。 七年妖灾的第二年,也就是盛典三年,宋守第一个突破先天之限,成就一品宗师,同时他重出江湖,连续斩杀三尊在西北肆虐的煞妖,算是吹响了fǎn gong的号角。 再之后,当年的几位内廷大成九窍圆满的宗师级人物纷纷打破先天之限,成就一品,煞妖之患为之缓解。 这一年年底,由朝廷牵头,各方宗师汇聚一堂,共商清除妖灾之事,由是诛妖联盟建立,最终因为朝廷掌握的资源最多,圣庭成为了联盟的主导。 而圣庭的廷尉,同样突破了先天之限的徐谦成为了联盟的第一话事人。 他借助圣庭近乎无孔不入的信息渠道迅速锁定了肆虐整个大周九州的六十二只煞妖的踪迹,决定开春就进行诛妖计划,彻底将煞妖之患解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帝姜骏突然暴毙,过程突兀的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圣庭的力量全部来自于朝廷,周帝的死给予圣庭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一时之间,圣庭的力量全面收缩,在诛妖联盟中的话语权大大降低,西北武林道和南武林道乘势做大,除了已经彻底变成圣庭黑手套的北武林道以及河洛武林道外,其他地方的江湖势力都有跳反的迹象。 原本强盛的诛妖联盟差点一夜崩解。 若不是宰相李应当机立断,迅速地和他一向看不起的佞臣徐谦联手,扶保先帝长子姜宏继位,定年号为天秀。 这一举措迅速稳定了人心,促使圣庭又在诛妖联盟中站稳脚跟,再次领导大家对抗起了渐渐糜烂的妖灾,暂时稳定住了局势。 只是先帝的突然暴毙,使得疑心的种子被种下。 七年妖灾中,他们就是因为这种疑心而发生了两次冲突,一次是天秀二年,也就是妖灾第四年;另一次的同心元年,也就是妖灾第六年。 这两次诛妖联盟内部的内讧,导致大批的高手身死,原本两次可以彻底解决妖灾的机会,反而成就了煞妖们,使得他们数量不断攀升,到了妖灾第四年更是破了百。 陈安一边这么看着,一边在脑海中迅速构建相应的大事纪年表。 盛典二年,妖灾开始,并大规模开始泛滥…… 盛典三年,宋守等人突破先天之限,诛妖联盟建立……徐谦死…… 天秀元年,妖灾有糜烂之势,幸得这时,有人研究出了以煞丹和药的秘法,可以使人靠着kè yào突破先天之限。这不止给了诛妖联盟一方大幅度提升自己力量的机遇,更使得人们狩猎煞妖的热情高涨,一时之间妖灾有了被彻底解决的希望。 天秀二年,因为徐谦的死,圣庭实力大衰,西北武林道乘势在诛妖联盟中做大, 同心元年,周帝姜宏薨,谥号灵,年仅四岁的哀帝幼子继位,年号同心。这一年,因为经过了宰相李应的改制,圣庭实力大盛,尽管还是不能令行如一,却开始搬回圣庭在诛妖联盟中的颓势,叶圣言等人相继突破先天,使得圣庭之中,有近四十多位先天宗师,几乎是占整个诛妖联盟中先天宗师数量的三分之二。 这种程度的发展不止使得圣庭在诛妖联盟中的位置稳固无比,还使得所有人看到妖灾有被彻底解决的希望。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再起,暗司竟在这个时候分裂了,这使得圣庭再次于诛妖联盟中失去话语权,或者说是失去了一言定乾坤的话语权,变成了一个令出多方的松散组织。 尽管还是目标一致地清理妖灾,可却全然失去了那种摧枯拉朽的势头,同心二年和同心三年,足足两年时间也就是将煞妖赶至西北荒芜之地,和南疆山林之中。 那么说,所谓的对抗七年妖灾,其实是个烂尾的结局。 大致了解了一番妖灾的过程,陈安又将卷宗翻回到徐谦身死的那一段。天秀二年,公认的最强煞妖之一原本在东海上徘徊的妖星介鹏,突兀地出现在京畿道上,正遇到秘密出京想要去往西北安抚那边诸多门派因为宋守战死所产生的低迷情绪。结果人妖见面分外眼红,双双经过惨烈大战,同归于尽。 陈安的目光继续向下,跳到了手中卷宗后面的同心四年上。 这一年妖灾彻底过去,虽然西北荒芜之地和南疆山林还有煞妖的存在,但中原大地上却已经看不到煞妖的身影,人们基本上也能够安居乐业。 可就在这时,西北武林道联合地方门阀彻底脱离了朝廷的掌控,对朝廷的命令正面抗衡,完全不尊王道。 由是朝廷震怒,欲于同心五年发大军征讨。 武林人氏不比煞妖,他们有亲朋,有故友,朝廷即便只是做做样子也能使得这些家伙惶恐不已,可以说即便有地方门阀从中作梗,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一个小小的西北武林道再次征服。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鬼徒之乱爆发,南方武林道随着南方大半州府易帜,圣庭内部也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朝廷虽然倾尽全力将鬼徒之乱迅速镇压,但最终还是无力挽回局面,直到七年后的垂拱三年整个大周天下的格局彻底抵定,圣庭也分裂成了幽冥血鬼四司。 这里面还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同心六年,太子太保,天子师,内阁首辅鲁国公李应突然暴毙。这位老先生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这么突然。李应的死让局中的情形看起来越发的扑朔迷离。 陈安看得也是头痛不已。 其实按照他的看法这件事情也简单,就是诸藩平定后,就进入了清算时间,很多人恐惧着自己的未来,不知该怎样面对那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好在这个时候妖灾出现了,使得清算日无限期的延后。 可这种延后不是彻底取消,它仍然像是时刻悬挂在众人头上的利剑一样,威胁着所有人,由是这些人……不能说串联吧,他们处在不同的阵营,扮演不同的角色,永远也不可能串联起来。他们只是默契的配合,不断推动事情的发展,从周帝姜骏的死开始,每次妖潮将退,他们就开始兴风作浪,通过使妖灾一直延续来完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种真相就很让人头疼了,陈安本意是先确定一批人,然后统统杀掉,有杀错无放过,可现在似乎所的势力中都有人参与了这件事情,是他们一起共同的推动,才导致今日局面的产生。总不能把整个大周天下的所有的人都杀掉吧。 先不说残不残暴的问题,他根本也做不到。 仔细地思量了片刻,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一堆卷宗上,心中清明了一分,他的目的是找到害死的徐谦的凶手,而不是想要把整件事情理顺。 那么抛开其他一切因素,是谁在天秀二年的时候更会想要徐谦死呢?7 第六百一十六章 当年之事 现在的圣庭四司当中,除了血司没变,幽司、冥司和鬼司都是由曾经的暗司分裂而来。 幽司以当年暗司的九州九卫为班底建立,等于是袭承了暗司的情报网,只不过换了个名目,不再是卫所,而是武勋院。 冥司则继承了京畿五卫的人马,人多势众,兵强马壮,算是现在圣庭最能打的一部。 而鬼司以暗司剩下的天策三卫为基,控制了当初的暗司刑狱,又吸收了大量的暗司刺客,相当恐怖,可以说现在的鬼司就是当年先帝朝暗司的缩小版。 此外圣庭还有和以前没有太大差别的半军队化的缇骑血司,以及主管刑名、训练、巡察、经营、联络的五个庞大的后勤部门。这四司五部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圣庭。 当然,类似丘渊那样,自己在外面领了一份职司,然后盘踞了一处密地自行其是的也大有人在,偌大的一个圣庭中,四司五部确实是最大的九个山头,却不是全部的九个,若是细细较来,圣庭甚至可以被拆分为数十股势力,不比鬼徒一方差多少。 而造成圣庭分裂至此的根由,究其源头,自然是最后一任廷尉徐谦的死。 意外?阴谋? 陈安直接将手中的卷宗翻到盛典元年。 这一年周帝姜骏平定四方,取缔所有封国,将地方大权收归中央,正是意气风发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由是改年号为盛典。 也就是在这一年,陈安东海一战,成为了整个天下第一个打破了先天之限的人。 同样是在这一年,东海之中冲出无数妖兽伴随着强悍的煞妖袭击了东海沿岸,开始了七年妖灾的序幕。 其实一开始,煞妖的出现虽然给东海沿岸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但对于整个大周朝并不是什么太值得关注的事情。陈安当初造就的一场死亡数十万的瘟疫,周帝都能将之压下,更何况仅仅只是毁灭的几个小渔村,死了百十人。 所以七年妖灾的第一年其实是盛典二年。 这一年,煞妖出现在陆地,给内陆城池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朝廷震怖,派遣军队除妖。 奈何煞妖太强,动辄引动天象,禁军和暗司连续几个兵团卫所都打残了,也仅是消灭了两个本体稍弱的煞妖,于整场妖灾来说意义不大,妖灾继续弥漫至整个大周王朝,大地上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权贵门阀们也只能依靠坚城自保,这还是在没被煞妖们盯上的情况下,不然对凡人来说坚固无比的城池,相对于煞妖和纸糊的也没什么区别。 好在这种惨剧没有持续太久。 七年妖灾的第二年,也就是盛典三年,宋守第一个突破先天之限,成就一品宗师,同时他重出江湖,连续斩杀三尊在西北肆虐的煞妖,算是吹响了fǎn gong的号角。 再之后,当年的几位内廷大成九窍圆满的宗师级人物纷纷打破先天之限,成就一品,煞妖之患为之缓解。 这一年年底,由朝廷牵头,各方宗师汇聚一堂,共商清除妖灾之事,由是诛妖联盟建立,最终因为朝廷掌握的资源最多,圣庭成为了联盟的主导。 而圣庭的廷尉,同样突破了先天之限的徐谦成为了联盟的第一话事人。 他借助圣庭近乎无孔不入的信息渠道迅速锁定了肆虐整个大周九州的六十二只煞妖的踪迹,决定开春就进行诛妖计划,彻底将煞妖之患解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帝姜骏突然暴毙,过程突兀的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圣庭的力量全部来自于朝廷,周帝的死给予圣庭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一时之间,圣庭的力量全面收缩,在诛妖联盟中的话语权大大降低,西北武林道和南武林道乘势做大,除了已经彻底变成圣庭黑手套的北武林道以及河洛武林道外,其他地方的江湖势力都有跳反的迹象。 原本强盛的诛妖联盟差点一夜崩解。 若不是宰相李应当机立断,迅速地和他一向看不起的佞臣徐谦联手,扶保先帝长子姜宏继位,定年号为天秀。 这一举措迅速稳定了人心,促使圣庭又在诛妖联盟中站稳脚跟,再次领导大家对抗起了渐渐糜烂的妖灾,暂时稳定住了局势。 只是先帝的突然暴毙,使得疑心的种子被种下。 七年妖灾中,他们就是因为这种疑心而发生了两次冲突,一次是天秀二年,也就是妖灾第四年;另一次的同心元年,也就是妖灾第六年。 这两次诛妖联盟内部的内讧,导致大批的高手身死,原本两次可以彻底解决妖灾的机会,反而成就了煞妖们,使得他们数量不断攀升,到了妖灾第四年更是破了百。 陈安一边这么看着,一边在脑海中迅速构建相应的大事纪年表。 盛典二年,妖灾开始,并大规模开始泛滥…… 盛典三年,宋守等人突破先天之限,诛妖联盟建立……徐谦死…… 天秀元年,妖灾有糜烂之势,幸得这时,有人研究出了以煞丹和药的秘法,可以使人靠着kè yào突破先天之限。这不止给了诛妖联盟一方大幅度提升自己力量的机遇,更使得人们狩猎煞妖的热情高涨,一时之间妖灾有了被彻底解决的希望。 天秀二年,因为徐谦的死,圣庭实力大衰,西北武林道乘势在诛妖联盟中做大, 同心元年,周帝姜宏薨,谥号灵,年仅四岁的哀帝幼子继位,年号同心。这一年,因为经过了宰相李应的改制,圣庭实力大盛,尽管还是不能令行如一,却开始搬回圣庭在诛妖联盟中的颓势,叶圣言等人相继突破先天,使得圣庭之中,有近四十多位先天宗师,几乎是占整个诛妖联盟中先天宗师数量的三分之二。 这种程度的发展不止使得圣庭在诛妖联盟中的位置稳固无比,还使得所有人看到妖灾有被彻底解决的希望。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再起,暗司竟在这个时候分裂了,这使得圣庭再次于诛妖联盟中失去话语权,或者说是失去了一言定乾坤的话语权,变成了一个令出多方的松散组织。 尽管还是目标一致地清理妖灾,可却全然失去了那种摧枯拉朽的势头,同心二年和同心三年,足足两年时间也就是将煞妖赶至西北荒芜之地,和南疆山林之中。 那么说,所谓的对抗七年妖灾,其实是个烂尾的结局。 大致了解了一番妖灾的过程,陈安又将卷宗翻回到徐谦身死的那一段。天秀二年,公认的最强煞妖之一原本在东海上徘徊的妖星介鹏,突兀地出现在京畿道上,正遇到秘密出京想要去往西北安抚那边诸多门派因为宋守战死所产生的低迷情绪。结果人妖见面分外眼红,双双经过惨烈大战,同归于尽。 陈安的目光继续向下,跳到了手中卷宗后面的同心四年上。 这一年妖灾彻底过去,虽然西北荒芜之地和南疆山林还有煞妖的存在,但中原大地上却已经看不到煞妖的身影,人们基本上也能够安居乐业。 可就在这时,西北武林道联合地方门阀彻底脱离了朝廷的掌控,对朝廷的命令正面抗衡,完全不尊王道。 由是朝廷震怒,欲于同心五年发大军征讨。 武林人氏不比煞妖,他们有亲朋,有故友,朝廷即便只是做做样子也能使得这些家伙惶恐不已,可以说即便有地方门阀从中作梗,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一个小小的西北武林道再次征服。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鬼徒之乱爆发,南方武林道随着南方大半州府易帜,圣庭内部也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 朝廷虽然倾尽全力将鬼徒之乱迅速镇压,但最终还是无力挽回局面,直到七年后的垂拱三年整个大周天下的格局彻底抵定,圣庭也分裂成了幽冥血鬼四司。 这里面还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同心六年,太子太保,天子师,内阁首辅鲁国公李应突然暴毙。这位老先生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这么突然。李应的死让局中的情形看起来越发的扑朔迷离。 陈安看得也是头痛不已。 其实按照他的看法这件事情也简单,就是诸藩平定后,就进入了清算时间,很多人恐惧着自己的未来,不知该怎样面对那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好在这个时候妖灾出现了,使得清算日无限期的延后。 可这种延后不是彻底取消,它仍然像是时刻悬挂在众人头上的利剑一样,威胁着所有人,由是这些人……不能说串联吧,他们处在不同的阵营,扮演不同的角色,永远也不可能串联起来。他们只是默契的配合,不断推动事情的发展,从周帝姜骏的死开始,每次妖潮将退,他们就开始兴风作浪,通过使妖灾一直延续来完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种真相就很让人头疼了,陈安本意是先确定一批人,然后统统杀掉,有杀错无放过,可现在似乎所的势力中都有人参与了这件事情,是他们一起共同的推动,才导致今日局面的产生。总不能把整个大周天下的所有的人都杀掉吧。 先不说残不残暴的问题,他根本也做不到。 仔细地思量了片刻,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一堆卷宗上,心中清明了一分,他的目的是找到害死的徐谦的凶手,而不是想要把整件事情理顺。 那么抛开其他一切因素,是谁在天秀二年的时候更会想要徐谦死呢? 第六百一十八章 致道先天 陆雯是他心中一直的痛,尽管他很少相信别人,亦不曾完全相信陆雯,但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还是让他一度喘不过气来。 当年虽说是放她一马,却也不觉得对方能够活下来。所以说,他也算是放下了心结,很多时候,他仅仅以为心中的不忿是因为晴姐,是因为与秦嵘的对比,是因为身世的坎坷。 可这么多年后,当他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绪竟再次被点燃。 有这么一瞬间,他都想出手,拿开那张面具看看后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可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安静了下来,恢复成一名看戏的路人。 “叶圣言?” 鬼面人摇头不屑道:“你以为就凭你们两就能留下老身,圣庭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穆恭双眼一眯,心中有无名怒火腾起,可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 先天宗师和先天宗师还不一样。个中差距甚至超越仙凡。 靠着煞丹突破先天之限的武者空有力量,却完全不具备先天之意,那是武道意志的凝聚,是真意法理的具现。 修炼神意九窍的大周武者并不像修炼形意九窍的中央界武者那样实力发展均衡,他们的精气神完全达到一种稳固递增的程度。 而修炼先天九窍,更类似于修仙者的修炼元神之法,由真意法理所组成的武道意识才是他们的根本。 所以说,靠着煞丹突破先天之限的武者顶多相当于中央界的元灵武者,或者说半步天象,而自己突破先天之限的存在,才可以和真正的天象武者比肩。 而在自己突破先天之限的武者中,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固步自封,他们不甘心原地踏步,竭力的去寻找通往更高层次的途径。 能修炼到这个境界的,就没有愚笨之人,他们对自己的道路都有一番清晰的认知,由是不断尝试着突破自我,真让他们找到了路径,并站到了路上。 尽管他们的道路未必都对,甚至有可能全错,但是这些人无疑都是先驱者,起码比普通的先天宗师要强出一个档次。 这也正符合武道的本质,武道的本质就是锐意进取不断的突破自我,这更是人之天性,是不断寻求进化的本能。 想到这,就是陈安也是感慨不已,仅仅只是二十年的时间,大周武道竟有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于洪给他说圣庭的各部主司大多为二品,这其实并不是他的误解,而是十年前确实如此,但从二十年前先天之限被打破后,大周武道的发展就没有停止过。陈安怀疑,若再给他们些时间,就算是出现可以类比法相宗师的存在,也未必不可能。 “目光”再次投向场中,同时体内元气与周围的元气大海隐晦共鸣,这是达到法相宗师确立了自己在天地自然,元气大海中的固有定位后,才有的本事。天地为母,子返母体,天经地义。 如此做,方使得他能清晰的感应到那鬼面人和穆恭身上的淡淡波动。 从天象到外景,再到法相,就是一个以自身为源不断的辐射外界,最终达到在天地间印下自身固有烙印,设定自己固有形象的过程,由是一言一动都能引起相应的法则变化。 陈安“眼前”的这几位“先驱者”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过程中的前两个阶段。 那个叫虞东虎的,陈安相对陌生的家伙,身上就没有时刻与外天地交互的痕迹。说明他的层次应该只相当于初入天象,与外天地的交互需要自己自主地去推动。 而穆恭就好很多,他已然达到可以时刻共鸣元气,初步融入元气大海的程度。但是这种波动几乎淡不可见,只能说明其积累还不够雄厚。 之前陈安与步云清交手时,他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层次,想来圣庭四司的主官既然齐名,也差不多都是这么个样。 至于那鬼面人么,在陈安“眼”中,她几乎已经走过了交互这一阶段,开始向外辐射释放属于自己的印痕,时刻影响改造着外天地,使之向适合自己的环境发展。这差不多已经达到了天象巅峰,初入外景的层次。 就从这一点看来,强弱之势一目了然,那鬼面人言说穆恭二人不是她对手,绝非大话。 穆恭没有陈安这种观人强弱的本事,但却是知道对方的身份。 同在一个江湖圈子里混,谁强谁弱,大家心中都有一本账,面前之人,除了峥嵘山庄那位可以稳压其一头外,真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对方说得没错,即便是同在一个层次的叶圣言、张恨水、应通也根本不是她的对上。而他穆恭就更不再一个层次上了。 很多事不是不服就行的,要学会面对现实,穆恭就是一个很能认清现实的人。 “鬼母阁下说得不错,我们的确挡不住你,但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承认不敌是一回事,让他放弃则是绝对不可能,或者说现在正是留下对方的最好机会。这里是京畿,是圣庭的大本营,常驻一品宗师的数量能达到两位数,她鬼母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现在他所要做的,仅仅只是拖住对方而已,之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先天宗师前来支援,一旦这个数字达到了两位数,相信就算是峥嵘山庄的那位也得跪。 “嘁,”鬼面人嗤笑了一声:“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是否真的能够留得下我。” 简短的对话结束,鬼面人袖袍一挥,轻绵布帛却如长斧大戟一般挥砍而下,一招将穆虞两人都笼罩进去。 穆恭原本还想借由对方的傲慢用言语拖延,却不想对方如此果决,连忙退后,让出身后的虞东虎。 虞东虎虽然是他的副手,但两人联手合击的话,却是以虞东虎为主,他为辅。 这个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家伙,下手却是相当凶狠。双臂一展就抽出一柄厚背砍山刀,高举过头,一刀劈下。完全一副亡命徒的样子,与鬼母以攻对攻,甚至不惜以命换伤。 而这个时候穆恭已经退到侧旁,身形一折又即返回,右手弹出,三指成抓,上有紫电缭绕,拿向鬼母腰侧,行骚扰之事。 鬼母腰肢一扭,让开穆恭,同时展袖兜住虞东虎劈砍,还有闲暇左手虚抓。有无形之力在用力过猛的虞东虎身周成型,拉扯着他身形不稳,向前跌去。 虞东虎并非靠煞丹修炼至这一步,身经百战他见此也不慌乱,重心丢失,他干脆也就不再稳固身形,就势往前扑去,手中后背砍山刀一震,竟发出虎啸之音。 龙从云,虎从风。 刀上有莫名生出强劲风刃,化作刀罡,合他一扑之势轰然炸开,向着鬼母席卷而去。 面对这恐怖的一刀,鬼母竟完全将之无视,抬起的纤手之中,挥洒出黑色旋风,将穆恭进退腾挪之地尽数笼罩。待到刀罡临身,身上水波一闪,将一应劈砍攻击,尽数引偏。 “这魔头竟将周流太虚劲练到这个程度,攻她天窍,不信她没有照门。” 身上紫电缭绕竭力湮灭黑色旋风,不让其近身的穆恭还有闲暇提醒虞东虎一句,接着又似想起了什么,补了一句道:“记住,以刀罡遥击,鬼母以毒术起家,周流太虚劲,又叫飘渺水铠,小心水铠有毒。” “哼,穆司主倒是对老身了解的很,”鬼母冷哼一声,道:“但你却不知,有的毒它未必是小心谨慎就可以防得了的。” 随着她话音一落,双手之上竟腾起绿色火焰,火焰灼烧黑色旋风,连带着那时而扭曲闪过的水劲竟一起炸开,纯白烟雾四散吹拂。 与此同时,又有细小飞虫从烟雾中扎堆飞出,个个如同利矢一般向着穆虞二人激射而去。 穆恭脸色一变,身上腾起道道耀眼的紫色电弧,将全身都包裹了进去,抵御白烟,阻挡飞虫。 虞东虎亦是不再犯莽劲,手中后背砍山刀舞出密不透风的刀罡将自身牢牢护在中间。 白烟散去,穆恭面色泛白,显是消耗不小,即便时刻有天地元气补充,一时半会也是弥补不及。 但也只是如此,另一边的虞东虎却没有他这好运了,一条手臂血肉模糊,如被强酸腐蚀。手中所持的后背砍山刀上面满是斑驳的痕迹,坑坑洼洼的样子像是被锈蚀了许久。 强撑一口气,穆恭跨前一步挡在虞东虎身前,恨恨地笑着道:“鬼母真是好手段,我们兄弟研究你这么久,还是着了你的道。” 鬼母带着鬼头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气依旧平淡中带着淡淡的嘲弄道:“生在这个大时代,我辈武者只有锐意进取,不断推陈出新,才能勇攀武道至高,像你们这般没有长进早该被淘汰才对,今日就叫我送你们离开这个不属于你们的时代。” 她说着话,手中垂下一节丝带,丝带垂下的一端上系了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铜铃。铜铃中有个纤细身影若隐若现,间或还有粉红色的烟雾从中飘出。 没有任何废话,这丝带铜铃一出现就犹如蛇一般,蜿蜒盘旋,却又快如闪电一般地激射至穆恭面前,让后者躲无可躲,只能双手结印,激发出一紫色雷霆组成的奇异符号。 可在那奇异符号成型,勉力抵挡铜铃之事,铜铃中的那个纤细身影陡然射出,直奔穆恭面门。直到这个时候,穆恭才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竟是一条指节长短花斑蛇类。 在穆恭眼眸的映射中,那小小的身子绷直,吐着信子,张开小口,森绿色的小巧尖牙逐渐放大。13 第六百一十九章 离魂锁魄 当! 一抹青色的流光划过天际,正中那铜铃,带得那小蛇也是一偏,将穆恭从鬼母的手上救了下来。 尘埃落定,地面上有着一片一半插入地上石缝中的树叶,上面犹自挂着露水,葱翠欲滴。 “摘叶飞花,叶圣言你的功力有精进了。” 鬼母似乎对这些变故一点也不意外,好整以暇地看着远处正缓缓走来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身上都有淡淡的,与天地交融的气息,而走在最前的一人黑发黑袍黑眸,只是往那一战就给人一种孤高凌绝的气势,正是在陈安眼中二十年如昨日的叶圣言。 当初在联手刺杀吴王后,回到朝廷,陈安与叶圣言还有过几次交集,对其了解还算深刻,只其虽然武功高强,却没有太多的功利心,因此后来听到他为冥司司主还有些诧异,觉得圣庭也是无人了。 现在看来,却也不尽然,当一个人本事强到一定地步,达到无人敢凌驾于其上时,就算他再无心功利,也会有人捧着他上去。 眼前的叶圣言就是这样,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异常沉重的感觉,外功登峰的炼体流形意九窍者可能也不过如此。一个神意九窍者能将身体练到这个程度,看来这就是他所探索出来的先天道路。 面对鬼母,他也没有太多的话语,秉持着一贯人狠话不多的作风,就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如巨魔灭世,凝滞了空气,迟缓了鬼母的身形,如山岳压下,一切都成齑粉。 而他身后四先天宗师更是先他一步就站在了锁定鬼母的四个方位,纷纷配合出掌,皆是掌出伏魔,其威势与叶圣言交相辉映。牢牢地将目标定死在原地。 这根本不是陈安所了解的伏魔掌,想来当是叶圣言在十三天魔舞上的新创,只是不再走轻灵诡秘的路线,变得大开大阖,雷霆万钧。 在这种四面八方碾压而来的巨力之下,被牢牢锁定的鬼母放不出任何毒物,甚至连躲闪的动作都变得艰难无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巨掌压下,将自己打的粉粹,又碾作烟尘。 “嗯?” 一丝喜色刚要爬上穆恭的脸颊,叶圣言就发现了不妥,转首向另一边看去,带着鬼头面具的鬼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一众人的侧面,招摇的体态就像是二八少女,竟给人一种俏生生的感觉。 什么时候? 大家修炼的都是神意九窍,感官未必敏锐,但心血来潮的感应却不会错,对方是什么时候躲开的?莫非真会法术不成? 哎,陈安抿着茶,摇头叹息一声,在烛光照影术的观察中,那鬼母甚至都没有站在叶圣言等人的侧面,而是在后面,她也并非精通高明的遁术,只是提前离开罢了。 至于为什么叶圣言等人没有发现,原因也很简单,那是因为他们都中毒了。 中了曾经陈安最引以为豪的毒药——离魂散。 可以与任何一种毒药相融而不改变其药性,其本身则只能麻痹人的感官,使人感觉失灵。 这药,性质霸道,就算是行血咒也不能完全驱除,甚至根本就没有解药,只能等药效结束,它自己消散。未免自食其果,陈安当初根本不曾将之传给陆雯。 也就是说,对方其实已然得到了自己的五毒解析,并早就将之融入了武功之中。 是的,以陈安的经验看,这鬼母没有任何下毒的前置,那么唯一的解释是,这毒就是武功,武功就是毒,离魂散已经完全融入了她的气息之中,通过与元气大海的不断交互,散入周围天地之中,进而被叶圣言等人吸收。 而能将毒容纳自身,不反受其害的,在陈安的认知中就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他所创的五毒元胎。彻底改变一个人的体质,扭曲毒素的作用,本身就是个毒人,又怎会被毒物侵害。 这个时候他基本已经确定了鬼母就是陆雯的身份无疑。 手中的陶制杯盏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纹,但他还是生生按捺下心中的火气,主要还是想要看看这个逆徒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明明已经得到了五毒解析,现在做的一切又是为哪般? 叶圣言只在陈安之后就察觉了自己的中毒,这么多年了,圣庭与鬼徒一方斗智斗勇,鬼母也能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她的手段,叶圣言就算不能清楚个十成十,也知道个分。 既然了解对方的手段,自然也就很容易知道自己等人现在的情况。 “大家结阵。” 叶圣言也不急,离魂散除了麻痹感官的能力外,无有其他妨害,且那种麻痹感官的作用也只是模糊距离和位置,对方一旦出手,自己等人有迹可循下,还是能够顺藤摸瓜够得到她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四人各自找准位置,与所有人之间保持了一个相互微妙的距离。 穆恭管着情报,也只在叶圣言之后就想通了关隘,由是也不迟疑,没有任何异议地带着虞东虎加入这个行列。 圣庭存在经年,即便是后来分裂了,大家也是出自一脉,相互之间的合击之术,是一直都有训练的,光这一点就比那些乌合之众的武林人士不知强了多少。 只是穆恭比叶圣言知道的多,自然也就想的更多,面色一变道:“不好,似乎是调虎离山之计。” “怎么说?” 也叶圣言回首问了一句,他目光游离,注意力还时刻在位置不定的鬼母身上。 “我们收到情报,鬼徒大量进京,可战到现在就鬼母一人……” 不用说完叶圣言就明白了,咬牙道:“不是你们锁定鬼母的吗?” 穆恭有些汗颜,喏喏道:“是她自己找上门的。” “你” 这一刻,远在烛光照影术之外的陈安都能感受到叶圣言的心情。 当年,穆恭的修为和栾城相差无几,陈安就曾问过徐谦,为什么刺杀吴王的任务不用明显是自己人的穆恭,而用态度比较游离的栾城。徐谦的回答是,穆恭还需要在历练一番才能独当一面,现在看来穆恭多谋无断,又急功近利,身为一部主司,还时常依靠叶圣言,真是不堪大用。 这些年圣庭的人武功越来越高,能力却反而越来越低,也不是没有道理,老一辈的人不在,新人实力大增的情况下,很少需要去动脑子。 凭拳头就能解决的问题,谁还会去用脑子,这也就导致了目前圣庭空有大势,却只能看着各地门阀分裂国家一样。 轰!轰!轰! 就在穆恭想通鬼母的真实意图时,仿佛是作为应证,三道冲天火舌在城中的位置吞吐而出,即便是在白昼,也是光耀天际,使得整个京城的人都能清晰的看到这一盛况。 “是京畿六所!” 叶圣言的目光一凝,曾经的暗司在整个京城zhong gong有十七所对应十七卫,暗司分裂后,这些卫所势力纷纷被圣庭四司五部瓜分,除了废弃的三处地方,五部控制了外九卫,四司控制了内六所。 随着五部各立山头,分裂的更细碎,外九卫基本沦落为江湖上二三流势力那种层次,只有内六所才是圣庭真正的核心精锐所在。 这些鬼徒竟然大胆到直接进攻圣庭核心,这是疯了吗? 要知道一个鬼母可代表不了天南海北四方鬼徒。 鬼徒的势力构成比圣庭还要复杂百倍,也就是因为如此,本与圣庭实力不相上下的鬼徒一方始终被压制的死死的。 西川天路,南疆山林,海州六郡,北方草原四方鬼徒各有领袖,鬼母仅仅只是代表着西川天路的鬼徒而已,就这她还不能让西川天路的所有鬼徒势力听从号令。 她怎么敢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进攻圣庭本部? 圣庭密报系步天下,就算是分裂之后,穆恭也一直做得不错,这次的事情明明四方鬼徒皆动图谋当年在鬼司密库中存档的鬼王传承。 这种极具象征意义的事情,谁能拔得头筹,谁就能成为四方鬼徒的共主,这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会引得有志者趋之若鹜,所以圣庭才会觉得这件事情合情合理,并且在其中推波助澜,目的就是设下埋伏静等对方上钩,好大收渔利。 按道理来说,他们的竞争者应该是彼此才对,圣庭在其中只做渔翁,可他们怎么会联合起来,一起强攻圣庭枢机核心呢? 莫非还有什么大家所不知道的隐情? 想到这,叶圣言心中一凛,有心想要立刻回援,却碍于鬼母在旁虎视眈眈的,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呵,”看了眼远处的火光,鬼母轻笑一声,一副智计得逞的样子,道:“事情已成,老身就不陪你们玩了,这就告辞。”说完她半点也不停留的转身就走,三两步就消失在这片灰场之中。 “叶兄,内六所是我们的根本,我们必须即刻回援。”穆恭确实有些贪功,可在取舍上还是头脑清醒的。 见鬼母离开的叶圣言轻轻舒了口气,眼睛一眯瞥了穆恭一眼,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他责任的时候,当机立断地一挥手道:“我们走。” “啊……” 一行七人同时转身就欲向城中而去,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得身旁虞东虎一声惨叫,然后整个人横飞了出去。 鬼母的身影在原本虞东虎所在之处显现,大笑道:“哈哈哈哈,老身说得话,你们竟然也信,给你们个小教训,以后可要长长记性。” 说完她身形一晃再次消失,让警觉下应激反击的叶圣言扑了个空。13 第六百二十章 花里胡哨 “该死,怎么样?” 叶圣言骂了一声,转首向穆恭问道,从来就只有他为刺客撩骚别人,何曾这么憋屈地被别人这么撩骚自己。 穆恭满面悲戚,将虞东虎抱在怀里,看着他胸口那枚将衣甲全部腐蚀透彻的血手印:“是血毒掌,对一品来说,死是死不了,可功夫起码得废个大半。鬼母竟如此奸险狡诈,没有后继离魂散的药性起码还得一炷香的时间才能退去,现在我们唯有结阵撤离,互为屏障才可保完全。” 叶圣言咬牙点头向身后四人道:“将穆司主护在中间,防备鬼母,我们撤。” 无心理会亦步亦趋缓缓撤退的幽司冥司众,陈安的“目光”只追随着鬼母而去,相比与他交情不算深的叶圣言穆恭等人,鬼母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他就这么看着这女人吓唬了叶圣言等人一次,就急速奔往城中,不过她却没有急着去京畿六所和部下汇合,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京城太大了,远远不是十几二十里所能囊括的,随着距离的拉长鬼母渐渐有要脱离陈安“目光”的趋势,陈安也没有犹豫,随手丢下茶水钱,紧跟而上。 他没有急着上前将之拿下,反正有时间,就是想看看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叶圣言等人可能不知道,可陈安身为当事人,确信自己绝没有将离魂散的配方外传过。 甚至除了一块成品,包括五毒元胎制作方法都是记载在五毒解析上的。 看鬼母对这一切相当了解的样子,她应该早就已经得到了五毒解析,可现在却装作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大闹京城,强攻四司驻地,这究竟是为哪般? 调虎离山?这种话也只有叶圣言这种老实人才会相信。 叶圣言的冥司这些年来,多次向外征伐,的确凶威赫赫,能被世人认为是圣庭最强也属正常。可是作为圣庭的老人,陈安却知道圣庭无论是过去的三司还是现在的四司的建制,最强的永远是血司。 在过去,暗司的运作总要配合五部才能完全发挥效能,徐谦总掌圣庭一切大小事务,使得暗司上下一心,方才不至于出乱子。 而血司从任中虚时期就独立于各处系统之外,自成体系,除了情报方面,可以说是没有其他短板。 其内部就有与五部职司相关的部门可以维持运作,另外还有大量的下属工坊,可以独立制作各类精密武器,武装铠甲装备等,更以战阵作战法作为常规训练。 其战力之强,就以当初陈安靠着几百骑便能纵掠天下,覆灭无数川中门阀,就足可见一斑。 现在,暗司分裂成幽冥鬼三司,并向五部各抢夺了一部分职权,这种临时部门缺陷明显怎么想也不会比建制完全的血司强。 且在陈安失踪后不久,杜坤就成了血司司主,资历比之在妖灾之后才纷纷登上台前的穆恭叶圣言等人强出不知道多少。这家伙又善于隐忍,心思深沉,哪里是赶鸭子上架的二人可以比拟的。 所以鬼徒强攻内六所简直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鬼母应该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寄希望于强攻内六所的四方鬼徒,想来只是在利用他们吸引血司和鬼司的注意,那她费尽周折调开穆恭叶圣言等人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陈安的眼中充满考究。因为距离较远,他的“目光”又笼罩鬼母所在的一大片区域,没有全部作用在其身上,所以对方就这么一无所觉的将他带到一处庞大的宅邸之中。 这处宅邸对陈安来说竟有些眼熟,当年他就是个宅男,除了各大卫所和皇城外,对于京城的其他地方他并不是很熟悉,这二十年间,京城又经历了七年妖灾,大部分地方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就连皇城都大翻修了三次。这偌大的京城除了卫所,怎还会有他一看就觉得眼熟的地方? 他稍稍一思索,立马想起这地方似乎自己今日晌午之前才来过。 这不就是早上步思卿带他去到的徐府吗,那个叫徐静观的还要给他钱,却被他甩了脸子。 早上的时候,不知道,这一天卷宗查下来,陈安却是已经知道这所谓的徐府究竟住的是些什么人。 这里竟是曾经徐谦的卫国公府,只是在徐谦陨落后,他的后人为怕有反噬报复,低调行事,将之悄悄改成了徐府,那徐静观就是徐谦的嫡亲长孙。 看步思卿与此间主人交好的样子,想来当初自己失踪后,就是徐谦在一直帮自己照顾轻语。 想到这,陈安心中竟有一丝暖流淌过,可惜故人已然不在,无有报答之期。而他的后人虽不再显赫于江湖,却过着富家翁的平静生活,陈安也不忍去打破,只能将这份感激藏在心底。 等一下,陈安稍稍平复这突如其来的感叹后,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鬼母来此想要做什么? 想起方才鬼母在幽司密档室所查阅的东西,陈安心中一动,莫非鬼母刚刚闯入幽司查阅密档的行为并不只是想要引起,穆恭的注意,行调虎离山之事,而是真的在查阅轻语相关的事情,她这一番花里胡哨的操作,目的仅仅是为了接近谁都不曾注意到的步思卿,而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此时,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陈安的烛光照影术已然笼罩了整个徐府,各处画面纷纷反馈,让他“看见”了步思卿果然还在这里。 她已换了一声戎装,手中拿着剑,正满脸焦急地在推搡着一个老者。 “你这老货赶紧给我滚开,午间就有人来报信,爹爹被刺客打伤,命悬一线,现在又有暴徒冲击府衙,身为子女怎能在这个时候,不陪伴在爹爹左右。” 那老者似乎是步家老仆,亦是满脸焦急地道:“小姐暂且冷静一二,午间时分老爷虽然受伤,却也只是轻伤,暴徒冲击府衙,看似声势浩大,可根本是虚张声势,疥癣之疾不足为患,老爷英明神武随手可以镇压,你这一去才会让老爷分心啊。” “既然暴徒为疥癣之疾,随手可破,我足以保护我自己不让爹爹分心,你滚开,我现在就要见到爹爹无恙。” “思卿,”白日里陈安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徐静观迈步走了进来温润地对步思卿道:“暴徒凶狠,你就算此时前去也是于事无补,不若在此稍稍等待,我已派忠叔往京畿六所方向查探,一有消息,即刻就能传回来。” “兼且此次事发突兀,透着些许诡异,说不定是令尊与其他几位司主设下的陷阱,你此去可能根本见不到令尊不说,或许还会破坏令尊的计划。” “三哥,这真的是圣庭设下的陷阱吗?”步思卿此时确实有些六神无主,只能向自己最信任的人反复求证。 徐静观笑了笑,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看其语气软化,却知道是已经将她给劝住了,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这丫头的倔脾气自己是从小领教的,若是真犯其倔来,除了把她打晕,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也不知,圣庭的计划怎会告诉我,但突兀地有这么多暴民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何事作为朝廷中枢的帝京变成了个筛子,暴民想进就进,幽司密探都成了瞎子不成。” 步思卿眼睛一亮:“你是说,暴民都是他们放进来的?” “或许,我看你还是在这里再休息一阵,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再回去不迟。不然,忙帮不上,再成了令尊大人的累赘就不好了。” 听了此话,步思卿稍稍有些迟疑,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她虽然脾气不好,但对她好的话,她还是听得进的。 且对方说得相当有道理,她自小在圣庭长大,虽然清楚她爹爹甚少弄险,可那几个叔叔伯伯都是冒险家,若是做出此等计划,作为四部司主之一的步云清少不得得配合,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由是不免安静了下来,冲徐静观点头道:“那好,三哥,我就在这等等,忠叔若是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徐静观满脸宠溺地颔首道:“一定。” 另一边的鬼母小心翼翼地蹿伏进徐府之中,或是怕引起大动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或是忌惮府中的某些警戒。 她这举动,在陈安看来,明显是在顾忌着什么,想来徐谦虽死,却也是给自己的后人留下了可以依凭的东西。 只是这鬼母明显精通蛰伏之道,就这么一路向庭院深处而去,路上竟是不曾引动徐府的半分警戒。 步思卿在徐静观的劝说下,褪去了一身戎装,可还是身着一件青色的劲装武士服,好似随时能够出发应付突发事件。她就坐在她在徐家专属厢房里屋的飘窗上,对着窗外小院中怡人的夜景发呆。身边的下人都知她心情不好,纷纷躲得远远的。 而鬼母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步思卿的飘窗之下,从袖中摸索出一盘淡金色的线香,两指一撮,无声无息地将之点燃,无色无形的透明烟柱升腾,笔直地往步思卿的厢房中而去。13 第六百二十一章 鬼胎暗结 更远处的陈安瞳孔一缩,认出这是他当年制作金玉软骨象时的副产品,因为同样是出自某种玉石,因此被他自己命名为玉神引。 其功效有让人浑身发软,四肢无力,胸促气短的能力,主要是因为杀伤性不大,又做不到像金玉软骨香那样真正的无色无味,所以陈安用得比较少。 但它与金玉软骨香一样,在人体中遗留时间很长,很难祛除,只要中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十几天都回复不过来。 也就是说,它可以被当做金玉软骨香的弱化版使用。那鬼母选择用这玩意对付步思卿,而不是更霸道对人体损坏近似于永久的金玉软骨香,想来并没有要伤害步思卿的打算。 由是远处的陈安也就放下了抬起的手,准备静观其变。 侧依在飘窗旁,只能算是粗通拳脚的步思卿,哪里能够察觉的到一位先天宗师的恶意,两者之间差距太大。 哪怕那让人迷醉的清香已然在鼻翼萦绕,她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还下意识地多嗅了两下。直到猛然间回忆起父亲教导的一些江湖经验,才察觉到不对。 可这个时候,她再是出声想喊,却已是无能为力了。 胸中凝聚的气息陡然散去,让她的呼救声更像是病弱的,徒劳站起的动作也因四肢中忽然逝去的力气而宣告失败。 惊觉不对的她,除了惊恐的望着突兀出现在自己房间中的鬼脸面具人,什么都做不了。 “你……你……是谁?” 现在的步思卿那飞扬的神采全然不见,要十分努力才能睁开眼皮,她就像是个几天几夜没睡觉,几天几夜没吃饭的人,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一丝的力气残留。 鬼母就这么看着她,面具下的面孔也看不见是什么表情,她没有回答步思卿的话,语气中充满埋怨地道:“到底是大家小姐,这喜香厌臭的吸了这么多,这药前期的劲头本就大,现在可好,还是得劳驾我老婆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到里屋的卧房中,从属于步思卿的秀榻上掀起了一床被,把步思卿完全裹了进去,又用系床帘的丝绦捆了个结实,这才将其驼在背上,越窗而去。 整个过程中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然,除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陈安,他眉头深皱,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一开始他只以为那鬼母看中的是步思卿腰间的香囊,拿了就应该走,反正他对那玩意怀有忌惮,有个人愿意帮他探探路,又何乐而不为,所以没有出手阻止,只是静观其变。 可谁知对方竟然将步思卿整个人都给掠走了,这就让陈安担心会否伤了自己这小孙女的安全。 左右思索了片刻,陈安最终还是放弃了当即出手将鬼母拿下的打算,决定继续观察下去,这也是他有自信绝对能在鬼母做出伤害步思卿的举动前将之救下。 另一边,鬼母带着步思卿,一路急奔,轻巧的好像空着手,而作为背景板的则是中城那震天的喊杀。 鬼母一边跑,一边还有闲暇侧耳倾听,听得那喊杀声杂乱不成建制,不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却全然没有想要前去汇合的打算,而是兜了个圈儿,就向西城贫户区而去。 一刻钟后,高来高去的鬼母跳进了一个小院子,这个院子就比徐府所在之地的院落差远了,只有一进不说,还破败不堪。 “咳,”鬼母假意咳嗽了一声,破旧的屋舍中一人应声而出。 这是个年纪甚轻的红衣女子,大概只有二九年华,她颧骨高高,双唇甚薄,五官倒是精致,只是额宽颌窄,给人一种尖刻之感。 “师父,您回来了。” “嗯”。 依旧带着鬼脸面具的鬼母,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女子得意地道:“被我收拾了一顿,现在老实了。” “啪!” 还不待女子脸上的笑容绽开,鬼母已经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把她扇的双眼发懵。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 耳畔听着鬼母斥语,女子一个激灵,全然顾不得高高肿起的面颊,直接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师父息怒,师父息怒,徒儿只是看那小蹄子太嚣张,出言辱骂师父,才忍不住出手的,徒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这么做师父倒也威风。” 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的陈安,心中跟着吐槽了一句,想起自己当初为陆雯所做的一切,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烦躁。 鬼母放下裹着步思卿的被褥,伸手将自己的徒弟从地上搀了起来,伸手拂过对方红油油的脸颊,语带关切地道:“疼吗?” 女子眼眸圆睁,随着鬼母纤细手指划过脸颊,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战栗起来。相比于之前半真半假的求饶,好像现在自家师父的轻语关切更让她感觉到害怕。 “不,不疼,红芷知道,师,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 这些讨好的话语仿佛已经成了本能,就算心中恐惧已极,她还是能够完整地将这句话说出。 “你能明白这些,师父真的很欣慰……” 鬼母声音轻柔,好像真是个用心良苦的好师父,可却在下一刻,声音陡然提高,变得尖锐刺耳。 “现在去屋里把那个丫头带上,我们现在就走。” 红芷松了一口气,连忙领命道:“是。” 说完,她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匆匆走进那破旧的屋舍中,片刻后提着一个被捆的结实的圆脸少女。 鬼母见她出来,没有再说什么,也提起步思卿,径直往后院而去。 那里早已备上了一辆马车。 师徒二人没有任何迟疑地将两个俘虏丢到了车厢之中,红芷驾车,鬼母坐正车中,车轴转起,她们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向着城门口而去。 陈安没有再跟在后面,而是脚步一轻腾空而起,并随手扯来一片云,遮掩住身形。 烛光照影术不止有发现他人的能力,还有遮掩自身的功用,对现在的他而言,只要是他想隐藏,除非是天仙大能,几乎没人能够感应到他的存在。 就算是这些顶尖的修炼神意九窍者也不例外,他们的神念感应或许都不如眼睛直观来看有用。所以陈安只要遮掩好身形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这个时候西城门相当混乱,大量百姓逃窜,守门戍卒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支援。 鬼母所计算的时间刚刚好,四方鬼徒们的攻势方兴未艾,圣庭也不至于即刻收网。城门这一块对进出的人根本无暇过问,她们夹杂在rén liu中毫不起眼。 “师父,我们真的就不管尤将军他们了?其他三方鬼徒与我们无关,可尤将军他们却是我们西川的鬼徒,且相当尊敬师父您,我们是否……” “哼,当他们商议强攻圣庭时,就已经注定活不成了,一群必死之人,有什么好救的。” 马车顺着rén liu出了城,堂而皇之的行走在官道上。直到这个时候,鬼母才有闲暇,从半昏半醒的步思卿腰间摘下那个香囊。 一脚将碍事的圆脸少女给踢开,鬼母走到了车厢前部的位置坐下,与红芷只有一帘之隔。 手中把玩着那个缝制精美的香囊,鬼母恶狠狠地吐槽道:“这群人简直是被yu wàng迷瞎了眼,自大到无以复加,圣庭也是他们能够攻破得了的?那叶圣言的确是只有肌肉没有脑子,可剩下的穆恭、杜坤、步云清、阴仲……哪一个不是一个赛一个的人精,会这么简单的就被四方鬼徒的联手吓住?看着吧,这场乱子,乱不过一个时辰,都得死。” “穆恭?” 虽被自家师父那个死字说的心中异常阴冷,但红芷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重复了一遍穆恭的名字,师父的其他计划她不知道,但最初的一环好像就是去幽司吸引注意力。 仿佛是计划成功,心情甚好,鬼母得意地道:“穆恭其人心思极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对那个秘密早就垂涎良久了,就等着有个人能够验证给他看。不然就算是想要引我上钩,也不必等我将想要查询的东西看明白,再通知叶圣言,联手堵我。” “哈哈……可惜他天生的性格缺陷早就决定了他的格局只能如此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当年从那个地方到底得到了些什么,我正好借着他起别样心思的时候拉四方鬼徒帮我转移视线,就是捉了这丫头也不过是释放烟雾的障眼法罢了。” 说着,她看向地上挣扎无能,只能蠕动的步思卿。眼神中有炽热、有忌惮、有恐惧、有向往,就好像是通过这个小小的躯体,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无数次在她的梦魇中出现的人。 红芷愕然,之前师父四处串联,游说攻破圣庭后的好处,详述攻破圣庭后财富的分配,这一过程甚至经历了数年。 四方鬼徒齐聚京畿,可以说是自家师父数年的努力成果,行动之前故布疑阵,,行动环节丝丝相扣,瞒过了无数的人简直能够算得上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可现在,她却被告知这一切不过仅仅只是为了调动圣庭的注意,而行瞒天过海之举。数年的努力,仅仅只是为了故布疑阵的障眼法,这怎一个大手笔可以形容。 站在云端的陈安“听”到鬼母的言语,也是一阵感叹,自诩就算自己身在局中恐怕也很难断然放弃往对方经营年许的事情上去想。这是思维惯性使然,无关其他。 “轰!” 当马车将要在道路尽头消失时,京城方向有一声巨响传来,西城门的千斤闸轰然落下。 马车上鬼母隔着车厢帘看往那个方向,眼神迷离,口中喃喃地道:“四方鬼徒尽丧,接下来又是圣庭的时代了。”13 第六百二十二章 心思难明 血色府衙。 杜坤站在府衙内的一座箭塔望楼上,漠然地看着下方惨死在各中机关陷阱下的尸体。就在他的脚边,还有两个气息尚未完全消失,尚能与周围天地有所勾连的一品宗师,吐着血沫,喘息等死。 一个人影提着两只沾染血浆满是锯齿的圆环,跨过这些尸体的阻碍,出现在了杜坤的身边。同样看向箭楼下的尸海道:“经此一役,朝廷当可一劳永逸的解决四方之患,属于我圣庭的时代终将到来。” “其实也没有多好,只是名义上管控的地盘增加了一些而已。而四方鬼徒尽丧,得利最大的可能就是鬼母了,她这一部将会成为所有鬼徒势力中最大的一处山头。” 杜坤视线抬高,看向远处的天空,那里朝阳初升,一夜已是过去。 初升的朝阳,缓缓释放出光热,血司府衙中的烛火渐渐失去效用,被散尽阴霾的亮光所覆盖,箭楼上两人的身影也渐渐清晰。 杜坤的身材相比于二十年前微微有些发福,两鬓染上些雪霜,可见即便是在二十年前就坑了自己主子上位的他,在这个二十年里也没有过得多好,被尔虞我诈耗去了不少时光和精力。 而在他身边的那人,身材干瘦,发色枯黄,深陷的眼窝和鹰钩鼻总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一如二十年前,若是陈安在此,定是能认出,他就是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黄泉血枭阴仲。很难想象原本应该顺理成章成为血司司主的他,竟将这个位子拱手让给了杜坤。 “说得也是,鬼母一部,日后将成为我圣庭的心腹大患。而比起一盘散沙的四方鬼徒,仅鬼母一部反而更加难缠。”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暂时不在外,而在内。” 阴仲眼神闪烁了一下,道:“叶圣言就是个傀儡,没什么好说的,穆恭的小心思有些多啊。” “鼠辈而已,”杜坤因为有些婴儿肥胖而略显憨厚的面颊上充满不屑,给予穆恭准确地评价道:“此人就会耍些小聪明,目光短浅之辈,根本不足与谋,也不足为虑。反倒是鬼主步云清,和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丘渊,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阴仲点了点头:“步云清的确是个麻烦,可丘渊么,就一输红了眼睛的赌徒而已,他还能有什么翻盘的资本?” 杜坤面色有些凝重:“别小瞧了他,我与他在那人麾下共事多年,对他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一个赌徒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敢拿命来赌的赌徒就不能不让人心存忌惮了。” 仿佛是为了加强说服力,杜坤又补充道:“就好像这次,我特意放这些鬼徒打穿了整个血司府衙,本以为丘渊会趁机起事,可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忍得住。” 阴仲的目光再次闪烁了一下:“或许他是打定主意等我们与鬼主冲突起来,再出手。” “可这次四方鬼徒的事情解决后,我们与步云清之间的矛盾再也无法掩饰。即便我们愿意等,手下的儿郎们也等不了。”说道这,杜坤眼中不禁染上了些许阴霾:“本来我准备先抓了步云清的女儿,先预留一后手,可谁知竟知竟被鬼母抢了先。” “哦?是这样吗?”阴仲侧头看了杜坤一眼道:“我还以为你也是为了那个传言呢。” “怎么可能,传言本就不可信,且海路飘渺,与我们距离甚远,路面上的事儿都不能晋,更遑论海上。” 阴仲没有纠结这个,拍了拍脑袋道:“对了,说起步云清,我又想起一事。” 杜坤本不在意,但见他说得郑重,忍不住出言问道:“何事?” “昨日鬼徒来袭前夕,步云清就受了不轻的伤势。” 杜坤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 阴仲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没有任何的人目击这一事,自然也就没有记录,只知道有个神秘人突然闯入,对着步云清一阵拳打脚踢,将之打成重伤。” 杜坤面色古怪:“这……有些太滑稽了吧。” “滑稽是滑稽了点,”阴仲点了点头继续道:“但还有一个消息,配合着来听,或许就没这么无稽了。” “什么?” 杜坤见对方说得郑重,语气也不由凝重了一分。 “那个消息说,鬼王回来了。” 杜坤的双眼陡然睁大,带着三分质问,七分不信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阴仲没有理会其他自顾自地道:“这个消息先是从南边的一个小商行传来,而南方太一门等门派对此事的态度也相当古怪……” “不可能的。” 没等阴仲说完,杜坤就摇着头道:“若是那人没死,为什么他二十年前没有回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回来,而这个时候他就算回来,又能做些什么?” “或许是东海上的那个传说。而且当年他就已经创造了奇迹,你怎知他不能再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创造另一个奇迹?” 杜坤默然,良久之后才道:“先让下面的人查查看吧,既然有消息流传,那必然不会是空穴来风,就算是有人装神弄鬼,也是需要本事的。而且这些年来,我们的目光一直都注视在鬼徒身上,有些太过片面,疏忽了其他也是正常,是时候让下面的人更警醒一点了,事无巨细都要汇报,必要之时,与穆恭联手也在所不惜。” …… 车马粼粼一路向东而行。 马车上,步思卿终于能挣扎着半支撑起身体,冲着鬼母破口大骂道:“老妖婆,你究竟要把本小姐带到什么地方去?” “我告诉你,我爹可是鬼司司主,手下除了八千鬼司卫,还有十万北军,我若少一根头毛,一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部主司手下应该是五个卫所,卫所以千户为编,而所谓千户听名字唬人,实际上非战时满编的情况下也就二三百人,就算是战时满编,一般情况下也不会超过八百。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一部主司麾下也就只有四千个人,这还要算上作为后勤的文职人员,真正可战者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七八。 另外鬼司掌北军也是战时调度,当然,现在朝廷体制崩坏,步云清又心思多,拿了北军兵权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是在二十年前,朝廷势力鼎盛时期,北军满编的情况下,也只有六个校尉部,一个校尉部五千兵员,再刨去后勤军工,一个校尉两千人顶天了,也就是说,整个北军在二十年前最鼎盛时期也就一万多带甲士,就更遑论,武道高手称雄于世的今日了。北军还能拉出多少可战兵员,真的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 不过步思卿就这么带数字的喊出来,也还是很带感,她就这么嘴上不停的骂了鬼母整整一个时辰。 只是让人沮丧的是,鬼母完全不理她,除了坐着发呆,就是把玩手中的香囊,不知在寻思些什么。 驾车的红芷倒是有些听不下去,可昨日在京城挨了自家师父一巴掌,她还是长些记性的,没有再想着贸然替师父做主。既然师父她老人家不介意,她也就不多那个事了,顶多从袖口撕下两块布塞进耳朵当没听见。 车厢中的圆脸少女看着如磐石一般一动不动的鬼母,又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步思卿,不禁有些怜惜这个看起来只大自己一两岁的小姐姐。 “步姐姐,你还是歇一歇吧,现在我们为阶下囚,还是多保存一点体力为好。” 步思卿猛然扭头,看向身旁的圆脸少女,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步,你们是不是一伙,到底想做什么?想去勒索我爹钱财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圆脸少女有些无语,她被捆的跟粽子一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与鬼母一伙的,这位姐姐是疯了不成。不过她也不擅与人争辩,只是喏喏地道:“我也是被她们抓来的,至于你姓什么,刚刚我已经听你说了好几遍了,你爹是鬼司司主步云清,难道你其实是和你娘亲姓的?” 步思卿一窒,她也是昏了头了。 玉神香并非迷乱神智的药物,所以整个被绑的过程她清晰无比,可就是因为明明知道却动弹不得的那种感受简直逼的她要发疯。 现在不过是一种情绪的发泄罢了,她并非无脑,也知道这样没用,但就是忍不住。毕竟她才十五岁,还没那个城府,可以隐忍。 转眼看见圆脸少女那无辜的样子,她终究还是不再能够骂得出口,又看了如泥胎木塑的鬼母一眼,逐渐放低下声音对圆脸少女道:“那你知道她们到底绑我们做什么,要把我们绑到哪里去吗?” 圆脸少女充满畏惧地也看了一眼鬼母,声音如蚊吶:“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家里好好的,就被掠来了。” 接着她又似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听那个红衣服的姐姐说,要带我们去东海。” 车厢就这么大,两个少女的谈话,鬼母显然听得到的,但她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好像睡着了。 车厢外,云端之上,听了这话的陈安有些愕然,不免更加好奇起来,鬼母费这么大劲拿到那个香囊是想要做什么?还要去东海? 她应该根本不知道天机印信的事情才对啊,那去东海做什么?7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东海之密 “去东海做什么?” 相比陈安暗自在心中疑惑,没啥心思的步思卿虽然明知道眼前的圆脸少女给不出答案,可还是忍不住直接念叨了出来。 “去找你娘亲啊!” 步思卿一怔,下意识转头向车厢一端看去,在那里鬼母不知何时已然回过神来,眼中神色意味难明地直视着步思卿。 见此情形,圆脸少女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步思卿却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地道:“你,你说什么?” 鬼母声音轻柔,语调像母亲一样温暖:“我说:此次去东海,是帮你找娘亲呀!” 一瞬间步思卿怒了,大叫道:“胡说八道,我娘早就不在了,你这么说,到底是何居心?我知道了,一定是在骗我,想骗我乖乖跟你走,你真正目的还是为了拿我要挟我爹,你个老虔婆,心思歹毒……” 步思卿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不断的发泄着心中的憋怒。可随着她的发泄,语气中的怒意越来越少,一丝淡淡的悲凉却不断升腾。 对此鬼母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也不说话,任由步思卿发泄完,才道:“你看着你娘亲死的吗?” 步思卿一呆。 “是从你那爹爹口中知道的吧?” 步思卿杏眼圆睁,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听着鬼母如魔鬼般诱惑的声音继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爹才是骗你的,你的母亲其实没死,只是失踪了,而你爹贪恋权位,不愿去找,所以才告诉你失踪了……” “你胡说,我爹才不是这样的人。” 步思卿下意识地反驳一句,可鬼母的话却如魔鬼的种子,直种到了她的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名为怀疑的种子正在不断的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而滋润它的营养,就是这么多年来她对母亲的思念。 母亲走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懂事了。 她知道母亲是出海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三个月后噩耗传来,船沉了,爹爹告诉自己娘亲不在了。 当时爹爹的话她不信,抗拒着就想出海去找,可爹爹身边不断的有人和她这么说,不断的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妥协了,认命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见到过娘亲的尸体,那么说来,是不是还有希望。 步思卿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娘亲的形象在她心中再次清晰,那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不止对自己的子女,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她医术高明几可生死人肉白骨;她武功高强,总之在步思卿的记忆中娘亲就没败过,连爹爹的武功大半也是娘亲教的。 在步思卿的心中,娘亲就是最完美的存在。 看着步思卿眼中的光亮,鬼母遮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适时地打破车厢中令人窒息的沉寂。 “你知道吗?在幽司的密档上,你娘的信息标注的也只是失踪,并不是死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这次步思卿倒没再抗拒,相反,眼中甚至带上了点渴求。 鬼母对此视而不见,也没有回答,而是又道:“你知道二十年的神落一战吗?” 步思卿已经完全被鬼母带了节奏,但还是依然倔强地点头道:“我知道东海一战,神落是鬼徒们和无知小民的说法。” 鬼母也不在意,继续道:“那一战后,鬼王失踪了,煞妖却出现在世间,荼毒生灵,生在圣庭显贵家族的你,对于这一段历史你应该不陌生。” 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经让步思卿恢复了过来,最初听到母亲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时那种震撼和心切被她很好的因此,原本的傲娇模样再次显现。 有意通过卖弄来掌控话语主动权的她道:“按照你们的说法,是鬼王不满世间污浊,在那一战中打开地狱之门,释放出恶鬼洗礼浊世,不能虔信祂的人都会被恶鬼带走,带去祂的国度,永生永世劳役不休,以恕罪过。而鬼王则回到了他的神域注视审判世间的一切。” “呵”,鬼母轻笑一声道:“这段教义老身也有参与编纂,但我却不知,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步思卿秀美紧皱,觉得鬼母这话说的相当无稽:“既为编纂,那自然都是假的啊。” “不尽然,那一战鬼王的确是赢了,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可祂还是失踪了,就在东海之上。而随着祂的失踪,煞妖出现了,煞妖一出现就疯狂收割着所有曾经亵渎鬼王威严的存在,这难道不是属于神灵的怒火吗?” 步思卿一怔,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发现她犯了个最大的错误,干嘛跟个神棍在这里争论神明的存在与否。 见步思卿不说话,鬼母继续道:“接下来的几年里,东海之上源源不断地出现煞妖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妖兽,由是渔民内迁,东海成为了整个大周王朝的禁地。妖灾之后,东海平静下来,不再有煞妖出现,于是人们妄图去探索煞妖出现的秘密,想要看看东海中到底有什么,或者说当年东海一战到底遗留下来了什么,才造成了妖灾这种恐怖到近乎灭世的大灾。” “之后,他们纷纷造船出海,很多人一无所获,也但有一部分人却再也没有回来。你觉得他们会是去了哪里?” “鬼王的神域?”步思卿循着鬼母的思路,试探着道。 鬼母一边摇头一边不按常理地道:“那是我们鬼徒的说法,或者你可以这么想,有那么一座秘境,就在东海之上,当年的那场大战使得鬼王无意中打开了它,鬼王本身失陷在了那里,而秘境中守护的妖怪趁机逃了出来,为祸人间……” 步思卿感觉这个说法比鬼王回到了祂的神域更无稽,毕竟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迷信的,而宝藏一说虚无缥缈,二十年来无人能够发掘就是明证。 “你不信,”看着步思卿的样子,鬼母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难怪,突然冒出个宝藏冒出个秘境确实显得比神仙妖怪的设定更让人难以接受。那我还想问你一句。” 鬼母顿了顿道:“你听说过天机秘钥吗?” 云端之上的陈安一个激灵,原来他已经被人扒的这么透彻了,可笑他还在想若是遇到亲近之人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踪。 通过鬼母的讲述,处处严丝合缝,他若不是当事人,可能都会信了东海之上迷境的事情。但现在他更倾向于是血影自带的煞气污染。 当然,当初他离开的突兀,又是昏迷状态,东海之上有什么,或者说血影到底将东海污染成了个什么样子,他也不是很确定,或者那里经过二十年的演变已经成为了一处魔窟也说不定。 毕竟血影算是大能遗留,大能的本事谁又能说的清楚。 或流芳百世,或遗祸万年,没有谁能比靠着血月刀稍稍窥视到那个层次的陈安更清楚,空间时间对于大能们来说也只不过是一项随意可以拿捏的元素而已。 “天机秘钥?” 车厢中的步思卿果然露出一副疑惑之色。 鬼母也没有隐瞒什么,先是将天机秘钥的故事讲了一遍,与当初慕少平与陈安所言相当。后又直言道:“故老相传,天机秘钥是开启天机秘藏的关键,它当初被人为的分成四块,流落天下,不知所踪。直到鬼王出世,才将之合四为一。在我们后来的查证中也能确定,鬼王时刻带着这块天机秘钥。” “既然有天机秘钥,那自然就有天机秘藏,我考据过很多典籍,可却从未见到过关于天机秘藏的说法。直到听说鬼王在东海失踪……天机秘钥的传说本就自海上而来,想来天机秘藏的地址也应该是在海上。” “逻辑没错。” 陈安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可惜啊,她们根本不知道大将军王是怎样的存在。 “那这与我娘亲有什么关系?” 自小锦衣玉食的步思卿对宝藏没有一点概念,她唯一关心的问题就只有鬼母之前所说母亲未死仅是失踪的事情。 被打断的话语的鬼母不以为意,只是笑着问道:“你爹有告诉过你,你娘亲多次外出,又下南疆,又往海上,是去做什么的吗?” 步思卿毫不犹豫地脱口就道:“那是娘亲她的夙愿,踏遍万水千山,拯溺救焚,医病天下……”说起这事,她相当自豪,与有荣焉,虽然因为年纪幼小不曾参与,但每日里从爹爹那听得线报,说又有多少夷狄为娘亲造了生祠,简直兴奋莫名。 有时思绪泛滥,将自己代入娘亲的角色,也是十分的痛快。 “那为何你娘只去南疆和海上呢?西北西南如此广袤之地,人口愈千万之数,难道就没人生病了吗?她曲氏一族出身西川,自始至终也没见她回来过一趟,难道她拯亡救溺的口号只针对东南之民?” 步思卿哑然,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更遑论去问她爹了。 张口半晌,没能发出声音,最后还是不耐地问鬼母道:“你说为何?” “很简单,”鬼母伸出一根葱白玉指:“她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谁?” 步思卿听了这话很不舒服,还有谁能比自己和爹爹对娘亲更重要。 “万毒鬼王。”13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东海之密 “去东海做什么?” 相比陈安暗自在心中疑惑,没啥心思的步思卿虽然明知道眼前的圆脸少女给不出答案,可还是忍不住直接念叨了出来。 “去找你娘亲啊!” 步思卿一怔,下意识转头向车厢一端看去,在那里鬼母不知何时已然回过神来,眼中神色意味难明地直视着步思卿。 见此情形,圆脸少女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步思卿却一时没反应过来,迟疑地道:“你,你说什么?” 鬼母声音轻柔,语调像母亲一样温暖:“我说:此次去东海,是帮你找娘亲呀!” 一瞬间步思卿怒了,大叫道:“胡说八道,我娘早就不在了,你这么说,到底是何居心?我知道了,一定是在骗我,想骗我乖乖跟你走,你真正目的还是为了拿我要挟我爹,你个老虔婆,心思歹毒……” 步思卿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不断的发泄着心中的憋怒。可随着她的发泄,语气中的怒意越来越少,一丝淡淡的悲凉却不断升腾。 对此鬼母好似完全没有察觉,也不说话,任由步思卿发泄完,才道:“你看着你娘亲死的吗?” 步思卿一呆。 “是从你那爹爹口中知道的吧?” 步思卿杏眼圆睁,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听着鬼母如魔鬼般诱惑的声音继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爹才是骗你的,你的母亲其实没死,只是失踪了,而你爹贪恋权位,不愿去找,所以才告诉你失踪了……” “你胡说,我爹才不是这样的人。” 步思卿下意识地反驳一句,可鬼母的话却如魔鬼的种子,直种到了她的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名为怀疑的种子正在不断的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而滋润它的营养,就是这么多年来她对母亲的思念。 母亲走的时候,她已经十岁了,懂事了。 她知道母亲是出海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三个月后噩耗传来,船沉了,爹爹告诉自己娘亲不在了。 当时爹爹的话她不信,抗拒着就想出海去找,可爹爹身边不断的有人和她这么说,不断的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妥协了,认命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没有见到过娘亲的尸体,那么说来,是不是还有希望。 步思卿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娘亲的形象在她心中再次清晰,那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不止对自己的子女,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她医术高明几可生死人肉白骨;她武功高强,总之在步思卿的记忆中娘亲就没败过,连爹爹的武功大半也是娘亲教的。 在步思卿的心中,娘亲就是最完美的存在。 看着步思卿眼中的光亮,鬼母遮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适时地打破车厢中令人窒息的沉寂。 “你知道吗?在幽司的密档上,你娘的信息标注的也只是失踪,并不是死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这次步思卿倒没再抗拒,相反,眼中甚至带上了点渴求。 鬼母对此视而不见,也没有回答,而是又道:“你知道二十年的神落一战吗?” 步思卿已经完全被鬼母带了节奏,但还是依然倔强地点头道:“我知道东海一战,神落是鬼徒们和无知小民的说法。” 鬼母也不在意,继续道:“那一战后,鬼王失踪了,煞妖却出现在世间,荼毒生灵,生在圣庭显贵家族的你,对于这一段历史你应该不陌生。” 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经让步思卿恢复了过来,最初听到母亲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时那种震撼和心切被她很好的因此,原本的傲娇模样再次显现。 有意通过卖弄来掌控话语主动权的她道:“按照你们的说法,是鬼王不满世间污浊,在那一战中打开地狱之门,释放出恶鬼洗礼浊世,不能虔信祂的人都会被恶鬼带走,带去祂的国度,永生永世劳役不休,以恕罪过。而鬼王则回到了他的神域注视审判世间的一切。” “呵”,鬼母轻笑一声道:“这段教义老身也有参与编纂,但我却不知,这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步思卿秀美紧皱,觉得鬼母这话说的相当无稽:“既为编纂,那自然都是假的啊。” “不尽然,那一战鬼王的确是赢了,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可祂还是失踪了,就在东海之上。而随着祂的失踪,煞妖出现了,煞妖一出现就疯狂收割着所有曾经亵渎鬼王威严的存在,这难道不是属于神灵的怒火吗?” 步思卿一怔,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发现她犯了个最大的错误,干嘛跟个神棍在这里争论神明的存在与否。 见步思卿不说话,鬼母继续道:“接下来的几年里,东海之上源源不断地出现煞妖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妖兽,由是渔民内迁,东海成为了整个大周王朝的禁地。妖灾之后,东海平静下来,不再有煞妖出现,于是人们妄图去探索煞妖出现的秘密,想要看看东海中到底有什么,或者说当年东海一战到底遗留下来了什么,才造成了妖灾这种恐怖到近乎灭世的大灾。” “之后,他们纷纷造船出海,很多人一无所获,也但有一部分人却再也没有回来。你觉得他们会是去了哪里?” “鬼王的神域?”步思卿循着鬼母的思路,试探着道。 鬼母一边摇头一边不按常理地道:“那是我们鬼徒的说法,或者你可以这么想,有那么一座秘境,就在东海之上,当年的那场大战使得鬼王无意中打开了它,鬼王本身失陷在了那里,而秘境中守护的妖怪趁机逃了出来,为祸人间……” 步思卿感觉这个说法比鬼王回到了祂的神域更无稽,毕竟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迷信的,而宝藏一说虚无缥缈,二十年来无人能够发掘就是明证。 “你不信,”看着步思卿的样子,鬼母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难怪,突然冒出个宝藏冒出个秘境确实显得比神仙妖怪的设定更让人难以接受。那我还想问你一句。” 鬼母顿了顿道:“你听说过天机秘钥吗?” 云端之上的陈安一个激灵,原来他已经被人扒的这么透彻了,可笑他还在想若是遇到亲近之人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失踪。 通过鬼母的讲述,处处严丝合缝,他若不是当事人,可能都会信了东海之上迷境的事情。但现在他更倾向于是血影自带的煞气污染。 当然,当初他离开的突兀,又是昏迷状态,东海之上有什么,或者说血影到底将东海污染成了个什么样子,他也不是很确定,或者那里经过二十年的演变已经成为了一处魔窟也说不定。 毕竟血影算是大能遗留,大能的本事谁又能说的清楚。 或流芳百世,或遗祸万年,没有谁能比靠着血月刀稍稍窥视到那个层次的陈安更清楚,空间时间对于大能们来说也只不过是一项随意可以拿捏的元素而已。 “天机秘钥?” 车厢中的步思卿果然露出一副疑惑之色。 鬼母也没有隐瞒什么,先是将天机秘钥的故事讲了一遍,与当初慕少平与陈安所言相当。后又直言道:“故老相传,天机秘钥是开启天机秘藏的关键,它当初被人为的分成四块,流落天下,不知所踪。直到鬼王出世,才将之合四为一。在我们后来的查证中也能确定,鬼王时刻带着这块天机秘钥。” “既然有天机秘钥,那自然就有天机秘藏,我考据过很多典籍,可却从未见到过关于天机秘藏的说法。直到听说鬼王在东海失踪……天机秘钥的传说本就自海上而来,想来天机秘藏的地址也应该是在海上。” “逻辑没错。” 陈安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可惜啊,她们根本不知道大将军王是怎样的存在。 “那这与我娘亲有什么关系?” 自小锦衣玉食的步思卿对宝藏没有一点概念,她唯一关心的问题就只有鬼母之前所说母亲未死仅是失踪的事情。 被打断的话语的鬼母不以为意,只是笑着问道:“你爹有告诉过你,你娘亲多次外出,又下南疆,又往海上,是去做什么的吗?” 步思卿毫不犹豫地脱口就道:“那是娘亲她的夙愿,踏遍万水千山,拯溺救焚,医病天下……”说起这事,她相当自豪,与有荣焉,虽然因为年纪幼小不曾参与,但每日里从爹爹那听得线报,说又有多少夷狄为娘亲造了生祠,简直兴奋莫名。 有时思绪泛滥,将自己代入娘亲的角色,也是十分的痛快。 “那为何你娘只去南疆和海上呢?西北西南如此广袤之地,人口愈千万之数,难道就没人生病了吗?她曲氏一族出身西川,自始至终也没见她回来过一趟,难道她拯亡救溺的口号只针对东南之民?” 步思卿哑然,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更遑论去问她爹了。 张口半晌,没能发出声音,最后还是不耐地问鬼母道:“你说为何?” “很简单,”鬼母伸出一根葱白玉指:“她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 “谁?” 步思卿听了这话很不舒服,还有谁能比自己和爹爹对娘亲更重要。 “万毒鬼王。” 第六百二十四章 百无聊赖 步思卿杏眼圆睁:“胡说?怎么可能?” 这句话震惊中夹杂着满满的不信,那人不只是个传说吗?怎么会是自己娘亲最重要的人,且娘亲这么高洁的人物怎么会和那个人人厌憎的邪神搅和在一块。 她这句话一问出口,还缩在地上装死的圆脸少女和外面驾车的红芷纷纷把耳朵给竖了起来,不愿错过了鬼母接下来的解释。她们感觉今天一天听到的东西,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了解的江湖传闻还要深邃。 哪怕是红芷一直跟随鬼母左右,从来也只是被驱使着做这做哪,鬼母从未给她讲过为什么。 鬼母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我很好奇,你爹告诉过你,你为什么取名思卿吗?” 步思卿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是父亲对母亲的倾慕,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认知,可此时想来却觉得似乎有些牵强附会。 反倒是儿时曾听娘亲讲过,她在这个世上还有唯一的一个亲人,那个亲人失踪多年,她一直很想念。 这段记忆相当久远了,久远到步思卿都有些模糊,模糊到被鬼母问的哑口无言,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过鬼母看她这个样子,知她应是想起了什么,于是也不再言语,再次闭目养神起来。今日所说已经够她消化一阵子的了,其他的多说无益。 只是她们两搞这一出,弄得红芷好生没趣,可也不敢向鬼母询问,只能将精力全部tou zhu在驾车之上。 就这么一路往东,终在第二天夜里到了临近海滨的离县。 马车在一座规模不小的宅邸前停下,一富家翁模样的中年人,带着下人从府邸中匆匆迎出,见了带着面具的鬼母,连忙双手叩实结了个圆形手印捧在胸前,低头弯腰施礼道:“教徒孙寿,见过鬼母。” 不等鬼母发话,红芷上前一步道:“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已然准备好了,经验丰富的水手,可食三个月的粮食清水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起航。” “那好,我们明日就……” “我们就在此地休整三天,三天之后,开拔往流风坞,现在给我们安排房间。” 红芷刚要说什么,却被鬼母出言打断,并带头径直往府邸内部而去,就好像是回自己家一般随意。 孙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是,是。”同时为表谦恭,他一路小跑抄在前面为鬼母引路,哪怕对方根本就不需要。 红芷有些莫名,抓起圆脸少女跟在鬼母身后道:“师父,我们不是即刻就走吗?京城那边……” “尤铎还是有些能力的,三天时间当能为我争取下来,正好用这三天时间解决一些手尾。” 鬼母不动神色地瞥了红芷手中的圆脸少女一眼,还有一句话没说口,也许此次出海就再也回不来了,当年的仇虽然报了,可还有利息没收回来呢。最后一次,能收回多少利息,就收回多少。 孙寿眼观鼻鼻观心,对身后师徒二人的对话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专心致志地干着领路的活计,直到将鬼母一行领入一座僻静的小院,才转身过来问鬼母还有什么吩咐。 鬼母扫了眼小院,挥了挥手让孙寿退下。 这里是一正房四偏房的格局,正房中还有两个副卧,一共七间卧房,足够宽敞。 她先是指着圆脸少女对红芷道:“带着她随便找间房住,如果她有个不对,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鬼母语调平常,可却吓的红芷直缩脖子,连忙点头应是,抓着圆脸少女向正房旁边的一处偏房走去。 目送她们离开,这时鬼母才转过脸来看向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步思卿,语气略显客气了很多,探询道:“你跟我住正房?” 这语气显得步思卿根本不是俘虏,而是客人。 不过步思卿显然没有注意这一点,这一路上的信息量太大,致使她有些消化不良的感觉。索性将一切纷扰抛之脑后。闻言,只是抬头认真地看向鬼母道:“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娘亲吗?” 鬼母看了她良久,似也认真地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可以。” 实际上她并没有多少信心,秘藏之事,只是明晰前因后果之人的一种猜测,到底对是不对,没人知道,毕竟这么多年来,出海探寻这件事的人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再也没有回来。 但步思卿对此行的意义重大,须得她自愿配合,如果强迫反而不美,因此拿话稳住她很有必要。 而步思卿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骤然听闻这许多秘辛,难以消化,平日的精明劲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整个人傻傻的,鬼母说什么,她就信了什么。 点头道:“好。”就直接往正房而去。 这是在搞什么鬼? 云端之上的陈安心头疑惑不已,一路监听鬼母说话的陈安大致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于是更不打算即刻出手了,想要利用鬼母的准备,跟随其出海,省去那一两个月的准备时间。 他现在虽然已经达到了法相宗师的层次,但毕竟还是个人,与修真者不同,武者不成天仙,就不能完全脱离五谷杂粮,食气不死,即便吃得少,也是得吃上一些的。 兼且大海之上无有方向,找不到落脚之地,就算以法相宗师之能,连飞一个多月也得累个半死。且不是天仙大能,一个多月才能飞出多远? 既然是寻找曲轻语的下来,自然不能刻舟求剑,茫茫大海的,谁知道她是不是真失陷在了当年的地方。 只是不想鬼母竟在这停了下来,要休整三日。看那孙寿的样子明明已经准备妥当了才对。 但没办法,他现在也不宜现身,只能跟着鬼母的节奏来。 由是他降下云头,也落在孙府之中,随便找到一处靠近鬼母小院的屋舍就走了进去。 这屋舍里布置的相当妖媚,以粉红色为主色调,当是哪位女子的闺房,让贸贸然走进这里的陈安有些尴尬。 这几日他的全部心神都系挂在鬼母和步思卿的身上,进来之前也没有事先用烛光照影术探过,不想竟遇到这尴尬事。 不过在天空连飞几日的他相当疲惫,虽然心中稍有异怪,但也不打算再换地方,径直朝卧房中走去。 卧房中果有两位女子,一者皮肤白皙容貌秀丽,虽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却做妇人打扮,想来是那孙寿的不知道多少房小妾,她此时正衣衫半露坐在妆台前卸妆。另一女子十四五的样子,相貌平平,一身丫鬟装饰,正帮衬着自己的主子。 陈安想也没想,在她们两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她们这个时间点下的思维意识抹除,使二人全部目光呆滞地被定在远地。 而他自己则鸠占鹊巢地往墙边那粉红色的秀榻上一躺,毫无顾忌地休憩了起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屋中的主仆已经不在了,只有陈安还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对于这算是萍水相逢的主仆二人,陈安并没有使用什么过激的手段,甚至都没有限制她们的行动自由,只是抹去了自己在她们观念中的存在。 使得她们除了发现不了陈安的存在外,与平时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时间点,她们正好出去用餐逛街。 陈安也就乐得轻松,自在。 好好休息了一晚的他,“目光”再次向隔壁投去。 对于已经打破先天之限的鬼母来说,陈安不敢“盯”的太紧,神意九窍的对窥视的感应可不是一般的敏锐。 但对步思卿就没这个顾忌了,只是稍稍修出真气的她,先天九窍还是闭塞的。根本无法察觉来自陈安这个层次的窥探。 所以陈安直接在她身上留下了个印记,她本身有任何的变化,烛光照影术都能及时给予陈安反馈。 虽然明知道鬼母掠来步思卿有大用,不会轻易加害,可陈安还是谨慎无比,如果确认曲轻语已经不在了,那这个小丫头就是陈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至亲了。当然,东莱那些个本就与他不甚亲近的不肖子女除外。 隔壁院落中,倒没什么新鲜事。 鬼母安静地在卧房中打坐,孙寿显然知道鬼母的习惯,自然没有不识趣地前来打扰。 而步思卿则满脑子都是从鬼母那里听来的秘辛,久久不能消化,由是也一反往日里跳脱的性格,除了在屋中用餐外,就是发呆。 另一边,红芷不耐烦的看着圆脸少女,与之大眼瞪小眼的互瞪,只因这是师父吩咐的任务而不敢怠慢。 时不时地,圆脸少女还会怯懦的开口,笨拙地尝试向红芷套话,显然她对自己被抓来也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得罪了正房中的那位凶神恶煞。 这可以算是红芷唯一的乐趣了,在打不得的情况下,辱骂逗弄随心而决,以圆脸少女做消遣。 时间就在这种百无聊赖之中过去了一天,期间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则又重复了这个过程,直到第三天。 就在陈安快要闲的发慌的时候,第三天近晚间时分,终于有一丝窥探的目光投入孙府之中。7 第六百二十五章 陈年旧怨 感受到这丝异常后,陈安第一时间将注意力tou zhu过去。他实在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敢于招惹鬼母这等存在,并使其连出海探秘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暂时放下,留在这里等侯。 要知道鬼母现在身上可不轻松,不说她过去的仇家。就是这次她在京畿做下这好大的事情,也不允许她可以如此的悠闲。 事后圣庭的清算,被她所坑的其他三方鬼徒反应过来后的报复,都催促着她绝不能在中原久留。出海之举,虽是寻找天机秘藏,但也未尝不是躲避这些复仇者的一种手段。 可现在,她说停就停的举动却显得任性无比,如果不是本性如此,那就说明的确是深仇大恨。 孙府之外,窥视的目光有三道,皆是平平无奇之辈,想来只是先行的探子。 不过孙府之内同样察觉到窥伺的鬼母却陡然睁开双眼,立刻召来了孙寿和红芷,吩咐道:“我们即可启程,直趋流风坞。” 孙寿没有说什么,领命立刻去办,红芷却有些疑惑道:“师父,我们不是要等那臭丫头的家人来救她吗?” 鬼母语调阴沉,似回答,似自语地道:“我实在是没想到,那老贼竟如此果决,更没想到,他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来那人……” “谁啊?”红芷难掩好奇。 鬼母的目光一点一点地转到她身上,眼神中蕴含着种种复杂难明之色,直看得红芷心生怯懦,有心伏地认错,才道:“外面有三个探子,其一自然是幽司耳报神,这江湖事哪儿都少不了他们;其二么,或是那老贼的爪牙或是好事的江湖客;至于其三,若我没猜错,当是峥嵘山庄的探风。” 红芷大惊失色,同在西川地界,她自然是不会不清楚峥嵘山庄的威风霸道,尤其是峥嵘山庄上的那位,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且作为鬼母的徒弟,跟随鬼母走南闯北,更是十分清楚自家师父对那位的忌惮。此时听得是峥嵘山庄插手,本心上就怯了三分。 她小心地向鬼母道:“那位已封刀多年,不会亲自出手吧?” 鬼母目光闪烁,在事实面前,倒没有怨怪自家徒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如果老贼确定了是我,那他一定清楚,除了那人,谁来都没有用,而峥嵘山庄的人也不是白痴,不会特意派人来送死,所以……” 她没有说下去,可红芷却已经明白了,杏眼之中满是惊惶,半晌都没说出话来。直到一刻钟后孙寿前来禀报车马已经准备好了。才再次听得鬼母吩咐道:“带上那丫头,我们走。” “还带上那丫头?”红芷诧异出口,说完后才自知失言,连忙补救道:“呃,徒儿的意思是,大家同在西川,师父暂时还不宜与峥嵘山庄产生冲突,不若先将那丫头放了,等我们从东海回来再做从长计议,反正来日方长。” 鬼母眼睛一眯,狠狠地从红芷面上剜过,冷冷地道:“我用得着你教我做事?” 红芷面色白的跟纸一样,喏喏低头:“不,不敢。” “那还不快去。” “是。” “怎么了?” 红芷刚刚离去,步思卿就从房间中走了出来,这三天时间勉强够她将所得信息消化完的,晚餐时更是下定决心,要跟着鬼母出海一探。不管怎么说,不管当年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她对母亲的思念是不会变的。 “没事,只是我们可能要立刻启程了。” 对于步思卿,鬼母倒是和蔼多了,倒像是她才是鬼母的徒弟。 只是步思卿对鬼母的温和态度并不买账,在她心中,这老妖婆可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只是为了寻找母亲,才不得不与之暂时合作。 “正好,我也想通了,我愿意与你一起走这一遭,只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的话……哼。” 两人说话间,红芷就已经将圆脸少女提了来。人齐之后,鬼母一声令下,大家登上马车,离了孙府,再次向东而去。 路上,鬼母亲自出手,将两个跟的太近,比较冒失的探子给处理掉了。红芷见此,更是拼命的驾车,想要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二十里外,一行十余骑停在路上,正静静地听着面前一人的汇报。 “你说什么?鬼母跑了?”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员外服,像富家翁多过江湖客的老者出言向探子确认后,一脸求恳地转首向为首一人道:“还请庄主为老朽做主啊。” 为首一人满面沧桑,一身黑袍,正骑在一匹身量极高的红色骏马之上,马侧得胜钩上挂着一柄通体黑色长达七尺的厚背长刀。 闻言宽慰道:“韦老放心,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会将贵孙女救下,且我儿与贵孙女有婚约,我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未来的儿媳妇遭鬼蜮之人荼毒。” 韦老面上还是担心,不过多年练就的养气功夫还是让他强自镇定并表现出一副安心的样子道:“有庄主这句话,老朽就放心了。” 为首这人点了点头,转首冲身后喝到:“给我追,我们马快,在她们登船之前,必然可以将她们给拦下了。” 随后不待众人回应,他就要率先策马奔出,可突然之间心中无来由的产生一丝悸动,他下意识地循着这丝悸动的来源,向远处的地方看去,同时口中喝到:“谁?” 随着他这声断喝,异变陡生,树林、官道、马匹、属下……纷纷如幻影一般褪去。 在他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演武场,脚下是青石铺就的地板,手中是及时摘下的那把黑色巨刀兵刃。 他也算是艺高人胆大,突兀来到这个地方,并不慌乱,只是循着感应,看向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一人。 这人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样貌,使得他第一时间将对方的面容看个清楚。而看清对方的面容后,被突兀拉到此地都没有任何动容的他陡然变了脸色,厉声喝到:“你到底是谁?” 陈安没有回答,只是一脸复杂之色地摇头苦笑道:“才二十多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吗?秦嵘!” 自从在于洪口中了解天下大事,知道了峥嵘山庄的存在,他也就知道眼前的这位曾经宿敌和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之人也没有死在东海一战中。 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受,庆幸有之,期待有之,却偏偏没有恨意。 或许时间真是抚平一切的良药。 曾几何时,他真的很想回来,回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后来他却渐渐明悟,或许这一切从来就不曾属于过自己。 一如面前之人,在当年恨的咬牙切齿,可仔细想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仇怨,仅仅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嫉妒,嫉妒他可以站在阳光下,嫉妒他能受万众瞩目,嫉妒他能被晴姐所爱。 东海之上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他宁愿败于自己手下,也不愿让晴姐受人蛊惑,或许是属于一个男人的骄傲,但也未尝不是对晴姐的挚爱。 这一路向北走来,陈安也想过,会不会遇上,或者是要不要去沧州看上一眼,可最后他还是逃到了这东海,对,来东海寻找轻语是一个原因,逃避未尝不是另一个原因,因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晴姐,如何面对他。 只是却不想,刻意去躲反而躲不掉,偏偏就在这里,东海之畔,还能再次遇上。 在陈安对面,秦嵘面色一僵,喃喃道:“真的,是你?” 这个面容曾经化作梦魇,不止一次地将他在午夜时分惊醒,他可以确定,他不会认错,死都不会认错。 接着秦嵘面上渐渐升腾起一丝兴奋之色,再次说了一句:“真的是你!”曾几何时,对面之人就是他的梦魇,是他的心魔。 与陈安不记得与他之间仇怨不同,秦嵘可是深刻记得与陈安之间仇恨。 整个上清剑派都是被陈安覆灭的,尽管后来在师父和师兄弟几人的努力下,大家又重建了上清剑派,可元气大伤的门派再也不复往日的旧观。面对妖灾根本无力抵抗,二次灭门下,师父和师兄弟们具都战死。 以至于他无数次的问自己,只有自己和齐师兄的上清剑派,还是曾经的上清剑派吗? 虽然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可作为一个宗门荣誉感极重的人心中却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只剩两个人的门派,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能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宗门了。 究其源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陈安,是他破坏了这一切,是他双手沾满了自己师兄弟们的鲜血,这一切让秦嵘怎能释怀。 只是东海一战后,陈安就失踪了,秦嵘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向空气报复。由是,这满腔恨意就变成了终生遗憾,二十年都不能释怀。 可现在陈安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怎能不让他兴奋莫名。 “你果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一句话解开二十年的心结,秦嵘长刀一轩,抬手指向陈安道:“你知道吗?我足足等了你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只想与你再续二十年前那未完一战。” 被诡异拉入此地的稍许忐忑瞬间不再,他的眼中此时只有陈安一人。 “拔剑吧。”13 第六百二十六章 当年一战 陈安一怔,转瞬间却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原来他一直以来所深恨的那个人,也同样深恨着他,并且这种恨意,比他所谓应嫉妒生出的恨意更浓烈。 想想也是,他仅仅只是因为嫉妒,而对方却与他有灭门之仇。 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可面对此情此景,陈安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是啊,两人之间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 秦嵘命中注定是他的敌人,哪怕他已然对当年的事情释怀。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终究需要做过一场,那么唯有拔剑,才是回馈对方的唯一手段。 铮! 或是为了怀念过往,一柄剑在陈安手中出鞘,剑长三尺三寸,是最正统的剑制标准;剑身雪亮,一看就锋锐异常;剑锷处“青萍”二字似有光晕散发。 “你现在用这个做兵器吗?” 一边拔剑,陈安还有心与秦嵘对话。上清剑派以剑术起家,对方却弃剑用刀,且还是这种可堪称为奇门兵刃的巨型刀具,让人觉得怪异非常。 秦嵘面色不变,目光只在陈安身上:“当年一战,我已经没有面目自居上清门徒,自然也没有脸面再去用剑,或许等我杀了你,祭告门派祖师后,会去将当年的佩剑磨一磨,再用吧。” “哼,大言不惭。” 陈安冷笑一声,手中之剑率先递出。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陈安一直都懂,且他也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层次境界比对方高,就会对对方有所小视,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也是他的人生信条。 这一剑尽管因为尊重过去,怀念过往,没有用堪比天仙大能的躯体力量,也没使用无中生有的神通之力,但实则已经算是他这个境界层次上的全力一剑了。 地支剑阵早已融入百炼神兵谱中,上兵剑道的一剑成阵再结合烛光照影术非凡的洞察力,几乎完全封死了秦嵘任何躲闪的空间。 并且这种恐怖的杀意如有实质,还未等剑势真正临头,如有实质的压力就已经迫使秦嵘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 本来豪气干云的他,只在一瞬间就感觉到面前的陈安再非寻常,那冲天的气势,凌厉的剑意,真意法理对元气大海的干涉,相伴随而生的天象变化,几乎每一样都让他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在面对那个自己根本无力抗争的存在。 有这么一瞬间,面对袭来的凌厉一剑,天下无敌十余年的他,差点想跪下臣服,乞求活命。 可二十年来的憋屈,身为名门子弟的骄傲,对师尊的愧疚,对宗门的忏悔,需要妻子恳求才能活命的屈辱,只在下一刻一起浮上了心头。 四肢百骸自麻木中苏醒,自恐惧中爆发,二十年练刀,拔刀动作熟极而流地出现。 而随着他的拔刀,十余年来都天下无敌所养成的气势渐渐升腾起来,一股威压天下的气势强行自陈安的剑势锁定中挣脱,于陈安的认知世界中硬生生地凝聚成“霸绝”两个大字。 霸绝天刀! 这就是秦嵘修炼二十余年的成果。 刀自天际而来,划破虚空,降临此间,面对阐述着毁灭之意的剑阵,毫不客气地自其中斩破而出,哪怕世界尽毁,也可凭此刀再造乾坤。 比起二十年前,秦嵘确实更强了,不止是实力境界上,还有心理。 这些年,他的内心如手中之刀一般,被不断打磨,越来越锋利,直到这一刻,彻底爆发,一刀斩破当初在陈安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梦魇。 陈安面色不变,伸手一拉,青萍剑圈回,剑刃一震,无数朵剑花在剑尖成型,正是当初陆承钧的天意剑法中的天意九劫,只是比起当初还是普通武者的时候,这一招强了不知凡几。 每一朵剑花中都有真意表达,都有生机衍生,都有造化孕育,这一剑完全借着秦嵘霸绝天刀再造乾坤之势,一剑化万法。让陈安在斩出这一剑的同时再次领悟无中生有的奥妙。 眼见陈安这么快的变招,秦嵘略显吃力,境界的压制即便不在明面上表达,也会体现在方方面面。 现在的秦嵘就是这样,即便他在大周天下已然无敌,即便他现在就算到大乾也是不折不扣的天象巅峰,可面对法相宗师,他还是差了老远。 就算对方压制了大半的实力,他本质上还是弱了对方不止一个层次。 陈安的确没有以力压人,也没有使用出超过天仙层次的神通,但光凭法相与天地自然的契合融洽,可以带起的助力,就绝非普通天象可以望其项背。 借着与天地的共鸣,曾经的天意九劫在现在施展开来,真的是一花一世界,一剑一乾坤。 感受着那每一剑中所蕴藏的同样的森冷杀意,秦嵘强行忍住刚刚挡下前一剑所造成的手臂中的酸痛,将刀拔回,身与刀融。 挺拔的身姿如壁立万仞的巍巍雄峰,映射入陈安剑光所营造的每一方世界之中,形成斩落的锋锐之势,与那方世界一起崩灭,同归于尽。 继刀出乾坤后,霸绝天刀的第二式霸绝寰宇。 原本此招一出,敌踪无所遁形,可现在面对陈安施展开来,却处处受制,仅仅只是能够采用这种以伤换退的方式,勉强自保。 一口逆血喷出,秦嵘用颤抖的手紧握住手中的巨刀,以之拄地,勉励不倒。他和陈安完全不是一个体量,硬碰硬半点便宜都占不到。 只是两招之间,差距就完全的呈现在他的眼前,使得他念头纷呈,进退维谷。 有心想要拼个痛快,可却始终不能下定决心;有心想要逃跑,可曾经心中的屈辱却使得他犹豫不决。 直到最后,陈安都看不下去了,收剑而立。他眼中的怜悯深深刺入秦嵘的心里,令后者嘶吼道:“为什么停下?” “你应该知道我曾败你师父冷清秋于南疆,可你知道你师父当初是怎么败的吗?” 秦嵘先是一怔,继而大怒,觉得陈安在侮辱自己,刚要有所举动,就又听陈安道:“他就像你现在这样,顾虑太多,武道一途,勇往直前,瞻前顾后终究不能成事。” 秦嵘整个人都愣住了,继而眼中产生了一丝迷茫。 陈安见状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虽说性格决定命运,但有些人的性格是写进骨子里的,根本无法改变,所以世间大多的人才会听天由命,蝇营狗苟一生。 秦嵘这个样子绝非三两言就那让他重燃斗志向自己挥刀的。 哪怕自己已经将境界压下,摆明了要与他公平一战了。 其实这突兀出现的演武场也并非实物,而是秦嵘的意识空间,不是陈安将秦嵘拉到了陌生之地,而是他直接投影到对方的主场与之一战。 可结果秦嵘还是无法把握住那一点胜机。 这实在是让陈安失望无比,或许他从来就不该奢望什么,两人间的胜负在当年一战中就已经定下了,再也不会改变,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多此一举。 “庄主,庄主……” 秦嵘在迷蒙中被唤醒,发现自己依然骑在马背,奔行于官道之上,刚刚的一切恍如做梦。 可他却清楚记得这绝对不会是做梦,那个人是真的回来了,而已经回来的他进步一点不比自己慢,二十年前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二十年后,自己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他甚至也明白对方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正如师尊当年,他也放不下。 有些人是天生的赌徒,有些人却根本不敢去赌,因为他们输不起,就更遑论这是一场明知必输的赌博。 秦嵘他习惯了站在风光正好处,可一旦坠落云泥,根本不知该怎样翻身站起。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认清自己,而不是凭着一腔血勇,想着倾泻满腔积郁,想到这,二十年的心结竟有将要解开之势。 “庄主,你……” 一旁的韦姓老者韦承乾眼眸一转,手中暗扣一枚青碧色的长钉,面色却是一片关切地唤了秦嵘一声。 他倒不是有什么异心,而是小心谨慎。 与当年不同,二十年前的大周就是个普通的武林道,没那么多邪门的玩意,可自从煞妖出现后,这个世界却陡然玄幻了起来,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刚刚在他们看来,秦嵘竟然莫名在马背上睡着了,换做以前,大家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想法,只会以为秦嵘太累,以至于不能自持。 可经历了七年妖灾的现在,一品宗师都不再稀有,对于煞妖,对于先天,大家都有一个很成熟的认知。 身为天下第一人的秦嵘突兀睡着,醒来后一脸迷蒙,这种情况,谁能保证不是煞妖的鬼蜮伎俩,小心总归无大错。 定了定神,秦嵘面色渐转清明,目光第一时间落到了韦承乾的身上,令后者讪讪地将手中暗扣的丧魂钉拢入袖中。 这才言道:“韦老,这次我或许不能去帮你找回孙女了。” 韦承乾一怔,对方话语突兀,让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回来了。” “何人?” “二十年前,东海之上……”17 第六百二十七章 人生在世 人生在世是需要亲人的,那样可以有心灵的寄托,心路的明灯,不至于一直孤单前行;人生在世也是需要朋友的,方能得志同道合,证吾道不孤;然而人生在世其实还需要竞争者,乃至纠缠一生的宿敌,这样的一生才能摆脱乏味,活的精彩。 陈安曾经以为秦嵘之于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可现在看来,他不是。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资格能够让陈安将他视为敌手,除了年少之时,歪打正着扼杀了陈安的情窦初开外,他一无是处。 秦嵘面对再一次的失败,认清了差距,解开了二十年来的心结,陈安也未尝不是如此。 尽管没有去仔细的想明白中间的种种关窍,可陈安还是感觉被一阵轻松之意包围,就好像一道困扰了他二十年的心灵枷锁被打开。 放下这些,他的“目光”再次转到了前方鬼母的身上。 饭要一口口的吃,心结自然也要一道道的结。 放下了秦嵘等于放下了晴姐,那么他对大周剩下的执念就只有陆雯了。 烛光照影术追随着她们的身影,直到一处入海口边上的船坞之中。 这座船坞规模不大,旁边却停泊着一艘新式大福船。 在船舶司待了不短时日的陈安就算对造船术还是一窍不通,可在舰船的式样上却有所认知,这是二十年前大周最先进的海船。 尽管这些年,因为煞妖的问题,海运不兴,但造船术却是没怎么落下,稍稍还是有那么一些进步,眼前的福船比陈安那会子在海州船舶司挂职时更大,足有三十余丈长,七八丈宽。 大小几可与东莱上空飞向的云船相提并论。其上,乘坐五六百人不成问题,就是来个上千人,挤一挤也能塞得下。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竟不是出自国家,而是鬼母出海所用,对鬼徒一方的实力,陈安又有了些新的认知。 他眼珠一转,打定主意,待得出海后,就先将鬼母拿下,一来是保证思卿的安全;二来他也实在是等不及了。 秦嵘的出现与离开,让他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又减少一分。 而他对这个世界留恋的减少,不免增加了对中央界的留恋,那里有他的妻子子女,尽管大部分都长歪了,可依然是血脉至亲。 早点了解这里的事,或许可以回去多陪陪他们。 天机印信最后一块部件的出现,让他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丝紧迫感。 他有预感,一旦他铸就金身,那幕后大能的布局将会彻底开启,他所将面临的一切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说永远停留在这个境界,不再上进。 那是不可能的。 到了他这个层次,没人会甘愿止步不前,任谁都会想要去看看更上层的风景。更何况幕后的大能既然如此布局,那么根本就不会给自己反抗的余地。或者说,不到天仙,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力量。 所以,能珍惜眼前的时光,就尽量珍惜。 心中感叹一句,他就向前一步踏出消失于原地,再出现时,就已经先鬼母一步登到了船上。 接下来航行的时日不会短,一直飞在天上早晚累死,还不如趁主人家没反应过来,先到船上抢个好位置。 再一步踏出,陈安走进了甲板下一层船舱。 这标准的制式大福船共五层,甲板上三层,甲板下两层,底层货物舱,装载了不少压箱石;甲板下一层同样也是货物舱,储藏着各类食物补给,不过这里却不像底层,完全是货物,还预留有供管理人员和劳役船工居住的舱房。 毕竟这么大的船,要想运作起来,除了大量的水手,航海士之外,相应的物资管者乃至搬运船工和清洁人员都不能少。 陈安粗略看去,光这甲板下一层,维持物品管理和日常打扫搬运的船工就有着七八十人之多,还有偶尔蹿下来躲懒的水手,甲板下面相当热闹。 就像是陈安进入的地方,应是个管理者的小舱室,几个衣着还算得体的管事正坐在一张四方桌前,手中拿着后纸片打造的牌戏,正玩的开心。 陈安的突兀出现,吓了他们一跳。 正对陈安而坐的管事最先发现他,这人三十来岁,身着灰色长袍,头戴襦巾,唇间留着一抹短须,相比于船上管事更像教书先生,他看见陈安后,惊惶地站起,喉咙带着颤音喝问道:“你……你是谁?怎,怎么进来的?” 没有任何解释,陈安猛然跨前一步,出手擒拿住他的肩膀,抖手将他从窗户扔了出去。 窗外噗通一声,惊醒了在座的其他三人,陈安的举动吓得他们一个哆嗦,差点尖叫出声。 “黄四!你……你……你怎么还不快过来打牌,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在他们惊惶的眼睛里,陈安倒映在其中的形象渐渐发生变化,三十来岁,身着灰色长袍,头戴襦巾,唇间留着一抹短须,赫然正是刚刚被他扔出去的那个名叫黄四的管事模样。 其他三人一脸惊惧的表情也随之平缓,就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黄四”从不曾离开过,仅仅只是莫名的突兀站起而已。 “打太久了,有些腰酸背痛,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来来来,我们继续……” “你丫的,是昨儿在婆娘身上太使劲了吧,虽说出海后就没有这些好事了,但也得悠着点……” “滚你娘的。” 就在陈安极其融入的投入牌局时,鬼母领着三女开始登船。 红芷先行了两步,将手中的圆脸少女交给前来接应的鬼徒,突见自家师父正站在船舷眺望远方。不由小意地靠了过去,轻声问道:“师父,您在看什么?” 她不是受虐狂,更不是蠢货,当然知道鬼母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碰到对方的禁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天下第二的名头还是极有吸引力的,像她这种出身不好的人,想要拜个名师,学得一身好本事,简直是痴心妄想。能被鬼母收归座下,都是几辈子修来的,因此哪怕对方性格再是古怪,再是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她也定下一颗心想要侍奉好对方,以期能得其衣钵传授。 鬼母一时没有回答,红芷也不以为意,师父回不回答自己话全凭心情,这是常有的事情,她自是不敢催促,也不敢离开,就这么小意的陪侍着。 良久,鬼母终于观望完了,似回答,似自语地道:“不对啊,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那种心悸的气息了?难道秦嵘没有追来?” 红芷眼皮一跳,虽然早就知道了那个让自家师父惶急逃窜的人是谁,可现在骤然听到那人已然来到了与自己相距咫尺的地方,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声音略显干涩地道:“师父,那个臭丫头到底是谁?竟能引得那位出手?” 这个问题其实她已经问过很多遍了,但鬼母除了老贼老贼的叫着,却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这次自然也不例外,鬼母只是淡淡地道:“仇人之女”,就一笔带过。 转而问起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恭候在侧的一名黑衣老叟。 “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整船上下,四百二十一人到齐,三月之用,尽备于此。” 这黑衣老叟的声音如尖锐之物划过琉璃,使人心中发毛,就是红芷听惯了老叟说话的人也有些不能适应。 “好。” 鬼母点了点头,为老叟所做表示肯定,接着抬手止住对方想要做进一步汇报的意图,直接道:“即刻起航吧,以免夜长梦多。” 待得老叟领命而去,她又甩下红芷,往船头而去,在那里步思卿正卓然玉立远眺大海。 “这一路劳顿怎么不进船舱歇歇?” “少在那假惺惺的,”步思卿丝毫不领情:“你要真是好意,不如把我身上的毒给解了。” 脾气古怪的鬼母难得在步思卿面前一点脾气没有,语气不变地道:“我早和你说过,那不是毒,只是,根本没有解药,根据中药人的体质,药性会持续十到十五天不等,你随你爹功夫练的不错,十天之后药性自去。” 步思卿少女逆反心理作祟没再答话,只是过了一会不见鬼母出言,有些忍不住道:“你……好像和我爹娘很熟悉。” “嗯……算是吧,”鬼母相当好脾气地道:“我见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你和我爹娘这么熟,怎么会做了鬼徒?” 这个问题让鬼母一怔,继而哈哈大笑,笑的步思卿一阵羞恼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鬼母渐渐止住笑声道:“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因为很难能够让小孩子明白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 步思卿双眉竖了起来:“你说我是小孩子?” 鬼母不答,转身离开道:“其实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这次能够成功见到你娘亲,你的一切问题都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说完,她转身离开,走进船舱之中。 给她准备的房间自然是整艘船上最好的,那是在三层船楼之上,一间装饰华丽的卧房。 鬼母百无聊赖地走进这里,坐到床边的妆台上,出神地看着境中带着鬼面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 忽然,一股心悸之意袭上了她的心头,这使得她眼中原本涣散的神光陡然凝聚,直视向铜镜角落中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一道身影。17 第六百二十八章 天人合一 随着鬼母的转身,绯色的雾气在逼仄的房间中迅速升腾。 她的确已经站在了天象巅峰,开始向外映射外景的程度,当然是以另外一种形式,一种更契合神意九窍的道路天人合一的形式,而不是天人交感元气共鸣。 就像现在,那绯色的毒物,更像是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以她为中心,从她的身体之中发散出来,侵染一片地域。 而周围地域对于这种侵染,却没有半点抗性,极度配合,这使得她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一片地域变成了属于自己的领域,利于自己的主场。 这种手段和天象武者相比倒是没差,反而更多了一分如臂使指。 大乾武道,以自身为根基,共鸣天地元气,加持自身;而大周的先天武道,则是感受先天道意的韵律,调整自身以契合,说不好哪个强,哪个弱,两者相较算是各有千秋。 只是两三个呼吸,绯色雾气在房间中就浓郁到了一定的程度,如活物一般沸腾,探出无数触角,向陈安纠缠而来。 显然是因为鬼母的性格高傲,很多时候更愿意去和阶下之囚说话,也不愿和不速之客谈判。 面对眼前反应激烈的鬼母,陈安心中没有半点涟漪,也没有率先表明身份震慑对方的打算,既然眼下有机会,自然要好好称量一下对方这么多年来究竟长进了多少。 由是他继续站在房屋一角的阴影中不动,容貌不露,只一手伸出,向那一看就令人心悸的绯色雾气抓去。 在陈安看来,毒药确实能够做到无色无味,可无色无味的毒药多是药性不强的,顶多做个辅助,真要想用之药杀目标,乃至临阵对敌,还得靠这些一看就不好惹的东西。 比如面前的绯色烟雾,即便还没有近身,陈安就感受到了腐蚀灼热两种侵害,丧心病狂地想要扑在自己的皮肤上,将之撕烂侵入。 其中还有隐藏更深的离魂散,这连陈安都得仔细甄别一下,才敢确认。 这种手段已然不是用毒,而是御毒了。 只是对方却不知道,在毒术一途,陈安也是行家。他八岁的时候就在暗司的训练营中研究怎么用毒将竞争对手置于死地了。 或许在驾驭毒术方面不如一直侵淫此道的鬼母,但对一切毒药的本质,他却是了如指掌,当初那本五毒解析的编纂就是最好的明证。 所以当他的手抓到那无形红雾时,已然变得赤红,虽不燃火焰,却是明显蕴含着极高的温度,变成了与那毒雾相若的性质。 一把将本无形体的雾气抓在手中,一扯一拉,生生震散。 鬼母唯一o 出来的双目陡然圆睁,她纵横江湖二十多年从未见人能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破她毒功,一般情况下不是以力强破,就是用劲牵引,这种拿捏虚实转换阴阳的手段她还是第一次见,简直是匪夷所思。 当然,她也不会因此就怯了,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内心早就变得坚韧无比,试探一招不见效果,她没有任何迟疑地继续双手一错,带起漫天黑砂,如鬼爪一般向陈安抓摄而去。 人未至,一股极其呛鼻的腥甜的气息就充斥了整片空间,似乎能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对这恐怖的破坏力,陈安却表现的相当不屑,甚至都没有给予正视。 在他眼中这二十年来,陆雯确实长进不少,但比之当初在暗司时的他,却无甚新意,都是当年他早已经玩烂的玩意。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陆雯使用这些,不再像当初的他,需要预先制毒,而是随意的信手拈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打破先天之限的陆雯再非凡俗,而是完成了本质的变化,这个本质的变化就是由五毒元胎为基,异化真气,使得真气变成毒素,除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毒物外,一切五行之毒都可化生而出。 这就有点意思了,五毒元胎这个东西,除了在大周做的几个半成品被陆雯所得外,就只有小光是完完全全靠此造就。 小光的五毒元胎除了比陆雯的更成熟,对体质增幅更大以外,其实本质属性上是相似的。 可在个人领悟和运用上,两人却是完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就好像同样是以五毒元胎筑基,小光却已经完全脱离了“毒”这一概念,而是全面继承了沙海之王老戈登的寂灭圆法,走上的五行生化、物质湮灭这一道路。 陆雯的际遇使得她明显没有这么好的功法修炼,但她摸爬滚打如此多年,还是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以毒物筑基,化生五行毒素,催发伤敌,也算是另辟蹊径。 大家同根同源,却有不同的发展,这给了陈安无限的思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安还是很喜欢钻研这些的,尽管这些年来,因为种种事故,他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过,可眼下得闲还是很有兴趣在观察一二。 本已竖起,意欲将陆雯的攻势一掌拍散的右手收回,整个人往前倾了一步。 太虚幻灵步是造势灭势的不二手段,只是这些微的动作,就使得他身周的阴影都好像活了过来,显得诡异莫测,仿佛有绝大恐怖蕴藏其中。 陆雯心中一凛,吃这一吓,连忙驻足,脑海中有似声音疯狂示警,告诉她再往前半步都有可能坠落万丈深渊。 她也果决,身形一转驻足不动,手中抓摄的黑砂一敛,抖手丢出三枚金灿灿圆滚滚的金钱镖。 陈安一怔,心道还用这种暗器,可当他仔细看清楚那三枚金钱镖的真实样子后,却有些了然,这竟是一种酷似铜钱的甲虫,只看其锋锐口器就知道其不是好相与。 同时,那口器上还有一丝阴绿闪过,明显是有剧毒,不察者甚或还能将之当成铜钱上的铜绿。 对陆雯这些手段,陈安真是说不上什么感受。 但明显还是不屑居多,他都能猜到,以这活物虫子做暗器,自己若伸手去抓,或使兵器去挡,这玩意必然在即将临身之际,陡然爆发,飞速扑向自己身上,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确实是别具新意,可却尽显小家子气。 陈安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按照鬼母的预料直接伸手向那金色甲虫抓去,却在陆雯惊骇的目光中一把将那三只金鞘捞在手中,又将之向陆雯甩去,从头到尾,不见那三只金鞘建功。 若对方将金鞘斩落,打掉,她都能理解,这本就不是多么高明的手段,她也仅仅只是想要借此试探一些东西而已。 可对方却能稳稳当当将之接下,这使得她全然不能淡定了,要知道那可不是暗器,而是她以心血饲养多年的蛊虫,除了她的命令这些蛊虫不会认任何人,对方是怎么做到的?莫非是见鬼了不成? 一股寒意瞬息之间将陆雯包围,止住了她后续的一切动作,使她不自禁地停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三分戒备七分忌惮地第一次问出口道:“你到底是谁?” 也确实没有什么试探下去的必要了,陆雯的功力确实扎实,但真正可以用来制敌的手段花里胡哨一大堆却都没有什么作用。 对方层次不如她的存在,确实显得诡异恐怖。 但若是遇到秦嵘那样明显战力强劲的,一刀下去就能令其左支右绌,无力抵抗。或者说陆雯更适合行暗杀之事,正面对敌非其所长。 不过这些都不关陈安的事了,现在的他可不再是对方的师父,自然也没有义务教其什么,甚至他现在就是来找对方麻烦的。 “你说我是谁。” 陈安一步自阴影中踏出,不再掩饰什么。 甚至都不需要再多费唇舌,一切种种等对方见了他的样貌后,自然能够理的清楚。 果然,当看清他的面目后,陆雯先是愕然,然后身体止不住地开始抖动起来。 见了对方这个样子,陈安心中有着名为愤怒的情绪莫名升起。 尽管过了二十年,哪怕对于秦嵘的恩怨都已经释怀,可看到自己曾经的徒弟那没出息的样子,陈安心中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绪真的是怎么都抑制不住。 其实骨子里他还是个传统保守的人,尊师重道传承有序这些守旧的思想是刻入骨髓中,印入血脉里的。 当初收下陆雯,虽有玩闹的意思,可他对这个首徒的感情,却是货真价实。 哪怕明知道对方身份,还是毫无保留的教导对方。 可却没想到对方真的是半点不念旧情,说背叛就背叛,还将清宁连累至死。 见证着一切时,那种愤恨,那种失落,甚至连失去晴姐的痛苦感觉都比之不上,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爱之深,恨之切。 眼下陆雯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有心上去一掌直接将其拍死。 可当年他不曾下得去手,今日又怎么能做得到,就像刚刚试探来试探去根本没有必要,作为法相宗师根本不需要去试探一个天象有几斤几两,那全然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而这完全是因为心中的不忍,有意识的拖延。 来时的信誓旦旦早就不翼而飞,他指甲捏紧,心中满是挣扎。 所以他在等,等陆雯先出口将他。 当年他将陆雯丢入东海时,记得曾经说过,如若对方能活就放她一条生路,这句话只要对方能说得出口,从无信义的他今日愿意承认其依然有效。 只是陆雯却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来,她身体颤动着,声音颤抖着,喃喃地道:“我,我终于见到您了。” 这句话的威力比他预想的那句更具威力,直接让他的铁石心肠都融化了大半,有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陆雯”直接伸手将脸上的面具给摘了下来。 面具后是一张明艳的瓜子脸,尽管看起来已经年岁不轻,但却比普通少女更多了三分风韵,一经显现就照的满室生光。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其额头上的一道伤疤,从眉梢入鬓,为这份美艳增添了一分凶戾。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一张陈安完全陌生的面孔,他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自然也不是陆雯。 这让他原本将要说出口的话,全部咽了回去,诧异道:“你是谁?”7 第六百二十九章 明月何年 其实陈安在来时就想过很多,怎样教训这个逆徒,怎样打杀这个逆徒,乃至怎样饶恕这个逆徒,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好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竟在一开始就认错人了。 从在张恨水那里时他就猜测,所谓的鬼母有七八成可能就是陆雯。 无他,就是因为五毒解析上的毒术他不曾教给除了陆雯以外的其他任何人。 后来,到了京城,他看着鬼母四处串联,好像和轻语他们都熟悉无比的样子,更是笃定。哪知当他一路追踪来到此地后,真相却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由是这句“你是谁?”真是说的诧异尴尬到了骨子里。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 鬼母目光一暗,接着又亮起一点希翼道:“我叫李绮罗。” 陈安目光呆滞,实在不记得自己还认识这么一号人,但看对方似乎真的是认识自己的样子全然不似作伪。 鬼母或者说李绮罗自嘲一笑,却没有出言揶揄,而是又补充了一句:“幽兰谷外,太岳剑宗,韦姓绮罗。” 陈安一怔,尽管时隔久远,但他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还是很快就翻找出了这一段记忆,脱口惊呼道:“是你?” 他总算是想起来了,幽兰谷外那个令他颇为欣赏的狠辣少女,那个受了情伤,与自己一般的可怜家伙。 “你?怎么会是你?” 认出了对方真正身份的陈安猛然警醒,话语中尽带质问之意。 于传承一道看的极重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对方非经自己传授,却练成了五毒解析,使用了五毒元胎。 一见陈安神色有异,又听其问出这句话,智商一直在线的鬼母立时知道了对方的心思,连忙屈膝跪下半是请罪,半是坚定地道:“在下一身传承的确出自鬼王,但自在下接受传承之后,夙兴夜寐只想着将鬼王道统发扬光大,绝无半点私心,还请鬼王明察。” 到了陈安这个层次,对当初年少之时弄出来的一些拙作早就不甚在意了,充其量也就是个凡物。刚刚一句喝问也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谁知鬼母竟给出这么个解释,再配上其一脸狂热的表情,看得陈安嘴角有些抽搐。 之前张恨水给他介绍鬼徒势力时说,大部分鬼徒都是各个势力伪装进去搅浑水的,只有很少一部分心理扭曲的人是真信了鬼徒的教义,认为世间污浊,需要清洗。 起初他只注意到“各方势力搅浑水”等字眼,直接忽略那了那少部分心理扭曲之人的说法。 但现在看来,尽管概率不大,但鬼母还真就属于那个小部分中的一员。 对此陈安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迷弟迷妹什么的或许会让人有很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但若这个迷弟迷妹是疯子呢? 陈安从年少之时就一直身在官府势力,从来对邪教都没有多少好感,哪怕这个邪教是崇拜他的邪教。那种扭曲的教义,简直就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 当然,他也没有替天行道的义务,这些人又不是在他的东莱地域捣乱,他也没想过要利用这些人去搞些什么事情,纯粹是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他们把自己留下的五毒解析当做神功秘典也随他们便了,反正与自己也没什么妨害。 在这一瞬间,陈安竟有了当初江湖中人看待他的心理。 不过对于陆雯的消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莫非这丫头当年真就这么死了?这可是他此行除探索东海外的另一个目的。 目光闪烁了片刻,他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开口道:“你究竟是怎么得到五毒解析的?” 鬼母一怔,陈安没有第一时间就此事发作,在她心中就视为对方已经做出了肯定,这让一直以来信仰狂热的鬼母大受鼓舞,还有什么能比得到所信奉神明的肯定更让一个狂信徒满足的。 当初在幽兰谷外,她并不清楚陈安的身份,却被那一通骂,差点给骂自闭了,直到后来清楚了陈安的身份,了解了陈安的事迹,一时之间她不止不恨陈安,反而竟将之引为人生导师,指路明灯般的偶像。 尤其是了解到对方报仇的经历,和为了报仇的那股执着劲儿,更是让她心中多有共鸣。因此一时起了心思,想要拜入对方门下,修习好功法以便继续自己的报仇大计。为此,她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后来,东海一战爆发,那段时间直到妖灾开始,作为千载以来唯一一个打破先天之限的人,陈安几乎被整个武林给神话了,甚至在有些人的眼中陈安就是神明。 这其中自然包括本就将之视为偶像的李绮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鬼徒的教义,并在其基础上将之推陈出新发扬光大,使得万毒鬼王之名就算逝去了二十年,依然能够给予大周天下以深刻的影响。 另外,在诸多鬼徒之中,那些搅浑水的不算,比起深切相信末日污浊论的其他人,鬼母更加坚信一点,那就是鬼王必将回归,率领大家彻底将世间的一切污浊清洗干净。 为此她曾多次深入东海探寻,虽然每一次都一无所获,但依然执着不改。甚至坑了其他四方鬼徒,做了好大一场局,就为了出海顺利。 直到今日,心中的神明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在这一刻她甚至没有多想其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虔诚所至。 本以为接下来,就会在对方的带领下fǎn gong大周,结束纷争的浊世,让自己报得大仇,可却不想对方话锋一转竟问起了另外的问题。 但既然是神明有问,她自然没有其他异议,稍稍整理了一下回忆就更显谦卑地道:“那是在二十年前了,当年聆听了您的教诲,我就想要追随于您的麾下,可那时的我实在不堪,没有本事追得上您的步伐。无奈之下,只能想着去京城等侯,或许能等到您的回归,也就是在那里,我结识了您的弟子……” 说到这里,鬼母李绮罗有些尴尬,当年的东海一战闹的沸沸扬扬,基本上全天下的人都听说过鬼王师徒的事情。现在在陈安面前提起“弟子”二字有些打脸的嫌疑。 “然后呢?” 陈安倒是面色不变,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一意地追问结果。 “然后?”李绮罗重复了一句,有些不知道从何处讲起。 “从你们认识开始说起。”这个时候陈安才注意到对方还跪着,随手挥出一股温和的力量将对方托起。 李绮罗从未怀疑过陈安的身份,吃这力量一扶更是笃信无疑。在临阵对敌上她的手段确实有些偏驳,但若论起功力的精纯,她可不虚任何一个先天巅峰。而能无丝毫烟火气地将她扶起,对方的实力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正符合她心目中的万毒鬼王形象。 “当年我本意是拜师,所以特意打听了您的住处,想要用些方法表达诚意,”说到这里时,李绮罗心中一颤,小意地看了陈安一眼,见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才继续道:“也就是在那里认识了,呃,陆雯。”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我,直到有一次,有宵小来犯,意欲侵入您的宅邸,我帮助,呃,将他拿下……” 陈安皱眉打断道:“宵小?” 开玩笑嘛?他记得那时他已经是血司主官了,尽管只是一处别院,可以当时的风声,城狐社鼠哪个敢轻犯。就算真有些不懂事的毛贼,血司护卫是吃干饭的?连自己主官的宅邸都护不住,又怎么能指望对方为刀为剑,为国家征战四方。 不过后来好像他们确实也没守住,不然也就不会有东海一战了,这里面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继续。” 一时半会陈安还真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再去纠结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轻轻放过。 “之,之后,我就和她熟络了起来,她邀请我在您的宅邸中住下,在那等您。于是我就安心的在那住了下来。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每日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宅邸中的密室中待一阵,她告诉我说,在密室的通道上有您留下的三道毒锁,这是您给她留下的考验,通过了就能得到密室中属于您的传承……” “然后,你就帮她把这三道毒锁给解了?” 虽是疑问句,可陈安却是相当笃定,并且直言打断没有给李绮罗更多的发挥空间用以粉饰。 李绮罗心口一滞,紧接着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周围静默的气氛更是加速这一过程。 良久,她螓首一低,语气极重地道:“是。” 是她没有忍受住诱惑,在那时还没有发生东海一战,陈安还没有成为武林神话,而她也还没有接触过鬼徒的教义。陈安在她心中还没有被神化,仅仅只能算是个强大的先行者,能让她崇拜,却不能让她虔信。 所以她当时确实产生了贪念,此时面对陈安,她实在是无力掩饰什么。 “哈哈……” 陈安大笑,人生在世,能遇到一个这么像自己的人真的是很有意思。 “也就是说你把那三道毒锁都解了?” 李绮罗一怔,不明白对方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最大的问题都承认了其他还有什么不好说的,直接承认道:“对,我是……” 陈安摆摆手道:“知道是你解的就行,至于过程不必向我阐述的这么详细。” “还有一点,那就是当初陆雯说的话对,那里其实就是一道考验,谁能通过,谁就有资格做我的徒弟。” 李绮罗猛然抬头,双颊通红,双目发亮。13 第六百三十章 无间梦魇 “呼,呼,呼……不要,不要吃我,我不是……” “袁小新,你给我滚出去!” 袁小新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就看见一个粉笔头在自己的视线中急速放大,伴随着的是老班那歇斯底里的怒吼。 “啪”,额头骤然感受到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眼角余光下意识地看了眼周围,同桌那幸灾乐祸的笑容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兄弟你真行,老班的课你也能睡着。 他无奈站起身,低着头向外走去,始终不敢去看老班的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眼。一边心中想着这下惨了,估计又得要叫家长,一边在全班同学或鄙视或嘲笑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中施施然地走到了教室外走廊中。 袁小新自己也很懊恼,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老是犯困,犯困也还罢了,还老是做噩梦。在家里做噩梦还不算,现在更是都发展到课堂上曲了,更惨的还是在老班的课上,这简直背到了家。 “铃铃铃……” 这一节课他睡了大半,所以没出来站多久就听到了下课铃声。 老班李晓第一个从教室中走出来,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将站在门口的袁小新扫了一遍,这才语气不善地道:“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袁小新被吓的一个激灵,硬生生从老班那还不错的容貌中品读出一丝凶戾。一句话不敢说,低着头跟着对方,来到了对方的办公室。 这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副课老师们大部分都已经下班回家,整个办公室略显空旷。 “说说怎么回事吧……一天天的……这都初三了……你还睡得着……复习都不够时间……” 李晓精致的小嘴和机关qiāng一样,突突个不停,把袁小新扫的头都快砸到了脚背上了。 终于长达半个小时的思想教育结束,李晓做出总结道:“一份检查,明天再让你家长来一趟学校。” 袁小新心中一沉,但却不敢有半点反驳,只能点头应是。 “李老师,这是怎么了?” 三班的班主任教数学的马老师这时走进办公室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好奇的问了一句。 “上课睡觉,你说现在的小孩子是怎么了,都初三了……” “那确实不应该,那李老师您忙,我先走了。” “等等,马老师,我和你一起走。” 李晓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站起来追上已经走到门口的马老师,同时还不忘回头对依然站在原地不敢动的袁小新道:“把办公室打扫干净再回去,明早我来检查。” 说着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脸苦色的袁小新。 思想教育结束就是劳动改造,果然又是这个套路,只是还要找家长,这次实在是太惨了。 无精打采地到门后面拿上扫帚和簸箕,先把办公室扫了一遍,又用拖把拖了一遍,心里想着应该能应付过关了,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将卫生用具归位,回到了教室中。 这个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同学们早已离开,教室中就他一人在收拾书包。 这种氛围本就是挺瘆人的了,忽然之间“咔嚓”一声,教室中的灯还全灭。 “看门的张大爷也太会给学校省钱了。” 暗骂一声,袁小新赶紧背上书包,向教室外走去。 只是在他将要走出教室门时,眼角余光似乎在教室的角落里看到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地转脸向那里看去,发现什么都没有,就是漆黑的一片。 一直屏住呼吸的他不由轻吁了口气。 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身处这么黑的环境中,年仅十五岁的他还是有些心中打突,自然不想久待。一步跨出门外,两三步就转到了楼梯间,摸黑下楼,转过拐角,前面就是教学楼的大门。 正准备快步走出去的他忽然在正前方看到了一个染着血色的人影。 借助前方昏黄的灯光发现那个人影似乎也在急速向他走来。 吓了他一跳,这么晚了谁还会到教室里来?而且还浑身浴血。 袁小新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对面的那人竟也同时停了下来。 他面容一僵,不自禁地又往前挪了一步,而对面的人也往前挪了一步,他的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转瞬之间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直到看见一面映照出自己的镜子,那是教学楼入门大厅处的屏风,上面由红漆歪歪扭扭地写着“xxx届学生赠予母校”以及“端正衣冠,端正品行”的字样。 袁小新再次长吁了口气,心道真是自己吓自己,但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好事,写字非得用红漆写,这不是坑人吗? 绕过镜子屏风,后面是传达室昏黄的灯光,看门的张大爷正坐在窗户后面看报纸,似是听到了袁小新下楼的声音,抬头冲他笑了笑,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塌下,眼镜后的一双细眼笑的相当诡异。 袁小新勉强扯了扯嘴角,一阵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学校距离家里步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算得上是相当近了,但是却需要横穿一个小公园,张牙舞爪的树木在暗淡的月光中显得光怪陆离,再次挑战了一遍袁小新脆弱的神经。 催促着他,让他以比平时快出近乎一倍的速度赶到了家。 “我回来了。” 用钥匙打开门,漆黑的客厅再次让他的心中一突。 赶紧把灯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人的两居室和一桌子饭菜。 皱着眉头靠近饭桌,果见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小新,爸爸妈妈今晚加班,做完作业就早点睡觉。” 咧了咧嘴,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化作抛物线投进了废纸篓。 说不出什么心情,似有躲过一劫的轻松,又似有事情没解决的沉重,他晃了晃脑袋意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摇走,专心对付起桌上的饭菜。 三菜一汤,也算丰盛,只是袁小新懒劲犯了,除了那个番茄蛋汤,其他都没热,反正这个天也凉不到哪去,直接捧起饭碗就扒拉起来。 吃完饭,也不收拾,只是把空碗空盘丢进厨房水池。 他总觉得客厅有些阴森,还是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安心。 趴在书桌上,将作业本摊开,做了两题,可心中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他猛然转身,看向身后。身后是洞开的房门,黑洞洞的,让人心中发毛。 站起身将房门关上,又趴回书桌前,可还没做两题,心中那不自在感再次浓郁,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人在窥视自己。 “算了,明天去学校抄一下吧,反正今天作业不多。” 袁小新嘟哝着起身,从床下收拾了些换洗衣服,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动作敏捷地奔到门口,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似地转身向浴室走去。 迅速tuo guāng,拿起莲蓬头将自己浑身上下滋了个遍,太阳能温热的水流滑过身体,让他的心安定了许多,可还是神经质地有些担心,这莲蓬头一会不会喷出血吧。 哎,都是罗丹那个混蛋,闲得没事干嘛买这些恐怖故事害人,都看过十几天了,心中还满满的阴霾。 索然无味地草草洗干净,换上睡衣。 洗完澡,他迟疑地想了想,为了不挨骂,还是动手把客厅卫生间的灯全部关上了。 面对空荡黑暗的客厅,袁小新心中发紧,默默地念着:“我是男子汉,不害怕,不害怕……” 可这似乎没什么大用,于是他只念叨了两遍就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进卧室,砰地一声关好门,整个人跳进被窝里,将头也蒙的结结实实的。 但因为是夏天,他卧室里就准备了一条毛巾被,薄薄的一层,丝毫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只听着秒针滴答答地响,恐惧之感越发浓郁。 悄悄掀开被子一角,看着书桌上台灯昏黄的灯光,以及周围室内大部分的阴影,他咬了咬牙再次起身,去把卧室中的吊灯打开。 通透的光亮,给了他些许胆子,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不是那么的心慌,由是他连桌上的台灯也不关,就又跳进被窝里,强睡。 只是应该是白天睡的太多的缘故,他还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直到听见客厅中悉悉索索的开门声和爸爸妈妈刻意小声的对话,才感觉一阵心安之意袭上心头,困意上浮,沉沉睡去。 无尽幽沉的黑暗中,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被悬吊在半空,他双目紧闭,整个面容被阴影遮盖看不真切。 又是这个噩梦,袁小新如是想着,就想要强迫自己醒过来。可他不止醒不过来,眼前的画面还越来越清晰。 悬吊半空的那人,正面对着他,陡然间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嗜血暴虐的眼睛,有血色光芒透出,使任何看到他的人都不自禁地感觉到恐惧。 “是你,就是你。” 莫名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似认证,似审判,那被悬吊的人,伴随这认定的话语,一点一点地向他贴靠而来,直到脸对着脸。 袁小新想跑,可身体根本动弹不得,本能的尖叫出声:“不是我,不是我。” 可与白天不同,无论他怎么挣扎喊叫,都不能醒来。 那个声音依然在叫,语调笃定,歇斯底里。 “就是你,就是你。” 也许是这几天总是做这同一个梦被吓木了,也许是产生了一定的免疫,被指着鼻子如此认定的话语中,恐惧地用变调的哭腔,语无伦次地喊道:“你说是我,那我到底是谁?” 这句话一出,周围陡然寂静了下来,许久不曾再有声响。 就在袁小新忍不住想要睁眼看一看的时候,还是原本那个声音,更加笃定地低沉道:“就是你,你就是万毒鬼王,你就是东莱帝君,你就是陈安……”7 第六百三十一章 乾坤巨兽 袁小新一愣,仿佛被闪电击中,大量的记忆如光影片段一般在他眼前闪过。 各种声音清晰地在他耳畔回响,构建出失忆前的一段段事件。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陈安徒弟。”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 “我去看看思卿……” …… “你是谁?” “我是你母亲的舅舅,按照辈分你应该喊我一声舅公。” “可笑,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舅公。” “我确实不能证明什么,不过等我送你回家,你问你父亲便可知。” “我知道了,你是来诳我回家的,竟然还敢冒充我舅公充大辈,混蛋啊……” …… “怎么了?这都出海一整天,船只怎么会触礁?” “或,或许不是触礁……你,你们看,那是什么……不……” …… 呼地一声,袁小新,不,是陈安一下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良久才缓过一口气来,能够静下心来打量四周。 除了头顶明亮的灯光外,书桌上未关的台灯也在放着炽热的光。 老旧的书桌上堆满了课本和习题册,摊开的作业本和写了个开头的检查,伴着孤零零的钢笔安静地躺着。一旁的书橱上间或有几本杂书,但看上面积蓄的灰尘因是很久没有碰过了。 另外,房间中还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和配套的矮柜。 这几件家具,将本就不大的房间挤的满满当当。 陈安先活动了一下手臂,将双手伸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头脑中还有些懵。 揉了揉脑袋,当初的一幕幕再次浮上心头。 他从李绮罗的房间出来,又找到了步思卿,没说几句话,船就触礁了。 不,不是触礁,而是一个黑色的窟窿。 海面上出现了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色窟窿,一口将海船给吞了进去。当时他想着挣扎,可惜无尽的黑暗侵袭而来,以他的修为也没能撑多久,就昏迷了过去。 或者这里就是当初血影带自己离开时,留下的东西?可自己明明记得那个地方起码还得有两三天的海路。 莫不是这玩意会移动?似乎还真是这样,当初东海一战的地点早就曝光,能找到的这里的人必然不少,这些年来东荒探宝的人络绎不绝,确实有一部分人永远的失踪了,可还有不少人一直都没碰到任何东西,平安回归。 也就是说,这东西就和中央界的一些险地绝地一样,时刻按照一定的规律在一动,只是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第一次出海就赶上了趟。 当然,这都是猜测,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情况,不过这都不妨碍陈安预先观察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盘腿闭目坐在床上,精神放空,一点烛火自虚无中燃起,昏沉的光渐渐照亮四域。 烛光照影术融合破灭法目后,不止观测周围环境,监视别人,是一把好手,就是看透事物本质,洞悉世界真相也很便利。 只是这一次,当他祭起原本无往不利的烛光照影术后,预想中卧室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一片黑暗。脑海中观想出的烛光,仅能照耀身前,丹丸大的地方,根本不能延伸到一尺之外。 怎么会是? 猛然睁开眼睛,陈安下意识地握了握拳,上面的虚软无力感,让他清晰地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他这具躯体,虽然和普通人一般健康,却是实实在在地失去了法相宗师的实力。 不对,不可能的。与仙修借天地之力衍法不同。 不同的天地,自然会衍生不同的法,可对武道来说一切力量都来源于自身,自己才是自己的天地靠山。 就算在不同的世界,法则不同,也只是表达强弱的问题,不存在绝对失去力量的说法。甚至武道终极,炼就金身,更是万界恒定,可以模拟一切法,永远不会出现,到了一方世界就法则相悖冲突的事情。 所以对于现在这虚软无力的感受,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 这是类似血月刀中元神投影的情况?自己被赋予了一个新的身份? 那自己原本的身体去哪了?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陈安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精神拔高向下俯视自己。 隐隐的,他似乎看见了一根透明到几不可见的管子,连通他后脑的部位,另一端则,一直延伸到虚空之中,一路往上。 陈安不计消耗,随着视线拔高,穿透屋顶,穿透云层,穿透地膜,一直沿着那根管子飞升入虚空。 就在这里他终于看清楚了,这根管子的另一段连在什么地方。 那是一具漂浮在无尽黑暗中的身体,犹如被人悬挂,一如他梦中所见。 那具躯体虽然因为黑暗的隔绝,显得有些面目模糊,可陈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自己。自己的本体竟然被桎梏在这层空间之上。 这算什么?灵肉分离?怪不得自己大半的本领发挥不出,对于武道而言身体才是根本,没有身体为基一切都是空谈。而武道通神,金身法身的铸炼和证就更是一种将精气神三者彻底统合为一的过程。 陈安没想到在这个过程即将走向末尾的时候,还会来这么一次灵肉分离,或许是一种命运的历练也说不定。 一时间,他的心态又恢复如初,不再因际遇莫测而心思浮动。 沉下心来,他开始借用血月刀的力量拔高自身层次,探寻离开这里的办法。 这险地确实诡异,以他法相宗师的层次,竟然也毫无还手之力地被陷在这里,甚至若不是血月刀时不时的自主呼唤,他都有可能都会永远沉沦下去。所以还是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元神结合身体,触碰到血月刀。 霎那间,一种高高在上,宛如世界唯一主宰的感受加身,他的精神意志一瞬间凌驾于万物之上。而这片神秘地域的种种也在尽数被他掌控了然于心。 脚下迷蒙的光团,并不如中央界乃至大周世界真实,就好像是个虚构出来的梦境。 想要跳出也不难,或许只要一刀斩出,斩碎这方虚无,彻底斩断与这方世界的联系,就能脱身。 啊呜…… 突然,略显迷蒙混沌的鸣叫,自虚无中传来,震得刚刚发现离开的办法,还没来得及高兴陈安一阵失神,他果断的断开与血月刀之间的联系,精神下沉,一瞬间就回到了袁小新的卧室之中。 回到这里的陈安,耳畔再也没有异兽嘶鸣,眼中只有书桌以及上面一份孤零零的检查。 一时之间,他面色阴晴不定。 这方世界竟是个活物,是蠓、蜃、貘、蝩中的哪一个?或者都不是? 刚刚的一瞬间,他确实没有看清对方是何物。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的确是古兽中的乾坤巨兽。 没想到在东莱待这么久,一只古兽没遇到,到了大周反而碰到一只成年的古兽。 在远古时代,古兽掌握一地法则乃是神明的化身,为无数部落所崇拜的图腾,乃是先民的信仰和力量来源。 直到巫妖的出现,彻底取代了古兽的地位,成为世间的主宰。而到炼气士时期,古兽更是几乎绝迹于诸天万界。 一开始听说东莱的偏僻之地,还有一些古兽存在时,陈安还真有兴趣想要去看一看这些稀有物种,只是一直忙碌未能成行。却不想到无意之间,竟在这更趋近于凡俗的大周东海见到了。 当然,对于古兽中的乾坤巨兽来说,区区东海是不可能承载其体量的,那里或许只是一处间隙,一处通往虚空的间隙,正好连接在这头乾坤巨兽的背上。 刚刚只是惊鸿一瞥,未能尽窥这古兽全貌,但也发现其体量几乎大的没边。 传说中鲲鹏耀世,烛龙瞑目,四象并陆,双鲸跃海都是能承载起一方世界的存在,古人诚不我欺。 其中描述的巨兽鲲鹏,烛龙,神象,巨鲸更是堪比造化大能,若不动用血月刀,以自己的体量在它背上连根毛都比不上;想来就算持拿起血月刀,也未必是对方一合之敌。 还好,想要离开此地并不需要将这只恐怖的巨兽斩杀。 不知为何,这只巨兽一直徘徊在大周世界之外,只需要斩断两者间的联系,就可以从其背上跃出,返回大周东海。 对拥有血月刀的陈安来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他现在还不能走。如果没有记错,当初他是连同整艘海船被那黑洞被吞噬进来的,一起进来的还有步思卿和李绮罗。 李绮罗这个新收的弟子也还罢了,步思卿是一定要救的。 另外,当初坠落东海的陆雯,还有五年前来东海寻觅自己踪迹的轻语,她们会不会也是陷落进了这方巨兽所承载的世界。 若是,自己能不能在这方世界找到她们? 想到这里,陈安的心不禁火热了起来。 稍稍定了定神,他再次拔高精神,沿着那根联系的管道,向本体攀爬而去。此时他也看清了这根“管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玩意竟是自己的一魂。 精神肉身,一魂相牵,怪不得如此坚韧,可以承载自己的攀爬。 再次回到本体被困的黑暗空间中,方才的波动已经平息,似乎只要自己不拿起血月刀,就不会惊扰身下这头巨兽。 于是陈安小心地触碰本体,只以烛光照影术的方式向外探看。 随着光影的扩散,黑暗空间中的部分情形逐渐出现在他的眼中。 一时之间,就算是心性强大的他,也被眼前所见震慑的惊骇莫名。13 第六百三十二章 黑暗之中 黑暗空间似有潮水波动,陈安的本体就在这潮水之中载沉载浮。 陈安的神魂就在本体之侧展开烛光照影的神通真切地看到黑暗中的其他的地方,在那里,一具具身体都在随着黑暗的潮水浮动,如同漂浮在海面上的浮尸。 在这些“浮尸”的眉心印堂,有一根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牵连往下,一直延伸到脚下的光球中。 原来从东海消失的所有人,除了淹死的,都到了这里,而他们的魂体在那个光球世界中都扮演着一个角色。 因为是一同坠落下来的,所以陈安很轻易地就找到了李绮罗和步思卿,甚至是当时同在船上的其他水手账房包括红芷和圆脸少女也在附近漂浮着。 竟然都在,陈安一阵欣喜,下意识地先落到步思卿身边,想要将她的魂体从那光球中拽出。 可是当他的“手”刚触碰到步思卿的人魂之线就不敢再动了。 因为那“手感”告诉他,如果他敢继续这么干,这人魂之线将会立刻断裂。 想想也是,自己的人魂之线之所以这么坚韧,完全是因为自己已然跻身法相宗师的层次,距离彻底的人魂合一也不敢只有一步之遥。 可步思卿还仅是凡俗之体,魂肉并不紧密,一拉就断。 虽不确定人魂之线一断对本身有什么影响,但陈安哪敢轻易尝试。 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下,陈安又思索起其他的对策。 或许可以找到她魂体降生处,带着她的魂体沿着自己的人魂之线,攀爬上来使其归位,其间倒是可以先拿其他水手或那圆脸少女先尝试一二。 当然,前提是先找到他们在这方世界的魂体降生之人。 由于人魂之线的牵绊,他没试图往更远的地方去寻找轻语和陆雯的下落,习惯于谋定而后动的他,打算先在几个水手身上做做实验,把这里的一切都验证清楚了,再做其他打算。 于是,他又顺着魂体之线再次滑落至袁小新的身体之中。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天光已然放亮。 陈安很好奇,这巨兽托载的世界,太阳是怎么模拟的。但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他在这个世界的老妈,已经开始敲门喊他吃早饭了。 迅速地将屋中的东西收拾好,陈安推门而出。客厅中餐桌上坐着的是袁小新的父亲袁辉,母亲张萍还在厨房中忙碌。 袁辉只有四十多岁,但看起来明显偏老,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使其看起来有些文弱。见陈安从卧室走出,他放下手中的报纸,道:“我看你卧室的灯又没关,昨晚又熬夜了?” “嗯。” 学着袁小新过去的样子陈安闷闷地点了点头。尽管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超凡的力量,但是小心无大错,且他也习惯了扮演,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袁辉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复杂,又怕打击儿子积极性,又有些担心地道:“学习重要,身体也同样重要,下次早点睡。” 陈安一怔,只是一句生硬的话语,他竟有些小感动,心中默念这是袁小新的父亲,可不是自己的,由是迅速收敛情绪闷闷地道:“知道了。” “和儿子说什么呢?” 袁母张萍端着一个大锅从厨房出来,将之放到了桌上。 袁辉顺手摸起一个昨天晚上剩下的包子咬了一口,状似随意说道:“哦,叫他早点睡,总熬夜也不是个办法。” 张萍动作熟练地给陈安剥了个鸡蛋,然后又从锅中盛了一碗粥道:“我这熬了一些百合莲子粥,苦是苦了点,但是可以去去火,熬夜容易上火,儿子多喝点。” 陈安闷着头吃饭,意图将袁家爸妈的拳拳关爱全部摒弃在外。 可记忆的勾连下,又不自禁地产生更多曾经的片段,使得他这个大周天下公认的魔头,都有些沉醉之感。 好不容易以强大的心性摆脱这一切,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陈安又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记忆。 自己落到这方世界,看样子时间不长,因为血月刀的存在,自己可以说即可就清醒了,那脑海中关于袁小新的点滴记忆属于谁? 自己这种情况是夺舍还是轮回? 这倒是一个很值得思辨的问题。 以他自己的感受看来,他就是袁小新,袁小新就是他,那部分记忆真切无比,都是他实实在在经历过的。不像是半途夺舍,就好像是当初借助血月刀的力量,降临幽元天一样。 那些人,那些载体本身就是他,就是为他准备的。 让他感觉,那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时间线,而是一个试炼场,一个大将军王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试炼场。 现在,会不会也是这样。 但古兽怎么解释?魂肉分离怎么解释?步思卿她们怎么解释? 百思不得其解,陈安干脆放下这些念想,专心吃饭。 对面的袁辉想了想又道:“对了,小新,最近厂里加班比较多,我和你妈这几天都回来的比较晚,饭给你留在厨房,你回家热过了吃。” “哦。” 陈安抬头答应了一声,有心想说昨天老师请家长的事情,但不知怎么的,看着面前和蔼的父母就是说不出口。于是硬生生噎了回去,继续扒拉着碗里的百合莲子粥。 舌头一卷,将剩下的粥全部吸入腹中,匆匆忙忙地起身道:“今天早读要求早到,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这孩子,你孬好再吃个鸡蛋,这么一碗稀粥顶什么饿。” 张萍说着话,手上不停,三下五除二地将手中的鸡蛋剥干净,一把抓住匆匆换好衣服,拎着书包准备出门的陈安,硬是把鸡蛋塞到他手中,道:“路上吃。” “妈,你干嘛,我不饿。” 陈安脸上模仿袁小新的不耐,心中却满是暖意,顺手接过鸡蛋塞入口中,同时,换好鞋走出门去。将门带上时,还能听见其中传来“慢点,别噎着”的声音。 大门隔绝了那让陈安心思不定的关切,一口将嘴里的鸡蛋吞下,陈安的思绪开始转到其他方面。 那就是在这个世界该怎样生存。 当务之急自然是去寻找到步思卿在这个世界的魂体容器,如果可能的话,自然是再找到曲轻语更好。反正他又不是带不了,就算把步思卿曲轻语李绮罗都带上,也不费什么事。一船数百人他确实救不了,但仅仅只是三五人,还不成问题。 不然就算回到大周东海之上,没有船只,他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带回陆地。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得能找得到人才行。 昨日匆匆一瞥,看到那无数的人影,自然不是这一次沉船事件所能造成的,想来之前往东海探密失踪的人,大部分也都在这里。 也就是说,陆雯或者轻语失陷在这里的可能性极大。 想来也是,陆雯还好说,一个五毒元胎的半成品,可轻语却是不折不扣的先天宗师,就算一时失足,落入东海之中,也不至于就会被海水给淹死。 而她未死,又不返回,五年时间都去干嘛了? 若非失陷在这个地方,又怎会如此。 但是找人应该怎么找呢? 在袁小新的记忆里,这方世界可是不小,步思卿等就坠落在他身边的人好找,本体在自己本体附近,魂体降生处也不会离自己魂体降生处太远,可曲轻语就不一样了。 她已经落下来五年了,且还不是同一个地点,谁知道坠落到了何方。想要找到她的本体或许不难,顺着那黑暗空间前行总有能找到的时候,可想要找到她的魂体容器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或许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 只是,在袁小新的记忆中,这个世界似乎不涉及超凡,而自己的本体因为体量问题也不可能带进这个世界来,那该怎么办呢? 技击之法万界通用,恢复本体意识后,不需要学自然而然的就可以会,只需要把身体练的强壮就行。可提升战力,只能让自己在这方世界的行走更方便一点,与找人无益。 自己会什么找人的术法吗? 也没有提前带些相关的魂牌,不,在这方世界,就算是有魂牌也未必能用。 站在那处黑暗空间中俯视这方世界时,他就已经发现,这里似乎半实半虚,并非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也就是说,其不可能承载太过强悍的能量。 袁小新记忆中的没有超凡,并非无因。就算他真的凭借魂牌,掌握了诸多秘术,也无法发挥出在东莱时的效果。且从本体处借力似乎也不太能够,以这方世界的承载,都不允许本体降临就可以看出,其能级到底有多低。 若是借力时一个不小心,将这方世界给戳破了,谁知道会引发出怎样的事情。 借着从家到学校的这一路,陈安惆怅地将自己一身所学仔细地梳理了一遍,发现除了烛光照影术外,还真没有什么能够在这方世界拿得出手的,或者说可以使用的手段。 而至于找人,光凭烛光照影术或许还是有些单薄,那属于无相玄通的无相算法呢?7 第六百三十三章 无相算法 陈安眼睛一亮,想起了无相玄通。 说起来无相玄通才是他现在的主修功法,什么百炼神兵谱都只不过是衍生出来掩人耳目的,至于元磁御兵炁更只是为了行动方便所钻研出的小技巧而已。 相比与无相玄通的博大精深,这些都只是流于凡俗的东西。 而无相玄通,可不仅仅只是阐述了无中生有这门大罗神通。其本质是一部完整的绝世神功。 尽管现在陈安还未从幽元天中拿到完整的功法,但已经可以从中获益良多,比如无中生有这大罗神通的前期奠基之法,比如太虚幻灵步的踏势之法,再比如无相算法。 在一些闻名遐迩的卦算术法中,无相算法其实还排不上号。 一如玉虚神算、云笈七签、先天衍卦、周天易数、河洛数术……等等,这些顶级的算术甚至都能丈量时光长河,罗列上下万载的天地变迁。 无相算法与之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无相算法也有无相算法的好,那就是计算自身。 上述算法可算天下大势,可算前后万载世事,但涉及到自身的东西就有些模糊不清。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这一点上,其实无相算法也不能免俗,但却比其他算法好很多,它甚至不需要主动的去计算,也会时不时地从时光长河中崩出某些和自身相关的片段,若是主动计算,更能得到诸多提示。 陈安曾经以为自己对危险的预感其实质就是因为太虚幻灵步的修炼,使得他对无相算法有所接触,而时不时获得关于自身行止的某些提醒。 当时只是因为境界太低,得到的提醒不能够清晰表达而已。 不过说实在话,这玩意用来找人,比起其他的算术还是差了点,但总归聊胜于无。 “袁小新,过来。” 陈安才将思路理顺,正准备深入研究一下无相算法的修习和使用时,不知不觉竟已经走到了校门前。 玉桥市第三中学几个烫金大字灼灼生辉地嵌在校门之上,宽敞的校门中,来来往往的全是身穿蓝边白底校服的学生。 此时他的班主任李晓就站在校门口,似乎今日轮到她值勤,远远地看到陈安,直接开口招呼道。 陈安面色一僵,忘了还有这茬,心中竟不由升起面对天仙大能时的忐忑。 期期艾艾地走了过去,喊了一声:“李老师好。” “你爸妈呢?检查写完了吗?”李晓可不和他客气,见他过来,就直入主题。 这货怎么就不得失忆症呢,心中暗骂一句,陈安毫不犹豫地开始尝试昨晚从本体导引来的些许力量。 他从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如果可以就算直接抹杀李晓这个人他都在所不惜,但以昨晚的观察,这颗光球的体量很难承载这种强大的力量。 所以即便是以无中生有的大神通,他也没有借来多少,愚神弄鬼的境界更是不用提,勉强只能做到“骗人”的程度。 如此篡改记忆是不用想了,但简单的心里暗示应该还是可以的。 “检查写完了,只是我爸妈今天太忙,明天可以吗,李老师。”夜幕杀机 陈安一字一句的说着,双眼之中逐渐幽沉深邃彷如可以吸摄灵魂的漩涡。 李晓眼神渐渐迷离,语气有些机械地道:“写完就好,今天太忙是吗,那就明天吧,快进去上课。” “谢谢李老师。” 陈安一点头,风一样的蹿进校门。 李晓一怔,瞬间回过神来,狠狠敲了敲脑袋:“怎么回事?怎么有些迷糊?昨晚没睡好?” 进入校门的陈安,很是兴奋,这招竟然可行,实际上他自己心中也没有底。 他原本打算的是,找个时间把从本体借来的力量一一实验,看哪些能够不触及到这个世界的承载上限。 只是还不待他做这方面的实验就骤然遇到了李晓,赶鸭子上架地先在对方身上用了,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从刚刚使用的感受以及效果反馈来看,虽然效果有些削弱,但这个世界对这种精神力量的承载上限应该不小,说不定可以在这个魂体容器上具现出本体愚神弄鬼的境界。 至于实际的能量上限,还有待探索。 正如这一路上所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决定留下来寻找轻语,那必要的手段还是要准备妥善才行。 走进教室,陈安往课桌上一趴就开始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平平淡淡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除了上课就是自习。 就是上课的时间陈安也没闲着,与以往不同,为了尽快的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他还真认真听了两节课。 作为曾经昆仑书院肄业的学生,听懂这个世界的一些初中课程并不算难,对其中所涉及的一些物理化学知识也能理解,毕竟这里的东西可以说更为浅显。 在中央界,知识掌握在上层阶级手中,就算大乾大肆兴办武直院和文学馆,能受益者也不过是少部分的人。且那些知识都被他们以尽量晦涩难懂的语言文字用词所修饰,以便突出知识来源的尊贵。 不像这里将一些大众化的知识彻底平民化。 所以仅是这两节课以及对袁小新记忆的回忆,就让陈安受益匪浅,觉得这个古兽营造的世界似乎不是那么的简单。 当然,他也没有忘了正事,对之后行止的思考逐渐完善,确定了一步步的计划。 课间时分,同桌刘飞忽地探着脑袋过来,猥琐地笑道:“昨天怎么样?有没有被劳动改造?” “滚,”陈安不耐烦地道。 “别啊,兄弟,我昨天也没想到老班你也敢睡,所以根本没有特别注意你。” 刘飞还以为陈安在生他昨天没有提醒的气,赶紧表忠心,同时话语中还带了点荤色,意图调节气氛。 陈安眼皮一耷拉,心道自己在找到人前,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特立独行为好,谁知道那古兽或世界意识有没有时刻监视这片天地。 由是他看向刘飞那团团圆圆的胖脸,袁小新的记忆瞬间浮现脑海,不,或者说那就是他的记忆,袁小新的存在不过是他的魂体容器,硬要解释的话,用分身来说更为合适。 甚至说这段记忆因为新鲜的缘故,比他之前在大周的记忆还要清晰很多,完全不存在任何隔阂,一如与身边这团团圆圆白白净净的胖子的关系。正牌亡灵法师 无论是之前的袁小新还是现在的陈安都觉得这货应该叫刘肥才多,那挤在一起的五官怎么看怎么感觉猥琐,袁小新曾不止一次感叹,为何会和这货成朋友,简直是遇人不淑年少无知。 现在的陈安也有这种感受,只是他扮什么像什么,用从前袁小新的语气不变,一脸嫌弃地道:“滚蛋,你才睡老班呢。赶紧想想昨天的事怎么补偿我。” 刘飞本是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瞪的溜圆:“你上课睡觉,为啥要我补偿你。” 陈安理所当然地道:“还不是因为你的疏忽,害我被老班逮到了,然后被思想教育劳动改造,幼小的心灵遭受严重的打击,你不补偿,谁补偿?” “好好好,”刘飞做投降状:“后门乐玩网吧三个小时行了吧?” “勉强接受吧。” 陈安做高冷状,但实际上心中却有些感叹,学生时代的友情真的是纯粹啊,这胖子未尝不是看到好友倒霉情绪低落硬凑上来的, “啥,啥,去乐玩吗?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两个人正说着话,旁边又凑上来一个脑袋,如果说刘飞是胖的猥琐,那这货就是瘦的猥琐。 “滚,廖晨,怎么哪都有你?” “明天就是周末了,今晚还不得好好放松放松。” “放松个屁,你不知道明天补课啊。” “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今晚才得及时行乐啊。” …… 就算是扮演,陈安也实在不耐与这两货扯皮,让他们在那胡侃,他自己手撑着下巴别过了脸去。 只是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邻桌的一位女孩,这女孩五官精致,面部轮廓柔和,脸上细细的绒毛配合窗外逐渐明亮的阳光,似有一种神圣之感,分外惹人注意。 陈安一时之间竟觉得这个画面十分熟悉,仔细一想才想起,似乎这个画面从初三重新排坐后就一直存在于袁小新的记忆之中。 哎,真是谁家少年不思春啊。 “顾佳,晚上一块上网吗?刘飞请客。” 或是鬼使神差,或是少年念想,陈安竟说了这么一句话,惹来女孩一个卫生眼,却并没有搭理他。 陈安的脸皮比袁小新厚多了,也不在意,顺势往顾佳扎着马尾辫的头顶看去,只见一条近乎无形的线连接在那里。 另一头则向天空延伸而去,直入青冥。 青冥之上的黑暗空间里,正漂浮在那的陈安本体,眉心亮起一点烛火,温润的烛光笼罩一域,最终在李绮罗所抓的那个圆脸少女身上定住。 真巧,原来是你。 赶早不如赶巧,既然如此,正好就先拿对方做实验,看看究竟能不能将其魂体带到黑暗之上归位,若是可行才能再去想着救出步思卿她们,不然只能另寻他法。 当然,要做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得先恢复一定的实力才好。 2 第六百三十四章 世界承载 放了学,陈安也没有失约,而是与刘飞廖晨勾肩搭背的直奔校外乐玩网吧。 这当然不是因为扮演重要,实际上若不是顾忌那古兽的意识或许会监控这里,他完全都没有扮演的必要,自然不必扮演的如此认真。 而事实上他仅只是对袁小新记忆中的一些事物比较好奇罢了。 跟在刘飞身后,三个人熟练地开了三个机位,一小时一块钱,三个人加起来一共九块,预先支付十五块钱押金。 在这个时代袁小新的父母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五六百,加起来一个家庭的收入也就一千出点头,十五块钱算是不小的花销了,也就刘飞的家庭还算富裕,时不时请哥几个逍遥一把。 迅速上机,刘飞和廖晨直接就进了游戏,陈安却循着记忆开始上网,一边熟悉这个神奇的信息集合,一边通过浏览网上的一些资讯了解这个世界。 陈安的看家本领不是用毒,也不是武功,而是情报分析,尽管有些年头都不操持这个了,但从小就熟极而流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生疏了。 而网络又是个各种信息量都庞大无比的集合,在这里陈安简直如鱼得水。 普通人看来只是个简单资讯的东西,到了他这里,又能看出很多不一样东西出来,由是只是一小会儿,整个世界的大概轮廓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小新,你在干什么,还不进游戏?” “你们先玩,我上网查个资料,下把再带我。” “真没劲,好吧,好吧,你快点啊。” 一段小插曲后,陈安继续快速地浏览网页,将一些偏僻的知识点,构建在脑海中那个世界观的边边角角,使得其更加全面生动。 他的动作极快,几乎已经达到一目十行的程度,若不是还要分辨整理,他比面前的这台机器也差不了多少。 “喂,小新,你好了没有啊,这都第四把了。” “好了好了,这就来。” 陈安匆匆用机械记忆法将构建的世界模型拓印在脑海深处,来不及查看,就进入游戏和刘飞两人连起机来。约好来打游戏的,一把不打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况且在陈安看来,眼前的游戏,也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地方,它很大程度上反应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的一些思维导向。 感受着游戏画面那熟悉的新鲜感,陈安心神渐渐沉浸其中。 一旦开始游戏,时间就过的快了,一晃眼三个小时结束。 三人也算是克制,知道明天虽然是周末,但还要补课,因此都没有续费,游戏结束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安回到袁小新的家中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可袁辉和张萍还没有回来,他正好乐的清净。 匆匆热了点饭吃,陈安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开始整理刚刚所得。 心神沉浸入脑海中那刚刚编制的地图上,整个世界的模样由是在他眼前展开。 一块大陆,五个省份,三四千万的人口,这就是全部,至于其他的地域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可以说是很小很小的一个世界。 另外从时序上谈历史,也就区区一千六百年,原始社会、奴隶主奴隶分化、封建封君再到君主立宪、全部压缩在这短短的一千六百年之中,进程不可谓不快。 将这所有的东西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陈安给出总结,这个世界不完整。 的确,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完整的世界,倒像是从某个真实世界中截取的片段或者说是拓印的副本。 这其中可以有种种证据来证明,就拿刚刚的游戏来说。 领主制,建设基地,发展兵力,征服外域,间或还夹杂了骑士魔法师的素材,这些东西对于陈安来说十分新奇,所以他记忆犹新,可仔细对比会发现,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曾出现过相关的内容。 连衍化的根源都没有,这一切又都是从哪里来的。 另外,世界的发展不应该如此迅速,似乎有几个关键点被直接给跳过了。 这一切结合之前陈安在黑暗空间中,看到这个世界那光团般的全貌,再加上这段时间对无相玄通的修炼,陈安隐隐有些明悟。 这个世界应该是虚构出来的,当然也不能说是完全是虚,而应该是从虚构之中走出的现实。 以拓印举例,图卷在模板上为虚,拓印在纸上成为一副完整的画卷,能被人们欣赏到,则是实。这个世界就是一副将要拓印在模板上的图卷。 但它到底只是一副画卷,很多的接洽逻辑并不完善,这才使得像达到陈安这个层次的人,一眼就能看穿其本质。 另外,结合那一个个漂浮在黑暗空间中的人,陈安对这个世界的存在和来源也开始有一个恐怖的猜测。 或许这个古兽捕食这么多人,沉浮在那黑暗空间中,仅仅只是利用他们的世界观,让他们帮助自己创造世界。 是的,创造世界。 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就是他的世界观,无数个人对世界的认知所形成的世界观,就构成了这个我们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世界。 比如树木,最初的人把这个根茎植入地下,枝叶生长迎接阳光的生命体命名为树木,之后的人接受的这个命名,为其达成共识,所以树木就成了自然界的一部分,人们世界观的一部分。 由是树这一概念就存在了。 当然这一概念的存在并不是从人们将它命名开始的,而是从它被人所见,所了解开始。 这个世界也是这样,当意识体认知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他才有概念形成。而没有概念的事物则被认为是不存在。 所以很久以前墨宮就提出了这么一个思辨的问题:是先有人,还是先有世界。 一开始陈安还觉得这个问题很是无聊,但当他真正接触了无相玄通时,就不再这么想了,现在他更是遇到了一个可以利用人的思维认知来创造世界的家伙。 那个黑暗的空间,或许只是一个营养槽,人们的身体被保存在其中,是为了供给能够使其存活的能量,毕竟只有活着才能够有思维,有思维才能有世界认知。 而整个世界的骨架很可能就是那个背负世界的古兽的世界观念,它以此为基,吸收被吞进黑暗空间中人的世界观念,共同组成了陈安或者说袁小新所生长的世界。 在这里一切物质相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真实无比。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时代,则或许因为是古兽的世界观就是这样,或许是因为陷落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想到这里,再想到黑暗空间中那些无意识漂浮的人,陈安心中有些瘆得慌,但还是努力地去回想,并从其中找到了不少可以对自己的判断有所佐证的事情。 比如黑暗空间中的人,三魂被抽出,主自我认知的人魂被当做牵绊关联的绳索连接在本体和以天地二魂为主体的魂体之间。 而能够全面构建世界观的天地二魂则投入容器之中,作为构建世界的基石。 如此想着,陈安的心神再次沉浸入体内,开始认真观察自己的身上到底出现了什么情况。 先是袁小新的身体,容器只是个容器,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然后就是元神,俗话所说的魂魄。 人有三魂七魄,即胎光、爽灵、幽精三魂和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 所谓胎光就是人魂,主自我认知,即“本我”的存在。失去它,也就是失去了“我”的这一概念,就可以判断了这个人死了。 而爽灵为天魂,主世界认知,失去它或者它出了问题,人就会变成白痴,或是无意识体,思维能力,认知能力出大问题。 第三魂曰幽精,也就是地魂,它主根性认知,主控yu wàng情感等,甚至它还是人性与兽性的分界线。 三魂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意识体,再由七魄查漏补缺地将之完善。 现在陈安就是通过查看三魂七魄的完整性来判断袁小新此时的状态。 在他的观察下袁小新或者说另一个他,七魄完整的依附在地魂上组成了主导他行为意识的主体。而天魂独立存在于表象外,不断地与外界的种种做着交互。人魂化作一根与本体牵绊的线,既可以保证固有特性,又可以从本体处汲取营养,不至于需要当前世界的供养成为这方世界的负担累赘。 也就是说,这里的人都是只有两魂半在支撑自己的存在。 果然是这样,心神回归当前,陈安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方世界存在的根基,就是黑暗空间中浮沉的那些人了,若是那些人的人魂一起断掉,可能这方世界立时就会破灭。 如此看来,那古兽的层级也未必多高,只是手段诡异了一些。 “咔嚓。” 正想到这,忽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小新,我们回来了。” 陈安暗叹一声麻烦,但作为一个孩子的角色,他还是不得不转过身堆起笑脸喊道:“爸,妈。” 回头之际,因为之前的思绪,他下意识地向眼前的男女头顶看去,在那里一片空荡,全然没有什么人魂之线。 陈安本是假意堆起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13 第六百三十五章 人魂之线 没有人魂之线?怎么可能? 他们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这样的一个世界怎么可能土生土长出意识体生灵? 一瞬间,陈安开始思索的东西,全部被推翻。或许那家伙不是在塑造世界,而是在查漏补缺,将之弥补完善。如此说来,那古兽的层次,就算不达造化,也想去不远。 对于自己来说,其实是一个样。 现在的陈安血月一刀可让天仙陨落,当然他自己也会承载命运长河的重压,很大概率是撑不住,与之同归于尽。而天仙以上,更是必死无疑。 若是遇到仙君巅峰的存在,已经能窥破时空之妙,血月一刀还未必能断去对方的命运轨迹,但其反噬过来陈安是必死无疑,等于以命换伤。 而若是仙帝以上,以陈安现在的体量可能挥出血月一刀都斩不破对方的一层油皮,所谓的无解一刀也得看体量差距。 也就是说,承载这方世界的那头古兽,完全不是陈安所能直面得了的。 刚刚生起的一些小心思,瞬间被他掐灭干净,只是告诉自己,在没有找到轻语她们,准备彻底脱离这方世界之前,该装下去,还是继续得装下去。 “小新,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陈安脸上原本僵硬住的笑容瞬间化开,而且笑得越发自然,对着张萍道:“没事的,妈,只是做题做的太久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事实证明有压力才有动力,在大体上弄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后,陈安扮演的是相当走心。生怕被这方世界的意志,或者说那只乾坤巨兽巡游意识给发现了。 “适当的也休息休息,要劳逸结合才对。妈买了水果,给你洗洗,你吃个苹果再继续。” 张萍说着,就带上了儿子卧室的门,连衣服都没换,就奔到了厨房忙碌起来。 目送张萍离去,陈安狠狠地松了口气,既然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那就是那头古兽的造物,谁知会不会自带监视效果,以后还是小心点好。 不过刚刚似乎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比如天魂自动外放交互。 如此许多修仙法诀似乎都不用修炼就可以直接施展,这个倒是可以倚仗用来傍身,回头好好试验一下。 本来他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信奉想到就做,可昨夜就没睡,今晚又在网吧泡了半宿,还是高强度高注意力地强行记忆,对精神的损耗极大,勉强吃了一个张萍削的苹果,他就撑不住睡下了。 毕竟使用的不是本体,现在的他只是凡人一个,吃喝拉撒睡一样都不能少。 一夜无话,陈安意识清醒的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三天正常上课,不过到底是周末,现在提倡减负,就算是老师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剥夺学生们的修习时间,所以只有半天,下午自然是休息。 拒绝了刘飞网吧泡一下午的邀请,陈安直接回到了家,开始准备之前想好的提升自己的事宜。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袁辉张萍的工作都很忙,一般是单休,有时候忙起来连单休都没有,这样就给了陈安很大的便利。绝品降灵师 让他能够肆无忌惮的进行一些尝试。 首先就是对身体的提升。 锻炼是不可能锻炼的,身体的锻炼绝对不可能一蹴而就,就算是当初在幽元天,他提升楚寒和楚妍的实力也是靠着魂牌。 而想要将这具身体提升到一个极限,没有个一年半载,想都不要想。 他哪有这么多时间,躲在这么个小世界中锻炼分身。所以他直接从本体处牵引力量降下,以此洗练身体。 反正他人魂十分强韧,绝对能够承载这等层次力量的传输。 想到就做,一时间漂浮在黑暗空间里的本体身上亮起蒙蒙清光,庞大元气开始运转燃烧,还原为最根本的“炁”,沿着人魂所化的管道灌输而下,直入袁小新这具容器当中。 这是最好消化吸收的东西,几乎在灌入体内的瞬间就被消化,弥补为生命本源。而生命本源的增长有又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他各方面的素质和能力。 他的细胞开始变的活跃,肌肉开始变的饱满,经络也在不断变的强韧。 只是这种提升只经历了十分钟就戛然而止,原因是他的这具身体承受不住了。 该死!陈安忍不住想要骂出口,这么一点“炁”可能连本体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袁小新的这具躯体竟然饱和了,这得差到什么程度?估计连中央界的一个岁孩童都比不过。 刚刚只顾观察状态,还真没留意,这具容器是如此的残次。 起身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比方才整整强出一倍的身体素质,陈安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刚刚的他也就只有中央界普通人五六成的身体强度,再强出一倍也不过只比个普通人稍微好一点。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效果最好的情况,以后提升起来将会更难。 没办法,看来想要通过这种灌输的方式达到人体极限的巅峰状态,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消化是别想了。 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吊钟,发现才下午三点多,倒是可以去附近的小公园锻炼一下。 这种灌体相当于是吃了十全大补丹,吃的消化吸收还是需要点时间的,适当的锻炼或许能够加速这吸收的过程,将提升的时间压制在十天以内。自己还要去寻找轻语和步思卿,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了。 换了件衣服,又把门锁好,陈安才施施然地往学校附近的小公园而去。毕竟是放诸任何世界教育都不能落下,因此学校附近绿化市政工程都做的不错,围着市三zhong gong建有三个公园。 陈安要去的就是那个最小最偏僻的一个,哪怕它离家里的距离并不近。 足足用了二十分钟,差不多绕了大半个学校,陈安才走到这里,但总比去家门口那个,进进出出来来去去都是熟人要强得多。 这里确实不大,也就两个羽毛球场地,三个乒乓球台,和一排高低杠以及一排单杠,倒是绿化做得不错,这些设施大半都在树林之中,唯一空旷的地方就是个两米见方的沙坑。萌宝会捉鬼:妈咪有妖精 先在这里转了一圈,其僻静程度相当符合陈安的要求,整个场地都没什么人,也就最边缘的那组单杠不知被谁在下面接了四个秋千,一对小情侣正坐在那你侬我侬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由于树林的遮挡,也由于距离不近,陈安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陈安也乐得如此,旁若无人地开始锻炼起身体,磨合肉身的协调性。 虽说七魄也随着魂魄整体被牵引到了这具容器当中,但毕竟不能和本体相比,各方面差得不行。 一套长拳打下来,速度、力量、精准哪一项都不能让陈安满意。 倒是体内奔涌沸腾的气血,让他稍稍看到了一点强化的痕迹,不然真的会对这次提升失望透顶。 身体素质的提升效果不佳,陈安又不禁将注意放在了术法的修炼上。 毕竟天魂外放,这是妥妥的修道种子。 虽然自己并不习惯修真者的战斗方式,但毕竟只是武装自己分身的一种手段,等找到轻语思卿她们,这具分身都可以放弃了,哪还用得着在乎其他什么。 陈安自然不是宥于形式的人,而且这两者并不冲突,还可以双管齐下。 于是他当下就将刚刚从本体处得到的炁,除了直接融入肉身强化气血以及储存在丹田气海的那一部分外,又分出一丝注入上丹田泥丸宫中,化做法力储存了起来。 当然,不是这样就能成为元神仙修的,还需要具体的修习法诀和术法诀窍。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陈安,当初在昆仑昊天境所得,以及在东莱所学的神通秘术都足够他挑选的,只需要耐心地将之梳理出来。 打定主意回去慢慢梳理一下自身所知,陈安就准备回家了。 那一套拳他打得极慢,又打了三遍,差不多用掉一个多小时,再加上他来的时间,现在差不多快有五点钟了。 周末不止他们放学早,袁辉张萍下班也早,他初来乍到一切都懵懵懂懂,还是早早回家做个乖孩子为上。 可他刚走到小公园门口,就见迎面四五个人跨步进来,其中一个他竟然还认识,正是胖子刘飞。 刘飞见了陈安一喜,却是有些顾忌身边的人没有说话。 见此,陈安先是一怔,随即看到刘飞一脸委屈的样子,下意识地一转睛看向他旁边的人。那人没个正形,整个身体都挂在刘飞身上,一只手还缠着他的脖颈,有些用力,不似搂更似勒。一瞬间陈安似是明白了些什么。 那人看到陈安也有些皱眉,明显是认识,不过却假装没有看到他,转过脸来继续对付刘飞。 “于波,你在做什么?又在欺负同学?” 那人面容一僵,缓缓转过头来,一脸警告之色地看向陈安,连他身后三人也一起看了过了,凶狠中带着跃跃欲试。 “袁小新,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2 第六百三十六章 色厉内荏 面对这种情状,陈安只迟疑了半个呼吸,就决定还是要上管一管的。倒不是什么爱心,而是渠道。 想要找人渠道比神通更重要,他提升实力也是为了走更远的路,交更多的朋友,获得更多的渠道。 眼下若是不救,就等于失去了刘飞这条渠道,现在他还处于弱小期,勘察世界总共就这么几条渠道,少一条都是重大损失。 刘飞的友谊他不看在眼中,其身后所代表的渠道还是要好好把握的,哪怕这渠道仅仅只能使用十来天或者两三天,对现在资源匮乏的他来说也珍贵无比,怎容轻易损失,况且这闲事他又不是没能力管得下来,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就出口叫住了对方,并且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反馈。 “于波,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你想对刘飞做什么?” 陈安依旧不依不饶,一副丝毫不怕对方翻脸的样子。 于波见没唬住对方,口气有些软化:“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走你的路不就好了,我和刘飞有些话谈。” 他的确有心也教训教训袁小新,可三年初中走过来,大家互相知根知底。袁小新在他的印象中手相当黑,打架尽捡人软处掏,自己这边虽然有四个人,揍他一顿不费事,可自己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柿子捡软的捏,欺负人自然也要找老实人欺负,碰到个混不吝的,于波也忌惮。恰巧袁小新在他心中就是这么一个人。 “什么话不能在这谈?” “管你什么事。” “我和刘飞是同桌,他的事我管管怎么了?刘飞你说是不是。” 原本陈安准备三两下把于波一票人解决了省事,可打嘴炮也有另类的体验,因此倒也不急着动手。 另一边刘飞本是内心恐惧和害怕连累朋友两种情感交替,相当复杂,可见陈安主动相助,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 “你看,刘飞都不和我见外。” “行,”于波见陈安还是一副死不要脸的样子纠缠不清,周围还有些看热闹的人想要围上来,咬着牙松开勒着刘飞的手,将他一把推到陈安面前,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放狠话道:“今天给你面子,不过你最好一直在他身边,不然,哼,我们走。” “哎,一群色厉内荏的小家伙,非要充大个。” 陈安心中为刚刚有要欺负这些小家伙的念头,感到有些好笑,看着他们晃晃荡荡地离开这个小公园,转首向刘飞道:“你没事吧?” “小新,多亏了你救兄弟一命啊。” 胖子夸张地纾解心中的憋屈。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到底怎么回事?”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其实陈安并不感兴趣,不过想及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他们说想找我借点钱花花。” 胖子的回答不出陈安所料,主要就是他这怂蛋性格招人欺负,于是好心提点了一句道:“还是你太软了,其实他们没什么好怕的,最多不就是挨顿打吗,你不反抗难道就能幸免?还不如亮出爪牙,抱着挨揍也要啃下他们一块肉的决心,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刘飞苦笑,却是没回话,想来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 陈安对此也能理解,敌人好战胜,困难的是直面自己心中的恐惧,在接触大将军王的血月瞑瞳之前,他也以为自身恐惧还不好战胜么,可当直面那恐惧之源时,他才知道战胜自己有多困难。 因此也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个话题,而是道:“走吧,我还要赶回家吃饭呢。” 送了胖子一路,陈安还是赶在了袁辉夫妇回家前到了家,表现出一副在家勤学的样子,享受了一波好孩子的表扬。 吃过晚饭,他又把自己关在屋里,以学习的名义,开始对术法进行研习。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这个世界天地元气稀薄,法则不够完善,他试验了整整一个晚上,仙修的术法基本没戏,直指法则核心的神通秘术,也只有一些最基本的低品秘术可以使用,效果还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无相玄通衍生的愚神弄鬼之法还比较好用,只能说,大罗神通就是大罗神通,万界通用。 不过用虽然好用,但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意,需要借助一些身势动作,以达到近似催眠的效果。 这使得陈安心灰意冷下,第二天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往那个小公园中,继续按部就班的锻炼起身体。 周日晚上,回到卧室,陈安先清点了一遍这两日的所得。 首先便是身体的锻炼,经过一日的锤炼打磨,他又进行了第二次灌体,依旧是本体一个毫毛的“炁”机,将自身提升到了原本状态差不多四倍的层次,也就是相当于普通中央界平民两倍的身体素质。 这已经算是相当可观了,大概可以等同于筋骨翼膜大成真气初生的层次。他的很多高难度的技击格斗之术,在这个身体素质程度上也勉强可以施展的出来,在这方世界中可以说是初步拥有了点自保的能力。 另外就是术法,一个削减版的愚神弄鬼幻术,一个最多笼罩不过二三十米的削减版烛光照影术,还有本就存在于他灵魂深处,一直地可以在万界通行的月光术。 除此之外,陈安还综合仙术和秘术开发出了一款比较适合自己风遁之法,算是将自己整个武装了一遍。看起来还不错,没有任何明显的短板。 只是沾沾自喜之后,竟有一丝凄凉之意流转,他堂堂东莱帝君竟然混成这个样子,这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 简单收拾了一下心情,陈安终于开始干起了正事,那就是寻找步思卿。 经过两日的锻炼,法力虽然长进不大,气血却算是小有成就,勉强可以支持无相算法的推演。 因此他也就不在耽搁,直接按记忆中梳理好的部分,运转起。 无相算法,根据他的气血强度,一般都是自动运转,虽没有前知几百年后知几百年的能为,却可以准确为他预警危险。像现在这般自主推算,他还是第一次体验。 说起来,无相算法虽然从准确度清晰度各个方面都不如那些玉虚神算先天易数这类闻名诸天的计算之法,但它还是有一点优势。 那就是可以无根推断,也就是它可以没有任何根据地获得未来的某些片段信息地反馈。 要知道就算是玉虚神算和先天易数这一等级的算法,也不可能无根无据,必须基于当前,一点一点的往前推算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所以陈安没有做任何前期的信息收集,仅仅只是闭目冥想,心中念叨着步思卿,然后将一身气血全部抽取而出注入到无相玄通的运转之中,就有一副画面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一个扎着马尾,身着粉红色卫衣,二十多岁青春洋溢的女性正在一条山间绿道上夜跑,一旁的主路上还有一辆光看外形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高档轿车缓缓跟随。 猛然从画面中脱离,陈安有呆滞,顾不得气血损耗太大,身体发虚,有些迟疑地想到,怎么会这么大年纪?莫非与自己不是一同穿越的? 其实在刚来之时,陈安就已经看过了,他本以为圆脸少女变成了顾佳,思卿在黑暗空间里距离自己这么近,反应到这方世界也应该在附近才多。 可是别说他们初三五班了,整个年级八个班的人,他都一一观察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若不是还有无相算法这个依仗,他都想下周去把整个三中的学生给过一个遍。 但是现在从无相算法的反馈中发现,思卿根本就不在学校,而是变成了一个富家小姐样子的人,年龄还与自己差了得好几岁。 看来那古兽将大家投放到这个世界时,根本就是随机的,先后顺序也没有什么讲究,若是按一开始自己计划的找法,在这空耗个十几二也未必能将人找到,还好自己有无相算法保底。 陈安稍微有些庆幸地想着,可转瞬间又发现有些不对。 无相算法准是准,可它结果随机啊。 谁知道自己看到的这副画面是现在还是未来,乃至过去。 时间空间都不可定,这玩意一点也不靠谱啊。 一时间陈安又陷入了两难之中。 直到良久才让他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再测个一两遍,进行验证,只要时间对上了,空间自己大不了再多花费点功夫去确认寻找。 不过今天是没有办法了,一阵疲惫之意袭上心头,催促着他赶快休息。 没想到这无相算法的消耗竟然如此巨大,自己应该回到黑暗空间,爬升至本体身旁,借用本体的力量进行演算的,这样起码不至于如此狼狈。 但话又说回来了,黑暗空间和这方地域,其实不能算是在一个世界之中,谁知道在黑暗空间里能不能测算成功,这一点看起来也需要去验证一下,只是今天是没时间了。 如此胡思乱想着,陈安不禁沉沉睡去,直到天明,新的一周再次开始。6 第六百三十七章 麻烦缠身 第六百三十七章麻烦缠身 之后的几天,陈安除了每日固定的修炼提升自身外,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找人大业之中。 先是回到了黑暗空间的本体身边,试验无相玄通,但与他猜测的一般,因为意识体不在本体内,再加上跨界测算,十次里有七八次都是测算失败,剩下的两三次得到的画面也是十分的模糊不清,只能继续之前的办法。 不过好在他每日锻炼,对从本体那得到的“炁”的消化迅速,几乎每天气血之力都在增长,不用像之前那样施展一次无相算法,整个身体都被抽空,就好像是大病了一场一样。甚至有时候状态良好,还能支持两三次测算。 这样,总算是通过之后的佐证,确定了之前那副画面中的富家女就是思卿此时的状态。 而他得到的信息也有了四个:一条适于奔跑锻炼的山间绿道;一辆高档轿车的车牌号;一座豪华的山间别墅;一栋高耸入云的地标式写字楼。 有了这些,陈安相信找到思卿不是一件难事。 步思卿的位置确认了,之后就是轻语。 相对于步思卿,轻语在陈安心中一样重要,只是因为不确定其是否也坠落进了这方世界,或者说坠落这方世界的时间太久不好寻找,才把序列排在了后面。 当然,也有一种正常的心态,那就是先找到了妈,没找到孩子,该怎么向妈交代的问题促使着陈安将步思卿放到了第一位。 现在找到了步思卿,只要再找到轻语,就可以开始规划救人之事了。 周四这天晚上,陈安再次借口学习,将自己反锁屋中,运转起已经十分可观的气血之力,注入无相算法的推衍之中。 无数的光影在眼前闪过,一副画面准确定格在他的面前。 阴森的林间,是一座陈旧的墓园,丛生的杂草间,一座孤零零的墓碑述说着年代的久远,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中有着一位雍容的少妇,她正对着外面的世界笑意恬恬。 死了? 陈安猛然退出推衍状态,容颜失色。 怎么会死了? 纷乱如麻的思绪只是一个瞬间就被强大的心性镇压,陈安只是顷刻之间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这个世界的人如果死了,会到哪里去? 按照大乾的传说,人死之后魂灵会通过异种通道坠落九幽,然后在九幽中或继续沉沦,或轮回转世。 那这个世界的人呢? 他们的本体被束缚在那黑暗空间中,魂魄会去哪? 一时想不通这个问题,陈安只能无奈地将之放下,打算先把步思卿救出去,再规划轻语的事情。实在不行,就在黑暗空间中找到轻语的本体再说。这次推衍的结果也不算坏,起码是知道轻语当初的确是坠落到了这方世界。 由于心情有些激荡,原本准备顺手占卜一下陆雯和李绮罗线索的想法也被搁置了,他径直在床上躺下,翻身入睡。 第二日,课堂上。 陈安的眼睛在班里的诸位同学身上一一扫过,其实之前他就已经确定过了,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黑暗空间找到对应的,大部分还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 就像他们班里拥有人魂之线牵引的也不过只有五个人,四十比五,八分之一的概率。当然这只是个简单的取样,不能代表什么,有的班级他也看过,一个有人魂之线牵引的都没有。 顺着这些线往上看,整个初三年级里包括圆脸少女顾佳大概有四个是同船之人。而与他同班的,则是幸运的有顾佳和另一个名叫赵灿的瘦高个两人。 于是陈安就准备先拿他们俩做实验。 无他,仅是因为黑暗空间里离得近,现实中相距的也不远,十分方便而已。 放学之后,刻意甩开刘飞,陈安小心地跟上了赵灿。 这一来是因为美女效应,毕竟第一次实验危险性还是会有一点的,就这么把个美女折在自己手中也太可惜了。 二来,光明正大的跟踪还是对付男性比较好,不然总是尾随一个小姑娘会有变态的嫌疑。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是暂时先放过了顾佳,而盯上了赵灿。 赵灿家离学校也不远,所以他走路回去,没有骑车,这倒是省了陈安不少事。看着对方朝相背于袁小新家的方向而去,也明白了为什么同在一个班,两人都不是很熟悉的原因。 陈安小心地跟着对方走了一段距离,由于路上人多,一直都不好下手,直到对方转入了一条偏僻的巷子,他才心中一喜,快步想要跟上。 “喂,袁小新,你给我站住了。” 哪知他刚刚想要也转入巷子中,却被身后的一声喊给叫住了。 跟踪人这种事在中央界或大周都很寻常,摆明了态度是我想搞你,可在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生活氛围就有点变味了,哪怕跟踪的是个男人也有变态的嫌疑,属于不折不扣的尴尬事。 陈安一时心态没转变过来,就被人喝破行藏,立马脸上有些挂不住,扭过头来就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破坏自己的好事。 这一扭头,正看见于波带着五六个人高马大更像是高中学生的不良少年向着自己围了过来。 于波直接指着陈安向为首一个卷毛青年道:“表哥,就是他。” 为首那卷毛有些喘,气急败坏地道:“td,你特娘还挺能跑的,说说看吧,打算怎么办。” 陈安看这阵仗,脑子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有些玩味地看向于波,本以为周六那件事已经完了,就没再理会。这些时日以来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找人上。 没想到周六事件到了今天竟然还有后续。 于波这货真是个麻烦玩意。 算了,今天一次解决也行。 至于赵灿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反正暗司刺客出身的他极有耐心,甚至都能够蛰伏一年就为了等待一个机会。现在虽然时间紧迫,但三五天还是能等得起的。 如是想着,他就看向于波明知故问道:“怎么?于波,你这是什么意思?皮又痒了,想让我给你松松骨?” 这话一出,原本得意忘形的于波就噎住了,有心想要反驳,却不能在自己表哥面前说上次在自己这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连架都没打就认怂逃了,那也显得自己太没用了。 这次他也是和自家表哥说班里有个人比较嚣张,想要请表哥来教训一下,虽然没能自己决绝有些跌份,但毕竟不涉及具体。但被陈安这么一说就有些变了味道了。 “怎么?上次你被打了?你怎么没对我说?” 那卷毛青年倒对自己这表弟很上心,闻言立马紧张道,也不知是真情假意,甚至都不待于波回答,就一脸凶狠地转向陈安道:“好小子,老子的弟弟也敢打,兄弟们上,给特么个教训。” 看着这些人一起扑上来,陈安心道早该这样了,混混不打架,整日里就吓唬威胁,这像什么话。 让过一人飞来的一脚,顺手在他的肘尖麻筋上一弹,那人立刻发出一声惨叫,半边身子瞬间动弹不得,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陈安也没理他,一腿横扫,正中奔跑中一人的迎面骨,将之扫倒在地,来了个狗啃屎。接着一矮身,横肘侧撞,肘尖结结实实地怼在抬拳一人的肋下。在那人被顶飞的同时,借力斜掠,凶狠地撞入另一个人的怀里,把这人撞得直翻白眼,差点闭过气去。 只是一个连续性的动作,就把四个高中混混给解决了,使得场中除了他以外就于波和那个卷毛青年还能够站立着。 其实他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只是打在他们最疼的地方,让他们在痛苦之余长点记性,没有真下四手,或是留下什么暗伤。 尽管这个国家因为刚刚建国的原因,法制还不是很健全,但毕竟是法制社会,陈安可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案底,就算他不怕,对他之后行动的影响也不大,但总归是一件麻烦事,还是小惩大诫好了。 可他所谓的小惩大诫,却让地上的四个混混疼到了骨子里,哀嚎声从他最初与之接触开始,就没有断过,在这片僻静的地域听起来相当瘆人。 于波已经完全看呆了,卷毛青年狠狠地咽了口口水道:“哥,哥们,原来你还练过啊。” 陈安的目光在地上躺着哀嚎的四个混混身上流转过去,确认不会有什么手尾,才看向卷毛青年,面目凶狠地道:“你说呢?” “你,你等着,”卷毛青年下意识后退半步,却依旧狠狠地道:“有种你不要走,我这就去喊人,看你能打几个。” 说着他转身就跑,让陈安摇头叹息,不愧是于波的表哥,哥儿两一样怂。 他哪里有那个时间在这等卷毛。在于波反应过来,想要跟上自家表哥一起逃跑时,他就动了。 如风掠出,瞬间超越了于波,赶到卷毛身边,一脚点在他的腿弯处,踢的对方一个恶狗扑屎,栽倒在地,然后他抢上一步另一只脚踩在对方头顶,极尽嚣张地道:“我哪有这么多时间等你叫人,先把今天的账算了。” 卷毛费力地把嘴边从地底挣脱出来,含糊地问道:“唔,唔,你,你想怎么样?”7 第六百三十八章 魂回本体 陈安被这一问也是有些懵,他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或许只是想要他们别找麻烦。 可这似乎是不可能的,这些混混最是记吃不记打,尤其是这个年纪正处在叛逆期,你越不想让他怎样,他就越想怎样。看脚下这货的样子都不像是能好好夹着尾巴做人的主,后续肯定会找自己的靠山来讨回场子。 有心给他上个催眠,让他忘掉今天的事,但又觉得没必要。 以前吧,这秘术一个眼神就能施展,可现在到底是被削弱了,需要一些身势配合,在陈安看来相当麻烦,为一个三拳两脚就能解决的货色一点也不值当。 想了半天,他还是心道:算了,权当是繁忙之中的一点乐趣,或者也可以借此观察一下这个世界意识的成熟程度。 一抬脚,把卷毛给放了出来,在对方复杂的眼神中,陈安下巴抬到了脑袋顶上,用一种比对方一开始还要嚣张一百倍的语气道:“你不是能找人吗?行啊,周六下午小公园,把你能找的人全部找上,我给他们上一课。” 如果陈安正常的说话,卷毛或许还会有些迟疑,以为对方或许有什么依仗,但这么一副连他都觉得中二白痴的样子,立马就打消了他的一切疑虑,当下就点头应道:“好,你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见陈安没什么表示,他小心翼翼又绕了过去,扶起还倒在地上的兄弟,互相搀扶着离开,也算是够讲义气了。另外一边于波蹑手蹑脚地跟在他们身后,生怕被陈安注意到,找他算账。 让陈安看得好笑,就算他惹出这些麻烦,陈安也没把他放在眼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 目送他们离开,陈安又歪头往巷子里够了一眼,发现赵灿果然已经不见了,心中叹息之下,只能计划着明天再堵一次。 依然是回家吃饭,锻炼的节奏,一直到第二天下午。 陈安跃跃欲试地等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好继续完成昨天未完成的事情。 可就在他千辛万苦等到铃声响起,任课老师宣布下课,离开教室后,班主任李晓一步跨到了讲台上。 “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我说个事啊。” “擦,又拖堂……” “良心不会痛吗……” “有什么事不能课上说……” …… 李晓话音一落,下面此起彼伏的小声嘀咕就随之响了起来。大家都是老手,声音的音量巧妙地维持在一个正好能让李晓听见,又恰巧听不出是从哪传出的范围内。 这使得李晓本就不甚明朗的面孔,瞬间就阴了下去。大力地拍着课桌道:“安静,安静,你们现在耽误地都是你们自己的时间,我是不急着下班,不行咱们就在这耗下去吧。” 这句话确实给力,教室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心不在焉却又眼巴巴地等着李晓接下来的话。 李晓也是练过的,瞬间就调整了心情,没有耽误正事。 “下周,对就是下周,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了,从这次考试开始,为了让大家尽快进入紧张的中考准备阶段,学校将举行为期十次的模拟考试,这次的期中考试算是第一次,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对待,嗯,就这样。” 听到就这样,不少同学都准备起身了,其中还包括陈安,可谁知李晓接着又道:“还有,学习是一方面,其他东西也不能落下,不是说初三就有特殊,初一初二承包的卫生区,初三依然要肩负起来,这两个多月没说你们,看看我们班的卫生区都成什么样了,班长……” “到。” 一个穿着花色很靓丽长裙的文静女生站了起来。 “重新分配一下值日,下周要大检查。” “好的。” “其他人放学吧,别忘了明天上午的补课,哦,对了,赵灿王涵留下。” 听到放学,陈安目光一瞬间落到赵灿身上,可听到后半句,整个人都动作都是一滞,差点闪了个趔趄。一时间,他心中忍不住也想要骂娘,无怪学生都讨厌老师,这老师确实可恶,有什么话不能一口气说完。 但没办法,不想在带思卿她们离开前,就被那古兽的意志盯上,就只能保持低调。 陈安也就忍了,施施然地走出校门,先到昨天那个巷子里蹲点,一直等了两个小时,才看见赵灿晃晃悠悠地出现。 拭去心头的急躁,陈安直接按照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方式,先牵引赵灿入幻。 这由无中生有大神通衍化而来的幻术,实际操作起来,似乎也不像陈安最开始设想的那样麻烦,所谓的身势牵引仅仅只需要一个特定的暗示。比如一个响指,一次指甲的弹动,一次挥手,一次摇头,乃至一次眨眼。 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意志薄弱的原由,才能让陈安轻易的得手。 因为这个小巷子本身就很偏僻,陈安又预先做了一些手脚,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通过人魂之线,使得自己的魂魄直接走出容器般的躯体,向着被幻术定住的周灿一步一步的走去,直到他的身前。然后伸出手,在其身体里一捞,就把那个水手的魂魄捞了出了。 到了这一步,陈安就更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将这魂魄夹在腋下,翻身跳上天空中垂下来的属于自己的人魂之线,一下一下地向天空中攀登而去。 因为已经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了,所以哪怕腋下夹了个人,陈安也依旧爬的飞快,没过多久,周围的环境就变成了那黑沉沉黑暗空间。 由于是借着自己的人魂之线攀登上来的,所陈安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本体。接着他又顺着手中赵灿魂魄的人魂之线迅速地找到了那个水手。 这是个身材匀称的家伙,和赵灿的瘦高个完全两个样,想来作为容器和本体应该是没什么必然联系的。 对此陈安也没想太多,既然找到了目标,就直接把手中的魂魄硬塞进面前的身体内。 和他预想的一样,因为是本魂本体,这具身体,迅速地就将属于自己的魂魄吸收。 可是让陈安料想不到的是,隔了很久这个水手也没有醒过来,反而原本趋于稳定的生命体征在不断减弱,就好像马上将要死掉了一样。 怎么回事?魂回本体应该即刻醒来才对啊,为什么没反应? 顾不得耽误时间,陈安先帮其重新塑造了一遍三魂,再次看去,发现这水手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心下不禁有些焦急。 关于灵魂方面的东西除非达到造化,不然谁也不能说自己能够完全解析得了。 其中任何一块除了问题都有可能导致不可测的后果,就像是现在这样。如果陈安不是事先先拿赵灿做实验,而是就这么冒然地去救步思卿,极有可能会出现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时间不多,他留在外界的容器很容易被人发现,又试了几次,依然没有办法,甚至连导致这种事情的原因都没找到,陈安不得已将赵灿的魂魄再次摄出,撮成人魂之线,一点一点的还原成本来。然后抱着天地二魂和气魄,又爬了下去,将赵灿的魂魄重新放置入他的容器中。 撤去幻术,面前原本被定住的赵灿眼中神光一动,旋即又明灭掉了,如一潭死水般归于平静。身体虽然因为之前的动作继续往前行走,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本质出了问题。 目送着赵灿如行尸走肉般离开,陈安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天色已然全黑,想来时间已是不早,今天是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天解决掉其他一些事情,再来继续研究了。 倒不用担心赵灿,这家伙虽然魂魄出了问题,但容器上还留存有肌肉本能,只要不出意外,还是能自己走回“家”的。且就算他走丢了也不怕,陈安在他离开时,就已经在他身上做了标记,尽管距离可能会远点,但使用烛光照影术寻找标记的物体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接下来陈安也没有再在外面浪的心情,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还在思考着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位小友请留步。” “嗯?” 由于心神全部沉浸在思索中,陈安还真没注意周围,这时被叫住,不禁诧异回头,只见身后有着一邋遢道人,身披道袍脚踩芒鞋,正目光炯炯有神地打量着他。 见陈安回头,邋遢老道上前一步,状似认真地道:“小友,贫道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莫测之祸。” 陈安双眼一眯,心头闪过“神经病”三个字,根本就没有理会,转脸就走,甚至还为了刚刚自家竟被一神棍叫停下来有些赧然。 “小友,小友……贫道说的是真的啊……只需符纸一道,就可消灾避货,你回头看看啊……” 老道士的声音兀自还在身后回荡,陈安早已奔出了数里远,甚至为了摆脱他,还用上了风遁之法,就这样一路往家的方向而去。 路过平日里练功的小公园时,想起昨日的约定,陈安不禁为自己的顽童心性自嘲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朝其中看了一眼。 时间已经不早,空荡的小公园中一个人都没有,唯有边缘处靠近丛林的秋千极有韵律的无风自动,一下一下,就好像有一个隐形存在,在那里荡着。13 第六百三十九章 平平安安 嗯? 陈安目光一凝,向那里看去,可转瞬又为自己的神经过敏有些无奈,再次告诫一下自己,这里是个正常的人类社会,不是曾经的东荒那等诡异的地方。 而且就算真有什么也不关自己的事,自己这次是有正事,没工夫老管闲事。 回到家,爸妈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 张萍有些关切地问了一句。 陈安不是袁小新,谎话张口就来:“下周期中考试了,李老师把我们叫道办公室又耳提面命了几句。” “哦,快来吃饭吧。” 张萍对自己儿子还是相信的,有时候是皮了点,但不会说谎,尤其是对父母,所以也不疑有他。却不知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原来的儿子了。 陈安应了一声,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坐到桌上就开始扒饭,他心中有事,就想着赶紧吃完,回房好好想想。 袁辉见一家人到齐了,自己倒了点酒,一边吃菜,一边喝上一点。 这是一家人的日常,只要他们不加班,一家三口都会这么温馨的在一起吃饭。这一点也曾让陈安留恋不已,但他还是分得清楚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真实,救人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张萍坐在陈安身边,一边为他夹着菜,一边道:“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吃得太快不消化。” 陈安呜咽两声,以做回答。 张萍也不在意,继续道:“你爱学习呢,爸妈都是支持,但也要自己注意身体,别把身体累坏了……有什么事呢,别别憋在心里,多和爸妈说……爸妈最近是很忙,但听你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零花钱够不够了?不够妈这里还有……最近要变天了,多穿点衣服再出门……你要知道,爸妈不期望你能有多大出息,就希望你这辈子能够平平安安……” 她整整絮絮叨叨了一顿饭。 陈安状似不耐地一推饭碗,道:“吃饱了,我去学习了。” “这孩子,你再吃点啊,这么点这么够,你还要学到很晚呢……不要学太晚啊,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去补课……” 张萍对着陈安背影急急地把要说的话一口气全说完,直到儿子卧室的门彻底关死。 靠在门后的陈安一阵绵软,属于久远记忆中的一句话,不期然地浮上心头。 “这孩子,不期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就希望他这一生平平安安,就叫陈安吧。” 这句话本不应该在他的记忆中,但以他现在的境界,越来越接近天仙,脑海深处的记忆也随之逐渐复苏,或许等到有一日,他这一世的时间线全部串了起来,那么就是他真正成就天仙之时。 至于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深意,可能是他这一世都无法释怀的,哪怕成就天仙,登临造化。 这一夜他终究是没有心情去思考其他,直到天明。 第二日他依旧有些无精打采,这一点连刘胖子都看出来了,猥琐地把他那张肥脸给凑了过来道:“怎么了,兄弟,一副这个样子,下午去网吧乐呵乐呵吗?” 一说到这个话题,坐在前面的廖晨似有异常的敏感,立刻转脸接话道:“好啊,好啊。” “怎么哪都有你。”刘飞一脸的不耐,不过转瞬又满脸期盼地看向陈安。 陈安如实道:“我就不去了,下午和人有约。” “嗯?有情况啊。” 刘飞眼睛一亮,一副好事之徒的样子,只是还不待他开口,比他更八卦的廖晨依然抢先道:“和谁?男的女的?我们认识不?” “滚。” 陈安眉头一皱,早就知道这两货没个正形就不应该告诉他们。 两人的追问其实也是一种玩闹,见陈安不说话了也没强求,放了学就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因为是周末学校不管午饭,今日陈安特意从张萍那多拿了二十块钱午餐钱,但由于下午会有些“小运动”所以他也没打算吃太多太好,计划着就在学校小卖铺买点面包凑合一顿得了。 只是刚刚起身就又被人给叫住了,一扭头正看见那个喜欢穿碎花裙的班长陈舒手中抱着一堆东西向他走来。 “怎么了,我的大班长。” 记忆中的袁小新和对方并不见外,相反由于父母在一个单位的缘故,两人小时候还走的很近。只是后来两人渐渐长大了,有了男女之别,再加上陈舒的成绩越来越好,袁小新的成绩越来越差,不知怎么的两人的关系就开始渐渐变得有些疏远起来。 不过终究在一个班,再疏远也疏远不到哪去,有时两人还能开开玩笑,打打趣。 就像现在,陈舒对陈安的调笑一点也不在意,而是递过来一个本子道:“下周模考是要进行学力评估的,为了保证升学率,十次模考后,学力不能进入百分之八十的人,可能都不会给予中考的机会。你语文一向很差,可不要拖了后腿,这是我的笔记,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作为学生,袁小新最深刻的记忆自然是学习相关,陈安在刚刚被唤醒的那一刻就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教学构成。 一共是六门课,数学、语文、政治、历史、物化和地理。这在陈安看来与当年昆仑学院的课程差不多,数学就是算术,语文是经注,政治是策问,历史是章史,物化是格物,只有地理稍微新鲜点,在大乾一切山川河洛图谱都是机密,不可能在启蒙教学中示人。 当然,除了这点之外,因为世界的差异,算术和格物都有细微的差别,经注策问章史更是有本质的不同,陈安来到这个世界后,一门心思救人,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学习过。 但是世事无绝对,已经成为陈安的他,有的是办法。就比如被废了大半的烛光照影术,去照别人可能会差不少,但照自己还是没问题。只要照见自身,回溯记忆深处,没有什么是想不起来,但凡是看过一眼的东西,统统都不能完全忘记。 不止是课本上,乃至曾经做过的复习题,只要陈安愿意,将之完整想起,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其实陈舒递给他的这本笔记对他完全没有什么大用,他的记忆就是最完美的笔记。 但到底是人家小姑娘一番好心,陈安可不是不解风情的人。顺手接到手里翻了翻,看见用不同颜色的笔密密麻麻详细记录的字迹,笑着道了声:“谢了。” 见袁小新就这么接下了笔记,陈舒一愣,接着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些违和,有些结巴地道“那,那你好好,好好看吧,我,我先走了。” 陈安一怔,旋即恍然,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极强,又敏感,借笔记的行为虽是好心,却也未必不是将对方小觑了。换成以前的袁小新,觉对不会这么轻易接下的。 摇了摇头,暗暗吐槽了一句这个年龄阶段的蛋疼的孩子,陈安将那笔记收好,捏着手中的二十块钱继续往学校小卖铺而去。 一个三明治,一盒牛奶,一共花去了四块五,一边暗叹学校小卖铺真不亏是有名的黑店,一边就这么又走hui jiào室。 因为和那卷毛约定的时间还不到,陈安决定先hui jiào室吃个饭歇一会,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在动身前去。 在自己座位上享用完自己的午餐,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陈安对着空荡的教室发着呆,依然提不起什么劲来,思考之后的行止。 忽然,在他的眼角余光中,有一抹红色的影子,在教室外的楼梯转角处一闪而过,打断了他的放空状态。 能引起他的注意的,必然不会是普通的学生。到底是什么玩意? 脑袋里什么都没想的他,思绪不禁被牵引的有些跑偏,昨晚遇到的那个老道士,和小公园深处的白色身影,以及刚刚的红色,似乎都在向他诉说着这个世界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那会是什么呢? 陈安心念转动,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深想下去。 人魂相连,天魂外放,与自然宇宙交替,这种世界最可能产生的或许就是精神体。而精神体全无保护地在外界游历,若是沾染了阴性的能量,或许就会变成人们所言的传统意义上的鬼怪。 等等,鬼怪?煞妖?妖魔?二十年前的东海?血影破界将自己带到中央界,万里寒原和东莱大冰川实际只有一山相隔。 这……这其中是否有着什么联系? 一瞬间,陈安想到了很多,只是还差一些具体的东西佐证,但他大概是有些明白了当年在东海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被丢在万里寒原。 两个小时后,陈安果断放弃了继续思考,这些事情已经都过去了,再想也没有用,而鬼怪什么的,也与他无关,他的目的只是找人而已。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与卷毛约定的时间到了。 收拾好书包,陈安从学校后门离开,直奔那经过一个星期的锻炼已经算是相当熟悉了的小公园。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其中隐隐绰绰的全是人,粗略看去,怕不是得有七八十。 见到这么多人若还是当初的袁小新怕不是立刻就吓尿了。 可陈安却是一扫大半天的烦闷,直接笑出了声。 他向着正陪着一个刀疤脸缓缓走来的卷毛道:“能找来这么多人给我解闷,看来你也不算太废物么,还是有点用处的。”13 第六百四十章 发展鹰眼 一刻钟后,朱志涛看着漫天飞舞的人体,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中,然后无边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包裹着他,让他几乎窒息。 原本看起来身材健硕的马仔被人像摆弄玩具一样,随意揉捏;曾经跟着他砍了对头三条的街的得力干将,被人一击撂倒就再也没能爬起来;自己才招揽的有些功夫底子的兄弟仿佛是见到了小强的女人,惊恐之余嘶声尖叫……整个世界疯狂的让他难以想象。 他就这么呆愣地看着这一切,良久才回过神来,拥有基本思考的能力,然后就是一连串的不信。 怎么可能,那家伙还是人吗?或者说自己走错片场了?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自己喊一句:“小子你很拽啊……”然后大家一拥而上把他打倒在地,或者是撵着他砍吗?现在的场景是什么鬼? 当啷一声,一截被扭的跟麻花一样的钢管掉落在他脚下,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让他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紧接着一个拳头就在他眼中急速放大,让他这个练过三年散打的人都反应不过来,只来得及大喊道:“别打,别打,我服了,我服了。” 那个拳头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但也只是似乎,因为它快到朱志涛完全看不清其轨迹,也无从判断打出者的心思。 一阵剧烈的疼痛在他眼眶上蔓延开来,几乎在瞬间就侵占了他的整个头脑。朱志涛就势倒地,却倒霉的没有晕过去,嗡嗡嗡的声响在他脑海中吵个不停,最终汇成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刘松这个王八蛋究竟招惹了什么怪物,哥们这次是被他给害惨了。 胸口一紧,似乎是衣领被人抓住了,他现在眼中还是七彩的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给拎了起来。一个让他做恶梦都想象不出的恐怖声音在耳畔响起:“真的服了?” “服了,服了,我们是真的服了。是刘松那个王八蛋,是他让我们来为难老大你的,我们不想的,我们……” “好了,我问你再说话。” 呜,朱志涛连忙用手将嘴捂住。 这时他眼里已经面前能看见东西,除了左眼眶有点肿挡了些视线,其他都还好,因此一个看起来清秀,却让他恐惧不已的面容映入眼帘。 “嗯,很好,虽说你是被人误导的……” 陈安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已经幸福昏倒地卷毛刘松,刚刚太乱自己心情又烦闷还真没注意照顾他一下。 “但是到底给我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个赔偿还是要的。” “赔偿,赔偿,只要大哥您能饶了我们,要多少赔偿我们都认。” 朱志涛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好,他不是没见过大场面,出来混更是不会没见过血,但陈安刚刚将一地人击倒的样子,已经不属于人这个概念了,唯一可以准确形容的,仅有“怪物”两个字。混社会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可对于鬼怪还是有些心中发怵。 “你先站起来。” 陈安松开手,朱志涛四肢并用忙不迭地从地上站起,双手下垂,连眼上的肿胀都不敢去揉,恭敬的不得了。 “怎么称呼?刀疤哥?” “不敢,不敢,小的叫朱志涛,您叫我小朱就行。” “哦,小朱,我这有几副画,帮我找到画中的地方。” 陈安自怀中摸出几张纸递给朱志涛。 对今天这一架他早有准备,提前就画了之前用无相算法获得的关于步思卿的图像,不过却是剔去了人,保留了景。 至于作画,他是不会的,但耐不住他腕力惊人,掌控细微,画不出神,却能绘出形,由是这几幅画相当清晰,几近照片。 朱志涛下意识地接过看了一眼,就连忙拍胸脯做保道:“大哥放心,一个星期内小的必然给你答复。” “好了,带上那卷毛,你们可以滚了。” “大哥,留个联系方式?” 朱志涛不是犯贱,对方既然交派任务,那显然是不怕自己跑了,还不如光棍点,主动提出,起码还能讨个态度不错的彩头。 陈安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才道:“不用,没事不要来烦我,有事我自然会去找你。” “好的,大哥,那小的们就先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陈安不禁咂了咂嘴,心道这货能屈能伸,态度转变没有一点滞涩,还真是个人物。 当然,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少了不少麻烦,省了不少事。 因为这一架是之前就约好的,所以,陈安提前准备了不少东西,就是为了先找到步思卿她们。虽说还没有解决让她们魂归本体的问题,但先一步把她们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中怎么都不算错。 利用这些混混帮自己找人,陈安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当年还是暗司卫时,他就经常不守规矩地从暗司大牢里提取穷凶极恶的凶徒作为自己的鹰眼,前日才会圣庭转了一圈,现在做起这事更是驾轻就熟。 且术业有专攻,找人什么的事情,不正该是这些城狐社鼠地痞混混的专业吗。 另外他今日就是实验一些小手段。 刚刚朱志涛能吓成那样,未尝没有陈安用幻术造势的影响,另外,这么快解决这些混混,除了强悍的技击之法外,还使用风遁秘术改易身法。前后大约将所有的超凡力量都试验了一遍,却直到最后,都没引起什么关注的目光。 削弱版的烛光照影术虽然是废了,就算是开到最大都不能及远,但对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还是能够很敏锐地察觉的。 事实证明,就算他使用了超凡的力量,摆出可以一个打一百的逆天姿态,这个世界的主宰者也没有投来任何一丝关注的目光。 是睡着了?还是没有能力?或者是不屑一顾? 不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这都是一件好事,起码陈安能够辗转腾挪的空间更大了,可以成功将步思卿她们救出的希望自然也就更大了。 这件事暂时放下,陈安又开始认真研究起魂归本体的事情,毕竟这才是重点,若是不能成功让她们魂归本体,其他做的一切都是白搭,救几个痴呆回去,那还不如让她们就死在这个世界清爽。 整整思索了一夜,陈安决定还是应该实际操作看看。第二天周日,左右无事,他循着留下的记号就找到了已经被送到医院的赵灿。 看着那一脸呆滞,时不时还会无意识地留下鼻涕和口水的同学,陈安心中竟莫名升起一丝负罪感。 说起来这货也是无辜,只因机缘巧合与陈安落到一处,就被他顺手拿来做了实验。当然,陈安想的是若是能够成功,不介意带上他一起回归,也算是补偿了他作为试验品所受的罪。 虽说这没有征求对方的同意,但想来对方应该也是愿意的,毕竟流落外域谁都不想。且他现在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自己代为做主当不算越俎代庖。 陈安几乎瞬间就接受了这个说辞,但心中又有一种古怪之意升起。 以前他从来不会为自己找借口,什么事都是想做就做,不管因由,不问后果;可是当他掌控大权,渐渐的开始走上东莱帝君的位子后,他做什么事都开始会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个正义的理由,来证明自己所做之事,是绝对的正确。 这算什么? 年少热血和成熟稳重的对比? 不得不说,这些年他人更沉稳了,但也更虚伪了。 抛却这些杂念,陈安的心思再次转到了正事上,注意力透过病房的门作用在赵灿一家子身上。 赵灿应该是周五回家的当天就被他父母发现问的。这其实是可以预料的,毕竟除了少数极不负责的父母,没谁会不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心上。赵灿那时的痴呆样如此明显,不被发现才怪。 他被发现后,当天估计就就医了,然后以玉桥市医生的尿性多半是让回去多观察观察。 昨天他没去学校,当是被焦急的父母又送到了医院,医院的医生看着这个傻子多半还不愿意收,估计是缠了一天,还是却不过,才给办的住院。 所以陈安今日来,正看得赵灿父母在为他打扫病房。 赵灿他爸和他一样是个瘦高个,相貌平平,他妈就要时髦的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不少,两人在病房里忙着给赵灿铺床,摆放物品,打水,分工明确协调。 陈安没耐心等他们离开,尽管幻术使用费劲,他还是直接将这两人给催眠了,另外带上的还有其他两个床位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属,林林总总六七个人,很是费了陈安一番手脚。 确定医生和护士不会在这个时间段进来打扰,陈安直接推门走进了病房。 来到赵灿床前,他也不耽误工夫,伸手就将本是坐在床边的赵灿给摆平躺下,先检查了一遍三魂七魄的完整性。 结果与上次一样,三魂七魄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即便是天魂外放,人魂成线也定多让他的身体虚弱些,还有一些灵肉不和的小问题。这都是可以想见的,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 但这些都不会影响魂魄的功能,真正的问题出在哪呢? 正在陈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另一边,随着他的检查,原本目光呆滞的赵灿,眼中神采渐转清明,渐渐凝聚出陈安的倒影。7 第六百四十一章 阴性能量 “袁、小、新。” 陈安全服心神都在思考问题,冷不防面前的赵灿喊了一声。 诧异看去,发现赵灿面上不再漠然,有着细微的表情出现,眼神也不再暗淡,渐有神采凝聚,这是有变化了? 陈安下意识地催动起一缕烛火燃亮在灵台之中,照彻一域,再次将赵灿的魂魄检查一遍,可依旧未有任何发现。 忽尔他心中一动,将检查的范围扩大,包括其与外界天地的交互,这才发现问题所在。 此时赵灿的天魂正在一点一点的伸展,逐渐完成与外天地的交互,以此缓慢“醒来”。 他之前的状况是因为与这方天地的羁绊? 陈安忽有明悟,这赵灿的本尊只是个普通的船工,或有练过两日拳脚,但毕竟未曾修炼过神魂,也就更不可能像自己这样,神魂几乎化为实质于外界来去自如。 普通人的没有肉身保护的灵魂,一旦离体必然会受到游离在空气中的各种能量的侵害。 之前就是这样,自己不管不顾地直接将赵灿的魂魄从容器肉身中抽离,带到黑暗空间中,如此一段路程难免会受损伤,所以才无法醒来。 魂魄的受损一般表现在肉身上就是疲惫无比,乃至休克昏迷。 怪不得自己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原来赵灿只是累到快不行了。 那该怎么防御这种侵害,才能把他的魂体安然带到头顶的黑暗空间之中呢?要知道黑暗空间中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弥补这种亏损,只能等回到大周再想医治之法。 而自己要把轻语、思卿乃至李绮罗一起带到黑暗空间中才能想办法脱离,这期间如果拖的时间太长,难免会对其造成不可弥补的损伤。 陈安刚有这个念头闪过,就又看到有一丝丝异种能量侵染入赵灿的神魂,使得赵灿“醒来”的速度加速提升。 这是?负能量? 或者说是阴阳二炁中的阴炁。 对了,阴气对温养神魂有大用,且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当然这玩意也有一定的污染和同化作用,但只要时间把握得当未尝不可护持神魂无伤。 想到就做一向是陈安的优良品质,只是现在赵灿这个样子明显不适合再当实验品,就算他能借助空气中游离的阴性能量逐渐恢复,看这样没有个一两周是好不了,自己当然不可能在这等他。 好在他还有一个实验品,或可验证一二。只是在这之前需要好好想想从哪能拿到足以护持神魂到黑暗空间的阴性能量。 陈安的目光渐渐与赵灿交汇,眼中隐有漩涡旋转,口中念念有词道:“你从未见过我,一直在沉睡,神魂未修复完全前,不会醒来。” 随着他的念叨,赵灿眼中勉强聚集的那点神采忽地消失,眼皮一沉再次睡去。 挥手又解了病房中其他人的幻术,陈安直接从医院走了出来。 一边走这,陈安一边思考起该上什么地方收集阴性能量。 墓地是肯定有,可自己该怎么收取。 又没有容器,又不会法诀,早知道有这一遭,当初在昊天境时就应该学点御魂宗的法术。 难道还得用自己的神魂去沾染? 不到逼不得已,陈安绝不会干这种傻事。他的神魂是足够凝聚几如实质,就算暴露在现实世界中一般也不会被空气中的游离能量伤害,但他到底还没到天仙层次,若是主动去沾染那些异种能量,也难免受创。 虽然未必不能恢复,但之后他还要挥舞血月刀斩断大家与这个世界的羁绊才能救人,等于要直面一次那深不可测的存在,任何状态上的差异都有可能导致结果功败垂成,所以半点也大意不得。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将阴性能量收集起来纳为己用呢? 陈安忽然想起深夜小公园中的白影和教学楼楼梯转角处的那一抹红色。 阴性能量对魂体大有补益;这个世界不完整未有轮回;还有像自己这样的外来者,那这里岂不是很容易产生鬼物。若是抓一两鬼物做载体,那么…… 管他谁倒霉,只要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没事,那不就好了。 一时间陈安念头通达,基本确定了下一步的目标。 下午吃过饭,他就借口到同学家自习,来到了那个小公园之中。 这里白天还好,又是周日,偶尔能看到一两对小情侣在这里散步聊天,大概五点之后,这里才开始冷清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有人气,直到这个时候,陈安才察觉到有些阴性能量的不正常流动。 果然有古怪。 跑回家匆匆吃了点饭,扯上刘飞做幌子,和爸妈报了个备,陈安就又跑了回来。 可他冒着被爸妈责骂的风险一直蹲守到了十二点,连根白毛都没见到,就更别说是鬼了。 他不死心,第二天放了学又开始在这蹲守。 当然这期间他也没闲着,为了抓鬼他很是研究了一番当初从姚琴那弄来的天师府符咒。 其中大威力的自然是不能用,毕竟他是想要抓,而不是杀,当然,实际上那种层次的符咒他也不会。以他这种半吊子的水准,就算是本体亲至,也顶多弄点黄符撒一撒。其他更高级的什么紫符、金符之流想想就好,别说制作了,用都用不了。 另外,也就是他神意九窍完满,若是中央界的武道体系,使用黄符倒是可以,但想要制作,没有宗师巅峰的修为想都不用想。 不过就是黄符对于他这种门外汉而言制作也是不易,黄纸倒可以用普通的草纸代替,可符文的书写么,普通红墨水就是用来搞笑的,必须用朱砂,而他那点零花钱连半斤朱砂都买不起。 寥寥草草画了十张符还有七张画废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看起来每一条道路的修炼都不容易,真不是能打就万能的。 又是子夜,陈安除了三张符,再次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家,张萍还没有睡,一脸担心地道:“小新,你们晚自习这么久吗?就是高三,好像也就到十点。” 陈安勉强笑了笑道:“妈,这两天学校突击教学,才要求上晚自习,过了这两天就恢复了。” “哦,这就好,要是天天这样,还不把身体给熬坏了,你们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和那些十八岁的成年人比。对了,饿了么,妈帮你热了点牛奶,吃完再睡吧。” 陈安心中对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还是有些异样,连忙摆手道:“好的,妈,你先睡吧,吃完我洗洗就睡。” “快睡,碗放在水池里泡着,妈明天再洗也行。” 说完张萍还想看着儿子吃饭,被陈安给硬推回了屋里。 呼!陈安长吁了口气,他都怕长此以往自己沉浸其中,不愿回归,因为现在的生活正是他一直以来所求的。若不是本身背负太多,就在这个世界一直沉沦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周二周三又蹲守了两天还是一无所获的陈安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遂决定换个思路,从其他途径入手。 周四下午的最后一节体育课上,体育老师又生病了,没办法大家只能被班主任李晓勒令在教室里上自习。 因为李晓这节有课,班长陈舒也管不住人,课堂纪律有些乱,认真学习者有之,坐在那神思不属者也有之,除了没什么人敢大声笑闹外,教室里显得乱哄哄的。 陈安一扭头向坐在后面的一尖嘴猴腮的家伙道:“喂,贱人,今天有什么好货。” 他这一问话,后面那尖嘴猴腮的家伙还没答,一旁的刘飞先按捺不住了,也转过脸来道:“是啊,贱人,上周没看过瘾,再给我来两本,现在就要。” 他一边说着一遍拿出一块钱硬币,按在身后的课桌上。 坐在后面那尖嘴猴腮的家伙叫戈剑,大家都叫他奸商、贱人,家里是开书店的,黑的,黄的,红的,蓝的几乎什么书都能弄到。 可以说,初中三年他对班里男同学的帮助,比生理卫生课的老师还大。 当然,也不是无偿的,每本书五毛钱,不叫租书,算是风险费。 此时面对刘飞如饥似渴的胖脸,戈剑一脸淡定,平静地问道:“什么色的?” “一黄一黑。” 戈剑先给了个没问题的眼神,就埋头桌中,翻找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就从桌子下面递了两本还算厚实的书到刘飞手中。 刘飞就手送了一本给陈安,一副好兄弟有福同享的样子,然后就迫不及待地翻阅起自己手中的那本。 “风流yu nu。”陈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书名,有些无语。 戈剑对此倒是不在意,反而一副日行一善的满足表情,就要低下头继续自己的阅读体验。 陈安连忙喊住了他,道:“喂,贱人,你上次给我看的那本《灵异怪谈》挺有意思的,从哪弄的?” 在他的意识被唤醒前,就是看了戈剑的那本书才老是做噩梦生幻觉。 本来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属正常,可已然觉醒的陈安却总觉的有那么一丝不同寻常在其中,再加上这几日总是看到一些异样的东西,由不得他不多想。 对于鬼物,反正没有什么其他线索,不如开口多问一句。7 第六百四十二章 灵异怪谈 戈剑一笑不答反问:“好看么?” 陈安不动声色地道:“好看,可惜啊,就这么一本。” “当然只有一本了,因为我表哥就写了这一本。” “你表哥?” 陈安略感诧异,戈剑却是一脸嘚瑟地道:“不错,他今年大二,参加了学校的灵异社,都做到副社长了,这是他整理社中前辈们留下的资料写的小说,绝对劲爆。” “灵异社?还有这种社团?” “当然,大学里什么社团没有,我还听说有个盗墓的社团呢,我表哥他……”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以认识高年级的学生为荣,戈剑直接吹一个上大学的表哥,以显得自己高大上,反正他自我感觉是相当良好。 “你对灵异这方面好像挺感兴趣的?” 戈剑说到最后,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只是眼中有某种期待闪过。 陈安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一丝期待,顺着对方话中的意思说道:“当然,你不觉得鬼怪之说相当刺激吗?” 戈剑神秘一笑,刻意压低声音道:“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说是刻意压低声音,可实际上陈安发现他是恨不得周围的同学都能听到,但本就怀有目的的情况下,他还是十分配合地疑声道:“你们?” 戈剑摆着手,一副很平常的样子道:“都是学校的同学,我们自己组织了一个灵异同好会。” “干什么的?” 胖子刘飞坐的这么近,怎么可能听不到两人的交谈,更何况戈剑根本没想掩饰什么,他平素里虽然很瞧不起对方的故弄玄虚,但还是忍不住转首问了一句。 “一起探索一些灵异事件,你也有兴趣?” “比如呢?” “比如东区有个危楼,早就打算拆除,可连续停工好几次,一直拖到现在。我们打听到它之所以停工的原因是因为里面闹鬼,所以打算下周五晚上去看一看。你要报名吗?名额有限。悄悄告诉你,我们会里有很多漂亮妹子,到那天活动,她们都去。” 刘飞面色有些挣扎,小心地又问了一句道:“你说的去看看,是指?” 戈剑面色有些不好地详细解释了一句道:“嗯,可能要在里面露营住一晚。” “算了吧。” 胖子刘飞毫无眷恋地转过脸去。 戈剑有些失望,不过立刻又满含期待地看向陈安。 陈安顿了顿道:“这周考试呢,考完试看心情吧。” “算了,算了,你们这些没有胆的,我就不该和你们说。”戈剑摆了摆手,继续埋头看向手里的书。 陈安表情尴尬,做出一副挣扎犹豫的样子,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对了,那栋危楼在哪?” “东区,建国路,你又不去,问这个干什么?” “谁说我不去,”陈安一副逞强的样子回道:“我这不是不一定有时间么。” “嘁!” 不理戈剑是激将还是嘲讽,反正陈安又找到了一个可疑的线索。 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书,一直到放学,陈安这次连饭都没吃就直接往东区而去。 虽说是邻区,且玉桥市也不大,但步行的话,陈安还是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当然,这是不想太过显眼,以正常人的速度。若是用风遁术全速赶路,绝对用不了这么久。 到了东区,也不是就能找到地儿了,建国路虽是一条老路,但也有七八公里长,要是直直走完,不下于从东区回家的距离。 陈安一路打听着找了大半个小时才找到地方。 这时,时间都快晚上八点了,天都已经全黑。 那危楼前面灯光昏黄,不用进去,光在外门看着都有一种诡异的气氛。 “喂,那小孩……” “嗯?” 站在门口打量对面危楼的陈安,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本来在这么诡异的氛围中,突然出声,换个普通人非被吓上一跳,可陈安不是普通人。 循声看去,就见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正从危楼前,泛着昏黄灯光的院门传达室内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还用手中橡胶棍指点道:“小孩,要玩回家玩去,这栋楼马上要拆了。” 陈安没等他走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配有烛光照影术的甄别,确定对方是人,而非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才不想招惹是非的转身离开。 可他这一眼却看得那保安生生止住脚步,心中发毛,直到身后响起同事的呼喊:“老李老李,你怎么去这么久,这牌打是不打了?” “打打打,刚刚碰到个初中生,把我吓一跳。” 老李边说着边回转屋内,屋里围坐一圈,正好四个人。 “你个怂样,初中生都能吓着你,就你这胆还敢来和我们一起守夜。” “你是没看到,那熊孩子的眼神可瘆人了,况且这地方的传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不然大老板们为什么高薪请我们四个一起看场子。” “拉倒吧,都是闲的,这世上哪这么多妖魔鬼怪。” “别特么废话了,一对二,要不要,快点的……” 他们在这边打着牌,陈安已经绕着整个场地转了一圈。 这是一个工字型的建筑,主楼正对大门,有七层,其他两座辅楼只有六层,却在三五两层与主楼相连,可以说是一个整体。 虽说整栋建筑除了正门外,已经全部被围死了,但以陈安的身手,随便一处墙垣都能轻松翻过去。 只是,他今日却并不急着进去。小心驶得万年船,就算再急着想要离开这方世界,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做什么事情前,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先踩好点,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更何况现在的他可不是本体,凭借半步天仙的修为和血月刀,只要不是诸天层次的世界都可以随便浪。 虽然经过这么多天的洗练,可身体素质连真气大成、百脉皆通都达不到。甚至还隐隐有触碰到这具身体的极限。 当然,这里面有这个世界规则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容器”太脆弱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想要加固容器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办到,且谁知道对容器进行改造,会否触及这个世界的规则,从而引来造物的注视。 因此,个人实力,是制约着他不能胆大妄为的主要因素,若是容器被不小心玩坏了,那自己就只能神魂裸奔了。 这个世界里充斥着大量不确定的游离能量,没有容器的保护一不小心就会侵蚀神魂,到时候自己是可以回到本体进而凭借血月刀的力量返回大周,可轻语思卿她们呢。 巨兽背上的世界游走不定,这次是巧了,再想定位一次困难无比,更何况用血月刀离开,等于直面那巨兽一次,它怎么会给自己第二次机会再回来。 所以他从头到尾就只有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能失败,这由不得他不谨慎小心,连带惜“命”。 其实刚刚他已经站在墙边用烛光照影术探过,三十米的距离虽不能覆盖全部,却也能深入主楼,可“视野”中却是一片迷雾,什么都没有。而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贸然动手。 “老板来碗牛肉面。” 转了一圈,陈安回到正面路对面的一排小吃铺,随便找了个面摊坐下。 面摊的老板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大娘,看见陈安背着个书包,一副面嫩的样子,心疼地道:“娃儿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没考好,在想怎么和爸妈解释。”随机应变也是陈安的一样本事。 “呦,这可不好,还是赶快回家吧。” “这不肚子饿了,到奶奶您这吃碗面就回去。” 陈安照着摊位上摆放的价目表,先把三块钱放到表前的一个碗,就乖乖地在摊后坐好。 老人听到那声奶奶,脸上的笑容都皱在了一起,一抬手又多加了两块牛肉,这才把一大坨面堆好,撒上面汤,端到陈安面前。 这时已经八点多了,面摊也没什么生意,陈安一边吃面,一边状似随意地和老大娘聊了起来。 “奶奶在这买面多久了?” “今年都七十二了,四十岁时,家里不景气,我就在这卖面了。” “起早贪黑的很辛苦吧。” “还不是为了家里的小子读书娶媳妇,后来又有了孙子,总归需要贴补点家用,你看我跟你个小娃娃说这个干什么,你多大了?在哪上学?” …… 感觉话题有跑偏的苗头,陈安嗞嗞两下把面吸完,硬生生给扭转了回去道:“我不在这一片上学,听同学说,这里有座闹鬼的楼,就过来这边瞅瞅,据说这座危楼以前是座医院。” “是啊,以前是座私立医院,后来资产收归国有了,就改成了精神病院,再后来年久失修就废弃了……” 老大娘反应有些迟钝,注意力只在陈安最后一句话,顺着说了半晌才想起,前面的部分,脸色一变:“小娃儿,别逞强,你还是快点回家去吧,这儿是真闹鬼。” 说着就去收陈安吃完的碗筷。 “奶奶你给我讲讲这里面的鬼故事呗。” 老大娘脸一本:“鬼故事有什么好听好讲的,快回家去,你爸妈该着急了,不然我马上收摊送你回去。” 陈安看得出老人是真忌讳这个,不像戈剑的故弄玄虚,于是装出一副老大没劲的样子,起身道:“好吧,好吧,奶奶您别急,我回家就是了。” 在老大娘的监视下,陈安走出店铺,就左转了,没去马路对面的危楼,老老实实地往街道一端走去。 他也确实没想今天就进去,一切准备都不足,进去也没有什么作为,反正知道了地点,了解了情况,随时都能再来。 就这么走着走着,他心中忽有所感,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危楼主楼七层的一个房间,在那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白色身影正依着窗台,也在看着他。7 第六百四十三章 兼容并蓄 陈安到底还是没有进去,主要就是因为准备不足,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以他现在所能使用的手段,都不足以策完全。 因此,只当那鬼物的挑衅如不见,转身就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又十一点多了,吃了张萍给他准备的爱心夜宵,他就把自己锁在屋中。 这一次倒是没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专心研究起提升实力的可行性。 说到提升实力,以他武者的身份,最该走的自然是武道,可这次却是有些难办,身体素质跟不上,再强的技艺也没有用。 身体素质是一切的根本,这是诸天万界的共识,能四两拨千斤者必有千斤之力,若是真的只有四两力气,别说拨千斤了,一斤都难。 而这方世界,限制死了人体极限,容器的容量从一开始就固定了。 当然,不是说就无法加固了,其实靠着从本体那大如天体的体量,所输送的“炁”很轻易地就能将一个人提升道人体极限,加固容器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可是因为世界法则所限定,容器的承载力有限,一次性注入很可能就把这容器给碎了。 陈安也做过估算,想要达到当前极限,十天就够,可要想将之拓展为九窍圆满的体量,大概需要十年蕴养。 十年,他怎么可能在这方世界虚耗十年。 所以武道之路基本已经被锁死了,这迫使他似乎只能走其他的路子。 第二个选项就是秘术,毕竟这个他最熟,可宥于没有血脉,也没有魂牌,他所能达到的成就也很有限,还是那句话,这毕竟不是本体,只是一个小白模样的容器,一切都得重新来过。 第三个选项是仙术,这东西不用血脉,和武技一样,可以熟练生巧,但让人难受的是,实际上他并不会多少仙术。除了当初从姚琴那压榨来的一些符箓之法外,就是御魂宗的一些浅显炼尸炼魂法,种类偏颇不说,还没有任何的高级货。 一张白纸上,这些东西被以表格的方式整齐罗列。 陈安对着这些直坐到深夜,还是一筹莫展。 他时不时地拿笔往上面添一点东西,又划掉一点东西。甚至连在幽元天中经历的那些也没有放过。 忽然他灵感骤现,手中的笔在一个名词下划上粗粗的横线,那名词就是“星轮术士”。 在幽元天,这个职业才是主流,其他什么武者仙修炼气士都沦为洗脚婢,甚至都直接沿用其对境界层次的划分作为自己的传承依据。 陈安虽对其相关的秘术功法不甚了解,但大概的体系理论还是知道一点的。比如他们在身体各部分凝聚星轮,将自身的力量储存在星轮之中。 作为武者陈安极其注意练功要性命双修,均衡的提升自己,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没这个必要。 只是一具容器而已,实际上连分身都不算,为啥自己要小心经营。且目前自己所欠缺的是实际的战力,境界有什么用,要知道战力和境界这两个东西从来都没有什么增益关系,反而境界是战力的枷锁。 抛开境界,这具容器玩坏了就玩坏了,反正也是一次性的,一旦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袁小新也就算是死了,人都死了还要身体有什么用? 失去这层思想包袱所带来的束缚,陈安一时间灵感迸发。 星轮秘术他的确不会,但可不代表找不到相关替代,事实上他所学极杂,只要有一个思路,基本就能搞出相似的东西。上述三项或许根本不用选出什么,完全可以以此齐头并进。 陈安的思路在瞬息间完全畅通:仙术掌握的少,可以用秘术代替;秘术没有血脉依凭,可以用符文摄取天地之炁替代;灵魂上不能轻易刻画符文,却可以把符文刻画在身体之上,反正是一次性容器;至于刻画在什么位置,星轮术士早就提供了理论依据。 陈安从来就不缺乏试验精神,一有了思路,立刻又重新揪了一页白纸,在上面图画起来。 又是一晚没睡,清晨的熹微光明照进依然亮着灯的室内,陈安揉了揉眉心,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这才将目光再次投向手中的白纸。 此时的白纸上已经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文,且这些符文彼此相连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符号。 这就是他一晚上的成果。 虽然只是一个勉强达到七品的光焰刀,但却是实实在在地证明了他的这个思路可行。 当然,光将这门秘术以符文的方式解析出来还不行,还需要将之刻画在身上,以做测试。但现在是来不及了,马上还要去上学,只能下午放学才去想着购买材料,用以测试。 此时陈安都已经听到了父母房间的开门声。 简单的将屋中收拾一下,那张画出来的解析图被他随手揣进了书包里,然后他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响起了张萍的声音:“小新,该起床了。” 她只喊了一声,估计也是心疼儿子,然后客厅中响起滋滋啦啦的声音,当是两口子开始做早饭。过了好一会,张萍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新?上学要迟到了,我进来了?” 咔嚓! 房门打开,张萍探头探脑地走进儿子的房间,见儿子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同样向她看来,不禁有些好笑又心疼:“昨晚又熬到很晚吧?这孩子,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这么说着,她径直走到床前,从床下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物,就像小时候一样,给陈安穿戴起来,似乎能让儿子多休息一会都是好的。 陈安假装赖床的姿势不变,心中暖暖的任由对方摆布,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洗漱。 匆匆吃完早饭,他再次来到学校开始一天的课程。 不过与平时偶尔还听听课不同,他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解析秘术上面。毕竟是不同体系的东西,解析起来相当困难。 别看他一晚上就解析出个七品秘术光焰刀,那是因为这种纯爆发术法并不困难,其符文结构比许多九品秘术还要简单。若是遇到某些复杂的幻术,哪怕只有九品都够他解析许久的。 但即便是这样,也比一点一点修习来的快。就像他唯一修习的风遁术,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还是仅仅只能提升点速度而已,根本做不到真正的随风而遁。 且没有血脉,秘术的修习就被限定死了只能是九品,虽说之后还可以通过熟练度提升品级,但也绝对不会超过中品的界限。 图图改改一整天,陈安也没有幸运的再解析出第二项秘术,只能暂时停下,去往早已打听好的,一些化学药品的化工园区。 这地方可不近,已经属于城郊,陈安足足转了四次车才到。 到了地方,他没有直接去门市部,以他那点零花钱,哪够买这些工业药品的。 最终还是得等到天黑自取一点,至于为什么这么早来,那自然是要先踩盘子,弄清楚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在哪里可以得到,才能有的放矢。 四十多家厂,他直转到天黑才算是大体摸清,又等到九点多,几个习惯早睡的看门大爷做完最后一遍巡视,陈安才行动起来。 过程没什么可说的,陈安非常顺利地就搞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几乎可以平视的墙垛,老得快要掉牙的锁芯,根本阻挡不了陈安做任何事,至于监控警报什么的,完全不存在,连电话都没普及的时代,哪有什么监控警报,就算有,也是用于银行等聚财的部门,区区几家破旧工厂还真用不起。 由是陈安只用一个蛇皮袋就收获满满,朱砂、磷石、黄髓种类繁多。 而回去就比来时方便多了,十点多钟天已全黑,道路上早就无人,更何况这里是荒郊野外,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施展风遁术。 就算无法让他真正御风飞行,可也能让他跑出日行八百里的速度。在子夜之前赶到家中给老妈一个交代。 只是刚刚跳出一间工厂的库房,陈安就察觉到了一丝被窥视感。在烛光照影术的示警中,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清晰。 他自然而然地顺着这种感觉转首向两间厂房夹缝中阴影,在那里一道黑影一闪而逝。 这个世界似乎很容易诞生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许是因为空气中时刻翻涌的游离能量,他如是想着,也没太当一回事,因为之前类似的经历已经有过好几次了,只当又是一个过路的鬼物。 当然,他也没想着要动手捕捉,这一个两个鬼物实力莫名,不知道强弱怎样,指不定就阴沟里翻船了。他命虽然挺硬,可容器就这么一个,若是玩坏了,还真没地方可以配。 反正他已经规划好了之后的路线,之后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行,不急在这一时。至不济还有那栋危楼打底呢,不怕没有后路。 心中有底气,陈安自然就没有节外生枝的想法,脚步一抬就要使用风遁术跑回去。 可与之前的鬼物不同,这次的黑影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陈安刚刚转身就看见一张怪异莫名的鬼脸在眼前急速放大。13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三张符箓 事实上除了当初直面御魂宗弟子的鬼仆外,陈安还真没有和野生鬼物对决的经验,妖魔异怪倒是见了不少。此时面对视野中那急速放大的鬼脸,陈安本能的就是一个开碑大手印。 可是唰地一下,他一掌劈空,竟从那鬼物身体中穿过,而那鬼物也随之化为烟尘,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死了? 不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面对未知的事物,陈安总是保持十二分警醒,自然不会相信一只没有实体的鬼会被自己一掌灭杀。 一点烛火随即在他的意识海中燃起,照亮了一片地域,同时这片厂区的房屋墙垣,巷道路径,乃至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具都在他的意识海还中浮现出相应模型,并被那点似乎随时会熄灭的烛火照的纤毫毕现。 而在外界两点烛火在他双目中显现,帮助他迅速锁定了目标,身后十步开外处的一段砖墙。 在那里,一截黑影正从墙体的阴影处挤出,不断拉伸变长。 陈安脚下一点,身体如柳絮飘起,似慢实快地跨越了十步距离,来到那鬼物身边,一掌劈出,掌心夹着一枚黄符。黄符随着他这一掌的落下,迅速灼烧,化为紫色银白相间的电光,并伴随着滋啦之声,通过延展触伸笼罩了一片地域。 陈安早就知道对于介于虚实之间的鬼物,普通拳脚没有任何意义,最初只是猝不及防,再次攻击则毫不犹豫地用上了之前绘画的三张符纸中的一张——电光符。 这张符箓解析自相应的九品秘术,又结合原本就有的仙家驱邪咒,对付人威力也就那样,可对付一切妖魔鬼怪或有奇效。 果不其然,那鬼物一个不防被陈安欺近,一掌拍在了背上,墙体之外的大半身躯转瞬湮灭,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陈安整个意识海。 这亦是一种厉害的反击,普通人被这种尖啸袭击很大的可能直接变成白痴,也就是陈安神魂强大远超他人。在综合实力上虽然不能和堪比天仙之躯的身体素质相比,却也是不折不扣的法相巅峰。即便是修真之中阴神尊者纯以神魂之力也难以撼动分毫,更别说只是个孤魂野鬼了。 因此,陈安面上毫无动容之色,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宗旨,又迅速的拿出了另外一张符箓。 这张符箓上面隐有热浪翻滚,还未激活就已传递出灼热之意。 当时陈安制作符箓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那处危楼中的鬼物,因此或有意或无意的,这三张符箓中刻画的术法全部都对鬼物有一定克制作用,比如那电光符,再比如此时陈安手中这枚炎火符。 一点火星在他指尖蹿升,整个符箓随之燃起赤红色的火焰。 当他手中的那枚符箓燃烧被殆尽时,宛若往火焰中tou zhu了大量的烈性燃料,他手中火焰猛然大盛,争先恐后地扑向那藏匿着鬼物另外一半身体的漆黑墙壁。 或心中有数,或危险本能,那隐在墙壁中的鬼物似早知将要面临什么,在收回外界残破的身体其他部分后,墙壁上就一阵光影变幻。 嘭的一声,火舌燎上了原本的那面墙,水汽瞬间蒸发,墙体上出现蛛网似的裂纹,可却没有那鬼物的任何声息。 两点烛火又在陈安的双目中显现,只是这一次巷中其他墙壁上同时出现了无数黑影。 那鬼吃了亏,竟还长了记性,不再蛮干,反而猥琐了起来。 陈安咬了咬牙,心中有些烦躁,若换了本体来,区区小鬼一刀可灭,可偏偏现在用着比分身都有不足的容器,两周的时间虽从本体借了不少“炁”来,但也仅仅是将自身提升到了这具躯体的极限。 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再加上原本的技击格斗术,等闲几十个大汉近不了身。若是地形合适的情况,以一敌百也不在话下。 可对付人和对付鬼到底不同,拳脚根本打之不中,真气么他又根本没能修炼的出,或者说这方世界的法则就不允许真气的出现。以至于他现在顶了天也就是之前筋骨翼膜大成的层次。 除了烛光照影术和风遁术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有效对敌的手段,只能倚仗早先准备的三枚符箓。 哦,不,现在只剩下了一枚。 他双眼中的烛火适时染上了一层淡金色泽,属于破灭法目的破幻效果在烛光照影术中显现,可四周墙体上的暗影仅仅只是淡薄了一点,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实质上的变化。 这竟不是幻术,而是空间映射。 陈安在中央界接受过正统教育,对鬼物不算陌生,知道普通鬼物只能使用一些光影幻术;高级一点的可以映射空间,让人无从辨别其跟脚;而真正的大妖鬼不止宛如生人,还能折叠空间,关联现实与虚幻。 眼前这家伙明显不到大妖鬼的层次,可也不是普通的鬼物。当然,若是本体在,就算是大妖鬼也可以一刀斩之,可只用这废柴的容器么,可以说是相当棘手。 一时间,陈安心中有了一丝退意,他从未有什么强者自尊,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刺客守则才是他的人生信条。 只是,他刚想要施展风遁术离开,原本的巷口忽然消失不见,脚下延伸出了八条路,皆通往莫名的幽深黑暗处。 陈安双眼一眯,虽然不明白这鬼物为什么会对自己表现出如此的攻击性,但也知道今夜许是走不出这里了。 由是他将手中的蛇皮袋放下,书包抱在身前,手中捏着最后一张符箓安静地坐了下来。 不就是比耐心么,他可不怕,大不了等到天亮。 他等得,那鬼物可等不得,太阳出来,一切阴霾终将散尽,这是亘古不变的准则,一两鬼物可改变不了,或有大妖鬼能够遮天蔽日,可眼前这家伙明显不在此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陈安按照自身气血的运行,大概计算着差不多到了子夜时分。 就在这时墙体上的黑暗开始渐渐浮动起来。 这让陈安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对方会在天快亮的时候才沉不住气,没想到现在就忍耐不住了。 不,不对,这家伙不是只想困住自己,它等的其实是子夜阴气最重的时候,想要弥补伤势。 实在很难想象,这些死了不知道多久,仅有残破三魂的鬼物,竟能有如此灵智,或许这就是这方世界不同于其他世界的特殊。 没给陈安更多惊叹的时间,墙上浮动的黑影渐渐从墙上溢出,如同浓墨一般滚动流淌而下汇聚一起。 然后,它一点点堆起,就这么“站”了起来,越来越高,转瞬间成为了一个四五米高的巨人,手足头颅俱全。 成型后的鬼物没有任何的迟疑,直直向陈安扑来,一副决一死战的样子。 陈安有心躲闪,可周围的墙体在一瞬间似乎都活了过来,疯狂地向内挤压,同时阴影如触手,阻挡着他,撕扯着他,让他根本无法做出闪避或跃起的动作,促使他只能去直面那漆黑巨人的攻击。 无法再有犹豫,陈安面色坚毅地将最后一枚符箓贴在了手臂上。 最后的这枚极光符在杀伤力上完全不能和之前的电光符和炎火符比拟,但却十分克制这个能够操纵阴影的鬼物。只是这鬼物以这种形态出现,却让陈安感到十分难办。 不得已之下,只能将极光符施以自身,靠着气血拳势,将它的效用发挥到最大。 如有实质的光拳伴随着陈安的拳锋显现,轰然作用在漆黑巨人的胸口,而他自己却巧妙的躲开了对方的抓摄,只比技击格斗之术,陈安绝不会虚一个鬼物。 光拳彻底没入漆黑巨人的胸口,一点光亮裂纹在其胸口处产生,紧接着无数的光线从中爆射而出,转瞬之间就将漆黑巨人那巨大的身体刺的千疮百孔,并最终将之彻底撕裂。 光芒还在爆发,彻底将一切阴影湮灭,乃至周围八条道路的场景也是一阵变幻,最终化为之前的一条直巷。 外面的月光洒了进来,驱散残余的阴霾照在了陈安的身上,一切仿佛都恢复了正常。 这极光符配合气血拳势,效果竟好的超出陈安想象,估计也超出那鬼物的想象。 陈安没有迟疑,抬步就想向巷子外走去。 可就在这时,他的眉心忽然有些刺痛,下意识地朝左手边的墙体看去,在那里一个人形阴影正静静而立,仿佛已经在那里注视了他很久。 陈安瞳孔一缩:“怎么可能?” “这下你没有符箓了吧。” 此时的人形黑影竟然直接开口说起了话,语调阴森难明,声音却与陈安一般无二。 “你怎么知道?” 失声脱口的陈安只在下一刻就自己醒悟了过来,早就听说某些高级鬼物有镜心神通,可以直接读取人心事物,乃是其玩弄人心的主要倚仗。曾经的东荒氏族还有人专门开发出类似秘术。 而对方之所以知道符箓的名字,多半就是一种镜像表达,一如鹦鹉学舌。 “桀桀……” 一声鬼笑,面前的人形阴影在陈安眼中急速放大,瞬间笼罩了他的整个视野。13 第六百四十五章 鬼物灵尘 面前的鬼物已经十分虚弱了,可陈安却没有什么好的手段应对,似乎只能等到对方出手,由虚转实的那一霎那才能反击。 但那鬼物明显智慧不低,从其做了个局,骗掉陈安最后一枚符箓就可以看出。 它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因此即便是占据了上风,也没有贸然向陈安动手,而是化为一片暗影屏障将陈安彻底包裹在内,并不时地排开空气,意图让陈安在窒息中彻底失去战力,到了那个时候眼前的可口美味将任由他泡制。 这已经算得上相当谨慎了,可奈何它的对手是陈安,在任何时候都习惯于给自己留一张能够翻盘底牌的陈安。 就在那鬼物完全离开墙壁,张开身体将要包裹住陈安时,一捧焰光忽地在陈安手中成型,迅速凝聚成一把五尺完全由光焰组成的长刀,这是秘术焰光刀。 之前被他解析的秘术符文,其图谱就用红墨水画在一张普通的白纸上。 陈安一把将这突兀出现的焰光长刀持拿住,随之一轮烽火刀技无限斩落,连续十一刀直将面前完全暴露身形的鬼物彻底撕裂,附着的光焰如跗骨之躯不停地灼烧着对方的残余物,绝不给那鬼物任何可以苟延残喘的机会。 足以将普通人灵魂撕裂的尖啸回荡不休,但也无法撼动陈安坚毅的面容。 到了最后,即便陈安手上只剩下了些小火苗,也依然在完全看不到黑影的墙面上不停按下。 许久之后,直到灵魂尖啸的声音彻底消失,巷中的阴森异常感不再,陈安才觉得差不多,开始搓掉手中的朱砂,丢开被烧成灰烬的那张白纸。 不错,他最后的焰光刀就是靠昨天晚上解析出的那个秘术图谱。 原本他打算将之复刻到身上,形成永久铭文,只是缺乏灵性材料还没来得及实施。 这玩意材质虽是普通白纸,但因为所绘制的内容超凡,自然也可以当符箓用,只是需要灵性材料再描绘一遍,至于灵性材料,他身后可是有整整一蛇皮袋蕴含灵性的矿物材料。 虽然直接涂抹的效果要差上一点,但这鬼物也不是完好状态,之前的几次诱骗陈安出手,它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两方同减,最后的效果也没差上多少。 转身捡起背包,陈安就打算赶紧回家,这次是大意了,前面两次遭遇鬼物,还以为这玩意不会主动攻击人,谁知道发起疯来竟然这么凶猛。 当然,他还有最后一手,那就是在对方要对他出手的那一刹那,他还可以把握那一瞬间的机会,等待对方化为实体进行反杀。但是真到了那一步,可不能保证这容器的完好,算是拼命之举。 不像现在,虽然损失了一张符文图谱,但大体的解析过程他还有记忆,回去后花点时间未尝不能将之给复原了。 这也没有浪费之前的诸多示弱的表演,事实上,他既然知道鬼物有“镜心”之能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刻意遗忘那张符文图谱,就是他设下最大的坑。 其实这里面也有他没想到的东西,那就是这鬼物的智慧程度,不止会设计骗自己出手,还有大决断,敢于舍弃一些东西来做饵,甚至最后还能说话。 那可是失去气魄仅有残破三魂留存的鬼物,这种对自身yu wàng的克制与正常人类还有何异。 还好,终归他技高一筹,装作无能为力,同样也在诱骗那鬼物现身,终究将之斩杀。 只是若这个世界的鬼物都是如此,在陈安想来,就算是自己的本体降临,在不能有大动作的前提下,直面遇上也是棘手无比。 草草收拾好东西,陈安就准备离开,此时时间已经不早,再不回家估计就得被张萍三堂会审了。且这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妖魔鬼怪蹦出来,早离开早安生。 只是他刚刚抬步,眼角余光忽地扫到,在那鬼物彻底消失的区域隐隐有晶亮的小点凝聚,只是一会功夫,就形成了类似星云漩涡的东西。 这是……灵尘? 陈安不记得从昆仑书院藏书阁的哪部神鬼异志上看过,灵尘又称鬼物灵尘是一切灵体存在于世间的基础,蕴含莫大的灵力,有诸多用途。 比如说加入朱砂等灵性矿物作为刻画铭文的墨水,可极大增强符文与天地的交互,以此增强秘术的威力;再比如用它直接盛放轻语她们的魂体,可以将她们平安带到黑暗空间之中。 没想到还有这种收获,一般鬼物不是应该剩下的都是渣滓么。 没管这么多,一时之间,陈安克服了对周围黑暗的恐惧,专心地将之用笔盒收集起来,这才提上书包和一蛇皮袋的灵性材料,施展风遁之术,往家中赶去。 尽管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当他到家时,还是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张萍在客厅餐桌旁坐着以手支额昏昏欲睡,旁边是一碗牛奶一叠精致的糕点。 这个场景看得陈安心中有些抽痛,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妈。” 本就睡的很轻的张萍猛然惊醒,回头看到儿子,一阵惊喜,口中却是埋怨道:“小祖宗,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在回家之前,陈安就已经跳窗进了自己屋里藏好了那袋子材料。这是又绕了回来从正门进入,因此身上只有一个书包,他一边放下书包,一边道:“明天不就考试了么,晚自习后,在学校和同学对一对笔记。” “知道明天考试还回来这么晚,快,把牛奶喝一喝,就早点洗洗睡吧,哎,现在也不早了。” 张萍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卧室一趟。 陈安知道,袁辉应该也没睡,只是作为父亲感情比较内敛,没有和张萍一样在客厅等。 张萍从卧室出来后,又忙着张罗帮陈安洗碗,给陈安拿换洗衣物,直到陈安都进了卧室,才听到隔壁卧房的关门声。 心中连续默念了几遍: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都是袁小新的父母;我不是袁小新。 陈安这才收敛了心思,能够开始思考正事。 接下来,他没有反思刚刚与鬼物战斗的种种,也没有一鼓作气地将符文刻画在身上,更没有继续解析秘术符文。 因为这会花费不少时间,明天还要考试,今晚最应该做的自然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对这场第一次模拟考,陈安还是很比较上心的,这主要是他暂时还没有成长到可以无视这个世界规则的程度。 他暂时还需要袁小新的身份,来为自己之后的一系列行为打掩护。 既然如此,考个好成绩,获得一定的自由度,是为必然。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学校中,成绩就是王道,差生可是会被老师盯死的,无论做什么都不被允许;反之,只要成绩好,做什么都可以。 原本的袁小新成绩在班里算是中等偏上,四十多人的班级,他一般都考在十七八名的样子,这一次为了获取更多的自由,陈安决定下点功夫,浪费两天时间,将名次冲到前十以内。 五班的成绩一向很好,班级前十,年级绝对就能进入前三十,以三中的升学率这算是稳了。虽然他从没想过真去参加中考,但有这么个名次,学校老师那里,袁辉夫妇都会给予他极大的宽容度,无论做什么都会容易很多。 抱着这个心思,陈安很快进入了睡眠。 没办法,容器不比本体,精气不旺,对神的供养极差,本来可以年许不眠的他,只是与鬼物战上一场就累的不行了,必须靠食物和睡眠补充精神。 第二天,周六,陈安没再做一些特立独行的事情,像个正常的初中生一样直接进了考场。 试卷下发,他看着试卷上的题目有些愣神。 这些时日以来,他整日忙于提升自己,要不就是寻思救人之法。对这里的教材最多随手翻一翻做到了一个了解,至于相关习题之类,根本不曾涉猎,所以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考题是怎样的,今天算是第一次见到。 其实当初在昆仑书院时,考试也是常有的事情,武直院对于经意思辨等问题的刁钻程度虽不如文学馆但也曾让陈安头痛不已。 可今日拿到这个世界的考试题目,陈安只有一个感觉,真特么简单,竟全是书本上的原话,考得就是一个记忆力。 能够直接翻找袁小新记忆的陈安会怕记忆力的考察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于是整场考试他都下笔如有神,甚至还有时间思考一下一步对秘术符文的解析。 整整两天时间,一共考了六门,其中就物化和数学需要他稍稍用心思考计算一下,其他的就直接对照记忆来就行,和直接抄书无异。 不,比直接抄书还简单,因为翻找记忆的过程比翻书容易的多。 另外数学物化也没难得倒他,他的无相算法虽然无法和先天演算、玉虚神算相比,但在计算能力一项,陈安不会比这个世界的计算机差多少。 因此,本以为会比较为难的考试,他轻轻松松就完成了,期间很多时间甚至被他用来推演秘术符文。 以至于,在周日晚上考完试,回到家后,他终于自焰光刀后,又研究出了第二个秘术符文——封灵之瞳。7 第六百四十六章 封灵之瞳 陈安真实目的是救人,而想要救人就需要鬼物做载体容器,可以盛放轻语思卿等人的魂体,所以他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斩妖除魔,而是擒拿鬼物以为己用。 前日一举击杀那鬼物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方的狡诈和凶残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他又是猝不及防,完全没有准备,能够反杀就已经算是侥幸,哪还敢再想其他。 而现在他所要做的准备自然以抓取为住,封灵之瞳的作用就在于此。 这道秘术,当初在东荒时,是用来辅助收取制作魂牌所需的材料。众所周之,制取魂牌除了新鲜血肉,自然还需要同属残魂,封灵之瞳,就是帮助魂师们收取残魂之用。 此时既然被陈安解析成了符文,这道秘术的功用和之前相比自然会有些微差异,但抓取魂体的本质却是不变。只是其他方面有了一些微小的变化,至于具体是什么,还需要试验过后才能明晰,毕竟解析符文本身就是一个实验。 “我做作业去了。” 匆匆扒了两口饭,陈安又把自己锁在了卧室中,这番举动搞得张萍忧心忡忡,不由向袁辉抱怨道:“儿子最近怎么了,都有点变的不像他了。” “什么怎么了,爱学习不是好事么。”袁辉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新闻一边随口道。 张萍还是有些疑神疑鬼地道:“可,可也不能这么拼命吧,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他转变也太快了,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哎,你说他是不是谈恋爱了,人都说男人只会为了喜欢的女人改变。” “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他就是长大了,知道上进了,人家当妈的看到这样都会欣慰,哪有你这样的?” “是吗?” 张萍也觉得自己太敏感了,起身开始收拾碗筷进行每日的日常。 这其实主要就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出这个世界的真实,不然她就能确定自己的儿子已经换人了。 把自己锁在房中的陈安,倒不知道外面父母的互动,他一门心思地开始为自己铭刻符文。 这种解析出来的符文可不是用来做符箓的,而是可以直接将之刻画在身上,达到某种程度上的超凡。 不然的话凭着这容器孱弱的体质,就算是再修炼个十来年也达不到陈安期望的结果。当然,若有魂牌,或许可以提升一些速度,但可惜的是没有。 不过魂牌未必不是一个思路,没有魂牌,或是可以找到魂牌的替代品,就好像这符文的铭刻,虽然对他的体质增长没有任何增益,但却可能直接让他掌握超凡之力。 焰光刀是一道七品秘术,经过符文解析,威力稍有下降,大概降到八品的层次,正适合铭刻在身上。陈安将它定位在自己的右臂,这将成为他的一种常规手段,主要是由于焰光对鬼物的杀伤力极大。 接下来就是封灵之瞳,这也是一个七品秘术,它也设定了魂师的最低门槛为七品,陈安通过符文解析等种种手段将之硬生生地给降到八品的层次。 各种过程复杂无比,远不是焰光刀所能比拟的,两者虽然同为七品秘术,可其中的符文结构却是天差地远。 焰光刀仅仅只是一个刀型,一个焰光属性,只要转化的法力足够,它就能保证威能,甚至能发挥出不下于高品秘术的破坏力。 而封灵之瞳就复杂的多了,它包括定魂,摄魂,定魂,镇压……等等功用,甚至因为本身品级不高,乃至专门用来摄取死物魂魄的缘故都不能当做常规战斗手段,只能等将鬼物打得奄奄一息时用来收摄对方。 将之压缩到八品层次,费了陈安极大的功夫,好在总算是成功了。 至于为什么非得将秘术压缩到八品,那是因为七品就算得上是中品秘术了,以容器现在的强度根本不足以承载中品秘术的铭刻。 没有办法,陈安已经很努力了,可这十来天的时间,从本体那借到的力量也仅仅只是将他提升到普通人的三四倍程度,勉强达到这具身体的极限。 这里面力量不是问题,问题是消化,以容器的脆弱根本无法消化这么多的炁。 还是那个原因,世界法则的限制。 如果将中央界一个普通成年人的体质看成1,那么在这个世界普通成年人的体质就只有07到08的样子。 陈安刚刚觉醒那会,身体素质差不多只有05,经过十几天时间他将这个数字翻了五倍,乍一看是不错了,可起点太低就算翻十倍也没什么看头。 以他现在的程度纯以体质论就算是比之大周的筋骨翼膜大成者可能都要差上一线,就更遑论万界仙朝的中央界了。 这种体质换算到东荒也就是个低品秘术师,连精轮都没触摸到,怎么可能承载得了中品魂牌,就算没有失控异化的风险也不行。 陈安用星轮术士的方式估算了一下,现阶段大概可以在身体的五个部位铭刻符文,还都得是低品秘术符文,否则这个容器就有崩坏的风险。 也就是说,除了幻术和风遁术以及灵魂深处自带的被削弱到一定层次的烛光照影术、月光术外,陈安还能够掌握五种秘术。这五种秘术只要配比的好,未尝不能使得他的战力层次再往上拔高一个层级。 眼下铭刻在右臂的焰光刀和铭刻在额头的封灵之瞳已经定下,剩下三个位置还需要仔细考虑。 倒是不用考虑秘术体系问题,毕竟解析的符文不比魂牌,会有异兽残魂作祟,没有失控异化的风险,对秘术的选择范围自然就大了很多。 现下,他初步的打算是提高自身恢复力的秘术,预留的位置是心口。 容器的脆弱使得他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的,提高防御力是必然。但他现在每天都坚持从本体那借来力量洗刷温养容器,尽管过程缓慢,容器的强度还是在缓慢提升中的,若是用类似强化身体的秘术不免有些重复。 虽说随着身体强度的提升,日后可以铭刻符文的数量也会增加,可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眼下符文位置数量有限,不得不精打细算。所以与其去加固身体,不如提升身体的恢复能力。 他所掌握的月光术在治疗外伤上颇有独到之处,可一道保险显然不够。 他不怕死,且这容器死了,也未必会给本体造成多大的影响,可是没有这容器,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这个世间带回轻语和思卿,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所以他现在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没有继续深想接下来的三个符文该刻画什么,还是先将想好的两个符文刻上才是王道。不然谁知道诸如那日直面鬼物的意外什么时候会到来。 放下手中的活计,陈安先把床下的那个装满化工材料的袋子拖了出来,选出几样富含灵性的材料加水进行调配。这些东西攉在一块,尽管有先后顺序的加入,还是显而易见地变成了浓稠的黑色。 陈安想了想,最后还是将那日得到的灵尘加了进去。 这东西虽然也可以承载魂体,但自己现在亟需提升实力,只有这样才能狩猎更多的鬼物。 灵尘加入进去,手中原本成一团黑色浆糊状的药物瞬间大放异彩,变成了金黄颜色,同时它仿佛活了过来一样,有规律地与天地间的游离能量建立联系,彷如呼吸。 这自然是一种好的变化,由是陈安也没管这么多,左手拿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钢针,一点一点地边沾着材料,边在右臂上铭刻起符文来。 其实主要还是这个符文阵列,这种材料哪怕加入了灵尘也仅仅只是作为一种传导回路而已。所以陈安刻画的极其认真,任何一点纰漏都没有出,几乎是一气呵成。 然后就是额头上的封灵之瞳,右手腾了出来就更为便利了,对着一面镜子,陈安没用一个小时就将之刻画好了。 接着就是实验,焰火刀没什么好说的,作为一种纯粹的攻击手段,它简单直接。 主要就是封灵之瞳,陈安双目闭上,额头间一只由淡金色泽勾勒出的眼目却忽然张开,屋中的一切布局都以线条和模糊色彩的形式出现在陈安的脑海中,这是封灵之瞳的一种功用——灵视。 可以用以分辨鬼物,以及看破鬼物的大部分幻术。 虽说对于用有烛光照影术的陈安来说,有点鸡肋,但总也算是一项补充。 接着,陈安注入法力,开启了封灵之瞳的真正功用,一时间他的眉心处如同一个漩涡,强大的吸力让他的人魂之线都摇摆不定,良久才因为疲惫停下。 同时在他的额头灵瞳之内似还有一片空间牢狱,陈安估算了一下,大概可以关押两三只鬼物。 这秘术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得多。 “小新,你睡了吗?” 试验完这两道秘术,已经是深夜了,就在陈安打算一鼓作气的将之前所想的那道恢复秘术也确定下来时,门口传来的张萍的声音。 她还是心思不定,犹豫着想来看看自己儿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7 第六百四十七章 木秀于林 陈安动作迅速地关上了灯,然后如一阵风一般,将卧室收拾了个干净,调配的铭刻墨汁之流的东西统统被他扫到了床底下。随后他把自己往床上一甩,拉上被子盖住就假意睡去。 “咔嚓。” 房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张萍探着脑袋看了进来,发现屋中一片漆黑,儿子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瞬息之间就忘了刚刚进来想要找儿子谈一谈的目的。 神态莞尔地走到陈安的床边,为他掖了掖被角,就又轻轻地走了出去,顺带连关门的声音都细微到几不可察。 待到她离开,陈安又睁开了眼睛,不过却没有起身继续解析铭文,而是就这么对着天花板愣了半晌,然后叹息一声,真的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安就醒了过来。 昨晚难得睡的早,今天自然也就醒得早。 拿起闹钟看了看,才六点多,索性就起来修炼了一会风遁术,全当做是晨练。 这道秘术算是陈安以容器的身份唯一掌握的一项秘术,其他的不是铭刻在身上的快餐就是属于本身魂魄记忆的类似天赋的东西。 所以这道秘术也是陈安唯一可以修炼的有成长性的术法。 秘术除了一些特殊的种类外,从来就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如同魂魄一样,代表一个体系。只是通过魂魄获得的秘术比较随机,也没有什么成长性,与脚踏实地的修炼得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就以风遁术而论,它是一道七品秘术,相对应的还有九品的风动、八品的风行,乃至六品的风逝、五品的风控一直到四品往上的风属神通。 只要想,完全可以一路按部就班的修炼上去。 陈安现在就是这样从八品的风行开始,向着风遁的层次修炼,不求通达风属神通,却想要突破七品,毕竟靠着修炼突破到七品可以反哺身体素质,带动其一起突破,比使用魂牌还安全可靠,可以和引导本体炁息冲刷同时进行,双管齐下。 当然,这个过程同样缓慢,修炼秘术绝不可能一蹴而就,不然东荒也不会几乎所有人都宁愿选择隐患极大的魂牌提升实力,而不选择自己修炼了。 修炼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觉得有什么进步,陈安干脆暂时放下,走出房间陪着父母吃饭。 张萍心中还是有事,几次看着陈安欲言又止,但经过昨晚的无功而返,鼓起的勇气早就消耗殆尽,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让陈安上学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刚坐到教室中,刘飞的肥脸就凑了过来:“昨天考的怎么样?” 这是要对答案的节奏,也算是考完试后的常态了,只是陈安就不明白了,刘飞的成绩比袁小新还差,怎么有勇气对答案,好不容易考完试,开心几天不好么,为什么要找这罪受。 为了不刺激他,陈安干脆道:“我不记得了,考完我就都忘了。” “哎,”刘飞没在意陈安的不配合,而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兄弟,哥们这次估计是惨了,空了好多。” 陈安心道,你哪次不是空好多,但到底是为数不多的朋友,嘴上还是安慰道:“没事的,一次考试而已。” 刘飞伸出一根胡萝卜粗细的手指,一脸深沉地道:“你不懂,这次我妈说,我要能考到500分就给我买s2。” 陈安一脸蛋疼地道:“啥叫s2?” 胖子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正要科普一句,就听得讲台上班主任李晓厉声喝到:“还在说话,还在说话,也不看你们考的什么样子,还有脸说话。” 几个如同胖子一般窃窃私语的人都是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朝其他人看齐,正襟危坐,面对李晓。 原本面目清秀的李晓此时一脸凶恶,看着还有这么几分狰狞,她一边拍着讲桌一边道:“半学期不提提你们,一个个就散漫成这样,这都初三了,麻烦你们定定心,考成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们的父母,怎么对得起我?” “我又不是你男朋友,为什么要对得起你。” 胖子在旁边搞怪接话,嘴唇不动,声音却传到了陈安耳中,让陈安不用转脸都能看到他的贱模样。 “明天下午家长会,叫你们家长都来,直接让你们家长看看你们这半学期到底是怎么学的……” 那边李晓越说越激动,这边胖子搞怪也很适时:“嘁,唬谁呢,昨天考的试,今天卷子就能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胖子的话,李晓话锋一转道:“昨天我和其他老师加班赶到深夜,把你们的卷子全部都赶了出来,等会会把成绩名次全部贴在公告栏上,你们下课就能看到,至于卷子整理好了等各科老师给你们发。” “我擦,你们这么狠?” 刘飞一激动没控制住音量,顿时成功地吸引到了李晓的注意,她声音一寒,尖着嗓子叫道:“刘飞,你给我出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往门外走去,刘飞脸色苍白地跟了上去。 李晓走到门口一回头,眼睛如鹰隼一般把所有人扫了个遍,沉声道:“其他人继续早读。” 为胖子默哀了片刻,陈安开始集中精力钻研起合适自己的恢复秘术。 大威力的当然好,可惜品级必然高,又要适用,又得在低品秘术范围内寻找,这样可选择的,就不是那么多了。再有就是他所能记得具体修炼方法的就更少,因此很快陈安就锁定了当初使用啸月天狼魂牌时所得到的低品秘术耐力加持。 因为是融合魂牌获得,陈安还专门去查阅了相关的秘术典籍,发现对应的秘术名应是狼性之韧。这道秘术不是一个很好的选项,但却是最适合陈安的选项,主要是因为他对这个秘术相当熟悉。 兼且当初是使用魂牌获得,这秘术最大部分融合进肉身,但还是有一小部分铭刻进了灵魂,若是此时使用得到精神上的共鸣或许会出现一些大有增益的效果也说不定。 这道秘术虽然评价只能算是九品,但却是实在增强体质的秘术,结合从本体借力冲刷的方式,说不定还能收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奇效。 陈安向来有决断,既然决定了,自然就不会再迟疑,当下就开始用符文的方法对这道秘术进行解析起来。 一解析起符文来时间就过得飞快,陈安只是一个恍惚早读就结束了,然后是第一节课。 第一节下课后,门外似有些骚动,只是专心解析符文的陈安却没有太过在意,依然全服心神都沉寂在符文阵列之中。 因为课间只有十分钟,第二节课很快就开始了,连胖子刘飞也被教育完放了回来。 而陈安依然还在解析着这道秘术,这玩意别看只有九品,可复杂程度比起七品的封灵之瞳来也不遑多让。两节课下来,半个上午过去,陈安都没有能够解析出十之一二。 第二节课与第三节课之间是个大课间,足有二十分钟,胖子刘飞一般这个时间段早就跑没影了,可今天才挨了训,估计还被劳动改造过,是实在没有心情再出去浪,因此乖乖的坐在座位上想要和陈安诉诉苦。 可看了后者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立马没了心情,就这么闷闷不乐地趴桌上反思己过。 忽然一道阴影将他覆盖,胖子诧异抬头,只见前面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位美女。 统一的球衣式校服,窄框眼镜,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当然这副形象顶多算得上是清秀还不能说美,只是要评论每一个人的外貌,长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他或她身上所带的光环气质。 面前这位就是这样,她所带的光环绝对足够将她仅是清秀的面容提升到美女的级别,而她所带的光环就是学神。 从初一开始期中期末八次考试全部都是年纪第一,其他的小考也很少有失手的时候,每一次刘飞去看榜第一名一定是三班的梁盈盈。哪怕每次年级前十之中,他们五班占了六个名额,可还是无法撼动梁盈盈的位置。 这么一位神级的人物突兀地出现在刘飞的身边,哪能不让胖子受宠若惊。 就在胖子想要搭个讪问问大神有何贵干时,对面的女神却先发话了,而冲的对象却是胖子身边的陈安。 “你就是袁小新?” 这句话中带着浓浓的怨气,就好像是深闺的怨妇,当然形容可能不准确,但刘飞的心中此时就是这么想的。再一抬头忽见女神眼圈红红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心中更是笃定。 莫不是自己这哥们最近魅力上涨,连学神都泡到手了? 这个念头已一出现就如野草一般疯长,一发不可收拾,瞬息之间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其实有这个念头的还不止他一个,前面坐着的廖晨,后面坐着的戈剑乃至周围一圈人,全部都好事地围了上来,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这个时候陈安的大脑才地从高速运转中停下,将注意力tou zhu在面前的女生身上,还是有些迷糊地道:“我就是袁小新,你是?” 女生咬着牙道:“我是三班的梁盈盈。” “有什么事吗?”陈安还是有些莫名其妙。 “我……我,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梁盈盈一边重重的喘息着,一边将这句极其中二的话喊了出来,然后转脸就走,留下了一脸莫名其妙的陈安和众人。13 第六百四十八章 年级第一 什么鬼? 陈安一脸的蛋疼,被人强行从符文解析中拽出就已经够郁闷的了,还有人莫名其妙的说要打败自己,这都什么情况。 其他人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想着难道学神的脑回路和自己等人的不一样,难道这就是学神之所以能够成为学神的原因。 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完全不能理解一个一直是第一,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会永远第一下去的人摔下第一宝座时的感受,她会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她,以至于不能自控,做出什么反常的行为都不为过。 对于此,刚从外面走进教室的陈舒倒是有些能够理解。 如果说梁盈盈是万年第一,她就是万年第二,虽然不像梁盈盈那么生猛总共考了八次就蝉联八次第一,但她也连续拿到了五次第二,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总做第二的人也不会服气,也想拿第一,且每一次她都是把梁盈盈做为自己的目标,且这一次也不例外,事实上她从开学前的暑假就开始准备了,立志在这一次考试上打败对方,哪怕仅仅只有一次。 可现实是残酷的,她不止没能打败梁盈盈还被另外的其他人给超越了,个中滋味实不足与外人道。 “呃,那个袁小新,这次考试你总分考了748,年级第一,榜上贴出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陈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若无其事,却不知她主动说出这句话就已经表现出了内心的不平静。 “什么鬼?小新考了多少分?748?怎么可能?” 胖子刘飞第一个叫了出来,他表示不信。大家两年多的同学谁还不知道谁的,袁小新的成绩是比他们都要好一点但最多也就是个中等偏上,有时在年级排名中或能进入前一百以内,但也就这样了。怎么今天又第一,又七百多分的,今儿自己是没睡醒吗? 对于袁小新的分数,陈舒心中也有些苦涩,梁盈盈那是气急了没留意,她可是一直冷静着。 不错,总分是有750,可事实上能考到七百以上的都是少有。 年级前十,能考到七百以上的,平时也就五六人,还都是在七百一二徘徊。她最好的成绩也就726,这还是那次卷子比较简单的情况下,至于这一次她只考了716,而梁盈盈也只领先她5分。 而袁小新呢,足足领先了她二十多分,怎能不让她在沮丧中感觉到一丝骇然。 748分,那是什么概念,对于750的总分而言意味着只有两分的失误,这还是人吗? 这也怪不得梁盈盈大受刺激跑到这里放狠话,看到这个分数,任何对手都会感到绝望。如果袁小新能够保持的话,那么恐怕梁盈盈直到毕业也别想要超过他了。 胖子的质疑没有收获大家的响应,分数就在外面贴着呢,去看看不就行了。 于是呼啦一声,几乎所有的人都消失在了教室中,然后没过多久,又是呼啦一声,所有人又都回来了。 回来的人皆是一脸骇然地看着陈安久久不能成言。还是廖晨这没脸没皮的硬生生凑了过来,抓住陈安的手道:“哥们,你还是人吗?” 陈安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不过他现在在这窝着就已经挺憋屈的了,还要再扮演到位,刻意计算着分数去考,岂不是更难受。 而且反正已经这样了,他也没想去矫正什么,再劲爆的消息也有让人疲惫的时候,相信风波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果然,上课铃直接将这些家伙给震慑住了,迫使他们敛去一切八卦之心,面前老师。让陈安度过了一个安静的第三节课。 课间的嘈杂声音也只有短短的十分钟,第四节课陈安继续在平静中度过,进行着他的解析符文大业。 这道九品秘术真的很难,整整一上午,陈安都没能解析多少。 不过当解析进度达到三成时,突兀的异变陡现。他的灵魂深处似有与之共鸣的东西,在召唤在呼喊,秘术法则转化为具现符文的速度猛然加快,几乎是跳跃式的从三成到四成,四成到五成,五成到六成……一直到九成才稳稳停下。 果然,与自己猜测的相当,解析自己曾经融合的秘术技能会有增益。 陈安很是兴奋,这意味着自己很快就能再次得到一个秘术符文的铭刻,距离预计的完满状态,还差两个铭文位。 只是兴奋过后,陈安忽觉周围气氛有些不太对,睁眼看去,发现同学们都在用异样的眼光在看着自己,而讲台上正在给同学们讲课的老师正是班主任李晓。 陈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是得意忘形发出声了,眼下的情形似乎与自己刚觉醒的那天有些相似,看来一顿思想教育加劳动改造是避免不了的了,哎,用这个小家伙做容器,自己也越来越孩子气了。 “咳”,陈安正在内心中自嘲的时候,班主任李晓轻咳一声打破了教室中的尴尬空气,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才道:“袁小新同学一定是学习太辛苦,才在课堂上睡着了,人家能考第一,可见不是偶然的,那是下了极大的苦功,你们也要向袁小新同学学习。还有,袁小新同学,你一次两次考的好,也不能骄傲,也要认真听课,知道吗?好了,大家把书翻到第一百一十四页这里,听我说……” “卧槽,还可以这样。” 这句话是陈安乃至全班同学的心声,同时胖子刘飞也在陈安的耳边直接小声地叫了出来。 “真是成绩好,什么都可以啊。” 陈安也深有同感,但还是恶劣地冲胖子笑道:“羡慕不?服不服?” “服。” 和胖子开了句玩笑,陈安继续将心思放在狼性之韧的解析上,或许今天可以一鼓作气的将它完全给解析出来。 符文解析跟考试分数一样,是越往后越难,一至五成的框架或许很容易搭建,之后的细节极其难以完善,很可能五到八成用上一天,八到九成就得用上一个星期,若是遇到瓶颈就算是拖上个把月也是正常。 这道秘术,一开始就很难,陈安估摸着一天都到不了四成,可是没想到一个跳跃竟然将解析度推到了九成,这简直是天助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趁着现在有感觉一口气给它解析出来,怎么都说不过去。 于是陈安就这么坐着,中午吃饭他都没去,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放学铃响起,他终于完成了整个符文阵图的最后一笔,剩下的就是将它完整的刻画在身上。 这个时候班主任李晓又登上了讲台,提醒大家明天别忘了请家长来,这才宣布放学。 胖子一直苦着个脸,直到和陈安分别。 陈安回到家后,没多久袁辉张萍也回来了,难得的他们也没加班。 看到陈安,张萍诧异地道:“小新,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我都说了,上周是为了应对第一次模拟考,而突击晚自习答疑,这周考完了,晚自习自然也就取消了,毕竟还是要素质教育么,不能因为初三了就搞特殊。” 他这算是为之前一连串谎话做了个总结。 “这样啊,”张萍状似恍然道:“哦,对了,我都没问你考的怎么样?成绩出了来吗?” 陈安刚想说:出了来,考了年级第一,可忽然之间就想到了那些闲的蛋疼的同学,为了避免自己被烦的连家里都待不了,他硬生生地止住了想说的话,话语一转道:“考得还行吧,至于成绩,昨天才考完的,哪这么快出来。” 张萍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陈安想了想接着又道:“明天下午开家长会,老师到时直接向家长宣布成绩,你和爸谁去?” 一旁的袁辉换衣服的动作一顿,直到张萍说:我去,他的动作才流畅起来。 一直以来袁小新的成绩中等,本该没有被老师惦记的价值,但偏偏所有老师都认为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成绩不好是不用功,因此每次家长会都对老袁耳提面命一番,以至于老袁的老脸实在是搁不住,所以张萍主动请缨,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而陈安可没窥到老袁的这些心思,他费了大力气将狼性之韧以符文法解析了出来,现在正急着想要将之刻画在身上,好将理论彻底转化为实力。 因此刚吃好饭他就迫不及待地道:“我去做功课了。”就再次把自己锁在卧室中。 一关上卧室门,陈安急急地从书包中拿出自己画的那幅符文阵图,以及刻画相关的物品,钢针和“金墨”。 可此时,陈安忽然泛起愁来,愁的是将这符文刻画在哪。 以这道秘术的属性,自然最好是刻画在颈后脊椎,其次是心口。 可颈后脊椎的位置他完全无法为自己刻画,心口也不是那么得劲。 这就麻烦了,左右开弓,他靠着强大的魂力还可以勉强做到,屈身反手难度就有点太高了。 如此思忖良久,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伸手往连接在后颈上的人魂之线上一拉,整个魂体都被拉的出窍,而袁小新这个容器,则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在地。 这一次陈安的魂体没有沿着人魂之线向上攀爬,而是就这么坐了下来,魂体由虚凝实,用力拿起地上的钢针,沾上金墨,向趴伏着的容器后颈处刺去。7 第六百四十九章 全副武装 周二下午,张萍从学校回来后,整个人都处在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然后她的情绪迅速地感染了袁辉,使得一家人都沉浸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之中。 直到晚上七点多钟,三人一起坐到餐桌前,准备吃晚饭时,袁辉才率先从恍惚地状态中清醒,强抑兴奋之情,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陈安道:“小新啊,老爸知道你行的,只要你认真,只要你认真,没有什么是不行的。” “爸,你没事吧,一次考试而已。” 这里面陈安这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平静的。 “对对对,一次考试而已,证明不了什么,你一定不能骄傲,要再接再厉,将这个成绩保持下去,要知道一次考好不难,难得是一直考好。” 爷俩的对话,使得张萍从恍惚中惊醒,她僵硬的面容终于柔和了下来,看着陈安认真地道:“小新,原来你真的是在认真学习,妈妈还以为你,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陈安警醒地问了一句,母子连心,张萍不会发现什么了吧,自己虽是货真价实的袁小新,却又不完全是曾经的袁小新。 张萍笑着道:“没,没什么,妈妈都高兴的语无伦次了,来来来,多吃点。” 她确实没以为什么,因为那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哪里不对,却又不确定不对在哪里。 现在知道陈安真的是在努力学习,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下,也不再疑神疑鬼什么。 陈安倒是触不到他们兴奋的点,吃完饭后依旧把自己锁在屋里,自然还是用的做作业这万金油的借口。而实际上是在规划之后要做的事情。 连续刻画了三种秘术,陈安再次有了信心往那危楼一探,只是还需要做些更充足的准备,那就是绘制符箓,以此弥补身上三种秘术的不足。 至于剩下的两个铭文位,陈安暂时不打算用,因为只有通过实战才能明白自己的此时的缺陷在哪,才能更好的利用剩下的两个铭文位及时弥补。 若是一起都占用了,他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瓶颈之中,不止战力无法再做提升,短腿也无法弥补。 所以先用符箓临时做替代,再一点一点的查漏补缺,一直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现在他材料不缺,完全可以通过大量绘制一些实用型的符箓来武装自身。 尽管当初没从姚琴那淘到什么高级的东西,但就是这些最基本的电光符、炎火符也足够他使用的了。 就好像那天,他身上若是装了七八十张符箓,一块砸下去,可能在其刚一露面就将之生生砸死了,哪还用得着和对方虚以委蛇。量变绝对是能引起质变的。 这里面这个符与秘术符文不同,直接就是天师道的符箓,由是免去了解析符文的步骤,省事不少。 另外这符制作也很方便,只要调配好符水,将黄纸浸泡晾干,再以朱砂等灵性矿物研墨书写,就能很快制成。 当然,因为不熟练,陈安还是制坏了不少,不过比起最初三成的成功率要好多了,十张中起码能成功六七张,并且这个成功率还在不断的提升。 于是整整两天,他都在疯狂画符。 到了周四晚上,他足足画了差不多一千张,其中七百多张可用。其中不止电光炎火,还有破镜、金刚、大力、冰雾等等不算太高深,却相当实用的。 七百多,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摞起来都有一尺高。 估摸着已经足够自己用上一阵了,陈安这才作罢,至此他已经算得上是全副武装,之后就是计划着再去那危楼探一探。 周五一大早,陈安依旧精神抖擞地去上学,经过这两日沉淀,高分的风波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周围的人基本都能正常的与陈安说话,只是他们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异样的色彩,就跟看那些学霸一模一样。 若是过去的袁小新估计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有这待遇。 步行十分钟的路的很近,也就是转两个弯的功夫,陈安就看到了那熟悉的三中校门。只是在临近校门的地方陈安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这是两个黑眼圈很重,鸟窝头,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男青年。 本以为又是两个不开眼的货皮痒了,谁知他们见了陈安立刻点头哈腰地喊了一声:“新哥。” “嗯?” “刀疤哥有事想见你。” 陈安心中一动,知道多半是叫朱志涛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直接道:“带路。” 两个混混立刻转身,一人引路,一人在陈安身边作陪,非常老实,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尽数收起,除了穿着打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行动仪态绝对的中规中矩。 目的地也不远,就在学校后面的一家小吃铺。 陈安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上面带着的崭新电子表,发现时间还早,就当先走进那小吃铺中。这快电子表是袁辉奖励他考第一的奖品,确实是有点寒酸,不过陈安倒是觉得挺实用的。 学校旁边的小吃铺一般都经营早点,还卖些午餐和晚饭,从早上四五点到晚上十点,几乎差不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算是相当的敬业。 此时不大的屋舍内,四张桌子几乎全被刀疤朱志涛和他的手下给占了,对方一看到陈安走进来,立刻全体起立,整齐地喊道:“新哥。” 尤其是朱志涛,三两步走到陈安的面前立正,相当有小弟的自觉。 “你叫我来,是不是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陈安不太喜欢整这些虚的,因此直入主题。 “是,是,”朱志涛将陈安引到只有他们两的一桌坐下,他自己却站着汇报道:“上次您叫我查的地方我已经找到了,它不在玉桥市内。” 陈安又抬手看了一眼电子表道:“直说重点。” “是,是,您将这件事交给我后,我立刻就找遍了整个玉桥市,可惜都没能找到,只能托朋友帮忙辗转打听,终于找到了与照片相符合的地方。那四张照片指向的地方其实差不多,一部分是临市兴海的鼎峰集团的办公楼,一部分是鼎峰集团附属的山海别墅区。” 朱志涛想了想,接着又补充道:“另外那个墓地,因为信息太少了,我现在还没找到,我……” 陈安摆了摆手不是太在意地道:“我知道了。” 步思卿和他一起掉下来的,尚且摔到了这么远的地方,轻语就更不用说了。这方世界虽然不大,但在通讯十分落后的情况下,就这么找人,还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对脱离这个世界回到大周,陈安确实是挺着急的,但急也不急在一时,有些事情,只能慢慢来,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在这件事情上,你做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想要对方卖命出力,哪能不付出一些代价。一味的wu li zhèn yā,得到或许会是反弹,只有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才是正途,因此给予一点甜头是必不可少的。 朱志涛闻言果然眼睛一亮,显是早已想好,张口就来道:“新哥您满意就好,小朱不求其他的,您能教我两手最好,或者您愿意收我为徒也行。” “嗯?”陈安没想到这个理由,有些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原本他觉得这么个混混,要么就是求财,要么就是求势,财方面么,他是没有什么正常手段可以弄到,但邪门歪道他却是懂得不少,弄到满足一个小混混的财富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势方面,那就更容易了,大不了自己将周围一个街区的混混都扫了让他当老大。 对于已经初具非凡战力的他来说,这些都不算难。 只是没想到一个混混竟然这么上进,想学武。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时代,娱乐资源匮乏,电视上都是一些老掉牙的玩意,反倒是武侠小说满天飞,几乎人人都有一个武侠梦,尤其是这个些混混,自诩江湖中人,整日没事干就是打架斗殴。 这是整个社会风气的导向,甚至前两年还有一阵武功热,几乎人人练武,各种拳术都有人练,直到被证伪了一大批,人们才渐渐消停。 这两年大家倒是安生了不少,可对一些拳击,关节技,格斗术等还算科学的搏击技法的追求,又有逐渐兴起之势。 在这么一个社会背景下,朱志涛想要陈安教他一手作为奖励,确实属于很正常的事情。 如此想着陈安又不禁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个混混头子。 二十出头的年纪,板寸头,金链子,还骚包的包了颗金牙,他五官还算立体,只是那道从额角到眉梢的刀疤使得他看起来有些凶悍,敞开的衣领中若隐若现着结实的肌肉,气血旺盛,呼吸均匀,不像门口的那几个家伙一副被烟酒蚕食的样子。另外他身上还有着掩饰不住的煞气,这是曾经致人伤残才有的狠劲。 如此看来倒是个可造之材。 看到这,陈安心中大概有了定数,点了点头认真问道:“你想和我学武技?”13 第六百五十章 可造之材 “是,请师傅收下我。” 刀疤相当有眼力见,听得陈安有松口的意思,立马打蛇随棍上,就势就想跪下,把层关系给敲定,却被陈安一把托住,动弹不得。 就听陈安笑道:“不急,先问问你知道什么是‘武’吗?” 朱志涛一脸茫然地看着陈安,不明所以。可忽然之间他脊背条件反射的弓起,身上汗毛全部竖直,冷汗自额角涓涓而下,心头止不住的危险示警。 在这一刻,他好像是被最凶悍的猎食者给盯上了,或许只在下一刻就会被对方扑死当下。 朱志涛还算好,从小到大在这片街区和人打了无数架,有时候直接就是用刀砍,虽没杀过人,但却是见过血的,此时没有被这恐惧感击溃,反而勉强顺着那危险的感觉找到了它的源头。 而它的源头,赫然正是面前的陈安。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听到面前陈安解释的话语,那话语冰冷无情,仿佛锋锐利刃在他颈项上比划,让他遍体生寒,想要恐惧退缩。 “武,乃杀人技,想要学武就要有决死之意,你行吗?” 朱志涛咬着牙,想起儿时的梦想,想起一直以来的追求,拼命抵御着那恐怖的气息,点下了头,似对陈安,似对自己承诺般地道:“我可以。”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凝滞的氛围一松,作用在朱志涛身上的压力陡然消失,只听陈安道:“好,今天晚上你还在这里等我吧。” 等朱志涛回过神来的时候,陈安早已经离开,他甚至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走的。 再一看四周,他那些跟班小弟都摊了一地,还能站着的几个也都是依靠桌椅。其中一个离他比较近的好一会才缓过一口气来,勉力凑到他身边,颤声道:“刀疤哥,那家伙好恐怖,他真的是人吗?” 朱志涛也大口喘息了好几次,才平复下气血,但旋即就是一阵兴奋,如此能为不正是自己追求的吗。 随后他脸一沉,扭身一巴掌将身后那家伙扇了个趔趄,骂道:“什么这家伙,那家伙的,那是老子的师父。” …… 走出小吃铺的陈安,没去管这群混混的后续,对他来说朱志涛这个人确实算是个可造之材,但他却没有在这方世界收徒的打算,不过经营一些势力,帮助自己寻找轻语她们还是很有必要的,如此给其人一点好处也没什么。 经历了朱志涛这么一下,他上学还是迟到了,不过作为优等生总是有特权的,李晓不痛不痒的说了他两句,就把他放进了教室。 坐在教室里,陈安百无聊赖中又开始解析起了符文。 尽管还没确定具体使用哪两道秘术可以对自身更有增益,但预先将设想的那几个全部解析了,随时就能够拿着用,总是方便不少。 一笔一划的在白纸上涂抹,他解析符文的样子就像是在做数学题,因此也没人来打扰他。 直到早读结束,身后有人戳了他一下,才让他从这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中惊醒。 诧异转身,正对上戈剑一脸期盼的样子问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考虑?考虑什么?” 解析符文是一件极耗心力的事情,哪怕以陈安法相宗师的神魂层次,从这种状态中脱离都有些运转不畅的情况出现,使得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呆。 戈剑见他这样,不由急道:“上周说的,探索危楼啊。” “哦,是今天啊。” 陈安这才反应过来,本想要随便找个理由拒绝,可忽然心中一动,改口道:“你们有多少人参与?” 戈剑被这一问问的有些滞涩,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们会里一共二三十人呢,有时间能够来的怎着也得有十几个。” 通过一个刑讯专家对谎言的敏感度,陈安自动在脑海中把他这句话翻译了一下。 会里有二三十个人?嗯,一个二十人左右的聊天群;有时间能够来的?嗯,还多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怎么着也得有十几个?嗯,估摸着能有五六个人也就顶天了。 不,不对,不是五六个人,应该是五六个学生。和戈剑这中二货混在一起的怎么可能是成年人,九成九都是初中生。 这么一群熊孩子,去一个真正有鬼物的地方,这是去送菜吗? 由是陈安不禁又问道:“对了,你们那个什么灵异同好会举办过几次活动了?” 戈剑目光闪烁道:“我,我也是新加入的,他,他们之前应该举办过好几次活动了吧,你,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痛快点,你到底来不来?” 陈安眼睛一眯,心道:这货急切需要我去给他壮胆,可能真正去参加这个聚会的人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少。 但就算是人少点,也未尝不可以利用啊。 陈安的心思瞬间活络起来,他这次是去抓鬼,本来没想带什么人,但这些家伙一个个凑上来,或许真的可以利用一下,比如探路,比如做诱饵,反正怎么都比自己现在两眼一抹黑来得强。况且这些家伙既然敢来探索,应当对那危楼也有一定的调查,或许自己还可以从他们那里搞到一些资料。 于是陈安点头答应道:“我去,我去,事前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戈剑暗暗松了口气,道:“不用,我们都准备好了,你来就行。” “呃,对了,我还想再带个人来可以吗?” 陈安忽然间又想起了朱志涛,或许可以让他也加入进来,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若他能从这件事里面全活着出来,就说明值得培养。自己或许可以交给他一些真本事,让他成为自己的白手套,一个初中生的身份,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有了一颗定心丸的戈剑听了陈安所言,不禁又拿起桥来,问道:“什么人啊,我认不认识,我们会里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只是一个灵异爱好者,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陈安说着就要转过身去,戈剑却是傻眼了,连忙叫住陈安道:“别啊,你可以叫他来试试,我们面试很简单的。” “还是算了吧,不然使你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这样吧,就把这次活动当做面试好了。” 陈安似有些狐疑地道:“真的?” 戈剑的表情非常诚恳地道:“真的。” “那好吧,我放学去找他,你给我个集合的地点。” 戈剑非常好说话地道:“你去你的,我就在学校等你,等你来了,我们一起打车过去。” 两人就这么商量定了。 下午放学后,陈安先回了趟家,给袁辉张萍留了个字条,就说自己今晚去朋友家玩,然后才来到早上的小吃铺,朱志涛果然已经等在了这里。 “师父,您来了。”一见面这个刀疤男就改了称呼,并且一脸谄媚的笑。 陈安却是直入主题道:“你先少来,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算是个考验,如果你能通过,我就真教你些本事。” 朱志涛面色顿时一肃,相当正式地道:“全凭师父吩咐。” 陈安看他那样不禁有些心累地摇了摇头道:“走吧。” 两人先是来到了学校,汇合戈剑,就直接打车往东区而去。 路上戈剑对脸上有刀疤、膀子上有纹身、明显不是学生的朱志涛有些发憷,小声地问陈安道:“小新,你这朋友什么来路?” 陈安假装没听懂戈剑的意思,装傻道:“哦,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大涛,也是灵异爱好者,大家认识一下。” “呵呵,你好。” 戈剑傻傻地先出声打招呼,这反倒让朱志涛有些愣神,不明白陈安介绍的这个灵异爱好者是什么鬼。 他是喜欢寻求刺激,但这都是被一些帮会电影给闹的,他可不喜欢看恐怖电影,觉得那都是些无稽的东西。但眼下明显不能不给新拜的师父面子,于是也客气地道:“幸会幸会。” 两人互相招呼过后,气氛变的更加尴尬了,不是一个圈子的,完全没有共同话题。好在东区不远,不一会就到了集合地点。 集合地点是危楼附近的一处网吧门前,网吧名字叫新娱,陈安之前踩点时有路过这里。 三人一下车就见五女一男迎了上来,其中一男一女明显和戈剑熟识,直接出言埋怨道:“戈剑你终于来了,怎么每次你都迟到。” “抱歉抱歉,等个朋友,所以晚了点,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小新,我同学,这是……呃,大涛,灵异爱好者。” 戈剑介绍完陈安和朱志涛,又指着那一男一女道:“这两位是我们灵异同好会的兄弟姐妹,张杰,安雅。” 叫张杰的男生面目普通,不过却挺自来熟的,对陈安两人道了声好后,就拉过剩下四个女生中的一个相貌讨喜的女生道:“这是我女朋友,刘晶。” 这女生也随之大方地道:“你们好?我是刘晶,灵异同好会的见习成员,嘻嘻。” 女朋友?还见习成员? 陈安目测了一下这群人,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六,大半穿着校服,心中不由暗叹:还真是一群熊孩子啊。7 第六百五十一章 鬼域探险 “你们好,这是我姐姐安娴和她的同学陆小菲,张冉。” 正在陈安感叹加吐槽时,安雅也介绍了一下剩下的三个女生。 互相道好之后,大家就开始商量行程,陈安一言不发随他们折腾,反正怎么样他都不怕。 之前画的七百多张符加起来得有一尺来高,他自然不可能全部随身携带,但因为这次行动,他刚刚回家还是选了二百多张出来。 其中一百张差不多有两指厚被他随身携带,另外一百多张则被他塞到了书包里。 有了这二百张符箓,就算全部是基础符箓也能把天象武者给砸懵了,更何况本就被克制普通鬼物。 所以陈安对这次行动还是有些底气的。 此时他们商量,陈安就在打量着这些熊孩子队友们。 能够看得出来,此次活动的发起人其实只有戈剑、张杰和那个同样初三的女生安雅,果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少,至于其他人多半是和自己一样被强拉来的。 等于张杰坑了女朋友,安雅坑了姐。 当然,也许当事人并不觉得自己被坑了,或许在她们看来这其实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也说不定。 就好像张杰的那个女朋友刘晶忙前忙后的提意见,参与的相当积极;还有就是安雅姐姐的朋友那个陆小菲也是非常的兴奋,就好像这根本不是去探险,而是去郊游一样。 还别说,她似乎还真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会穿上一身嫩绿色的鲜亮连衣裙,这个短到大腿中段的裙子的确把她一双白皙笔直的ěi tui凸显的很到位,可也不想想现在是去干什么,这是嫌鬼吃她的时候,剥皮太费劲吗。 长得漂亮,穿得漂亮对鬼可没用。 另外由于安娴三人是高二年级,比安雅戈剑等人足足大了两岁,处处一副大姐姐照顾弟弟妹妹的模样。更多的话题是让自家妹妹注意这个注意那个,全然没有把心思放在危楼上。 陈安基本已经无力吐槽了,在这种事上,大两岁有个屁用,不还是个雏。 这一堆人,反倒是朱志涛更让陈安觉得靠谱些,可能是因为陈安告诉他这是一场考核,所以他始终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几个人在这扯着淡,一直到七点钟天全黑下来才开始行动。 对这一点陈安也是服气的,这是充分证明了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开始行动后,陈安还以为这些满脸兴奋刺激表情的小家伙们,会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直接避开正门的保安,结果还是翻墙。 这里是一截矮墙,在整栋建筑的中后段,一个荒凉的小巷子。只是就算是矮墙几个初中生翻起来还是有些费劲。 戈剑和张杰不知道从哪找到一个木梯架在墙上,正好能够让大家轻易地翻过去。 不过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一件尴尬的事情,那就是五个女生四个穿了裙子。 现在才刚刚入秋,对于南方来说,天气还比较热,爱美的女生依旧穿着裙子,这本无可厚非,可也不看看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五个女生里也就安雅稍微有点探险的精神和自觉穿的是一条浆白的牛仔裤,其他包括张杰的女朋友刘晶都是及膝的百褶裙。 如此爬梯子就有些费劲了,因为害怕zou guāng,安雅和四个男生先走,至于其他四个女生拖拖拉拉许久才从梯子上翻了过来。 从跃进墙后的大院子开始,陈安的注意力就从一众人身上收回了,开始全副心神地戒备起可能突兀出现的鬼物。 那天遭袭的经历,让他对这个世界的鬼物完全不敢大意。那次与对方斗智斗勇,确实有他实力太差的缘故,但不可否认的是那鬼物真的是很难缠。 一个孤魂野鬼尚且如此,这有根脚的鬼物还不知得强成什么样。 虽然根据这个世界法则运转情况推断,不会有那种太过变态的存在被孕育,但是万一呢?一个大意,自己或许不会有事,可再想要救轻语和思卿就难了。 一点烛光在他双眼之中亮起,不管怎么样,到目前为止烛光照影术依旧是他最强的侦查手段。 神念随着烛光的衍生,直刺往前,破开重重迷雾,直达六十米开外,可“视野”所见依旧是一片迷雾。任何力量达到一种极致都不可小觑,鬼物自然也是这样。 “刀疤,照顾好自己,能不能拜入我门下,就看你能不能全活着从这走出去了,记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如果你……” 原本陈安想要交代朱志涛一句就独自行动,他可不想真带着这么一群累赘在这么危险的鬼蜮探险。那就不是他利用对方,而是对方利用他的。 可谁知只是交代了半句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耳中陆小菲等人的笑语声正在渐渐变得模糊,陈安扭头一看,发现她们所有人站在黑暗中,仅只能被看到淡淡的影子,身形全然不能被清晰捕捉。 她们好似在自己身边,又好似在很远处。 可恶,陈安忽地警醒,知道自己从进来的那一刻就着了道了,连忙将外放的神念收取回来,紧守住心神。 一丝烛火在他体内最根源处亮起,丝丝黑雾从他身体各处溢出,散入周围。 直到此时,他才能清晰的把握住身周的情况。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墙垣,来到了工字型大楼的正面,敞开的大门如黑洞一般在他面前,似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陈安双眼一眯,迷惑了感官,模糊了距离,这种手段已经十分接近自己本体的幻术能力了,即便达不到“装神”也能达到“弄鬼”的程度。就凭这幻术能力,陈安也可以想象的出自己所要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一时之间,他都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整个大楼连同周围一片地域都是一体的,既然已经进来了,现在回头可能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还不如一路平趟过去,碾压一切妖魔鬼怪。 深吸一口气,陈安手中扣着三枚炎火符,一步一步地走进面前的大门,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 就在这时整个大门砰的一声完全合拢,不留一丝缝隙。 …… “阿,阿杰,我,我想回去了。” 刘晶从进来那一刻起就后悔了,无边的黑暗,消失的同伴,还有那沁入骨髓的阴森感,都让她头皮发麻汗毛竖起,只想着赶紧离开,再也不回来。 她一开始就知道张杰参加了一个灵异同好会,专门研究鬼怪灵异事件。 作为一个正处在十四五岁什么都不怕年纪的初中生,她当时还感觉挺酷,甚至是还羡慕来着,为此不惜答应做张杰的女朋友。就为了这次他能带自己来这一趟,好回去能有个吹牛的资本。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后悔了,这里根本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玩,不,是一点都不好玩。 虽然周围一直很安静,但这种安静让她几欲窒息。 等等,安静? 刘晶忽然之间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抬头往四周看去,原本在身边的同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晶一把抓住前面男友的手,情不自禁地尖叫道:“阿,阿杰,他们不见了,有鬼,真的有鬼,我们快走,我们快走吧。” 只是无论她怎么样摇,怎么叫,前面的张杰就是不为所动。 刘晶终于意识到不对了,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对方,可她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前面的张杰却忽然反手一把将她给抓住,一路拖着她往前而去。 “不,不要,阿杰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快放开我……”刘晶大声叫喊,可张杰抓住她的手却如铁箍一般,怎么都挣脱不得。 就这样,刘晶被连拖了上百米,直到她再也走不动差点跌坐下来时,张杰才突兀的停了下来,松开了抓住刘晶的手。 刘晶猛地将手抽回来,揉着手腕上的淤青,心中气恼之极,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周围诡异的氛围。只顾着开口向张杰斥责道:“张杰,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分手……” 前面的张杰闻言似乎有些木讷,定了定才缓缓转过头来。 刘晶的眼角余光随之向对方瞟去,她也不是真的失去理智,只是气恼以极,需要对方给个合理的解释,甚至此时都在心中想着要对方给自己买些什么礼物才原谅他。 可当她转过头来真正看清面前“张杰”的面容时,整个人都呆滞住了,然后一声凄厉地惨叫响彻一片地域。 “啊……” ……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戈剑面色有些抽动地询问起身边的四个女生。 女生们一起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一副大姐姐形象的安娴目光不善地盯着戈剑道:“臭小子,把我妹妹约到这么个地方,你居心叵测啊,幸好我跟来看看。” 戈剑面色一紧,瞬间把声音的事抛到了脑后,手足无措的想要解释什么,可支吾了半晌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旁的张冉和陆小菲却是没心没肺地一起笑了起来,冲着安雅挤眉弄眼的。 安雅闹了个大红脸,嗔道:“姐姐,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是他约我的,这是我们同好会的活动。” “嘁,还不就你们三个商量的,谁知道是谁最初提议最初组织的……” 这边姐姐在不遗余力的调侃妹妹,那边戈剑却有些吃不住劲了。 事实上,他还真是暗恋着安雅,也是为了对方才加入同好会的。虽说这次活动的提议组织者其实是安雅,但他忙前忙后的帮助张罗,也算是表明心迹了。 被人家姐姐当众说破心思,他竟有一种无地自容之感,很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无意识间落后了半步,到了袁小新的身边,心虚地申辩了一句道:“小新,你别听她们说的,这,这就是会里组织的活动,只不过大部分正式会员都没来。” 他这句话其实更多是解释给自己听的,本没指望身边的袁小新会回话,可话音刚落,身旁的袁小新就声音低沉地接话道:“谁知道呢?反正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小新,你说什么?” 戈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堪和心虚之感交替,一时没有听清。 这时“袁小新”突兀地驻足不动,在戈剑诧异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头来,一张青绿色的面容带着无尽的阴森之感跃入戈剑的视野,一字一顿的诅咒话语如重锤敲击在他的心灵。 “我说,你们,都会,死在,这里。”13 第六百五十二章 鬼话连篇 面前不是绝对的黑暗,还能有着若有若无的光可以让人对前面的路恰好看见,却又看得不是那么的清。 很难想象,这夜黑无月的天气,一栋断水断电许久的大楼究竟是哪里来的光源。 确定了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陈安,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然后将一张黄色符箓卷在了树枝的一端,用手一撮,顿时一束光亮从树枝顶端亮起,照彻了前方一片区域。 可与此同时,无边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流淌而来,挤压着光亮的范围,使得其只能保证陈安身周三米的明亮,其他地方均被深沉的黑暗填充。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但只响了半声就戛然而止。 陈安仔细分辨了一下,似乎是那个张杰的女朋友,他撇了撇嘴,自语道:“这么快的吗?看来这里的鬼真的是饿了好久了。” 从翻院墙开始,到现在还不足五分钟,若是耽搁一点可能连这栋楼都没进来,这就死了,这里的鬼物确实是有够心急的。按照鬼物的习性不是应该放进来捉弄一番吗?或者这个世界的鬼物不同? 陈安一边思考着心中的疑惑,一边继续往前行走。 他在整个一楼大厅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就准备沿着楼梯往楼上去。 可就在这时,大门开启的吱呀声再次响起,陈安远远地看见一道人影,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蹿了进来。 他一路奔逃,直到陈安面前。 “啊……” 那人见了陈安吓得一声尖叫,整个人脸色煞白,直接坐到了地上。 陈安皱了皱眉:“贱人,你干嘛呢?” 来人正是戈剑,他一脸的恐惧之色,对陈安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大叫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陈安无语,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然后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楼道。 戈剑顿时安静了下来,眼中的神光渐渐凝聚,但还是有些恍惚地注视着陈安,迟疑地道:“小新?你,你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我看到……鬼,鬼,我看到鬼了……” 戈剑还是有些惊魂未定,说到鬼这个字,更是情绪激烈到难以成言。 陈安无奈之下,抽出一张定心符给他捏了捏,才让他彻底安静下来:“好好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了?” “我,我看到……我看到……我看到……” 戈剑连续三个“我看到”可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反而情绪又有崩溃的征兆。 “算了,”陈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无非就是些鬼物的小伎俩。戈剑普通人一个,除了被吓的够呛外,根本不可能看穿那鬼物的花招,自然的也就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情报。 戈剑不去回想之前,又深吸了两口气,捏了捏手中的定心符,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却是一副胆怯的样子道:“小新,要不我们回去吧。” 陈安看了他一眼道:“不是你坚持要来的吗?怎么现在却打起了退堂鼓,想要回去被人嘲笑吗?” “可,可是真的有鬼啊。”戈剑想起之前的事,还是有些结巴。 陈安目光闪烁,一口否定道:“假的,哪里有鬼,不过都是你自己吓自己罢了。”对此戈剑有心反驳,可陈安紧接着又补充道:“不信你转头看看。” 戈剑一愣,下意识的扭头往四周看去,却发现深沉的黑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去,周围就是个杂乱的楼道,耳边还有隐隐的风声鸟鸣声,使得夜不再寂静的可怕。 一时间,他与刚刚的经历的恐怖场景仿如隔世,就好像之前真的是个幻觉梦境一样。 陈安适时地道:“其实只要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无非就是黑一点,光线暗一点,真没什么好怕的。” 在“事实”面前,戈剑对刚刚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眼角余光正好看到手中的符箓,由是转移话题道:“小新,这是什么东西?” 陈安悄悄将背在身后施法的手收回,就算不是本体,论及幻术,他也不会比一般的鬼物差,鬼物能把戈剑吓破胆,他自然就能将之给忽悠回来。 “哦,这个呀,是庙里的平安符,道观里的老道士告诉我,它有凝神的功效,我就带着了,喏,先借给你用。” 陈安嘴里没一句实话,比鬼物还能鬼话连篇。 “呃,那,那谢谢啊。”戈剑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应该还回去,可想到之前的事情又有些没有方寸,情绪不能稳定,因此就厚着脸庞接下了。 “不客气,反正我也用不到。” 这句话说的戈剑更加汗颜,不过陈安却像是没注意到一样,耸了耸肩继续道:“既然没问题了,那我们就继续往上吧,好歹来一次,怎么着都要到楼顶,探险才能算完成,这样哪怕我们没有在这里住上一晚,回去也能有些吹嘘的资本。” 戈剑面色有些挣扎,再次看了一眼周围虽然脏乱差,却清晰可辨的环境,咬牙点了点头。 陈安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这才转过身来,率先往上而去。 只是他一转过脸,到戈剑看不到的地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变得凝重起来。 他“视野”中的环境和戈剑所见完全不同,深沉的黑暗依旧包围着他们,让人根本连方向都辨别不了。若不是烛光照影术硬生生地为他撑开五米的空间,可能那鬼物就算不用空间映射之法,他也早就迷路了。 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上,戈剑耳畔的风声鸟鸣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消失,陈安面前的黑暗虽不能突破到他五米以内,却越发的浓郁。 就在陈安和戈剑转过一楼到二楼的转弯,即将登上直通二楼走廊的阶梯时,远处突兀地有沉重的喘息声和奔跑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心中一紧,连忙悄咪咪地摸到楼梯转角处,可在这时之前的喘息声和奔跑声,却突然的消失。 陈安紧靠墙壁,示意早已吓的如惊弓之鸟的戈剑禁声,而自己则伸出脑袋往转角的另一侧看去。只是他刚刚探出脑袋,视线就被一片黑白相间的模糊物体给挡住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才看清楚,对面竟也是一张人脸,一张同样探头在墙角的人脸,那人竟然也趴在墙角意图窥探他。 “啊……” 恐惧的尖叫声瞬间响起,当然,这不是出自陈安口中,比起尖叫陈安更大概率会做的事情是一记焰光刀劈出去。 当然,也是他反应快,瞬息之间就发现了面前的脸孔属于朱志涛,这才止住了想要拔刀的动作。 “好了,叫什么叫,想把鬼都引出来吗?” 一身的煞气,外带强硬的断喝,再加上之前的积威,陈安生生止住朱志涛的叫喊,把他的一腔恐惧和惊惶统统给怼回了肚子里。 “师,师父,是,是你啊。” 恐惧让他和戈剑得了同一个口吃的毛病,面对恐怖的鬼物,就算是黑道大哥也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更何况朱志涛也就是个混混头子,还到不了黑道大哥的级别。 陈安淡然的点了点头,掩饰住了刚刚的小有紧张。 这里的鬼物真的是很邪门,比起大周的煞妖和东荒的妖魔,实力不值一提,可幻术却达到了一个让人叹为观止的程度。 让他不得不另寻思路来对抗这些奇葩鬼物的奇葩幻术。 符箓、技击术、秘术符文的铭刻都是他的借力之法,只是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单薄。 从某种程度上说,正面战斗力他或许不怕,哪怕遇到了天象层次,依靠经验特也未尝不能战上一战,可这种借助特殊环境特殊地形布下的大型幻阵,就让他有些技穷了。 不错这座危楼其实就是一座被污染了的天然大型幻阵,鬼物在其中施展幻术,威力强了不止一分。 这使得陈安见识到了,幻术修炼到一定层次,真的不弱于实际的力量多少,或者说有些时候谎言的力量比很多真实的力量都要强悍的多。 陈安第一次开始正视其无中生有这门大神通,打算回去得好好参悟修炼一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他看向朱志涛,皱眉暗含戒备地问道:“你怎么跑到二楼了?我一路上楼怎么没有看到你?” 朱志涛见到陈安还是很安心的,虽然不知道这个便宜师父能否对付得了鬼物,但总算是一根可以抓的,比较坚韧的稻草不是,因此他轻轻吐了口气,就要将自己进来后的经历给师父说一遍。 可当他目光无意间滑落到陈安身后时,原本张开准备说些什么的口却是再也没有合拢,并一直张到了最大,双眼瞳孔陡然圆睁,眼中瞳孔缩得如同针芒一般。 陈安见了他这个样子眉头皱的更深,顺着他的视线往身后看去,只见戈剑静静地立在身后,一脸无辜之色。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可忽然之间,陈安心中一动,立刻扭头往朱志涛身后看去,却见在他身后,竟然还有一个戈剑,两人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衣饰,在当前这种环境下,有着说不出的诡异。7 第六百五十三章 幻术之威 下意识的,陈安和朱志涛同时离开身边的戈剑一段距离。 而两个戈剑互相对视一眼后,也同样面现愕然,紧接着就是一脸惊恐之色地指着对方大叫道:“他是假的,他是假的,他是鬼,是鬼……” 陈安目光闪烁,意识海中一点烛光猛然窜起,炽热明亮…… 或许是因为三个世界本源的不同,所孕育出来的邪门事物自然也是大相径庭,一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安基本已经确定了,这方被巨兽驼在背上的世界,实际上是处在大周世界和中央界的夹层之中。 因此,当年他在东海之上,召唤血影贯通三界,无意间引出的东荒血煞之气,使得另外两个地方都遭受了污染。 大周武道昌盛,法则有所偏斜,因此产生了煞妖这种以肉搏为主要能力的怪物。 而这方世界因为在巨兽背上,比较游离,所受的污染较小,因此没对现实世界有较大的影响,另外,同样是因为世界法则的缘故,这方世界的力量上限不高。 陈安反复试探过,最强也不过是九窍圆满,就算再加上被yān gē的施法上限,元灵武者就是这个世界的极限了,一击灭一城的天象是怎么都不可能出现的。 但如此污染的力量不由开始往横向发展,出现了这些鬼物的幻术,这种幻术甚至强到完全可以比肩将无中生有大神通修炼到装神弄鬼的陈安。 而达到这个层次的幻术,未必能在物理层面上摧毁一座城池,但一个集体催眠让所有人都去自杀和直接摧毁一座城市也差不多了。 当然,眼前的两个戈剑还远远达不到这个层次,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是陈安的烛光照影术所能辨识得了的。 由是在他的眼中两个戈剑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那样的……鬼气森森。 “小新,我是真的,他是假的。” “涛哥,我才是真的,他是假的,你要相信我啊。” 两个戈剑在最初的惊慌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都妄图向自己刚刚一路同行的伙伴靠去。 陈安还好,朱志涛却恐惧以极,连忙摆脱似地往陈安靠去:“师父救我!” “哎,”陈安摇了摇头,焰光刀猛然出手,如一名绝世刀客,直接抽刀断水,在这一刻虚空似乎都被斩开了一道口子,焰光刀上所附着的焰光属性对着虚空被斩开处疯狂倾泻着驱除黑暗和阴邪之气的力量,似乎要将世间一切的肮脏都灼烧殆尽。 面前两个戈剑被斩成两半的同时,淡金色的火焰也在瞬间攀爬上了他们的身体,使得他们即便是鬼物变的,也绝对施展不出任何的后招。 对,是两个戈剑,这里面陈安一个也没放过。 两个人身上的鬼气,表明他们都不简单,陈安可没时间去分辨哪个是假的,哪个只是被催眠了,反正面对眼前的情状,有杀错无放过。 丝丝的鬼气从两个戈剑未烧完的残躯上腾起,仅仅只是片刻地上就剩下了两堆灰白色的灰烬。 “师,师父,他,他们竟然都是鬼。” 朱志涛整个人都吓傻了,接着就是止不住的后怕。 而陈安轻声自语着自己的失误:“呵,也是我计算有误,这种情况下就不应该想着找什么探路的人,现在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师父,您说什么?” 对于陈安咕哝的一句,朱志涛没有听清,下意识地侧耳过去。 陈安默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说,你去死吧。” 他手中的焰光刀猛然一翻,一把将朱志涛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朱志涛一击就倒,丝丝黑烟从他的残躯上升起,转瞬间他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蒸发了。 “一个混混头子,又没杀过人,看我杀人你竟然不害怕。”陈安啐了一口,又道:“更别提还一身鬼气森森的。” 成功解决掉三“鬼”,陈安环顾了一圈空寂的周围,又是一声叹息:“才第二层啊。” 这里的家伙明显比当初那个孤魂野鬼要强,当然,不是指眼前这些家伙,这些不过只是些鬼物捏造的幻像而已。 即便是有天然的幻阵存在,能够捏造出这么栩栩如生的存在也是不易。 走上前去把地上残余的灰尘抓起一把放在眼前细看,这就是最普通的尸尘,上面还有丝丝鬼气残留。 陈安心中暗自懔然,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刚刚他的烛光照影术根本看不出这里的幻术,唯一能够辨识的就只有那森森鬼气。 可现在看来这森森鬼气的来源竟是这么一堆施法材料,那么如果是真正的鬼物幻化,身上还会有鬼气残留吗?它们能不能完全收敛鬼气?如果它们真的能毫无破绽的伪装成正常人自己又该怎么分辨? 三个问题直追他的灵魂,让他一时半会竟有些技穷之感。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片刻之间就被他掩埋进心底,眼中隐有危险的光芒闪烁。 一直以来,别说是鬼了,就算是人他又何尝完全相信过,坑死“同伴”这种事情他又没少做过,他唯一相信的只有他自己。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杀错人了,也没有什么,这个世界的怪异特性让他根本没把这里的人类当同类。就算之前袁小新的人生轨迹给了他些许影响,那也就只是戈剑一个熟人,其他的生面孔,又没有什么感情,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 就在陈安杀心暗起时,安雅和姐姐以及姐姐的同学们一行四女走进了一楼大厅, 陆小菲是四女中长的最漂亮的,腰肢挺拔,双腿笔直,皮肤白皙,一张瓜子脸上精致的五官组合成一幅完美的图画,又是在十七岁这个含苞待放的年纪,浑身透着浓郁的青春气息。 但她嘴角浅浅的酒窝总给人一种不安分感,直观地体现了她的不安分个性。 这次其实安娴是禁止安雅来参加这种奇葩活动的,就算安雅拼命的闹也无济于事,但正是因为有陆小菲的存在,才怂恿着姐妹俩一起来到了这里。 只是走进这里之后,陆小菲就开始后悔了,颤着声音对身边的张冉道:“冉冉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张冉的面容相对于陆小菲就显得有些普通了,但她骨架大,身量极高,几乎比起同龄的男生还要高出许多。陆小菲长得已经算是高挑了,可张冉还是比她高出近半个头。两人走在一块,总给人一种陆小菲小鸟依人的感觉。 不过长得高长得壮未必胆子就大,此时面对无边的暗沉环境,张冉也有些心中打鼓。 “应,应该没有吧,鬼什么的,不,不都是骗人的吗,我,我们……” “我们回去吧。” 张冉没说完就被安娴接住了话头,安娴现在都后悔死了,为什么半夜不回家要来这么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不说,还这么脏。自己当初也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妹妹和好友。 她性格一向安静与妹妹完全相反,有这时间她一般都是在家做做作业,看看电视,哪里会跑来这种鬼地方发疯。 “不么,姐姐,我们再走走看好不好,怎么都得到六楼吧,哪有做事半途而废的。” 与安娴面目极其相像的安雅,挺了安娴所说立刻炸毛,反倒是一旁原本支持安雅的陆小菲和张冉一副游移之色。 “不行”,不等其他人插话,安娴断然拒绝道:“这里感觉太危险了,就算没有鬼我也不打算走下去了,你也跟我回家。” 安娴说着就要付诸行动,伸手向安雅抓来,安雅竭力躲闪道:“不要啊,姐姐,我们这么多人一起来的,你怎么也得和其他人说一声啊。” 到底是大了两岁,安娴一步就抓住了安雅的胳膊,拖着她就要往外走,口中还下意识地反驳道:“一共不就我们四个人,哪里还有其他人。” 她话音一落,场中不由静滞了下来,就连安娴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妥,轻轻地松开妹妹地手,表情有些奇怪地对一旁的两位闺蜜试探道:“好像就只有我们吧?我应该没说错?” 陆小菲和张冉也同样在努力回想:“不是吧,我好像记得,还有其他人来着。” “是戈剑他们。” 安雅脱口而出后,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是啊,她们是好多人一起进来的,怎么现在就剩下她们四个了,其他的人呢? 为什么,她们对其他人的印象都开始变淡,直至忘记,就好像从来不曾有其他人存在过一样。 安娴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同时还有着迷茫和疑惑。 她们是想起来了,可也只想到还有其他人,至于具体是几人,具体都有谁,还是不能明了。这种脑子被挖掉一块的感受,让她们几欲发疯。 就在这时,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从上而下,似乎有什么人即将从二楼走下。 安娴陆小菲等人具都是心头一紧,目光一瞬间被吸引到楼梯口附近,在那里一个身影猛然突兀地走了下来。 相对于极有有短暂空白的安娴等人,安雅最先认出来人,试探叫道:“你是?袁小新?”7 第六百五十四章 鬼迷心窍 来人正是陈安,相比对面四个菜鸟,骤然见到这么多人的他戒备更深,甚至直接出言道:“你们是人是鬼?” 安娴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陈安在说什么。 还是安雅道:“我们当然是人了,你,你在上面看到什么了?” 陈安眼中似有火焰窜动,以审视的目光将四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这才认真地道:“这里是真的有鬼,我们得小心了。” 他语调平缓,没有任何的特意之处,说的又是无稽之言,可安娴四人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却想要相信,仿佛他说的一切话都是真理,是绝对可以让人信服的东西。 于是安娴和张冉不自然地流露出恐惧之色,这是人之天性,其实于她们而言并不能完整概述出鬼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因为她们根本没有见过那玩意,之所以害怕,仅只是正常人对死亡本身的恐惧而已。 与她们不同的是安雅,她不止不害怕,面上反而还有一丝兴奋。 这不能就说她是神经病,花有千样,人有万般,有怕鬼的,自然也就有不怕的,就比如安雅,她一直在探寻这方面的事情,找刺激的同时未尝不是也对死亡本身有着极大的恐惧,若是证明世间确实有鬼的存在,或许也就能证明死亡并非终点。 既然死亡都不是终点,那也就没有惧怕它的理由了,她自然也就可以凭此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怀着这样的目的,她加入网上的灵异同好会,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相关方面的知识,甚至不惜以身试法,来这个最可能出现鬼物的地方,这些看似疯狂的举动背后,隐藏的其实是一颗孤寂胆怯的心。 当然,除了这两种人外,自然还有陆小菲这样的,既害怕恐惧又忍不住想要接触一下。 因为外貌,从小这个世界就对她充满善意,做什么事都很容易,同样的这种感觉也容易产生乏味无聊感,急需找些刺激,但她一个学生又不想走邪路,能找到什么刺激。所以听说安娴的妹妹竟然参加了个灵异同好会,心中大感有趣,这才怂恿着安娴张冉跟她一起过来看看。此时听说真的有鬼,且就在身边,一时心情复杂,恐惧激动参半。 “你是怎么知道?你见过了?” 安雅和陈安不是很熟,但她性格向来是大咧咧的,大家又经历了一起翻墙之谊,因此说话也没有客套,直来直去。 陈安对此倒是毫不介意,但也没有表现的多么热情。 “刚刚我碰到了两个戈剑,却都是鬼物的障眼法。” “戈剑?两个戈剑?” 安雅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浆糊一般的思维滚动,总算想起了那是谁,紧接着她面色一变,忽然明白自身处境一般地急声问道:“我们不都是在一起的吗?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戈剑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同样想到这一点的安娴三女面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只是她们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一时没有插话,安静的听着妹妹和陈安一问一答。 至于安雅既然有灵异方面的爱好自然对相应的事物有所研究,即便是因为年纪幼小,有些事情不能理解,可鬼物相关的一些事情还是了解的,其中就有这种“鬼迷心窍”的说法。 就如以上那些念头本该在她们看到陈安的一眼就会立刻想起,可直到现在她们的思维转动,还如沾了浆糊一般,粘稠迟滞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心头着急发慌的想要记起什么事,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我也不知道,进来之后眼睛一花就在这儿了,再一转身,你们就都不见了……” 陈安如实地叙述着自己进来后的见闻。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说话的是安娴,害怕到极致的她对陈安的经历丝毫不感兴趣,就算是戈剑对于她来说只是个第一次认识的人,死活只要不是在面前,就显得很遥远,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离开这里。 因此在安雅冥思苦想自己到底还遗忘了些什么的时候,她就对着陈安如此问道。 “那自然是离开这里。” 陈安给了一个让安娴十分心安的答案,并且率先往门的方向而去。 安娴一拽安雅和张冉陆小菲一起跟在陈安身后。 张冉跟安娴一样,都怕的要命了,陆小菲虽然有心找刺激,但她的胆子也不多大,不然就不会只有羡慕安雅的份,而是自己去实践了。既然现在大家都说走了,她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自然不会违逆。 五人一起走到了大门处,可这里原本的大门完全消失了,只有长长的走廊甬道通往左右。 “我明明记得这里是门。” 张冉都快哭了,作为几个女生中块头最大的,反而最为胆小。 安娴则一脸煞白地看向陈安。眼前的男孩子虽然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但莫名地给人一种心安之感。 陈安的脸色也是很难看,沉声道:“是鬼打墙,我们不能乱动,还是先回到最初的起点,再想办法。” 四女都已经六神无主了,自然陈安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时候就连最跳的安雅也表现的很听话,主要原因是她终于想起来了,他们一行是进来了九人,可不知不觉的竟然有四人都失去了踪迹,其中还有一个和她最为熟悉的戈剑。 找刺激不代表不怕死,眼前的形势已经很明了了,安雅自然不会去做害人害己的事情。 回到楼梯下,陈安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地下有一丝响动传来。 在这寂静到连风声虫鸣声都没有的环境中,那声响动就算再是细微,也足以让在场之人听的清清楚楚,大家本就紧张的情绪立刻就全绷了起来。 陈安示意四女噤声,独自转身往楼梯下探去。 一步,两步…… 随着他的走近,浓郁的黑暗似被剥去,竟有一点点柔和的光线从楼梯下透出。 见到光亮,陈安眼中有异色闪过,急走两步一下站到了楼道口向内里望去。 只见一扇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的小门半开半掩着。一般这种地方都是楼道放置杂物的杂物间,可那道柔和的光线,正好能够让他看清门后通往楼下的阶梯。 这座楼竟然还有地下部分。 “那,那是什么?” 安娴的声音在陈安身后响起。 她其实也挺怕的,声音都带着些许战栗,但在妹妹身边她必须坚强起来,且张冉和陆小菲都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也逼的她必须顶在前面。 陈安没说话,而是示意所有人都到这里来。 见四女陆陆续续跟上,陈安才道:“楼上是绝对不能去的,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走着走着可能我们五个人变成六个人,或者五个人变成四个人。甚至我们都不会想起多出的或少掉的那个人是谁。而唯一的出口也因为鬼打墙被掩去了,我们似乎只能堵这一条路,堵它可以让我们逃出生天。现在由大家决定吧,这条路走是不走?” 眼前的小门中隐隐似有光源透出,稍微有点常识的人几乎都能分辨出这种皎洁银白的光和月光极为相似,莫非因为鬼打墙的缘故自己等人其实是走到了二楼,眼下这个楼梯才是通往外面的路? 不知怎么的,安娴四女就是觉得陈安说的话有道理,甚至不惜为自己找理由去相信那个唯一的救命稻草。 由是她们的观点出奇的一致,均点头认可陈安所言。 在看不真切的阴影中,陈安嘴角荡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颔首道:“那就走吧,还是我在前面探路。” 说完他极其令人信服地转身当先而行,推开那扇小门缓步而下,安娴等人紧随其后。 门后的楼梯并不长,只是一个转折,就走了下来。 下面一层的布局对所有人来说都极为熟悉,宽敞的大厅,杂乱堆放的排椅,用于挂号的窗口……以及那敞开着,有如水月光洒下的大门。 这里竟真的是一楼大厅,原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等人竟然莫名的走到了二楼之上。 安娴等人一阵欣喜,总算是走出来了。 陈安看起来也很高兴,他转首对四女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只有离开这里才算安全。” “嗯,”张冉激动的点头答应,她胆子最小,刚刚一惊一乍的都快把她给吓尿了,此时得脱樊笼,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尽早离开这里,由是三步并两步直接就冲出了大门外。 安娴一把拽住到了即将离开时刻又忍不住有些留恋的安雅,不理她的些微抗拒,硬拖着她往前而去,只是由于安雅无意识的抗拒,两人只能落到了第二。 这里面和安雅心情最相似的就是陆小菲了,她也有些不甘心,被吓唬的这么狠,却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那与平时去游乐园的鬼屋又有什么区别,她磨磨蹭蹭地落在陈安的身边,隐含期待地问道:“喂,学弟,你刚刚说你真见到鬼了,那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咳,”陈安清了清喉咙,笑道:“鬼么……” 只是他刚开口还没说出什么,就有一个声音突兀地接话:“鬼么,你身边的那个不就是。” 陆小菲一怔,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站在大门旁边,刚刚因为阴影的遮掩竟一时没有看到他。 这人穿着三中初中部的蓝白校服,面色清秀,却显得有些疲惫,竟是跟身边之人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袁小新”。7 第六百五十五章 血池鬼物 陆小菲一开始还有些懵,有一段时间脑子是短路的,可当她反应过来后,原本就白皙的面颊瞬间白的透明。有心想要远离身边的家伙,可偏偏手脚发软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对面的“袁小新”提着两个重物,一步一步地从门后阴影处走出。 “噗。” 对面的“袁小新”抬手将手中提着的重物丢在地上,摇头道:“另外一个是救不了了。” 陆小菲下意识地想要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可眼角余光忽地看清了“袁小新”丢下的是什么东西后,她的瞳孔不由骤然一缩。 地上的两样“物事”竟是方才跑出门外的安雅和安娴。 陆小菲吓了一跳,以为“袁小新”又把人又抓回来了。 原本在看见对面的“袁小新”出现后,她下意识地就以为身边的“袁小新”是假的,想要远离,可现在看到对面的“袁小新”展露狰狞,一时间竟颇有些进退维谷。 她正自忐忑间,两个“袁小新”却都没有理她,而是开始了她听不懂的对话。 “我是真没想到,你怎么会在这里?” “误打误撞。” 门边的“袁小新”撇了撇嘴,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张黄色符箓,然后凑到嘴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口。 这个过程看的陆小菲眼皮直跳。 被舔过的符箓,似被血色污染,迅速变红,却不是纯粹的红,而是泛着金光的猩红。 “人言舌尖血可以破幻,今日我就来看看你这到底是块什么地域。” 门边的“袁小新”一边说着,一边将那血符摊在手上,然后举起拳头狠狠一砸。 “轰!” 似有无声的轰鸣伴随,他手中的符箓承受巨力猛然炸开,瞬间就将周围刺的千疮百孔。 原本相当正常的医院大厅环境,被这一下弄的想是一块破旧的幕布,直接掉落了下来,掉落的残骸化为黑烟飘散消失。 当这块幕布掉落下来后,“大厅”原本的样子随之展露了出来。 哪有什么医院大厅,这里分明是在地下,四周都是深沉的岩壁,唯有原本“大门”的位置有着一方冒着泡的血色池塘。 刚刚走出“门”去的张冉此时就在这方血色池塘中无声哀嚎。 那血色的“水”似乎有极强的腐蚀性,流淌过她的皮肤,就舔舐去一大块血肉;流淌过她的头发就带走一片头皮;流淌过她的眼睛,就留下了两个黑洞,仅仅只是一会,偌大的一个人就剩下了焦黑的骨头,并且这些骨头也在不断被侵蚀着,或许只是一会功夫就将被腐蚀殆尽。 “呕……” 这个时候的陆小菲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因为她直接吐了出来,吐的撕心裂肺,吐的惨不忍睹。 另一边两个“袁小新”都没去看她,而是彼此互望,其中一个啧啧道:“厉害厉害,竟然能看破这里的真实。” “彼此彼此,竟然到这一步都不现原形。” “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原形?” 陈安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虽表面不露,心中却凝重异常,对面这家伙正如他猜测一般身上一点鬼气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鬼物,不弱于当初在郊外碰到的那个。 不,不是不弱于,而是强大太多,现在的陈安解析出三道秘术符文,身负上百张符箓,早已今非昔比,可还是隐隐感觉到一点危险,由此可见对方的强悍。 两张符箓出现在他的手中,一张名为辟邪,一张名为除秽。 瞥了陈安手中的符箓一眼,“袁小新”眼中的笑意更浓:“这就是你能一路走到这里的依凭?” 陈安一笑,道:“其实不是,我能一路走到这儿主要是因为一个邋遢道士。” 邋遢道士? 从之前开始就一副优哉游哉模样,无论陈安做什么都不阻止,只是漠视,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袁小新”听了这话,脸色却不由骤然一变。 …… 危楼顶层平台,朱志涛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一双肮脏的芒鞋,顺着这双芒鞋继续往上看,正看到了一个形容枯瘦的邋遢老道士。 “小兄弟,你醒了?” 从下往上,以朱志涛的角度看老道士竟感觉对方分外的慈祥,心中有了些许安稳之感。这种安稳之感让他习惯里带的三分痞气都收敛了不少,下意识地客气了几分道:“敢问道长,我怎么会在这?” 老道士慈和一笑:“自是眼前这位的邀请。” 眼前这位? 朱志涛费力的扭动脖子到另外一面,只见天台的边缘处,此时正侧坐着一位身材窈窕的白衣女子,这女子面朝外侧,使人看不真切,但一切还算正常,可朱志涛就是感觉对方的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 危楼地下,一条火龙咆哮着几乎将整个地下这一片空间切割成两半,“袁小新”微一闪身,让过一起喷出的火焰和光,并随之跃到了另外一边。 陈安本身的目标也不是他,他这么做正合陈安的心意。由是飞身而上,一脚将身体僵硬动弹不得的陆小菲踢飞,使之成了滚地葫芦,一直滚到了岩石壁边,算是远离了战场。 其实这些人救不救都无所谓,全都死了也不关他什么事,但偏偏这个世界是个法制社会,如果真的就自己一个人活着走出去了,后续的各种调查烦都能把自己烦死,所以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陈安不介意做一做。 “袁小新”眼睛一瞪,到嘴的肉怎么可能就这么飞了。 他直接向着远处的陆小菲伸手虚握,好似抓住了什么,就要行拖拽之事,却见一枚符箓挡在了他面前,符箓上有着极其潦草的符文,写的正是古篆字“镇”。 面对符箓,“袁小新”果断放弃接下来的打算,飘往另外一边,冲着陈安一指。 这一指平平无奇,就好像是普通人的指点,可偏偏陈安却觉得体内一阵气血翻腾,当然作为武道宗师,这点气血翻腾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算用的不是本体,他也有几十种技巧可以将之瞬间平复。 只是随着气血翻腾出现的还有变得极其烦躁的情绪,心底时而闪过将所有人都杀干净的暴虐念头。 想也不想,陈安一个定神符贴在胸口,同时上前一步,另一只手将一枚电光符捏碎,丢向“袁小新”。 青白色的电光照亮一片地域,映得“袁小新”的面容显得格外阴森,他伸手一招,血池中的血水陡然倒卷而起,凝水为鞭,狠狠地抽在即将落下的电光上,将之一击抽散,细小的电蛇到处乱蹿。 陈安自是没想过一击就能将这鬼物搞定,电光符只是个障眼法,待得其被击碎后,陈安就丢出另一符箓,这符箓更是奇特,出手化光,往“袁小新”头顶一削,就削掉了一层面皮,露出了一张红眼碧肤的鬼脸。 “啊……” 那鬼物大恼,双手往陈安处一阵拉扯,陈安心口肺腑同时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就好像真的有人双手插入他胸膛腹中一阵搅动。 在这一刻,狼性之韧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使得他能够强撑着不倒,并且不退反进,往前一滚的同时,继续甩出一张又一张的符箓,扰乱着那鬼物的动作。 一时之间火焰电光乱飞,全都是克制阴邪鬼物的属性。 这恐怖的威势,迫使鬼物对他内腑的操纵立时迟缓,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操纵血色池水,幻化为鞭,抽挡漫天乱窜的雷电火焰。 不过即便如此,也总有不防之时,那鬼物身上的蓝白校服被溅射到的火焰燎原,显露出了下面的血红色。 这血红色并不鲜艳,反而相当暗淡,并有黄白之物在内里若隐若现,其中观感实在难用言语形容。如果非要比喻就像是被新剥了皮的血肉,看着相当恶心惊悚。 知识这偶尔闪过的红色却让陈安感到有着些熟悉,就好像是曾经在哪见过,当然,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回想太多,只是一边缓缓逼近,一边将符箓不要钱一般洒出。 突然,漫天的闪电火光忽地消失,而在漫天雷火消失的同时陈安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鬼物的身前。 他竟借着符箓的遮掩,欺到了鬼物的身边。 其实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低级符箓对这等层次的鬼物根本没有致命的效果,所以符箓什么的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他从来擅长的只有近身肉搏。 一枚炎火符在他手上炸开,仿佛一只火焰拳套般包裹在他的右手之上,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他只需要一拳就能给予那鬼物重创。 可就在他要出拳之际,一丝恍惚突兀地萦绕在他的心头,就在这么一瞬间陈安突兀地忘记了自己想要干什么了,只是看着手上燃烧的炽白火焰发呆。 高手相争只在一线,他这一发呆,攻守之势自然扭转。 对面青碧的鬼脸上浮现出一丝得计之色,陈安在算计它,它又何尝不是在算计陈安,对方一步一步的靠近,它全当不见,就为了最后这一下的算计。 那鬼物猛然张开双臂,一把将还没回过神来的陈安紧紧拥住,直接往身后的血池倒去。 口中如呓语般地道:“与我融为一体吧。”7 第六百五十六章 青烟一缕 天台之上,老道士满面唏嘘道:“阁下怎么不再逃了?” 白衣女子依然静静地坐在天台边缘,闻言语气中没有任何起伏地回道:“不逃,自然是因为不用再逃。” 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朱志涛,强撑着支起身,总算不用在别人脚下看人,能够有着一个正常的视角,也就是在这时,他发现似乎老道士和白衣女子正处在一种奇怪的对峙中。 他感觉有些懵,自己明明是跟着师父进来探险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面前突兀的多了个老道士不说,还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当然,虽不明就理,但他下意识地就想远离这里。总有一种如果不走必会遭了池鱼之殃的感觉。由是他手足并用,戒备两人的同时,一点一点地往平台的另外一边挪去。 两人对他的举动就像没看见一样,完全不予理会。 老道士眼皮一耷拉,右手捏了个印,道了声无量天尊,接着对白衣女子道:“阁下觉得老道没有抓住你的可能?” “谁知道呢?或许你可以试试,万一让你遂了心愿也说不定。” 爬到平台边缘的朱志涛心中一个激灵,刚刚他总有一股大祸临头之感,因此只顾着远离心中的危险区域,还没有注意到,现在定下心来才发现,白衣女子说话的音调极其怪异。 起初“不逃”两个字说出来还如二八少女般清脆,之后声线逐渐变粗,到了最后已经成为了浑厚的男生,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看起来像是妙龄少女的人竟能爆发出如此粗糙的声音。 “你追了我们姐妹这么久,从黑重山到荒芜地,从荒芜地到九渊,又从九渊到这里,实在是疲惫,也该歇一歇了,或者……” 白衣女子的声调肆意变幻,时而如少女轻吟,时而如老妪嘶声,时而如溪水叮咚,时而如雷声滚滚,甚至四个字就变了四种音调,听的朱志涛难受无比,几欲呕吐。 就在此时白衣女子猛然转过身来,直视老道:“或者永远的歇下去。” 仿佛有一阵寒风吹过场中,使得周围的气温陡然下降,激的朱志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怀着好奇的心思,不由看向那白衣女子的正面。 一时间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差点惊呼出声。 眼前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不美丽也不能说恐怖,而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眼似水玉,鼻如悬胆,口若含丹……这些都没有问题,可这些五官在大小位置上与正常人有着极大的差异。 双眼大的出奇不说还挤在一块,鼻子拉长在脸面正中,显得整个脸庞极长,殷桃小口倒没什么问题,可时而开口却有尖细如针的利齿若隐若现。 这幅形象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看得朱志涛这个还算胆大的家伙,心肝俱颤,几欲昏死过去。 “你们为祸人间,自当受诛,老道也不过替天行道。只是你真的以为凭借这么一处天然幻阵就能对付的了老道?”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白衣女子奇特的语调中还带着阵阵磨牙的声音,有着跃跃欲试之感。 场中静滞了片刻,老道士长长叹了口气,略有惋惜地道:“原本还想送你们超生的。” 他这句话如冷水入油锅,场中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嗞啦”声响中,无数银白电蛇在天空乱蹿,织成一张弥天大网。 雷狱镇魂,可镇压一切魂体,乃至人之三魂。 即便是边角处的朱志涛都有一丝眩晕感,就好像灵魂即将离体而去一样。另外他看着眼前如此玄幻的一幕如坠梦中,更增强了这种恍惚之感。 而直面其锋的白衣女鬼观感更甚,在这张雷电大网下,它的身体就像收到了干扰一样,变得有些虚幻,极不稳定的闪烁着。 看着天空缓缓压下的雷电大网,它面色冷厉。当然以它这幅尊荣是看不出冷厉之意的,但肉身对鬼物来说,不止是衣服还是面具,失去肉身,它的一切情绪都会直接暴露,它们的贪欲色根本无法遮掩,比为人之时放大了何止倍许,因此才有戾鬼一说。 此时的白衣女鬼就是这个样子,她的冷厉疯狂都不用看脸上,就能被直观的感受到。 无尽的黑色烟雾,从地板上升腾而起,起先是丝丝缕缕,紧接着就是一大股一大股,它们逐渐汇聚一处,形成浓浓黑雾屏障,屏障猛然一涨,直接将雷电大网给撑了起来,使得后者怎么都不能落下。 老道士面色不变,从袖中撤出一柄木剑,他将木剑竖在面前念念有词,他每念一句,木剑之上就长出一寸金光覆盖剑身,待得白衣女鬼用黑雾将雷电大网完全撑起后,他这柄木剑已然完全被金芒覆盖。 “呵呵……嘻嘻……哈哈……” 就在老道士拜完金剑持之高举,将要冲着那鬼物斩下之时,忽然耳畔响起莫名笑声,或如少女含羞,或如花信吐露,总之令人心猿意马,不能凝神。 老道士似早有准备,左手往眉心一点,一点精芒逸散,老道士眉心处竟又生出一眼,这眼神威赫赫,普一出现,就将一切杂音淫声尽数镇压,保他灵台清明。 由是他再次举剑意图尽之前未完之事,将那白衣女鬼斩于剑下。 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白衣女鬼不知何时竟完全失去了踪影。 对此他也不慌,与这二鬼纠缠良久,彼此知根知底,眼前的不过是一些常规手段而已。所有他不急不躁地把剑背在身后,又拿出一个罗盘来。 他拿出这个罗盘却不是要用,只是往前一抛,这罗盘脱手化虚,直接消失在了半空中,随即半空中有一支绿色的箭头显现,一阵转动就转到了他侧前的一个方位。 老道士半点也不犹豫,中间竖眼中立时射出一缕神光,正中那处。 噗呲一声,浓雾似被扎透,白衣女鬼如泄气一般,从中泄了出来。 它表情大狠,彻底撕破伪装,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只通体漆黑的红睛妖鬼,它体态还如人形,四肢如细爪,胸前的漆黑肌肤上有无数怨恨面孔隐匿浮现不定。 同时它身量一时拔高,见风就长,呼吸之间就长到了三丈高下,到了这个高度它并非不能再长,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再长就要顶到头上的雷电大网,但就是这个高度也已经足够骇人。 白色长衣被撕破,如裹尸布一般挂在它黢黑的身体的上,同样漆黑的鬼爪遮天蔽日般地抓下。 老道士不为所动,手中金剑正好递上,可却恍惚了这么一下,剑尖刺点由对方手掌心,不知怎么变成了心口。 鬼物大骇,连忙收爪止势想要护住身上要害。 可老道士瞅这个机会已经许久,哪能让它挡下。 金色木剑在这一刻脱手而出,化为一缕金线,以极致的速度从那鬼物身上一穿而过。 “吼……” 凄厉的鬼叫声,响彻天际,显然这一击给它造成的伤害不小。 事实上从头到尾,两人的战斗就没有什么悬念,老道士一应手段都极其克制它,它即便有诸多手段都施展不开,之前它们靠着种种诡异能力方才可以逃出生天。现在摆明不跑了,自然难以招架几招。 只是它的不跑,却让老道士有些心中有些打鼓,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进一步给予对方致命一击打算。看对方刚刚的样子,明显底气十足,现在却是这般不堪的模样,莫不是在诈唬于我。 此时的老道士一反刚刚一副得道高人的形象,眼神略有些闪烁地思考着。 另一边那鬼物被金光一扎,如漏气一般体量急速缩小,瞬间就成薄薄一层趴伏在地。 它在那不断“喘息”着,或者能叫喘息吧,总之就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它对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却完全没有自觉,只是笑着对老道士道:“老杂毛,你竟也有害怕的时候,来呀,来给我最后一击,送我去超生啊。” 老道的确略有迟疑,不过很快他就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口中喝道:“煌煌天道哪容魍魉叫嚣!” 随之向着天空一指,一道金色雷光包裹着先前的那把木剑破除浓雾,似从天边飞来,正落在那鬼物残躯之上。 “啊!” 如人临死时,如释重负的惨叫,那鬼物被这一击彻底斩灭,直到这时都没有任何异样变化发生。 老道眉头紧锁,心道:莫不是虚张声势? 只是他刚有此想法,就见那鬼物残骸上升起了一缕青烟,老道眉梢一跳,下意识地伸手一压,天空中的雷电巨网,一时间电光大盛,对上无人操纵的浓黑雾气屏障,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几乎是瞬息之间,雾气就被突然强盛的电光撕裂消弭。 雷电光网笼罩而下,对着整个天台一捞,就将那鬼物所化的青烟网罗在内,同时还颇具灵性地避开了朱志涛和老道士所在的位置,似乎它只诛阴邪,不缚善类。 可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青烟似乎并非阴邪之物,直接从其网罗中漏了出来。 老道士脸色陡然一变,一丝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产生。眼见漏出的青烟并没有逃出生天,而是在天空盘旋一圈,一个猛子扎入了楼下,连穿数层楼板直往整栋大楼的最下层而去。13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一眼入魂 地下血池,血红鬼物抱着陈安正一起往血池中倒去,只是倒了半天还不见到底,这让它诧异之下猛然惊醒。 随着它的惊醒,周围的环境一阵恍惚,放眼看去,哪里有什么血池,哪里有什么陈安。 只有他独自一人站在距离血池差不多十步远的地方,怀抱着……一截刀尖? 不错就是刀尖,燃着金色光焰的刀尖。 “什么时候?” 血红鬼物完全不能相信,对方是什么时候绕到它身后的。 “呵,”它身后的陈安轻蔑一笑:“你以为只有你会施展幻术?也太小瞧人了吧。” 事实上早早的摸到此处埋伏下来,他就已经在布置了,从拦下安雅安娴,自门后走出,一切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这怎么可能?” 血红鬼物兀自不信,但也没有就这么让人穿在刀尖上上的怪癖,身形如烟散去,又在另外一处重新聚合。 鬼物可不像人类,失去了身体的它,自然而然的规避了大半的致命弱点。同样的,因为没有身体,它们自然也就没有眼睛等器官,视物全靠精神触感,往往能直接看透事物的本质,无视绝大部分幻术。 所以它根本不相信,竟然有幻术可以迷惑得了它。 事实上也完全如它所想,陈安并不像嘴上说的这么轻松,要完成能够欺骗本就是幻术化身的鬼物,所要构建的幻术场景,绝非轻易可成。另外还需要不断的欺骗对方观感,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往他处,以此扰乱视听,这才勉强成功。 其间的各种细微操作也只有他这种达到了法相巅峰,真正能够做到技近乎于道层次的存在才能做到。 在没有本体的情况下,他真的已经将自身所能发挥出来的幻术之法发挥到了极致。 现在看那血红鬼物的样子,虽然因为没有本体不至于被一刀毙命,可焰光刀上对阴邪之物极度克制的光焰,没有任何防护或削弱地全部灌输到了它的体内,使得它绝不仅仅只是遭受重创这么简单,想来本源都被湮灭了一大块。 “吼……” 血红鬼物彻底被激怒了,这些纯粹的魂体根本不能控制的了自己的情绪,虽然比起东荒的妖魔没有那么绝对的疯狂,但也好不了多少。它们的一切情绪都暴露在外,只要稍微撩拨就会以一种极端的形式被放大。自然陈安也就能从中寻得破绽,奠定胜基。 随着这一声吼,灵魂尖啸扫荡全场,陈安魂体坚韧自然不惧,一旁看得莫名其妙的陆小菲却是毫无悬念的昏了过去。 当然,即便她昏了过去,长时间暴露在灵魂尖啸中,也很容易变成白痴,可能当她醒来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陈安风遁术展开,速度暴增,一拳轰向还在张口尖叫的血色鬼物,当然拳锋上包裹了一层赤色的火焰,以确保即便对方灵体话,自己也能打的中。 血色鬼物再也没有最初的大意,见他不受尖啸声影响,干脆就闭了嘴,面对那并不炽热却给他异常恐怖之感的一拳,双手伸出往外一扯。 与此同时陈安身形一歪,就好像被谁拉了一下,急奔中的身形顿时不能维持平衡,连续踉跄了两步才堪堪站稳。可那鬼物已经趁着这个机会跳了出去,远离了陈安的拳势笼罩。 陈安哪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得势不饶人,手中焰光长刀再次出现,同时捏碎了两枚巽风符,一时间他速度快的残影不留。 当然他再快也不能无视距离的阻隔,而对面的血色鬼物只需要抬抬手。 不过当那血色鬼物抬手之时,有这么一刹那的停滞,仿佛它忘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在这一刻陈安嫁接了它的念头。 同样的幻术,鬼物能做到,陈安自然也能做得到。 事实上,陈安在血色鬼物这里真学了不少东西,对幻术的运用简直提升了一个档次,而他的所得也侧面应证了之前的猜测,这就是三界的联系。 鬼物,煞妖,妖魔都是血煞阴罡污染的产物,只不过因为世界的不同,而产生了异变,但根源还是来自于一处,那就是血月刀本身。 如此它们的能力自然也都是血月刀的影响,陈安专门从血月刀所通往的幽元天中得到了无相玄通的第二层,如此看来,其实陈安和这些异类实质上走的是同一条途径。 焰光刀划过血色鬼物的魂体,如热刀切牛油,一刀而决,直到刀锋过去,才响起血色鬼物尖利的叫声。 它拼命拽着自己两半的身体,再不敢和陈安交锋,开始一点一点的往血池处爬。 陈安刚刚怕它再有什么诡秘的手段,一刀斩过人也交错,多跑出了几步,此时见它这个样子,心中大约有底,但一向谨慎的他还是没有再次靠近,而是掏出两张锐金符折成符箭,将血色鬼物钉死在地上。 这才走上前,开启封灵之瞳,预备将这货彻底封印起来,留做后用。 可恰在此时,一缕青烟从岩壁顶部钻了出来,打断了陈安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后,又在他摆出戒备姿态前,一下钻进了血池中。 咕嘟咕嘟…… 原本因为血色鬼物被镇压在地,才刚刚平复下来的血池,再次冒起泡来。一时间,陈安竟有一种极大恐怖将要降临之感。 他迅速地将血色鬼物收入封灵之瞳内,也来不及镇压,更来不及做其他准备,就向着一层奔逃而去,怎么着都要先逃出去再说,若是被封闭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中,就算是本体亲至,也难施拳脚。 至于安雅等人,陈安只来得及抢出一个陆小菲,因为这货正好就晕倒在楼梯边,而对于倒在血池边上安娴姐妹,他是鞭长莫及。 刚刚登上阶梯,还不等他走出几步,血池猛然炸开,血肉骨头从池底喷涌而出,一点点的粘合组建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它轰然将穹顶顶破,对着天空疯狂咆哮。 当然,这所谓的天空只是一层大厅的天花板,不过这血肉巨人也没长到极限。 血池中源源不断的爬出如蠕虫般的血肉块,一块一块地堆砌上血肉巨人的身体,促使它的身体越来越大,很快就将地层掀翻,顶穿二楼。 陈安趁着楼层垮塌的间隙,终于来到了一层,出去的大门就在眼前,以他的速度,只要再有两步就能逃出生天。这主要是血肉巨人的存在彻底破坏了楼层结构,进而破坏了这座天然幻阵,黑雾逐渐散去,露出了夜的本质。 就在陈安打算再进一步,彻底逃脱出去时,一声“无量天尊”在耳畔响起。 他下意识侧过脑袋,就见一邋遢道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 陈安一笑道:“道长捉鬼还算顺利?” 除了上次走夜路,其实陈安刚刚才与这道人见过一面,那是在他想要继续往楼上攀爬之时,正好看到这道士竟也在往楼上走。 于是驻足聊了两句,知道这家伙竟是个引渡者。 按照对方的说法,这个世界阴阳倒置,两仪反复,轮回不昌,人死之后多化鬼物滞留人间不得超生,由是有引渡者出现,度化它们往生彼岸。 老道士干的就是这么一份活计。 原本这份活计很好干,只需要将游离的鬼物收取,放入特定的轮回地点就行。 可花开千样,人有万般,鬼物自然也是如此。有死前怨气极大的鬼物沾染了阴属能量异变为了千奇百怪的不知名玩意,清除起来麻烦异常,一个不慎都有性命之危。 好在老道士道行高强,多数都能应付,只是有极个别的类型,还是非常难缠。 就比如盘踞这栋危楼之中的红白二鬼,就极难对付,老道士想尽一切办法才把两个可以相辅相成的鬼物给分开,一者在天,一者在地,可以分两处杀死,不至于让它们能力互补,生生不息。 可分两处杀死,不是光分开就行,还得能拥有杀死它们的力量。 要知道红白二鬼就是分开了,也各自拥有大妖鬼的实力,强悍异常。 老道士自己虽然有能击杀它们的力量,但毕竟只有一人,还得再来一人才能对付的了被分开的二鬼。 上次他在街面上看到陈安,就觉的是遇到同行了,有心想要求助,却被陈安直接一口回绝,连什么原因都没听。 今次见面更是机缘巧合,陈安是躲都没躲掉,好在老道士也没要求他一定要击杀红鬼,只要拖住即可,陈安有着自己的捉鬼目的,自然没让他失望。 可后续的变故就有些出人意料了,血池怪物是什么玩意全然不再他们的计划之中。 由是老道士见了陈安苦笑道:“还算顺利,只是眼下……” “眼下之事却与我们是无关了,捉鬼捉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 老道士一脸认真地道:“这怪物崛起突兀,必有其因,想来这栋楼的某处或许埋了什么宝物,只要能将之掘出,或许这鬼怪不攻自破。” “那又怎样?这血肉怪物怕不是超脱了妖鬼范畴,绝非人力可敌,想要绕过它掘其根本,无异于痴人说梦,总之在下目的达到,告辞。” 陈安毫不留恋的一拱手,带着陆小菲就朝外走去,意图在对方将地基撑坏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13 第六百五十八章 黑色镜子 只是陈安刚刚抬脚,老道士就抢先斜跨一步拦到了他的身前。 陈安眼睛一眯:“道长这是何意,莫非要先与我做过一场?” “老道不是这个意思,”老道士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连忙又退开半步,以示友善,但还是开口劝道:“老道只是希望阁下再想想,这处鬼穴处在闹市,一旦让这怪物走出,到时必将生灵涂炭。看阁下就是这玉桥市人,想来也不愿自己的家乡横遭此劫数。” 陈安眉头一皱,说起来玉桥市的人死活还真不关他的事,或者说他一个外来人根本没把这个世界的人命当回事,这个世界的人就算都死绝了也与他无关。 可他的诉求是找人,兼且试验出带人离开的办法,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 现在的玉桥市就挺好,除了一二鬼物,几乎无有超凡,他现在所积攒的一些力量完全能够应付一切不测。 拥有实力保障,所想要做的事情也能够稳步进行。 可是若真让眼前的怪物闯出去,什么安稳的环境都没有了,最大的可能是军队进驻实行军管,人员限制流动,那他还怎么去找邻市的步思卿,怎么做有关人体的实验。 别觉得这是杞人忧天,既然鬼物和引渡者都出来了,那国家必然掌握着类似甚或是更强的力量,否则国家机器若连这点超凡都掌握不了,哪来当前局面的和谐稳定。 这个道理万界皆然,就像大乾乃万界仙朝,由是十方巨擘十七世家无一敢跳。 甚至说不好面前的老道士就是“公家”的人,不然他对这些“闲事”,怎会如此上心。 陈安眼神闪烁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冒一冒险,当前的地点就是最好的地点,当前的局面就是最好的局面,他不想改变。若是真的事不可为再退去其他地方也是不迟,他不信靠着一身秘术连退都退不出去。 由是他一点头道:“好,我就再听你一回,不过若真掘出了个宝物,得归我。” 眼前的怪物怕不是能直追天象巅峰的存在,对一方世界基本可以定义为天灾,远远超出了正常的范畴,陈安估摸着自己就算有本体之助也很难能达到这个层次。 因此他对能造出这么强悍存在的东西,心中还小有期待。 老道士欲言又止,最后狠狠一点头道:“好”,算是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他倒也不是舍不得一件宝物,当前情况就算是要他拿出一件宝物雇佣陈安,他也愿意,只是不清楚那只存在臆想中的“宝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是个阴邪之物,万一落在陈安手中再有什么祸事,但事急从权,眼见那怪物都已经顶塌了四层楼了,此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烦请阁下去寻找那物,老道我先拖住它可好。” 眼见这老道士还算上路,陈安自也不会太过苛刻,直接点头答应。 于是两人兵分两路。 陈安先在楼侧随便找了个厕所将肩上扛着的陆小菲给塞了进去。 抱着比自己还高大半个头的陆小菲实在累赘,可就这么扔出去,难免不会被掉落的碎石砸伤。 至于将她先送出去?陈安哪有那个功夫,还是那句话,事急从权。楼道边的厕所结构坚固,就算遇上地牛翻身也未必会被波及,还有水源可以保证生存,不怕被困。 当然现在的情况与地牛翻身也差不了多少了,将她留在厕所也是陈安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安置了陆小菲,陈安没做他想,直接就沿着原本逃出的楼梯间再次往地下而去。随便用脑子想一想就能知道,若真有可以使这鬼物成型的宝物,那除了地底血池不作他想。 只是这时因为这怪物的崛起,整个楼梯间都坍塌了下来,正常的道路已然没有,陈安只能循着地缝进入。身形时而如灵猿攀岩,时而如飞鸟临渊,当年在暗司学的一身轻身功夫再次排上了用场,没两下就重新进入血池所在的这片地下空间。 安雅和安娴依然好运的躺在那里,暂时未受波及。 而面前的血池却已经大变了模样,它根本不像只有三丈见方的样子,无数的血肉如洪流一般汹涌喷薄,逆势而上,冲出地底,附着在血肉巨人身上,将他的身量不断的拓宽变大。 如此大量的抽取,只有三丈见方的血池却一直不见干涸,用脚趾想都知道其中必有因有。 只是张冉的遭遇却让他有些踟蹰,这血池明显有古怪,里面孕育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张冉也不过刚一踏进去就变成了烂骨头。 陈安尽管魂体不凡,可身体依旧是个普通人,凡胎一个,张冉扛不住的东西,他也扛不住啊。 只是进不去探查,一切都是白搭,或者可以先试试将之停下?但怎样才能将这东西停下呢? 陈安目光略微闪烁间就有了主意,撤下书包从中掏出了一把符箓。 也没数,直接捋出三四十张炎火电光等纯粹攻击性的符箓,扎成一捆,一起引发,掷向血池通道…… “轰!” 也就是在地下,不然都能升起一朵蘑菇云。 提前将安娴姐妹拖出bào zhà范围的陈安叹为观止地看着这一幕,尽管他自己就是始作俑者,也完全想象不到,一堆低级符箓能产生这么强悍的效果。 供给血肉巨人的血肉洪流彻底被炸断,血池中也隐隐见底,似乎有着干涸之势。 “吼……” 头顶响起血肉巨人的愤怒咆哮,可转瞬之间声音又变远了许多,想来是被老道士挡下了,这家伙还是挺给力的。 陈安也没有故意耽误时间,目光直接就将血池扫了个遍,一个黑色圆形事物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搭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就像是池底的垃圾杂物,可相比其他地方什么都没有的情况,陈安不由地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上。 因为是在血池中间,陈安随手掐了摄物的小技巧,哪知这一搬还没搬动。 这就有点意思了,他的摄物之法虽然连低阶秘术都不到,顶多能摄起自身气力一半重量的物体,可经过锻炼的容器力气也是非同小可,举起个四五百斤的东西不再话下。 就算只有一半,也相当于两个成年人的体重,这巴掌大小的黑色物品竟能相当于两个成年人的重量? 陈安目光略微游移,急思起策略,耳边不时传来的轰隆声提醒他老道士还在与那怪物搏命。 少顷,他眼中神光一定,已是拿定了主意,一把将身上的符箓全掏了出来数了数。 除去刚刚使用的,和之前引诱血色鬼物所消耗掉的,他身上总共还剩下百十来张各式符箓。 此时陈安竟将之全部拿了出来,以神念为引,把其编制在了一处,往血池中延伸,铺就了一条直达那黑色圆盘的道路。 符箓本身蕴含极大的灵性,只要神念为引就能将其中蕴含的力量爆发,这就是符箓使用的基本原理。可有时也能不将其引爆,只利用其中灵力。 就比如现在,陈安将之铺设成桥,牵引丝丝缕缕的纯粹灵力对抗血池的腐蚀力量,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尽管符桥很窄,且刚一落入血池之中,就被其中的异力污染,出现了斑驳锈迹,但其中的灵力依然坚韧地与之抗争,勉强维持了一个短暂的平衡。 粗略算算一刻钟还是能坚持得了的。 一刻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由是符桥普一抵达那黑色圆盘处,陈安就一步踏了上去。 真正走到血池中,和在池外旁观又是两种感受。 几乎无处不再的腐蚀力量,无孔不入的袭来,就算他没有真正接触到血池池水,身上的水分营养也迅速消失。 他的皮肤色泽立时变的晦暗,发梢眉尖也开始卷曲枯黄,身上崭新的蓝白校服也染上了一层污渍,就好像穿了许久,陈旧了不止一两年。 不敢耽误,他快步走到那黑色圆盘处,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这物事竟是一块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镜子,周边花纹精美,正面光洁照物。 此时这黑镜镜面上所映照的就是这茫茫血池。 陈安不及多想,伸手就去拽这面镜子,可一拽之下竟没拽动。那种手感并非是镜子沉重拿之不动,也不似插于池底被泥土挤压。而像是池底另有一人,在与他互相拖拽。 陈安也算是见多识广,没有因此生出毛骨悚然感,反而心中一动,有诸多想法浮现。 他略微调整姿势,却没有再去拽那面镜子,而是将其掰得翻转,使血池池水从镜面褪去,让其照上自己。 忽然间,他手上一轻,那黑镜竟自己腾跃而出,落到了他的手中。 镜子一入手,陈安忽有一种相当怪异的感觉,就好像身体又分化出了一个新的意识,隐隐生出一种排斥感,在排斥着他自己的灵魂。 失去黑镜,周围血池的压迫越演越烈,使得陈安不能细细体悟这种感觉,只能将之强行压下,一步退出血池,才缓过来这口气。 此时血池之中,那座符桥已经被腐蚀大半,但似乎也只是这样了,或许因为他拿走了黑镜,那血池竟给他一种后力乏继之感。 没有什么好说的,趁他病要他命,陈安根本没有想太多就直接伸手向池中一点,一时间,剩下的符箓尽数引爆。13 第六百五十九章 临终托付 “吼……” 隐含绝望的嘶吼声自头顶传来,陈安夹着那面黑镜,双手提着安雅安娴姐妹,奋力在落石中躲避。 这个时候一层负一层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那血肉怪物临死挣扎已经彻底破坏的这栋建筑的地基。 本就是超龄的老楼,结构已然松散,再经此一遭彻底垮塌。 陈安身处最底层,费劲力气还是被两块掉落的巨石砸中,好在他这些时日利用从本体处摄取的能量锻炼,不是白玩的,仅只是吐了两口血,内脏略有些移位而已。 这伤或许对其他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可对于能准确把握身体细微的陈安,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反倒是安娴姐妹在他的保护下,没受什么大的伤害。 如此持续了足足一分钟,陈安将安娴姐妹丢在一边,自己扑倒在碎石堆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虽然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他的消耗却是不小,风遁术开到了极致不说,精神上把控细微也做到了一个非人的地步。此时松懈下来,一股疲惫之意直催的他想要昏迷过去。 “噗通。” 从天空坠落的老道士脚上头下地落在了他的不远处,这家伙身体素质还不如他,顿时被摔了个头破血流。 “吼……” 头顶的吼声可辨地低沉,就好像这怪物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顿了一顿,又继续掉落而下的碎石即可证明这一点。处于疯狂边缘的家伙,在刻意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陈安没有犹豫强打起精神再次咬破舌尖,同时精神拔高,顺着人魂之线联系到了本体,一点冥冥中的感应促使着他抬起手臂,沾了点舌尖血,直接在半空中画起符咒来。 虚空画符,陈安是不会的,但无相玄通见过即能模仿,虽他没有本体无相玄通的底子,但魂体完整就表明着记忆的完整,勉强还是可以把曾经见过不算很难的虚空画符复刻出来。 少顷,一团金光舒展成为一个半球型覆盖住安雅姐妹、陈安和老道士,欶欶落下的碎石砸在上面直接被弹开。 金光符同样是低阶符箓,防御力有限,持续时间短,可被以血书就,就成了血符,品级立时提升了一个档次,全然不是从十几米高处砸落的碎石所能击破了。 尽管金光闪烁,可它依旧坚韧地保护着它下面所笼罩的陈安等人。 只是祸不单行,却也在此时,那怪物发了会疯,终于看见了陈安等人,这让才松了一口气的陈安心头一颤。 不管怎么说,“袁小新”这具容器现在还在凡人的范畴,甚至都没有接触到非凡的界限,可眼前的怪物却早已经超出了超凡的层次。 可陈安现在内腑震荡,四肢疲惫,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无力地看着一个巨大的血肉拳头在眼前急速放大。 那怪物似乎由于失去了支撑,身上的血肉大块大块的落下,与之前所见虚弱了不止一个层次。可即便如此,它还是有着两三层楼这么高,一双肉拳怕不是得有房屋大小。使劲砸下,就算是百十米高的小山也能被砸平。 “轰……” 头顶金光一阵涟漪扩散,稳稳地挡住了怪物铁拳,可这只是第一下。 随之,“轰隆,轰隆……”陷入疯狂中的怪物全无理智可言,对现在的它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目标。 眼下有陈安四人这么大的一个目标,它哪还会顾忌其他,只是一下一下的敲击在金光护罩之上。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的金刚不坏,再坚固的东西经这么反复锤击也有损坏之时,头顶的金光护罩在对方捶出第十一拳的时候,“咔嚓”裂开了一道七尺长的巨大裂缝,并且这裂缝上还有小裂缝不断滋生,几乎就是瞬息之间就爬满了整个金光护罩。 看见这道裂缝,陈安知道自己撑不到对方先崩溃了。 他咬了咬牙也不管手中黑镜到底是个什么物事了,现在这玩意是他的唯一救命稻草,一旦让对方将金光护罩捶烂,自己等人必死无疑。 所以他将仅剩的力量全部注入到手中的黑镜之中,然后想也不想对着那高举血肉拳头的怪物就照了过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下了,那怪物高高举起的拳头,又缓缓垂了下来。它身上的血肉不再掉落,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变的灰败,发霉,腐烂,枯竭,干涸……直至最终全数化灰,随风飘荡。 陈安愣了愣,没想到这镜子的威力居然如此强悍。 一时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这镜子如此厉害,还有没有其他的功能?若是带出这方世界还能不能有如此功效?” “不对,这镜子来历诡异,功效也强的诡异,不知道会有什么限制乃至诅咒,还是小心为好,不要轻易使用。” “应该是没事的,它都已经认我为主了……” “这算什么认主,不过就是照了一照,那两鬼物还让它照了一照认主了呢?等等,常用这玩意不会变成刚刚那样的血肉怪物吧。” “其实也不怕,我现在虽然是分身,但魂体却是完整的,法相宗师的境界不变,除了没有炁,和给养外,本身的精神层次却是极高,不怕镇压不了一面镜子。” “嗯,还是谨慎一点好,这个世界可不是什么低等的地方,被一个相当于造化大能的古兽驼在背上已经不比诸天差多少了,就算是有些高层次的东西也不奇怪。” “咦,奇怪,我今天怎么这么多纷乱的念头?” 陈安心中有些警醒,硬生生地将这些杂乱的念头统统压下,平时他虽然也会多想一些事情,可从未像今天这样念头大多对立,左右不能融洽,多有矛盾之处。 当然也不一定就是使用这面镜子的副作用,很可能是精神太过疲惫了,毕竟刚刚一个不甚都有可能丧命在怪物手中,面对一个一根指头就能摁死自己的存在,只是精神紧张了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强行收摄心神,陈安转而将注意力tou zhu在了老道士身上,他慢慢站起晃晃悠悠地朝对方坠落的方向走了过去,正看到和一滩烂泥一样的老道士。 对方不止全身多处骨折,内脏也是大出血,当然这种伤势对超凡者来说还在容忍的范畴内,真正要命的是其眉心胸口的血洞。 血洞并不大,还没有一指宽,可却流尽了对方的眉尖血和心头血,这对于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陈安再清楚不过。 油尽灯枯,想来除此之外对方的舌尖血也用得差不多了,是真正的油尽灯枯。 陈安实在没想到,在他收取黑镜这一两刻钟的时间,外界的争斗竟激烈若斯。 眉心、舌尖、心头牵扯人身本源,内里鲜血精贵,若是耗尽,可以说其本源就耗尽了,就算能把这老道的伤都治好,他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叹了口气,陈安以手做针,制刺老道腰侧肾俞,这是最后的一点能量储备,帮他释放了早死早超生,剩了这许多痛苦。 “呃,”肾俞穴一破,老道士猛然醒来,焕发了最后一点生机。 他先是看清了陈安,大概明白了周围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这才略微安心地笑了笑,颤巍巍地伸手入怀,拿出一个薄铁片,递到陈安面前,口中艰难地说道:“送,送到,京畿……107……” 他终归没能说完就彻底咽了气,人与人不同,老道一把年纪又亏空身体强练道术,肾俞中本就没有多少力量积蓄,再者舌尖、眉间、心头的破损对肾俞中积存的本源本就是极大的损耗,还能交代最后一件事情已经算是不错了。 陈安下意识地将那枚薄铁片接过,心中想的却是若是顺路就去帮他送上一送吧。 恍惚间,他竟想起了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那似乎还在东荒魔渊世界中,也是个老道士,也是同样的临终托付。 莫非在诸天万界中,道士都如此的悲天悯人,嫉恶如仇? “咯吱。” 陈安正胡思乱想着以缓解疲惫,冷不防听到一声开门声,心中一紧,猛然抬头向前方看去。 只见大楼侧面的一间厕所木门打开,走出了一个翠绿色的窈窕身影,正是刚刚被他塞进去的陆小菲。 这丫头也是命大,刚刚那怪物发疯拆房子,整个大楼主体都被砸成了废墟,可偏偏两边的辅楼完好无损。被设置在接近辅楼处的卫生间自然也是幸免于难。如此才让这丫头毫发无伤的存活了下来。 不过见了她,陈安心神倒是陡然一松。 陆小菲懵懵地走了过来,先是看到了陈安,迟疑道:“你……” 陈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一切,由是苦笑道:“如果我说其实这栋危楼年久失修突然塌了你信吗?” 陆小菲没有任何表示地又看向躺在地上的老道士,道:“他……” 陈安想了想对方似乎没和老道照过面,于是不知怎么的冲动之下脱口道:“可以说,是他救了我们,只是他自己却是再也无法醒来了,哎。” 陆小菲的表情依旧有些木讷,眼神犹疑地在周围扫过,正看到躺在不远处的安雅安娴姐妹。 “她们倒是没什么事,估计睡一觉就能醒来了吧。” 陈安的解释随后即至,可能经历了一番大战他也想和人说道说道。 陆小菲收回目光,神经质地闭了下眼睛又再次睁开,然后整个人的表情都在瞬间崩溃,突兀地一把抱住陈安,大声啼哭了起来。13 第六百六十章 忘魂秘术 陈安整个人都是一呆,随即心思一转方才释然。 这小丫头一直生活在太平盛世,何曾经历过这些,与事先就被自己弄晕的安雅姐妹不同,她可是亲眼见证了形貌恐怖的鬼物,另外这废墟般的场景也给了她极致的冲击,虽然没有之后的事情她没有亲眼所见,但想也能想象的到。 一直以来秉持的世界观被颠覆,估计换了谁也不能保持平静,她现在的样子已经算是相当的克制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小菲的哭声渐渐平息,陈安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起码正常走路无碍。 这时,耳畔忽地传来“啾,啾,啾……”的警车声响。 就算有天然幻阵的遮掩,楼塌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非同小可,被有心人看见听见报了警,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这处危楼还有看护者。 一边想着,陈安一边看向大门的方向,在那里原本的传达室已然不在,一块巨石实实在在地替代之。 得,这次事故伤亡还不小,街面上都被一些碎石覆盖,甚至在陈安看不到的地方,几辆汽车相撞。 这么大动静是有理也别想说清了,一旦被卷入其中,之后麻烦不断啊。 听着警笛声越来越近,陈安强撑起身体,来到安雅姐妹的身边,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念叨,他手指上出现一点灰蒙蒙的东西。 他先冲着安雅眉心一点,那灰蒙蒙的东西全数没入了对方的额头,然后他再次念叨起来,在指尖积蓄这种物质,又将之点到了安娴的眉间。 “你,你在做什么?” 陆小菲愣愣地看着陈安动作,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只是抹除她们的一些记忆。” 陈安完成手中的活计,用力站起身来,边往陆小菲身边返回,边道:“来,把不该记得的一些痛苦忘记才能迎接新生。” 他再次竖起一根手指,顶端一团灰蒙蒙的雾气自然生成。 陆小菲一愣,紧接着歇斯底里地叫道:“不,不要,为什么要清除我的记忆,那是属于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清除……” 陈安皱了皱眉,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的柔和,道:“你误会了,真不是清除你的记忆,只是让你忘记我的存在而已,乖,不要闹,一下就好。”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我,我发誓,绝对不对任何人说出你的存在,不要剥夺我的记忆好不好……” 陆小菲哭出了鼻涕泡,刚刚雨露初歇的她现在再次放声大哭一点也不嫌突兀。甚至因为惧怕她腿脚发软,顺势就跪了下来,拼命哀求:“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 她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安对她始乱终弃了,当真是半点节操也无,弄得陈安哭笑不得。 本来吧,看她这么没有原则,陈安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她的,就算是放了其他人,也绝不会放过她,可现在的陈安是真的有心无力。 刚刚一战老道士是油尽灯枯,他又何尝不是透支发挥。 不错,以他神魂的强大,这等层次的战斗再来个七八十场也不在话下,可神魂毕竟需要身体的供养。 说起来也是悲催,原来吧,使用星辰大日般的本体,从来也没有担心过供养不足,只担心精神不济,可现在完全颠倒了过来。他现在的身体的确比普通人强出了很多,可供养他这接近天仙级的神魂,还是力有不殆。 他现在就恨不得好好睡上一觉,彻底休息一下。 还能给人上忘魂咒,真的是凭着一股意念强行支撑,哪还能强迫的了对方。 安雅姐妹还好,本就昏迷不醒,可陆小菲能蹦能跳的,若是反抗,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但凡还有一点一点能为都不会给人上往魂咒,这还需要亲自指点用以身势的秘术,必须点到人眉心神堂,麻烦无比。 无相玄通自带的虚实转化怎么都比这个强,甚至,在对方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就中招。 它可以将实在发生过的事情转变为梦境,将不曾发生过的事情转变成现实记忆。绝对能够完美的抹去一切痕迹。 可惜现在他完全不具备使用哪怕是无相玄通一个小技巧的能力。 除了一些低阶秘术外,他什么都用不出。 忘魂术这种低品秘术倒是与炁的关系不大,消耗极小,只与境界层次有关,一般达到超品的层次,就可以任意施展低品秘术。哪怕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要能动,或者能说话,一些霍乱人心,乃至刺激肌体的小技巧也一样能够施展。 当然前提是对方不反抗,现在陆小菲反抗的如此激烈,早知道就应该趁着她刚刚抱着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 耳边的警笛声越来越近,陈安一咬牙阴着脸道:“好,我就放你一马,你要记得刚刚说过的话。” “记住了,记住了,”陆小菲破涕为笑,但还是忙不迭地答应。 碰到这种不要脸的,陈安也没有办法,只能不予理会,转身艰难地往外走去。 “你去哪?” 陈安头也没回地道:“当然是离开这里,难道还等警察盘问。” “哦,我和你一起走。” 陈安猛然转身吓得想要跟上的陆小菲一跳,他也懒得解释其他,只是恶狠狠地对后者道:“你留在这里,只是不准说我的存在,不然,我叫你后悔做人。” 陆小菲愣愣地停下脚步,直到陈安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她才撇了撇嘴道:“人家照做就是,这么凶做什么。” 可陈安一走,安雅姐妹还是昏迷不醒,老道士又是死的,陆小菲看着周围黑漆漆的环境嘴一扁差点又要哭出声来。 好在没多大一会,手电筒的光就从远处照到了她的身上,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惊喜的叫声:“快,快,快,这有个小姑娘,还活着,担架,担架……” …… 这里后续的事情,陈安是不知道了,事实上在警察和救护人员到来前,他就强提一口气,使用风遁之术,将自己送到了两公里外,打了一辆车往家中而去。为此,的士司机还嫌弃地看了他好几眼。 他回到家时才晚上十点,在幻阵中没有时间概念,实际根本没过去多久,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两个多小时。 这个时候,不用想都知道,张萍肯定在客厅中等他。 他预先找的借口是在教室中和同学对题,可没通报晚自习。 硬着头皮想要开门,可忽然想起之前的士司机嫌弃的目光,下意识地看了眼自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声脏污,蓝白校服都看不出原色了,也归不得那司机那副模样。 无奈之下,他又费了点劲,从外面爬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把另外一套校服拿了出来先换上,这才把换下的一套塞进床底,打算什么时候,抽空给扔了。 至于现在就焚烧掉毁尸灭迹,那是扯淡,在屋子里这种密闭空间,就算是烧张纸都能把人呛个半死,更别说这么一大堆衣物了。 只是解决了衣服的事情,书包却是真的没办法了。这玩意,他还真没有一模一样的。 只能将其中不好示人的物品清理一下,包括那面巴掌大的黑色镜子都给拿了出来塞到床底,这才背着正常的书包,又兜转了一圈,走进家门。 果然,张萍正坐在餐桌旁捧着一本“知心”杂志看着,听得门锁转动声,正回过头来看到陈安,立刻起身招呼道:“来,来,小新,还没吃饭吧,妈给你留了。” “妈,”陈安瘪了瘪嘴,装出一副委屈之色。 “怎么了?”张萍神色讶然。 “我和同学闹着玩,他们把我书包扯坏了。” 陈安边说着,边从身后扯出那个破书包,半真半假的道,这叫先发制人。 张萍果然没有太在意:“我说什么事呢,不就是个书包吗,再买一个就是,明天正好是周末,妈妈陪你去。你也是的,都多大了,还好意思为了这件事哭啊,快来吃饭吧,吃完饭把书包里的东西清一清。” “明天上午还要补课。” “那就明天下午去。” 张萍利索地为这事儿定下了基调。 吃完饭,洗了个澡,陈安回屋后也没有再忙其他的,直接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躺到床上后,他又将整件事情给捋了一遍:这次去探险的一共有九个人,加上老道士就是十个,张杰、刘晶是死了,这是自己确认过的;张冉、老道士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戈剑、朱志涛后面一点生息也无,九成九没能幸免于难,那么就只有自己,安雅姐妹和陆小菲活着。 安雅姐妹被自己施了忘魂咒,可以不用理会,但陆小菲怎么都是个祸患,糟糕,忘了问她到底是哪个学习的了,或许等自己彻底恢复了可以去补上一记,嗯……算了,还是明天先去看看事件是怎么发酵的吧。 想到这陈安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天亮又是一番忙碌。 八点钟的样子,他坐在了课堂中,胖子刘飞凑了过了,指了指后面的空位子一眼,面色奇怪地道:“怎么回事?先是张灿又是戈剑,全都请假,这初三这么轻松的吗?” 陈安目光闪烁:“谁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还是等老班来通报吧。” 他坐在这儿,的确就是在等李晓,一个学生还好,两个学生出事,总要给同学们一个交代。陈安就想听听看,外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评价,若是陆小菲把他给出卖了,他也可以第一时间跑路。 正说着,就见李晓抱着课本一脸凝重之色地走进教室。7 第六百六十一章 的铭文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坐。” 正常问好后,李晓摆了摆手让大家坐下却没有翻开课本,而是一脸严肃之色地道“上课之前我先说件事,大家也看到了,赵灿同学和戈剑同学都没来。” “赵灿同学呢,是因为生病,可能要休学半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学习这么紧张的初三生病休学,八成要留级了,所以在这里要求大家一定要保重身体,只有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至于戈剑同学么……” 李晓的话语一顿,然后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简直就是胡闹,学习这么紧张的时刻,他竟然还和人组成探险小队去个危楼里面体验什么刺激,简直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这下可好,楼塌了,整个人都埋了进去,现在正送医院抢救,估计就算是抢救回来,个把月的学习进度都耽误了,还不如再留一年……” 陈安眉梢微挑,听闻戈剑还活着,他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鬼物与妖物不同,他们进食摄取的是魂力,平时咬人吃人的形象不过就是幻术,或者故意做出来吓人的。 人彻底失去魂魄后,对身体却是无损,顶多就是个脑死亡。 至于李晓现在没有任何避讳,还能拿出来当反面教材训斥大家,陈安也有预料,想来是危楼倒的太蹊跷,具体情况警方没有对外宣布,或者有关部门已经了解了大概的真相,刻意隐瞒事实,毕竟老道士的尸体还摆在那里,就算没人能回溯出真相也应该有人能够认出他。 综合这些因素,大家将事件的严重性降低了一个层次来解决也是可以理解的。 或许在李晓想来,她现在的说法都是夸大其词了,戈剑其实只是被砸伤而已,涂点药就能出院了,若是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毕竟这才一天,真相绝对不会这么快揭开。 “哎,小新,你,你昨天不也是和戈剑一起去的吗?” 胖子刘飞又凑了过来,有些担忧地小声问道。 “哦,昨天我突然有点事就没去。” 陈安现在撒起谎来是没有任何的负担,张口就来,只是一句话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哦,还是你走运。” 胖子不疑有他,轻舒了一口气,继续听李晓在上面给大家xi nǎo道“没有几天了,你们一定要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不求你们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不要再去做这种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好了,就说到这里,现在把书翻到一百二十八页……” 之后整个一上午陈安都在放空自己,昨晚的消耗太大,远不是睡一晚上就可以解决的。 虽说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用符堆,没太用自身的秘术,可不是这样就没有消耗的。使用符也需要神念引导,往往就意味着消耗,虽然这里面消耗的魂力较少,可整整两百个符同时使用,足以将一个炼气入门的低阶修士给抽干的了。 陈安虽然不是炼气入门的低阶修士,可也好不了多少,他身体素质不到超凡层次,就使用这些超凡手段,负担怎么都小不了了。 他不是没想过彻底放弃这具身体,靠魂魄行走于世。 这个世界空气中有很多的游离能力,绝对能供给支持他这么做,到处都能碰见的鬼物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真要这么做了,没有肉身的保护,魂魄直接暴露在外,总有这样那样的弊端。因为魂魄太过脆弱原因,极其容易被人针对。 一旦魂魄出问题,他本体都要遭受重创,实在是得不偿失。 但如此未尝不是一个发散性的思路,那就是以鬼物的方式行走世间。 他若是有鬼物的身体,可以直接在虚空中汲取能量,不用等着一日三餐,不用休息睡觉,将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寻找轻语和思卿。由是他很快就锁定了一道秘术,虚无化身。 这道秘术可以使身体虚化躲过刀qiāng剑戟的实体攻击,相当实用,也正适合他现在使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道秘术是五品,想要将之简化到七品以下再转化为符文铭刻在身上,所要花费的功夫绝对不是一点半点。 就算是以他的神魂计算能力,没有个把月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比起从头开始修炼还是好很多的,从降临这个世界开始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他的风遁术也才到了八品风行的层次,七品风遁遥遥无期。 或者现在可以先定下心来,各方面都不误,一边试验将人带到黑暗空间的办法,一边解析虚无化身,一边去寻找到思卿轻语,待到时机成熟再把她们一起带走。 打定主意等把人带到黑暗空间的方法一经试验成熟就去找思卿他们,陈安又开始思考起自己的第五项秘术铭文。 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身上只能铭刻五道秘术符文,之前的封灵之瞳,狼性之韧以及焰光刀占去了三个位置,第四个位置则已经确定了下来用虚无化身,那么第五道秘术也应该提上日程了。 之前是思考的不成熟,才暂且放下,现在经历危楼一行,他大概确定了方向,那就是如鬼物一般,走一样的道路。 这不仅是因为他与鬼物的力量都来自于血月刀,有同根同源之谊,规划起来比较方便;还是因为鬼物相当的厉害。 就像危楼中的红白二鬼,被老道士压着打,仅仅只是因为欺负她们没有身体,用的尽是克制她们的手段,就算是这样,她们也能从容地逃出生天,乃至与老道士纠缠许久。 他若是还保留肉身,拥有鬼物的能力,又没有鬼物的弱点,那岂不是在这个世界无敌了。 虽然他的目的是找人,可和武力至上并没有冲突,反而是相辅相成的。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势力,没有财富,想要找人救人,所能依靠的就只有武力,既然如此不把武力提升上去,凭什么找人救人? 就像是他用无相玄通算出思卿的身份是个财阀家的小姐,自己难道就这么上门去告诉别人,我要勾你家小姐的魂,那还不被人给活活打死。 由是他真的开始认真地规划起来。 鬼物的本领无非就是三样幻术;虚化自身;折叠空间。 幻术他天然自带,不会比一般的鬼物差多少,他又能控制情绪隐藏自身,真正运用脑子早做准备优先布局将之全面施展就算对上大妖鬼都不遑多让。 所以这个他只需要不断的从本体借力洗练自身,随着体魄的增强而增强就行了,完全不用特意修炼。 而虚化自身,只要解析出虚无化身这道秘术的符文阵列,差不多也能和鬼物比肩。 最后的折叠空间就比较麻烦了,涉及空间之道东西都比较高端,在他的记忆中姜露寒就是走这个道路的,掌握有一个一品层次的类神通。 可别说一品了,只要是类神通,哪怕是四品现在的他也无法解析。 那根本和秘术是两个类别,全然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吃得透的。 不过,空间折叠不行,或许空间映射可以想一想,这东西其实也是归属于幻术类别,不过是带了一点空间之道的感悟,比空间折叠低了不止一个层次,应该能弄得出来。 在这一瞬间,类似空映术,镜中显影,水中揽月等多道相关秘术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而且这些东西放在这个世界也未必算弱,经历了危楼事件后,他已然看清,就算是红白二鬼也没有达到空间折叠的层次,用的多是空间映射的手段。 只能说这个世界的能级本身就低。 对此陈安又转念一想,若只是空间映射,或许没必要专门占据一个铭文位置。 封灵之瞳本身就自带一点空间奥义,再加上他的幻术造诣未尝不可将两者融合成一枚新的铭文,也就是说只需要在原有的封灵之瞳的基础上增添符文阵列就可以。 当然具体可行与否还需要推演一下。 抬头瞄了一眼上面讲课讲的都要把自己给陶醉了的任课老师,陈安伸手摸进了课桌。 里面的书包还是旧的,张萍简单帮他缝了缝,让他先凑合用一上午,下午再带他去买。 里面符相关的东西已经被他事先取了出来,剩下都是一些正常的课本,当然还有一些随身携带的已经解析好的符文阵图。 这个东西就无所谓了,就算是被别人给看见了也只会以为是小孩子的涂鸦。同时也还能傍身,比如涂抹上带有灵性的材料就可以直接当符用。 此时陈安就是将那解析好的属于封灵之瞳的符文阵图拿了出来,假意埋头做题,在脑海中构建出刚才所想的,有关空间映射的秘术,与之一一比对。 勾画了无数细节,最终确定这个构想大体可行,不过麻烦的是需要把所采用的秘术全部解析为符文阵列才行,如此所要做的工程量又浩大了不少,真是时间紧迫啊。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放了学,陈安直接走出校门口,因为和张萍约好的,他也就没在学校中流连,婉拒了胖子网吧的邀请,直接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在他快要到家的时候一个身影猛然从道旁蹿出,拦在了他的身前,冲着他开口喊道“师父。” 陈安一愣,可当看清来人,瞳孔骤然一缩,来人竟是本应该已经死在了危楼之中的朱志涛。 无量劫主 无量劫主9 第六百六十二章 官方机构 玉桥市中心,一座红色的大楼顶楼的一间办公室中,西装笔挺打扮帅气的张凌直接推门而入,冲着趴在房间中心沙盘上的中年人道:“头儿,你在这看了这么久,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中年人没有答话,也没有转身,只是站起身来,习惯性地用手摸了摸头顶,似在确保发际线依然处在被遮盖的状态,这才转身走向一帮的办公桌,在桌后坐了下来。 而在他离开后,被遮挡的沙盘也暴露在张凌眼前,上面赫然是东区危楼的模型。 “坐。” 中年人一边向张凌示意了一下桌旁的沙发,一边强迫症似地将桌上的一应物品重新调整了一下位置,使它们看起来显得更加整齐。 这其中还包括那张印着“玉桥安保公司总经理——郭建军”的身份铭牌。 待得张凌坐好,郭建军直接开口问道:“警方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不外乎年久失修之类的说辞。” “那现场呢?” “现场,”张凌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凝重:“已经确定了,是高能反应,能度七级。” 郭建军依旧保持严肃的神色没有说话,似在沉思什么,张凌却看得有些奇怪道:“头儿,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那可是七级能度,足以摧毁整个东区了。” 郭建军被打断思路,没有什么表情地抬头看了张凌一眼:“只是七级能度而已,若不是有玄应道长在恐怕整个玉桥市都不存在了。” 对郭建军的说辞,张凌有些不太相信:“那老道士能有这么厉害?但说玉桥市都不存在了,也太夸张了吧,什么东西能够毁灭一座二级城市?” “湮鬼。” 郭建军眼皮头没抬,可听到这个名字的张凌却一点一点地张大嘴,半晌没能合拢,完全不能置信般地确认道:“老大,你说什么?你说昨天夜里就在玉桥市出现了一只湮鬼?” 郭建军目光转移到房间中心的那座沙盘上,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呢?玉桥市只是一座二级城市而已,怎么可能会生出湮鬼,而且若真是湮鬼,那非神真不可力敌,那老,呃,玄应道长怎么可能将它除灭,难道这位玄应道长已经是神真高人了?” “自幽境破碎,神宵宗分裂后,就再无神真高人存世了,玄应道长虽然这些年来呼声很高,但距离神真的境界可能还差点,估计只是道宗巅峰,不过也没谁规定湮鬼必定得神真才能诛除。研究表明,若是在湮鬼出生之初,成长之时找到其根源解决,一样能将之击杀。” 郭建军有些迟疑地道:“或许昨晚就是这样,有人破坏了那湮鬼成长的根源,致使其未能成形就陨灭掉了。这一点从现场七级能度就能看出,不然一般湮鬼起码都是九级能度。” “不是那,呃,玄应道长?”见自家老大说话有异,张凌不禁有些奇怪。 “应该不是,”郭建军摇头道:“湮鬼就算是在出生之初也相当厉害,不会比普通的道宗差,而其根源为其性命所系,必然不会无查,昨晚的真实情况应该是玄应道长抗下了正面,还有一人一意寻找其根源破坏,这才将一场祸患消弭于无形。” “还有一人?”张凌有些莫名:“可我们在现场只找到三个女高中生,她们现在还在医院里呢,全都一问三不知。” 郭建军稍稍沉吟了一下,最后下决定道:“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就当普通的楼塌事件处理,当然,舆论方面要控制一下,我记得玄应道长虽是青宵门长老,却在菁英所挂职,若真是有目的有计划的行事,那就是guo jiā ji i,以你我的级别还是不要搀和进去为好。” 他说到这,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事态的发展还是要控制一下的,毕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其他的就等中央来人再配合行动。” …… 陈安看着面前的朱志涛有些晃神,刚刚烛光照影术就给他示警了,提醒有人跟踪,他还以为是陆小菲嘴不严给他惹来的麻烦。正想着是不是来个跟踪与反跟踪互换,调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朱志涛就冷不丁地站了出来。 但他到底是心理素质强悍,巧妙地掩饰住了心中的惊讶,并细心地从朱志涛的表情和称呼上观察出,这家伙应该还不知道昨晚的情况是个坑,还以为这就是对他的考验呢。 所以陈安决定继续忽悠下去。 他面容一敛,一副一切事情尽在预料之中的模样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真的从那里走了出来。” 朱志涛表情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地道:“师,师父,我,我完成了考核,可,可以跟着您学艺了吗?” 在他的视角看来,陈安说是一个小考核,他就信了,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江湖会盟,结果见识了一堆妖魔鬼怪。 不过这也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他见识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乾坤借法,斩妖除魔,这可比做什么江湖大哥有吸引力的多,几乎只是一瞬间朱志涛就折服了,当时他卷缩在天台上,唯一的信念就是坚持下去才能和师父学道术。 至于为什么这么坚信跟着陈安能够修成道术,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对方考验设在这里,自然对这里会发生的情况了如指掌。 眼前的一切虽看着恐怖异常,但八成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算是考验的一部分。 也就是这种脑补使得他坚持了下来,并且也没有因为老道士的翻天覆地之能就纳头便拜,一直忍到今日见到陈安。 事实上昨晚他从废墟一般的危楼顶上爬下来时,时间还尚早,但为了给师父一个稳重的形象,硬生生忍到现在。 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的脑补之功,认为师父这么大本事的人还隐藏在一座普通的城市之中当学生,必有所图,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兴奋坏了师父的大事。 不然好不容易通过考验的自己未必能得对方真传。 “当然可以。” 陈安眼珠一转,一口将朱志涛的求恳答应了下来。 这个人既然活了下来,那还是不要轻易的放弃,经历昨夜之事,他应该成长了很多,兼且运气不错,是个可造之材。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能帮自己去寻找思卿和轻语。 陈安一个初三学生开局,做什么都不方便,总要找寻一个代言人的。这家伙看着挺激灵会来事,正好适合这个角色。 只是还需要想好要教他什么好。 肯定不能按部就班的传授秘术,这玩意在这方世界他自己练都费劲,怎么可能起得到忽悠人的效果。 武功也是一样,强身健体还行,想要靠着它超凡就有些困难了。 或者可以给他刻个铭文? 陈安眼睛一亮,这倒是条思路,见效极快,必能收其心,由是他在朱志涛满含期待的目光中道:“今夜你到,呃……” 他刚刚张口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一个可供使用的安全地点,总不能让这家伙到自己家里来吧。 还是朱志涛激灵,立刻小声地道:“师父,弟子在六中那里有一栋两居室,我自己一个人住。” “嗯,那好,把详细地址给我,今晚你就在那等我,我去为你授法。” 陈安面上不露半点尴尬道:“现在你就先回去吧。” “是,今晚我就等师父前来。” 朱志涛总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由是兴奋地离开。 看得陈安直摇头,这小子已经够精明的了,可惜到底是没经历过中央界的弱肉强食,否则他就会明白千万不要相信道法轻传的事情。这也就是遇上了自己,没想着要坑他,若是被个鬼物缠上了,定能叫他卖肝ài shèn。 转脸回到了家,正看见等着他吃饭的袁辉张萍,最近他们公司应该是不忙,所以都是双休。 “快去洗个手,来吃饭,吃完饭,妈妈带你出去买书包。” 张萍先是瞥了一眼陈安身后的破书包,心中不自然地升起一丝歉疚。 陈安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照着她的话做,匆匆吃完饭,就回屋准备了一些东西,直到张萍再次招呼,他才出门与之汇合一道上街。 母子俩难得这么出来走走,只是对于陈安来说更想做的还是回去研究解析一下新的秘术符文。可惜,事与愿违只能被张萍以货比三家的借口硬拖着逛了九条街才买到了心仪的书包。当然,这里面的这个心仪指的是让张萍心仪。 “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今天都说了,妈帮你一块买。” 张萍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似乎刚刚砍价砍得还不过瘾,想要再找两家店,展现一下真正的技术。 陈安一副怕怕的样子,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什么要买的,一切都还能用。” “是吗?” 张萍有些狐疑,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儿子道:“那好吧,时间不早了,也该早点回去了,还要做晚饭呢。” 陈安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正当他们想要去公交站台乘车返回的时候,身后出现一声呼喊道:“袁小新妈妈,真巧啊,在这也能遇上。” 第六百六十三章 二号实验 母子俩一扭头正看见一名容貌姣好的妇人站在身后,在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对这妇人陈安不认识,但那少女他却再熟悉不过,正是作为圆脸少女容器的顾佳。 本来这算是他的二号实验品,可这段时间以来,他忙的团团转,根本没有时间顾得上对方,却不想竟在这里偶遇。 而看到顾佳,她身边妇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另一边张萍已经热情地招呼道:“原来是顾佳妈妈,你也在这给孩子买书包呢?” “给孩子买点衣服,这不快入冬了吗……听说你家袁小新上次考的可好了,有空帮帮我们佳佳……” “哪里,哪里,孩子大了知道努力了,哎,小新,怎么不喊阿姨?” “小孩子么,佳佳喊人啊……啊,你在这给孩子买书包呢,我刚来的那家成衣店也卖书包,好像还打折。” “在哪啊?” “在……” 不得不说,女人都是一群神奇的生物,尤其是结了婚的中年妇女,随便一点芝麻绿豆都能聊半天,陈安无语地看着日光西斜,一点办法都没有。 “哎,你上次考的不错啊。” 可能因为无聊,顾佳主动找陈安说话,只是两个人在班里的关系并不是多亲近,此时说起话来,难免有些干巴巴的。 事实上学生当中也分成好多个小圈子的,比如家庭富裕的、成绩优秀的、长相甜美的乃至交游广阔的,这些孩子天生就有自带的优越感,他们之间基本上自然地就形成了一个小圈子,一个在班级中举足轻重的核心圈子。 像原本的袁小新,完全是被排斥在这个圈子之外的。哪怕像刘胖子这种家庭富裕,可外观差强人意的也没能挤的进去。 而顾佳则不同,身为班花容貌自是不用说,家庭条件也不差,成绩可能算不上拔尖但也比原来的袁小新要强,自然处在这个圈子中,与袁小新之流算是两个世界的人。若不是这次陈安考了个年级第一,就算两个妈妈在说话,也可能都不会正眼看他。 只是这主动的搭话,若换了曾经的袁小新,必然受宠若惊,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顾佳都是袁小新的梦中"qgren"。 可现在换了陈安,他仅是眼皮一耷拉,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彼此,彼此。”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噎的顾佳要死。 顾佳是袁小新的女神,可在陈安看来也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幼稚地在装骄傲的大白鹅,其实在他这里也不过是个被排上号的实验品。 今天既然撞上了,正好省事,晚上打发了朱志涛就去炮制她。 顾佳强笑了一下道:“我比你还差不少的,嗯,以后我有不懂的可以直接去问你吗?” 陈安一脸嫌弃道:“还是不要了,我以后不一定有时间。” 其实他的潜台词是,你已经没有以后了,今晚就把你收了,要么变白痴,要么离开这方世界。 可这句话被顾佳听见,直接让她脸上的表情僵硬在了那里,接着一种名为受伤的情绪迅速蔓延乃至触底反弹为愤怒,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发出来。 但就在这时,两位妈妈的谈话已经结束了,互相道别道:“以后多联系。” “嗯嗯,以后多联系,再见啊,小新,你在干嘛,还不和阿姨再见。” “顾佳,你还有没有礼貌,快和阿姨再见。” “阿姨再见!” 最后,顾佳狠狠地瞪了陈安一眼,憋了一肚子闲气,和她妈走了。 陈安也和张萍回到了家。 这其实只是个小插曲,不过却提醒了陈安,现在他已经准备完善了,对二号实验品的收割自然要提上日程了。 只有尽快证明了这个设想的方案可行,才能继续下面的救人计划。 回到家后,他就直接进了卧室,把门一反锁,开始准备今晚需要用到的东西,一直到晚饭时间,没用张萍喊,就自动出现在了饭桌之上。 草草扒了两口饭,陈安含糊地抬头对张萍道:“妈,我等会要出去一趟,和刘飞约好的,到他家给一块做题。” “又这么晚出去啊,好吧,好吧,注意安全啊,以后啊,也别老到刘飞家里去,也可以把同学带回家里来……” “嗯嗯,知道了。” 陈安不太耐烦地回应着,一直到吃完饭,回屋拿了书包就走。 其实有个父母管着真的挺烦的,可陈安心中却是甘之如饴,时不时地就想听听对方或关怀,或训斥,或嘱咐的诸多话语。虽然他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赶快去将轻语和思卿救出去才是正经,可就是忍不住就想沉溺其中。因为有人关心,有人牵挂的感觉真的很好。 当然,表面上还要做出符合袁小新身份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走到大门前,开门出去,随意地挥了挥手道:“我走了。” “注意安全啊。” 狠心摒除内心里带着的丝丝甜意,陈安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的道路上。 六中离三中并不远,只是隔了两条街而已,都在一个区。不过两者的师资环境,教学质量,生员素质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因此学校的周边环境也不怎么样。 陈安来到这里,就一个脏乱差可以形容。 按照朱志涛给的地质,他一路摸索过去,轻轻敲门,开门的正是一脸兴奋之色的朱志涛。 “师父您来了?竟劳您屈尊,弟子真是……”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我们开始吧。” 随意扫了一眼,物品摆放整齐,环境干净利索的两居室,陈安大概对朱志涛的心性有了简单的了解。 开门见山地打断道:“本来你是说想和我学武的,但经过了昨晚,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这一脉,到底修的是什么了,现在我再确认一遍,你真的想要随我修习吗?” 朱志涛见陈安说的郑重,也严肃了起来,正式地点了点头。 可陈安却是一抬手止住他道:“你先别忙着答应,先听我说完,引渡人可不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这是一个危险的职业,我们虽然拥有着超凡之力,却不会滥用,只会在鬼物将要肆虐人间之时,出手制止,送他们超生,再入轮回。可在与鬼物的搏斗中,我们会伤会死,乃至死了都没有名姓留下,不被世人所知,这是我们必然要坚守的道,是我们的使命所在。你愿意付出一切守护这个世界吗?你能做到不在人前炫耀,只在人后奉献吗?你可以倾尽一生维护世间的秩序直到默默无闻的死亡吗?” 一连三个问题纯属胡扯,可配着陈安的神圣肃穆的表情,却直击朱志涛的灵魂。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坏蛋,朱志涛成为地痞流氓也不是自身所愿。记得小时候他的愿望是成为一名警察可以维护世间的秩序。 长大后他也是向着这个愿望努力的,比如在学校中做大哥维持秩序,仲裁纷争,可不知怎么的渐渐就变了味了,他一味地沉浸在别人的吹嘘中,成绩越来越差,父母的失望,同学的恐惧,不止没唤醒他,还让他越陷越深。 不说没考上大学,连个正式的工作也没有,每天就带着一帮游手好闲的家伙,混迹市场勒索些保护费,打打架,或者为真正的社会大哥看场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整个人生都处在迷茫之中。 他最初想和陈安学艺,也不过是崇拜力量,越是对人生迷茫,没有目标就越是崇拜力量,似乎只有获得力量,才能给他些微的安全感。 直到这时,听到了陈安的三个问题,恍惚间竟感觉有一道光照进了他的心田,让他在一瞬间仿佛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看见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的曙光。 中二之魂熊熊燃烧,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坚定开口给出肯定的答复道:“我愿意,我能够,我可以。” 陈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想得却是,所谓的催眠法不一定要靠幻术。对对方性格的把握,言语的撩拨,情绪的挑逗,一样能做到不逊色或远远超过超凡之力的效果。且还不容易让对方挣脱,对方只会在自己信奉的道路中永远沉沦,因为那本就是他想做的事情。 个中过程会有一定意义上的曲解,但曲解比刻意强加更容易让人接受。 在这一刻,他似乎对愚神弄鬼的奥义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不过眼下的事,让他来不及查看收获,转而对朱志涛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先是符文的铭刻。” “符文?” “对,就是我们所使用的力量。” 陈安展示性地将右手上焰光刀的铭刻给朱志涛看了看,然后满嘴胡言道:“以后这些都是会教给你的,但昨晚你在鬼物面前露了底,必须用有一些自保之力,我先为你铭刻一点基础符文,以后就靠你自己的学习了。” “多谢师父。” 朱志涛不疑有他,一脸感激之色。 陈安摆手示意不用这么多礼,然后不再废话,拿起钢针沾了金墨就在朱志涛的右臂上铭刻了起来。 第六百六十四章 英雄救美 他刻的是焰光刀的缩减版,被他命名为光焰术,没有焰光刀的犀利攻击能力,却能灼烧敌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朱志涛的身体就一平常人,能承受一道九品秘术的铭刻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能奢望八品。更何况焰光刀等八品秘术也不是真的八品,而是陈安在七品的基础上修改的。 不是他敝帚自珍,若是真敢直接给其刻个完整版的,朱志涛除了爆体而亡外,不做他想。 为表真诚,这一点他也和朱志涛说了清楚:“你这道光焰术只是基础铭文,只是因为你的身体太差了,若有朝一日你的身体锻炼的强悍了,自己就可把铭文补全,成为真正的焰光刀。” 说着他还演示似地在手上撮出了一把四尺长刀,看得朱志涛叹为观止。再结合当初陈安三拳两脚就把他们一伙人打的满地找牙的情况,朱志涛对陈安所说的身体因素更是深信不疑。 “那师父,我该怎么样锻炼身体呢?” “放心,为师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陈安适时地从书包中掏出个小册子,里面正是修改过的适合这个世界人体修炼的十二相神图。 引导术或许还会牵扯到经络上的一些细节问题,在世界有差别,人种有差别的情况下,或会产生这样,那样的影响。可观想图不会,只需要切合世界观映照自身,就能一点一点的变强,虽然比引导术和吐纳术缓慢,但胜在稳妥。 陈安可不会对一个小世界的土着藏拙,那是对自己的不自信,要拿就拿最好的东西。 只有只会一点点本事,或只依靠一点点本事才能超越他人的人才会可怜兮兮地藏着自己那点东西不愿示人。他所学之广博,不敢说远超齐辈,也是少有人能及,随便拿出一点点也够朱志涛受用的了,根本不担心什么。 安排好朱志涛,并确定好了日后的联系,再吩咐他继续寻找那块墓地的下落,陈安就从他家中走了出来。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九点,由是陈安没有回家,身形一转又往顾佳处行去,时不我待,该做的事情一样都不能少。 至于张灿,那是废了,一两个月内都没有什么大用,所以陈安这次直接放弃了他,准备直接启用顾佳这个二号实验品。 事实上因为处在不同的圈子,平时除了一块上课也没有什么交集,他并不知道顾佳的家在哪里。 但今天赶巧正好遇上了,陈安随手就给了她一个烛光照影术的魂印标记。 这个标记虽不能让陈安看到顾佳所在,却可以将大ti wèi置反馈到他的烛光照影术上,只要不超过百里都能追踪。这个范围是本体的馈赠,和容器无关。 此时,他就开着烛光照影术一路往市中心而去。 半个小时后,陈安有些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一家ktv,深感网络上流传的:人前乖乖女,人后sāo làng贱,这句话的正确。 看了看装修的花里胡哨的大门,陈安最后还是没有选择进去。 他这一身学生装扮,还背着个书包,的确不是太适合进这种地方,就算能够混进去也会被盯的死死的,若是没有认识人的接应,早晚还得被请出去。 尤其是……人穷志短,他这个月的二十块钱零花钱,其中有十五块钱都花在了昨晚的打车费上了,现在兜里就五块钱,进去连个瓶饮料都买不起。 至于偷偷潜进去或是催眠服务员,都不可取,一来这具容器没有类似隐身的本领,二来这么多服务员累死他也没法催眠多少,贸然进去迟早闹出乱子。 他就这么背着书包围着这间ktv转了个圈,发现这家店的店面也不是很大,若是找准备位置,以烛光照影术窥探完全可行。就算只有三十米的范围也完全够用了。 于是他从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钻了进去,默算了一下,大概远离柜台,靠近包厢处,这才背靠墙壁,将烛光照影术施展开来。 两点烛火在他眼中熊熊燃起,一幅幅光影图像在他眼前自动成型,最终锁定在一处不小的包厢之中。 包厢里十几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推杯换盏,放浪形骸的高歌着。 顾佳一身红色衣裙,依偎着一个看起来比她稍大两岁的高中女生,正满眼是星星地注视着一个十岁的牛仔少年在场中k歌。 陈安皱了皱眉,看这个样子,他们才开始没多久,估计还得等好大一会才能结束,难道自己就傻乎乎地在这里等吗?须得想个点子才行,他们喜欢过夜生活,自己有爸有妈的可过不得。 “我说,小子,你特么站干什么呢?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快滚。” 就在这个时候,陈安身旁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思考。 陈安眼中的烛光熄灭,神光渐渐凝聚,落在眼前之人身上,这是一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混混,二十出头的样子,却长得和他差不多高,形容猥琐,邋里邋遢。见陈安向他看来,眼中凶光一现道:“看什么看,听不懂人话吗?傻x。” “呜呜呜……嘿嘿……哈哈……” 陈安一时没去理会那混混,因为巷子深处的一些异样声音吸引了他。 那边的阴暗里,竟还有四五道身影在扭曲晃动,看情况应该是三个流氓钳制住了一个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女子欲行好事,刚刚陈安一门心思都在顾佳的身上,还真没注意到。 “你特么小兔崽子,想死啊。” 他身前的花毛混混见陈安根本不理他,还去看自己等人的丑事,立刻就恼了,一巴掌就往陈安脸上扇去。 陈安实在没想到自己还会遇到这种老套的桥段,更没想到玉桥市的治安竟然差到这个程度,就是大乾一县城也比这好啊。 不过在花毛混混抬手的那一刻,他还是立即反应了过来。右腿毫无征召的抽飞,后发先至,正中那混混两腿之间,同时一手前抓,抓住对方头发一掰,掰翻了个个,狠狠地掷摔在地上,抢在对方将要发出惨叫声前,把其摔闭过了气去。 他没有再补上一脚送其归西,也没有制其伤残。不是对方不够格,而是在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将顾佳弄出来的办法。 巷子深处的几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已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人冲着这边喝到:“干什么呢?” 因为光线问题,以及陈安和那花毛混混个头差不多的缘故,他们其实看不清巷子口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安自然也不会绅士到先和他们解释清楚再动手,风行之术随身而动,两个箭步冲上前去,先把个高个给砸翻,又一脚踹在一个挺壮实的腰眼上,再回旋一肘将最后一个看傻眼的给解决了,整个过程没超过一秒钟。 事实上对付几个混混还能花费陈安多少手脚,之前的花毛只是陈安深恨他的言语无状,才多给了他几下,让他多吃点苦头,否则的话一击就足以致命。 解决了这几个混混陈安先是转脸看了一眼那个差点被的女子,刚刚在巷子口没看清,现在才发现这女子已经不年轻了,只是因为保养的好,看起来似乎才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不过长得却是真的漂亮,五官不施粉黛就已经相当精致,一条米色紧身裙包裹着的娇躯前凸后翘,比一般干巴巴的少女丰腴的多,非常有韵味,也难怪这几个混混起色心。 此时这女人已经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事情惊呆了,都忘记了混混的手离开了自己的嘴,可以尖叫求救,只是长着嘴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陈安又从上到下扫了女人一眼,倒不是起了什么色心,而是大致看看有什么伤势,在确定对方无恙后,才开口问了一句:“没事吧?” 女人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也看了自己身上一眼,呆萌地冲陈安摇了摇头。 “那能走吗?” 女人又傻傻地检查了自己身上一遍,发现高跟鞋还在,丝袜虽破了,但紧身裙材质还好,没有zou guāng的地方,这才又冲陈安点了点头。 “那还不走?” 陈安对于自己竟救了个吉祥物,隐有些不耐烦。 “哦,哦,好,好。”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就想要往巷口跑去。 “等等。” 陈安又叫住了女人,在对方惊惶胆怯的神色中从地上捡起了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坤包丢给女人:“这是你的吧。” “是,是。”这是她刚刚对付混混们的武器,可惜,没多大用。 “走吧。”陈安像赶苍蝇地一样摆了摆手。 “哦”,女人抱着坤包应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可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向陈安鞠了一躬,道了声:“谢谢。” 这才跌跌撞撞地走出巷子,打开停在巷外路边上的一辆豪车,钻进去开车走人。 目送女人离去,陈安的表情不由一变,变得阴森邪性。 他先是走到巷口把花毛拖到了其他几个混混身边,然后一人给一脚摆出一副恶狠狠地样子道:“都特么别装了,给老子起来。” 第六百六十五章 实验成功 四个混混还真不是装的,那是真的疼啊。 虽然陈安现在用得是个容器,可他们也只是凡胎,而精通关节技的陈安又力求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无声放倒,每一击都几乎打在了他们的关节点上,使得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被疼痛充斥了大脑,不能呼吸,不能叫喊,直接倒地。 吃到了苦头,他对陈安的命令自然不敢有任何违逆,相互搀扶着颤巍巍地站起。 “谁是头儿?” 陈安看也不看他们,只是一边踢着脚,一边在他们面前来回晃荡着,似乎在到处都丢弃着木板钢管类建筑垃圾的地上寻找着什么。 听到陈安的问话,四个混混都是一滞,然后其中三个下意识地看向那个高个。 几乎在他们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陈安眼神猛然一利,脚尖挑起一节小臂长拇指粗的钢管,倒持手上,身形一倒,侧扑而出,手中钢管直刺而出。 这钢管顶端还算平滑,最多有点毛刺,可却被他使出了峨眉刺的即视感。 钢管正扎在那高个肩窝,陈安在对方即将发出杀猪惨叫之前,就用另一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使他怎么都叫不出声。哪怕是因为过度疼痛而产生的剧烈挣扎,也被陈安一手狠狠压制在墙上。 钢管中空,扎入人体后大量的鲜血随即从中汹涌而出,陈安就这么一边看着那如柱流血,一边语调淡漠地道:“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件事情,如果能做成的话,就可以滚了,如果做不成,哼。” 一个“哼”字结束,陈安手腕一翻,一掌拍中钢管尾端,钢管以匀速继续往高个身体里扎去。 “吱呀”的刺耳声中,钢管竟擦着高个混混的肩胛骨,钉到了其身后的墙里,就这么把高个混混整个人都钉在了墙上,高个混混被卡着脖子又经过一翻“呃呃”的挣扎,然后直接幸福地昏了过去。 这种即视感,让三个混混精神都快崩溃了,他们是有一股狠劲,可哪里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花毛甚至直接尿了裤子,一股腥臊味,弥漫全场。 陈安面部表情地又看了一眼因为钢管插入墙,反而止住血的高个道:“你们老大呢,就先押在我这里,等你们帮我办完事再来换他。” 他一句话说完,竟不闻有人回答,眉头不禁一皱,侧目看去,只见花毛三人颤颤地还没回过神来。 陈安声音一沉,隐含不耐地道:“你们听到了没有。” 三个混混全都是一激灵,不迭声地道:“听到了,听到了,大哥,我们全听你的。” 陈安满意颔首道:“好,现在你们去后面这所ktv里的204号包间,把那个穿牛仔服的给我打一顿,打的越重越好,当然,不能打死了,最好让他们叫救护车。打完就走,来这里领你们老大。” “可,可,大哥,这ktv是文先生照着的……” “嗯?”陈安眼中神光一凝,从他们三个身上缓缓掠过。 三人差点没被吓死,花毛立刻表忠心道:“打,我们这就去打这小子,敢得罪大哥,一定把他打的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嗯,”陈安满意颔首道:“去吧。” 就这样,花毛三人在陈安视线的逼迫下,各自从地上捡了一根厚壁钢管,揣在怀里走进了ktv。 不多时,ktv中忽然传出一阵喧闹声,花毛三人一路狂奔而出,后面还有七八个拿着橡皮棍追打他们的保安。 远处救护车和警车的笛声同时响起,陈安嘴角一扬,知道自己要的混乱效果有了,没再去管那还钉在墙上的高个混混,他低头出了小巷,混入周围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里。 人群中,顾佳依然依偎在那个高中女生身上,一脸担心之色地问道:“表姐,仁哥哥没事吧。” 顾佳的表姐孙思思一脸郁闷地道:“被打成这样怎么可能没事,李仁这家伙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使得这些人下这狠手。” “那,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跟去医院看看。” 孙思思一脸诧异地道:“关我们什么事,和他又不熟,都是朋友介绍的。” “哦,”顾佳脸一红:“那,我们现在?” 孙思思满是晦气地道:“哎,回家吧,扫兴,本来还想带你出来放松放松,谁知道竟会遇上这事,算了,下次再约吧。” “哦,那表姐再见。” “再什么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孙思思有些狐疑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没,没什么,我是说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不早啦,表姐你早点回去吧。”顾佳止不住地脸红,也就是现在光线比较暗,兼且孙思思性格一向比较大条,才没有发现。 孙思思想想也是,顾佳就住在市中心,离这里不足五百米,走几步就到了。而且现在天色还早,她自己还想着去哪再徐续一场,所以也就没再坚持。 “那好吧,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啊。” “嗯,表姐再见。” 顾佳先是告别表姐,然后长舒了一口气,又偷偷地看了一眼那个救护车上下来护士的身份铭牌,暗暗记住,市立医院的名字,这才转身离开。 不过,她却没有往家里走,而是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来到路的另一侧招手拦下一辆车道:“师傅,去市立医院。” 司机是个光头大汉,面相显得有些凶恶,但职业操守还好,随手捏掉手中的烟卷道:“上车吧。” 于是顾佳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只是当她想把车门给带上的时候,车门却从外面被人给拉住了。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钻了进来,坐到了她身边,把她给挤到了里面。 “你……袁小新?” 顾佳刚要发火,却是看清了来人,不禁惊讶出声。 陈安也是郁闷,没想到好事之徒这么多,整个ktv门口被挤的水泄不通,他的风行之术速度再快在这种情况下也发挥不出作用,都差点让目标人物跑丢。 等他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找到顾佳时,却发现她差点都要打上车走了。 他还真没拿风行之术和车速比较过,也没有在这到处都是障碍物的市中心比较一下的想法,因此紧赶几步,也抢上了车。 “哦?认识的。” 这时司机师父说话了:“是去一个地方吗?不是的话要打两次表啊。” “我不……” 顾佳刚想说话,就被陈安一个眼神给摄住了,剩下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眼中只有陈安漆黑的眸子。 那如漩涡一样的眼眸将她的一切想法,一切思绪都陷了进去,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再也不能思考。 “怎么说的?你们倒是给句话啊。” 光头司机满脸不耐烦地就想转过脑袋看看这两个少男少女在搞什么鬼,只是还不待他转脸,一个仿佛很遥远的声音飘进他的耳中。 这个声音很轻,轻到完全听不出说的是什么,可越是这样,越引得他想要努力去听,心神不由的随之而去…… 而陈安的呢喃声依旧往光头司机的脑海中灌输:“乘客已经到位,可以开车了。” 光头司机的眼神由清明到迷离,再由迷离到清明,然后一脚油门踩下,使离了原地。 直到这时,陈安才轻吁了口气,暗叹这一晚上忙活到最后,还是要靠幻术。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催眠这两个总比最初去一连催眠几十个人强。 十五分钟后,三中旁边的小公园旁,一辆出租车停下,陈安和顾佳走了下来。 这里相当清净,一个人都没有。 而之所以找到这里,不在出租车上,则是因为在高速移动中,他没办法攀爬人魂之线。 陈安没叫那光头司机离开,而是让其跟失了魂一样,就在那里静静等待。 他带着顾佳走进公园之中,伸手往自己眉心一点。他的眉心顿时有一团幽蓝色的烟雾飘出,并在半空渐渐成型,形成一团旋转星云模样的东西。 那红衣鬼物已经被他给处理过了,抹掉了灵性,只保留阴属性的能量,最后就变成了这么一个东西。 他小心地将顾佳这个容器中的属于圆脸少女的魂体抽出,轻轻为其挽好人魂之线,将其连魂带线地放置进自己为其准备好的,这个阴属星云容器之中。 然后他自己魂魄离体,带着这容器,沿着人魂之线开始往黑暗空间处攀爬而去。 这个过程陈安已经很熟练了,因此没用多久,他就又来到了这个满是黑暗的地方,自己本体的旁边。 因为当初就确定了圆脸少女身体的所在地,所以只是一抬眼就找到了地方。 他就这么游动着,来到圆脸少女的身体旁边,没有任何耽搁地将手伸进容器中,把顾佳的魂体捞出来,注入进圆脸少女的身体里。 没有任何变化,圆脸少女完全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陈安皱了皱眉,忽然心中一动,直接将手中纯粹阴属能量构成的容器捏碎,化为游离能量同样全部注入进圆脸少女的身体里。 当这股能量完全注入后,一道幽蓝色的光华在圆脸少女的身上闪过。 终于,她紧闭的眼睑开始颤动了起来,一副即将要醒来的样子。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一号通道 “吼!” 就在圆脸少女将要醒来的时候,一声巨吼瞬间响遍整个黑暗空间。 陈安瞬息之间竟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仿佛有莫大恐怖正在降临。这吓得他连忙将手按在圆脸少女的眉心,使得她的魂肉接洽产生一丝错位,她正在苏醒的过程也为之一滞。 而随着她苏醒过程的停止,那种大祸临头之感迅速褪去,黑暗空间中的一切也都恢复如常。 果然,这里与那巨兽有着莫大的联系,或许就是那巨兽的意识海的一部分。 肉身可以在这里沉眠,魂牌可以在这里放牧,唯独正常活物不可存在。否则将使得巨兽被唤醒,出现未可知的变化。 不过就算是这样,实验还算是成功的,只要用阴性力量包裹,就可以隔绝这方世界游离能量的侵害,使之只要魂归本体就能快速苏醒。 其实即便是没有阴性力量的包裹,圆脸少女估摸着也能苏醒,就像是之前的张灿。但必须经历一个极其漫长的时间来排除异种能量的影响,这个过程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陈安真的等不了。 并且一旦进入苏醒状态,就会引动那头巨兽的反应,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就算只是兽类,那也是造化大能的层次,一击之下乾元仙帝也未必能够挡的下。陈安就算是有血月刀之助,或能抗下一击,也必是重伤之局,又怎能妄言逃出去。 也就是说让思卿等人自然苏醒是不要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唯有先找到她们的容器,再搜集足够的阴性能量,帮她们快速苏醒,然后自己借助血月刀的力量,强行挡住那巨兽一霎,方能有一线生机。 刚刚,若是他不管不顾的强行拔刀,直接带走苏醒的差不多的圆脸少女,也能逃出生天。 可惜,圆脸少女并非他的目标,他留在这方世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要去救思卿,救轻语,因此,最后他使了点手段在这方世界继续滞留了下去。 当然,探知这一切,他此行也算是有收获的,并且收获颇丰,只要能够找到思卿她们再找到足够的阴性能量,想来逃出不难。 大体上定下了之后的一些计划,陈安又看了圆脸少女一眼,没有将她的魂魄再抽出带走,还需要多观察,观察,这里有没有后遗症,否侧救回去个白痴,他就抓瞎了,涉及到灵魂的事情,非造化大能,谁又能说得准。 退出这里后,陈安回到了袁小新的身上,面前站着顾佳眼中已经彻底失去了神光,就像是一个已经脑死亡的病人,生命机理都在缓慢消退,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几个月,也有可能需要两三年,届时“顾佳”这个人将彻底死去。 陈安叹了口气,尽管知道面前的顾佳就是个容器,也不禁叹息了一下生命的脆弱。 伸手在其额头上一抹,赋予了她一点自己的灵性,然后让带着这丝灵性的顾佳跟着自己走出小公园,回到了外面还等候着的出租车上,让其走进车中坐好。 然后陈安为其关好车门,又到驾驶座窗前,对着光头司机耳畔道:“你接到了一个乘客,她告诉了你一个地址,现在你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吧。” 车子发动声响起,光头司机满脸木然之色地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驶离了这座公园。 目送他们离去,陈安就往家中返回,这一晚上确实做了不少事,现在都已经快十点了,再不回去,又没法向张萍交待了。 三十分钟后,陈安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开始整理自己的所得。 按照在黑暗空间中定下的计划,首先得找到轻语和思卿。 思卿的下落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唯有轻语。 按照无相算法的提示,轻语的容器肉身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想要找到她的存在可能相当麻烦,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自己可能需要做好在这里长期滞留的心理准备。 当初其实自己是向小光他们请了半年的假,在大周世界待了一个多月,又在这里耗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两边相加,可能再过三四个月,东莱的那帮人应该就会降临。 到时候如果自己还出不去……陈安眼神闪烁了一下,或许可以向他们寻求一下帮助。 虽然造化大能的体量,远方不是未成天仙的普通人可以丈量的,但脚下这货也非真正的造化大能,定多算是个神兽而已。 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无瑕的存在,任何存在都有着自己的弱点,神兽相对于造化大能来说许多东西表现的更为明显一点,这或许可以利用。 就像他跟个蛀虫一样,经常窜入黑暗空间之中,那头巨兽就发现不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小光他们能不能找到自己都要两说,这方世界与大周世界,接触异常,全看运气。 若是他们根本找不到自己,那一切都是白搭,还是得靠自己。 另外在找寻轻语的同时,阴性能量的搜集也不能落下。没有这个东西,鬼才知道黑暗空间中漂浮的人几时才能醒来。陈安根本没有勇气直面一头神兽。 他想要带走轻语和思卿两人,起码还需要两人份的那红衣鬼物类似层次的供给,这就更别说还有个鬼母李绮罗,以及可能存在的叛徒陆雯。 而想要收集足够的阴性能量,就要去击杀足够的鬼物。 陈安揉了揉眉心,真有种心累的感觉,可也没办法,还是得从手中的事情开始做起,就是继续解析符文。想要击杀足够的鬼物,怎么都得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刚刚从朱志涛那里出来,让他对封灵之瞳铭文的理解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因为朱志涛体质的不允许,他给的是焰光刀铭文的精简版,剥离了秘术成型的步骤,只保留了其属性。这道秘术也由之前的八品层面迅速降至了基础的九品。 不过这却让陈安看到了复合铭文的曙光,因为铭文这东西,能减就能增,如此封灵之瞳上添加空间映射类铭文的理论基础已经成熟,就差实践了。 当然,还有虚无化身,这个真没有办法,好在他已经解析了不止一道秘术了,积累了极大的经验,无论是品级压缩手段还是解析速度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大不了慢慢熬,通过本体借力对这具身体再做几次淬炼,使之能承受更多的秘术铭刻,然后通过放弃几个铭文的承载,来铭刻这个比较复杂的秘术符文。 实在是这个秘术对现在的他帮助极大,不能轻易舍弃。 生活渐渐又步入了正轨,陈安每天就是借着学习的遮掩解析秘术符文,平淡是平淡了点,却也胜在稳妥。 他没急着去寻找思卿,因为现在就算是找到了也没有用,反正也得等人齐。 再有就算时不时地占卜一下其他人的下落,主要是轻语,顺带着还有李绮罗和陆雯。 李绮罗还好,占卜的几个画面都比较清晰,被他分派给了朱志涛这个唯一的手下,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正派人去做确认。 轻语和陆雯就有些不尽人意了,轻语至少时不时地还有几个残破的画面,陆雯则连个像样的画面都没有,只能确定她的确在这方世界之中。 这或许也是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当然,作为容器,他实力太差也是一方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这一日市中心,红色大楼中玉桥安保公司总经理郭建军的办公室大门猛然被推开。 张凌大步走了进来,这一次他虽然依旧没有礼貌的没有敲门,不过面色却相当郑重,完全没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 见了郭建军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头儿,中央回话了。” 郭建军不禁嘟哝道:“怎么这么久?” 距离上次的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这件事里有湮鬼身影的出现,显然不是什么小事情,中央就算办事再拖沓也不应该过了这么久才有回话传来。 “叫小涵把电话给我接进来。” 张凌一脸古怪地道:“没有电话,上面的回复在这。” 他说着,将一个竹封的卷筒放到了郭建军的桌子上。 郭建军眉梢一挑,面色也变的郑重了许多。 在这个手机都开始普及的时代,电话已经接入了千家万户,一般上级给他布置任务都是电话来去,他桌上那个红色座机就是这么个用途。 可有时上级还是会跳过电话直接写信,而一般这种情况都必然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郭建军没有急着将信拆开,而是凝视着张凌道:“这封密信是通过几号通道传递过来的。” 张凌闻言面色变得更加古怪,可却没有犹豫地回答道:“1号。” 郭建军面色再变。 他们这一共有着四个传讯通道,一白三红。白色就是普通,自从玉桥市接通了中央的专线电话后,白色通道基本都废弃了,只预留着百年不遇的大事件发生。红色通道则是秘密通道,一共有1、2、3号,按照级别从高到低分别是绝密、机密、密。 什么大事件竟然能够动用绝密通道传讯? 怀着慎重加敬畏的心态,郭建军将桌上的那封信按照程序拆开看了起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 少女情怀 “小新,还一个月就放寒假了,打算去哪玩?” 三中门口,刘胖子难得没有出去浪,而是跟在陈安身边打算和他一起回家。 其实两人家距离虽然不近,却是在同一个方向,只是刘胖子老爸老妈常年在外做生意,反正没人管他,所以他很少有按时回家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在网吧吃住。 陈安瞥了他一眼,脑海中预演的符文阵图暂停刻画,揶揄道:“不要好高骛远,还是先想想你这次考成这样,怎么面对你家老头子吧,明天又要叫家长。而且一个月后还有一次期末考试,才能放寒假,并且我们现在是毕业班,寒假的天数十分有限……” 胖子的肥脸被陈安如机关qiāng一样的连番打击弄得一垮,幽怨道:“小新,以咱俩的关系,你怎么不帮帮我?” 陈安白眼一翻道:“我怎么帮你,考试都是按成绩分班的,我连你在哪都不知道。” 刘胖子做贼似的左顾右盼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也没说让你帮我作弊啊,我是说兄弟一场,你把你成绩变好的秘诀告诉我呗。” 陈安看了他一眼道:“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好吧,其实秘诀还真有。” 胖子眼睛一亮,浑身的肥肉都激动的抖了起来道:“是啥?” 陈安随意地拍了拍身上背着的书包道:“我看过了,那些卷子包括老师平时出的试题都挺简单的,全是些死东西,你只要把这些书全部背下来,绝对能考个好成绩。” 胖子哆嗦着肥肉瞪大眼睛道:“你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做到?” 陈安颇有榜样精神,反手抽出一本书递给刘飞道:“随便翻一页,读前两个字。” 两个月来,胖子早就见识了陈安这本事了,现在自然不想再被打击一次,一把将书推回陈安手上,摇着肥硕的脑袋道:“你是变态,我不和你比。” 陈安噙着笑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胖子眼睛猛然一亮,一丝猥琐的笑意迅速地在他脸上化开:“小新,你老婆又来接你放学了。” 陈安先是一怔,接着整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转首迅速在校门口的人群中找到了一道倩影——陆小菲。 这女人脑子有问题,自己难得大发慈悲一次,没有洗掉她的记忆,可却不想她竟三天两头往自己学校跑,这是讹上自己了。 “兄弟不耽误你好事了。” 胖子还很自觉,主动离开。 对于陆小菲,陈安没有装作看不见,直接迎上道:“你又什么事?” 上次说加入一个超自然研究社想让自己帮她普及一些相关知识,上上次说不舒服,希望自己帮她检查一下,陈安就看她这次还能找到什么理由。 “那个……”不知道为什么,陆小菲平时自问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可一见了陈安就显得有些紧张,说话总是磕磕绊绊的,稍稍酝酿了一会才道:“我,我上次不是说,加入了一个超自然研究社吗?社里的会员说最近要去探索一栋鬼楼,就想问你,问你……” 陈安眼前一亮,这些时日他对虚无化身这道秘术的符文解析已经达到一定的程度,封灵之瞳的进阶版本也已经刻画完全,朱志涛和他的小弟们更是为陈安带来了李绮罗的讯息。 现在他只差收集阴性能量这方面没有什么进展了,毕竟作为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整天撞鬼。 之前那两次,一次完全就是意外,另一次是他得了消息主动撞上去的,根本不能算。也就是说他所能获得的鬼物消息的渠道太少了。陆小菲现在猛然给他提供了一个,自然是让他有些心动。 可心动过后,又不禁产生一丝狐疑,像灵异社团这种纯粹爱好者组成的俱乐部能够撞鬼的几率也不见得就比他大上多少,消息未必是真。 本来吧,这种事情总会有些误报什么的,可上次陆小菲就已经骗过他一次了,说她们学校新盖的教学楼有鬼物作祟,害的陈安在那里蹲了半宿毛也没见到一根,因此现在对陆小菲的话本能的就有些警惕。 “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诈唬吧?” 陆小菲脸一红,也想到了上次的事情,那次其实是她手机丢了,一个人不敢去找,于是就想到了这个神秘的袁小新,以鬼物做借口还真把他给忽悠了出来,陪了自己半宿。 对方虽然一脸的不高兴,可她的心中却是甜丝丝的。 她和安娴是同学,几乎每日都能见到,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对那晚的事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她一点也不觉的害怕,反而觉得袁小新让她很亲近很安心,总是忍不住来找他。明明自己比他大了接近三岁,还比他要高半个头来着。 此时闻听陈安的质疑,陆小菲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不会,不会,社里人给我保证过的,而且他们最近也准备组织一次探险。” 陈安还是有些不相信,主要是陆小菲这个人不是太靠谱的样子。但怎么说这也是个消息,是真是假最好还去看看,万一呢。 这个世界鬼物并不像他一开始想象的这么多,难得碰上,这使得阴性能量的收集还没开始就产生了困难,也让他更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 他仰着头将陆小菲面上的表情又仔细看了一遍。 说起来也是悲催,陆小菲竟然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让他总是得仰视。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个年纪的女生本就比男生发育快,陆小菲又比他这具容器大了快三岁,虽然这些时日以来,陈安每日借用本体的力量洗练自身,可也得顾忌均衡,没有把这些能量全都用在长个上面,到现在也就1米65的样子,对上本就身材高挑最起码得有173的陆小菲,自然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小弟弟。 当然,以陈安的心性强大也不在乎这个,只是将陆小菲脸上的一些细微表情都看在眼中,最终,确认这货不太像是在忽悠自己的样子,才道:“好,到时候给我个时间地点,我和你一起去。” 陆小菲被陈安质疑的有些委屈,可最后对方答应了,还是让她很开心,除了她自己也想去探个险之外,也为终于能帮陈安办件事而开心。 “好,等到时间确定下来,我就来通知你。” “到时再见吧。” 陈安摆了摆手,就要转身离开,却不想陆小菲又将他喊住道:“哎,我送你回家吧?” 瞄了一眼等在路边配有司机的豪华轿车,陈安嘴角抽了抽道:“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 “那个……” “你还有什么事?” 再次被喊住的陈安有些不耐,刘飞也经常打断他,不过都是一些吹牛打屁的事情,偶尔能让他回忆起当初在昆仑书院那难得的时光。可陆小菲就有些烦人了,有话总是不说完。 “那个,你,你能也教我两手吗?不然在探险中总是成为累赘。” 说出这句话,陆小菲心如鹿撞,心里想的是:如果他来教我法术的话,那我和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单独相处了。 另一边,陈安面上却展露出一丝恍然之色,原来这货打的原来是拜师的主意,也对,作为一个平凡人任谁看到这种超凡的力量也不能自持。 又瞄了一眼路边的豪车,陈安心中想的是:也许能再开辟一条消息渠道也说不定,看这陆小菲家很是有钱有势的样子,或许真能为自己提供不少有用的消息。朱志涛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街头混混,能帮自己打听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却不能帮自己更多。 另外,钱也很重要,以自己这一个月二十块钱的零花钱,想要去兴海市找思卿只能靠双腿,但若傍上了眼前这个大款,那还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一时间,陈安原本厌弃的眼神不存在了,看着陆小菲就跟看着一只大肥羊一样。 同时一口答应了下来道:“好,时间地点你定。” 陆小菲大感欢喜,却又有些羞涩地道:“那,那就这周周末,你来我家,我家在……” 说到最后,她声如蚊呐,但陈安还是很努力地去听,毕竟和朱志涛不同,得有的待遇,日后,这女人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大金主,可得要服务好了。 香江水榭7号,陈安点头记下了这个地址,并一改之前的不耐烦,殷勤地送对方上车,在对方满心欢喜之中与对方告别。 与朱志涛不同,这大小姐一看就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子,技击格斗之术是不要想了,观想图引导术也得再斟酌斟酌。 不过有着应付朱志涛的经验,陈安也并不担心教对方两手的问题,大不了找两个结构简单的九品秘术解析了,给她刻个铭文,只要有明显的效用,怎么都能从她那里忽悠点钱出来。 陈安就不信了,以她一个健康人的体魄连两个低级的九品铭文都承受不住。 至于未经过锻炼就承载了两道铭文会对身体健康有什么影响,那就不在陈安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只是想捞点钱而已。 第六百六十八章 紫霄雷矢 回到家,陈安也没干别的事,就是把自己关在卧室中,拿出新制的金墨,开始在自己的左手上刻画起来。 这是第五道秘术铭文——紫霄雷矢。 空间映射的部分功用融入了封灵之瞳,使得其具备了封印和空间映射的两重能力,那么陈安等于又空出了一个铭文位。 这段时间以来,陈安除了解析虚无化身外,就在设想除了焰光刀,封灵之瞳,狼性之韧以及虚无化身外,自己的第五道铭文应该铭刻什么。 最终决定还是应该放在高攻上,因此解析了这么一道七品铭文。 雷火之法本身的杀伤力就极大,对鬼物尤甚,自己有了焰光刀自然要再配个雷属的攻伐秘术。 还是因为身体素质的缘故,七品就是极限了。 虽然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从未停止过借用本体的力量洗练这具容器,可最多也就是一个铭文位的事情,还要预留下来给不能简化的虚无化身,对于雷法却不能给予太多。 另外,受到朱志涛事情以及封灵之瞳强化理念的启发,他又研究起符文嵌套的问题。 秘术符文这个东西的整套体系从头到尾其实都是他创造的。 根据天师道的符箓之法结合魂牌之道,将东荒的一些秘术用符阵之法表达,再进行铭刻,形成秘术铭文,抽取生命能量发挥作用。 一开始自然就是这么个理论基础,可后来他发现,他排布的符文阵列并不一定要排列重组才能合成新的符文,同属的高品秘术所解析出的符文,竟然可以涵盖包括低品秘术所解析出来的符文。 那么,也就是说,只要在低品秘术符文上做添加就能给其升级,使之成为新的高品秘术符文。 这一个月来,他不断的将这一体系完善,甚至划分出了一级基础铭文,二级战术铭文,sān ji法则铭文的级别。例如他打发朱志涛的焰火术就是一级基础铭文,而他自己身上铭刻的几道则为二级战术铭文,还未能够解析出的虚无化身就差不多达到了sān ji法则铭文的层次。 虽然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致使他最后也没能解析制作出多少铭文出来,可这个体系已经初具雏形,只需要继续完善下去,就能逐渐成熟。 当然,这个东西其实对于已经算得上是半步天仙的陈安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可他还是东莱的皇帝,就和大乾万界仙朝的头衔一样,不压服几个世界,从其他世界摄取资源弥补自身,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强国呢。 就像这次探索万界仙门,也是国力发展的一种表征,预示着大齐从蕞尔小国往仙国的层次跃升。 因此,当他的手下探索到类似这方世界法则严苛的世界,就可以使用他创出的这种方法,毕竟秘术乃先天神灵遗留直指一切道理,放之其他法则严苛的世界,就算被压制被屏蔽也不会太过。 没用多大一会,手上的紫霄雷矢就刻画好了,刻画符文本身就对他没多大难得,又是顺手,自然迅速。 实际上铭文的唯一难点不是制作,而是解析,就好像都一个多月过去了,虚无化身的解析连三成都不到。有这道秘术太难的缘故,毕竟是接近小神通的存在,更多的还是符文解析本身比较困难。 也就是陈安高屋建瓴,以法相宗师的视角来对这些中低品的秘术进行解析,若是换了一个高品秘术师或中低品的秘术师,可能花费经年也解析不出一个九品秘术。 “小新,我们回来了。” 就在陈安刚刚将紫霄雷矢刻画完毕想要实验一下的时候,客厅传来了张萍袁辉的声音。 以极快的速度将金墨黄纸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块扫进了床底下,又默数了三下,“吱呀”一声,他的房间门就被张萍推开了。 “我们回来了,小新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陈安转过脸来,给了张萍一个笑脸道:“好的。” 他心中却是一阵哀叹,这真是一点都没有,得想个点子了,总这么缩手缩脚的也不是办法。 …… 夜色逐渐深沉,黑云将明月擦的锃亮,自己却退了下去,让孤月独辉。 玉桥市中心医院顶楼,一个面色黝黑身着军装的汉子向着对面之人报告道:“玉桥市防暴大队队长李成援向将军报道,第三中队二百七十一人已全部到位,请指示。” 而在他对面正是同样一身军装,肩上抗星的郭建军,只是此时陪同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张凌,而是一个身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人。 不,看两人的站姿,不是那中年人陪同他,而是他陪同那中年人。 因此,听李成援汇报完,郭建军第一时间看向西装中年人道:“严专员,防暴大队的人已经就位了,请您指示呢。” 对于这个叫严毅的人,郭建军既没听过,也不曾见过,只知道对方是中央特派的专员,上次看到的绝密军令就是叫一切配和他行动,却搞的神神秘秘的,连个具体说明身份介绍都没有,所以他也只能以专员称呼对方。 严毅对郭建军的请示稍显谦逊道:“郭将军言重了,你的兵,还是得你来带才合适,我怎么好越俎代庖。” 郭建军其实一直在打量着对方,这严毅一身西装笔挺,全身上下都打理的一丝不苟,可却没有半分压人的气势,莫非不是混体制的? 此时见对方不接受试探,他也不是太在意,依然谨慎地道:“那我就僭越了。” 说完,他又向李成援道:“李队长,让你的人外松内紧,紧盯每一个出入医院的人,一旦发现目标立刻进行逮捕,记住要活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 郭建军又向严毅道:“严专员,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严毅想了想道:“必要时,可使用高爆武器。” 郭建军一怔,下意识道:“不是要活口吗?” 严毅笑道:“郭将军请宽心,那王瑛没这么容易死,文件上描述的可能不是太清楚,我补充一句,这王瑛其实是r级。” “r级”,郭建军突然感觉脖子有些发凉,似乎有些明白那个文件为什么能达到这么高的秘级了。 他声音有些艰涩地道:“这,这种人物怎么会到我玉桥市来?” 严毅目光闪烁,斜了一眼已经下去开始准备的李成援的背影,小声地道:“郭将军,交浅言深,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在电话里说,也不太方便写在文件上。” 郭建军心中一动,连忙道:“愿闻其详。” “幽境可能要开启了。” 郭建军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呢?当年神宵宗倾尽全力完成的封印,他们……” 严毅止住郭建军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略有深意地道:“将军不用太过忧虑,幽境的开启或会引得鬼物肆虐,生灵涂炭,但也不是没有好处。要知道,每逢幽境开启,天地灵气都将复苏,神真强者或会现世。仅只为成就神真,中央的有些人还是希望幽境开启的。” 听了这话,郭建军一时间恍然大悟,面上的表情变的古怪无比,兴奋有之,期待有之,可更多的还是愤怒与不耻。 严毅见了他这个样子,就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两人本就是交浅言深。他也是念着这郭建军手握大权想要留一份香火情。 其实这恒海六市当中,玉桥市算不上最小也算不上最大,但因为历史原因,市议长空缺,市议院虚设,以郭建军为首的菁英组却几乎执掌了玉桥市的所有军政大权,交好他有利无弊。 严毅话语点到,香火情种下,自然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就在这时,中心医院大门口走进一人,寸头无须,三角眼不显猥琐,倒有几分凌厉之意,他一路走入大门,直进主楼之中。 严毅面色一凛,向着一边还没回过神来的郭建军道:“将军,王瑛已至。” …… “轰隆。” 一声巨响后,如墨浓烟升腾,陈安趴在自家床前,诧异地看着远处,根据袁小新的记忆,那里好像是中心医院。 红蓝闪光灯伴随着警笛声似乎在整个城市各处都有响起。 我擦,这个世界的治安这么差的吗?应对措施也不对,那边着火了,怎么不派救火车? 如此想着,陈安忽然眼皮一跳,隐有心血来潮之感。 怎么回事?难道这件事情会牵扯到我? 自从无相玄通小成后,他对这种感觉就再也不敢大意,连忙闭气凝神,开始运转无相算法为自己卜上一挂。 眼前迅速被深沉的黑暗覆盖,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忽有一双猩红色的眸子睁开,对着陈安狠狠一瞪。 画面凝结在这一刻。 陈安猛然惊醒,来不及喘息就开始解析起占卜画面的意义。 来自黑暗中的凝视么,这指代的是什么东西呢? 有人在tou kui自己?怀着恶意的tou kui? 那会是谁呢?上次的哪只鬼物没有处理干净?或者自己出现在那危楼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还是那些鬼物的同伙回来了? 可这些都是疥癣之疾,顶多逼得自己远走他处,还不至于让自己产生心神示警吧。 就这么想着,忽然陈安面色猛地一变,脱口自语道:“糟糕,不是容器,是本体被发现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黑暗凝视 他现在在这里的仅只是个容器而已,就算这具容器毁了,他也可以魂归本体逃出生天,没有生命危险,又哪来的心神示警。那么也就是说,能引得他心神示警的危险来自于他的本体。 他的本体在那奇异的黑暗空间内,而能在黑暗空间内盯上他,又能让他有危险预感的,除了那只恐怖的巨兽外还能有谁? 想到这陈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过没等这口凉气吸完,他又瞬间平静了下来。 每逢大事有静气,陈安虽然先天上做不到如此,可后天到锻炼却使得他对自身的把控到达一个极其强悍的层次。 其实这件事他早该想到的,经常的在黑暗空间中进进出出,不被发现才怪。 不过那巨兽应该是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存在,或者说不能锁定自己,不然天空早就有雷霆神罚降下了。 而现在仅仅只是有些“巧合”出现。 当然了,这也不能算是巧合,如果非要打个比方的话,那么就是那头巨兽发现身上有一只虫子,于是就在有虫子的地方抓了抓。 因此各种大事都将陆续在这里发生。 陈安眯了眯眼,认识到接下来玉桥市在接下来的一阵子中,都将成为整个世界大事件聚集的核心。 这就是造化大能,翻个身所有人的命运都将随之改变。 现在唯一的办法其实就是躲,躲有两种方法,一者迎难而上,一者跑的远远的。 可无论怎么躲,身在局中都不可能不受影响。甚至如果不是他的无相本质高于一切,他都不可能发现自己已经被造化大能给盯上了,只会在命运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自己的动作要快了,如果在牵扯到几次事件被彻底锁定位置后,还不能将思卿和轻语就出,自己就必须离开了。 不然,造化之下万物归墟。 陈安渐渐收回思绪,注意力开始放到当下的修炼上。原本他并不着急,所以对于提升实力的需求只是因为习惯和想要猎杀鬼物的准备。 因此只是悠哉悠哉地借用本体的力量洗练自身,时刻控制在当前身体极限,没有对这具容器揠苗助长。 一开始他所怕的是没有找到思卿和轻语,这具容器就废了,无法再滞留在这方世界之中,可现在自己已经被造化大能给盯上了,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唯有行险强行打破身体极限一途而已。 哪怕为此抽空这具容器的潜力也在所不惜。 不过他也没有急在这一时,当下就开始修炼,凡事都要有个计划。 最初觉醒的那十余天他基本上已经借助本体的力量将这具容器提升到了所能达到的极限,之后不过是缓慢的温养,以期达到上限的拓展罢了。 这么长时间的摸索,可以说他对这具身体的极限存在相当清楚。 四倍,大乾天下一个正常人的四倍体质,这方世界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六倍体质,这就是这具身体的极限。 尽管经过这差不多快两个月的温养拓展,也不过只提升了一点点,如果用数据表达的话,就是从60到62、63的样子。 怎一个进展缓慢可以形容。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不损害这具容器的本质,若是他不顾一切的提升…… 陈安眼眸中映着窗外火光,切实计算起这种可能性。 如果抽取生命本源促使这具身体直接成年,那么体质差不多还可以提升两到三点,对普通人来说是绝对的超人级别,可对于他想要做的事,却有些杯水车薪,定多就是再添两三个铭文位的事情。 这是这个世界人类的极限,被限制死了,根本不可能被打破。 有些地方可以强行打破极限,那是因为世界允许,当世界不允许时,强行打破极限的下场就是爆体而亡。 陈安眉头紧锁着,目光无意间扫到了书桌上摊开的一本书。 为了应付张萍时不时的推门检查,他总会把一本书摊开放在书桌上,当然这个举动是随机的,而今天摊开的这么书是生物。 此时,上面有两个词汇正吸引了陈安的目光,那是物种和基因。 忽然,陈安心头有一丝灵光闪现,这让他不禁开始思索,若是自己打破了物种界限会怎样? 基因其实就是他们通常所说的血脉,魂牌就是靠着强悍生物的残魂和血脉制作的。 如果自己融合某种强悍生物的血脉,是不是能够有效的提高体质?也不需要提高太多,只要能承载得了神通,哪怕只是三四品的神通。 只要是真正的血脉神通,而不是秘术这种类神通,那么自己的实力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如此再加上虚无化身,自己的实力将会上升两个台阶,就算是再遇到那日那个巨型怪物也能正面硬撼了。 整个世界估计也没有什么地方自己不能去得,无论是收集阴性能量,还是找寻轻语的速率都将会提升一大截,这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如此畅想着,陈安开始将精力tou zhu到眼前的生物课本上,过去只是死记硬背,现在才真正开始了解领会其中的深刻含义。 时间在这种充实的学习和自我提升中很快就又过去了一周。 在这一周中,朱志涛并没有再能给他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其实这也是可以想见的,一个街头的混混,消息渠道就这么一片块,对陈安的帮助实在是有限的很。 这也让陈安暗自下定决心,实力的提升和势力的发展都不能放下。 周末,与陆小菲约定的时间到来。 原本就是随口答应一句,可现在陈安却对此相当重视。有钱就是有势,有势自然就可以为他利用。 另外,既然决定发展势力,那么李绮罗的事情也要尽早提上日程。 与步思卿不同,李绮罗是货真价实的先天宗师,不论正面战力,只说神魂,比起一般天象武者来都还要稍胜一筹,几乎等同于天象巅峰。 与普通人相比,她的神魂已经经过了一次质变。强如陈安这种法相宗师的神魂真要细究起来也不过是在这个层次,只不过比她强很多而已,但实质上天仙以下都一个样。 既然陈安可以苏醒,那么李绮罗应该也可以,有这么一个大臂助在身边,自然是要启用的。 原本陈安还没想这么多,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但经历了昨晚的事情,一种紧迫感油然而生,自然要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正好是周末,那么从陆小菲家离开后,就去找李绮罗。 “小新,这里。” 一上午的加课结束,陈安的本意是坐校门口的公交车去陆小菲家,可刚刚站到公交站台上,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开过来,陆小菲正趴在后车窗上冲他招手。 这年头手机刚刚从大块头缩成巴掌大小,还没有能够普及,私家车更是一件稀有的东西,更不要说配司机了。 因此陆小菲的出场可谓是相当拉风,引的校门口的一群老师学生的侧目。 一时间陈安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待到黑色轿车在他身边停下,不禁埋怨道:“你怎么又来了?” 陆小菲眨巴着无辜地大眼睛道:“不是和你约好了的吗?” “你地址都告诉我了,我自己坐公交车过去不就行了吗。” “哦,那个,我正好在附近有点事。”陆小菲眼神闪烁,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怕被放鸽子,又想见到对方,才主动跑来的。 陈安自己就是演技派的,哪会被小丫头糊弄住,对方的心思他可能是猜不到,但有没有说谎他还是门清的。 不过面对金主自是要小心供着,给些台阶是必要的,于是他不咸不淡地道:“那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办完了。” 陆小菲很狗腿地跳下车,先给陈ān lā开车门。 他俩的年龄摆在这,陆小菲就像是在接弟弟放学,一点也不显得殷勤,而且她自己给自己催眠,觉得这是拜师必执的弟子之礼。 陈安也没有矫情,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是赶快走了的好。 他俩一上车,轿车立刻发动,直往新区而去。 玉桥市一共四个区,老城区的桥区,工商业发达的东区,比较偏远的下坊区和新建设出来的新区。 新区原本是荒郊,不过随着市里的大力扶持开发,在这里建了不少的旅游景观,使得这里迅速发展了起来,变成了城市之肺。现在很多开发商都在这里投资建房,并且房价一路飚高。 陈安坐在车中,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唏嘘,无论是在大乾还是在大周,这种山林景色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东西。偏偏在这里,被人类的生存空间挤压竟成了难得一见的景观。真是让人很难对此做出评价。 车行四十分钟,路过了很多高档小区都没有停,直到进入了一座庄园式建筑。 陈安眼皮一颤,有些认识到陆小菲家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有钱,但这正是他想要的,既然决定要借对方的势,那自然是对方的势力越大越好。 而一旁的陆小菲却在小心地观察着陈安的表情,发现对方没有其他异样的神色,才轻轻舒了口气。 轿车很快在一座五层高的独栋别墅前停了下来,陆小菲率先跳下车,笑嘻嘻地对陈安道:“欢迎来我家。” 第六百七十章 五选其一 陈安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这个二傻子,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怎么也不会找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家伙借势。 可是没有办法,这是目前为止他所能接触到的最高层次的势力了,至于其他的,他可不敢贸然去试探。 无论是那晚见识的巨型怪物,还是昨晚的冲天火光都让他认识到这个世界,比之前他所认为的不简单还要不简单。 一个拥有活着得造化大能坐镇的世界,力量体系差又能差到哪去。 或许因为一些原因,世界界限比较严格,但那巨兽既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必然时刻紧盯着这里,自己的一些大的举动不过是给其锁定自己提供一些显而易见的线索罢了。 可能因为体量的原因,对方一次两次不能将自己锁死,但动作多了总是不妥当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所以陈安心里想的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接触这个世界的顶层势力,反正他只是想要获取一些情报而已,与他们也不必要产生太多的瓜葛。 司机去停车,陆小菲带着陈安直接走进了家门。 这里的主人并没有附庸风雅,装修基本属于现代风情,没有太多古色古香的韵味,同时也难得的将这么大的房子颇具温情。 陈安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面前的三层楼高的水晶灯和琉璃旋转楼梯,都不能让他稍有侧目,这一点看得陆小菲颇为心折,小心思里又添欢喜。 “小姐,你回来了。” 刚走进大厅,一个三十多岁衣着华贵的妇人就迎了出来,起初陈安还以为这是陆小菲的妈,可听称呼却又不是。幸好没有最快,不然就闹笑话了。 陆小菲自然上前,对那妇人道:“燕姨,我带朋友回来玩,帮我切点水果送到我房间。” 燕姨闻言面色古怪地看了陈安一眼,却什么也没说,点头答了一声:“好的,”就转身离开去忙了。 而陆小菲边带着陈安往楼上走,边介绍道:“燕姨是我妈的助理,有空时也帮着打理这些房子里的琐事。” 陈安无所谓地道:“你直接说管家我不就懂了。” “真是个小机灵,嘻嘻。” 陈安面色一黑,竟被个二傻子给嘲笑了,要不是看在金主的面子上,绝对翻脸。 两人直接来到了陆小菲的卧室,这里的装饰与平常的女生卧室并没有什么不同,粉粉的,到处都是毛绒玩具类的娃娃。可能也就是稍大一点,卧室里除了独立卫生间外,还配有书房和一个小型会客室。 陆小菲竟没有把陈安安置在小型会客室的意思,一路带着他往卧房走。 陈安虽觉得就这么进一个女孩子的闺房有些不妥,但想到这个世界与大周毕竟不同,男女大防不是那么严格,且主人家都不介意自己矫情什么,由是也就大大方方的跟了进去。 陆小菲一直来到床边嵌在墙壁中的衣柜前,一把拉开柜门,拨开里面挂着的几件衣服,显露出里面的暗门。 陈安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向小心谨慎的他,在进来之前就用烛光照影术将整栋房子都扫了一遍,此时见了暗门是一点也没觉得惊讶。 而陆小菲只是红着小脸在前面带路,也没注意陈安的表情。直到将暗门推开,露出铺着厚厚地毯的粉色房间才转过头来,笑着对陈安道:“怎么样?这个地方够隐蔽吧。” “还不错。” 陈安点着头,真开始认真的评价起来。 如果在昨天之前,他可能还不是很在意,但此时觉得还是越隐蔽越好。陆小菲做到这个份上,虽有卖弄的嫌疑,但却正合他意。 当然,在陆小菲心中看来,自己不是在卖弄,而是在分享,和自己喜欢的人分享。这个密室连她最好的朋友安娴都不知道,却把陈安给带了进来,心意可见一斑。 只是她这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两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陈安对她的心意是半点也没看出来,直接道。 “这个地方足够隐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哦,等等。” 陆小菲似是想起了什么,小鹿一样跳了出去,不一会捧着一个硕大的果盘进来,上面的水果都切成了小块,以牙签插好,方便取食。 陆小菲放下果盘,又问道:“你还想喝点什么吗?我叫燕姨准备。” 陈安愣了愣道:“不用,这就很好。” 这何止是很好,和朱志涛那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弄得陈安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不拿出些真本事都对不起这盘水果。 可惜的是从答应陆小菲那一刻起陈安就悄悄的用烛光照影术探查过了,或是因为女性体弱,或是因为未成年的缘故,以陆小菲的体质最多只能铭刻一道基础铭文。自己就是像多给也没有办法。 否则身体摄取的力量供应不了铭文的消耗,那种结局是可怖的,一个人会生生被抽成人干。 “我这里有五种能力,你选择一种吧。” 与上次给予朱志涛铭刻不同,陈安这次是有备而来,直接准备了五种基本能力,或为九品,或连九品都不到,专供选择。 一说到正题,陆小菲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停下了起身去准备茶水的动作,向陈安手中看去。 在那里有五张图谱,形态各异,被陈安用五种颜色的笔描绘,看起来分外醒目。再好的东西也需要精心的包装,这样才能卖个好价钱,这么点道理陈安还是懂的。 “这就是超能力吗?” “呃,准确的说应该叫秘术。” 陈安虽然练武,但很多时候,还是觉得秘术更好用,力量激发自血脉,法理直指宇宙的规则核心。用另一种说法就是,力量直接汲取自生物能,很多世界都适用。 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秘术衍生自神通,又被称之为类神通,而每一种神通都是一种规则的具现。或者因为规则冲突的原因,有些世界能禁绝神通,可相对低端涉及法则不是那么完善的秘术却可以钻钻空子。 “这些都是什么秘术?” 无论秘术还是超能力的叫法对陆小菲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懂,她要的只是推开这扇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陈安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焰光术,能够简单的操控火焰……电光术,与焰光术差不多,可以操纵电光,都是能对鬼物造成一定伤害的力量……这个是狼性耐力,可以让你体力得到一定的增长,就算是累了,疲了,也会很快的恢复……” 说起来,秘术对身体的负担也不是绝对的,有些秘术不止不会成为负累,还会给予使用者一定的滋养,就比如陈安的狼性之韧和这个耐力,没有直接攻击力,却能增强自身。其实增强自身往往也在侧面提升了战力。 另外配合这种类别的铭文是不用太担心身体负担的,以陆小菲的体质完全可以铭刻这个耐力,再配合一个其他的铭文。 只是,陈安解释到这里却没有再往下说,根本没有解释清楚这一点。这主要是因为考虑到力量传导方面的问题,狼性耐力最适合铭刻的地方是胸口,让他在陆小菲的胸口上铭刻,得尴尬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干脆草草的把这个东西介绍一下,甚至都没建议对方去选这性价比极高的秘术。 他自然不是什么道德君子还要避讳这礼教大防,可自从有了女儿后,对年龄幼小的女性做类似的事情就有些膈应了。他练武就是求个念头通达,让心里不顺畅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因此,对这个秘术的介绍一笔带过,直接就拿起剩下的两张灰色的,不显眼的铭文介绍起来。 “镜心,可以让你察觉到一些危险源,一定程度上看穿一些幻象,有一定几率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隐匿,可以通过曲折光线,做到一定程度上的隐身……目前就这五样,你选哪个?” 这些都是陈安根据自己身上的秘术简化的,至于其他秘术还要重新解析太过麻烦。并且这些东西他都有铭刻经验,因此相当自信地推荐给陆小菲。 陆小菲听的眼睛发亮,从前她哪里能够接触到这些东西。 “不能全部都选吗?” 陈安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不行,以你的体质最多只能选一样,不然你会直接被铭文的力量抽成人干。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如果你以后加强身体的锻炼,身体强壮了,还可能增加相应的铭文铭刻数量。” 这里面陈安有意识地将狼性耐力的特性给隐去了。 因为不能都选,有些失望的陆小菲也果如他所料地将目光从耐力这一选项上略去,只看焰光术、电光术和隐匿。 值得一提的是她连镜心这一陈安觉得很有用处的秘术也没去看,在她这个年纪,想到的更多是酷炫,只能自己看见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同样的不能明显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耐力也是如此。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选了半天,陆小菲还是难以抉择。 陈安笑了笑早有准备地将其中一页灰色的图案拿起道:“我建议你选隐匿,凭你现在的层次碰到危险的鬼物也打不过,还是能逃就逃。”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世界干涉 陆小菲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无奈中带着些随性地道:“那就选这个吧。” 陈安点了点头,将其他四张图卷收起,又从书包中翻出早已调配好的金墨,及刻画钢针。 说起来,符文铭刻和纹身差不多,只不过需要陈安导引一点灵性入其中用以激活,否则的话就真跟纹身一样只能看不能用了。 “纹身?” 陆小菲的声音有些迟疑。 陈安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道:“没事的,金墨自隐,刻画上去后除非几种特殊的情况,否则跟没有一样。” “什么特殊的情况?” 陈安翻了个白眼,心道我怎么知道。这种铭文之法虽然是他研究出来的,可会产生什么其他变化却没有试验记录过,只是觉得如果灵性达到一定的层次,必然能在激发之时伴有异象。 于是他没好气地道:“会有什么特殊情况,你以后就知道了。” “哦,”陆小菲虽然好奇,却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关注的重点还是秘术本身。 “这个东西刻上就能有超,呃,就能学会秘术吗?” “对,”陈安一边研着墨,一边回答着。 其实对此他也觉得神奇,当然,更神奇的还是魂牌,那可以使人直接打破极限的力量,就封印在这么一块小小的木牌之中,是何等神奇。 以至于整个东荒都没有人再去学习秘术,靠魂牌可以轻易获得的力量,谁会又会辛苦去学。 是的,秘术与神通一般是可以教授学习的,但这玩意也如神通一般太过艰涩,陈安学遍经注章史,研究起来还相当费劲,更何况其他人。 想要招兵买马当然要选见效快的东西,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教授他们什么。 看着陈安手中金墨渐渐研磨好,那灿然的色泽让陆小菲一阵羞涩地扯了扯领子道:“要不把它纹在我的锁骨上吧。” 陈安脸一黑,怒道:“你想什么呢?铭文怎么可以乱纹?” “想要将秘术的效用发挥最大,根据属性的不同,相应铭文应该对着使用者的相应器官铭刻。这枚隐匿铭文最好铭刻的地方是额头和尾椎,你选一个。” 铭文到底不是纹身,想纹哪就纹哪,按照陈安的设计理念,每一枚铭文铭刻的地方,都在窍穴之上,靠经脉传递能量,相当于给人体多了一个器官。 其他地方不是不可以铭刻相悖的铭文,但所产生的效用极其的差劲,完全起不到以力助法的功用。 于是,铭文位的概念就形成了。 耐力和狼之韧性,确实可以和其他符文一起铭刻,但却会占据一个铭文位。这种增强耐力恢复力的符文最好的铭刻地点是心头和后心,如此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可胸口和后背亦是其他几种相似或更强符文的铭刻处,人体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铭刻了这个自然不可能再铭刻那个,好的铭文搭配,甚至能让战力呈几何式提升。所以一开始对符文的选择极其重要。 陈安是无所谓了,只要能够救出轻语和思卿他们,这具容器就算是玩烂了他也不在乎。并且他还有幻术和风遁术等本身就会的秘术可以协调,等同于多了好几个铭文位。再差也差不到哪去,因此他可以任性地做选择。 至于教出来的徒弟会怎样,他就不是很关心了。 在他眼中其实这就是一笔你情我愿的交易,他的“货”绝对是好货,而最后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却不需要他来负责。 “尾椎?”陆小菲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陈安话中的重点,或者说只注意到她自己认为的重点,心中暗啐了一口,道:“还是额头吧。” 陈安不再废话,要求陆小菲别动,就对着她精致的面容下手了。 陆小菲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对方拿着一根针在自己额头施工,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但她为了那神秘的力量,还是闭着眼睛忍住了,直到陈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好了。” 她缓缓睁开眼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看了看一脸肯定之色的陈安,小心翼翼地凑到房间中的一面落地镜前。 镜子中的她额头上稍微有点红,除此以外再无异样,根本没有铭刻的痕迹。 这让她不禁诧异地回头又看向陈安。 陈安有些无语,怎么就忘了这货是个小白,于是补充道:“你可以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感受一下眉心处的变化。” 陆小菲老实地依言照做,秀目紧闭,精神凝于眉心,在那里似乎有个新生的器官正在与她产生点点联系。 陈安适时地点着头道:“总要经过一些锻炼才能如臂使指,没有天生就行的人……” 他话音还未落,陆小菲的纤细腰肢突兀消失,就好像是被橡皮擦直接给擦掉了,只留上半身的一截和下身的一截依然存在。 从全身落地镜中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陆小菲先是愕然,继而大感兴奋,就像得到一个心仪已久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一会让自己的脑袋消失,一会让自己的身体消失,玩的不亦乐乎。 陈安还在用心地提点着她道:“你记住了,这只是个光影变幻的小技巧,如果遇到神念极其强大的敌人,那还是有多远就跑多远,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使用眼睛去看人。” 陆小菲玩了一会,忽又乖巧地坐回到陈安的身边。 可能是亲眼见证这种神奇的事情太过兴奋,一直在陈安面前伪装的文静形象瞬间告破,馋着脸央求道:“师父,要不再教我两手,这个隐身术一点也不厉害只能恶作剧的样子。” “不是告诉过你,不可能了吗,”陈安眉头一皱,道:“除非你的身体素质提高,否则铭刻的铭文多了,对身体无益。” “那,那怎样才能提高身体素质呢?健身么?” 陈安颔首道:“是一个方法,我这里有一套观想图法,通过炼神也能反哺肉身,提高身体素质。” 说着他把当初给朱志涛的小册子又给了陆小菲一本。 “你照着这个练,身体素质会有很大的提升,到时候再找我学新的铭文吧。好了,答应你的事我也做到了,我该走了。” 陆小菲正认真听着他的交代,冷不丁竟听到了这一句,一时有些愕然道:“啊?你这就要走了?” 本以为学这种神奇的秘术会很困难,自己更多的时间和对方相处,谁知道袁小新就来了一下,在自己脑门上画了个东西,这就算是完了。 这让她不禁有一种我本将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郁闷。 陈安却也在打着自己的心思,故意叹气道:“没办法,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什么事情?” 陈安暗骂,有问的这么直接的吗,不过接这么一句,总比他干巴巴地往下讲要好,于是故弄玄虚道:“有几个地方要确认,有几个人要去寻找。”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嗯?”陈安表情一顿,本以为以对方跳脱的性子会说:“是斩妖除魔的事情吗?我能不能参加。”之类的,可不想她竟然一副如此诚恳的表情表示要帮忙。 这是,得了自己的好处太多,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要求给予反馈? 那还有什么好客气,陈安直接从书包中抽出一张纸道:“那个,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纸上描绘的事物一如照片般真实,乃是一处墓地,当初用无相算法推演轻语下落的目的。 看到墓地,陆小菲倒是如陈安所料的那样,非但不害怕,还瞬间兴奋了起来,问道:“你是要去捉鬼吗?” 陈安无语地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想要找到这个地方。如果你不认识,能想办法帮我找找吗?” 他最关心的始终还是轻语的下落,其他人最多是个陪衬。 “当然可以,”陆小菲拍胸脯作保,可转瞬却又看着那张纸有些迟疑地道:“不过,你可能要等一阵子,看这墓园的风格,并不像是我们洲盟这边的,倒有点像是欧罗的建筑。” 陈安听的一晕,有些疑惑地重复道:“洲盟?欧罗?那是什么?这个世界不就是只有洲际联盟这一个国家吗?” 袁小新的记忆是这么告诉他的,难不成这个世界底层人民和上层人士差距这么大,连一些基本的信息也被封锁了? 陆小菲也有些惊奇道:“欧罗你都不知道?你是从哪个穷乡僻壤冒出来的?” 看着陆小菲的样子,陈安心中一沉。 对方竟然可以将这件事当成一个常识说出来,那么就说明根本就不存在上层建筑封锁底层人民的这件事。 可如果不是这样,自己为什么会不知道? 几乎是瞬间,陈安就想到了原因,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如果不是人为,那就是世界干涉,那头巨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除了雷罚湮灭他还有其他可以干涉世界的手段。 并且这个手段恐怖至极,甚至可以直接屏蔽人的认知世界。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处处惊喜 可转瞬之间他又冷静了下来,意识到那巨兽未必会像自己想象的这么厉害。 如果对方真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么精准锁定自己进行毁灭性打击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现在自己还能活蹦乱跳的,可见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只是为什么袁小新会完全不知道国外的事情呢。 陈安目光一闪,瞬间又起了这个念头,觉得这或许是每一个外来者身上被自然设置了屏障,苏醒就被屏蔽,这样就只会待在固定的区域中,方便那巨兽的自我清理。 而实际上,那巨兽也只是察觉了身体出了问题,却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 就好像一个人因为炎症而发烧了,却得去医院检查一下到底是因为肠炎还是因为鼻炎引起的,才能对症下药。 明白自己是虚惊一场后,陈安才算是放松了不少,对陆小菲道:“总之你帮我找找吧,有消息通知我。” 对陆小菲有了付出,自然应该索取回报,这本就是一场等价交换。所以陈安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对陆小菲要求道。 陆小菲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点头一口答应下来道:“包在我身上。” 在她看来,能帮心上人做点事展现自我价值,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 两人在这刚刚说好就听外面陆小菲闺房门口传来燕姨的声音:“小姐,董事长回来了。” 陆小菲面色陡然一变,几乎如兔子一般跳了起来道:“遭了,我妈回来了,你快走吧。” 陈安心道刚刚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现在却巴不得我走,这女人啊,翻脸跟翻书一样,就是快。 “好吧,那我就先告辞了。” 要说的话基本说完,要做的事也做的差不多,本来就要走的,自然不会有什么留恋。 可是正当陈安站起身准备往门口走时,却被陆小菲一把拉住,给拽到了密室的另一侧,看着对方在墙上摸索一阵竟拉开了一扇暗门。 “从这里走,就不会和我妈碰上了。” 陈安一怔,本着客随主便的心思下意识地就要往暗门里钻,可转念一想,好像有些不太对啊。 自己这不是正常地拜访同学吗?为什么不敢和对方父母照面,还得走暗门,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陆小菲还在不断的催促:“快点,快点,我妈每次回来第一时间一定是先来看看我。” “可是” “哎呀,你快点,我明天再去找你。” 陈安面色一变,能教的都教了,你丫还来干吗?他口中一派嫌弃地道:“明天我还有些事,不是太方便。” 陆小菲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竟是没听出陈安的嫌弃,相当随和地道:“那好吧,那下周再说。” 这两句话的功夫,陆小菲已经把陈安给强塞进了暗门里,然后她自己也钻了进来。 陈安有些诧异道:“你送到这里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一直把我送出去。” 陆小菲焦急地又推了陈安两把道:“哎呀,你不懂,我妈可烦人了,若是从燕姨那得知你的存在,一定会揪着我问来问去的,所以我还是先出去转一圈再回来,假装早就把你送走了的样子。” 陈安面色有些古怪,不过对此也能理解,没有再说什么,跟着陆小菲一路下行。 这密道开的也算是别具匠心,这么走着,直接到了地下室,然后再从地下室上来,就到了别墅外的花园。 不过陈安还没从花园冒头,就又被陆小菲给摁了回去。 “怎么回事?” 陈安对事耐心,对人可是截然相反,这一次两次的弄得他都有些冒火了。 而陆小菲却是一个激灵,哀求地指了指头上道:“我妈在上面。” 陈安一怔,没在心中燃起烛光,仅是下意识地凝神侧耳,果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到头顶。 然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急促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浑厚的男声随之响起:“媛媛,我想你了。” 什么情况? 陈安心中的八卦之魂刚刚生出就被他给掐死了,管他什么情况也不管自己的事,再不回家老妈该急了,自己出来的适合可没和她说不回去吃午饭。 但看陆小菲一脸恳求,他又有些迟疑,倒不是对这二傻子心软。 而是指望对方派车送,回去的路这么远,难道自己还能走回去吗? 的确这点路途对于已经练成真正风遁术的陈安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这光天化日的人多眼杂,估计自己就这么走回去,很多人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他在这迟疑着,头顶的对话却在继续。 那女声没有半点感动地不屑道:“呵,当初你走的时候可潇洒了,现在再回来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我,我错了”,男子声音越发低沉,似有说不出的苦衷:“媛媛,我想回来……” “呵,你觉得可能吗?”女声依然没有半点松口,并渐有不耐。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 “够了!” 那句话似乎并不能唤起女方的怜悯,反而让其彻底爆发了出来。 “安之平,你难道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回来吗?‘尚品’已经完蛋了,你现在就是穷光蛋” “媛媛,你难道就不能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我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 男人依旧没有放弃,还在打感情牌,可这却让女人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爆发道:“亲生父亲?你配吗?公司风雨飘摇的时候你在哪里?爸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母女被讨债人逼的差点跳楼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你知道你是亲生父亲了,我告诉你,你不配,你现在就给我滚,我永远也不想要见到你……” “媛媛……” “你给我站住,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报警。” “陆媛,你真的这么狠心?好,我走,希望你不要后悔。” …… 头上一个比较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却有女子压抑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陈安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陆小菲,有心想安慰一句,却不知从何开口,干脆闭嘴,但随之那女人的哭泣声不断传来,他想要即刻离开的愿望是落空了,只能在这下面窝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面女人的哭声渐弱,就在陈安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这狗血的事总算是过去了时,忽然听到头上的一声轻唤。 “小菲,是你在下面吗?” 陈安头皮一麻。 他伪装潜伏很少能被人给发现,毕竟是经过专业训练,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哪怕是失去原本的身体,使用个菜鸟容器。只要是特殊环境的需要,他的呼吸节奏,对光影把握的站位,都下意识地进入潜伏状态,就像现在这样。 可是他专业,不代表陆小菲也专业,甚至这家伙不止不专业,还相当的笨拙,在密道中走出的每一步都非常的沉重。 本来陈安应该提醒她的,可被一路这么推着走来,根本没想到。 再加上那女人是陆小菲的亲妈,这条密道别人不知道,她肯定是知道的。如此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自己女儿的偷听。 猪队友的暴露让陈安心头一紧,可却也不是太惊慌,有心让陆小菲先上去,自己在这里躲一会。 可转念又一想,我干嘛要躲啊?这不是正常的拜访同学吗,遮遮掩掩的反而才是心中有鬼吧。 由是一戳还在惊惶中的陆小菲,带着她从密道中走了出去。大大方方地冲密道外满脸诧异的女人道了一句:“阿姨好,我是陆小菲的同学,今天来找她要些学习材料参考。” 这是最标准的答案了,最近这一阵他没少用类似的话语糊弄袁辉张萍以及李晓。 至于从密道走出来这也不难解释,陆小菲想要炫耀么。 现在是法制社会,社会平稳而安全,根本不可能有需要密道逃生的事情发生。陆家弄这个主要还是给予陆小菲一个有趣的玩具,事实上主要是为了有趣,完全没有隐藏的必要。相信对方作为大人也不会介意什么的。 这其中只有偷听到刚刚那段谈话比较尴尬,但他一个小孩子,插科打诨几句想来也就淡化了。 再接着道一声告辞,礼礼貌貌的离开,总比一直窝在密道中听她们母女再抱头痛哭一场来得强。 只是他想的好,却把陆媛给弄懵了。 先是被前夫给狠狠伤了一下,正自舔舐伤口,却无意中听到了女儿的声音。 她当然知道这个密道口,可却只有这里最隐蔽,方便她处理一些不想让女儿知道的事情,可却正好被女儿撞到,心中同样的无限惊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些。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下定决心和女儿好好谈一谈,却莫名其妙的从密道中又钻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这心中的尴尬简直难以用言语来描述。 晕头涨脑间正不知该如何自处,竟无意识地看清了陈安的脸,不由惊叫出声道:“怎么是你?” 嗯?认识自己? 陈安这才认真去看对方的脸,刚刚发生那样的事情,出于礼貌也不能盯着对方的脸看。 现在看过,才发现果然有些面熟,面容轮廓很是年轻,全然看不出来已成人母,五官不施粉黛也极其精致,这不正是那天夜里自己追踪顾佳遇到的那个差点被混混的女人吗。 第六百七十三章 认知障碍 与那日相比,对方没再穿那性感的紧身裙,而是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甚至还故意将肩垫垫高以此显得肩膀宽厚,妥妥的职业女性风采,可依旧给人一种想要征服的极大诱惑感。 当然,这对陈安完全没用,他连陆小菲都没兴趣,何况是她妈。 他现在只是觉得非常的尴尬。 不过想来对方应该比他更尴尬,毕竟两次丑事都被正好被自己撞见,自己还是女儿的同学,若是说给女儿听…… “妈,你和小新认识?” “呃,哦,上次去接你放学的时候见过。” 陆媛不可谓反应不快,只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年级差。只听两人说是同学就真信了,慌乱之下全然忽略了陈安面上的稚气。同时她还用求恳的眼神看向陈安,根本没顾得上一个初三学生是否能领悟的了。 陈安被她看的都有种想要用手捂脸的冲动,但还是硬忍了下来,以极高的演员素养冲陆小菲笑道:“那天有事去你学校找你,正好碰到阿姨。” 陆小菲惊讶中带着点惊喜道:“你去学校找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在她的记忆中,这些时日以来都是她死缠烂打地去袁小新的学校,从未见对方来找过自己。 陈安的圆谎能力相当强,面不改色道:“只是在你学校门口打听了一下你,后来中途突然岔出了点事,我就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 陆小菲不止不见失望反而有些小欣喜一时竟冲淡了刚刚的伤心。 “呃,那我就不打扰了,阿姨,再见。” 陈安趁机提出告辞,可不想留下来趟浑水,没那个八卦的尿性。 “啊?这,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陆媛有些措手不及,糊弄完女儿后,说起来她对那天如从天降的救星,还是很感激的,那是一种久违的安全感,无法细表。 直接无视陆小菲同样期待的眼神,陈安毅然决然的道:“不早了,出来的时候,没和爸妈说,他们还等着我吃饭呢,就不打扰了。” 陆小菲还想出言挽留,反正已经在老妈的面前暴露了,她索性也就放开了。 只是陆媛却看出了陈安的坚决,并且刚经历过这两件尴尬事,也不太好把对方给留下来,哪怕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于是抢在陆小菲之前道:“那好吧,我叫司机送你一下。” 陈安暗呼上道,表面却真跟个有礼貌的天真少年一样甜甜笑道:“谢谢阿姨了。” 陆小菲一直把他送上车,还有点恋恋不舍,陈安却是轻呼了一口气,感叹自己总算是解脱了。 不过另外一件事情却如同阴霾一般浮上了他的心头,那巨兽能下如知见障一般的禁锢,难保不会还有其他的手段。 且这种手段诡异无比,在你没意识到它的时候,甚至根本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就好像一开始他是真的认为这方世界就这么一块大陆是个小型世界。并且这个信念坚定无比,完全没有任何要去怀疑的想法。 就算对方只能做到如此也相当恐怖了,万一它告诉自己,只有死了才能脱离这方世界呢? 所以,即便一时半会没被对方发现首尾陈安也不敢轻忽对待。 到家后,告别了司机,他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之中。 从墙角的书架上抽出了四本大部头,上面有着《少年儿童百科全书》的字样。 这玩意是他还在上小学时,某一年的生日礼物。小时候倒是看过一阵,但后来就被束之高阁了,另外因为“少年儿童”的字样显得太过幼稚,所以无论是他还是之前的袁小新都再也没有翻开过。 现在陈安将之摊开在书桌上仔仔细细的研究了起来。 不得不说,虽是少年儿童的读物,但其中讲解的东西却是非常详细,一共四本,一本天文地理;一本生物百科;一本人文艺术;一本历史千年。 现在他自然是在看天文地理的这一本。 知见障这个东西,最难突破的就是认知,一旦这点被人告知或突破,立时便不再有任何的桎梏存在。因此整个大部头书中详细介绍了这方世界的各种地理人文。 甚至在附录中,这本书还给予了一幅完整的世界地图,囊括了已知世界的全部国家地理。 让陈安清晰的看到了,除东州国际联盟,也就是洲际联盟外还有欧罗、白罗、法尔等近百个国家,囊括六个大洲。 这个世界竟如此之大,那承载其的巨兽,又该是多大的体量? 这么大的世界,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又会有多少?这其中涉及的超凡又会是怎样? 各种思绪纷呈滋生,让陈安一个头两个大。 索性不再去想这么多,他的目的本来只是找寻到失落在这里的故旧,那就不要节外生枝,还按原本的计划走就行。 当然,想归这么想,实际上他心中少许的傲气全部都收敛了起来,暗自调整了一下之前的一些策略。 要知道,他原本是打算将手中的符文大肆外传,以此培养手下帮助自己完成最终目的的。 可现在,先是来自巨兽的注视,这又突破了一层知见障,了解了世界的广大。让他之前一些冒进的想法全部无踪,只能继续夹着尾巴做人。 这个憋屈啊,可也没有办法,还是那句话面对造化大能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小新,吃饭了,你干什么呢?尽捡这个时候用功。” 张萍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般这个时候也就她了,袁辉作为一个传统的男人在管教孩子的问题上很少发言。 “来了。” 推开门,果见这便宜老爸在饭桌旁看报纸,对于张萍的埋怨过耳不闻。 应付般的吃完晚饭,陈安回到了房间之中。 接下来的时间,当是他钻研符文,完善“虚无化身”的时间。 可总是觉得心烦气躁,完全不能投入进去。脑海中不由的闪过任务失败的种种可能后果。 之前所想,其实都是最好的情况,要知道面对造化大能,天仙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逃生,一个不好他的本体都会砸进去。 当初他小有自信,更多的还是因为,那造化级巨兽很可能处在沉睡的状态,这也是诸天万界的共识。 连中央界都没有仙帝以上的存在,造化大能又怎么会行走于地。 可现在从种种情况看来,又不是那么笃定了,若是那造化大能已经觉醒了呢? 或者,那造化大能依然在沉睡,可这个世界上拥有天仙级的存在又怎么办? 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本他以为这里就只有洲际联盟这么大点地方,小池塘怎么可能养出真龙,但现在明白这方世界的广大不输于大周,这么广大的地域未尝不能供养天仙。 若在一个天仙满地走的地域,他怎么可能完成之前设想的目的。 就算他拥有血月刀又能怎么样,说起来,他只有出一刀的机会而已。 这一刀可以帮他从一个沉睡的造化大能手下逃生,是他唯一的机会,若是用来对敌天仙,那…… 当然,按照他对这方世界天地法则的理解是不存在天仙这种存在的,可是万一呢? 万界法则不同,他连天仙都不到,又怎么能够概览诸天呢。 手中的笔在面前的白纸上无意识地画着,突兀地狠狠一顿,不能这么被动,必须主动调整之前的计划。 之前他就是以找到思卿和轻语为主, 而现在么……这个目标或许不变,但其中的过程却需要曲折一点。没有那种必须一两个月之中必须完成任务的急切。 原本他是担心万界仙门的开启,可现在根本没有余力去担心这些了,必须定下心来打持久战才行。 又抽出一张白纸,这次却没有无意识的乱花,而是开始明确计划。 易经乾卦有云:元亨利贞。 元就是既定目标,找到轻语,带着她和思卿一起离开这个目标是不变的;亨就是通,通达这一目标的过程却需要丰满一下。 首先不能再这么硬来了,接触这个世界超凡是为必然,这已经成为了绕不开的事件。 思卿还好,已经有了下落,可占卜轻语给予的却是一副墓地的场景。 若是她真的死了,化为这个世界的鬼物,那么又怎么绕得开这个世界的超凡侧。所以接触了解这个世界的超凡侧必须加入到制定的计划之中。 另外就是“利”,真正的利好也不是没有,那造化巨兽有很大的可能是在沉睡中,只要不惊扰这个世界的核心,想来不会唤醒它,只需最后血月一刀,逃出这个世界不算困难;另外,知见障被打破后,他对这方世界的超凡理解多了不少,原本严苛法则对身体的束缚也轻了不少,绝对极限产生了些许的松动。 他甚至能感觉的到,本体那传来的力量又能使身体缓慢成长一些了,这都是好的发展。 还有就是陆小菲她妈的财富也可以利用。 原本他不是这么没品的人,可事急从权,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面对造化大能和它的世界,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根本不会有半点机会。 而最后的“贞”,正是这么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实际上他也没有退路,他自己若是逃掉了,必然引起那造化巨兽的警觉,所有类似容器的存在很难保证安全。且就算退一万步讲,那巨兽对此没有半点改进,他又真的有勇气再次来到造化大能的地盘撒野吗? 所以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战略转移 “小新,寒假去哪玩?” 才一下课,刘胖子就一脸兴奋地凑了过来。 由不得他不兴奋,由于这几年学生减负政策的轰轰烈烈进行,往年毕业班假期补课的陋习被根治,终于可以过一个完整的寒假了。 当然,实际上他每年都没落下。 陈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扫兴地道:“你不是应该先想想怎么和家里人交代你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吗?” 胖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半倾的身子也滑落回座位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陈安没去管他,每次都这样,他都习惯了,眼神飘忽着瞥向坐在侧后方的顾佳。 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不想碰自己班上的同学,怪事同一块地域接连发生总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的。好在这一连几次,他渐渐对灵魂的操控有了些心得,不止赵灿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恢复来上课了,顾佳更是没受多少影响,顶多有些精神涣散的后遗症。至于戈剑,那就是真没有办法了,但这也不再关他的事,这需要这个世界官方非凡去头痛的事情。 是的,从上次离开陆小菲的家,又过去了两个月,直接到了寒假近前。 本来两天前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就应该开始的,可虽被上级部门勒令不准补课,但为了升学率学校还是生生拖到了期末考试成绩出来讲完了卷子才宣布放寒假。 而李晓此时正站在讲台上给大家做着本学期最后一次训话。 她拍了拍身侧两摞一人高的寒假作业册道:“……这次寒假作业虽然不多,但大家也不能懈怠,一开学就要进行一次摸底考试,算是第五次模拟考,大家都要注意了……好了,放假吧。” “哦……哦……” 虽然被威胁了一大堆话,但压抑了一个学期的学生们还是很高兴,瞬间冲出了教室开启了自己的假期模式。 陈安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其实他完全不用扮演现在的角色,去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对那造化巨兽的敬畏,以及一种莫名的情愫,还是让他隐忍了下来,每日正常上课,和这个世界普通土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善于打破规则的人,更善于遵守规则。 收拾完书包,他站起身朝家里走去,刚出了校门来到街面上,就见几辆救火车夹着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陈安瞳孔一缩,最近这两个月这种情况时有发生,这应该是那巨兽的排查力度增强了。 但情况其实也不算差,足足两个月才到这种程度,说明那造化巨兽身体巨大化后,时间概念相对变得模糊,留给自己的时间还算充裕,之前的紧迫感完全没太大必要。 不过也是到了离开的时候,正好趁这次寒假去欧罗寻找轻语的下落。 祛除知见障后,他开始关注书上电视上的一些国外信息,大体上对除洲盟外的其他国家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知见障虽然可怕,但到底不是幻术,那些东西就在那里,你不去看,就永远不知道,看了自然就能突破这重限制。 十分钟后走进家门,因为是正好是周六的上午,张萍和袁辉都在家,见了他第一句就是:“回来了?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 “年级第一。” 陈安很无趣的回答,这里的应试教育考的都是一些死知识,只要把课本背下来,基本不会有什么纰漏。或许还会有些超纲的内容,可以陈安的灵魂强大,早就背到了大学课程了,区区初中题目还不是手到擒来。 虽然已经经历了好几次,渐渐接受了儿子由学渣变成学霸的事实,张萍和袁辉听了这个答案还是很高兴,并有一种美梦未破的松气感。 张萍立刻就道:“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冰糖肘子,快洗洗手来吃饭吧。” “呃,爸妈,还有一件事想和你们说,学校组织了一个冬令营去首都历练,要求我们年级前十的学生都要参加,为期一个月。” 一直维持这么一个成绩,陈安自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好学生在很多事情上都会被宽容对待。 就像现在,袁辉很痛快地就道:“这是好事啊,去吧,说,需要多少钱,爸爸妈妈全力支持。” 陈安本来想说不要钱,但又怕他们不相信,于是随口胡诌道:“呃,需要五百。” “这么便宜?” 确实,即便是这个价格袁辉也有些狐疑,尽管已经快相当于他两个月的工资,可毕竟外出一个月,外面什么都贵,自是不能和家里比。 “呃,这个冬令营是半奖励性质的,学校承担大半,我只是要些生活费。” 对此陈安不得不多费些唇舌解释一番。 袁辉沉吟了一下,又看了张萍一眼,两人夫妻多年,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后者对袁辉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决定都支持。 由是袁辉道:“嗯,家里还有三千块钱你都带上吧。” “爸?” 陈安一直知道家里不富裕,没存下什么钱,袁辉和张萍两个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三千块钱可以算是家里的全部积蓄了。 “你爸叫你带上你就都带上吧,”张萍补充道:“孩子,穷家富路,爸妈对你的支持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在家也花不了多少钱。” 陈安沉默了下来,虽然心中知道他们爱护的目标不是自己,可心中还是有一道暖流抑制不住的流淌。 他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去收拾收拾东西,后天就出发。” “先吃饭,还有一天时间准备呢,一会妈帮你。” 吃完饭一家人就忙碌开了。 对陈安来说,做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可以,根本不需要准备这么多,可张萍不愿意,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没用袁辉,自己就硬生生的收拾出一整个行李箱外带两个大包裹。 若不是陈安阻止她,她恨不得连家里的房子都给陈安插杠子抬走。 一直忙活到夜里十点多才算结束。 “妈,不用这样的,明天还有一天呢。” 陈安也是无奈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出行如此麻烦,当初他在平泽沟往上原县赶集也不过就带两身薄衣。 “怎么能等到最后一天呢,留一天查漏补缺不是更好。” 张萍兀自不放心,回着陈安的话还眼神乱飘,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塞到陈安箱子里面的。一直到袁辉都看不下去了来喊她睡觉,她也发现确实挺晚的了,才悻悻回到自己房间中,并嘱咐陈安也早点睡,明天再想想还有什么能收拾的。 陈安轻轻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将房间门给锁死,在出行前他可还有着许多准备事情要做,比如……最后一道符文的铭刻。 经过这么长时间,虚无化身总算是解析完成,只要将之铭刻就能将一身乱七八糟的秘术全部给窜起来,正面战力能有一个几何式的提升。 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想过这么,只是急切的需要一些能够形成战力的手段好辅助自己寻找轻语她们。 可随着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发现没有些真正的本事很容易就会翻船,所以才想着用一些手段来提升自己的能力,铭文之法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型的。 说起来这玩意作为一个应急手段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之前将之发展成为一个体系的想法也有些简单,或者其真的能够成为一个行之有效的修炼体系。 东荒的神通秘术体系其实还是有些单薄了,全靠天赋,若没有天赋,别说神通了,就算是秘术也没几个人可以练好的。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魂牌这样事物,有了魂师秘术师这两个职业,可实际上魂牌体系还是有着极大的弊端,比如异化。 直接来自异兽和妖魔的血肉残魂必然有其精神状态的影响,哪怕现在血月刀的污染已经在东莱根除,这种精神影响被极大的削弱,可依然无法彻底消除掉,使用高品级魂牌有着差不多一半的几率会被这种疯狂的精神意志影响在突破时失败身死,乃至异化为怪物。 可铭文之法不同,直接将种种秘术手段铭刻在身上,可以极快的形成战力,只要不断的提高身体素质就行。 当然这种方法也是有着自己的弊端,比如不能提高自身身体素质,不能延长寿命,不算拥有了力量只是借助外力,甚至严格来说都不能算是一种修炼体系,但若只是用来武装军队,却是够了。 且这个东西和魂牌并不冲突,完全可以双管齐下,靠这东西提升战力,靠魂牌提升身体素质。如果只用提升身体素质的魂牌完全可以将异化的风险降到一个极低的程度。 大乾之民八千万户,而东莱满打满算只有七百万户,可能连其零头都不到,能与之力敌靠的就是全民皆兵。 可实际上,还是有很多人没有能够使用魂牌,若是用这种方法说不定就能做到真正的全民皆兵,使得大齐社稷固若金汤。 陈安心中记下了这件事,他现在是没有功夫真正研究出一个体系出来的,回到中央界后则有的是智囊可以为他出谋划策,拾遗补缺,何必现在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做“正事”要紧。 想到这,陈安将完善好的那张符文图卷铺展开了,自己打着赤膊盘腿坐在床上。 魂体自他脑后长出,靠着这些时日积攒的能量,“拿”起沾了金墨的钢针在“自己”背后刻画了起来。 第六百七十五章 神秘部门 蜿蜒的公路上,一辆豪华轿车在飞速奔驰着,从玉桥市出来,直往省会兴海市而去。 陈安坐在副驾驶坐上,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一边和正在开车的陆媛闲聊道:“陆总是怎么说服小菲自己在家的。” 一旁正在认真开车的陆媛,烫着一头大波浪尽显成shu nu人风韵,闻言推了推最近流行的那种能将半张脸完美遮挡的蛤蟆镜道:“我给她报了一个寒假冬令营,去南湖的丽阳,明天出发。” 陈安眉梢一挑,没想到自己胡诌出来的理由竟然直接应在了陆小菲的身上,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因缘际会。 实际上陈安花了很大力气,去投资陆小菲,想要将她变成自己的金主,支持自己在普通人的范畴之内办一些不平常的事情。 可这个本就经济不能独立的家伙所能提供的帮助也是有限的很,好在中途竟然碰到了自己曾经无意中救过的陆媛。 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作为一家大型上市公司的老总可不是陆小菲这种头脑简单的小女生,绝不会真当陈安就是个普通的初中生。 对她来说陈安的身份成谜,但却不妨碍自己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用以还掉人情。 其实这才是正常对待神秘未知的第一反应,那就是只想远离。 好在对方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要自己帮忙带他去欧罗。 这个容易对于陆媛来说很容易,她的公司本就有很多与欧罗的业务往来,兼且正好年底也有一些项目要去一趟,顺路也就给陈安捎过去了,根本费不了什么事。 车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陆媛想了想主动问道:“那个,袁,袁先生你是怎么和小菲认识的?” 陈安一笑,转过头来道:“你是害怕我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吧,这都可以直说,我不介意。” 陆媛有些尴尬,确实,女儿的安危才是她主要关心的事情,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恩她可以报,但涉及女儿就不行。 见陆媛似是默认的样子,陈安也不意外,直接道:“你放心吧,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给了她一些神秘的手段,既不会引得麻烦来找,也不会惹出什么事端。对了,你知道什么是神秘吗?” 陆媛轻轻松了一口气,作为一个母亲,孩子的安全是第一等的事情,听到陆小菲没事,她也就放心了。接着听陈安说及神秘,她点了点头道:“以前确实听父亲说过一些,只是都当是奇闻怪谈,直到见到袁先生你才有所确定。” “哦?”陈安来了兴趣道:“说说看你知道神秘有哪些?”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神秘有哪些,只是见识了一个捉鬼的老道士和一群鬼。 陆媛想了想道:“其实也没有很多,就是知道以前云麓山上有个神宵宗,说上面的道长都是有呼风唤雨大本事的人。可后来联盟成立,随着现代化建设的发展,这个神宵宗也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云麓山变成了一个旅游胜地,我还去玩过,可上面根本没有一个神宵宗。” 陈安对此未有评价,只是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传言各个市区里都有国家派驻的神秘部门维护着地方上的安全和秩序,对抗着一些神秘的力量危害普通人。当然,这些只是业内的一些传言,至少我的公司规模还达不到接触那个层次的程度。” 陆媛将所知道的尽数告知,在她心中,陈安也是这样神秘的人,所以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陈安点了点头,肯定了陆媛所说,自从发现那巨兽的反制手段后,这两个月来他也没闲着。从玉桥市的一些感觉奇异的地域着手,几乎将整个城市都检索了一遍,发现了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其中就有一个明面上叫玉桥安保公司,实际上叫箐卫所的地方,对很多事都有极大的话语权乃至实际管辖处理权力,想来那应该就是官方的超凡者。 陈安没有惊动他们,只是用烛光照影术窥探。 烛光照影术是直属于他神魂的能力,相当不凡,只是因为受制于这可怜的容器身体,才被压制成这样,论及本质绝非普通秘术能及。 陈安的刻意小心,自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可同样的,他这么小心,也没能够探知其核心隐秘,只知道有这么一群掌握着跟秘术差不多能力的人,他们美其名曰灵术,有着自己的一套修炼体系。 且所有的灵术皆来自一套总纲,名唤神宵三十六法,又由这三十六法衍生出一百零八种灵术。 习得一门灵术视为第一阶,就叫灵术境界;习得三门以上灵术可以构建一法,视为第二阶,叫得法境界;构建三种以上道法可以汇聚一宗,视为第三阶段,为道宗境界;而融合三种以上的道宗体系,就是这个体系的最高层次,神真。 当初在危楼中大发神威的那个老道就是道宗的层次,陈安估摸着那时的自己比对方稍差,但也差不了多少,应该也是在这个层次晃荡,至于现在就真不知道了。 虽然因为虚无化身的原因,他的实力比之前强出好几倍,但毕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具体层次,不好判定。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去这个世界的超凡侧去看看,这也是绕不开的,陈安有心理准备。 玉桥到兴海的旅途没有多久,这两地本也相距不远,陈安两人一大早出发,还未至中午就到了兴海市区之内。 “我要在兴海市待两天,再出发去欧罗,没有问题吧。” 陆媛摇头道:“没有,我那边的会还有十天才开始,时间很富裕。” 对于超凡的认知除了她和陈安说的那些,其实老父亲还有交代,使得她可不会像一些外行一样觉得法律是万能的。且就算退一万步讲,法律真的是万能的,可以管的住超凡者,那对方先把她给灭了,再去找什么法律武器司法机关也晚了天了。 所以她对陈安相当的敬畏,简直是有求必应。 “那就好。” 陈安点了点头,他打算先把思卿找到,之前的情报都是听别人说的,他毕竟没有亲眼看到还是不太放心,怎么也得将之置于自己的掌控范围才行,不然那边找到了轻语这边却把思卿给丢了,那岂不还是前功尽弃。 至于和陆媛商量,也是没有办法,他现在怎么说就是个初中生,这一点身份证上写的明明白白。这使得他到哪走动都不方便,更遑论出国,有陆媛打掩护凡事都要好说一些。 不然他早就问陆媛要一笔钱自己单飞了。 陆媛在兴海市也有自己的驻地,或者说她本来就是在兴海市做生意的,原本是她老父亲开的一家国际贸易公司,结果被她前夫败掉了,她等于破而后立,又经营了一家奢侈品经销贸易公司,所以要经常出国。 她倒是从没想过将陆小菲一起接到兴海方便照顾,因为当初就是为了躲避前夫才逃到了玉桥,现在虽然玉桥那边也暴露了,但陆小菲却已是高二,没两年就要参加高考,考到兴海这边也是一样。 一路上陈安除了超凡侧的事情,倒是对这对母女更了解了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车子开进了一座高档小区。 陆媛解释道:“我平时在兴海就住在这,因为大部分时间还是回玉桥,所以这里就没有多置些房产。对了,袁先生,你等会想吃什么,我们放了东西就出去。” “不用了,你上去歇一会吧,我还有事要办,这就离开,反正等会也能联络到你,用这个是吧。” 陈安摇了摇手里的手机,这也是陆媛给他买的,对方的态度相当端正,不愧是在商场上打滚的。 “这么急,”陆媛皱了皱眉,却也不敢忤逆,只是道:“要不我送你去吧,送你到了我就离开,然后你办完事,我再去接你。” “不用,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都喜欢用脚步丈量,这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放心我不会迷路的。对了你帮我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安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两幅图卷,正是步思卿的所在。 陆媛看了一眼就道:“这里是鼎峰集团和其旗下的山海别墅呀。” 陈安心道果然,朱志涛那个混混头子查了许久的事情,对方脱口而来,这其中虽有地域因素,更多的还是所处阶层的不同,获得的信息量有差异。 任何世界都是这样,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自己一开始就应该往高层发展势力的,除了铭文,自己还算是药理大师,尽管是转攻毒药的,但花点时间研究这个世界的药物炼制点延寿十来年的小药丸还是不成问题的,钻研上层建筑完全没有难度。 “这两个地方在哪?” “这两个地方在……” 陆媛侃侃而谈,连别墅用的是哪家安保公司都知道,比朱志涛调查的东西不知道详细了多少倍。 “我走了,晚上见。” 陈安听完后推门下车,就欲启程,临时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像陆媛道:“哦,还有,你以后直接叫我小新就可以了,记住出门在外,你扮演的是我阿姨,可别漏了陷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兴海市中 兴海市比玉桥市大多了,尽管陈安在出行前背了地图,还是有些转向。 这主要是在古城中生活久了,在现代化大都市中,到处都是遮掩耳目的钢铁怪兽,实在是难以判断道路。好在他身具非凡,本身方向感也不差,才在午后时分找到了地方。 山海别墅已经在市郊的位置,因为是富人区,这里基建还不错,只是一路爬山,还是让他这个徒步而来的家伙有些郁闷,感叹这些有钱人为什么喜欢把别墅建在山上,明明各种不方便。 在中央界,那些富户可是可着劲将别苑建在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的。 太阳正当头的时候,陈安终于来到了山顶,看到了那栋印象中的别墅。 趁人不注意,他身体化虚直接穿墙而入。 这么大的别墅中,只有两个打扫卫生的,陈安楼上楼下的晃荡一圈,发现主人不在。这也正常,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当初无相算法给了自己两副场景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在三楼的主卧中看到了主人家的照片——一个二十多岁的青春女性,样貌与无相算法中的一致,也算确定了主人家的身份,不虚此行。 转身离开这里,随手在路边便利店买了个汉堡对付一下,陈安就又向市中心的鼎峰大厦走去,这个时间点应该能找到正主。 其实他也没想怎么样,就是先找到思卿,然后用两到三天的时间摸清楚其生活规律,确认其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然后就可以安心和陆媛去欧罗找轻语了。 陈安正好在下午上班时间来到了兴海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也就是鼎峰大厦所在。 鼎峰集团可不是阿猫阿狗,与陆媛的小打小闹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就看这如路标一般矗立在市中心的八十层大厦,就能知道其雄厚的实力。 当然,这些都不在陈安的眼中,见识过地上仙朝的辉煌,世俗的种种就是过眼云烟。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嚣张地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往里走。 门口的保安,大厅中的前台,在陈安走进鼎峰大厦的那一刻就好像变成了聋子瞎子,完全将他给无视了,在这一刻,陈安真正完成了心理学意义上的隐身。好似之前的枷锁已经不复存在,愚神弄鬼的幻法全部解锁。 事实上也是这样,虽然还达不到本体的层次,可已经比之前好太多太多了。 这主要还是身体的限制。 容器就是容器,永远也不可能有身体的成长性。对正常的身体来说人体极限就是用来打破的,可容器不行,打破容器的极限,就是打破容器本身。若是那样,陈安就只能以魂体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间了。 这或许也是那造化巨兽的另一重限制,知见障是一,这是二。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外来的不和谐者限定在一定的层次之下,利于掌控。 而虚无化身这道铭文的铭刻巧妙的避开了这一重限制,不止将之前的几样铭文全部串联提升,还解锁了许多受制于身体容器的法门,源自于无相玄通的幻法就是其中之一。 陈安百无禁忌般地跟着一堆下午上班的职员上了电梯。 从陆媛那里了解到,如今的思卿已经变成了鼎峰集团二号人物林艮的小女儿林思娴,今年二十四岁,外国留学回来就接手了鼎峰集团旗下的一家时尚设计公司,任分公司总裁,办公地点还是在鼎峰大厦内部。 这是标准的富二代模式,比自己混的好多了,而且这小丫头片子倒成了成年人,自己这四五十岁的人了,反而做了一回初中生,世事之奇妙莫过于此。 电梯在三十二层停下,陈安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起下了电梯。 陆媛的情报比朱志涛可详尽多了,清晰地为陈安指明了方向,让他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思卿的所在。 纯白色调的独立办公室中,一位白领丽人正忙碌地处理着繁复从杂的文件,其样貌与无相算法观想出的画面上如出一辙。 知道人就在那里是一回事,看到对方平安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靠着人魂之线确定了对方身份的陈安也算是真正放下了心。 而以对方的身份,在这个法治社会中应该也不太会有安全问题,他可以安心地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不过陈安还是准备就这么静静地观察一天,才再次开启行程。 一下午匆匆而过,傍晚时分这座大楼中的人开始下班,声音有些嘈杂,正在办公的思卿皱了皱眉,却没有去管这些,继续专心的做自己的事情。 又过了一会,她们这里也到了下班的点,员工纷纷离开,可思卿却没有任何想要下班的打算,甚至连中间的休息停顿都没有。 这让陈安不禁感叹,都说富二代生活在富贵乡里不思进取,可实际上其中大部分人比普通人还要努力的多,本就赢在起跑线上,还这么努力,怎么可能不成功。而那些本就输在起跑线上的人,反倒不想努力,还只会说酸话。 步思卿不急着离开,陈安自然更不着急,就这么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想着自己的心思。 “咚咚。” 短促的敲门声响起,步思卿连头都没抬道:“进来。”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一个黑长直的妹子在门口探了下头道:“林总,时间不早了……” 步思卿斜眼看了一下对面墙上的挂钟,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地道:“你先下班吧,我把手头这点东西弄完就走。” 黑长直吐了吐舌头,轻轻带上了门。 步思卿完全没注意她的小动作,一门心思都只在面前的水晶办公桌上。 “咚咚咚……” 又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步思卿依旧没太在意地随口道:“进来。” 这次磨砂玻璃门被直接推开,走进来一个抱着一大堆资料的黑框眼镜妹,她走到步思卿的桌前,将手中的一大堆资料放下道:“林总,您要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嗯,辛苦你了,早点下班吧。” 眼前的林思娴比步思卿可要有礼貌多了,完全看不出这其实是个一魂双体。 当然,比起陈安意志坚定,步思卿就十四五年的人生,很难不会被现在的林思娴的记忆给影响到,就算陈安最后能够把她给救出去,哪个会成为主人格还真不好说。 不过陈安对此倒是不太介意,只要她还承认自己是步思卿就好,顶多算是多了一段人生的阅历,是人总要成长的,二十五岁的人再回头看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总也不可能有太多的认可。 黑框眼镜妹送完资料,转身就要离开,可在路过沙发的时候,却一脸疑惑地往那里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发现,有些奇怪地走了出去,顺手也带上了门。 一直低着头专注于眼前工作的步思卿自然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可坐在那里的陈安却是心头一突。 连他心理暗示都看不透的垃圾原本他是不会在意的,可这在步思卿身边猛然看到了一个超凡却让他有些心惊。 是的,那眼镜妹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必然不是普通人,即便还没涉及超凡,灵感也比普通人强大的多,这种人待在步思卿身边,他是怎么都不可能安心的,总要调查清楚才好。 如此想着,他就直接站起身来,眼看步思卿还在很投入地工作着没有个把小时不能结束,他直接向门外走去。 没有推开那扇磨砂玻璃门,陈安的身形在接触阻隔时,直接淡化,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竟从玻璃门上穿了过去,这就是虚无化身,如鬼物一般的无形无质,也就是这样,才能无视身体给予的大部分限制。 门外倒不是大型格子间,毕竟是设计公司,员工也不多,横七竖八摆放的白色办公桌,很有艺术氛围的样子。 刚刚的眼镜妹正独自一人站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她二十出头的样子,大大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面容,蓬松的黑发又遮住了另外一半,很没存在感的样子。 她的衣着打扮也是这样,相当的朴素,脖子上挂着的身份牌上面写着设计助理梁莹。在这种大型公司,所谓助理什么,其实都只是个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个打杂的。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若没什么背景也似乎只能干这个。 这妹子一直给人的表现都是喏喏的,甚至陈安刚才进来的时候都没注意她,可此时在整个公司都下班的情况,她却一改之前喏喏的样子,显得有些心思深沉。 跟酒瓶底一样厚实的镜片后,细长的眼睛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她这个样子,也正让陈安确定了,刚刚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家伙绝对是察觉了自己的存在。而且对方也不仅是灵感过人,而是真正的超凡。不然根本不会纠结这个事情,只会以为自己是精神恍惚。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超凡者打扮的这么不起眼埋伏在思卿的身边,她是谁?她想干什么? 如此想着陈安不禁又向前走了一步,更加接近对方,想要再试探一次,可就在这时他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愕然,倒不是其他,而是清楚地看到了对方脑后的一根人魂之线牵引而出直通天际。 第六百七十七章 远行伊始 外来者?还是个和自己一样,觉醒的外来者? 也是,自己能觉醒靠的可不是独一无二的血月刀,而是强大的神魂和这个世界鬼物的刺激,陷落在这方世界的人未必不会相同的际遇。 那她是谁?自己认识吗?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陈安不禁又想到当初朱志涛调查出的一些关于李绮罗的信息,她似乎也在兴海市,在这里上大学打工。 只是自己比较实际只牵挂着轻语和思卿,还真没把她放在心上,根本没有主动去寻找的她的意思。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因缘际会的遇到了,为了确定,陈安又爬了一次人魂之线,最终发现果然如此。 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等等,不对,好像不是这么巧,而是她刻意来找思卿的。 陈安眼睛一眯,作为一个突破到非人,兼且神魂本就比其他体系强大的存在,受到刺激提前觉醒并不奇怪,可要想离开这个世界却几乎不可能。 就是自己以法相宗师之尊想要脱离那造化巨兽的牵引,也必须倚仗血月刀的力量,还只有一刀的机会,李绮罗区区一个先天层次,又怎么可能仅凭自己的力量逃离这里。 而如果是自己陷入这种窘境中,那自然会去寻找有办法改变眼前这种局面的人,若是不知道谁有办法改变眼前的局面,那么肯定是寻找比自己更能耐的人。 其他人李绮罗不知道,一起掉下来的人里面就有一个比她更强大的陈安,这自然就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在找不到陈安的情况下,那么自然就会靠近步思卿耐心等待。 顺着这个思路,陈安自然而然地就理解了她的一切行为。 是鬼吗?梁莹或者李绮罗还沉浸在刚刚的奇异感应中,相比于陈安的不走运,她已经觉醒很久了,所以即便是没能向陈安那样手段多样,她也着实拥有几手自保的能力。 觉醒后,经过最初的那段迷茫期后,她很迅速地认清了现实。 接下里自然就是一系列逃离方法的尝试,很可惜,都失败了。她虽然最终也没能看清那造化巨兽的体量,却也对这方世界产生本能的畏惧。只能想着去找到陈安,妄图让其带着自己离开。 可没有无相算法,她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她没能找到任何的线索,只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发现了步思卿的存在。 再后来,在诸多手段用尽的情况下,她只能想着守株待兔,就蹲守在步思卿身边。 刚刚她只是去送些资料,顺便进行日常的观察,可却无意间在步思卿的办公室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似鬼非鬼的样子。她自信不会感觉错,虽然失去了本体的支持,可灵感却没有打分毫的折扣。 那到底是什么呢? 是惹上了什么脏东西,还是这个世界的超凡者? 正如此想着,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少年身影竟在她的面前突兀地勾勒了出来。 李绮罗细长的双眼猛然一瞪,但到底是经历了不少风浪,没喊没叫,就这么看着那少年从虚无中出现,站立在眼前。 “绮罗,你现在还剩下几成功力?” “师,师父?” 李绮罗先是一怔,进而大喜,虽然她蹲守于此的目的就是等待陈安的到来,可实在是不确定对方有没有也跌入东海黑洞之中。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目标坚持这么久,也只有她李绮罗可以做到,今日许久的期待终于有了,结果自然是又惊又喜。 她也算是经历过大事的人,经过最初的欣喜之后迅速进入了状态,思路清晰地向陈安娓娓道来自己清醒后所做的一切。 陈安听着听着竟有些小惊讶,这家伙或是真有天赋,行止间不乏当初暗司密探的风格,仅仅只是比自己早半年苏醒,不止找到了思卿,还建立了一个初具雏形的势力。 二十分钟后,陈安点了点头,大体上算是了解了李绮罗这近一年的所作所为。 “也就是说你现在也就恢复到了筋骨翼膜大成时的战力。” 他附和般地说着,心中却有些惊异,对方比他早醒大半年,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掉下来自己就苏醒了吗? 如果按照她的时间来算,那么得有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自己和小光约定的半年之期,那不是早到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说整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和大周世界有差距? 可两个相邻的世界,真的差距这么大吗? 另一边李绮罗有些惭愧喏喏地解释了一句道:“师父,我在这个世界感受不到任何的元气波动,根本无法以之练出真气。” “无妨,”陈安将刚刚那个念头收拢,没太在意这个事情。 他知道大周的先天武者刚刚摸索出属于自己道路,还没能够脱离元气大海的滋养,不太明白纯粹“炁”的奥义,自然也就不能回去引动本体的力量滋养现在这具容器。 另外李绮罗就算真的懂得怎么运用“炁”也改变不了现状,没看他自己现在也就真气小成的样子,靠着这点力量完全不能够重新开辟九窍,还是得另寻他法。 由是他将身后的背包卸下,从中拿出几张解析的铭文图卷,又匀出一些特意制作好的金墨,低声简单给李绮罗讲了一些铭文之法。这才道:“你先按照这个强化一下自己,尽心经营一下势力,日后我们或许用得到。” 李绮罗惊讶道:“师父也没有办法直接离开这里吗?” 这是要打持久战的节奏。 陈安也没细说,只是道:“是有些麻烦,需要多做些准备,之后我还要出国一趟,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我出国期间,我帮我多照看一下思卿。” “出国?” 李绮罗一脸诧异,陈安一看就知道,这货虽然比自己早觉醒大半年,却也没能破了知见障,当下又详细解释了一遍。 李绮罗感觉就这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了解的东西比自己近一年探得的都多,该说不愧是自己一直崇拜的男人吗。 陈安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去上面看过了吗?” 李绮罗向上看了看,转瞬明白了陈安的意思,道:“去过两次,第一次探索,第二次验证林思娴的身份,每次进入那片空间都对我的神魂伤害很大……” “嗯,”陈安沉吟了一下,问出了关键:“你在那处黑暗空间发现了什么?见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了吗?” “真实?”李绮罗有些莫名。 陈安看她这个样子却是松了一口气道:“没见到就好,对于造化大能来说,你知道了祂,祂也就知道了你,你不知道祂,祂自然也就不知道你。” “祂?” “你不需要知道,既然你没了解到时间的真实,那么很适合留在这里继续帮我照看思卿,同样的,也不用试图唤醒她,以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总之你就尽量亲近她,最好获得她的绝对信任。而我已经看到祂了,不适合留在你们身边,等到能够离开的时刻才会再来找到你们。” 李绮罗虽然不知道“祂”是什么,但能得眼前之人如此重视的必然非同小可,已经踏入先天的她已然能够初步明悟诸天的浩瀚,因此怀着敬畏之心也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正说着,那边磨砂玻璃后的身影已然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陈安适时止住话头道:“就这样吧,明日我还要滞留一天,再来教授你一些基本的铭文之法,后天我就要离开了,你继续之前的事情,等我回来。” “是。” 李绮罗应了一声,就看见陈安的身形逐渐淡化,最终如同刚刚一般彻底消失。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第三天一大早,陈安帮着陆媛将行李箱装上后背厢,自己在副驾上坐了下来。 方向盘前的陆媛启动车子直接奔机场而去。 路上未免尴尬,她想了想,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袁,呃,小新,你在这里的事情都办完了?” 就算再经历过世事,女人到底还是女人,总免不了八卦精神。不过陈安也不在意,他的这些事不是不能和仅止于世俗的陆媛说。 “嗯,都办的差不多了。” “那个和鼎峰集团的林小姐有关?”反正也是现在陆媛又多嘴问了一句。 陈安依然没太在意,自己当初向她打听思卿的事情,就没打算瞒着她。 点了点头,依旧显得没有任何营养的应和道:“确实和她有关,有件事情需要向她确认,具体的虽然不方便告诉你,却可以向你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陆媛心里松了一口气,鼎峰集团绝对不是她这小门小户能够惹得起的,她确实是怕陈安做什么事情把自己给牵连到了,那就属于无妄之灾了。 但表面上,她还是掩饰了一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安没再回话,对于陆媛的些许市侩他也能理解,所以能够宽其心,也不把话藏着,终归对方是为自己办事的。 兴海市的机场可是不近,再加上堵车,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目的地,陆媛在机场把车子存了,和陈安一道托运行李,过安检。 说起来行李主要是陆媛的行李,张萍给他准备的那一大堆都被他给寄存到了陆小菲的家里。除了身后的一个鼓鼓的背包可以算是轻装上阵。 签证什么都是陆媛老早就办好的,根本不用操心,时间一到,闸口开启,他就真的像是个首次出国的小孩子一样,一脸好奇兼兴奋地跟在陆媛的身边登上了飞机。 第六百七十八章 异国风貌 一天后,飞机在欧罗斯兰郡的穆勒恩机场降落。 陈安对这种相对新奇的体验没什么感想,毕竟是坐过云船和空舰的人,最多就是被个铁皮盒子包裹在内,还有美丽的空姐全程服务。 下了飞机,拿了行李就有人来接,这是陆媛公司的安排,来人是个打扮利索干净的年轻人,陆媛喊他小胡。陈安则没注意这种路人甲般的角色,一上了车就开始计划之后的行程。 他这次的行程自然不是无的放矢,早早的就将想要做的事情都规划好了,除了将整个欧罗的地图背熟了以外,还支使陆小菲间接通过陆媛的关系找到了那处墓地——克鲁斯郡的法莎墓园。 这个地方交通也算便利,从斯兰郡中心火车站出发,坐十二个小时火车就能到。 由是他直接道:“你们……在中心火车站把我放下就行。” 陆媛有些惊讶:“不休息一晚吗?”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是她都有些累得不行,眼皮直打架,袁小新一个小孩子怎么受得了。当然,她也眼前的袁小新不是普通小孩子,但一路行来,也算有些交情,难免不会为之担心。 “不用了,早点办完事,我会回来找你的。” 其实,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再是超凡,这具容器还只是个发育还未完全的初中生而已,就算是有所强化,也有限的很,而受限于身体,灵魂也未必好多少,大人都吃不住劲的旅程,他自然也不能全然无碍。 陈安这么硬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其实这一次有一班飞机是从京畿转机的,他本打算顺路将老道士的遗物——那个薄铁片送过去了事,想来只要是他提出,陆媛绝对不会反对。可是时间紧迫,再加上担心这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造化者开启命运之轮的诱饵,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直飞。 造化大能真的不能以常理度之,就像他和李绮罗说的那样,你知道了祂,祂自然也就知道了你,陈安有着血月刀帮忙阻隔,无相算法来扰乱命运轨迹,可面对造化大能,哪怕是正在沉睡的造化大能,这些手段能坚持多久真的很难说。 之前的两个月他都感觉已经到极限了,现在再不争分夺秒,他真的很怀疑下一刻就要开始应付层出不穷的“意外”。 见他坚持,陆媛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出言吩咐那个小胡在中心火车站停一下。小胡有些奇怪总裁和这个小孩的关系,不过他虽然年轻却很有职场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都没说的就照办了。 陈安下了车也没耽误,直接去售票处买了最近去克鲁斯市的火车票。 欧罗比起洲盟发达很多,飞机场更多了不少,几乎各个大中型城市都有直飞线路,只是路上交通却相对比较落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现在是晚上七点半,陈安等的最近的一班去克鲁斯市的火车要到八点四十才能开,这还是时间比较凑巧的缘故。 不过他也难得地获得了点休息的时间。 没有瞎逛,陈安直接进了相对简陋的候车室,随便找了个公共座椅坐下闭目养神。 他不是来旅游的,而是有正事要办,且就算是来旅游的,感觉斯兰市中心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就算现代化的城市,与国内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满大街的金发碧眼的歪果仁。 这些他在中央界的云州又不是没见过,那里邻近西域,就算长得更加稀奇古怪的神裔都有,完全没必要在这个异世界看新奇。 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一个多小时,火车到站,检票上车,因为有着十二个小时的车程,陈安买的自然是卧铺票。这里的卧铺比国内要宽敞多了,一个单独的隔间中,只有两个床位。 陈安来到自己床位时,对面是个络腮胡子的大叔,可能是见了陈安“歪果仁”的面容比较新奇,由是操着一口陈安听起来很费劲的语言和他打招呼。 来欧罗之前,陈安就刻意学习过这里的罗斯语,只是速成的学习没有经过特定的场景对话训练,一时还是有些不熟练。 说起来他的神魂的确强大,按道理来说学习应该很快,可还是受限于身体,神魂所能发挥出的作用被大大的降低了。这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不是仙修,仙修舍弃身体独修神魂,遇到眼前的局面说不定能如鱼得水,就算是有世界的压制存在,保留个四五成的实力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是找到空子可以钻,就是恢复全部实力也不是不能想象。 可他身为武修就不行了,本身求的就是个和谐,身魂同样重要,缺一不可,换了一具身体容器,实力直接被砍了成。就是现在费尽心力也没能恢复三成的本事。 学习,认知,沟通外天地等能力全面退化,根本不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顶了天也就比普通人强上一点而已。在学校里能一直保持年级第一,那主要是过去袁小新的学习积累,被他全面开发出来罢了。 磕磕绊绊地回应了那大叔的招呼,陈安心中一动,索性用半生不熟地罗斯语和对方攀谈了起来。 即便学习能力只比普通人强一点,那也是不得了的,这两个月来,他实际上已经掌握了这门没有任何内涵的简单语言,缺的只是日常对话训练而已,正好利用眼前的机会熟练一下。 轻语所托付的容器被埋葬在这么国度之中,那么其魂体必然也走不远,想要在这里找到她,语言不通是极大的麻烦,陈安自然不会让这么个短板拖累自己。 这位大叔也算是奇葩,全然没有欧罗人对异乡来客的警惕和冷漠,也没有在意陈安语言的不熟练,十分的健谈,在陈安的配合下,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陈安敢发誓,这个过程中,他绝对没有对其进行任何的心理引导,仅只是碰到了一个另类的欧罗人而已,或者说欧罗人对陌生人警惕冷漠的传言都是假的。 从谈话中陈安知道,这位面容憨厚的大叔刚刚拿了退休金,这是赶到斯兰郡边境的布兰奇那镇,去和刚当上镇长的儿子一家住,顺便帮忙带一带小孙子。 这在欧罗这个国度算是一件比较新奇的事情,他们和洲盟不同,孩子自从成年的那一刻起就算是独立了,必须要脱离父母。同样的,父母一般没事也不会去打扰子女的生活,即便是带孩子这种事,也有保姆去做。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洲盟及其附近的一些国家才讲究薪火相承的风俗。 陈安自然也不会光听他说,一开始的主要目的就是练练口语,于是陈安也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旅游者的身份,编了一堆谎话。 他初中学生的身份也就是陆媛知道,实际上这些时日以来,每日用本体那里借来的力量洗练身体,再加上虚无化身绕开了这具容器的极限,他的身高有了极大的提升,基本相当于成年人中的中等身材,一点也看不出孩子气,编造的身份和经历完全能够自圆其说。 因为这大叔只是到斯兰郡边境,所以晚上十点钟左右他就到站下车了,到最后也没和陈安互通姓名或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这一点倒是挺符合欧罗人对陌生人警惕这一点。 陈安对此没什么想法,那大叔对他也就是个过客,不用太放在心上。 隔间中难得的安静了一会,陈安索性躺在床上继续闭目休憩了起来,背包没有放在行李架上,而被他给放在了床下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里面除了两套换洗衣服和一些必备的出行工具外,就是他自制的许多符箓和法器,当然那老道士的遗物和从危楼中得到的那面奇异镜子他也随身携带了,几乎没在家中留下什么特殊的东西。 不是他不想再回去了,而是一者是不想出现张萍给他收拾房间时把他的宝贝当垃圾扔了,二来也是因为其中的一些东西相当的危险。 就比如那面镜子,虽然他一直很忙,但这么长时间还是摸索出了其中的一些诡秘之处,这玩意竟然可以照见人的多重面目,并将之一一剥离出来,造成人格的分裂。 危楼中的那两只鬼物,陈安就怀疑它们很可能其实是一只,只是在那镜子的影响下产生了异化。另外最后的血肉巨人也是由不同的意志组成,相当诡异。 甚至他自己在一接触的时候,都是念头纷呈不能自控,这种东西陈安怎么敢留给张萍袁辉。 因此第一时间就给封印了并随身携带。 至于其他的符箓,那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属于高爆层次的危险品,就算不知道解锁符咒,也是相当的危险,还是自己随身携带比较好。 其实也没有多少,因为日常对欧罗的学习和对虚无化身符文的解析就占去了他很多时间,两个月来他也不过就准备了一千多张,倒是又带了一千张黄纸和一大瓶符墨备用。 再加上一些小玩意,这就算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咚咚咚……” 陈安正休息着,就听到车厢过道的脚步声传来,在下一刻,隔间的门被拉开,一个新的乘客兼室友出现在门外…… 第六百七十九章 “意外”来袭 来人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中,就是面对车厢中还算温暖的环境,也坚持戴着兜帽将面孔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只能看体型的纤细判断对方是个欧罗的女人。 她进到隔间中后,很是隐蔽地打量了陈安一眼,就默不作声地坐到属于自己的床铺上了。 陈安心道:刚刚的大叔果然是个另类,这家伙的样子才应该是欧罗人的常态吧,标准的社交恐惧症。 那欧罗女人也没带太多的行李,和陈安一样就一个双肩背包,此时被她抱在怀中斜倚着车厢壁,没有真正躺倒。 她这个姿势极具防御性,似乎有个什么意外,都能及时反应过来,立时应对。 她不说话,陈安也不会主动招惹她,陈安现在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哪怕这女人明显看起来像是个麻烦他也不准备主动引爆。 由是两个人就都这么默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或躺或坐地安静待着。 时间就在这种令人沉闷的寂静中缓缓流淌,很快就到了凌晨一点钟。 突然外面有一点嘈杂的声音传入了陈安的耳中。 实际上,火车上有点嘈杂的声音是相当正常的事情,之前几个小时是不是就有这么一次,可这次不同,它竟然触动了陈安的灵性直觉。 说起来陈安的神魂现在所处的状态相当的奇葩,明明是接近天仙层次的神魂,可偏偏受困于这具差劲的身体里。若是换了中央界的任意一个普通人的身躯,即便不能发挥出法相宗师的能为,最起码也可以有天象的本领。 可这具容器就不行了,只能让他比普通人稍强一点,全然没有任何超凡的表征。 所以迫的他不得不按部就班的一点一点提升实力,甚至风遁术那种大半靠灵魂施展的秘术也得重新修炼。 这使得陈安一度怀疑,这或许就是那造化巨兽的一种限制手段。 不过虽然给予身体的加成不大,但他的神魂本质还是法相宗师,这一点不会改变,在对待外界信息的明锐度上完全是异于常人的强悍。 再或者就是他用精神秘术攻击别人没啥大优势,但别人想用精神秘术攻击他却是自寻死路,属于进取不足,防守有余。 此时那嘈杂之音就触发了他的心里预警。 他闭着眼睛没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先是仔细地确认了一遍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敌人,洲际联盟的那些官方非凡者也只能管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也就是说这些人不是针对他来的,而是被牵连到了“意外”之中。 该死,不应该这么快才对啊。 自己在玉桥多待了两个多月都没事,况且现在都已经远离了是非之地。 难道说,那造化巨兽对异类的判断是流动性,正是因为自己受激远离了自己应该待着的地方,才被注意到的? 此时判断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那嘈杂声越来越大,连旁边的欧罗女人都惊动到了。自己此时除了跳车逃遁外必然会被牵连其中,而贸然跳车,表现的和正常乘客都大相径庭,谁知道会不会被卷入的更深。 如此想着,陈安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身边的欧罗女子,待得看清楚对方的应对时,心道:果然。 这女人已经背好背包,靠在窗口一副随时准备跳窗的样子。 这家伙八成就是祸源,自己要是和她一起跳,九成九会被认为是同伙。 “……ida sita,ida sita……” 嘈杂声渐渐转变为一连串欧罗语,陈安大概听出是在追捕什么人,可还没待细辨,却听得“轰”的一声,整个车厢都是一阵巨颤。 陈安躺在床上还好,对面的欧罗女人却一个不查被颠的扑倒在地,兜帽掉下,露出一头火红色的头发。 不待她起身再行伪装,“哒哒哒……”一连串炒爆豆子的声音剧烈响起。 陈安所在隔间的墙壁瞬间爆裂,炸成一片片的粉尘木屑。 陈安眼睛瞪大竭力将身体贴到床板上,这是有人在车厢中使用加特林。 面对这种现代化的暴力武器所造成的破坏,就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陈安一时也被震撼到了,都没能及时进行有效的应对。 十二秒! 仅有十二秒,一千发子弹打尽,可给陈安的感觉,简直是过去了一个世纪,期间他差点都忍不住化身虚无了。可想到自己距离目的地还远,能忍耐下,就忍耐下,这才强忍着没有过激的反应。 另一边,趴在地上的红发女子除了因为害怕而产生的微微抖动外,没有任何想要动弹的意思。 十秒钟的停顿是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寂静,之后“哒哒哒……”的声音再次响起,车厢爆裂,一切夹板隔层化为粉尘的场景再次呈现。 如此三次,这班列车共计四节车厢统统化为废墟,其他后面的车厢上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 也就是陈安所在的这节车厢巧了,正好在第四节,子弹连续穿透数百层阻隔,威力弱了不少,虽将车厢顶部及隔板统统摧毁,于床铺却是无损,不然他就是躺在床上也不安全。 火车车轮摩擦铁轨的“哐吃”声烘托出车厢中令人窒息的沉静,陈安身边那红发女子就像死了一样,一直没有动弹过,陈安自己也不会去当那个出头鸟。 不知过了多久,“嗒,嗒,嗒……”的脚步声在车厢中响起,虽然大半掩盖在了尖啸的风声和火车行进的声音中,可听在陈安等人耳朵中却是那样的清晰。 一会儿,突兀的一行六人出现在陈安的视野中,他们清一色的黑色大衣,眼眶深邃,鼻梁高挺,金发褐目是标准的欧罗人长相。 或许是发现了陈安的存在,可却都没有在意,而是直奔陈安后面一节车厢而去。 陈安眼中映出烛火,灵感随着他们而动,“看”到了后一节车厢中十几个身着红色袍服传教士模样的人,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上半身都已经被打烂了,血肉模糊一片,只有寥寥的几个还有行动能力,可却在六个黑衣人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去。 处理完他们,黑衣人们开始返回,预示着这件事情的结束。 陈安正要松一口气,却见其中一个黑衣人略微停顿看着他这间隔间中趴在地上的红发女子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去,想要将之提起来看看具体像貌。 陈安暗道不好,果然,不待对方的手抓到,红发女子就好像背后长了眼一样,猛然从地上弹起,一脚将那名黑衣人踹飞了出去,掉落到火车之外,被奔驰的火车瞬间甩开。很难想象一个女人竟然能够拥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还不算,她踢出那脚的同时,右手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拔出一柄亮银色的长bi shou,狠狠地扎在另一名黑衣人的颈项上,预想中鲜血喷涌的场景却并没出现,而是在那伤口出冒出了大量的黑烟。 随着黑烟的急速升起,那黑衣人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迅速干瘪了下去。 这时,走在后面的三个黑衣人中剩下的一个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持刀的手臂。 这兔起鹘落的一番激战使得红发女子的口罩也已经脱离,露出一张相对于洲盟人都显得格外精致的面容,五官又有着欧罗人的立体深邃。她碧绿色的眼睛闪过一抹坚毅之色,手腕一翻竟将那抓住她手臂的黑衣人的手给切了下来,同时反身一踢,将其踹出个四五步远。 可这一耽误前面正走着的三个人也回转了过来,纷纷向红发女子扑去。 红发女子手臂往身后背包中一缩,银色bi shou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双手持qiāng,砰砰两声,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头颅直接炸成了黑色烟雾。 她手腕一偏,手上的银色qiāng械又向最后一人指去。 被加特林扫过的车厢空旷无遮挡,在这里被人用qiāng指住,连个躲闪的地方都没有,最后一个黑衣人想都不想,就手就向还躺在床铺上的陈安抓取,意图抓他来挡子弹。 混蛋啊,陈安忍不住心中暗骂,自己已经够能苟的了,竟然还是躲不过去,虽知这必然是那造化巨兽的诅咒,可还是心中不忿。 不过他也没有任由对方真抓住自己,试试自己的身躯和子弹孰硬,吃一qiāng对现在的他来说未必会死,甚至连伤都可能不会太重,可真要这么做就不是苟了,而是愚蠢了。 由是他身体在一瞬间竟透明起来,直接从躺着的床铺“漏”了下去,躺到了床底下,让那黑衣人一手抓了个空。 就在后者愣神之际,砰的一声响,他的脑袋也化作了一股黑烟。 战斗当然不会就这么完了,红发女子解决了最后一名黑衣人后,想都不想,直接又往地上一趴。 “哒哒哒……” 让人心肝都忍不住震颤的加特林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明显是又被推进了一节车厢,陈安原本的安全窝那张床铺也瞬间变成了木屑和棉絮。 加特林的射击角度还在一点一点的压低,明显是下定决心将他们压死在这窄小的地域之中。 第六百八十章 超凡世界 陈安有心再次沉到车底下逃离这里,可想想还是没有做这种事情,不说一味的苟且不符合他的个性,就是躲得了一时,还能躲的了一世吗。 既然被盯上了,那就是预示着接下来会是层出不穷的麻烦,躲是躲不掉的,只能面对。 那边“哒哒”的声音一停,陈安猛然翻身坐起,十秒的更换弹链的时间不够红发女子以冲过三节车厢的,但却不能阻止陈安。 只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手中火光一冒,蹿升出一把丈许长的火焰长刀,朝着车厢中段一挥,如热刀切牛油,直接将整个车厢都斩成两半。 在火车头的动力带动下,两截车厢迅速分离,一部分继续往前,一部分被落在了后面,直接将扛着加特林的三个黑衣人给甩开。 还是先以逃跑为主,若是杀了人不知道会结下怎样不死不休的仇怨。 “a viitsi”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招呼了一下有些呆滞的红发女子。 这节车厢从中间被斩断,依靠惯性还能平静一会,可一旦有所颠簸,必然分崩离析,必须在其彻底毁坏前跳上前面一节才算安全。 红发女子也非菜鸟,虽被陈安突然表现出来的手段给惊到了有些怔神,可看到这个情况后,立时反应了过来,翻身爬起就往前一节车厢冲去。 但就在这时,身后加特林的弹链竟然提前换好,比陈安预计的整整节约了三秒。 平时的三秒钟的时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他自己也还离前面一节车厢有着两三步的距离,更遑论身后的红发女子。 陈安眼睛一眯,心中暗恨,知道这必然又是造化干扰了命运轨迹,从这一刻起自己的一切都会变得不那么幸运。做什么事都会有着变数,有着反转。 这种情况虽然不会一直发生,可时不时来这么一下,也很致命。可没有办法,在别人的主场,只能任人宰割。 他伸手自腰间一抹,一张符箓由他腰间符囊中被两指夹取而出,他默念一声解密符咒,甩手将那道符箓射出。 符箓在红发女子身后炸开,形成了一个可以笼罩住整个车厢的淡金色圆盾,密密麻麻的子弹在其上炸开道道金芒,却又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声息。 只是普通金元符的防御显然还不够强,仅仅只是两秒不到,积累在其上的金芒轰然炸开,身后加特林的怒火再次喧嚣起来,把本就残破的车厢打的更加破烂。 但也就是这两秒的时间已经足够了,陈安和红发女子轻松地逃到了前一节车厢上。 陈安更是挥舞着焰光刀将那残破车厢的勾连斩断,以防止其脱轨甩出连累前面。 做完这些两人才算长松了一口气,红发女子颓然坐靠在一张还算完好的床铺上。此时火车已经蹿出去了一两公里,那加特林就是再牛逼也是望尘莫及。 红发女子喘了两口气,这才冲坐在对面的陈安道:“olen ahoilni。” 陈安听懂了,知道是对不起的意思,一时觉得挺有意思,这异族人脑回路就是奇葩,自己对她来说还应该算是陌生人吧,不对自己保持警惕,反而觉得连累自己很不好意思。 不过人家要表示歉意,陈安自然也不会装大度,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显然也不会有大度的立场。 只是他分寸掌握的很好,没有埋怨,而轻轻将这件事揭过,操着刚刚锻炼的半生不熟的罗斯语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 他救下红发女子就是想要了解这欧罗的超凡世界,不然刚刚独自逃生就好。既然躲不掉,那自然就要好好了解一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更何况轻语的容器死亡,本身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但可以肯定,这个过程必然涉及超凡,对欧罗这边的超凡体系深入了解总不会错。 危机危机,危险向来伴随着机遇,这件事情把他卷入的同时自然也给他提供了了解欧罗这边超凡世界的渠道,让他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他们是死灵结社的人。”红发女子对陈安相当的坦诚,似乎一点都不怕他有什么歹意地道:“他们不是在抓我,这只是个误会,是我太敏感了,他们实际上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至于他们的任务,应该是截杀教会的高层,而具体的东西,我也不知道。” 陈安表情有些古怪,像他这样生性多疑的人实在不能理解红发女子的坦诚。 正如此想着,红发女子向他伸出了一只手道:“你好,我叫阿尔贝蒂娜,来自波尔多,你叫什么?” 被人直接问名字到脸上,陈安还是第一次经历,无论是在中央界还是大周或者是洲盟大家都会含蓄一点的问:贵姓,怎么称呼,高姓大名,这位是…… 说起来他还真没有和异族多打过交道,就是当初在大周时面对西南夷也是一个字,杀。 其他的大周,昊天境,东莱乃至于幽元天均为中央界的映射,风俗习惯仅只有些微差异,大体上还是相当。 但人家问了也不能不回答,陈安生涩地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学着对方的样子道:“我叫袁小新,来自洲盟。” 阿尔贝蒂娜从容收回手道:“你是东方的神秘者吗?我是说刚才……嗯,那一下。” 说着她还比划了一下手刀挥砍的动作。 “呃,算是吧,”陈安也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反被套话了,不都说欧罗人有社交恐惧症的吗,怎么一个比一个自来熟。 感觉微囧的陈安又转念一想,那既然人家都大大咧咧的无所谓,自己又有什么不能问的,赶紧趁对方另提出问题之前,抢先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也在被人追捕,为什么相信我不是坏人?” 阿尔贝蒂娜面色有些古怪,可还是如实地道:“因为你是东方人,还是东方的神秘者。” “东方人就可信?” 陈安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 阿尔贝蒂娜却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教廷和四大结社都极其的排外,不可能和东方人合作的,更何况是东方的神秘者。” “教廷?四大结社?” “对,辉光教廷,死灵结社,阿尔布达学院,灵媒市场和法蒂兰协会,其中阿尔布达学院又叫炼金协会,法蒂兰协会又叫通灵者协会,它们共同撑起了欧罗的超凡世界。” “可以和我讲讲吗?”陈安表现出一副纯粹好奇的模样。 阿尔贝蒂娜抬头看了看没有车顶阻隔的空旷天空,估摸着这辆车到站的时间,道:“可以啊,正好我也对东方的神秘者很感兴趣。” “好。” 陈安面色不变,这女人除了直了点却也不傻,他本也没有想占对方便宜的意思,搞情报出身的人自然明白情报的可贵,眼下的等价交换已然难得,哪能在奢求更多。 正好他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将先前了解到的有关洲盟超凡世界的信息整理一下。 在先前的两个多月里,他虽不停的打探,可实际上只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碎片信息。知道在古代的洲盟原本有个神宵宗一家独大,又有御魂六家:泰尸、真阴、正华、毕休、林业、全司等超凡家族。 可后来经过千年战乱,神宵宗分裂成了青宵门、玉宵殿、紫霄宫。 其中玉宵殿、紫霄宫相继没落,只有一个青宵门勉力支撑,即便如此其中大半人才也陆续被国家机关给挖空,编组为箐卫所镇守地方和枢机。 另外,御魂六家也没能逃脱时光的摧残,绝嗣的绝嗣,断传承的断传承,至今为止唯有林业、全司两家得存,但也一样的,其中大半人才归属国家。 其他泰尸、真阴、正华、毕休四家虽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却有一些余孤不忿祖上荣光被践踏入尘泥,因此总想搞些事情出来,他们一起建立了幽境,总是制造恐怖事端,与国家机关作对。 可以说现在的洲盟超凡世界实际上就只有箐卫所和幽境两股大的势力而已,如青宵门那样的存在也仅只能敲敲边鼓,其他的小门小户更连留下名姓的资格都没有。 “……而东方所有的神秘者都以灵士自居,大家的力量都是来自当初神宵宗的神宵三十六法,可谓是同根同源,如今也算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陈安如实地先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告知了阿尔贝蒂娜,这些东西其实是很笼统单薄的,虽看起来历史厚重,可实际一点的东西却是一点都没有。 这倒不是陈安藏着掖着,而是凭他一个外来人的身份,半年的时间也只能了解这么多。 不过阿尔贝蒂娜也不是很介意,她和陈安不同,她是真的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况且她在西方超凡世界也仅只是个小虾米,了解的东西也不是很多,仅能说出最片面的一些,也就是是个超凡者都能掌握的一些常识性东西,但这也恰恰是陈安现在最需要的。 由是在陈安说完后,她随之娓娓道来。 第六百八十一章 通灵体系 西方超凡世界比起东方就复杂的多了,按照阿尔贝蒂娜所说,西方的超凡者自称——通灵者,靠着御使无处不在的灵,达到超凡。 当然,这个对灵的御使也分方式方法,有直接驱使其为自己战斗的,有借用其能力丰满自身的,有制造武器将灵注入间接利用的,还有舍弃本性彻底与其他奇奇怪怪的灵彻底融合的等等。 也正是因为这种种的不同,古代的欧罗发展出各式各样的学派,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结社,可后来“神”来到了地上,教会人们新的超凡方法,给予了人们信仰的力量,教廷由是建立,并迅速实力膨胀到到占领整个西方超凡世界,欧罗也只是其中之一,当然作为西方最大的国家,教廷的力量也是最强大的。 辉光教会的力量非常排外,似乎世间只能有它一股超凡势力,他们才是通灵者中的正统,这种信念其实是很遭人恨的,容易引起人群起攻之。 可辉光教会却偏偏存活了下来,不止存活了下来,还把其他的通灵者压的死死的。 其他的结社在教廷的逼迫下纷纷解散,或是抱团取暖。 也是经过了差不多千年的磨合,教廷独大,四大结社彼此牵制又和教会对抗的格局形成。 其实在陈安看来,能形成这种格局的原因不是教廷不够强大,而是世俗中的zhèng án与神权的对抗。 神权确实浩瀚,但任何国家都需要统一完善的zhèng án体系来维持。 而欧罗的zhèng án体系就是古代的贵族议院和现在的众议院。他们需要教廷的帮助来维稳zhèng án,同时又排斥着神权对zhèng án的强势,彼此矛盾地对立又合作着,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的维系,其中自然是用了些手段的,比如扶持其他四大结社。 四大结社中死灵结社不用说,就是个纯粹的恐怖组织,历史成因和东方的幽境差不多,都是一些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或认为超凡者高人一等的神经病。 本来他们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可还是那句话,就是坨狗屎都能用来肥沃土地,任何东西都有他的价值,贵族或者说欧罗的高层们经常利用他们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出手的事情。 简单的说,他们就是西方国家高层们的黑手套,不过这个黑手套时不时会发生一些不在控制范围中的事情,三天两头地闹出一些大新闻,需要高层建筑们来给他们擦屁股,这也算是使用他们的代价了。 具体值不值,陈安没有评价的权利。 另外就是阿尔布达学院,这是一所皇家学院,准确的说就是西方上层建筑在超凡世界中的代表。和教廷既合作又对立,明面上指的其实就是这所又被称之为炼金协会的学院。 法蒂兰协会又被称为通灵者协会,是一个面向所有散修的服务型组织,当然,它幕后的组建者和支持者还是上层贵族,与死灵结社相对应,他算是上层贵族们的白手套,来做一些光明正大的事情。 如果说死灵结社的上层贵族们隐藏的暗手,那么阿尔布达学院和法蒂兰协会就是上层贵族们暴露在外的双臂。 最后的灵媒市场听名字就很好理解,这是一个面向所有统通灵者的黑市,由一些地下组织掌控,这些都是阿尔贝蒂娜的述说。 可按照陈安的理解,灵媒市场的主持者八成也是某个贵族,四大结社的只能几乎囊括了科研{阿尔布达学院}、军事{法蒂兰协会}、经济{灵媒市场}以及情报刺杀{死灵结社},这么多手段确实能将教廷牵制的死死的。 当然同时也能看出教廷的实力是多么的强大。 只是这么强大的教廷刚刚怎么会被死灵结社狙击? 想到陈安就直接问了出来,搞得阿尔贝蒂娜张口结舌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她这个样子陈安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得怕不要命的。死灵结社那帮人既横又不要命,教廷再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至于刚好让自己遇上了,自然造化巨兽的注视,让这种年许都不会发生一次的事情,在自己面前呈现。 简而言之就是霉运的召唤。 “被他们报复的概率有多大?” “啊?”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之后的麻烦。” 阿尔贝蒂娜有些张口结舌地看着陈安,旋即又有些苦恼地道:“这个……我还是真不知道,死灵结社的人都是疯子,根本不可能以常理揣测。” 陈安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阿尔贝蒂娜女士,冒昧的问一句,你的目的地在哪?” 阿尔贝蒂娜还是那一副坦然的样子道:“克鲁斯郡的法莎教堂,这有什么问题吗?袁?” 陈安眼皮一跳,心道:看来这个麻烦是小不了了。 但他表面上却是一派惊奇的模样道:“这么巧,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地方,或者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沾上了,自然没有能够让自己轻易摆脱的道理,就算自己不主动提出,之后也说不定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促使自己两人一起,把这女人身上的麻烦完全压倒自己的身上。 如此还不如干脆点,主动顶上,根据大道遁一,危机并存的理论,自己也应当能从对方那里了解到轻语的下落。只是自己说的这么直接,恐怕再单纯的人也会有所疑虑,这女人九成九会多想。 想想还很期待这个一直表现的很傻的女人会怎样的应对。 果然,阿尔贝蒂娜一愣,眼神幽深了那么一瞬,接着乐呵呵地道:“好啊。” 这下轮到陈安眼神幽深了,暗自下定论:这女人不是真傻就是有大智慧。 “啊,让我看看,前面差不多该到霍普站了,我们需要在霍普站转车……” 阿尔贝蒂娜仿佛真的没有任何心眼一样站起身打量着周围,两个人聊了这么久,火车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欧罗火车运行的也是奇葩,在前方没发生大的塌方事故或没接到上级指令前,是绝对不会随便停在路上阻塞其他班次火车通行的。 因此即便路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故,也没能阻挠其继续前行。直到两个小时候才接到指挥中心的命令,停下修整。 看着火车渐渐慢下来,陈安有些疑惑地道:“霍普镇在哪?” 这只是下意识地一问,早就将欧罗地图熟记的他自然知道这是斯兰郡外的一个小镇,只是这个小镇却根本不在这班火车的行进路线上。 “是卡尔线上的一个转输地。”阿尔贝蒂娜似乎全然没有洲盟女性的路痴特性,张口就来。 “这里能转车?” “估计是不太能。”阿尔贝蒂娜一边说着,一边在即将进入霍普镇时跳下了车,并示意陈安和她一起跳。 陈安现在也是没办法了,不是熟记了地图就能知道怎么走的,除非想靠着风遁术一路跑过去,否则只能选择相信眼前的欧罗女人。 而靠风遁术一路跑过去,就是不考虑其中的消耗,也得考虑是否会被这里的官方非凡者通缉,毕竟他以普通人身份来到这里,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算是非法入境了。 纵身一跃,稳稳落地,丝毫没有在疾驰火车上跳下的踉跄,这一点看在阿尔贝蒂娜眼中,对陈安又有一番新的认知,当初那柄火焰刀,让她判断对方或是偏向法系的非凡者,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她一边带头向霍普镇中偷摸而去一边相当直率地问道:“袁,你是几阶的超凡者?” “几阶?” 陈安有些诧异,没听说这里的超凡还分阶,或者说她是指洲盟超凡者的境界?那陈安倒可以肯定自己比道宗稍强一些,至于有没有到神真,不好说。 但突然之间,他似乎想起在调查玉桥市箐卫所的郭建军时,他自称是d+的超凡者。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看来,阿尔贝蒂娜说的可能是这个。 于是他留了个心眼带点试探地道:“上次评的是d+,最近还没去评测过。你呢?” 阿尔贝蒂娜不疑有他,笑道:“我也是d+,不过看你刚刚使用那火焰长刀的样子,差不多有c了。” “是吗?”陈安控制着嗓音,表现出一副被人肯定却又意料之中的语气道:“其实我对这些评级也不是很清楚,在洲盟大家都以修炼境界说话。” 阿尔贝蒂娜点了点道:“确实,尽管东西联通已经四百余年了,可这套评级方法毕竟是我们欧罗发明的,你们东方人不喜欢用也正常。” 陈安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掩饰的很好的自豪感,于是利用她的这种情绪,故作叹息,小心打探道:“主要也是东西方文化的诧异,甚至我都不是太清楚这种评级的具体根据。” 阿尔贝蒂娜有些惊讶道:“这你都不知道,看来你在东方的超凡世界中,也是一名自由侠。” 陈安刚要点头应和,忽然醒悟,有些警醒地看了一眼自己侧前方那个相当曼妙的身影,自己在套对方话的时候,对方竟也在打探自己的身份。 第六百八十二章 列车时刻 第六百八十二章 列车时刻 “是啊,我在那边也是散人,甚至身份证件上都只是普通人,办的普通签证,这次来欧罗除了旅游外,也是想要见识一下西方的宗教文化,至于去法莎教堂则是一个朋友被安葬在法莎墓地中,想去看看她。” 陈安很快又和善的笑了起来,并一股脑将自己目的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 这反而让阿尔贝蒂娜苦恼了起来,很难想象对方的坦诚反而让自己比较苦恼,无论选择信与不信,都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不过紧接着阿尔贝蒂娜又听陈安道:“你能和我讲讲超凡者的划分吗?西方的通灵人没有境界层次?” 暂时放下彼此的试探,阿尔贝蒂娜一边熟练的摸进一个木制的调度间,一边道:“我们这里通灵者只有三层划分,通灵学徒,通灵人和通灵导师,可相互之间因为御使灵的不同,御使灵的方法不同,相互间能力差距极大,所以又划分出一各超凡者的层阶,以战力为标准,abcdef为标准。f其实不涉超凡,对应的是特种尖兵,而e则是兵王的层次,从这里就是超凡的计入,能造成和普通qiāng械差不多的瞬间破坏力,d就是纯粹超凡了,拥有大口径qiāng械的级别的毁坏能力,战斗型兵王其实也在这个层次……” “战斗型兵王?” 兵王还分战斗型和非战斗型,陈安这是第一次听说。 阿尔贝蒂娜在这间类似办公室的调度间中翻找着,头也不回地道:“当然,普通和超凡的感念真的很难界定,有的超凡者能召唤出风,可他所能召唤的风非常的弱小只能扫扫地,难道也把他计入超凡者的战斗序列中吗?同样的精通电脑,精通机械科技,精通qiāng械,精通医药知识,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拥有超凡的能力呢?” 陈安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这个世界的人,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即便是强大一些的超凡者,身体依然非常的脆弱,小孩拿把qiāng都能将之杀死,不如此细分,却是不足以为之界定清晰。 由是顺着对方的话继续问道:“那该如何清晰界定呢?” “绝对清晰的界定是不可能,只能有个大概。” 或许是共同经历过一次生死,或者是认定了陈安的身份似乎不太可能给自己造成困扰,阿尔贝蒂娜这次没有情报等价交换的要求,直接道:“abcde的分级其实就是现代化武器,a是禁忌武器,可屠灭一城一域;b是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例如制导;c是高爆武器,能造成相当大的破坏;d是大口径qiāng械;而e则是普通qiāng械,这个体系认定能造成对应破坏的就是对应级别的非凡者,其中再加上+-的设定,勉强能够界定清晰。” 陈安颇能举一反三地道:“也就是不管是不是非凡者,只要能造成这等破坏就可以如此评定?” 阿尔贝蒂娜打趣道:“当然还要排除其他因素,对使用武器进行限定,不然那些炮兵团的不都是ab级别了。” 陈安笑道:“也对。那那些没有这种破坏力,却本身超凡的人呢?” “h级”。 “还有这么个级别。” “对,这个可能你们东方不清楚,我们把空有超凡能力,却没有对应战力的人都归为h级这个无害的级别,另外除了尖兵外是f+外,其他具有一定危险性的精兵列兵则被归为f-” “也就是说其中还可以细分。” “不错,也可以这么说。”阿尔贝蒂娜想了想,点了点头,接着她眼前一亮,看到零散摆放的桌子中,其中一张上摆放着的一本文件夹,惊喜道:“找到了。” 这是,列车时刻表?陈安为自己一点也不积极的表现有些汗颜。 “快查查,最近一班车在什么时候来。” 不用他说,阿尔贝蒂娜就已经低头查找了起来。 一刻钟后,两人离开这间调度室,往站台而去,因为已经是深夜,除了零时赶来修理破损列车,和调查现场的站警,其他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 阿尔贝蒂娜一边奔跑,一边小声地提醒道:“小心一点,死灵结社的人很可能在这个地方还留有接应的人。” 奔跑中的陈安目光一凝,更加汗颜,阿尔贝蒂娜都能知道火车会在霍普小镇整修,死灵结社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或许没有意料到自己和红发小姐这个变数,但必然会留有接应的人手。 刚刚列车时刻表的事情还能说是自己急切想要了解这个世界超凡的概念,现在没想到这点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仔细想想,虽然自己现在依然谨慎,可因为几年帝王的生活,还是失去了一直以来的警醒。心中的某个念头越发清晰,陈安却没有继续深想,而是认认真真开始应对眼前。 两人奔到站台上,又迅速隐匿在暗处,发现站警的周围果然有着几个黑色的人影游弋。 “干掉他们,还是等车来了就走?” “不要节外生枝,本就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涉入太深。” 陈安初出茅庐,阿尔贝蒂娜却是深知死灵结社的可怕。 陈安无可无不可,他反正是被那造化巨兽盯上了,蚊子多了不怕咬。 于是两人悄悄地躲在一边,静静地等着车来。 他们看好的这班车是一列货车,主要是正常的客车也不可能停霍普镇。不过这倒是省了他们买票排队的苦,只等车来跳上去就完事了,而且免去了沿途停靠的麻烦,几乎相当于直达。 在漫长的等待中,天越来越黑,似乎已经是四五点钟的样子,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可站台上还是没有消停下来,先前封锁围观的警察已经消失了,负责维修的工作人员依然被勒令在éi等候,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帽檐压的很低身披黑色风衣的人。 而随着这些人的出现,原本还在黑暗阴影中游弋的死灵结社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他们的消失却没能让陈安稍有安心,周围奇异压抑的环境,促使他的精神时刻紧绷着。他也尝试着用烛光照影术去“看看”周围是否有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危险,但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这个结果让他越发的担心起来,好在这个时候他们等候很久的货车终于到了。 这列货车只有五十六节远远没有达到重载的程度,在霍普镇也只是个中转,卸下两节,又勾连上六节。 在其停稳之时,阿尔贝蒂娜就想一跃而上,却被陈安一把拉住,冲其摇了摇头。虽不明所以,但她还是选择听信这个临时同伴的,并且相当善解人意地没要求对方立刻给予解释。 又过了一会,直到这辆车开始鸣响汽笛,才见一道道半透明的虚影从各个车厢中浮现,飞往远处站台上一个大帽檐的黑风衣。 阿尔贝蒂娜来不及感叹原来如此,耳边已经听到陈安的呼唤声:“我们走。” 她身体只比头脑慢了半拍,就要向着已经缓缓开启的列车奔去。 只是在她将要奔跑之时,眼角余光忽地看见身旁的同伴伸手在虚空里比划了几下。 正自不明所以地她下意识地一侧身,堪堪窜进了缓慢奔跑起来的列车中。 “这?刚刚发生了什么?”阿尔贝蒂娜一脸的呆滞和不能置信,自己刚刚明明还在十几步远的地方,怎么一步没跨就已经进了车厢了,这是传送还是瞬移? “没什么,只是一个小技巧。” 陈安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喜。刚刚他只是做了个试验,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他的幻术远远达不到欺天瞒地的程度,可是却未尝不能将之倒过来施展,通过欺瞒自身感官的方式,放大自身的某些能力。 比如原本十几步的距离,可以一步跨过,百十吨的事物可以一把举起。 当然,这也是有着限制的,毕竟人力有时穷,以他现在的能力,可以让自己或者他人做到稍微玄幻一点的事情,而太过玄幻就不行了,仅仅只能算是将某些能力给放大而已。 不过即便是这样,或许还真可以利用这种本事冲一冲那所谓的a级超凡也不一定。 原本,听了阿尔贝蒂娜所述的战力级别划分,他下意识地就给自己做了评估,得到的结果是手段尽出差不多能做到b级的程度,可距离a级还相当的遥远。 但若是将自身能力给放大个十几倍,不,不用十几倍,只要两三倍,差不多就能达到a级灭城的程度。 想到这,陈安不禁自信了许多,一直以来战战兢兢的心理也有所舒缓,在造化巨兽还处在沉睡之中的时候,它最多能驱使的手段,也就是这个世界的顶尖超凡,自己现在勉强能够挤入这个行列,算是有了极大的自保之力,当然可以放心不少。 火车缓缓驶离了霍普镇,站台上的黑风衣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离开,还在围着先前的客车研究。 十分钟后,陈安和阿尔贝蒂娜齐齐长舒了口气,后者是真害怕,陈安却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两人在这节运送棉絮的车厢中,随便找了个柔软的地方歇下,就算是一路不停,这辆车到克鲁斯市也得要五六个小时的时间,两人这都一夜没睡了,都想好好休息一下。 只是陈安才刚刚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却又猛然睁开…… 果然,这一路还是太顺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百万骷髅 半空中一个水母模样的东西渐渐勾勒出来,只是它“脑袋”不是一块肉球,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长发女人,并且眨眼之间就长到了一人高。 待得完全成型后,它身体如纸张般铺展开,猛然向阿尔贝蒂娜扑了过去。 阿尔贝蒂娜显然没有真的睡熟,在那东西的出现的时候就惊醒了过来,两把银色的92fs迅速出现在手上,连续喷吐出火舌。 她使用的子弹应该是特制的,对这种亡灵生物也能造成极大的伤害。 那怨魂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就迅速地被撕裂成零星的光点。 “该死,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快走,往火车头方向……” 直到这个时候,阿尔贝蒂娜才有功夫和陈安说上一句话。而另一边的陈安面色却有有些怪异,目光游移着瞥向车外,在那里,四个人或者说四个人型生物正飞驰在车厢之外,与火车同速。 他们全身上下连同面目都被一件严实的黑色斗篷覆盖着,只有一双猩红的眸子o 在外,盯在陈安和阿尔贝蒂娜两人身上,让后者感觉一阵的毛骨悚然。 四人一起跃进了车厢,将陈安两人团团围住,准确地阻断了他们的逃脱路线。 刚才的水母怨魂只是个探子,他们才是真正前来阻截阿尔贝蒂娜的人。 直到这个时候,陈安二人才看清,这四人身上的斗篷稍显破旧,不止下摆有撕烂的痕迹,整个斗篷上还有着斑斑点点的油黄色污渍,就好像这根本不是一件斗篷,而是他们的……裹尸布。 “交出黑夜启示录……” 四个人一个声音,却又叠加层错,给人一种缥缈悠远之感,就好像鬼魅的低语、妖魔的梦呓。 陈安眼神一缩,下意识地看了阿尔贝蒂娜一眼,心道:看来这家伙说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并不真实,或许一开始死灵结社的目标不是她,但她一定也在某种程度上招惹了对方。 阿尔贝蒂娜被陈安隐蔽的审视着,面色却没有任何的异常,或者说她没有任何想要和对方交涉的想法,抬手就是两qiāng,将四人中的一个斗篷给撕去。 斗篷下是一具扎满绷带的身躯,这竟是一具木乃伊,银白色的子弹镶嵌在它的胸膛上,却没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激起它的凶性,面部属于嘴的位置绷带炸开,如发出了一声怒号,猛然想着阿尔贝蒂娜扑了过去。 如此近距离倒无法再开第二qiāng,不过阿尔贝蒂娜动作敏捷,翻身一脚踹在对方腰侧。只是这木乃伊不知由什么制成,这一脚如中败絮,根本没能给对方造成多大伤害,反而对手抬手一拳将阿尔贝蒂娜耳侧的车厢爆出一个窟窿。 要不是她躲的快,很可能就是爆头的命。 这么一个来回,无疑开启的战斗的序幕,剩下三个斗篷人一起围了上来。 一个真变成了破布在空中飞舞扑击,攻击陈安的同时还策应那木乃伊和阿尔贝蒂娜之间的战斗;一个直接在黑暗中隐去的身形,连陈安都没发现他到底去了哪里,可无疑这种暗地里的敌人才最是可怕。 剩下的一个直直往陈安冲去,任由他手中的火焰长刀掠过身体。 这个斗篷人被火焰长刀砍中,猛然炸开,变成了无数的白色蠕虫,它们漫天都是,张着锋锐且圈圈层错的口器,向着陈安咬去。 陈安眼皮一跳,有些被恶心到了,手中火焰刀变得跟门板大小,每一次挥动都能焦黑无数蠕虫,纷纷掉落下的虫尸瞬间铺满了整个车厢。 这个画面变得更加恶心,但还不算完,看似死透的蠕虫,焦黑的躯壳突兀裂开,从中爬出一只只巴掌大小,如蚊蝇一般的飞虫,嗡嗡着继续向陈安扑去,仿佛无穷无尽。 另一边,阿尔贝蒂娜本就被那强悍的木乃伊逼的左支右绌,再加上蠕虫蚊蝇的侵扰,随时偷袭的斗篷人,不知道隐匿在何处的刺客,整个人立时就有些招架不住。 在再次挥砍出那把银色长bi shou却只在那木乃伊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灼烧痕迹后,不禁焦躁了起来,被突兀出现的刺客在肩头上洞穿了一个血窟窿。 或是因为失血,或是面对这棘手的局面,阿尔贝蒂娜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苍白。 她抬手丢掉银色bi shou,反手从背包中拿出一盏造型复古的马灯,手指一撮就将之点燃,口中念起了繁复不清的咒语。而随着她的念诵,马灯陡然亮起刺目的光明在一瞬间将整个车厢照了个通透,包括角落中再次隐匿了身形的斗篷刺客,也这种无所不至的光明中被照了出来。 还不止如此,马灯所照射出的光,似乎有着极强的穿透能力,尤其是对灵体。 木乃伊在这种光芒下,浑身都开始冒起黑色的浓烟,身体也在迅速的干瘪下去;无论是蠕虫还是蚊蝇也都迅速的失去活力,变成彻彻底底的空壳掉落下来;半空飞舞的斗篷甚至都燃起了明显的火光。 唯有那躲在角落的刺客,身上虽也有被光芒灼烧所造成的焦痕,却因为躲的较远,还有行动之能。它毫不犹豫地就着刚刚被木乃伊轰开的车厢上的窟窿跃了出去,逃遁无踪。 此时的阿尔贝蒂娜并没有追杀之能,只能尽力维持着马灯的光芒将剩下的三者灼烧成灰烬。 陈安也感受了一下那光芒的力量,但似乎这玩意只对灵体有效,他身处容器中,半点威胁感受不到。 一刻钟后,阿尔贝蒂娜倒在棉絮中,似乎刚刚的爆发,对她的消耗极大。 “你怎么样?” 陈安走到阿尔贝蒂娜的身边,关心地问了一句。 后者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马灯,却终究没有对陈安做出更多的防备举措。 她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接着又怕陈安没明白事情严重性地道:“他们是死灵结社七大黑暗导师之一死亡之镰巴顿·古斯塔夫手下的死灵军团,他们的出现,预示着巴顿·古斯塔夫就在附近,死亡之镰巴顿·古斯塔夫是整个死灵结社的最强尖刀,连教廷的黑暗裁判所都在他手中吃过大亏,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要快点了。” 只是,这句话出口,阿尔贝蒂娜自己都感觉有些无稽,现在两人就坐在火车上,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 陈安叹了口气道:“我们去火车头吧。” 虽然不明白七大黑暗导师意味着什么,但阿尔贝蒂娜慎重的语气以及其中深深隐藏的恐惧,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于是毫不犹豫地给出建议。 都在同一辆火车上,去火车头那里和待在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但却可以抢夺火车的控制权。 从刚刚的列车时刻表上看,这列货车从霍普镇到克鲁斯郡并不停留,可见整条线路上当没有其他列车堵路,或许自己两人可以使之加速,甩开身后的追兵。 阿尔贝蒂娜自是听懂了陈安的话外之音,强撑着站了起来道:“好,我们走。” “吱……” 她话音刚落,一阵金属扭曲的声音突兀响起,阿尔贝蒂娜的脸色陡然一变,惊叫道:“不好,我们快跑。” 说完,她直接就往车厢外扑去。 陈安想都不想,抬手一划,再次放大了两人的步幅,在整个车厢被扭曲成麻花前,和阿尔贝蒂娜先一步跳了出来。 因为事发突然,两人没有控制好方向,没能再次跳到火车上,而是直接落到了地上。 不过他们在这一刻也庆幸如此,因为刚刚稳定身形就看到了极其震撼的一幕。 前方大地之上,两条铁轨已经被向上掰弯,列车顺着向上的铁轨直冲天际,十余节车厢如炮弹一般被发射天际;紧随其后的十余节完全扭曲成麻花,炸裂的木屑四处飞溅,如锋利的箭矢;再后面的二十多节车厢在惯性的作用下,相继碰撞碎裂,唯有最后的十节,才能保持完好,却依然被带动侧倒在地。 这时天空的十余节车厢经过短暂的滞空后终于掉了下来,轰隆声不绝于耳,陈安和阿尔贝蒂娜虽然隔着上千米,依然感觉到大地的震颤。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阿尔贝蒂娜喃喃自语,一脸的不可置信。 死灵结社在西方超凡世界中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他们的组织成员四处逃亡还来不及,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作为信仰的守护者,世人的保护神,教廷对这种事情将会疯狂的打击,连众议院都无法阻止,死灵结社不死上两位以上的死灵导师,绝对无法平息教廷之怒。 可下一刻,事实就告诉了阿尔贝蒂娜,死灵结社的人不止敢搞这种大新闻,还敢做得更过分。 四周的黑暗里,一朵朵幽蓝色的火光亮起,它们成对出现,一点点向陈安两人靠近过来,直到近处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火光,而是一个个或o 或披着裹尸布的骷髅的眼瞳。 而放眼望去,这幽蓝色的火光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了远方,怕不是有上万骷髅海在向他们逼迫靠近。 第六百八十四章 黑暗导师 这是死灵结社的终极大招,对抗教会的不二法门——百万亡灵海。 这是一门a级战技,而掌握a级战技的人,自然就是a级。 阿尔贝蒂娜整个人都傻了,她实在想不通,对付她一个d+,就算是派出一个c-层次通灵师也能让她疲于奔命了,就算再加上身边的袁,这个c+,一个死灵导师也足以对付,怎么能用得着面前的百万骷髅海,这是攻城灭国的禁忌之术啊。 而能够驱使这百万骷髅海的存在,必然是那位神秘的死灵社长,追捕自己两个小虾米用得着死灵社长亲自出动? 莫非死灵结社的人正在和教廷某部开战,被自己两人碰上了? 如此想着,阿尔贝蒂娜的应对可不慢,她反手从身后背包里抽出一根半尺长通体黝黑的卷轴。 阿尔贝蒂娜一手拿着卷轴,一手拿着刚刚的那盏马灯,高高举起,大声喊道:“放我们离开,不然我就毁了它。” 她相信能够操纵亡灵海的人,必然能够通过每一个亡灵的感官看到自己。 果然,随着她这一声喊,行进中的亡灵停下了脚步。 “这东西果然在你手里,有意思的小家伙。” 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从空寂中传来,它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阿尔贝蒂娜真的把自己的目标毁去,饶有兴趣地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为什么要插到这件事情中来?” “我叫阿尔贝蒂娜,是个自由侠,我……” 阿尔贝蒂娜还有些心存侥幸,可那个声音在下一刻就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她。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说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 阿尔贝蒂娜面色有些挣扎,但最终还是道:“我隶属于法蒂兰协会的猎魔团。” “嘿嘿嘿,”那个声音陡然笑了起来,充满了嘲讽:“法蒂兰协会的猎魔团成员怎么可能使用的了教廷的希娅之光。” 不待阿尔贝蒂娜回答,它又自问自答道:“是因为这件转换器吗?的确是精妙的设计,可法蒂兰协会的研究院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能设计出堪比阿尔布达学院的炼金物品。或者说,你和阿尔布达学院还有什么关系?” 阿尔贝蒂娜咬了咬牙,什么话都没说。 突兀的,所有亡灵眼眸中幽蓝色的火焰剧烈燃烧了起来。 天空中一尊披着斗篷的骷髅显现,它十分的庞大,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天空,手持的雪亮弯刀,与悬挂半空的明月交相辉映。 “说,你和阿尔布达学院是什么关系?” 百万亡灵随之一起呼喊。 “说……” 恐怖的声浪,有着能够震慑神明的威力。 恐惧,惊惶,敬畏,战栗……犹如面对神灵,阿尔贝蒂娜的心灵瞬间被夺,不能自已地开口道:“我是阿尔布达学院的一名保安巡察队长,被校长派去法蒂兰协会潜伏,为了获得法蒂兰协会最新扩张计划,只是无意中遇到了教廷的血色执政官,机缘巧合从他们那里得到了黑夜启示录……” 阿尔贝蒂娜一改平日里的真诚之色,满脸恐惧口无遮拦地将自己的身份任务全部说了出去。 而得到答案的斗篷骷髅,满意地举起了手中的巨大镰刀:“很好,你可以去死了。” “不,饶了我,我愿意献上黑暗启示录,愿意侍奉伟大的死神。” 阿尔贝蒂娜痛哭流涕,手中的黑暗启示录和希娅明灯一起掉落,心理完全崩溃了。 “啧啧啧……” 在那巨大镰刀将要落下之时,忽有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出现,打断了天空中那巨大死神的行刑。 陈安双手抱着胸,一脸百无聊赖的插话道:“老兄,差不多可以了,你真的有办法,在这里弄死她吗?” “愚蠢的东方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巨大死神收回了镰刀,似乎对陈安更感兴趣地收回了阿尔贝蒂娜身上的注意力。 这让后者的心理压迫感稍稍缓解,同样有些莫名地看向这个刚刚差点遗忘了的同伴。 陈安好整以暇地道:“加特林扫火车看在你们死灵结社的人都是一群神经病的份上,还能勉强接受,可眼前的火车脱轨bào zhà,以及这百万骷髅海是什么情况?这也太夸张了吧,若你们死灵结社真是这么一群没脑子的货,就算再有众议院的袒护,也该被教廷连根拔起了吧,毕竟他们可不想留着你们过年。” 阿尔贝蒂娜一愣,忽然觉得陈安说的很有道理,这一路上被围追堵截,她还真没考虑过类似的问题,她一个小虾米,就算是在巧合中偷窃到了黑暗启示录,对方也用不着出动禁咒来对付她啊。 那眼前的一切又是什么情况? “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假的,哈哈哈……”巨型死神大笑着:“你可以来试一试。” 随着他这句话,所有亡灵眼眶中的幽蓝色火焰瞬间大炽,它们再次动了起来,一起举起手中刀qiāng剑戟铁锹链锤等各式各样的武器向着陈安袭来。 “不见棺材不落泪。” 陈安摇了摇头头,身后忽地浮现出一个比那巨型死神还要庞大的多的人影,他三头六臂,撑天擎地,犹如灭世神魔。 三颗头颅的眉心位置共同亮起了一只眼睛,一只洞悉一切,破妄驱邪的眼睛。 三只破灭法目向三个方向一起射出了破邪灵光,苍穹为之破碎,整个世界随之坍塌。 在整个世界的毁灭之中,陈安似嘲讽似自语地道:“白痴,如果你直接来攻,我还会觉得有些棘手,可却自作聪明的玩弄梦境,你难道不知道,不,你还真不知道,在梦境中我能完全发挥出本体的实力。” 随着世界的崩溃,巨型死神凄凉惨叫,如玻璃一般碎成片片,又粉碎为幽蓝色的光点飘飞逝去。 阿尔贝蒂娜眼前一花,一点昏暗的灯光在朦胧中逐渐清晰。 她陡然警醒,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窄小的床铺上,斜依着车厢壁。 这……这里竟是刚刚那列驶往克鲁斯郡克拉格市的客车,而自己刚刚仅只是睡着了,做了一个噩梦? 突然之间,她目光一凝,因为她看到了躺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东方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女士,你醒了?” 对面的东方人主动打招呼,却让阿尔贝蒂娜很是警醒,她沉默不语,手却已经摸到了插在背包下的银色bi shou。 陈安笑道:“不用这么警醒吧,在梦里你可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们也算是在梦里认识过了。” 阿尔贝蒂娜一怔,刚刚梦中的情形瞬间浮上脑海,随即她大惊失色地道:“刚刚那不是梦?” 陈安一笑,翻身而起道:“想知道怎么回事,跟我来就好。” 说着,他已经推开了隔间的门,就这么走了出去。 阿尔贝蒂娜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跟在了陈安的后面,一直跟着他来到了隔壁车厢的一间隔间前。看着面前的东方人,毫无礼貌连门都不敲地直接拉开了隔间门。 隔间中,两张床铺上,只躺着一个人,这是一个穿着黑色蕾丝长裙、白色长筒袜、黑色小皮靴的洛丽塔少女。她有着漆黑的头发,可五官的深邃却清晰地表明她不是东方人,只是白皙到近乎无暇的肌肤,使得她与大多数西方人也不尽相同,这竟是一个混血。 混血无丑人,她的确是很漂亮,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此时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洁白的床铺上,美的如诗如画。 可这么一副睡美人的画面,却让阿尔贝蒂娜毛骨悚然,她认识这个混血少女,在教廷最高级别的机密通缉令上。 这是死灵结社七大黑暗导师之一——梦境行者凯蒂·巴特兰。 “她,她……” 阿尔贝蒂娜腿脚有些发软,那个噩梦不是没给她造成后遗症,此时正是她心防最弱时,往日里的坚毅都不复存在,或者说在梦境中已经被完全打碎。 以至于此时见到这个恐怖的存在,除了恐惧,她没能升起任何的反抗念头。 “不要怕,只是个死人而已。” 陈安笑着安慰了阿尔贝蒂娜一句,这个小丫头竟然和梦境中完全是两个性格,梦里她豪爽而精明,可现实中却有些谨小慎微。 陈安仔细分析了一下她的性格,应该属于对陌生人多有戒备,对同伴深信不疑的性格,也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会被派去做一个通灵者结社的间谍,还是个双面谍。 另一边,阿尔贝蒂娜却没有就这么信了陈安的话,目光不由地移向沉睡少女那胸前不明显的隆起,此时那里微微起伏着,一如主人在沉睡中均匀的呼吸。 她瞳孔一缩,如果不是对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此时都要夺路而逃了,但即便如此还是狠狠地瞪了陈安一眼,脑中急切地思考着逃脱之策。 “不用紧张,”陈安笑了笑,自然知道阿尔贝蒂娜的所想,再次解释道:“脑死亡懂不懂,她虽然还活着,但确实是已经死了,不信你感受一下她奴役的灵。” 第六百八十五章 梦境行者 精神世界崩溃,精神世界的主人自然就会脑死亡,以此时陈安的能力或许能将这位死灵导师击败乃至击杀,却很难将专攻精神和灵体她的精神世界给轰塌。 当然,前提是她没想着用梦境将陈安给埋葬的话。 陈安的魂体还是本体魂灵,个中的强大,远远不是凡俗之人所能想象的,他现在也就是受制于身体容器,等于是被身体容器给封印了。 现在居然有人傻到绕过他的身体容器,直接攻击他的魂体,简直是自取灭亡。 可阿尔贝蒂娜并不知道这些,在她心里,梦境行者凯蒂·巴特兰比死亡之镰古斯塔夫还要恐怖,后者确实是七大黑暗导师之首,正面战力最强,可前者却足够诡异,很多人面对其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算是七大黑暗导师中最恐怖,最诡异的一个。 可就是这么一个恐怖诡异的家伙,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精神世界坍塌,脑死亡了。 这……这简直是生的恐怖,死的诡异。 清晰感受到周围灵的消散后的阿尔贝蒂娜兀自不能相信。 这时陈安又开口道:“死了一个黑暗导师,死灵结社不会善罢甘休吧?” 他心中完全不像表面这么平静,说什么七大黑暗导师,那明显是那个什么死灵结社中的核心人物了,那死了这么一个核心人物,对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回麻烦惹大了,比梦境里单单只是干掉几个小喽啰救下阿尔贝蒂娜的麻烦肯定是大多了。 同样的,他也没觉得轻易干掉对方一个黑暗导师,这个所谓的死灵结社就是弱鸡了,实际上这个混血少女模样梦境行者可一点都不弱。 相反,她是陈安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到的灵魂最强大的人,没有之一。 她的灵魂几可比拟金丹宗师的元神,那是比同级别天象武者还要强悍的存在。 在这个被全面压制的世界几乎相当于王一样的存在,如果不是陈安在心灵世界中能够完全发挥出本体的实力,对上她绝对是一番苦战。 他当时还嘲讽对方没能力在梦境中把阿尔贝蒂娜给杀死,可实际上对方完能够做到在梦中杀人,以至让人死的无声无息。 随便一个黑暗导师就是这么个程度,那被称之为七大黑暗导师中最强的死亡之镰又该强大到什么程度,还有阿尔贝蒂娜所暴露的那个死灵结社的神秘社长。 惹上这么一个势力真是有够头痛的,但当时这个凯蒂·巴特兰直接在心灵世界用自己灵魂来撞他,他缩在这具容器中退无可退,根本没办法留手。 旁边的阿尔贝蒂娜听到陈安的话,忽然惊醒了过来,如此恐怖诡异的凯蒂·巴特兰都被弄的脑死亡了,那造成这一切的这个东方人,又该有多诡异恐怖。 早就是惊弓之鸟的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来欧罗究竟想要干什么?” 陈安翻了个白眼:“刚刚在梦里不都告诉你了,我就是来欧罗旅游的。梦境是心灵的表露,在那里总是无法说谎的。” 阿尔贝蒂娜一想,自己在梦境中确实是这样,当然,她并不信能在梦中将凯蒂·巴特兰杀死的陈安也是这样,可对方愿意解释本身就是示好的一种行为。 暂时安全的环境,让她的心理防线再次构建,渐渐能够冷静下来,智商也逐渐回归,考虑到对方似乎一直都是友善的,且东西方的超凡世界也没什么关联,更没有多少利益纠葛,对方不存在欺骗自己的必要。 或许他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但谁还没有个什么的。 况且,凯蒂·巴特兰是b级,更是因为能力的特殊性被评价为b+,一个黑暗领主或者说大天使长级的存在有必要欺骗自己一个小小的d级超凡者么。 于是阿尔贝蒂娜试探地道:“那您需要我帮忙做什么?” 陈安捏了捏下巴不答反问道:“你去法莎教堂做什么?” 阿尔贝蒂娜目光闪烁了一下,但却还是没有选择隐瞒,反正在梦境里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也不差这一点。 “与上级的接头人约定在那里向他交纳一项任务。” “上级?哪个上级?阿尔布达学院还是法蒂兰协会?” 阿尔贝蒂娜心里郁闷的要死,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剥干净,全身o 着在陈安的面前,语气有些艰难地道:“是阿尔布达学院。” 陈安沉吟了一下,没再继续问她需要向谁交纳任务,估计对方说了他也不认识。 “我要去法莎墓地,到那里寻找一个已经亡故很多年的人,你能帮我寻找到她的灵吗?” 对于自己此行的目的,陈安倒是直言不讳,阿尔贝蒂娜对他全然没有威胁,且现在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阿尔贝蒂娜的把柄,并且向对方亮过了肌肉,根本不怕其当反骨仔。 阿尔贝蒂娜从意识到陈安很可能拥有着大天使长级的实力时,就再也没想过反骨的事情。 只是因为话题总算是总自己的身上转开了,而长舒了口气,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戴着口罩,裹着连衣兜帽,一切的装束都回到了之前刚上车时。 她没空在意这些,有些好奇地问道:“已经亡故很多年?我能知道具体是多少年吗?” 陈安面色有些复杂:“七十年。” 是的,轻语足足比他早来到这个世界七十年的时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时间流速的差异。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黑暗空间中沉眠了多久,从根子上就理解错了。 这个巨兽根本不是在中央界和大周世界的间隙中游荡的,只是机缘巧合的路过,载上他,就迅速的又游离了两方世界。 不过无论怎么说他知道,他和小光的约定的半年之期算是泡汤了,一开始判断的世界距离较近的想法也不再准确。期待的救兵也是不用去想,对方要是能来早就来了,也就是说脱离这个世界只能靠他自己。 好在对于逃离这里,他还是有些把握的,那头造化巨兽还处在沉睡状态,只要不彻底将之惊醒了,有血月刀护身,自己等人就是安全的,并且他当初利用万界仙门回到大周世界时,完全记下了大周世界的坐标。 靠着血月刀,只要不是远到隔离宇宙的程度,怎么都能回得去。 “七十年?”另一边的阿尔贝蒂娜直接惊叫了出来。 “就算是通灵者,七十年的时间也足以发生很多的变化,”阿尔贝蒂娜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竭力解释着:“可能她已经进入了辉光神国,或者已经沉沦冥海进入轮回,再或者直接消散了也说不定。” “不,她还在人间。” 陈安肯定地道,这是无相算法给出的答案,绝对不会有错。 见陈安说的这么肯定,阿尔贝蒂娜也有些迟疑了:“那我帮你找找,法莎墓园和法莎教堂不同,它是属于国家的,众议院对其有绝对的领导权力,我可以托人去那里的管理者那儿查一查被埋葬者的资料。只是七十年前的……呃。” “你尽力去做就好。” 陈安没有给她太大的压力,他也未必就一定要指望对方,来之前他就有着自己的计划。 无相算法的确有着不需要任何线索就能测算的能耐,可如果能够得到一些线索,那么必然测算的更为精确。 他此行就是想到得到轻语的容器,然后通过这个容器来占卜轻语的下落,不然他也不用专门跑来欧罗一趟。 “多谢您的理解。” 阿尔贝蒂娜稍稍有些轻松,面前堪比大天使长的存在并没有以势压人,让她的紧张情绪有所缓解,同时也对东方的超凡者有了一些认知。当然有一点她不清楚,陈安其实是个外来户,并不能代表东方的超凡者。 陈安左右看了一眼,两人现在还站在车厢的甬道上,得亏这么长时间没有什么人经过,否则如此的tou kui一个“小女生”必然被人当成变态。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陈安当先返回自己隔间。 阿尔贝蒂娜有些迟疑地道:“这个……她……该怎么处置?就这么放着?” 陈安回过头来,笑道:“就让她在这‘睡’着好了,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我们什么都不做,反而让对方很难发现。” 阿尔贝蒂娜一直跟着陈安回到了自己的隔间中还是有些恍惚,兀自咀嚼着陈安说的那句话。 直到陈安再次开口道:“如果想要雇佣你,不知道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啊?什么?” 阿尔贝蒂娜一时没能跟上陈安的思维跳跃。 “法蒂兰协会不就是通灵者公会吗?难道不接受雇佣任务?” “呃,接受,当然接受,只是……”她还是没能明白陈安的意思。 陈安看出了她的疑惑,实话实说道:“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行情,就算是找到了线索,我就一个人,也需要人手去寻找,毕竟我从洲盟来,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第六百八十六章 黑暗启示 陈安说的是实话,他经营的那点势力连玉桥市都没能走出,一点都不靠谱。而据他所了解的西方却有许多的雇佣兵存在,虽然这些人不值得信任,但用来找人却是完全足够了。 阿尔贝蒂娜一点不难理解的接受了陈安说法,怀着对大天使长层次强者的敬畏,认真地为其讲解起,法蒂兰协会的职能。 在欧罗尽管有各地的牧守教堂来管理超凡者的事物,但贵族议院自然不会把这种地方治安的权利完全交给教廷,教廷可不是善茬,对于非本方超凡者的态度相当强硬,不能收归己用,就是镇压消灭,绝对没有任何的妥协。 于是应多方要求,中世纪时期,贵族议院就在民间的佣兵公会基础上建立了起类似箐英所的组织,那就是通灵者公会,通灵者公会的总部设立在欧罗的第三大城市法蒂兰,由多方协议共建,因此又叫法蒂兰协会,服务面向所有的非官方超凡者。 他们可以在这里接受任务,领取奖励,倒买倒卖,这些职能倒是和灵媒市场完全重合,不过灵媒市场都是也暗地里的交易,发布的任务也更偏向于bǎng jià刺杀,售卖的东西也是种类齐全,不限死灵黑暗方向。 而法蒂兰协会在这方面就注意很多了,尽量不触犯教廷敏感的神经。 陈安仅仅只是为了找人,哪怕是个死了很久的灵体,委托法蒂兰协会也是足够了。 “超凡世界的很多事情都不好说,且大家也是基于世俗生活,所以我们使用的也是世俗的货币。” “欧元?” “对,这个找人任务跨度有七十年,有价值情报所需的价格可能得以万计,要是准确找到人,估计得是个天文数字。” “钱不是问题,我们先去法莎墓地看看情况,到时就帮我发布任务吧。” 陈安相当财大气粗地道,而实际上他打定主意捞完一票就走,根本就什么都不在意。 哪怕欠债,哪怕动用一些特殊的手段,都无所谓,反正一旦离开这个世界后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就算离不开这个世界,那也只可能是被那造化巨兽给拦截了,那么他们必死无疑更不用在乎什么欠债犯法的问题。 阿尔贝蒂娜倒是不觉有异,对于超凡者来说,只要愿意,总有办法在世俗中做个富翁,更何况是陈安这种强大至极的存在。刚刚如此说不过是想表现的尽职尽责给对方一个好印象而已,当然,也不是想从陈安那里获得什么,仅只是对强者最基本的尊重。 之后,陈安又从阿尔贝蒂娜那里了解了一些东西,确定了日后的一些规划,突兀地话风一转道:“对了,那个黑暗启示录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尔贝蒂娜面容一僵,但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将包裹中那卷半尺长的卷轴拿出递到了陈安的手上。 她也是相当的明智,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和陈安抗衡,另外在梦境中她把一切都招供出来的丑态,也在陈安面前暴露无疑,把柄被抓了个十足十,陈安要对付她连个小指都不需要动,只要将她在梦中的样子,做成图像发给阿尔布达学院,就够她死无葬身之地的。 而且黑暗启示录只是她机缘巧合得到,并非上级布置的任务,献给上级固然能得到很高的评价获得职级的提升,但即便丢失了也没有什么。 “这是死灵结社的教义总纲,似乎蕴藏着死灵结社通灵者的秘密,七年前的灭魔战争,死灵结社总部被教廷攻破,黑暗启示录就被教廷所得,死灵结社一直想要夺回。后来他们不知从何处知道黑暗启示录将转运北部行省的波多尔教堂,沉入那里的天渊绝狱用以镇压,因此半道派人阻击。而我去外地办件事情,正好遇到,巧合之下将之得到。” 陈安用手颠了颠这卷沉甸甸的卷宗,回想到梦中的一些事情,奇怪道:“你都拿了死灵结社的至宝了,怎么还幻想着他们没有发现你?” 阿尔贝蒂娜显然也想起了梦中的情形,喏喏道:“我,我当时得到这卷轴时,并未暴露。” “那你打扮成这样是在躲避谁?” 阿尔贝蒂娜尴尬地拉下口罩道:“在之前,我进行任务时得罪了一个佣兵小队,我其实是在躲他们。” “你身为阿尔布达学院的保安巡逻队员还怕几个自由侠?” 就算陈安是个外行也明白哪有当兵的怕做贼的道理。 阿尔贝蒂娜更加尴尬了:“我,我的身份不能暴露,而我一个,实在是,实在是……” “好吧,双拳难敌四手。” 陈安表示理解的总结了一句,注意力开始放在手中的卷轴上。 将之展开,发现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字符,似乎是一种古罗斯语,他罗斯语都学了个半吊子,就更别提这些古语了。 不过延伸烛光照影术的神念,倒是获得一些灵感,但也只有这么多了,这本书的层次确实不低,可对他的启发却是有限的很。 毕竟这个容器只是玩票,而本体又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没有以高就低的意思。无相玄通演化出的幻术立意比之可高多了。 随手又扔回给阿尔贝蒂娜,在后者愕然的眼神中道:“对我没用,你倒是可以看看,呃,算了,还是不要了,这玩意污染性挺厉害的,你未必能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阿尔贝蒂娜心中凛然,通过陈安的话语,她认识到,可能陈安的层次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将这卷轴小心的收好,即使陈安不说,她也没有要自己阅读的意思,她不是真正的自由侠,受过正统的超凡教育,她清晰地知道,这种东西有多邪门,所以从得到起,就没有想要尝试的意思。 “对了,黑暗领主是什么意思?” 陈安状似随口地问了一句,这是从那卷轴上得到的知识,他有些不是太能理解。 阿尔贝蒂娜一愣但还是认真解释道:“这是古称,对应着如今的b级超凡者。事实上在古代没有超凡者分级的时候,每个势力都会对内部的大人们有着自己的尊谓,即便是如今教廷和死灵结社的超凡者们还延用着古称,没有接受我们的分级。” “这些称谓都有什么?”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陈安对这些东西倒很有兴趣。为了找轻语,他恐怕要在这里待不断时间,那么多了解一些常识总不会错。 阿尔贝蒂娜对这些东西倒是无所谓,掰着手指头细数道:“死灵结社有灾难主宰、黑暗领主、死亡执行官的尊谓,分别对应超凡者的abc级;而教廷划分的最细,从s级的主神、神王开始,a+级的真神,a-级的类神、从神、天使之王,b+的大天使长,b-的半神、大天使,c+的天使、圣域、圣者、c-的传奇、英雄,乃至d级的骑士、圣言者,e级的辉光行走,祈愿者应有尽有。” “其他几家势力呢?” 阿尔贝蒂娜沉吟了一下道:“许多古称我也不记得了,阿尔布达学院却是只有通灵导师、通灵者和通灵学徒的称呼,和超凡者的分级完全对应不起来,最多就是在通灵导师中有个元素使,对应c级,有个通灵院士对应b级。” “元素使,很怪异的称呼啊。” 陈安对这些古称也就听一听,全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听来听去都不如abcd的分级简单明了,所谓的尊谓不过是些吹牛b的举措,就是给人一听就很厉害的感觉,没打倒你之前先吓到你。由是转而开始询问起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称谓的由来。 “这是根据所御使的灵的不同,进行的划分。” 阿尔贝蒂娜没有什么异样,反正是闲聊,又不涉及什么隐秘:“阿尔布达学院主要研究和御使的是自然灵和元素灵,死灵结社则御使专门的死灵和怨灵,教廷却是有着自己的圣灵和英灵。而其他的自由侠,则大多从阿尔布达学院学习到一些元素灵的御使方法,还有其祖传下来的祖灵,和死灵结社的死灵很像。当然,对这些灵御使的方法不同,也会有不同的解释。” 陈安有些好奇地道:“那你御使的灵是什么,怎么御使的?” 阿尔贝蒂娜一愣,却又觉得对陈安这等强者没什么好隐瞒的,真要敌对起来,隐不隐瞒都一样,对方只用绝对的力量就可以碾压自己。 由是她大大方方地道:“我御使的是阿尔布达学院的元素灵。” 反正陈安已经知道她是阿尔布达学院的间谍,所以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直接将那柄长bi shou递给陈安看。 “这是阿尔布达学院的注灵入器之法,我把金性元素灵注入到器物中,能增加器物的锋锐程度。” 陈安稍稍感受了一下,发现这柄长bi shou中确实有着微弱的生命波动,这相当的奇异,和附魔不同,也和中央界玄器的铸造不同。 也就是阿尔贝蒂娜的层次太低,如果这种技术高级起来,能够注入生命体征更强的灵,那兵器是不是就能够有自己的思想,帮助主人战斗。 血月刀也有一定的灵性,可那是什么层次的神兵,怎能与之同日而语。 一边如此想着,陈安不由问出了另一个疑惑:“你这么堂而皇之的使用注灵之法不怕法蒂兰协会的人起疑吗?” 第六百八十七章 法莎墓园 对于陈安的问题,阿尔贝蒂娜毫不在意地笑道:“法蒂兰协会是佣兵工会基本什么样的人都有,绝对不会通过御使灵的方法来判断一个人的信仰立场。” “且这也不算阿尔布达学院独有,只有双灵注入法和多灵注入法才是阿尔布达学院专属,非嫡系不能得传。” 陈安下意识地想到梦境中阿尔贝蒂娜的武器对那些亡灵生物的伤害,当时还以为是银器对鬼物的附加伤害,但现在想来还是因为她事先注入了另外的火属性灵。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列车却是缓缓的停了下来。 阿尔贝蒂娜心口一提,却在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是到站了。既然还是那列客车,那自然是要每站停。 连续的梦境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只是她放下了心,她对面的陈安却是眉头一皱,自语道:“来得这么快。” 在烛光照影术的映射中,有人毫无顾忌地进入那个梦境行者的房间试图唤醒对方,却以失败告终。惊惶之下,把其带下了车,迅速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死灵结社应该会很快反应过来,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追上自己。 “这一站是什么地方?” 阿尔贝蒂娜面上稍显放松道:“瓦尔达,已经到了克鲁斯郡的边境,再有两站就到了。” 陈安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天已经亮了,按照列车时刻表,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希望剩下的这段路不要再有什么意外了。 可惜世上不如意事 十常,就算他运气不错,那造化巨兽也不会放过他的。 他和阿尔贝蒂娜还没坐一会,甚至他都没能找到一个新的话题,就听见车厢里传来些嘈杂的声音。 阿尔贝蒂娜瞬间紧张了起来,不得不说那个黑暗导师编织的梦境夸张是夸张了一点,却能给人很深的记忆,并且能够相当行之有效的给予震慑。 也就是说,梦境与幻境不同,幻境需要构建实际,因为对付的人群为清醒的能独立思考的存在,而梦境就可以适当夸大,因为它所对付的都是些并没有一定逻辑能力的存在。 或者用这个世界的学术理论来解释就是,人在能量场中有七个身体,分别为生物体、以太体、理智体、情感体、直觉体、创造体和光身体。 生物体自然是好理解,就是人的肉身,而以太体则是基于生物体的非物质身体,至于剩下的五个则都是基于以太体的精微体。 当时接触这个理论时,陈安看得一知半解,但现在结合梦境和幻境却能明白,幻境是绕过生物体,直接作用在以太体上,迷惑人体的一切感官;而梦境则是连续绕过了前面六个身体,作用于光身体上。因此理智、情感、直觉都不能突破梦境的封锁。 同时它又刺激了创造体,使被梦境所左右的人,理所当然地接受梦境中的一切。 也就是说梦境比幻境的威力更大,更能让人无可抵御。 那个梦境行者的力量就是如此的可怕,不过却给了陈安一定的启示,对于无相幻法的理解又加深一层。或许,他可以尝试往这方面发展。 他正如此想着,门外的嘈杂声却是越来越大,似乎正是往自己等人的方向靠近。 阿尔贝蒂娜刚刚松懈下来的表情,再次变得紧绷起来。 陈安看着她道:“两个红发绿眼,一个白发右臂左腿纹身,三个金发碧眼,一共六个家伙,四男二女,你认识?” 阿尔贝蒂娜一怔,旋即面泛苦色地点头道:“他们是冲我来的。” 陈安颔首道:“需要解决掉吗?” 阿尔贝蒂娜吓了一跳,这才记起了对面坐的这位到底是什么存在,由是连忙道:“请大人放过他们,其实整件事都与他们无关。” 陈安大体是明白了,这个阿尔贝蒂娜应该是利用这个佣兵团去做了一些事情,现在成功了,却并不想过河拆桥,算是有一份善念在里面。 陈安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于是相当从善如流地道:“那就让他们睡一会吧。” 如果光身体的出体显现就是梦境,那只要勾引对方的光身体出体,那么就可以让他们陷入梦境,哪怕是白日做梦。 旋即他打了个响指,刚刚领悟到的一些东西,算是现学现用。顷刻之间,外面的嘈杂声就消弭无踪。 阿尔贝蒂娜面色一变,瞪大眼睛看向陈安,陈安耐下性子道:“放心,只是让他们睡一会而已,没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对阿尔贝蒂娜,陈安表现的相当客气,这主要是因为对方的官方身份能给他之后的行事提供极大的便利,自然羊毛要捋顺了。 阿尔贝蒂娜闻言还是有些担心,但陈安这种存在都发话了,她也不好再纠结。并且很快她也纠结不起来了,因为克鲁斯郡的克鲁斯市到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看来并不够死亡结社反应的,或者说凯蒂·巴特兰的死给予死亡结社极大的震慑,使得他们一时不敢来犯。 沉睡中的造化巨兽,只能些微的影响一下俗事间的高手,一如缥缈无端的天意,并不能支使着他们蜂拥而上,这对陈安来说就是可利用的机会。 但两人也没有任何的耽搁,下了车,打了个的士,就往法莎教堂的方向赶去。 法莎教堂在克鲁斯市的西郊,与东城区的中心火车站相距很远。 两人又花费了不断的时间,才在广袤的田园上看到了一栋红色的尖顶钟楼式建筑。 “那些死亡结社的人竟然没追来?” 这大半天的时间,陈安一直在戒备着对方,却没想到完全做了无用功,对方连个影子都没出现。莫非都被自己瞬杀一个黑暗导师的手段吓到了?只是能被吓到的人,也算是? 阿尔贝蒂娜却有些面色复杂,隐含深意地道:“这个世界,毕竟是属于教廷的世界。” 陈安默然,阿尔贝蒂娜接着道:“有劳阁下稍等,我要先去向上级复命。” 一路上觉得对方还算好说话,不然她绝对不敢做这种施礼的事情,让一位大天使长等待,怎么都是她的过错。 陈安有求人家,自然是客随主便,随口道:“我先去墓园那里走走。” 没有在红发女士身上留下什么阴司的手段,他径直向墓园区走去。 墓园区就在小教堂后面,相对于小教堂,面积也不算大,各式墓碑层错林立,显得有些杂乱。 墓园门口有着一块经历风吹日晒,艰难保持完整的木牌,上面写着:谨以此纪念,第五次辉光战争中逝去的英雄们,他们是辉光的宠儿。 陈安信步走入,没有任何停留地来到了其中一座墓碑前。 这里的环境与他在无相算法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甚至墓碑上的照片比占卜中的更加清晰。 那是一个黑发棕目的女士,五官深邃,确实是欧罗人种,年龄应该在三十四五。 这一点从墓碑上记述的生平上也可以看出。 弗蒂娅·桑格斯{1898年-1936年} 这上面也只有名字和生猝年,连个像样的墓志铭都没有,不过欧罗方面对此似乎也不是很在意,不像洲盟这边自古流传的侍死如奉生,他们普遍认为死者是回归了辉光之神的怀抱,开启新的人生,旧有的东西不再需要留下什么。 没有贸然使用无相算法,即便是本体,使用这玩意的消耗依然不小。没有确切的根据,妄自发动,不会比在家中直接占卜好多少。 陈安没有在这里站太久,只是一会,就看见远远的三个人往这里走来。 走在前面的自然是阿尔贝蒂娜,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神父,一个卡其色西装男。 阿尔贝蒂娜走上前来主动给陈安介绍道:“袁先生,这位是玛法神父和威尔逊先生,两位,这位是袁先生。” 陈安没有问阿尔贝蒂娜事情解决的怎么样,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只是冲后两者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欧罗人的礼节明显比洲盟人的更简单。 那个叫玛法的神父在胸口虚点了六下,画了一个日轮,就直接向陈安问道:“这位先生的意愿,阿尔贝蒂娜已经和我说过了,冒昧的请问,你与弗蒂娅女士是什么关系?” 这种直接的办事的态度,没有让陈安觉得无礼,反而挺欣赏的,他语气有些唏嘘地道:“算起来她应该是我的一位晚辈。” 对于这些人,似乎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由是陈安就直言不讳了。 只是这个答案却让阿尔贝蒂娜有些恍然,原来袁先生这么大年龄了,怪不得这么厉害。 玛法神父皱了皱眉,语带怀疑地道:“桑格斯家族传承自古老的黑暗纪元,距今已有超过两千年的历史了,他们门风守旧,没听说过与东方有什么瓜葛,不知阁下是怎么成为弗蒂娅女士的长辈的?” 与阿尔贝蒂娜不同,他的背后是辉光教会,所以根本不怕任何一个所谓的强权。作为辉光的狂信徒,即便是面对一个疑似大天使长的存在,他往往会更加坚定的维护自己的信仰。 第六百八十八章 辉光战争 一旁的威尔逊·伯来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不过却在认真地观察着陈安。 尽管他只比阿尔贝蒂娜高了一级,可所掌握的权限却完全不同,而且他曾经供职于众议院,就这份资历也比阿尔贝蒂娜高的多。 站得高自然也就看得远,因此他对阿尔贝蒂娜大惊小怪的言论深表怀疑。 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五六百年前第二三次辉光战争时期,天使满天飞,圣域遍地走了。现在的圣域传奇或者说c级,都足以镇守一方,成为一地主教。 这一点在他们阿尔布达学院就更是如此,只要获评c级就是绝对的中高层,无论是c+还是c-。 且哪怕就是在那个年代,大天使长的层面也绝对不简单,能够坐稳一地牧守,是从神预备役,主神的忠实仆从,可以获戴冠冕,被尊称为冕下的存在。 而现如今,据他所知,教廷摆在明面上的冕下也只有十六位而已,就算有所隐藏,也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之数。同层次的强者放在他们阿尔布达学院,更是稀少到只有九位的程度,每一个都可以获得院士的尊谓。 也正是这九位院士,加上更在他们之上的两位院长,一共十一人组成了众议院的骨干。 别看教廷的分级细化到s、a+、a-,可实际上a-级还靠谱点,s和a+都只存在于臆想之中,古代确实据说有辉光之神的神降,可最近的一次也要追溯到一千年前的千年战争时期。 之后一千年里的六次辉光战争,教廷的处境就算再艰难,也只出现过天使之王救场,根本不曾出现过真正的神。 所以除了教廷的人,四大结社所有人都不认为s级和a+级存在,在大家看来a级实际上就一个层次而已。 整个欧罗a级的存在都不超过十指之数,且各有制约,绝不会轻易行于世,就像没人会轻易使用禁忌武器一样。 也就是说,事实上大天使长就已经是世间的最顶尖强者了。怎么可能让阿尔贝蒂娜随随便便就碰上一个。 一定是对方掌握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特殊技能,致使阿尔贝蒂娜产生了误会。这个浅薄的女人就是没见识,如果不是有个好舅舅在阿尔布达学院中做高级导师,她根本连阿尔布达学院都进不了,只能沦为自由侠。 陈安倒是不知道他们所想,而是就这么看向玛法神父,认真地道:“这是属于我们东方的私密,不太方便讲出来,神父你一定要听吗?你能承受后果吗?” 梦境种子外加心灵震慑,在那威尔逊完全发现不了的情况下,施展而出,直接就摄住了玛法神父的心灵,让他意志动摇,恐惧滋生。 脑海中思绪纷呈,只想着现在死亡结社经过十余年的修养已经恢复了过来,近期更是动作频频,很难保证第七次辉光战争不会再最近爆发,教廷实在不宜在树立外敌,尤其是东方那个神秘世界的敌人。 良久,玛法神父额头带汗地道:“好吧,如您所见,桑格斯家族历经千年战争已经彻底没落了,后来虽然加入了教廷,寻求教廷的庇护,依旧不能阻止衰颓的命运。一次次的辉光战争耗干了他们的血液,随时会有彻底消逝的厄难,现在正需要像您这样强力的外戚帮扶,我愿意为此稍尽绵力,不知您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陈安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这货刻板到就像是个游戏nc在颁布任务。 不过最开始的目的倒算是达成了,于是毫不客气地道:“在东方有供奉生灵的习惯,我想要带回她的灵。” 玛法神父也算是学贯中西,也听说过东方的奉灵仪式,倒没有对陈安的话语有所怀疑,但还是有些为难地道:“距离第五次辉光战争已经过去了七十年,弗蒂娅女士的灵恐怕已经回归了主神的怀抱。” “至少让我通过她的遗骸占卜一下。” 陈安依旧没有放弃,却让玛法神父的神色更加为难,虽然对陈安所说的占卜充满敬畏,可在不能打扰逝者的安眠这一点上东西方都是一样的。 挖坟是被人唾弃的行为,如果不是实在的必要,绝对是被严令禁止的。 “这个,我需要向斯帕兰奇大主教请示一下。” 麻烦,本来以为只是座废弃的墓园,是座荒坟,却没想到这么麻烦。 丫的还要向地区大主教申请,不知道得拖到什么时候,陈安脑海中在做个诚恳的访客和直接使用特殊手段中稍微权衡了那么一下,就立刻下定了决心。 他转过脸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一瞬间,玛法神父,那个叫威尔逊的乃至阿尔贝蒂娜的心灵深处均有一颗奇异的种子种下,紧接着立刻开花结果,长成一棵思维大树。 他们的眼中同样开始闪烁起奇异的光。 “斯帕兰奇主教已经同意了,你看着就是允许状。” 陈安摊了摊空空如也的手,没半点诚意地在其他三人面前晃了晃。 其他三人尤其是玛法神父原本为难的神色立时化开,就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份允许状,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叫人来把坟挖开,开棺取尸。” 他都这么说了,剩下两人自不会有什么异议。 于是原本棘手的一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既然这件事定了下来,陈安也就没再去管,反而开始思考起另外的一件事情。 一个强d+,两个弱一点的d+。 这是他对玛法神父,威尔逊·伯来和阿尔贝蒂娜的评价,根据就是刚才催眠所遇到的精神抗性。 他神魂受限于容器,原本是没办法轻松催眠这个层次的超凡者的,必然先消磨其意志,才能得获成功。可在路上明悟了梦境的奥义,似乎本体的无相幻法也有精进。 反馈到容器分身的身上,更是将自己这方面的实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按照他自己的估计,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只要运用巧妙,c级也可以轻松催眠,直到b级才需要先消磨其意志,乃至还有一定的失败率。 利用这点时间,稍稍对自己的梦幻法理解加修正了一下,刚刚匆匆离开的玛法神父就又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劳工再次回到了这里。 “神父,您得到市政厅的允许了吗?我怎么没有看到警察来,像挖坟开棺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由警察厅的先生们监督吗?” 三个劳工还是有些害怕,不停向玛法神父询问着。 而玛法神父相当的独断,大手一挥道:“不需要,这是属于教会的墓园,教会有着全权处置的权利。况且就算是国家资产也有着五十年的年限,如今都过了七十年了,对那些专门挖地皮的开发商都不发一言,又怎么敢质疑我们辉光教会。” “那,那好吧。” 三个劳工战战兢兢的答应下来,开始检查工具。 威尔逊·伯来和阿尔贝蒂娜站在一边,也是一副理所当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让陈安又见识一次教廷的霸道。 接下来,就是四个人看着三个人干活。 七十年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相当的久远,但和周围环境的变化比起来仿如昨日。所以这里的土层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你一锄头,我一锹,很快,他们就起出了一个颇具近现代感的棺木,摆到了陈安等人的面前。 玛法神父上前对着那具棺木,闭目低声喃喃了两句,似在念诵什么经文,然后在胸前虚点了六下画了一个日轮,这才睁开眼向陈安道:“袁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棺木这东西无论在东西方都有其独特神圣的地位,开棺这种事更是被视为亵渎。 所以在开棺前,各地根据风俗一般都会有一些特定的仪式,这一点对很多超凡者来说尤其如此,因此为表尊重玛法神父先向陈安问了这么一句。 “不用了,直接开棺吧。” 陈安一边说道,一边认真地看了玛法神父一眼,这倒是个贴心的人,他的催眠只能在不违背其本性地情况下稍稍篡改一下对方的思想,却不能改变其本性,如此倒是对方的性格使然。 还是没用他们动手,一边得到指令的劳工们上前直接动手撬开了棺盖。 顿时,一具保持着生前八成样貌的尸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什么说八成? 那是因为这具尸体除了有些失了水分的干瘪外,几乎与生前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已经逝去七十年该有的样子。 这一幕看得玛法神父三人以及三个劳工大为惊异。尤其是三个劳工,更有一丝惊恐之色在眼中闪过。 玛法神父闭上眼睛,又在胸口虚点六下,画了个日轮,口中道:“遗蜕不腐,这是只有圣徒才有的待遇,赞美神音,辉光永恒。弗蒂娅是神真正虔诚的卫士。” 陈安撇了撇嘴,早就通过烛光照影术看到这一切的他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作为造物留下的容器,怎能没点特殊。 当然,通过烛光照影术看到,却不能通过其直接勾连用以占卜演算,还得真正看到实物才行。 所以他才玛法神父争执至此,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具备了无相推演的条件。 由是,没有和任何人打照顾,陈安就站在这具尸体的旁边,开始闭目推演了起来。 第六百八十九章 新的线索 无尽的黑暗中有星星点点的荧光亮起,他们飞速放大,变成了一幅幅转瞬即逝的画面。 还是像上次一样的突兀,没有征兆,这就是无相算法的特点。从无数可能的历史长河支流中随机摄取一部分短暂的片段。 陈安的精神高度集中,反复念诵自己的占卜内容,以防自身迷失。随着精神力的急速消耗,内在神魂都产生了片刻的虚弱,一直过了许久,这才侥幸捕捉到两副似是而非的画面。 一处类似囚牢一般的黑暗场所,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还有不少五颜六色的药剂被盛放于造型奇奇怪怪的玻璃器皿中,场景相当的光怪陆离。 另一幅画面是个身穿皮衣的棕黑色卷发男子,他吊儿郎当地坐在一辆翻倒的马车上,一手掂着个酒瓶,另一只手抛掷着一块金色怀表。 这两副画面都还有些周边场景,可却相当的模糊,根本无从辨别。 陈安皱了皱眉,不知道其中预示着什么。 无相算法,就这点不好,它虽然可以准确的占卜到人,可却是随机的出现在任何的时间任何的地点,很多时候完全无从辨识。 但费了这么大劲,就获得这点线索,陈安自然不会轻易放弃,立时脱下背包,从中抽出了两张白纸,又取出一盒彩笔,将之如实地绘画了下来。 直到绘画结束,他才相当能沉住气地淡淡吩咐那三名劳工,把棺木重新装钉下葬。 这么折腾了一下午,送走那三名劳工,陈安一行四人来到了安静的法莎教堂里。 这个教堂只是克鲁斯市郊外的一个小教堂,牧守一个村落,教堂里总共就一个神父两个修女。 在玛法神父的卧室中,陈安刻意避开了两个修女,将刚刚画出的两副图卷展现在其他三人的面前。 “麻烦你们帮我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人又是什么人?” 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人们总是不吝自己的善心,愿意帮忙的。更何况陈安还在他们的心里种下了“友善”的种子。 于是玛法神父、威尔逊·伯来和阿尔贝蒂娜一起凑了过来,向两副图画看去。 对于第二幅图画,他们都是一脸的茫然,根本没人认识这个卷发男子是谁。 可对于第一幅图画,阿尔贝蒂娜和威尔逊·伯来却有些迟疑。 “这里似乎是那些教授们的研究室。” “嗯?你们知道?” “不,不,”威尔逊·伯来有点懵,原本他是以审视的眼光看陈安的,可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地就觉得陈安似乎非常的强悍,非常的伟大,令人不自觉地就心折,似乎能回答他的问题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于是相当实诚地道:“每一个教授导师的实验室都相当的神秘,只有至交好友或是亲传弟子才被允许进入,我也只是进入过一个类似的,与这里的布局大体相当……嗯,对的,你看这里,是学校的制式炼金台,其他地方可能不一样,但这个炼金台是标配。” 陈安眼中有寒芒闪过,声音有些冷凛地问道:“这些标配的炼金台有哪些教授可以获得?” 根据他所了解到的阿尔布达学院,以注灵、契灵为主,注入和契约的一般是自然灵和元素灵,但还是有一些科学怪人,研究疯子会使用一些其他的灵来制作炼金产物,以求达到不一样的效果。 这里面就包括英灵和亡灵。 虽然这种行为是被明令禁止的,可总有一些完全疯狂没有理智的家伙。 而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样,那么这两幅图的喻意是指轻语被人做成了神秘道具。 这个猜想让陈安胸口如被一团火焰塞满,目光下意识地移到那只被高抛的金质怀表上,不自禁地想要爆发宣泄。 由是他眼中的深邃越发明显,如一个神秘的旋涡可以吞噬一切的意志。 威尔逊面上的表情开始僵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活性,即将变成一具木偶,语调沉闷且急迫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外勤人员,学院耗材管理理事桑迪·巴托斯和后勤部主管摩尔姆斯·奥斯蒂应该知道。” 陈安眼中的旋涡缓缓停止旋转,除了直面他的威尔逊,阿尔贝蒂娜和玛法神父面上的木然之色逐渐消退,始才有了一丝活着的感觉。 陈安知道自己刚刚是太激动了,随着一道道铭文烙印的铭刻,这具容器的限定也在松动,他的灵魂本质逐渐暴露,强悍的本体神魂对所有人的灵魂都是一种碾压。 以至于刚刚差一点把阿尔贝蒂娜他们给压成白痴。还好他习惯性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及时收敛,这才给了他们一线生机。 不过一直直面他的威尔逊就有些问题了,目光呆滞,表情木然,仿佛已经进入了痴呆的状态,这种情况没有个四五天的舒缓,根本恢复不过来。 只是陈安却没工夫再管他,直接向还有些恍惚的阿尔贝蒂娜道:“带我去最近的法蒂兰协会,我要颁布一个找人的任务。” 究竟是哪个炼金实验室他确实会去搞清楚,可另一张图片上的卷发男子也得找。如果真像他所猜想的那样,陈安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阿尔贝蒂娜还没有从陈安的灵魂震慑下缓过劲来,自然无有不应,但当两人坐到一间装修复古的酒吧中时,也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 “这里就是法蒂兰协会的一个分部?” 尽管心中急切,可陈安还是在法莎教堂住了一晚,略做修整,实在是他的精神状态不太适合连续的追查。 那造化巨兽牵引命运向他敌对的同时,自然也在影响着他,若能让他自己陷入疯狂自然比什么围杀围剿都管用。 “这里只是法蒂兰协会克鲁斯郡分部的一个入口。我刚刚对酒类的报名就是一种进入申请。” 阿尔贝蒂娜面色复杂,原本和威尔逊接上头,她的任务就算是完了,只要等到上面的反馈,就可以被调回阿尔布达,并且有着很好的升职前景。 但被陈安这么一搅合,也不知道上级什么时候才能给予反馈。 且现在自己更是被对方给……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应该是胁迫,可一切都是发自自己内心的自愿。这个荒诞可笑的念头在她心中竟然如此的自然,她实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恐怖的力量,真的比黑暗导师凯蒂·巴特兰的梦境杀人还要让人感觉惊悚。 “这么麻烦?” “毕竟现在超凡还等于神秘,为了不干扰正常的世界秩序,很多东西都需要遮掩一下。” 两人正这么说着话,吧台后的调酒师却已经推出了两杯相当普通的酒水。阿尔贝蒂娜将其中一杯递给陈安,然后引着他进入了酒吧里的一间狭小的特殊包厢。 包厢中没有窗户,灯光也只有十分微弱的一点。 一进包间关上门,阿尔贝蒂娜示意陈安喝一口杯中酒。 陈安艺高人胆大,且对自己的心理暗示十分的有信心,毫不犹豫的地就喝了一口。 这一口酒似乎没什么特殊,甚至陈安连滋味都没尝出,就见杯中剩下的酒液突兀地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火焰猛然蹿升,一瞬间攀到了他的身上。 陈安没有任何的惊慌,因为无论是在他灵性感应之中,还是本体神念的探查,都表明这种火焰是无害的。 果然,只在下一刻,他就在布满全身的幽蓝火焰中体验到一种穿越门扉的感觉。 眼前昏暗的灯光陡然一亮,他竟置身在了一处明亮的殿堂,周围来来往往的全是人,远处正对面的地方还有一排柜台,后面坐着些穿着制式西装的服务人员,叫着号,为来人办理一些服务项目。 整体形象就像是某件银行的服务大厅,其流程也是差不多。 眼中的烛火渐渐淡去,陈安有些探寻之意地对依然在自己身边的阿尔贝蒂娜道:“是结界?” “我们称之为迷锁。” “那眼前这些……” “先拿个号吧。” 阿尔贝蒂娜伸手接住一个正降落在他们面前的小精灵。这个小精灵在她手中立时变成了一张硬质卡片,上面有着7110的字样。 “7110号,今天人倒是不算多。” 陈安的面色有些异样,东方的神秘世界他是没见过,但不得不说,西方的神秘世界真是有些……呃,利民。 似乎是注意到了陈安的表情,阿尔贝蒂娜又补充道:“法蒂兰协会的前身是佣兵工会,从某种程度上说比阿尔布达学院还要古老,直到贵族议院改组为众议院,才被承认为半官方的组织,并进行了一系列的改组,最终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样,挺好的。” 叫号很快到了他们,窗口的服务人员是个漂亮的金发妹子,相当到位地替他们发布了任务,直到最后开始确定金额,用着职业话的语气,非常详细地为客户讲解道:“任务发布需要120欧,完成任务奖励3000欧,另外您还需要进行深化任务悬赏吗?比如将这个人抓住?这个可能会贵一点,一般是20000欧起步,上不封顶。” 陈安兜比脸干净,但他毫不犹豫地使用催眠幻术,让对方确信自己的确是收了3120欧。 “不用了,我只要确切的消息就好。”22 第六百九十章 神秘世界 陈安倒不是舍不得钱,反正是空手套白狼,不用他出一个子。 主要是心中的那个设想,他害怕中间有人转了一手把卷发男子身上的某样东西给藏匿了,那他等于是做了一场无用功,所以情报任务终究没有变成悬赏逮捕任务。 柜台后的金发小姐姐也没有因为陈安的“吝啬”稍有怠慢,相当专业的递出一张卷空白的羊皮卷,道:“只是调查任务的话,不用再来这里接受,调查结果将会在三个工作日显示在这张卷轴上,请注意查收,谢谢您的光临,欢迎下次再来。请在嘟的一声后,给予本次服务评价,谢谢。” 陈安一脸怪异地在柜台外侧角落的一个机器上按下了满意键,同时这台机器开始叫起了下一个号。 阿尔贝蒂娜却是表情正常,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办事了。 出来的时候,是一扇暗门,把两人直接送到了酒吧的后街,陈安再转头,发现完全没有门户可寻。 “这里的传送都是单向的,为的就是完全杜绝普通人发现的可能。” 陈安点了点头,对这些神秘的事物相当的感兴趣。 这时阿尔贝蒂娜又多嘴问了一句:“要不要再去灵媒市场,也颁布一条同样的任务。这个人如果是正常登记的自由侠还好,若是身份特殊的人,那可能官方调查出的结果是否有限。” 陈安想了想道:“好,你来安排。” 于是两人离开这里,又到了另外一个酒吧,这次就没有什么迷锁、秘境、办事大厅了,就是一个酒吧。 阿尔贝蒂娜把陈安另外画的一副卷发男子的图卷连同任务描述一起交给了酒保,并预付了相关费用就算是完事了,只是又领了一个黑色的铜制号牌,作为反馈信息的传递。 “好了,现在可以去阿尔布达学院了。” 该办的一切事情都办妥后,陈安又下达了一个指令。 只是,这一次阿尔贝蒂娜却没有之前的痛快之色,不止迟疑着没有立刻答应,面色还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嗯?” 阿尔贝蒂娜咬着牙道:“我,我可以带冕下去阿尔布达学院,但,但我被种下的心理暗示……” 连续几次对陈安实力的确定,让她不自觉地改变了称呼,只是陈安对称呼这种东西全不在意。而是对红发女士的表现有些兴趣道:“你对阿尔布达的感情挺深啊。” “那是我父母的母校,也是我的母校。” 阿尔贝蒂娜诚恳地说道,抗拒的意图表现明显,昨天在法莎教堂里时,虽然被对方心灵差点震慑成白痴,可还是看出了其对阿尔布达学院的敌意。 那个疑似炼金实验室的房间就是对方和阿尔布达学院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万一大家的猜想是真的,那么很难想象对方会对阿尔布达学院学院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而以对方大天使长的实力,就算不能动摇学院的根基,也会给其造成极大的伤害。 若是这样,作为领路者的她就是学院的罪人。 陈安点了点头,对此不置可否,反而是给对方讲解起了心理暗示的原理。 “其实我并没有对你催眠,只是进行一些好感度的心理暗示,让你觉得我比较亲切,下意识地想要听我的话。而实际上,我根本没有想要强制你做什么。” 阿尔贝蒂娜一怔,本能地不相信。可仔细回味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自己真的被催眠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犹豫着是否拒绝,甚至连抗拒的念头都不会产生。 “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以答应你,只诛杀首恶,不会迁怒阿尔布达学院的其他人,更不会报复社会,去到学院内部搞大肆的破坏。” 打铁趁热,陈安补充似地说着,试图说服阿尔贝蒂娜的同时,也在继续给予其暗示。 是的,他的心理暗示就没停过。 他的确没有想要催眠阿尔贝蒂娜,这是因为他还是比较看中这个双面间谍的,虽然对方在他面前表现的很不堪,但能成功的完成上级交派的任务,也算是个人才。 当然,陈安并没有要招揽对方的想法,他也没有条件招揽对方,更多的只是想要利用对方对各方势力的熟悉,成为自己将要去做的一些事情的臂助而已。 长期的利用,心理暗示比容易致人分裂,致人疯狂的催眠合适多了。兼且也非常的简单,只需要在其心理不断地种下对自己的好感就行。 譬如现在,阿尔贝蒂娜就觉得,陈安说话的样子相当诚恳,自己如果拒绝他会很过意不去,忍不住就想要答应。心中的那点抗拒、担心,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殆尽,最终颔首道:“好,我带你去,但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我从来说话算数。” 陈安心中发笑,面上也是微笑道,从某些方面来说心理暗示和直接催眠比起来更加的霸道,因为其是不可逆的。 稍微调节一个人的审美,微微放大他对一种事物的理解接受能力,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先是喜欢一样事物,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的多样,对原本喜欢的事物就没有那么多的兴趣了,这个过程自然而然,却又如滚滚大势不可阻挡。 心理暗示其实也是这样,只要对方接受了一点,就可以接受更多。 陈安现在的应承不过就是一句空口白话,到时候他就算真的愤怒到不能自已而大开杀戒,已经种下的心理暗示也会驱使着阿尔贝蒂娜对他产生更多的理解和同情。 “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阿尔布达学院在贝尔加德,快一点的话,应该能赶上最晚的一班车。” 两人说定就挥手拦下了一辆的士,没有再回法莎教堂,直接往飞机场而去。 贝尔加德是欧罗第三大都市,虽然因为经济文化等原因,排在斯兰和克鲁斯之后,但却是欧罗的首都,是这个超级大国的政治中心。 不止教廷驻扎在欧罗最大的一座教堂zhēn li jiào堂坐落在这里,法蒂兰协会的总部以及众议院背靠的阿尔布达学院都在这里。 的士上,陈安笑眯眯地道:“对了,你在阿尔布达上学自然对贝尔加德挺熟吧,能和我说说贝尔加德的情况吗?呃,我是说超凡侧方面的。” 阿尔贝蒂娜愣了愣道:“当然,贝尔加德的超凡者其实也不多,甚至因为是首都的缘故,官方超凡者对野生超凡者都不是很友好,因此自由侠们都很少去往那里……” 陈安耐心地听着,感觉阿尔贝蒂娜所说的东西,和自己了解的一些,猜想的一些大体相似,仅仅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差异。 但就这很少的一部分差异也让他获益良多,更加完善了之前的一些计划。 不过他的目的显然不是这个,因此在阿尔贝蒂娜话语将近时,话风陡然一转:“那,阿尔布达呢?你在那里长大,不会,不了解阿尔布达吧。” 这一转相当自然,自然到阿尔贝蒂娜接着上面的话题就开始讲述起自己在阿尔布达学院中的生活。 话术亦是心理暗示的一种,如果一开始陈安就问阿尔布达的情况,难免阿尔贝蒂娜不会产生警惕,可通过贝尔加德一转,阿尔贝蒂娜就很自然的和陈安说起了阿尔布达学院的事情。 并且在她的心理,一点警惕的意识都没有,只觉得是在和久违的老友分享一些自己生活中的点滴。 此时,陈安不再说话,有意识地屏蔽了前面司机的听觉感官,就认真地聆听起阿尔贝蒂娜的讲述,甚至直接在心里构建起了阿尔布达学院的大概模型。 这是一名情报人员的基本素养。直接就忽略了对方话语中的感性部分,牢骚言辞,提取出了其中的精华。 到了些特殊的地方,陈安也不吝出言引导。 “哦,你那时的教授是谁,是你妈妈的导师吗?” “哦,这么多炼金实验室啊,都有哪些类别的?” “呵呵,你后来当上了保安巡察队长,都去过很多神秘隐蔽的地方吧。” “怎么可能?你不是他们培养出来的自己人吗?这个地方都不让你进去啊?” “对对对,就是那个院长,叫克莱恩的,他还有这种学术著作,我记得你说他的主攻课题是生命炼金吧?” “……” “嗯嗯,对了,你刚刚说阿尔布达学院和zhēn li jiào堂还有合作,这方面你知道多少?” 一直到机场,不到两个小时的路途,陈安差不多已经和阿尔贝蒂娜一样的了解阿尔布达学院了。 在候机室里等飞机的时候,陈安紧接着又问起了一些辉光教廷的相关。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了解一些总有好处,有备无患么。 此时天彻底黑了下来,时间已经不早,如果不是两个欧罗大城市之间飞机如列车一般方便,恐怕陈安就只能选择火车等其他交通工具,或者明天再出发,那就不是两三个小时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好在一切顺利,飞机在22点整准时起飞。也辛苦昨天休息了一晚,不然以陈安的神魂强度也未必能受得了。 当飞机进入平流层,一切稳定了下来,陈安屏蔽了其他乘客的感官,还待继续向阿尔贝蒂娜了解一些西方神秘世界的事情。 可就在这时,他眉头忽地一皱,本待问出口的话语又吞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你那卷黑暗启示录有没有上交给那个威尔逊?”7 第六百九十一章 半途遭遇 阿尔贝蒂娜虽诧异于陈安的问题,但还是如实地道:“没有,还在我身上。” “为什么?” 阿尔贝蒂娜一脸理所当然,又稍显奇怪地反问道:“这本就不是我的主要任务,为什么要交给威尔逊?” 陈安的语气已经变得极其凝重,继续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威尔逊的意思?” 阿尔贝蒂娜一愣,顿了一下才道:“我其实是想省事,直接把它交给威尔逊的,可他告诉我说这是我的功绩,叫我自己交给学院高层可以得到更多奖励,他不会贪我的功。” “那你在见他之前,有没有提前就这个事情通过气。” “呃,我好像连同任务成功的消息一起发给他过。” “所以后来才定下了法莎教堂见面,其实一开始的见面地点不在那里。” “是,是的,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阿尔贝蒂娜似乎也开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话语有些磕绊和不自信起来。 而陈安通过她的确定话语而确定了心中所想,不禁一阵头痛。光想着寻找轻语的下落,竟然愚蠢的忽略了巨兽的目光注视。 还以为就早先的列车袭击而已,却不想对方已经tou zhu了关注,怎么可能会如此的轻易就算了。 其实这就是个简单的逻辑,由辉光教会保管的黑暗启示录丢失了,怎么可能又在辉光教会的地盘上交易。哪怕对方也参与了阿尔布达针对法蒂兰的计划,勉强算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个威尔逊也不会如此的胆大。作为一个老资格的情报人员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可缓慢迫近的危机感却攥紧了陈安的神念,疯狂的示警。 突兀的,一道黑色的射线在瞬息间无端产生,仿佛射穿了空间一般,直接穿透了阿尔贝蒂娜的身躯。 只是被洞穿处却没有丝毫血液流出,而是如被打碎的镜子一般迅速蔓延出如蛛网一般的裂纹。 咔嚓! 整个机舱内,所有乘客安坐的画面陡然破裂,暴露出正带着阿尔贝蒂娜越过坐席,逃往飞机前部的陈安。 空间映射。 虽然没有直接折叠空间来的强悍,却是能够将之分割成不同的层次画面,打破一重还有无数重。 不过袭击者自然也不会只有这点本事,在两人行进的过程中,分座座椅两边的两个人突然雾化,变成了两根浓黑雾气为质地的锁链,向陈安两人缠绕而来。 燃烧着光焰的长刀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斩出,炸开璀璨的刀花,一瞬间将两条黑雾锁链绞成最纯粹的雾气逸散消失。 陈安一手拉着阿尔贝蒂娜,一手持刀挥砍,最后将拦在驾驶舱外的一只恐怖怨灵斩成两半,终于来到了机头的位置。 追击者自然不甘心让他就这么逃脱,无数的黑色死光射线从莫名处射出,瞬间充斥了整个机场,似乎就算将这架飞机彻底破坏也要把陈安二人给绞杀至死。 感受到黑色光束中蕴含的恐怖能量,陈安手中的光焰刀,再次炸开一朵光焰之花,将所有的黑色射线统统拦下。 一边游刃有余的挥刀,陈安一边向着阿尔贝蒂娜询问着:“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吗?” 阿尔贝蒂娜毫不犹豫地道:“死灵结社七大黑暗导师之一死言者赫鲁迪斯,这是他的死亡射线有即死效果,千万不能碰到。” 陈安面色又凝重了几分,在他的感应中,这所谓的死亡射线污秽不堪,他碰到虽并不会真的就即死,可却也绝对不好承受。 但现在被对方拖住也不是个事,无论是最强的幻术能力,还是几个指向性的技能,都必须有目标才能有的方式,连对方的藏身之地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反击。 这些时日他的确是变强了不少,无论是光焰刀还是还是紫霄雷矢都差不多被提升到了五品的极限,若是爆发不会比这个世界b级存在稍弱。 可现在是在千米的高空中,一个大招放过去,敌人或许还没打死,飞机先没了,自己或许可以以重伤的代价换取不死,阿尔贝蒂娜却是死定了。 且有这么多敌人环伺的情况下,陈安也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重伤的困境,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选择这种爆发性的覆盖式打击。 由是现在的他就显得相当的憋屈了,进入了与敌対耗的局面。 不,不行,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陈安咬了咬牙,尽管眼前的局面似乎是阿尔布达和教廷联手,想要利用阿尔贝蒂娜手中的黑暗启示录钓出死灵结社的反动者击杀之。 或许自己只要耗下去,就能等到援兵的到来。 可万一呢?一个步骤没衔接上死的可是自己,求人不如求己,绝对不能指望他们。 况且死灵结社的人也不是白痴,明晃晃的陷阱他们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踏进来。 眼前的袭击未尝不是对方已经调开或迟滞了阿尔布达和教廷的人手,挤出的间隙来对付自己两人的。所以无论怎么说,都还是要靠自己。 只是在烛光照影术中,所有的人都差不多,一样的惊慌失措,一样的混乱无章,乃至一样的灵性能量。那黑暗的射线完全无迹可寻,就好像全然没有因果,就是这么突兀出现的。 暗骂了一句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真差,就向阿尔贝蒂娜道:“把黑暗启示录给我。” 值此时刻阿尔贝蒂娜没有任何的犹豫,一探手进背包内,就将那卷黑色的卷轴取了出来递到了陈安手上。 陈安松开抓着阿尔贝蒂娜的手,接过卷轴甩手一扔,直接用其砸来了飞机侧方的一扇玻璃,将之丢到飞机之外。 管他这么多,他可不会帮着欧罗的官方非凡者守护这卷禁忌图卷,甚至别说欧罗的官方非凡者了,就是在洲盟他都没有主人翁的自觉,他只是个外来者而已。 这么一招确实是立竿见影,在他烛光照影术的时刻监控下,远处的一点灵性突兀地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陈安哪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道紫色电光在他左手之中迅速的成型,浓缩着恐怖的威压,猛然向前方激射而去。 如果说那个什么赫鲁迪斯的死亡射线拥有即死效果,中之必死,那陈安的紫霄雷矢就有着即刻打击效果,指向即命中。 咔嚓一声,伴随着一阵惨叫,一个半身焦胡的人踉跄着从飞机临近尾部的一排跌出。 这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白色短发,双颊瘦削,眼窝深陷,眼眶深黑,就好像严重缺乏休息的精神病患者,他的两只眼睛一红一蓝跟个波斯猫一般,却不显丝毫突兀异怪,只是有着无尽的疯狂深藏其间。 不过此时承受了陈安沉重一击的他,却没想着立刻报复,而是有些迟疑地看向窗外,似乎在反击陈安和去追索黑暗启示录之间举棋不定。 同样的,陈安也没再刺激他,而是反身毫不犹豫的推开驾驶舱走了进去。 击杀一个黑暗导师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为什么要去干这种给别人做嫁衣裳的事情。 在西方超凡世界中,他只是个东方来客,在整个巨兽世界,他更是个外来者,完全没有任何的义务为此方世界的正义事业添砖加瓦。 说起来,学院派、教廷这些混蛋强行把他牵扯到这件事情中,反倒让他不爽。尽管知道就算没有这回事,只要被巨兽注视着就不会平静,可还是难咽心中的怨气。 但他也没有立刻就报复的想法,那样就正合了那造化巨兽的意思,沉沦在疯狂的杀戮中,难以自拔。所以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赶紧把自己给摘出来,以免越陷越深。 由是他第一时间,反身推门走进了驾驶室之中,意图操纵驾驶人员就地迫降。 无论怎么样,还是到了地面最安全。 可是当他踏足“驾驶室”中时,其中的场景却让他有些愕然,预想中驾驶舱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眼中所见竟还是座无虚席的经济舱。 他竟然来到了飞机的机尾位置。 这,这是……梦境? 怎么可能?自己什么时候踏入梦境当中的。 “死灵结社里,除了那个梦境行者,还有什么人擅长操控梦境或幻术的?” 陈安维持着门口站立的姿势没动,在未知的梦境中,任何一个不恰当的举动,都有可能弥足深陷。 语气急促地向身旁一起进来的阿尔贝蒂娜询问道,只是后者却没有他的神魂意志,精神稍显恍惚地回答道:“没有了,七大黑暗导师中,就凯蒂·巴特兰一个,再有其他的都是再次一级的死亡执行官……” 阿尔贝蒂娜说着,话语越发迟缓,目光中的神色开始变得呆滞无神,就好像深陷梦境。 与此同时,机舱中的乘客一起回过头向他们两人看了过来,仿佛是诧异于他们的无端闯入。 只是诡异的是在坐的所有人竟都是一张面目,深红长发,碧绿眸子,偏向东方人的精致五官。 这是……阿尔贝蒂娜? 机舱中所有的“阿尔贝蒂娜”都不言不动,就这么诡异地笑着看向陈安,包括……他身边的那位。7 第六百九十二章 无面之灵 陈安目光微眯,仔细审视着眼前的梦境,这个梦境编织的范围相当有限,只是无孔不入地侵袭他的感官,却并没有改变现实。 也就是说眼前看到的一切十分近似于真实,是介于真假之间的模糊状态。 正这么想着,飞机上沿着过道,走过来一个人,她十四五岁的样子,混血容貌,穿着黑色蕾丝洛丽塔的服饰,柔顺黑发直垂到腰,居然是已经脑死亡的凯蒂·巴特兰。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陈安虽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对梦境力量的使用方法,却是没能看清与之相匹配混合的辅助方法。 他坦然笑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确信自己干掉了对方,绝不相信还能有个一模一样的存在出现。 面前的凯蒂·巴特兰也笑了起来,竟给人一丝纯真的感觉,她同样笑着,以一种清亮奇特的男声回应道:“来自东方的朋友,你可以称呼我为休斯顿,千面休斯顿。” 又是一个黑暗导师,陈安略显无奈地道:“如果你调查了整件事情,就会发现,我其实只是被牵扯进来的,其实……” “但你的确是杀了凯蒂。” 对方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陈安歪了歪脑袋,无辜地笑着:“那好吧。” 随着他这一笑,匹链似的刀光突兀亮起,几乎超脱了光焰的形质,就仿佛是一柄有形有质的绝世神兵无视空间的距离逆反时光长河,猛然向着面前的“凯蒂·巴特兰”斩去。 看不清状况的家伙,真的以为自己是软柿子,既然如此,那就战吧,看谁怕谁。 刚刚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是仗着真身隐匿,现在敢于站在自己的面前,就要做好被一刀斩杀的心理准备。 事实证明,传承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刀意虽被世界意志所压制,但快、准、狠的基本原则却没有改变,如此一刀,虽因为刀意被压制而削弱了七成左右的威力,可依然在那个叫做休斯顿的家伙反应过来之前把面前的凯蒂·巴特兰一刀两断。 “混蛋。” 很难想象,一个被正中劈开的人,还能流漏出愤怒的表情。 同一时间整个机舱内,五十排,三百多个“阿尔贝蒂娜”一同站起,纷纷冲着陈安伸出手来,在她们手上一个黑色的丹丸炸裂,之前那种恐怖的黑暗死光一起激射而出。 而最先对陈安出手的,正是还站在他身边的那一个“阿尔贝蒂娜”。 三百多束黑暗死光从陈安身上洞穿,直射入飞机尾部,这东西只对灵体造成伤害,对实物倒是没有什么损害。 只是被这些光束洞穿的陈安似乎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一切的攻击都没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下一刻,机舱中三百多个阿尔贝蒂娜的身边,具都多了一道身影,正是一脸邪笑的陈安。 “分身么,你以为只有你有?” 这是空间映射,直接将每一个阿尔贝蒂娜分割成一个独立的空间,然后再将自己的存在映射过去。 他右手光焰刀,左霆矢,同时出现,一起向身边的“阿尔贝蒂娜”砸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26排b座身穿着卡其色西服的“阿尔贝蒂娜”脑袋被火焰和雷霆一起轰成了一团焦胡,而34排j座穿着休闲装牛仔裤的“阿尔贝蒂娜”满脸愕然地纵身跃起。 “嘿,找到你了。” 一道紫霄雷矢自26排b座的陈安手中飞射而出,射出即命中,将34排j刚刚跃起,满脸愕然的“阿尔贝蒂娜”射杀半空。 看着落下的焦胡血肉,陈安面色一阴,强大的感应让他确信对方没死,而是在最后一刻和其中一个傀儡互换了位置。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猜想,所有的“阿尔贝蒂娜”都没有要恢复的趋势,而是一起转身,不再面对陈安,转向机舱壁,手中亮起璀璨的光华,似要将飞机给击穿,制造一场真正的空难。 陈安一咬牙,光焰刀再次举起,狠狠劈下。 三百多个“阿尔贝蒂娜”,还是只有四十九排c座的一个侧身躲闪。 但这一次陈安的紫霄雷矢却没有及时打到,而是顿了一下,才缓缓射出,在此之前,陈安的眉心有一抹灰暗光华闪过。 封灵之瞳可以将鬼物妖灵封印,而西方非凡者的超凡之力就是来源于所御使的灵,灵被封印了,自然其一项超凡就被废了。 由是虽然那紫霄雷矢慢了半拍,可直面其锋的四十九排c座的“阿尔贝蒂娜”却是面色一变,没有再用傀儡之法,而是拿出一个小型相框挡在身前。 轰的一声,小型相框被炸的粉碎,“阿尔贝蒂娜”也随之跌了出去。 陈安没有丝毫犹豫,一个闪烁就到了对方的身边,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好像是被生生抹去了一样,再也不存在。 光焰刀高高举起,陈安面上无悲无喜。 这个叫休斯顿的家伙确实油滑,可惜他面对的是陈安。 躺在地上的休斯顿依然还是阿尔贝蒂娜的样子,面对死亡,他没有任何的恐惧之色,反而一脸的玩味。 他这个表情倒是提醒了陈安,使得他不由面色一变,甚至都顾不上将眼前之人直接击杀,就扭头向身后看去。 在他身后,三百多个“阿尔贝蒂娜”的动作并没有因为休斯顿被陈安踢出而停止,还是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摧残光华向着机舱壁砸落而下。 轰,轰,轰…… 连续不绝的声音在机体上产生,整个飞机就好像被安置了许多的高爆,上百个位置同时bào zhà,一时间整个飞机四分五裂,外界涌入的狂暴气流在其中推波助澜,撕扯着剩下的碎片。 “哈哈哈哈,再见,我的朋友,不得不说,你是一位强大的对手,希望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能认的出我。” 陈安一个恍神,千面休斯顿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大笑着在风中留下声音。 而陈安对这一切,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词:“傻b。” 伴随着飞机的破碎,周围的环境再无遮挡,一点熹微的光亮自远方天边亮起。 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是夜里11点左右,所以这反常的景象明显是人为。 而能反黑夜如白昼,来人的实力几乎可以想见一般,非辉光教廷不能够,也就是说这些家伙终于是到了。 远处天边,轰隆隆的声音接连响起,未能及时撤离的死灵结社众人,八成是被堵住了。 也对,阿尔布达和zhēn li jiào堂准备了不短时间,又是一次lián hé xg dong,就算被人为破坏,应该也阻止不了多久,还是能够扫个尾的。 就算这个局的实质是那巨兽对自己的目光tou zhu,也要在一定程度上符合逻辑,毕竟这个世界所谓符合逻辑的事情都是这位造物当初自己定下的规则,没理由会自己先违反。 陈安踩在一块飞机的碎片上,急速下落,很快就跌落下了平流层。 在下方的对流层中云雾漫天,不知道是这片地域天气真的不好,还是有人刻意遮挡了这一片的地域,反正掉下来的陈安再也看不见云层之中的事情。 唯一能让他稍稍解恨的就是最后一幕激烈的光暗交替,以及那厚厚云层中隐隐传来的几声惨叫。 当然,他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现状,差不多五品的风遁术还不足以真正的让他飞起来,但以巽风环绕,简单的滑行还是可以做到的。 下面的荒野自然不是他想要降落的地点,谁知道这个地方距离贝尔加德还有多远,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位置,贝尔加德又在什么地方。 但还是重新回想了一下飞机刚刚飞行的线路,朝着那个方向滑行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夜还在继续,“轰”的一声,陈安猛然从天空中降落了下来。 一阵气血翻腾,挤压着他的胸肺,让他差点吐出血来,这主要是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干,不太能够掌握降落的技巧,在中央界时,可以在元气大海中遨游,直上直下也费不了什么劲。但与预想中的重伤相比,还是好了不少。 环顾了一周,一片荒凉,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其实他刚刚也不是不能再往前多飞一些,只是怕飞过了,这个地方已经是他心理建模中最接近贝尔加德的区域。 小心地往前多走了一个多小时。 一条蜿蜒往前的公路出现在了陈安的面前,让他心头一喜,顺着道就是一阵狂奔。他没想着去辨别方向,那需要先要找道路牌指示才行。 欧罗的航空事业发展迅速,相对的路面交通就有些坑了,不止是火车行驶缓慢,公路交通也相当的落后。 以五品风遁术的速度,就算他有伤在身,乃至为保留体力而未尽全力,也能跑出个时速八十。 结果在荒野中跑了这么久才找到一条公路不说,接着又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找到一块路牌。 这块木质的路牌非常的简陋,但总算是给陈安指明了方向,所以即便是他跑反了四十多公里,还是很开心。 稍事歇息后,他算是终于走上了通往贝尔加德的正确道路上。 第六百九十三章 滞留许可 “吱……” 一辆红色的跑车在陈安的身边停下,驾驶室中的妆容艳丽的金发美女探出头来向着陈安道:“帅哥,想搭便车吗?” 她身子半倾,红色皮衣的领口开得极低,内里的两团雪白十分晃眼。 陈安无语,左右向茫茫的道路上看了一眼,最后才转向那金发美女道:“国防?议院?” 金发美女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zou guāng,表情不变,口中吐出两个字:“军协”。 陈安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拉开门上车,口中闲聊似地道:“这荒郊野外的,你们还真能找得到我。” 金发美女解开皮衣的纽扣,内里还穿着一件黑色的束身吊带,相对于几乎要炸裂而出的胸臀,纤细的过分的腰肢上正绑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 她将那金属盒子取下,按下了上面一个按钮,一段纯粹的电子音立刻如警报一般响起:“高能反应,高能反应,距离位置0米,高能反应,高能反应,距离位置0米……” 陈安从她手中将那盒子接过,面色奇异地道:“这玩意还挺有意思的。” “是最新的科技产物。” 金发女一边说着,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同时还剥了一粒口香糖进口中,并打开了车上的音响放出不知名的动感音乐。 她一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一手将一粒口香糖递到了陈安的面前。 “谢谢,不用。” 陈安面对这豪放的家伙竟有些拘束,心中暗想着,这女司机开车若是出了车祸,自己有几分逃生的希望。 “未请教怎么称呼?” “安妮。” “袁小新。” 陈安没有深究,像一些特殊部门的家伙,根本就没有真名,代号都比名字真实的多,也就是个称呼而已。 至于他自己却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对方既然能找到他,自然不会不清楚他摆在明面上的信息。 陈安没话找话道:“你来的晚了点,事实上我已经落地三天了。” “你的资料中并没有显示任何的超凡信息,直到斯兰至克鲁斯的客列上产生高能反应。” 陈安点了点头道:“那你们的动作算是挺快的。” 安妮没接这话茬,面上的吊儿郎当之色收敛,变得相当严肃:“先生你这是非法偷渡。” “我正经办了签证,买票飞过来的。” “超凡者和普通人是两个渠道,你隐瞒超凡身份本身就是违法的。” 一个外国的超凡,来到另一个国度内,必然有相关接待的人员,不可能任由这种危险份子在自己的国度内随意游走。 金发美女安妮的职责应该也是这个。现在陈安就是想搞清楚,对方对他的措施是什么,是全程陪同,还是直接驱逐出境。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 “军协。” “遣送我回国吗?”重启完美人生 “您并非洲盟官方的非凡者,所以用驱逐出境更准确一点。” 陈安轻微颔首,也没想着要反抗,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厌烦后续的麻烦。 他相当正式地道:“我要申请滞留。” 安妮一愣没想到对方对其中的道道竟然还很了解的样子,不过这倒省了她很多的唇舌,点头道:“你有这个权利,可你未必符合条件。” 陈安一笑:“我知道,你只需要把我的申请递上去,我相信你的上司会愿意考虑我的要求的。” 安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方向盘上。 四个小时后,天已经大亮。 坐在一间休息室沙发上的陈安抬头看见金发安妮一脸古怪地推门进来。 她把一个临时证件丢给陈安道:“你很走运,申请到了一周的滞留权。除了上面明文规定的一些地方外,其他的旅游景点,你都可以去走走,当然,必需在我的陪同之下。” 陈安相当自然将那证件收起,假装绅士道:“有美相伴,自然是不甚乐事。” “那我们第一站去哪?” 调笑了一句,陈安面容又沉静了下来,认真地回答道:“多伦赛图书馆。” 辉光教廷和四大结社的确是欧罗超凡世界的主体,可在欧罗的超凡世界中可却不光只有它们五个。 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另类结社,以及其他的官方非凡者。 比如神秘的内议院,比如贵族议院的马甲国会,还有就是军方。 安妮所说的军协,就是隶属于军方军情处的军事协管部。 这些个势力虽然都可以说是欧罗的官方非凡阻止,但互相之间可不是一片和谐,内里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就像阿尔布达学院名义上是众议院的一个下设机构,可实质上众议院根本掉动不了阿尔布达学院的力量。学院的背后还有一大群的股东,这些股东才是阿尔布达学院的真正支配者。 从阿尔布达学院的历史,不难看出这些大股东都是旧日贵族,和目前国会中的新贵们是完全的两个派系。所以即便国会是由新旧两股贵族势力组成,但想要支配阿尔布达学院中的力量,都需要转好几道手续,还未必能够如愿。 他们完全可以以学院是半教育性质,独立于政治体系之外的理由搪塞推脱。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至于新贵们就更是完全插不上手,甚至还不得不防备旧日贵族们利用阿尔布达学院搞出什么针对自己的事端,只能借用教廷的力量来制衡,相当的憋屈。 就算他们渗透掌握了军方的力量也还是不能与之抗衡。 陈安现在摆明车马要找阿尔布达学院的不痛快,新贵们就算不能明面上支持,也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其实才是他的滞留证明能够办下来的真正原因。 当然,那造化巨兽的注视也是其一,所以陈安才能笃定,对方不会轻易的把他驱逐出境。 “多伦赛图书馆?”重生之妙手遮天 安妮有些疑惑,却没多说什么,她一个执行人员当然不会知道这里是阿尔布达学院所在的一处空间节点。而陈安却是从阿尔贝蒂娜那里将阿尔布达的许多关联世俗的隐秘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安妮虽然不清楚陈安的目的,但她却没有阻挠陈安的意图。 就算没有上级的隐晦暗示,凭借着滞留许可证,她也只有监督的职权,没有阻挠的权利。 “上车吧。” 反正是监督了,暗地里或明着来随她选,那既然已经照面,暗着来似乎没太大必要,她也就干脆辛苦一点给陈安当起了导游。 “多伦赛图书馆前身是欧罗皇家图书馆,始建于中世纪末期,距今有四百多年历史了,因为设施陈旧,制度落后,逐渐被后来的几家国立私立图书馆超越,沦落为欧罗第五大图书馆……” 安妮的知识储备相当的丰富,一边开着车,一边给陈安简单地介绍着,并给出了其他几大图书馆的推荐。 而陈安根本没去听她对那些先进图书馆的描述,笑着道:“作为一个门户却是足够了。” “门户?”身为一个情报人员,安妮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眼见陈安没有解说的意思,她也就没有再问。 鲜红色的跑车很快停在了多伦赛图书馆的门前。 鉴于这里门可罗雀的情状,安妮也没有另寻地方停车,而是和陈安一起走进这里半开不开的栅栏铁门。 满地的枯枝落叶诉说着异样的萧索,这里也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十几个半死不活的老年管理员外,还是有着几个想要参考古籍写论文的大学生在这里逗留。 但总数不超过二十人的数量放在这偌大的图书馆中真的一点都不显眼,同样的陈安两人的到来,也没有能够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连门口白发苍苍的保安,也是埋首报纸之中,根本不曾抬头,身边的登记册早就发黄泛卷。 按照阿尔贝蒂娜所说,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入口,内里的迷锁已经常年没有维修,她也从不曾从这里走过,还是因为身为保安巡察队员的缘故,被告知这么一处所在,否则就算是在阿尔布达学院长大的她也不会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陈安干脆无视了服务人员,那是和保安一般年老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从国会中领取到薪金。 他直接漫步于阅读区,随手抽出两本书大概翻了翻,又给插了回去。这举动搞的安妮一头雾水,可深得上司关照过的她也不好开口问,就这么看着陈安亦步亦趋地在整个图书馆中转了一大圈。 其实,陈安是在找寻那股熟悉的灵性波动,自从在法蒂兰协会的克鲁斯分会见识了一次迷锁的力量后他就对这种力量有了一定的深入了解。 靠着烛光照影术的解析以及这种深入的了解,他开始尝试着o jiě这层迷锁。 阿尔贝蒂娜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处出入口,可却不知道这里的迷锁该怎么开启。自然陈安也就不知道这里该怎么进入。 不过凡事一通百通,想来以他对事物本质的了解,o jiě这么一处废弃六成以上的迷锁还是不成问题的。 另外想来那只造化巨兽也会保佑他的。 如果他不能解开这迷锁怎么进入阿尔布达的内部,如果进不去阿尔布达的内部,怎么和学院起冲突,不起冲突,那巨兽又怎么能借助这个世界超凡者的力量干掉他这个二五仔呢? 第六百九十四章 灵性能量 根据阿尔贝蒂娜所述,阿尔布达学院中的迷锁借助了世界游离的灵性力量。 所谓灵性力量就是灵性生命的生命能量,比如人、畜、草、木等等活着的生物,乃至山石中存在着的,肉眼看不见的微观生物,他们的身体里都有着滂湃的生命能量。 这也是所有通灵者的力量来源。 而迷锁就是基于此构建起来的。 以陈安的理解,这个游离的灵性能量除了山石草木的自然能量逸散,大头实际来自那头造化巨兽。 同样的,作为一只生命体,哪怕是背负世界的造物,它也应该有着生命能量的逸散,并且应该是整个世界中最强大的一股。若是能够利用万一,都足够将这个世界给掀翻的。 想到这,陈安不禁眼睛一亮,这未尝不是一个新的思路。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被那造化巨兽更加关注,倒不用太过在意。反正他已经被那位所注视了,命运因此被大幅度修改,才不得已的遇上这些糟心事,干脆更张扬一些,放开限制以求快为主。 若能快点带轻语和思卿她们离开,效果也是一样的。 陈安就这么一边思索着这种可行性,一边随手o jiě着迷锁。 迷锁的o jiě对他来说并不算难,这个东西本就是一种广泛的概念,只针对普通,对超凡的影响甚少。 就算是作为阿尔布达的门禁也没有那么多的神秘。官方组织的根本就是光明正大,若是像死灵结社一样猥琐,阿尔布达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为阿尔布达学院的本质和法蒂兰协会是一样的,都是一种服务型的官方组织,虽然面向的群体不同,但是性质一样。 这种组织怎么也不可能把客人拒之门外的。 陈安所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在内部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悄潜入。 但是尝试几次他就放弃了,别人经营上千年的地盘,怎么可能无声无息让他随便潜入,也太看低别人的智商了。 既然不能无声无息的潜入,那直接闯进去搅一翻风雨也行,别人花这么大的代价给予他滞留一周的权利,不就是想看他搞出一些大的动静么。 别人投之以桃,他自然要报之以李。 由是他直接就这么大模大样的闯了进去。 …… “啪啪啪……” 阿尔布达学院的东院大礼堂传来了热烈的掌声。 布莱恩站在远处,羡慕地看着那边灯火通明的场景,那弯腰鞠躬同时接受奖章绶带的身影。 身边的死党弗雷德,啧啧地道:“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又有三人得到了灵界的认可,成功晋级为正式的通灵者,真是让人羡慕啊。” 年仅十二岁的布莱恩还没说什么,站在他另一边虽然比他们小一岁却和他们同期的贝拉却很有志气的接话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站到那个台子上。” 弗雷德翻了个白眼,习惯打击一下对方地道:“大言不惭。” 对于弗雷德,贝拉连白眼都懒的翻,嘴角一翘嘲讽意味浓郁地道:“的确,成为一名正式通灵者对于一个连魔药学,机械炼金理论都考不及格的人来说,确实是太难了。”新墨武 弗雷德的脸瞬间就红了,恼道:“你个臭屁精不就是会考试吗,有本事实践课也考个优来看看。” “你……” 布莱恩一听风向不对,连忙收敛情绪打圆场道:“干嘛,干嘛,怎么又吵起来了,大家都是同学和和气气的多好,来互相道个歉,大家还是好朋友。” “都是因为他,他先道歉,我就原谅他。” 贝拉小脸也胀鼓鼓的,尽管习惯性地压抑情绪装大人,但被人如此揭短,还是气到不行。 布莱恩无奈,只能向弗雷德道:“贝拉还比我们小一岁呢,你干嘛和她置气,先摆个姿态道个歉吧。” 弗雷德对布莱恩的话还是听的,况且对方说的也有道理,因此忍着气,先说了一句:“对不起。” 听他说完,布莱恩顿时露出老母亲的微笑,充满期待地转头看向贝拉。 可贝拉小脸还是鼓鼓的,眼皮一耷拉,呵了一声道:“这就算道歉完了,也不说说自己错在哪,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 这一句话瞬间把弗雷德点爆了,大怒着就想和贝拉比划比划,布莱恩使出吃奶的劲都差点没能拉住他。 贝拉也不甘示弱,回之以瞪,并且一脸跃跃欲试之色。 说起来贝拉还真不怕他,就算是通灵学徒也是超凡,绝不像这个年纪的其他少男少女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在通灵者的世界里成绩好真的能变现为实力的。 贝拉虽然因为好紧张实践课总是拿不到优良,可不是说她就会怕了弗雷德这个学渣。 只是就在他们两人对峙,布莱恩竭力做着和事老的时候,“呜呜……”的刺耳声音响起。 布莱恩一怔,瞬间反应过来:“这,这是学院的警报。” 弗雷德的注意力才从贝拉身上收回,有些发懵地道:“是吗?学院的警报是这个声音?” 贝拉直接小脸一变,冲着小伙伴大叫道:“一轮十八响,有强敌入侵,按照学院应急条例,我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去七号密室避难。” 弗雷德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是习惯性拆台道:“学院还有应急条例,我怎么不知道。” 贝拉气极,骂道:“因为你没有脑子。” “你……” 布莱恩被他们吵的脑壳痛,但眼前看着周围的其他都已经行动起来往一个地方狂奔了,于是当机立断地道:“别吵了,我们还是赶紧去7号密室吧。” “轰……” 他话音一落,一侧走廊竟然直接坍塌了下来,迫的他们狼狈跳到了水池里,好在下面水池没有多深,以他们的身高也只到腰际,不至于淹到。 但这个时候所有人们都下意识地抬头向天空看去。 在那里,艳阳高照的景象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重重黑幕,浓的化不开的乌云沉沉压下,摩擦出惊悸天空的鲜红色雷霆。极品修仙天才 这末日般的景象,一时间让所有人都忘记了奔逃。 贝拉喃喃自语着道:“九重天幕,这是九重天幕,学院的迷锁已经开启到了最大程度,这次到底来的是什么敌人啊。” “快看那里,”弗雷德没贝拉这么多的知识储备,眼神却相当不错,一眼就看到了,重重天幕之中的四道人影,不,不对,应该是五道。 其中有一个被另外一个掐着脖子,提在手中。 “是弗格斯导师,他,他可是位高级导师啊。” 贝拉听到弗雷德所说,下意识地给自己和小伙伴们加持了一个鹰眼术,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被人提在手中的身影。 安德鲁·弗格斯,炼金系高级教授,同时也是大家炼金成型课的老师,相当厉害的一位学院派,只带高年级学员的研究课程,对于像他们这种新晋学徒,只象征性的讲解一门选修课。 布莱恩也有些发愣,虽然是贝拉加持的鹰眼术,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清晰地看见漂浮天空的三道熟悉身影。 “艾兰教授,巴托斯教授,杜鲁斯教授,他们,他们可都是获得过荣誉院士称号的人啊。” 此时已经不是古代,尽管没有逾越超凡和普通的界限,但在超凡的圈子中消息却不闭塞,就是他们这种新晋的学徒都能明白院士代表着什么。 那是超凡脱俗能够贯之以半神的存在。 s级不说,那是对造物的称呼只存在于概念之中,a+的真神从未降世,a-的类神在千年战争后也未曾现世过,那么b级的半神就是这个世界的巅峰,是活着的神话。 现在一次看到三个只存在于学院历史上的人物走出时代的画卷怎能不让布莱恩惊讶。 是的,布莱恩从来没有见过这三位教授,所谓的熟悉也不是因为见过,而是从介绍学院的书册上,诠释学院历史的文化长廊墙壁上了解过。 可现在大活人就在自己的面前,活生生地漂浮在半空,威压凌凌地与人对峙。 使得布莱恩三人实在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惊动的了他们。 “一个东方人?” 弗雷德满脸的愕然。 习惯性纠正别人错误的贝拉怎会放过这个机会:“是洲盟的人,来自洲盟的‘道宗’。” “道宗”两个字,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翻译,由是用的音译。 弗雷德和布莱恩都是一脸疑惑,前者不愿低头,还是后者问道:“‘道宗’是什么?” 对于这么偏门的知识贝拉也有些一知半解,可现在也没条件现查,只能以自己的理解磕磕绊绊地道:“就是东方的法师,他们不御使灵,而是靠着一种‘符文’的力量获取超凡的途径。” 布莱恩两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带着贝拉相互搀扶着从水潭中走了出来,就是天空中的战斗一时半会影响不到他们,总泡在水潭中也还是很冷的。 “快看。” 他们刚走到池边,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只见天空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搅动着九重天幕,似乎要将天都捅个窟窿。 第六百九十五章 穷追不舍 陈安没想到此行竟然会如此的顺利,顺利到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害怕自己又坠入了梦境之中。 本来以为四大结社之首,拥有千年传承的阿尔布达学院必是龙潭虎穴一样的地方,可谁知自己晃晃荡荡就这么进来了,除了几个跟普通差不了多少的保安巡查员,连个过问的人都没有。 于是陈安直接把他们给放倒,就直接去寻找摩尔姆斯·奥斯蒂这个威尔逊供出来的家伙,顺顺利利将他抓到手,逼问出了同款炼金台的拥有者有哪几个人,然后再带着他挨个寻找,那几个可能把轻语变成炼金物品的混蛋。 阿尔布达学院陈旧的警报系统直到这个时候都没反应过来,保安巡察队的人甚至还以为是某个学生的恶作剧,这种反应机制让陈安叹为观止,当然也为这个学院学生的胆大妄为而惊叹。 不过如此反而方便了陈安,他就这么挨个炼金实验室的走访,很快就锁定了那个胆敢把轻语的魂魄当器灵的家伙。 安德鲁·弗格斯,这个差不多有六十岁,在陈安眼中留着两撇猥琐小胡子的王八蛋。 确认真凶后,陈安对他自然是不会客气,直接抓了准备严刑拷问,拷问完了再挫骨扬灰。 可当他目的达成准备直接像进来的时候一样再闯出去的时候,阿尔布达的警报机制终于起到了作用,驻守学院的守护法师也反应了过来。 于是就成了这么一副局面。 想得到的,或者说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陈安自然没有再继续滞留下去的兴趣。 他一手指天直接封印了操控迷锁的中枢之灵。 他的封灵之瞳中原本封印休斯顿所御使的那只灵,早就在飞机bào zhà时,被他给释放了,他可没有帮助教廷的那些家伙削弱敌人的义务,对他来说两边都不是好人,最好斗个两败俱伤,全部死光才好。因此现在正好有空间来封锁这只操控迷锁的人造灵识。 通过与阿尔贝蒂娜的交谈,陈安也算是了解了一些有关于通灵者的常识,尤其是阿尔布达学院的研究方面。知道他们可以把一些残破的弱小的灵性聚合生成强大的人造灵。 迷锁的控制中枢就是如此。 原本这些合成的强大灵性因为量的关系不比普通的a级差多少,可现在熟悉其本性的陈安却很轻易地就将之直接给镇压封印了。 恐怖的迷锁机关顿时生出变化,开始从中间坍塌萎缩,形成了一个漩涡模样的东西,原本的厚重云层威压闪电随之分崩离析,天空再次恢复原本应有的颜色。 陈安毫不犹豫地转脸就走,全然没有要留下来和对方死磕的意思。 可学院派的三人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这次的事件性质太恶劣了,简直让整个阿尔布达学院荣誉扫地。 阿尔布达学院作为四大学院之首那是何等强势的地位,不止桃李满天下,背后还有传承上千年的旧日贵族支持,绝不是普通势力所能比拟的,几可与覆盖整个西方世界的辉光教廷掰腕子。 但阿尔布达毕竟是个以学术研究为主的学院型组织,其中的院士导师都散漫惯了,对学院的防御全然不上心。而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人敢到阿尔布达撒野。 可今天,偏偏就碰到这么一位敢摸老虎屁股的,以至于使得学院蒙受千年之耻。 这怎能不让今日正好留守学院的三人感到出离的愤怒。 身材矮胖的布里克·艾兰伸手一招,八个构装体浮碟就腾空飞起率先追了上去。 体格高大的维森·巴托斯动作最为敏捷,紧随陈安而去,只有剩下的阿尔杰·杜鲁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落在了最后。 不过就算是他也没有继续留守学院的意思,丝毫不顾及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愤而追了下去。气都气炸了,哪还有功夫去关心其他。 这个时候若是真有组织的想要袭击阿尔布达学院,必然能一战建奇功,但陈安本就一锤子买卖,自然没有什么后续计划,其他人慑于学院威名,更是没有这个胆量,唯有军方才从愕然中惊醒,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思。 他们也没想到,放了陈安一马,竟能收获这等惊喜。 天空中,陈安却在亡命奔逃,颇有点捅了马蜂窝的意思。 身后八个构装体紧追不舍,四个射出灼热的射线,四个射出雷霆震击,编成一张细密的火力网,向陈安罩来。 光焰长刀瞬息间出现,又在瞬息间长到十丈长,一刀劈下破网而出。同时,十点由紫色雷霆攒成的短小箭矢飞射往后,发出即命中,直往追击的三人射去。 同为b级强者,又能镇守学院,艾兰三人就没有一个弱的,但毕竟猝不及防,除了艾兰,其他两人被打的一个踉跄,差点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立时就没能跟得上陈安的速度。 紧接着,陈安又一挥手,毫不心疼地洒出了二十张化身符,一张符四个化身,八十一个陈安向四面八方逃了开去。 维森·巴托斯追击不行,辅助倒是一流,在胸前虚画,一个光冕模样的事物随之跃出大放光芒,一时间阴影褪去,陈安的分身竟消散大半。但还有七八个身影跑的较快,飞的较远,一时却是追之不上。 艾兰一看这情形,不管不顾地向最远处的一道身影杀去,剩下的残影则交给了同伴。 巴托斯和杜鲁斯分开扑杀,可当他们完全排除了错误选项后才发现,果然艾兰追的那个才是真的。但是这两人追逃已远,他们只能远远的坠在后面。 未突破四品的风遁术,不具备飞行的能力,陈安只是简单的滑翔后,就直接弃了空遁,改走路地。在陆地上,有着风遁术的加持,再配上强悍的体魄,他的速度飙升到了一个极致,只留下一串残影就将艾兰远远的甩了开来。 他一个起落间就到了贝尔加德的闹市区,对西方这个神秘深藏的世界来说,超凡实在不宜暴露在人前。不过陈安倒没有这个顾及,他从空中落地,脚步一错,整个人如一阵风一般在主街道上大模大样的奔逃。 陈安这么做反而让身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艾兰有了片刻的清晰,他仔细一看,发现陈安的方向竟然是贝尔加德的闹市城区,顿时气冲顶门。 他一翻手,手中立时出现了一张满是透明晶亮底纹的花样纸张,随即他大怒着冲着这张纸下令道:“开启城防系统,疏散无辜人群,建立隔离区,发动构装体大军,给我继续追。” 尽管因为寒假的缘故,学员中的学生并不多,就算被陈安闹这么一出,学院也没有多少损失,可这事已经无关损失了,是事关尊严的事情,或者说尊严的扫地就是最大的损失。所以不论对方是谁,艾兰都决定要和对方不死不休。 随之他话音落下,手中白纸无风自燃,可却将他的声音同时带到了许多个贝尔加德的枢机之处,紧接着整个城市都似乎活了起来。 “呜……” 贝尔加德东部街区上的防空警报声突兀响起,正在街面上行走的人一阵愕然,愕然过后,新生代的年轻人还不怎样,老一辈的存在全部下意识地开始寻找最近的防空洞。 瞬间街面上就被清空了大半。一个个巴掌大小,体态扁平的飞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瞬间占领了整个街区。 陈安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如果被缠上还会有更多不可测的事情,只能被迫改道进一些小巷子中去。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那个迷锁困住,否则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渐渐的,他身后没有人了,可陈安看了一眼手上提着的“线索”,却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到处都是那种巴掌大小的悬浮飞碟。 他的速度再快也摆脱不掉,实在是对方的数量太多了。 在发现这一点后,陈安干脆驻足不跑了,十几个紫霄雷矢发出即命中,意图先干掉几个这种讨厌的“眼睛”再说。 可他刚刚停下脚步,天空中正盯着他的构装体也随之一顿。 其中一个瞬时间闪烁出难以言喻的光芒,并在光芒中拉长变大,顷刻之间变成了胖子艾兰的样子。 位置互换。 类似的能力,陈安并不是第一次见,上次碰到的那个休斯顿也会,只是一个是和傀儡互换,一个是和这奇特的构装体互换。 胖子艾兰一出现就直接挥出一道乌光刷爆了陈安的紫霄雷矢,只是其他的构装体就没这么好运了,瞬间被清空。 可艾兰丝毫不以为意,一招手,大量都构装体都开始往这个方向来,铺天盖地,遮天蔽日。 所有的构装体在一瞬间都对准了陈安,眼看着就要来一次集火。 陈安脑门直突突,半点也不敢大意,和中央界的炼体不同,这方世界的人普遍高攻低防,这构装体更是如此,每一个上面装载的高爆武器差不都能有c级的威力,被差不多数百个c级一起集火,恐怕就是一座小城都得变成废墟。 他这具容器的确已经强于凡俗,可还完全做不到肉身抗火箭的程度,被这么集火一次,必然药丸。 第六百九十六章 拷问确认 陈安虽荒不乱,毫不犹豫地冲胖子艾兰一指,不差于本体多少的幻术发动,直接抹削了对方下一个时刻的某个念头。 胖子艾兰正全力操控着漫天的构装体,一个不防竟直接呆滞住了。 趁着这点时间,陈安迅速地将封灵之瞳内的迷锁灵体释放,紧接着这只眼眸大亮,一瞬间将胖子艾兰操纵的中控灵体给封印了。 胖子不防陈安还有这一手,一招先手没反应过来,天空中的浮游构装体如雨点一般纷纷落下。 陈安得势不饶人,废了对方最强的能力,现在自然是趁他病要他命,连续四枚紫霄雷矢在半空中成型,焰火长刀紧随其后,再后面则是他合身扑上的动作。 连续的三段式打击直接跨越十余丈的距离出现在胖子艾兰的面前。 紫霄雷矢出手即命中,艾兰没有什么好想的,大手一伸,直接从掉落身边的几个浮游构装体中各自抽出一抹虚幻的灵。自身虽被紫霄雷矢的冲力打了一个踉跄,却不知用什么方法将雷矢中蕴含的毁灭力量导引到这些虚灵之中。 致使其瞬间泯灭的同时,却很好的保护了自身。 紧接着他反手扯下身上的黑色法袍,冲着劈落而下的火焰长刀一兜,法袍上封印的力量大放光芒,瞬间湮灭了火焰长刀的大部分力量,而他自己则毫不顾忌形象的一个懒驴打滚,借着这短暂的迟滞,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后续的刀锋斩落。 但这个时候的他再也躲不过陈安的奔袭,被风遁术携裹着冲来的陈安一脚踹在胸口上,成了滚地葫芦,飞出老远。 只是一脚建功的陈安却脸色陡然一变,刚才那一脚没有任何踹在上的质感,对方仿佛比个石头还要硬。 石化术? 不对,是构装体傀儡。 这个追来的胖子并不是艾兰的本体,而只是个构装体傀儡而已。 陈安在瞬息间做出准确的判断,一时竟没有了击杀对方的兴趣,且远处天空的浮游构装体还在急速赶来,数量比之之前还要增加倍许。 眯了眯眼,陈安再次向着十步开外,被他踹翻的假胖子一指,庞大的幻术能量仿佛有了实质,凝聚了强悍的威压骤然爆发,作用在那个一时没能起来的家伙的精神世界里,对方本代起身的动作顿时凝滞了。 而与此同时,在东部街区之外,站在维森和杜鲁斯身前,双目晶亮的艾兰脸色瞬间扭曲起来,一声痛苦哀嚎,整个人瞬间翻倒在地。 精神鞭笞,叫你丫操控能力强。 陈安狠狠地想着,却也不敢久留,深深地看了一眼天空中那仿佛没头苍蝇一样打着旋的浮游构装体,拾起先前被他丢在地上的安德鲁·弗格斯,转身就走。 对方真身根本不露面,自己就是想拼命都找不到人。 而漫天的浮游构装体粗粗看去数量不下十万,就是自己本体面对也是棘手不已,根本不能力敌,因此还是走为上策。 “可恶。” 远处的艾兰,在维森和杜鲁斯的帮助下,勉强恢复过来,再也不敢大意,一抬手就将一个不知是什么地方摸出来的头盔给带上了,这个看起来丑陋的东西,却能抵御大部分的精神攻击。 只是当他再次将精神蔓延而出,连接上构装体中的灵性时,却再也找不到陈安的身影了。 艾兰的胖脸都气的扭曲了:“可恶的家伙,竟然跑的这么快,我们去其他街区继续搜。” “不可。” 维森最先反应过来,劝阻道:“一个东部街区毕竟处在城市的边缘,不算繁华地带,若是这么追击下去,难免不会将整个贝尔加德闹的天翻地覆,到时候问题就严重了。”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安德鲁·弗格斯还在他的手上。” 艾兰咬着牙满脸不甘,却没有执意而行,因为他也知道维森说的是对的,再这么追击下去,损失的就不止是学院的利益了,而是整个国家的利益,到时候不止学院蒙羞,还有可能会引发世界级的战争。 连对方的身份都不清楚,就做到这种程度,确实有些太过了。 况且阿尔布达学院,仅只是旧日贵族们出资建立的学术性组织,说起来就是个教育机构,虽然因为背靠大山,又桃李满天下,掌握着很大的隐形权利,但毕竟不能代表欧罗这整个国家了,甚至他们连旧日贵族都代表不了,根本承担不了,国家dong àn,乃至东西方神秘世界大战的责任。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维森也是愤恨难当,却是理智犹存,他头脑清晰地道:“我们必须发出全国范围的通缉,同时召开最高评议会,请众议院仲裁,然后联合教廷向东方施压,要求他们给个说法。” 艾兰目光游移,已然认可,却还是看了杜鲁斯一眼,涉及到整个学院的利益,杜鲁斯自无不可,颔首道:“我附议。” 另一边陈安早就跑到了两三个街区以外,风遁术还是很给力的。 找一个没人的角落,他身体化虚,合身一扑直接就附在了安德鲁·弗格斯的身上,然后操纵着这个体格魁梧的大汉大模大样的走进一家商场里。 两个人变成一个人,行事还是很方便的。 本来他是准备去个小旅店开个房间,可不止是他,安德鲁·弗格斯也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于是只能随便找了个商场,钻进地下一层的应急通道里。 这里光线昏暗,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正适合他做一些事情。 他直接从安德鲁·弗格斯的身上长了出来,身形实质化,反手一巴掌将这货给抽醒。 后者还处于懵圈状态,但看清陈安后,面上立刻渲染出一片恐惧之色。他还记得,就是这个东方人莫名其妙的冲进自己的实验室里,什么话都没说,就是看了一圈,然后直接出手把自己打昏了过去。 说起来,他也不差,就算常年浸泡在实验室里,没什么战斗的经验,也是妥妥的c级精锐,可在对方的面前连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对方的层次可见一斑。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答的不对,或让我不满意……” 陈安说着话手就摸上了安德鲁·弗格斯的手臂,发力一捏。尽管对容器的改造有限,尽管没能肉身超凡,可陈安的劲力还是非同小可,反正绝不是一个通灵者能抗衡的。 清晰可辨的咯吱声中,安德鲁·弗格斯痛的嘶声大吼,可惜,这里早已被陈安的幻术加空间映射之能屏蔽,再大的声音也只会在这映射的空间中来回荡漾,直至湮灭。 所以安德鲁·弗格斯只是干吼,半点声音没能发出。 “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安德鲁·弗格斯生怕慢了一点,对方会真的将他全身的骨头都碾碎,由是忙不迭的点头。 “你有没有去过法莎墓地?” “法莎墓地?” 安德鲁·弗格斯有些疑惑,可对上陈安逐渐危险起来的眼神,吓的连忙叫道:“我,我不记得了,但,但我去过很多墓地。” “去做什么?” 安德鲁·弗格斯表情一滞,恍惚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眼神游移着想要找个理由搪塞。 可陈安何等精明,都不用催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由是安德鲁·弗格斯继右臂断裂后,左臂也被陈安生生捏碎。 这个意志薄弱的家伙,这回连叫都不叫了,直接疼晕了过去。 就这种货色,还想着欺瞒自己,陈安不屑地撇了撇嘴,精神如尖刺,直接插入安德鲁·弗格斯的魂体之中,把他再次唤醒。 他可没这么多功夫在这等对方自然醒来。 顾不得对方疼的面孔扭曲,陈安继续问道:“为什么要去盗墓?” “盗墓?我们没有,只是去采风。” “采风?” 安德鲁·弗格斯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可几乎崩溃的意志再也支撑不了他在陈安面前耍小心思。 在陈安的手又抚上他的大腿时,吓得他大声哭喊着道:“不关我的事,这是学院惯例,我们的炼金产物所使用的灵,除了自然灵和死灵外,还有英灵和圣灵,为试验不同的灵,不同的效果,学校默认我们自己出去采风,去往各地的教堂墓地发掘野生的强大灵体……我不记得是不是去过法莎墓地了,但这些年我的确去过很多教堂很多墓地,发掘了很多美丽又奇特的灵体……” 陈安安静地听着他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阿尔布达学院许多潜规则全部列举而出,脸色阴沉似水。 待得对方气喘吁吁的说完,他语气阴森地道:“那这些年由你注灵炼制而出的器物都在什么地方?” “大,大部分的卖给了军方,卖给了议会,”安德鲁·弗格斯既然已经把什么都说了,也没再想隐瞒什么,相当实诚地道:“也有小部分被我私自高价卖给了法蒂兰的人和灵媒市场,还剩下的一些在我的炼金实验室里。” 也就是说,什么地方都有,线索又断了。 陈安眼睛一眯,幸好他还有另外一条线索,那就是那个在抛掷怀表的家伙,想来那枚怀表就是轻语灵体的寄托之所。 过了一会他的目光又转向疼得还在嘶凉气的安德鲁·弗格斯,既然问出了自己想要的,那这家伙也没用了。 本来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应该放了他,可就凭他对轻语做的那些混账事,就不能够被饶恕。 于是陈安左手微微抬起,内里有刺目的电光闪烁。 第六百九十七章 身份确认 陈安一个人从商场中走了出来。 此时对面商厦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则最新的通讯。 说是有一伙东方来的劫匪,抢劫了欧罗最大的中央银行,这伙劫匪穷凶极恶,杀人如麻,请广大市民发现端倪后,立刻向警方汇报,不可擅自行动。 说完后,还给了其中一张劫匪的照片,其显示的正是陈安的容貌。 “呵,这些家伙还真有办法。” 陈安无声地赞了一句,却是知道,自己不能在欧罗的大城市中,大模大样的行走了。 不然很容易会引起大的dong àn。 那种局面对方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看到,因为那意味着很大的麻烦。 这个时候,他有些后悔硬闯阿尔布达了,或许当初应该催眠术开道,偷偷潜入,以对方那种陈旧防御机制,说不定等自己得手了,整个学院还没能反应过来呢。 可他也没有后眼,也没想到阿尔布达学院竟然这么守旧,这么松散。 别看他利用无相算法占卜轻语的下落,一占卜一个准,但那是过去曾经发生的事情,若是用之占卜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得到的提示必然更加的模糊。 现在这种情况,虽然阿尔布达的人没能抓的住他,可他已经变成了整个西方神秘世界的公敌。一旦漏了底,前来追捕他的,将不再是阿尔布达一家,很可能还有教廷的人。 下意识地将从法蒂兰协会得到的空白卷轴和从灵媒市场得到的号牌取出,也不知道这两个东西还能不能获得回应。 事实上,陈安还是低估了欧罗人的契约精神。 第二天上午,稍微伪装了一番,还继续窝在城里的陈安,正在考虑这两个东西,会不会成为官方非凡者追捕自己的线索,自己要不要将它们给丢掉时。 反馈信息及时到来。 上面不止有卷发男子现在的位置,还有着其一切的个人信息,包括其所有的神奇物品。而灵媒市场的那份,则更加的详细,连其好友亲戚的信息都一般无二的陈列其上,供陈安观瞻。 真是不得不赞叹一句他们的专业素养。 陈安的目光先是落在那只怀表的解释上,灵媒市场上的那份非常详细,直接标明,这玩意是从阿尔布达学院流出,制作人:安德鲁弗格斯。省去了陈安再次确认的麻烦。 这时,陈安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从头开始将所得到的信息浏览一遍。 斯图尔特乔伊斯。 34岁,身高183,体重…… 持有灵为……可通灵能力……综合评定:d+。 斯图尔特乔伊斯出生于北地郡索拉镇…… …… 17岁时,在当地黑帮的一次火拼中,觉醒了通灵的力量…… …… 22岁经同伴介绍,在法蒂兰协会注册,成为一名自由侠…… 23岁……在一次任务后,于灵媒市场购买了一只特殊神奇物品,名为时钟分身…… …… ……目前为止,其身上的三样神奇物品分别为:幸运钱币,时钟分身,艾格斯的叹息。 幸运钱币:可以让人在某些情况下,变得更加幸运。 时钟分身:记录自己某一时刻的身体状态,按下钟纽,使自己回到那一时刻。 艾格斯的叹息:大口径qiāng械,每六下可打出一次致命一击的效果。 …… 目标隶属于狂猎小队,目前成员七名,其他成员为…… 上面的情报非常的正规,来自于法蒂兰协会,而最后这一条情报则来自于灵媒市场,后面还有好几页的长篇大论,将其同一小队的六个同伴全部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另外还有这个叫斯图尔特乔伊斯的父母为谁,兄弟姐妹几个,曾经一共和几个女人发生过关系,有没有子嗣的情况,还有哪些好友。 绝对是杀人灭门的必备宝典。 不过陈安只是想要找到轻语,倒是不准备节外生枝,因此粗略的扫了一眼,最终目光落在:现驻地上。 “波尔多莱么,北域寒境,倒是个适合自由侠冒险的地方。” 陈安双手一撮,将这两分情报全部撮成灰烬。 记下就可以了,他还是担心这这两件接受信物上会有法蒂兰和灵媒市场留下的标记,这些西方人的节操他可不敢相信,对方如果把他和这个斯图尔特一样列为信息,转手售卖给阿尔布达乃至欧罗,他也一点不会觉得奇怪。 接下来就是怎么去北域寒境的问题了。 他现在是黑户,用什么交通工具,都容易被有心人给盯上,上次那个梦境行者凯蒂倒是给了他一个思路,可以找一个小的中转站,攀爬货车以坐顺风车。 只是这种办法虽能将他带到波尔多莱,却不能够让他回到洲盟。 思卿还在那里呢,就算找到轻语也还是要回去一趟,不然救了母亲,又丢了女儿算是怎么回事。 如此,到时候身份还是一个问题。 或许可以通过易容改变身份,但这个难点比较大,先不说这个容器死硬的性质不易大加改造,就是一些身份文件他也没有渠道啊。 这人生地不熟的,就是想要坐黑船偷渡,都找不到地方。 且与其做这些麻烦事,不如想办法提升自己,直接变化根髓,完成生命层次的跃迁,成为这个世界的禁忌级强者,那样自己要回国,看谁还敢拦。 原本受限于容器的极限,陈安不得不从长计议,按部就班的来过。 但见识过法蒂兰和阿尔布达的迷锁后,他不禁又有其他的想法。 从本体处借力,借不来多少不说,还因为力量外来,很难以消化。但若是走这个shi jiè tong灵人的道路呢? 教廷的牧师不用想,只听说他们可以通过放牧诸多灵体而获得强大的无比的力量,因此又被称之为牧灵人,但陈安毕竟没有接触过,对他们不是太熟。 阿尔布达的构装体技术又太复杂了,不可能被轻易学会,所以也不用奢望。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自由侠的融灵道路,而相比于自由侠们的融灵道路,死灵结社的噬灵法显然更加的高端,截取灵体的能力为己用,不止可以像牧灵人那样御使大量的灵体,还能不被太多灵体的残存意念所影响,相当的便利。 唯一的问题就是,上述所有的途径都有一个限制,那就是这大量的灵性从何而来。 教廷不谈,他们有大量的英灵圣灵储备;阿尔布达这群王八蛋,也会想着盗墓;死灵结社整天搞恐怖袭击为的是什么,使人恐惧的同时还不就是为了收割灵性。 只有自由侠最苦逼,根本没有什么灵性来源,还得为法蒂兰协会和灵媒市场打工。 但这一点对陈安来说并不算什么阻碍,从法蒂兰和阿尔布达的迷锁上,他看到了大量灵性的来源。那就是造化古兽的逸散灵性。 想要将之收集对陈安来说亦不算是难事,当初在昊天境中,从姚琴那里学来的引灵阵法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只需要结合这里的迷锁技术,稍作修改,就绝对能收获到让自己满意的效果。 至于将之利用,就更不是问题了,别人可能还会因为不能镇压庞大的灵性而根基不稳,从而修炼出问题。 可陈安本体神魂乃法相宗师层次,强悍无比,镇压些许灵性还不是手到擒来。如此就算没法将自己推到本体的层次,也能拥有堪比东莱超品强者的实力。 陈安一向深信,磨刀不误砍柴工,由是暂停了一下,去往北域寒境的计划,潜到贝尔加德城外荒野的某个地方,开始布置起了改版聚灵阵。 材料么自然都是安德鲁弗格斯先生提供的,这个世界虽没有灵石,却有着各种各样的灵性材料做替代。且就算因为安德鲁弗格斯先生“出门”的匆忙,身上的灵性材料不足,不是还有他强大至c+的本性真灵么。 他既然敢用别人的灵做实验,别人自然也就能拿他的灵来用用。 陈安以迷锁的阵基为基础,辅聚灵阵的原理,没花费多大功夫,就将一个异界改版聚灵阵给布置了出来。 没有多少犹豫的将之开启,陈安信心满满地走了进去,这一次,一定要打破五品的桎梏,绕过容器脆弱的限制,将自身所有秘术都提升到高阶的层次,完成全方位的升级,真正站在世界之巅。 到时候,就算是真的被全世界围剿,也能及时的脱困出去,勾连本体,彻底逃脱这个世界的束缚。 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可进可退。 …… 三天后,还在斯兰市,才结束一场会议的陆媛心烦意乱地推开了自己所居酒店房间的门,把疲惫的身躯甩在房间的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实在是这几天,尽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让她烦心不已。 一连三天的会议,不是有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就是有人拿错了她的会议文件,甚至有时回房间还会有一种房间中的东西被人动过了的感觉。可最后查酒店的监控录像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想到这个,趴在床上不想动弹的陆媛又不得不强忍着疲惫爬了起来,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房间,最后又走进了洗手间。 万一真有什么歹人给自己装了监控摄像头,那自己可算是名誉扫地了。 想起网上好像是说过,关了灯,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照射,若有红光反射,则是又针kong shè xiàng头窥探。 虽然她不是很确定这是真的假的,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于是她将房间中的所有灯都给关上,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开始照射起来,结果照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看到所谓的红光反射。 直到最后洗手间的镜子,白色的灯光照上去,也没有什么红光反射,反而在强烈的灯光下映照出来了一个人影。 陆媛先是一愣,随即瞳孔一点点放大,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头皮一阵阵的发麻,继而尖声大叫。 “啊……” gt gt6 第六百九十八章 生命跃迁 “闭嘴,是我。” 在陆媛叫声还没有来得及造成什么恶劣影响时,镜子中的人影及时的发话了。 陆媛被这深沉的低喝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闭了嘴,这才发现镜子中的人真有点眼熟,这么一看竟是好几天没见的陈安。 “你,袁……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并带着些许埋怨,实在是陈安出现的方式太过惊悚,一个不好都能被他吓出神经病来。 “这是一种空间映射的能力,你不是非凡,就不和你详细解释了,下面的话,我说你听着,时间紧迫。” 陈安面色少有的严肃,给陆媛也造成了一丝紧张感,她凝重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陈安的要求。 陈安没有耽误,直接叙述道:“我在这边的惹了一些麻烦,这个麻烦很大可能会波及到你,你必须现在就离开欧罗回到洲盟去。而我则还要在这边待上几天,等到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再回去找你。” “立,立刻就离开吗?” 陆媛还是有些结巴,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有些发懵,同时对陈安惹出来的麻烦有些好奇,不过明智的没有多问。 与她相比,陈安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道:“你已经被人给盯上了,现在就走或许会有些麻烦,但等会我会做一些事情,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我这里,然后你趁这个机会立刻走。” “我被盯上了?” 陆媛吓了一跳,这两天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经历纷纷浮上心头,却又都有一种不甚清晰,似是而非的感觉。 “不错,”陈安肯定道:“你这几天是不是经常丢东西,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出现在你的视野之中?” 没用陆媛回答,陈安直接肯定地道:“这就是他们的第一道审查,你丢失的东西,都是人刻意盗窃去的,为的就是审查你的信息。接下来会进行第二道审查,可能会把你拘留到某个地方问话。当然,鉴于你是个有头有脸的商人,他们会动用特别的组织,暗地里进行这件事情。为了避免这个事情发生,我会制造些动静,把他们吸引过去,你趁着正常行政部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直接离开。” “那,那具体的时间呢?” 陆媛没有怀疑陈安的话,自己本来就打算开完会就回国的,对方没有必要骗自己,她只是对这突然其来的事情有些紧张。 “你现在就收拾东西,买好机票,时刻准备好,一旦天空出现异象,立刻就走,记住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到了明天,我不保证会出现什么变数。” “是的,我会遵照你的吩咐办的,我马上就买机票。” 陆媛虽然看起来长得年轻,但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也算经历过一些风浪,还是很听的进去劝的,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那就祝你好运了!” 陈安笑了笑,直接消失在了她的镜子之中。 陆媛愣了愣,随即想起了什么,赶紧拿起了手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喂,小胡吗?对,我是陆媛,现在就给我订回国的机票……嗯,就是今晚,越早越好,你现在就来接我……” 另一边,陈安结束了空间映射衍生出的这一镜中传影的术法,转身走到了一处由各种灵性材料搭建的简易阵法之中。 这个阵法所用的灵性材料,全部都是这三天来,他从各处的灵媒市场中交换来的。 说起来,灵媒市场真是个相当奇葩的地方,欧罗举国的非凡者都在通缉陈安,他们依然不为所动,哪怕是有人在灵媒市场中出悬赏,也得等到陈安离开了那一处的灵媒市场中,他的消息才会被卖出去。只要他人在灵媒市场内,就绝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抓他。 至于买材料的钱,那就更不是问题了,现在欧罗官方超凡势力全部与他为敌,那还用跟欧罗客气吗?如此凭他的实力,上哪弄不到这点钱。 事实上这已经是他布置的第三个改版聚灵阵了。 这三次聚灵阵的洗礼,一次比一次强,都是他不断改进的功劳。 他也由此借助两次聚灵阵的功劳,先是全秘术突破高品,接着又将其推往高品巅峰,而现在这第三次洗礼他将引来更多的灵性力量,借此突破高品的局限,彻底达到超品的层次。 是的,既然找到了可以绕过容器,直接提升本身实力的方法,他的目的自然不是高品就完事了,而是秘术之巅,神通自成的超品境界。 既然能变强,为什么不变到最强。 同时因为不断接受同根同源的灵性力量洗礼,他的容器身体也在不断的变强,虽然还是没能达到质变超凡的层次,却是又多了两个铭文铭刻位置。 也就是说,他又可以多铭刻两种符文在身上,对于他手段的多样化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另外,这其实也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超凡了。 这个世界对肉身极限的禁锢极其变态,十分的难以突破,而按照他的计算,就算是e级兵王,身体素质也只能承载五个铭文刻位,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巅峰人体极限。 其他的abcd级,只是攻击手段变强,防御有着能量屏障,他们的肉身方面,可能连f级的尖兵都不如。 而陈安现在不止通过两次洗礼,把身体素质提高到了兵王之上,且还有预感,只要自己能成功的完成这次超品洗礼,还能再次获得一个铭文刻位。 要知道,他的铭文刻位法是根据幽元天中,星轮术士构建星轮的法门布局的,而七星轮和八星轮之间有着本质的变化。 所以他这第八个铭文刻位将预示着他真正突破这个世界的人体极限。 随着陈安走进阵法中心,整个改版聚灵阵,真正开始运转了起来。 庞然的灵性能量,化作如有实质的光点,从天空中,四面八方的自然界汇聚而来,聚合一起,形成光柱,轰然砸下,又被陈安的身体吸收殆尽,聚灵仪式正式开始…… 这一次,相对于前两次仅是一城一地可见,又产生了变化,变得几乎整个西方超凡世界都能看见那直冲天际的光柱,都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庞大的灵性能量被抽出,汇聚到一个地方。 阿尔布达学院中,正在审阅着手头各种信息报告的艾兰停下笔,一脸愤恨地看着那远处直冲天际的巨大光柱。 这个时候,维森·巴托斯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他,他又开始了。” “该死,这次是在什么地方?” “斯兰郡边境的布兰奇那镇附近。” 艾兰一脸的愕然:“怎么会这么远?不,怎么这么远,我们也能看到?” 维森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用快要哭出来的强调道:“整个西尔维利亚以北都能看到,包括兰度,吉吉卡尔等国。” 艾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世界可观,这是世界级景观,他难道在晋升a级吗?” 维森张了张嘴,最后询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艾兰的脸色一阵的阴晴不定,最终长吐了一口气道:“叫上杜鲁斯,我们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只能按照教廷处理死灵社长的方式处理。” 超凡者一旦达到a级,实力不一定增强多少,可生命形态会发生本质的变化,极难被低级生命所杀死,即便只是a-也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生命力。 所以教廷虽号称拥有着五大天使之王级别的强者,三件神级超凡物品,可还是击杀不了那死灵结社的神秘社长。 而击杀不了死灵社长,死灵结社就不可能被清除。由是被所有人所憎恨的,总是时不时跳出来搞个恐怖袭击的死灵结社至今还能活蹦乱跳地在西方超凡世界的舞台上蹦跶。 艾兰所说的意思是自六次辉光战争以来,由于始终不能击杀这位死灵社长,教廷的审判所也仅只是把对方列为第一序列清除对象,可至今为止没有任何的实际行动,从不曾组织过一次围杀,就任由对方逍遥。仅只是从其他方面打击对方。 采取一种上不能消灭你,我精神上抵制你的状态。 虽然这种方法也很有用,让整个死灵结社都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但这么说出来,不免有些丧气。 只是维森也得承认,如果对方真的晋级成a级,那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凌晨时分,还是艾兰三人先赶到布兰奇那镇附近。 阿尔布达学院号称有着通往世界各地的秘境通道虽有吹嘘之嫌,却也并非绝对的不真实,在斯兰郡就有着这么一处地方,所以艾兰三人才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这里。 可就算他们已经很快了,当他们赶到这里,找到那处法阵时,也已经人去阵空。 只有一些焦胡的痕迹留在原地,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神秘的事件。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艾兰出声,向着杜鲁斯问道。作为学院派的三人,冷静下来之后,心中所想的还是学术方面的问题,比如对方是不是已经晋升a级了,晋升a级究竟是用的什么办法。 这才是他们所真正关心的事情,而之前的一些仇恨,冷静下来后也就是释然了,都是成年人,怎么会有真正的仇恨,更多的还是要看重利益。13 第六百九十九章 超品铭文 杜鲁斯作为院士级教授,对灵性能量的活跃有着很深的研究,此时看着阵法中的残存,一脸的愕然之色,喃喃道:“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了?”维森第一时间问道,若有能晋升a级的方法,谁不想要得到。 杜鲁斯呆呆地道:“没有任何的新奇之处,他就是纯粹的引动游离的灵性能量灌体,但这怎么可能?” 听了这话,艾兰和维森也有些愕然,不同的是艾兰很快就沉静了下来,这胖老头子虽然脾气暴躁,可脑子转的却是快。 聚集大量灵性能量的阵法不是没有,甚至很多bc级的超凡者都能做到,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纯粹的灵性能量虚幻无章,又没有统一的属性,或许能让普通人生病,可对付超凡者却完全没有作用。既不能用来布置阵法,也没有试验研究的价值,更不能直接拿来对敌。 所以所谓的“聚灵阵”他们不是没有,只是很少用到,就是达到陈安这种功率的,也不过需要多费些功夫罢了,近乎两千年的通灵史,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可现在看来对方所用的就是一个“聚灵阵”完全没有其他的花头。 在这一点上,他没有怀疑杜鲁斯作伪,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专家。 但那人又是怎么借助这个阵法获益的呢? 不要说意外走运,一次是意外,两次是意外,三次还能是意外吗? 对方必然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手段。 “艾兰,有其他人来了。” 维森最先反应过来,向前面的艾兰示警道。 艾兰随之也反应了过来:“和之前两次一样,我们先回去吧,整件事还得再仔细分析一下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及其在欧罗的所作所为。说起来除了姓名年龄来自东方,我们真的很不了解对方。” …… 突破超品的陈安一路往北而去,同时还在尽量收敛着体内的庞大能量。 其实真要说起来突破超品的并不是陈安,而是他身上的五道铭文。而这五道铭文此时就像是五道即发的神通丰富着他的战力,促使他的战力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而不光是他,这个世界的超凡者似乎都是这样,abcdef几个级别中自身的变化较少,战力的提升却是极大幅度的。 就好像所有人都只是个攻高防低的自走炮台。 正面战力都堪比天象巅峰,可实质修为连九窍都不如。 陈安刚来时就是陷入了这么个误区,总想着全面提升自己,结果提升速度比蜗牛还慢,直到研究出铭文的用法。 刚刚也是这样,他绕过身体的限制,直接提升铭文的力量,以之反哺肉身,虽然效果比之魂牌差了十万八千里,却还是有着一定的效果。产生了少许的良性循环,多了三个铭文刻位。 只要再将这三个铭文刻位填满,肉身能不能产生质变他不敢保证,可战力方面绝对能再提升一大截。 因此,他一边赶路一边心中开始思索着这三个符文该用什么方面的,才能让自己更加没有短板。 当然,这一次有着庞大灵性能量的限制拓展,可以直接刻录超品秘术乃至神通,不用像之前那样束手束脚的。 如此,他又看向新提升的五个铭文,准备配合它们,来完善之后的道路。 首先就是眉心的“维度之瞳”,作为封灵之瞳和空间映射的晋升,它不止可以直接折叠空间,还能封印灵术灵体,即便灵体以不稳定的能量化存在,也可以直接封印。并且与之前的只能封印一个灵体相比,内里维度空间无数的“维度之瞳”可以连续封印七道灵体。 也就是说,它可以封印对方七种能量,在这个世界上,就算积累甚厚的a级也没有七种能力可供自己封印吧。 那么所谓的强悍天使之王面对自己,可能比之凡人还有不如,想想就让人兴奋。 其次是“狼性之韧”晋升的“灵性血肉”,只要有一点血液残留,就可以完全的再生恢复,在这么一个低防的世界中,这应该算是很强的防御能力了,某种程度上说,这就是不死之身。 之后,是光焰刀晋级的炼狱火海和紫霄雷矢晋级的九霄雷殛,这两者现在都变成了领域级的存在,可以在一瞬间毁灭一片地域,真正意义达到屠城灭国的层次。 只是随着威力的提升,这两项神通的灵活性却是大大的下降了,使得陈安不是太能发挥出小巧的战技。好在陈安是铭文的发明人,极具变通的能为,可以通过只激活部分铭文的能力,获得再次使用光焰刀和紫霄雷矢的权利。 最后则是虚无化身,这玩意本身就是神通之属,倒是变化不大,晋级为“万化灵体”,有了一个以任何形式“传导传递”的能为。 比如他现在可以给北地的某人打个电话,然后他身化电磁,直接从电话线中钻过去。 当然,他并不清楚北地某人的电话号码。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种能量只局限于有限电话,无线的手机信号不行。 不过这项神通虽然变化不大,能力有局限,却让陈安对金身之道有了更多的理解。 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各种积累,似乎距离那个层次只存在着一个窗户纸的距离,随时都能将之捅破。 除了这五项神通之外,还有一定增长的就是风遁术了,这玩意直接变成了一品秘术化风,配合万化灵体,可九霄御风,飞逝万里,甚至还有一定的控风能力。 现在他就是身体化风,一路往北方赶,既赶路,又熟悉神通。 这五项神通加一样高品秘术几乎让陈安在战斗中没有短板,一时半会还想不出需要补充哪一方面的能力。 不过他也不急,铭文的推导演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甚至不需要再提升这具容器的能力,反正这些能力,他本体也带不走,唯一有益的只是在虚无化身和空间折叠这两方面看到了一丝金身的特性,有了些许感悟,在修为方面更进了一步而已。 但他也不打算就这么空着,准备先设想好一个方向,等到了北域寒境稳定下来后,找个时间弄三种基础的符文先解析了填充进去。 他真的很想看看,按照星轮术士的方法,构建八星轮成功,身体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这有利于他日后进一步探索幽元天。 说起来通往幽元天的通道——血月刀,乃是大将军王所留。 对于一件绝世神兵而言,内里自成世界非常正常,可血月刀中,大将军王却特意留下了一块世界道标,这种行为就值得深思了。 或许那里真埋葬着大能博弈的秘密,因此陈安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了,甚至暗下计划等到证就天仙位业之后再去查探。现在能够提前试验一些东西,自然是好的。 获得大能遗留的诸多好处还在其次,说不定就能从其中找出自己究竟被哪些“命运”所缠绕,对此有一定的防备。 说起来,被不知道又怎样恐怖能为的大能摆弄命运,作为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有挣扎的机会,可大能也有大能的敌人,互相博弈下,自己未必不能找出一线生机。 虽然陈安自己有蝼蚁的觉悟,可蝼蚁尚且偷生,若是有一线可能他都想要再挣扎一下。 另外其他的幻术、烛光照影术之类的本体神魂自带的能力,也只是随着本体神魂限制的削弱,被释放了一些,稍稍有所精进而已,并没有太多本质的变化。 凡事有利就有弊,他这一次使用这种改版聚灵阵,虽然促使自己实力大增,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 强抠造化巨兽的力量,怎能不引起那巨兽的注意,他肆无忌惮地连用三次,简直将那巨兽给刺激到了极致,甚或下一刻就能彻底苏醒。 所以这种方式属于可一不可再,若是再用第四次,说不定自己某一时刻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双遮蔽天空的眼睛。 他甚至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危机的逐渐逼近。 这种危机表现在现实世界,就是很多人认为他掌握了准确晋升a级的方法,连续三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残留如此强大的气息,是个人也会对此心悸莫名。 这种认知抹杀了大家对a级强者的恐惧和敬畏,欲抓他而后快的人比比皆是。 在神未降临的很多时候,a级就是神之领域,任谁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晋升a级的希望。 所以现在的陈安已经不止是捅马蜂窝这么简单了,甚或等到回了国都有可能还会有各种麻烦缠身。 换句话说那造化巨兽就是这个世界天意,它的任何一点变化都会影响整个世界的命运发展。 此时陈安就属于是厄运当头了,将要面对无数红了眼睛的疯子。 如此他哪还再敢在欧罗久待,干脆直接往北域寒境而去。意图赶紧办完这里的事,最好能立刻离开这方世界,到时候,管他洪水滔天。 达到超品或者说晋升a级之后,陈安不只能利用化风飞行,而且飞行速度极快。他黎明时分从欧罗南部城市的斯兰出发不到中午就来到了北域寒境。7 第七百章 寻人定位 北域寒境指的是北方的一大片地域,包括欧罗的诸多北方城市,北地联邦以及洲盟的部分地区。 波尔多莱就在这个北域寒境的圈子之内,算是欧罗的边境小镇。 这个小镇与北方联邦之间隔着一条杜伦山脉,那是少有的灵性之地,其中孕育着大量的灵性生命,这对西方超凡世界的通灵者来说也意味着大量的灵性材料。 除了有体面正当职业的自由侠们外,很多人都是很穷的,各种超凡材料的价格能让一个普通人中的富翁倾家荡产。想要继续晋升,想要维持自己的超凡之路就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持。 而来钱快的方法除了违法乱纪外,就是去法蒂兰协会或灵媒市场接任务,而这些任务中最赚钱的除了调查政要,刺杀元首等头面人物外就要数去这些灵性之地狩猎探险了。 当然灵性之地也不是善地,这也是拿命去拼,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不过什么道路又能没有危险呢。 在陈安获得情报中,斯图尔特的狂猎小队就是干这个营生的。 未免夜长梦多,他第一时间来到了波尔多莱的灵媒市场,这地方并不难找,就是小镇上一家昼夜喧嚣的火爆酒吧。外层设置一道本地黑帮势力,用以拒阻普通人误入,很好的维护了普通和超凡之间的界限。 陈安到这里后,没有那么多废话,直接按照规矩递了个任务给酒保,要找斯图尔特。 这种指名道姓的寻找,又在本地,且对方不是什么政要大人物,陈安几乎是立刻就得到了回馈。 这次不是什么卷轴信息袋,而是一个身量极高体型壮硕的大胡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一见到他的面就道:“嗨,东方来的小家伙不准备请我喝一杯吗?” 北地距离欧罗中心地带真的很远,远到就算以现在这个信息化的世界,陈安的消息都没能传过来,不然大胡子的话语就不会只流于调笑了。 当然,这其实是一种心理距离,他们天性拒绝听到对方的好,甚至连对方的坏都忽略了。这主要是南北两方的文化差异,欧罗是这样,洲盟同样也是。 而陈安自然乐的省去一番麻烦,这也是他立刻北上的原因,否则等到他的消息甚嚣尘上时,那真是想躲都躲不掉了。 此时他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大胡子,相当“懂行”地转头对酒保道:“一杯冰伏特,要特大杯。” 酒保速度也快,将一个跟桶一样大的杯子递到了他的面前,陈安给予一百欧的酒钱及小费,转而把这杯酒又摆到了大胡子的面前,同时在下面压了张五百欧的整钞。 行情就是这么个行情,陈安为了让对方多吐点东西,稍微提了提价,想来在这北地也没有人会计较他乱了行情。 大胡子眼睛一亮果然没说什么,端起“冰伏特”,一口就闷掉了半杯,顺手将那五百欧的整钞给塞到了裤兜里。 “早就听说东方人十分的有钱,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你找斯图尔特有什么事?” 陈安皱了皱眉,有些不喜被人打听,可他也知道这是对方另类的审查方式,就是灵媒市场也不可能随便卖对方的行踪消息,总需要一块遮羞布。 由是稍显敷衍地道:“找他有些事。” 这个时候,他那五百欧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大胡子又一口将酒闷干,吐了个酒嗝道:“很不巧,他昨天就带着队伍挺进杜伦山脉了,相信我兄弟,在杜伦山脉中想找到人,非常困难。” 陈安安静听着,不信五百欧就值这点。 果然,大胡子摸了摸嘴继续道:“但是如果你要真想找到他,可以先去兰度那边的马尔默镇等着,七天之内,他必然去那里交任务。” 七天?陈安眼睛眯了眯,还真是很棘手,一周时间足够后面的家伙们追来了。 不过,如果是去兰度的话,那已经不属于欧罗了,而是北地联邦,在超凡者眼中,或者说是官方超凡者眼中国家的界限还是相当明晰的。自己只要离开欧罗,他们就算穷追不舍,也得有所顾忌。 陈安不是太甘心地又问了一句道:“他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在这里吗?比如用过的材料,使用过的钱币。” 大胡子就这么看着陈安,眼神中满是深意。 在超凡世界中,占卜是永恒的主题,有人如此询问,目的显而易见。不过他和斯图尔特没什么交情,反倒觉得眼前的东方小子非常合眼缘,当然,也是由于对方足够的大方,市场价一百欧的消息,硬生生提了五倍还多。 于是私人奉送般地道:“一个普通的自由侠,很少有人会关心他做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留心这种硬通货,但是他之前在镇东头,就是福斯路九号那家租的房子,昨天早晨才退的房,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陈安眼睛一亮,站起身来笑道:“谢了。” 本想就此离去,但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空酒杯,又转过身来丢出一张一百欧的纸钞,向酒保指了指大胡子道:“再给他一杯冰伏特,特大杯的。” 在大胡子友善的眼神下走出酒吧,陈安直接往福斯路九号而去。 波尔多莱就是欧罗边境的一个最平常的小镇,唯一与众不同的可能就是距离杜伦山脉太近,环境险恶了一点。 可是这几年不知怎么的,兴起了极限运动的潮流,大量的作死货涌入这里,莫名其妙的把这里变成了旅游胜地。走在街道上,什么面孔的人都有。 而福斯路九号这栋公寓,作为民宿相当抢手,几乎是斯图尔特一出手,就被别人给租赁走了。 在陈安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里面住着的是来自洲盟的四人驴友团。没有和这些老乡叙旧的意思,陈安趁人不注意身化虚无直接钻了进去。 因为是下午,所以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游客就是出来观光的,不可能一直窝在租房内,这也正方便了陈安,可以大模大样的在这里搜寻一些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没有什么犹豫,陈安直接扑向了最容易留下贴身物品的地方——卫生间。 在下水道中确实找到了不少毛发,以新鲜程度看确实是这几天的。 陈安寻思着不想真等七天后去兰度的马尔默等,就只能自己先行动起来。而寻人的手段除了占卜,还有定位。 占卜的话,无相算法太不靠谱了,结果相当的随机,那是从不定空间不定时间抽取出与自己占卜信息相关的一幅图卷。用这玩意打听些信息还可以,怎么能及时找得到人呢。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定位这一项了。 凡走过,必有形迹可寻,定位就是借用对方的在这个世间残留下来的亲近物件,用类似占卜的方法定位寻人。 毛发与人半生,没有比它更亲近的了,陈安思忖着用之寻人,应该会非常的准确。 陈安将刚刚收集到的毛发,在桌上一一摆开,粗略算去,差不多有长短不一的四五十根,其中包括断裂的,碎渣式的,还有一些弯弯曲曲的特种毛发。但不管怎么样,其在寻人的功效上都是一样的。作为一个专业人员他对此也没有什么歧视。 只是在制作寻人信物的用量上却需要斟酌一下。 东莱的定位寻人法最多也就是个九品秘术,没有太多见微知著的能为,也就是说四五十根毛发,不可能真做出来四五十枚寻人信物的。 到了最后,陈安省之又省才拼凑出了十七枚。 他抓起这十七枚成品寻人印符,离开公寓,直往杜伦山脉而去。波尔多莱就是杜伦山脉的山脚下,差不多出了小镇,就进入了山路。 山道上还有一些游人行走,这都是些作死的货,陈安没去理睬他们,径直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一十七枚寻人印符全部拿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将其中十枚一起点燃。 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了,那栋公寓中也被那几个洲盟的驴友团入住了一晚,谁能说得清楚卫生间的毛发都是谁的。 虽说洲盟的人和欧罗的人人种不同,可陈安也没本事细细分别。甚至连超凡和普通也没办法很好的辨别出来,毕竟超凡者不达到一定质变的地步,毛发脱离身体很快就会流于普通。 所以做出的寻人印信大多混到了一起,只能通过拼概率的方式来判断了。 十枚寻人印信燃烧的轻烟袅袅升起,凝而不散,团聚翻滚了一阵变成了十枚箭头,果然指向了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有七枚,一个方向只有三枚。 按道理来说,陈安应该追随那较多的一簇箭头而去,毕竟驴友团那伙人昨天才入住,就造了一晚,而斯图尔特等人在那里住了不短时间,应该会有更多遗迹残留。 可谁知道这栋公寓的房东有没有积极的打扫,若是斯图尔特他们的遗留被清理较多,而驴友团中女性数量不少,毛发掉的较多,那自己反而应该去追寻少量箭头的一方。 这个可得合计好,毕竟这个最多也就九品的秘术持续时间相当的短,也就一炷香的时间,换算到这个世界的计时就是二十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若是两方距离太远他还真没有办法来回,一时间陈安不由再次陷入两难的境地中。7 第七百零一章 金壳怀表 陈安看了一眼手中剩下的七枚印信,咬了咬牙最终决定还是决定赌一下,不对的话再想回头路,起码他还有剩下的七枚印信保底。 当然,这个东西也不一定靠的住。 制作印信时,他完全是随机选材,若是他的第二个猜测正确,那么很可能半空中的那七个箭头连带着他手中剩下的七枚印信都是属于那个驴友团的,那就是坑大发了。 所以,快速思考了一阵,他最终决定还是先去箭头少的那一边看看。 按照概率来算,他手中的七枚印信应该也和多的箭头那方一致,也就是说,就算超过了印信燃烧的限时,他还可以再来一次,可少的这一方或许只有一次机会,自然要先去看看。 当然,也不排除这些东西全是那驴友团的,只不过他们分开了。 要真是这种情况,陈安冒着被整个西方超凡世界追杀,也只能去马尔默待够七天。以他最多三四十米的烛光照影术探查范围,想在偌大的杜伦山脉中找人,就和那大胡子说的一样,真的是不太现实。 护持着那三枚烟雾凝聚的箭头不散,陈安卷起一阵狂风,就向着杜伦山脉深处而去。 因为不用循着山道而上,他的速度非常的快。不过他也不敢直冲九霄,那烟雾凝成的箭头可不允许他这么浪。 一边护着这指引凭依,一边还要御风飞行,速度是快于一般人很多,可和早上从欧罗南部而来时,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二十分钟对于他而言还是非常的短暂,根本没看到个人影,那指引凭依就消失了。 不过陈安不急反喜,二十分钟都没指引到目的地,那说明很可能自己所找的方向没有错。 斯图尔特的小队是昨日出发的,那驴友团则是今早出发的,并且超凡者和普通人的行进速度也不一样。若自己追踪错了方向,必然已经看到了那错误的目标。而这么久还没有结果,反而说明自己是选对了。 抱着万一的心理,陈安又将手头上剩下的七枚印信点燃。 腾起的烟雾相互抱团,最终形成了六支半指向另外一个方向的箭头,以及半支指向原方位的箭头。 为什么说半支? 是因为其稀薄到几不可见,只是从其中两枚印信中飘出来了一点凝聚而成,想来可能连半炷香都坚持不了,最多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 陈安不禁感叹那栋公寓的主人还真是有职业道德啊,居然把出租的公寓打扫的这么干净,让自己找点线索都那么的不容易。 感叹完,他也不敢怠慢,继续护着那似乎随时可能飘散逝去的半支箭头往杜伦山脉深处而去。 就这么又搜寻了二十几公里的路径,那半支箭头也消逝在空气中,虽然还是一无所获,但陈安有预感已经距离目标很尽了。 索性就在山道上落下,实质化身形,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搜寻起地上的踪迹。 说是山道,其实只是一个称呼,到了这个区域已经绝对远离了游客的行走路线,因此地上也不存在着道路的说法,不过陈安对这种山路却是如履平地。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这种普通人绝迹的地域,人为留下的行走痕迹相当的稀少,陈安稍稍分辨,就能从地面上脚步的浅薄层次,地表蕨类植物被踩破后流出汁液的新鲜度,乃至空气中混乱逸散的气味中,推断出这一片地域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中,只有一队人路过。 如此结合刚刚那逸散箭头的指引,几乎可以下定论,这队人就是斯图尔特的狂猎小队。 陈安一阵欣喜,找对地方就好办了,不用真在这鬼地方待够七天,要知道以他的身份,现在只能和厄运抢时间,真在一个地方蹲七天这么久,必然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什么都可能发生。 毕竟他所面对的,可不是几个a级s级,而是真真正正的造化大能。 循着这踪迹又前行几步,终于看到了一抹火光。此时天色已然渐晚,可是在这极地环境下,周围却半点不显昏暗,反而一片明亮。 而那抹火光却依然明亮,显然取暖的意义多过照明。 有火就意味着有人,那些灵性生物可不会烧火取暖,且一直生活在这种极地的环境中估计也不需要取暖。 陈安如幽灵一般悄悄的摸了上去,没有因为对付的是几只蝼蚁就傻不拉几的直接蹦出,甚至当他已经锁定了坐在火堆旁的斯图尔特,也没有贸然出手。 而是静观其变了一会,直到真的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变数,才开始行动起来。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这里不会天黑,他都想借着夜色悄悄摸过去,一切等得了手再说。 不过即便是这样事情也在意料之中的顺利。 陈安就这么施施然的走了过去,挥手折叠了空间,将或坐或睡的七人各自分离,幻术如这世间最温柔的摇篮曲,轻扣着卷发斯图尔特的心扉,迷醉着他的耳膜,弥合着他的双眼,把他拖入最深沉的睡眠。 轻轻的从他的怀中捡起占卜中所见的金壳怀表,陈安的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不,就是捧着自己的血脉至亲。 血脉不止是上的联系,也同样是灵魂上的纠缠,有些认定只此一生就是永恒。 颤巍巍地将它捧至眼前,目光所致一点脆弱缥缈的魂丝袅袅而上直通天际。 与之前不同,现在的陈安尽管在层次上还是与之前没有什么分别,但能为却大了何止一倍,只是站着不动,“目光”就顺着那袅袅丝线看穿了天幕,“见”到了黑暗空间的种种…… 那漂浮着的躯体,容颜一如往昔,成熟的年纪甚或更能让陈安从其上看见姐姐和母亲的影子。 在这种对比美化下,他更感心痛,不过却没有试图从手中的金壳怀表里唤醒轻语的灵魂,就算不甚了解通灵体系,但也是知道,这么肆无忌惮的利用抽取灵性能量必然对灵体本身伤害极深。 正要小心地把它之收入怀中,找个隐蔽的地方将其魂器分离,却忽然心中一动,若有所感地向旁边看去。 在十来丈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站立着一位头发胡须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老人,他身穿一袭崭新洁白的长衫,外罩红色大袍,头上戴着蓬松的红绒冠冕,正中位置嵌着一枚烫金圆片。 老人整体上看去慈眉善目的,可陈安感受到极大的威胁,他不动声色地又转首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那里也站者一个人,是一个不算苍老却有着些许皱纹的中年人,与老者的一丝不苟皆然不同,他的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身上只是简单地穿了一件黑袍,上面还油光光的尽是赃污。 “你就是那个亵渎了阿尔布达千年荣光的东方小子?” “疯术士杜威·克里斯曼?” 既然有可能被对方给针对,陈安又怎么会不仔细了解一下可能的对手。 或许在法蒂兰中a级的存被列为禁忌,可在灵媒市场中也就二三十万欧的事情,虽然远远谈不上详细,却也能够知道个大概。 比如,阿尔布达中的两位a级,永恒导师唐顿·道尔斯和疯术士杜威·克里斯曼,还有就是在zhēn li jiào堂中坐镇的教牧,辉光教会四位红衣主教之首圣言者丹尼尔·帕列斯。 他们再加上二三十个b级,就是整个贝尔加德,乃至整个欧罗最顶尖的超凡力量。 既然招惹了阿尔布达,陈安自然就有心理准备面对两位乃至三位a级的围剿,但现在看来,永恒导师却是抽不开身,只来了两位。 可即便是这两位,也让陈安面色一变。 因为在他的神念感应中,面前的两个a级实在是强的有点过分。 依照他的理解a级和b级之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差距,不是有传言说两三个b级就能堵住一个a级么,可在他真正看到面前的两人时,那种危险感应却是如此的真实,与所谓b级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还有圣言者丹尼尔·帕列斯教牧,两位的到来,说明我真的触犯了西方超凡世界的逆鳞。” 陈安慢慢的转过身,又向身后的红衣主教道。而实际上他的眼中却亮起一抹微弱的烛光,在利用烛光照影的隐蔽属性一点点地分析对方两人的力量构架。 红衣主教丹尼尔依旧站在原地慈眉善目地注视着陈安,似乎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同样也没有开口说话,还是性如烈火的疯术士接话道:“你明白就好,亵渎阿尔布达的千年荣光,无论你是谁,都要接受应有的惩戒。” 这关乎西方超凡世界的面子不可能妥协,当然,最后这句话,疯术士没说,他虽然有个疯术士的名号,但这来自于对试验对神秘学的热情,可不是真疯,而术士这个称号,与幽元天中的有术之人也不一样,而是来自通灵术士这个职业。 这是一个将灵性能量zhong tè异信息提取出来融入自身的超凡职业。 陈安脸上满是玩味道,既是试探,也是拖延地道:“哦,那不知两位究竟想要怎么惩罚我呢?”13 第七百零二章 强悍力量 这一两句话的功夫,陈安已经大体上看清了两个人的本质,的确是只比b级强出一点而已,完全没有数量级的差距。 可他们的身体里竟然都封印之一股强悍至极的力量,一旦爆发后果不可想象,陈安保守估计差不多能达到天象巅峰,接近法天象地的层次。 这已经十分恐怖了,在中央界有一种说法,法天象地的法相宗师是天象之上的天灾。 但仔细想想似乎这样才合理,毕竟这个世界abcdef等级别的分级是按照武器的分级来的,能造成多大破坏就对应什么样的级别。 a级的武器的确比b级武器强大出一个质变的层次。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家伙会给予那些b级的存在两者差不多的错觉,或许和他们体内那股禁忌的力量始终被封印有关。 陈安正如此想着,杜威·克里斯曼却真的回话了,按照他的理解,自己说出这话就是动手的意思,对方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才是,怎么还能这么认真的回话?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这也太刻板教条了。 只听这位疯术士少有严肃地道:“必须把你封印到巴士塔格忏悔百年。” 巴士塔格?那个专门关押欧罗zhèng zhi fàn的海峡孤岛? 陈安一愣,继而心中大喜,当然不是因为听到自己竟然还有活命的机会才窃喜,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束手就擒。 他欣喜的是对方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言语恶毒、歇斯底里,那就是说明其被世界意志的影响还不算深,没有失去理智,还是习惯按照自己一贯的行事风格道德标准来做事。 进而就可以窥见,那只造化巨兽应该还没有苏醒多少,只是在沉睡中,隐隐地干扰到了世界的运行。 也就是说,自己只要稍稍应对了眼前的麻烦,有很大的几率可以逃出生天。 在陈安心中,能够让他正视的从来就不是这方世界的土著强者,而是世界意志,或者说就是那头造化巨兽,以对方的体量随便翻个身都有可能直接压死他,血月刀也没有用。 就算血月刀的层次可能比造化还要高,但他的层次太差了,哪怕立成天仙,面对造化也不过是大个头一点的蝼蚁,可能连直视都做不到。 所以这个消息的到来对陈安的鼓舞极大,斗志都不由昂扬了不少。 天灾又怎么样,他们多半不能控制自己天灾级的力量,否则也不用将之完全的封印起来了,以至于给b级的超凡者以错觉——a级只比他们强一点,也就是说这种力量的施展必定有极大的隐患,这或许也正是自己取胜的关键。 心思澄明后,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多等的,由是陈安抢先出手,两手并指往身前一划。 “呵,想抓我去忏悔?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一时之间三人之间的位置急速拉远,就好像,不,就是处在了不同的空间之中,明明近在眼前可以看到,却似乎相隔了万水千山。 空间拉伸——咫尺天涯。 空间能折叠,那自然就能拉伸,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怎么找上自己的,但离远点,乃至就此逃离总能将他们给甩掉。 不怕归不怕,但也没必要好勇斗狠,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轻语的魂体也拿了回来,没必要在这和人死斗。就算要打,也得本体作战才不吃亏。 所以他从一开始打定的主意还是逃。 对他的举动,杜威·克里斯曼却完全没有理会,好像根本不担心他会逃跑一样,站在原来的地方未曾移动,只是念念有词,身上的气机随着他的念诵一点一点地变强,似乎身体中的某种潜藏能量在一步一步地被唤醒。 而对比他,圣言者丹尼尔就平静了很多,他轻轻抬起手,冲着陈安与他之间阻隔的空间,如同宣言一般地道:“此地地势平整,空间稳固,无有异常。” 律令圣言,言出必践,随着他话语的吐露,拉伸的空间即刻停了下来,并迅速恢复成原样,仿佛陈安的神通从不曾施展。 随后他又冲陈安正在变淡将要消失的身体一指,言道:“此地禁制重重,不得传送离开。” 陈安的身体迅速凝实,竟在空间的重重涟漪中被硬生生的挤了出来。 “该死,”陈安心中暗骂,却没有接着去逃,因为杜威·克鲁斯曼已经完成了前置仪式整个人如同吹气球一般涨大,转瞬变作了四五米高的一个光头巨人,他皮肤黝黑,浑身肌肉泛着如同金属一般的质感。内里蕴含着bào zhà性的力量。 他不管不顾地一下跃起,双手抱拳一把向陈安轰击而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安怎么都不会相信,阿尔布达学院的第一副院长,竟然会是这么个形象。 “轰!” 陈安脚下的地面四分五裂,积雪伴着碎石如子弹一般激射向四面八方,而在那之前陈安已经高高跃起,躲避开来。 “此地重力是他处十倍。” 一种失重感突兀地在陈安身上产生,拖拽着他如炮弹一般砸向地面。 陈安面色一凛,原本他打算折叠空间,把十米的高度变成一米,可丹尼尔之前才禁锢了空间,空间折叠之法变的困难无比。 好在他也不是吃素的,在即将接触大地时,身体陡然虚化,在那一瞬间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不再受这个世界固有法则的束缚。 自然重力也不再能左右他,他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杜威·克里斯曼变成的大块头身上也是一紧,他的体型比陈安可大的多,陈安体重增加了十倍,他自然也不能幸免,并且因为本身体重要更重,所负担的重量更多。 只是很快一道昏黄光芒在他身上闪过,他又行动自如起来,脚下发力,大量的泥土沙石炸开,推助着他向着陈安飞扑而来。他不知用什么办法,同样卸掉了重力对身体的影响。 他的来势相当快,陈安只来得及凝聚一柄火焰长刀,以撩刀阵斩之势做了一次提拉,两人就狠狠地撞在一起。 火焰长刀瞬间崩溃,陈安的身形抛飞而出,并在空中迅速成型,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无论虚实,一体而击,这是什么本事? 他的火焰长刀也不是没有建功,转过身后的大块头小腹到胸膛处一片焦黑,似是熟透,但也仅此而已,相对于大理石一般结实的腹肌而言,就是个普通人都能看出只是小伤。 与他胸口整个凹陷进去,五脏六腑统统粉碎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竟然在的碰撞上输了,还输的这么彻底,要知道,他在赶来北地的路上,瞅空将连续三个最简单的九品风行术转化成铭文刻到了双腿和尾骨上。 他的打算是利用星轮术士的方法使得八道铭文成阵,完成进一步的生命跃迁。 而之所以用风行术,则是可以利用其助力本身修习的一品化风诀,使之等同于超品神通的强悍,同样也是为了综合战力。 事实上他也是很成功的,铭文一旦组合成了八道阵列,生命体征立时进行了一次升华,哪怕在这个身体力量被压抑到极致的世界,他也算是打破了一次超凡极限,单凭肉身就能硬抗b级武器的全力轰击。 可就是这么强悍的肉身却被对方一击打破。 这个怪物究竟强悍到什么程度。 惊愕中陈安却是不敢怠慢,强撑着翻了十倍的体重,纵身跃起躲过了对方一记直拳,他身下的山石顿时变得粉碎,夹杂着雪沫漫天扬洒。 稳稳落在地上,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灵性血肉给了他强大到变态的恢复力。 一旁自出现时起,就站在原地没动,表情也不曾变化的圣言者丹尼尔嘴唇抽动了一下,再次开口:“此地环境恶劣,伤势恢复缓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天空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呼啸的寒风如刀一般切割而过,却对他全然无伤,只向着场中的两人冲击而去。 陈安咬着牙躲避着杜威·克里斯曼的拳头,心中深恨,红衣丹尼尔太可恨了,有他添加负面效果,本就半对半的肉搏,变成了一方面的吊打。原本还能占点上风的他,变成了全无还手之力。 而他对面大块头的招式也不是毫无章法,明显练过不短时间的拳击,有着自己的节奏。 若是往常,陈安自然不会把这点格斗技放在眼里,可现在对方每一击都势大力沉,碰着即死,擦着即伤,陈安哪里敢大意。只能靠炼狱火海和九霄雷殛高度凝聚而成的一柄雷火光刀于对方周旋。 从来都是靠自己天仙之躯欺负别人的陈安,第一次感觉被身强力壮之人欺负的憋屈。 就在这时,刚刚沉寂没有多久的丹尼尔再次开口:“此地凡出拳者必命中。” “可恶,他竟然还能再维持第五道言灵。” 这个念头,刚刚在陈安脑海中成型,他就动不了了,原本凭借着一品秘术化风和三个九品风行术加持,可以游刃有余躲避疯术士攻势的他身形不由一顿,被一拳正中胸口。 这次他没能抛飞,而是直接被打的定在原地,身体直接炸裂开来,炸开一片血雾四处弥漫。7 第七百零三章 欺天瞒地 陈安很早以前就了解过西方超凡世界的通灵者体系。 既然为了寻找曲轻语的下落,那必然回和本地的超凡者有交集,有交集就难免有冲突,当然要事先先了解一下,知己知彼了。 而通灵者的体系很奇怪,以陈安之能也不能迅速解析,仅仅认识了个大概。 知道因为对灵体的利用不同,通灵者的职业被划分为很多,比较主流的有五种,那就是共生体、御灵者、附灵师、自然导师以及牧灵人。 共生体顾名思义就是与灵共生,首先就要契约一只灵体,然后让它附在自己的身上,以自身精气饲养,实质上与东方的养鬼人相似。 这也是最普遍的通灵者,所以很多时候,被直接称之为通灵人。 它的主流群体就是在法蒂兰协会注册的自由侠,这也是最平民的群体,因为没有更好的职业信息,因此只能使用这种流传最广最便宜的职业道路。 再者就是御灵者,这是一个相当强大的职业,共生体和一个灵体共生,自然就只能使用一个灵体的力量,他们的晋升只能寄希望于与自己共生的灵越来越强大。 而御灵者不同,他们对待灵体更像是在奴役,压榨灵体的力量为自己所用,那自然是不需要与之共生的。他们通过类似于陈安维度之瞳的部分能力,将灵体封印在自己的身体中,汲取它们的力量,来丰富自身,这也是个最类似东方养鬼人的职业。 第三是附灵师也叫炼金术士,他们靠着打造奇物注入灵体附魔以强化自身。这个职业在很久以前就是个辅助,可近代以来,或者说很久以前就有,直到近代才开始光明正大了起来,进行人体改造。改造后的超级战士,实力不比其他途径的职业者差多少。 第四是自然导师,这个职业等于是综合了前三者职业特征,他们将许多灵体养在身体之内,却不是封印,也不是和自己共生,而是使之与身体的某一个部分融合强化,起到类似人体改造的效果,相当奇特。 而之所以叫自然导师则是因为这里融合的灵多为自然灵,因为自然灵最为温和,很少反噬宿主。 这四个职业各有利弊。 共生体别看烂大街了,但他们与灵共生,可以完全获得灵的力量,百分之百用以提升自己的战力,同层次下实力不比其他职业者差多少。 御灵者别看驾驭的灵体多,但实际上每个灵体所能借用御使的力量极其有限,灵体在东方的解释就是鬼,且是极其凶悍的怨灵恶鬼,哪是这么好压榨的,所以很多御灵者把握不好尺度,都会遭遇灵体的反噬,死的凄惨无比。所以他们作为一个高帅富职业,实际上也就手段多样罢了,可以用于辅助战力,正面战力上不比普通的共生体强多少。 再有就是附灵师,他们倒是战力强大,从当初那个胖子艾兰就能看出,差点把陈安逼的山穷水尽。不过整日里与各种灵体打交道,属于高危行业,凶灵们能反噬御灵者就能反噬附灵师。同时他们的精神也会在一次次的契约灵体中被污染,很多人连轮回都做不到。 而自然导师利用自然灵就安全多了,可同样的,自然灵没有凶灵怨魂的力量大,他们的战力一般都不是多高,多数只能做个辅助。 在通灵者的职业中唯一完善的职业可能就是牧灵人了,这也是个广为人知的职业,但它的广为人知却不是因为职业信息烂大街了,而他们是教廷的专有通灵者,又被称为牧师,他们放牧着圣灵,接受过辉光的洗礼,比自然灵还要温顺,基本不会有反噬的情况发生,却有强烈的正面情绪,战力不输给凶灵怨魂多少。且因为其温顺更不需要封印,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可以支撑,就几乎没有数量的限制,想放牧多少,就放牧多少。 甚至在教廷的典籍上记载着,曾有辉光之神青睐的眷者拥有着牧养万灵的能力,以人敌一军,这才有大天使长的境界划分。 只是无论怎样的职业,他们都遵循着这个世界统一的规律法则,没有能够超脱的存在,可面前的两个a级却让陈安看不懂了。 圣言者丹尼尔的威胁,陈安一直都知道,可却完全没有能够制衡对方的办法。 本来维度之瞳的存在是对付这种人的最好手段,对方的每一道言灵都可以封印。七次一封印所谓的圣言者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可偏偏,陈安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对方御使或者说放牧的灵在哪里。 他就是这么对着这个空旷的天地一说,天地自然就直接给予了反馈,就好像真的存在辉光之神会给予信徒回馈一样,诡异莫名。 而更诡异更反常的则是他面前的杜威·克里斯曼。 早在很久之前,陈安就确定了这个世界对力量的压制,所以烂大街的共生体职业者才被视为最低端的存在,因为他们大多使用的灵体力量都是增幅肉身的。 由是让陈安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就算是a级,又怎么能够肆意挥洒的力量,这完全违背世界的规则。 确实他的每一击都是综合一切自然气息,最终给予彻底的爆发,等于一拳叠加了无数拳,有这种程度的增幅,威力大些也可以理解,可这些最本质的自然气息,自然力量又是来自哪里?身体机能吗? 不可能,这正是被世界压制的主体。 就算对方是整个世界意志派来杀自己的特意给予了些许关照也不可能。 自己又不是强大到常规力量不能制衡,也不是要毁灭世界了,世界意志或者说那造化巨兽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还有就是对方的身上和红衣丹尼尔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灵体气息,非常的诡异,让陈安想使用维度之瞳都没有目标。 嗯?等等,没有灵体气息? 陈安眼睛陡然一亮,他一直以来都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那就是通灵者利用灵体的力量,bcd级都是这样,那么a级肯定也是这样,可似乎从没有人告诉过他,通灵者到了a级还是通灵者。 那或许是一个质变,就好像武器到了a级核武级别,已经不再是常规武器能够比拟的了。 或许面前这两个家伙,早就不是通灵者了;当然也或许他们还是通灵者,只是所通之灵发生了变化…… 就在这时,杜威·克里斯曼的一拳轰到正中陈安的胸膛,这和圣言者配合的蓄力一拳,将陈安打的整个身躯都bào zhà开来,炸成漫天的碎肉末,随着寒风扬洒抛飞。殷红的血滴,在严寒的气候中迅速被冻结成紫色的冰晶,又在连续传导的巨力下,碎成粉末。迷离着,晶莹着,竟有一种凄美之感。 结束了…… 此战在红衣主教圣言者丹尼尔·帕列斯和疯术士杜威·克里斯曼的心中渐渐画上句号。 只是还不待这个句号画圆满,漫天的紫红色晶粉就像是有所吸引一般,相互聚合,重新“粘”合成了陈安的身躯。 “不可能,”一直保持沉静的丹尼尔再也维持不了慈和的面容,他勃然变色,惊声叫道:“我明明已经禁止了你的恢复机能。” 还未变回原样的杜威·克里斯曼也是一脸的愕然,看着对面的陈安。 陈安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幻术而已。” “不可能,”丹尼尔洁白胡须颤动地摇头道:“你的幻术对我们是没有用的。” 他说的相当自信,同样也是实话,整日里与灵体打交道的通灵人怎么可能会被幻术所迷惑。要知道他们所说的灵体就是东方的鬼物,而幻术是鬼物的天赋能力。在这方面他们比东方除养鬼人以外的超凡者强出太多。 陈安笑道:“谁说是对你们施展幻术了,我是对着这片天地的灵性在施展幻术。” 这里的整个世界都是由那只巨兽背负的,也就是说,它才是真正的造物主,这个世界唯一的神灵,所有的灵体都是由它孕育而生。 而反过来说,它的存在,也是一个巨大的灵性生物。 即便在沉睡中,灵性能量场却笼罩着全世界。 通灵者通过沟通一只只灵性生命逐渐变的强大,而达到一定的程度未尝不能沟通这只覆盖全世界的巨大灵物。 通灵通灵,最初只是沟通交流而已,并不是契约奴役,简单的沟通交流,作为自己孕育的孩子,未尝不可能给予一定的回馈。 既然有回馈,那自然就是通灵成功。 所以陈安在丹尼尔和杜威的身上才没有能感觉到灵体的存在,因为他们从始至终早就脱离了低级灵体的束缚,调用的都是这片天地、这个世界乃至这头巨兽的力量。 他们沟通的是造化巨兽这头灵性生命,虽然不能绝对的沟通御使,但仅仅只是稍稍调用一点力量,也是强悍无比。 陈安不是这个世界的孩子,自然是没有办法调用对方的灵性力量的,但他会欺骗啊。 大罗神通无中生有的假字层次,欺天、瞒地、愚神、弄鬼、骗人五个级别中,愚神弄鬼他早就可以做到,由是才有幻法大成,但是欺天瞒地却始终不能达成,并且毫无头绪。 但是现在在对方的启发下,突然他就有了灵感,或许可以把天地看成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灵性生命,那么欺骗他自然就能获得回馈。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效果也非常的好。 当然,只是在这个世界,但只要有了成功的例子,那就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未尝不能以这个思路继续走下去,最终真正达到欺天瞒地的层次。7 第七百零四章 世界打击 听了陈安的话,红衣丹尼尔和杜威面色陡然一变,他们当然清楚陈安在说什么。 因为这就是a级超凡者最大的秘密,他们一步一步从低级走来,生命本身的灵性经过改造,就算不依靠低级的灵体,也能拥有b级的层次,而达到a级后,可以沟通世界之灵后,其他御使的灵性生物对他们来说反而成了一种累赘,变成了需要舍弃的存在。 这个道理所以人都懂,可一直依为力量的存在变成了累赘,这种事情很少有人能够接受的了,另外也不是谁都能够沟通世界之灵的,所以a级的存在才这么少。 同样,这也是为什么陈安在两人身上只看到了相当于b级层次的力量,却感受到了一种恐怖的威压。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隐患巨大的封印,却没想到竟是类似仙修的乾坤借法。 不过这却是给了他灵感,来完善“假”字诀中的“欺天瞒地”。 尽管他未到天仙,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欺天瞒地,可是仅仅欺骗一下那造化巨兽游离的灵性感应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当杜威克里斯曼那一拳轰下时,他都没有想着躲开,仅只是去刻画自己在这片天地中的存在感。 之后,他也没有忙着反击,而感受了一下,想看看所谓欺天瞒地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最后他确定只是能小范围地钻一下规则的漏洞。 无中生有乃大罗神通,而欺天瞒地怎么着也是大神通的级别,只是因为他还没能超脱凡俗束缚真正证就天仙位业,所以才只能做到这些。 钻法则的空子,自然是要占有的法则多,才能有更多钻空子的手段 就好像洲盟的律师,必然要了解完全的法律法规才能想着给人做辩护,若是不懂法不知法的人,连寻求法律武器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够想着钻法律的空子。 天仙大能之于法相宗师,就是更接近更理解天地法则的人。 不过在这方世界又有不同。 这方世界的规则全靠那头造化巨兽的支撑,它的认知,不,不全是它的认知,还有那些被它劫掠bǎng jià在黑暗空间中的人的认知就是这个世界的既定法则。 在这个既定法则中,陈安身为制定者中的一员属于另一种形式的规则占有者,所能掌控的权限,比之天仙大能只多不少。 他在这方世界使用欺天瞒地之法,虽然会因为那造化巨兽对他天然的排斥而比不上真正的大罗神通无中生有,却也比在中央界使用要强的多。 总之比那个丹尼尔的言法一域要强,几可一言定义天下法。 深吸一口气,陈安的思感无限拔高,顺着脑后的人魂之线向上攀登,直到黑暗空间之中,然后开启视野,就这么站在黑暗空间里俯瞰整个巨兽世界。 一时间,世界的构成、超凡普通的分界、物质的组成原理、人类社会的成因…… 一切的法则,一切的奥秘汇成信息洪流冲入他的脑海之中。 或许因为只是表面去看,了解的只有片面,距离真正的造物主还有十万八千里,但借此钻一下规则的漏洞还是可以的。末世狂修 另一边红衣丹尼尔和杜威克里斯曼对陈安的状态也有些惊疑不定,在他们的认知中其实并没有把陈安视作是真正的a级,最多只能算是个发现游离灵性能量利用方法的探索者,或许比b级强,但怎么都不会到a级。 不然,面对同为a级的强者,他们根本就不会走这一趟。管他什么学院的荣誉,管他什么不稳定因素呢。a级强者完全有资格践踏世俗的一切。 因为只有他们才明白,a级实际上已经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战力强弱了,a级是世界权限操控,完全不存在两个a级打一个a级就一定能赢的说法。 所谓a级已经不在纠结灵性能量的多少,他们所沟通的是整个世界。不能沟通世界,获得世界反馈力量的人,都不能称之为a级。 也就是说a级之间的战斗,都是占有世界权限的比拼争夺,很可能一战就打个百八十年还不能分出胜负,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全世界的a级都是商量着制定规则,绝不会去搞大破坏。 而他们也是确定了陈安根本没有达到世界层面,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出手的。 可现实给了他们狠狠的一击,对方竟然在和他们的战斗之中,领悟到沟通世界的方法,这简直是个奇迹。 要知道沟通世界就要和这方世界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共鸣,这种共鸣的方法相当随即,根本不能复制,或许每一个a级都不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渠道。 同样的,他也没法将这种方法留存,或许同一种方法对于一个人可以,对于另一个人就不可以了,这才是a级强者这么稀少的原因。 而对方一个东方人,竟然用通灵的方法沟通了世界之灵,这简直让两个顶级强者有一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但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自然不可能放弃,哪怕对方同为a级,也要想办法把他给拿下来。a级之间的战斗很难分出胜负不假,可作为统治西方超凡世界数千年的两大势力,还是有着不少手段可以封印镇压同级别存在的,不然这么多年死亡结社早就成为合法正规的学派了。 红衣丹尼尔面色坚定,他不知何时从大红袍服中取出一本圣典,一手托举翻开,一手向陈安一指道:“圣言:禁锢。” 陈安嘴角牵扯出一抹微笑,伸手向身前一抓,随后将那不知抓到的什么东西往斜侧面悄悄逼近的杜威克里斯曼一丢。 “指向偏转。” 杜威克里斯曼将要偷袭的身体一僵,顿时陷入桎梏之中,动弹不得。 然后陈安身影模糊了一下,出现在了丹尼尔身后。 杜威克里斯曼只是将自身身体发展调整到了世界极限,其实并不难对付,而丹尼尔这个家伙直接操纵世界法则,相当难缠,陈安腾出手来第一时间自然要先把他给干掉。 但他刚到丹尼尔身后,就见其抬手又翻了一页书册。 “圣言:壁垒。” 陈安一拳轰在突兀出现在丹尼尔面前突兀出现的一层光膜之上,巨大的力量使得光膜上荡起阵阵涟漪,却始终不能使之破碎。圣光暴君 见此情况,陈安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本已扩散的拳劲瞬息收敛,释放出有规律的震荡,这种震荡竟引得光膜对面空气产生共鸣,一束莫名拳劲突兀产生直接作用在丹尼尔的身上。 “噗,”丹尼尔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踉跄倒退。 陈安冷笑,虽然突破不了屏障,但可以引得共振,这就是钻规则的空子,直接抹去了那屏障对共振频率的阻隔。不过这种劲力只是引动发生,并非是他打出,威力自然就有了限制,只是将其重伤,没能将其打死。 丹尼尔踉跄后退,那光膜阻隔自然消失,陈安本待乘胜追击忽觉脑后生风,下意识地一低头,头顶就被一股飓风扫过。 杜威克里斯曼不知何时竟已经逃脱圣言禁锢,来到了他的身后。 对于杜威克里斯曼能免疫圣言束缚,陈安一点也不觉的意外,从知道a级的真正意义后,他就有所猜测。 作为掌控世界法则力量的a级,放弃施法,转而专注肉类力量本身就很奇怪,但若是用另一种思路来看,他不是放弃施法,而是不能施法呢? 作为一个法术侧,什么情况下会不能施法? 恐怕就只有恒定了一个状态法术,而这个状态法术使得他不能施法。 杜威克里斯曼不是白痴,作为可以沟通世界的a级,给自己恒定的状态必然不会差,这个状态既然导致他不能施法,那所能获得的好处自然只会更大。 而从第一次他的身体轻易弹开了丹尼尔的十倍重力可以看出,他恒定的那个法术不止可以让他力大无穷金刚不坏,还有着免疫一切规则束缚法术打击的能力。 顶尖物理防御,法术或者说灵性能量免疫,简直就是bug。 所以早就在防着他这点的陈安,根本不与他接触,身形再次消失,下一刻竟又绕到丹尼尔的身后,一柄闪烁着紫色电弧的火焰长刀在他手中急速成型。 丹尼尔一开始面上的平静从容全部消失,再也顾不得积蓄的灵性能量,直接一拳砸到了那册厚实的书本上,高声叫道:“圣言:神罚。” 突兀的,整片天地都开始动荡起来,灵性能量竟和中央界的元气一般汇聚成海,挤压的天空云层形成漩涡卷动,并越压越低,内里风暴暗藏,威压恍如神威降世。 陈安身形一顿,竟被这种威压锁死,手中之刀没能及时斩出。 轰隆隆…… 沉闷的呜鸣由远及近低沉压抑,给所有人一种大祸临头之感。 这是世界打击,是抽取整个世界的力量。陈安目光一凝,虽不觉的这种程度的威压能镇的住自己,也不觉得这神罚降下能将自己打中,但这种世界层次的打击抽取的是那造化巨兽的力量,极大可能将之部分唤醒。 要知道,那可是造化大能,别说部分唤醒了,就算其只是浅表醒来,打个哈欠也不是未达天仙者可以抗衡的,这对陈安来说,才是真正的危机所在。 2 第七百零五章 仓促出逃 或许辉光教会所谓的辉光之神就是那造化巨兽伪装的一层皮,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必须赶在那造化巨兽有所觉醒之前尽快的离开。 本来他还想逐步试探一下“欺天瞒地”之法在这个特殊的世界里能有多强,现在看来也是没机会了。 手中紫电烈焰交织而成的长刀一瞬明灭,陈安身形连续闪动,一连留下了七八个镜像身影。 这七八个镜像身影并非只是空有样子,而是竟如他本身一般有着强烈的气息浮动,因果例律,每一个都能成为那恐怖神罚所追索的正确目标。 接着他踏足半空,就这么凌空悬浮,分别冲着红衣丹尼尔和杜威·克里斯曼一指,两者的生命气息就急速下降,几乎是瞬间就被抽干了全部的生命体征,死的不能再死。 在达到“欺天瞒地”的层次时,陈安就能做到比这个世界a级还要恐怖的事情,占有比他们还要多的多的规则权限。 所谓a级在他的眼中已经彻底没有了任何意义,变成了可以随意欺骗乃至随意捏死的蝼蚁,倚仗世界意志所生者,命运必然也为世界所左右。直接勾销了他们的命运,他们的生命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不过陈安终究不敢做的太过分,只敢小心的试探会引起世界意志察觉的底线在哪里,以此定义自己之后的行事标准,这才与两人周旋了一会。 可红衣丹尼尔果断引下神罚,直接就唤醒了那造化巨兽,使得陈安的试探完全没有了丝毫的意义。 他知道,只要那神罚降下,世界意志或者说那头造化巨兽必然会被唤醒,那还有什么好畏手畏脚的,赶紧带着轻语他们跑路才是正途。 轰隆! 丹尼尔的死,似乎促使了那酝酿一半的神罚加速落下,砸在了整个杜伦山脉上。 一时之间以三人为中心的方圆数十公里,瞬间被抹平,三百公里范围内被强悍冲击波扫荡一空,中心处七百公里以内出现不同程度的地震地陷,整个欧罗连同北边的北地联邦都处在震荡之中…… 这恐怖的力量绝对称得上是真正的灭世神罚,远超普通人所谓的a级武器。 不过这个时候的陈安已经凌空虚踏站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除了他特意留下给对方最为打击目标的那七八个镜像化身,他本身毫发无损。 但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对他来说,真正的危机现在才刚刚开始。 一股莫名的意味在全世界的范围内产生,世界仿佛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一股强悍到无法想象的意志从莫名处出现,刹那之间就将这个世界都扫了一遍。 陈安小心地躲避进黑暗空间和现实世界的夹缝中,等到那意识扫描过去,才敢现身。 那刚刚扫过的意识相当的朦胧,就好像一个正在沉睡的人,被人碰醒,睁开眼下意识地扫了周围一眼,一时还不能反应过来。 接下来他可能会继续沉睡,也可能就此醒来。 陈安当然不敢去堵这个概率,由是心中对袁辉张萍稍稍留恋了一番,就一点不敢耽搁地开始施展咫尺天涯的空间折叠之术。 本来他还准备继续使用袁小新的身份徐徐图之的计划也被打破,袁小新这个身份也只能放弃。 结合加强版的“欺天瞒地”之法,他的咫尺天涯之术相当强悍,直接就达到了世界范围。 杜伦山脉,不,应该说是杜伦谷地了,在他的脚下急速缩小,整个世界都如丹丸一般一缩一放,瞬息之间就将他送到了思卿所在鼎峰大厦。 这个时间点,思卿竟然不在自己的办公室。 不过也无所谓,已经能够窥视世界án bg的陈安只是稍稍感应就得知了对方的下落,并且脚步一转就来到了对方的身边。同时他还有空闲将怀里的金壳怀表取出进行魂器分离。 原本他就对注魂器物有一定的了解,现在可以欺天瞒地,他魂器分离的起来就更加显得的得心应手。几乎就是在他一步转过,在抬头看到思卿之前,轻语的魂体就被他从那快金壳怀表中抽出了。 只是当他看到轻语的魂体后,一股抑制不住的火气从心头窜起。 那羸弱的气息,似乎轻轻一吹就会熄灭,让他不用读取其经历信息就能知道,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无名邪火自他双目之中喷薄,甚至都阻碍了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火气,才能看清眼前的情状。 没办法,无论是怨怪谁都不能逃脱那头造化巨兽对命运的玩弄,也就是说,它才是罪魁祸首,那么泄愤似地去找下面喽啰的麻烦又有什么意思呢?反而还耽误了逃跑的时间。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能离开这里再说,不然逃都逃不掉,还谈什么报复,一切都是空话。 陈安眼前是一副聚会的场景,装饰奢华的宴会大厅,到处都有名流往来,因为是直接定位到步思卿身边的,所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宴会大厅角落躲着清净,身着湖水绿色晚礼服的林思娴。 不得不说,这副皮囊可比小丫头片子的步思卿有看头多了,滚圆的肩头,精致的锁骨,洁白的藕臂,除了在胸前看不到什么事业线外,几乎没有一点瑕疵。 当然,这些对于见多识广的陈安,没有形成任何的视觉冲击,他的情绪还沉浸在轻语的凄惨情况上未能拔出,态度不免有些冷硬地走到对方身边,道::“跟我走。” 突兀的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一脸冷酷地直言让自己跟他走,是个人也会觉得无厘头,甚至会害怕失声。 不过林思娴到底是自小培养出来的上位者气质,面色一沉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谁啊?” 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眼陈安,球鞋、休闲裤、冲锋衣还有个双肩登山包,一副旅游刚回来的样子,今天这场慈善晚会应该不会请这个人吧。 这时场中安保人员似乎也注意到了陈安的存在,在对讲机里说着话,不动声色地向这边靠了过来。 陈安对此豪不在意,只是盯着林思娴,原本他打算先将思卿唤醒,再慢慢规划逃离的方法,可现在一切计划都变了,他不得不现在就走,同样的,也没有时间去给对方细细解释,伸手就想将对方强行拉走。 “师尊?” 这时旁边一声轻呼传来,陈安寻声看去,竟是化名梁莹的李绮罗,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在临去欧罗前,吩咐其贴身保护思卿的,于是冲她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就正好了,省我再跑一趟,现在情况有变,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了。” 李绮罗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鬼母,头脑手段都是不弱,此时也是相当的在状态,听了陈安的话,立刻就明了了对方的意思,面色一肃道:“全凭师尊吩咐。” 陈安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走吧。” “你,你们认识?梁莹,他是你朋友?” 这是林思娴才反应过来,只是听得陈安两人的对话有些莫名其妙。 李绮罗面色复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是陈安动作利索道:“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必须马上就走。” 说着他,一把抓住林思娴的手腕。林思娴也不愧是一家公司的总裁,这个时候了还相当镇定,手上挣扎的同时还想呼救,可她连超凡都不是,哪里能是陈安的对手,还不等她叫出声,眼前一花,就到了一片黑暗空间之中。 接下来,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陈安直接伸手chā j她的身体里把她的魂体给揪了出来,对着早已找到的步思卿的身体就按了进去,并施展秘法使之魂肉相合。 几乎与上次一样,在思卿肉身归体的那一刻,整个黑暗空间都震荡起来,似有一种庞然的意志在莫名之地迅速苏醒。 这一次,陈安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是自己回归了本体,然后一抬手,将身体附近的人魂之线全部拉起,使这些和他一起掉下来的魂体全部归位。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好心想要救人,而是想要让局势越乱越好。 每有魂体归位必然引得那造化巨兽苏醒,那么想来这里对它相当重要,那么把这里搞乱,怎么都应该能够分拨对方一点注意力。 至于最后带不带得走他们,反正陈安会用血月刀开辟出一条道路,走不走得了,还得看他们自己。自助者才能得天助之。 就像李绮罗,都不用陈安去说,她就已经主动地褪去容器回归到自己的本体之中,并紧紧地站在陈安身边,力图不给对方造成一点麻烦。 陈安现在确实也顾不上她,循着莫名的联系瞬间就感应到了黑暗空间深处的曲轻语本体,刚拿到那金壳怀表的时候,他就已经做过标记了,此时直接利用“欺天瞒地”之法,从无穷的黑暗中将之拖拽到自己的身前,取出轻语的魂体就要循着人魂之线的联系将之按进其躯体里。 “吼!” 可就在这时一声巨吼声传来,恐怖的震荡如冲击波一般瞬间就将整个黑暗空间席卷一遍,陈安手中轻语魂体哪怕有他的保护,竟也突兀地被吹断了人魂之线。 这看得陈安目眦欲裂,长期积压的憋闷最终却只能化为一声不甘的怒吼:“不……”7 第七百零六章 隔世相望 人魂之线的断裂其实并不是说轻语魂体回归本体的道路就被阻塞了,可魂灵珍惜,稍微破损一点都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事实似乎也确实是这样,当他将轻语的魂体塞进其本体后,她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般醒来,而是一如之前,面色晦暗,似乎沉睡了很久很久的样子。 滔天怒火将他的眼睛渲染的一片赤红,血月刀从他的腹腔之中被强行拔出,一刀反向斩破身后的重重黑暗,透出一片广袤的星空。 到底是做久了皇帝,或是情感淡薄,或是有了不小的定性,没有真的暴走,而是先按记忆中的世界坐标斩开了一条退路。 “师父?” 李绮罗还算忠心,没有夺路而逃,而是先看向了陈安。 “带思卿先走。” 眼前的巨兽已然苏醒,必然不会坐视他们就这么离去。但是造化大能的苏醒和常人可不同,何况又是兽类,等它能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等人的存在,估计也只有一击之力,且还不是全力的一击,顶多算是随手搂一下。 只要能够挡住这一下,自己等人就能够真正的逃出生天。 至于追着自己等人趋近中央世界,估计不太可能,那里沉睡的大能存在多不可数,随便哪一个被提前惊醒都不会给其好果子吃。 对方虽是兽类,但作为造化大能想来还是有些智慧的,不会去做那种蠢事。 不过那巨兽不会追来,可不代表着它不会追击,到了天仙位格就拥有隔空而击的本事,造化大能隔着数个世界进行跨界打击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没人在后面挡住对方一击,就算他们能够逃出去也是必死无疑。 当李绮罗抱着还未彻底清醒的步思卿将要抵达那处裂口时,黑暗空间中猛然被照进一片昏黄的光。这光竟是从脚下照入,而循着看去,陈安竟在自己的脚下看到了一只遮天蔽日的黄色眼瞳。 当看到那只黄色眼瞳时,陈安就知道自己之前的预想大错特错了。 用一个凡人的思维去揣测造化大能是何等的愚蠢。 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想要追击的打算,因为它根本不需要追击,造化大能的体量,本身所蕴含的道意,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仅仅只是对视,他就止不住地被对方吸引、沉沦、同化。 每一个造化大能本身就是一条完整的大道,没有一个求道者可以抗拒,一条完整清晰的大道对自己的吸引。 朝闻道夕死可矣!是求道者对大道最本真的诉求,哪怕是死在道前,死在道下。 在这一刻,陈安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之能,即便是血月刀自动护主,主动显现出了本体——一轮无穷大的血色月亮,同样阐述着大道至理与对方对抗,也没能让陈安好受多少。 反而更加加快了他肉身精神的双重崩溃。 结束了吗?要死了吗? 拥有血月刀之后,他确实自大了不少,连天下第一的聂海峰都败在了他的手中,自觉世界之大哪都可以去得。 可诸天万界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恐怖,面对真正的强者,他甚至连拔刀挥砍的机会都没有,仅存的挣扎念头也在大道的迷幻下迅速沉沦。 在意识逐渐沉沦的过程中,连自我的概念都在模糊,迷离,最终他再也聚集不了什么完整的思想,就要直接融入道中,涣散消失…… 可就在这时,一直在他身上的天机印信陡然发出迷蒙的清光,同一时间,步思卿身上也有一团清光浮现,并缓缓地飞到天机印信上,两者连为一体,成为一枚完整的流苏结玉珏。 接着四周黑暗空间中飘起同样迷蒙的细碎物质汇聚到这枚玉珏之中,使得其如燃烧一般,释放出灼灼光辉,最终显现出两个古拙的篆字——天机。 这“天机”二字,仿佛诠释了某种奇特的道韵,向万界存在通告其主人的身份。 由是当这两个字亮起时,巨大的黄色眼瞳中竟出现了一丝恐惧之色,乾坤巨兽趋吉避凶的本能让它迅速察觉到了危险,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空间之中,在无尽虚空里,带着整个世界向着其他地方拼命逃离。而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血月刀直接回到了陈安身体之中。 一场莫大的危机,竟然就这么直接消弭。 同时,失去它的支撑,黑暗空间开始瓦解崩溃,另一场巨大的危机开始出现。 不过好在身处陈安刚刚斩出的裂缝边缘的李绮罗没有直面那黄色瞳孔,仅仅是被恐惧无匹的气息摄住。 此时随着那巨兽的退走,她最先反应过来,抬手拉了陈安一把,抢在在裂缝消失前,将意识逐渐回归的他也带离了这里。 …… 七彩祥云托举的圣域殿堂中,一名银甲卫士,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一处延伸到七彩云海上的露台边。冲着露台上凭栏远望的青衣身影道:“青木大人,我们监测到了启明之光。” 青衣身影还没有什么表示,他身边一个身高四五米的庞大身影却霍然回首,声音如雷鸣般地道:“你说什么?你确定是启明之光?” 单膝跪地的银甲卫士瞬间感觉如有一座山川被压在身体之上,整个人几乎窒息,可他还是咬着牙坚定地回答道:“回紫霄统帅,卑职确定,的确是启明之光。” 听到肯定的答复,被唤做紫霄的重甲巨人整个人都忍不住颤动起来,激动地对身边的青衣人道:“真的是启明之光,青木,是启明之光,我们,我们可以回家了。” 眉心镶嵌着一枚指甲大小五色宝石的青木没有急着回答紫霄的话,他紧闭眼目似乎是感应着什么。 对此紫霄也没有打扰,只是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少顷,青木缓缓睁开眼睛,眼眸中的流光溢彩缓缓消散,他长长地吐了一口,面上一如往常的温润中稍带一丝轻松地道:“不错,就是天机印信,按照约定,那就是召唤我们的启明之光,我们的确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紫霄大喜,声如雷鸣:“两个纪元,我们整整在无尽星空漂泊了两个纪元,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他话语刚落,就有五道身影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地突兀出现在了这座露台之上,其中一个红色身影容貌英挺,须发皆如火焰燃烧,他与紫霄一般激动,刚刚出现就确认般地问道:“是启明之光吗?真的是启明之光吗?” “是的,”青木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再次做了确认。 听到了青木的确认,其他几人包括几个不善于表达感情中,都表露出一丝轻松神往之色。 唯有一黑发黑眼,相貌普通,平平无奇者借口道:“既然是启明之光,可曾确定具体坐标?” 在场之人同时一滞,齐齐看向青木。 青木俊美如女子的面庞没有任何异色地从容解释道:“当代天机传人似乎实力还弱,不能彻底激发天机印信的力量,只能放出一定的讯号。但观此信号,其人距离天途已是相当接近,我现在开始准备,等到他正式登天之日就是我们的回归之时。” “好,”另一朴素道袍,气质出尘者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即刻去禀报圣主吧,请圣主给予明断,以决定圣域之后的行止。” 此话一出,场中立时变得寂静下来,气氛莫名地多了几分尴尬。 巨人紫霄心中隐有怒气将要爆发,却被青木伸手止住,他笑道:“圣主毕竟是圣域之主,凡事理当向他汇报,请他给予我们指引一个方向。” 他如此一说,场中的尴尬气氛立时得到缓解,只是他接着又继续道:“不过么……” 这个“不过”一出,场中的气氛立时又紧张了起来,青木见此一笑继续道:“不过不能事事都劳烦圣主,最好我们先拿个章程出来,再凑禀圣主裁决,各位以为如何。” “老成之言。” 不待朴素道袍的灵风卫长御虚接话,另一面容苍老须发皆白的老者先赞了一句,给了肯定之言。 御虚见了神宵卫的太素说话,他也不好再分辨什么,只是心中叹息,这些老牌廷卫即便心中承认了圣主的存在,可也大多不将圣主放在眼里,但也没有办法,圣主的根基太过浅薄,即便有他和少真的支持也不能左右这些老牌廷卫的意志。 由是他转移话题道:“讨论章程的话,就我们七人吗?不用再去唤其他人?” 青木目光一暗,御虚的话让他不自然地联想到两个纪元前的那场大战,十二廷卫去了一半,又再之后的星空漫游中陨落两位,真正的第一代廷卫其实只有他和紫霄,以及玄水沧溟,神宵太素。 而其他八人则都是之后为了圣域的守卫工作,陆续补齐的。甚至有的守卫长都不止换了一代,就好像灵风卫的御虚,黑泽卫的少真都已经是第六代的守卫长了。 他们早就失去了第一代人的本真,只知道跟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圣主争权夺利,完全忘记了五位宫主建立琼华圣域的初衷。 不过现在总算又看到了重振圣域的曙光,天机传人的现世必将能让圣域重新走上正轨。 青木心中充满期待地道:“如此,请大家入天元殿一叙。”13 第七百零七章 心意苍茫 东莱,大齐皇宫,玉霄殿。 陈安高踞皇座,以手抚额。 距离他从巨兽世界中出来,已经过去了三天,但各种悔恨懊恼的情绪还是在他心中萦绕,怎么都挥之不去。 初时当局者迷,现在想想那乾坤巨兽背负世界虽有掌控世界之能,却在沉睡之中,应该并不能清晰认识到自己的存在,那么是什么促使其第一时间锁定自己的呢。 那当是一个标记,而当时他全身上下能够成为标记的,就只有那老道士留给他的奇怪薄铁片…… 当然,这也未必是那巨兽提前布置下的特殊坐标,而仅只是关联世界的一件重要物品,如果不是自己小心过头,早早地将之送出去,世界的轨迹根本就不被影响。 那么就算自己有一些小动作,也不会引得那方世界的命运长河产生较大程度的波动,进而促使那乾坤巨兽提前苏醒。 毕竟沉睡就是一种休养,提前苏醒对那巨兽本身也是一种伤害,它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自己这个“蝼蚁”破坏自身的计划。这该死的命运牵引。 这下反倒是自己的失误导致两厢妨害。 都是自己太过自我,总以为自己是一切的中心,被造物所关注,却根本就没有想过,以自己这点体量根本不可能有引起那种层次存在注意的资格。 当时的小心谨慎,详细谋划都是那样的可笑。 他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完整”的天机印信,或许自己对它也不应这么小心,甚至对命运也不用如此的抗拒,有挑战就去迎接它,不能正面击败,那又何尝轰轰烈烈的去死。 人生一世,想的太多,记挂太多,反而容易为其所累。 最后时刻,他终究还是没能带出轻语。 一是不能,二也是不愿。 天机印信的屏障只能李绮罗拖着当时没有任何行动之力的他和思卿逃离,根本没有再救轻语的能力。 但这也不算是坏事,轻语的一部分灵性散失在那方世界,就算是被自己带回来了,也清醒不过来,不如让她继续在那方世界就这么待着,或许还有她灵性聚合的那么一天。 待到自己有实力再探那方世界,说不定还能把她给带回来。 当然,这是一种美好的念想,轻语能不能活到自己再去救她的那一天真不好说,首先第一条就得祈祷那苏醒的乾坤巨兽不会拿整个黑暗空间泄愤。 但,到底总是个念想,是一份希望。 “大哥,你没事吧?” 耳边一声轻唤,让陈安从沉思中醒来,抬头正看到了身边的小光。 三天前,他穿过空间缝隙,出现的地方还是大周东海,被巡游在东海之上的小光所救。 这才知道,自从他离开后,整个大齐王朝都是哗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温良辅佐皇长子监国,其他人全力寻找再次开启万界仙门的办法。 如此没用半年,三个月的时间小光就帅诸将降临大周天下。 只是既怕影响了陈安的计划,又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不太敢对这方世界进行改造,大家伙只能悄悄的探访陈安的下落,得到了东海这么个讯息。 于是大家一股脑的在东海漂泊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莫名出现的陈安等人,并把他们直接带回到了东莱。 “我没事,思卿送回去了吗?” 因为轻语的关系,爱屋及乌,他却是对步思卿有着一定的感情,但也知道这小丫头还是留在她亲爹身边最好,所以没有强留其在自己身边,最好还是派人把她送了回去。 “回禀陛下,已经将郡主送回,交到了那位步司主的手上……” 说话的人是陆然,他站在丹陛之下,揣测着陈安的心意,向他详细地讲述了一段经过。 这件事情是他操办的,小光贵为亲王,自然没有事事劳烦他的道理。再者东莱人才济济想要冒头的人多了去了,也不需要他。 就拿陆然来说,十余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这个当初有些阴沉的少年人,成长为一名城府手腕皆备的政客,年已至而立的他,已经接过了温良身上的许多担子,辅佐这位大齐第一任首相管理诸多事务。 在温良逐渐老去,精力不济后,关于接班人的呼声,他甚至比金明还要高。 这里面有温良觉得他是自己人,刻意培养的原因,自然也有其人天赋使然的情况,另外他本身实力也达到了超品的层次,完全有能力压服其他人。 送步思卿回家,只是一件小事,如果不是陈安特别关注,他都没有亲力亲为的意思,现在自然是办的妥妥当当。 此时为陈安讲述完,陆然不禁又想到一件事情,开口请示道:“不知陛下,对周王朝有什么设想?” “设想?” 陈安一皱眉,知道这是询问自己大周世界该怎么处理。 一般情况下,这种探索发现的世界,都是作为殖民地处理,从中输送养分,滋补王朝,可如今东莱的高层基本都知道了大周是陈安的故乡,作为皇帝的故乡,谁敢擅专,自然还是请示清楚的好。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敢跑到陈安面前请示的,一个不好,徒惹厌恶,况且非是宰执,关心这个问题也有些僭越。 陈安隐含深意地看了陆然一眼,这家伙突兀问自己这个问题,确有亟待解决的情况,其本人也是野心不小啊。 于是他颇感兴趣地问道:“陆卿觉得该如果处理大周世界的事情呢?” 是人就有野心,只在大小,他不喜欢的是空有野心而没有能力的人,但陆然不同,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已经让他可以确定其人能力还是不俗的,所以在温良修为半废,寿命有限的情况下,他不介意给后来者一个机会,培养一下年轻人。 这与他个人喜恶无关,只是国家需要人才。 陈安的表现,让陆然心中振奋,但表面却相当沉稳,似乎是思虑良久地道:“臣以为,此界地域广袤不输中央,物产丰沛直追诸天,若是竭泽而渔不免浪费,不若将之适当改造以为后方……” 陆然侃侃而谈,极其细致地将所思所想向陈安描述了一遍,并适当照顾了陈安的情感,听得陈安连连点头。 “如此,你领此界总督,其中一切事宜就交由你全权负责。” 陆然大喜,就算是温相的“自己人”被特意培养,他至今也不过是个尚书丞。无他,年龄资历不足,没有泼天大功,他就算背景再硬,也只能一步步的累积升迁。 可在如今大乾忙于内务不再敢于四处征战的今天,东莱四方平定,战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想要从其他地方再获得足够迅速升迁的功劳极其的不容易。 或许有,比如蚕食海滨一隅,算是开疆拓土,但这个功劳太多的人盯着,他想分一杯羹,简直是痴心妄想,别说他只是丞相的亲信,就算是丞相的亲儿子估计也没他什么事。 而眼下却有一桩天大的功劳等着他,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陆然忙不迭地跪下谢恩。陈安挥手让他退下,心中的绞痛并不能让他专心的处理政务,能耐下心来听陆然一言还是为了东莱的未来。 陆然既然已经达到目的,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道理,况且他还要快点去把自己的宏伟蓝图变现为实际利益,当然不能在这多耽搁,由是躬身告退。 出了玉霄殿,陆然面上喜色一收,反倒是泛起了诸多别样情绪,有惋惜,有喟叹,有唏嘘……不过最后全部变成了一抹无人能阻的坚毅。 不比其他人,他很小就很有远见,不然也不好这么年轻就拜入温良门下,就算是只作为一个听讲的侍者,也不是普通平民所能获得的待遇。 要知道那个时刻的温良已然是邕王师,不折不扣的天象巅峰,是神仙中人,没有背景想要拜在他门下,简直就是难于登天。 也就是这一直以来的名师教导,笔耕不辍的学习,让陆然更多了许多超越常人的见识。 就像这次他知道陈安的皇位不会太久了,一个整日里玩忽职守优柔寡断的皇帝根本不能服众,或者说根本不是大家想要的。 原本其能成为东莱诸多桀骜不驯氏族的皇帝,首先是因为他是一个不朽的精神符号,其次更是因为大乾入侵,海滨、古城邦未消化,外部矛盾远远大于内部矛盾,所以他才能安安稳稳的待在皇位上。 而现在外患将平,各方势力强行糅合的后遗症必然爆发,到时候绝对非改朝换代不能平息。 当然说改朝或许有些夸张,毕竟东莱分裂日久,各势力尽管政治诉求不同,可共同利益却都是和平统一,而在和平统一中君家精神符号的连接作用还是巨大的,所有顶多是旧皇退位新皇登基罢了,且新皇还必须是君家的人。 那么五位皇子,自己应该投靠谁呢? 陆然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掉,心中自语道:还早呢,再怎么着都得等海滨地域消化完,东莱彻底统一之后,这个矛盾才会爆发,自己现在想着拥立新主太过急切,还是赶紧却把眼下的这件大功搂到手中,积累这份资历可以接替温师,如此到时候就不是自己该投靠谁了,五位皇子将任由自己挑选。 玉霄殿中,陈安自然是不知道陆然所想,不然先一步就把他给咔嚓掉了,那五个儿子他虽然都没什么亲近之感,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辱的。 只是现在他还沉湎于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心思顾及其他。 “小光,朕还想再出去一趟。” “大哥……” 小光也觉得这时局刚刚稳定,皇帝就整天往外跑有些不妥,兼且这次差点都把自己给玩脱了,全然置大齐社稷于不顾。 他本想要劝谏,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大哥,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自己怎么忍心劝阻。 况且,他本身也不怎么把皇位社稷什么的看在眼里,只想着凭他天仙大能的修为,和大哥哪里去不了。没必要非困在东莱一隅,既然如此大哥想要任性一把,自己哪有不从的道理。 于是口风一改道:“你,想去哪里?” 陈安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光的情绪,他的目光越显迷茫,直到良久才吐出四个字:“峥嵘山庄。”13 第七百零八章 峥嵘山庄 大周,西北。 陈安头戴斗笠,身披大氅,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他身后牵着一匹马,就如同最普通的西北游侠一般一步一步地行走在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官道之上。 在陈安身边还有同样打扮的李绮罗,从那巨兽世界脱离后的种种着实让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在那之后很久才接受了陈安的身份。 只是陈安没闲两天,就再次来到了大周,并抓她这个西北鬼母做向导。 “师父,沿此路再行十余里就是锦山,峥嵘山庄就在锦山的山腰上。秦嵘这些年为了和圣廷对抗,很是招揽了一些手上不弱的江湖客,且峥嵘山庄经营二十余年,地势相当复杂,比之城池堡寨也不遑多让,师父,我们……” 陈安先是安静听着,闻言笑了笑道:“我就是去看看,又不是想怎么样。” 他的话让李绮罗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还是不太放心,但看他一副疲惫心殇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闭口不言。 其实陈安确如她所见,本来因为姜曦珺的事,心中就极度抑郁,直到万界仙门开启有了回归家乡的指望才稍稍好些,可不想却在东海之中别离轻语,之前积累的情绪一次爆发,根本不可收拾。 说是峥嵘山庄有他记挂的事情,不如说他是在强行转移注意力。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东海出海之前与秦嵘一战,其实已经算是把多年的恩怨了结了,他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来。 但他实在是怕就这么待在自己的皇宫中真的会发疯。由是才有这么一趟莫名其妙的出行。 “踏踏、踏踏……” 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一行七八个挎刀背剑的江湖客骑着马从陈安两人身旁疾驰而过,这已经是两人一路行来,遇到的第六匹了。 陈安略显木然的眼眸抬起,侧头对李绮罗道:“这是江湖上又有什么有关峥嵘山庄的大事发生?” 李绮罗面色有些复杂,其实刚刚在路过一处小树林的时候她就从几个在林中歇脚的江湖客口中了解到了具体的事情,并且将之禀告给了陈安,可对方始终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现在看来更是根本没有听得进去。 于是她只能耐下性子再说一遍道:“是峥嵘山庄少主长子的满月酒,庄主秦嵘广邀天下客。” 陈安嘴角牵起一丝嘲弄:“呵,一个小字辈的满月酒,竟然能让这么多宾客来贺,峥嵘山庄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李绮罗面色怪异,她不是很确定陈安到底听没听进去,因为刚刚她这么禀报时,陈安也是这个反应,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道:“这主要是有传言说,庄主秦嵘可能要在这次满月宴上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所以……” “秦嵘?退出江湖?”陈安皱眉道:“他才五十出头吧,这个年龄对于一个先天宗师来说,是不是有些年轻了。” 在中央界,天象武者保养的好,可得寿三个甲子,也就是差不多可以活近二百岁,大周世界的结构法则稍弱,先天武者也起码可以活到两个甲子以上,也就是一百到一百五十岁。 秦嵘岁数连一个甲子都不到,就要退出江湖,这是怎么了?上次一战受刺激了? 听了陈安的话,李绮罗不禁松了口气,终于和上次的反应不一样了。 实际上,她算是对陈安的状态最为着紧的,如果说一开始她认陈安做师父,多半是抱着投机倒把的心理,那现在知道了陈安的身份后,可谓是真情实意。 当然,也不是什么师徒情深的把戏,而仅仅只是依托为靠山。 这些年来,她对韦承乾恨之入骨,可却一点也奈何不了对方,顶多敲敲边鼓,偷人家个孙女,害人家个远亲,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 这主要还是没有办法,其实倒也不是对方实力有多强,不过是背靠上清剑派和峥嵘山庄而已。但凡有上清剑派和峥嵘山庄主导的武林事,必然有他韦承乾站台。 这不止让李绮罗报仇无门,更是被以上清剑派为首的一众江湖客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趴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甚至如果不是这样,她都不必冒险出海,以寻求变数。 李绮罗是不知道陈安和秦嵘之间的事情,却是了解他与上清剑派间的恩怨情仇,所以原本的打算是出海找寻当年的某些遗迹,就算不能迎回陈安,也说不定可以找到对方为什么这么强的秘密,从而获得报仇的资本。 其实对于一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人,她本也没有报多大希望,谁知陈安真的出现了,然后经历了一场稀奇古怪的经历后,了解到了陈安的真正身份。 这下她算是抱上大腿了,大齐帝国,地上仙朝一般的存在,随便一支偏军恐怕都能将整个大周世界给横推了,所谓的上清剑派,所谓的峥嵘山庄,乃至所谓的西北武林道,在这种力量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或者说韦承乾所倚仗的一切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庞然大物眼中连蝼蚁都不算,或可和微尘比较。 报仇既然有望,李绮罗自然不再甘心于杀掉韦承乾了事,她现在想的是怎么将韦家和韦承乾所依靠的一切统统踩在脚下,也让他感受一下自己所感受到的绝望。 而报仇的目标提高,所需要掌握的力量自然也要相应拔高,如此她就更要抱紧陈安的大腿。 事实上,她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陈安支持陆然开发大周世界,必然需要着带路党,李绮罗心甘情愿地充当这一角色,所以陈安直接封了她个监督,拨给了她一支可堪任用的人手,只等此行结束,她就会回去辅助陆然准备进发此界的一应事宜。 心愿既然得尝,她服侍陈安自然是更加的尽心尽力。 “师父或可去看看,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峥嵘山庄孙少主的满月宴就在今日。” 尽心尽力给陈安带路的同时,李绮罗也在小心的观察陈安,观察陈安与峥嵘山庄庄主一家的真正关系。 这些时日她发现陈安和秦嵘的关系不太像仇敌这么简单,她想要将韦承乾的一切靠山都踩在脚下,让他绝望,可也要把握一个度,万一触了自己靠山的霉头就不好了,所以她此行的目的,除讨好陈安之外,还有观察对方底线的意思在。 陈安抬头看了看日头,见其还未达正中,点了点头肯定道:“都巳时了,好吧,我们快马加鞭应该还赶得上。” 说着,翻身上了马背,扬起马鞭狠狠抽下,他跨下良驹立刻撒开四蹄绝尘而去。李绮罗对此自无不可,也是同样动作,紧随其后。 十余里的距离再加几十里的山路对两人来说都不算远,甚至若不乘马匹,飞行过去可能会更快,但却也没必要这么赶。 陈安其实没想做什么,只是找不到主心骨,记得有这么个念想,就想要去看看,看看那个她,至于赶不赶得上秦嵘的宴席,根本无所谓。 午时初刻,两人上了山,山道上已经挤满了江湖人。 此时的秦嵘算是整个武林的泰山北斗,他想要金盆洗手,哪怕仅仅只是谣传,也引得各路豪杰蜂拥而至。 而峥嵘山庄宣布的满月正宴在晚上,受到邀请的江湖人自然已经进入山庄之中歇息,或是参与午宴,而不请自来者慑于山庄威名,却是不敢闹事,由是就在这半山腰歇息,准备等到正宴开始,再围上山观礼。 陈安到此时,山道都被堵了个结结实实。无奈之下,他和李绮罗下马,将马匹栓在山林中,徒步上山。 闯过人群时,有各种议论传于耳中。 有坚决反对意图阻止者,有惋惜者,有对这事存疑者,还有纯粹来看个热闹人,当然,圣庭的密探也来了不少,除了妖魔,他们算是西北武林道最大的敌人了,对这种消息自然想要搞到第一手的,而因为四司并列,互有嫌隙,派来的人,各司部的都有,甚至还有地方上的,相当的杂乱。 导致整个山道上都是闹哄哄的,不比集市差多少。 陈安从来对无根揣测就不会正视,此次对事件本身更是毫无兴趣,由是也没有驻足旁听,就这么一路穿行而上。 他和李绮罗就两个人,也不引人注意,一路畅通无阻的抵达山顶。一抬头就看见一座恢弘的庞然大物盘踞在山巅之上,俯视四方。 它墙壁高耸,箭塔炮台五步一隔,遥望内里也是塔楼层错,吊桥悬浮,互为联系,互为支援,整体的建筑格局十分类似东莱的坞堡。 与其说是山庄,不如说是一座可敌百万雄兵的战争堡垒,只是看着就有一种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斑驳的堡垒坞壁,丝毫不显陈旧,反而有一丝历史的厚重,诉说着其在七年妖灾期间的赫赫功绩,更为其添上了一抹隐形的光辉。 李绮罗有稍微的心悸,陈安却是面色如常,这些东西他见得太多了,根本不以为然,甚至在曾经的东荒,环境比这里还要险恶一百倍,建立的城堡坞壁比之还要更加的摄人心魄。 他的目光直接将之忽略,只是落到门前迎宾的位置,在那里有着一位英姿挺拔的青年人,虽是迎来送往却是不卑不亢,自信飞扬,眉目间有依稀可辨的熟悉,让他莫名心殇。7 第七百零九章 往事已矣 “那是峥嵘山庄少主秦海平。” 李绮罗适时地在陈安耳边介绍着,介绍的话语让陈安的眼眸微亮。 不过他却没有上去搭讪的意思,只是看了一会就转首对李绮罗道:“我们进去吧。” “就这么进去?” 李绮罗有些愕然,她现在用斗篷遮住脸,就是怕有人认出她来。 陈安还好,二十年的生面孔,可她却不一样,她是名闻天下的鬼母,西北鬼徒的首领,认识她的人的不在少数,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跑峥嵘山庄九成九会被这些所谓的江湖正道给分尸了。 如果不是靠上了大齐这么个靠山,多半都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安静的趴着,绝对不敢这么放肆,要知道她能超越群伦,靠的是人人畏惧的毒物,而正面战力上能胜她的人比比皆是。 躲在暗地里害一两个顶尖高手还行,若是真陷入了重围十死无生。不然她早就报了仇了,哪还用憋屈的出海寻求外力。 陈安对她的反应却是不以为然,甚至根本就没有顾及她的想法,直接向峥嵘山庄正门走去。 李绮罗见此,咬了咬牙,无奈之下只能紧跟其后。 陈安现在可不止是她的师父,还是她的最大靠山,简直就是衣食父母,由不得她不上心。 她就这么硬着头皮,来到峥嵘山庄门前。 这里是将整个山峰给削平了,成为一个开阔的广场,中心矗立着高高的门牌,由六根四人环抱粗的石柱撑起,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烫金大字:峥嵘山庄。 背面比较低调,只以水墨石刻相就,绘画了一副锦绣山河图,题词:乾坤菏泽,虽不显韵律却也有一种气势磅礴之感。 门牌的后面才是八扇红漆大门,此时中门半开,偏门全敞,神采飞扬的秦海平就站在门前迎宾。 他自信非凡,根本不去看来人所递的金箔请帖,就能将来人名讳记全,并还能与之攀谈一二,再亲自送入门中。从容自若之中,没有半点飞扬跋扈之感,反倒让所有人都如沐春风。 两个江湖客都已经跨过门扉,还赞不绝口。 “秦少庄主果然风姿绝代不同凡响,这就是虎父无犬子啊。” “说不得这次宴席过后,我们就要将那个少字给去掉了……” 陈安在门口也驻足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莫名觉得熟悉的身影,这才施施然的跨步入内。 李绮罗跟在他身后,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 秦海平她是有过交往的,深知这个后辈年纪轻轻就已经通达武道先天,武功非同小可。虽然还不是她的对手,但却也能从容地在她手下过上几招,且这后辈身后还站着风眠雷空峥嵘二老,两人联手武功还在她之上, 另外山庄内的几股熟悉气息都是老相识了,每一个都让她心悸,她单qiāng匹马的,一个不好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莫名的峥嵘山庄门前之人突然都变成了瞎子聋子,无论是那身姿不凡的秦海平,还是一看起来就及不好惹的峥嵘二老,乃至周围的十几个家丁和往来的宾客,全都看不见她。 甚至都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就这么任由她跟着陈安大模大样的走进府中。 李绮罗心头有些抽搐,大齐的强悍是她此生仅见,这几日光顾得上震撼这等势力的存在了,几乎都忘了陈安本身也是一位巅峰强者。 远超先天宗师的强悍存在。 狠狠咽了口口水,她就这么跟着陈安一路往山庄后院而去。一路上所见之人,无论修为怎样,全都对他二人视而不见。 李绮罗渐渐放下一颗心,却又有些疑惑了起来,她竟感觉陈安好像对此地十分熟悉一样,直接绕开了正厅和大堂,一路极有目的性地往山庄深处而去。 尽管心中好奇,但她也不敢多说什么,随着对陈安认识越深,一种莫名的敬畏感就越浓,至高无上的皇权,再加上本身强大的势,还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先天宗师所能抗的住的。 多年的江湖沉浮,处处碰壁,使得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个性偏激的倔姑娘了,起码审时度势,趋吉避凶的本领不弱。因此在陈安面前,她把自己的位置摆的极正,安心地在对方身边做好思虑周全,服务妥帖的跟班。 因为一路直行没有停留,两人很快就到了一处清净的院落里,走进一间布置温馨的绣房之中。 绣房主卧,一个容貌秀丽的花信少妇头上绑着扎带,半躺半靠在床畔,略有些期待地看着屋子中间身处摇篮之中的小娃儿。 而另一容貌甚显年轻的中年女子,则带着一个嬷嬷坐在摇篮边上,边伸手摇晃,边轻哼小曲儿,似在哄那小娃午睡。其他屋里屋外各有四个丫鬟,两个仆妇随时听用。 这本是一副含饴弄孙的美妙画面,可陈安看的心中是五味杂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原本他身上消失的存在急速回归逐渐浓郁,这使得他的身形突兀地在这屋中一众人的眼中急速勾勒而出。 因为他站在圆拱花门间,由是最先看见他的是那斜依床畔的花信少妇,她先是愕然,紧接着大声尖叫。 “呀……” 屋中之人反应快慢层叠,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那腰背佝偻的嬷嬷,她背对陈安,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却从自家少夫人眼中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惊恐之色,由是想也没想,身体拔起倒栽出去,这才连续出掌反身打出,掌风拳劲如罡风肆虐,竟是内气外放的先天手段。 且期间没有任何的留手,能引起自家少夫人的惊恐,那必然不是平日里的熟识之人,而又无端闯入这女眷专属的后院,必然来者不善,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拿下了再说。 “咔啪。” 突兀的半空中如炸开了一道雷霆,李绮罗在那嬷嬷有所动作之时就已经挡在了陈安的身前,此刻稳稳地接下对方一击。 之后,两人急速对了数招,那嬷嬷虽也将武道练至先天,但明显是家养,哪里是李绮罗这一路拼杀出的先天宗师可比,第二招就被压制,第三招直接落入下风,如无意外,十招之内就会被对方一掌拍死。 如此她哪还敢继续打下去,身形一抖,步法交错,同时全身劲力一振始才从李绮罗的攻势中脱开身去。 她也不敢逃,两位主母连同孙公子都在身后,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只能站在摇篮之前把自家主子牢牢护住。好在李绮罗也没有继续追击,赶退对方后,相当自觉地又退回到陈安身后。 可她不追击,那嬷嬷也不敢放松,下意识地看了看竟逐渐开始麻木的掌心,瞳孔一缩,向着李绮罗寒声道:“罗刹掌!你是太阴鬼母,你竟敢潜入峥嵘山庄害我主母,不怕庄主与你不死不休吗?” 她也算精明,以威胁为主,言辞不算激烈,生怕在庄主回援之前把对方刺激的发疯。李绮罗自己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可江湖中人还是对她惧怕非常,那防不胜防的毒物,恐怖无匹的毒功,非是江湖排位前十者根本不敢跟其正面放对。 她现在只想着拖延对方,等待救援,不想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李绮罗撇了撇嘴,她惯来不喜这种嘴炮,一般都是赶紧杀了了事,只是今日不是她的主场,她也不是主角,由是根本没有接那嬷嬷的话茬,老实地退回到陈安身后,不发一言,如女婢一般侍立。 屋中其他人在那嬷嬷道破李绮罗身份时,也是寒意遍身,不过看她之后的动作却有些奇怪,由是下意识地都朝陈安看去。不明白这面目清秀的少年人何德何能,竟能让凶名遍天下的太阴鬼母屈居身后。 其中那花信少妇全然不明所以,只是满脸愕然,而正在摇摇篮的中年女子却是浑身一震,满脸不可置信地直视着陈安,颤声道:“你,你是,小,小安?不,不可能的,你不是小安,小安早死了,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屋中的四个丫鬟和两个仆妇早在陈安两人闯入时就已经做了鸟兽散,此时屋中除了陈安二人外,就只有那中年女子,花信少妇和那满含戒备的嬷嬷了。 此时听了中年女子之言,后两者满面愕然,李绮罗也是目泛异色,纷纷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其中李绮罗是知道陈安身份,对此更是有诸般臆想。 而身为当事人的陈安,面对对方的质问,却有种喉头哽咽的感觉,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二十年的没有释怀,可以让对方有所感动。哪怕仅仅只是一句问候,一如:你回来了;你还活着,真好。 那么他有很多话想要告诉对方,很多相思之情想要对对方倾诉。 可直到最后他从慕晴面上看到的没有任何的亲近,欣慰,只有莫名的畏惧和丝丝复杂的歉疚。 短暂的沉默使得慕晴似是反应过来了眼前的情状,无论对方是谁,必然来着不善,由是她一下站起,拦在陈安面前,依旧颤着声音道:“不,不要伤害她们。” 刚刚是震惊,现在是害怕,是恐惧,而正是听出了慕晴话语中的害怕恐惧,陈安的心顷刻间变成了筛子,碎成了灰。7 第七百一十章 郁郁无章 嗖嗖嗖…… 面对慕晴的举动,陈安还没有任何的应对,就见数道身影连续蹿了进来,每一个的气息都达到先天之上。 当先一人正是峥嵘山庄庄主秦嵘,他进入屋中,看清了陈安的面容,心中陡然一沉,却没有轻举妄动,并顺手拉下双目尽赤的长子,同时唤住了两个想要冲进去救人的先天级手下。 “别动,住手。” 没有人比刚和陈安做过一场的他更清楚对方的可怕,如果对方真的不管不顾地在山庄中爆发,那么整个山庄,他引以为傲的不落堡垒,将会瞬间被夷为平地。 且就算他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未必能留下屋子中心的那个人。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面对陈安心中生出这种无力感,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再想着去刺激对方,只希望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 他是庄主,又是武林中只手擎天的大豪,他甚至都不用发话,只是一个一眼一个动作就能起到极大的制止作用,以至于尽管不断的有江湖侠客涌入,面对眼前的诡异一幕也没有什么人敢于贸然出手。 于是屋中就这么陷入诡异的对峙之中,气氛沉凝到让人窒息。 “哇……” 打破这窒息气氛的,是一声嘹亮的啼哭。或许是感受到了屋中的恐怖氛围,那刚满月的小娃儿竟是大哭起来。 还半依在床上的少妇作为母亲可管不了这么多,一下扑到摇篮边抱起儿子就不管不顾地轻哄着哼唱起来。却不知她这一举动,让无数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安心神震荡,猛然从那种心丧若死的癔症中醒来。 他徒劳地张了张口,有心想要再和晴姐解释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仅仅一声喟叹。 喟叹之后,心中又想要发笑,自嘲性质的发笑,他所期盼的终究都没有发生,或者说他这次来,其实连自己所期盼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走吧。” 这句话是对李绮罗说的,但更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这句话出口等于是直接在心里关上了一扇门。 他就这么低着头,从秦嵘身边走过,没有动手,也没有任何的威胁咒骂,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他们夫妇一眼,因为那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从此以后恩怨两消,相见陌路,相忘江湖。 李绮罗跟在他的身后,看了一眼也在人群中的韦承乾,有心过去将他拿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节外生枝的出手,拥有整个大齐帝国做靠山,类似的机会以后有的是,没必要急在这一时。 而秦嵘一众看着两人从身边走过离开,也没有任何想要出手的打算,即便有,也被秦嵘这个庄主给及时镇压了。直到陈安完全离开,他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原本坚毅的慕晴似乎失去了全部的支撑,整个人虚脱似地瘫软了下来。秦嵘动作快,及时抱住了她,直到这时场中之人才纷纷醒悟过来,看向秦嵘。 “刚刚恐误伤两位夫人和孙少主,我等不敢妄动,着实挫了面皮,请允许我等兄弟把那敢于冒犯庄主的家伙给拿下。” “庄主,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嚣张,当我西北武林道无人?” “爹,那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不让我与他做过?” “……” 秦嵘抬了抬手,止住喧嚣,他就这么抱着慕晴,抱的紧紧的,而对于众人的疑问、请命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道:“那人的身份,其实你们都知道。” “我们知道?” 喧嚣平息,剩下的是满室茫然表情的江湖豪侠。 秦嵘没有心思打什么机锋,直言道:“对,你们都知道,二十年前,他的名号响彻寰宇,他就是陈安,万毒鬼王陈安。” 这句话一出口,怀中慕晴轻颤着哆嗦了一下,而满室群雄却都是同一个表情,先是愕然,紧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一起想起秦嵘的身份,相信他不会妄言,再加上那疑似太阴鬼母的随从,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只有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再也没有什么人,敢说要追上去报复了。 …… 离开峥嵘山庄,陈安没再在大周世界停留的意思,通过万界仙门直接回到了东莱。 李绮罗小意地伴着他回来,却没有跟随他回皇宫,而是直接去寻陆然,开始准备改造大周世界的计划。 在此之前,她特意请教了陈安道:“师……陛下,卑职此去大周该如何应对峥嵘山庄之流的相关势力?” 陈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嘴唇喏喏了两下才道:“帮我照顾好思卿,如果可以的话,那个叫步云清的及其亲眷也关照一下吧,至于其他人都由你自决。” 李绮罗垂下的螓首微微眯了眯眼,面上恢复了一丝专属于太阴鬼母的阴冷表情,抱拳为礼道:“卑职明白,卑职告退。” 送走李绮罗,陈安施施然地回到了皇宫,坐于空荡的玉霄殿中。 东莱的皇宫是仿大乾的皇宫建造,虽然规模小了些,但应有的设施却一应俱全。 这玉霄殿与大乾皇宫的太和殿是一个功能,用来进行大朝会的,而大朝会就是联合各方面人士共同商议制定国策的地方。 东莱因为是由城邦制直接改组的封建王朝,各氏族势力比之大乾的十七世家还要繁复从杂,所以玉霄殿建的比大乾皇宫的太和殿还要大的多。 这个类似之前月坛功用的建筑,由一百零八根擎天柱支撑起,几可容纳三万人众。 陈安独自一人坐在其中,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孤独。 这种孤独感如饮剧毒,侵蚀入骨,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抓心挠肺的痛苦感觉。最终实在是坐不住,只能随施施然站起,遣散了随众,往宫中的其他地方踱步而去,妄图以此散心。 可这么一直走着,还是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他心有所感的抬头向前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踱步到了锦岚殿之中。 环首四顾,落木萧萧,这里自姜曦珺的丧事办完,就空旷了不少,内里一片草木寂寥之色。 见此,陈安心中的烦闷更加剧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只要心中不安,就喜欢到这里来和姜曦珺说说话。对方如邻家大姐姐一般的温婉总能让他心下安定,烦恼自解。 当时自是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失去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弥足珍贵。 再也没有人能在他心烦意乱之时给予温婉安慰,再也没有人能在他眉头凝起之时伸手抚平。 在锦岚殿的正殿之中稍站了一会儿,陈安心中更加的憋闷了,正欲退出,却忽然听得西侧殿方向有有推门声。 这声音尽管十分的轻微,但陈安何等修为,还是从沉思中被惊动,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 他本以为是负责洒扫的婢女,可待得看清来人,心中却是有些微微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一袭洁白纱裙罩着婀娜身段,清汤挂面,发髻之间插着一朵同样由纱布裁剪制成的白花,打扮一如为故亲守孝。 她似乎没想到这殿中还有其他人,被陈安的声音吓了一跳,直到转身看到陈安,才轻舒了一口气。 “陛下圣安。” 女子屈膝为礼,却没有其他人见了陈安这个帝王的惊慌失措、敬畏恐惧,相反还很是淡然。 陈安对她这个样子似早已习惯,只是看见其发髻上的白花比较感慨,先是回礼道:“朕躬安。”接着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还在宫里,怎么没有回高阳氏族地?” 这女子正是姜曦珺的贴身侍婢姜心月。她闻言面色不变,就好像是在回答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 “婢子随主尊嫁入宫中,自然就是宫中的人了,高阳氏族已经不再是婢子的家。” 陈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按照旧氏族之法,陪嫁之人就是主人的私人物品,别说陈安是东莱的帝皇,就是一普通地主,姜心月陪着姜曦珺嫁给陈安后,她也就相当于是陈安的姬妾,陈安有权利处置她的一切。 且不止是姜心月,其他氏族妃子的婢女乃至姊妹都是这样,不然陈安的后宫也不会迅速膨胀至如此的庞大。 甚至这些年他东奔西走,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后宫怎样。很多女子之于陈安,不过就是一面之缘,连长相都未必记得住,总之能使她们的氏族心安,能使陈安的zhèng án稳固,能使大齐的社稷昌隆,她们的生命意义就算是达成。 至于她们这些年的独守空房,苦苦煎熬,那就不是陈安乃至她们背后的氏族势力所能理会的过来的了。 只是姜心月不同,因为姜曦珺在陈安心中非比寻常的地位,连带着她在陈安心中也有不同的定义。 在姜曦珺死时,陈安万念俱灰,但还是想到了姜心月,令她回归氏族帮忙处置丧事。这本就是有意释放她的自由身,给她选择幸福自由嫁娶的权利。 谁知她办完丧事竟没有留在氏族,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陈安叹了口气,直接点出道:“你不会不明白朕是什么意思。” 姜心月一怔,面色有些复杂,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本该是自己夫君,本该是自己主子的人,语气中带着三分伤感,七分缅怀地道:“我在高阳氏的意义就是侍候主尊,可现在主尊不在了,我实在不知道继续留在高阳氏的意义是什么,另外我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所以就回来了。” 陈安面色古怪,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很少注意的女子。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因为她和陈安等人一样是外面来的,不算是土生土长的东荒人,所以生命本源比较炽烈,被东荒煞气侵蚀的不算深。 她在陈安的印象中,一向淡然,从来都是姜曦珺的影子,平日里做的也都是姜曦珺吩咐的事情,从无愈矩,任何事情都是点到即止。比起邻家大姐姐一般的姜曦珺,她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听得她所言,陈安心中一时冲动,脱口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7 第七百一十一章 隐患渐显 姜心月面上化开一丝讶异,却又转瞬间变为惶恐,低头道:“陛下明鉴,婢子与他从无私情。” 她语气笃定,却也没有否定那个“他”的存在,算是间接肯定了陈安的许多猜想。 陈安笑了笑道:“你不必如此,你当清楚朕和曦珺都没有把你当奴婢看待的意思,也都希望你能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在女色上,陈安出的没有什么执念,或者说他的所有执念都在慕晴的身上,以至于对其他人完全提不起什么兴趣。 姜曦珺对他帮助甚多,还算能让他亲近,但防备之余也是亲情多过其他情感,至于别的女人,包括虞凰兮在内都不过是一种利益交换罢了。 只要保证对方身后的氏族与自己一条心,随便她们怎样都无所谓。由是那些跟着她们陪嫁过来的女人,就更不被他看在眼里了,其人的祸福命运,他从来就没有关心过。 而在这里面,姜心月算是个例外,因为姜曦珺的关系,她在陈安心非只是个陪嫁女子这么简单。 姜心月目光低垂,略有一丝怅然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婢子只想守着这宁静之处安静生活,别无他求。” “是因为曦珺的那个姐姐?” 姜心月默然,没在说话。 对曾经高阳氏族的事情,陈安也有所耳闻,而姜心月对沈林的倾慕他也看在眼里,不过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个人有个人的缘,他没打算操心去管,既没有立场,也没有心情。 由是将这个话题轻轻放下,咂摸着姜心月话的意味,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有些好笑地道:“居然还有人能把皇宫当成宁静之处。” 姜心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下目光补充道:“外面氏族林立,纷乱不休,婢子举目茫然,而这里虽然争斗更加激烈,但却与婢子毫不相干,反倒算是清净之所了。” 陈安点了点头,有些唏嘘地道:“朕作为一国之君,反倒没有你这个小丫头看的通透。” “那你日后有何打算?就居住在这深宫之?” 姜心月顿拜道:“望陛下成全。” “你就住在锦岚殿吧,不会有人打扰的。” “谢陛下。” 姜心月顿再拜。 这时,殿门外忽然传出侍卫的通禀声:“陛下,沈统领求见。” 陈安下意识地看了姜心月一眼,见其面色微有变化,却又迅速恢复正常,心道这人真是不经念叨,遂高声向外道:“带沈卿来这里。” “是。” 陈安转而向姜心月道:“你忙你的去吧。” 姜心月面色淡然带着几分异样,端着水盆和一应清扫的工具,应是离开,再次消失在正殿和偏殿之间的甬道。 而不一会儿,久未相见的沈林一路走了进来,先与陈安见礼道:“陛下圣安。” “朕躬安,沈卿有何时需禀?” 在大齐刚刚建立之时,沈林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再加上其包打听的能为,陈安直接就给他委派了一个情报部门,内辅治政,外佐征战。 本就是搞这个出身的陈安自然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在他的悉心指导下,沈林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在对大乾的战争,在另一个鲜为人知的战场上,沈林大放异彩。 待得时局稳定后,陈安干脆将这个部门抽调独立出来,效仿大周的暗司,搞了个暗卫,以沈林为统领。 只是,这家伙对外还好,对内却有些拘谨,在新的岗位上完全没有什么建树,甚至有太多的私人感情。当然陈安也能理解,他作为一个外来人,自小被氏族养大,总是有那么一份感情在的,但无疑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他是不合格的。 沈林自是不知陈安所想,他自怀摸出一个小册子,对照册子上所记的内容,就陈安离开这段时间的情况,认真地做起了汇报。 作为东莱帝君,大齐的皇帝,陈安自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除了以温良为的内阁外,陈安还有尚书台这个完全照搬大乾制度的秘书机构。尚书台三百尚书可以为他处理很多琐碎事宜,甚至可以让他当上甩手掌柜什么都不问。 按照规矩,一些零零散散的事情,只要呈报尚书台,由尚书台汇总,再呈阅给他。 一般情况下,沈林的暗卫也是把所获情报整理成册,呈交给尚书台,经过审阅,再转呈给陈安的。现在他亲自跑到陈安面前汇报工作,明显是有事要说。 于是陈安就这么安静的听着他在那里照本宣科的朗读。 片刻之后,沈林本子上的东西终于读完了,张了张口似还有话说,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陈安也不急,仿佛神游物外。 良久沈林仿佛想到了什么,道:“那个温相还在东南主持局面,如今朝局困顿,需不需要将他给调回来。” 陈安目光有些怪,这句话牵扯朝局,根本不是应该沈林说的,他不像这么没分寸的人,究竟是何意。 “东南局势混乱,又有旧梁国影响,虽都是普通民众,也要顾及 yi民心,不能肆意妄为,温相在那里主持局面,朕才能放心。” 陈安没有直接申斥沈林僭越,反而耐心解释了一句:“卿与温相一般都是朕信赖,有何事都可直言,不用避讳太多。” “谢陛下信任。” “嗯,沈卿还有何事要奏?” 陈安的声音一片和煦,可心却渐渐不耐,他知道沈林不是鼠两端的人,可对他的优柔寡断却也是深恶痛绝。在沈林心或许陈安是他的君主,是他的朋友,是他需要效忠帮扶的人,可氏族的其他人也与他有很深的交情,有些话根本说不出口。 大齐建国十几年,君王,神器天授的思想基本已经算是深入人心,陈安这个君王也在整个东莱各大氏族主尊心铭刻甚深,可沈林还是那个沈林。 跪拜朝见的礼法或许让他循规蹈矩,但却不能抹杀他心的忠义观念。 陈安也是心软,他没有亲人,朋友也不多,沈林是为数不多,能让他有所认可的,说那句话,就是最后还想要给他一个机会。 可沈林迟疑了半晌,还是莫名地道:“那个高阳氏自寒叔病故,就很是纷乱,陛下出身氏族当协理内务,不可使高阳一脉衰落啊。” 陈安闭目,心最后一丝期待消失。 他能不知道,在他四处游荡的时候,温良也久离京畿会有各种不妥;他难道不知道高阳氏是自己的基本盘,一定要维稳。 你沈林是朕的耳目,却不能准确给予信息反馈,只知道在这隐晦提点是什么意思? “高阳氏与朕有恩,朕自然不会坐视其没落,沈卿多虑了,沈卿如果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沈林一愣,听出了陈安话语的不耐,可他也没有办法,反倒心很是委屈。 有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他根本没有实据,且那些事情就算是做出来也是人之常情,不足论罪。 陈安叫他搞情报,他自然要做到客观公正,不能搬弄是非,如此把话说得含糊点,有错吗?难道清楚地告诉对方,你整日里出去游荡,不再皇位之上,使得满朝武勋贵氏族都对你不满。 到时候陈安肯定会问他:何人不满。然后他再把整个大齐的上层建筑全卖了,那岂不是动摇国本。 沈林从来不觉的自己是因为私情,还不是为了整个东莱好,所以根本想不通陈安是个什么意思,最终闷声道:“臣告退。” 陈安看着沈林退出的身影,心愈加烦闷,现在东莱已然建国,沈林竟然还在搞氏族城邦家和万事兴的那一套,简直是搞笑。 况且他以为他是谁,他只不过是个耳目而已,还有了自己的思想意图,把皇权和勋贵氏族之间的矛盾消弭于无形,这是天真到什么程度。 陈安在锦岚殿郁闷良久,最终颓然吐出了一口气,因为他左思右想,现其实这些事情根子还是在他,是他忽略了沈林的优柔寡断。 一个国家的建立没有血和火的洗礼根本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 东莱还是那个东莱,他陈安还是那个陈安,氏族也只会是那个氏族,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外患掣肘,内忧不平,才显现出表象的和谐安定。 沈林太天真了,可他陈安不是,从小到大,他见识过了太多的厮杀,从来就不是个理想主义者,认为自己人就怎样怎样。 这些时日以来,因为曦珺的事,轻语的事,慕晴的事,大周的事,他看起来浑浑噩噩,意志消沉,可不代表着,他就真没察觉什么,就算沈林这个耳目较废,他还有其他感官。 陈安迈步离开锦岚殿,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暖心阁。 在那里有一个人已经等待多时。 由是他略显迟疑的步伐在走进暖心阁的那一刻就变了,变得坚定无,多日来的郁郁也从他脸上消失,暂时压在了心底。 暖心阁的门扉闭合,闲杂人等屏退,只有一人被留了下来。 他似是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见正缓缓走进来的陈安,面上一阵惊喜莫名,却又记起尊卑,大礼下拜道:“外朝野人丘渊见过陛下。”14 第七百一十二章 潜龙勿用 陈安在巨兽世界晃荡了大半年,可在外界却没过去多久。 丘渊当初得了陈安的命令,继续蛰伏,一直到陈安回归,才再次召唤了他。 本来他只是想对这故人,帮扶一二,可此时看着对方一脸狂热的模样,不禁多出了许多的想法。 “丘爱卿免礼,大周将有纷乱,实在不宜长居,朕念及旧情,想均分兄弟们一份好处,丘爱卿作为代表,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言,不用见外。” 丘渊一脸兴奋之色,再也没有得知自己一直忠心追随的领荣登九五更让人振奋的事情了。可能唯一遗憾的就是自己没有参与那份从龙之功。 不过现在看起来老领还顾念旧情,自己等人还有成为对方心腹的可能。 “属下们在大周忍辱负重,筚路蓝缕只是为陛下守护一份产业,现今陛下不需要我们再在那里留守,属下们自然全都听凭陛下安排。” 相起沈林,陈安自然更信任丘渊,因为他的忠诚是经过时间检验的,二十年的矢志不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沈林只是因为一份微末时的友谊,在陈安心真心的靠不住。 只是丘渊这修为…… 对此,陈安也没表现的太过为难,如今他贵为九五,富有一国,哪还会吝啬这点培养,他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不能掌控人心,想要培养一个人,乃至一股势力还是很轻易的。 “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现在也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嗯……你和你的人就都到大齐来,再建一个全新的情报,名目么,就叫潜龙。” “谨遵陛下吩咐。” 布置完任务,陈安又拿出一个一指长并指宽的金黄封面小册子,上面只有四个字:予取予求。 他将之递给丘渊道:“凭此金批,玉珍室等内库宝藏随你取用。” “谢陛下。” 丘渊大喜,他自己是无所谓,但感觉总算是可以给带着的一帮老兄弟一个交代了。 这时,陈安忽有所感,望向阁外,随即打丘渊道:“从大周举家搬迁至此总归诸事繁杂,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对了,物资好说,人手的话,若是不够,就从大周调,朕需要一些干净的人。” 丘渊心一动,喜色收敛,似是明白了陈安的某些深意,迅速进入了状态,领命离去。 待到他离开,陈安才向另一个方向笑道:“小光,怎么有空闲来看大哥。” 在那个方向,黎光的身影如简笔勾勒一般,凸显而出,他还是表情不多,即便是面对陈安这个最亲近的人,同样不带笑容,只是稍显柔和地道:“聂海峰撤兵,驻守秦州一线,与我方隔云荒而治,西边的局面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我左右无事就想来看看大哥。” 陈安看他那样,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笑道:“你是大哥带大的,又自小患有口疾不善言辞,但凡有事,多为我猜测理解,哪还能看不出你的心事。有什么事就直言吧,你我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小光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好笑,不过他没有笑,而是当大哥的话若教条,立即改正,直言道:“我觉得待到东南安定,朝局会有变化,氏族不会甘伏于皇权,各方也不会信服央。” 陈安一愣,不免心苦笑,叫你直接,你还真够直接的,直接把东莱最大的隐患都敞开来说。 作为大齐的皇帝,他站的最高,怎么可能对当前的局势变化没有一丝察觉,需要沈林和小光不断来提醒。 不过小光终归和沈林不同,小光是他的兄弟亦是他的股肱之臣,对朝政有些想法也实属应该,可沈林就不同了,他只是陈安的耳目,一个耳目有了自己的想法,还意图与自己对着干,这怎么能容忍。 因此在锦岚殿时,他实在是感觉有些心殇。 现在看到小光,心情稍微好了点,反而还向着对方解释安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若利益分配不均,他们不介意自己伸手来取,‘四海穷困,天禄永终’也是此理。” “可整个大齐都是大哥你一手建立,如今四方尚未海晏河清,他们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实在是……该死。” 小光语气略带一丝愤恨,对于向来情绪较少的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少见。 对于小光的小孩子脾气,陈安笑了笑,相于这位兄弟的不平,他倒是想的开。 拔血月刀、拯救万民、统一东荒、外拒原、内理城邦、开东南……这一切的一切确实都是他为东荒做出的功绩,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 可也正是随着这些事情的尘埃落定,大齐的形势开始转变。 先就是各方势力间的蛋糕分配,必然有徐徐多多的不公和怨恨;其次就是由城邦制直接改组的国家,必然不可能像大乾那样,必然有着属于自己独特的构架;再次,各方势力的融合必须加紧,不然早晚是个隐患;还有就是血月刀的存在,让太多的人不安,必须将之由个人所属的神兵,变成国器…… 这大大小小的问题多不可数,凑在一起,几乎让大齐处在存亡断续的边缘。尤其是各大氏族之间近乎不可调和的矛盾,使得大齐社稷危若累卵,一个不好就是分崩离析的下场。 毕竟大齐和央王朝不一样,氏族和家族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沈林可能是察觉到了,但不知道该怎么改变,又怕陈安激进,所以仅是浅尝辄止的提了一句,让陈安很是不满。 其实即便如此,陈安还是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此后一心扑在朝政上,联合温良励精图治,经过一两代人的努力,把各阶级的地位彻底固化,消弭矛盾,自然能够平稳过度。 只是他根本不可能如此,因为他从来就没把这个皇位当回事,从曦珺的死到大周的一游,让他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皇位给甩出去。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他却如避蛇蝎。 他实在是厌倦了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想平平安安,过清净的生活,尤其这个皇位甚或还牵扯到了大能博弈。 不错,他的确有心直面大能的安排,可却没准备一切都顺利成章的接受,也需要挣扎,也需要呐喊。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循序渐进徐徐图之,而是当了甩手掌柜的,一次又一次的大皇子监国,二皇子监国甚至是丞相监国。 他这么做直接表明了一个态度,那就是——无心皇权。 直接引的一个结果就是,给予所有野心家以希望和机会。等于是他亲手引爆了,大齐内部原本潜藏甚深的所有矛盾。 更加可以说,眼前让小光都忧心不已的局面,其实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然他还能沈林和小光更迟钝吗,即便是心殇,即便是难受恍惚,简单的自保之能还是在的,否则他就不是那个步步唯谨慎的陈安了。 在大周他都能一步一步的爬到血司司主,朝廷副相的位子上,如今又可以白手起家建国立业,要说没有政治觉悟,没有半点城府,鬼都不会信,怎么可能会任由事情展到今天这一步。 局势能展到今天这样,只能说明他想。 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倒还真是漏算了沈林这一茬,不然刚刚在锦岚殿见了沈林也不会如此抑郁。 陈安从来不会去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尽管事情展,朝局的动向都在他的掌握之,可他还是习惯给自己留下一些必要时可以掀桌子的手段。 如血月刀,再如沈林的暗卫。 现在看起来,沈林的暗卫是靠不住了,主要是他看错了沈林这个人,或者说,他最后还是心软了,没舍得沈林这个故人。 但现在再设法补救还不算晚,丘渊就可以培养起来做这个。 当然,有着他的把控,和血月刀的保障,可能永远也用不到丘渊,但总归算是个张底牌,可以做一重保险。 于是他看着面前的小光道:“眼下的局面大哥心理有数,你要相信大哥。嗯,正好你今天来了,大哥也找你有事。” “何事?” 小光也就这点好,只要陈安说有办法的事,他也不会再问,他一直就是这么相信着自家大哥。 陈安沉吟了一下道:“你若无事,就去趟北边,看看那边剑宗建设的怎样了,给予一些必要的帮助的同时,给那位带句话。” “什么话?” 陈安的声音压的很低:“叫他帮我,培养一些人……” 丘渊等人毕竟是外来,想在东莱扎下根,实在是有些困难,另外他们的修为太差,虽然一个个的基础都不弱,但还是需要时间成长,那么寻求一个庇护必不可少。 陈安当然不能把他们放在自己手下培养,那就是明着告诉所有人,自己手上还有这么一支力量了,根本起不到潜龙的作用。由是将之放到傅青主的羽翼下倒是正好。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交待完小光,陈安又补充道:“你可以告诉他,帮朕这次,他日若是想回故乡看看,朕也会帮他。”14 第七百一十三章 封赏天下 花费了一些时间,处理这些琐事。 陈安就开始着手准备起了铸就金身事宜,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某种临界点,积累甚厚,又有大能背书,想来这次的成功率将是百分之百。 这是一个恐怖的几率,从古至今无人可以说自己十成十可以飞升天仙。 即便是先天神祗,成年即天仙,也不敢保证在远古时期那等恶劣的环境下,自己可以活到成年。 但是现在陈安敢这么说,随着修为的提升,他越发感觉到一个冥冥中的丝线牵引着自己。这些年他甚至刻意的没有再修炼,但修为还是不停的往上涨,哪怕蹲在那里看个蚂蚁上树,也会有所顿悟。 这种感觉随着血月刀的拔出清晰可辨,若说没有幕后大能操纵,他怎么都不会相信。 既然不可避免,他干脆就直接放下朝中政务,开始专心冲击金身之境,不管前方将要面对什么,掌握的实力更强,总归没有坏处。 而在朝野大臣眼中看来,陈安就是妥妥的不务正业了。 例朝都不上了,就算是在七日一次的大朝会上,也只是偶尔能看到他的身影。 由是朝局更加的波谲云诡,各方势力小动作不断。 温良身在东南,远离朝堂反而看的更加清楚,对当前局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没有办法,东南这一片虽然普通人居多,却拥有整个大齐最欠缺的资源,那就是人口,小小的南梁国,坐拥人口八千万,几乎是大齐最新一次人口普查的八倍。 若是能将之吞下,整个东莱立时就能全面开发,国力将以几何倍提升。 这也就是为什么南梁对于大齐只是蕞尔小国,温良却需要亲自出手,花这么大力气来收编了。 另外,更令温良惊喜的是,在南梁的边疆海域,发现了一条航道,可以南下前往东南十六国的航道。这就有意思了,意味着东莱随时可以借道东南十六国去捅大乾的后门。 这条航道的发现更是促使温良一门心思的扑在南方事宜上,怎么都不能脱身。 他也曾写信让金明留意朝局,但金明也只是在军中有些威望,朝局被各大氏族把控着,他根本就插不进手来。 时间就在这种情况下匆匆流过,一晃又是七年。 朝中的局势越发的紧张,倒不是有什么变故,只是因为陈安的几个儿子纷纷成年,到了可以成为旗帜,成为号令的年纪。 锦岚殿中,陈安安静端坐,时而走神,恍然不觉一人已然进入殿中,来到了他的身边。 “见过陛下。” 陈安眼中神光渐渐收敛一束,看向来人,笑道:“是你呀,真是稀客,何事能够劳动你大驾?” 来人一袭白衣,身姿挺拔,面容俊秀,一双黑眸黑的玄奥,内里似乎深藏着无尽光芒,正是已经在北域大冰川下建立东莱第一宗门——剑宗的第一任宗主傅恒傅青主。 差不多二十年前,东莱剑宗也宣布尊奉齐主令,而那时正逢乾军大举入侵,东莱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承认了剑宗的存在,并把剑宗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如此二十年相安无事,剑宗也成为了东莱版图的一部分,一如十方巨擘之于大乾。 这些年中,东莱剑宗也与地方势力生出过一些龌龊,但都被双方高层们巧妙克制化解了。 尤其是陈安,发现剑宗的存在给自己帮了不少忙,其中极大的制衡了氏族势力就是其最大的功绩。也就是在那时他明白了为帝王者并不一定要唯我独尊,平衡各方,多方维稳,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由是剑宗的存在彻底被接纳,傅青主时不时还能来到他的皇宫之中与他坐而论道。 此时这位年前已经卸下剑宗宗主职务的天仙看着陈安,面色有些莫名,待得姜心月前来奉了茶离开,他才抬手拿起一卷折叠的帛书递到陈安的面前,道:“臣是想问问,陛下发布这条诏令意欲何为?” 陈安搭眼向他手中的帛书看去,只是看到其露在外面的“分封令”三个字就心中有数了,笑道:“如今东莱一统,除了一些荒芜之地外,包括南梁之地也已尽入囊中。二十年艰苦创业,如今大获成功,难道不该分封臣下,让他们也享受一下与国同君的荣耀吗?” 傅青主面色有些阴,若不是自小出身东南十六国的权贵人家,深刻信奉五纲五常,差点都要翻脸了。 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耐心劝道:“陛下,如今国家初定,凡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应该徐徐图之。氏族的确是东莱隐患,可同样也是国家基石,妄动之则国家动摇,不可不慎……” 陈安听着傅青主所言,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摇头失笑,目光随之落在被傅青主置于案前的那卷帛书之上。 这道分封令没有太多内容,就是说天下大定,要封赏有功之臣。 而要封赏自然就需要大量的土地爵位,陈安对此是童叟无欺,没搞什么以次充好的手段,把荒野之地分封出去,拿出的都是东莱膏腴之地。 当然,也正是如此才坏了事。 东莱因为人口的问题,真正开发出的膏腴之地,也就这么多,比如旧十二连城的故地,古城邦一些大城,这些土地可都是有主的,它们的主人都是旧氏族。 陈安在这道分封令中,看似将许多人封王封侯,实则将旧氏族彻底打散了,甚或有异地而封,比如把巨木氏封到了高阳氏的领地,把高阳氏封到了鸣凰氏的领地。 这么一手确实是狠,只要此政令能推行下去,不出十年,氏族之患立解,甚或连家族都形成不了,古有的城邦制度对如今大齐遗留下的影响将被彻底抹去,东莱将成为比大乾还干净,纯粹的中央集权制国家。 可这一手也太过急功近利。 二十年的时间,因为曾经东荒煞气的影响和与大乾多次的征战,的确使得旧氏族的老人们,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可旧氏族的力量依旧十分强大,远超剑宗这等新兴宗门,和神裔以及大乾移民为代表的新民。 就像是傅青主所说的,乃是国家基石,动之,则国本动摇。 氏族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由陈安分化他们的利益。 其实说起来傅青主对陈安的想法是认可,大乾的世家之患有目共睹,而氏族之患比世家之患更甚,但不能操之过急。依照傅青主想来,治大国如烹小鲜,应该徐徐图之,今天分封一两个,明天分封一两个,百年时间差不多就能将氏族之患消弭大半。 可陈安如此急功近利,很可能会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东莱再次动荡起来。 不管剑宗的利益是什么,傅青主是不想看到东莱再次动荡起来,流落此地的他其实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而统一稳定的东莱,才符合他对家园的设想。 只要不是野心家,没谁会希望自己所效忠的国家产生动荡的。所以他想来劝劝陈安,看对方是不是能收回成命,这道分封令牵扯的利益太庞大了,就算是他们三个天仙级战力都支持,也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反噬其身。 对于傅青主所担心的这些,陈安当然清楚,他又不是真昏了头了,而他这么做也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首先就是之前所计划的事情,随着他的儿子们渐渐长大,野心家们都开始露出了自己的爪牙,只是因为陈安的存在没人敢于妄动。 毕竟这不是普通的国度,是真正拥有天仙大能坐镇的地上仙朝。 不说小光和傅青主,就是陈安自己凭借血月刀的力量都可以镇压寰宇,粉碎一切阴谋诡计。 所以他们很耐心的在等,一个万无一失的契机。 这就让陈安很挠头了,zào fǎn的人胆小,他又急于撒手,总不能直接告诉大家:我不想干了,你们爱谁来坐这个位子谁来坐吧。 不说这么干lo,如果他真敢这么干,国家立刻分崩离析。 陈安是想赶快脱手,却也不愿自己辛苦打下的产业崩盘,那自己奋斗这么多年所图何来,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让自己的子孙万年的。哪怕这产业背后有大能的手笔,隐患重重。 因此,他不止需要给野心家们一个zào fǎn的方向,还需要给他们套一个框架。要让一切的节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脱了线可就不好玩了。 陈安的儿子们成年了,野心家们想要zào fǎn的名目和方向就有了,这些年,野心家们是在等,陈安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等。 只是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后,陈安发现很多人等的太久有些怂了。 那怎么行,他计划了这么久,怎么能允许这些人临阵退缩,由是才有了分封令,这道分封令直接断了大部分人的退路,逼得他们不得不进。 傅青主的担心确实是有道理,但陈安也不是没有准备,由是面对对方的质疑,他相当坦然地笑道:“傅爱卿多虑了,国家不会乱,社稷也不会崩,朕已命光王联合金明大将军镇守云荒,防备乾军突袭,又令温相继续坐镇东南,经营故南梁之地,疏导民众情绪,使我大齐深入民心,这天下稳固的很。” 说完这些陈安似乎还不过瘾,继续补充道:“卿这次来的正好,朕正有事想要劳烦卿,那就是固守北地,如此就四方太平,社稷无忧矣。” 听着陈安所说,傅青主眼睛越睁越大,满脸的不可思议,心道:你这是要疯啊,局势已然危若累卵了,你竟然还敢把心腹战力往外调,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13 第七百一十四章 以退为进 “恕,恕臣愚钝,臣实不能理解陛下所思,还请陛下赐教。” 如果不是君为臣纲的思想已经深入骨髓,一时半会无法改变,傅青主都想破口大骂了,去你的镇守北域,北域对着大冰川有什么好镇守的。 陈安摇头失笑,他之前预想过很多,却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来劝谏竟然是最不相干的傅青主。但他也从中看出了傅青主的本质,这家伙竟还是个“忠君爱国”之人。 若是其他人定觉得对方堂堂天仙,竟如此“迂腐”真是可笑,但陈安身为帝君自是希望这等人越多越好。 由此他也绝得和傅青主多说些也没什么,坦然道:“如今东莱弊病凸显,祸患明晰,若不想像中原王朝那样积重难返自然要趁着格局未定,早做决断。而迁zou guāng王他们自是为了避免冲突,使得国本动摇,届时大家有商有量,岂不皆大欢喜?” 傅青主面色古怪,从没听说过还能这么玩的,若是换了他人,必然认为陈安实在是天真无邪,被人把控了中枢,谁还会和你有商有量的,但傅青主与陈安接触很多,当然不会觉得对方是白痴,必然还有下文。 因此小心试探道:“陛下或是觉得凭借血月刀可以镇压寰宇?” “哈哈,”陈安笑道:“兵器乃死物,再厉害的兵器也敌不过人心之锐利,朕怎会有如此不智的想法。” “那不知陛下还有何后手?” “后手?哈哈,没有后手,大不了舍了这皇位罢了。” 傅青主一怔,竟不知陈安是做这打算的,可仔细一想,似乎还真行的通。 zào fǎn者们想要颠覆天下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持中枢,现在看到能够直接把持中枢的希望,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真去颠覆天下呢,况且光王温相被放之于外,整个大齐江山相当的稳固。 唯一的问题就是中枢,zào fǎn的真谛在于改朝换代,“朝”改不了,总要换个“代”吧,只有这样才能使得政令更改,才能让局面更符合他们的利益,到时真正危险的只有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而已。 可陈安现在直接在他面前表态,必要时可以直接放弃皇位,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了。陈安只要退个位,zào fǎn派们立刻就无的放矢了,一场政变竟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 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是了,傅青主眼睛一亮,陡然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新皇既立,zào fǎn派会允许旧皇还存在吗? 恐怕别说zào fǎn派了,就是新皇也不会想要头上还顶着个太上皇吧,到那时候,冲突还是无法避免的。 如此想着,他就将这疑惑也说了出来。 陈安依旧成胸在竹子地道:“呵呵,这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连血月刀也一起交出来呗。” 他说的淡然,可听了这话的傅青主却是倒抽一口凉气,血月刀那可是造化神兵,无上宝物,就算是兵器不顺手,也绝对没有人会有这么大魄力将之舍弃的,对方竟然能说出舍弃血月刀的话,这种魄力,该说不愧是大齐祖龙吗? 在东莱,血月刀可不光只是一柄造化神兵,而是具有极大象征意义的神器,就好像大乾的圣皇令一样是一件镇国神器,执掌神器之人就是所有人都认定的国家正统,比什么玉玺印信还要正统。 也就是说谁持有血月刀,谁就是万民认可的皇帝,一旦陈安将血月刀交出,就算日后他想要再复辟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这样一来,最后可能会和氏族们产生冲突的点也解决了,如此国家真的不可能会有一丝一毫的动荡。 傅青主虽然觉得整件事情有些怪怪的,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还有些不能相信地问道:“陛下,您,真的可以放下血月刀?” “当然。” 陈安回答的毫不犹豫,可在内心里却补了一句:朕放得下,又有何人可以拿得起。 他没有骗傅青主,他是真准备暂时将血月刀放下。 血月刀对于将要铸就金身的他来说的确是有些累赘了,暂时放下又何妨,但是血月刀可不是别的神兵,没有血煞阴罡护持,谁拿谁死,若是真以为自己放下了,他们就可以接棒,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这里陈安算是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只是这些在傅青主听来却是毫无破绽,并为陈安的气魄所折服,起身下拜,甚至不顾自己天仙之尊,诚心诚意地道:“谢陛下为臣解惑。臣定会谨遵陛下嘱咐,京畿不清,不入中原,臣告退。” 既然天下乱不了,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傅青主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以回去安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卿且慢,”陈安忽然出口唤住傅青主,收起刚才的轻松之色,神态认真地道:“朕要爱卿守护北域,并非借口托词,朕近日有卜,或许北域不日将有巨变。” 傅青主面色一变,拱手道:“还请陛下明示。” 陈安心中苦笑,那该死的无相算法,总是无端成卜,他只是看到了大冰川融化的画面,又怎知是怎么回事。 只能道:“朕也不知,你就当是一种心血来潮的警告吧。” 傅青主倒没有不信陈安之言,血月传人神秘莫测,他当然不会因为对方不到天仙就看不起对方,因此,凝重点头,表示知晓。 “另外,朕答应你那件事,待到东莱格局尘埃落定,你尽可来找朕,朕决不食言。” 这是指答应帮助培养丘渊等人所承诺下的报酬,对此傅青主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又换上江湖口气道:“若有需要,定不吝于开口。” 陈安感觉有些好笑,这是江湖事江湖了,朝堂事朝堂办的意思么,真是挺有一丝的,或许和东南十六国的风俗相关,据说,那些国家的前身都是江湖门派,日后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去游览一二。 目送傅青主离去,陈安也不想再在锦岚殿中发呆,起身告别姜心月,就往宫殿外走去。 最近他散漫了许多,朝也不上了,政事也托管给了尚书台。侍从宦官也不敢跟着他,巡逻守卫更是不敢阻拦,由是他就这么想着心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宫外,直到一处别院前才停下脚步。 愕然看了一眼面前的别院,陈安随即摇头失笑,正欲转身离开,却忽然想到自己似乎也应该和他们谈一谈了,遂顿住脚步,转而向别院之中行去。 别院门口的护院,见他是个陌生人,有心阻拦,可瞬息之间就眼神茫然的忘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原位,好似全然没有看到过陈安一样。 陈安就这么一路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后院。 后院里有肆意的嬉笑声传来,陈安皱了皱眉,脚步不停转过回廊,果然看见几个衣不遮体的家伙在开无遮大会,他们基本都是赤条条的,穿的最多的也不过是在身上多挂了几根布条。 陈安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正中间坐主位的男子身上,他看起来年龄不大,面容俊朗,和陈安有着五六分的相像,年龄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可却相当嚣张的怀抱三名女子上下其手。 “特么的,不是说没得吩咐不准进来吗,还有没有规矩了。” 陈安从进来后就没有再隐匿身形,并且直接站在显眼处,就着看着。以至于靠近门口怀抱两名美女的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轻易地发现了他,不禁破口大骂。 面对他的骂声,陈安面色不变,反倒是那一直被陈安注视的上座少年被吸引的注意到了这边,待得看清陈安的模样后,面上隐隐的不耐之色立时凝固,瞳孔睁大,满脸惶恐地一骨碌从胡床上就这么“挺”了起来,以与他那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完全不匹配的速度蹿到门口,跪了下来呼道:“儿臣景文拜见父皇。” 这一声呼唤也让其他人吓了一跳,无论男女纷纷起身第一时间跪了下去,浑身瑟瑟发抖。 靠近门口,刚刚骂了陈安那人更是连尿都吓了出来,幸好他根本没穿衣服,这下倒是方便了。 陈安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君景文的身上,其他人完全没在他眼中。 他就这么看着这个跪在他面前跟个鸡崽子一样瑟瑟发抖的家伙,久久无声。 如此其他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院落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呵,好,好的很。” 突兀的陈安竟笑出了声,笑声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印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诡异的寂静环境中,再配上陈安莫名的大笑,君景文胆子都要吓破了,不停的叩着头,同时喊道:“儿臣错了,请父皇息怒,儿臣错了,请父皇息怒……” “哈哈,你哪错了,你没错,你只是比较贪玩而已。” 陈安见他如此,不由止住笑声,慢条斯理地道:“玩吧,玩吧,这样,朕封你到黔末,做黔末王,那里好玩的东西多,在那里好好的玩吧。” 君景文傻了,黔末临近野性荒原,是古兽的地盘,如今还有妖魔肆虐危险无比,这是要自己去死啊。 呆愣了半晌,他陡然反应过来,大声哭号道:“不要啊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 可任他怎样哭号,陈安都没有再与理会,因为他早就消失在了这院落之中。13 第七百一十五章 可奉宗庙 回到皇宫之中,陈安的面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自入东荒以来,他一共生了十二名子女,夭折的五个不算,其他还有四子三女,最大的十九岁,最小的才八岁。 长女君上邪因为鸣凰氏事先就宣布不与争嫡,剩下的两女一子君灵萱、君彤和君烨不是女儿身就是年纪幼小,基本也与宗庙无缘。 其他可以选择承奉宗庙的,也不过就只剩三人。 长子君尧和君上邪同岁,其母出身钜木氏;次子君景文出身也不错,母亲是御龙氏;三子君衡,其母为九秋氏。 这本已经是让陈安很不爽了,感觉自己若是将皇位传给他们,等于是将自己奋斗十几年的成果,拱手让给了氏族。 现在次子君景文又算是废掉了,怎么能不让他恼火。 心中咬牙切齿的暗骂:“给朕等着,朕的儿子就算是再不肖也是朕的儿子,你们竟然敢如此,都给朕等着,等到清算日,让你们全部都给朕吐出来。” 稍稍发泄了下怒火,陈安的心思不由又转到宗庙的承继上。 因为原本东荒的环境恶劣,东荒女子本身体质就弱,在加上他一心修炼清心寡欲,致使他的子嗣相当的单薄。 氏族们可以选择的选项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在君景文又废了,等于他的后继者只能从君尧和君衡,或者说钜木氏和九秋氏之中去选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自怨自艾起来,因为种种原因他和姜曦珺只有一女,还在襁褓中时就夭折了,不然他拼尽全力也会把两人的孩子培养成才,用不着面临如今的难题。 现在他是感觉无论传位给谁,都是氏族占了便宜。 或许可以再等两年,找个中原女子生一个? 这个计划或许可行,堂堂东莱帝君想生个孩子,还不是有大把女子哭着喊着贴过来,可是时间来不及了…… 生个孩子再将他培养成才,这其中就算不出意外也得起码二十年。 在这些时日里,无相算法的修炼让他对冥冥中的未来有一种模糊的认知,始终有一种莫名之感催促着他赶紧提升自己,好像若不能如此,以后下场必然会非常的凄惨。 另外,那枚完整的天机印信,也似乎在时刻向头顶星空召唤着什么,为了应对这种未知,陈安也要努力变强。 至于在皇位上直接铸就金身这一点他也不是没想过,但经过反复推演却发现这么做,不可预知的事情太多。 会不会有人趁着他在铸炼金身之时有什么其他想法?会不会突兀的使眼前局面发生巨变?会不会招惹大乾、东南十六国、草原、冰原的觊觎?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会发生,且一旦发生,东莱局势都将迅速的糜烂。 还不如自己在位之时,将一切都准备好,宗庙交接,大统承继全都安排妥当,再安心去寻觅隐秘之地进行突破。 可是现在……君尧和君衡么,他们的母族痕迹太重了。 陈安又不经意的念叨起来,没想到自己将一切都安排好后,反而在继任者的人选上不能决断。 这下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宁愿把自己一生奋斗的产业传给徒弟,都不愿传给儿子了。陈安一想到若是最后大齐的宗庙被钜木氏或九秋氏给窃取了,那还不如自己直接占着皇位突破呢。 东西烂在自己手里,总比烂在别人家强。 就这么走着走着,他不自觉地又回到了锦岚殿,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他都已经站在了殿中。 “陛下,有心事?” 陈安回过头来,不出意料的,还是姜心月。 这些时日以来,他心情烦躁了,就会来锦岚殿逛一逛,一来二去反倒和姜心月熟络了起来,有时候会来向她倒到苦水,倾诉一二。 而姜心月也不像初时对他这么畏惧,在他面前又恢复了东荒时那副凡事皆不萦于心的淡然状态。 说来可笑,她越是这个样子,陈安就越想和她说点什么,因为这种人实在让人升不起什么防备之心,而陈安又是个对人又极大防备心的人。这使得心中的很多话只能找她聊聊。 这次也不例外,陈安没有什么遮掩地就道:“朕仔细想想觉得自己还挺失败的。” “陛下何出此言。” 过去陈安每次来这里都是找姜曦珺,很少注意过这个贴身婢女,印象中的她总是一副淡淡的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但不可否认,她现在轻盈地端着茶盏,立于陈安身后,满脸好奇之色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陈安的模样还是很迷人的。让人很有倾诉下去的yu wàng。 陈安现在就很想向她倾诉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无奈轻轻一叹道:“后继无人。” 姜心月先是一怔,随即点漆似地眸子莫名深邃,隐有笑意暗藏,只是面上却没有任何倾向性表情地道:“怎会如此,陛下四子三女皆聪慧过人,何愁不能继宗庙。” “呵,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许被人当了qiāng使,还在沾沾自喜中。” 陈安语气不屑,另还有些怒其不争。 君景文那个样子,另外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君尧还好,中人之姿,但其母族钜木氏太过庞大,墨都父子权倾朝野,在鸣凰避世,九秋衰落的今天,钜木一族简直就是氏族的领头人。除高阳青阳还能略做牵制外,几乎无人能治。 而前些年以姜露寒为首的老一辈相继陨落,目前青孚城连个像样的,能撑门面的老家伙都没有,钜木一族直接一家独大。 陈安真的很害怕,若是君尧登基,这大齐天下直接就变成了钜木氏族的天下了。 君衡的母族九秋氏倒是衰落了,选他的话,不虞zhèng án旁落。可其本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是母族孱弱,让他没半点自信,从小就活的谨小慎微,在这宫里如履薄冰。这么一个胆怯之辈,若是登上九五之位,还不是为人傀儡的料,和传位给君尧似乎也没啥区别。 “陛下是担心自己所置产业为他人作嫁衣?” 陈安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姜心月继续道:“可大齐虽是陛下的大齐,却终究是以氏族为骨架,骨架不存,何以立足。且陛下之子女,全为氏族所出,也无其他可选。” 陈安面色一沉,冷冷的肃杀之气,就在这锦岚殿中升起,使人心悸,使人窒息。 只是姜心月对此似乎毫无察觉,素手为陈安奉上香茗,继续道:“不若从中直接择其属意着,他日祸福,自有子孙自己承担。陛下既已决定放下,又为何还有如此执念呢。” 殿中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凝,最后随着陈安一声苦笑始才化解。 他接过茶盏,轻吮了一口茶浆:“你倒是说的直白,可是钜木、御龙、九秋都非朕所属意啊。” “陛下不是还有一子吗?” 陈安一愣:“琰儿?他才十二岁,能知道什么,国家社稷岂能托付给一个孩子。” 姜心月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幽幽地道:“陛下之考量似乎也没管各位皇子的性情能力,只看其背后母族,既然钜木氏、御龙氏、九秋氏都不行,那我高阳氏呢?” 陈安最小的儿子君琰母族正是高阳氏,母亲就是姜甘之女姜梓,还曾做过陈安的院所僚属。陈安能登极,高阳氏居功至伟,最后分蛋糕的时候自然也是拿的最大一块,各种政策都对其有所倾斜。 而这块蛋糕所指,不止是朝堂,还有陈安的后宫。朝堂是眼下,后宫是未来,那是任何一个稍有点政治头脑都不会放弃的地方。 所以后宫的各类妃嫔,高阳氏也占据了足足五个名额,傲视其他连边都摸不到个各个小氏族,至于其他各阶女官出身高阳氏或与高阳氏有关的更是不知凡几。 这么做的效果是显著的,在陈安和姜曦珺的一子一女全部夭折后,姜梓还生下了一子,算是给高阳氏的未来做了个保障。 陈安一时竟被姜心月堵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笑着摇头道:“你这是给高阳氏做说客来了,如此朕找你倾诉此时倒是做错了。” 姜心月没有任何的异色,丝毫不觉得自己之言僭越,坦然道:“陛下怎么问,婢子就怎么答,人心本就偏驳,婢子自然也不能免俗,高阳氏待婢子有恩,婢子言语中有所偏向,也是人之常情。” “你知不知道,凭你方才所说的话,朕就可以杀了你。” 作为帝王就是这点好,随时可以耍无赖不要脸,出口成宪,所说之言就是真理,并且正说正有理,反说反有理,想要广纳谏听听别人的意见可以是他,别人一个说不好,直接给按个妄议朝政的人也可以是他。 “婢子惶恐。” 姜心月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但陈安还是能从她眼中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让陈安有些恶作剧成功的莫名开怀,他忍着笑道:“下不为例。” 说完,也不再管姜心月,悠悠地向殿外踱去。 心中一阵感叹,整个朝廷乃至自己的后宫,都被这些家伙给透成了筛子,如姜心月这般与世无争的性子也被迫为某些人背书,看来那道《分封令》的作用显著啊,他们是真的坐不住了,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了……13 第七百一十六章 请立太子 《东莱纪元》—— …… 继圣十九年,南梁覆灭,其国君退位,至此东莱大地尽数统一。 继圣十九年九月,帝颁《分封令》,彻底改城邦为封建。帝与群臣共约亲王、国公、郡公、县公、郡侯、县侯、乡侯、亭侯、郡伯、县伯、乡伯、县子、乡子、县男、乡男、乡勋、云勋十七等爵;卿大夫、紫金大夫、银禄大夫、上大夫、中大夫、下大夫、卿士、公士、高士、士子十等级。 并以此论功封赏,划分土地食邑,自此氏族分裂,逸散八方。 继圣二十年十月,旧古城邦纽、邑、横渠等十四城叛乱,帝震怒,遣神英军平叛。 继圣二十一年三月,乱平,又有古兽出深林,无故冲击城池,帝令平安军镇守西南。 继圣二十一年八月,有大妖魔肆虐,西北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陈安手拿着一册奏章,一巴掌狠狠地给拍在桌上,这些胆小鬼也太特么过分了,试探一次两次还不行,这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要自己把龙骁、长林两军都派出去,他们才甘心。 东莱各地零散的卫所守备不算,大齐建国总共就只有三个野战集团军,分别是一直镇守西方门户的云荒军团、专门护卫京畿的皇卫禁军和温良一手组建专门为吞并南梁的平南军。 其中云荒军团自然最为强大,他集合了氏族神裔以及古城邦游侠的全部精锐,目的就是为了拒敌于国门之外,对抗大乾的无尽骚扰。 平南军稍稍弱了些,很多都是温良就地取材抓的壮丁,但对付南梁那些跳梁小丑却是绰绰有余。且作为三个集团军之一,平南军的规模最是浩大,兵源数量上比之云荒军团还尤有过之,几达六十万之众。 人数最少的可能就是皇卫禁军了,不过他们是真正的精锐,尽选各族英雄,配上从云荒军团中遴选出的精英,人数虽不足五万,却可以当百万大军使用。 皇卫禁军还分成五卫,分别是由神裔精英为骨干组成的神英军;装备器械精锐完善的平安军;正面冲阵无双的龙骁士;作为礼仪兵却还有不俗战力的长林卫;以及全部配备异兽血脉马匹,机动能力无双的云狐卫。 这里面陈安在派小光去镇守云荒时,就将三千云狐卫送于他做了亲兵,眼下又将神英军和平安军派了出去。剩下的长林卫虽然有三万之众,但早就被各族渗透成了筛子,也就是说陈安现在唯一可以倚仗就只有不足五千的龙骁士。 就这,各地却还是灾情匪患不断,这些混蛋是真当自己是傻子,还是胆子没有毛线大,非要把自己掏成光杆司令才敢动手。 陈安动了半晌肝火,却是无处发泄,最终阴沉着脸,在一册奏章上批复:限十月前各勋贵亲爵赴领地就番,违期者上至亲王,下至云勋统统以谋反罪论处。 叫你们这群王八蛋再给朕拖! 就在这道批复传达下去没多久,还是京城,一间建筑奢华的大宅院中,几个黑影凑到了一处,围着那红笔批复的奏章低声私语。 “这下脱不下去了,我们的准备得提前发动了。” 一人愤恨地道:“该死,这混蛋不想干了,直接退位就是,反正是传给儿子,左右不过是肉烂在他自家锅里,为什么非要逼迫我等?” 另一人道:“自古人过留名,政过留声,这家伙当皇帝当出感觉来了,自然也想着给子孙后代留下点什么。” 还是那个声音道:“那我们就成了他留给子孙的财产了呗?” 又有一个阴鸷的声音冒出:“可不就是这样,到时候他大不了正常退位,而易地而封则成必然,他大齐江山倒是稳固,你我被迁去他处还能有什么作为。” “诸位也不用如此悲观,”最先一人笑道:“他念及旧情还是给了我们机会的,大将军与光王外派,温相一时半会也回不来,神英平安两军又遣了出去,如今京畿空虚,这次兵谏未必不可成。” 听了此言,一人颓废的插嘴道:“兵谏就是成了又能怎么样?顶多逼他退位,还能杀了他不成?” 有血月刀护主,不说他们根本没有能够击杀陈安的力量。就是有,又有谁敢,当初为了对抗大乾,整合东荒的力量,他们不惜代价的把陈安塑造成救世主。 现在问题就来了,谁敢去杀了救世主?杀了救世主就是和整个东莱万民为敌,到时候非也得用命去偿,不是被逼到绝境上,谁会做去这种事。 众人纷纷以为是,场中气氛再次低落了下去。唯有一隐在后方从未说话之人眼中一亮,旋即又刻意隐藏下去,默默地在后方继续蛰伏。 “或许可以去找神裔商量一下?” 有人提议,可迅速就被否定:“那些家伙没一个脑子灵光的,且他们本身的族地就缩水到极致了,易地而封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兴旺起来,倒时候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还拖后腿就麻烦了。” “那南梁贵族呢?” “所谓的三派五家?得了吧,垃圾都不如的玩意,也配与我等同坐一桌分润利益,简直是搞笑。甚至别说是他们,就是东海仙门衰落至此,又有什么资格与我等平起平坐。” “好了,好了,大家也不用把时局想象的如此悲观,”最先一人再次出面打圆场道:“对方给我们兵谏的机会就是想谈,否则还能将我们一网打尽不成,十二连城是整个大齐的根基,他要想江山稳固子孙延绵就得靠着我们,不会将事情做绝的。” “不错,”有人附和道:“或许我们的利益会有算,但未尝不可借这次机会多要些好处,比如一城变两城,两城变三城。就以高阳氏为例,曾经也不过是一地部落,先如今不就成了数城主宰了。” “那能一样吗?”立时有人反驳道:“就算获得数城,又能和族地相比吗?那是千年经营出的领域,失去了这个领域就失去族中镇压级的封神阶,失去了封神阶,那我们还能算是氏族吗?可能连大乾的家族都比不上了吧。” “如此说辞也不尽然,就算是族地不昌,我们可能会失去族中的封神阶们,失去能够反抗的力量,但我们又不是想要zào fǎn,要这反抗力量做什么。且退一万步说,如今可以号令东莱的血月刀在人家手里,我们就算是有封神阶的力量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盘在族地上等死。” 这话说得相当丧气,却又非常实在,一时让所有人语滞。 良久才有人插言道:“嗯,此话不假,我们或许可以借这次之事,卸下那人的血月刀。” 这话一出,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 是了,那人乃宗师巅峰的修为,非封神阶不能抵抗,可大家凑一凑未必不能集合十个八个地轮巅峰与之对峙。 但血月刀就很恶心了,战力不谈,其本质已经成为大齐的镇国神器,号令东莱、镇压万方不过等闲。就是实力再强,也不过这天命án bg。 也就是说,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能够得神器认可,举起神器,并且不被神器反噬,就能够成为东莱的共主,连封神阶都反抗不了,这涉及法理án bg,与战力无关。这一点除非身登造化,否则只要是东莱之民就反抗不了。 这一点才是他们最抗拒的,陈安只要持拿血月刀哪怕不当皇帝了,也是太上皇一般的人物,生杀予夺集于一身,依然凌驾于整个东莱之上。 可如果借此机会,卸了他的血月刀,那么所谓的太上皇也不过就是个名头而已,拿来唬人都唬不住。 到时候,只要再无人能拿起血月刀,氏族其他的战力将会彻底解放,此消彼长之下,还真说不好氏族的实力是削弱了,还是增强了。 况且就算是改易族地,封神阶也还是可以再培养的,或许不用百年,他们就又能恢复如今的氏族盛况,甚至更强。 如此做一个简单的兑换,也未尝不可啊。以前是为了对抗大乾,只怕他战力太弱,现在外患既平,也是时候做个限制了,那么大家为此付出点代价也无不可。 最先之人抬头看了看大家,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再出言的意思,由是道:“既然大家都无异议了,那我们就商量商量该怎么把这件事做的漂亮吧。并且兵谏之举终归是以下犯上,总得有人出头去承担这个责任,或者不用兵谏,而是采取一些其他更温和的手段?” 一开始他们听到改易封地之事确实惶恐莫名,想要行兵谏之事,但这也是因为他们在东荒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待习惯了,习惯了很多事情都付诸武力。且陈安一次次的逼迫就是想让他们兵谏,都把他们的思路给带沟里去了。 但现在清醒过来,发现事情也不像自己等人想象的那么糟糕,且兵谏这口锅太大了,无论哪个氏族去背都会伤筋动骨,没谁会这么伟大,为了大家的利益去奉献自己,所以不禁开始思考,还有什么更委婉的法子。 由是一人迟疑地提议道:“不若朔望朝时,请立太子?” 此话一出,屋中所有人眼睛为之一亮。13 第七百一十七章 宗庙社稷 “不兵谏,改为朔望朝请立太子?” 他们的谈话没过一日,就被丘渊摆到了陈安的案头。 现在可不是旧十二连城一家独大的时候了,陈安对正东莱的掌控,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甚至除了旧十二连城的大氏族们还在蹦跶,山野乡民乃至中小氏族都已经被陈安编户齐民尽数掌握。 如今更是利用丘渊把沈林给架空了,古城邦或是南梁之地陈安不敢说,但京畿乃至旧十二连城等地域,他可以算是了如指掌,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的法眼。 “呵……” 陈安踞坐锦岚殿中,冷笑一声,随手将这奏疏撮成灰。 冲着下面呈上这条消息的丘渊和依然充当他侍卫的奉车都尉吉禄道:“老小子们胆子是越来越小了,当初敢于和妖魔拼命,和乾军放对的勇气都被狗吃了?连兵谏都不敢。朔望朝请立太子,亏他们想得出来。” 陈安逼他们兵谏,其实就是想要杀人。 在东莱氏族势力根深蒂固,甚至达到了势大难治的程度,远远不是一个改迁封地所能削弱的了的。 所以所谓的改迁封地不过就是一个引子,引得他们爆发,然后陈安再割韭菜一般,收割一波,剩下的人自然就不足为惧了,大齐江山也可以稳固延绵。 可这些家伙就是不上当,跟乌龟一样怎么都忍着不出手,甚至开始和陈安讲政治,这使得陈安就是想掀桌子,也无桌可掀。 陈安气极反笑道:“当真以为,不兵谏,朕就没有理由杀人了?” 太天真,现在刀在自己手里,他们就是脖子缩的再紧,使得自己没法把他们一刀毙命,但就是这么胡砍一通,也能砍的他们元气大伤。 “都给朕等着。” …… 九月初一,朔望朝。 陈安这几年皇帝当的是相当的散漫,常朝是不参加了,三日一次大朝会也是看心情。但这一月一次的朔望朝有整个大齐各地方郡国来朝见的臣工,涉及方方面面的势力,为了团结稳定却是不能不参加。 此时玉霄殿中满满当当都是人,放眼望去怕不是得有上万。 这种朝会本来应该由丞相主持,只是温良不在,于是太尉墨都顶替。 可能因为大家都憋着心事,所以整个朝会开的是索然无味。 先听各地方统计报备新增人口,新设产业,再由各有司衙门反馈,治政方针,行事方案,整整一上午,都在各种扯皮的小事中度过。 待得晌午时分,陈安抬头看了看日头,给当值宦官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扯着嗓子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 不出意外的有人跳出来,可意料之外的是这跳出来的人竟然是墨都。 这一场景让群臣哗然,除了氏族派以外,很多人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在朝政议事上,一般情况有大事不决,多是小弟出来摇旗呐喊,哪有大佬直接上场的。 小弟提个意见,皇帝驳斥就驳斥了,可若是大佬提个意见,皇帝若是给驳斥了,难免有君臣不和的传闻,但若不驳斥吧,难道要皇上捏着鼻子认账? 所以朝政议事总得有个打先锋做炮灰的,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可墨都今日竟然不按照规矩来。 这哪是奏本,明显逼宫啊。 只是陈安见了此种情况,却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些个氏族宿老还不算是太窝囊,不敢兵谏,来了个逼宫也算是不错了。虽然他逼宫逼的有坐顺风车的嫌疑,但到底是为了积累胜势,不宜太过诟病。 于是陈安看着这个硕果仅存的宿老,开口道:“卿有何事禀奏?” 真的没剩下几个了,东荒煞气早年对这些老家伙的荼毒可谓剧烈,即便陈安使用血月刀改变了整个东莱的环境,可他们的身体还是积重难返。 尤其是氏族宿老们,再加上与大乾连年征战,姜甘、姜厉、姜露寒等老一辈相继陨落,其他氏族也好不了多少,不是尽数死完,就是缠绵病榻苟延残喘。 就是最让陈安倚重的唐轲也在前年病倒,眼看着是没几年好活了。 陈安就这么端坐在高位上,看着下面满殿的年轻面孔,时常唏嘘不已。也就是东莱的魂牌之法让人成长迅速,否则都不用大乾出手,东莱就分崩离析了。 说起来,在这个玉霄殿中,陈安反倒了年龄最大的一波。 虽然他现在外表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可那是生之元极的功劳,而实际上他今年差不多已经接近古稀了,恐怕比之墨都还要大上一两岁。 当然所谓古稀之年是对于凡人说的,实际上七十岁对于能寿三到五个甲子的法相宗师来说,正是年富力强的黄金时间,陈安自然是算不上老。 墨都是不知道陈安竟有如此多的感慨,得其允许,立即按准备好的说辞说道:“臣闻盖古之圣王皆以养生民为要,人主治政,布政以德,则天示之以嘉!陛下开辟寰宇,拯东荒万民于水火,西拒乾贼,复辟圣王……获保宗庙,承社稷之重……” 这是一片gē gong song dé之声,牛逼吹的群臣都愣了,这是要干啥,墨老头老树开花,又生小儿子了,想向陛下讨个封? 其后洋洋洒洒上万字,陈安也不着急,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墨都表演,这老儿身体是真好,六十多了说话都不带气喘的,可能这对于武者来说没什么,对于仙修来说更是屁都算不上,可在东荒的老人中,他绝对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没人大家等太久,墨都在赞颂到最嗨的时候,口风陡然一转:“……储君,国之本也,豫建太子,此古圣王之德也,是重宗庙安社稷,不忘天下也!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庙。臣等在此请立太子!” 他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随着他这一句话出口,群臣还未及二次哗然,唰唰唰,跪了一地,除了历来被人排挤的鸣凰氏,包括高阳青阳之流的铁杆皇党,也都附从跪下。 如此满殿上万群臣,足足跪下了七八成,还有一些是被这情绪带的下意识跪下,就没好意思再站起来。 陈安依旧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一阵冷笑:倒是好大的阵仗,可惜若是朕刚从大周归来时,被你们弄这么一出倒是有些措手不及,但朕都回来年了,你们才想起来这一茬,早干什么去了。 他不慌不忙地道:“爱卿心忧国本,朕心甚慰,朕也常思之,国本不固,国家难继……” 墨都和一众氏族核心跪在下面,面目低垂,听得陈安之言虽觉得对方语气怪怪,但话语的意思还是按照大家预想发展,不免于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 可冷不防的陈安话语一转道:“朕之少子君琰,敏而好学,有伶俐之才,通便之能,朕常嘉之,或可继宗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整个大殿静的落针可闻。 陈安却不管不顾,继续道:“着太常寺议册立太子一应典礼事宜,拿出个章程来,九月初九双阳时节,赶在那时进行册立太子的仪式,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他将之些话一气说完,却不见有人回应,眉头不禁一皱,隐有不耐之色地沉声喝道:“太常卿,太常卿何在?” 在墨都所跪之地的不远处,一个抬头纹极深,形容苍老的老叟,猛然反应过来。 他是站在前列没有随着墨都跪下的少许几人之一,鸣凰氏的虞伯。 本来太常寺这种祭祀祖宗的衙门,其主官必然是宗亲,可奈何陈安所谓的君家人丁太过稀薄,无奈之下,只能请帝后家出一人,暂代其位。 鸣凰氏本就因为势大,多被其他氏族联合排挤,又退出了帝位争夺,总是一副与世无争过自己小日子的姿态,就更不被旧十二连城的大氏族们所待见,因此这次氏族联合根本就没知会他们一声,墨都骤然发难,虞伯站在旁边真吓了一跳。 紧接着陈安又是一阵抢白,他都没能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屈身跪下领命道:“臣,臣,臣领旨。” 陈安又环视了一圈,没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挥了挥手道:“那就这么定了,无事退朝吧。” 说完转脸就走,站班太监,丹陛侧的金瓜武士,包括打伞的宫女瞬时间哗啦啦地走了一大群。 等到墨都等人抬起头来后,才发现,整个丹陛之上,连根毛都没留下。 混蛋啊,这是什么个玩法? 墨都等人此时才反应过来,顿时心中大骂,还要点脸不要啊,堂堂东莱帝君,九五至尊竟然跟个泼皮无赖一样。 按照礼制不是应该三辞三让的吗? 就好像我夸你儿子好,但凡一个屁民也知道谦虚两句说:犬子没那么好,是你太过奖了。 君月一这算什么?直接说我儿子就是这么好,就是可以承宗庙,就是可以当储君,你们不服也得服,不服不行。 你这不按套路出牌,还让大家怎么玩? 等等,墨都正郁愤难平,忽然又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为啥要立少子君琰,这货非嫡非长,凭什么立他?问过我钜木氏没有?13 第七百一十八章 请君退位 “诸君莫急,”墨都眼睛一眯,对着一脸懵逼郁闷围上来的氏族众人道:“老夫这就去内宫直谏,必要找皇上讨个说法。” 说完,他根本无心理会众人,直接分开道路就往内宫奔去。 看着他的背影,太常卿虞伯这才反应过来,忽然有些好笑,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天不过就是看了一场好戏,转身就走,再不问其他。 内宫之中,陈安刚刚抵达暖心阁,墨都就冲了进来。 最为三公之一,墨都有那个权力直入宫禁。 因此,陈安见了他也不意外,明知故问地道:“墨卿此来所谓何事啊?” 墨都郑重跪拜,以三跪九叩之礼加重语气道:“太子,乃社稷之本,岂能轻易定论,况君琰非嫡非长,于礼制不合,还请陛下三思。” 陈安慢条斯理地道:“那爱卿是什么意思?” 墨都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连个太子都争不下来,还谈什么得寸进尺,由是直言道:“必要经大朝会上听取群臣评议,对所托之人反复考核,历经三辞三让,方可得配宗庙,合礼法之制。” 陈安语气不善道:“呵,爱卿一口一个礼法,倒是对礼法熟悉得紧,不知可否教朕,何为礼制?” “中原礼制有云……” 墨都这些年殿上为臣也不是白给的,大力学习中央王朝,以此构建东莱zhèng án,中央礼制是zhèng án根基,自然能张口就来。 只是他刚开了个头,立刻就被陈安抢白道:“中原礼制?原来墨卿熟悉的是中原礼制,墨卿难道欲要以乾国的礼制教我国之民?不知墨卿是中原之臣,还是我大齐之臣。” 墨都一时间都懵了,学习中央王朝,这不是刚建国时就定下的纲领吗,怎么在你这说变就变? 只听陈安继续道:“墨卿年龄大了,不知世事变通,以他家之谈作金科玉律,以他人准绳束缚我国之民,岂不可笑。” 墨都整个人都傻了,这都什么歪理学说,但这事太大了,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急道:“陛下,您听我说……” “不用说了,”陈安一挥手道:“吾蛮夷尔,不通礼法。” 此话一出,墨都想要说的话顿时被噎在了嗓子里,面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安,他这辈子都没听过如此无耻的话,到底得什么样厚颜无耻之人,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他面色一红,“吾蛮夷尔”的话语在他耳中层层错错轰鸣不绝,炸得他整个脑子都沸腾了起来,喉头一甜,就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双眼一黑,板正地倒了下去。 墨都这一倒,氏族们直接闭了气,直到君琰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后都没能缓过神来。 是夜,锦岚殿中。 陈安坐在殿后小园中自斟自饮,看着面前的姜心月忙忙碌碌地在小园中侍弄花草。 “你还有这份闲心。” “总要做些事情打发时间的。” 这些时日,陈安有空就会来锦岚殿坐坐,姜心月早已熟识,虽然还是恪守礼法,但言语中也不免随意了一些。 “如此打发时间你不觉得空耗生命吗?要知道,你虽不是土生土长的东荒人,但在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身体也被煞气侵蚀很深,且你修为又不高,不会比其他人长命多少。” 姜心月难得抬头白了陈安一眼,语气依然没有什么浮动地道:“那陛下认为怎样才不算是空耗生命呢?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 “这有什么不好?你才三十出头,容颜未老,风韵犹存,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嫁了,总好过后半生孤苦无依。” 陈安呼出一口酒气,以他现在的修为普通的酒液已然不能使他喝醉,凌冽的口感反而能让他提神不少。 姜心月幽幽地道:“婢子这一生虽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经历,却是见证了太多太多,怎么可能再安心归于平凡呢。” “呵,你呀,就是放不下他。找这些个理由有什么意思。” 陈安一语中的,姜心月的身体随之一僵,园中安静了片刻,接着她继续劳作,不再接陈安的话了。 陈安又闷了一口酒,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夜色已深。 不过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站起离开,反而依旧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 良久,陈安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朕今日是来和你道别的,朕也要走了。” 姜心月的动作一顿,讶然抬头道:“陛下真的要离开?” 虽然这些时日以来,四处都有流言蜚语,甚至陈安这些时日所做也像是在准备后事的样子,但若非陈安亲自说出口,她实在是想象不出一个帝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舍弃自己的皇位,这简直是自古未有之事。 “当然,”陈安自己倒是很洒脱,像是和姜心月闲聊,又像是在自语般地道:“这个游戏确实很好玩,几乎让人欲罢不能,但我一生只想寻找一份温馨和谐之地定居,这冰冷的皇宫,我不喜欢。” “陛下身担社稷之重,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这有什么,”陈安笑道:“前朝,不,是中原王朝的前朝,前汉时期,其末代君王就是有感于自己德行不足,禅位他人,虽然搞得天下大乱,万年仙朝分崩离析,但却比朕洒脱多了,既没有为子孙计,走得也相当潇洒,也算是 一代人杰。” “朕就不行了,本是早就想走,却担心这,担心那,硬生生在这个位子上拖了十来年,非要将一切都安排好,却是图惹人厌罢了。” 陈安再次闷了口酒,自嘲一笑。 “那陛下准备什么时候走?” 姜心月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施施然走到了园中小亭里,坐到了陈安身边。 陈安咂了咂嘴道:“年后吧,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们还这么缩着,朕就没有办法了,朕会下诏退位。” 他这句话说得很平静,可姜心月却有种心惊肉跳之感,脱口道:“陛下退位后,会去旧十二连城故地看一看吧。” 陈安举杯的动作一顿,深深的看了姜心月一眼,直看的后者自知失言,开始发抖才哈哈大笑道:“你这些年真不是白活的,确实见识了很多。” 他一派坦然道:“不错,朕始终还是放不下。退位后,会挨个拜访各氏族,那时朕不再是皇帝,也不需要顾及太多,总要叫这大齐江山安稳个几百年,否则这二三十年的努力又有何意义。” 各氏族只要老实的迁出族地,其实也没有太大作为,但陈安为了保险,其他人可以不动,这些年氏族成长起来的封神阶,还需要收割一波。 姜心月深知他这轻描淡写的话语中蕴含着怎样的血腥,心中分外惶恐,却不知该如何言说,只听陈安又道:“你放心,对于你,朕也有安排,你愿意的话,就安心的在这锦岚殿住着,朕给了姜梓这么大的好处,她会照顾你始终的。” 对于那个曾经做过自己院所僚属,总是呐呐不言,哪怕入了后宫为妃也是低调让人害怕的女人,陈安还是感觉有些没看透,但想来作为一笔交易,对方应该不会食言。 姜心月却是没想自己,只是因为听这么多事情有些心绪不宁,她几次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正自踟蹰间,忽见陈安眼神定住,注视远方天空。 好奇之下,她也随着陈安的目光看去,只见西边天空有浓烟升起遮盖月光,并隐隐有火光伴随,人声鼎沸。 “哈哈哈……”陈安大笑站起,道:“看来不用等那么久了,改朝换代就在今日,这些个家伙还没有怂到姥姥家。” 陈安说完也不再管其他,一步跨出就到了玉霄殿中。他之后的确有着诸般计划,但能在位子上解决的,他还是不想带到草莽之中。 无他,影响太坏,若是日后有人有样学样,威胁国本,绝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兼且师出无名,远没有如今占据道理大义,可以理直气壮。 他在玉霄殿中闭目坐了大半个时辰,门外的喊杀声才算停下。 他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行五人推门而入。 陈安放眼看去全都认得,领首一人是他曾经的侍卫首领如今以官至卫尉墨渊,其他则是唐轲的儿子武都侯唐然,和太仆司烈。 至于剩下的两个么,倒是让陈安有些意外——姜宾和沈林。 他没想到立了君琰为皇储,高阳氏还会来人。 “陛下万安。” 墨渊首先见礼。 “朕躬安,”陈安看着这个曾经的年轻俊杰,如今难掩老态,不禁有些唏嘘,二十年了,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这若是在武者普遍寿命较长的中原,可能都不会见到。但这些人成长也很快,五个人每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地轮巅峰。 他明知故问道:“爱卿所来何事?” 这轻轻的言语似让墨渊压力极大,他算是对方看着成长起来的,在其面前远不像墨都等人这么从容。 但他硬着头皮,咬着牙依旧将那句准备了千万次的话一字一顿的说出。 “臣等前来,请陛下退位。”5 第七百一十九章 玉霄之变 各家也算是看明白了,陈安是铁了心想要废氏族,若是一味退让,不免让人温水煮了青蛙,不若拼这一把还能期望争取个利好。 陈安对此早有所料,甚至都是他一手推动。 虽说与人妥协退位比不得自己下诏禅让,但他从来就不是个爱面子的人,更注重实际。 对方逼迫自己,总要付出些代价,而若是自己主动,那很可能付出代价的就是自己了,不止什么好处都捞不到,甚至还会赔进去一些,得不偿失。 因此陈安心中毫无芥蒂,还饶有兴趣地笑道:“只是想请朕退位?” 面对至上皇权的无形威压,墨渊咬了咬牙,再次拜道:“还请陛下交出神器,以正大齐正朔。” “交出神器?”陈安呵呵笑道:“交给谁?交给你吗?” 墨渊语滞,一时不能成言,大殿之中的气氛陡然沉寂了下来。两边形成对峙,只不过陈安面上一片从容,墨渊一方五人却有些吃不住劲。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若是寒叔他们还在何至于如此。 陈安心中摇头叹息,思感纷飞,却是有些无厘头地想到,眼前五人虽都是各自族中宿老,可在自己面前却是不折不扣的年轻人,如今又被自己逼到这般情状,该说姜还是老的辣么。 他心中有些然,一点烛光却是半点也没耽搁的在心底亮起,托大之事,他是从来不干,总要知己知彼才能心中有底,掌控局势。 殿外情形霎时间映入眼帘,皇宫中到处都是兵谏的军队,粗略看去怕不是得有两三万,全部都严阵以待,龙骁卫的抵抗只有零星一点,并且逐渐往玉霄殿收缩,只是陈安搭眼看的这一会,就被迫退到了殿墙边。 这些军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带入京城中的,要知道京畿之地防卫严密,关卡重重,上万人的调动必然地动山摇,让自己一点风声都没能听到,也算是有些本事。 不过整个朝廷上的官吏,氏族起码占了一大半,有个把渠道也不稀奇,如此想着,陈安的目光不由在沈林的身上扫了一圈,或许他就是这里最大的功臣。 可也无所谓了,反正今日自己要毕其功于一役,不怕他来的人多,或者说来得人再多也无所谓。 这差不多三万军队再配上困缚的阵法,的确是有将天仙围杀的能力,甚至再加上血月刀这绝世神兵,都不一定能杀出重围。但血月刀不仅仅只是一件绝世神兵,陈安也不仅仅只是一位普通的君王。 他是大齐的开国之君,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改东荒为东莱的救世主,他在大齐军民中的威望无与伦比,哪怕是各氏族的普通族民都对他有着狂热的崇拜。只要他登高一呼,到时候这些族民们是听他的还是听自己族长的,真是犹未可知。 眼前的三万军队里氏族私兵只占了不到一半,其他都是盲从的长林卫和京城各卫所的驻兵,被墨都等人煽动,用的自然也不会是君王无道的名头,九成九是清君侧诛奸佞之类的说法。否则即便他们是各军统帅,也无法使得这么多人都跟着他们兵谏。 所以即便是见到这个阵仗,陈安也是半点不担心,只想着该怎么利用这个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今日这一观,也让他有心悸,虽说氏族们肯定是用了某种手段,但能煽动这么多人,甚至长林卫几乎全部倒戈,也可见其在东莱的根深蒂固、枝繁叶茂,若不趁这次将其连根拔起,就算能平稳的将位子传给子孙,也难保长久。 陈安可不觉得他们的在东莱军民心中的地位能胜过自己。 当然,收割的尺度也要把握好,毕竟大齐是以氏族为基立国,若是把氏族尽灭,大齐也算是完了。都不用中央王朝动手,东莱将会自动分崩离析。 由是他一边在心中盘算着,一边也没有非要等到墨渊的答案,而是转首向姜宾和沈林道:“两位爱卿也是这个意思?” 这里面最没有理由叛他的就是姜宾和沈林了,他自问对高阳氏不薄,两位皇妃,太子之位,还有即将传下的国家社稷,对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什么要叛他。 对,就是背叛,兵谏只是阴谋家的遮羞布,当他们拿着武器站在这宫阙之上时,身份就已经注定了,那就是叛贼,当然,若是让他们兵谏成功就两说了,毕竟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可现在他们到底还是没成功,也终究不可能成功,所以陈安直接给他们下了定义。 这里面姜宾叛他,还好理解,他怎么说也是大氏族的一员,屁股决定脑袋,他坐在氏族族长的位子上,就得为氏族的将来考虑,即便是获得了很大的利益,也不能背叛自己的阶级。 可沈林实在是让他不能释怀,他又是为了什么要背叛自己,说起来,他所受恩惠皆来自姜露寒一人,与高阳氏无关。如今的姜露寒都死了,他为什么还要站在高阳氏一边,陈安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姜宾堂而皇之地站了出来,面上没有一丝愧疚,理所当然地道:“继圣初年,寰宇气清,妖邪尽退,东荒变东莱,万民得以生息,社稷得以复苏,陛下居功至伟,但其后十余年,陛下昏昏无作为,一心苟且,甚至常不临君位,不思其政,朝会不兴。常言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之作为实在令士民心寒,如今吾等愿行矫正之事,请陛下退位。” 陈安面色奇异地看着姜宾,这些话从对方口中说出虽然有些古怪,但也不无道理。他也觉自己这些年尽当甩手掌柜的,还真是有些不妥。 东莱不是大乾,亦不是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封建王朝,君权天授深入人心。 而东莱,从古代一直到曾经的旧十二连城时期,在东荒一直实行的是城邦制,都是执政官或城邦盟主主持大局,个氏族共同治政,是一种贵族共和制。 执政官或城邦盟主不行,不作为,那大家就投票再换一个,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因此,哪怕是陈安登基当了皇帝,并改城邦制为封建制,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这种思想,以至于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否则换了中原任何一任王朝都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就兵谏到家门的。 陈安心中感叹:子孙日后之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朕今日也只是能帮你们开创个局面而已,想要封建深入人心,没有个百年传承,真的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他又转向沈林道:“你也是这个意思?” 沈林同样面无表情,也不去看他,只是低头道:“陛下既然已经不思社稷,无心权位,还请退位,交接神器。” “好,”陈安长身而起,笑道:“要朕退位有何难,只要是这天下士民均都认可,朕退位又何妨,将神器交出又何妨。” 话语一落,他就一步踏出,到了玉霄殿外,出现在了数万叛军的面前,殿前喧闹的环境为之一滞。 也不废话,他反手抽出血月刀,一把插在大殿之前。 天空皎月随之如染血一般,迅速变红。 一时间天地震动,整个东莱大地都在血月刀的面前战栗,隐藏在天空中的封神阶们在血月刀的威压下纷纷现身,并被压制的连超品都不如,从半空中纷纷掉落而下,其数量怕不是得有六七十。 而同一时间,站在三万军兵前列领军的上百氏族骨干们,也被镇压的单膝跪下,身上的地轮气息飞速跌落,比那些封神阶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幕看在陈安眼中,哪怕他已经掌握了大局,还是有些心悸,这二十年里,没了煞气掣肘,氏族的发展的确是让人咋舌,眼前的这股力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是能围困天仙了,而是真正可以弑仙了。 每一个地轮强者战力都堪比法相宗师,而每一个封神阶实际就是古时的地祗神,他们在自己的领域内,战力更是比法相宗师还要强,尤其是那些拥有自己性命交修的封印奇物的封神阶绝对可以直面天仙,完全可以当成是一尊天仙大能来看待。 也就是说眼前的阵容,相当于近百天仙,如果不是因为地域对地祗神的限制,还有什么中原王朝,还有什么昆仑昊天境,完全可以一起都平推了。 但再强也没用了,在血月刀这镇国神器之下,都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真不知道他们明知道自己有镇国神器在手,怎么会有底气兵谏的。 或者说,氏族们已经明知道赢不了,就是拿这些人来交换自己退位的?那样的话,倒还算是明白。 屋中五人在陈安跃出玉霄殿的时候就跟随而出,但还没站稳,就在血月刀的光华照抚下,被镇压的单膝跪地,气息陡降。 陈安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你们不是说天下人都希望朕退位吗?正好大家都在这里,就问上一问,看看朕是否真的是人心尽失。” 说完,也不再看他们,直接回首向着殿前广场上,那人山人海的军兵,高举双臂,大声道:“朕在此地,为君氏者左袒。” 声波横扫全场,经过短暂的寂静,一些殿前军兵纷纷卸下甲胄,左袒手臂,而随之这个趋势迅速扩大,仅只是五六个呼吸的功夫,所有的“叛军”就都完成了换装,甚至是大半的氏族之人,也左袒了手臂。 接下来就是山呼万岁。 这一幕看得墨渊五人脸色煞白。 2 第七百二十章 另有算计 陈安先是和人群中的丘渊对了一眼,随即得意的回头看向姜宾等人道:“诸位爱卿不是说朕民心尽失吗,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他的确是想要退位了,可也不能这么被人逼迫着下台,他做这个局只是为了杀人,却不想要作茧自缚。 他要告诉所有人,朕的东西永远是朕的东西,不给你们谁都不可以伸爪子,当然你们也不是不可以来要,只是要准备好十倍的东西来换。 接下来就是计划中的屠戮了,陈安嘴角牵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再次转向殿前,目光落在那些刚刚掉落而下,在血月刀的镇压下气息微弱的封神阶身上。 他是功利主义者,并非残暴之人,只准备杀这些个封神阶,其他的地轮强者并不想动,或者说还要留下他们来守卫大齐江山万年。 陈安手伸向还插在地上的血月刀,心中想着杀了这些老家伙之后,自己就下诏罪己,然后就势退位,整个计划堪称完满。这些小崽子就别想卸下自己的血月刀了,本还以为他们能给自己一个惊喜,谁知道……呵呵。 只是就在陈安的手即将要触碰到血月刀的墨玉刀柄时,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妥,而就在这丝不妥的念头刚刚出现时,一阵天地反复之感,在周围出现。 陈安站在玉霄殿前,竟感觉被整片天地所厌弃。 他脸色巨变,猛然转头看向身后,在那里的五个人,四个还跪着,只有一人缓缓起身,冲着他一掌推出。 这是翻天掌,你是聂海峰。 …… 时间退回到月前,京城中那栋建筑奢华的大宅院中。 一人提议道:“不若朔望朝时,请立太子?” 众人以为然,只是隐在最后的那人出言道:“这有什么用,即便我们真的能事事顺遂,积累大势,仅也只是迫那人退位罢了,还真能卸下他的血月刀不成?” 屋中一时静默,最先之人迟疑道:“若是大势所趋,军民愿望,想来就是那人也不敢违背大势吧。” “哈哈……幼稚,那人若真是甘心伏于大势之人,就不会有如今的大齐了,东荒也变不成东莱,你我也只能在自己的族地之中作威作福,乾军依然在泰一关上耀武扬威。” 一个声音有些色厉内荏地道:“那,那他难不成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斩杀我等吗?” “有何不敢?”还是那个声音道:“他反正都要退位了,是非功过早就不在心上,甚至他已达半步天仙,一旦让他突破,战力还在其次,寿命将远超你我,你以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错,大错特错,历史是由命长的人书写的,即便我们真的抒写下想要的篇章,他也可以焚烧篡改。咳咳……” 这个声音的主人说的有些激动,不禁剧烈咳嗽了一阵,接着又亢奋不已地道:“况且如今是整治我们的最好时机,你们不知道吧,中原帝云庭和世家矛盾日益激烈,根本无暇外顾,同样的也无力来我东莱耀武扬威,也就是说,那位就算把我们一刀裁了,也不担心国家动荡。如此,你们呢,你真的甘心束手待毙?” “不,不可能的,”有人心悸反驳道:“我氏族乃是大齐根基,若杀了我们,他君月一靠什么统治东莱?靠古城邦的遗老罪囚,靠山野荒蛮的部落之民,还是靠南梁的那些浮华贵族?动我们就是动,大齐的社稷根基,若是将我们杀绝,恐怕到时候就是中原不来攻,大齐也早晚分崩离析。” 说到最后他越来越有底气,似乎有一种荣耀感支持着他,让他确实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话语也逐渐铿锵有力,影响了一片人。 还有附和之声道:“对,他不可能对我们做绝的,他需要我们。” “是啊,是啊,离了我们,大齐还是大齐吗。” “不错,我们才是大齐的主人……” “……” “愚蠢,”那个阴鸷的声音气的不轻,原本不健康的金石之声,又尖锐了不少道:“他或许不会来动我们,但我们族中的封神阶呢?我们的超品呢?失去他们,我们还算什么氏族,又如何对得起历代祖先?咳咳……” 场中喧闹的声音为之一滞,但还是有人小声嘀咕道:“也不尽然吧,起码我们还有未来,只要他退位,他所有孩子的母族都是我们氏族之人,总不会不念我们氏族的好。” “短视,没有封神阶,没有地轮超品,连能够自保的力量都没有,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此还有什么未来可谈,且他说是退位谁知道是真是假。或许他今天想着退位,明天看我们氏族不行了,又贪恋起权位不去,你我到时又能如何?” 这下没人说话了,他们的一切幻想都是建立在旧帝退位,新君登基的基础上,若是上面那位只是随口说说,其实并没有退位的意思,那大家伙在这穷忙个什么劲,一再的退让又有什么意义。 “呃,我觉得唐老说的不错,”最先说话之人见良久没人再言,不由出来主持局面道:“我们确实应该多做些准备,若那人所言为虚,我们应该怎么办,是兵谏逼迫,还是继续苟且?” 他环视一圈,发现没人接话,不禁又看向之前声音的阴鸷老者,道:“唐老,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我觉得都不可取,”唐轲的声音更显阴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他,这样就是我们说得算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呼吸一窒。 立刻有人反驳道:“干……兵谏篡权?大家拿什么兵谏篡权?血月刀一出,我们所有人都将矮他一头,而若是调动太多的兵力又会被他察觉。退一万步说,就是让我们成功了,又要死多少人,才能堆得死他,或许到那时,我们氏族已经不存在了。” 众人深以为然,纷纷声援。 唐轲环视一圈,面上挂着异样的笑容道:“老朽自有办法,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可将那人拉下,只看诸位,敢不敢陪老朽疯这一把。” 听他这话,所有人都有些犹豫,确实若是能站着当人,没有人愿意当狗,他们的目光最终都落在最先一人身上:“墨老,您……” 墨都一摆手道:“大家今日先请回,我与唐老再商量一二。” 屋中众人听他这么说,各自隐蔽的交换了一下意见,就纷纷告辞,转瞬之间就屋中就只剩下了墨都和唐轲。 墨都闭着眼睛,沉默良久,待得感知中再无一人时,才开口道:“不知唐老何以教我?” 唐轲红着脸咳嗽了几声,却成胸在竹地道:“想为墨老引荐一人,还望首肯。” 墨都点了点头,唐轲便抬手掐了个诀。 不过片刻就有一人推门而入,墨都凝眉看去,只见来人,身量甚高,面容方正,国字脸上五官如斧劈刀削一般深刻。 这是,战神聂海峰。 墨都眼睛一点点睁大,吓的亡魂大冒。 战神之名震慑寰宇,自己和其同处一屋,简直是找死之举。 有心想要拔腿就逃,可他瞬间想到唐轲,觉得对方不会干这种引狼入室的蠢事,遂强自镇定下来,对唐轲道:“唐老,这是何意?” 虽明知道对方定有深意,可还是语气不善,这二十年来他就没有如此惊心动魄过,而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能有好语气才怪。 唐轲笑了笑道:“墨老莫惊,这就是老朽所说的办法,咳咳,墨老以为如何?” 墨都阴着脸:“怕不是会引狼入室。” “墨太尉此言差矣,”聂海峰此来不是当摆设的,他诚恳地道:“我大乾如今内乱不休,实在是无力东征,在下此来只是为了刺王杀驾,于贵氏族无损,在此刻立下誓言,此行与各位秋毫无犯。” 唐轲也在旁边劝道:“墨老,此次并非国战,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未尝不可各取所需,况且我们只是提供一个机会罢了,具体行事,还得看中原朋友的决心。” 墨都目光闪烁了一下,瓮声道:“唐老觉得老夫应该如何做?” 他的确心动,可相对于对大乾的忌惮,这点心动还是不够,只不过聂海峰都已经站在他面前了,他若是跳反,难保不会被祭旗,而以唐轲的威望,就算是没有他,计划也是照样进行,识时务者为俊杰,还不若就此答应呢。 唐轲眼睛一亮,细细为墨都讲述起自己的计划。 “还需要墨老配合,先在朔望朝上请立太子,麻痹那人,如此我们……” …… 玉霄殿前,陈安感受着天地的挤压,眼看着身边的血月刀离自己远去,心头一阵恍然,虽不知氏族详细计划,此时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就说他们怎么会这么配合呢。 说起来,自己无论是被兵谏还是逼宫,哪怕不反抗都不会有性命危险,不然以下犯上,弑杀君王,那种影响也太坏了,绝对不是氏族们能承受的起的。 最多动用种种手段将自己打败,可现在他们引入“外援”刺王杀驾。若是自己死了,完全可以推说不知,并以为自己报仇的名义执掌大权,当真是好算计,就说怎么可能让自己如此顺遂。 陈安脑海中还闪着这些念头,聂海峰那一掌就已经到来。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猝不及防的发难,以至于陈安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拔出殿前的血月刀。 这一掌如天地倾覆,在陈安眼中越来越大。13 第七百二十一章 无相金身 面对这一掌陈安似乎无可抵挡,只是觉得心思澄明,前后通透。 他刚刚还在想,氏族们明知道自己有血月刀,竟然还带这么多封神阶给自己杀,这是得有多蠢。 可现在看来,这些封神阶原来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而是等着聂海峰将自己击杀后,收尾用的。若能将之击杀,更是皆大欢喜,倒是氏族将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倒是聂海峰,明知道刺杀自己,近乎十死无生,竟然还如此的义无反顾来兑自己一子,有意思吗?他堂堂大乾战神,就这么行刺客之事,死于藉藉,真的甘心?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心理。 陈安满含恶趣味地扫过还在殿前跪着的墨渊、唐然、司烈、姜宾的面孔,从上面看到了兴奋、期待、怜悯、不忍以及胜券在握。 最终目光落在,沈林的五官逐渐褪去,显露出方正面容的聂海峰身上。他不觉的对方刺杀自己后还能逃走,在一国腹心,面对三万大军,等同于上百天仙战力的环伺下,就是一方仙帝也逃不掉,不然何以称之为地上仙朝。 真想看看,自己被刺杀陨落后,这家伙是何等下场,远在大乾的帝云庭又是何等颜色。 只是可惜…… 实力不允许啊。 一点锋芒在陈安眼中乍现,并在下一个瞬间化作白色匹链封堵在聂海峰的掌势之前。 百炼神兵谱,上兵刀术,斩天。 这隐有开天辟地之势的匹链,与那天地翻覆的掌势相交,直接将之均分两半,露出背后一脸惊疑不定的聂海峰。 怎么可能? 不止是聂海峰,他背后的墨渊、姜宾等人都傻了。 如果陈安是手持血月刀做到这一点的,估计没人会惊讶,可陈安现在明明是空着手的。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疑问在一瞬间出现在场中所有人的心里,具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安。 要知道,聂海峰可是货真价实的天仙大能,使用的则是堪称绝世的先天八极功,而陈安,不止与他有仙凡之别,百炼神兵谱也只能算是神功,连伪绝世都算不上。 不倚仗血月刀的神兵之利,怎么可能一击破除聂海峰的翻天一掌。 除非…… 一个念头突兀地在场中之人的脑海中浮现,却根本不敢去深想。 另一边聂海峰不负战神之名,尽管事出突兀,他还是很好地将心态调整了过来,也没向其他人那般胡思乱想,既然有猜测,那验证一下不就行了。 由是,他脚步站定,踏实大地,头顶苍天,意态高邈,整个人如天地主宰,审视万方,先天八极,元素百态具都俯首。 万象金身的不完全形态,从气机层面上,横扫四方,挤压挑衅着正挡其锋的陈安。 气机牵引下,陈安避无可避,或者说他本也没想隐藏什么。 天空忽而明灭不定,周围似有莫名之物深藏,陈安站在场中身影仿佛隐于重重幕后,也随之明灭,似存在,又似不存在,似拟态万物,又似不可名状。仿佛整个世间就没有能够诠释他的参照之物,又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与聂海峰造成的宏大场面不同,陈安的表现相当的奇诡,但其中所蕴含的天地奥义却是半点不弱,都是一般的强悍,一般的高邈,一般的莫测。 尽管不愿相信,可聂海峰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天仙位业,是金身之能。或许金身天仙不类其他道路,有天地认可,有烙印可辨,并且千奇百怪类属不同,但那种行走在大道之上的感觉绝对不会错。 君月一竟然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悄然成就天仙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天象示警,为什么没有异象显现,他究竟是怎么度过天雷地火劫的?怎么铸就金身的?聂海峰心中充满疑问。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陈安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了笑,多年的努力最终变为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无相玄通,无法无相,连法相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天象示警。” 从大周回来后,他就已经心无挂碍,境界的突破不过是水到渠成,一点即透。没有天象示警,没有天雷地火,也不是刻意隐瞒,而是无相特性,外法不显。 至于想要退下皇位,自然也不是因为要专心突破,而是突破之后,看清道路,不再留恋。 “无相玄通果然是世间最诡异之功法。” 聂海峰点了点头,却没有半点刺杀失败想要退去的意思,因为他还没有失败。 怎么可能因为对方成就天仙,就放弃退去,他是战神,是聂海峰,天仙又如何,不战上一场,谁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 由是他跨前一步,高邈不变,莫测不改。 拳锋模糊了一下,就化作金色雷霆,轰然砸下,一拳、两拳、三拳、四拳……无数的拳锋,化作无数的金色霹雳,把整个玉霄殿都笼罩了进去,意图将之砸烂,锤爆,彻底湮灭在无尽的金色雷光之中。 面对即将砸落的无尽雷霆,陈安面无异色,右手并指成剑,向着天空一剑刺出。这一剑在迎击雷霆的过程中,恍惚着竟化为了九朵剑花,而每朵剑花再次分裂为九道剑光,然后再是一个恍惚,八十一道剑光变成了七百二十九朵剑花……就这么层层叠叠,无尽剑光对上无尽雷霆,相互湮灭,化为虚无。 百炼神兵谱,上兵剑道,天意万劫。 聂海峰目光一凝。 百炼神兵谱尽管随着陈安证就天仙位业,升华成了伪绝世,即便有元磁御兵炁的配合也绝对不是他的无尽雷罚的对手。无他,功法本质决定一切。 两者相交,真实情况应该是无尽雷罚将陈安和他的剑光一起湮灭才对,根本不可能分庭抗礼。 除非对方所施展的根本不是百炼神兵谱。 由是他似试探似肯地道:“无相玄通果然名不虚传。” 陈安笑着收手,不置可否,他这的确不是百炼神兵谱,他刚至天仙,百炼神兵谱还没有相应升华,还都是天仙之下的手段,自然是抗衡不了聂海峰。 或者说,聂海峰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明知陈安已然证就天仙位业,也没放弃刺杀。 但凡是没有绝对的,无相玄通虽然不善征伐,但辅助增幅却有独到之处。 他的欺天瞒地直接编织真意、杜撰法理还做不到,可稍稍增强一点自己功法的威力,削弱一下聂海峰的招式威力,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向聂海峰详细解释了,他越看不透自己,就会对自己越发的忌惮,他越忌惮自己,自然就越发的对自己有利。 陈安证就天仙后,这是第一次与人放对,正好可以试验一下,仙凡之别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趁对方神思不属,两手一招,空间似被某种利刃隔开,聂海峰的身影直接四分五裂,被虚空裂缝分食。可聂海峰不知何时早已逃离,原地不过是一个残影。 他出现在陈安面前,翻天掌于近距离发动按向陈安的顶门。 陈安看也不看他这一掌,十指如剑,却不演化地水火风,而是合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意,将面前的聂海峰率先洞穿。 谁知这个竟还是虚影,真正的聂海峰又在他身侧出现,手中按下的一掌不变。 陈安无奈,只能向后退去,可背后却传来一阵心悸之感,似乎身后还有危险。 他想也不想,欺天瞒地发动,身形顿时分化,或往前扑,或往后退,或就地伏倒,或跃上半空…… 一连十多种可能,存在于聂海峰脑海之中,这不是分身,只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物轨迹,因此他根本辨别不能,只能循着原有轨迹拍下一掌,打碎了陈安倒跃的身影。 而真实的陈安却在原地显现出来,他根本未曾动过。 聂海峰在战斗状态中沉静的可怕,没有因再次失手而沮丧,甚至再次抢在陈安反击之前,伸手向他的所在一按。 陈安顿时感觉脚下大地变的有些古怪起来,牢牢地将他吸在原地,周围空气也开始变得粘稠,沉重将他挤压在中间,全然动弹不得。 聂海峰身化狂风,带起无边风刃,从陈安身体之中一扑而过,刀刀切割,将他切成碎片,吹成粉尘。 陈安沙雕般的身体,稍稍一散就再次聚合,无相金身——虚无特性。 大家都是金身,我又怕你何来,陈安阴冷一笑,欺天瞒地之法发动,让他脱出束缚。 他在正面战力方面,确实是输了聂海峰一大截,可在保命方面,聂海峰却远远不是他的对手,真打下去,虽然对方是老牌金身强者,陈安也不怵他。 只是就在他跃跃欲试想要和对方再来两百个回合的时候。 忽见聂海峰轻叹了口气,双手结印,未曾收起的法相金身状态,更感自然,似乎完全与天地对应,正在调节着某些细微的变化,使得这方天地更加的趋近于圆满,趋近于他本身。 这里是对方的腹心国都,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变化。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自己就真的危险了,聂海峰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再和陈安过两百个回合,最后一击,不成就退。 一种危险的预感在陈安心头浮现,让他直接对方接下来的一击必非寻常,由是他相当果断的放弃了和对方继续过招的想法,向着身后大声叫:“尔等妄图zào fǎn,狂悖不伦,罪该万死,如今还不戴罪立功勤王护驾?”5 第七百二十二章 围杀战神 每一种天仙之躯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性,比如聂海峰的万象金身,可化为世间万象,以至于拥有世间万物的特性,极其变态。 陈安的无相金身虽没有他这么夸张,却也不弱,拥有虚无特性,诠释了无的存在。几乎不可能被人以常规手段给杀死。 可现在聂海峰在那让他都感觉十分的危险,显然将要使用的并非是什么常规的手段。 他的无相金身虽然很难被杀死,可也不是真的不会被杀死,被人找准命门还是很有可能会跪的。 就像不灭金身、不死金身之流,诠释特性非常夸张,真的可以做到不死不灭。 但这个不死不灭是相对于金身来的,可不是说金身的主人,很多历史上修炼成不死金身、不灭金身的大能,都陨落了,而他们的遗蜕确实是不死不灭,被做成各种拥有强悍属性的神兵利器。 陈安可不想沦为这个下场,因此半点不敢托大。一看风向不对,连忙就喊了这么一嗓子。 这么做确实丢人了一点,可总比丢命强,自己又不是江湖豪侠讲究什么一对一的决斗,大乾和大齐也不是江湖门派,单挑比斗。 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争,你丫都入侵到我国腹地了,还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当然是并肩子上,先gān si ni丫的再讲道理。 他这嗓子一喊,下面的地轮超品和封神阶们还没反应过来,对面的聂海峰手中的动作却是一顿,表情有些僵硬。 按道理来说,以他的战斗意志,绝对不会被陈安的一嗓子影响,也有以自己之命换陈安一命的觉悟,可他却明显地感受到来自背后目光的异样。 他身后的墨渊、姜宾等人心动了。 这些首鼠两端的家伙看到陈安铸就金身成就天仙后,就开始动摇了,现在又听了陈安一嗓子,眼看着就要坏事。 可偏偏聂海峰还没有办法安他们的心,他自己有把握可以干死陈安,但墨渊等人却未必信他,毕竟大家先前还是敌人的,只是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才暂时合作,合作基础是相当的脆弱。 现在他们又有了退路,卖起他来绝对是毫不犹豫。 他当然可以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先给陈安一下子,可之后呢,陈安金身特性诡秘,就是他也没有必然的信心可以一招就干掉陈安,若是一招之后陈安不死,他绝对没有再出一招的机会。 到那时将会面对上百天仙级战力的围攻,即便是想要抱着陈安同归于尽,也再没有机会。 所以略作权衡,他就放弃了,今日杀死陈安已然无望,有这功夫,不如逃。 聂海峰手中动作一收,也不废话,身形一转,就消失在玉霄殿前。 陈安心中一动,这是虚空波动,聂海峰居然已经洞彻虚空,踏足天道第二重了? 心中如此想着,他手上可不慢,一把抓过血月刀,将之拔出,冲着聂海峰消失的方向一掷,以天仙之能将血月刀中对命运的否决能力激发,直接把妄图遁逃的聂海峰给锁定在虚空之中。 并大声叫道:“布封天彻底阵,擒杀聂海峰者,过往一切既往不咎,另加官sān ji,封万户侯。” 这时,玉霄殿前的封神阶们全都反应过来了,试了试发现自身束缚全解,立刻纷纷飞天而起,地轮们也开始勾连天地,开始布下封天彻地阵。 一时间天封地锁,聂海峰的身隐直接被弹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陈安大乐,虽然这些家伙zào fǎn,导致皇宫禁止阵法全部瘫痪,但是现在以人布阵,也还来得及,并且效果更好。若是原来阵法,还有可能会被聂海峰给撕裂,现在以人为阵,不将那些封神阶给杀光,他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而这主要是因为聂海峰的功法不全,境界有瑕疵。 这一点在刚刚的交手中,就被陈安窥破了,对方明明已经攀爬至天道第二重天,可战力却提升的没那么明显,再联系其功法问题,立时就能猜出其中隐情。 先天八极功的确正面战力无双,可聂海峰也只得到其中四极而已,在碧落之时,的确是同阶无敌,甚或能越阶挑战,可到了第二重天,战力虽还有加持提升,可在特性方面就差了许多,甚至使得境界都有瑕疵。 可见攀爬天道九重,每一重都要扎实根基,不能急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天空飞舞的封神阶们见聂海峰身影弹出,立刻如闻到血腥气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挥刀提剑就砍、就刺。 他们在京畿地域的加持下,单打独斗虽然勉强达到了天仙的境界,可在真正的天仙面前都是战五渣,自然更加不是聂海峰的对手。 只是任谁也架不住人多,你一刀,我一剑,聂海峰就是号称战神也打不过,只是一个来去就挂了彩。 他千变万化左冲右突亦不能冲破这重重包围,而在封天彻地阵下,又不能折叠空间离开,眼看不好,却是突发奇招,身形迅速巨大,一掌将一名躲闪不及的封神阶打成齑粉,借着其他封神阶本能躲避的空子,妄图直接冲撞而出。 陈安眼睛一眯,及时抽出血月刀,一刀又将他劈了回去。这方脸老小子真是了得,这么快就觑出这么多封神阶聚在一起对这狭窄地域中的天地元气调动过胜,不过有自己监督,他终究是跑不掉的。 今日定要将他围杀在此。 只是忽然之间,北方天空大亮。 朵朵鹅毛大的雪花纷纷落下,这异象使得天地气机陡变,致使地轮们对天地法理的勾连一个卡顿。 聂海峰何等高手,立时抓住了一丝破绽,一式天地翻覆,甩开如苍蝇一般的封神阶们,破开空间就钻了进去。 陈安一直在旁边观战,哪容他就这么轻易的离去,手中血月刀一刀斩出,直入那未曾闭合的空间,感觉入手发沉,斩到实物,他才罢休。 随后他掐手一算,知道聂海峰当是没有死,不由叹了口气,这老小子看起来是命不该绝,挨自己血月一刀,竟然还让他逃了。不过他也绝对不好受,血月一刀是这么好抗的么。此后东莱是真的安生了。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将天地,蒙了一层薄纱,在熹微的光亮中分外迷离。 陈安看着这美景,面色却是有些古怪,这是天仙异象——风雪万里。 而能达成这种异象的情况是……北帝城的莫轻鸿。 真的很有意思,遥想当年,自己背着小光在冰原上讨生活的时候,还见证了莫轻鸿和聂海峰的不对付,没想到今日聂海峰能逃得一命,却全赖对方,真是一啄一饮自有定数。 随即他又算了算,发现北帝城距离自己的玉霄殿绝对超过了万里之遥,那么这个天仙异象当算得上是世界显影,而能够世界显影,那么就说明莫轻鸿成功了,至此世间又多了一位天仙大能,这个世界真的是越来越热闹了。 “陛,陛下,我等有罪。” “我等有罪。” 陈安的思绪被这齐齐一喊拉回,这才注意到,整个玉霄殿前的广场上跪了一片。 墨渊四人领头,身后是各族的封神阶,再之后是地轮统领们和叛军,全部都匍匐在陈安脚下,含泪请罪。 陈安面色默然,眼中却有些迟疑。 他确实想就这么一刀砍下,砍死多少算多少,直到刚刚,聂海峰困兽犹斗,击毙两位封神阶的氏族长老,击伤十六个。剩下的四五十,已经算是整个东莱最后的班底了。 此次自己离开,小光也必然会追随,他本身就是客居东莱,西域还有他的一众家底呢。就这么一刀下去,自己是痛快了,东莱就真没有可观的战力守护了。 沉吟良久,他最后还是无奈放弃,大不了以后没事的时候再回来看看,照付一二。 如此想着,他脸上挂起一丝笑意道:“念诸位英勇杀敌,此次罪过朕就既往不咎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有人降爵sān ji,罚俸一年,钦此!” “陛下圣明,惟辟作福,惟辟作威。” 把这些人丢下都不再管了,陈安施施然向玉霄殿中走去,这一战他没有受伤,可勉强激发血月刀更高层次的力量,却是消耗不小,需要休息一下。 路过玉霄殿门前的时候发现这里的空间极不稳固,还隐有空间裂痕生成非常危险。 这是他刚刚对聂海峰的一击造成的,竟然还没有被周围空间填充消弭。 这就是天仙的力量,恐怖,隽永。 武者演化天象,战斗时就会对一片地域的地形地貌造成改变;而法相宗师更是可以改变一座城乃至其周边百里的生态环境;至于天仙大能自然是更加厉害,他们的力量不止涉及的地域更加的广大,而且十分的隽永,百年千年都不会变,一如万里寒原。 当然,武者达到宗师的层次,功法已然圆满,收放自如,轻易不可能造成太大的破坏。而天仙大能不止力量可以收放自如,其争斗的战场更是诡异,可以是天空也可以是大地,更能在精神世界,梦中世界,无尽虚空乃至一杯茶水,一颗米粒之中,像万里寒原那样的情况是万年不遇。 陈安伸手将那处不稳定的空间抹平,又对其他几处地方稍稍修葺了一下,这才施施然地回到玉霄殿中,殿门一关彻底隔绝内外。7 第七百二十三章 真假有无 翌日,陈安在玉霄殿睁开眼睛,看向下方跪伏的丘渊,沉声道:“都安排妥当了?” “臣不负使命。” “嗯,好的很。对了真正的沈林下落确定了吗?” 陈安的语气稍稍有些波动。 丘渊迟疑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呃,他……” “算了不用说了。”陈安挥了挥手将丘渊打断,他有些明悟,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丘渊呆了一下,面色也有些复杂,忽然又想到一件事道:“臣还有一事禀报。” “说。” “剑宗傅青主隔空传音,北域大冰川有融化的迹象。” 陈安目光一凝:“是昨晚的异象?” 丘渊不能确定,就没有接话。陈安不由沉吟起来,想到了之前无相算法的提示,或许就是应在这里。 展开东莱地图,极北之地就是万仞大冰川,它使得东莱的北边根本不再有路,如今它融化了,若是将地图的图卷再往北展开,那么岂不是就接壤了冰原。 冰原,北帝城,那是让原王朝都头痛的存在,还有一个可以和镇国公相提并论的北极冰皇,如今又多了一个北帝莫轻鸿。 与他们做邻居真是一件让人为难的事情。 陈安眼神闪烁了一阵,最终轻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都不是他能管的了的了。 他回过神来,见丘渊还在,不由问道:“你还有何事?” 丘渊有些踟蹰,但还是道:“陛下不怕氏族反复吗?” 陈安一笑,这是问自己谋划了这么久,为什么最后又收手了。 他也没拿丘渊当外人,直言道:“朕往日确实对他们忌惮非常,可昨日一观,方知氏族已腐朽至此,即便使他们放任自流,也于己无害,况且换封一事也能再次将他们削弱。若是如此后世子孙依旧不思进取、为其所制,朕也没有办法。” 丘渊默然。 陈安随之站起身来:“好了,你先下去吧,朕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看着丘渊消失在殿,陈安点了点头,觉得傅青主的剑宗,教学水平还不错,这么短的时间不止让丘渊身上隐患尽除,还踏足天象,再加上几种特殊的秘术魂牌辅助,战力直追天象巅峰,可以称得上是一把好手了。 他背着手走出玉霄殿。 昨日的大战痕迹已经被清理了不少,门口除了斑驳了点,一如往昔,只是所有长林卫的岗位都被换下,换成了龙骁卫,之后估计还有一系列的清洗活动,但这都不管他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处理。 氏族的确势大,但其他人也不是吃干饭的,等着上位的人很多,都急红眼了,有的是不在乎氏族威压的。 陈安一路极有目的性往后宫鸣凰殿而去,在离开前,他还想去看看自己的继任者。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忙东忙西,最后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熟悉。 鸣凰殿,他算是第二次见到自己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儿子。第一次是在其出生的时候。因此即便是见到了君琰,他也没有一丝亲近感,有的只是疏远、淡漠。 不过眼前的小胖墩似乎不是那么想,激动且敬畏地伏下身,大礼拜道:“儿臣问父皇安。” “朕躬安,不必如此多礼。” 陈安转又向虞凰兮道:“的不错。” 在君琰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刻,按照规矩,他就被送到皇后处,由虞凰兮教导。 只是虞凰兮并不居这个功,撇了撇嘴道:“臣妾可不敢居功,还是其母妃自幼教导的好。” 陈安面色一僵,他哪能听不懂虞凰兮话之音,后宫变化波谲云诡,又有姜心月在他面前背书,若说这背后没有姜梓,没有高阳氏的活动,白痴都不会相信。 但都到了这个时候,陈安也没有再去追究谁是谁非的心思。况且人家能走到这一步也是人家的本事,没必要去扼杀别人的追求和希望。 至于虞凰兮这个人,相处这么久陈安也算是看透了,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实际上半点城府也没有,整天就知道跟个骄傲的凤凰一样,谁都不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陈安不和她一般见识,以及鸣凰氏公开宣布不参加争嫡,她早就被人给阴死了。 所以陈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君琰的功课,考较了一下他的人品。 但这一考较,还真考较出来个人物,这小胖墩表面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心思极多,一来就将虞凰兮哄的戒心全无,并和君上邪好的跟亲姐弟一样。 陈安对此也没说什么,大齐未来的君王是这么一位人物,总是个小白羊要强。只是可怜了虞凰兮,她一生骄傲,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如此想着,陈安又看向一旁的君上邪,这算是与他最亲近的孩子,究其原因也很简单,那时姜曦珺和虞凰兮同时怀孕,他和姜曦珺的女儿生出来就夭折了,或许是移情的作用,他自然而然地就对同年的君上邪颇有好感。 作为陈安的长女,君上邪今年十九岁,出落的与她母亲一样,绝色之姿,只是也与她母亲一样,骄傲非常,等闲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看着她与那小胖墩相当投缘,欢声笑语的样子,陈安心不无阴霾。但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是真的该走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陈安看着殿要好的一双儿女,轻叹着对虞凰兮道:“朕该走了。” 陈安这次来说是看望自己的子女,其实目的还是想来看看虞凰兮,倒不是有什么情,什么义没有了,而是夫妻一场,总要有些交代。 虞凰兮初时有些不明所以,想了一下才明白陈安所说,面色有些复杂。 她也说不清楚对陈安是一种什么感官,初时的较,后来的愤恨,再至二十年的夫妻转瞬即逝,要说没有感情是假,可生死相许,海枯石烂又算不上,或者说,还没经历那些,一切就都归于了平淡。以至想要挽留的话语根本说不出口,最后只是一句问话:“陛下准备去哪里?” 陈安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他只是不想再在这个位子上待了,或者说不想在东莱再待下去。 一来,这里完全让他感受不到想要的温暖;二来,可以肯定的大能布局,他始终需要去面对,或生或死都无所谓,他不想要连累不相干的人,哪怕这些人与他没有半点感情,但到底是他的妻子儿女,血浓于水。 虞凰兮目光闪烁,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又换了个问法:“陛下准备去做什么?” 这一句话似是问到了点子上,陈安眼神迷离,深沉地道:“去还一些人情,去了一桩心愿,去问一个答案。” 虞凰兮下意识想问:什么人情,什么心愿,什么答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纠结半晌,最后化为一句祝福:“那陛下保重!” 陈安一愣,扭头看了虞凰兮一眼,不知道是魂牌问题,还是功力深厚。与虞凰兮同龄的一帮人已经在根植体内的煞气影响下,整个人都老态毕现,包括昨日见到的墨渊、姜宾,可虞凰兮却依旧如少女一般,明艳动人,身上也没有任何败坏腐朽的气息,相当的不可思议。此时她说这话,面上的表情也相当的生动,有一丝担忧,有一丝释然,有一丝凄楚,全然不似初见她时的冷冰冰。 由是陈安笑道:“皇后,你也保重。” 告别虞凰兮,从鸣凰殿出来,陈安没有再去其他地方,根本没想过去看看其他的妃子,包括姜梓。在其进宫的那一刻,她就和其他人一样,只是陈安和氏族的交易品,根本没被他当妻子看待。甚至虞凰兮若不是总在他面前跳,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此时更是不会去她们那里浪费时间,而是直接回到了玉霄殿。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到这里来,或许是这里空旷寂静的环境很符合他的心境。 吩咐人不要来打扰,他就高踞皇座,取出血月刀横放在膝上。 与帝云庭一战,他现了自己的诸多不足,打算在离开之前,好好弥补一下,而最好的弥补方法自然是再入血月刀一趟,去幽元天继续探索无相玄通的信息。 按照他的修炼总结,无相玄通应该是有三个大境界。 第一么自然就是隐藏在太虚幻灵步的太虚幻灵诀,它讲述了势与气,虚与实,能让人领悟明白存在的真意,领悟虚实相变。这也是明悟真如,铸炼金身的根基。 第二是“真、假、有、无”:真,就是真意、真如、真实,是他通过太虚幻灵诀所明悟的,可以依为存在的根基,这能使得他在之后的道路不会迷失在虚无之。而假,则是欺天瞒地愚神弄鬼骗人的神通,陈安现在勉勉强强达到这个境界的巅峰,再进一步就是真正的变化有无,无生有。 而第三么,则是真正的无法无相的境界,属于他还不能理解的范畴,即便是有幽元天的各种体系做参照,也很难将之所蕴含的信息抽取整理出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陈安此次的目的,也仅只是想要领悟欺天瞒地、变化有无的奥秘而已。 手轻抚上血月刀,感受着其泛起的时空涟漪,精神瞬间联系上了幽元天的门户。 和上一次的精神入虚不一样,这一次陈安已然铸就了金身,金身乃是精气神的完满状态,拥有一切特性,再加上陈安对虚实相变的领悟,他的真身血肉完全化为元神,以本体化虚的方式,降临幽元天,消失在自己的皇位之上……14 第七百二十四章 再入中原 继圣二十一年十月,大齐帝君君月一迁氏族核心入京,分封爵邑,并改造旧十二连城故地、连同古城邦、东海海滨、南梁旧朝,北地冰原共划为五洲八十一郡,分封天下。 继圣二十一年十一月,君月一调回云荒军队,集合各族英雄共同征伐野性荒原,荒古原森,对隐藏在边界处的妖魔势力再次清剿,大获全胜。自此东莱天下太平,各族融合。 继圣二十一年冬十二月,东莱祖龙君月一宣布退位,并传位于幼子君琰。 继圣二十二年元月,二世君琰登基,年号安定,这一年同样是东莱的安定元年。 而在君琰登基的时候,陈安却已经悄然离开了京畿之地,走在了云荒通往中原的道路之上。 “大哥,你真的准备一路走到西域去?” 陈安身边,黎光伴随同行。他既然要离开东莱,小光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逗留下去,什么唯一亲王,大司马之流不过是个虚名根本不放在小光的眼中,所谓的权利在天仙大能看来,也没有什么不可舍弃的。 当然,这也就是他们兄弟孑然一身,各有烦恼,各有心绪,在大乾也确实有很多天仙存在身居高位,恋栈不去。 “只是想再走一遍故地,日后恐怕就不再会有如此清闲之时了。” 陈安一只手在袖中摩挲着那看起来平凡无奇的流苏玉珏,一遍口出感叹。 “那我陪你。” 一向缄言的小光,今日似乎心情不错,格外的多话。这些年虽然时时在陈安身边,可总感觉有些隔阂,现在陈安退下皇位,昨日情感再次袭上心头,分外亲近。 陈安自也有同样的感受,看着小光温和笑道:“不必如此,你离开西域日久,还是赶快回去,那里应该还有很多人和事等着你。一会儿过关之后,我们就分开吧。” 小光默然,这些年他偶尔也会回西域看看,齐乾两军对垒封锁天地,却全然不能阻挡的了能够出入青冥的天仙往来。 二十年来,老戈登留给他的产业正常经营,未有影响,甚至因为流沙城的建立,规模还翻了好几倍。 不过沙匪的营生却是彻底断了。当年他金色阎君的名号确实震慑整个沙海十余年,但毕竟老戈登已死,他又常年不归,对沙匪们的影响力日渐归于无。 但这也没什么,那群慕强而从的家伙没有半点骨气,只要他回归,凭借天仙大能的强势,无人敢于犯颜,西域无大事,真正让他牵挂的还是人。 所以陈安一句话直接让小光默然。 见此,陈安也不再多话,小光已然成长,很多事情不需要他再置喙,就像一手养大的孩子,总得面对放飞的一天。 他沉寂下来,开始专注于自身。 这一次的幽元天一行,尽管时间不长,却也让他获益良多,对欺天瞒地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相信随着当前境界的消化和提升,他很快就可以达到“真假有无”的“有”之境界,领悟存在之意。而金身的境界有着之前几年的温养,也算是稳固。现在的他算是真真正正的天仙大能。 只不过相比起其他天仙,他气息微弱,似虚还实,没有任何的气势在身,甚至原本武道宗师的锋芒都尽数收敛,天仙之躯的沉重感也荡然无存,整个人就是如此的普普通通。 和小光站在一起,别人的第一眼一定是看向小光而忽略他,这似乎也是无相金身的特性之一。 “两位爷,再到前面就过关了,过了关就是中原地界,小老儿这趟车程也就此结束,两位想再去往中原他地,就得去临关驿重新租赁车辆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陈安对自身状态的观察,抬头冲着前面驾车的老人笑道:“那还请麻烦老丈直接把我们送到临关驿。” 齐与大乾战了十年,又和了十年,云荒格局已经算是完全砥定,东荒据泰一关而守,经营河洛遂营以为策应;乾军更是直接退出了云荒,在秦州和云荒边境建立了临界关,与大齐遥相对峙。 最初两方还有所警戒,可十余年下来,两国内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乾自顾不暇,东莱也埋头内政,都不太顾得上在这边境上争雄。 见缝插针的两国商人们见这大好机会怎能放过,东莱的资源,大乾的造物都是对方想要的,于是拼命钻营,背着军方打通了两国的商路。 一开始帝云庭狠狠整治了一翻这些fā guo nán cái的家伙,可后来发现,实在是屡禁不绝,其中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因此也就捏着鼻子默认了,并且身份一换,自己也在其中狠捞了一笔。 甚至在三年前,他与世家争斗进入了白炽化,更是直接开口承认了大齐的立国,与大齐建交,引外力压制内患,如此两国国民交流进一步加深。 同时除商业外,两国人口也开始大规模流动起来。 起先是东莱到中原,二十年帝云庭的老子为了给他巩固zhèng án,往东荒流放了近两百万人,这些人至今活下来的还有七八十万,除了少数的如温良一般身居高位,大部分还是普通民众,他们急切地想要回归故乡看看自己亲人桑梓。 之后,中原一些人心思也活络了起来,很多在大乾待不下去的盗匪,通缉要犯以及在皇族世家门派三方挤压下艰难求存的小家族,小门派,看到了东方的广袤地域,意识到大齐的阶级空白,迅速地填补进来,也算是为大齐的人口流失做了一个对冲。 由是云荒一线上车马往来是相当的热闹,让人完全不敢相信,二十年前,这里还是只有囚车往复的荒芜之地。 也就是鉴于这种大环境,陈安和小光对自身也没做什么遮掩,大大方方租赁车辆来到对方地界。 过关卡时,守关军士明显不够级别可以得知东莱皇帝和大司马的长相,因此只是随便的瞥了陈安二人一眼就公式化地道:“旧民、行商去东关签房办理户籍路引,旅游观光去西关卫所换取通行凭条。” 车把式向这相熟的军士作了个揖,就让开道路匆匆离开,同时小声询问道:“两位爷,咱们是向东,海上向西。” 陈安看了小光一眼,轻声道:“向东吧。” 很快签房出现在两人眼前,陈安带头下车,随便找了个签押差役,录入信息。 那人边给他们办手续,边一脸狐疑地道:“上原县平泽沟人氏,这什么穷乡僻壤啊。” 陈安笑道:“确实不是什么善地,要不然也不会流落东莱了。” “咦,二十多年前就消了籍了,这还怎么勘验身份?” “还请您多费心了,”陈安不动声色的递了一块银饼过去,那签押差役搭眼一看足斤足两成色好,口气中的不耐烦立时收敛,客气道:“没事,没事,就算是消籍了,现在再添上也不费什么事,那就把你们挂靠在上原县户籍上,陈安,陈光兄弟是吧,喏,医户两位。” 陈安接过两本对方递来的制作精美的小册子,对那块银饼花的是相当满意。 大乾编户齐民,为了便于管理,分了很多类别,可总体确实能够划归到士农工商役五个大类里。 五种户籍也各有妙用,其中士籍最高,算做大乾的上等公民,比如医户,军户,官户皆在此列,有这户籍可行遍中原无有阻碍。其次农籍、工籍、商籍稍次,但也是手艺人,大乾的正式公民,但一般情况下,他们都被固定在所生息之地,若要外出,行走天下,还需要固定的路引。而最后的役籍就惨了,虽不算奴婢,可在外行走也要接受严格的审查。 大乾建国三百余年,这种户籍制度多有崩坏,士农工商役五籍不再绝对,可能得到士籍承认,也终归是便利不少。 将其中一本递给小光,陈安道:“我们就此分别吧,西域再见。” 小光语气沉重道:“大哥,中原不比东莱,这里敌人处处,一定要小心啊。” 陈安失笑道:“你大哥我如今也算是天仙位业,就算是没有血月刀傍身,这世间能伤得了我的又有几人,你有必要如此吗?” 他和小光同时离开,东莱算是丧失了镇压国运的力量,陈安出于某种考虑,将血月刀留在了东莱,小光的担心也正在于此。可他现在也是天仙,并且无相玄通虽不善正面对战,可阴损无比,妙用无穷,就算是再碰到苏少卿那样的,陈安也能从容应对。 小光自然也是清楚这种情况,最终喏喏了两下,还是没再说出什么,只是和陈安相拥告别道:“大哥保重,我在西域等你。” 看着小光走出签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出入青冥直飞沙海,陈安这才按照原计划,在车把式的引领下,来到临关驿。 “客官是租车还是买马?” 眼见陈安宽袍大袖,一副富家公子哥的闲逸姿态,临关驿门口的一个掮客眼见一亮,立刻迎了上来。 “可有去上原县的马车?” 那掮客一愣道:“北风郡的上原县?” “对。” “客官这是难为小的了,北风郡那边现在可不太平,没人敢出车的。” 陈安一醒,这才忆起年前莫轻鸿证就法身的一幕,立时了解了北风郡是怎么个不太平,于是苦笑道:“那好吧,我买马。” 于是一个时辰后,陈安配齐一应马具,买了干粮,离开临界关,一路向北而去。13 第七百二十五章 武道金榜 陈安一人一骑本是自在,只是往戍戎的一路上,全是往南边逃难的难民。 这让他的心里不由地纠了起来。 此时帝云庭深陷世家争斗的泥潭,能派出聂海峰刺杀自己已经是极大的动作了,根本无力北顾,而恰在这个时候莫轻鸿证就法身,北帝城必然会往南方侵袭,还不知道北地现在乱成了个什么样子。 冰原北帝城的存在,不止是中原的威胁,其实也是东莱的威胁。 其实也正是因为莫轻鸿的证就法身,北地大冰川的融化,陈安才没有发大动作追杀聂海峰,亦没有追究作反氏族们的责任,以期能使大齐zhèng án平稳过度,不给冰原的家伙们机会。 他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可却不想,东莱是安稳了,他回个上原县却遇到了这糟心事。 若是莫轻鸿急功近利了一些,现在怕是得打到上原县城了吧。 一路上从过往客商嘴里也问不清楚,陈安只能快马加鞭地往上原县赶。 他也想过是不是直接飞过去算了,但作为天仙大能,体量可是不小,沿途难保不被人监控到。 他自己倒是不怕,帝云庭抽不开身,聂海峰又被自己重伤,短时间里,他近乎百无禁忌。 但若是有人在自己和沈家的关系上动了什么歪心思,就不好办了。难不成自己还能将整个沈家宗族都搬到东莱吗,那是不现实的。自己离开后的东莱,可不比中原安全多少。 氏族们的温顺和善,热情好客,只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是自己,但凡换个圣母过去,可能连骨头都会被啃的不剩多少。尽管他们寿命短暂,但能和妖魔,能和血月刀这柄造化神兵抗衡这么多年,就可见绝不会是什么善茬。 否则也不可能和大乾的尖兵在云荒那个近乎无险可守的地方,正面硬刚而不败。 老老实实骑着马,过寒居关,入戍戎一路往上原县而去。 说起来,陈安与戍戎的广寒高氏还有一笔恩怨要算,但这里面牵扯到小光,他打算还是从西域回来后再去了结。 由是他没有分心,策马奔腾跑了两日夜,终看到了上原县城。 两日夜贯穿戍戎,这个速度是相当的惊人,途中跑死了八匹马,这种颠簸强度,可能就是武道宗师都会感到少许疲惫,也就是他金身恒定,能量永固,不知疲倦,才能做到。 上原县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还完好的趴伏在地平线上,二十年磨砺,应是使得莫轻鸿当年的轻浮心态沉淀了不少,证就法身后没有冒进,或还在稳固境界,此时北方尚无战事。 一路上那些逃难人群,非富即贵,多是远见之士。而剩下的这些么,就是故土难离了。 走在略显萧条的街面上,陈安粗略地辨认了一下道路,就向记忆中的地方而去。 那里是一处高门大户,但往来宾客与自己记忆中的熟悉面孔没有一张能对的上号的。 “老丈有礼了,敢问此处是否为沈家宅院?” 陈安直接向一名看起来资历不浅的门房开口询问。 门房老叟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衣着白净,为人谦恭,器宇不凡,也没难为,直言道:“这里是城尉大人租用的行辕,你说的那个沈家……” 他迟疑了一下,仔细想了一会才道:“莫不是平泽沟沈家?他们十几年前就已经变卖家产迁到南方去了。” “竟是如此吗?真是多谢老丈了。” 陈安告辞离去,心中有些怅然,又有些释怀。 不见故人难免怅然,但知道他们尚且平安,陈安也宽心不少。 十几年前就迁到南边,沈家不乏远见之人,想来是不需要自己再为他们担心什么。他也没想着再去南方寻找,顺路看看没什么,但若特意找寻似乎没有必要,自己背负太多,还是不见的好。 行走在上原大道上,陈安竟有着一丝轻松之感,没有急迫赶路的压力,索性就在城中逛了起来。 与十几年前相比,上原县变化不大,想来是地处要冲,或多或少被西边的草原主战场波及,原本有大城潜质的上原县城,就是发展不起来,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小县城规模。 南北货物倒是不少,但多为走私生意,若去坊市转悠,时常能看见些鬼鬼祟祟神神叨叨的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贼窝。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大规模的南北交易并不能给县城带来什么促进发展,甚至别说税官,就是城守城尉都不敢轻易在这些个或背景深厚,或实力强悍的摊贩面前摆谱。 陈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自然是不去坊市,而是直接往过去常去的酒馆行去。 他久不屡足中原,想要知道中原的一些变化,还是得去这些消息灵通的所在。 “往来酒肆。” 这里规模不大,老板也不是什么背景深厚的人,只是因为临近官衙,总有些南来北往的消息可查,使得这里一年到头生意都是不错。 此时看来,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似乎外墙翻新过,门面大了不少。 陈安驻足门前,看着酒肆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无语,感情街面上一个人看不到,竟全跑到这里来了,这是有什么好酒出世,还是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奇珍可以围观。否则一个小破酒馆,就是平时生意再好,也好不到这种万人空巷的程度。 怀着好奇的心思,陈安抓住身旁一正往里蹿的人道:“这位兄台,怎么这小酒馆今日如此多人,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人被陈安一把抓住,本想发怒,但稍微挣扎一下,竟然挣脱不开,顿时心中一凛,将想要骂出口的脏话又咽了下去。 这上原县城,南来北往的奇人异事颇多,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硬茬子,由是无论本地人,还是老牌行商,在这里都提着三分小心,带着两分客气,在摸不准对方什么跟脚的情况下,绝不会轻易翻脸。 这人也是油条,脸上带着假笑,边套话,边陪着客气道:“阁下不常走上原这条道吧,今日可是最新一期武道金榜发布的日子,所以大家都想来此看看,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武道金榜?”陈安听了个新名词,甚是好奇,由是问道:“那是什么东西,为何能引得大家都来观看?” 那人一脸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武道金榜的。 见他的样子,陈安笑着解释了一句:“在下长居东莱,对中原的新鲜事物不甚了解,还请阁下为在下解惑。” 他对此说的甚是坦然,这本也没什么好遮掩。 如今不是大齐建国之初,中原与东莱互绝往来,此时东莱商人在中原讨生活的比比皆是,甚或还有一些许久之前的流放犯人回归故里。 要知道仅是陈安那一批被流放东荒的就有近两百万人,十几年的时间,活下来的还有不少,虽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回来,且散入中原大地了无踪影,但偶尔能碰到一个也不算稀奇。 况且就算被人知道了身份又如何,论及正面战力他的确不是那些老牌天仙的对手,但论及阴司奇诡,拥有无相玄通傍身的他天下都可去得,这是身负绝世神功的自信。 那路人面上瞬间爬上了一丝畏惧以及一丝自矜。 畏惧是对可以和妖魔挣命的凶蛮之人,自矜则是身为中原上国的骄傲,他对陈安的问题解释道。 “武道金榜是朝廷制作天下武人的至高荣誉,它编排了各位武道高人的排名,以告知世人,让天下练武之人对榜单之上的前辈们敬仰尊重。它分为仙、灵、侠三榜,分别对应着天仙、天象、九窍三个层次……” 陈安一边听着,眼睛就眯了起来。 久居高位的他,脑子只是转了转就知道了这个所谓的武道金榜是个什么玩意了。并且与常人不同,他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就洞悉了其背后制作者的目的。 “朝廷制作”:那就是帝云庭牵头的了。 “编排各位武道高人”:天下练武之人是很多,可能称之为武道高人的,大多是有着系统传承的存在。 虽不乏有草根出身,但那种少之又少,毕竟人不可能无端地就锻炼强大,总得有功法,有锻炼的渠道,像陈安这样可以自创武功的人凤毛麟角。且陈安其实也不是自创武功,而是靠着太虚幻灵诀的底蕴,驱使无相玄通推演,只是他自己那时候还不知道罢了。 而能够轻易获得系统传承的存在,不外乎十方巨擘、十七世家,把他们全都排在榜单上,分个高低强弱,总能激起人的好胜之心。 武者不是仙修,没有修养心性的道理,血气方刚才是常态。 如此就把国内矛盾分薄,使得各方相对不再那么尖锐,他帝云庭也能多一点喘息的时间,倒是好算计。 听到那路人讲完,陈安道了一声谢就放他进入酒馆之中,而他自己却是没有跟进去,转而向不远处的衙门口而去。 这种官方统计的榜单,自然还是官方发布,一般都是贴在衙门口的,只不过有些人自诩身份,不屑与路上闲汉挤在一处,因此都到不远处的酒馆安坐。酒馆老板也是个妙人,谴人将之抄录了来,供老爷们观看。 陈安没这么大的谱,因此直接去往衙门口。 在这里榜单已然贴出,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甚或有直接趴在地上抄录者。 但他们更多是围在,灵、侠两榜下,反倒是仙榜少有人问津。 这种情况其实也好理解,天仙大能缥缈高远,凡人与之相距甚远,了解一二即可,没必要深究,远没有灵侠两榜与众人息息相关,可做茶余饭后谈资。 如此陈安先看仙榜,即使站在最外面驻足远望,也能将上面的名姓看的清清楚楚。 榜上一行排名直入眼帘。 “仙榜第七位,东皇君月一。”13 第七百二十六章 榜上有名 “仙榜第七位,东皇君月一。” 有意思。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明晰了帝云庭的目的,知道事不关己,陈安自然也免不了好事之心,想要看看,这个所谓的武道金榜究竟是有几分公信力,由是他饶有兴趣地抬头从上往下细看起来。 排在第一位的赫然就是云天宗的太上长老,镇国公的师兄倾天神剑郁剑行。 若说真正的天下第一,舍镇国公当无其余,但因为某些原因大乾当年宣布了镇国公的死讯,整个天下知道镇国公真实下落的人并不多,所以这份榜单中没排镇国公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陈安却恰恰知道镇国公还在云霄峰上,甚至他自己还真正见过。 当初实力差看不出来,如今登临天仙位业再回过头去想,又怎能不知道当年昆仑书院郁教习的身份。 兼且现如今见识不凡,那剑出奇观的一幕仍旧历历在目,哪还能不认清对方的真实层次,堂堂仙帝,也确实不太适宜被人这么记录在这榜单上供人观瞻。 曾几何时他面对大乾军兵,生怕镇国公就这么出现在在军阵之中,为此曾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但现在看来,帝云庭如今左支右绌,镇国公都不曾出手,应该是真的放下了。 其实想来,他当年借大乾的人道愿力,磨砺问心一剑,剑成便功成身退,真的是没有半点留恋,反观自己这不放心,那不放心,就显得可笑无比。 这人道愿力纠缠当真是可怕无比,沾上了就轻易脱身不得,也只有镇国公那种大智慧大毅力之人才能一剑斩破,自己自诩清贵,可终究还是泥足深陷,说是没有感情,可实际还是有的,哪怕对人没有,对事还是有。 甚至差点不可自拔,好在觉悟的早及时脱身,虽还担着个东皇的名头,但好歹免去了万劫不复之灾。 陈安当初身在局中,对自身看不真切,现如今脱身出来,再做反省,真的是唏嘘不已。 想到镇国公,自然就会记起北极冰皇,毕竟陈安初来中央界时,落足万里寒原算是听着他们两人的传说长大的。 镇国登临仙帝位,作为与其同时代的天才人物,应该也差不多才对,无论怎么论都应该比倾天神剑要强。 不过这家伙当年立下誓言,终生不出北极冰原,百年以降早就被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新生代的一辈人估计连他们的事迹都不清楚,这榜单没排也在情理之中。 回归榜单,除了镇国公和北极冰皇,倾天神剑排第一倒是合情合理,毕竟是比镇国公还要老牌的法身高人,现在不知道到了什么修为,就是没成仙帝,估计也可以节流时光位登上仙了,且他还执掌神兵云天剑,战力无双,排在榜单第一无可争议。 仙榜第二是战神聂海峰,这也没有什么悬念,别看他连续两次在陈安手里吃瘪,但其战力陈安还是认可的。 他在陈安手下的两次失败,也不过是陈安仗着人多,三个打他一个,再有就是陈安发举国之兵镇压他一人,每次都是运气不好,与真实实力无关。况且能靠着残缺不全的先天八极功就能够铸就万象金身,这等天资才情只有当年的镇国公可比,他排在榜单第二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仙榜第三是达瓦国师乌日塔,他虽然靠着神兵日月经轮和聂海峰打个半斤八两,但到底是当前天下唯一能正面对抗聂海峰的人,排第三陈安也算是服气。 第四是如今的无极殿主河州崔家的崔实,执掌神兵星河幡;第五是红莲妖君殷若虚,也就是苏晗那小子,他执掌神兵业火红莲qiāng;第六就是执掌圣皇令的帝云庭了;陈安还要排在他们的后面,并且写明了之所以能排在这个高位是因为他执掌着神兵血月刀。 放眼这么几位,也可以看出赤手空拳就能排在高位的聂海峰究竟强到了个什么程度。 后面就是小光他们,排位排的有气无力,估计编排榜单的人也不是太有把握他们究竟是谁强谁弱。 但好歹将整个中央界的高手都排了上去,就陈安所知还算颇具公信力。虽然只有不到二十人,但这确实已经是整个中央界的武道高手了。 倒不是各大势力有意隐藏实力,而是现实就是如此。毕竟不能和上古之时天仙遍地相比,当年大将军王乱世,再加上中古之乱,杀得天下仙人隔绝,如今能恢复到现在整个样子已经是很不容易。 这榜单不止涉及中原武林,还囊括东莱西域、草原冰原、东南南疆各地的高手,除了对三极王氏语焉不详,以及秉持武道武林的范畴,没把昆仑昊天境里的元神真仙们排上,还是颇具公信力的。 其实即便是如此,对天仙们的统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虽说登临天仙必然天放异象,但除了聂海峰需要震慑寰宇,无所顾忌的晋升外,谁没有两三仇家,担心被人破坏,所以大家都千方百计的隐去异象,比如鬼王时圭,就借着聂海峰的幌子,不惜毁掉一件宝物也要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再有就是陈安这样的,无相玄通,天性无奇,异象不生。 所以能将天仙榜编纂到这个地步,帝云庭当是花了不少心思与功夫。 当然,所谓的天仙榜不过是一个幌子,帝云庭的真正目的还是在灵侠两榜,灵榜可使各门派世家的中坚力量暴露无疑,侠榜则从根本上,引起纷争,弱其根基。 且这是阳谋,不怕世家门派警醒。 门派重名,世家重利,只要还在这世俗之间,还在这江湖之中,就不可能真跟仙朝一样,无欲无求。 他们需要让自己的弟子,子弟们在江湖上更优秀,借此吸引摄取更多的资源,来不断壮大自身。或许有人觉得他们已经位极人臣,荣耀一世了,还有什么不蛮足的,但他们满足了他们的子弟呢,门派的传承呢,这些都迫使着他们不得不去争,去抢。 不去争,不去抢就得被人鱼肉。世道如此,那些门派世家的掌舵人也没有办法。 想到这,陈安又觉得还是自己脱身早,不然被束缚在这个名利场中,何时才能攀登高峰,看看九天之上到底是哪些人在布局,亦是与自己想过的那种田园生活南辕北辙。 所以他走后,直接让史官给自己记录了一个驾崩,也算是彻底了却了凡俗。 “这位兄台好气魄,竟在这独看仙榜,不知可有什么心得?” 陈安一怔,这才发现因为层次的关系,大多数人都围在侠榜那里,灵榜只少有几人关心,而仙榜之前除了自己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在此边看边点头,自然是显得突兀无比。 由是他转向来人笑道:“无聊之人,凑个热闹而已,哪有什么心得。” 来人面目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他身着兽皮手握钢叉,一副猎户打扮,似乎是周边某个村镇的居民,这让陈安看了不禁有三分亲切。 他之前出言不过是搭个话,也没管陈安反应自顾自地道:“阁下谦虚了,看阁下风姿不俗,应当也是发现了这仙榜之上的异样了吧。” “异样?”陈安有些莫名,这仙榜排序考究,用词精准,他实在是没有看出异样何来。 “不错,往昔天仙之途艰难,镇国公时期能位列仙班者不过寥寥几人,如今匆匆百年,竟有能突破二十大关的趋势,难道不是天下大势将有改变?否则这天仙大能岂是如此易成。” 陈安一怔,面色忽然有些变的莫名起来。 三十载沉浮,他自诩阅人无数,自然一眼就看出眼前猎装打扮的男子是何跟脚。 江湖各处不乏不甘寂寞之人,他们一心上进,四处兜售学问,妄图得人赏识一飞冲天。 这家伙当是看自己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又在怡然自得的看着仙榜,以为是某世家公子,由是虚以大言,妄图讨个赏识,简单来说也就是个自荐的流程,左右没有损失,猜对了自然可以搏票大的,猜错了就权当是跟闲人聊个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朔北之地苦寒、穷困,人们见识也十分浅薄,但也不是没有这种人,鸡窝里还能飞出金凤凰,陈安这算是赶上了。 说起来,他虽然卸下了皇帝位,但也没有苦了自己的道理,衣着上面甚是讲究,再加上天仙修为尘土不沾,看上去是相当的洁净,另外,他融合血月刀,终于能够炼化体内残存的生之元极药力,由是相貌上脱了幼稚,终于张开,风姿很是不俗,被人当成世家子弟兜售学问也是平常。 当然若是寻常的学问也就罢了,陈安顶多听了一笑了之,可其所言让他不禁想到那块天机印信。 自从他铸就金身,这玩意就好像有些变化产生,隐隐的有一种莫名的波动遥遥传向远方,甚至若非无相玄通乃绝世神功,拥有不可思量之奇异,他都未必能发现的了,尝试了几次发现无法关闭也无法操作时,他对此也就没管了。也不怕被什么大能给标记,毕竟虱子多了不怕咬。 可如今听得眼前之人所言,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那种遥遥传出的波动好像在引导着整个世界的变迁。 陈安不禁再次上下看了一眼这个似乎只是粗通劲力的家伙,拱手作了个揖,道:“阁下真知灼见震耳发聩,不知尊姓大名,可有其他教我者?” 那猎人眼睛一亮,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句,闻言自报姓名道:“在下申屠嘉,的确还有些浅见要说与阁下评鉴……”13 第七百二十七章 风姿不凡 陈安被对方拉着扯了一个多时辰,差不多也听出来了,这家伙确实有些先进了理念,但奈何基础不足,学问不扎实,说来说去,就那么多。本想要直接离去,但考虑到对方确实给了自己不错的提醒,于是摸出一块金饼道:“阁下言论震耳发馈,令在下所得不浅,愿赠金一块,助阁下游历创学,再建辉煌。” 说完,他也没太在意,直接就离开了,只留下拿着金饼神情有些沮丧的申屠嘉。 “哎,还是不行吗,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大金主。” 他自两年前穿越到这个神奇的世界,很是迷茫过一阵,有心想要修习武道,荣耀一世,但朔北这个穷地方,要资源没资源,要功法没功法,根本不能让他有所建树。 而要说打猎种田娶妻生子度过此生,他又十分不甘心,总觉得穿越一遭不干点什么大事出来,对不去穿越者的身份。 但他在前世也就是死废宅一个,也没什么好卖弄的。 什么发明创造,都比不过如今墨家机关所的钻研,电子科技,他又没那么高深的知识。正自困顿间,他终于发现了自己金手指,一套语言系统。 可这破玩意也实在是够坑的,只能预言一个大概,还无根无据,只能靠他自己来反推因由。 由是他就想着循着这个世界的规矩,在一些高门大阀面前卖弄知识,凭此获得晋身之阶,然后摄取资源修炼武道。因为在这个世界只有练武才能成为人上之人。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要上进的普遍途径,毕竟有镇国公珠玉在前。 当然,虽说靠着练武成为人上之人的情况也不多见,但自己好歹也是个穿越者,怎么也要璀璨一世才不枉费穿越这一遭。 在陈安之前,他其实已经来过这么两三次了,只是根本没人信他的末日论,只当他是神经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陈安,觉得对方仪表不凡,不像是朔北本地的权贵,或许好忽悠。 于是抱着试一试又不会少块肉的心态就上去了。 结果对方似乎是信了他的言论,但还是没看上他这个人,使得他还是没有抱上大腿。 捏了捏手中的金饼,估摸着差不多得有一斤重,而且铸成俸器,成色非常之好,比普通金子还要昂贵很多,足够一户五口之家,在这朔北之地衣食无忧生活两三年的了。 自嘲一笑:“也不算没有收获,起码可以药浴个五六次,在年前将村里教学的猛虎拳练成的了,且去中原游历的路费也有了,到时候自己再去中原闯荡,总能找到大金主的。咦,这怎么跟自主创业rong zi上市差不多,哎,看起来古今中外皆然啊。” 揣好金饼,申屠嘉抬头看看天色尚早,想着村子离县城三四十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太也不值,还是再转转,或许就能碰到机遇也说不定,自己上辈子就是一直宅家里才没有出息的,现在得了一副好身板,可得吸取教训。 当然回去也没什么事敢,除了打猎还新鲜一点,其他真是无聊透顶,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简直要了他老命了。但总打猎种田的,也很腻歪,甚至不是肚子饿的没法,他都不想要动弹。 真不知道其他穿越者是怎么过的,或许他们就是没了这些个念想,才拼命练功发粪涂墙的,不然在自己那教育成熟的世界,都不知道努力,反而穿越了就知道上进了,这是骗鬼呢。 溜溜达达又回到了衙门门口,武道金榜的张贴处,只见仙榜之前竟又有一人在驻足细品。 申屠嘉眼睛一亮,只见那人一身锦衣华缎,一看就很名贵,并且不像刚刚那个小年轻,他年岁看起来三十稍多,四十不够,两鬓斑白满是沧桑,明显很有阅历的样子,或许自己的理论能推销的出去。 于是他装作不经意的凑到那人身后,故作深沉地道:“这位兄台好气魄,竟在这独看仙榜,不知可有什么心得?” 苏晗面色怪异地转过头来,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对方身着兽皮手握钢叉的猎户打扮,似乎是周边某个村镇的居民。不由道:“我就装个逼,你不用介意。” 申屠嘉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说习惯了,还是按照套路道:“阁下谦虚了,看阁下风姿不俗,应当也是发现了这仙榜之上的异样了吧。” “异样?完全没有,你不要乱说啊,不然告你诽谤。” 申屠嘉有些说不下去了,这都什么鬼,莫非你也是穿越的不成。可他又不敢随便出言试探,穿越是他最大的秘密,一旦暴露了,被人抓去切片研究可就真成了最惨的穿越者了。 因此他面色憋的通红,愣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应对。 而苏晗见他这个样子,甚是有趣,也没再继续调笑,摸出一块金饼道:“向你开个玩笑,别介意,看你在这游荡许久了,向你打听个事,你在这看见过一位姿容不凡,面目年轻,呃,甚至外表稚嫩的年轻人了吗?” 他从见对方的第一眼起,就看出了对方灵肉不和,与自己穿越初期甚为相像,由是为了满足心中的恶趣味,这才出言调侃,但还是正事要紧,这才将话题转回。 申屠嘉愣了愣,这上原县交通南北,往来客商什么人没有,甚至不乏高门子弟,门派弟子途径此地往草原冰原游历,他们具都姿容不凡,面目年轻,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苏晗见对方这个样子,也知道自己描述不甚清晰,于是想了想又补充道:“对方十分的与众不同,反正你一看就觉得他特殊。” 这破地方就这点不好,没个手机,没个联系方式,想找个人都找不到,更可恨的是那家伙练个什么无相玄通,自己那本就半吊子的灵媒问卜法完全不准,只能猜到对方的大概行程,全然抓不住其踪迹。 申屠嘉摇了摇头,他在这呆一天了,就没见过特殊的人。 “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年轻人,但有一个和你一样,在这儿看半天仙榜的算不算?” 苏晗眼睛一亮:“算,算,算。” “他刚刚出城向西边去了,前后应该还没有一个时辰。” 苏晗大喜,将手中金饼递到申屠嘉的怀里,转身就准备离开,可突然间又似想到了什么,回头对申屠嘉道:“喂,我说,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找个时间去南海蹲着吧,你那灵肉不和的样子,被人看见,还以为你借尸还魂呢。” 他说完就走,瞬间就跑的没影了,可他身后的申屠嘉,脸色煞白,只觉得一阵透心凉。 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想着:“他看出来了,他竟然看出来了,他怎么可能看出来,灵肉不和那是什么?对了,还有他之前说的话,他,他莫非也是……南海么,等自己猛虎拳大成,练出真气,就出去闯荡一遭……” 依然望着苏晗离开的方向,他握着金饼的手逐渐发紧。 苏晗一路追出城,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眼前只有七八条平整的官道。 “该死,此去西域起码十几条道路,这货到底走哪条啊。算了,这货是个有恩必尝,有仇必报的性子,终归要去灵州了解马家的案子的,自己还是去西域等他,不整这些个幺蛾子了。” 主意已定,他也不再犹豫,直接腾空而起,踏空而行,转瞬消失在西方的天际尽头。 却是没注意,就在他脚下不远处,陈安牵着马一步一步地从平泽沟出来,面上唏嘘感叹。这片废墟一直就没有重建过,到底是个贫瘠之地,也不值得重建,剩下的残垣断壁看得他心中凄楚无比。 但终究是过去了,广寒高家的帐终归还要等着小光回来一起算,先了解灵州之事才是正经。 摆脱这些无意义的纠结,他翻身上马一路往西,沉痛悲戚,唯有大杀一通,报仇雪恨才能释怀。 三日后,他到达戍戎地界,因为朝廷内弊,草原人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开始越界放牧,彻底惹毛了乾军,两边如今摩擦日趋激烈,边境烽烟不起,战火不断。 对此,陈安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既不是出生于大乾,又没在大乾从过政,除了上原县那一块地儿,他对大乾木得感情。 但他也没有刻意绕路以避纷乱,谁若敢拦路直接毙了就是,帝云庭自顾不暇,聂海峰又是重伤,他只是借个道,谁又会来管他的闲事。 于是,就让他这么一路走到了云州。 其实,从朔北,过灵壤,入上京,走大乾的京畿官道去西域是最近的一条路,可没人管他,不代表他真的就能这么肆无忌惮大模大样的穿插大乾的两京之地了。 那里高手如云,世家门阀遍地,武林门派处处,若是碰到个好管闲事的就会让自己麻烦不已。 所以他打定主意,别说两京之地了,就是京畿五州他都不会随意踏足,起码十年之内不会。 而一到了云州地界,陈安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在寻找小光的过程中,还在这里留下了两枚种子,也不知道发育的怎样了,或许应该顺道去看上一看。 他想到就做,缰绳一拽,道路一偏,就往上洛而去。13 第七百二十八章 故人音讯 说起来,他的无相玄通哪都好,就是正面战力有亏,纯属一门辅助功法,有血月刀帮助还能和真正的高手周旋一二,没有的话,见到聂海峰他都是有多远跑多远,完全打不过。 晋升天仙之后,他的天仙之躯相对于其他人优势已然不再,无相玄通不达真正无中生有的层次战力真的很难体现。他现在跟个普通伪绝世证就法身的天仙相比,实力也高不到哪里去,能在仙榜上排第七,全是靠了血月刀装点门面。 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不然当年大将军王以此法铸就金身后,就不会去南疆公家窃取九天元阳诀了。 这个缺陷说大不大,毕竟大家还是以修行为主,武为止戈;可也说小不小,就像那申屠嘉所说,接下来很可能会有劫数降临,世间彻底进入大争之世,一味的避让是躲不掉的,唯有迎难而上。 另外那只背后一直操纵一切的黑手,也让陈安如芒刺在背,一心想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安排着一切。 如此,就必然少不了一门强悍的主战功法,以弥补这个缺陷。 主战功法是没有办法了,天意无悔,选择了用无相玄通构筑自己的武道核心,以铸就精神,那便没法更改。除非他愿意散去一身功力,重新来过。 不过无相玄通作为真正的绝世神功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它的正面战力的确不行,但却可以模拟其他功法的威力。 就像是当初与小光、傅青主两人一起合战聂海峰一样,他不止将聂海峰的招式复制了个七七八八,还学会了先天八极功的天字诀,也就是说,在根基不变的情况下,他完全能将另一门绝世神功模拟出了下来,不是单纯的临时复制,而是真正的模拟运用。 所以为了弥补这个缺陷,陈安已经想出了两个方案。 第一就是利用无相玄通的特性不断融入其他武学以丰富自身,合出一部另类的主战功法。 这里面直接融合先天八极功最是省劲,也最为适宜,这不止因为先天八极功乃是绝世神功,还因为它包罗万象,一部中蕴含的法理真意顶的上其他万千本武功秘籍,并且它是大将军王创出,应该是用来弥补无相玄通缺陷的存在。 若能习得,定然可以弥补自己的不足,真正做到不靠神兵,也可以屹立与仙榜前十的程度。 但先天八极功哪那么好获得,自己在聂海峰那里偷学了个天字诀,就已经是废了老大的力气,要知道就是聂海峰自己也没能将先天八极完全收集齐全,也就是前些年才从云天宗换得第五式山字诀,还有剩下的水、火、泽字不知所踪。 而自己模拟的本就不比上正宗的,还不能学全,有个什么用处,那还不始终被聂海峰压上一头。 第二种方法,则是自己创出一部战力够强的主战功法,想来当年大将军王能创出先天八极功,自己或许也可以创出一步不弱的功法。 这么想确实有些狂妄,但无相玄通本就有归纳融合自身道路的能力。同样修习无相玄通,没道理大将军王可以,自己不可以。 当初或是有意或是无意,他的百炼神兵谱、元磁御兵炁似乎就很符合这个条件。 只是再创功法实在是太过艰难,他的百炼神兵谱就算是有元磁御兵炁的辅助,也仅仅只是相当于神功的层次,连伪绝世都算不上,就更不要说是和先天八极功相比了。 这主要是他没有参考,凡俗武学他是学了一大多,可到了这个层次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伪绝世也不过只到碧落层次,而碧落以上就是绝世神功和承接自先天神灵道路的先天圣法,陈安除了一部无相玄功以外是什么都不会,又哪来的借鉴途径。 可不借鉴,自己在这闭门造车终归不妥。 由是陈安思来想去,就想起了当初在云州留下的两个种子。 他们修习的是半成百炼神兵谱,不知这些年发展完善成什么样子了,或许自己可以从他们的身上看见一些惊喜也说不定。 当初自己传下武学,只是为了做个验证,可没想过今日还能有这般用处,也算是一啄一饮自有定数了。 又是三日夜,陈安过秦塞,渡泯河,云州牧府上洛遥遥在望,一晃二十余年,他却是转了个圈,再次来到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战争,与二十年前相比,上洛的发展并不算是迅速,和其他牧府相比终归少了一份贵气。 当然,陈安也不看这些,他是来找人的。 他的百炼神兵谱和绝世神功、先天圣法没得比,但相对于其他的功法来说却是不弱,当年那两个小家伙应该已经成了独挡一面的人物不会难找。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地一动,驻足城门口,向着青龙门右侧的布告栏看了过去。 在那里有着和上原县县衙门口一模一样的三张榜单——武道金榜。 当初在上原县被申屠嘉一打岔,他就只看了仙榜,没来得及去灵榜和侠榜看看,现在想想或许自己要找的人就在榜单之上也说不定,上面的生平简介或能得知他们的现状,省去了自己的寻找功夫。 哎,终究还是丘渊的底蕴太过浅薄,没能将情报系统发展到中原来,否则也不用自己这么辛苦。 心中腹诽着那个唯一还听命于他的属下,陈安牵着马施施然地走到那三张榜单之下。 与上原那穷地方比,牧府大城的居民就是不一样,榜单前围的人少了许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榜单贴出几天了,该看的人都看过了,总之是让陈安轻松地挤到了前列。 与仙榜不同,天仙大能本就不多,以武道立下根基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仙榜只有那不到二十个人,可大乾宗师高手非常之多,整个中原就不下四五百之数,并加东莱西域、草原冰原、东南南疆,那就更是多不可数,灵榜就是不列天象,也写之不下。 因此只能取前一百位,以娱众人,侠榜亦然。 在这个名额下陈安还真不敢肯定,自己那两个便宜“徒弟”能上得榜上。 要知道十方巨擘,十七世家,谁没有几个撑门面的人物,另外东西南北四方之地,虽不能和中原人杰地灵相比,但倾举国之力也未必没有几个可以和世家门派的天才弟子比肩的人物。 这么一分,一百个名额根本不够。 陈安可没自信到能和世家门派的培养机制比肩,甚至他都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名师,偶遇两个小家伙就能给培养成能在整个中央界排进前百的高手。 他不报什么希望地先看完了侠榜,发现果然没有自己熟悉的名字,又百无聊赖地转首向灵榜看去。 一个名字,出现在他视野之中,到有几个熟悉的,却也是道听途说,没有熟识。 直到榜单过半,一个人名落入他眼中——灵榜五十六位玄王帝宏。 这小子成玄王了? 陈安当年在这里寻找小光下落,却是卷入纷争之中,虽因为及时脱身,没有真的看清各方博弈,但却是差不多猜到了姬宏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帝恒终究是把自己给作死了,而姬宏竟然能平安上位,真是世事多变。 倒是有些麻烦,对方成了玄王,自己回收功法心得的事情,或许不会太顺利。 不是证就天仙位业就可以纵横无敌的,大乾之所以能被称之为地上仙朝,就是说他们拥有能够对抗乃至镇压天仙大能的手段。 而事实上不止是大乾朝廷,十七世家,十方巨擘都有能够匹敌天仙的底蕴,或为神兵,或为法宝,不一而足。也正是拥有这种底蕴他们才可以称巨擘,称世家,传承千年不朽,比之一国国运还犹有过之。 灵、玄、歧三王能和朝廷周旋三百余年,经历镇国公之手都不曾没落,可见其底蕴就是比之十七世家都更胜一筹,这等势力,哪是自己可以轻易招惹的。 尽管帝恒玩脱了,导致玄王一脉气势低迷,但其到底是曾经能和中央王朝周旋的势力,陈安终究还是有些忌讳的。 好在当年不是什么仇敌,甚至还有一份情谊在,自己又不是想要从对方身上抽取什么,只是想请其分享心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太困难的事。至于说发展到刀兵相见,那就更是无稽了,顶多要付出些代价交换,做不成空手套白狼的事情。 计较一定,陈安又向榜单之下看去,直在第八十七位看到了封魂qiāng圣裴铭。 这让他的表情不禁古怪了起来,两个人都上榜了? 莫非自己真的是什么不世出的教学奇才,武道大宗师?教的弟子个个成才? 放下这无稽之念,陈安又看向对方的简介近况。 云州将军? 这是直接在云州从军,守卫桑梓,在姬宏,不对,是帝宏手下听用了,当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 不过也好,倒是省了自己东奔西走的功夫,一下就能找到他们两个人。如此想着,陈安也不等榜单看完,毫不犹豫的抬步而起,向着玄王宫的方向走去。13 第七百二十九章 云州之变 三王其实都是旧朝遗孤,所以玄王宫的本质是前朝大阀遗留下来的皇宫,相当气派。反正在陈安看来比自己的永安皇宫要气派的多。 虽然因为降级为王,玄王宫中的一些僭越的建筑都被拆除,但光以范围装饰论,就远超其他牧府,直逼大乾四京的行宫随园。 只是如此气象恢宏的宫殿群却没有与之匹配的严肃氛围,让陈安大跌眼镜的是,宫门前熙熙攘攘的围了很多人,更个菜市场一样喧闹不休。 这,这是……shàng fǎng? 陈安一时都不知道是怎么个章程,直到身旁一人向他轻唤一声道:“这位兄台,你也是来注册猎侠的?” 陈安闻声转首,就看到一位身着皮质猎装的年轻人,他约莫二十出头,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在下游历至此,实不知本地风情,敢问兄台,这注册猎侠是怎么个说法?” 听到陈安所言,那皮甲青年也不以为意,反是笑道:“不敢当兄台之言,在下流风亭张苍,亦是游历至此,发现这云州之地变成了个磨砺武道的好去处,于是就在这里加入了猎侠组织。” 流风亭,十方巨擘…… 陈安脑海中闪过这段信息,手上却是不慢,拱手道:“原来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不知张少侠可否告知,这猎侠组织是怎么个说法?” 张苍似是习惯了他人对自己师门的追捧,没太在意陈安的言辞,而是相当直率地为陈安讲解道。 “这话还要追溯到十余年前,前代玄王帝恒暴卒,草原上的胡虏们得到消息,自是不欲安分,直接策马南下,虽然他们一入关就被聂将军给镇压了,但终究是给云州的防御建设造成了极大的破坏,许多年来都没能修复。残破的防御工事使得他们时不时就越界前来看看,聂将军又不能时刻镇守北疆,云州很快就糜烂了一域。” “也就是大概六年前,新任玄王继位,革故鼎新,颁布了一条政策。那就是杀胡赏,每杀一胡虏人头,都可以记一军功,积累足够的军功,就可以去玄王宝库中兑换一件宝物,如此吸引了天南地北的侠士汇聚于此,共同狩猎贼胡。未出三年云州胡患顿解。” “圣上见了此事觉得甚妙,就将此法推广到戍戎朔北之地,每逢漠南水草丰美胡人南下之时,三州之地都会兴起猎胡潮,或往朝廷或往这云州玄王处兑换宝物,一时竟兴起了猎侠这个职业,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么……” 陈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得不说帝云庭当真是好算计,草原自古是中原大地,威胁比之东莱更甚数筹,而帝云庭竟然用这种方法解决了草原之患,怪不得能够腾出手来对付世家内忧。 而似乎想出这点子的竟是自己那个稍显腼腆的便宜徒弟,这让陈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接着那张苍话道:“不知这猎侠制度是怎么个章程,总不能大家出塞乱杀一通吧?” 张苍笑道:“既然形成了规章制度,自然有着一份章程,朝廷时不时的都会颁布一些军功任务下来,只有在三州注册过的猎侠可以接,完成任务后再来此处交接,就可获得军功,以兑换自己心仪的宝物,宝兵利刃,玄器法宝不一而足,更有精进丹药,钱粮水酒可以兑换,几乎只要是能想到的,都可以用军功兑换的到。” 陈安先是一惊,感叹帝云庭好大的手笔,可仔细一算心态却又平稳了下来。 草原广袤,若是在其中与敌会战,战线难免太长,要知道战线每长一分,那军费花费就是翻着个儿往上涨,故兵法有云:食敌一钟当吾十钟。 如今大乾缺马,又与东莱开战,对草原的防备难免懈怠,可用此法使得草莽英豪自带干粮马匹为己杀敌,当真是一手好算计。 所能省下的钱粮甲胄,军费开支以及战后抚恤绝对不是一两件神兵所能打发的,而所谓的宝兵利刃、玄器法宝与之相比,更是便宜货色。 陈安曾为九五,对军国事自是不会陌生,虽算不清晰,但也能分辨个大概,这等于是大乾朝廷花点小钱就解决了草原之患,每年节省的军费开支不计其数,还不用死自己人,这买卖做得合适。 当然,世家门派也不是傻子,可门下子弟总归要有所磨砺的,与其让他们在沙海马匪、荒野凶兽以及踪迹不显的魔门身上使劲,还不如送到北方战场上就近有个照看。朝廷只要不想撕破脸面信义,就不会往死了坑他们。 “不知这注册猎侠,交接任务可有什么程序要走?” 陈安也就随口一问,不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办,他也不可能跑来给帝云庭守门户,不然那成什么了。就算卸下了东莱皇帝位,他只要脑袋没坏,屁股还是很正的。 “也不麻烦,只要到那些书记官那里,记录一下姓名籍贯便可,另外接任务的话,兄台单人独行可能吃亏,但若找一队伍加入却是方便了不少。” 张苍渐渐说出自己的来意道:“在下不才,身在一支猎侠小队,接了个侦查任务要深入草原前线,兄台可有兴趣?” 陈安又隐蔽的打量了对方一眼,发现不过七窍小圆满的修为,心中不禁有数了一些,想来大多前来游历磨砺自身的人修为都差不太多,毕竟天象以上都是各家的中坚力量,没有派来吸引火力的必要。就是草原也不会派这些人来白白送死。 因此决定战争胜负的还要靠普通凡兵,所以开窍高手才是这场狩猎的主力, 没有碾压级的力量,这些人所能造成的破坏有限,独身一人往草原,确实危险无比,结为小队才是正经。 如此想着,陈安还是说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拒绝话语道:“在下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各种章程,还是等在下熟悉了,再考虑兄台所议,辜负兄台好意了。” “无妨,阁下请自便。” 张苍不负大派气度,毫不介意陈安的拒绝,转身就向下一个看好的人走去。 陈安也算是揭过了这章,目光投向玄王宫门口排成长龙的队伍。 所谓的猎侠小队虽然不能起到军阵的作用,却可以弱其根基,长年累月如此,自然战事不起,而草原的人或许明白这个道理,也或许不明白,但在他们心目中相当的重英雄,崇拜个人武力,就算明知道中原王朝的计划,恐怕也不会在意,反而会怂恿麾下的儿郎们应战,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些在陈安看来完全就是一场热闹,若是往日无事,驻足此地看看还没什么,但现在心中有事,还是早早办完为上。 由是他牵着马,径直越过这些队伍,直往前排,莫名的他身上的存在感逐渐微弱,渐不可查,就当着这广场上万人的面,突兀地消失了。 这广场上万人,不乏维持秩序的天象高手,却无一人能够察觉。陈安就这么施施然的漫步进入玄王宫中。 过宫门时,隐有一道清光闪过,在扫上陈安身体的时候或有闪烁,不过同时陈安眼中神光乍现,这清光终究是没有报警。 过了宫门,他直奔中心的太玄大殿,站在这整个宫殿群的最中心处,一点烛火在眼中显现,似乎照亮了整个宫殿建筑群。 到了天仙层次,他的烛光照影术的覆盖范围翻了一倍,六十里方圆可见,三百里方圆有感。全力施展,几乎大半个上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也就是说他站在宫外,都能将整个玄王宫“看清”。 只是这里毕竟是传承千年的玄王族地,谁知道会有什么诡异手段专门针对神念探查,面对这等古老的存在,就是陈安已经位列仙班,也不敢疏忽大意。 若是无意中触犯了什么机关禁制,那才真是麻烦透顶。所以他不止走了进来,还走到这正中心的所在仔细观看。 “嗯?不在?” 陈安皱了皱眉,烛光照影术下不存在隐藏的情况,那么就是真不在,且两个人都不在。 微弱烛光顽强的散开,化为千丝万缕一点点的攀附上这玄王宫中行走的宫人身上。随之各种窃窃私语纷沓传来。 陈安自动屏蔽了些无用的,轻易地从中分拣出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玄王亲征,北上灭胡?” 陈安苦笑,倒是南辕北辙。虽说对方三天前才出发,但只六千轻骑,轻车简从,谁知道这三日时间对方奔到什么地方去了。 从这上洛出发,三百里开外就是无边草场,无有城市村镇,根本是无迹可寻。如此事不凑巧,看来自己只能等西域回来再来看望自己这俩便宜徒弟了。 同时陈安心中还是有些郁闷,不是对这一场错过,而是丘渊的情报司,至今不能踏出东莱,否则自己怎么会尽赶上这些不凑巧的事。 拽着马,陈安又从玄王宫中出来,就准备直往西域而行,不耽误这些功夫。 可忽然之间,他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转首向宫门口竖着的任务板看去,大军出塞犁庭扫穴,必然不会无迹可寻,总得有些准备才好,或许自己可以从这些任务中分析出帝宏兵锋所指何方。7 第七百三十章 左道相逢 这么一想,陈安却是驻足不前,又反转了回来,目光看向玄王宫前广场上矗立的任务板。 这些东西似是墨家机关术的产物,上面可以自动浮现字迹,随着任务被完成更新,变化不断。 陈安凭借多年练就的对情报的分析能力,很快就从这几块任务板上分拣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并将之汇聚为一个地名——速达巴彦。 虽说这些年来,陈安的注意力都在乾军身上,可对草原这个隐形的盟友,还是有所关注的,自然明白速达巴彦是什么地方,那是也速部落的牧场。 百余年前强悍的元胡被镇国公硬生生的拆分成了八大部落,其中鞑瓦虽是黄金血脉,但各部落独立后,还真没有几人理会这所谓的主脉。之后百年,只有偶尔几次情况下,才遵从对方的号令一起南下劫掠,平常时日都是各自发展,渐渐也各自做大变强。 八大部落中,也速部和鹘突部靠着云州,常年肆虐,并且在玄王帝恒暴卒时期蹦跶的最欢,帝宏此举当是忍辱负重十余年,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举兵出塞去报复了。 陈安站在那里稍稍合计了一下,不禁失笑出声,摇头自嘲道:“自己还真是谨慎小心惯了,如今铸就金身,做事还畏首畏尾的,忒不痛快。看来自己这辈子是没法击剑任侠笑傲江湖了,天生的阴鸷真是改不了。” 借着这自嘲的功夫,他也把前后想清,就算是因此卷入云州战乱也没什么,云州和大乾朝廷还是两回事,且自己都已经退位了,也没必要去思索,谁占了谁的便宜,还是回归从前,凡事不违本心最重要。 他此去只为回收功法,丰富自身,确实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好想的。 由是陈安翻身上马,一拽马缰,调转马头就向着北门而去。 出入城门还是之前的章程,只不过这一次他直往草原塞外而去。 在通往大漠的三百里直道上还有一座驿站,名唤长风驿,规模跟个小镇子差不多大,算是出塞之前的最后一站。 当晚,陈安就在这里歇了。 证就天仙之后,天地元气真的可以弥补一切,仙人不会疲惫,不会饥饿,绝于凡俗,也就是说陈安根本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进食,完全可以直往速达巴彦等待帝宏到来。 但他念及当初在寒原诡镇之中,在小光面前许下的宏愿,还是决定以脚步丈量。所以哪怕他再急于去西域为马家沉冤,也是一板一眼的策马奔腾,没有用元磁牵引或其他的天仙手段直接跃迁。 因此人不需要休息,马也得休息。 现在那驿站之中,带够给马吃的干粮,陈安才再次启程。 如此又行两日,陈安却愕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竟然迷路了,自己堂堂暗司密探出身,竟然会迷路。这让他一时接受不能,莫非当年的手艺都生疏了?要知道,起初他在大周时,也是从草原的军情斥候做起的,如今放下这门手艺快得有三十余年,竟是再难拾起。 不对,那时有朝廷的地图情报,自然不惧迷路,但是现在,自己两眼一抹黑,直接一头就扎了进来,自然满眼是草,不辨道路,却也情有可原。 还是有些托大了,先前来时竟然没有搞清地图道路。 但这其实也怪不得他,迷路这种事情,根本难不倒天仙大能,凭着朝游东海暮苍梧,出入青冥赶日月的本事,他一步就能跨出这在常人看来可能三五年都未必走的出的草原,自然没有太过在意前期的准备。 只是现在倒是有无措了,他开始纠结起来,到底要不要“破戒”,直接跳出这草原。 正自如此思索,忽然之间远处有喊杀声传来。 陈安心中一喜,真是瞌睡就送枕头,还在想着路怎么走,就有路来到自己的脚下。 他对此也不虚,整个中央大世界能让他心里发虚的恐怕也没有几人了,或者说他虽然正面战力不行,但也是相对那寥寥几个站在世界巅峰的人而言,至于其他人,还是趁早洗洗睡吧。 由是他脚步一转,就到了三四十里之外,这里依旧是茫茫的草原,一伙人在平坦的地面上捉对厮杀,看服饰一伙为中原人,一伙为草原人,当是猎侠制度下的产物。 其实由帝宏牵头,帝云庭完善,搞出的这个猎侠制度还真是省钱省事,充分的利用了大乾朝廷最不稳定的社会因素,游侠。 且还不用付出多少,因为涉及到这个制度的人最多都是元灵往下,了不起一柄宝刃,一件玄器就打发了。天象以上的存在,在任何势力中都是宝贵资源,草原零散的南下劫掠绝对不会有他们的身影,同样的,北上历练的各大世家门派弟子,也不会派这些人前往。 而宝刃玄器虽然珍贵,但对于玄王府库而言却是九牛一毛,更不用说大乾国库了。 简单的说就是雇佣兵比自己养兵要省钱的多。 陈安就这么牵着马站在一处小土丘上往战场中看去,发现果不出所料,都是一些元灵之下的“凡人”。 中原这方有七人,草原那边却有三十多,可两方却杀的难分难解,甚至中原这边还隐隐占了上风。 实在是那七人武艺高强,大多都有六窍往上的实力,为首一女子更是九窍圆满,每招每式都有罡气相随,威力甚大,三十多个草原人,无人能是其一合之敌。 陈安看了一会,没怎么犹豫,直接出手加入战团。 目标也没有什么悬念,直指那些草原人。 这些家伙虽是“隐形”盟友,但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天生就是敌人,且陈安也以半个乾人自居,虽然敌视帝云庭和聂海峰,可并不敌视中原之民。尤其是若不出意料,这些中原人当是门派的历练弟子,与大乾朝廷无关。 一把抓住一柄将要砍到那女子后背的雪亮弯刀,反手夺过,顺手抹了对方的脖子,之后弯刀画弧,将想要阻拦他的另一人斜劈两半。 他手法娴熟,却皆是普通手段。 这倒不是刻意隐瞒实力,和这些最强不过九窍的小家伙玩扮猪吃虎,而是不想暴露身份。 这世上天仙大能就这么几个,又都榜上有名,供人观瞻,若是他使全了手段,难保不会被人给认出来。 作为曾经的东莱帝君和一伙中原武者联手杀草原人,这怎么听怎么不和谐。就是这些来自各世家门派的猎侠们估计内心也是打鼓,不知自己目的为何,所以还是干脆什么都不显露,来得清净。 但就凡俗手段,高屋建瓴的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抵挡的,就是不用金身加持,控制力道在凡俗普通的程度,也是一刀一个,转瞬间又连杀三人。 那些草原骑士对上中原游侠本就不敌,此时又见陈安如此生猛的人物加入,心中惊惧异常,呼喝一声,剩下的十余人连同伴尸体都顾不上就落荒而逃了。 中原七人没有去追,显然任务不是在此,只是偶然遇上,另外他们虽占上风,但经此一战也有四人受伤,毕竟那些草原人的实力也是不弱,人人差不多也得有两窍的实力,又是军旅战阵,七人纵然武功高强,对付起来也是吃力。 为首女子先是看顾了一下同伴的伤势,这才来到陈安面前拱手为礼道:“绝剑峰袁蓉,谢过少侠帮手。” 陈安撇了撇嘴,又是十方巨擘之一,这些家伙能成为顶级势力真不是无因,对门下弟子锻炼如此之狠,绝对不是普通门派可比。 要知道草原虽非什么绝境,但绝对称得上是一声险地了,就像刚刚自己若是不出手,对方或也能将那些草原游骑杀散,但他们必有两人得重伤,甚至直接撂下两具尸体,才能过这一关。 “袁女侠客气了,”陈安也拱了拱手,多年未履江湖,见了这套章程甚感亲切,言道:“若无在下,诸位应也能从容退敌。” 袁蓉对这个倒没否认,转而道:“未请教阁下大名,仙乡何处,他日回归中原,定要谢过。” 她这一边说着,一边向陈安走近。 陈安初时还不觉什么,甚至根本没有关注对方样貌,但随着对方走近,他面皮不由有些僵硬。 这袁蓉相貌倒没什么异常,眉清目秀,姿容靓丽,并且身段窈窕,贴身的皮甲塑造出相当健美的体态,只是她骨架很大,身量极高。 陈安自破除生之元极的禁锢后,发身长大,在男子之中已经算是中等偏上的身高,可在她面前竟还矮上了一个头,只与对方高耸的"shuangfeng"平视,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不动声色的小退一步,与对方拉开不近不远的距离,这才回礼道:“在下陈安游历此地,举手之劳当不得谢。” 君月一这个名字随着武道金榜的颁布,算是响彻天下,他也懒得再去想化名,干脆就恢复本名来得实在。 袁蓉见对方退却,倒是没注意自己的身高,而是想到了左道相逢互留戒备也是应当,于是体贴的驻足不前,和陈安之间留下了“安全的距离”,并顺手收了那还提在手,明显大上常人一号的巨剑。 “原来是陈少侠,失敬失敬……” 通完姓名,陈安忽尔想到自己的目的,于是和这高个女子谦虚了几句,又直接言道:“在下行于大漠失了道路,不知可否告知速达巴彦该往何方行进?”5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一路同行 “陈少侠要去速达巴彦?”袁蓉的目光有些奇怪,道:“莫非也接了那边的斥候任务?” 斥候任务? 陈安一愣,继而想到玄王宫前广场任务板上发布的各种任务。 他靠着这些任务信息以及对草原势力的了解,推断帝宏可能是去了速达巴彦,那这些任务中自然有些速达巴彦相关的任务,被人接了也不稀奇。 而眼前的袁蓉应该就是接了相关任务的人。 陈安眼珠子一转就想通了前因后果,思绪不乱,话语也是半点不带打顿的道:“原来诸位也接了速达巴彦的任务。” 他这句话其实什么都没承认,袁蓉却是觉得他认下了,没有同行冤家的芥蒂,反而笑着邀请道:“这真是巧了,既然我们任务一致,不若组成一队一起去那里探查吧。” “组成一队?” 陈安有些诧异,不是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而是觉得眼前女子也太没有戒心了一点,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就敢言组成一队。 可转念一想,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这袁蓉长得高大,可实际年龄可能二十都不到,又是专门出来历练的,社会阅历浅也很正常。不然直接是个老阴比,还历练个什么劲。 这个历练,历练的就是心性,至于武功修为,哪有能在门派里丹药管够,灵气浓郁,修炼的快。 如此,与自己左道相逢,直言邀请也不算唐突。 陈安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拒绝,他没那个扮猪吃虎的癖好,可又一想,或许自己可以借助这些人,悄咪咪的接近帝宏,这总比自己到了地头直接摆明身份要好。 还是那个原因,天仙大能的动向时刻都有人关注着,自己晚一点暴露,都能省去不少麻烦。 现如今,天仙大能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还是震慑为多,各家各户都有预防的手段,不然被这种违反规则的存在,摸到自己枕边把自己杀了,都不知道,又有哪个势力首领能够睡的安稳。 那些传承悠久的世家门派是有对抗天仙的能力,可这种能力是死得,人是活得,这种能力的存在仅仅只是能够让他们增加一点直面天仙大能的勇气,可不是说就不用惧怕高枕无忧了。 若是天仙大能不要脸,放下身份专搞刺杀,任是哪个势力都会被杀的分崩离析。 所以几乎每个势力都有专门的情报机构,搜集类似的信息,既是警戒,也是为了预防冲突。尤其是敌对的势力之间,比如草原和中原,监控对方天仙的动向,比监控对方军队调动的信息还要上心。 陈安没有直接飞跃西域,选择一路步行,也就是抱着省却麻烦的心思。当然,他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也隐瞒不住,本就是搞情报的出身,他也不觉得的自己能隐瞒大乾的情报机构多久,只是想着这报仇一路不要有什么麻烦的糟心事就好。 这么看来似乎耽误点时间也没什么,反正为马家报仇是早晚的事,不急在这一会儿。 “对,大漠之中敌人遍地,独自一人在此还是有些太危险了,不若大家组成一队,互相间也能有个照应。” 袁蓉显得相当诚恳,又指着也向他们这边走来的一男一女道:“这是在下师弟刘亮,师妹洪英,那边四位是长河剑派的朋友,我们也是临时组成的队伍。” 长河剑派?陈安想了想,发现自己还真没听说过,不过这也正常,他对大乾的了解也就十七世家十方巨擘,这些个顶级势力,其他的中小门派,也够不上他关心的。 况且大乾疆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九州一百零八郡,若是加上九原,南疆这些新拓展出来的郡县,怕不是得有两三百之数,而十七世家十方巨擘这些顶级势力,也只能在自己所盘踞的一郡之地耀武扬威,势力顶多辐射到邻郡,再远就不行了,这就更遑论一些势力连所在县镇都没出过的中小门派了。 但本着礼数,陈安还是与那四人见了个礼,道了一声:“失敬失敬。” 这才转而又向袁蓉道:“既然袁女侠如此盛情相邀,陈某只能却之不恭了。” 袁蓉大喜,看了看长河剑派的四人伤势处理的差不多了,又赶急道:“那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接着赶路吧,毕竟任务要紧。” 陈安倒是没管什么任务不任务,只是觉得早点赶路也好,就牵过马匹与袁蓉等人并到一处。 两边都有马,脚程很快,长河剑派四人伤势也不重,没有耽搁行程,于是大家就驾着马,一路往北而去。 路上陈安还和袁蓉讨论了一下剑法武学问题,绝剑峰修炼是绝世神功乾坤剑殛的再传法,怎么说都是高超武学,陈安以之丰富一下百炼神兵谱也属正常,当然,他也付出了一些自己所掌握的东西,互相交流印证就是这么个章程。总归双方相谈甚欢。 只是就这么走着走着,陈安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这路走的是不是太顺畅了些。 倒不是说没有草原游骑阻拦,而是袁蓉他们的目的性太明确了,驾着马就是往一个方向跑。 这就有些不对了。 按照她们所说,接的是探查任务,这任务若是陈安所接,那么从出塞的那一刻起,这任务就算是开始了,他会将一路所见的风土人情,气候变化,乃至水草长势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遇到城塞或是游牧部族,还要详细记录他们的放牧轨迹,以便录入记录参数之中。 或者说袁蓉她们都是游侠出身,业余的情报人员,可也不至于闷着头就往一个方向跑吧。你这是准备跑到敌人营地中去打探吗?真以为天象高手都死绝了,没人发现得了你们? 陈安心中狐疑,就仔细留意了一下周围,发现竟有不少行军轨迹。 六千精骑,即便不带辎重,也会有些押运武器的武刚车跟随,在这大草原上马蹄印寻常,车轮印可不寻常,尤其还是这种一路直行的车轮印。 袁蓉这些人是追着大军走的。 陈安心中隐隐有了明悟,或许她们接的任务根本不是去敌营查探,而是给帝宏的大军送情报。 这么一来,这一切就说得通畅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 萍水相逢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这袁蓉虽然行走江湖的经验浅,但人又不傻,与人之间基本的防备心理,看起来还是有的。 对此陈安也不在意,甚至这正合他意,他本就是追着帝宏的,可不想跟着袁蓉等人去也速部牧场转上一圈。 由是,陈安就这么安心的在一行八人的队伍中待了下来。 晚上就在这草原上寻了个背风的所在,扎下营帐,宿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开拔,行直正午。帝宏大军还是没见到,陈安却在周围发现了几个影子。 想了想还是没通知袁蓉,借口小解,出手把这些影子都给解决了。 黄昏降至,落日余晖将整个草原染成了一片金黄泽。 陈安皱着眉头,手上用力,第三次把鬼鬼祟祟隐在周围探查的黑衣人给捏死。 看着地上五六具属于九窍圆满,或者是元灵层次强者的尸体,颇有些无语。这个阵容足以把袁蓉一行干掉个十七八次了。 元灵武者虽是因为九窍齐开后,还没有把内庭打磨圆满无法一步登天,可战力却是一点都不虚,已经能富有灵性的元气,比之九窍圆满的真气,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或者他们身负的炁质量相当,可元气通灵,通的就是天地大势,就算不能如天象强者一般举手投足牵引元气大海形成乾坤巨力以对敌,但形成的势能却也不可小觑。 他相当于是九窍往天象前进的半步,虽然不想与天象差距的这么大,但也是不大不小的一层境界。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掌握着绝世传承的九窍圆满,或是执拿什么逆天的宝刃玄器,妥妥的都不是元灵武者的对手。 那袁蓉天赋异禀,又有绝世再传传承,剑法犀利,或能与元灵一战,但估计还是落败的情况居多。就更不用说,这来的还不是一个两个元灵。自己这一路上可以足足碰到了三个。 看这黑衣标示,陈安也不知道是哪方势力,估摸着当不会是绝剑峰或是长河剑派的仇家,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阻拦袁蓉她们完成任务的。 可看起来都是中原样貌,不像是草原的帮手。 轻吁了口气,陈安还是记起了自己的目的,只是去交流心得,回收功法的,可没想干涉乾胡之战。 顺手解决这些人,只是怕耽误了行程,还是不要牵扯过深为好,中原之事无论怎样都不关自己的事。 于是他转过土丘,提了提裤子,向着远处还骑在马上的几人讪笑道:“不好意思,定是昨日吃坏了肚子,有劳几位就等。” 袁蓉僵硬的扯了扯面皮,强笑道:“不妨事,人有三急么,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呃,要不我们再紧赶一阵,我记得任务信息中说,前面有个小部族与我方友善,或可从他们那里拿点药材,给陈少侠你滋补一下?” “胡医?” 陈安面色也是一僵,客气道:“不用了不用了,陈某没那么娇气,还是赶路要紧,我们这就启程吧。” 袁蓉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于是一众人就这么又行百十里。 这几日没下雨,地上新鲜的车马痕迹越发清晰,再配着袁蓉眼中夹杂着疲惫的喜色,陈安知道帝宏大军当是追上了。 由是微微低头,两点烛火在眼中显现。 前方五十里。 陈安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明月高悬,为地上青草披上了一件银装。 天色还不算晚,以马速,子夜之前就能追上。 有着袁蓉这一层关系,自己倒是省了求见的功夫,不用解释什么,直接就能搭上话,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只是,这是什么? 在他的“视野”中,云州军营地周围渐渐升腾起奇异的黑雾,它们丝丝缕缕地从草地上蒸腾而出,汇聚的越来越浓。7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万骨枯荣 升腾的雾气逐渐弥漫了一域,最终将整个云州军的军营都吞噬了进去。 军营中心处的帅帐中,帝宏依旧在看着一张兽皮制成的草原地图。 相比二十年的稚嫩,如今的他成熟了不少,原本柔和的面部曲线,也显得硬朗了许多,尤其是挺直的腰背,宽厚的肩膀,以及一身张扬澎湃的劲力,都显示出他这些年的经历绝非普通。 “王上,好像有些不对劲。” 一身银甲的裴铭掀帐而入,对着观摩地图的帝宏道。 这些年他的变化也是很大,从前的畏畏缩缩完全消失,挺拔的身姿诠释的尽是自信飞扬。 帝宏回过头来看向他,面色有些沉重:“我也感觉到了,好似我们一踏进这片地域,就中了敌人的埋伏,那个也速部的家伙呢?” 裴铭一点就透:“他给我们的是假情报?” “不一定,”帝宏摇了摇头:“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恐怕不止是也速部。” 裴铭眼中精芒一闪道:“那会是谁?” 帝宏有些迷茫:“或许是张掖,或许是九原,也或许是……南边,谁知道呢?现在是云州百年来最弱的时刻,可我们偏偏还不能表现出任何虚弱的样子……” 他显得有些絮叨,裴铭却没有在意,反而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真的有可能是南边吗?” 听他这么问,帝宏稍稍振作了一点,认真地想了想道:“按道理来说不会,甚至南边是最不可能,毕竟帝云庭比你我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且因为世家的原因,他连东边都没摆平,所以同样的错误,他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不把内部给平整了,绝对不会妄自向外。” “如此就好,”裴铭语气坚毅,似要给主公信心,也似要给予自己信心地道:“有张将军及你我二人坐镇云州,只要南边不插手,张掖九原都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据。” 帝宏一笑道:“说的也是。” “报王上,夜间起雾,三丈开外不能视物,请重新布置哨岗任务。” 两人话音一落,忽听帐外有传讯兵报警,皆是一愣有些奇怪地道:“起雾。” “走,去看看。” 帝宏也不迟疑,直接掀帐而出,可出来之后面对漫天黑雾却是目光一凝,如此浓郁的黑雾,是个人就知道不好。 裴铭沉声道:“看样子我们真的被阴了。” 帝宏吁了口气,语气沉凝坚定:“本次千里奔袭,就是要灭也速一部,震慑草原,途中容不得半点差错,就连明知会有陷阱,也要硬踏过去。” 他的坚定似也给裴铭信心,笑道:“王上有此决心,自是大善,不管刀山火海裴铭都愿与王上走这一遭。” “敌袭……呜……” 就在浓雾弥漫到一定程度时,绵长的警报声响起。 真到了这一刻,帝宏二人皆是面色一变,严肃了起来,纵身往营帐门口而去。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到营门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传来。 “怎么回事?” 帝宏话音一落,就见身边三丈远的地方忽然从地下伸出一只手,这只手血肉不存,完全由白骨组成,在地上摸索着,扒拉着,带出整个身体。 这是一个披着兽皮,眼窝中有着幽蓝色火焰燃烧的白骨战士,它手中还拿着锈迹斑斑的弯刀。 “唰”的一刀闪过,白骨战士的脑袋就飞了出去,随着它的身躯倒下,显现出一位云州军士的身影。 帝宏带来的,都是云州最精锐的将士,尽管被白骨战士的出场弄得有些惊骇,但也只是一瞬,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 可这只白骨战士的出现仅只是个开始,几乎三五步,就是一个空洞破开,无数或连着血肉,或纯粹白骨的手掌从空洞中伸出,撑着地面把自己狰狞恐怖的身躯,硬生生地从地下拔了出来。 迷雾隐隐,也看不清有多少,只是知道整个营帐瞬间就被这些怪物给占满了。 它们形貌各异,有披着兽皮的,有穿着乾军铠甲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就好像是曾经埋葬在这片土地上的亡者们全部都在这一刻复苏了过来。 那一刀砍掉白骨战士脑袋的云州军士愣在当地,一时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被他砍掉脑袋的无头白骨战士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索着找到了自己掉落的脑袋捡起,对着颈骨的缺口安了上去。 本就死过又怎么会再死一次。 白骨战士安好头颅,眼中幽蓝火焰剧烈燃烧竟然莫名透着几分凶意,它就这么“盯”上那名刚刚砍倒自己的云州军士,猛然扑了上去,手中锈刀高高举起,就要一斩而下,把完全呆愣住的那人一劈两半。 可就在这时,它的整个身躯竟然突兀的定在半空。 不远处,帝宏虚握右手,凭空将其摄了起来,狠狠一握,白骨战士浑身骨头尽碎,化为骨粉消散。 “传我将令,把这些恶心的玩意,统统碾碎。” 帝宏面色冷毅,没有因为自己弄碎一个白骨战士就沾沾自喜。一柄缭绕着自色电光的锤子凭空在他手中勾勒,随着他大喝一声,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无形波动四散开去,波及云州军士的身体,如一阵微风拂面,不痛不痒,而波及了白骨战士的身体,纷纷散架,变成了一堆没用的腐烂骨肉。 只这一下就清了方圆十余丈的怪物。 只是怪物实在的太多,不止是挂着腐肉的骷髅战士,还有狼尸,马尸一起复活,整个云州军寨瞬间被它们肆虐的七零八落。 帝宏大急,就要再次举锤,裴铭也提起一杆九尺长槊想要驰援远方。 可就在这时,十道有别与白骨战士的身影在浓雾中浮现而出,将帝宏二人团团围住。这十道身影,气息鲜活,无有腐朽,分明不是从地下爬出的死人。 “玄王殿下有礼了,我等今日特来此地送玄王殿下往生。” 他们皆是黑衣打扮,头戴面具,面具描绘不是其他,正是十殿阎罗。 “幽冥鬼蜮。” 帝宏眼中有着恍然,总算明白自己这些天来的不安源于哪里。只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在自己背后捅这一刀的竟是苟延残喘的魔门。 裴铭却是眼睛一眯,目光从这十人身上划过,分明感觉到其中的秦广王、阎罗王、转轮王三人,有不下于自己的宗师气息,其他诸人仅只天象巅峰。 但这个发现没有让他能够轻松多少,光只是十殿阎罗齐至,就能让他想到幽冥鬼蜮号称连天仙都恩能够磨灭的十方阎罗大阵。 所以就算是帝宏手中拿着的是神兵轰天彻地椎,他也不觉得自己一方有多大胜算。 帝宏其实也是一般想法,当他看到十殿阎罗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好。轻抒一口气,又提起一分神,对方不是朝廷,却比朝廷出现的情况更坏。 魔门六道当初被镇国公打散,各方朝不保夕,唯有隐藏最深的幽冥鬼蜮得以保全建制。 法身修为的幽冥鬼主虽被重创,可十殿阎罗却没死几个,剩下的水火判官、无常鬼使时不时还能行走于世,祸害各方,这么些年来元气不止未损,还强大了几分。 但朝廷摸不着他们的尾巴也没有办法,今次却是没想到,竟与草原勾结,意图陷落自己等人。 平常幽冥鬼蜮为祸一方,出手的多半只是判官无常,没想到这次代表着最强战力的十殿阎罗竟然亲自出手,可谓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狮子搏兔。 也是怪不得其人魔门中人只能如阴沟的老鼠一般东躲西藏,而他们幽冥鬼蜮的人却可以如此逍遥。 但还是那句话,如今的云州看似平稳,可实则被各方觊觎,若不能在这茫茫草原上杀个出路,终究会被分裂蚕食。所以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帝宏都决定要硬趟过去。 如此想着,一点猩红狠色就在他眼中浮现,手中轰天彻地椎没有任何招呼地就带着紫色电光轰然砸出…… 浓郁的迷雾团外,袁蓉一行刚到这里就是面色一变。 “遭了,我们来晚了一步。” 远处隐隐绰绰的有无数草原骑士的身影在往黑雾里钻,更有炮击轰鸣声,惨叫嘶号声从中传出,一副比普通战场都要惨烈几分的样子。 洪英、刘亮神色莫名,一起上前到袁蓉身边,道:“师姐,我们怎么办?” 袁蓉面色变幻了一阵,最终似是定下了决心,道:“你们和长河剑派的朋友们先回去,通报上洛后,再回师门报信。” “那师姐你呢?” 袁蓉面色坚毅:“既然接了任务,那自然要将任务做完,我还是决定将信送到玄王手上。” “师姐不可啊,”洪英、刘亮都是大急,往日里只知道自家师姐脾气倔强,竟不想如此的钻牛角尖,连忙劝导:“如今战事已起,我们的信是没有用了,不若一同回转,去上洛报信。” 袁蓉一摆手,显得相当果决:“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再劝了。” 说着就要向浓雾策马而去,洪英、刘亮是拉都拉不住。6 第七百三十三章 战阵之危 只是她才走几步忽尔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向身后陈安道“陈少侠,如今这情状你也看见了,想是我们同路情谊尽了,但在下还有一言相告,希望少侠听取。” 陈安还在想着这个事情,闻言不由道“但说无妨。” “这里既然出了事情,想来整个草原都不再安稳,不论少侠究竟是接了什么任务,恐怕都是不易完成,不若立刻退回云州,尚能保证安危。” 陈安一愣,不意她在这个时候竟还能记得劝告自己,继而笑道“多谢袁女侠提点,陈某省得。” 袁蓉点了点头,再不迟疑,策马直往黑雾深处冲去。 “师姐……袁师姐……” 洪英、刘亮以及长河剑派的人还想要继续劝阻,可袁蓉的身影就已然消失在面前黑雾之中。 “洪师姐,刘师兄,我们……” 长河剑派的人见了这般情状,一时不知所措,只能看向洪英和刘亮,毕竟他们也是宗主门派的人。 洪英咬了咬牙道“在这干着急也没有用,还是按师姐的吩咐去做吧,玄王手里到底还有六千精兵,不是这么容易被吞掉的,如果我们动作快一点,搬回救兵,说不定还不算晚。” 众人默然,但还是点头听取的了明显安慰的话。 上洛距离此近千里,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走上两日夜,此时战斗已然打响,是怎么也来不及的,或许玄王靠着轰天彻地椎可以硬撑个一时半刻,但袁师姐仅仅只是个九窍圆满,在这种战斗中随便遭点池鱼之殃也是万劫不复,谁能保证她能运气逆天支持到自己等人回来。 但他们还不如袁师姐,如今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留在这也没有什么用,就更不要说跟着冲进去了,还不如依言回去搬救兵,起码尽人事听天命。 洪英调转马头,忽而也想起了陈安,迟疑地道“陈少侠,你是否要与我们同归?” 陈安拱了拱手“诸位先请,陈某再看看。” 洪英本就是礼貌性的一问,闻言也不关心陈安在看什么,点了点头,就带着大家往回绝尘而去,自己都急死了,哪还有功夫管别人奇言奇行。 见他们离开,陈安再次转向黑雾,眼珠转动。 说起来这事他还真不想插手,一个把控不住就是吃力不讨好。但陷在里面的却是自己那俩便宜徒弟,虽然实际上是没名没分的,可哪轮得到他人教训。如果自己没看到还罢了,这正好赶上,若是不救,未免说不过去。 况且他的百炼神兵谱是真的遇到了瓶颈,这两人能靠着自己残缺不全的功法,升华法如,成就宗师,除了天赋卓绝以外,想来对着部功法的理解应该也是不俗。 那么若是合自己三人之力未尝不能将之弥补完善,甚至将之提升到伪绝世的层次。如此就算不用血月刀,自己在正面战力方面也是不虚仙榜前面几位。 这么沉吟了一会,最终陈安还是决定节外生枝管了这事。 于是他一夹马腹,来到了迷雾近前。 没有像袁蓉一样直冲进去,而是在迷雾外站定,看着浓的似化不开的黑雾,他一鼓两腮,冲着黑雾吹出了一股风。 无相玄通作为绝世神功,虽然没有正面作战的手段,可自然也不会如此的简单,甚至可以说在奇诡方面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神功。 尤其是陈安到了欺天瞒地的层次,种种手段不比聂海峰的千变万化差,甚至还犹有过之。 就像是此时,他轻呼一口气,利用欺天瞒地改变规则的方法将这口气无限放大,天地立时如刮起了一阵狂风,呼啸而成龙卷,猛然撞向眼前的黑雾。 黑雾乃是幽冥鬼域的万骨枯荣阵,本是被阵法牢牢束缚,可经陈安这犹如天地伟力的一吹,立时不稳,竟四散着淡薄了不少。 雾中景象若隐若现的出现在陈安眼前。 有骑士突击,有炮火轰鸣,有高手厮杀,还有诡异的亡灵从地下爬出加入战场,这叫一个乱。 陈安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个章程,但他脚步不停,下了马来,一步一步地向雾中走去。 所过之处,身边十丈内的亡灵骷髅眼中幽蓝鬼火转瞬熄灭,这些骷髅战士又恢复到一堆骨头架子的状态。 这本就是一种不稳定的规则所聚,碰到陈安的无相玄通扭曲规则自然是一戳就破。 而旁边正在厮杀的两方人马,也像没看见陈安一样,任由他在这纷乱的战场中间闲庭信步,无人来问。 也就是百十步的功夫,陈安就走到了一处低矮的木质营寨下,身边有着一队队的也速骑兵,疯狂地冲击着宅门。 陈安不是普通的江湖客,也经历过战阵厮杀,只一搭眼就看出也速部起码在这一战中投入了两个万骑。 云州铁骑天下闻名,若是战阵厮杀,对付草原两个万骑当不在话下,可如今这个场景么,还真是悬了。 他站着看了一会,一个草原方的宗师强者指挥着骑兵冲寨,而云州军一方仅有几个天象带兵阻拦,若不是还有几具歼神炮策应,恐怕早就不敌。 想来,幽冥鬼蜮并不止是了万骨枯荣阵,还有其他的手段将帝宏等人给拖住了。 陈安转身,就欲去寨中看看,却忽然心中一动,侧目往一旁看去。 在那里,之前冲进来的袁蓉正陷入苦战,普通的草原骑兵虽没有她一合之地,但很快的就被两个元灵层次的百夫长盯上了,立时左支右绌起来。 她虽然有九窍圆满的实力,又身负顶尖传承,但对上比她还要高上半个层次的元灵武者还是要差上一些,更何况一次还是两个。 并且对方手中持拿的还是玄器,与她手中的宝刃层次不相上下。只是简单的两三招,就让她险象环生,一路勇进的脚步也不由的停了下来。 陈安看着叹了口气,虽然不想过多的杀伤草原这个天然盟友的人,但与袁蓉一路走来也算是有一番情谊,不救也不好。 由是侧移一步,一指点出,如巨椎轰击,直接将这个元灵层次的小高手上半身砸的稀烂,身上本就很薄的轻甲,也成为了一团废铁,血肉从里面冒着泡沫被硬生生挤了出来。 另一元灵见了大惊,这是什么诡异手段。 却不知陈安完完全全就是用的力量,根本什么手段都没用,最多就是运转元磁御兵炁做了个牵引。 他弃了袁蓉就想跑,凭借着修为高半级,袁蓉一时也追之不上,可却不想被陈安凌空一抓,身体粉碎,直接步了前者的后尘。 “陈少侠?” 袁蓉此时也是看清了救自己的人是谁,却是满面诧异,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元灵武者又称半步天象,持拿玄器连普通天象都可一战,而能轻易灭杀元灵武者的,起码得是天象巅峰的绝顶高手。 这一路行来,对方竟然半点不漏,这是怎么个意思。 不待袁蓉继续生出其他心思,陈安直接笑道“同是来援就不要在意这么多了,我们开始赶快进寨吧,迟恐生变。” 一句话把袁蓉的怀疑心思尽数打消,心中只想着对方说的不错,管他是什么目的什么意图,此时已经到了绝对危机的时刻,只要是来援的都是朋友,又有什么心思好想。 于是爽快地应声道“好,我们即刻进去,希望幽冥鬼蜮的最后杀招还未发动。” 说着就来到陈安身侧,准备伴着陈安一起杀进去。在这纷乱的战场上就是绝顶高手也未必安全,歼神一炮宗师都有可能陨落,且草原一方参战的绝顶高手也不是不存在,未尝不会有一人腾出手来狙杀自己二人。 只是她跟着陈安跑了百十步,却愕然发现,周围的人无论是草原骑士还是云州军,都对他二人熟视无睹,就好像他们两人根本不存在一样。轻轻松松就让他们跑到了云州军营之中。 疑惑中袁蓉意欲出声询问,却见陈安突兀的停了下来,正自诧异,就见对方抬手指了指前方。 她下意识地随之看去,就见前方百丈远的地方,飞沙走石,龙卷肆虐,十余道身影纵横飞掠,时不时的带起道道罡风,将砂石化粉,草木激射成箭,大地腐朽作灰又被紫电捶打成泥浆。 周围笼罩的黑雾早就被吹散殆尽,天空照下的月光隐隐都有扭曲之势。即便她站在这百丈远的地方,也被那阵阵罡风刮的脸皮生疼,恨不能撕下一层面皮来。 这,是宗师之战,幽冥鬼蜮已然发动,自己还是来晚了。 自责之下,她有心想要救场,可却连面前的罡风都迈不进。 别说宗师了,就是天象之战,她都不可能插得上手,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竟如此的虚弱,如此的无力。 宗门里,江湖中,那天资卓绝、天赋异禀的称赞此时听来更像是一种嘲笑。 实际上,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她连直视都做不到,甚至还要小心不要被对方战斗的余波给崩死了。 在袁蓉自责沮丧的时候,另一边,陈安也没有贸然插手,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交战的双方。 他来此的目的本就不是救场,而是回收功法。 怎么回收?自然是看对方在生死关头,对百炼神兵谱的最大利用,也就是说,他只要站在这好好看就行了,至于最后是插手救场还是转身就走,全凭心情。5 第七百三十四章 十殿阎罗 战场之中,帝宏和裴铭背靠着背,严防死守十殿阎罗的恐怖攻势。 这十殿阎罗阵作为幽冥鬼蜮最强的合击阵法,不止巧妙构架,天衣无缝,更是使得每个镇守阵门的人实力都有小幅度提升,就不说本就是宗师层次的秦广王三人,其他七人也在增幅之下,达到了初入宗师的实力。 这等于是他们二人同时面对十大宗师的围攻。 纵然有轰天彻地椎增幅,且裴铭的qiāng法犀利异常几乎抵达宗师巅峰的层次,他们二人也是险象环生。 略略交了几手,帝宏就知道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由是他双手攥紧手中电光缭绕的巨椎,猛然用力一分,这神兵竟一下分化为二,使他一手持拿一只,同时闪身到看似最弱的五官王身后,抡锤便打。 按他想来,既是合击阵法,那么只要集中精力先破除一人,那么此阵法威力必然大减。这是常理,自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不然真上十大宗师,就算是天仙大能可能都有些棘手。 而五官王虽被阵法增幅,靠着这增幅之力面前跨入了法相宗师的层次,可毕竟空有武力,没有境界,甚至连法相都凝聚不出,哪里是执掌神兵的帝宏对手。只能拿着判官笔,在身前点下十六个旋转的血池,略做防御。 可这污秽的东西正被轰天彻地椎上至阳至正的电光所克制,只是一个接触就被蒸发成气。 但也就是这么短暂的阻拦,其他阎王自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来救。 实力最强的转轮王伸手一招,缩放不定的六个光团突兀的在帝宏身边形成,这六个光团展开有各种影像浮动,或为天人、或为人道生养、或为畜生贪食、或为修罗征伐、或为饿鬼浮殍、或为炼狱恐怖。 在展开之时,光团有大威慑,在缩聚之时,也有莫大吸引力传来,一时之间,帝宏的身体竟被拉扯的东倒西歪不能自已。 接着阎罗王随后赶到,一指向帝宏心口,顿时一阵心绞痛直袭上帝宏的心头,直让他难以把持手中巨锤。 他们两个修为最高的反应最快,另外的宋帝王、泰山王等人也没闲着,或是招来黑绳捆绑,或是变出磨盘研磨,不止救援五官王,还要将帝宏研磨至死。 可就在这时,一柄长槊横贯天际如从无穷远处由强弩发射而来的劲矢,直射向陷入囹圄的五官王,却是裴铭及时跟上。 面对十殿阎罗联手,他们自然也没想过各自为阵。 并且多年携手早就心意相通,之前根本不用沟通计划,就能知道彼此所想,皆是先干掉一个最弱的,以图打开局面,所以一开始帝宏就是在吸引火力,而由裴铭蓄力,争取一出手就能建功。 而手持神兵的帝宏自然果然更为引人注目,可以说十殿阎罗大半的心神都在他身上,这一击,十个人倒有七个人前去营救,唯独剩下秦广王、楚江王二人防备裴铭。 却不想裴铭突然发难,竟不是去救帝宏,而是人槊相合依然指向狼狈不堪的五官王。 二人大惊,连忙去救,楚江王虽是阵法提起的“宗师”凝不出法相,却是双手一合,唤出了一片寒冰地狱,意图将裴铭冰封在内,至不济也要迟滞他的身形。 而已然踏入宗师境界的秦广王身体一晃,一尊阎君法相在身后浮现,一手掌生死簿,一手拿判官笔,向着冲破寒冰地狱近乎无法阻挡的裴铭一刷。 一股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的时光之意在正袭杀五官王的裴铭身上一个流转,还在挺槊直指五官王的裴铭两鬓隐现白发,持槊的手上皮肤也变得干瘪失去水分。竟是在瞬间就被削去了数十年的阳寿。 说起来这并非真正的时光法则,只是法相层次的秦广王一击,若是裴铭回身固守,未必不能抗下,可他根本不管不顾,硬受了这一击,忍受苍老也要将五官王毙于槊下。 可毕竟因为苍老,他这一槊在最后关头失了准头,只扎在五官王肩头,给他戳了个透明窟窿,没有给他一击毙命。 不过随着他重创五官王,十殿阎罗的阵脚一阵大乱。 只是帝宏那边却是陷入了危机,但轰天彻地椎到底是神兵,帝宏也是不折不扣的宗师巅峰。 他两锤相击,大吼一声,一尊法相就自身后显现。 这法相是个人型,身高五尺,面相稚嫩宛如孩童,却是提着两柄房屋大小的巨锤,周身气机满盈、爆发如火焰,又有电光闪烁、如蛇攀爬。 两柄如房屋大小的巨锤横扫,配上轰天彻地的威能直把那七位阎君攻势都一体接下。 “镇岳灵官相?” 远处观战的陈安面色有些古怪,怎么看怎么感觉帝宏的法相充满违和感。 按说玄王一脉巨灵神功的传承,算得上是伪绝世,直指法身,并且可以承接传说中的巨灵神将,先天神祗,连后续的先天圣法也有留存,可谓是名闻天下,世人皆知。 而他们这一脉的巨灵法相,不一定就是镇岳灵官,也有可能是山灵巨神,山岳巨猿乃至太古神山等等,其中按照法相排次,自然是类人型的镇岳灵官为最,所以也更为人所熟知。 那是百丈巨人,雄阔身姿,金甲形象,这都不错,怎么就出现了个五尺猴子,这都什么鬼? 不过陈安念头一转,注意力又落在了那法相所持拿的两把房屋大小的巨锤上,这里似乎才是法相的精粹所在。 或者说让帝宏完善内廷以筑基的并不是他家传的巨灵神功,而是自己的百炼神兵谱? 这个猜测让陈安大感兴奋,他走这一趟,只是觉得对方练了他的武功,是否会有什么心得可以交流,却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似乎是用他的武功筑基的。 当然,衣钵传承什么的陈安是不在乎,可若对方真的是用他的百炼神兵谱来筑基的话,那他所能收获的可就不是简单的心得了,而是真实反馈。 若能得到真实反馈,那他此行的收获将是不可限量。 简单来说,别人的心得体会,仅只能给他一点思路,一点灵感,但若是拿到真实反馈,则代表着对方在帮他把功法完善。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热衷于找个好徒弟,把自己毕生传承给留下。 朝闻道夕死可矣,就算是死,也想要看看自己的毕生心血有没有被发扬光大,是不是真正的正道。 由是,他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在一旁观看的更为仔细。 而同一时间,裴铭也释放了自己的法相,一位银甲将军,手持八尺冲天槊,周身有风火相随,正是风火灵官相。 随着本体大槊一展,烈火金风激荡,横扫四域,烈火无物不焚,金风无物不裂。 这风火灵官相与秦广王的生死阎君相分庭抗礼,风火余波顺便还能将楚江王的寒冰炼狱侵蚀大半。 这般情状看的陈安眼睛一眯,感情裴铭的武功还要在帝宏之上,帝宏更多还是靠着神兵轰天彻地椎的力量才能达到这般层次,而裴铭只是一把宝刃长槊在手,威势竟然完全碾压秦广王和楚江王两人。 但这时候,十殿阎罗阵也酝酿的差不多了,随着转轮王一喝。 “十殿阎罗阵起。” 秦广王法相一收盘踞在东,身上气息落了一个小境界,却与其他阎君气息相连,说不上是变强变弱,只是高踞孽镜台上,生死阴阳自发流转。坐下有风雷炼狱成型,背后有一模糊人像若隐若现,身上书:东方玉宝皇上天尊。 楚江王归于南方,身上气息又涨了一个小境界,亦与其他阎君气息相连,没有强弱变化的概念,坐下寒冰地狱也是成型,背后一模糊人像,身上书:南方玄真万福天尊。 之后是宋帝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以及重伤之下,强撑身体坐于北方的五官王。 他们身后各有肃穆神像虚影显现,分别书就西方太妙至极天尊、东北方度仙上圣天尊、东南方好生度命天尊……等字样。 这些字样并非纯粹标记,亦有无上伟力携带。 随之在这些字样之下,神像座前,有各色地狱浮现,风雷、寒冰、火医、剥皮、血池、阿鼻…… 十位阎君各踞东、南、西、北、东北、西南、东南、西北、上、下,各掌十方地狱。身上气息或涨或跌,一体均衡,连成一片。 一种亘古久远的气息传来,生死轮回之道开启,仿佛深沉恐怖的九幽炼狱降临人世间,那种气息某种程度全然超越普通天仙,直达造化。 而刚刚展开法相准备血战一场的帝宏裴铭二人面色俱是一变。 在天地伟力面前,宗师哪怕是宗师巅峰,也终究只是个凡人罢了,有生老病死,会入轮回六道,面对亘古永存的九幽炼狱也会生出无力之感。 帝宏本能的举起手中神兵,神兵灵光自动护住,并在帝宏的刻意引导下,连裴铭也被笼罩期间。 可在九幽气息源源不断的侵蚀下,轰天彻地椎上的电光开始变得黯然,有着几分抵抗不能的意味。这是帝宏两人在十位宗师围攻之下,唯一的倚仗,若再无破局手段,败亡只在顷刻。7 第七百三十五章 何妨一聚 九幽鬼气肆无忌惮的冲刷而出,腐蚀了一片地域,使得这草原大地都如同“死亡”一般逐渐凋零,黑气正中的帝宏二人更是只能苦苦支撑,倚仗神兵灵光勉强自保,才能不被九幽鬼气拖入九幽。 且轰天彻地椎的神兵灵光在鬼气中闪烁不定,随时有被污染乃至侵蚀殆尽的可能。 见两人败亡时刻就在眼前,陈安觉得该自己出手了,这个所谓的十殿阎罗大阵确实是有些门道,想来帝宏二人是抗不过去。 刚刚所见,他差不多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基本上帝宏和裴铭是给他展现了两个道路。 前者以神兵为基,配合自身佐以辅助,战力强悍,就算是以一敌七都能战上一场;后者直接诠释了什么叫我即神兵,那柄冲天槊虽是宝刃,也仅是个陪衬,真正的战器长槊其实就是裴铭本身,他以自身为基用锻造神兵的方式,等于是把自己变为一柄神兵,战法犀利,一样的战力惊人。 他的风火灵官相,基本可以被称之为风火神兵相,虽说以银甲将军持槊为表征,可最纯粹最精华的部分却是那柄风火相随的长槊。 这就是自己的百炼神兵谱被其他人所习得后所绽放出的光彩。 陈安深感欣慰,同时又思绪多样,为之后将之完善提供了不少思路。 但现在却不是研究的时候,一个耽误,很可能帝宏两人就要交代在这了。 能把自己的武学练到这种程度,就算是不想承认,这两人也算是自己的衣钵弟子了。说起来,他本还以为帝宏家学渊深,只会对其他武学做个参考,筑基的话还是会用自家的巨灵神功,可谁知……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让自己收获良多,自己算是欠他们个人情,却是要救上一救。 毫不迟疑的,他踏前一步,伸手向那似乎近在咫尺的九幽炼狱一按,无序的规则扭曲在十殿阎罗阵的阵基之上产生,随之涟漪荡开,如链式聚变一样迅速扩散。 本就是虚影的九幽几乎是在瞬间就涣散开来,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完全消失,十殿阎罗受此反噬齐齐吐出一口血来。 个人身上气息有升有降,但都顾不上自身,全部第一时间看向破坏阵法的外来人,全然没有想到,竟还有如此高手环视在侧。 陈安面无异色,在十数道愤恨目光的注视下全然无惧的踏入场中。 他所谓的正面战力不行,也是相对聂海峰那种巅峰存在而言,无相玄通毕竟是绝世神功,凭他的手段就是对上普通天仙也是不虚,更遑论这些连天仙都不到的家伙。 天仙之下皆蝼蚁这句话,可不是妄言。 没有神兵法宝护持,就算是宗师巅峰也不过是强壮一点的蝼蚁而已,一样是个凡人,一样是血肉之躯。 当然这个所谓的十殿阎罗阵倒是颇有几分神异,换做其他天仙面对难免要花费一番手脚,但无相玄通欺天瞒地,专门扭曲规则,直接把阵法运转的规律给扭曲了,自然是一击告破。 “阁下何人?竟要与我幽冥鬼蜮作对?” 秦广王主持阵法,阵法告破他受到的反噬最多,也伤的最重;转轮王刚刚围堵,直面手持神兵的帝宏,本就受了点伤,又加阵法反噬伤的也不轻。而其他天象存在更是不堪,还能问话的就只剩下了一个阎罗王。 “与幽冥鬼蜮作对?” 陈安笑了笑,还真没放在心上,说起来,魔门六道都是了不得是顶级势力,可身为无根浮萍,在国家机器面前更是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能东躲西藏。 如果今次能把云州军全部吃下还好,可自己插手使之勾结草原之事败露,等到消息传开,帝云庭和世家门派估计都会暂时放下恩怨,一起联手将之踩到泥里。 对于这么个见不得光的玩意又有什么好怕的。 可以说不是陈安怎么敢得罪他们,而是他们怎么敢得罪陈安。 所以陈安也懒得接话,直接伸手,上兵锤艺融入指腹,再加上欺天瞒地的放大效果,几乎毫无悬念的将伤势最终拖着残躯的五官王给生生按死。 按的血肉成泥,按的尸骨无存,按的魂飞魄散。 场中一阵默然,剩下的九位阎君屁都不敢放一个,吓的拔腿就跑。这个时候他们大概也认清了陈安的身份,武道金榜贴的满天下都是,而仙人榜上的名字就这么几个,陈安又没刻意隐藏身份,还有什么不好认的。由是他们连狠话都没放一句就跑的无影无踪。 陈安随之一愣,倒不是因为这些家伙的果决,在他眼中都是可以随意揉圆捏扁的货色,也没有什么果决不果决的,只是因为忽然想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赶尽杀绝的想法。 在从前,他一直信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一定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患。 可刚刚见到那九位阎君逃跑的时候,他所想的却是,留下他们给帝云庭找点乐子,给世家门派们找点乐子,只要中原乱象不止,东莱就能过得平静,过得安生。 不知何时,自己竟然也变成了曾经憎恨的“老阴比”,事事都要考虑个章程,再也没有了快意恩仇的心境。 内心轻叹一声,放下这诸多感慨,又转而向被自己“救”下的帝宏二人看去,却发现这两人明显认出了自己,却是神色紧张,满含防备。心中不由又是一叹,这真不是自己想要变成“老阴比”,而是事实所迫,且人总要长大的,个中辛酸,真不是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能概括的。 “见过东皇,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帝宏满脸复杂,竟不想才送走瘟神又迎来煞星,虽然确是煞星将瘟神赶走,但对他此时情状来说,莫名来个意图不明的天仙大能也是来者不善。 一旁的袁蓉开始看见身边的陈安发难就有些发懵,此时听得帝宏“东皇”之言,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陈安没去管这同路友人的看法,或者说抵达此地,他们的同路之谊就算是尽了。 她把自己带到这儿,自己护她一路周全,也算是两不相欠。 只是对着帝宏的话心生感慨,也是笑道:“确是一别经年。” 他大大方方地道:“我此来,一是路过,二是对百炼神兵谱的修炼有些想法,想与两位交流一下修炼心得。” 不称孤,不道寡,也无某家、陈某的刻意谦虚,只一个“我”字,率性而为,诚意十足。 使得帝宏不禁就想要相信,可他现在已经身为玄王,往大了说是云州之主,往小了说也要承担这军营之中六千余人的性命安危,自是不可能如陈安一般率性。 由是面对对方的坦然,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还是裴铭,恭敬接话道:“交流心得有些言过了,帝君与我二人有传道之恩,恩比师尊,有什么用得着的尽管差遣就是。只是今日或许不便,军阵凶险,我等又遇伏,实在不能不把儿郎们的安危置之度外,望帝君见谅。” 这话语气带着客气,语意却带着明显的拒绝,算是不软不硬,让陈安见识到还是这个出身市井的家伙更为圆滑,不若从小养在蜜罐里的玄王世子实诚。 不过这也激起了陈安的一丝意气。 方才观战就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本没必要继续深入交流,可听了裴铭的话,陈安偏偏要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个章程。 由是道:“这有何难。” 随之大手一挥,带起无边风浪,在欺天瞒地的层层“放大”之下,扭曲规则把漫天黑雾吹的是一干二净。 整个战场,渐渐显露在明亮月光之下。 云州大营被冲的七零八落,四处都是恐怖的骷髅战士和也速部的骑兵。 可云州军到底是绝对的精锐,尽管只有六千余人,且各自为战,也都有以一当十的气势,不止死死的抵御着也速骑兵的冲击,还把营帐内的骷髅战士清理大半,不负精锐之名。 此时风起,黑雾尽散,那些似乎能够源源不断从地下爬出的骷髅兵眼中幽蓝火焰转瞬熄灭,各自散成一堆腐肉枯骨,从地下爬出的势头也戛然止住。 也速部骑士一阵愕然,不知己方的保护色怎么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被快速反应过来的云州军迅速扑杀在地,局势几乎在一瞬间就全部反转。 远处一阵呼啸,两个宗师层次的也速部高手在营帐外腾空而起,站的远远的冲营帐中观望了起来。 实在是幽冥鬼蜮的人被陈安给吓着了,只顾逃跑,且跑的太快根本来得及和这些草原上的盟友招呼一声。使得他们对这突兀的变化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要败,也得败个明明白白。 可他们这一露头,却被陈安给看见了。 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思,遥遥的一人给了一记元磁炮拳,并习惯性的用欺天瞒地之法给予了放大。 那两也速宗师大惊失色,云州经营中的情形还没看清,却察觉大恐怖降临,想也不想立刻就各自展开了法相,一苍鹰,一雄狮,咆哮天地,虽勉强挡下了这两拳,可皆是重伤,连忙落下身形,带领各自部署苍狂北逃。 陈安对此依然没有追击,和应对幽冥鬼蜮是一个理由,敌人的敌人就是天然盟友,对待盟友击伤可以,击杀就算了。 做完这些,他就转向裴铭,对面色复杂的后者笑道:“怎么样?裴将军,现在是否有时间可以与我交流一二了?” 2 第七百三十六章 神兵天成 七日后,上洛城外,陈安牵着马回到这里,却是没有入城,只是借道继续往九原方向行去。 至于和帝宏裴铭的交流也就是象征性的走个过程。 其实三人本没什么交情可言。 虽说自己的确是救过他们,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时移世易,道路不同,自然再难与相谋。稍稍走个过程,不落了面子就算了。 毕竟随着身份地位的变化,利益的牵扯不再仅只是自身,他们每个人身后都牵扯着一大票人。不可能真的和江湖客一般这么潇洒从容。 也就是如此作想,陈安更感觉自己及时脱离那个人道纷扰的旋涡是对的,不然一心扑在这个事情上,不止影响功夫修炼,还一天到晚都是狗皮倒灶的事情,与自己所期所愿相差甚远。 但偏偏还就是有这么多人看不透,一门心思往里面钻,这个就不是陈安所能理解的了。 总得说来这次云州之行还算是收获不小,虽然是暴露了身份,往后会有一些麻烦,但却是回收了功法心得,此去九原,以马代步,珍惜马力估计需要半月之久,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推导一二。 一边计划着,一边就从怀中拿出了两册墨迹未干的心得感悟。 帝宏二人也算是尊师重道,自己一手击溃幽冥鬼蜮和也速部的联手,也算帮了他们个大忙,虽然还是一样的不待见自己,却是把这些年对百炼神兵谱的修炼心得记录了下来给予了自己。 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之前观看到的,还有了现实的理论依据,真的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至于其中可能存在的漏洞以及刻意的误导,这些陈安都没有放在心上。 且不说他们敢不敢如此愚弄一位仙榜可以排进前十的天仙大能,就是自己身为百炼神兵谱的原创者,还会不知道这功法该怎么修炼? 更何况自己本也不是要他们的感悟,仅只是想要找出一条出路,需要他们提供一些意见建议罢了。 这一次,陈安也没白占便宜,在交换的同时,也把自己这些年来的修炼感悟,包括元磁御兵炁,也一同传给了帝宏两人,他们敢不敢修炼不提,反正自己是换了,问心无愧。 当然,这也不是陈安如此的大公无私,而是顺手又播下去了新的种子,说不定,等个十年又能再收获一波。 如此云州事了,陈安也就把帝宏二人抛之脑后,转心看起了手中心得,开始丰富自身。 百炼神兵谱是陈安一手创出的新功法,内容不算成熟,接触的人自然各有各的见解,陈安也欢迎集思广益。 这里面帝宏和裴铭就走出了不同的道路。 这也是他们际遇不同,身份不同所产生的差异,一者条件得天独厚,可以借神兵之威提升自己,;而另一者一穷二白,只能靠自己。 所以在功法的可取性上,陈安自然偏向于后者。 条件太特殊,不能发扬光大的功夫算什么神功秘籍。 由是帝宏的心得感悟被他当做参考,主要研究起裴铭的那份。 这里面将自身当做是一柄神兵,反复锻打,所成法相尽管依旧是以人为主体,可所有精华凝聚的精粹却在那柄长槊之上。 而他们对双锤,长槊等兵器的选定与陈安不谋而合,自玄兵无形之后,他就在思考。 兵器无形,那道意何在,法理何存,没有实物依托,天地法理不过是无根浮萍,又怎么能够用来表达。而若赤手空拳,那么还要兵器何用? 直到接触血月刀,才隐隐有一个想法,百炼神兵谱,不应该是无有兵器,而是任意兵器蕴含万千法理。 自己需要凝聚一柄独属自己的神兵利器,以之承载自身信念,承载自己的武道真意。 而这只是一个设想,尚无具体的思路,直到看了帝宏和裴铭二人所记录的这些东西,才有了一个实际的想法。 或许,效仿大将军铸炼血月刀的办法。 血月刀最初也不过只是一口废刀片,只是杀的人都了,又被大将军王精炼,随着大将军王的提升而提升,最终成为了绝世神兵。 或许可以选定一柄契合自身的兵器,用裴铭锤炼自身的方法,锤炼之,当兵器层次提升,再用帝宏的法子,借神兵反哺自身,而等自己攀爬到一定层次,再回过头来锤炼兵器,两者相辅相成,共同升级。而若用这种方法将那柄普通凡兵锤炼成神兵之属,那么自身也能随之踏入天仙之境。一部能够踏入天仙之境的功夫自然是伪绝世起步。 又沉心细思,这个法子似乎和仙门器修的道路近似。只是他们以器为主,性命之修全在一柄器物上,失了根本,但道理方法上似乎可以借鉴一下。 自创功法么,且是伪绝世功法,哪有这么容易。 虽说天仙之躯强悍,金身又恒定守一,推导一部功法还不是手到擒来,但那指的大多是普通的神功,而直指天仙层次的绝世神功,乃至伪绝世神功,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创作出来的。 很可能被会历经几代人之手,最终由一人伴之证道。 尽管自己现在是已经位列仙班,可到底还是少了几分底蕴,还需要再多多努力,搜集百家之长,才能积累足够,创作成功。 当然自己也不是非得完善这半吊子功法,因为就算完善了,也不过就是部伪绝世,或许在碧落三境上有些威能,可说到底相对于真正的绝世神功以及先天圣法,还是层次太低,不若直接去寻找散落的先天八极功和九天元阳决这些绝世之传,而难度也不会比自创功法大多少。 可作为武者,没有一部传世之说,怎能甘心。 大将军做两部绝世传世,被人传扬万载,人人称颂,那是何等的荣耀。 陈安也是从普通人过来的,也有自己的虚荣心,也想有一部著作能供后人传颂,争相追捧,所以这条路就算真的很难,他也想要试上一试,做一传承之鼻祖,去做那真正的武道宗师。 且他现在也有时间,了结东莱的事情后,他发现自己的时间忽然充裕了起来,没有外敌压力,没有大能逼迫,感觉轻松了不少。 或许可以再从血月刀中,三极王氏处寻得大能布局的端倪,但也不是那般紧迫。可以抽出一段时间完成自己这一心愿,再踏上征程。 那么还有什么好想的,自然是为了这一阶段的心愿目标努力,待得心无挂碍之时,才去迎接面对属于自己的命运,那时没有后顾之忧,正好可以直抒胸臆。 只是这么一来,自己说不得还得往昆仑昊天境一行,去看看器修传承。 实际上,他还真不想去和那些仙修打交道,他们不据于修为,稀奇古怪的手段太多,全然不似武者刀剑往来来得痛快,行走于昆仑昊天境中真是半点安全感也无。 摇头摆脱这些思绪,陈安决定还是先赶路要紧,是否故地重游都是后话。 他重新取出一些空白纸张,就在马背上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编绘成册,重新创作百炼神兵谱。直到将自己目前所得全部记录,才解除信马由缰的状态,开始全力赶路。 十余日后,陈安进入千堡地域,预想中的麻烦没来,估计是自己一下子跑到了九原,中原那边觉得自己暂时无害就先观察观察,没有采取什么过激的措施,陈安也乐得他们不多事。 不过他也没有放松戒备,他的敌人可不止是中央王朝。 自从他“荣登”仙榜,就算是被卷进了整个天下这个大棋盘中了,环顾四方究竟谁是敌,谁是友,想来都得重新定义。 长风集马家铺。 二十余年,就千堡这等偏僻之地也发展的不错,彻底被灵州收编,迎来了新的建设。这里的旧宅亦是被推倒,还没有另起。 陈安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心神有些恍惚。仅存的一些记忆也随之淡薄,若不是还有一腔仇恨支撑,可能什么都不再剩下,真的是让人唏嘘不已。 就这么站着看了大半个时辰,他忽然心中一动向身侧看去,不知何时那里竟站了个长衫文士,一副颓唐落魄的样子,两鬓斑白,满面沧桑,双目疲惫中带着深邃,似乎有无数经历、故事蕴藏其间。 陈安一笑,从进入九原地界就感觉到有人注视,今次或许是见到正主了。 人家专程在这里等自己,自然是有话要说,由是陈安也没表现出什么敌意,直言问道:“阁下专程等待于此,不知有何指教。” 那人一笑道:“只为一见故人,慰藉思念之苦,别无他意。” “故人?” 陈安有些疑惑,说起来他已经明晰了对方身份。 帝云庭做事还是比较稳妥的,武道金榜也有一定的公信力,也就是说能让他看不分明的必然身在仙榜之上,而仙榜上就这么几个名字,稍稍一分辨自然就能知道这人是谁。 可正是因为如此,陈安才对对方的故人之言有些疑惑。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和对方有过什么交集。 那人对此也不以为意,坦然道:“大家同窗六载,小安莫非忘记我苏晗了不成?”13 第七百三十七章 仇人讯息 “苏晗?” 陈安一愣,随即恍然,之前的一切疑惑都有了解释。就说有什么人居然能和镇国公共处一室。早该知道不会仅只是个法相宗师这么简单,只是当是没有深想,现在脑子一转,自然就反应了过来。 “苏兄倒是瞒的我好苦啊。” 嘴上亦是说的熟络,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可实则陈安心中戒备异常。 在自己弱小之时就监视在侧,若是说对方只想交个朋友,提前投资,任谁也不会相信,更何况陈安这个向来疑心病就重的人。 苏晗自然也知道这个情况,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依旧语气随意,仿佛真和陈安是往日同窗一般道:“看到小安无恙,为兄甚是欣喜啊,此次回来,是否还纠结于马家之事?” “莫非苏兄有事要指教于我?” 见说道正事,陈安思维难免转圜,但对苏晗这个人却是不敢怠慢分毫。实际上他对帝云庭排的那份榜单还是比较信服的。 而在那份榜单上,苏晗的排名比他还要高。 业火红莲qiāng亦是他所知道的绝世神兵,层次虽然只是传说,但他不也一样发挥不出血月刀的全部力量么。 真要交手,神兵的加成可以抵掉,只论修为的话,对方身为老牌天仙,又修炼的是先天圣法不逊色于自己的无相玄通多少。自己还真有可能不是对手。 就在他暗暗做着对比的时候,苏晗再次开口道:“指教谈不上,却是有些消息能够提供。” “消息?”陈安有些不明所以,全然跟不上对方思维,甚至到现在连对方是敌是友都无法判断。 苏晗却好似根本没察觉陈安这些心思,自顾自的言道:“关于马家之事的一些消息。当初你不告而别,愚兄甚是思念,就去查访一二,得到了一些相关事宜的消息。” 随之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二十年前,广寒高家高阳行走西域,途经千堡,找到了当时在此巡视的六郡名捕于禁,两人在此逗留良久互续交情。” “马家马睿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不止欠了一屁股债,还得罪了丘原堡的强人隐六爷。以致于隐六爷曾与人言,要弄死马睿,强上他娘。可据我所知这个隐六爷也就是个城狐社鼠之辈,手下纠集了一批地痞,或有杀人满门的能力,却没有杀人的胆量。” “另有西域马匪哈日河与这隐六爷有些交情,时常往丘原堡销赃,顺路的话也会劫掠一些千堡集镇上的富户。” “出事那一阵前夕,中原客商孙飞往西域行商,路过千堡,登马家门,指明要买马家珍藏的宝刃乌光宝莱刀被拒。” “……” 苏晗零零碎碎的讲出许多当年的事,虽都是一些片段,完全不成系统,但却清晰的点出了几个人名。 陈安听着先是有些发怔,接着一切表情都收敛起来,变的庄重严肃,随之长身一礼拜道:“多谢苏兄。” 时过境迁,原本他还担心自己会查不出什么,需要在这千堡之地长待下去慢慢查访,却不想这个自己莫名的昔日同窗,居然都已经帮自己查的清清楚楚了。 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是恩,得谢。 苏晗大大方方受了他一礼,只是轻叹一声道:“我也就查访个大概,毕竟这里还是大乾的天下,是世族治下,他们想掩盖什么,还真不是我所能查清楚的。” 这是实话,就好像他根本没能查清楚,那客商孙飞是怎么知道马家藏有宝兵乌光宝莱刀的,又是怎么引起了隐六爷的贪欲,更进一步惹来马匪哈日河?高阳与于禁究竟在里面充当的是怎样的角色? 但这些对陈安却是足够了,他只需要一个人名,至于个中的串联,他不需要了解的这么详细,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证据,有怀疑就行。 别人或许会担心官府的反应,他可不怕,非是乾人,没必要遵循大乾的律法。 由是他态度变得诚恳,再次以请教的姿态道:“还望苏兄不吝告知,如今这些人的下落。” 苏晗也是早有准备,闻言一笑,徐徐道来。 “平天一尺于禁修为没什么长进,但二十年奋斗终究高升,如今是武威郡尉;高阳乃世家子,我客居西北却是不知道他的踪迹,或还在西域,或已回归广寒;丘原隐六爷却是做大,今年八十高龄依旧主宰丘原六堡的黑市场子;马匪哈日河不知得了什么大造化,在瀚海上拉起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小有名气,自己也步入天象层次,算是一方豪雄;混的最惨的可能就是那客商孙飞了,早年在沙漠中卧冰,患得一身隐疾,四年前撒手人世,无有子嗣,家产被几房小妾伙同各自"qgren"卷走,鸡飞蛋打。” 陈安嘴角抽动了一下,蠕动出了几个字:“便宜他了。” 随即他又向苏晗一拜道:“多谢苏兄。” “哦,”苏晗却是还没有说完,像是补充什么的道:“当年不在场的几个人里,马中生意却是做大了,邻堡张镇的那家祥源酒楼就是他开的。” 面对这似乎是闲话家常的一句话,陈安的目光显得有些阴鸷,沉默半晌才道:“马睿呢?” 苏晗毫不迟疑地向正对马家故居废墟的街道一角努了努嘴。 只见那阴暗的角落中有一邋遢中年瘫坐在地,肮脏的面容笑呵呵的,脑筋似乎有些不正常,胯下一滩污渍,似乎尿了裤子也不自知。 陈安一怔,依稀从那黝黑的面容上看出几分马睿的样子,轻叹一声:“天道好轮回。” 紧接着他心中又是一软,转向苏晗,似是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一般,迟疑道:“不知苏兄可有小月香的下落。” 苏晗似早知他要问,平静中带着一丝暖意的道:“儿时坎坷,差点被人卖到窑子里去,不过现在还好,身在南海,过得很平静,已经嫁人生子了。小安如是有闲,倒可有去看看,地址是……” 陈安一摆手,打断苏晗想要继续的话语,道:“既然生活的平静,就不要再和我们这种人牵扯上了,平安一世也很好。” 苏晗一愣,随即释然,化开笑容道:“小安这就准备去清债?” 陈安却是又向苏晗一礼道:“还是要先谢过苏兄。” 他不喜欢承人情,但今日却不得不承。每谢一次,就算是一次人情记下,他日有闲定然会还。 随后没有否认道:“今日陈安先去清债,待得债清,再回来听苏兄教诲。” 意思就是先把事了,了完了再来苏晗这里听他要求还人情。 说完他就想要离开,却被苏晗上前一步拦下。 陈安眼睛一眯:“苏兄这是何意?” 苏晗笑道:“小安莫急,却是有一物要还于你。” 说着就从袖中摸出一柄狰狞长刀,通体乌黑,却有莫名光华闪过。 也不知他是怎么将之五尺长刀藏于袖中,陈安却是看得眼皮一跳半是求证半是肯定地道:“这是乌光宝莱刀。” “不错,这就是乌光宝莱刀,小安欲为马家报仇,此物自然就要物归原主。” 苏晗一边递上手中宝刃,一边让开道路:“我就在此预祝小安你一切顺利了。” 陈安接过这柄宝刃,只作寻常,没看出这刀有何奇异,想来只是引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或许是自己。 不,是身为小光哥哥的自己。 不然这柄刀不会被留下。 如此说来,马家却是被自己给连累了。这么一想,他心中恨意更炽,但却反而不急了,仇要慢慢报才有意思。 高阳、于禁、隐六爷、哈日河……还有马中,总好要叫他们知晓生死两难的苦痛。 他摩挲着刀身,状似不经意地向苏晗道:“在下还有一个疑问,希望苏兄指点。” “请说。” 陈安渐渐抬起头,眼中有精光亮起,直视苏晗道:“吾与苏兄无有交情,同窗之说,更是玩笑,不知苏兄为何要帮我这许多。” 这话是早想问了,可刚刚心系报仇,没有功夫,现在心定下来,却是想要先问清楚再说。 “小安倒是直爽”,苏晗闻言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似是早有准备道:“我本意等你报仇之后再言说的,但既然你现在问了,呵……” “不知小安可有兴趣,听一段故事,一段关于中古之时的故事?” “故事?” 陈安有些疑惑,却是环顾了周围一圈,目光在一间茶铺上落了下来。 “还请苏兄移步,允许陈安奉茶一杯,再洗耳恭听苏兄的故事。” 苏晗自也差距两个大在一堆废墟旁叙事,有些不妥,闻言道:“善。” 于是两人行走至茶铺之中,寻了个空桌,分别坐下,给了伙计些散碎银子,要了壶清茶,真如老友叙旧一般。 “苏兄言论的中古故事,是否与前汉百家争鸣有关?” 陈安心道:堂堂天仙大能不会无的放矢,他说给自己讲段故事,当不简单,或许就是什么秘辛,需要自己帮助,当然具体情况还是要听对方言说。 不过陈安已经决定,若事情不太为难,不介意还了对方人情。说起来,苏晗是真的帮了自己大忙,否则这案子时过境迁,线索是真的难以寻找。 而苏晗对陈安的猜测却是摇了摇头,直言道:“说是故事,其实也不能算,应该说是一段历史,一段被大能们剔除的历史。” gt gt6 第七百三十八章 中古之言 陈安眼皮一跳,“被大能剔除”几个字,触动到了他的敏感神经。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静静地听着苏晗继续道:“你听说过‘天机现,琼花落’吗?” 陈安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没听过也不打紧,”苏晗笑了笑道:“很久之前的谶语了,一直在中原流传,开始也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莫名的就有传言留下。而我因为一些事情,遍览典籍,游走诸天,倒是查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再回顾历史,发现历史中的一些事情,让人毛骨悚然。” 陈安试探着道:“比如大能剔除历史?” “不错。” 陈安坦言:“我不是很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谓‘剔除’是指……” 苏晗一笑,却并没有解释,而是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地岔开话题道:“你知道纪元的定义吗?” 陈安面色古怪,道:“经注章史,我们是一起在昆仑书院中学习的。” 苏晗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那时他还真没怎么认真听课。 “知道就好,因为一切都要从上古纪元时说起。” “那时人皇创世,诸族逐渐淡出中原大地,人族为中央界之主,四方世家辅佐人皇遗脉治理天下。各地均有城邦兴建,可谓是一片欣欣向荣……” 苏晗真像是在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大将军王乱世后,城邦世家制度崩坏,城邦演变为郡国,郡国又成王国、帝国,相互征伐,生灵涂炭。各方有识之士,都在思考拯救天下之道,于是百家争鸣,世间再起兴旺之相,中古纪元随之开启……” “为了结束战乱,用自己的学说拯救天下,各家纷纷办学,意图将自己的思想传递下去,发扬光大。其中以齐鲁之地的稷下学宫最为出名,它几乎是汇聚了各家的博士学阀,在其中论道。思想开明,学术开放,曾有言天下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来此论道讲学……稷下学宫也就是在那时成为了中古第一学府。” 陈安心中一动,总感觉这句话在哪听过,可却没有打断苏晗,听其接着言道。 “后来或是他们也明白了:学术是不能统一思想的,只有拳头才行。” 苏晗感慨了一句,继续道:“由是那时国家战乱,学术界开始战乱,各方学府几乎是一夜之间变成了门派,伴着国家征战,相互攻伐。稷下学宫自然也不例外,由五个大学阀主导,加入战团。” “学术界的战场越来越大,渐渐超过了国家的范围,超过了中央界的限制,甚至将佛道仙神都卷入了进去。” “声势浩大的战争,几乎毁灭了所有,生灵涂炭,纪元不存,诸道仙神魔佛也泰半或陨落,或沉睡,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天仙证就也变的艰难无比,天仙之上的存在也被一刀裁去,变成如今这般情状……” “就是这段历史被大能隐去?”陈安的感觉很敏锐,立刻就察觉了苏晗所说,似乎和在昆仑学院的经注章史中学到的不一样。 “隐去?不,是剔除。真正的剔除历史。” 苏晗回到了陈安之前询问的那个问题。 “你在昆仑学院学到的经注章史记载不为错,上面应该是言百家争鸣随着中央界的大一统,也逐渐消弭,先汉之后,更是百家隐匿,独有儒声,历史细节上下承接严丝合缝。就是去询问任何鸿儒史官,他们的解释也是逻辑不错,根本就没有这段历史的丝毫记载,这其实就是因为有人生生将这一段历史发展的轨迹引流偏向,从这方世界中彻底剔除……” 陈安眯了眯眼,却没有怀疑苏晗所说,倒不是信了对方的空口白牙,而是苏晗言说的话语正在他脑海中逐渐淡化,将要消失。 若不是金身无瑕时刻可以自省己身,说不定过个几天,他真的会把苏晗方才所言,忘个干净。 什么样的伟力能做到这样,陈安真的不敢想象,要知道,他可不是普通的天仙大能,而是以无相玄通为道基,铸就金身的天仙,他对存在与虚无的理解,当远胜中央界的其他修者。 就连他也会被影响,以至于记不住的东西,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人能够记忆。 恐怕原本苏晗所知并不仅止于这些,但常年累月他已经忘记大半,不是故意将话语说得模糊,而是根本不记得多少了。 这是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却不是来自于其他任何人,如若陈安所料不差,当是时光长河的命运修改之力。 这种伟力在天仙看来,不亚于凡人见到了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一样的震撼一样的恐惧。 所以足足消化了好久,陈安才再次问道:“苏兄来找我,与这段被隐,被剔除的历史有什么关系?” “是因为那句谶语,天机现,琼华落。” 陈安并非愚钝,听了这话,哪还不明,一时之间几乎立刻明白当初一个小小的昆仑书院中,为什么会有镇国公和这位苏兄两位大能蛰伏。但他却不擅去解谶语,所以还想问个明白。 “苏兄以为此言何解?或者与在下有关?” “你有所不知,”话说到这份上,苏晗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稷下学宫在全盛之时,还有个别称,就叫琼华圣域。而在那场大战中,这个被尊为万法圣域的地方却是消失了,不是消失在中央界,而是诸天万界,我铸就金身后,遍寻诸天万界,都没有查探到丝毫的痕迹,所猜想或许是陷入了其他地域,不在万界之中。” “其他地域?” 陈安忍不住出言打断,因为实在是第一次听说在诸天万界之外,竟还有地域。 “不错,我们所言的诸天万界源自于远古洪荒的碎裂,而在远古洪荒之外,还有极地魔渊、无尽星空、九幽炼狱等许多地方。” 苏晗被打断也没有不耐,而是详细地给陈安解释了一句。 陈安却是相当惊奇:“极地魔渊在远古洪荒之外?那东荒……” 苏晗笑道:“那仅只是一处映射,就好像,我们做些布置,一样能在中央界打开九幽的通道。而九幽只是九幽炼狱的一丝投影。” 陈安有些感慨,自己多年摸索,还不如与苏晗寥寥几句谈话了解的多。 “那苏兄是认为这琼华圣域陷落何方?” “无尽星空。”苏晗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待陈安继续询问,又直接解释道:“这是从那个‘落’字上所获得的猜想,具体在哪,我是真不知道。但循着这条谶语,或许可以将之引出。” “怎么引?”说到现在,陈安是真的有些好奇了,由是越发认真起来。 传说之事,大能秘闻,怎么听都会觉得与自己所追寻的东西相契合。他不就是想要摆脱大能棋子的命运吗,不去了解又怎么摆脱。 “自然是天机现,我遍寻中央界的典籍,发现唯一与天机字样相关的,可能就是小安你的天机印信了。” 陈安心中一凛,天机印信的秘密似乎除了血影之外无人知晓,苏晗又是怎么知道的?他有心询问,却想到,他来中古秘辛都能追寻,难保没有手段监控当初的天机秘钥。 在自己之前,这些东西可是毫无避讳地就散落在大周那个普通的小世界内,对于苏晗这种可以轻易出入青冥的存在,遨游周边几个小世界是轻轻松松,知道也不奇怪。 由是他张开口却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天机与琼华何干?为何天机出现,琼华圣域就能落下?莫非只是谶语表述?” 苏晗摇了摇头,讲起了另外一段秘辛。 “稷下学宫中的那五位学阀,掌握这通天彻地的大道神通,他们认为有术之人即为术士,自号五方术士。分为天机、天玄、天绝、天缺、天元……其中天机术士与天玄术士最为强悍,他们隐隐接触到了九天之巅的层次。” “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天玄术士性情大变,一改往日学阀派首的温和形象,陷入疯狂,征伐四方,惹的众仙佛群起而攻之,就连同属琼华圣域一脉的其他术士也不例外。又以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天机术士为首,想要将之封印……” “……这一战过后疯掉的天玄术士的确被封印了起来,但诸天仙佛也或被封印沉睡,或是直接陨落。以为主导的天机术士更是重伤坐化时,临去时留下‘天机现,琼华落’的谶语,之后琼华圣域就隐匿不见,所以就有很多人猜想,或许当天机传人现世时,琼华圣域就会落下,接引天机传人入主圣域……” 陈安在苏晗说起五方术士之时,就是头脑一炸,浑浑不能自已,连苏晗后面的话语都没怎么听清。 曾经在幽元天中的见闻突兀的浮上心头。自己当初只是利用血月刀探索了万分之一不足的地域,就感觉那方世界十分的奇怪,但当时只以为是大将军王留下的传承之地,没有去想太多,可今日听苏晗道出另一个版本的经史,却有诸多不解在心头徘徊。 大能手段抽离剔除世界,可他们抽离剔除的世界跑到了什么地方,幽元天真的只是普通的万界之一吗?那恐怖的十三星天绝对隐藏着莫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和琼华圣域会有什么相干? 2 第七百三十九章 报仇雪恨 陈安有所猜测,却没向着苏晗言明请教,血月刀通往幽元天的道路是专属于他的秘密,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不相干的人。 说起来,他和苏晗也就是今天才认识,之前所谓的六年同窗之谊就是个玩笑话,谁也不会当真。 就是今日,又有谁能保证苏晗对自己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或是讲出几分,保留几分呢。 陈安早就过了,看着别人坦诚,自己也掏心掏肺的年纪了。 因此待得苏晗说完,他试探问道:“前后因果我已明了,不知苏兄所请为何?” 苏晗一贯的坦白直言:“想请你和我一起探查琼华线索。” 陈安目光闪烁了一下,道:“苏兄莫笑,今日所得实在令人心惊胆颤,在下可能还要消化一下,才能应允苏兄所请。” “正该如此,”苏晗笑的相当自然,半点也没有觉得陈安滑头的意思,反而道:“此事兹事体大,的确需要好好考虑清楚,不若小安你先去清算马家债务,为兄就在南海等着,若是考虑好了,来寻为兄就是。” “谢苏兄体谅。” “你我之间竟还有这许多客气,愚兄此来一是将马家债务交托给小安你,二么自是共同追寻琼华线索,如今两事都尽,这就告辞了。” 苏晗相当洒脱的一拱手,陈安甚是莫名,不过对方这么说,自己当其真是这个意思,也作揖告别。 只是忽然心中又有思量,不由将苏晗叫住,问道:“对了,刚刚苏兄所言,‘很多人猜测’莫非还有其他人在追寻琼华线索吗?” 苏晗似早知陈安有此一问,笑咪咪地道:“可不是么,这中央界,被世人称为仙界,自然有不同于他处的地方。但凡有点底蕴的势力或都对那中古秘藏深感兴趣,就我所知,三极王氏、云天宗等方面都有意探寻。” 他这看似知无不尽的话语,却让陈安表情一滞涩。 明白这是对方在提醒自己,躲是躲不掉,只能选择一方加入,是加入三极王氏、云天宗这种深不可测的老牌势力,还是加入表现的相当坦诚的苏晗,任自己选择。 好在陈安本来就没想过逃避,他早就做好了直面大能的心理准备,因此只是稍微一顿,就自然笑道:“苏兄且回,早则一年,迟则三年,必给苏兄以回复。” “那我就等着小安你的好消息了。”苏晗再次一笑,回身一踏就消失在陈安眼前。 眼见苏晗离开,陈安的面色开始变的有些复杂。 倒不是觉得对方前倨后恭,当初在昆仑书院时,就算是对方想坦白也没有办法。就他今日所言的东西,若不是自己铸炼金身,根本也记不住,说了也是白搭。 况且不是同为仙神,对方又凭什么给予自己正视,如之前在书院中一般嬉笑相交已经算得上是给足尊重了。 这点道理陈安还是懂得,没有什么被戏耍的愤怒,反而真的开始冷静思考起这件事情。 云天宗,三极王氏这些势力都是深不可测,不看其他,就一个仙帝层面的镇国公,自己拿着血月刀也拼不过,只能老实的趴着。 还是那句话,龙不与蛇交,那些老牌势力凭什么与自己合作,就算自己天机印信在手,估计也就算个为王前驱的货色,结伴探寻中古之秘,还真不如与苏晗合作来的好。 可同样的,天机印信在手,他们真的能够放过自己吗? 思来想去,陈安认为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眼下还是报仇要紧。 天机印信在自己手中也不是一天两天,也没见他们来抢,或许是需要什么特定的条件,比如自己铸就金身,不看苏晗也是在这个时候才跑来向自己坦白的吗。 可自己铸就金身也很久了,他们还是没有什么动作,若不是苏晗故意诳自己,就是这群老阴比,只想隐在幕后观察自己,不愿亲身冒险。 这下更好,连表面合作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也只能去找苏晗。 摇了摇头,将这胡思乱想全部抛却,陈安思绪开始落到仇人身上,或者说终于可以愉快的报仇了。 …… 丘堡,富贵楼。 作为附近七堡八寨首屈一指的地下龙头,隐六爷这些年活的是相当的滋润。 这不,今日又办了场八十大寿,各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来贺寿,风光无限,富贵无限。 满堂子孙拥簇着八十高龄依旧身体健硕的隐六爷,一一向宾客回礼。却是没有发现,在天空的云端之上,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陈安冷冷地看着下面的蝼蚁,根本没有心思去分辨当年还有谁牵扯其中,眼前又有哪些人是无辜的,在他眼中具是蛇鼠一窝,无人不可杀。 其中或有稚童无辜,但谁叫他祖上作恶,全当错投了人家,陈安善心一把,再给他个选择的机会。 由是在富贵楼中宾客来齐,宣布开席,而陈安眼中的冷意达到阈值时,天塌了。 翻天掌。 这个陈安唯一从聂海峰那里学来的先天一极,对上天仙大能或有不怠,但碾死凡人真的是轻而易举。 一时之间,天崩地裂。 再厉害的凡间高手,对上天灾地劫也是有死无生,而陈安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能够代表天意。 所以半边丘堡化为平地,这还是他特意控制的结果。 至于被波及的其他人…… 天若有情天亦老,有谁见过天道有情的。 …… 张镇,祥圆楼。 陈安相当随性的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柜台后,掌柜的那熟悉的面容。 “二哥好手段,竟赚下这偌大的家业。” 掌柜的闻言一抬头,露出了一张沧桑中年人的面容,满面疑惑地看向陈安:“阁下是?” 他实在不记得,自己还认识这么一位爷。 “二哥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区区二十年不见,就不记得了,莫非是瞧不上我这穷亲戚。” 陈安面上的嘲讽之色都要满溢了出来,极尽挖苦之能,报仇么,求的就是个张扬肆意。 “二哥?二十年?” 陈安这些年变化还是很大的,由是马中只能从这个称呼,这个年限上回忆,而这么一回忆,他立时就呆愣住了,整个人都如同筛糠一般抖动起来。 “小,小安,你,你听我说,当年的事,不关我的事……真,真的,真的……” 陈安一笑,笑的相当自然,却问了一个诛心的问题:“不关你的事,你害怕什么?” 马中吓的已经语无伦次了,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个曾在武直院进学过的便宜兄弟,可以不得了,虽然就一平头百姓的他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强,但却知道对方绝对有杀死自己的能力。 若是平时他还可以找个保镖什么的,可现在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被对方一刀抹了都没地喊冤。 于是使劲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一心只想着要拖延时间。话语说着说着都变得流畅了许多。 “是他们,对,就是他们,是他们逼我打听那把刀的位置的,我,我这也是为了帮马睿那个烂赌鬼还赌债,我也姓马,我只是想帮马家……” 马中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的店伙计摆着手,暗示对方去请平日里罩着自己的公门中人。 陈安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表演。直到他实在是词穷了才道:“其实你可以省点口水的,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我今日来根本没想过和你论对此,我其实只是来杀人的。” “什,什么?”马中面上的表情僵硬,绝望中掺杂着期待,期待从陈安面上找出开玩笑的表情,可惜最终他失败了。 他只等来了一记风刃,使他的视角翻滚着拔高,耳畔还有一句祝语:“二哥走好,嫂子侄子随后就到。” …… 武威,郡尉府。 于禁桌前摆放着一册文案,讲述着丘堡惨案。 他一边看,一边思考,琢磨着这一击,至少绝顶巅峰,还得是那种功力深厚的绝顶巅峰,若是换了他,不借助玄器,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随手批复了两个字,算是结案了,没办法,惹不起。 反正千堡那地本就混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草草结案也没人能说出个什么来,自己也落得轻松,何乐而不为。 他也就是这么认为的,有这批改文案的功夫,还不如用来修炼呢,毕竟这才是自己的根本,若能突破宗师的层次,灵王都得对自己另眼相看。 如此想着,就想要放下手头的事,去后院练练。 可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信报送到。 “报!千堡张镇发生灭门惨案。” 于禁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怎么又是千堡?这破地就不能让人省点心。” 这武威郡的事务也真是够繁杂的,不止要管着本郡的一滩事,还得代管千堡。但抱怨归抱怨,他既然身在其位就得谋其事,于是再不情愿也只能道:“拿来我看。” 传讯兵递上信报,于禁随手展开:“唔,张镇马中……嗯?马中?” 于禁双眼猛然一睁,当年之事没有比他更清楚的,算是他一手操办。之前光是隐六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又是马中,怎能不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且他和那些蚁民不同,这些年他节节升高,自然可以看得更远,虽然相隔千万里之遥,也是清楚地知道当年那人究竟爬上了怎样的高位。尽管二十年的时间都不见对方归来,心下稍安,可谁有能保证对方真的已经忘记西北这档子事了。 “于郡尉,在忙啊。” 一声招呼打断了于禁的臆想,让本就心情烦躁的他,无由地生出了一股恼怒,这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在自己的府衙中调侃自己。 随着他转头怒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于禁面上不耐的神色也渐渐转变为惊恐。7 第七百四十章 情债两清 瀚海沙漠,陈安终是弃了马,一步十丈的在沙漠中奔行。 报仇这种事对他来说真是非常的轻松,只要锁定对方位置就可以。这几个人,居于千堡的还好,那三不管地带,可武威郡怎么都是个大郡,居于大城,有护城法阵维持,在城中动手就是天仙都会被镇压。 若是换了其他天仙,想要拿下于禁,可能还要费上一番手脚,但对陈安来说却是轻而易举。 当初他还不是天仙,只凭借血月刀的力量就可以骗过泰一关这个雄关,现在能够欺天瞒地,一个小小的郡城还不是手到擒来,甚至能在其间,尽情的戏耍它的郡尉,畅快报仇又从容离去。 从这一点来看,无相玄通不负绝世之名。 只是现在却是遇到了点麻烦,之前几人都有个固定的居处,可最后的马匪哈日河却是居无定所。 瀚海之大甚或可以比拟中原两州地域,在这里找一个人无异是大海里捞针。 兼且他的无相算法又不靠谱,冥想出来的哈日河,背景除了沙漠还是沙漠,连个标志性的场景都没有。所以哪怕他弃了马,施展神通在这里走了七八日,还是一无所获。 索性干脆暂时将他放下,先与小光汇合。小光身为沙海之王,或许会有些办法。 由是他脚下转向,不到一日,一座矗立于沙漠之中的雄阔城池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不需要什么人通报,自然也没有什么等待,他直接就走进城池,走进城主府邸,见到了刚刚处理完一些杂事的小光。 小光见了他也很开心,两人互道别情。 却是知道了,原来高阳竟已经死在了小光的手上。 这家伙在二十年前,深入西域,却是在策动西域dong àn。也是小光一直在帮自己,对西域不查,让其钻了空子,利用二十年的时间谋划,竟还真成了气候。在小光刚回来的时候,突然发难,还真差点让其成功了。 可他们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天仙大能那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存在,所谓的以凡人之躯对抗天仙,依托的无非是雄关城池,神兵法宝,而这些也仅仅只能说是对抗。 想要镇压乃至弑仙,不是说绝对不可能,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更何况小光还不是普通天仙,他是承接了先天圣法的存在,有神通在身,远超普通碧落。 这也就奠定了他们的败亡之始。 陈安到来流沙城时,小光刚刚把叛乱痕迹清理干净。 “你受伤了?” “轻伤,毕竟有所不查。” 烛光照影术在小光身上流转一圈,发现确实是轻伤,对于法身来说,将养月余就能痊愈,陈安这才放下心来。 这种作为放在其他天仙身上,难免不敬,说不定就得翻脸,但他与小光的感情已经完全不在意这点事情了,就像小光被大哥查看伤势,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有半分遮掩。 知道小光没事,陈安不免暂时压下了这个话题,继而问道:“广寒高家那边……” “大哥,我想自己去处理。” 陈安点了点头,是兄弟自然更应该尊重彼此,虽然高家也是他的仇人,但自家兄弟更重要,所以没有说什么“是兄弟不要见外”的话,因为这么说本身就是在见外。 他仅只是点头道:“可以,但你必须先把伤养好,毕竟那是大乾十七世家之一,顶级势力,虽说是家务,未必需要动手,但万一呢。” “我自省得,请大哥放心。” 小光向来少言,但所说之话无不践诺,因此陈安也放心,就又转开了话题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当下就把哈日河的事情说了,自家兄弟,没什么好逞强的。 小光闻言道:“这个简单,瀚海如海,再大的船只也要靠岸补给,而流沙城就是岸,大哥若不急,可在此静待半月,必见分晓。” 这件事情落下,陈安也定下心来,转眼看见小光身边一蓝发神裔女子,身上的气息与自家所见过的崇日等人相当,应是三目神族。 见陈安看向自家身后的女子,一向少有表情的小光竟然红了面颊,略显腼腆的介绍道:“大哥,他是小念,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 陈安笑着点了点头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念被陈安一看,也是心中忐忑,倒不是害羞,只是她十分清楚眼前之人在自己主人心中的地位,害怕不得认可,于是就着小光的介绍,恭敬行礼。 “小念见过帝君。” “好,好,好,”陈安真像个家主一样,上下打量了小念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向黎光道:“我这兄弟,总算是长大了。” 只一句话,堂堂法身高人,天仙大能,被整个西域瀚海尊为阎罗的恐怖人物,脸红的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 难得放下俗世,清闲半月,半月之后,小光带来的消息,哈日河落网了。 陈安也没问,一切都由小光操刀,兄弟俩也不分什么彼此,由是五百沙盗一个未留。 陈安带着一个大包袱,里面全是人头,带到马家坟上,祭拜敬酒,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大哥真不多留一阵?” “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脱不开身,来日方长么,等诸事办妥,就来你流沙城定居,定要喝你喜酒。” 小光还是有些面薄,没接这个话题,而是继续问道:“大哥之后有什么打算?” “本来想去三极王氏那里查一查大将军王的故事,多了解一些总归不错,可现在么……” 陈安有些无奈,经历过苏晗一事,他算是知道了三极王氏对天机的想法,虽然对方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可他总不至于自己送上门去。 于是道:“我打算先去东南一趟,总要了了傅恒的情分……” 虽然傅恒没说,但陈安总归还欠着他人情,再加上苏晗帮他寻找仇敌的做法珠玉在前,使得陈安打算效仿之,把这个人情给还了。 “……然后再转道去南海,该面对总归要去面对。” 小光了然,却是率先告辞道:“大哥说的是,该面对总归要去面对,我这就启程前往高家,把往日之事分说清楚,就回瀚海,等待大哥回家。” 他这最后一句“等待大哥回家”,似让陈安想起当初在平泽沟中的种种,心中一暖,笑道:“好,就这么一言为定。” 两人就在千堡分手,一人向东,一人向南。 小光出入青冥,陈安还是牵马。 一者是践行当年要踏遍山河游历天下的言说,二来么也是南海之行,还需要再思量思量。 出了千堡,回身望了一眼身后昆仑山,陈安犹豫着要不要去看一眼器修之道,但随即就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等事情办完,回到西域,总归是有时间的。 手中完整版的天机印信时刻给他一种将要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危机感,还是尽快处理才能安心。 只是他刚要策马,却感觉道一阵奇异波动。 是有人窥视。 陈安敏锐的发现了事情的根源。 这种感觉当初他刚入九原时,就感觉到了。 一开始他以为是来自中原的目光,可后来苏晗跳了出来,他又以为是苏晗跟踪自己,但现在看来,似乎暗中还有一股莫名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 两点烛火在他眼中显现,方圆百里的情形映入眼帘。 只是视野所见,却毫无异样。 旋即一想这也正常,对方敢监视天仙,必然有过人手段,他的烛光照影术虽然不凡,但相比精擅此道的元神真仙还是差了不少,更何况此处比邻昆仑山,若是仙修出手,难保不会有些奇异手段可以瞒过自己。说起神识观物,他们才是行家。 不过自己位阶在这摆着,怎么也不会被宵小给欺负了。 随即,陈安眼中精芒一闪,金身特性发动,原本精气神恒定的状态轰然破碎,精气坍缩,元神猛长。几乎是瞬间就超越了元神真仙所能达到的极限。 配和烛光照影术,万里方圆的地域场景尽收眼底,事无巨细,纤毫毕现。 大概是三千里外的一处地方,一点诡秘气息转瞬即逝。 想跑? 陈安神识收缩成线直追那人而去。 神识如有实质,就要破开其防御,观其真容。 这是碧落天仙的常规手段,隔空而击。 一般情况下都需要一件带有自己气息的物件,但陈安神识笼罩之处自有媒介,倒是不需。 可当他神识就要揭开那人神秘面纱之时,一点危险预感,却在自己近处爆发。 他忽然醒悟,远处那只是障眼法,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已经欺到了他的近前。 但其人也太小看金身大能了。 其他道路不说,金身恒定,精气神三位一体,根本不存在什么转圜不过来的事情。 几乎是瞬间,他的精气神涨落相协,恒定如一,就着金光射来的方向,屈指一弹。 “锵。” 一枚金色小箭,应声弹开。 “诛神箭?” 陈安瞳孔一缩,却是认识,这玩意虽不是可以比拟神兵的灵宝,但却属顶级法宝之列,单以威力论不比普通灵宝差。自己若是真挨上一下,也不好受。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出手法宝,对方竟真是昆仑来人,正统仙修。 陈安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环境,没有危险预感,要么就是对方实力太强,可以遮蔽自己的危险感应,要么就是对方未至元神真仙,不足以让自己感觉危险。 而此时看来显然是后者,若对方真强的不可思议,用得着如此藏头露尾么。 于是他也不迟疑,对付一个跳梁小丑,实在没有什么好耽误的。 他眼中神光乍现,给予判定,万物皆虚。 天地万物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淡化消失,唯有一道人影被凸显出来。 可当陈安看清这人,原本面色的讥笑,却变成了一片怔然,手中蓄势的雷霆一击也随之放缓,满脸的不可置信道:“怎么是你?”13 第七百四十一章 周天星辰 来人白色纱衣,绝色风姿,倾世容颜,一如当年不变。 只是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中平日的清冷全然不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倒映出的陈安身影和无边的恨意。 “梵音圣女那雪芝。” 面对她,陈安的感情还是有些复杂的,一开始气不过,觉得自己被追杀的狼狈不堪失了面子,但现在身份不同,感官又是不一样了,觉得当初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占便宜,没必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所以在他心中这个梁子算是放下了,但如今看起来,对方似乎不是这么想。 看她的样子应该已经在中央界待了不短时日,那也就是说她应该是清楚了自己如今的修为,毕竟武道金榜被贴的满大街都是。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修为还没放弃杀自己证道的想法,真的可以说是走火入魔了。 再次弹开一枚对方蓄力许久,却被欺天瞒地法弱化的灭世纶音,陈安开口道:“不用白费力气了,身为阴神巅峰,你应该清楚你我之间的差距,凭这些小手段,你连让我受伤都做不到。” 那雪芝紧咬银牙,却是没有说话,手中仙曲纶音不断。 陈安轻叹一口气,这种由曲音化为攻势的手段与由虚化实无异,正被欺天瞒地法所克制,若是有元神刻印加持还好,否则陈安即便没有任何作为,面对对方也如清风拂面一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宗师升华法如,天仙唤醒真灵,一个算是半真,一个算是真。 也就这些能给陈安造成一些妨害,不然欺天瞒地法基本可以运转自如的他,几乎能将一切非真的事物化为虚无。 那雪芝身为金丹宗师阴神巅峰,对陈安来说,算是半真,所以还需要施展一些手段镇压,但也仅止如此。除非她能够元神纯阳,成为真人,否则根本没有让陈安正视的资格。 但这么下去,陈安也是渐渐不耐,有些歉疚之情,可不代表他理亏,当初大家立场敌对,自然是各凭手段,就算自己占些便宜也没有什么不对。 他现在还有一脑门心思,哪有时间与对方在这空耗,且在他看来那雪芝这完全就是无赖撒泼。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差距,她还是无意识的拼命,明显就是知道自己铸就金身后绝望了。否则怎么会连白水锦瑟都不带,估计就是怕自己身死在外,丢了宗门传承。 由是陈安伸手一按,什么仙曲纶音尽数破散,那雪芝一口鲜血喷出,倒伏在地。 两人之间是仙凡之差,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她要有白水锦瑟还好,先天灵宝足以对抗天仙,但就这么孑然一身,真的是不自量力。 陈安本想就这么离去,可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两人势均力敌时还好,更争胜机,生死勿怨。可如今自己占绝对优势,有些同情就可以施舍了,不闻鳄鱼还尚有眼泪流下吗。 于是他忍不住上前,想要将瘫软在地的那雪芝扶起。 可忽然之间,他心有所感,灵台一阵清明,几乎瞬息之间就明白自己着了道了。 他与那雪芝无有情谊,以他冷硬的心肠又怎么会怜香惜玉,如此心中的柔软何来? 他猛然转首,看向身旁一侧,厉声喝道:“给我滚出来。” 百炼神兵谱的锋锐之气,结合先天八极功翻天一式与天地的共鸣,硬生生地将一个人从他面前的“天地”中给挤了出来。 这踉跄跌出的身影也是熟人,正是百花谷主玄月真。 “是你。” 那雪芝、玄月真这两人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只是这对冤家怎么会连起手来对付自己。之前自己可是被玄月真狠狠的摆了一道,她可没在自己手中吃过亏。 玄月真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液,心中感慨天仙大能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一个照面她就被重伤了。可面上却是笑嘻嘻地道:“弟弟别来无恙啊,怎么一见面就这么和姐姐打招呼,真是好狠的心啊。” “哼,”陈安面色冷然,对这货就不能有好脸色。 “玄月真,你我之前就恩怨两清了,今日之举莫非是在找死不成?” 与武者不同仙修虽有悠久的寿命,可修为每提升一个层次都耗时良久,二十年时间对武者来说是沧海桑田,可对仙修而言不过仅是弹指一瞬。 所以无论是那雪芝还是玄月真,现在的修为还是阴神巅峰不变。 在当初的陈安看来,这个境界已经是十分的强悍了,可是如今面对却是强弱互易,弹指可破。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敢于来自己面前找死。 玄月真一笑,如百花盛放,一颦一嗤间说不出的风情入骨。 “弟弟想知道吗?姐姐偏不告诉你,你猜猜看呗。” 陈安面色越发阴沉,寒声道:“不说,就再也不用说了。” “好嘛好嘛,臭弟弟真是不解风情,告诉你好了,姐姐来找你,是因为……” “因为”两个字,她音拖的极长,似乎是为了吸引陈安的注意,可当陈安真的露出认真倾听的神色时,她却猛然向后一跃。臂弯红绫倒卷将自己卷起,化作一道遁光,只一个闪烁就要消失在天边。 “找死!” 陈安目中戾气闪过,就要叫这骚老娘们认识认识,何为天仙大能。可猛然之间,一股极度危险之意在身旁爆发。而在那个位置,只有那雪芝一人。 陈安心中一凜,这果然是个局,一环扣一环,先是麻痹自己,又是用,现在是彻底爆发。 可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够威胁一个天仙安全的。 设局是一回事,最后还是要落到实处。 对于天仙而言,一位宗师持拿神兵也仅仅只是需要自己正视,想要威胁自己的生命还是很难做到的。 于是他暂时放弃玄月真,转过头来,就是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底牌。 突兀的,一片星空出现在了陈安的面前。 周天星辰图,周天星辰大阵的阵基,一件残破的先天灵宝。 从那雪芝得到这东西的那一天起,她就定下了这个计划,甚至不惜以梵音宗的su nu x经换取玄月真的帮助。 实在是没有办法,正如玄月真所策划的那样,陈安的存在就是一道心魔,拦在她的道路上,若不能将之斩破,她终生不能元神纯阳。 也就是说陈安不死,她永远不可能证就天仙位业,成为元神真仙。 本来还好,陈安的修为不如她,击杀陈安看起来并非是什么难事。 可坏就怀中,武者和仙修不一样,二十年足以改变太多的事情。 等仙妖战争结束,昆仑昊天境彻底平静下来,她处理完宗内事务,再来到中央界时,却在一策武道金榜上看到了陈安的名字。那种感觉简直让她绝望到发疯。 深刻明白仙凡差距的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不得不行险一搏,赌就赌陈安将血月刀留在了东莱。 看着陈安一点点的被周天星辰图吞噬,那雪芝知道自己赌对了,心魔开始消弭,境界的枷锁开始松动,多日来的疯狂尽去,只剩下无尽的希望和欣慰。 只是忽然之间,都把陈安半个身子吞噬的周天星辰图荡开一阵涟漪,似有恐怖的异动酝酿。 这让面色笑容还没来得及化来的那雪芝表情一僵,似有不好的预感产生。 下一刻周天星辰图猛然爆发,扩大了百倍不止,一下将表情呆滞的那雪芝也吸了进去。 而兜回头,想要看看陈安两人是个什么结果,有没有机会可以捡个便宜的玄月真也一脸惊恐地步了那雪芝的后尘…… 一边对抗着周天星辰图的恐怖吸力,一边看着玄月真和那雪芝二人被莫名吸力不知道镇压到哪里去了的陈安,嘴角扯出一丝讥诮:竟然用一件残破的先天灵宝对付自己,难道不知道那玩意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伤人,也会伤己吗。 先天灵宝对应着绝世神兵,层次非常之高。 普通的碧落天仙持拿就好像是小孩舞大刀,不过一般的先天灵宝和绝世神兵都有自己的灵性存在,多半不会误伤主人,所以才有先天灵宝和绝世神兵认主一说。 但残破的先天灵宝和绝世神兵却不在此列,它们灵性缺失,威力巨大却又敌我不分,就像是一柄失去剑柄的利剑,即能伤人,也能伤己。 那雪芝也算是有所转变,显然也是知道这个特性,所以提前做了预防。 可陈安却不管这么多,自己脱身不了,自然要拉人下水。 欺天瞒地法还不到圆满,帮助自己脱困不行,却能抹去那雪芝的预防措施。再加上放大之力,直接把周天星辰图的威力扩大百倍。 由是将那雪芝和玄月真吞噬后,陈安也有些支持不住,掉落其中。 这一招看似有些损人不利己。可谁知道身在外面的那雪芝等人,有没有办法把身在周天星辰图中的自己给炼化了,还是大家一起进来为好,总归能让自己可以有个寻思脱困的时间。 外界随着陈安三人的身影消失,周天星辰图也落了下来,上面的光芒随之晦暗,神物自晦,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块陈旧的破布,风沙一卷,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7 第七百四十二章 碧落三境 陈安悬浮星空,满眼所见都是大日星辰,它们看似触手可及,可却真实存在于无穷远处。 一起进来的玄月真和那雪芝早就不知道到哪去了,她们可没有陈安的本事,可以对抗星辰吸引,和星空中无处不在恐怖辐射。想来不是被无处不在的元磁风暴撕成了碎片,就是坠落到了附近的星辰之中,反正陈安进来后是没看到。 说起来,因为陈安功力最高,挣扎着还抗衡了一会周天星辰图的吸力,所以反而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陈安静静的悬立于星空之中,无视了周围恐怖的高温射线与元磁风暴,仔细地感受了这片星空的法则,竟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道意真实无比。 这里竟是一片真实星空,一个完整的世界。 不愧是先天灵宝。 随即他又想到血月刀都能通往幽元天,周天星辰图中蕴藏着一片真实世界,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而想到血月刀,陈安接着闭目感应了一下,果然还能感应到血月刀的位置,就在自己前方无穷远的地方。 自己这不是被镇压,而是被流放了?被流放到了诸天万界的边缘地带。 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明明是在“图”中。莫非这周天星辰图所谓的损坏是指它“漏”了。 摇了摇头,摆脱这些无稽的想法,反正知道自己还能回去就好。 那么现在就是回去的方法,首先自然就是横渡星海,循着血月刀的坐标,一点一点的飞回去。 这个,似乎不是太可取,因为他刚刚稍稍感应了个大概,得知两方距离真的很远,恐怕就是以天仙朝游东海暮苍梧的能力,也得飞个万儿八千年。 这还是直线距离,谁知这么远的路途中阻隔着多少世界,一个个世界不论是穿越而过,还是直接绕过,都是极费时间的事情。 等到自己回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大能纷纷苏醒直接来到了纪元末日,那就是傻了。 那么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得知中央界的坐标位置,隔空跳跃过去。 要做到这一点,就要先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获得中央界的坐标,这个不难,有血月刀定位,可以轻易获得。 第二就是隔空跳跃。 这个就有问题了,他才碧落,怎么隔空跳跃? 碧落三境,碧落、洞虚、宙光,起码要达到洞虚的层次才能缩聚空间,完成隔空跳跃。而只有达到宙光的层次,才能节流时光,达到亿万里亦能一步跨过。 也就是说,他至少需要在这个片星空之中修炼到二重天境,才能有回家的把握。 这还是假设那周天星辰图与这片星空有着密切的联系,可以借着这个联系完成隔空跳跃,否则他就必须踏足到三重天境才有希望横渡星海,一步回归。 陈安嘴里发苦,看来与苏晗的约定是要作废了,也不知道这破地究竟能不能修炼。 他又闭目感知了一下周围,恐怖的元磁风暴,灼热射线……俱都蕴含着杂乱的能量,换做旁人根本无法修炼,但“不挑食”的金身武者还好。他们本身的修炼道路就不在外,而在于挖掘自身。 自身就是无尽宇宙,无尽秘藏,挖掘的越深,实力越强,所以金身强者几乎无处不可修炼。 也就是他现在境界还低,才需要从外界摄取些微能量用以引导,若是到了乾元之上,认清自我,完全可以绝了从外界摄取能量的渠道,自身就是无尽之源。 既然修炼不耽搁,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找个地方潜心修,争取早日能够回归。 左右看了一眼,到处都是恐怖物质,他金身虽然不惧,可也没有自虐的倾向,所以准备还是找个星辰世界安顿下来。 远处一日星辰的背后,缓缓转出一颗硕大的星体,它的体量比之“身前”的恒星也小不了多少。在陈安烛光照影术的感知下,内里更是灵气喷薄一副不俗的样子。 就是它了。 陈安也不怎么挑,只要不是那种荒芜到让人发狂的地方就行。 他身形化作流光,直接向那颗星体飞去。 金身就这点好,虽然刚刚对抗周天星辰图受了点伤,但金身恒定,战力不损。也就是说他现在还保持着巅峰战力,即便是个陌生星体也不用太过小心,直接大摇大摆的过去就行。 若是换了元神法身,被周天星辰图的本质所伤,再被元磁风暴一冲,此时恐怕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必先就近找个地方疗伤才能去往那颗星体修炼。三者正面战力相差不大,但相比特性还是金身更强。 一路穿越界膜,越过九天罡风层,顿时一副绚丽的图卷,就在陈安的眼前展开。 美丽的星辰由三种色彩书就——蔚蓝,土黄,葱翠。 陈安想了想,随便找了个面积不小的葱翠处往里扎,就此了无痕迹。 与陈安所想的一样,这里是一片葱郁山林,不止不荒芜,还非常的热闹。山林间小兽嬉戏,溪水中金鳞摆尾。周围空气中全是浓的化不开的灵气,甚至形成潮汐,与陈安之前所设想的荒芜地带截然相反。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值得欣喜的,还是那句话,金身修炼在于自身,挖掘自身才是正途,外界怎么样都与自己无关。 不过陈安脚踏实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修炼,也不是疗伤,而是循着自身还没有来得及调整的气血,测定时间比例。 紧接着一抹喜色在他面上绽开。 虽然因为运动了这么久,测定不准,且气血测定本就只能得出个模糊的信息,可也大概能知道这里的时间流速与中央界差距极大,至于具体大到什么程度却是难以估量。 怪不得刚才进来时,就觉得这星体灵气盎然,非常年轻,或许自己在这里挊把劲,回去还能实现和苏晗的约定。 接下来没什么可想的就是疗伤修炼。 他伤势倒是无碍,这里灵气如此浓郁,稍稍调养一下就好,主要还是修炼的问题。 武道修炼与仙修不同,不是光打坐就可以,贵在阅历,贵在认知,贵在构建自身的世界观念。不然各大世家门派也不会让弟子才开窍穴就出去游历了。 可这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哪来阅历可言,陈安不想平白招惹是非,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觉得,以时间换阅历,就是靠着打坐硬磨,反正自己时间充裕。 主意以定,剩下的就是开辟洞府了。 这个简单,袖袍一挥无数气兵成型,操控入微下,很快就在旁边山壁上开出了一个精美的洞府。 只是就在陈安准备先闭个关将欺天瞒地法修炼到圆满,顺便再将百炼神兵谱给完善完善的时候,忽尔眉峰一挑,向周围看去。 “吼……” 一声震天的吼声响起,吹的周围树木纷纷倒伏,随之一条白纹三眼的猛虎从中跳了出来,三只凶睛盯着陈安,极其人性化的流漏出一丝疑惑之色。 这边地域刚刚明明发生了灵气暴动,明显就是异宝降世的征兆,怎么是个人类?莫非异宝被这个人类拿走了?不应该啊,自己已经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它还在这里理思路,陈安看到它却是眼睛一亮。 刚才还在想,自己在这里闭关吃什么,就有鲜美的虎肉送上门来,莫非是否极泰来,要走运了。那没什么好想的,先收下再说。 他随手弹出一柄气兵,直接将那还有些迷惑的虎头给斩了下来。 他动作快到,那明显实力不俗的虎妖连反应都没有,便授首了。 对此他也没太在意,无论是曾经生活的大周还是后来的大乾,妖族都是过去式了,所以对此他还真没有什么概念,真以为是个山中大虫。 接下来就是剥皮割肉,手指弹动间,各种形状的气兵凝刑,上演了一处利索的庖丁解牛。只是切割到最后,却从那虎妖腹中发现一颗拇指大小的琥珀色丹丸。 陈安奇怪的把它摄到手中,寻思着这是个什么玩意?莫非是这老虎的结石? 稍微使了点劲捏一捏,竟然没有捏动,只是上面出现了一些不明显的裂纹。 他很早就练成了天仙之躯,铸就金身后,虽提升不多,但因为基数巨大,身体强度提升的数值还是很可观的。光以身体强度论,绝对堪比大日星辰。 这一捏虽然没怎么用劲,但也有抹平山川的力气,竟然只是将之捏出了些许的裂纹。可以想见这个奇怪的小珠子到底有多硬了。 如此想着,陈安又加了把劲,那珠子终是碎了,流出了金黄浓稠的液体,散发出让人渴望的浓香。 陈安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竟感受到浓郁的“炁”自舌尖散开,蕴养过四肢百骸,最终流入内天地中。 他眼睛一亮直接把那丹丸吞吃下肚。 这不是他唬,什么东西都敢吃,而是金身恒定已经不再惧怕所谓的“毒”了,并且里面蕴含着最纯正的“炁”,都省了自己的修炼之功。 只是可惜这里面的蕴含的“炁”太少了,还没尝出味,就没了。 好在,这种东西似乎还有,陈安的目光中带着两团烛火,从面前的猛虎身上移开,落到四周林中。 在他的“视野”中,正有三头类似刚才猛虎的妖兽正在全速靠近。5 第七百四十三章 三省吾身 吃完一顿大餐,陈安抹了抹嘴,转身走进洞府之,开始闭关。这次闭关的目的就是梳理出一条可以通达三重天境的道路。 说起来,毕竟他已经站在了天阙之上,所以对之后的道路也有一定的想法。 其绝世神功的存在就是本就让人有诸多便利,如“假”字诀开始的骗人幻法就涉及了空间之道,之后的愚神弄鬼、欺天瞒地更是步步深入,随之修炼以达到真正洞彻虚空的程度并不难。 只是想要更进一步,他却是丝毫头绪也无。 不过他却知道这两者应该是相辅相成的,甚至他还有预感,他的欺天瞒地法始终不能大成,就是因为境界的限制。 所以不止是为了尽快达到二重天境洞虚的层次,也为了看到三重天境的曙光,陈安决定还是将无相玄通再梳理一遍。 先就是太虚幻灵诀。 这东西阐述幻真相协,是无相玄通的真正基础,陈安差不多算是练了一甲子时间,根基深厚,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最多就是从获得了一个踏势的技法,领悟了看穿势能的本领,对虚实之道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其次就是“真假有无”四境。 这是他从幽元天学来的东西,初时只觉的是不得了的大神通,可现在看来,似乎还对应着相关的境界。 真,就是真性,本性,宗师可以升华法如,对应的应该就是这个真。 自己所修炼的武功境界都是这个真,这是道路之基,或许就是要自己紧守这个“真”才能不在后面的“虚”“假”迷失。 假,自然就是陈安现在的境界,共分欺天、瞒地、愚神、弄鬼、骗人五重。 骗人对应着幻法,与真相对,在这个层次上他除了掌握了一些障眼法外,还对“真”的理解更进一步,拥有了强大到深刻的学习能力,以及复制别人战技的本领。 也就是说他在“骗人”这个层次的时候,掌握了两种神通,一者是与“真”字诀对应的复制学习能力,一者是与“假”字诀对应的幻法。 而到了“假”字诀的第二个层次,他的幻法则更进了一步。 在“骗人”这个层次简单障眼法的基础上加入了一点真实,这就是“弄鬼”,一如鬼打墙、鬼遮眼、五鬼搬运之类的术法。 这和“骗人”是有本质不同的,“骗人”仅只是障眼法,一切都是虚的,也就是个幻象,专门迷惑感官,若是不看不听,根本不会被左右什么。 而“弄鬼”就不同了,它其带着真是,如鬼打墙,是真的在某种程度上扭曲了空间,五鬼搬运法也在某种程度上生出异力拖动物体,这些都已经有了真性,和障眼法相,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第三阶段的“愚神”,常和“弄鬼”较到一处,但实际上,在这一层次,又有了本质的变化。它不再局限于幻法,而是在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神思。 打个方,在“骗人”阶段,可以幻化一堵墙,封堵住道路,造成道路不通的假象,可实际上这堵墙是不存在的,一个人若不管不顾硬冲过去,不止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还会将这个虚假的幻境破除。 到了“弄鬼”阶段,则可以输出一股灵气假作成墙,一个人若不管不顾硬冲过去,就会被灵气阻碍不得穿透,甚或被反弹回来。当然若是实力足够也不是不能强硬破除,那这就是破限的话了,此处不谈。 之后是“愚神”阶段,到了这个阶段已经在概念上脱离了基础的幻法,而是直接扭转人的认知,世界观念,让人下意识的觉得这条道路上有一堵墙,道路不通,见之绕行。画地为牢的神通就由此而成。 而最后的“欺天瞒地”更是改变规则之举。 如果说“愚神”是针对人,那“瞒地”就是针对物,如在一块砖上摞另一块砖,其实下面的砖是“瞒地”之举,是根本不存在的,可上面一块砖却并不觉得依然“摞”在其上,处于在别人看来完全是悬浮半空的状态。 之“瞒地”,“欺天”则更胜,直接扭曲规则,甚至颠倒阴阳,口出天宪。就像陈安现在能把某种蕴含真意法理的战技武功威力放大缩小,颠倒其指向,改变其性质。 总结来说,陈安对“真”“假”两字诀的修炼,共修得了几样本事,分别为:镜像复制、障眼法、幻术、催眠术、规则扭曲。 当然,实际上无相玄通的“真”“假”两字诀要这些字面意思的小伎俩要强的多,虽然造成的功效差不多,但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如,“真”字诀和镜像复制相较,不止可以复制乃至反馈对方的战技,还能节流一部分真意法理,自我学习,就像与聂海峰相斗,陈安就节流了他的先天八极功“天”字一式的真意法理,领悟学习了个七七八八。 再如,“骗人”之于障眼法,“弄鬼”之于幻术,都带了一点真性,更显真实,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尤其是“愚神”之于催眠术,除了效果相当,实际上天差地远,它的使用根本不会留下痕迹,甚至不会被人接触,是从根本上扭曲了人的认知,乃至世界观念。 至于“欺天瞒地”陈安则仅只是摸到了一点用法,还没能够修炼圆满,否则绝不止扭曲规则这么简单,以陈安估计,其若全力施展,甚或能改变人们的道德观念,能改变山川河流走势,是改变世界超凡状态,与创世神明相当,直追无生有的造化大能。 也或许,这个境界要到“有”,或者“无”的层次才能达到,但单看此时自己掌握的能力,则必然能够实现。 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实力最重要,如果陈安现在就是造化大能了,“真、假、有、无”的修炼当没有瓶颈,水到渠成。 所以现在还是提升境界为要紧。 想到这,陈安不由真的摒弃其他杂念,开始认真修炼了起来,“假”字诀五个层次,似乎每一个层次都涉及到空间的变化。那么从领悟修炼,或许突破不难。 接下来陈安就进入了没日没夜的修炼之。 寒来暑往,季节交替,已是过去半年。 这半年陈安时而研究研究百炼神兵谱,时而修炼一下无相玄功,具都有所收获。尤其是欺天瞒地法,他现这个世界不知道是因为灵气太浓郁还是什么原因,各种法则相当的松动,相当的好“欺骗”他的欺天瞒地法,几乎能达到无生有的层次。 至于为什么说几乎,是因为他想要变个什么东西出来,还需要添加材料,如建造一栋楼阁需要等量的山石和树木,只是抹掉了间的过程,直接变现。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无生有。 事实上就算是造化大能也不可能无生有,还需要更为基本的“炁”为原材料,要想达到真正意义上的无生有,恐怕还得造化之上的境界才行。毕竟造化在九重天境只是第六重。 陈安如今早就走出了洞府,就在自己“建”的楼阁修炼,并在其摆了个聚灵阵,获得了外面还要浓郁百倍的灵气。 这个聚灵阵不是他当初在昆仑昊天镜学到的那个简化版,而是直接从松动的天地规则读取的“知识”。 他“镜像复制”的学习能力,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包括四周挪移而来的灵脉,脚下聚拢的山川,都是从天地自然学到的“知识”,并用扭曲法则的方法,扭曲所得。 与大半年前相,这一片地域的地形地貌生了天反覆地的变化,并且还在不断的变化着,这些倒不是他刻意所谓,而是实验能力的结果,其就包括越来越浓郁的灵气。 金身修炼在于自身,他聚拢这么多灵气过来,自然也不是为了修炼的,仅只是个实验。 他现这个世界真的很怪,起央界形成大海的粗糙元气,这里到处都是更富灵性,更显清新的灵气,或者可以说一声灵气大海。 所谓灵气自然就是富有灵性的元气,一如元灵武者的元气通灵。 这灵气只要稍加炼化,就可以如臂使指,东荒的各类术法若是在这里施展,必然威力倍增,一个品秘术师说不定都可以和天象武者对抗。 当然,若是天象武者在这个世界生活,也必然不再是普通的天象武者,甚至只要开了窍穴,就自然能生出很多神异出来。如开了眼窍就是千里眼,开了耳窍就是顺风耳,非常神。 在这个世界里,陈安真的感觉自己强大如同造物,可以开天辟地捏土造人。 不过他也没有迷醉在这种看似强大的力量之,因为他深知这些都不过是假象,若是在这个世界自小长大的修炼着,去往央界,就会像是上了岸的鱼一样,因为干涸缺“水”而死。更本不具备万界恒通的特性。 自己修炼金身,讲究的就是一个“恒”字,怎么可能舍本逐末。 所以他面对这庞然灵气大海,仅只是好,没有半点贪婪。最多就是利用其练练欺天瞒地法,看看之后还有怎样精彩的境界,回过头来依然按部就班的该怎么修炼怎么修炼。 在这半年时间里,他在境界的提升方面,也有了点头绪,甚至练成了缩地成寸的神通,领悟了咫尺天涯的奥妙。是真正规则意义上的缩地成寸咫尺天涯,而不是灵气推助。 现在所差的只是本质的升华。 而想要升华本质,彻底踏入二重天境洞虚也简单,接下来只需要一点一点的将全身窍穴贯通,以自己的身体为基石,开辟星空宇宙就行,剩下的不过是些水磨工夫。 可陈安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完全没办法像仙修那样随便一闭关就是万儿八千年,半年闭关已经快要把他给憋疯了,以致修炼进程缓慢。 所以一消化之前的积累,他就迫不及待出关来。本不打算与这个世界有所交集以免节外生枝的念头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就是想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些怎样的风景。 gt gt14 第七百四十四章 探索发现 陈安一步百丈走出山林。 是真正意义上的山林,不是他刚来时的丘陵。 这半年中,他以欺天瞒地法彻底改变此地地势,捉拿九条灵脉汇聚于此,使得此地的地形地貌大变,山体拔高,丛林郁翠,这还只是表象。 远处更有山脉连绵,地下灵矿暗生。 甚至整个一片地域都形成了一座天然的灵阵,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吸上一口都能延年益寿。比之寻常意义上的洞天福地还要更胜。 也正是如此,陈安在这个地方反而是待不下去。 当初他做这些改变的时候,只是为了实践所得,还真没想过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此浓郁的灵气对他不止没有什么助益,反而还阻碍了他的修炼。使得他修炼时,还要专注精神,将不小心吸入的灵气剔除出来,这极大的拖慢了他修炼进度。 就好像,人需要吸氧,却不是纯氧,总得混点氮气,若是直吸纯氧反而对身体有害。 说起来,他自小修炼无相玄通,算是基础扎实,铸炼金身后更是厚积薄发,可到现在还没能登临二重天的主要原因,除了憋的难受外,就是这灵气所累了。 所以他想要出去游历一番的想法,还真不是矫情。 不过出去游历一番,他还打算再回来此处定居。 倒不是舍不得那堆才“变”出来的家当,而是在这个灵气浓郁的环境中,推演什么功法都快,或许就能从中得到截留时光的灵感。 毕竟在“清新”的空气下,人的思维也会变快,变灵动。 如此就算忍受修炼的缓慢也是可以接受,况且他还可以去外界完成一些水磨功夫,一点都不耽误修炼进度。 一路下山是一片坦途,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妖兽来捣乱。 或者说,灵气这么浓郁的地域已经没有妖兽了。 倒不是它们和陈安一样矫情,而是这半年时间里,凡是强悍一点,有灵性一点,能够察觉到周围变化的妖兽,都被吸引到了陈安的居所前,被他填了肚皮,打了牙祭。 所遗内丹,也被陈安当成了稀有材料丰富了金身属性。 半年时间,附近万里疆域,共计三百七十八只练出内丹的妖兽,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统统了账,最多换了个味道不错的评价。 而其他的小兽想要成长为内丹妖兽,即便是有如此浓郁的灵气催化,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年沉淀,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所以被陈安造出的山川,随着他这一走,算是彻底空了。 而离山之后的行程里倒是有些不开眼的货,甚至还有一些气息恐怖,巨大非凡的存在盘踞一域。并且改变了那一处地域的天象,它们就像是个污染源,不断侵蚀辐射着周围,将之改造的更适合自己生存。 见到这种情况,陈安大多绕道去看上一眼,发现不是人形,无法沟通就悄咪咪的走开,不予侵犯。实在是躲不掉撞上了也不怕,周身缭绕的剑光直接将之切的七零八落的,还能饱餐一顿。 之前修炼的时候,百炼神兵谱也没有落下,虽然没有器修的案例参考,无法锻兵,可他还是捣鼓出了更适合自己的东西。 依旧是走玄兵无形的路子,结合他证就天仙后,更上一层楼的先天罡气,凝聚无形罡刃,几乎每一柄都蕴含了庚金之力,不比极品宝刃差多少,尽管没有相应的附属力量,但胜在无坚不摧。 下山之后,一片荒野,根本没有路,他就是靠着这无数的罡刃护体,一路趟了过来。参天古木,山川溪流,妖魔鬼怪无有能挡者。 他就这么走走停停,一天万里,足足九天,结果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反而碰到的妖兽怪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狠。甚或有山岳巨猿、乾坤巨蟒,遮天大鹏,还有火中精灵,石中精英等元素体生命。 因为有灵气增幅,它们每一个都了不得的强悍,使得陈安也不太好定义这些玩意到底有多强,反正是不惹自己就看看,惹了自己就干掉。 一直到第十天,还是不见人烟,反倒是兜囊中收获满满。 本已下定决心出来看看的陈安,急着想找个人了解一下情况,可却没想到竟是这边情况,不由再次迟疑了起来。 倒不是迟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而是想着自己会不会是找错方向了。 这里灵气如此浓郁,不应该没有孕育灵性生命,反而灵性生命应该很多才对。虽不至于走两步就能碰见,可也不会让自己都走出十余万里连点人烟都碰不到。 十万里都相当于横跨大半个东莱了,却尽是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来想去,陈安干脆咬了咬牙,甩开膀子往前狂奔了六十多万里,这个距离差不多可以从东海之畔到西域瀚海,他就不信,还是一无所获, 这天体毕竟是圆的,一路走下去总能到头。 可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这六十多万里走下来,依然半点人烟不见,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怪物。 其中灵性类人族群倒还真碰到了几个,可不是长着鱼头的怪物,就是长着翅膀的鸟人,再有就是头上长角的类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文明,建立城池,甚至是国家。 原本陈安抱着见惯神裔的心态,还真上去搭讪了,可结果却是被人拿着兵器嗷嗷叫着赶了出来。这些异人和中央界完全不同,对人类,不,是对陈安这种形貌的存在,看似极不友好,动辄喊打喊杀的。 陈安也是不耐,挥手拍死了三四队追兵干脆作罢,打算原路返回。倒不是放弃了,而是准备换个方向再试试。 他就这么反复折腾了一年多,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跑了一遍,见过各色风景,奇异险地,就是没有找到与他相当的人类。除了怪物外,倒是又见到几个异人族群,一样的凶悍,一样的不友好。 这让陈安百思不得其解,觉得不应该啊,诸天万界都是中央界的映射,有异人就应该有人族,没道理异族繁荣昌盛,人族踪迹全无。 陈安莫名孤寂之下,看着异人都感亲切,虽然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可陈安还是没有再造杀孽。独自一人垂头丧气的又回到了自己的“小灵山”,接着闭关了。 这一闭关就是十年,陈安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能坐这么久。 可能是太过孤寂,太过想要回家。说是过去孤独惯了,可那时周围到底还都是人,但现在呢?身边几个长得像是人的玩意哇哇叫着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境界是水到渠成的突破了,他本就不差什么,仅是积累而已。这次突破与当初铸炼金身一般,依旧是不温不火,没有任何异象,似乎无相玄通的本质就是这么“低调”。 对于这个,陈安是无所谓,身在他乡,尤其是连个像样的“人”都见不到,又有什么好炫耀的。 总之突破之后,他第一时间回到之前的那片星空之中,尝试从周围空间里,感应到那残破的周天星辰图所在,可惜不出所料的失败了。 还是只能指望踏足三重天后截留时光,一步回归。可对于截留时光,他真的是一点概念也没有,这根本不是一味的闭关所能跨越的层次。 陈安在自己洞府之中,辗转反侧了三年,见再闭门造车也造不出什么东西,干脆又走了出来,计划着再出去转转,惯例的寻找同族之外,全当散心。 这次依他洞虚天的能为,应该能跑到更远的地方,探索更广大的地域。 也是这个星体实在是太大了,按照陈安估算,这里单以地域面积论,很可能比中央界还要大。之前在星空中看不分明,现在身在其中剩下的就只有感慨了。 但不管它再如何的大,以洞虚天的脚步依旧能够丈量。 于是又是十年,陈安跑到了更远的地域,这次倒不算是一无所获,他找到了几处人类的遗迹。 把这些遗迹挖开,深入探索,发现果然是人族旧城,些许的文字刻印,也能从中找出大乾篆文的影子,刻印尝试解读。内里还有因为环境特殊所形成的凶灵,更是保留了人族的真灵形貌, 这个发现让陈安大喜,这里果然有人族生存。 虽然因为阴阳有别,他出手把那凶灵给灭了,但却是把那几座遗迹里的东西给搬回了小灵山,与之前斩杀各种怪物的遗留摆放一处,专门挖了几座洞府收藏。 接下来,陈安就准备再接再厉,继续扩大搜索范围,直到将整个星体探索一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随便在“库房”中扒了快兽皮,绘制了这个星体的形状,挥手“变”了一杆笔出来,在这块兽皮上绘制出自己所探索过的地域,发现不足百分之一,还大半是海洋。 一时之间他心情有些复杂,既有对这个庞大世界的感叹,又有还有事情做不至于太过无聊的欣喜。他现在真的就像是一个被困荒岛很久的人一直在自娱自乐。 就在陈安完成地图,将要画下,下一次要去探索的地域时,心头忽有所感,烛光照影术的视野不用延展,直接如同跨越空间一般出现在他所感应到的那片地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个人正在一步一步的朝山上走来。 是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异人。 一时之间,陈安整个呆住了。13 第七百四十五章 灵元屏障 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周转良久都不见一个人影,这好好的在家坐着竟然就有人找上门来。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陈安的视野也越发的清晰,是个方正面孔的中年人,提着一把雪亮长剑,身着蓝色长袍,袍服边角绣着北斗星图,似道非道,不伦不类的样子。 说实话,因为聂海峰的关系,陈安对脸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但眼前这家伙却是自己二十年来见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这又是不一样,感觉没什么危险,就一步十里直接跳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方面中年人正埋头跑着,冷不丁的前头冒出一人,吓了一跳,眼白一翻就此昏了过去。 陈安抬着手,长着口,本意是打招呼的姿势僵在半空,自己有这么丑吗?出场就能将人吓晕? 无语的放下手上的动作,走到那人近前,刚刚因为太兴奋了,忽略了不少细节,现在才发现,这个倒霉家伙竟然体内五脏六腑全部碎裂。 就这居然还没死,真的是奇迹。更奇葩的是他伤成这样竟然还能没事人一样跑这么久,这是作什么妖?莫非他也和自己一样铸成金身了,可以无视物理伤害。 陈安眼中的烛火渐盛,方面中年人体内的情状,清晰的倒映在了他的眼中。 细小的淡青色的灵气从莫名处出现,在这人体内流转,缓缓的修复着他的伤势,追其源头,竟在其头顶泥丸宫中看到了一个指节大小介于虚实之间的娃娃。 这娃娃面容与方面中年的面容一般无二,也闭着眼睛仿若昏迷,只是无意识的吸收周围灵气,并转化为淡青色的灵力逸散而出,流转全身修复伤势。 这副场景让陈安看的有些奇异,满心疑惑。这小娃娃是个什么玩意,莫非是道家元婴? 不对,在昆仑书院时,他各科评价都是最,是学霸一般的存在,怎么会不知道家元婴是什么,那是一种意识上的道心凝聚,可不是真有个小婴儿了。 但若如此说,眼前一幕又该如何解释? 反复思索不通,陈安干脆一笑释然,虽都是中央界映射而来,但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特色,完全不必照本宣科,或各有奇异也说不定。 走遍千山,遍览异域风情,不正是自己所愿吗。 不再想其他,将这方面中年抓起,一步回到自己的府邸之中。 看那小娃娃虚弱的样子,估计他是不太可能靠自己恢复,索性助他一把。 这救还是要救的,倒不是陈安忽然间变良善了,原因还是那句话,这毕竟是他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 把一个滨死之人救回,还是要花费不少手脚的,但别忘了,这里是个灵气充裕的世界,陈安欺天瞒地法在这个世界中几乎等同于造物,对规则的扭曲简直到了神乎其技的层次。 随便扎了个草人渲染了一下方面中年人的气息,再把那其身上的伤转移过去就可以了。而渲染气息仅只是习惯使然,不然以这个世界规则的松动,陈安就是直接把他身上的伤给抹去也不费什么事。 既然连伤都没了,方面中年人自然就脱离了危险,不一会就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他先是模糊的四顾一圈,接着警惕地看向一旁的陈安,随后又似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变化,不由满面愕然,反应过来后,连忙向着陈安行礼道:“多谢前辈相救,方勉感激不尽。” 他的伤势自己知道有多重,几乎是逃不过这一劫,可昏迷过后再醒来,竟然痊愈了,甚至身上连点疤都不见,这种手段绝对不是常人能有,再加上他根本看不透陈安的修为,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伏低做小,在他们这个世界能活得长寿,就得识时务。 方勉?陈安先是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继而有些好笑:这脸长得方就姓方,那脸长得圆是不是就得姓袁,咦,仔细想想上次那个袁蓉脸长得还挺圆的。 这个念头不期然的就冒了出来,可之后陈安却是一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啥时候变的这么诙谐了。 仔细一想才发现,似乎实在是在这个世界中无聊憋的,回又回不去,连想找个说话的人都不可得,没仙修的定力,真的很让人抓狂,如果再不会自娱自乐,陈安真的很怀疑自己会不会疯掉。 以前他尽看人家穷开心,还很疑惑其人为什么如此的穷困潦倒,还能笑的出来,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当事人其实也不想这样,如果能解决事,当然是努力解决事,但当努力没有用的时候,除了笑着面对还能怎样,只是因为没办法呀。 好在,现在终于看见个能交流的了。 陈安的目光落在了方面中年的身上,他刚刚的话,陈安勉强算是能听懂,暗自推算当是乾语的一个变种。 乾语脱胎自前汉雅语乃泰一语系,溯本归元,一切语言都是泰一神言的引申。 陈安学贯古今,对曾经洪荒的通用语泰一神言自然是不陌生。 这个号称每一言都蕴含一道的上古圣言,几乎可以通识万界,虽然因为境界原因他只是学了个皮毛,但面前这人说的也不是泰一神言,甚至连前汉雅语都不是,仅只是乾语变种,陈安利用语系规则,再掺杂了点扭曲规则的因素在其中,几乎是瞬间就掌握了。 虽然说起来不太流畅,但是交流没问题。 由是迫不及待地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当地语言”直接问道:“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在意,你是哪里来的,来我小灵山地界作甚?” 方面中年人方勉一怔,显然是不太明白小灵山地界在哪,但却对陈安磕绊的言语没太在意,老实答道:“晚辈来自天都城,被仇人追杀至此,打扰前辈处,还请恕罪。” “天都城?”陈安皱着眉道:“那是哪?” 方勉又是一愣,下意识地道:“在万流域西部的千浮平原上。” 陈安眉头紧皱:“这万流域又在哪?” 方勉咽了口口水,满脸惊奇,迟疑着叙说道:“晚,晚辈被人追杀的昏了头脑,一路从万流域狂奔,似乎是跳出了灵元屏障,之后一路往东北方向跑了差不多三四万里的样子,就到了前辈这里。” 这下轮到陈安发怔了,稍稍在脑海中构思了一下方勉所说的位置,心中窘然。 他一心想着往外探索,一天比一天跑的远,可却从未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人类的聚集地竟然就在自己的小灵山不远处,这还真是灯下黑。 也怪他总有一种探险的心思存在,老是往险地去。可却不想,险地绝地哪是人族可以生存的,往这些地方找人族聚集地,无异于缘木求鱼,也是够笨的。 “那个灵元屏障是什么东西?” 陈安始终觉得没发现人族聚集地,不止是灯下黑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他忽略的问题,或许这个什么“灵元屏障”就是关键。 “呃,前辈没去过族地?是直接飞升荒野的?” 方勉有些愕然,可话一出口就马上醒悟了过来,连忙伏首道:“晚辈无礼,前辈勿怪,实在是太过惊讶于前辈的手段,竟然可以在这极荒之地生存许久。” 陈安自是没有在意对方话语的试探,反倒对对方所说的“飞升”二字有些想法,故意道:“无事,你先说说这个灵元屏障和极荒之地又是怎么个说法。” “遵命。” 方勉不敢再言其他,而是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从方勉的话语中,陈安了解到,这颗星体被称之为灵界,孕育着大量的异兽和无数的种族,人族只是其中之一。 其中很多种族天生强大,他们和一些顶尖的异兽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而人族只能划一块地域,用灵宝天元灵枢罩将这里笼罩,却被不会被人找到,被异兽骚扰,以图自保。人族也就是生活在天元灵枢罩中才能繁衍生息至今,不然早就被周边更家强悍的邻居给灭了。 听到此处,陈安方才有些了然,或许方向不对,也或许是天元灵枢罩的保护作用,他出入家门几次,都不曾发现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人族聚集地。 只是方勉的这番讲解,听得陈安大生感慨。 在他心中始终觉得大将军王,神放异世,魔压渊海后,怎么都应该是人族为尊,而在中央界的周边世界里也确实是这样。那里哪有异族人的地位,要不是很多人带有同情心,异人早就被压榨殆尽,赶尽杀绝了。 实在是不想这个世界的人族竟然孱弱至此,打不过恐怖的异兽就算了,连异人竟都能骑在自家头上作威作福。这在陈安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甚至即便如此,这个世界的人族内部还不团结,占了一处荒地自娱自乐之余,竟以内斗为荣,方勉就是因为人族的内斗被追杀的慌不择路,才跑到陈安这里来的。 这听得陈安一阵叹息:真朽木不可雕也。 但再怎么说也是同族,陈安气完也就算了,忽尔想到对方之前所说的“飞升”之言。 不由又问道:“对了,你刚刚说的飞升荒野是指?”7 第七百四十六章 修真世界 陈安问的不算清楚,也没法问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自家想问什么,仅只是想看看方勉怎么答,再通过对方的回答来判断接下来话题。手机端 方勉不疑有他,看似是理解了陈安的话语。 先是对于之前陈安叹息人族势弱的情况解释了一句,道:“前辈,其实人族在灵界不算太差,经过各位前辈的努力,也能在灵界百族排到上游,只是并非天生强大,需要修炼,需要时间成长而已。如此其他孱弱的族人就需要得到保护,给予他们修炼成长的时间,所以我们才躲入天元灵枢罩自保。” 接着他开始解答陈安的问话道:“除了培养孱弱族人外,我们还有一些强悍族人的来源,那就是接引下界的飞升道友。为了做到准确接引,数十万年前本族先驱者几乎踏遍灵界地域,寻找空间薄弱点,收集下界坐标信息,经过如此多年的努力,几乎把承接的有我人族气息的下界坐标全部收集齐,在天都城等大型城池,建立升仙台,再将所收集的坐标全部输入,始才做到了精准接引。” “至于为什么还有飞升荒野的说法……”方勉苦笑道:“空间薄弱点的出现毫无规律,不可能没有遗漏,或许前辈所在的世界坐标就不在升仙台的记录之,这种情况其实也时有生,只是天元灵枢罩外的极荒之地对于刚刚飞升的道友极其危险,很多道友都在飞升之初遭遇不测,像前辈这样,不止无事,还修炼到这般境界的必然是吉星高照,洪福齐天。” 在这个世界上,夸人运气好,代表着很大的祝福之意,只是这话让陈安没法接,被两个金丹宗师偷袭,他都觉得自己背到姥姥家了。 由是转移话题道:“左右无事,你与我讲讲灵界人族之事吧。” 既然方勉以为他是下界飞升而来,他索性就默认了,不是想要隐藏身份,而是不好解释。若是以前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必向任何人解释,但是现在十余年的孤寂生活让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还是有意与这个世界的土著多接触接触的,既然如此免不了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不然总不能逢人就说自己是黑户吧。 另一边,方勉自不知陈安这些想法,只是恭敬地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因为不知道陈安清楚哪些,不清楚哪些,更不敢出言相问,由是事无巨细,一一详细道来。 按照方勉所述,陈安了解到,这里其实是个修真世界,但却又与昆仑昊天境的仙修不同。他们不走金丹大道,而修道家元婴。 说到这里,陈安面色微窘,没想到在方勉身上见到那个小娃娃竟然还真是所谓的道家元婴。但竟然不是虚意,而是实物,也不知道当初从央界映射而来这段法理时出了什么变故。 总之这个所谓的道家元婴修炼体系,一共分为三重大境界,分别是炼气筑基,结丹通玄;元婴出窍,化神返虚;合体大成,渡劫飞升。 其各大境界又可分为:炼气十二重、筑基、结丹三境、玄丹、元婴六变、出窍、化神四态、灵虚、合体五象、大乘等差不多十等境界,再往上就是谁也没见过的真仙。 陈安听得有意思,就叫方勉详细说说。 方勉一脸的怪异,却是不敢多问,只能详细解说。 先就是炼气十二重,从第一重的气感或感气,到第二重共鸣,再到第三重引气,接着是搬运、周天、养精、蓄气、明神、开光、旋照、胎息、灵隐。一步一步把炼气的办法,所产生的效果,阐述的清清楚楚。 陈安心下对了一番昊天境里仙修的境界,他们一样有三个大境界,分为炼气、开窍、金丹,再往上就是元神真仙。当然要细分也有,可以分为炼气、开窍、阴魂、游神、虚丹、真丹、金丹、阴神、阳神九个境界。 粗略听去,简直让人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这都是干嘛的。甚至就是他们门的修炼者修炼的都晕晕乎乎,一本典籍叫他讲解清楚,根本不可能,十句里八句都是典籍的原话。 这么看来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还真是有些门道。 “筑基之后待得道基稳定就可以尝试结丹,”方勉还在认真的解说:“结丹初期结成的丹,只是一个虚拟的构架,便是虚丹,还需要往里填充材料以融合hun yuán,这便是金丹期融合境,填充的材料就是精气神……再往后需要经历心动的劫数以达到结丹后期,这时虚丹化实,生出诸多神异,便可称之为玄丹……” “嗯,也就是说,筑下道基可以看做是打地基,初期的虚丹就是房屋框架,再往里填充材料以融合,而心动说是心魔劫数,不过是为着栋房屋附上一点灵动之意,由之结丹的前、、后期就是虚丹、融合、心动,之后生出神异便是玄丹。” 陈安点了点头,这连他都听懂了,简直是他所见过最接地气的修炼体系。 实在不敢想象,如此接地气的修炼体系,再配上这个世界充沛至极的灵气,得培养出多少强悍的修炼者来。 方勉愣了愣,没想到陈安只是听了一遍就能讲出这么恰当的喻,该说不愧是前辈吗?不对,前辈怎么可能连修炼境界都不知道,一定是在考验自己。刚刚自家竟然还怀疑因为飞升世界不同,大家所学有所差异,却不想前辈根本就是在借故指点自己的。 由是他解说的更加卖力起来。 “……玄丹大成就可蕴化为婴,先依然是构想的假婴,接着婴实、婴变、五蕴、换命、舍卢,便是元婴境的婴身六变,至此才能够做到真正的元婴出窍,舍肉身而独活……” 这次陈安只是点了点头,因为没太听懂,这体系至此才开始变得玄乎起来。 见陈安点头,方勉感觉受到了鼓励,继续道:“……元婴出窍后,神念大涨,可以开始进行神念的修炼,由是有阴阳玉合四态,最后炼神反虚,踏入灵虚之境……” 至此方勉的话语也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明显他自己对这些个境界也不是很弄清楚。 陈安出言道:“你如今就是化神境吧?” 方勉有些疑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堂堂前辈怎么可能看不出我什么境界。 但他如今还是寄人篱下自然不能这么说,马屁怎么都得奉上全套,连忙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佩服,晚辈如今正处在化神期阳神境。” 从睁眼看见陈安的那一刻起,他就表现的很老实,很实诚,但如果真以为他老实、实诚,那就是傻叉了,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怎么可能又老实实诚的人存在。说起来方勉其实也是飞升者,能从艰苦的下界一步一步的爬上来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 所以在了解到自己被陈安所救后,他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抱大腿,竭力的巴结讨好,努力把自己打造成老实真诚的好人。 至于鸠占鹊巢的心思那是半点也没有,虽说修真界恩将仇报的事多的是,但方勉还是不屑为之,另外在陈安面前,他也不敢为之。 随手就能将自己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居住在极道荒野这么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像是简单人物,在没弄清楚对方的底细前,贸然流露出贪婪之意,那不是找死,是白痴。 所以方勉明明感受到周围远超洞天福地的灵气浓郁度,也是正襟危坐目不转睛,生怕自己稍不注意的打量之举引起对方的恶感。 说起来,他的老实也不全是装的,害怕的成分在其也占有很大的例。 “一般来说,我们再凡人界修炼到化神的程度,就能达到飞升的要求,飞升灵界,其实晚辈与前辈一般亦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 陈安怪怪的,一时之间方勉也不是太确定对方是不是从下界飞升上来,但此时借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探寻陈安的来历,那么他只能认定陈安就是从下界飞升的,不是也是。至于借此套套近乎的小手段,当不会惹人反感,顶多觉得这个马屁露骨了一点。 陈安确实不疑有他,甚至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对那境界所述很感兴趣,又把话题圈回来道:“这个阴神阳神可以解说一下吗?” 西域仙门也有阴神阳神的分法,像那雪芝和玄月真就是阴神巅峰的层次,只差一步就可以元神纯阳,证就天仙位业。 只是陈安感觉,这里的阴神阳神和西域仙门的阴神阳神或有不同,应该是另有指代。 果不其然,方勉殷勤的声音再次响起。 “阴神阳神其实就是指阴虚阳实,简单来说就是虚神和实神,阴神层次,虽然神念产生质变远超之前,但神识是虚的,只能用来探查观看,而一旦达到阳神层次,神念可以干扰现实,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演示了起来,没有用灵气御物,而是仅以神念,就将身边小几上的一只茶碗擒了起来,上下摇摆。 陈安眼睛一亮,这由虚化实,虚实之道。 他的无相玄通就是专门研究虚实之道,没想到在这里又见识了一种。虽然元神的虚实之道他早知,但被人以这种方式诠释,并且恰如其分的融入在了一个完整的修炼体系,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大感新,金身又完善了一分。 这真是毫不夸张,金身之道与其他修炼体系不同,甚至不需要修炼,认知即成就,领悟即练会。 一时之间,他不禁对之后的体系讲解更感兴趣了起来,主动问道:“之后的玉合二态呢?”14 第七百四十七章 青元剑诀 “玉为质,是指元神的材质无瑕无垢,反先天而生……” 陈安咂摸着这句话,大概明白,玉神算是实神的升华,元神的本质更为真实,甚或能以实物形态出现,不然仅只是御物,还是虚的。 接着又听到方勉开始讲解最后一态:“合即众,神量为众,也就是分神的意思,分神阶就是化神大圆满,一念生化百千意,无论是操纵傀儡,还是炼就身外化身,都可事半功倍。” “……最后无数分神,如触角插入虚空汲取力量,是为灵虚。灵虚者因为能够统合能量之众,所以实力更是倍于化神圆满……” “之后的合体期……” 方勉讲完灵虚,又说合体、大乘,只是这两个境界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只能知道个境界分级已经不易,哪是他可以详细解说的。 说的人一知半解,听的人自然也是云山雾罩,仅能知道合体期炼化五气,历三灾而大成,到了大乘期又有经历六难,前后共九劫才能算是真正修炼成仙,获得飞升上界的资格。 这番讲解让陈安听得意犹未尽,他还指望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从中借鉴一点修炼思路。这可是他所见过道路最清晰的修炼体系了,怎么从这就断了。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对方勉道:“把你修炼功法拿来我看看。” 兀自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对方满不满意的方勉,闻听此言,表情一滞,但随即就自然化开,毫不迟疑的伸手往腰间一抹,一道光华闪过,手上多了一枚玉简,并将之恭敬的递到了陈安的手上。 储物腰带!陈安不由多看了一眼,中央界也有这玩意,只是陈安从来没有弄到过。但现在也不需要了,实力达到洞虚层次,直接就能动手开辟独属于自己的储物空间,想要多大有多大。 将那枚玉简拿到手上,陈安也没多想,神念直接侵入其中,一篇这方世界的功法就在时候陈安脑海中出现。 同时方勉还在一旁讲解,好似全然不在意自己性命相系的修炼功法被别人看到。 “晚辈的主修功法名为青元剑诀,乃是炼化木属灵气,凝聚剑气……” 他在这涛涛不绝的讲着,陈安却是越看面色越古怪。 这功法也是相当的别出心裁了,将木属性灵气凝练为剑气,无论是冲击瓶颈还是护命杀敌,都是犀利异常,可这叫陈安说,不就是修命法和护命玄功的集合吗,那相应的修性法在哪呢?或是眼前这小子在藏私? 陈安不动声色的将玉简放下,寥寥万把字,以他现在的神识,浏览一下就尽数记住。 “除此之外,你还有收集其他什么功法吗?” 方勉一愣,下意识的点头道:“有。” 接着手往腰带上一抹,一口气拿出七八块玉简。 “晚辈一直以来只收集到这些高阶功法,至于其他的低中级功法都遗落在了洞府中,没有带出来。” 陈安也没客气,一一查看,却是发现,这些功法中真的没有修性之法,甚至修命之法也是粗浅的很,倒是稀奇古怪的护命玄功不少,极尽阴损之能事。 对此陈安甚是无语,莫非这个世界的修炼者都是变态吗?每一个人抱着的心思就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除了好勇斗狠,就是损人不利己。 如此作为,真的有人能够修炼成仙吗? 陈安目光闪烁,心中思之,暗道或许还真可以。 没有修性之法,这里人的性格应该都会变的相当的极端,在弱肉强食的法则下,当真是大浪淘沙一般将不合格者尽数淘汰。 而修仙者的来源也不用担心,这个世界灵气充沛之极,修命之法只要资源跟得上也易获得成就。所以修炼者基数大,总归会有这么一两个以极道的方式登顶的。 可他转而又想到,整个修炼体系都没有修性之法,那岂不是说整个世界里到处都是神经病。 随即他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方勉一眼,暗道这人应该还好,修炼的是木属性灵气,性质比较温和,且本人意志很强,不容易走上极端,算是资质不错的,即便没有修性之法也没有堕入极道。 “嗯……你这些功法都只到灵虚,没有更深层次的内容了?” 方勉有些尴尬:“晚辈从下界飞升上来不过百年,还没来得及收集更高层次的功法,而青元剑诀只到灵虚层次,晚辈正想着之后是否转修其他。” 他倒是没有掩饰自己想要修炼到灵虚之上的宏图大志。 陈安根本就没听懂这一茬。而是被他言语中的“转修”一词弄得有些愕然。 没有修性功法,真的是相当的随意,还能转修。但似乎也确实是这样,既不修性,那也就没有内庭外景,没有真意法理的领悟,更不存在世界观念的构建,如此又怎么能不随意呢。 陈安心中吐槽:这个修炼体系还真是怎么样都可以啊。 不过这个青元剑诀倒是和他的百炼神兵谱是一个思路,不算器修却是虚拟兵器之法。倒是可以借鉴一二,只是可惜,其只到灵虚,没有后续的部分。 嗯?等等,没有修性功法,只是修命的话,或许自己可以帮之推演一下。 尽管被困于此,陈安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百炼神兵谱的完善,毕竟是几十年的心血。 且这思路,看起来似乎也相当可行,没有修性的功法,只光是修命功法的话,不异于就是个没有灵魂的框架,推演后续似乎一点不难。 一如画卷,分写实与传神两脉,写实照着临摹就行,传神却需要领悟构思表达等一系列玄之又玄的操作。 对这种修命功法的推演乃至编纂只要符合逻辑,似乎无有不通。 更何况他还不是凭空推演,这个世界的道路体系就蕴含在无处不在的灵气大海之中,若是平时他想要将这些信息收集整理编绘成可以修炼的功法还比较繁琐困难,但别忘了他还有直接可以拟定规则的欺天瞒地法。 定下心来,想到就做,陈安直接从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中,读取法理信息汇聚成篇,初时还很困难,但当他用上欺天瞒地法,几乎是瞬间就把后续功法捏造而成。他的欺天瞒地法,在这个世界中真的是无往而不利,若是回去之后,估计得修炼到“有”字巅峰的境界才能做到相同的事情。 用神识直接将之刻录在玉简中青元剑诀后面,一抬手将之又递还给方勉道:“我已经将你这功法补足完善,你且拿回去练练看。” 就算是悉心创造的功法也得有人可以练成才行,更何况这种他随手编制的玩意,还是得找个人实验一番,眼前似乎就有个实验品,也算是一事不烦二主。反正他所需的只是看看后续境界,以增长阅历看看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又不是自己要修炼。 对此陈安没有任何的心里障碍,自己救了他的命,难道他不该报答自己吗,看这家伙一副老实的过头的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善类,那么大家都是各怀心思,又分什么谁对不起谁之说。 但这在方勉眼中,却又是不一样,他初时没注意,可后来仔细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对方竟然把自己的功法推演到了真仙层次,且字字珠玑,似乎直接就阐述了某种大道,这得什么境界才能做到如此?或许这位前辈仅只是见过青元剑诀的后续,不知他自己推演的? 方勉百思不得其解,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起身大礼拜道:“多谢前辈大恩,方勉感激不尽。” 即便是他们不修性功,转修也是有着一定的的危险的,陈安帮他补齐功法,真的可以算是恩同再造了。 陈安摆了摆手,对此全然不在意,而是开口问道:“不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方勉一怔,这句话的意思是送完功法又准备放了自己了,不需要自己为他做什么吗? 他还真不觉得回答几个人所共知的事情就算是“报答”了,修真界的黑心鬼不要太多,莫非对方救自己一命真的只是好人好事? 尽管心中不信,但面对这种随手就能拿出真仙级功法的存在,方勉也不敢怀疑,还真认真的想了下。 之前只顾逃命,还真没想过之后的事情,此时被陈安问及,他才发现自己的伤好的突兀,是真该考虑之后的行止了。 此时的他功法在手,也有底气,所以只是略一思考就咬牙道:“我要回去收拢门人,重建宗门,再消灭强敌。” 接着他又摆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试探道:“待晚辈成功回来,必至前辈门下效犬马之劳,以报救命大恩。” “不用了,”陈安相当大度的摆了摆手,道:“只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 方勉听出陈安的话语不似作为,不由的一阵愕然,莫非自己还真碰到了修真界万年不遇的好心人了? 可随即一股贪念生出,面上依旧是诚恳之色的再次道:“那不知晚辈是否还有机缘在前辈的坐下听道?” 青元剑诀即便已经补全为仙法,修炼起来依旧晦涩难懂,不得人指点,真不好修炼,眼前之人既然能将之随意拿出,想来是研究透彻了,或许自己就可以请教一二。 陈安心道,这货还真是个人精,把自己的yu wàng直言相告,一点都不惹人反感,确实主动暴露就是最聪明的遮掩。当然也是陈安没想拒绝,他就是想要看方勉修炼的情况,才给其补完修炼功法的,哪里舍得他就这么跑了。 之前所言不过是不想以逼迫来完成目的,毕竟需要人家心甘情愿的修炼,若自己表现的太过渴望,反而容易让人起疑,甚至对功法本身疑神疑鬼的,既不利于对方修炼,也不利于他观察借鉴。 方勉在塑造自己老实人形象,陈安也同样在塑造自己老好人的形象,大家都是戏精入骨,谁也不比谁差。 现在方勉主动上钩,陈安也十分沉得住气,稍微拿捏一二,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 “我这人喜静,不喜被人打扰,此处山峰你少来,至于周围地域非我私产,你来此无需向我报备。” 这句话说的相当巧妙,什么叫“少来”,不喜被人打扰,还叫人少来,怎么看都是闷骚入骨。 看似拒绝,实则却是说:欢迎你来打扰,欢迎你带人来打扰,你就是在这附近建立宗门可劲的造,我也支持。 而方勉显然是听懂了,不由大喜过望,俯首再拜,再三谢过。 陈安不知可否转身离去。 第七百四十八章 边域小城 方勉走后三天,陈安也耐不住性子,打算往人族聚集地一行。 既然已经知道了具ti wèi置,却也是方便,只是一个跨步就是三四万里之遥,来到了一处荒野之上。 眼前是一片透明结界,应该就是方勉所说的灵元屏障。 陈安没有贸然入内,而是左右看了一眼,随手将远处一探头探脑似狐似狼的妖兽摄了过来,那妖兽气息不弱,可陈安手中却半分挣扎不得,被提起往前一掷。 一下就没入了眼前的透明结界之中,却在下一刻,距离陈安百步远的地方,那小兽又再次飞了出来。看其飞越的速度应与陈安投掷它的力道相当。 “有意思,竟然扭曲了方向。” 接下来,他不再试验,而是亲身迈步一跨就走了进去。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一阵透明的波光在他身上扫过,似乎是取得了某种认同,空间没有任何的变化,陈安直接一步从荒野跨越到了一处城镇的边缘。 本以为还要花费一番力气才能进来的陈安有些愕然,但随即想到这是人族先祖立下的屏障,必有能分别人族气息的能力。而只以分辨气息的办,他就知道好几种,算不得神奇。 遂放下这事,眼眸一转,看上了前方的城镇。 这城镇看似不大,只是一个县城的规模,却是相当的热闹,往来人群络绎不绝,与外界一片荒凉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此景象差点看的陈安热泪盈眶,过去他看见人多的地方就烦,总想要寻个清净,可一下清净了二三十年,反倒心中对市井吵闹之声憧憬了起来,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融入其中。 城门口有各色人士出入不停,他混入其间丝毫不显突兀,迈步就想要找寻一些茶馆酒肆,从中探探消息。可刚进门口却是被一人给拦了下来。 来人相貌邋遢,满口黄牙,小眼中透着丝丝精明之色,此时正向着陈安猥琐笑道:“阁下是第一次到临渊城吧?” 陈安宁眉不语,此处城镇看起来rén liu量挺大的,这货是从哪看出自己面生的。 他虽没说话,却也没否认,大黄牙眼睛一亮,扯起嘴角笑的相当谄媚道:“阁下不要误会,在下熊辉,是城中风信,此地风貌人情皆熟,或可为阁下解惑。” “风信?”陈安一时没听懂这个词,再听对方后来解说,这才明白,对方应是类似掮客一般的人物。 这倒是有意思,陈安面上不禁升起一丝感兴趣的神色道:“收费几何?” “十天一枚灵石。” 灵石收费?陈安眼睛一眯,倒是不算意外,从方勉口中他对这个纯修仙的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明白此方世界货币也是以金银为主,但修士之间多以灵石交易。 而灵石这种东西,通过方勉的描述,他发现在他居住地方的后山溪流里有很多。 那是他移山导脉后,那片地域突然冒出的一条灵石矿,看其直接暴露在地表的样子,似乎产量不小。 这次探索人族驻地,陈安想到会有一些花销,就事先挖掘了一些带在身上。 他随手丢出一块指节大小表面光洁如的乳白色玉石,道:“这些包你一个月,够吗?” 那熊辉接着陈安弹出的玉石,凑眼前一看,整个人呆愣住了,口中无意识地道:“这是三个标准单位的中品无属性玉石?” 接着熊辉一个激灵满脸惊恐之色,连称呼都变了:“阁,不,前辈,这,这太多了,小人不敢收啊。” 人言所谓的一块玉石,即一个标准单位,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六面体形状,陈安这一块,有指节长短,差不多相当于三个标准量,也就是三块玉石的量。按说包他一个月也够了,可这却不是他话语中的下品灵石,那纯粹的乳白色,内里蕴含的强大灵力,明显就是中品层次,相当于三百块下品灵石,且有价无市,根本无人会兑换,说不定还要溢价不少,别说包他一个月,就是包他一百个月都够。 若是凡人地痞骤然得到这么一大笔横财,自然是昧着良心收下,可这里是灵界,一般情况下财富和实力都是对等的。 熊辉人品不咋地,陈安若是一般有钱,他必然生出贪念甚至是杀人夺宝的想法,但能拿出三个标准单位中品灵石的人,绝对能随手捏死他,由是他面对这么一大笔财富,反而是不敢贪心了。 “无妨,给你你就收着,我确实有些事情要麻烦你。” 陈安难得财大气粗一次,自然没有再做收回来的穷酸相。 “不敢,不敢,前辈您有事吩咐小的就是。” 熊辉眼珠一转,实在没能抵抗的了这么一笔相当于他身价几十倍的财富的诱惑,于是就没再推辞,小心的将之收起。只是态度相较于之前却是塌背弯腰恭敬了不少。 陈安咂了咂嘴,就想要开口询问,可忽然之间他却是发现自己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从方勉那里他只是知道了这个修真世界的大概,基本常识性的东西他算是大体上都了解了,可却是忘了问一些人族聚集地的事情。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这座城镇是灵元屏障中的什么地方,其他风土人情什么的就更不得而知了。 微微顿了顿,陈安舌头打了个滚道:“这样,你既然是风信子,就说说此地的风土人情,有别与其他地域的特色吧。” 熊辉一愣,这个话题有些宽泛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他在这里常年忽悠外乡人,自有一番胡吹海侃的说辞,可那大多都是不尽不实的东西就为了骗个赏钱。 可今日这对招子算是看走眼了,来了个似乎很不好惹的存在,因此一时犹豫起来,该不该再把自己那套给拿出来。 “怎么?莫非此城没有什么特色?” 陈安见对方张口结舌的样子,语气中略带上了点玩味。装装大款可以,但他可不想当冤大头,若对方纯粹是骗钱而来,他也不会手软。 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熊辉一个激灵,思绪不知怎么的,直接就给捋顺了,连忙道:“此地自然是大有特色,最大的特色就是临近极荒,各种物产丰富异常,想来前辈就是冲这个来的吧。” 陈安点了点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倒也算是一大特色。 “还有呢?” 这句话陈安就问的有些漫不经心了,也就是一座边城,根据常识绝不会有内域繁华,同时也不会有什么特色,要想看看这方世界人族最根本的东西,还是要往这驻地深处探索。 可这随意的一句话,却让熊辉额头冒起汗来,这穷乡僻壤除了兽皮灵石,还会有什么好东西。 压力之下,他忽然福至心灵,脱口道:“前辈独身来此是不是想要一览极荒风情,过一过猎荒者的瘾。” 猎荒者原本是一群苦哈哈,整日与凶兽厮杀,赚取一些微薄的苦命钱,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成为了一些世家子弟的游戏场。他们纷纷注册猎荒者小队,通过临渊城等三个最靠近灵元屏障漏洞的地方,出入极荒以猎杀凶兽作为娱乐赌斗项目。 此时他看陈安,就越看越像这样的人,不差钱,修为也看不出,非常像那些闲得蛋疼的世家子弟。 果然,他话刚一出口就见陈安眼睛一亮道:“详细说说这猎荒者的事情。” “呃,这猎荒者其实是……” “唏……”“喂,你们两个走不走,别挡在路上啊……” 熊辉刚开了个头,就被后面突兀插入的招呼声给打断了,两人一看却是一支押车商队正欲进城。 本来城门还是不小的,他俩虽然挡在路中间,其他行人却是无碍,但大车行驶却是不便。此时身后正有一支不小规模的商队,押车的是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打断熊辉的话也正是从他口中说出。 事情确实是自己理亏,陈安也没肆意妄为,对着身后歉意一笑,就向熊辉道:“找一家酒馆歇歇脚。” 话一说完,陈安便即迈步向前,却奇怪发现熊辉没动,转脸看去见其面上泛着春情,一脸呆滞模样。 陈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富商身边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红衣女子,其人乌黑长发柔顺及臀,胸脯高耸,双腿因为起码的原因,肌肉绷的饱满圆润。最重要的是那精致到极处的容颜,不施粉黛,也能让人神魂颠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女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解风情。 看着熊辉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样子,陈安声音不由提高了一个分贝:“我说,先找一个酒馆歇歇脚。” 熊辉猛然回过神来,向陈安干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让前辈见笑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不等陈安回答,他赶忙一溜小跑的赶到陈安前面开始带路。期间趁着陈安不注意,又恋恋不舍的那了已经超过他们先一步进入城中的商队一眼,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红色身影,这才作罢。 第七百四十九章 灵器法宝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了一间热闹的酒肆中,要了一壶清酒。 熊辉兀自神思不属,让陈安看了笑的越加玩味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深信一见钟情这种事情。” 熊辉一愣,旋即苦笑道:“前辈说笑了,小的与那位姑娘地位天差地别哪敢有什么念想,不过是因为此事稍稍有些感怀身世罢了。” “哦?” 熊辉闷闷的灌了口酒,似有很大倾诉yu wàng的道:“前辈有所不知,曾几何时我家也是富庶之家,只是因为年少轻狂一意想着踏上仙途,结果家财被败尽,仙也没修成。” 听得他言,陈安面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亦似有感触。自己年少时未尝没有一个江湖梦,可惜医术才是家学渊源,需要继承。后来若不是阴差阳错经历了家中惨变,或许继承祖业到宫中做一太医就是自己此生宿命,哪还有后来位列仙班的命运。 这么说来,那个背后安排自己命运的大能似还帮自己了却了一桩心愿。 想到这,他猛的一个激灵,狠狠的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对方的安排导致他满门被灭,是他生死大仇,怎还能念着对方的好。 心绪不定下,他连忙避重就轻接续熊辉之前的话题道:“你又不知那红女是什么身份,怎知配不上,我看你修为不弱,而那女子只是凡人一个,在灵界仙修的身份哪是凡人可比。” 在方勉那,陈安在了解一些常识的时候,还学了一套以气息判定对方修为的手段。按方勉所言,如若对方不是刻意隐瞒,都能准确判断。 他眼前的熊辉就是个筑基期的修士,虽然在灵界实力属于垫底的类型,但比之普通凡人还是要强出不少,不至于像他说的与对方身份天差地别。 熊辉伤怀之下也没有察觉陈安话语中的常识性的谬误,直言道:“我这修为确实比凡人好了不少,但那女子乃是体修,都到了橙阶,相当于玄丹期,整整强了我两个大境界,我站路边看看还好,要真有什么想法,那就是奢望了。” “体修?” 陈安乃是第一次接触这么个名词,不禁有些疑惑。 熊辉一杯一杯喝了不少,对陈安的疑惑确实有所怀疑,但却又自己给了解释。 “前辈一定久在中域,不曾来到我们边城,怎连体修也不知道,有些人天生不适合修仙,于是走上了体修之路,通过炼体一样能拥有与高阶修士比肩的能力。” 陈安眼珠一转,又灌了熊辉一杯酒,笑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不明白你又是怎么发现她的体修的。” “哦,原来是这样,前辈难道没看见她手臂上带着的转灵盘吗?” “转灵盘?” “就是她手臂上的皮制手套一般的器械,”熊辉口齿渐渐不清。 “通过这转灵盘,可以把体能转化为灵能,让体修也能释放出仙法仙诀,不差同阶仙修多少。而转灵盘上的转灵石很有特色,会随着一个人的体能强弱而变化颜色,我们一般也就是根据这个颜色来判别对方实力的层次。其中灰色与炼气修士相当,白色与筑基修士相当,黄色与结丹修士相当,橙色与玄丹修士相当,绯色与元婴修士相当,红色与出窍修士相当,紫色与化神期修士相当,那女子转灵盘上的转灵石乃橙色,就是与玄丹修士相当的橙阶体修……” 陈安目现思考之色,道:“每个体修都有转灵盘吗?” “当然不是,”熊辉迷迷糊糊的道:“同阶情况下,体修面对仙修还是有些吃亏,转灵盘只是稍稍弥补了一下个这个差距,相当于是一件法宝,她有转灵盘只能说明她有钱,没有转灵盘的就是穷,这种人其实更多……呼……” 陈安一个没看见,竟发现熊辉醉的睡着了,这喝凡酒也能睡着,还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本还想问问他从哪可以搞到这个转灵盘的。 抬眼一转,发现酒肆对面有一家专售灵器法宝的店面,就想着要不先去转着看看。于是他挥手招来店家,递了一块袖中品相最差最小的灵石,让他照顾一下醉酒的熊辉。这才起身往对面灵器店面而去。 “这位前辈,想看看什么器具?” 刚进店中就有一青衣小厮迎了上来,放眼店中似乎每一位宾客身边都有这么一位迎宾小厮陪伴。 陈安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柜台挂件,这才直言来意道:“我想看看转灵盘,你们这有吗?” “前辈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们灵造坊的转灵盘是整个临渊城最好的,即便是在内域也是有口皆碑,前辈请随我来。” 陈安无视了之前的套话,跟着他登上了二楼。在二楼的东北区域柜台之中,全是各式各样的转灵盘。 当时在那红衣女子身上,陈安还真没太注意,此时看来,这所谓转灵盘就是一个特殊皮质手套上面连接着一个白色玉盘,中间镶嵌一枚透明晶石,周围刻画着奇奇怪怪的符文。 “我们店中的转灵盘都是采用最先进的技术,不需要特别的法诀催动,只要佩戴就能感受到灵气转化,便能施展出相应的法诀……” 陈安是啥也不懂,就安静的听着那青衣小厮的介绍,最后才问道:“不知售价几何?” 青衣小厮一笑道:“那要看前辈欲购买什么样的转灵盘了。” 说着,他又指着柜台中的样品介绍起来。 “这种白盘,没有复刻任何符纹,也就是不带任何法诀的,只是单单进行灵气的转换,需要前辈你自己修习一些法诀施展;而这些复刻符纹的,价格自然要昂贵一些,同时也根据复刻符纹的数量种类价格不同;这种可以镶嵌属性灵石施展不同属性法诀的,价格还要更加贵上一些;另外我们店中也提供订制服务,价格根据具体用材来定。” “可能先试试?” 青衣小厮没说话,直接来到一侧墙边,伸手推开一扇暗门才道:“这里就是练功房,最大能隔绝元婴期以下的攻击力度,前辈可以试试看。” “好,”陈安应了一声,从柜台中选出一只金火双属性的转灵盘,走了进去。 练功房内不大且相当空旷,只有四个人型的晶石靶子矗立在一侧。 青衣小厮继续解说道:“这是炼辰晶所制,可抗下出窍期修士全力一击,前辈可以尽情施展。” 陈安闻言也没客气将那手套带上。 在他戴上的同时,转灵盘中心的那颗透明玉石颜色迅速变化起来,起步就是红色,然后颜色迅速转深,变紫…… 一旁的青衣小厮见了,嘴巴一张却是半晌也合不拢了,眼见着那紫色越来越浓郁,到了最后竟然直接变成了光洁发亮的黑色,一个激灵下,连忙开口阻止道:“前辈请稍待,这,这靶子或许承受不了前辈一击,请,请允许晚辈让主管大人来为前辈解说。”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似乎就启动了某种联系后方的措施,陈安无可无不可的放下手,等了息的功夫就有一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眼睛先是在陈安手上转灵盘中的纯黑色玉石上一扫,接着连忙恭敬道:“前辈,在下舒乐,添为这家商铺的主事,很荣幸为您服务。”说完又冲那青衣小厮道:“你先下去吧,这位前辈由我亲自招待。” “舒掌柜,莫非在下这是不能试了?” 陈安没管对方打发走小厮,只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本店顾客为先,前辈当然可以试,只是希望前辈怜惜我们这小本经营不易,下手轻点,能将力量压制在元婴期以下,晚辈感激不尽,可以做主,凡前辈在小店购买的器具皆作八折。” 看着对方和气的脸,陈安心道这些家伙还是很会做生意的。随即也不迟疑,一弹指,身上的肌肉力量瞬间一轻被吸收到了转灵盘之中,金火两系灵石嗡嗡运转起来,把体能转化为属性灵能。 这个过程说起来时间长,却不过只是一瞬之间,就见陈安手中弹出一道金芒,铮然砸在一具人型炼辰晶上,在其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掌柜舒乐胖脸上的笑容一僵,旋即再次化开,却是没敢说什么。 陈安稍稍感受了一下刚才的实验,觉得还不错,手段挺新颖的,竟然能将体能转化为灵能,别具心思,可堪和中央界的神奇玄器相比。 至于刚刚一下,他倒真不是给这灵造坊掌柜下马威,而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元婴以下层次的攻击究竟是个什么程度,眼见那人型炼辰晶没有碎裂,他自己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就这只了,不知售价几何?” 想了想,陈安还是决定将之买下,虽说术法一道,陈安也有涉猎,但谁知与这个世界的术法有什么区别,既然想要先融入其中,这阵盘上刻有十个术法正好合用。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缺钱。 舒乐脸上的笑容不变,和气的道:“此转灵盘有十道符文,金火双属性,售价两万灵石,说了与前辈打八折,自然就是一万六千灵石,承惠。” 陈安随手掏了块拳头大小的乳白色灵石递给舒掌柜,等待对方过了称,钱货两讫,这才起步离开。 出了灵造坊的门,一眼就看见那熊辉还睡在桌上,眼见时间还早,发现旁边一溜都是各色店铺,不由心中一动,脚步一动,反向这些店铺走去。 第七百五十章 丹器妙用 夜幕降临,熊辉才悠悠醒来,迷迷糊糊地看见坐在自己对面正把玩这一柄指节大小金色小剑的陈安,心下一惊,这才响起前因后果。 连忙站起告罪道:“前辈恕罪,晚辈贪杯竟然睡熟……” 拿了别人那么多钱,却在这睡觉,恐怕随便是谁都不能原谅。 可陈安却只是摆了摆手道:“无妨,正好你醒了,去给我找个住的地方暂时落脚吧。” 熊辉逮自己大腿一掐,瞬间清醒,脑海中飞速转动,寻思出一家物美价廉的客栈,这才虚手一引向陈安道:“前辈请随我来。” 这临渊城是真的不大,两人一路漫步,不过两刻钟就走到一座连绵的屋舍前,屋舍牌坊大门上有着上洞仙府字样。 熊辉站在门前讲解道:“前辈,客栈是给凡人住的,我们修士一般都住这仙府,内里有各种禁制灵阵,不止可以很好的保护各人,还能供给修炼,而这里就是我们临渊城最好的洞府租处,短租长租都可,前辈您看……” “就这吧,”陈安定下基调,迈步入内。 掌柜是个黑面老者,正趴在柜台上清算着账目,眼睛陈安进入,本不欲搭理,可无意中竟看见陈安手臂上的转灵盘,那漆黑如墨的晶石是那样的显眼。 他浑身一颤,连忙放下手中之事,大步往前,挤开迎宾侍女,笑呵呵地冲陈安道:“贵客驾凌,有失远迎,不知贵客是吃饭还是住宿?” “住宿,”熊辉尽着自己随从的义务,代陈安答话。 “想要什么品阶的洞府?租住多久?或者对洞府居住有什么要求?” 看着那掌柜的殷勤模样,熊辉有些疑惑,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下意识地也往陈安手臂处一看,就看见了那不知何时出现的转灵盘。他刚刚一腔愧疚,一心表现下,竟然是没有注意。 此时看见那漆黑如墨的转灵石,不由大惊失色,可随即他就平静了下来,更有底气地冲那掌柜道:“自然是最好的天品洞府,至于住几晚。” 熊辉小心的向陈安看去。 “先住一晚。”陈安面色不变,看着掌柜去安排房间,转首对熊辉道:“帮我联系一下近日将要离开临渊城的商队,若是专门的向导就更好了。” 熊辉愕然:“前辈,您这就要离开临渊城?” 这才来了一天,不是要去极荒吗? 陈安自然明白熊辉的疑惑。 这个风信看起来对他没太大用,但那是对他,实际上来临渊城的人都是想要去极荒的,找一个本地向导相当的有用,或是带路,或是去往注册办理猎荒者的凭证,再也没有比本地人更熟的事情。 可陈安不同,他就是从极荒来的,想要深入内地,这种情况的人虽不是没有,但少之又少,他懒得和熊辉解释,自然直接吩咐对方去办事。 “不错,再帮我搜集一些官面上的地图,和准备一些行路的程仪,最好明天帮我办妥。” 又随手丢出一块指节大小的灵石,陈安就跟着掌柜走进了洞府中,没有详细解释什么。 当初雇下熊辉,一者是因为自己真的人生地不熟,甚至一些常识性的东西都有所欠缺,二者么也是他实在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正好熊辉就凑上来了。 现在看来么,对方也不是绝对没有用处,起码这些跑腿的繁琐事就可以交给他去办。 一路跟着掌柜老者走进仙府深处。 所为天品的洞府,是一间独立的院落,里面有着各色屋舍,如卧房,丹房,器室,药田,花园,甚或还有一间如那灵造坊一般的小型练功室,确实是思虑周到。 此时洞府门口正有四个姿容秀丽的炼气期女子迎接,见了陈安到来齐齐施礼。 掌柜老者不等陈安问,就先解释道:“前辈是贵宾,此处一应物件都可随意享用,包括这些侍女都是专门过的,绝对能让前辈尽兴。” 说着还露出了一抹男人都懂的表情。 陈安嘴角抽搐了一下,道:“不用了,把她们都带下去吧。” 他虽然寂寞,可还没寂寞到这个份上。 掌柜老者表情一滞,可看陈安没有说笑的样子,不由悻悻地道:“是她们没福气,侍候不了前辈,”随即带着她们退了出去,留下陈安一人,临走还道:“希望前辈在此休息的满意。” 对于这洞府陈安无所谓满意不满意,就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走进卧房,随手开启屋中禁制,倒不是要修炼,而是想要试验一下,今日所得。 趁着熊辉睡熟的间隙,他可是转了好几家商铺,买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修炼的东西。 首先就是几本功法,还是那句话,要了解一个世界的本质自然是要从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着手。而这些最强可达元婴层次的功法,就是最好的切入点。 如此想着,他也不耽搁,直接伸手翻开一本名为《归元诀》的功法,据说这里面记录着最正统的修仙法诀。 一个时辰后,陈安基本将所买的几本功法都翻阅完毕,面上不禁带上了些古怪之色。 没想到这里的功法竟然如此简单,根本不涉及真意法理,就是最纯粹的灵气吸纳和灵气运用,也就是说只要资源足够,天赋尚可,那么不出什么意外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用资源,生生地将一个凡人堆到元婴出窍。 这一点,其实从方勉的青元剑诀上就可以看出,只是陈安当时还以为是个例,可现在看来么…… 这个世界真是太有意思了。 方圆的青元剑诀,一直要修炼到化神期才会有一些神念的妙用算是真意法理的皮毛,陈安在临渊城买不到更高级的功法,也不能验证是不是普遍现象,但想来也是大差不差。 也就是说,或许那所谓灵虚修士乃至这个世界顶尖存在可以被称为大修士的合体期修士,在真意法理的感悟上,很可能连开窍武者也不如。 当然,这是在修行的高低上评断,具体的战力上,这个世界因为灵气充沛,再加上这里修士放弃性功,只练命功,再加上世间法则松散,恐怕元婴期修士就有着移山填海之能,化神灵虚修士更是能法相宗师武者才能做到的屠城灭国,更甚之的合体大乘修士陈安都无法想象能强大到何种程度。 总之这是个奇葩的世界,根本不能以常理揣度。 可也正是如此,陈安对这个世界更感兴趣了,他手中一直把玩的飞剑迅速变大,瞬间到了三尺长短。随着他的操纵,灵巧的挽了几个剑花。 他神识引导周围灵气,再以灵气御剑,用这种取巧的办法,算是瞬间修成了面前其中一本功法上所记载的御剑之术。 当然,这也和其只是命功,不需要领悟,只需要练习有关。 这么“玩”了一会,陈安将功法和小剑都放下,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从中倾倒出一枚碧色的丹丸。 这个叫做“灵气丹”的东西是筑基结丹修士最常用的一种增进功法的丹药,品级不算太高,陈安买下它也没花几个子,纯粹是为了研究。 他眼中两点烛火显现,就将其中看个通透。 这个东西里面除了蕴含有大量的灵气外,还有两个极小的微型阵法,很是奇异。 说起来,陈安对灵气一点也不陌生,虽说大多武者修炼的都是元气,或者干脆就是最原始的“炁”,但中央界还是有着灵气的存在,比如元气通灵的武者,体内通灵的元气就是灵气的一种。 简而话之,灵气就是蕴含灵性的元气。 再直白一点说,元气是食物,那灵气就是被嚼碎了,不会塞牙,不会消化不良的营养物质。而陈安手中的那颗灵丹,则干脆就是提取出的食物精华,类似营养液的玩意。 里面的细小丹阵,就是保证消化吸收的手段。 对此,陈安一阵无语,不由的感慨这个世界的人真的是太懒,懒到了一定的境界,如此好吸收的灵气都懒得炼化吸收,还要去吃更容易消化,更有营养的丹药。 摇了摇头,正准备将那颗龙眼大小的药丸放下,可忽然之间他却是心中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将之拿到眼前,眼中烛火一盛,又细细观察起来。 过了一会儿,陈安放下丹药,随即又抓起另一边的金色小剑,同样眼中亮着烛火细细观察。 良久,当他将两样物品都放下时,面上不禁闪过了一丝喜色。 刚刚他竟然从这两样低层次的物品中感受到了一丝真意法理的气息,而细细查看后,正发现那丝真意法理的气息竟是从其中细小的丹阵,器阵中传出。 真是有意思,这个世界的人不修真意法理,却把真意法理通过阵纹的形式铭刻在所用物品之上,还是那句话,真是懒到家了,可这也方便了陈安。 蕴含在物品中的真意法理自然比人修炼到招式中更好感悟,说不定自己只要学会了这个世界的炼丹术和炼器术,就能自动感悟这个世界的一切真意法理。 如此或许只要找到蕴含着时间法理的丹或器物,就能用以参悟,理清他全然没有头绪的通往第三重宙光天的道路。13 第七百五十一章 修行计划 本来只是实在闲极无聊的一次游逛,没想到竟然能得到这等收获,一旦成就宙光天,他就有回家的希望。 由是陈安大喜过后,瞬间冷静了下来,开始规划登临第三重天的办法。 首先就是功法,不是这个世界的修命功法,而是那奇特的炼体功法。 他方才随手买的几部功法中,有一部有别与其他,是一部锻炼身体的体修功法,品阶不高,只到橙阶,也就是玄丹层次。原先是好奇,想要看看,可看过之后却是发现其竟然把身体当神兵法宝锻炼。 把柔软的身体当神兵法宝练,除了天雷地火铸金身外,陈安曾经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这么做,还不伤害修炼者本身的。 可这个世界的体修者们却引入了灵气的概念,时刻保持身体活性的同时,还能使得身体不断的强化,虽说到灵虚层次就达到了一个峰值无法再进,但却是给了陈安极大的灵感。 为他改进百炼神兵谱,提供了一个十分新颖的思路。 在计划着回归中央界的同时,他并没有放弃改进百炼神兵谱的打算,两者也不冲突,因此倒是可以好好研究研究这个世界的体修。 其次,自然是搜集时间相关的宝物,丹药器具都可以,甚或为了增强感悟能力,还要学习这个世界炼丹术、炼器术,身为炼丹师或炼器师,常年与丹阵器阵打交道不会不熟悉其运转原理,领悟起来事半功倍。 最后,就是看看这个世界的极限力量是什么样的,陈安是真的很好奇,放弃性功,单修命功最后也能证得大道吗?到达极限后是哗众取宠,还是另辟蹊径,真的很值得期待。 且这三个目的似乎也没什么冲突,以第二点为主,其他都可以顺带完成。当然,不是说他完成这些目的就一定能登临第三重天,可总归是个希望,比他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情况要好太多太多了。 零和一是质的改变。 第二日,晌午时分,熊辉就跑来候着了。 他也算是用心,不止把一系列远行的物资购买齐全,还给陈安带来了一个即将前往丰庆城的商队的消息。 从方勉口中,陈安了解到灵元屏障内的人族驻地一共分为七块地域,分别是四周边域,中域,灵域和空域。 各域面积广阔,又被面积更为广阔的险地绝地隔开,如若跨域需要渡过一些十分危险的恐怖地带。 在陈安的理解中,这实际上就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族太弱了,只能占有一些不易生存的贫瘠之地,在这贫瘠之地中开辟出几个易生存的城池苟延残喘。 所以在灵元屏障中还会有如此多的危险地方,阻碍凡人乃至修士的通行。 事实上,最初真正的人族驻地只有中域,灵域和空域这三块而已。 边界处的绝地险地仅只是起到抵御外敌的作用,直到后来,人族逐渐强大,创出了灵元屏障这逆天手段,在三域四方布下阵基,顺带着将几处狭长的地域也囊括在内,这就是四方边域的由来。 “丰庆城是中域大城,只逊色于万流平原天都城,比之其他龙霄城,天界关都不遑多让。” 熊辉如是说着,陈安心中也大概比较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丰庆城是什么地方,但却听方勉提过天都城和天界关。 天都城自不必说,那是整个人族聚集地的第一大城,而天界关则是出入灵元屏障的官方唯一门户。此城在北方边域上,是人族与其他种族沟通的渠道。 至于像临渊城这般存在,只不过是灵元屏障上十几个微小的波动点,人族或可出入无碍,其他族人却是绝对进不来。 并且这波动点也仅能允许一天十几个人的出入,再多可能就会承受不了,彻底封死。远没有天界关那般能允许大军出入无碍。 但即便如此,类似临渊城的十几个边域小城,也是妥妥的交通枢纽地带,繁华不逊中域。 陈安从熊辉手上接过一块巴掌大小的银色令牌,皱眉道:“这个就是那个什么青岩商会的信物?没有向导?” 熊辉苦笑道:“要去中域,从此地走的话,必会经过雷魄海,别说单人独行的导游了,就是猎荒者小队乃至专业的运转镖局也很少有愿意接这活的,域与域之间的跨越,多半都是投身商会,乘坐他们提供的通用车具。” 稍稍解释了一句,他又为陈安科普道:“青岩商会是中域十大商会万流商会的青岩城分会,实力强大,还有专门的路线渠道,绝对可以保证前辈能够安然度过雷魄海。” 陈安颔首表示了然,对于雷魄海这处险地他还是知道的,虽然不觉得能够阻碍自己的脚步,但还是想着入乡随俗。 对于这块地域乃至整个世界他都是外来者,可不想太过出挑,到时应付种种麻烦就够他烦劳的了,之前定下的三个目的就更不知何时才能完成。 他将手中令牌收起,看向熊辉笑道:“为了得到这个名额,你花费不小吧。” 熊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正好将前辈给予我的灵石全部花光,还算够用。” 陈安点了点头,随手又从袖中甩出一块中品灵石,也没细看只约莫估计有四个标准单位,道:“这些应该足够了。” 熊辉一惊,连忙道:“这,这使不得啊……” 他是真没觉得帮上陈安多少。对方这么急切的想要离开,那包月之言就是不作数了,他就是再厚颜,也不敢愧领这份赏赐。 陈安摆了摆手,强硬道:“给你你就拿着吧。” 熊辉无法,只能收起,就听陈安又问道:“这商会何时启程?” “今夜集合,明日辰时出发。” 对于这一点,陈安倒是很满意,主要是他不想在这边城之地耽搁时间,这里物产贫瘠,也不是什么商业枢纽,除了能除外猎荒这点新鲜事外,几乎是没有半点可取之处,还早早离开的好。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中域大城收集蕴含时间法则的东西,以参悟真意法理了。这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两项就算是等自己真正登临宙光天再回头去做也来得及。 晚间,陈安跟着熊辉来到了一处凡人的别院。 “前辈,这里凭令牌进入,晚辈只能送您到这了。” “嗯,你自去吧。” 陈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就踏步其中。 门口守卫的汉子验过陈安的令牌,分出一人引领陈安走进别院之中,并给他安排了一间房屋等待。 一夜无话,第二日又有专人引领陈安来到别院的大厅之中。 大厅中或坐或站的有十几人,当都是想要搭上青岩商队的车前往中域。 一个身穿商会服饰的矮壮汉子,一遍又一遍的给下面大家讲解行程和注意事项。 陈安侧着耳朵听了一会,不外呼各处落脚点会停留多长时间,大家有什么需要带的,有什么不能带的,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陈安虚心接受,一边分心记下,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行礼。 行礼不多,主要就是一枚蓝色手环,这是一枚储物手环。 以他洞虚天的层次,专属空间差不多有一个小世界这么大,根本不需要储物道具,但还是那句话,入乡随俗。 既然暂时要融入这里,自然要扮的像一点,该有的都得有,其实那储物手环里,除了他前日买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外,就是昨日又临时采购的一些丹器入门书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另外那具转灵盘他也戴在了手上,上面漆黑的转灵石,让周围之人望而生畏,不自觉的都离他远远的,使得他周围空旷一片。 那矮壮汉子讲完,辰时也差不多到了,他就带着大家一路往城外走去。 这处别院离城门不远,出了临渊城,商会在这里备好了车辆。 规模不小,大概有百十辆兽车的样子,前面十几辆特别大,并且连在一起,由机关兽驱动,浩浩荡荡的样子。 后面几十辆稍小一点,上面堆砌着各色货物,满满当当,由机关兽和驯服的异兽相配合拖动,每辆车上还各有四个达到元婴期的押车人,可见这青岩商会此次手笔不小。 陈安等十几人被身着黑绿色服饰的商会人员领着,登上了前面的车厢,一人一节倒也安静。 车厢中布置的的极其奢华,软垫锦缎等凡俗享受不提,一侧香炉中还幽幽的飘着宁神香,这可是一件灵物,有助于修士入定。 再连续到此次路途的距离,陈安感觉区区几块中品灵石绝对不够付这车程,想来那熊辉还是有些能耐的。 “叮铃……” 车铃一响,整个车队随即缓缓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就超越了奔马,陈安略略估计差不多可达一日千里的程度。 起先他看那些机关兽还不甚在意,觉得中央界也有这些玩意。 墨宫那群神神叨叨的家伙捣鼓出来的东西,不比这方世界的修士差多少,可看这速度,还是有些惊讶,心中只觉,这方世界的机关术似乎也有些门道,或者也涉及真意法理也说不定。 由是他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到了一座大一点的城市,一定也买些有关机关术的书籍看看,左右无聊,开卷有益么。 如此想着,他不禁盘腿坐下,就着宁神香提神醒脑的作用,拿出那几本购买来的入门丹经,炼器要意,开始阅读起来。7 第七百五十二章 道路遇阻 半个月后,陈安颓然放下手的经卷,入门级的东西,他是看懂了,可再深入一点,就是一头雾水。 以他高屋建瓴的角度看来,很多关隘还是不能o jiě。按说他还是有些配药的基础,可面对此界丹经却是云山雾罩。其他的炼器之法也是一样,全然不能通透。 这让陈安有些郁闷的同时,又有些不能理解,同样是真意法理,仅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怎么可能自己完全研究不透。要知道无相玄通的解析复制之能仅次于先天八极功远超其他绝世神功、先天圣法。 恐怕其还真是有一些关隘隔离,需得此界熟悉之人帮自己点透才行。 不通丹术器术,其的真意法理就无法领悟,这东西不领悟,哪怕真让他寻找到蕴含有时间法则的东西也还是没有头绪。 那么踏足第三重天就是奢望,回归之事就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当然,其实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镇压大齐气运的血月刀召唤来,通过血月刀再次进入幽元天,习得更多的无相玄通。强行以功法推境界,将境界推上宙光天。 可先不说距离如此之远,血月刀能不能被召唤来,就是此刀存在于央界于他而言具有极大的意义,不说镇压国运这会事,只是为他锚定坐标,就使得他不能轻易去动。 否则即便是他能踏足宙光天,丢失了央界的坐标也一样是回不去。 恐怖到时候非得身登造化,达到可以身量宇宙的层次才能返回了。 所以不是真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敢轻易召唤血月刀降临助阵。 最后唏嘘了一口气,陈安感慨道:看来真的花点时间,找个炼丹大师或炼器大师来指点指点自己,好好学习学习这方世界的技艺了。 说起来还真是有意思,这个世界的功法不含性修,不带法理,陈安基本上看一眼就能练成,结果却在这些辅助的小道上栽了跟头。 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竟然把真意法理附着在这些辅助小道上,使之成为另外一种根本没人走的体系道路,也是够葩的。 知道自己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回去的,陈安反而沉下了心,干脆又计划起拜师学习之事。 这计划整整做了一夜,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关键还是他对这个世界太过陌生,虽然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却是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只能想着到达丰庆城后,再转去天都,在这人族第一大城找些机会。 第二日天光大亮,陈安坐在车用了些早饭,此法世界灵气极足,似他这等修为完全可以辟谷,但同样的这里的食物也十分美味,似乎就是为了满足口欲,所以陈安忍不住还是保持一日三餐的作息。 用完早饭后,车队竟还没有启程,这让陈安不禁有些疑惑,往日里都是一大早就出的,反正机关兽不需要休息,只要灵石管够就能动。 渐渐的车厢之外有些窃窃私语声传来,并且越来越大,似乎都在述说着前方生的某事。 陈安今日没打算再研习丹经,干脆就走出车厢活动一下,看看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车厢外,零零碎碎站的都是人,大多都是无聊之下,前来看看情况,他们有的询问先到者,有的干脆施法升空,远眺前方。 陈安也是随手拉住一个商队的管事道:“前方怎么了?怎么这个时辰还不启程?” 那人被他一把拉住本想怒,可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陈安手上戴着的转灵盘,那漆黑的晶石是那般显眼,使得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就恭敬地回答道:“贵客稍息,前方正好遇到雷霆蜥蜴迁徙,阻了道路,恐怕需要等到明日才能启程了。” “雷霆蜥蜴?” 陈安皱了皱眉,说起来他对这个世界的物种也是多有诟病,一些形怪状的玩意简直是不知所谓,很容易让他联想的东荒那段不算美妙的时光。 可偏偏这些物种并非是受了煞气魔气影响的变异货色,而是多年杂交又没物种隔离积累下来的历史遗留问题。 松开那人,陈安干脆也踏空往前方看看,只见一条色彩艳丽的洪流,从东到西,不见来处,不见归途,蔚为壮观。 那是一群通体青绿色体长约莫丈许大型蜥蜴,身上缭绕着紫白色的电光。 虽然个体的气息不过玄丹层次,但电光相连,互相增幅,整个族群释放出的能量,就是陈安看了也是眼皮直跳,隐隐有些心惊。 算了,不和畜生一般见识。 陈安相当随和的降下身形回到车厢继续捣鼓他那些简单的入门级药丹。 直到日暮西陲,那群大蜥蜴的迁徙彻底结束,商队才再次开动起来。 不过只走了一会就又停了下来,陈安出来看了看,现是商队的押车人在清理雷霆蜥蜴迁徙后,一片狼藉的道路。于是也没有太在意,都是本领甚大的修炼之人,做这些洒扫杂事还是很溜的,估计很快就能重新启程。 就在他准备回到车厢再等等的时候,忽然一阵强烈的灵气波动传来,紧接着“轰”的一声,车队前方一节车厢猛然炸开,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与不知何时悬立在半空的另外五道带着面具的身影对峙起来。 “交出货物,饶尔等不死。” “你们竟然敢劫青岩商会的商队,难道想和整个青岩城为敌吗?” “废话啰嗦,既然敢做,我们自然能够兜底。” “那你们又知道这次的货物是谁要的吗?实话告诉你,是万流商会的总会长,识相的就快滚,否则不管你们是谁,除非逃出灵元屏障,不然掘地三尺也会把你们找出来。” 那戴着面具的五道身影一滞,显然是被这个名头唬住了一瞬,可片刻之间就恢复了过来,声音渐转阴沉道:“那把你们全都留下就好。” 话音一落,一柄赤色巨剑随即显现,轰然砸下,目标直指那阻拦之人。 那人也是了得,挥手招出一根长鞭,只一挥舞,漫天鞭影接下剑斩的同时,将对方五人一起罩住。而对方的其他四人也不是软柿子,纷纷施展手段与之斗法。 两方之间你来我往,一时打的好不热闹。 可商队那人仗着功力高深,与对方单打独斗尚可,此时毕竟是以一敌五,只支撑了十几个呼吸就开始不敌。 商队的其他人也开始结下阵势,配合天空那人对敌。 可来袭者毕竟是五个灵虚,而商队这边除了天空那人,也就四个化神能够帮着分担一点压力,其余十个出窍,和几十个元婴顶多也就勉强能结阵自保,根本无法力敌。 由是车队的众人面色开始渐渐变的难看起来。 几个只是搭车之人眼神转动,已经开始寻思着是不是现在就逃。 “前辈有礼。” 正看的津津有味的陈安被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打断,循声望去就见那日与熊辉一同所见的绝色红衣女子正向自己施礼。 这几日他一心扑在那些丹经器术上,还真没仔细查看这只商队还有其他什么人。不想这女子竟然与自己同行,不由有些怪异的问道:“你有何事?” 面对陈安,红衣女子平日的冷淡之色收起少许,但还是不卑不亢地道:“晚辈石箐,添为此次商队的主事,想请前辈出手相助我等。” 或是无聊,或是见对方冷面模样有些意思,陈安不由逗弄一句道:“我花钱买票坐车,干嘛出手帮助你们解决麻烦?” 石箐面色不变,言道:“晚辈可出钱雇佣前辈出手一次,绝对会给前辈一个满意的价格。” 陈安满不在乎:“我不缺钱。” 石箐眼有精芒闪过,似乎有些置气,但语气依然不变的道:“前辈出手也是自救,莫非前辈以为那些贼人击溃商队护卫得手后,会放过前辈吗?” “你威胁我?” “晚辈不敢。” 石箐这话说的倒是诚恳,对方转灵石为纯黑之色,实力绝对在化神以上,几乎可以肩灵虚,而灵虚期在正个灵界,都算得上是高阶修士了,不是她一个小小的橙阶体修可以得罪的。即便背景靠山硬也不行,达者尊崇,这是修仙界的铁律。就算是心不屑,表面的尊敬还是要有的,否则根本混不下去。 由是见陈安似乎有些动气,她连忙补救似地道:“为请前辈出手,除灵石报酬外,晚辈可以代表青岩商会答应前辈一个力所能及的条件。日后前辈旦有吩咐,我们必定全力以赴。相信以我们青岩商会的信誉和能力,还是可以让前辈放心的。” 陈安摸摸下巴,心吐槽道:我怎么知道你青岩商会有没有信誉。 不过出手是肯定要出手的,既然决定融入这里,断没有剩自己一个光杆的道理,怎么都得出手护下来些人引路。况且那个什么雷魄海还没过能,谁知道那是什么鬼地方,自己会不会迷路耽误时间。 且让对方答应一个条件也不错,虽然他不知道青岩商会的影响力有多大,但想来总自己两眼一抹黑的瞎转强,说不得就能给自己搞来学习炼丹术炼器术。 于是他也不再拿捏,一口答应下来道:“好,一言为定。” 随即也不怕对方会反悔,直接一步踏出腾空而且向着天空釜战的六道身影而去。 gt gt14 第七百五十三章 随手解决 见陈安愿意出手,石箐面色却没有任何欣喜之色表达,反而皱着眉,忧愁之色未减分毫。 那日陈安与熊辉所见的富商打扮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轻声唤道:“大小姐,这位前辈能帮助我们度过难关吗?” 石箐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体修本就比仙修稍弱,元婴之前还好,可以靠转灵盘弥补这个差距,到了出窍期,术法加上神念之力远超体修之能,就算有高阶的转灵盘帮助也无济于事,最多帮旋翼叔拖住一个灵虚顶天了。” 随即石箐眼神一厉,接着道:“你去准备一下,等会我们就带着东西先走,那是总会长亲点绝对不容有失。” “呃,那两位前辈呢?” 石箐凤眼一眯:“放心,旋翼叔看到我们走了自会撤离,至于另外那人,我们只是雇佣关系,他的死活似乎没有必要需得我们负责。” 那富商模样的中年人心中一寒,却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应道:“属下遵命。”随即就转身离开下去安排了。 石箐目送陈安达到战场,也是转过身来,就欲去取货物,为随时撤离做准备。 可还不待她彻底转过身来,就被天空中的一幕惊呆了,身形迟滞,满脸愕然之色。 天空中,陈安缓缓靠近战场,伸手弹出一枚光刃。 正在激战中的几人都是灵虚期的高阶修士,神识强大,自然不会没有发现他,但对于一个体修大多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眼见其手出光刃,其他人都没有理睬,只有当事人一戴黑色面具者,挥手招出一枚成人拳头大小的绛色圆珠,释放出白色光幕意图抵挡。 可陈安弹出的光刃却是一闪而过,似乎完全无视了距离,无视了阻碍。 直到光刃消失后,绛色圆珠一分两半,白色光幕溃散成光点,而它身后的黑色面具人还不待回转身形,就同样的一分两半。身上的气息迅速消散,泥丸宫中两半的元婴小眼中还残留着不可置信,就化为灰烬彻底消失。 一位灵虚期的高阶修士就这么陨落的无声无息。 其他还在战斗的五人渐渐停手,满眼的不可思议,下面才刚刚组成战阵的商队中人喧闹声也是一滞。 整个一片地域都好像被凝滞成了一副画卷,没人动弹,除了风声呼啸,所有人脑筋一时都没能转过弯来,其中还包括陈安本人。 他也是有些发愣,不过倒不是惊讶于敌人的弱小或自己手段的强悍,而是奇怪于刚刚那式天兵玄刃的变化。 在“小灵山”之时,他虽然也曾斩杀不少异兽,但却没用百炼神兵谱,而是以肉身力量。 主要是刚到此地,不是太清楚此方世界的法则,贸然运转功法怕是会引起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故,这是天仙大能探索域外的常识。 直到进入临渊城中,购买了一些这方世界的修炼功法,陈安参照这些功法对自己的招数做了一些调整,这才拿出想要试试威力。 可谁知威力尚在意料之中,变化却是很奇妙。 首先就是那金色光刃,天兵玄刃无形无质,在这方世界竟然发起光来,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别小看这点变化,无形无质,几乎让人无法察觉无法抵挡,可有光有色,却能让人看得见感受的到,不说抵挡,但起码能够躲避。 不过若说天兵玄刃就此弱了一分威力却也不尽然,它虽然能看得见感受的到,但威力却是翻了倍许。 一路飞逝,吸引了无数庚金之力融入其间,甚至带了些许无坚不摧的特性。蕴含其中的真意法理,在这方世界似乎有吸引相近能量的特性。也就是说只要蕴含真意法理的招式,或许在这个灵气极度充沛的世界,都拥有着近乎不可思议的威能。 不待陈安继续深想下去,剩下的四个戴着面具的灵虚修士最先反应了过来,联手一击将商队灵虚修士逼退,并分出一人牵制,其他三人纷纷将陈安围了起来。 “该死这家伙使得什么诡异手段,先把他给镇压了。” 几人中为首的一个红色面具人,在腰间一抹抽出一个白玉阵盘往陈安处一投,阵盘炸开,炸出浓郁灰雾,一下将陈安给淹没进去。 另一白色面具者也从身上掏出一个金色钵盂,向着雾中陈安当头一罩,钵盂中出现莫大吸力,欲要将陈安吞噬入内。旁边的青色面具者,几乎同时举起一颗人头大小的金色圆珠,狠狠砸下,妄图将陈安砸进钵盂,与白色面具者的动作配合的相得益彰。 三人一起发难估计就是合体初期修士一个不查估计也得手忙脚乱。 可陈安仅仅是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伸手一抓,那金色钵盂不知怎么的,就被抓的稀烂,瞬间就变成了一堆废铁片,随即张口一吸,灰雾连同金珠竟直接被他给吸入口中。 这种属性鲜明法则纯粹的东西正好给他丰富金身,当然其中烙印不除,难免消化不良,但只要把它们的主人给杀了,想来还是可以轻易吸收的。 灰雾消失,立时显露出三个悬浮半空满眼惊慌失措的身影。 陈安一抬手就准备把他们给灭杀了,完成许诺,可忽然之间心中一动,抬起的手不由渐渐紧握成拳。 有这么一个机会不如试试自己的技艺都有什么变化,天兵玄刃都有这么大的改变,那元磁炮拳呢? 虽然铸就了金身,可元磁炮拳目前还是他的最强手段,这个最强手段决定了他在这方世界的保命本事,不能不了解清楚。不然一但对自己实力估计不足,惹到了不能招惹的麻烦,也是一件郁闷的事情。 他这临时变招,几乎没有凝聚力气,一身劲力十成中只出了三分。这倒不是他行为仓促,而是三分就够了,差不多就能推算出,自己若是完全转化修为在这个世界中能达到什么层次。就没必要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都暴露给别人看了。 况且即便是三分力,也比随手一击的天兵玄刃强,陈安相信绝对可以将眼前三个不入流的家伙给灭杀了,绝对不会耽误什么。 同时为了测验准确,陈安还在其中加了一分晋升洞虚天才领悟的虚空之力,这也导致短时间内无法蓄力太多。 这其中诸多想法因由,别人一概不知。 在其他人眼中,只见陈安完全没有蓄力挥手就是一拳反击快的不可思议。 然后一种天地崩灭的恐怖威势,在其身前拳锋之巅轰然爆发。大地上元磁之力紊乱,天空中七彩光华流转,两者相合形成灭世洪流。 那三位灵虚期的高阶修士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突然爆发的缭绕着磁力电光的七彩洪流湮灭,连渣都没有剩下。 这还不算完,缭绕着元磁电光的七彩洪流没有冲出多远,就直接撕裂虚空疯狂倾泻而出,连锁反应,造成虚空震荡,整个天空都像是个破布口袋一样,裂开一道道漆黑的口子,暴露出后面的虚空景象。 还在天空激战的另外两个灵虚修士大惊失色,向着虚空波动震荡开的反方向拼命逃窜,却是没逃出多远就被波动赶上,震荡身躯,喷着鲜血从天空坠落下来。但也由此因祸得福,被余波吹飞的他们,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后面持续崩裂的空间,没被空间裂痕吸入。 天空碎成破布条,地面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地震地裂几乎席卷了百里方圆的地域,就是万里之外也有震动感应。 好在这是一处荒地,方圆千里都没有人烟,否则造成的破坏可能还要超出想象。 陈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而下方车队的人更是连想表示惊讶也做不到,他们虽然在陈安正下方,算是躲开了大半的余波,可是剩下的残余力量依旧让他们吃不消。 后方十几辆载货车辆被地裂吞噬,整个队伍中元婴期以下的修士统统被震的昏迷过去,并且都不不同程度的损伤,筑基期以下的人甚或有几个在震荡中直接神魂湮灭。 那富商中年人也是浑身毛孔溢血,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距离他不远的石箐此女算是受到波及最小的,可身上还是连续三道防御清光破碎,纤细脖颈上的一串项链直接黯然失色,手腕处的一串手链,也崩坏开来,碎裂成粉。 她面上的清冷镇定之色再也保持不住,一副六神无主的凄惶模样。 陈安从天空降落下来,来到石箐身边,摸了摸鼻子,听着周围凄惨了哀嚎声和空间波动尚未平息的轰隆声,感觉似乎自己是闯祸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仅是三分劲力的一记元磁炮拳,竟能造成这般效果。 其中蕴含的真意法理竟然直接调动了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一起暴动,形成了大范围了灵气爆炸。一连串连锁反应下,灾难就这么产生了。也怪这个世界法则太过松弛,世界壁垒不固。 当然经此他也大概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极限力量是怎样的,算是提前完成了之前计划的第三个目的。 “咳,”他轻咳一声,讪笑着转向身旁的红衣女子,学着这个世界修士的语气,厚着脸皮道:“石道友,陈某幸不辱命已经完成交托任务,之前约定应该还算数吧。” 第七百五十四章 谪仙降世 石箐一脸木然之色,半晌才反应过来,冲着其他还完好的人毫无形象的叫道:“救人,快救人……” 说着她还想要冲到几步远的地方去扶起那富商中年人,可却一个激灵,忽然想到了身旁的陈安,刚迈出两步的身形一僵,又缓缓转过身来。 冲着陈安屈膝跪下,泣声道:“晚辈不识前辈大能,怠慢前辈,罪该万死,但都是晚辈一人的错,其他人是无辜的,还请前辈收了神通,饶恕我等。” 陈安环视了一圈四周,那猛然爆发的冲击是消失了,但四周空间却没有因此而自我修复,周围依旧是一副天崩地裂的惨状。甚至在一种莫名隽永的力量下,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道道空间裂痕迸开,内里恐怖的虚空风暴肆虐,甚至都吹到了现实中,周曹的一切物质都被卷为粉尘,化作虚无。 他这试招的行为确实是有些作孽。 由是没有再拿捏什么,伸手一挥,欺天瞒地法将众人所在道路上的裂痕弥合,昏迷不醒的修士也纷纷醒转,身上的伤势被转移到了附近的山石上,后面被地裂吞噬的十几辆车和人,也被吐了出来。 这一手比之前那一拳还让石箐惊讶,要知道毁灭绝对比治愈容易的多,对方这一手反复的本事,简直是神奇无比,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形象近乎烙印在石箐的心中。 “如此便可以重新启程了吧。” 石箐浑身一颤,连忙道:“当然可以,前辈请稍待,晚辈整顿完商队,即刻就启程。” 陈安点了点头,没再盯着报酬不放,看那石箐被吓成这般模样,当不会短了自己的好处,没必要一副猴急的模样。自己左右已经露了一手,干脆给自己设定个高人的形象,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随即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车厢之中,等待行程的继续。 陈安最后留下的那一手,几乎把车队受到的伤害复原,除了几个直接死亡的人没有办法,其他人或物基本上是瞬间恢复,甚至连车队的队形都没有怎么散乱。 石箐所说的整顿商队,不过是把那些还在发懵的人给唤醒,让他们赶紧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 富商中年揉着胸口也来到了她的身边帮忙。 他身上痛感余韵还在,可伤势却是彻底的好了。对这神乎其技的手段,他除了恐惧就是敬畏,根本没有其他的想法。 “小姐,那位前辈他……” 石箐脸上泪痕还在,不过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形象,瞪了对方一眼道:“按照那位前辈吩咐,马上启程。另外派几个人去寻一下旋翼叔。” “是,”那富商中年也知自己失言,连忙应是,就要下去吩咐大家启程。 石箐却又将他喊住,不放心的又叮嘱一边:“伏山,管好大家的嘴,不该说的别乱说。” “是,属下明白。” 富商中年满面肃然。 陈安在车厢中坐了没一会,就感觉到车队缓缓行动了起来。 在行进差不多百里后,石箐终于找到了商队的那名灵虚期修士,最后剩下的那个劫道面具人也在旁边不远处,两个人都是身受重伤。 只是四个元婴修士就把他们带回,并制住了那个劫道的人。 “旋翼叔,您怎么样?” 石箐面对自家灵虚修士一脸的关切,在刚刚那恐怖的天灾景象下,灵虚修士这种其他普通修士眼中堪称大能的人物,比之凡人也好不到哪去。 石旋翼保持着四五十岁中年人的模样,此时闻言,心中犹有余悸的望了一眼那百里开外依旧清晰可见的恐怖场景,道:“还好我们离的远,跑的快,元婴未受伤害,至于肉身的损伤温养个十余年,当能痊愈。” 石箐也下意识地又看了那边一眼,陈安当时只是将道路弥合,对周围的空间裂痕却是没有去管。这在石箐看来自然是一种震慑,可却不知陈安的欺天瞒地法也是有一定极限的。 因为这个世界特殊原因,虽然在小范围内几近造化,可能影响的范围却是不大,修复十余里的空间裂痕就已经达到了极限,再多就不行了。如此百里方圆的地域,要想完全恢复如初,可能需要他在这里忙上半个月。 但石箐却是不知道,只以为对方对自己态度不满,故意留下震慑的手段。 而她也确实被震慑到了,甚至都不敢私下议论对方。 面对和自己比较亲近的叔伯,也只敢用传音的办法道:“旋翼叔,您觉得那位陈前辈究竟是什么境界?可是大乘修士?” 她本来想说合体,但她虽然实力不强,却是见识卓绝,合体期修士她也见过,万流商会的总会长就是一位合体修士,商会中甚至还有几位合体期的长老,他们身上的威压确实不俗,但在她想来也绝对没有一人能够造成那般犹如神魔战场般的恐怖场景,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大乘修士才能够做到。 石旋翼苦笑摇头,也用传音的办法道:“我虽然没见过大乘期的修士,但却可能肯定大乘期修士也达不到这么恐怖的程度。” “大乘期修士也做不到?这怎么可能?”石箐难以抑制自己的惊骇,在她心中大乘期修士就是最强大的存在了,再有就是那虚无缥缈,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真仙,她不觉得那窝在自家商队里,看起来和常人没太大区别的陈前辈会是千万年也不出一个的真仙。 “你知道落神谷吗?” 石旋翼没有答话,反而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就是那个在灵域北方的绝地?” “不错,”石旋翼颔首道:“你觉得那里的情况和今日所见场景相比,怎么样?” 石箐一怔,开始回忆起典籍所述。 “灵气断绝,空间破碎,虚无罡风吹散一切物质……似乎与今日所见有些相似。” “不错,”石旋翼再次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可知,落神谷是怎么来的吗?” 石箐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上古真仙大战的战场,旋翼叔,您是说陈前辈他是……” “谪仙!” 石旋翼沉声帮石箐说出了那个名字,随即唏嘘不已:“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能见识这般大能。” “怎么可能?”石箐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说我们这方灵界已经脱离了仙界坐标,与仙界彻底隔绝了吗?怎么还会有谪仙降临” 石旋翼或是因为伤势,或是今日所受冲击,目光有些迷离,道:“我也不知,但各类传说或有谬误,我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 石箐沉默,经过最初的震撼,她还是渐渐镇定了下来,不管对方是大乘还是真仙,都不是自己或是自己身后势力可以想象的存在,还是应该专注于眼前。 于是她又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那个问题:“旋翼叔,对待这位陈前辈,我们青岩城,或者万流商会该如何接待呢?” 石旋翼一怔,这确实是个问题,修仙界自有修仙界的规矩,各种身份修为也有各种身份修为的定义,不可能装作没事人一样看不见。 那么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事情,就是如何与对方接触。 若对方是合体修士,商会还能拉拢一二,可若对方是大乘乃至真仙,对自己商会而言体量就太大了,绝对不是可以拉拢的,甚至卖身投靠都是一种高攀。 石旋翼压着伤势想了半天才道:“这样吧,你派两个人和我一起先赶回去,和会里的长老们先通个气,研究研究再做定夺。至于你这边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保持应有的恭敬就行,他既然没有直接前往中域,而是选择租乘我们的车队,就说明他想要低调形式,那我们自然也不能太过张扬。” “谪仙?” 陈安眼中烛火渐息,捏着下巴沉吟。 他的烛光照影术吸收了十几种探测秘术,再辅以他现在天仙层次的神魂,别说是传音入密了,就是神魂交流也能窃取到对话内容。两人看似隐蔽的对话,其实就和在他耳边大喊一样。 本来他是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谨慎心思稍稍听个两句,结果却是在无意中听到了这“谪仙”之说。 仔细想想这个身份似乎还是挺适合自己的,绝对比自己当初所想的,随便捏造个飞升极荒的化神修士要强。或许自己就可以用这个身份,以眼前这个青岩商会为切入点,融入这个世界之中。 过了一会,在陈安的感应中,石旋翼压下伤势,带着两个元婴修士,悄悄离开商队,一路往前飞逝而去。 接下来的行程中,一路风平浪静,车队来到边域和中域的分界处——雷魄海。 一片纯粹由各色雷霆组成的海洋,蛇形电弧舔舐着岸边,焦黑了一片地域。 车队进入由青岩商会提供的特殊渡轮,在雷魄海中乘风破浪一路前行。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陈安也没吝啬自己的威慑力,原本海洋中可能出现的妖兽,在烛光照影术所形成的神念领域中,纷纷被驱离,整个渡海过程波澜不惊。 渡过雷魄海后车队又行三天,青岩城这座中域边境大城就出现在陈安的视野中。 第七百五十五章 曲意逢迎 远远的见到青岩城后,石箐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差不多快两个月的行程算是一帆风顺,可她的心理压力却是极大,毕竟后面车厢里坐了那么一位祖宗。纵然她平日里个性娇蛮,有些小姐脾气,此时也不敢乱发,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那位爷,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实际上在修仙界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只是石箐及其背后的家族已经算得上是灵界人族中顶尖的存在,很难遇到这种情况罢了。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大乾还有律法制约,哪怕天仙犯法也有专人追索。此处修仙界遵循弱肉强食的原则,强就是唯一的道理。所以这几个月石箐生生压抑自己的脾气,比平日在家还要恭顺,简直就是人见人爱的乖乖女。 当然,陈安是不知道她这些心思的,只觉得这方世界相当张扬,稍稍展露点实力就能获得超出想象的待遇,以至于他如此谨慎小心的性格都有些忍不住表现表现。 车轮停下,陈安也随之走出车厢。 外面是一处开阔的广场, 广场前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如同巨兽一般趴伏在大地之上。 建筑前,广场上千余人肃立当场,陈安用方勉教的观气法结合烛光照影术发现气息最弱的都有出窍期的层次,最强的是为首三人,差不多都有合体期的气息。 这个层次的气息,陈安是没见过,但见其精气神一体,与方勉的某些描述特质非常相像,故此判断。说起来,这合体期的特质与金身竟还有些相似,但其精气神仅是一体,却不如金身可以随意变换,显得死板了不少,估计当是没有性功辅佐,没有真意法理诠释的缘故。 至于具体如何,陈安又不走这条道路,根本无心去深入研究,只是在石箐的恭敬引导下,来到众人的面前。 不,准确的说,还不待石箐将陈安引导过去,对面三人就带着身后之人快步迎上,相当恭敬的样子。 为首一人气息圆满,按照方勉的描述应该是已经五气已经凝练圆满的合体后期修士,他脸庞圆润,相貌和气,再配上锦衣高冠的样子酷似个乡下土财主。若是手上再掂个账本或算盘,或将会更显形象。 他走到陈安面前,也不用石箐介绍,非常自来熟地笑着施礼道:“晚辈曲东流,添为万流商会总会长,在此帅万流商会同仁,恭迎陈前辈大驾,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陈安见此亦随之笑道:“曲会长太客气了,人都言修仙界冷漠,今日一见贵会做派,陈某方知此言不实,贵会就挺好客的吗。只是本人还有一事不解,希望曲会长能够为我解惑。” “陈前辈说哪里话,您路上驱散贼寇,于万流商会有恩,旦有所命,直言便是,若晚辈能够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曲东流似全然没有听出陈安前一句话中的讽刺,只对后一句话拍胸脯,做保证。 陈安见对方如此,只是感叹能经营商会之人就是脸皮够厚,于是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是这样,陈某所购之票,是从边域临渊城到中域丰庆城的,怎么如今到青岩城就停了,想请曲会长赐教解释一下。” 听了陈安的话,曲东流身后的另外两名合体期修士都是面色一变,陈安身边的石箐更是浑身打颤。 唯有曲东流对陈安的话丝毫不觉意外,依旧笑的团团圆圆和和气气道:“前辈误会了,从临渊城到丰庆城这班车队本就是需要在青岩城修整一下,才能继续出发的。而晚辈则听闻前辈事迹,心生感激,特意利用这修整的时间将前辈邀请到此地,想要感谢一二。” “或者因此耽误了前辈的路程计划,晚辈百死莫赎,”他随即又表现出一副惶恐模样几乎语不带顿地道:“但也许还可以稍作补救。此车是万流商会最新推出的产品,无论性能还是舒适性都比前辈当前所用要好上许多,当能帮前辈抢回不少时间,可赠与前辈聊表歉意。” 曲东流侧身一指广场一边,那里有一辆装饰奢华的机关兽车停靠。 “若前辈还觉速度太慢,此处紫英山庄乃是青岩商会的总部,设有通往各大城池的传送阵,前辈用之可瞬息到达,想来应该不会耽误什么事情。” 接着他指着身后那座恢弘建筑的手不变,又转而笑着道:“当然,若前辈不赶时间,也可入内稍歇,内里已经摆好宴席,算是商会的一点心意,既为感谢,也是为前辈接风。” 陈安愣了愣,被对方眼花缭乱的一系列骚操作搞的有些发懵,以他的智商,脑子也是转了半晌才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这胖子左一句右一句的,全是对不起、感谢的话,一句拉拢之言没说,却不由的让陈安心生亲近之意。这是任谁也不可能对一个张口就说欠自己三百万,可拉着架势随时准备还一个亿的“实诚人”心生恶感。 事实上,石旋翼马不停蹄的赶回商会之中,将陈安的消息层层上报一直到万流商会总部,并附上石箐后来专门录制的那片残破空间的影像。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沉默了,瞬间没了任何的想法,高层们都认为安稳礼送对方是最为稳妥的做法,也就是对方需求什么给予什么,恭敬以对就行。 这实在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万流商会就是想要巴结也赶不上趟,若是表露出有所图的意思,很可能还会招惹对方的恶感,给自己招灾引祸。 但总会长曲东流却不这样想,深刻发扬雁过拔毛的精神,认为别管是谁欠谁的,只要是拉上关系就行。因此力排众议,带人直接一路来到青岩城将陈安给劫下做了上面的那一番表演。 他自己是神情自若,可他身后的下属们全都是捏了一把汗。 修士们为了提升境界,常年闭关,很多时候活了上万年的老家伙,可能九千九百九十年都在闭关中度过,心理不会比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成熟多少。兼且又不修性功,心性大多都不怎么样。 因此整个修仙界中各种性情古怪的老怪物不要太多,谁知道眼前这位是不是。 若是个大家都熟悉的大乘期,被如此巴结,就算不成功也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可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谪仙,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性格暴虐之人。说不得一句不合就杀人满门,且看对方的实力似乎还真做得到,真是由不得大家不紧张。 眼见陈安在那沉吟不语,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是一副成胸在竹模样的曲东流,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但他也没有办法,十万年来,整个灵元域的格局差不多都已经定了,三皇五圣王,八位大乘期强者将整个灵元域的顶层空间彻底瓜分。 他是没有什么想法与这等霸主级存在争锋,但却也有自己的野心:想要在自己在位之时,将万流商会推到中域十大商会之首的位子。 经过万余年的不懈努力,励精图治,如今万流商会已经在十大商会的排名中攀升到了第三位,与他的最终期望也只有两步之遥,可这看似仅差两步的情况,曲东流面临的却是和这两个同行之间天堑一般的差距。 盖因这两位背后,都有大乘期圣王的支持。 修仙界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没有实力,再精明,再有钱都没有用,总会触到不可突破的天花板。万流商会虽然在人才底蕴上都不缺,可背后没有大乘期修士站台,说话就是没有底气。 而想要搭上一位大乘期修士的线,却是比曲东流过去谋划的任何事情都要难。 灵元界域内的大乘期修士虽然有八个,但三皇乃是与人族共生的异族修士,五圣王中两个已经被其他商会巴结上了,两个却是在中域之外且各有宗门,鞭长莫及,最后剩下的一个常年在极荒之地探索,甚少回归灵元屏障内,万流商会连对方的影都摸不到。 陈安的出现算是给了他极大的希望,因此,哪怕是冒着一定的风险,他也要来。 “咳,那就给我准备传送阵吧,也不去丰庆城了,直接去天都城。” 陈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耽误了,炼丹术的修炼瓶颈,让他的回家之路再次迟滞了下来,虽说在这个修仙世界中,时间不值钱,但也不能这么浪费,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还是抓紧时间的好。赶紧到天都城这个人族第一大城找找门路,先把这两门技艺学会,之后无论怎么样心中都不慌。 可他这话一出,曲东流却是面色一暗。还是不行,但这却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大乘期修士若是如此好巴结的,也不会如此的让世人敬仰向往了,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比大乘期修士还要强上一个层次的谪仙。 即便是没达到心中所期,曲东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吩咐下去,准备传送阵。他身后的属下本就没他这么多期待,只求不得罪对方,见陈安做出了选择,齐齐松了一口气,忙不跌的下去准备。 曲东流心情黯然,表面却是一派笑颜,虚手一引道:“陈前辈请稍待,陷入山庄休息一会,传送阵马上就好。” 陈安点了点头,可走了两步却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转首向跟在最后的石箐道:“石道友,陈某记起还有一个条件未向阁下索取,不知如今方不方便?” 石箐虽是青岩商会的少主,但在广场上这些人中,地位却着实排不上号,于是落在了最后,此时听了陈安之言,不由一愣,下意识点头道:“自然是算的。” 陈安笑道:“那就好,过来详谈吧。” 一旁,曲东流听着二人对话先是一怔,接着心念一动,看向石箐,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翼。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一个条件 “这位是晚辈副手成万里,这位是青岩商会会长,也是石箐侄女的父亲石旋胤道友……” 进了紫英山庄,曲东流开始向陈安介绍身边之人,待众人纷纷与陈安见礼过后,他却没有带着众人退出专门给陈安安排的休息静室,而是极不识趣的留了下来,话风一转道:“陈前辈对我万流商会有大恩,之前无论石箐侄女答应了前辈任何事情,我们都会竭力完成。” 陈安差点被曲东流逗乐了,心道这胖子见缝插针的本事真是一流。 他目光在那还未开始凝练五气,仅有合体初期修为的肃面中年人身上一转,也觉得在人家父亲面前和女儿谈生意有些不妥,干脆就默认了曲胖子的说法。 没有赶他们走,而是直言道:“既然如此,那陈某就直言了,陈某久居极荒,对灵元域不算熟悉,想知道贵商会是否有介绍资料收集,陈某欲要一观。” 这句话说的说有人都是一愣,均有些不明所以,成万里开口就想问问陈安具体想要看看哪方面的资料。 可曲东流却是脑子转的飞快,抢先一步道:“我万流商会确实也做情报方面的生意,前辈算是问对人了,只是前辈所需太过于繁杂,整理耗时。若是前辈愿意,或可移步丰庆城总部,那里有专门的情报院,前辈可入内随意查看。” 成万里大惊失色,任哪个势力的情报院都是那方势力的绝对核心,往往藏有一方势力的核心机密,怎么可能轻易示人。会长这是疯了,哪怕对方的确值得自家倾力拉拢,也不可能让其直入情报院的。 因此,即便是曲东流平日威望极高,他也想要插话劝阻一下。 可还是不待他开口,似早就知道他会有所异议的曲东流身上腾起一股气势,这股气势收束内敛,只作用在成万里身上压的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同时这股气势也极其隐蔽,甚至除了同为合体期的石旋胤,其他的人都没发现。 陈安是没管他们这些小动作,反正能有个可以做主的人就行。 他略一沉吟道:“可。” 曲东流大喜过望,连忙下去重新安排。 曲东流一走,剩下的人可没他那种疯狂劲,敢去和谪仙随意攀谈,由是陈安也乐的清净。 时间不长,传送阵很快调试好,曲东流就来请陈安过去。 一直跟着的石箐面色变幻不定,良久也没能下定决心,直到陈安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她才悠悠一叹,最终什么也没说。 …… 三年后,中域东北边境与空域交界处的九宫山上,一个中等门派丹器宗的会客室中。 丹器宗老祖赤钧真人对着面前一位锦衣员外服的大白胖子,施礼道:“见过曲会长,不知曲会长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丹器宗实力不强,却颇有“手艺”,由是凭借这“手艺”巴结上了万流商会这等在灵元域内都堪称一流的势力,这些年来日子过得还不错。 如今面对自己的宗主,赤均真人自然要陪着几分客气小心。 “赤钧道友,我来与你介绍。” 曲东流没有直接说事,而是一指身边的一位相貌白净,还带有几分稚气的青年道:“这位是陈前辈,快来见过了。” 赤钧真人一怔,曲东流本人已经达到了合体期的巅峰,是整个人族地域有数的高手,而能被他称上一句“前辈”的人,会是什么境界? 大乘期? 不可能啊,其人不是五圣王中的任何一人,自己也没听说灵元域近期有哪位存在境界大乘。那他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可疑惑归疑惑,对于曲东流这个人赤钧真人还是信服的。他既然说这人是前辈,那自然就肯定是前辈,所以赤钧真人虽然在一瞬间想了很多,可动作却不慢,躬身一礼唤了声:“陈前辈。” 似乎是看出了赤钧真人的疑惑,曲东流呵呵一笑,也没有遮掩什么,在后面补了一句:“陈前辈是谪仙之身,从极荒而来,赤钧道友你感觉陌生也是正常。” “谪仙?” 赤钧真人大惊失色,到了他这个境界自然对灵界的诸多隐秘事情都有一定的了解,就好像他知道在古时灵界与仙界存在交汇,那时经常有仙界的真仙下界,只是后来灵界的灵气逐渐干涸,近几十万年来都不再有真仙下界的传闻。实在没想到今日自己竟然能亲眼见到一例。 这可是比大乘期修士还要强悍的存在,看起来大乘期修士只要度过了飞升之劫就能成为真仙,可实际上两者的差距却是极大。即便是在这个下等界面上,真仙的实力会被压制九成九,但就是剩下的百分之一也能同时对抗好几位大乘期的存在,这是仙与凡的差别。 按照修仙界的规矩,实力等于地位,所以谪仙的地位比之大乘期要贵重的多。 因此赤钧真人不由更加恭敬了几分,道:“陈前辈驾临鄙宗,鄙宗上下蓬荜生辉。” “咳,”曲东流见赤钧真人面色逐渐平静下来,当是消化了这个讯息,于是轻咳一声继续开口道:“是这样的,陈前辈想要观摩一下你丹器宗的炼丹炼器技艺,还望你能不吝展示。” 赤钧真人满脸愕然,不想对方竟是这个目的,有心想要拒绝,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丹器宗再小,也有自己的一门绝活,那是看家的本领,哪里可以轻易示人。 但说出这句话的人毕竟是万流商会的总会长曲东流,那是他丹器宗的衣食父母,另外还有个实力深不可测的谪仙,这怎么好开口就拒绝。 万一惹的对方不快,对方一句话都能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好像四大顶尖势力,也是中域十大商会中排第一的凌霄阁,他们就干过将一个炼器门派抹杀掉,俘虏其门下的所有炼器师,种下禁止,勒令其日夜不停的炼制灵器法宝,供其售卖。由此凌霄阁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可那个炼器门派的人却过的凄惨无比,甚至比死还难受。 若是在凡间,大匠有一门手艺都是商人来巴结,可在修仙界永远都是实力为尊,技艺什么的绝不可能成为恃才傲物的本钱。 见他为难,陈安倒是相当的善解人意,止住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曲东流,道:“赤钧道友勿怪,陈某只是心慕贵派的炼器炼丹技艺,想要学习一二,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若是贵派秘技有不可外传的祖训,陈某亦可拜入贵派门下。陈某在极荒多年,不曾加入其他任何门派,身世清白,与万流商会也是交易关系,这一点曲会长也可以证明。” 三年来,他在万流商会总部啃书皮,可算是把这个世界的情况都了解了个遍,比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还要更像这里的土著。 之后,他又找了些炼丹术和炼器术的书籍自学,曲东流刻意逢迎他,不大折扣的给他找来了不少秘籍,但这毕竟是两种大道,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学得会的。 他的基础知识虽说是长进了不少,甚至亲自动手也能像模像样地炼制许多丹药器物,可怎样把真意法理固化在器物上的原理他依旧是云山雾罩的,有些不明所以。因此,就想找个名师拜会。 只是万流商会毕竟是以生意为主,内部养的炼丹师炼器师大多都是工具人,便于生产。真正在这一道上侵淫甚深者却是没有,由是他不禁开始打起了灵元域中一些丹器门派的主意。 九宫山丹器宗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个门派于炼丹炼器之道,似乎颇有建树,虽然在规模和实力上都不能和陈安考究的几家宗门相比,但却经常推陈出新,当是对炼丹炼器的原理有过深入的了解。 所以陈安就借由万流商会的关系,搭上了这条线。 而他的拜师之言也不是虚夸,对方若真有本事就是拜师去学又能怎样。自重身份什么的,在知识面前就是狗屁;关系凌乱麻烦什么的,则更是完全不存在,若他真学成了,借此踏入三重天,直接拍拍屁股离开就好,什么麻烦事都可甩在身后。 只是他这么诚恳的一言,却把曲东流和赤钧真人都给说愣了,良久之后,两人面部的表情才开始生动起来。 曲东流是羡慕眼都红了,别说让对方加入自己的宗门了,如果谪仙大人点头,他就是带着整个万流商会做个附庸都行。要知道,那可是谪仙,一个大乘期修士,灵界之人都打破头了想要拜入其门下,做牛做马都愿意,就更别说,实力远超大乘期的真仙了。 可就这,赤钧真人竟然犹豫了,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直到曲东流都快眼睛滴血了,才点头同意下来。 他没曲东流眼光这么长远,但也是不好再多拒绝,苦着脸道:“陈前辈真是言重了,前辈如此为丹器宗着想,赤钧又怎么能完全不近人情,若是不嫌弃,今日前辈即可算是我丹器宗的一员,待明日老夫摆个仪式,就正式接引道友入门。” 第七百五十七章 因果缘法 九宫山,丹器宗。 两道遁光从晴翠峰上一闪,落入后山的一处幽静洞府中,显出了赤均真人和另一个道装中年人的身形。 那道装中年人面如冠玉,三缕清须,气质出尘,很有几分仙风道骨之色,正是丹器宗如今的宗主也是赤均的真传弟子重墟真人。 而正在洞府中专心照顾一炉灵丹的陈安不由一愣,随即笑道:“呵呵,两位这是知道我守着的这炉即将出炉,才特意过来的吧,正好留下一起品评一下。” 赤均真人面色愁苦,可面对陈安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道:“陈师兄的炼丹之术真是越发精进了,距离仙匠恐怕也是不远了吧。” 三百年前,赤均真人答应他,让他加入丹器宗,一应待遇堪比真传,随即就召开了宗门大会,把陈安的名号书就宗谱。 另外,赤均真人可不敢做谪仙的师父,由是代师收徒,并尊陈安为师兄,因此才有了“陈师兄”之言。 之后三百年,陈安就留在了丹器宗,和一堆炼丹大师、炼器大师相处。因为高屋建瓴,经过三百年的学习,他近乎学遍了炼丹炼器所涉猎的诸多知识。虽然对丹器中所蕴含的真意法理尚有些懵懂,但炼丹炼器水平却是已经超越了同辈甚对,达到了宗师的水准。 只是他距离传说中可以炼制仙丹仙器的仙匠还是差了老远,闻听赤均所言,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仙匠之能,自成一道,我连药谱丹经都尚未吃透,又哪敢轻言仙匠。” 稍微感慨了这么一句,他忽然看向赤均真人道:“赤均师弟、重墟师侄向来事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一叙?” 他在这落户三百年,虽顶着丹器宗长老的头衔,可丹器宗的人来的相当稀少,除了一开始赤均真人前来嘘寒问暖外,之后的两百多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他主动走出去与别人请教炼丹炼器之法。从未有其他人敢来打搅过。 这或有赤均真人专门交代的缘故,但更多却是对高阶修士的敬畏使然。 好在有炼丹炼器之法可学,陈安也不算是过的太过枯燥,不然他早就坐不住,再要出去游玩一番了。 甚至即便如此,在这三百年间,他也多次踏足域外,找药的同时也是为了散散心,两不耽误。 赤均真人闻言,有些赧然,想到一开始对于曲东流的推三阻四,颇感懊悔,同时看着陈安也有几分庆幸。 当初他敝帚自珍,有心推拒陈安,可后来才算是想明白了,相比于有着这么一位大神坐镇,自己那些小心思确实是可笑。 他深吸一口气惭愧开口道:“这次确实是有事想要求助于陈师兄。” 陈安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两人身上一转,大概猜出了对方的意图,可还是不动声色地道:“哦?旦说无妨。” “是这样,”赤均真人也是实在无法,才来拜托陈安,咬了咬牙没再遮掩什么,直言道:“老朽近日有感寿元无多,可重墟他们还没成长起来,想请陈师兄帮扶一二。” “哎,”陈安叹了口气,以他烛光照影术的强力,怎会看不见赤均真人体内的腐朽之气。 合体非是大道,免不了归于黄土的命运。就算有着各种灵丹妙药,也只不过能再延寿一些,终究不得长生。 由此他不禁连想到了自己,在这方世界一呆就是三百余年,按道理来讲金身强者只有千年阳寿,这一次寿元当是消耗不少,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精神的衰颓。 仔细想想倒是对个中原因有所了然。 千年阳寿并非必然,就好像这个世界人本身寿命悠长也还有延寿之法,金身天仙略使用些手段也是可以延寿的。 首先就是生之元极,这玩意被得到血月刀后的他彻底炼化,内里所蕴含的生之元气积极强悍,只那四滴,就不知为他涨了多少寿元。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一次一次的返老还童,修为尽失,变成小孩,副作用如此厉害,若还没有些好处,那是真的说不过去。 接着是这方世界灵气的滋养,在这浓郁的灵气下,普通人都能活个百八十年,他这种“仙灵”之体更是寿命猛长。 另外就是修炼一途了,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修士只要修炼,就能延缓衰老,合体修士轻轻松松就能活过万年,大乘修士更是万年起步上不封顶。 即便是他,与这方世界的修士走着完全不同的道路,稍稍修炼,身上的时光流逝都延缓了不少。 几方相加,他现在……或者说在这个世界的寿元怕不是得以百万年来计数。 当然,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不然眼前的赤均老道能羡慕致死。 看着对方悲苦的样子,陈安本想善解人意地安慰了一句,可想到对方为了宗门的某些所作所为,还是没有怎么拐弯的直言道:“赤均师弟言语有些太过了吧,就算你有个万一,重墟他们都成长了起来,未必不可独当一面。” 另一边的重墟道人闻言低头,没有说话,似乎把主导权全部交给了赤均真人。 赤均真人苦笑道:“陈师兄常年闭关,很多时候我等都不敢前来打扰,可能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哦?何事?” “关于九宫山的格局。” 没等陈安再问,赤均直言道:“事实上九宫山上并非只有我丹器宗一家……” 陈安点了点头,这个当初他随曲东流上山之时就知道,但也只知道这么多,更加具体的就不清楚了,如今正好听赤均真人详细解说。 “……九宫山上坐落着四五十家门派,其中实力最强的有三家,分别是的以山名命名的九宫派,空域一大势力的分支仙云门,以及我们丹器宗。而之所以被称之为九宫山最强,却全然不是因为本宗的丹器炼制,而是因为只有我们这三家有合体期的存在坐镇……” 赤均真人顿了顿道:“九宫派的四位合体期道友,仙云门的两位合体期道友,以及老朽就是九宫山最顶级的修士。所以三派鼎立的格局才由此定下,其他的几十家门派不给为我三门附庸,每年要缴纳供奉以寻求庇护。我丹器宗虽然在三家之中最弱,却也收着十几家门派的供奉,使得我们这些年发展的颇为强势,诸弟子长老也能安心炼丹不受俗务纷扰……” 说到这赤均真人语气唏嘘,重墟宗主却是适时接话道:“丹器宗弟子千百年来,如此生活,几乎成了习惯,可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师尊镇压一域的修为。可如今师尊身体腐朽,诸位师兄弟们却无一人能够跨过三元合一的合体门槛,丹器宗渐渐失去了可以在九宫山称为顶级势力的底气……” 讲到这,重墟稍稍黯然,却接着又道:“原本这还没什么,毕竟这些年在师尊的经营下丹器宗的体量极大,即便失去了镇压宗门的力量,一时半会也不妨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原本归属于我丹器宗麾下的一个门派落叶谷中,有一人竟侥幸三元合一晋升至合体期,虽是刚刚晋升境界不稳,但也具备向我们叫板的实力了,所以……” 两人对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的十分清楚,陈安自然知道了他们的所求,只是他虽然顶着个谪仙的名头,但对此方世界的修炼体系却不甚了了,根本指点不了对方什么,就更别提帮着培养出可以抗衡合体期的力量了。 赤钧老道传道之恩的确是不能不报,可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给他守山护院吧。 或者最近放下炼丹术的修习,去翻翻这方世界的功法书? 陈安略微沉吟了一会,迎着赤钧师徒满含期待的目光道:“这个事情,两位容我想想,三天,三天之后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赤钧师徒二人目光一暗,却也没有太过失望,对方身为谪仙,想要请动其出手本就不容易,此时没有正面拒绝就是有希望。 “那我们这就告辞了,不打扰陈师兄潜修。”“师伯,告辞。” 说完,两人就欲架起遁光离开。 “等一等。” 陈安将他们二人唤住,伸手一指身前的一座丹炉,丹炉之中顿时冒出一股赤霞,随之喷薄出六粒圆坨坨的闪烁着赤红流光的丹丸,被陈安随手拿出一个白色瓷瓶给装了。 他一翻手又掏出两个白色空瓶,分出两粒,这才分别递给赤钧二人道:“见者有份,两位来此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仅以此丹相赠吧。” “谢过师兄(师伯)。” 送走二人,陈安想了想,也没再继续炼丹,转身走入洞府深处,这里有着一间狭小的密室,一座由白色晶石搭建的法阵,镶嵌在密室地下,灼灼生辉。 陈安抬手取出几块灵石,将之一一镶嵌在阵基上,顿时一阵空间波动从阵法中四散开来,这竟是一座远距离传送阵。 其实以陈安洞虚天的层次,在一个地方留下道标后,便可随时跨越空间过去,这个距离在一界之内都可瞬息抵达,根本没必要建立传送阵。 可阵为百艺之基,无论是炼丹还是炼器都需要阵法辅助,因此陈安最先学的,研究的最深的就是阵法。一来或许为了研究,二来也是熟悉稳固洞虚天的层次,他还搭建了这么一个传送阵,无聊时就摆弄一下。 现在他思考着事情,手中下意识地就想摆弄点东西,所以没有跨越时间直接离开,而是打开了传送阵,人走了进去。光芒一闪,他就消失在此处府邸之中。 第七百五十八章 清偿人情 极荒之地,小灵山。 陈安所建的洞府中一处隐蔽的密室里,有着一座白色晶石所建的传送阵。 此时传送阵中光芒大亮,一道人影在其中逐渐拉长显现,正是传送至此的陈安。 虽然成了丹器宗的长老,但小灵山这片基地他可是没有放过,盖因这极荒之地物产丰沛异常,被他挪移灵脉聚拢的小灵山更是可以称之为是一座宝库。内里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而且随着灵气的汇聚,这些宝物还表现出一定的成长性,进一步使得此地愈加富饶,若不是坐落在极荒地域,都可以称得上一声修炼圣地了。 也就是因为拥有这座小灵山,陈安在丹器宗炼丹炼器的材料从来短缺过,这里算得上是他的私人小金库。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各种莫名的妖魔鬼怪多了一些外,需要定期清理。 来到这里后,陈安思维渐转清晰,丹器宗的人情不能不偿,做人有始有终,不能真拍拍屁股走人了。实在没办法还算了,自己现在左右没有找到蕴含时光真意的物件,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既然不着急,举手之劳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他的目光渐渐移到了脚下的传送阵上,既然决定要帮,自然需得理一个计划出来,脚下这个传送阵就可拟到计划中来。 自己不可能总在丹器宗坐镇,若是他日丹器宗被强敌逼上门,自可借此阵逃脱,怎么都应该能保留一分香火在。 另外,赤钧等人所求之事也不能忽略,丹器宗如果有属于自己的强者,不用多,只要一合体期存在,就能镇压宗门气运,起码能保固有利益不失。 可要说培养出一名合体存在,陈安还是有些心虚的,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他的确在炼丹闲暇时研究过,可却研究不深,虽然认定其没有性功修炼,只锻炼命功,法理应该不难,但从炼气到合体,七八个大境界在那摆着,怎么也不觉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或许,可以把丹器宗的人带到这里来,这里灵气充沛,不缺修炼资源,然后再像打发方勉那样,使用欺天瞒地法把丹器宗的功诀给往后推导到大乘,随他们自己练去。说不定千儿八百年后就能有个合体期的存在出现。 嗯……陈安思索着觉得此事可行,唯一的问道就是这里的凶兽太多。 他不是刚来之时的一脸懵懂,经过了这么多年沉淀,除了一些秘辛,他不比这里的土著知道的少。也清楚当初自己随手捏死的凶兽不简单,每一个都是能在人族驻地中引起极大灾难的存在,小胳膊小腿的丹器宗还拾掇不下这些家伙。 且因为小灵山灵气浓郁各种天才地宝层出不穷的原因,总有乱七八糟的玩意嗅着香气就寻了过来,陈安杀之不绝,总也不能跟个保姆一样留在他们身边保护吧。 “嗯,这当然也是有办法解决的,看来还需要再建一座封山大阵。” 这一条一条的,都被陈安列在了心中的计划表上。 忽然,他心中一动,脚步一错就从洞府中走了出来。 放眼看去,只见小灵山上空下窄上粗如漏斗状的一道灵气龙卷直通天际。 这是……灵气倒灌,三元合一,成就合体期的天象。 陈安双眼微眯,眼中两点烛火倒映出了方勉的身影。 竟然这么快,还记得这家伙在三百年前还只是化神中期的修为。 这个世界的仙修没有性功修炼,自然是不能和中央界的武者比的,可能随便突破一个小境界都需要好几百年。 从炼气期的长命百岁算起,每一个大境界的提升修炼者都会增加近乎一倍的寿命,到了合体期更是拥有了上万年的寿元,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在寿尽之时无法突破当前的境界,就可见一斑,光是修炼命功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甚至比性命双修更难。 到了化神入虚的高阶层次,每一次突破都可能会要几百上千年的潜修,方勉只用了三百年,连跨三个境界,刻苦修炼的同时,想来天赋也是不俗。 说起来,在这三百年里,陈安还真见过方勉几次。 第一次是在二百年前,这家伙达到了化神圆满,带了一帮人在小灵山清修了一段时间,那时陈安正忙着学习炼丹之术,回来拿点材料,正好遇见。因为炼出的乱七八糟丹药器物较多,就随手赊了他一些,让他感激不尽。 第二次是在一百五十年前,他已至灵虚期,一身杀气的回来,说报完大仇,欲报恩,想拜入陈安门下。陈安一门心思的炼丹炼器,没同意。他就说无处可去,想要在小灵山住下。 陈安乐的小灵山人气足,便同意了下来,结果对方这一住就是一百多年,期间他还带了些人来,修为都不弱,时不时帮着清理一下循着灵气脉络游荡到灵山的凶兽,省了陈安不少事。 胡思乱想着,前面遮天蔽日的“灵气漏斗”越来越小,最终收束到远处的一座山峰上。 灵气灌体结束,这是成功了。 陈安想着,接下来方勉应该是稳固境界,当没空来见自己,干脆自己过去看看,由是一步踏出,直接来到了方勉的面前。 方勉刚刚突破合体期就见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人,不由吓了一条,待得看清陈安时,才轻松了一口气站起施礼道:“见过前辈。” “不错,”陈安笑着赞道:“这么短的时间就突破到了合体期。” “还要多谢前辈栽培。” 方勉对陈安恭敬依旧,不止是那他依然看不透的境界,还有对方这些年来的帮扶,帮自己报仇,给了自己一个落脚之地。 虽然这极荒之地凶险无比,但因为陈安时不时的出手清理,小灵山基本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和善之地了,与容不下他们的灵元诸域比起来,这里非常宜居。 “也是你自己努力。” 陈安转着眼珠子,稍微寒暄了一句就直入主题道:“正好你进阶合体了,有件事正要寻你帮忙。” 方勉一脸决然:“旦有所命莫敢不从。” 陈安一笑:“用不着如此紧张,就是想让你去当一个宗门的长老,帮着我庇护对方一段时间,期间或许还有许多供奉给你。” “听凭前辈吩咐。” 方勉暗松一口气,他感激是真心,说的也豪迈,但真要他去拼命,心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抗拒的。 “跟我来吧,”陈安假装没看见方勉的小动作道:“正好在那个宗门内,你也可以好好修炼巩固一下境界……” 这次陈安没用传送阵,只是手一搭方勉肩膀,抓着他往前一跨,就消失在原地。 四五个随着方勉进入小灵山修炼的灵虚期修士,刚踏入方勉闭关之地,就感觉到了一阵空间波动,快走几步进入洞府,具都愕然发现哪里还有方勉的影子。 “怎么回事?方勉道友呢?” 方勉眼前景物一阵变幻,再一凝实,却是发现自己此时竟然身处一个气象**的宗门大殿之中。 愕然道:“前辈,这里是……” “这里便是丹器宗。” 今日非是月初,非是月中,宗门内也没什么大事,因此这议事大殿中非常冷清,就陈安方勉两人。 陈安抬手给赤钧真人飞了个传讯符,就安静的站在这议事大殿中等着。而方勉还在发怔,根据灵气波动这里明显是灵元域中,还不是边域那等贫瘠之地。 这陈前辈一个跨步就穿越了二三十万里,真仙能做到这种程度? 就在方勉心中还在狐疑不定时,接了陈安传讯的赤钧施施然赶来。他看到方勉有些奇怪,但还是先向陈安行礼。 “赤钧师弟,你走后,我就在想个章程,你看这样可好?这位方道友就暂任丹器宗供奉,替我庇护丹器宗一段时间,而你选出想要继续精修之人,让我带到一个地方集中培训,争取培养出属于丹器宗自己的大修士,壮大丹器宗……” 虽然只是学了这里的一些炼丹技术,但陈安也算是与这里有了一番因果,不可不重视。最终还是决定,多花些心思经营一二,总要有个交代,就好像当初为大齐谋划一样。 大齐是他差不多三十余年的心血,而这里他更是借住了三百年,要说一点感情没有,根本不可能。 赤钧一怔,随即大喜,以对方谪仙的高贵身份,能够如此重视自己所求,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连连点头道:“旦凭师兄吩咐。” 事情就这么简单的定了下来。 方勉入住丹器宗,借住丹器宗的资源稳固境界同时,为其提供庇护。 一个月后,由赤钧老道亲自挑选的天才种子一百余人,被带到了陈安的面前。 陈安搭眼一看,这一百人中又包括重墟真人的三名灵虚,三代弟子的四十余名化神,以及六十余名元婴期以下的四代弟子。 修为大多不高,但天赋都很不错。 这次赤钧老头,也算是痛定思痛,下了血本了。 要知道,在过去丹器宗资质好的弟子都是被派去学炼器、炼丹了,少有专注修炼的。 现在赤钧真人终于明白了实力为尊的硬道理,也不算晚。 “参见老祖。” 所有人齐齐向着陈安一礼,面上还有些好奇打量。 赤钧真人为了迎合谪仙前辈,当初的入宗大典,就只有重墟几个灵虚长老参加,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陈安的存在,如今猛然知道宗门内竟然还有个老祖,自然人人好奇。 陈安对这些弟子的好奇,全不在意,见人齐了,与赤钧真人说了一声,就带着所有人通过自己后山洞府的传送阵往小灵山而去。 第七百五十九章 无极晋元 众人一出传送阵,滚滚灵气就扑面而来,大家具是一惊。 重墟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周围,那浓郁的灵气,似乎吸一口修为就能涨上不少。 “师伯?” “这是我曾经的洞府,算是修行福地,你们日后就在这里修炼吧。” 陈安一边操纵传送阵,一边解释道。因为人数太多,他没有直接带着大家穿越。虽然花费些功法,他也不是不能做到,但总没有让他们一切靠自己来的便利,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 只是陈安所做的传送阵还是小了点,一次还不能传送完,共分了十批,才将所有人都带了过来。 这种远距离传送阵的空间波动相当强,除了陈安以外,就是重墟等三位灵虚期的长老都有些受不了。 待得他们都缓过一口劲来,陈安才开口向所有人道:“今日之后,大家就安心在这里修炼,学有所成再回宗门。我现在给大家说一下注意事项……不错,这里正如大家所猜测的那样,乃是极荒之地,凶兽横行,所以大家没事不要乱跑,就在此地附近各自开辟洞府……” 林林总总陈安把想到的事情说了十几点,这才吩咐弟子们各自去开辟洞府,同时将重墟三人给留了下来。 丹器宗除了合体初期的赤均真人外,还有九位灵虚期的长老。他们大部分年龄都已经很大了,一生心血都扑在钻研炼丹炼器上,修为差强人意,此生合体基本是无望。赤均老道也是千辛万苦才挑出来重墟三人。 而三人之中最年轻,潜力最大的却是重墟,另外两人潜力也是够呛,只是凑个数来。陈安想着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就没拒绝。 “你们三人先辛苦一下,随我将山上的凶兽清理清理,再布个护山大阵。” “旦凭师伯吩咐。”三人态度都是非常恭敬,一来是陈安的“修为”在这摆着,二来么值此宗门危难之际,只有团结友爱才能共度难关。 “嗯,”陈安点了点头向着一眉峰如剑直刺入鬓的白面中年道:“竺池,你修为最强,负责东边小镜峰一带,记住只灭凝聚兽元的凶兽,弱小者放过,强大者跟踪标记,发传讯符,由我来解决。” “尊师伯令。” “南华,”陈安又看向另一长相敦厚的道袍中年:“你修为稍差,去联系这山中本有的住户,就说是小灵山山主的命令,让他们帮你一起清理北面针叶谷。” “尊师伯令。” “重墟,你跟着我,我们一起清理西南。” 这是丹器宗唯一的宝贝蛋子,怎么都得保护好,于是陈安把他带在身边。 “尊师伯令。” 对于陈安的指派自然无人敢有异议,于是事情就这么顺利的推进了下去。 半年后,小灵山上凶兽为之一清,各种布阵的材料也准备齐全。 陈安临空虚立,没有如其他布阵者那般掐诀施法,而是直接使用欺天瞒地的神通,移山填海,通过摄拿灵脉地脉,改变地形地貌,竟然结合之前的布置,将小灵山附近八百里的地域,炼成了一座“天然”法阵。 前来观望的丹器宗弟子以及其他方勉带来的散修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 听说陈安谪仙的身份是一回事,真正见识到这种改天换地的本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惊愕过后所有人瞬间被一种浓浓的安全感所包围,都想着即便身处极荒之地,却有真仙庇护,未尝不比灵元域内更加安全。 阵势一成,陈安落下身形,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众人道:“小灵山中高阶凶兽都被清理一空,大家可以安心修炼了。但也不能太过放松,一些年岁尚浅的凶兽我都留了下来,此地灵气浓郁,他们成长迅速,若是待他们成长起来,你们还没修炼出个样子来,到时被凶兽吃了可是与人无尤。” 众人脸色具是一变,才有的一丝安全感瞬间无踪。 “好了都散了吧,努力潜修。” 陈安挥了挥手,刚刚那句话倒不全是吓唬他们,只是给他们提个醒,实在是这些奇葩全是嗑药上来的,正面战力可以说是非常感人,不给他们点鞭策,就算境界练的再高也是成不了气候。 匆匆一年过去,丹器宗的弟子们彻底的安顿了下来。 陈安拾掇拾掇洞府,也在其中住下,并且收集了一些天材地宝,准备接着炼首发 这一次可不是为了练手了,而是准备给丹器宗的那几个资质不错的苗子使用。 陈安封闭丹室,牵引地火,清扫丹炉,将材料一件一件的放下。 这方世界的丹药按照级别可分为凡九品,仙九品,共计十八个品次。 而对于炼丹师来说并不是太在乎这个品次,只是按照类别将之分为三种,即药丹、灵丹、金丹。 药丹很简单,就是一些增进修为的丹药,下了材料控制火势,最多刻些丹阵在其中,把药性分化,方便服用者使用吸收。 炼制方法也相当的简单,只要有丹方,各门各派基本都会上这么一两手。 而灵丹就有些复杂了,其顾名思义就是丹药有灵。它的涉及面相当广,有增进修为的,也有其他一些特殊作用的,甚至还有可以用做武器与人对敌的丹药,丹器宗中记录的这种丹药就有好几种。 灵丹的炼制方法比之药丹自是复杂不少,甚至方法千奇百怪,水法、火法、风炼、雷炼……不一而足。且炼制完了还不算,还要通过成丹的丹纹使用神识在其中刻画丹阵,最后还要经过点灵的一步激活丹药之中的灵性,如此才能算是将灵丹炼成。 至于金丹就更加不得了,甚至丹器宗中都没有关于金丹的确实记载,只有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传说言金丹直指大道,又被称为道丹,有合日月,逆乾坤之能。 其中举例有无极仙丹为金丹一品,凡人服之可立地成仙。 这个传言相当恐怖,即便此方世界不修性功,但若说道立地成仙也太过夸张,陈安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没有亲眼见过。 这次他所要炼的也不是金丹,而是一种灵丹。 可即便是灵丹,炼制方法如此复杂,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炼的,能够炼制灵丹的存在,一般被此方世界的修士们称之为炼丹宗师。 整个灵元域能被称之为炼丹宗师的存在都十分稀少,丹器宗数万年传承,也没出过几个,甚至如今更是只有赤均老道一人,还快成为历史了,可见炼制灵丹的难度。 说实在话,陈安凭借烛光照影术的强大神识,炼制药丹之流都可以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但若是炼制灵丹么,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炼制灵丹唯一的好处就是对材料要求不高,全凭炼丹师的技术。 这么多年来,陈安靠着疯狂练手,也只是将炼制灵丹的成功率推到了三成,堪堪站到了炼丹宗师的门槛上。 而他这次准备炼制的小无极晋元丹,在灵丹中也是难度极大,算是无极仙丹的缩略版,虽不能使人立地成仙,却能让修士直接提升一层境界。 如此逆天的丹药,炼制自也不易,陈安大概只能保持不到一成的成丹率。 这只是几率,可不是说十颗中一定能成一颗,甚至若是运气不好,很可能炼一百颗都练不成。 炼制灵丹的材料不算珍贵,可这也只是相对来说,数量多了,一样能让丹器宗这等积累深厚的大宗门倾家荡产。 好在陈安不是普通的丹师,他是开了挂的存在。 欺天瞒地法虽不能直接造个丹药出来,却是可以允许他不犯错误。 丹炉一开,他首先投入材料,按照炼制药丹之法,开始炼制丹坯。 七七四十九日后,丹坯成型,这个过程相当枯燥乏味,陈安拉了丹器宗的两个童子帮他照看,自己出去采药。 时间一到,他回归洞府,发现共成了七枚丹坯。 没有二话,一枚一枚的炼吧,灵丹还有这点比药丹讨厌,只能一个一个的来。 赶走丹童,再次封闭洞府。 他捏起一枚拇指大小的金色丹丸,凑到眼前仔细观察,内里竟似有个十层小塔层层叠叠,每一层塔既是一层丹纹,接下来就需要将这些丹纹描绘成阵。 松手放开那丹坯,丹坯自动悬浮在了陈安的身前。 他眼中亮起两点烛火,神念如刀,一点一点的对着那丹纹刻画起来。 丹坯随之而动,如卫星环绕。 每一层丹纹代表一层境界的真意法理,不修性功,真意法理自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非常的简单。可即便其非常的简单,想要用丹阵诠释,将之微雕到这拇指大小的丹坯上还要顺着丹纹指引,也一样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这其中甚至还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陈安对修仙境界的理解。 他走的是武道途径,与此方世界的修炼途径大相径庭,即便靠着对真意法理的理解勉强刻画,但毕竟没有整个走过一遍。 没有亲身感悟自然就不能很好的给予诠释。 一层,两层,三层…… 直到第五层的元婴期,陈安都一气呵成,第六层出窍期艰难度过。 可到了涉及神魂的化神境,陈安却是一个恍惚,如刀神念不稳,刻画出了一点纰漏…… 轰的一声,整个丹坯豁然炸开……此丹炼制失败。 第七百六十章 炼丹之法 一丝莫名韵律突兀地在陈安丹室之中升起,时间在这种韵律的调整下,诡异的静止了下来。 爆炸的丹云,丹炉下吞吐的火焰,陈安手上掐着的丹诀,乃至他的神识之力,一切的一切都如同琥珀中的虫子,越来越慢,最终陷入凝固之中。 少顷这种凝固的画面如玻璃碎裂,无形散开,露出了其掩盖的另外一副画面场景。 没有爆炸的丹云,陈安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以神念刻画丹坯,刚刚完成第六层出窍期丹阵的刻画,开始动“笔”刻画第七层化神。 险之又险的将之刻画完成,之后是第八层灵虚。 “轰”,丹坯再次炸开,直接成粉,可还不待其扩散,此间画面再次破碎,显露出正在准备刻画第八层灵虚的陈安。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很快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第九层合体刻画完成, 陈安轻舒了一口气,这个过程中根本数不清失败了多少次,反正只要丹坯炸开他就利用欺天瞒地法将之回档。 使得事实化虚,时光倒流。 其实若是愿意除了点灵那一步,整个炼制乃至刻画丹阵的过程,他都可以用欺天瞒地法直接跳过。这个世界的法则约束如此松弛,除了无中生有,几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他对丹之一法颇感好奇,觉得可以自己动手做的事情,还是上手练练,这对他以后领悟时光真意应能打下不错的基础。 由是他这才不辞辛苦的炼了差不多大半年的丹。 按道理来说,到了这个程度,就差不多了。 一层一品,如今这枚灵丹已经达到了一品的层次,可以让灵虚期的修士直接晋升合体,足够重墟南华他们使用了。 可陈安还是有些不甘心,小无极晋元的潜力不止于此,这可是真仙以下都可以使用的丹阳,只要将第十层刻画完,它绝对可以让合体期的存在,直接晋升大乘,甚至能帮助大乘期修士度过前面数层劫难。 换了常人或许就真的先要保下这颗丹药再说,百分之百让人晋升的丹药,即便是合体期以下才能使用的东西,也绝对不凡,甚至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这一点都不夸张,就看九宫山的格局。 一个合体初期修士就可以造就一个地方大派,而可以造就一个合体初期修士的丹药价值几何? 如此珍贵的丹药又怎么能够拿来接着冒险,当然是先让宗门中再多出一位合体期的存在才是正途。 但陈安似乎不需要担心这一点,反正他能无限回档,根本不怕手中这枚丹药给毁了,所以他毫不停歇的,继续开始凝聚如针神念,在丹纹的第十层上,刻画起诠释大乘期真意的丹阵。 三年之后,陈安枯坐丹室之中,一脸的疲惫之色。 他的手中有一颗龟蛋大小,不断释放着蒙蒙清光的丹丸转动。 这正是成品的小无极晋元丹,此时此丹内部的十层小塔消失不见,只有氤氲清气弥漫,循着一点固有规律缓缓变化。 面对此丹,陈安一阵唏嘘,心中莫名的还有些后悔,不该精益求精达到这个程度,浪费如此多的时间不说,还空耗心力。 其间光是刻画大乘期丹阵,他就差不多失败了上千次,最后的点灵一步,他更是失败了有近万次。 当初他估计自己能有一成的成功率真的是太过乐观了,实际上可能连半成都不到。 转过视线,看向剩下的六枚丹坯,陈安嘴角抽搐,甚至有心推门而去,再也不问。即便是用欺天瞒地法,他也还是要将刻画丹阵的步骤,过一遍的,只是需要把失败扭曲更改为成功而已。 而他现在一掐丹诀就想吐,根本不能集中精力继续下去。 再次捏起一枚丹坯,他是一脸的苦涩,闭上眼睛就欲将之放下。 可忽然之间,他心中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将那枚成丹拿在眼前。 除了欺天瞒地法,他似乎还有一个神通,那便是复制,复制别人的招式,复制别人的奇诡手段,那么是否可以用之复制一枚丹药出来呢? 想到就做,顿时洞府中又出现一股另类的奇异波动。 一天后,陈安看着手中两枚一模一样的成品小无极晋元丹,面色复杂。 复制丹药的计划失败了,他的复制法有极大的局限性,即便是在这个法则松弛的世界也不可能做到无中生有。 复制丹药,和凭空变出一枚丹药已经算得上是差不多了,绝不是以他如今的境界所能做得到的。 但是不能复制丹药,却是可以复制炼丹的过程。 他将自己之前刻画丹阵包括点灵的整个过程记录下来,复制般地重新在另外一枚丹坯上实现,由是只用了一天时间,另一枚一模一样的小无极晋元丹新鲜出炉。 又是一天后,陈安看着手中的七枚小无极晋元丹,心中还算满意。 它们之中仅有三枚为完整版的九品仙丹,可以使得合体期的修士直接进阶大乘,其他四枚只是一品凡物,仅能让灵虚期进阶合体。 这是因为陈安“复制”的参照记忆在消退,没法持久,复制两颗便是极限。其他四颗只能复制成不完全版。 可尽管如此,只要用的好也是,三位大乘,四位合体,几乎等于是再造了一个可以和整个人族抗衡的大势力。 这就是炼丹师的能量。 走出丹室,陈安唤来重墟,也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拿出一枚小无极晋元丹道:“准备一下,用此丹进阶合体吧。” 重墟一怔,接过丹丸,看了两眼,有些不是很确定的道:“这,这是小无极晋元丹?” “不错,很有眼力,这就是一品灵丹小无极晋元丹。” 听到陈安肯定,重墟整个人都懵了,虽然早知陈安炼丹技艺达到宗师的顺准,能够炼制灵丹,可灵丹和灵丹之间难度还是有差异的。 小无极晋元丹在灵丹之中也属极其难以炼制的种属,对方从学习炼丹开始也不过几百年的时间,竟然就跨越了初级、中级、高级、大师、宗师等五个层级成为了一名宗师巅峰半步仙匠的存在,这……该说不愧是谪仙么。 “好了,别发愣了,你即刻服丹,我为你护法,直接就先晋升合体吧。” 陈安不耐烦的催促一句,因为有着欺天瞒地法,他的炼丹过程与别人相比,算是轻松了无数倍,因此对于此丹也不是太过在意。 可重墟不这么想,他对此丹的价值可是十分的清楚,这是宗门中品级最高的丹药,无数人想要将之炼制出来,他拿着这颗丹药,甚至是怀着朝圣的心态。 直到闻听陈安的催促,才反应过来,一时间面色有些挣扎地道:“不弱将此丹留给南华或竺池师兄,他们或许比弟子更需要这枚丹药。” 南华和竺池都是赤均老道精挑细选出来的,可天资比起重墟还是要差上一截,如果说只靠自己晋升合体,无疑重墟的可能性更大一首发 所以重墟才有此一言,目的就是不想浪费这等圣药。 陈安有些愕然,这个世界不修性功,修士们大多性格极端,往往自私自利,能在保证自己的利益不损的情况下帮助别人就已经十分的难能可贵了,没想到今日自己还能碰上一幕礼让丹药的戏码。 要知道这礼让的可不是一枚丹药这么简单,而是长生大道。 百年炼气,两百年筑基,五百年结丹,一千年元婴,三千年化神,五千年灵虚,万年合体…… 一旦进入合体期寿命翻倍,几可达到万年以上,这一让是要让出五千年的寿命,不可谓不豁达,不可谓不豪放。 赤均老道一辈子窝窝囊囊,没想到还能有眼光选中这么一个重情义的弟子。 至于说重墟是有把握凭借自己的努力突破到合体期,那是胡扯,大道飘渺,没人敢于保证的。尤其是在这灵界之中,虽然易于修炼,但却处处都是危险,今日不知明日事,谁能保证自己明日还能好好的,唯有将道路紧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正途。 重墟能够如此的确是超出陈安的预料,不过他却没有真的改变主意,反是脸色一板,怒道:“叫你用你就用,身为一宗宗主,这点修为也不觉羞耻?” 重墟默然。 陈安眼珠一转,似觉得自己语气太重,这辈子难得碰到个好人,语气不由放软了几分道:“他们二人既然跟我出来潜修,我自有安排,你先把属于你的这枚使用了,晋升合体再说。” 这言下之意就是还有其他的,重墟眼睛一亮,连忙将丹药在手中攥紧,施礼道:“多谢师伯栽培。” 陈安摆了摆手,目送他离开,这才轻吁一口气,此丹送过,他与丹器宗的人情便算是换清了,最多再予两枚给那南华、竺池,扶这丹器宗坐稳九宫山霸主的位子。剩下的就是赤均老道个人的人情了。 这些年来,这老头对自己照顾有嘉,当初也是他一锤定音允许自己来丹器宗学艺的,这份恩情非得报了,才好安心的出去寻觅含有时光真意的器物参悟。 只是这老头寿元将尽,都要死了,自己怎么还他这份人情? 第七百六十一章 百年修行 陈安独自在洞府大厅之中想了半天还是不得所以,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帮那老道的,他的欺天瞒地法毕竟还不得真意是假的,只是因为这方世界灵气的特殊才能做出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能量有限的很。 或者可以给那老道延寿个几年,但也是不得长久,且对方才合体初期,陈安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不熟,也不知改怎么帮他进阶大乘。 干脆就决定不想了,等等再看,实在不行,等到回去的时候再找那老道问问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帮他践了便是。 心中计算着重墟回去的时间,陈安眼中燃起两点烛火,“目光”所及,正看见回到自己洞府的重墟开始闭关。 他将小无极晋元丹置于头顶,内里各种境界感悟如大道投影,直照入了他的心田。 灵丹的使用少有直接吞服的,小无极晋元丹便是如此,需要用神魂交游,才能引导出丹中的感悟。 因此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不是一定灵丹就强于药丹,甚至很多凡人拿了灵丹连怎么使用都不知道。 陈安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刚才忘了教对方小无极晋元丹的服用之法,现在想来,作为对方自家宗门的镇宗之宝,怎么可能对此,没有一点了解。 自己也太保姆心了一点,或者还是当初的帝王心态没有转变过来,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他摇了摇头,回转密室,准备再炼制几件器物出来。 时光匆匆,一晃十年。 这一日,小灵山灵气云朵汇聚,凝成漩涡漏斗倒灌而下。 陈安闪身出了洞府,眯眼观之,随时准备“欺天瞒地”,直到那灵气漏斗不出意外的缓缓落下,收束进重墟的闭关之处,他才放松下来,欣慰一笑。 随即他忽然察觉自己的心态不对,这些年来似乎是安稳日子过的太多,之前在东莱,婆婆妈妈的禅位之举已经很奇怪了,现在竟与这里的土著有了几分亲近之意,实在是不可思议。 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冷酷的暗司杀手吗? 他拧着眉头开始审视自身,反复用烛光照影之法对自身照了几遍,却是一点心魔的迹象都没有。 这却是奇怪了。自己为什么总会有这许多柔软的想法,莫非是年龄大了,心软了?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可他反复查找都不得其果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安。 忽然他神色一动,看向洞府门口,是重墟稳固了境界来他这里拜谢。 陈安只得先放下心中疑虑,与之道贺:“恭喜啊,自此距离大道又近了一步。” 重墟恭敬依旧,施大礼道:“还要多谢师伯栽培。” 陈安安稳受了他一礼道:“既然进阶合体了,就先会去宗门吧,让你师父看看,也好了了他一桩心事。” 提到赤均老道,重墟面上喜色不由收敛起来,沉重应是。 之后重墟回去稍稍稳固了一下境界。 三日后,传送阵上光芒一闪,他就先回到丹器宗中。 小灵山上再次回归到了平静的状态。 三十年后。 一日陈安接到丹器宗那边传来的密信,面色黯然,一步跨出就来到了赤均老道的洞府门口。 这里人不多,只有几个灵虚长老,见了他来,纷纷行礼。 陈安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里间,看到了身躯干瘦的赤均老道,以及陪在他身边的重墟。 赤均老道神魂都已经萎靡,可见了他来,眼中顿时放出精芒,对左右道:“你们先都下去吧,老朽欲与陈师兄单独说几句话。” 重墟等人神色黯然的躬身告退。 他们走后,赤均老道挣扎着想起身施礼:“多谢陈师兄于我门派大恩……” 陈安一抬手,一股柔和的劲力就止住了对方的作为,道:“你不必如此,你引我入宗门,教我炼丹炼器之术,我帮你守住宗门基业,这一开始就是一桩交易罢了,不存在谁欠谁的。” “交易么?”赤均老道笑着摇了摇头:“或许这件事一开始只是一桩交易,但相聚数百年,有些情感,不是说抑制就能抑制的了的。” 陈安心头一颤,总觉得这老道说的话中有话,但似乎本能的想要抗拒深入了解,于是转移话题道:“确实,我还欠着你个人一些情份,你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就直说,或许我能帮你实现。” 赤均老道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道:“未了心愿?没有了,宗门就是我最大的牵挂。” 可随即他又似想到了什么,抬头对陈安道:“若是前辈真的想将这情分算清,可以去空域宝应国陆云城,在那里老朽还有一支世俗后人,如果可以帮扶就帮扶一下吧……” 之后他将这户人家的地址告诉陈安,浑身精气神都为之一缩,原本合体初期的强悍境界一路下滑。 “世俗凡人?” 陈安目光闪烁着,转身离开,并叫了重墟等人进去。 不多时,他身后隐隐传来悲泣声音,远处丹器宗大殿,钟声九十九响…… 回到小灵山后,等了一个月。 直到南华和竺池回来,陈安把他们招到了自己的洞府,丢出了两枚小无极晋元丹。 两人各自接过,露出了和当初重墟一样的表情。 陈安却是没再交代什么,只是留下一句话:“等你们三十年,三十年后我就离开。” …… 岁月无声,一晃三十年。 南华和竺池都在这三十年里相继突破,其中南华的底蕴还是差了点,在突破时,差点失败,不过有陈安欺天瞒地法的帮扶,却有是有惊无险。 说起来在这三十年间还发生了一桩趣事,那就是赤均老道当初所说的落叶谷那名合体期修士,闻听赤均老道坐化,迫不及待的就想搞点事情,取代丹器宗的霸主地位。 可谁知先是冒出来一个合体中期的方勉,又冒出一个合体初期的重墟,两人一起教他做人,彻底奠定了丹器宗的霸主地位。 之后南华和竺池相继出世,丹器宗虽然失去了赤均老道,却是一门四合体。另外其他在小灵山修行的修士,也相继有所提升,使得位于丹器宗中间层的灵虚修士达到了二十人之多。 连九宫山第一霸主的九宫派都不由侧目,以恭贺做借口,让出了部分利益,自此丹器宗的霸主地位稳如泰山。 此时陈安觉得自己该功成身退,由是招来方勉,问他:“我交托于你之事已然算是了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方勉在陈安的帮助下,在这近百年时间里,又再进一步,达到了合体中期,此时闻言坦然道:“丹器宗的修炼环境十分安静,晚辈还想在其中继续修炼下去,去追寻大道,不知前辈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 陈安摇了摇头,随手丢给了对方一个储物镯以及一个小瓷瓶,道:“既然如此,你就在丹器宗修行吧,这只储物镯里是这些年无聊之下做的一些小玩意,有丹药有器物,你带回丹器宗分发给他们,算是留做个念想。另外这小瓷瓶中是一枚小无极晋元丹,乃仙级九品,留给你的,你在丹器宗待了不短时日,应该清楚这个东西该怎样使用。” 方勉下意识地用神识在里面一扫,面色不由一肃,正色道:“方勉谢前辈厚赐。” 陈安摆了摆手,没有再说告别之言。 待得方勉走后,他也没再收拾什么,洞府中之物有很多都是他这些年做的小玩意,可惜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意义,还不如都送给后来之人。 他也没坐传送阵,一步跨出就来到了九宫山上,最后在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居住了数百年的地方,心情有些复杂。 只是就在他欲转身离开之际,忽然心中一动,转首向一旁看去,面上笑道:“倒是把他给忘了。” 不一会儿,天际尽头出现了一道遁光,遁光中裹着一个团团圆圆的身影,正是万流商会的总会长曲东流。 “曲会长,不知什么风竟把你给吹来了?” 曲东流见了陈安很是惊异,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在此处,但还是连忙停下遁光,换上一副笑脸道:“原来是陈前辈,晚辈听说丹器宗内部生变,赤钧道友仙逝,心中甚感悲痛,所以想来看上一看。” 如此说着,他的面上的笑容一敛,真变的有些悲恸伤心,这手变脸的本事看得陈安是叹为观止。 “哎,曲会长的消息还真是滞后啊,赤钧师弟已经坐化三十余年了,没想到如今消息才传到丰庆城。” 丹器宗是和万流商会联系极其紧密的一处产业,发生个什么事,不说曲东流立刻知晓,也没有迟滞三十年的道理,再看对方这架势,不像是来奔丧,倒像是转变来堵自己的。 曲东流面色一僵,随即又速化开,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接着陪笑道:“其实除了看看丹器宗的情况,还真有件事,想来求前辈帮忙。” “哦?说来听听。” 这曲胖子对他也不错,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陈安不介意顺手帮他一帮。 “是这样的。” 见此曲东流也不再遮掩什么,整理一下语言道:“天界关传来的消息,说灵界各族似均有异动,或许是每万年一次的玄灵圣树之争即将开始,于是也准备进行军备武装,需要大量的丹药法宝支持。这一次摊派到我万流商会头上的份额过于巨大,所以我想请前辈去天界关帮着说说情。” 第七百六十二章 自食其力 陈安心道:这是找自己撑腰来了。 玄天圣树之争,他也听说过,传言那是株天地灵根,万年一开花,万年一结果,结的果子除了能入药延长人的寿命外,还能散发出一种让凶兽极度讨厌的气味。 极荒之地除了时不时爆发的天灾外,就是疯狂肆虐的凶兽,每隔一阵甚或有洗劫天地的兽潮。 附近各族守着一颗玄天圣树,就为了得到它那果子,用来驱散兽潮,就好像人族这边维持灵元屏障的一种材料就是玄天圣果的果核,各家利用方法不同,却终究殊途同归。 玄天圣树每次开花结果,能产出果实一万颗,看起来似乎很多,可人族想要维持灵元屏障的运转每万年都要添加一千零八十颗果核,否则就只能缩减灵元屏障的覆盖面,暴露四大边域在外。 这无异于是让麾下的领民去死,是各族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因此每一次对玄天圣果的争夺都相当的激烈,有以个人身份参加的,有以各大势力为单位争夺的,甚或还有各种族之间发动战争,先打一场,再决定果子分配的。 眼下的这株玄天圣树周围包括人族在内依附着十几个族群,每一个实力都很强大,灵元域人族在其中并不占优势。欲要争夺,就要做好前期准备。 负责对外军事的天界关除了日常“税收”外,自然还要加征一些东西,层层摊派下,落到万流商会,也属正常, 只是能让曲东流叫苦不迭,看来这次对方征收的东西价值不菲,以万流商会的体量都有些伤筋动骨。甚至看其一脸冤屈的样子,说不定还有其他几家商会联合打压的手段在其中,所以才来求自己出头。 果然,接下来曲东流就说到了四域通行和凌霄阁联起手来排挤他的事情。 陈安听的一脑门不耐烦,无论是几大势力之间的勾心斗角,还是人族将面临的存亡危机,都不能让他的心湖产生一丝涟漪。 因为完全没有代入感,他终究只是外来者,不是这个世界本地土著,做不到与之共情,哪怕曲东流说的声泪俱下,他也不觉得这方世界人族的死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些时日他的生活的确融入了丹器宗,使得他和丹器宗的人产生了一丝共情,但也仅此而已,或许日后碰到丹器宗的人,他会适当的照拂一二,可这方世界的其他人,对陈安来说,甚至都没乾民来的亲切。 因此随着曲东流的叙说,他的眉头渐渐拧起。 “曲会长,”陈安先是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接着直言不讳道:“贵商会现在面临的情况,主要是实力太弱了,阁下今次即便能请得我出面,我能庇护得了你们一时,也庇护不了你们一世。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还是要从自身找解决的办法。” 曲东流被陈安说实力弱,表情不由一滞,心中很是不忿。万流商会在整个中域十大商会中排第三,在所有中域顶级势力中排第五,分会遍布各大主城,就是在整个灵元七域中也能得上是顶级势力,怎么能算得上是弱。 但就在他想要张口反驳时,却忽然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或许陈安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相比于大乘期的老祖们,他的万流商会真的是太弱了。 曲东流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沮丧道:“请前辈为晚辈指条明路。” 陈安一抬手掷出了一个小瓷瓶,样子和给予方勉的那个差不多。 “曲会长行商天下,见多识广,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吧。” 曲东流下意识地将那瓷瓶接过,神识一扫,不用打开就看见了一颗圆坨坨的青色丹丸。初时不甚在意,可等回过神来,却是直接将其倾倒而出,拿起置于眼前仔细查看,好似要将之看出朵花来。 良久,曲东流一脸震惊之色的向陈安颤声道:“若,若晚辈没看错的话,这,这应当是丹器宗的镇宗至宝小无极晋元丹,这世上竟真有成丹?” 旋即他心中一片恍然,怪不得丹器宗这些年合体高手层出不穷,自己还想着窥探其秘密,原来竟是炼出了小无极晋元丹。 这灵丹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够炼制成功,眼前这位谪仙一来就将之练成了,该说不愧是大能么。 只是凡一品的小无极晋元丹似乎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帮助,除非有个百八十枚的,可以让自己凭空造就百八十位合体强者,那可是连大乘期修士见了都要发怵的阵容。 但这可能吗? 如此想着,他就欲要张口询问一下陈安,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对方有有几枚这种丹药,他都财大气粗的收购了。 可他刚张开口,心中却是猛然一动,问出的话语莫名变成了:“敢问前辈,这枚丹药是几品的?” “仙九品。” 曲东流呼吸止不住的急促起来,虽然心中有所猜想,但还是不敢置信。 此时从陈安口中听到了那个猜想中的答案,他几乎不能自已,如同看见美女的老色狼一样,将整个丹丸细细地又查看一遍,这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看向陈安,咽了口口水道:“不知前辈打算将这枚丹药卖出多少价格?” 陈安嘴角牵起一丝玩味:“还你这些年来的帮助,不知够不够?” 曲东流一怔,接着面色一阵阴晴不定,无论是谪仙,还是可以炼制出小无极晋元丹的炼丹宗师,这两个身份都是他所渴求的,现在对方欲用一枚可以造就一位大乘期的丹药和自己了结这份因果,怎么看怎么有些亏。 但他也值得,就算自己继续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及时止损。 由是他面色一定,深施一礼道:“谢前辈厚爱,却是晚辈占便宜了。” 陈安一笑,这人倒是识时务,不愧为一方势力的首脑。 由是他又多嘴提点了一句:“此丹性强,即便以你的修为也可直接提升,只是终究根基不足,哪怕能够成为大乘期的强者也很难度过三灾六劫,你可要想清楚。” “谢前辈提醒,”曲东流诚恳地道:“晚辈今年已经一万两千岁了,剩下的寿元无多,本已无望大道。可若能凭此丹进阶大乘,寿命瞬息暴涨,就算度不过三灾六劫也有好几万年可活,况且还有一丝窥见大道的机会,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能有所选择就好。” 陈安撂下一句话,也不再管曲东流,身形一转,一步踏出,直接消失在空中。 曲东流紧握那枚小无极晋元丹,目送他离开,面上的神情越发的坚毅,就像对方说的那样,一味的寻找依靠并不妥当,且也不一定靠得住,很多时候,面对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强大了才行,自此之后整个灵元域就是九位大乘老祖了。 空域,一处杳无人烟的连绵山脉中,陈安漫步而行,一步跨出看似不远,却是行了近一里路途,万仞高山,也不过三四步就登了上去,翻越而过。 途中低伏的草木荆棘宛若有自己的思想意识,“察觉”到陈安的到来,自动收起枝桠,让开道路。 离开九宫山后,陈安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进空域。在天上飞行的确是快,可在目的地不明的情况下,还是在地面走,来得顺畅,否则就算是有烛光照影术的“宏观”视野,也很容易飞过了头,迷了道路,失了方向。 接下来,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该去寻找一些蕴含时光真意的东西,用以感悟。 这大几百年来,他一边学习炼丹炼器之术,一边让曲东流通过万流商会帮自己寻找,可最终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按道理来说,万流商会虽没有大乘期修士撑腰,可曲东流长袖善舞,也将之经营的有声有色,触角几乎遍布整个灵元域,若他们用心帮自己找,只要是存在的东西,几乎不可能是找不到的。 而给曲东流几个胆子,他敢糊弄自己?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整个灵元域人族驻地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 陈安对于这么一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灵元域人族驻地相比起整个灵界来说,只是个乡下角落,此处灵界是异人的天下,在这里找不到,不代表那些真正站在这个世界巅峰的异人族落中没有。 因此,陈安就想着出去走走,看看这方世界的所谓大族是否能够满足自己的需首发 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那就是还赤均老道的人情,去看看他那个凡俗后人有什么需要帮扶的。 这件事在陈安想来,应该不费什么劲。 一个凡俗之人就算遇到了点困难,又能有多严重,估计挥手即可解决。就算对方想要修仙,需要自己看护个几十年,陈安也不觉会浪费多少时间。 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他的整个精神状态都跟延缓了一样,过去只争朝夕的劲头不在,甚至觉得十年百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还了老道的人情后,再去寻找蕴含时光真意的器物,应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空域边境的十万大山,真的有十万里之遥,陈安以脚步丈量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也用了足足两天的时间才从中走出,看到了属于人类的城池。 按照赤均老道留下的地图,如果自己没有走错路,那么这里当是空域晴川平原的边境地域,占地几达六十万里的宝应国。 第七百六十三章 回光溯影 不止是空域,灵元屏障中的内三域,都有大片的地域是专门为凡人所开辟的国度。 他们在各大势力的庇护下安享平静。而各大修仙势力也从中摄取养分,吸纳弟子生员,有时也用来安置一些无法修炼,或无望大道的后辈子嗣。 百万年下来,凡俗人族在这片土地上繁衍出了不小的规模。 光是最荒凉的空域就有六处人族聚集地,晴川平原只是其中较小的一处。 在晴川平原上有着三个国家,乌木、桓以及宝应,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是晴川平原周围有着三个修仙门派,每派支持一国,彼此制衡。 三国的地域面积都是不小,加起来甚至有小半个大周朝一般广阔。这其实也可以想见脚下的星体之大,或许陈安就是全力施展天涯咫尺的神通,一时半会也是转不完全。 来到宝应国地界,陈安不由降下速度,穿城过寨,由于道路不熟,他差不多又花了近一天时间,才来到了一座不小的城池前。 这里就是赤均真人的后辈所居之地,陆云城。 除了规模不小外,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凡人城市,没有强大的威压气势,没有护城法阵,甚至砌成城墙的砖石也相当普通。 普通到随便一个天象武者都能一拳推平的层次,就和曾经大周朝的很多城池一样。 时至傍晚,来此各地的客商在加紧出入城池,很多往城里赶急的周围村落乡人,也从城中涌出,欲往家行。 一时之间,城门口展现出一副非常热闹的景象。 陈安混在人群中,虽然光着头,披散着头发,但身上月白色文士袍还是给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就好像是个最普通的游学士子一般迈步向城中走去。 行至半途,忽然一双粗糙的手,捧着一只茶碗递到了他的面前。顺着手臂陈安视线往上看见一个皮肤干瘪鬓角沧桑的黝黑老者,他笑着对陈安道:“公子,喝碗茶吧。” 陈安看着他,嘴角扯了扯,却也没有出言拒绝,而是道:“多少钱一碗?” 老者一手端着碗一手连摆道:“不用钱,就最后一碗了,看公子面善的紧,赠与你的。” 说着话,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这是小老儿家自己种的,养气生津,公子尝尝吧。” 陈安目光下落,看了看茶碗,又再看了那老者一眼,伸手,接过,嘴角牵起笑道:“那就生受你的了。” 说完,他一口将茶饮下。 茶是最普通的茶,没有对方说的什么养气生津的功效,不过却相当解渴。于是陈安又大方的撂下了一句多谢了,才将茶碗递还给对方,大步离开。 行至城门口,他又转过头来,再次看了那老者一眼,只见对方捧着空碗,回到城门前路边上那排成一排的各色小铺中,和一个同龄的妇人,一起收拾其属于他们的铺面。 俩人一边收拾,一边笑闹,恩爱非凡的样子,气氛相当的温馨和谐,甚至能让人透过这一幕,看到他们年青时的海誓山盟。 陈安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直接进城,对那老者夫妇不再关注。 “只是一碗茶水而已,或许是自己多心了,这里毕竟是可以修炼的世界,就算在凡人的城市中碰到一两个隐世的修仙者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大道无望的退隐着,他们欲在最后的时光中享受一番安宁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还是赶紧找到赤均老道的后人偿还了人情,继续去寻找蕴含时光真意的宝物才是正经。” 想到这,陈安也不再耽误,伸手往前一抓,却是破开空间,从专属于自己的储物之地,抓出了一抹气息。 这是属于赤均老道的气息,循着这股气息,就能找到他的后人。 随后他手指掐诀,这抹看不见的气息立时被炼化成了一支透明的箭头,在他双眼的烛火中,明晃晃的指向城中一隅。这是在丹器宗学的小技巧,配合烛光照影术,比他那不靠谱的无相算法强多了。 只是这光影箭头,出现后却是十分的不稳,颤巍巍的就要熄灭。 陈安神色一凛,连施法诀才将之稳住。随后才像第一次注意到城中环境一样,皱了皱眉。 这里不愧是凡俗世人的生活地界,四周灵气驳杂非常,且十分稀薄,甚至都供养不起一尊元婴修士的日常修炼,就是结丹修士在这种环境下修炼,也很容易走火入魔。 其实这种情况从陈安翻过群山进入晴川平原时就开始了,只是陈安修炼不需要灵气,也就一时没有太过注意。 现在才算是明白为什么围着晴川平原的三个门派只在周围的群山中,很少踏足世俗,甚至除了从所属王国中索要资源,根本不干涉凡人国度的内政,他们一定很厌恶这种灵气的贫瘠区。 而这种灵气的贫瘠区在整个空域有足足六个,中域、灵域也与之差不多,四大边域更多,甚或有数十个上下,总而言之,人族在灵元屏障内的生息之地,全然不是什么好地方。这才因少了很多觊觎,可以安稳的繁衍至今。 不过这些贫瘠区被用来建设凡人国度倒是神来之笔,修仙者待不了,一些实力强悍的凶兽就更待不了,使得这里无形中变成了一座和谐安定的温床,却也是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努力调运周围的灵气,护住那寻人秘术,甚至都不自然地使用上了欺天瞒地法。 这才使得他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一处硕大的宅院前。 “谢府?” 陈安皱了皱眉,他依稀好像记得赤钧老道是姓李的,怎么这屡气息找到了谢府来?莫不是搞错了。 想想赤钧老道活了上万岁,留下这支凡人传承的时候也是近一千年前了,千年时光对于凡人来说差不多得隔了三四十代,通过那缕气息追踪错误也是很有可能的。 陈安转首四顾看了看,发现旁边正有一个酒肆,想着是不是过去看看,打听一下,历来茶馆酒肆这种地方消息最为灵通,说不定就能打听到自己想要的。 虽说偿还人情之举只要自己心里过得去就行,又没什么人监督,可总归也得帮对人才行,要是把人情还给了个不相干的人,那可就闹心了。 只是就在他转身向往那处酒肆走去时,忽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 目光闪动间,两点烛火在他眼中燃起,又转瞬熄灭,双目幽深如渊,没有焦距却如镜一般,将一切的一切都倒映在内。 周围宣喝的小贩,捏唐人的大爷,叫卖的货郎,匆匆而过的行人,拽着酒瓶摇摇晃晃的酒鬼…… 不止是他们的外在特征,还有思维想法,价值认知,统统都倒映在了陈安的心湖之中。 然后这些信息自动归纳总结,共同构建出了一副虚拟的陆云城一隅,同时也是眼前“谢府”方圆十里之内的场景。 这副场景与眼前的样子并不相符,而是从所有邻里映象中直接抽取的固有认知,刨去大部分偏见,剩下的就是其最真实的“本质”。 随即陈安神念一动,心湖中“谢府”的全析场景如时光倒流一般开始呈现出它的全部历史。 那是在一百年前,宝应国鹿成侯李如君因为一个小错失国被贬,从此李家一代不如一代,直到四十年前李如君之孙李瀚败光了祖业,穷苦潦倒,无奈之下就把这祖宅给卖了,背景离乡出走陆云城,这宅子就落到了富绅谢家之手…… 走了? 陈安眼中陡然泛起一丝涟漪,差点导致心湖中的光影场景崩溃,但好在他颇有定性,迅速将其稳固了下来,继续看了下去。 只“见”二十年后,一女子李然以妾侍身份来到这里,嫁到了“谢府”之中…… 看到这里,陈安的面色不禁有些古怪。 百年、四十年、二十年这几个年限节点,似乎和赤钧老道衰弱、死亡时间节点相当。这世俗世界虽远离修仙界,可却忠实的映射出修仙界的点点滴滴,直让人看尽世态炎凉。 不过那女子李怡毅然决然的以侍妾身份嫁回谢府是什么神转折,或许她是在等待什么…… 陈安心湖中的场景幻灭,神念回归现实,街上行人在他眼中再没有了不真实感,变得相当生动。 直到这时,他才有功夫回想自己刚刚的状态。 那是他修炼“假”字诀时的愚神之技。它可以靠着对目标精神意识的蒙蔽,注入属于自己的思维想法,也能直接从对方脑海中抹掉某些行为意图,使之毫无所觉的遗忘某些事情。 而在刚刚这愚神之技却是发生了些变化,竟然可以直接抽取路人的认知观念,构建事物的真实形象,让陈安如读取一地历史般可以从容查看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灵气增幅的原因,还是他踏足第二重天后的福利,总之这种程度的“愚神”若是用的好,不比欺天瞒地法差多少。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陈安惊异的,突破第二重天,总会有些不同,仅只是多了一些了解讯息的手段,也算不了什么。 可读取一地历史似乎有些不同,这几乎已经涉及到了时光真意。 自从踏入第二重天后,他一直老老实实的在丹器宗学习炼丹炼器之法,修为几乎没有长进过,这时光真意是从哪里来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扑朔迷离 这个问题刚在陈安心中产生,他就感觉到了一股沧桑之意。 远离故乡,孤独修炼,持续了数百近千年,这难道不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时间之旅吗? 而通过这种时光之旅,他从中领悟到第三重天的奥妙似乎也不算太过突兀的事情。 且从一地生灵的集体意识中读取此地的历史,本就是无相玄通关联时光真意方面的修炼。自己将之掌握,怎么说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在铸就金身之前,陈安算是蹉跎了许久的时光。当时他的心中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单纯的想着变强,于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艰难拼凑出了还算可观的实力。 原本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在高层次的阶段完全没有用处,但当他进入幽元天,明悟出无相玄通的真意时,一切都变了。 无相玄通作为绝世神功,涉及到方方面面,而无相金身和万象金身的特属,更是需要庞大的知识体系来支撑,才能得以铸就。 于是这些原本杂乱无章的东西全部成为了他铸就无相金身的养料,这才使得他在一证就天仙位业时就可以直追起步甚早的聂海峰,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厚积薄发。 不过说起来无相金身和万象金身倒是很像,都需要往里填充很多真意法理,两者一个代表无,一个代表有,从某种意义上到达对立统一,当初大将军能够纵横诸天,很大的原因就是身负无相玄通和先天八极功两大绝世神功。 那么自己要是想把无相玄通推到“有”的层次,是不是也得集齐八式先天八极功,练成万象之意? 想到这陈安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些无意义的猜想,他现在连“假”的层次都没有完全稳固,又有什么资格去探寻“有”。 在这方世界充沛灵气的帮助下,他的欺天瞒地法确实是达到了一个巅峰,但相对于欺天瞒地的真意似乎是走到了一个歧路上。 金身之道的修炼在于自身,去契合外在天地,就算短暂的获得了一些强悍的力量,但也不是正途。 今日他从周围的人集体意识中抽取历史影像,是对愚神弄鬼的一种新的诠释,可也未尝不是给欺天瞒地法提供一个新的思路,或许之后的修炼就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在完善欺天瞒地法的同时,窥见时光真意。 当然,现在还不是潜心修炼的时候,还得先完成眼前之事…… 再看向面前的宅院,陈安心中颇感唏嘘,这座宅院的百年历史,人事沧桑全都在他的脑海之中。 按照历史的影像,那个叫李怡的女子一共给谢家老爷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夭折,一个横死,还有一个女孩儿,她也应该是赤均老道这支后裔的唯一血脉。 这么个惨法,让陈安都不好意思随便打发点金银了事,好在他之前也有心里准备,那就是将之引上修仙之途,在这万里疆域成为人上之人。 这在陈安看来虽然麻烦,但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尽管他并未亲身涉猎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但若论对这方世界修炼体系的理解,现在的他绝对不输于一般的大乘期。 另外,宗师境的炼丹术也是他的底气,那是可以将一个普通人保送大乘的本领。且就算是实在不行,还可以把她引荐到丹器宗,这宗门正是兴旺之时,想来凭她赤均老道唯一后人的身份,当也能安稳生活。 十年,陈安给自己设定了期限,有自己十年教导,相信对方就是个顽石也能开窍,而十年之后无论结果怎样,自己都将之带到丹器宗,算是还完人情,自己继续上路探索踏足第三重天的道路。 计划一定,陈安也不再迟疑,绕过正门,直奔谢府角门而去。 在他认知里,李怡的女儿谢冰妍,因为是妾氏生的,在家里非常不受待见。等到谢家老爷死后,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更仆役家生子都差不多。 不过这种身份地位对陈安来说,却是便利了很多,不用惊动太多的人,悄悄的从角门进,把她带走就行。 角门处也有谢府的护院,但却对陈安丝毫影响也无,他的愚神弄鬼可不是吃素的。 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看了他一眼,完全没觉得陌生还亲切的打了声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他“看”成了府里的哪位管事。 轻轻松松进了府中,陈安依然没有一步跨到谢冰妍的身前。他还需要通过走路这段时间给自己编造一个身份。总不能莫名的去把人家小姑娘给掠出来吧,那他东莱帝君名声成啥样了。 编个谎话对现在的陈安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几乎没怎么思考,他就把自己的身份定义成谢冰妍的表舅,也就是李怡的表弟。 这里面或许有对轻语的愧疚,是一种想要弥补的心理,但也确实便利,二十年前李怡独自一人从外面来,根本没人知道她娘家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她这表弟是真是假。 而想要谢家的人相信,也很容易,在愚神弄鬼术下,或许只是一个眼神的事情。 陈安思索好这些细节,正好也来到了西厢院家生子的住所,看见院子里正站着说话的两个女子,一大一小。 大的二十出头,一身黑衣,衬的肌肤如雪般白的耀眼,乌黑的眼睛,红红的嘴唇,亦在这种纯白之下,色调分明,分外的惹人眼球。 小的那个只有十四五岁,身着青色长裙,外罩碎花夹袄,模样还没有完全张开,但也能让人看出美人胚子的雏形,并且还有一份遮掩不住的青春气息。 其实陈安还站在谢府之外时,神识就已经注意两人了,现在的他,即便不刻意去维持烛光照影术,十里方圆内的一切,他也是想看就看。 此时自然而然的就把目光锁定在那小一点的女孩身上,她就是自己这次的目标——谢冰妍。 陈安正思索着该怎么上前打个招呼表面身份,以免吓到人家小姑娘,却见院中的两女同时转过头来,看向未加掩饰的他。 陈安一笑就准备顺势开口,可却莫名其妙的从对面两女脸上看到一丝惊恐。 “什么情况?为什么这副表情?莫非是猛然看到外来男子,所表现出来的天然羞怯,嗯,刚刚应该先找个管事带路的,不过从那段百年历史中,没看出此地风俗这么保守啊……” 就在陈安有些不明所以以致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黑衣女子相当果决的抬起了手,她洁白皓腕上带着的一串彩色石头中的一颗陡然亮起。 洁白光亮瞬间笼罩院中两女,然后两女就如同被擦掉的简笔画一般,一点空间涟漪都没有泛起的消失在了陈安的面前,只留下了有些凌乱的陈安。 什么鬼?不是说这里是凡间,不涉及仙术的吗?刚刚那两个家伙在干嘛?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黑衣服女人是谁?她们为什么要见了我就跑? 顿了一顿,陈安总算是回过神来,随即两点烛火在他的双眼之中燃起,同时他周身气血之力急速衰减,神明显现。那两团烛火的大小不变,但释放的光晕却迅速的突破了万里的疆域。 呼吸间,陈安就将万里方圆的一切查看了个遍,烛火自眼中熄灭,气息也恢复正常,脸上一阵阴晴不定。 黑衣女子的手链不是空间宝物,只是一个特定的标记物品,她们所使用的也不是空间传送,而是类似于某个密地的召唤。 这就麻烦了,他的烛光照影术虽然在元神的加持下,可以观看万里方圆的事物,但若是想要观察可能隐藏在一颗石子,一片树叶中的密地,未免还是有些力有不首发 不过好在仅是密地的召唤,应该不会太远才对。 刚刚那一下,他大概发现了万里方圆内的七处密地,只是对其入口和开启的方法却全然不知,具体内里是什么情况,更是两眼一抹黑,只能一个一个的试过去。 好在总归是个方向,不然他千辛万苦的找到了地方,却被人在眼前把目标给劫了,这也太打脸了。 如此想着,他就欲往前一踏,离开这里,从距离谢府最近的一处密地试起。 可就在他将要有所行动时,忽然心中一动,转往右侧,正看见一个黑衣青年从前院翻墙而下,落在了他的面前。 “人呢?” 黑衣青年环视一圈,似乎没找到自己的目标,却是冲着陈安吼道。 陈安翻了个白眼,干脆就没理他,准备去做自己的事情,却不想那黑衣青年不依不饶,见陈安无动于衷,直接抬起右手,手臂上一只虎头护臂,双眼之中亮起一抹黄光,黄光凝聚成箭,直奔陈安面门。 陈安表情一僵,继而大怒,一巴掌把那黄色光箭拍飞,冲着那黑衣青年伸手一抓一捏。 后者嘭的一声炸成血雾。 其实从一开始陈安就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只是一门心思的寻找谢冰言,就没有理会,可不想对方竟如此蛮横,不止大模大样的闯进来,还敢找自己要人,甚至未果之后还敢跟自己动手,简直是不知所谓。 将对方捏死之后,陈安稍稍顺了口气,也不再管其他,一步踏出就消失在院中。 只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周围四散的属于那黑衣青年的血肉微微一颤,突兀的蠕动了起来,它们如液体般滚动着,纷纷向中间弥合聚合,一点一点,一滴一滴,最终聚成一个的男人,面容正是之前的那个黑衣青年。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主神任务 黑衣青年猛然睁开眼睛,面上的表情先是呆滞,随之缓慢生动,最后完全扭曲,张口吐出一块一块的透明果冻状事物。 这些东西吐完,他面色变得苍白异常,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 踏踏踏……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黑衣青年勉力支撑着身体,从地上散落的物件中拿起一只毫不起眼的戒指,其上光芒一闪,一套同样黑色的宽松衣物出现在他的身前,他一把抓起匆匆穿戴起来。 还没等他穿好,小院门口一齐走进七八个人。 为首一人年龄有四十上下,方面阔口,浓粗的眉毛颇显人品方正,一见黑衣青年的样子,大吃一惊,慌忙问道:“张琦,你怎么了?” 黑衣青年苦笑:“头儿,碰到硬茬了……” 方面中年洪辰在问话的同时,就稍稍感应了一下周围,脸色一肃道:“你用了血魂替身?对方是谁?” 他话一出后,身后同伴具都是面色一变,齐齐看向黑衣青年。 张琦一听就知道自家老大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对方不是紫鸢的人。” 洪辰皱了皱眉:“不是紫鸢的人?” “是的,我根本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强大的可怕。” “有多可怕?” 问出这句话的不是洪辰,而是队伍中另外一个面色轻佻的小年轻许烨。 平时里张琦和他多有不合,总是抬杠,只是现在的张琦却是没有这个心情。 他苦着脸从地上捡起了一粒碎片道:“察觉到不对,我第一时间开启了零度守护,可却一点用都没有。而对方只用了一击。”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包括和张琦不对付的许烨也没有出言调侃。 随后所有人又都看向面色沉重的洪辰。其中一个面色清秀的女性成员颤声问道:“老大,想要一拳打破零度守护得什么境界?” 洪辰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张琦的零度守护可以在一瞬间叠加三十层的元晶防护,在那一刻的防御力堪比这个世界的极品防御灵器,想要一拳击破起码得是这个世界化神期的修士,也就是神侍的级别。” “神侍!” 尽管早有猜测,但听得自家老大亲口说出,众人还是一阵惊骇,不明白好好的任务,怎么会冒出这等恐怖的存在。 “这里是混乱战场,自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洪辰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又安抚道:“不过大家也别太担心,主神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根据祂的提示,这片晴川战场里化神期以上的存在并不多见,那位应该只是个路过的,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尽快把实力转化为这个世界的属性,小心潜伏下来,等待剧情开始。” …… 一天后,一处湛蓝色的湖泊上空,陈安眼中烛火燃烧,手上不施法诀,只是往前虚抓,又狠狠一拽,湖泊周围方圆百里地域一片地动山摇。 一座宏伟的仙府缓缓地从湖中被莫名巨力给生生的拽了上来。 天地灵气激荡,汇聚成冲霄气劲直贯苍穹,恐怖的威压千里方圆之内都有实质感应。 陈安却是没管这么多,庞大的精神感应以烛光照影的形势铺散开来,深入那座仙府之中。 仙府中原有的专门针对神识的禁制全都超负荷的运转了起来,又瞬间暗淡下去,毁于一旦。 “还是没有?” 陈安眉头紧皱,这已经是他这一天来搜索的第七座遗迹了,他等于是将万里方圆内稍微大一点的遗迹都搜了个遍,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他们已经逃出了万里之外?” 陈安不免做出如此设想,可转瞬间又将这个念头抛开,那个密地的召唤符印自己绝对不会认错,召唤不是传送,只能在特定的距离内或是特定的时间下才能成功,她们绝对应该是跑不远的。 但为什么找不到呢?或者…… 陈安眼中的两点烛火剧烈燃烧起来,万里方圆的地域瞬息间以全息地图场景的形势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的光点不下千万,全是空间涟漪异常,或是灵气波动不谐的地方。 他这一天中找过的七处仙府遗迹赫然是其中最大的七团光点。 “该死,屁大的晴川平原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修士洞府?不在这七座仙府中,难不成还在那些大乘合体的洞府里?” 陈安眼中两团炽烈的烛火渐渐熄灭,一脸阴晴不定。 拥有从一片地域读取历史的能力,陈安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前因。 晴川平原原本也是一处灵气充沛的妙地,只是由于仙修们的过度开发,把这里变得贫瘠荒芜。 想要继续追寻大道的仙修们只得离开,去寻找更加适合修炼的地方,而这块无法修炼的荒芜之地,就被留给了他们不能修炼、无法踏上大道的凡俗子孙们居住。 这就是晴川平原凡人国度的由来,也应该是空域六大贫瘠之地的由来。 离开仙修们留下的遗府多不可数,再加上一些还留守的低阶修士,这才在陈安烛光照影术的原景构建中,营造出恒河沙数的景象。 “元婴以下的不考虑,剩下的也有几十万个,其中仙人大乘的遗留有七个,合体灵虚四千,眼前的七个算是排除了,剩下的四千怎么找,一个个排查过去,一年也未必找得到,甚或他们还有可能躲在元婴出窍的秘境中……” 虽有屏蔽神识的禁制,可也不一定就是仙府或大乘府邸。化神期以上都可布置屏蔽神识的禁制,就是元婴期的存在借用道具,花费些功夫,也不是不能做到,如此设想这个范围就广了…… 当初陈安发现是召唤法印时,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各种仙家的秘境密地,现在回想起来,那黑衣女士身上的波动却不是太强的样子,根本不太可能接触到仙府遗址。而具体对方涉及哪个层次,陈安这惊鸿一瞥也没法给出答案,等于线索全断了,这怎么找? 陈安不禁有些懊恼,当初怎么就没在她们身上留下标记呢。 现在赤钧老道留下的气息也用完了,不然的话还能根据这个做出些寻人的小玩意…… 嗯?气息? 陈安眼睛猛然一亮,发现自己真实关心则乱,赤钧老道的气息是没了,可那谢冰妍在谢府住了这么久,走的又如此匆忙,定然会有一两件贴身物品留下。 直接从中提取一点本人的气息,岂不是比赤钧老道气息还好。 一拍脑袋,陈安身形直接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就跨越了万里之遥,再次出现在了谢府的小院之中。 小院中还有两个衙役打扮人在巡视,这猛然看见陈安凭空出现,不啻于白日见鬼了,一脸的呆滞。 陈安根本没管他们,径直走到属于谢冰妍的房中 几件蕴含着主人气息的物件自动飞到了陈安的面前。 陈安见了面色先是欣然,接着不免有些尴尬。 谢冰妍这小丫头竟惨到连件像样的饰品都没有,飘到陈安面前的几样事物竟全部都是衣物,其中更是以一件粉色肚兜的气息最为浓烈。 还好陈安脸皮够厚,也没有矫情,伸手冲着那显得有些可爱的肚兜一点,那物事立刻剧烈燃烧起来。 燃烧的烟气在陈安面前凝而不散,并最终汇聚成一团。 陈安一翻手,一块拳头大小的灵石出现他的手上,他指影一绞,碎料散开,原本的灵石就变成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扁平玉佩。 在陈安的引导下两者相合,玉佩光洁的平面上,霍然出现了一道指示标记,正指向城外的某个方向。 成了,陈安面色一喜,这个简易的灵器,经过他手炼制,比一般的寻人秘法都要强出数倍,就算对方躲在能够阻隔神识的秘境中,也躲不过自己的追踪。 随即他的“目光”顺着标记的方向望向城外,就欲继续启程,可在下一刻却是突兀的表情一僵,嘴角抽搐不止…… …… 晴川平原,陆云城所在的渭河流域,一处隐蔽的秘境中。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一个长发及腰,身穿红色猎装目光凌厉的年轻女子猛然转首,看向身后的两男两女,一脸的气急败坏。 没人接话,气氛一时沉凝,许久之后,才有面相憨厚的青年男子站出来道:“紫鸢姐,会不会是红狼小队搞的鬼?” “不可能,”紫鸢断然道:“这里可是混乱战场,他们有可能会影响剧情的发展,但绝对弄不出这么大的阵仗,除非是天使、龙魂那等第一梯队的存在。” 另一身穿休闲装的少年本是满不在乎的表情,可听了此话不由面色一僵,颤声道:“大姐,不会天使、龙魂他们也降临这方世界了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紫鸢面色沉重:“据我所知,这处混乱战场的等阶非常高,我们所熟知的晴川平原地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外面更是有着不输于巅峰神侍的存在,即便天使、龙魂他们真的因为某些高级任务被投放到这个世界,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听了她的话,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凝。 她随即看向站在最后的一名女子,问道:“清韵,主角怎样了?” “还好,没对我编造的小姨身份产生怀疑。” 那女子目如点漆,唇红齿白,竟正是陈安那日所见带走谢冰妍的黑衣女子。 “那就好,”紫鸢舒了一口气:“主神的任务一般都是按照主线剧情展开,即便是乱斗模式也不例外,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把主角把握在手里,就算局势再乱,也能拥有一线生机……” 第七百六十六章 三号遗迹 “这他娘谁干的?竟然提前打开了三号遗迹?” 被陈安强行破开的一处仙府附近,一伙人满脸惊怒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唯有领首之人面相沉稳,闻言沉声对着先前说话之人道:“老七,别嘴贱,三号遗迹嵌在空间褶皱,能将之强行拔出的存在,即便是借助了某种器物,也不是我们所能轻易招惹的。” “可,可是,三号遗迹被强行打开这么大的动静,方圆百里的修仙门派必然很快得知,哪还有我们的好处可占?我们可是花了老大的代价,才换来的‘后门’情报,就这么全毁了。” 老七兀自不服气,且他的话几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在场每个人的面色都不是太好。 “一定是天使的那群混蛋,不想让我们好过。” “天使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来到这里,我看一定是四队的人……” “……” 首领心中其实也有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么好的一个赚外快的机会被毁了,任谁心里也不会太好受,但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努力沉稳下心态,并出言止住身后的议论。 “好了,任务要紧,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老大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让我们进入这处混乱战场,可不是让我们来赚外快的。若是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耽误了第一梯队的大事,我们这次所有人都得脱一层皮。” 此言一出,喧哗声立止。 首领满意的点了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心痛,三号遗迹的消息的代价,他拿了大头,此时自然也是损失最大,于是又出言安抚了一句,既是对身后的兄弟们,也是对他自己。 “那个未知的存在不止打开了三号遗迹,还打开了其他几座类似的仙府,距离都不远,我们动作快点,只扫荡外围,不深入核心,应该不会和那些土著们碰上。另外大家需要注意的是,类似遗迹的打开动静太大,想来剧情也会提前展开,我们的时间不多,三天,三天之内大家各自寻找自己的机缘,三天后在剧情地点碰面……” 看着队员们相继散开,首领面色犹疑了片刻,也选了一个方向离去,当初得到的情报中,除了三号遗迹外对方还奉送了一个小型秘藏的位置。 那些遗迹的开启动静太大,难免引来神侍级别的人物,但也正好趁着它们的遮掩,自己或许可以将那个小型遗迹打开,探索一二,收获未必就比在三号遗迹中少了。 …… 距离这只队伍不远处,还有另外一伙人,他们安静的看着对方四散开来,身形隐没入山林。 “头儿,他们分开了,要不要将他们都给做掉?” “不要节外生枝,我们的任务不冲突,至于赶进度什么的,那是第一梯队所需要考虑的问题,我们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任务就好。现在我们就去剧情人物那里蹲点,这些仙府遗迹的打开,原因不论,结果必然会导致剧情的提前,进来的时候我们就晚了龙魂的人一步,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追上。”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就是那点道具吗,别说他们需要花费怎样的代价才能将之带进主神空间,就算是真的百无禁忌,也不如我们这次的任务重要。只要能够找到剧情中的那个空间节点,为第一梯队锚定那方高能世界的坐标,我们就有可能靠着对那方高能世界的探索,率先进入众神殿,解开主神空间之迷,在这个大前提下,任何人都不能掉链子,明白吗?” “是,明白了。” “好了,我们这就继续跟进,剧情的节点人物现在应该是在紫鸢或是红狼的人手里,我们悄悄跟在后面,在找到空间节点前,务必不要使他们发现。” “头儿,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掌握剧情节点人物?” “愚蠢,谁知道空间节点的打开会遇上什么事,当然是让那些炮灰开路。反正我们又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只是要锚定那处空间的坐标而已,小心使得万年船。” …… “小心使得万年船。” 一处茂密的森林中,陈安盘踞着腿坐在一颗参天古木之上,整个人似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三天前,他就已经到了这里,并且找到一座有着化神期修士气息残留的洞府。他已经确认谢冰妍就在其中,包括带走她的那伙人。 这种程度的洞府根本不足以屏蔽他的神念探查,只是又走到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很难引起他的注意。 在这方圆万里的地域范围内,这种废弃洞府有的沉于湖泊,有的深埋地下,有的藏于深山……可却多如牛毛,就算以他的元神强大,再伴有烛光照影术的洞悉,恐怕也得空耗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用以筛选。 甚至如果不是使用谢冰妍贴身衣物的气息指引,陈安自己现在还应该在苦逼的排查之中。 不过就算如今找到了人,他也没有直接出手去拿,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在弄清楚之前,以他谨慎的性格,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虽说他现在的实力在这方世界已经破限,几乎无敌,可既然那些修士将他错认为谪仙,谁又能知道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与他实力相当,甚至更强的真正谪仙存在。 炫耀是一时的放松,隐忍才应该是常态。 这个道理眼前的三批人都懂,没道理他不懂。 是的,三批人。 三天之前,就有一伙奇装异服的家伙悄悄的潜伏到了附近,然后在东边隐藏了起来,若有若无的视线和陈安一般,时不时的就扫一下那处谢冰妍所在的洞府。 陈安靠着境界的碾压轻松发现了他们。 听他们互相之间的谈话,知道他们自居神徒,是被派来执行某种任务的,任务的关键就是被那伙神秘人带走的谢冰首发 两天之前,又有一伙人到来,占住了西面,与前一队人一样的奇装异服,并做了相同的事情,隐藏,监视。他们自称天使,似乎与东边那伙人有着相同的目的和任务。 到了今日,竟然还有一伙人,大模大样的在陈安坐着的巨木之下集合,一无所觉的向前面两伙人看齐,同样隐藏、监视。 这看得陈安一阵无语,探听之下,了解这些家伙与先前两伙也是一样,都是在寻找神秘高能世界的反应,只不过他们来自于一个叫龙魂的队伍。 这个场景看得陈安一脸的古怪,更加不欲出头,并且还有些期待式的好奇。 大几百年的时间,几乎是他整个人生的十余倍,个中的孤寂与枯燥实在是让他有些受不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热闹看,有些无法自已。 如今就算不存谨慎小心的念头,陈安也不准备立刻动手了,真的很想看看这些奇怪的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咯吱咯吱…… 一阵细微的声响中,距离陈安一里开外的那处化神期修士的废弃洞府轰然被从内打开,一共六道身影从中走出,四女二男,其中赫然有着谢冰妍和那日陈安所见的黑衣女子。 他们似乎在那废弃洞府中就商量好了什么,出来后,没有丝毫的停留,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陈安明显感觉的周围隐藏的其他三股势力出现了一阵骚动,不过却没有贸然跟随,而是很快安静了下来。 直到谢冰妍她们走出了不短的距离,才开始有所动作,表现出非常小心的样子。 最先行动的是东边那些自称神徒的家伙,一共有四个人,领头者叫桑杰,身材高大魁梧,一袭宽松的白袍都被撑的鼓鼓胀胀,隐约间甚至能看到肌肉的轮廓。 另外三人身体力量也是不弱,虽没有他这么夸张,但却都蕴含着恐怖的爆发力。陈安在他们的身上没有发现太多仙修的气息,反而觉得他们和外面的凶兽很像。 西边那一伙人自称天使的家伙,并没有发现事先躲藏的神徒,只是自己默数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才蹑上目标的脚步。 他们的人数稍微多一点,共有六人,气息依然不输于仙修,身上所蕴含的力量虽然没有神徒们统一,却也不算驳杂,在血脉的基础上,似乎还掌握着类似符阵的力量。 领首的那个叫夜白的家伙,更是周围这一群人中实力最强的。 陈安使用从方勉那里学来的观形术观察,判断其刨去真意法理,只以最纯粹的炁比较的话,这家伙几乎堪比这个世界的合体期强者,也就是初入法相宗师的层次。 最后,也就是在陈安脚下的龙魂,这些家伙人数最多,有八九个,气息相对来说十分驳杂,有依靠血脉之力的,有修仙炼气的……甚至还有一个专精魂力的,算是各类修炼体系的一个大集合,看的陈安眼花缭乱,并确信这个世界绝对没有这么多体系。 也就是说,这些家伙也是外来……陈安的心瞬间火热了起来。 他们怎么到这里来的?原本所居的世界距离这里有多远?可不可以作为自己回归的中转? 第七百六十七章 剧情展开 “小姨,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回到陆云城?” “快了。” 李清韵将谢冰妍背在背上,飞速前奔,纤细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紧紧地跟在队伍后面,半步不落。 队伍中一个皮肤黝黑、平时看起来很闷的青年不禁出言道:“清韵妹子,要不把小冰妍交给我来背吧。” 李清韵还没答话,旁边另外一个头扎着双辫,戴着粉色贝雷帽的少女就接话道:“蒋川,你想干什么,色狼吗?冰妍是个女孩子,哪是你想抱就抱,想背就背的。” 她上身穿着红色t恤外罩牛仔背心,下身是牛仔短裤,洁白的双腿裸露在外滚圆笔直,脚上的白色球鞋与大腿肤色交相辉映,中间只有半截鹅黄色的袜腰阻隔。 再配上那稍有些婴儿肥的脸庞以及充满灵性的眼睛,完美地将性感与可爱融合一体。 但在蒋川的眼中对方性格极其恶劣,往往一句话就堵的他没话说。 就像是现在,他都顾不上反驳对方,只是荒忙向后面的李清韵解释道:“清韵,不,我不是……” “行了,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 枯燥的赶路,使得少女明显不耐,有意想找点乐子,于是对蒋川穷追猛打。 “杨晓玲你就会欺负阿川,你是不是喜欢他啊?急切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另一边穿着休闲服,长相颇有几分俊俏的年轻男子适时插话,目标却是针对杨晓玲,显然没有被对方的美色所迷,明白在这个阴盛阳衰的队伍里,唯二的两个男性要抱团。 少女闻言小琼鼻一皱,冲着对方怒道:“孙飞,你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最坏了,你……” “好了,别闹了,正事要紧。” 奔在最前面的紫鸢及时制止了这些不着调的家伙。 作为队伍的首领,她的实力最强,自然速度也最快,一直在飞奔的队伍之前,此时回头看了身后的姨甥俩一眼,轻舒了口气,暗叹也只有清韵这种安静的性子才能耐心哄孩子,若换了自己,估计早就露出马脚了。 随即她目视前方,一边全力赶路,一边思考着这次的任务。 他们此时的方向正是陆云城,那其实才是他们任务的真正目的地,当初只不过是因为红狼的追杀才不得不远遁,现在剧情即将开启,是到了回去的时候。 至于所谓的任务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借由谢冰妍搭上一个隐世的老古董,再由对方,打开一座遗迹,从中拿到一样任务物品,顺带还能获取点好处。 可任务简单归简单,难度却是不小,因为这个是混乱战场任务,按照惯例会投送下两支以上的小队进行对抗,争夺任务所有权,在特定的场景环境下,甚至会大型混战。 好在这次主神空间还算有良心,只是投放了他们和红狼,看起来只是阵营对抗,不至于会演变成混战,那么任务难度还在接收的范围内。 红狼虽强,但自己小队还可以勉强应付,所以队友们才会如此轻松,还有心情调笑。 这一次唯一让人有些疑虑的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势力竟然一口气打开了七座大型仙府遗迹,引来了许多土著的瞩目,使得整个晴川平原都不再平静。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还好,陆云城在晴川平原的边角,就算发生再大的事,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任务。 可让紫鸢担心的是,也不知道任务相关的那座遗迹有没有被提前开启,若是有,会不会影响任务进度,甚至直接就因此输给了红狼他们。 想到这,紫鸢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应该吝啬那点贡献点,应该把整个剧情梗概了解清楚的。 现在大家只知道大概的剧情主线,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没人知道,稍有个风吹草动就让人心慌不已。 而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命运强大,结果不变了。 几十里的路途转瞬即至,很快一行人就来到陆云城的城郊。 在这城郊之处有一地伴着秀丽青山,潺潺流水,分外写意。 而在这依山傍水之地还有一墓园坐落,看上面所书名讳,主人家当是姓谢。 此时,墓园前正有一老者帮着打扫。 紫鸢一行来到这里后,李清韵将谢冰妍放下,小丫头眼眶一红一路小跑到那打扫老者的身旁,泣道:“郝伯……” 老者放下笤帚,将小丫头抱在怀里,亦有些感伤的道:“好孩子,苦了你了……其实当年老谢将祖坟建在这里我就和他说过,这里是九阳成煞之地,虽可保一世富贵,却难免积煞难返,断子绝孙……可他就是不听,非说子孙受穷百世不若富贵一世……哎……” 老者抱着谢冰妍絮絮叨叨不止。 紫鸢等人也不急,在一旁耐心等待,同时悄悄打量了墓园几眼,见其完好,不禁长舒了口气。 果然,强大的是命运,接下来就只要小心红狼就行了。 其实,也不必太过小心,按照剧情,面前的老者当为绝世高手,自己等人护送谢冰妍而来,当能借得其势,轻松应对红狼之患。 远处坠着紫鸢的三方人马没敢靠的太近,按照剧情,那老头乃是大乘期的修士,等同于从神的层次,远不是他们所能招惹的,由是各施手段,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并且远离在十里之外,生怕被对方察觉。 还坠在更后面的陈安,眼中两点烛火将方圆三十里地域照的纤毫毕现。当看清那墓前洒扫的老者样貌时,面上不禁带了一丝古怪之色。 那老者竟是他当初刚进陆云城时,送了他一碗茶水的老叟。 当初陈安一眼看他,就知他修为不俗,只是不清楚他大乘期的三灾六劫度到哪一重了。看他在这俗世凡间厮混的模样,想来不是第三重的千丝情劫就是第五重的宿世轮回劫。 而从那坠在后面的三方人马各自的窃窃私语中判断,陈安更倾向于后者,觉得对方若再渡了最后的虚空大劫,想来就能白日飞升。 这也应该是那三方人马所说的锚定高能世界坐标的因由。 前面的谢冰妍哭了一会儿,终是哭累了,这才想起为老者介绍起自己的同伴:“郝伯,这是我小姨李清韵,她们都是小姨的朋友……” 郝伯点了点头:“都是好孩子,辛苦你们救护小妍儿一路,老朽这有些礼物送给你们,还望你们不要推辞。” 紫鸢等人听了这话,心中火热,口中却谦逊道:“前辈太客气了。” 郝伯:“应该的,你们当的起,这就随我来吧。” 说完,也不管紫鸢他们,转身向那墓园又走近了几步,口中还是唏嘘道:“当年老谢看这山清水秀的,风水极佳,就想把祖坟迁来,那些个风水术士也这么哄他,却不知这山腹深处却是一处修士府邸,在人大能头上作坟,威风是威风了,富贵也是富贵了,却是个绝户的下场。好在天留一线生机,保了小妍儿一命,天意假你等之手,老朽又怎能不报,不报岂不违了天意……” 听了此话,紫鸢等人才是恍然,也不再矫情,跟上了老者,看向那片墓园,老实的蒋川在欣喜之下甚至说出了心里话:“前日那疯子四处掘挖仙府遗迹,好在这里还不曾破坏。” 郝伯回首看了他一眼,不禁幽幽地道:“这里其实也被动过了,只是那位道友手段高明,并未损坏太多的东西。” “啊?” 紫鸢等人心里都是一咯噔,这里被人动过了,那自己等人的任务物品还在不在? 远处的陈安摸了摸鼻子,这处仙府临近陆云城,他又怎会没发现。 不止发现了,这里还是他第一个翻的,不过却是什么都没动,只是把它从虚空裂缝中拉出,神识将其禁制破坏,肆无忌惮的扫了一遍,没对其中的物件造成什么破坏。 听了老者的解释,紫鸢等人的心都是放下了一半,可没见到具体实物,另一半的心却是怎么都不能放下。 若是不能完成特定任务,就只能去参加混战,和红狼分生死了。 对方虽然顶尖战力不强,但人多势众,一个不好自己一方很可能就是团灭的下场,实在非是紫鸢所愿。 在忐忑中,他们看着郝伯,手掐法诀分开墓地,从山腹中牵引出一座其貌不扬且略显陈旧的府邸,跟着对方一路走进。 这洞府中,各类禁制残破不全,不过物品却是完好的摆放在原位,且非常整齐,此幕看得紫鸢等人稍稍心安,跟着郝伯一路深入,终到府邸正堂。 郝伯将堂前挂着的一副山水画卷起,一转身又往后院丹房而去。 紫鸢有些奇怪,道:“前辈,您怎对此处如此熟悉?” 郝伯笑道:“这里是我万载修道之所,我怎能对此不熟悉。” “啊?”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等人探索的一处仙府遗迹竟然是郝伯的故居。 紫鸢刚刚因各处物品完整而放下的心,不由再次提起,心中不确定的想:对方刚刚说要做谢礼送与自己等人的物件能不能让自己来选。 郝伯根本没管她们的小心思,脚步不停,径直走入丹室,笑着从丹炉中收取了一枚金色丹丸,这才转过头来道:“好了,剩下的物件,老朽却是都无用了,就赠与诸位……” 第七百六十八章 渡劫飞升 “啊?” 紫鸢先是一怔,紧接着大喜过望,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什么时候混战任务居然如此简单了,还是说,自己和队员们前阵子拼命拼的太狠,主神看在眼里,给予了一次的福利。 一定是这样,不然根本没法解释这么大笔财富的从天而降。 要知道这可是一座顶尖强者的府邸,内里的东西即便只有一成可以带入主神空间兑换的贡献点就可以让自己整个小队的人都提升到使徒的层次,就是进望一下神侍也不是不可想象。 “……至于这座府邸就留给小妍儿吧。” 郝伯后面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紫鸢等人完全不在意,府邸又拿不走,贵重的只是其中的物件,所以他们根本没从这巨大的喜悦中醒来。 而原本面相温和的郝伯脸色陡然一变:“如此因果两消,我们就此别过吧。” 谢冰妍一怔,随即大惊,欲要出言挽留,却见郝伯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远处陈安眉头一皱,目光不由转向了潜伏在洞府之外不远处的天使小队,队长夜白手中攥着的一枚闪着紫色电光的青绿色石头,正缓缓风化为粉末飘散。 这些家伙想要获得高能世界的坐标,应该会想要赫伯成功飞升才对,这么揠苗助长,就不怕功亏一篑吗? 下一刻就有人问出了陈安的疑惑。 同样是天使小队的一名成员,有些疑惑的向首领夜白道:“头儿,我们这么催化天劫,万一赫老头扛不住怎么办?到时他飞升不了,我们的任务岂不是泡汤了?” 夜白面上冷然,对待自己的队友却还热心,耐心地解释了两句。 “不妨事,按照原剧情,这个赫通拿到府邸中的渡劫之物,也是在十年之内渡劫的,十年对于我们来说漫长,可对于这方世界,特别是站在顶端的一些人,也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就是说他早已经准备好了,失败的可能不大。” “另外,就算他真的失败了也没什么,我们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他飞升仙界,而是虚空大劫。只要虚空大劫降临在这片地域,我们就可以借此打破两界阻隔,锚定仙界坐标……” “按照原剧情,他将洞府留给那小丫头后,还是在附近渡劫的,可现在冒出了紫鸢的人,未必能使其相信,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另择他地,所以我不得不帮他一把……” 听他这么一说,陈安有些恍然,眼中两点烛火再次照向那洞府附近,就见道道空间涟漪荡漾。 当初他来这洞府查探谢冰妍踪迹时,并非是深入山腹,而是从空间缝隙中将之牵引而出,也就是说这是一处空间波动极不稳定的存在,那郝通当是借助这天然的屏障构建的府邸,甚至连护府法阵都省了。 说起来空间波动不稳定,有很多的可能,但见这些个家伙一个个如此笃定的样子,那这不稳定处八成就是通往仙界的一处节点。 那么虚空大劫的本质是什么? 陈安的嘴角不禁牵起一丝玩味。 也许所谓的虚空大劫就是打开空间通道,直渡仙界,期间承受空间风暴的洗礼……那么按照这个理论,是不是在靠近空间节点的地方度虚空大劫会更容首发 按照夜白所述,在原剧情里郝通渡劫是成功的,或许可以从侧面证实这一点。 陈安左右无聊不禁开始思考起这方世界人人畏之如虎的三灾六劫本质,可忽然之间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原剧情是什么? 这些个家伙修为都不算高,却张口原剧情,闭口原剧情,好似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发展方向,非常怪异,身上绝对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陈安抬头看了一眼前方。 远处天空不知何时凝聚了厚厚的黑云,层层压下,紫色的电蛇在其中飞速窜动。 郝通的虚空大劫竟然已经到来,他虽然离开了洞府,却并没有跑的太远,事实上被夜白这么一催化,他也没有功夫再往远的地方去了,只能在距离洞府不足十里的一座小山峰上直面这身为凡人的最后的一劫。 十里范围看似不近,但在劫云的覆盖下却也没有多远,所以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影响,同一时间郝通洞府附近荡开了阵阵涟漪…… 一直小心潜藏的三方人马一阵悸动,注意力纷纷集中起来,一起投往那个方向。 好机会! 陈安对另一个“高能世界”不是太感兴趣,却对这三伙人的身份极度好奇,趁着他们被前方大动静吸引的机会,身形一闪就到了后方距离他们不足十丈的地方。 同时他眼中亮起两点炽白的烛火,照在一人身上,非是三队首领,只是龙魂队伍中一个实力最差最不起眼的队员。 尽管作为首领可能知道的更多,但他还没看够戏,还不想打草惊蛇。 由于两方实力差距太大,那人刚有发觉不对就是被制住,下意识的遗忘了反抗的念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连一丝异样都没产生。 明亮的烛火介于虚实之间,几乎是瞬间就照进了他的意识海…… 咔嚓! 远处盘踞于小峰之上的郝通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记雷劫,紫色雷霆有水桶粗细,轰然砸下…… 郝通虽是措不及防的仓促应劫,但此时已经平定了心绪,不慌不忙的将刚刚收起的一副山水画抛出。 此画迎风便长,卷轴淡化,画意显现,在郝通的头顶凝聚了一片若海市蜃楼般的,巨幅山水世界。 紫色雷霆劈在其上,毁坏了一座虚幻的山峰,截断了虚幻河水的流淌,却是没能对躲在其下的郝通造成丝毫的伤害。 而天空中劈下这雷霆之后,浓黑的云雾淡泊了不少,内里有一极度黑暗的漩涡生成,伴随着炽白的电光席卷出能让金钢化粉的恐怖飓风。 郝通依旧安坐,只是双手呈托天之势,全身的灵力疯狂倾注入头顶的巨幅山水之中,使得其上被第一道雷霆焦糊的地域迅速修复,河水恢复流淌,再次呈现出一丝灵动,一丝生机盎然。 另一边郝通的洞府之中,紫鸢等人都傻了,只听杨晓玲喃喃道:“怎么可能?剧情不是说郝通渡劫在十年之后吗?为什么……” 她还没说完,就被紫鸢一把拉开,正巧躲过了一道射向她的灼热射线。 “小心敌袭,是红狼的人。” 作为首领紫鸢第一个发现到异常。 而经她提醒,众人就算是还惊讶于郝通飞升之劫的提前,也迅速进入了戒备状态,看向了洞府门口突兀出现的红狼一行。 都是资深行走,怎会没有应对眼前情况的预案。 “紫鸢,快滚出这里,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红狼一马当先,其他人则迅速分开,摆出自己最好出击的姿势。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与紫鸢的人分生死,时间紧迫,还是拿东西做任务要紧。 “你休想。” 紫鸢费了这么大的劲可不愿给别人做嫁衣,冲李清韵使了个眼色,就双手一挥,紫色烟雾从莫名处生出,迅速渲染了整个大厅。 后者与她心意相同,转身抱起吓呆了的谢冰妍,就反身钻入后院。 这仿佛是个信号,蒋川孙飞等人视线虽然同样被紫雾所阻,却按照记忆的方位或射出手中的小箭,或打出暗器飞针。 “冥顽不灵。” 红狼首领洪辰面色阴沉,一柄长刀从背后撤下,一刀前劈直往记忆中紫鸢的位置而去。 在他身后,张琦等人,或空着双手,或持拿大戟,或掏出火铳……纷纷跟进,迅速与之战在一处…… 洞府外的山峰之上,郝通看着头顶的巨幅山水与黑色风暴一同湮灭,没有半点异色,按照预想了无数遍的景象,将先前在丹房收取的那颗金色丹丸含在嘴里,准备迎接虚空大劫的最后一击…… 虚空大劫分为紫霄神雷、虚空风暴、万钧神炁,前面两个他借助那件半成品的仙器挡下了,还剩下这最后一击。 那是仙界开门,万钧仙灵力的重压,只要抗下,并引之灌体,他就彻底褪去了凡人身,位列仙班,长生久视…… 一直隐藏着的三方人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郝通的洞府,只见一阵剧烈的涟漪闪过,洞府的场景,竟似与某种山林景象重合…… “就是现在。” 夜白、桑杰以及龙魂的首领几乎同时,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带有三角支架的仪器矗立在身前,对着郝通洞府射出了一道炽白色的虚幻锁链,锁链所过之处,一切空间涟漪统统被抚平下去。 而与郝通洞府重叠的那处山林场景越发清晰,几乎将要降临现实…… 陈安在那名龙魂队员的意识海中大概读了读剧情,心中越发疑惑,这牵扯命运的东西竟然真的有人能够断言,他们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一边如此作想,他下意识地就“看”向那人意识海深处,那被迷雾笼罩住的东西。 神念延伸,想要将迷雾驱散“看”清真首发 可当他的神念一触碰到那迷雾边缘,却好似突兀的触发了什么反应机制,引得那迷雾剧烈波动起来,之后轰然炸开,引得那人意识海迅速崩塌。 外界,被陈安制住的这人突兀的浑身剧烈抽搐了起来,脑袋一下炸开,全身都燃起绿色的火焰,几乎是瞬间就将他焚烧殆尽。 “不好,有未知敌人袭击……” 这突然的变故,吓了其他的龙魂队员一跳,首领风都大惊失色,锚定仙界的手都是一颤。 另一边陈安的神识逃的飞快,在迷雾爆炸那一刻就退了回去。 可还是沾染了一丝隐晦的灰雾,这灰雾沾染的极浅,也没有什么腐蚀毒害的作用,甚至凭陈安的实力转瞬就可祛除,只是它似乎是作为某种标记的存在。 刚作此想,陈安就有所感应,猛然抬头,天空中一道比之前郝通虚空大劫更粗的金色光柱轰然降临,目标落点正是他的位置。 “主神空间?” 第七百六十九章 “飞升”仙界 金色光柱还未降临,恐怖的威压就已经落到了大地之上。 神徒、龙魂、天使三伙人距离中心落点较近,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压到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罚落下。 却在这时一道人影跃升半空,一拳捣出,这一拳隐隐有星辰虚影,有大地抬升,有世界反击,庞大的元磁力场牵引,引导着一个重影的大日星辰轰然撞向天空落下的那道金光。 两者相撞,恐怖的力量瞬间湮灭了一域,在这本就空间薄弱的地点,瞬间造成了连锁反应。 无数空间裂缝生成,并在下一刻猛然破碎,形成方圆百里的空间裂口,一口把百里地域内的所有事物都给吞噬了进去。 比之前郝通渡劫还要强百倍的虚空风暴肆虐,疯狂地摧毁着一切。 远处山峰上的郝通,好不容易度完了两重劫数,只等最后抗下万钧神炁就可位列仙班,可却是在这等恐怖的虚空风暴下,直接被撕碎。 他的洞府也在往空间裂口中沉沦,途中还撞上了一记空间风暴,洞府中的防御禁制几乎没怎么抵抗就全部爆裂,整栋建筑瞬间被削去了一半…… 不知过了多久,陈安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此时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消失,只剩下了一手一脚。 他深呼了口气,欺天瞒地法发动,伤势扭转,消失的那半边身子突兀出现,就像是之前被什么东西遮盖,此时拿掉了遮盖物一样。 随即金身特性开始起作用,他的体力消耗,瞬间补满,恢复了全盛时期的状态。 无相金身的第一重特性就是如此,只要不死,就不存在状态下滑的情况。 可即便轻松恢复过来,他心中对那恐怖的金光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那一击的力量已经无限接近乾元了。 穿越了无尽世界,还具有这么强力的一击,对方的层次可想而知。 大罗天,是的,唯有大罗天的造化存在才能发出这么恐怖的一击,这个主神空间来历不小啊。 不过对方似乎不是一个有意识,或者说完整的大罗天尊,否则绝不至于让自己能侥幸活命。 大罗天尊占有诸天万界,每一击都是最强,不存在路途遥远就被削弱的事情,除非那不是活物,而是一个物件。 所谓的主神空间很可能就是某种强悍至极的法宝。 定了定神,陈安站起身来,即便是个器物也不是他现在可以肖想的,差距太大,根本不足以对等衡量,目前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才是正途。 被空间裂口吞噬,他先在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四顾望去,周围都是参天古木。 当时,郝通的渡劫已经完成了两重,最后还打开了仙界之门,或许自己是无意中被吸入到了仙界,四周游离的比灵气高等的能量似乎也佐证了这一点。 旁边还有几具残破的尸体,不是剩个手就是落个脚,其他部分大多湮灭在虚空之中。 其中还活着的只有神徒的三人和天使的两人,龙魂当时离他最近,被连累的算是全军覆没。 而天使的两人能活下来,是因为在关键的时候扑入前方的洞府之中。倒是神徒能活这么多人让陈安十分的诧异,想来应该是开发血脉身体够强的原因。 至于郝通的洞府被毁灭大半,不过却是整体都穿越了过来,看起来相当坚固的样子,当初郝通若是就在其中,不想着出去渡劫,说不定可以直接偷渡仙界,不用废如此大劲还平白丢了性命。 绕过那昏迷不醒的神徒三人,跨越洞府门口的天使成员,陈安直接走进了洞府之中。 这里一半地域直接消失,包括洞府的大厅。 原本在大厅中争斗的红狼紫鸢两方,也算是倒了血霉。 站在靠边缘地带的红狼成员直接消失五个,一个重伤濒死,只有冲的比较靠前的首领洪辰和当初被陈安一拳“打死”的张琦以及一名女性成员还完好。 紫鸢这一方也没有好多少,首领紫鸢直接和陈安一样少了半截身子,陈安能活是因为金身不朽,而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活不了了。 同样的,冲在最前面蒋川也只剩下了一半,算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不过他们后面的杨晓玲和孙飞却是活了下来,只是深受重伤还在昏迷。 陈安脚步不停继续往后,极有目的性的在后院的丹室站住。 这里倒是完好,只不过是被禁制封了门,谢冰妍应该就是躲在其中。 他开始的目的一直是想要帮谢冰妍进入修真界,窥探主神空间完全是一时好奇,真没想过竟然会引发这么大的事故。 说起来中央界里还算是安全的,探索青冥之外,才是最危险的事情。很可能一不小心就碰上了招惹不起的存在,自己把自己给作死。 直到现在陈安才对这句一直流传在天仙圈子里的话深以为然。 陈安伸手推门,门上起码有六重禁止,在陈安伸手之时,这些禁止纷纷亮起,不过却没能对陈安造成丝毫的阻碍,全部在他手下破碎开来。 石门一推就开,全然不似大乘期修士的密室。 门后一点星芒,在陈安眼中急速放大,那是一柄细到极处的剑,或者说是针更为合适,刺的又急又快,却又在陈安眉心一寸处停下。 陈安对此什么都没做,仅仅只是身上的自然带着的护体灵光。 剑的主人是个一身黑衣肤色极白少女,正是陈安曾经见过的李清韵,此时她往日沉静不再,面上尽是困兽的狠色。不断变换方位试图攒刺,可剑尖总是不能进入陈安身前一寸,就好像两人之间隔着绝对不可突破的物质。 陈安自然没有耐心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屈指一弹,那柄如针的细剑就飞了出去,一同飞出去的,还有它的主人。 没管撞在墙壁上又掉落下来摔个半死的少女,陈安的目光直接落到其后面一个昏睡过去的碎花衣女孩。 刨去主神空间的乱七八糟事情,这个才是他的目标。 不用近身,方才站在门外,他就知道对方当是被刚刚的震动震的昏迷,身上的伤势没有大碍。 对此他甚是感慨,一件简单的事情,竟然生出了这许多波折出来。 挥手招来一股“灵气”,神识将之简单炼化,注入谢冰妍的身体之中,看着对方悠悠醒来。 谢冰妍睁开双眼,神色还有些迷糊,好一会才看见站在面前的陈安,不由眨着萌动的大眼睛问道:“你,你是谁?” “你祖上的朋友,”陈安懒得再用之前的设想编纂的身份,直言道:“我欠他一点人情,就想把你引上修仙道。” “我?我修仙?” 谢冰妍一时之间脑子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但总算是听清楚了陈安的说法,不禁诧异的反问了一句,紧接着却是眸光暗淡地道:“我没有灵根,修不了仙的。” “不妨事,在我这里,就算是没有灵根,也可以修炼。” 陈安说的相当自信,其实对于灵根,他早就有所研究,那还是在昆仑昊天境的时候,从姚琴那里得到的天师府筑基功法中,明白所谓灵根就是感应外界元气的桥梁,有时又被称为仙桥,灵桥。 在各个修炼体系中基本都有,只是各体系外在的表现不一样。比如武道,靠洞开九窍接引元气,那么九窍就是武者的“灵根”。 而谢冰妍所说的灵根,陈安在这方世界待了这么多年,对各层次的修炼功法这么熟悉,又怎么会没有了解。 据他所知,这方世界的人由于一直生活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中,天然有着沟通各属性灵气的渠道,这个所谓“渠道”或者说灵根和体质有关。 有的人亲和火属性灵气,就说他有火属性灵根;有的人亲和水属性灵气,就说他有水属性灵根;还有的人亲和水火双属性的灵气,就说他有水火双属性的灵根。 对于有资质的修仙者而言,灵根属性自然是越纯粹越好,否则很难从天地灵气中抽取自己所需要的属性灵气来修炼,修炼速度自然也就极其缓慢。 一般来说对灵气的牵引修炼,单灵根最佳,四灵根最差,而五行混杂灵根几乎不可修炼,这是修仙界的常首发 当然,其实五行混杂灵根也不是绝对不能修炼,只要肯烧资源,理论上是什么人都可以修炼的,可有时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谁会去培养一个废物呢? 不说五行混杂灵根,就是想要将四灵根引导上修炼之途所需要花费的代价都是个天文数字,足以将一个拥有大乘期老祖坐镇的顶尖大派拖垮,所以很多时候,修仙门派中挑选门徒的最低标准就是三灵根。 由是谢冰妍才有此一说。 不过陈安不管这么多,他只培养谢冰妍一个,又不是要维持一个门派,完全可以不计成本地往谢冰妍身上进行投入,且这方世界的灵石灵药大部分对他全然无用,都给对方使用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另外,他还有其他方法可以绕开灵根之限,绝对足够让对方踏足长生大道。 第七百七十章 恐怖如斯 虽说培养这么一个没有灵根的家伙,绝对是花费不小,可陈安不在乎。而这么大的投入绝对远超赤钧老道的那点人情,但人情这个东西你说他够,他就是够,你说他不够就是不够,全凭自愿,只要不违了本心就好。 谢冰妍双眼大亮,带着激动的颤音道:“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修仙吗?” 虽然生活在凡人世界,可不代表谢冰妍不知修仙之事,毕竟是个全民修仙的世界。 在她的印象中修仙者都是高高在上的,是人上人。她自幼在欺凌中长大,怎能不对那种人上人的身份有所向往。 奈何三年前,郝通就给她测过资质,言说她没有天赋,无法修仙。 对于修仙者来说,资质就是天限,无法突破,所以谢冰妍早就断了这个念想,认命般地在家中虚度光阴,只求到了年龄,家中给安排一门好亲事,不至于后半生还如此凄惨。 可却没想到,今日竟有人对自己说,自己可以修仙。 这让谢冰妍在九成不信中,还带有一丝期望。 面对小丫头的期盼,陈安微微一顿,没有第一时间给予肯定的答案,反倒是微微皱了皱眉。 那一丝期盼,他确实能感受的到,可也一样能感受到对方另外九成不信中的别样意味。 这丫头在和自己虚与委蛇。 由是他不禁又再次打量了一遍面前这丫头。 十二三岁年纪,可以称得上是少女了,确实不如二三岁的稚童好骗。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看似天真,却有一丝狡黠深藏。她一面与自己答话,大部分的注意力却在旁边那黑衣女的身上。 也对,只要还有点脑子人,都不会相信突兀跑过来说你祖宗对我有恩我是前来报恩的,只有傻子才会被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生生砸死。 这小丫头一看就智商正常,那么对自己有所怀疑也算是应当。 况且相比起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当然还是相处了好几日的“小姨”更值得信赖一首发 不过也无所谓了,陈安的偿还人情之举本就是为了自己顺意,可没想过别人的感受,他只管自己给不给,可不问别人要不要。 所以直接忽略了对方的小心思,话语平静地道:“当然,我说你能修仙就一定能,这就跟我走吧。” 谢冰妍强忍着不去看瘫软在一边的小姨,小姨在她的心中已经很厉害了,可对上面前这人,对方甚至都没有动手…… 她毫不怀疑如果对方认真的情况下,小姨必死无疑。 所以她强迫自己开心的笑着应声。 陈安点了点头,根本不在乎她的小心思,直接转身就走。 可在这个时候,趴在地上,好似死了一样的李清韵突然发难,整个人似乎都化成了细针,冲着陈安的太阳穴激射而来。 在全身劲力的爆发下,她的动作已经是相当的快了,甚至拉出了残余,可在陈安眼中,她连蜗牛都不如,直接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的身形滞于半空。 李清韵不是练武出身,也没有用术法,而是最纯粹的精神之力,她以精神之力化入身体,把自身当做武器一般御使,算是一条相当新奇的道路,原本不会如此不堪。 可道路再新奇,也脱不出境界层次的樊笼。 她的战力最多也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玄丹层次,换算到中央界,差不多等同于初入的高品秘术师,可即便是这样,与陈安的差距,也实在是太远。 也就是说她即便能玩出一朵花来,也不够陈安一只手打的。 由是她就和故意撞到陈安手里的一样,被拿捏的死死的。 浑身的精神力都被阻绝,也就炼气巅峰的肉体力量,在金身的钳制下,半点反抗的能力也无,原本白皙漂亮的面孔,因为缺氧,而憋的通红,纤细的脖颈可能在下一刻就会被折断。 “不要……” 谢冰妍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呼停。 陈安本也没想下杀手,一个绝对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杀或放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而为了不节外生枝,引起谢冰妍的反感,阻碍了自己的教学大计,那么放了她似乎也没什么。 因此都没等谢冰妍再次求恳,他就丢死狗一样,将之丢到了谢冰妍的脚下。 谢冰妍先是一愣,继而连忙将拼命喘息的李清韵扶了起来,再也装不下去的满脸关切道:“小姨,小姨,你没事吧?” “这下能走了吗?” 陈安颇有些不耐烦,眼下所处的环境特殊,不在是那个自己已经探索过上限的世界。 这里很有可能就是灵界人所传说的那个“仙界”,而对于仙界,陈安一点也不了解,不知道在这里会遇到怎样的存在。但可以肯定是必然能够碰上一些真正可以称之为“仙”的人,或许就有不输于自己这个天仙大能乃至强悍得多的存在。 自己在这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难保不会引来高手查探,若是有个什么冲突,很难保证小丫头的安全,至不济也是一场棘手的麻烦。 因此他就想着,先赶快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安顿下来,再对这方世界徐徐探索。 李清韵在谢冰妍的怀中拼命咳嗽,小丫头却是可怜兮兮的抬头向陈安道:“师父,能带上我小姨吗?我,我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 陈安撇了撇嘴,原本他对李清韵一伙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自从了解了主神空间后,自然也就是知道了眼前这群人的来历。同样的也就是知道,这个叫李清韵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谢冰妍的小姨。 这小丫头不过是因为别人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被利用了。 只是他也没有对此出言揭破,一来解释麻烦,二来人家也未必会信。自己就算有再大能耐也不可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 谢冰妍自幼在谢府尝尽人间冷暖,好不容易得知自己竟然还有个“亲人”在世,怎能不倾情以待,就和当初的陈安一样,遇到清宁,遇到慕平,遇到轻语,遇到小光……或许明知是假,也会当做救命稻草紧抓不放。 也正是有这种同理心,所有陈安对其多带一个人的提议没有否决,而是道:“随你意愿,只要她不拖后腿。” 说完,陈安又转身往大厅中走去。还未到大厅,大厅中的景象却是适时地在他脑海中显现。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那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红狼那个重伤濒死的家伙直接咽气,另外三个活着的却是悠悠醒转。 紫鸢这边,伤势最轻的孙飞,早已清醒,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正从自己的储物装备中不停地拿出各种药丸,企图塞入杨晓玲的口中。 门口的天使小队首领夜白和另外一个幸存者也清醒了过来,正一脸茫然的打量着四周,似乎对发生的事情有些不能接受…… 其中最让陈安诧异的是那半边身子都没有了的紫鸢,她那残破的身躯上竟燃起鲜红色的火焰,火焰一寸寸地灼烧着她的身体,将之全部烧成焦炭。 随着“咔嚓”脆响,这块焦炭开始崩裂,褪去表皮灰烬,露出遮盖在下面的白皙肌肤,紧接着两只玉臂伸出,彻底将焦炭的表皮撕开,一个全身一丝不挂的女子从中“破茧而出”。 那个叫紫鸢的女人竟然就这样浴火重生了。 陈安眼睛微眯,越发对那主神空间忌惮起来,先是那个红狼的张琦,现在又是这个紫鸢,虽然他们修为具都不高,可这千奇百怪的复活手段依然让人心悸。 而将他们培养出来并收集了如此多修炼道路的主神空间又该是如何的可怕,哪怕那很可能只是一件没有自主意识的器物,也足以令人恐惧。 紫鸢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边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储物装备,从中取出一件宽大的红色袍服套在身上。 此时她心中怨气满满,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本来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任务,只要取了东西就可以走,哪怕最后还要和红狼的人做过一场也没什么,可偏偏竟遭受到这种无妄之灾。 不止自己浪费了三年一次的“浴火重生”,就连蒋川都……那可是和自己一起经历了十几次任务,绝对可以把后背交付的伙伴啊。 甚至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紫鸢忍着心痛,暂时克服身体的虚弱,勉强站起就向还昏迷不醒的杨晓玲处走去。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想办法继续活下去,这是在主神空间里,十几次任务,无数次险死还生得来的经验教训。 尸体什么的没有任何的纪念意义,活着的人活的更好,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安慰。 至于红狼的人,她也没再管,两方都损失惨重,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好争的。 只是还不待她走到杨晓玲的身边,配合孙飞施救,心头却猛然一凛,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在那里正站着两个人,是天使的夜白,红枭。 一个不折不扣的神侍,一个使徒巅峰,随便一个都有团灭自己等人的能力,莫非这次的无妄之灾是他们…… 紫鸢的这个念头还没展开,就见面前的那两个她心目中的绝对强者忽然如筛糠一般的抖动了起来,目中浮现出惊恐至无以复加的神色。 她不由一愣,下意识地顺着其目光向自己身后看去,在那里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月白长袍,长发披散的年轻男子。 这,这是谁?怎么看起来在整个主神空间中都算得上绝对高层的夜白竟似十分惧怕的样子。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主神空间 在主神空间中,神徒们几乎可以找到自己所能想象的一切,它又各种各样宝物,也有各种各样几乎可以满足所有人的修炼途径。 因为各种途径的不同,修炼的境界也不同,以至于综合战力评判的标准也很模糊,但大体可以依据具体的战力,经历世界任务的多寡,以及对主神空间的贡献,脱离新人阶层的神徒大体上被分为三个级别,那便是行走、使徒、神侍。 神侍在神徒之中已经算是最顶级的存在,几乎可以说是主神空间中的最强者,至于再往上的真神虚无缥缈,流传出来的只有传说,几乎没人可以确定主神空间中是否有真神的存在。 而作为主神空间中一直保持在第一梯队的天使组织成员,夜白虽只是个预备役,却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真神并不存在。 虽然神徒、天使、龙魂这些第一梯队组织的首脑已经达到了神侍巅峰,几乎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突破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境界,可是他们毕竟还不是真神。 不过这种情况即将成为历史,因为第一梯队的各组织已经一次次任务中,找到了成就真神的方法。 无法成为真神是因为主神空间的刻意封锁,但若是靠自己捕获一个高能世界,利用高能世界的产物修炼,或许就能突破主神空间的封锁。 而这一次,夜白所在的天使预备队就是被派来执行这个捕获世界的任务。 这个任务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虽然前期比较复杂,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研究剧情,需要利用各种神奇物品让自己等人在没有主神空间召唤的情况下,进入这处混乱战场,但是只要进来之后,一切的问题就简单了,跟随剧情,找到目标人物,促使目标人物飞升,打开两界隔膜,再利用仪器锚定高能世界的坐标。 至于与其他小队对峙,吸引火力,铺平道路的事情都由正式成员承担了,其他一切所需的任务物品都由组织提供。 其实夜白他们的预备队所需要负责的事情真的很简单,甚至只是跑个腿,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任务竟然出了岔子。 这个岔子几乎使得他们全军覆没。究其原因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甚至年轻的男子。 死去的队员都是夜白的生死兄弟,经历了一次次险死还生,大家还在一起,甚至从夜白都已经成为了神侍也没有申请晋级成为核心队员,而是依旧留在这里帮扶自己的伙伴,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帮兄弟的死亡,夜白本该愤怒,本该寻思着报仇,事实上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看见身边兄弟的惨状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真当那个恐怖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发现一切报仇的念头都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组织中确实有人曾经推算过真神的力量,可得到的结果还是无法脱离主神空间,最多只是可以有更大的自主性。 夜白等一帮人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他们认为使徒到神侍实力有一个质的飞跃,那么神侍和真神的差距只会更大,真神的力量几乎不可想象。 之前他也一直坚信这一点,直到看见那道主神空间的金色神罚。 那是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修真者的飞升之劫(神侍到真神的劫难)与之相比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就算他尽力去设想的真神,在这一击下恐怕都得灰飞烟灭。 而能在这种恐怖一击下还完好无损的存在该是怎样的强悍,或者对方是真神之上的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连真神都难以仰望的自己面对这种存在,竟心怀报仇,是否显得可笑。 “嗖、嗖、嗖。” 谁都没想到,打破厅中禁制的是三道疯狂远去的身影。 红狼小队的剩下三人,醒来不见同伴,方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心绪还不待平定,悲痛还未有抚平,就又看到了前面的紫鸢和后面的天使夜白。 弄不清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他们,立刻就忌惮起了两方的联手。 这不是他们又被迫害妄想症,事事都往阴谋论上撤,而是因为在主神空间内,永远都有一条铁律,那就是同样的神徒比土著更可怕。 现在前有紫鸢,后有天使,还有一个能一拳打爆张琦的恐怖存在,怎么看眼前的场景都是危险无比。 所以在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洪辰还是立刻就决定了先远离认知中的危险人物,再去探索其他。 剩下的张琦两人与他朝夕相处,自然是心意相通,甚至都不需要他的吩咐,大家就一起爆发,寻着仙府残破处急速逃离。 紫鸢见此先是一脸愕然,可旋即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难免有些莞尔,但莞尔过后同样的忐忑情绪不禁浮上心头。 对面可是天使的夜白,后面那个虽然不认识,可看起来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值此情形,最好的选择自然是立即远遁,可手中垂危的杨晓玲却是怎么都不能轻易放下。 她还在犹豫的功夫,那边陈安竟然已经走进了大厅之中,一路往外面走去,既没理会疯狂外逃的红狼,也没管她们死活。 夜白身体掩饰不住的颤抖,不明白这个可以和整个主神空间硬抗的强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是和主神空间有什么仇怨,一定要把自己等人赶尽杀绝…… 事实证明夜白是多想了,陈安看都没看他,直接从他身边错过,走到仙府之外。 主神空间的跟脚,他大体上算是摸清楚了,继续深入挖掘其具体情况,陈安自然也想,可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毁灭金光的恐怖,他可是切切实实的领教过了,还不至于作死至此,非要追究到底。 况且就算是了解的似乎对他也没有太大意义,大罗天层次的神兵法宝,且还有自主意识,确实不凡,但想要获得也得靠缘法,甚至需得对方心甘情愿的认主。 陈安可没有奢望将之据为己有,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小命一点。 既然对那主神空间不感兴趣,那么这些服从主神空间的神徒们,他也就不再看在眼里。对他们熟视无睹的走了出来,主要就是想要再探探这方世界的虚实。 刚刚急匆匆的想要找到谢冰妍,还真没好好探探这方世界的情况,对这里究竟是否为传说中的仙界也一无所知。 他在夜白二人莫名的目光中来到外间,那三个神徒的人也清醒了过来,但毕竟身抗虚空风暴,一身是伤,见了陈安亦是唬了一跳,那巨汉桑杰毫不犹豫的自取出一块白色晶石,将之激活。 随即那白色晶石炸开,似乎是往无穷远处放出了一道信息,提供了一处坐标。 下一刻,他们身边的空间之力荡漾,直接把他们都给吞了进去。 陈安眼中异芒一闪,似乎看到了某个无穷远处,在那里一个坐标符号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这只是下意识的本能,实际上经历那金光一击,陈安对这主神空间再也没有了深入探索的想法。 但还是颇有些好奇的转首向夜白两人道:“他们竟有这等奇物可以随时回归,那你们怎么办?” 夜白在陈安转首时就是心中一凛,去却不想竟然听到了这个问题,嘴唇喏喏了一下,才道:“来时用物品定下了时限,时间到了,就会被拉回去。” 原来是被控住了真灵,陈安大体上是明白了这些人和主神空间的关系,不禁又向仙府中的紫鸢等人努了努嘴道:“那她们呢?” 夜白略微顿了顿,最后还是如实道:“她们接了任务,或者完成任务,或者停留到最大的时限,就会被召回。” “还挺有意思的。” 陈安稍稍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又开始专注起自己的事情。 两点烛火在他眼中疯狂燃烧,瞬息之间万里方圆中的一切景象都纤毫毕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却是发现这片山林竟然出奇的大,万里地域都不能看到边境。 陈安心中一动,意识集中在万里之外的一点,然后一步迈出。 整个空间似乎因为他的一步跨出而折叠了,他所立之地与意识中的那一点猛然重合,这一步就跨越了万里之遥。 然后下一刻又是万里之外的一点,在他脑后中浮现,转瞬与他脚下之地重合…… 就这样一步万里,陈安很快走出了丛林,路过了平原,跨越了山脉,越过了重洋……只十余步的功夫,他就站在一处岛屿之上。 这一路行来,他没有看到一点人烟,这方世界似与灵界相当是一片地广人稀的地域。 而他之所以停下来,却不是想要回去照顾谢冰妍,给她点时间和“旧友”道别本就是陈安难得发了一场善心,反正也不怕那李清韵能把她给带走了。 他在这岛上驻足,却是因为发现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身形一闪,他突兀地出现在岛屿深处的一处天然溶洞之中,洞中有一翠绿植株,植株之上有一类似苹果的金色果实沉甸甸的垂下。 果实周围竟有一圈圈莫名波动扩散,那波动缓慢而又节奏,给人的感觉似在阐述时光绵长,岁月不尽。 第七百七十二章 时光真意 见此情形,陈安不禁有些怔然,虽然在万里之外就有察觉,可真正看到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就走了这么几步,竟然就看见了一样蕴含着时光真意的物什。 这是时来运转了,还是否极泰来了。 自从被人用残破的周天星辰图给罩住开始,确实最近自己都挺倒霉,或许真的有转运一说也不一定。 不然连中央界都少见的重宝,怎么会被自己这么轻易的就遇到。 稍稍感慨了两句,陈安对此也没客气,直接伸手将那蕴含时光真意的金色果实给摘了下来。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果实一入手,陈安心中立时就有无数感悟生出。 眼前仿佛看到了这颗果树从出生到成长,再到结出果实的整个过程,中间历时竟达五十万年之久。 这小小的果子上似乎有着澎湃的河水声激荡,一如时光长河奔流不息,又如岁月无声静谧安宁。 陈安干脆也不管这玩意有什么功效了,直接将之一口吞下,反正金身万劫不侵,就算有毒也是不怕,只借其成长历程、岁月刻痕用以悟道。 果实入口即化,随即一股庞大的灵性能量汹涌澎湃的涌现而出,疯狂地冲击着陈安的金身,洗刷本质,提炼精华。无尽的时光之力荡漾着,缭绕金身之侧,仿若为其镀上了一层坚实的保护膜以抵挡时光长河的不时冲刷。 这果实的功效竟是增长寿元。 不过却不是从生机方面,而是从时光迟滞方面。 当然相对于寿元的增加,陈安更看重的还是其中蕴藏的时光真意,甚至都不需要他感悟,无相金身直接将之消化吸收,化为金身一部分。 与其他普通金身相比,无相金身的诸法空相和万象金身的相变万法都有直接吞噬特殊材料弥补自身的特性。倒是省了陈安一番感悟的苦功。 由是,只是眨眼功夫,他身周粘稠的时光涟漪就消失一空,全被吸收殆尽,同时心中有诸多关于时光真意的感悟生出。 如此细细品味倒是对天道第三重的宙光天有了几分头绪。 天道九境本质上是先天神祗的成长历程,其中碧落三重就是体质成熟,体量增加,寿元延长的过程。是一个由成熟体往完全体演变的经历。 武道将之化用在自己的体系之中,自然也有相应的解释,虽然对于武者来说,凡人的体质怎么也不可能比得过先天神祗,但却可以用真意法理来弥补这其中的差距。 比如第一重碧落天,对先天神祗来说是体质的成熟,可对武者来说,就是以真意法理为基石,通过证就法身或铸就金身的办法,来达到生命本质的升华。 之后,对于大妖真身和神祗真身而言则是体量的增加,使之堪比星辰之重,世界之大,一行一动,皆不为固有空间所限。 传闻中的破碎虚空,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一种常态,实则是他们的体量太大,根本无法被普通空间所承载。 他们体量如此之大,固有的时间观念自然也就无法套用在他们的身上,由是寿命相应绵长。 这些化用在武道上,便可以解释法身的本质,比如宗师的法相就是真意法理的汇聚,以之为媒介,身合天地,拥有世界体量,此后还要掌控时光,完全衍化出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方世界对于武者来说,既是承载也是依凭。 至于金身武者,以金身为承载、依凭,向内探寻自身,也是一个道理。 对于先天神祗,甚或远古大妖来说,碧落三重就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不存在境界的跃迁,就连天道九境,也不过是远古炼气士的牵强附会。 武道之论其实也是这样,碧落三重境界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与先天神祗一般,并没有什么不同,很多时候不需要分得这么清楚,将之看成一个境界也是可以。 天仙大能一般来说体量都是大如星辰,身躯可承载世界,正是因为这种得天独厚,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掌握一些空间法理、时光真意,只待感悟更多、慢慢消化以达极限。 因此很多时候,武道证就天仙之后的境界就是碧落三境、乾元归一、广法诸天、大罗造化以及清净无为。 但由于不同武者习练功法不同,走的道路也各有差异,证就法身或铸就金身之后,相互之间,更是大相径庭,大家的本质都是各具特色。 由是在各种变化和实际战力上,同样的碧落三境差异还是很大的。 所以,很多时候,在武者之中,还是会把这三重境界给划分清首发 比如本质升华后的普通天仙即为碧落天,初步掌握和能够简单运用虚空之力的为洞虚天,而能够加速或迟缓时光用以补益自身的为宙光天。 仙门修真,大约也是这么个套路,甚或到了乾元之后,大家统统归一,不止是修炼境界,包括战技手段也相差仿佛,正印了大道殊途同归这句话。 陈安如今是第二重天洞虚天的层次,可因为金身的本质,还在碧落之时,他就已经初步掌握了时空之力,比如隔空而击。 但这只是金身本质的附带,实际上真正当他领悟隔空降临,才算是真正的踏足洞虚天之境,顺着这个思路,寿元延绵也不算真正的宙光天,只有时光不染才能算得上是真正踏足第三重天上。 另外,绝世神功也总要有别于其他,比如陈安的无相玄通,转破各种限定规则。 洞虚天隔空降临的限定在世界承载之内,也就是必须在一个世界之内,但陈安“欺天瞒地”自然可以将其规则扭曲,使得自己可以降临在任一拥有明确坐标的地点。比之单单一方世界之内隔空降临,强大到不知道几许。 同样的,达到宙光天后,也不仅仅只是个时光不染,甚或能够再次放大规则,窥见时光长河片段,乃至对其稍作影响,以此改变他人或自己的命运,打出近似于血月弧光斩的恐怖一击。 若他真到了这个境界,再配上血月刀的助力,恐怕就算是直面乾元仙帝,也未必没一战之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他现在所要做的,还是专心把腹中果子给消化干净,才是正经。 无相金身的诸法空相,省去了他苦逼感悟的时间,消化即领悟,使得他不必真的在这方世界蹲上个几万年。当然,寻找类似蕴含时光真意的物品的时间不能算。 就在陈安美滋滋地将那金色果实中蕴含的真意法理消化融入金身时,忽然面色一变,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烛光照影术来不及发动,精神意志直接选择了一个方向,“看”到了一点。然后空间坍缩,维度折叠,他身形一闪,一步跨出,就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处海面。 无尽的光自他身后显现,炽白了天地。 他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白茫茫的一片,海水为之沸腾,天地为之战栗,他原先所在的位置,一根百丈粗的白色光柱通天彻首发 原本的海岛早不可见,想是已经彻底化作尘埃。近处的生灵在那光柱落下前,就已经被恐怖的威压碾死,就算是陈安所见的大乘期修真,恐怕都不能在这种强压下存活。 “轰!” 直到这时才有一阵巨响传来,伴随着的是猛烈的冲击波动。 陈安面无表情的站着,能够将山川推成平地的冲击波来到他面前时,内里蕴含的能量急速消弭,最终化作微风,拂过他的衣角。 他双目之中两点烛火亮起,穿越千里之地与一双金色的眸子对上。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金光之中的人影,面容不老,须发全白。金黄的双目与陈安对视,一片冷然。 一段画面悄然浮现在陈安的脑海之中,画面中眼前的金光男子每日至那金色果实处施肥照料…… 这是那座消失的岛屿所记录的历史画面。 那金色的果实被陈安消化了个七七八八,其中蕴含的时光真意尽数被陈安吸收,他“读取”历史的能力也相应增强,即便那岛屿完全被毁,也让他在整个事件的进程中“看”到了一段“过去”。 陈安心中暗道:这玩意果然是有主的,就知道自己没这么好运气可以“出门遇宝”。其实都不需要“读取”此地的历史,只从自己刚吞了那果子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有金光落下,便知大概因由。 不过那果子既然已经被他吃了下去,他也没有任何吐出来的打算,总归要做过一场,自然是先把好处消化了再说。 转身迈步,烛光照影术全力运转开来,在他的眼中,广阔的海洋只在瞬间就被无数的直线和点替代,认真的分辨出一点,将之牵引在脚下,一步万里,飞速离开。同时,全力催动金身特性,腹中果实的消化也在加快。 须臾之间便有更多的时光真意生出,被金身吸收,金身之上蕴含的法理也在不断增多,仿如一个黑洞,隐隐连时光也被吸纳其间,不得流转。 可陈安只行了两步,心中就是一紧,猛然抬头,天空一道金光迎面而来。 他心中一寒,怎么可能比自己还快,莫非是……乾元仙帝,无处不在。 第七百七十三章 高能世界 万里之外,陈安踉跄跌出,左颊斑驳一块,衣饰也有些凌乱,相当狼狈的样子。 不过他的眼中却带着一丝喜色。 竟然能从那恐怖一击下逃掉,那么就说明对方绝对不是真正的乾元,或许有乾元之力,却没有对等乾元仙帝的境界。 刚才在那金光落下的最后一刻,他果断扭曲了身前的空间将之挡下,并且毫不犹豫的施展天涯咫尺的神通,远离金光落下的中心。 虽然产生的余波依旧让他吃了个小亏,但到底是被他给逃了出来。 若是以乾元无处不在的特性,扭曲空间的小手段根本是无用,最多他能抗下对方一击,也必然身受重伤。 而现在的情况,却让陈安看到了一丝希望。 天留一线生机,或许自己还没倒霉到家。 眨眼之间,他左颊上的斑驳不再,全身上下犹如重置般的恢复到全盛时的样子,除了月白色长衫有些凌乱外,与之前别无二致。 他抬起头来,不出所料的,那金色人影再次出现在他头顶的位置,无声无息地一道金光一如之前,狠狠地劈了下来。 不得不说,对方的“无处不在”让陈安惊惧莫名,即便是现在确定了对方的本质并非乾元,也还是有些不能理解。 或许只有找到对方能够“无处不在”的秘密,才有逃脱的可能。 他双手一合,结印身前,平平前推。 一道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金光无始无源的突兀出现,金光人影劈出的那道,两者相交,爆发出惊人的威压,横扫百里方圆的一切。 这就是无相玄通的镜像法,陈安完美的复制了金光人影的一击。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对方并未抵达乾元,那金光之中蕴含的真意法理并不复杂,可以让陈安勉强复刻。 但那恐怖的破坏能力,确实让他心悸,单独一种金性真意,如若纯粹的庚金大道,几乎可以陨灭一切。 对方这一击,就有当初镇国公和北极冰皇在万里寒原上釜战的效果,绝对达到了乾元层次。 只是因为这方修炼世界的特殊,无法做到真正的唯我唯一。另外其本身所领悟承载的真意法理也相当单一,内涵不够丰富,也同样无法造成类似乾元一击的效果。 又是万里开外,陈安站在罡风肆虐的边缘处,刚刚复制完对方一击,他就再次天涯咫尺到了这里。 同样的招数,两者相击,即便是余波,陈安吃上一记也是不太好受,因此根本没有恋战,直接瞬移了过来。 眼见那金光人影再次在他的不远处现出身来,陈安面上的怯意消散了大半,心中大体有了些数。 一开始,他以为对方乃是乾元仙帝,确实吓的不轻,但是现在么,或许他还是不敌,但对方也未必就有碾压之势。 当然,还是要先看清楚对方的“无处不在”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如此才可进可退。 所以在对方的一只金光闪闪的“参天巨手”抓拿而下时,他体内的恒定状态轰然坍塌,精气急速消耗,神念疯长。 几乎是瞬间,他的神识就触碰到了万里开外的地域。 于此同时,欺天瞒地法扭曲规则,直接放大了他神识的笼罩范围,连一个呼吸都不用,就将数万里的距离拓展到数十万里、数百万里,方向向上…… 下一个瞬间,天涯咫尺,空间形成重重褶皱,数百万里外的一点,与陈安脚下的一点重合。 他一步迈出,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处在了一片灰暗的虚空之内。 他就这么脱离了“仙界”,达到了“仙界”之外的无上青冥。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生命,空空荡荡的,一片荒芜之象。 陈安转身望向身后,那里是一片清濛濛的界膜,界膜之下是无边无际的广袤大陆…… 他面色一怔,对“仙界”的存在形式有些愕然。 之前落入虚空,坠入这方世界,他就知道,这里和原来的修真世界不同,可却没想到诧异会这么大,这里甚至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不,这所谓“仙界”应该也是真实,只是处在了一个微妙的维度,它更似是被人假想出来,无法用物质的概念诠释,所以看起来不甚真实。 而实质上,可能是更高维度,更高能级的地方。 陈安心道:怪不得随便碰到一个修者都是这般恐怖的存在。 一时之间,他心中复杂无比,本来以为自己铸就金身,在这个大能不出的时代,怎么都可以横着走了,就算是时刻压迫在心头的那件事,也舒缓了不少,准备腾出手来再慢慢理清思路。 可现在,竟然莫名奇妙的误入一处高能级的世界,随便跑出个路人就有类似乾元的实力,这还怎么玩。 恐怕只能找个地方隐遁,慢慢积累,猥琐发育,待到时光真意入门,赶紧离开。 陈安左右环视一圈,那金光人影这一次并未及时出现。 看来自己所料非差,那家伙确实不俗,却限于这方世界的法则桎梏,只能在此方世界内“无处不在”。 也就是说,他在下面那方世界的加持下才是“乾元”,脱离了下面的那方世界,他也就是个实力比较强悍的上仙罢了。或许比自己强,但也强的相当有限。 如此,陈安大大舒了口气,若是真到了一个遍地是乾元仙帝的世界,他一定先把自己给埋了,然后通过耗时间,耗他个数万年,进阶宙光之后,就谁也不管,赶紧跑路,绝不久待。 培养谢冰妍固然可以让自己心绪平复,却怎么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金身确实永恒,但天仙可是会死的。 他在这胡思乱想着,下方一个金色的人影,缓缓飞了上来。 陈安从胡思乱想中醒来,眼睛一眯,这家伙竟然还能找到自己,不简单啊,虽说自己是直上直下,有迹可循,但这么快能追上来,可见其人就算是刨去“假的”乾元境界不说,其修为也是了得。 看着对方一点一点的攀升上来,陈安没有一点想要继续逃亡的意思。 全靠世界加持的存在,在这虚空中未必还剩下几分能耐,自己或许可以一战。 另外也须要找到对方能锁定他的原因,在这无尽虚空中他虽能占尽优势,可总不能久待,不止要引谢冰妍入仙途,还要寻找蕴含时光真意的物什,不然怎么进阶宙光天,怎么回家? 金衣人却也没管他为什么停下了,与他似有倾江海也难以洗刷的仇怨,当头就是一道金光劈下。 这一次陈安倒是看清了,那是一柄四尺长的金色大剑,上面有着阵阵涟漪,勾引着虚空中的某种特殊规则。 这种规则为金性,每一道都带着灭绝生机的绝杀之意。 金属性的法理或有许多真意,如坚硬,锋锐,寒凉,炽热…… 此人只以杀伐入道,却也是剑走偏锋。 陈安对此丝毫不敢怠慢,伸手一抹,周围空间尽数扭曲。 虚空之中的法理本就比“仙界”少,对方那一击所能引动的真意就更是没有多少,威力比之前差了许多。 再经陈安扭曲空间,这一击还未至,就将崩溃于途中。 与此同时,陈安还复制了一手,还了回去,总要叫对方知道,自己可不是软柿子。 金衣人追了半晌,心中暴躁也消散了不少,眼见陈安停下,心中叫好的同时,手上却也不慢,那金光一击还不待被周围扭曲的空间抽取真意,就先一步炸开。 无数金丝漂浮在虚空之中,似乎从莫名之处汲取了力量,疯狂涨大,不过片刻功法,就各自成长为如之前金光一般粗细,并且全部都朝陈安攒射而来。 而陈安复刻的那一击,却是根本没有给金衣人造成一点伤害,就如乳燕投林一般,被金衣人一招,入了他的袖中。 这样也行? 陈安瞳孔一缩,他刚刚看的清楚,对方明显已经完全掌控了金性真意,并且将此方世界的金性法则全部占有,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算是具有了部分唯我唯一的乾元特性。 虽说,想要唯我唯一,涉及的真意法理极端复杂,绝不仅只是一个金性真意,但能将一方世界的金性法则完全占有,这是连乾元仙帝都难以做到的事情,称他一句半步乾元也不为过。 心下凛然的同时,陈安手上是丝毫不敢怠慢,一捧七彩光华自他掌中亮起,随他翻掌拍下,狠狠一刷。 漫天金芒,瞬间无踪,竟被他这一刷,统统刷落。 元磁神光专克五行,既然明白对方所用乃金性真意,哪有不用元磁神光应对的道理。 只是陈安对元磁御兵炁的修炼并没有多深,所谓的元磁神光大有水分,真拿来克制五行还是有些不足。 可对方也并未有五行俱全,只有一个金性真意,陈安创出元磁御兵炁的目的就是为了驾驭同为金性的百炼神兵谱,自然相当对症,立竿见影。 见此情形,金衣人眼角一抽,却并没有放弃的打算,他将金剑挂回腰间,抬手向着陈安一抓,似要抽取什么。 陈安初时还不在意,可下一刻就变了脸色,他感觉自己身体中“刚性”的概念在模糊消失,若不阻止,顷刻间就会变成一滩烂泥,再也站不起来。 第七百七十四章 物质不伤 子车心里也是够郁闷的,因为须弥老祖的寿辰,自己前去祝寿,才离开了一会儿,花了足足五十万年才培育成功的阳时果竟被人给吃了。 对于不老不朽的金仙道祖来说,一万年寿元确实是没什么,但偏金属性的阳时果却能让他参悟一丝金性永恒的道意。 只要能够参悟了金性永恒的道意,那么他的金之大道必能补完,甚至更进一步窥得一丝时光法则,向着金仙第二重道源境再进一步。 说起来他也是命苦,虽然合的先天大道,一证道就是位格尊崇的先天道祖,可前路却是一片迷蒙。 想要达到金仙第二重道源境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占尽五行大道,领悟五行循环之妙,做五行道祖。 可五行之中,已有火之道祖和木之道祖存在,想要合五行大道必要和这二人争路。 木之道祖也就罢了,那火之道祖的成道年限比他还长,实力深不可测,又怎么争的过人家,不被人家给做掉合道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这些年他和木之道祖越走越近,未尝没有和其联手对峙火之道祖的意思。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虽说整个天界道祖也就这么几十个,先天道祖更是不足两手之数,他已经可以算是站在绝巅的一批人了,位格尊崇无比。 可既然站到了这个位置,自然想要站的更高更远,去看一看,更美的风景。 天可怜见,百万年的苦修,终究是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去领悟还未有人染指的时间法则,从金性永恒入手,合两条先天大道,成为永恒道祖。 只要成为永恒道祖,那么再之后的金仙第三重弭道境也是豁然开朗,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可这么光明的道路,才开始,就被人给毁了,究其原因就是眼前的这个狗贼。 子车看着陈安,以他道祖之尊,也是按捺不住怒气,双眼赤红,整个虚空都在他的怒火中震荡,毁灭“刚性”概念的一击,更是强悍几分,立誓要将陈安捏死,然后用其尸身炼丹,说不定还能抢回阳时果的几分药性。 陈安对对方抹去“刚性”概念的做法不知可否,甚或根本没有去补救什么,而是抬起拳头,显化生命本质,元磁之力在本体的加持下,从未有过的澎湃。 中央界位格极高,承载惊人,上古时期甚至连造化大能都能自如行走,陈安在其中没有办法不适。 可自从到了修真世界之后,他就不得不把自己的本质收起,做出伪装,才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此时早已憋的不甚耐烦。 现在小心的解放本体,发现这地方不愧为高能世界,竟然可以允许他本体驰骋,由是再无任何的顾忌。 他就这么一拳挥出,七彩神光相随,虚空中,一只由七彩神光组成的遮天蔽日的拳头滚滚而落,冲着金衣人狠狠砸下。 另一边,子车冲着那七彩神拳一指。 七彩神光中的一种颜色陡然消失,这一拳中的平衡力量也轰然告破,拳劲近乎是瞬间坍塌,消弭无形。 可虽然是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这一击,子车却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已把他体内的“刚性”概念给抽走了。 只看陈安活蹦乱跳的,还以为自己那一击没有效果,由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矛盾中,一方面觉得不应该,就算是同为道祖,也不会在自己这一招下无效,最多用另一种道来短暂替代,但却绝不会跟个没事人一样,什么事都没有。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对方确实古怪,分明不是道祖,却可以与自己缠斗这么久,之前也是,以自己的位格竟然不能锁定对方,总觉得其如一阵飘渺的迷雾一般,难以看见,难以察觉,难以把握,还能一步百万里,几可比拟速度道祖。 或许这是对方所领悟的道路,其人实质上是一位后天道祖? 熟不知,陈安的欺天瞒地法可不是吹的,连天地都能欺骗,何况是一道法则。 他在挥拳的同时,直接虚构了一个“刚性”概念给身体,全身上下毛事没有。 不过这么一个来回,子车却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仙界承自修真界,所有人修命不修性,因此一个个心魔都挺重的,道祖虽然实力强悍,历经无数心劫磨难,但也只比其他人略好一些,一样容易动怒,一样会心态失衡。 更何况丢了五十万年心血,换了陈安都有些受不了,子车能清醒过来,也是他心性修为过人。 只见其从身边的空间涟漪中,取出一朵金色莲花,向陈安一抛,莲叶四散,尖端成剑,竟这般立起一座剑阵,将陈安笼罩其间。 陈安来到这方世界后,也见识过修真者的剑阵,大多不凡,需要以力破之。 可眼前这家伙明显强的离谱,阵破他的剑阵,似乎有些不是太现实,所以陈安还是准备脚底抹油。只是当他两眼之中亮起烛火,窥探空间节点时,却见一片濛濛金光竟将周围虚空都给隔离了,四处空间节点都被蒙上一层隐隐纱雾,不再能被看得分明。 陈安愕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却不知,此界修者到了天仙层次,稍稍领悟法则就可以构建属于自己的法则界域,而到了道祖层次,占有大道,他们的法则界域已经变成了全世界,无声无息就可以对身边事物造成影响。 子车清醒过来后,自然认清了陈安的定位,其人滑不留手,还能改变规则,自己与之对战想要将之击败不难,可想要将之留下却是很不容易。 所以立时抛去浮躁之心,开始稳扎稳打。 只是他这一清醒,不再提剑砍人,陈安反而压力陡增。 眼见着剑阵展开连成金光丝网不断收缩,其上锋锐的金性法则稳固无比,应当是那金衣人性命交修之物,当着人面,难以欺瞒。 于是开始内向自身,使得金身化虚,与虚空相合,猛然从那金丝剑网中跳了出来。 身合虚空? 子车大惊失色,这是无数道祖梦寐以求的弭道境界,对方怎么可能做到。若说对方是弭道境的存在,子车一万个不信,弭道境的存在,那容自己在他面前撒野。 可若不是弭道境怎么可能身合虚空? 或者是修炼的虚空大道?那似乎也不可能。 要知道他的金性大道本就是五行基石,五行乃物质根基,真实不虚,诠释为有,是一切虚假的克星,虽然他达不到诠释物质的层次,可简单的变假为真还是可以做到的。 也就是说,哪怕修炼了虚空大道的道祖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被完全诠释为假。 另一边陈安感受着身合虚空的状态,细细体悟着身体之中的变化。 他也是第一次用上这一招,这其实并非是什么神通秘技,而是无相玄通的一种修炼状态。 在无相玄通看来,所谓存在不过是一种表象,虚无才是最终本质。而展现这种“本质”更有利于修者体悟“无”的概念。 在这种状态中,修者不存在于天地间,不存在于真实中,甚至不存在于人们的思维意识里。身体没有实质,精神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是一种另类的“消逝”。 当然陈安修为还浅,距离这个层次还远,就看对面子车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也知道他并没能彻底的消失在别人的思维意识中。 但这样也挺好的,身体化虚,物质不伤,或许接下来的修炼就需要把这种状态稳固在金身之上,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物质不伤。 当然以陈安现在半吊子的水准,就算是物质不伤也没有什么大用。若是换了聂海峰有一百种办法隔着虚空把陈安给揍一顿,现在欺负的就是这方世界的人修力不修意。 果然,他身合虚空后,子车看着他干瞪眼,却是不再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其实子车也不是没有办法,一来的确是被身合虚空的手段给吓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二来则是要留下身合虚空的陈安,花费的代价有点大,心中有些难以取舍。 趁他犹豫的间隙,陈安已经开始思索离开的事情,既然已经看清了对方的层次,并且明确的知道自己打不过,那还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就这么保持着身合虚空的状态,精神意志蔓延而出,在这种状态下,烛光照影术不止没有分毫的迟滞,反而更为清晰的将每一处空间节点完全照出。 尽管还有着子车的封闭,却也不算什么,刚刚是因为没有机会,没有时间,而现在则可以大模大样的走。 与之前一样,欺天瞒地法扭曲放大他精神意志的抵达距离,数百万里外的一处虚空节点与他脚下的虚空节点立时相合,只是都被一层濛濛金光遮掩,使人难以看得分明。 陈安不管不顾,身形凝实一步踏出,这一步不止准确的踏在了那处节点上,还将节点上掩盖的金光踏的粉碎。太虚幻灵步可不止能踏他们之势,还能将一切虚妄统统踏碎。 还在沉吟中的子车猛一抬头,正看见陈安消失在一处节点中,只在下一瞬间,他就在数百万里外的一处地方感受到了陈安的气息,想都不想,他就落下身子,融入金性大道之中,在下一个瞬间,于数百万里外的那处地方出现。 只是周围却没有陈安的影子,他掐指一算,又往万里之外而去,连追几次,越追越远,逐渐天机迷蒙,就好像当初他锁定不了陈安一样,似乎有某种莫名的东西遮蔽了他的感知。 咬了咬牙,子车一个转身,来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殿中正有一童子候着,见了子车连忙拜倒。 “见过大老爷。” 子车随手丢出一团絮状烟气,阴声道:“全力追索这道气息的主人,追索到后立即来报,不可轻举妄动。” 第七百七十五章 周天剑宗 陈安兜了一个大圈才回到当初的那片山林,属于郝通的洞府之中。 方才那金衣人的实力确实不凡,倒是他金身初成就小瞧了天下英雄。看来一朝得志,便狂傲不可一世要不得,从前自己时刻保持的慎独之心才是寻求大道应有的心性。 稍稍检讨了一下,陈安就将这件事情给放下了。 这事实在没什么好纠结的,他纵然打不过那金衣人,也断然不会丢了性命,哪怕对方可以震荡虚空抽取金性大道行搏命之事,他也是不怕。 无相金身正面战力不行,保命却是第一,哪怕是没有血月刀护持,想杀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真正的乾元仙帝当面,他也有的是苟且的手段。 郝通的洞府中,夜白等天使小队的人也不见了,只剩下紫鸢几人依旧在抢救那个衣着奇特的杨晓玲,谢冰妍和李清韵也已从后院密室中走出,具都围着地上的杨晓玲,面色哀戚。 其实此时并没有过去多久。 虽然陈安前后辗转千万里路,可都是瞬息即至,也就吞下阳时果费了点功夫,但前后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不过说起来这个奇妙的高能世界还真是大啊。 在被那金衣人追的时候,他有时连续辗转数百万里,都不见尽头。 数百万里是什么概念,他在中央界,从东莱到西域也不过四五十万里的路。也就是说,很可能只需百万里他就能把中央界走遍了,千万里路几乎可以跨越好几个世界。 这奇妙的高能世界如此巨大,究竟是怎么完成能量循环的,实在是让陈安好奇不已。 紫鸢等人见他回来,也没有什么诧异,只是本能的惧怕。她们还是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天使小队的夜白都恐惧不已的存在,自然也有让她们惧怕的资格。 在主神空间的任务世界中,一切都是那么的危险,动辄杀人的事情不要太多,因此时刻对强者保持敬畏警醒是一名神徒的必备素质。 倒是谢冰妍见了他来,眼睛一亮,不禁开口对陈安祈求道:“前辈,能救救晓玲姐姐吗?” 在修真世界,人们一贯的观念是能者无所不能,因此她也不问陈安能不能救,就直接开口相求。 她这一开口,紫鸢等人也不禁满怀希望的向陈安看来,她们不知道陈安的身份,却是知道他强的连天使小队的人都惧怕非常,必有过人的能耐,所以不免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并开口道:“前辈,求您救救她吧……” 她们的确可以等主神空间召回,再对晓玲救治,主神的治疗效果只会比现在更好几分,可仙府毁了大半,她们的任务物品也是无踪,任务等于是失败了,想要回归就必须度过半年期的任务冷却时间。 可半年时间足够杨晓玲死上十七八回的了,她们实在是等待不起。 陈安撇了撇嘴,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恳求,他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是想到了之前的金衣人和恐怖的主神,他心中忽然一动,颔首道:“我来看看。” 他走到那奇异服饰的少女身边,两点烛火在他眼中显现,顿时少女体内的一切不谐都呈现在他的眼前。 少女只是被虚空风暴的余波扫到,使得内腑破裂,也不知道这些家伙用的什么手段,暂时吊住了她的一口气。不过这缺医少药的,其伤势还是在不断的恶化,如果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她随时会死。 但这只是正常情况,遇到能够欺天瞒地的陈安,再厉害的伤也只是小伤。 他蹲下身,伸手在少女的身上一拂,一道白光闪过,少女身上的伤势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转了归来。原本每况愈下的伤势,全然倒了过来,开始逐渐变好。 没过几息,少女嘤咛一声,直接就醒转了过来。 “清韵、鸢姐,你们……” 紫鸢见此情形大喜:“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些都是和她生死与共的伙伴,哪能轻易放弃,蒋川的死已经让他伤心不已,若是再失去晓玲,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看着这难后重逢的场面,陈安眼睛微眯。 刚刚他只是做了一次规则的扭转,把杨晓玲伤势恶化的状态,扭转为伤势好转,在这方世界得天独厚的条件下,原本的颠倒黑白之举,竟轻易完成,甚至都不需要他动手,只需要一个念头。 至于伸手去拂,白光显现,则是因为另一重手段,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总之是一个预防的手段,可能永远也不会用道,但总归有备无患。 在紫鸢等人的千恩万谢中,陈安面色不变地对谢冰妍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谢冰妍面色一滞,有些为难地看了李清韵一眼,小声道:“可以带着小姨她们一起吗?” 陈安无所谓的道:“随便,只要她们能跟的上。” 说完就去拉谢冰妍,小姑娘刚承了他的情,不好反驳,只能不舍地看着紫鸢一行,跟陈安而去。 一丝不舍之意也在李清韵面上绽开,她不禁看向紫鸢道:“鸢姐,我们……” 紫鸢咬了咬牙道:“任务失败,我们很可能要在这里待足半年之久,而这里则很可能是修真界中一直传说的真仙界,真仙界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地狱级难度,或许跟着那位前辈还能安全一点,只是……晓玲,你还能走吗?” “我没事。” 杨晓玲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特殊,一改往日娇蛮,咬牙翻身而起,她的伤势也确实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紫鸢又看向孙飞,他的伤势看起来比杨晓玲还要重上三分,但这个时候男人怎么能说不行,由是他也强打精神道:“鸢姐,我也没有问题。” 紫鸢见此点了点头道:“那好,我们赶紧跟上,那位前辈宅心仁厚当能庇护我们一二……” 过去在剧情世界,她们也不是没有抱过剧情人物的大腿,眼下自然不算什么,心态平稳地就转变了过来,纷纷动身朝陈安离开的方向赶去。 …… 十天之后,几人来到了一处巍峨高山之下。 陈安转首道:“根据这些天来打探到的消息,这里当是号称占有万里葱岭周天剑宗,我欲暂时在此宗门内安顿下来,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紫鸢等人连忙道:“全凭前辈做主。” 这几日来他们在陈安的带领下,于山林之中披荆斩棘,总算是走了出来,大体上也清楚了陈安的境界层次,那是大乘期也就是神侍巅峰,她们几个小小的行走,换算到这个世界最强不过玄丹,见到这么一根粗大腿哪有不抱紧的道理。 于是立刻转变姿态,以随从自居,相当的自觉。 陈安点了点头,又道:“我打听到,周天剑宗此时正是三十年一次大开山门招收弟子之时,同时也招收管理执事,我打算去应聘,若是应聘上,可带十名随侍弟子,你们是打算去考取正式弟子,还是和我以随侍弟子的身份入宗?” 紫鸢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这几日陈安都和他们在一起,一个人影也没见到,这是从哪打听到这么详细的讯息的? 几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敢多问,只能归结为大乘期修士的特殊手段。 想了一会儿,还是紫鸢代替其他人道:“我们还是愿意跟随前辈。” 就半年时间,在这方世界修炼完全没有意义,还不如抱紧了大腿,平安混过时间,早点回归的好。 问清楚了她们的想法,陈安也不再多说,径直往山中走去。 本来,这些人的死活都和陈安无关,但既然他在其身上埋下了后手,自然还是希望这些人能够平安回归主神空间的,因此将之留在身边照看总归不错。 一路上山的路程,同行者无算,全是冲着周天剑宗大开山门而来的。 按照陈安来时读取的此地“历史”,周天剑宗占有万里葱岭,下辖五个人类王国,有人口过亿,外门弟子三百万,正式弟子十二万,还有数量过千的仙人,乃是整个琉璃山河域的四大霸主级势力之一。 听起来,十二万弟子或许不多,甚至还不如陈安曾经待过的丹器宗,可若是知道周天剑宗正式弟子的标准,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在周天剑宗想要成为正式弟子,其实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百年之内,修为达到灵虚期。不说那数量过百的仙人,光是这十二万灵虚期以上的存在,几乎就相当于整个修真世界的体量。 要知道这仅是一个宗门,另外的琉璃山河域还有三个与周天剑宗实力相当的门派。 只能说不愧是真仙界,仙人满地走,元婴不如狗。 整个情况让第一次看到的陈安,也惊讶不已,因为这方世界的高阶修士基本已经相当于中央界的天象巅峰,尽管因为修命不修性的缘故实力不济,可十二万的数量还是让人咋舌不已,这是一股能够覆灭大乾仙朝的力量。 陈安内心惊骇着,表面却无波的继续往山上走,同时思感继续读取周围的“历史”,摄取着其他地方不能得到的知首发 一路行来,各种讯息,震动得他都不能再以平常心对待。 第七百七十六章 青衣长老 陈安向山上行走的每一步,都有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之中,让他大体上对整个仙界有了一定的理解。 琉璃山河域,是仙界三千域最核心的三十六界域之一。 在仙界之中,百万里为一域,因为地广人稀,所以各界域只有很少一部分为人类生活的区域,其他地方则被各种妖兽灵种占据。 很多地方的妖兽灵种对人类并不友好,所以那里也危险无比,各界域间横渡,就算是真正的仙人也是危险无比,仙人以下的存在,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生养自己的界域。 那日陈安和金衣人追逃,实际上已经跨越了十几个界域。 这也让陈安稍稍安心,这么大的范围活动,总能混淆那金衣人一些,让他没这么容易找到自己。他虽然不惧对方,但不能总是四处乱跑。 大体上清楚了自己的处境,陈安又看向这方世界的层级。 仙路缥缈,仙人难测,高阶修士在这方世界依然吃香。他看不到整个仙界的情况,却可以用这周天剑宗的情况做参考。 在周天剑宗,达到灵虚期的就是正式弟子,合体期后可以选择入内门还是直接做宗门执事,帮助宗门管理一些产业。 当然这个也是要看天赋,一般,三百年内不至合体,都被认为没什么天资潜力,想选择入内门也不可能。 之后的核心弟子则是千年大乘,也就是千年以内修炼到大乘期,才有可能成为核心弟子。 再往后就是真传弟子,依然有限制,规定万年以内渡劫成仙。 真传弟子和理事长老就是周天剑宗核心之中的核心,周天剑宗数十万年的积累数量也不过千余,全部都是仙人的修为。 而在仙人修为之上又分了五个境界,分别是普法正仙、罗天上仙、太一真仙、九天玄仙、大罗金仙。 陈安看周天剑宗的历史,罗天上仙倒有几十个,太一真仙的数量在他眼中模糊了少许,似乎有真意法理在干涉着一地“历史”的“记录”,让陈安看不分明。 另外,九天玄仙之流就干脆完全看不见,也不知道周天剑宗具体有没有这个层次的存在。 至于大罗金仙乃是道祖,彻底劫取了一条道路,镇压万方,只有那些闻名三千仙域的顶尖大派才有,反倒可以确定周天剑宗这地方土霸王没有这等存在坐镇。 就这么一路看着天剑峰的“历史记录”,陈安一行终是走到了山腰位置的报名处。 对于仙修来说,基建太过简单,捏土造房之事,仅只需个法诀,因此这报名处并不像的凡间的武林门派就弄个凉棚,而是一大片造型精致的建筑群。 随意找了个人数较少,编号为丙六十七的房间进去,就有人递上一枚木质号牌。 陈安看了那号牌一眼,客气地道:“这位道友,我并非来试炼入门弟子的。” 那发放号牌的灵虚弟子这才看了他一眼,竟发现看不透陈安的修为,不由恭敬两分道:“不知前辈莅临本宗有何贵干?若是访客当在前山。” 陈安直言道:“我此来也并非访客,而是来应聘供奉执事的。” 那灵虚弟子肃然起敬,连忙放下手中的号牌,对陈安道:“请前辈跟我来。”说完转身就往另外一处独立的建筑群而去,陈安等人自然跟上。 这处建筑群的风格与之前的弟子报名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独立了出来,仅有一进院落,内里三个人百无聊赖地坐着喝茶。 三人都是中年模样,坐在正位的一人,面如冠玉,头上扎着道髻,三屡长须直至胸前,颇有些有道全真的样子,他身着蓝衣,衣上绣着星芒,隐隐的有庞然灵气蕴含其间,似乎是一件不凡的法器。 坐在他左手位的一人,面颊消瘦,眉目隐有几分凌厉之色,淡蓝色长袍上没有其他任何花色,只在袖口处绣了一柄小剑,非常传神,似乎随时能够破袖而出。 最后一人白面无须,一头长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在头上挽了个髻,以木质高冠束缚,一身月白长袍也是纤尘不染,打理的清清爽爽。 那灵虚弟子来到门口,却不进入,只是指着陈安向院落中的三人恭声道:“三位老祖,这位前辈来应聘供奉执事。” 院中三人动作一顿,随即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灵虚弟子再行了了一礼这才告退。 “道友请进,”院中为首那人向陈安道:“道友是来应聘我周天剑宗供奉执事的?” 陈安正领着紫鸢等人走进院中,闻言点头称“是”。 道髻中年颔首道:“按照规矩我需先对你进行身份审查,不知道友可有意见。” 陈安先行一礼道:“自当遵从宗门规矩。” “善,”道髻中年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挥手招出一块琉璃玉镜,对陈安道:“道友请到近前站定。” 陈安没有意义,直接到三人面前站定。 随着道髻中年的操纵,那块琉璃玉镜翻转,就向陈安照去。 一时间除了陈安,紫鸢等人都是紧张无比,毕竟他们可是清楚陈安的跟脚,害怕触犯了仙界的规矩,自己等人一个都跑不首发 虽然知道入一个门派无论是当弟子,还在做执事都免不了这一关,心中也早有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难免心绪不定。 陈安倒是相当的坦然,任由那光照在身上。 一时半刻后,那闭目施法的道髻中年面色一变,嘴里念叨了一句:“飞升者……” 睁开眼后,道髻中年已经恢复了颜色,向另外两人道:“身份没有问题,罗师弟,何师弟,你们怎么看?” 罗师弟就是那面白无须者,他表情相当和善,闻言道:“贾师兄修炼幻法已至上仙之位,镜空术远超跻辈,比我等不知高明了多少,贾师兄既然说没问题自然就是没问题。” “那何师弟呢?” 贾师兄又看向那眉目凌厉者,对方才是周天剑宗嫡传,他们其实都是供奉。 周天剑宗成立较晚,也就是近几十万年的历史,能跻身一域霸主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宗门宗旨有容乃大,广纳八方豪强。 到了如今更是有六成的长老弟子是带艺偷师的半路出家之人。 整个宗门更是成了半散修联盟,半宗门性质的门派,供奉长老在其中的话语权极大,不像其他宗门的故步自封,但有些事情总归还是要尊重嫡传一脉的意见。所以贾师兄对何师弟的意见相当的看重。 何师弟眼观鼻鼻观心,道:“全凭两位师兄做主。” 他性格耿直,对嫡传和散修供奉的矛盾一向看不在眼中,只是奉行宗门规矩。 贾师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冲陈安道:“这位道友修为已至正仙巅峰,可担负总理执事或青衣长老的职务,不知你属意为何?” 陈安心情一松,他用愚神弄鬼术改变那镜子的探查结果,把被迫飞升,变成了正常飞升,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毕竟仙修手段诡异,如今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于那贾师兄所问,他倒是有些茫然,不是太明白两者有何差别,一边小心地读取此地相关的“历史”,一边开口询问道:“不知前辈可否为我解惑这两者的差别?” 贾师兄笑道:“既已入门,就都是宗门中人,大家还是以师兄弟相称吧。” “你问两者差别,却要从宗门设定讲起,我周天剑宗,共三十一峰,每一峰都有一位获得太乙真意的真仙传下道统,真仙道统何等尊贵,因此每一峰都有大量的护道弟子、外门洒扫各种杂事颇多。这些杂事都需要有人管理,于是参考凡人的规矩设下了,二级执事、一级执事、总理执事、白衣长老、青衣长老和红衣长老六等……” 贾师兄讲着讲着忽然发现自己讲的有些不太对,过去周天剑宗对管理者的分级确实是这么设定的,但随着散修供奉的人数增多,外来者和本土修士的矛盾日渐加重,这六级分等开始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如果照实和陈安说,何师弟还坐在这里,难免有些拉帮结派的嫌疑。 于是他顿了顿,略有些含糊地道:“呃,因为嫡传与各脉的关系复杂,所以这六等多分为具体管事的执事和清修的长老……执事每日都有执行任务,长老么,则享受供奉,完成临时指派的任务……因为长老身份特殊所以多比执事高个一级半级……呃,总之青衣长老的供奉和总理执事差不多,只是任务更自由一些……” 陈安对着贾师兄的话,参照自己从“历史”中读出的东西,大体上是理解了周天剑宗的权利结构。 虽然是修炼宗门,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总得需要一些规矩,数十万年来,周天剑宗自然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贾师兄所说的独立于各层级弟子之外的六等分级。 一开始散修供奉进入都被授予白衣长老的职衔,这主要是因为他们每一个都实力强悍,都有大乘期以上的修为,另外也是因为所谓的白衣长老也只是相当于一个临时工的职务,大家平时签订合同为宗门尽相应的义务,宗门则给予一定的庇护和相应的供奉。 等到宗门有需要时,发布任务,白衣长老们再去完成,履行对宗门的义务。 但随着散修供奉的大量吸收,这个六等分级的制度渐渐崩坏。大量的散修供奉觉得自己人数众多就想要染指周天剑宗的核心权柄。 这是不可阻挠的大势,自然顺理成章的就被他们给做成了,周天剑宗原本的七峰也演变成了如今的三十一峰,执事长老不知多了凡几。 向下,散修们渗透到了三层执事的具体管理权中;向上,他们有很多的佼佼者得到了红衣长老的头衔,进入了周天剑宗的决策层,并在决策层中占了很大的比例。 还将中间的青衣长老,改变成半实权,半供奉的职衔。 所以贾师兄问陈安是想做总理执事,还是想要当青衣长老,并非是什么陷阱,而是一种示好拉拢。 既然明白了因由,陈安略一合计就接受了对方的好意,道:“可能青衣长老的职位更适合师弟。” 第七百七十七章 隐世于野 总理执事为一峰总管权利仅次于红衣长老,而青衣长老地位也只在带着红衣长老头衔的正副峰主之下,虽然没什么管理的实权,却有一笔相当可观的供奉金。只需要在每十年为宗门完成一些零散的任务,就可以安稳修炼,是很多一心清修、有志于长生大道的修士的不二之选。 “不知师弟可有什么擅长,或有什么心向归属?” 贾师兄又问到了其他,有很多散修都是朋友相交,呼唤而来,自然各自相近,宗门很多时候也却不过这些人情。本来他已经看到了陈安的跟脚是从下界飞升而来,可习惯性的还是照例开口问上了一句。 “擅长?”陈安沉吟了一下到:“嗯,擅长炼丹炼器。” 在坐三人闻言眼睛都是一亮。 对于任何宗门而言,丹器都是绝对不可或缺的东西,甚至是可做钱粮的硬通货。所以三人看陈安的眼神立时犹如见到了一台印钞机。 还是贾师兄试探的问道:“不知师弟职阶几何?” 陈安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道:“具为宗师。” 三人大喜,无论是丹道宗师,还是器道宗师,在仙界都不算难得,可随便应聘一个散修供奉就能应聘到一个双料宗师这还是非常难能可贵的,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且仙界对大师、宗师、神匠的定义给为精准,明确规定了可炼玄丹,丹结六成即为大师;可炼灵丹,丹结七成,即为宗师;可炼金丹,丹结八成,即为神匠。 其中玄丹也是药丹的一种,只是炼制方法非常复杂,在下界能够炼制玄丹就是丹道大师的象征。 而玄丹、灵丹在特殊情况下,普通的炼丹师也能炼制,可七成的结丹率就十分骇人了,也就是说准备十份材料必有七份可以炼成。 这就恐怖了,这种丹道宗师在任何门派都是宝贝,整个周天剑宗都没有几人。 因此,怕闹出乌龙,贾师兄又出言确定了一下,道:“丹结几何?” 陈安暗自撇了撇嘴,因为钻研丹道时日尚浅,他虽能炼制灵丹,但是结丹率可能只有四五成。相比于他研习丹道的时间,这个结丹率还是很恐怖的,可毕竟不能和真正的丹道宗师相比。 不过,若他用欺天瞒地法扭转事实,他的结丹率几乎可以达到百分之百。 由是他给打了个折道:“接近八成。” 贾师兄感觉自己呼吸都有点急促了,八成的结丹率,这是神匠的种子啊,且他还是清楚陈安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应该没有怎么接触过仙界特有的金丹,若是给他金丹丹方,培养几年,那么神匠可期啊。 修真界万年不遇的丹道宗师在仙界不算稀奇,几乎中大型门派都会有一到两位坐镇,如周天剑宗这等顶级门派,一般都会有十好几位被培养。 当然,周天剑宗因为底蕴比较浅,再加上丹道不昌,门内仅有五人,但总归不是什么可以拿乔的人物。 可神匠不一样,在仙界,神匠甚至比道祖还要稀少,若是有一日对方成为神匠,贾师兄作为引荐人,能够获得的好处简直难以想象。 且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对方一辈子都成不了神匠,以八成的成丹率也远比其他的丹道宗师要强的多。若是自己等着一颗丹突破或救命,在材料稀少的情况下,人们自然回去找结丹率更高的炼丹师。 因此别说是接近八成的结丹率,就是七成零一分的结丹率也比普通的丹道宗师强。 所以即便不是为了对方日后的潜力,贾师兄三人对陈安的重视程度也立刻上了一个台阶。 贾师兄一锤定音道:“师弟大才,这样吧,你先去金凰峰清修,来日有了功勋师兄保举你件红衣。” 此话一说,陈安就知道这贾师兄背后必有靠山,这是代表其背后的靠山在招揽自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偌大的一个周天剑派哪可能一团和气。 不过陈安虽不想牵扯到派系争斗之中,但是到了嘴边的肥肉断然没有不吃的道理,一礼道:“谢过师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皆大欢喜。 然后人跟着罗师弟往金凰峰而去。 平常之人也就一弟子引路,这次审核长老亲自带路,也能看出对方的看重之意。 “金凰峰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宗门花费大力气直接打通地肺,引出地火,所造的一处火炼峰,在周天剑宗三十一峰中地位特殊,所以有两位峰主分别统管丹药和仙器的炼制……” 此时众人都在罗师弟驾驭的飞舟上,周天剑宗纵横万余里,占地面积几乎都相当于小一点的国度,峰与峰之间的距离极其遥远,所以不得不使用这种通行工具。 罗师弟名叫罗煜,一边在前引路,一边为陈安介绍着一些属于周天剑宗的常识。 尽管这些东西陈安都能在行走中通过读取周围的历史来了解,但到底没有对方讲解的这么有主观感受。 飞舟的速度不慢,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就降落在了一处光秃秃山峰的半山腰处。 “陈师弟先随我去见过季峰主,之后我再带你去安顿下来。” 陈安入乡随俗自然没有什么异议,颔首道:“听凭师兄吩咐。” 峰主季修贤看起来甚是年轻,身上一点没有修道万载的沧桑感,反倒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可见于草木灵性一道钻研颇深。 他对陈安的拜会也相当的热情,各项任职手续一路绿灯,在陈安想来当是外来散修一脉的人。 果然,从对方的洞府出来后,罗煜立刻道:“季峰主亦是散修出身,为人也热情,对我们颇有照顾,陈师弟日后若有什么事都可来找他。” “多谢师兄提点。” 陈安虽退出演艺圈许多年,但一身演技却是没有搁下,此时重新拾起,说话自然是滴水不漏。 之后罗煜又带着陈安飞离金凰峰,到了山脚下一处僻静的庄园。 “金凰峰开发了地肺,导致草木不生灵气大乱,并不适合久居,只能委屈师弟你在这山脚居住了。不过凡事总有些补偿,这庄园之中一应物件都算是宗门福利,包括内里数百名弟子,日常服侍师弟你的起居,都可以随意处置。若是不够,还可以去功勤殿走走,以师弟身份,当能免费再领一千人来。” 罗煜给了陈安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接着又看向早已等在这里的紫鸢等人道:“师弟这几个门人修为还是低了点,要不要师兄我帮你去功勤殿申请一些资质优异的弟子前来服侍。所需功勋点不用担心,师兄这里还有不少富裕。” “不用,不用,暂时不用,多谢师兄好意。”陈安摆了摆手,看着谢冰妍道:“哎,这是故人之后,总要将之引上仙途,才对得起当年一番情意。” 罗煜不禁肃然起敬,拱手道:“师弟高义。” 他修为精深,早已不是不是普通的仙人层次,而是达到了普法正仙的位阶,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谢冰妍那杂乱的五行灵根,这六识闭塞,简直就是凡人一个,想要将之引上仙途,所要花费的资源如山如海,根本是吃力不讨好。 也正是因此,顾念旧情的陈安在他心中颇为可敬,由是也没再劝,并更多了几分与陈安交好的心思。 “师弟先在此安顿吧,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记得告诉为兄,不客气的说在这南十六峰中,为兄还是有些人面的。” “多谢师兄抬爱。” “客气,客气,师兄我这就先回去了,等忙完和一阵,梳理清新入门弟子事宜再来找师弟你喝茶。” “恭送师兄。” “留步,留步。” 看着罗煜踏上飞舟,消失在天际尽头,陈安回过身来,面上表情重归平淡,向着紫鸢等人道:“走吧,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就在此处暂居。” “是,前辈。” 紫鸢等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并且态度更恭敬了几分。心中暗自庆幸托庇于陈安麾下,不然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能不能生存的下去。 就刚刚跟着陈安一路所见,高阶神侍都只能做个看门的,真神乃至真神层次以上的存在更是随处可见,光是逸散的气息,就让他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多出。 尤其是感官敏锐的李清韵,原本就白皙的面颊,更是苍白如纸,让人很是怀疑她会不会旧伤复发。 这一切更坚定了紫鸢抱着陈安大腿不松的决心。 几人进入庄园之中,庄园里的操持的弟子显然得了讯息,知道自己有了主人,赶紧都来拜见,修真界实力为尊,这几百个弟子一个到合体的都没有,自然不会存在什么欺生的事情,都是恭敬异常的样子。 为首一人面相老成,趋近前来,先是向陈安一礼,才道:“小人庄回,添为金玉庄的管事,主人有什么事情,都可吩咐小人去做。” “金玉庄?” “这是宗门里的编号排名,准确的说此处为十六号金玉庄,主人您有重新命名的权利,只要去功勤殿注册记录一下就行。烦请主人赐名?” 陈安一面打量着自己的暂居地,一面状似了然的点了点首发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都一样,既然叫惯了金玉庄,那就还叫金玉庄好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 金凰一脉 洞府的形态各式各样,但总离不开人类的行为意识,因为仙即是人。 由是庄园也只是其中一种比较常见的类型,只是不同的庄园自然有不同的布置。 眼前的金玉庄算是周天剑宗的一种福利,陈安本也没报有太大的期待,可随着庄回转了一圈,却是大开眼界。 这里似乎恒定了一个须弥术法,方圆百余丈的庄园,内里竟容纳了山川河流万顷良田,屋舍延绵不比俗世国度的传承世家小到哪里去。 这么一处地方,几百个人来管理确实是少了一点,仅能勉强维持周边屋舍的日常运转,周围大部分田亩都是荒着,怪不得罗煜走时嘱咐他去功勤殿去再看看。 陈安一行来到屋舍群的正中,这里有这几座独立的小院,主卧副卧、器房丹室、药田武场应有尽有,本身就是一座完整的仙家洞府。 陈安自己选了一座,还给谢冰妍选了一座,并告知庄回道:“此乃少主,尽心服侍。” “尊主人令。” 庄回已经过了三千岁了,可以说在修道之途上潜力断绝,想要留在宗门内,享受得天独厚的条件修炼,就得卖身投入一方大能麾下。 原先这座庄园空着,他们所能得到的资源倾斜少的可怜,此时有人入主,且看起来地位很是不凡的样子,想来会得到不少好处,自然非常的尽心尽力。 陈安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 修炼者一般肆意妄为惯了,很难如凡人一般真的安下心来做些管理的事物,仙界资源极大丰富,算是给更多的人提供了更多的机会,类似庄回的人不算少,却对陈安来说很难得。 由是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给点好处收其心,随手弹出一粒丹丸,道:“另外你的修为低了点,尽快提升上来,日后迎来送往也不算太难看。” “谢主人。” 庄回接过丹药,连忙道谢。 他极守规矩,待陈安等人各自回住所安顿,才摊开手掌审视起手中的丹药。 这丹药龟蛋大小淡金色泽,内里有着濛濛清光氤氲,还似有一座小塔若隐若现闪烁其间,细数之下,竟有九层之多。 庄回看着这丹丸有些发怔,新主人看起来不错的样子,见面就送丹药,可以说是相当的大方,只是这究竟是什么丹药,他在金凰峰下也住了许久竟从未曾见过,也未曾听闻。 欲要去问问主人,又怕唐突,想来主人既然没有特别的吩咐,那么平常的解丹术应该也是可以…… 将洞府收拾了一边,重新布置下几道特殊的禁制,陈安坐于府中正堂,竟有几分安家落户的感觉,使他颇有几分唏嘘之感。 不过却没有真的就此安心下来,双目中两点烛火燃起,神念如蛛丝一般往四面八方蔓延,好整以暇的开始“读取”整个周天剑宗的“历史”。 一路走来,所了解的东西毕竟零零碎碎不成系统,此时进入该宗门腹地,虽因各种禁制没可能把什么隐私都窥探清楚,总归是能知道个大概,很多时候遇到事情不至于因为无知束手无策。 这也是他的习惯了,当初还在凡俗的时候,就喜欢每到一地,遛着墙边走一遭,现在拥有了读取一地过往的手段,倒是省事了不少。 整个周天剑宗不知是因为范围太大还是什么原因,与之前所见一般,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该看不见的还是看不见。 金凰峰周围,陈安看的最是详细,类似金玉庄的庄园共有三十六座,此时加上他这一座,一共入住了二十二户。 记得之前“看”到周天剑宗就五位丹道宗师,那么剩下的应该都是器道宗师。这个数量对周天剑宗来说不算少,也不算多,毕竟他们是从器修起家,总归在炼器方面有些心得,可由于底蕴尚浅,这个数量上不去也情有可原。 另外还有七十二座规模稍小一点的庄园,其中有六十座都有属于仙人的气息,当是金凰峰下的仙人。 距山百里外东南西北四方还各有一座完全由修士构成的城市,容纳金凰峰一脉的弟子。百里距离对凡人来说或许够远,但对修士来说简直是抬脚便至。 这些都和罗煜的介绍一般,没有什么出入,唯一的差别就是更详细的东西。 比如这四座城人口在一起得有一百多万,仅仅只有几千个正式内门弟子,其他的都是外门以及内门弟子的家眷。 还有更为细致的,一如周边所居的仙人各自的音容笑貌,脾气秉性,乃至他们修为境界,府邸之中藏了什么好东西。 不涉及太过隐秘的,没有强力禁制的,陈安几乎都是一览无余。 金凰峰一脉等于是被陈安窥去了七八分的隐秘。 了解了这些事情,此时看来是没什么用,也就是纯粹心里八卦一下,但想来日后或许会让他避免不少麻烦。 至于金凰峰之上,按照罗煜所说,因为特殊的环境,只有两位峰主和五位长老坐镇,没有其他长老弟子。 陈安怀疑其中还有其他的因由,可却不敢窥探太甚。 在之前拜会那位季峰主时,他就发现自己不是太能看透对方的修为。 这种不能看透倒不是因为修为压制或等级差别过大导致的,主要是由于他窥视别人的方式不太一样,直接见其生命本质。 这是针对这方世界的人不修性只修命的特点来的,虽然极端隐蔽,却也有限制,比如遇到开始修性的人,就有些看得不准了。 尤其是这位季修贤季峰主,一身木属性真意法理不止登峰造极,且单一偏向,让陈安双眼发懵全然看不真切,只能隐隐知道此人应该是达到传说中至真至极的太乙真仙层次。 说起这个层次陈安都感觉奇怪。 在中央界都是领悟的法理越全面越好,甚至有很多人都冲着可能构建世界的真意法理而修炼的。恨不能占尽世间所有。 可在这里却唯恐自己炼驳杂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如此纯粹的真意虽极大的辅助用力,促使其战力惊人,但也因为纯粹容易被针对,比如一个简单的五行火克木,就能让一个战力比之不足的人,使其吃个不小的亏。 只是陈安也不敢说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错了,毕竟那个金衣人追的自己上天入地的,他也是纯粹的金属性质,说不定也是一位太乙真仙。 尽管陈安在那季峰主身上没感受到什么危险,但谁知道这里的人有什么隐藏的手段。 既然之前已经决定了猥琐下去,自然是越苟越好。 由是陈安的“目光”对金凰峰上大体看了看,了解了一些不算隐秘的隐秘,就及时收回,对两位峰主所居的区域秋毫无犯。 基本上了解了自己所居之地的情况,陈安又开始盘算起之后的行止。 培养谢冰妍只是顺带,寻找蕴含时光真意的器物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另外,在琉璃山河域中选择了周天剑派,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这个门派的嫡脉为器修,正可帮他完善百炼神兵谱。 获得官面身份的同时,还能解决修炼难题,可谓一举两得。 不然他安心的在修真界窝着,根本没有必要偷渡到仙界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事实上自从偷听到天使小队的人,想要锚定一个高能世界的坐标时,他就极其的感兴趣。 在修真界找了好久都不见他想要的东西,富贵险中求,他就想着,或许换一个高能世界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所以那时候,略略了解剧情的他,就有一个偷渡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型了。 后来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到底是让他偷渡成功。 他可不像紫鸢、红狼以及天使小队的人一样,到了这方世界就傻眼了,他可是能够随时破开空间,根据自己在小灵山上留下的痕迹,重新回到修真界的。 这就是洞虚天,隔空而落的本事。 当然,前提是两个世界的距离并不遥远,如果像中央那样,连世界法则都不一样,甚至隔着宇宙时空,那就是他也没办法,或许只有等到领悟时光奥妙才能做到。 不过这已经算是相当的强悍了,毕竟他可以随时脱离这方封闭的世界。 据他所知,仙界大部分人都没这个本事,可以从容来往各界,一般情况下,哪怕是想要降临下界都需要特别准备,布置诸多手段才行。 当初他要是知道这一点,在那金衣人袭来时,直接缩到修真界,等风头过了,再根据郝通仙府的坐标回归仙界,亦是一种脱身的手段。 至于能不能回归修真界,这点他倒是不存疑虑,两方世界的修炼体系一脉相承必然有着极大的关联,甚至根据这仙界的特殊,陈安都能大概推断出世界仙界的跟脚。 不外乎修真界的延伸,精神意志共鸣所产生的古老界域。 这种情况在其他的物质世界很难想象,可在中央界却也不是什么秘闻,经注章史中多有记载。这方仙界的封闭特性很符合其中的诸多描述。 心中诸般计较一定,陈安又去看了看谢冰妍,并吩咐了紫鸢等人些事情。 接下来便开始潜修起来,先前吞下的那颗阳时果被那金衣人一打岔还真没好好消化,正好凑着这个蛰伏的机会,将之好好炼化一下 ,说不定可以在前往宙光天的层次上迈进一大步。 第七百七十九章 诸事繁杂 时光匆匆,眨眼之间就是五年过去。 这五年时间对于动辄寿元几十万的仙人来说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对于紫鸢等人来说却甚是煎熬。原本她们预计的半年时间竟无限期拉长,似乎他们莫名跌落仙界后,连主神都失去了他们的位置。 直到今日,眼前才再次出现主神召唤的光幕。 看到那熟悉的光幕她们一个个的心情都复杂无比,想起这五年的时光有再也回不去的惶恐,也有或是彻底逃脱的庆幸,各种情感杂糅煎熬异常。 如今得到主神的召唤讯息,心中苦涩的同时,一颗心也算是落回了肚子首发 “紫鸢姐……” 所有人一起看向队长,这些年他们失去了穿梭世界掠夺剧情的本事,可同时也得到了一次潜修的机会。 不得不说,小冰妍的那位前辈真是厉害,所炼的丹药,不知能活死人肉白骨,还能让她们的修为突飞猛进。靠着嗑药,她们机会每一个人都突破了行走的层级,甚至达到了使徒巅峰。 其中最强的紫鸢都已经触摸到了神侍的壁垒,只等再好好沉淀一阵,就准备真正开始着手冲击神侍的位阶。 这一场莫名的陷落真说不上是好事是坏事。 “大家都是怎么看的?” 紫鸢作为队长一向是比较民主的,毕竟这个世界有一条完整的长生大道,如果有人不想走,她也不会勉强。 也确实有人心思活泛,比如孙飞,他看主神找了五年才找到他们,想来就算是主神那等存在对这方高能世界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或许这就是他的一次可以脱离主神空间的机会,可主神空间的另一边是家啊,用这种方法脱离主神空间,等于是彻底别离了家园,一时之间他真的下不定这个决心。 众人一阵沉默,良久,杨晓玲的声音响起。 “紫鸢姐,我想家了。” 半年一次的任务,虽然逼人,可总归是有些喘息的时间,还能和亲人一起共享天伦,可这一走五年,真的是…… 众人再次沉默,最后还是紫鸢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道:“那我们就回家吧。” 包括孙飞在内,最终都是叹息一声,却没有否决这个决定。 一日后,陈安的院落中,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谢冰妍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师父,师父,小,小姨她们要走。” 摆弄着一些刚采摘下来的草药的陈安捻起一叶七星草,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道:“她们和我说过了,要出去历练一下。” 紫鸢等人还不知道陈安已经洞悉了主神空间的事情,于是找了个理由,陈安也不拆穿,由得她们去扯谎。 至于她们要走,陈安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投资了这么多丹药,陈安也没有什么肉包子打狗的情绪,左右用的都是周天剑宗的药材,那些丹药也都是陈安的练手之作,完全没有什么好心疼的。 反倒是知道她们要走,陈安心中还有些小窃喜。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紫鸢等人的要走,其实就是回归主神空间,那他在几人身上布置的手段,也将要发生作用,哪还有阻拦的道理。 这其中,就只有谢冰妍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李清韵真是她小姨,见这唯一的亲人要走,心中分外难舍。 此时听了陈安的话一时沉默,渐渐的眼泪迷蒙了双眸。 陈安见了,也没去管,他没有那种恶习,去拆穿别人不利自己,小丫头明显就是在“装睡”,何必将她唤醒;他也没有那种好心,对其悉心安慰。 他的义务只是将对方引上仙途而已,不可能因为对方叫自己一声师父,就真把她当徒儿看待了。 ?陈安没有阻止谢冰妍喊师父,不是又想要收徒,也不是好为人师,仅仅只是现在的他不再在乎这个称呼的意义。 因果这个东西,放下了就算是了结,放不下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不过是唯心之论而已。 修炼无相玄通的陈安早就看透了这一切。 如今的他对人淡漠不一定就是疏远,同样的,他对人热情也未必就有善心,当一切放下,他所剩的唯有一颗平常心,就如头顶这亘古不变的苍穹,静静的俯视人间,无情,不老。 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使得陈安明白了无相的真谛,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无。 “与其在这羡慕别人可以出去历练,不如回去,提升自己的修为,五年时间才堪堪筑基,如此不思进取,你一辈子也别想追上你小姨的脚步。” 谢冰妍抹了抹眼泪,她是真的很伤心,女孩子特有的预感,让她知道,这一别很可能就是永远。 但此时被陈安一句乱七八糟的鞭策之言一打岔,悲伤的情绪莫名的都被冲淡了不少,甚至连一腔话语都忘的一干二净,觉得自己跑来和师父这个冷漠男诉说悲情真的是对牛弹琴,浪费感情。 由是“噢”了一声,就又转身走了。 几日之后,远处山川上忽有阵阵威压传来。 在府中药田侍弄植株的陈安,冲那个方向瞟了一眼,面显叹息之色。 那庄回的资质真的是差到劲了。 在修真界时,他炼制的小无极晋元丹一共还剩下两枚,一者可以使人晋升合体期,一者可以使人晋升大乘期。 为了装点门面,五年前,陈安将合体期那枚给了庄回,结果对方整整五年才开始突破,这简直触碰到了资质盆地。而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个资质更差的需要,就是一阵心累。 半年后,境界稳固下来的庄回前来拜谢陈安。 他可不知道陈安对他资质盆地的评价,自我感觉还是相当良好的。三千年成就合体,确实是年纪有些大了,比不得真正的天才,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归没有到了寿元将尽之时,想突破都有心无力。 而且对他来说,晋级合体的主要收获就是寿命的增加,不惜一切代价的修炼不就是为了求个长生么。 合体期上万年的寿命,整整比灵虚期时多出一倍,他就有更多时间,可以追求更高的境界,也就是说可以去寻求更多的寿元,真正的长生大道也未必不可期。 虽然这里面有些异想天开的嫌疑,但总归是一份希望,人只有拥有了希望,才有一切的可能。 “谢主人栽培,主人对庄回的恩典,庄回没齿难忘。” 陈安对庄回很失望,庄回对陈安倒是很感激,修真界一切都是按修为论,凭空增加了一倍的寿命不谈,他身份地位也有相应的提高,这几乎等同于再造之恩,怎能让他不感激涕零。 另外,对那神奇的丹药,对主人炼丹的手段,他也相当的佩服,如今的很多丹药仅仅只能提高修士的破境几率而已。 一粒百分之百可以让人直接破境的丹药,这简直是逆天之作,或许只有传说中的金丹才有此造化之能。 庄回自己也是一名高阶炼丹师,自然更加明白此丹的玄妙。 对于眼前这位丹道大宗师怎能不好好地抱紧大腿,因此,他这十分的感激之中,倒有七分是马屁。 “嗯,回去好好修炼,长生大道缥缈高远,不能因为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还需再接再厉才是。” 陈安撇了撇嘴,终究是没骂出废物之类的言语,左右不是他的徒弟,又不需要他来操心,他只是需要一个“好看”的门房而已,由是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 可庄回倒是当真了,还以为陈安有意提点他,立刻福至心灵,打蛇随棍上,连小人也不自称了,直接道:“弟子多谢老祖恩德,必谨记此言,修炼不辍。” 陈安一阵心累,干脆将另外一枚大乘期的小无极晋元丹也弹给他道:“好,好,回去安心修炼吧,待得境界稳固,此丹可以助你再攀高峰。” 一个合体期明显不够给仙人撑门面,起码要大乘才可以,所以这两枚丹,一直都是给庄回备下的,反正他有欺天瞒地法打底,炼丹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全部给出去,日后再炼制也不费什么事。 庄回接过丹药,面色大喜。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一枚可以让人进阶大乘的丹药,但即便是合体中期,也是另外一番天地。 曾经修为止步不前,面临宗门淘汰时,人家劝他来做仙仆,他还犹豫很久,很长一段时间都放不下身段,却是没想到仙仆竟有这等待遇。若是早知如此,就是干些洒扫贱役又算得了什么。 从未有一刻,他感觉长生大道离他如此之近,几乎是触手可及。 而对于自己的金主,他自然是跪舔不断,好一番奉承,才应命回去继续潜修,稳固境界。 目送他离开,陈安摇了摇头,继续把心思投入到其他事情上。 完善百炼神兵谱的进度,因为一时接触不到周天剑宗的嫡脉而暂时搁浅,可在金凰峰炼丹炼器的玉简却有不少,而且比他在修真界的珍藏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这五年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更新自己相关方面的知识,顺便也侍弄一些草药,为自己炼制一些时光真意方面的丹药或器物,储备材料。 “师弟,陈师弟,在吗?” 就在陈安又拿起一本《金丹真解》准备研读时,门外忽地想起一阵呼喊,听声音竟是许久不见的罗煜。 第七百八十章 度厄金丹 “原来是罗师兄,多年不见,真是风采依旧啊。” 看着样貌变化不大的罗煜,陈安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至此。 周天剑宗当初能够崛起,成为整个琉璃山河域的顶尖势力,主要靠的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广招天下散修,给予不俗待遇。 这才能够聚集人心,积累人气,使得自身跃居此域的四大霸主级势力之一。 这其中的一项福利待遇就是:新晋长老有十年的整顿期,在这十年之内,可以光拿俸禄,不用做事。 当然,对于动辄活个几十万年的仙人来说,十年时间实在是短暂异常,不过总归是聊胜于无。 且陈安不是仙修,没有一闭关就成百上千年的习惯,因此这十年之于他,可谓是一个难得的轻松假期。 按道理来说这个难得的假期应当可以安静度过,却不想,罗煜此时就找了过来。 莫非是有什么急事?难道是那个金衣人…… 只是罗煜一直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让陈安看不出什么不好的端倪。由是寒暄过后,陈安直言问道:“罗师兄此来莫非是有什么事来指教师弟我?” “陈师弟你真是,难得师兄我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罗煜假意不悦,不过转瞬又笑道:“其实这次来看陈师弟你,还真有些事情要告知。” “师兄旦言无妨。” 从罗煜的态度上来看,应当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对方虽然笑着,其眉宇间却有一丝为难之意,想来或许会有些麻烦。 “是这样的,师弟你入宗已经不短时日了,再过两年就要入职金凰殿了,日常炼丹任务自然是不需师弟你出手,但往往还要辅助炼制一些高难度的灵丹,兼且还有每年的值班任务,师弟都要有个心里准备才是。” 陈安点了点头,对罗煜的说法表示理解,两年多的时间对于他来说不算短,可在此方世界的修者看来,真的只是眨眼功夫,对方特意来提个醒,不算妄作小人,只是表示亲近的举动,可以理解。 毕竟很多仙人,往往一闭死关,千儿八百年不出,都是常事,到时候若误了宗门任务,受处罚的还是自己。 因此陈安相当虚心地道:“多谢师兄提醒,师弟自然记得这事,近期不准备再闭关修炼了。” “哈哈,师弟也不用压力太大,规矩是死的人可是活的,一应工坊殿堂的班值都由功勤殿分配,师兄我与功勤殿的徐师兄相熟,他日介绍你与他认识。在他那里你可以一次接上一万年的班值,只要完成,相应的就可以再连修一万年,完不会耽误了修炼。” 陈安暗地里撇了撇嘴,对这种动辄一万年的说法,真的不知该怎么评价。不过人家卖人情也是一番好意,于是再次郑重道谢。 罗煜咂摸咂摸嘴,又道:“当然这都是小事,师弟心里有数就行,另外按照规矩,师弟就职之前,还可以去往宗门宝库中选一件宝物,也是宗门福利,师兄此来就是特来带你前去挑选的。” 陈安眼珠一转,既是宗门福利,那自然是人人可去,全然没有还需要人带领的道理,想来对方是打点好了一切,只等着白送自己一个大礼包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对方如此的献殷勤,很难说没有猫腻。 由是陈安状似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道:“师兄待愚弟何其厚也,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呵呵,”罗煜温和一笑道:“师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我们等照顾后进都是分内之事,哪里需要什么回报,师弟这么说真是太见外了。不过眼下确有一事需要师弟相助,还望师弟不要推辞。” 陈安面色一滞,他的确有迫对方摊牌的意思,不过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的“实在”,直接就把事情给提了出来。 难道不该相互推辞几句吗? 陈安在心里吐了个槽,面上却是一点异样都没有,他也知道,这些人整日修道,虽然遵循弱肉强食的进化之道,却反而足够真实,少了世俗之人的那许多弯弯绕绕。 对他来说,这样也好,很多东西明码标价,反倒让他不用劳心费神的去思考该如何去还人家的人情。 于是道:“师兄旦说无妨,只要是师弟我能做得到的,必不推辞。” 听了陈安这豪气的应答,罗煜反倒斟酌了起来。 他一边沉吟着一边道:“不知师弟一路修行上来,历经无数劫难,所谓何来?” 陈安心中一动,道:“自然是为了窥得大道,有朝一日可逍遥自在。” “师弟真是好志气。” 罗煜叹息一声,沉默了半晌才道:“可师弟不知,能像师弟这般志存高远的又能有几个,对于很多人来说,活下去才是当前需要考虑的问题。” “长生久视、永恒不朽确实美好,可很多人都不能够做到,就是道祖也要经历无量量劫,在劫数中都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何况吾等……” “吾等自修炼以来,一路奋进,昼夜不息,合体之前,每一次寿命的增长都能收获一份难言的喜悦,直到修炼大成……” “其实从理论上来说,大乘期就已经没有了寿命之限,但却有时间的限制,那就是历时十万年的三灾六劫。这不用我说,师弟你同样经历过这个境界,应当知道,三灾六劫必然要在十万年内去渡过,一旦渡过就可飞升成仙,若渡之不过,便是生死道消。虽说可以用些拖延之法,但总也拖不过十万年的大限,若是十万年都不去渡劫,三灾六劫共计九道劫难就会一起降临,到那时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是必死的局面。” “所以说,大乘期的寿命,其实只有十万年而已,”罗煜语气有些唏嘘地道:“本以为成仙之后,就可以摆脱这些烦恼,却不想,真正到了这一步才知道,即便是成仙之后,每万年也要经历一次化尘劫,且一次比一次强,若是渡不过,终究要做尘土。甚至不止普法正仙,罗天上仙、太乙真仙也各自都有劫数,大道之下终究难逃……” 陈安试探地道:“那师兄来找我是……” 罗煜摇了摇头,叹息道:“实不相瞒,师兄我第十三次化尘劫就在近日,虽有些准备,可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能够度过,所以想找师弟你炼制一枚丹药,以为臂助。” 陈安暗暗咋舌,十三次化尘劫,也就是这罗煜已经活了十三万年了,这简直是老古董。 在中央界,中古距今也不过一万多年,这罗煜要在中央界,那妥妥的是上古人物。 “不知师兄想要我炼制什么丹药?” 吐槽完后,陈安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到,有什么丹药可以在渡这莫名的化尘劫时给予什么帮助,因此有这一问。 罗煜就等着陈安这一问,闻言瞟了陈安还拿在手中的《金丹真解》一眼,随后一字一顿的道:“度厄金丹。” “金丹?”陈安有些莫名,不禁道:“罗师兄,师弟我如今还只是丹道宗师的层次,所知所学实在不曾涉及到金丹的领域。” 他虽然靠着欺天瞒地法,可以百分之百的炼制灵丹,但还是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他已经完全掌握的灵丹的炼制方法,仅只是不怕错误而已,个中原理,他还是有所掌握的。 可对涉及到这个世界根本层面的金丹,陈安却是一窍不通,只知道那涉及道某种程度的真意法理。 虽然他的确有心去学,可被罗煜突然找上门来这么一说,还是有心猝不及防。 “师弟稍安勿躁,”罗煜此时倒是表现的老神在在。 “你有所不知,宗师不涉金丹领域,却也并非据对,事实上,在仙界,若是处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下,未尝不能弥补宗师和神匠的差距……” “师兄是说……” 罗煜面向金凰峰的方向道:“地肺心火。” 陈安了然,随即面色不禁变得古怪了起来。 宗师和神匠的差距,差就差在对规则的领悟和运用,神匠可以将自身的规则融入所制的物品,产生神奇的特效,制作出不可思议的物品。 说到底,就是神匠拥有采摘规则的能力。 这种能力,的确是独特无比,可也未必是不能想办法去弥补。 比如在一些环境极其恶劣的险地绝地,普世的规则往往不再适用,被特殊的环境因素所扭曲,这个时候未尝不可试着去钻一下法则的漏洞。 所以,周天剑宗才尝试着凿穿地肺,引出心火,为的就是营造这么一处特殊的环境。 当然这些年来,金凰峰中利用地肺心火还是冶炼仙器的次数较多,器道宗师们也十分小心的不到中心去,尽量注意安全。以致金凰峰上,至今只能铸造出些普通仙器。 至于丹道方面么,那就更差了,甚至连地肺心火都利用不上几会,灵丹储备整日告急,就更别提可遇而不可求的金丹了。 而想要炼制金丹,必入地肺核心,面对那九天玄仙都可能会被蒸发的地肺心火,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整个周天剑宗才几个丹道宗师,又怎么损失的起。 所以很多时候宁愿去外面购买,也不会让这些宝贝疙瘩冒险。 罗煜今日前来,特意提出这么危险的事情…… 陈安眼睛一眯,心中暗道:如此说来罗煜此举,是宗门的意思还是私人请求? 若是私人请求,还只是其人冒昧,可若是宗门的意思,那就值得让人玩味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天字甲六 陈安眼神闪烁了片刻,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他惯于作阴谋论断,事事都习惯往阴司去想,有时难免落了下承。 其实这件事,不管是怎么说,似乎对他都没有什么坏处。 别人惧怕前往地肺,地肺心火也确实十分的可怕,但那是对别人而言,陈安金身不朽,融入虚空更是物质不伤,全然没有害怕的必要。 且就算仅是无相金身介于真实和虚幻中的特性,也完全不用惧怕还处在物质层面的地肺心火。 另外,无论是破空飞遁,还是扭曲规则的本事,他有的是保命手段,如此这般还怕什么去往地肺一行? 不止不该怕,反而应该十分向往。 对这仙界一方大派的某些秘密,以及金丹的奥妙陈安都很有兴趣。左右日后他都要去探索一下,何不借这个机会,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顺便还能卖个顺水人情。 兼且他这次是为别人出力,其他人总不好什么都不做,最起码的大开方便之门,也能让他省去很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哪怕这里面真的是周天剑宗的阴谋,大不了看了、了解了之后拍拍屁股走人,反正有着空间飞遁和融入虚空的手段,他怎么都不会吃亏。 由是,原先面上的玩味之色,转瞬就换成了看肥羊的眼神,甚至直接出言探问道:“师兄有办法打开金凰峰的山腹核心?” 金凰峰的山腹核心是禁地,这倒不是周天剑宗在遮掩什么,更多的还是为了顾忌门下弟子的人身安全,怕其误入其中被地肺心火所伤。 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个禁忌之地难免带了一分神秘的色彩。 “……其实这一次的发起人,并非是师兄我,还有其他几位道友前辈……大家均找了自己相熟的炼丹师,准备冒一冒险……” 地肺心火危险无比,罗煜也知自己所求有些唐突,是以竭力想要解释两句,可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陈安并非拒绝之言,甚至连质疑都没有,只说具体方案。 事实上能修炼到罗煜这等层次都不会是善茬。修真界遵循的法则是弱肉强食,本性纯善的人根本活不了那么久,漫漫修行路上,凡是圣母菩萨全部都出不了练气期。罗煜能走到这一步,也是经历了尸山血海,各种人心鬼蜮。 可此时他看到陈安如此厚道,还是有些触动。 “……呃,我确实可以打开金凰峰腹地禁制,但是……” “那就没问题了,到时候罗师兄来通知我就行。” 陈安笑着将这件事给应下。 当他发现自己的目的似乎与之有着某种意义上的重合后,自然也就不再想其他,卖一个忠厚的人设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却把罗煜给感动了一下。 哪怕是太乙真仙进入地肺也是危险无比,可眼前的陈师弟却是想都没想一口答应,怎能不让他有所触动,当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安岔开话题道:“不知何时可以去领取我那一份宗门福利?”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相处总是会带有一些主观感彩。 比如陈安这句话,若是在之前说,罗煜可能会觉得这人贪婪心急。可在此时说来,罗煜反而觉得他在照顾自己的情感,不愿说太多客气的话,因而故意岔开话题。 他把感激暗藏,思绪回转,顺着陈安的话题道:“择日不如撞日,师弟你若没什么事,就明天吧,我来带你前去。” “那就有劳师兄了。” “不妨事,不妨事。”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阵,罗煜告辞。 第二日一早,罗煜就再次来到了陈安的庄园,感觉比陈安对这宗门福利还要上心。 此时庄回还在闭关稳固境界中,于是陈安就找了另一位庄中管事严复,和他交代了几句。 在金玉庄中,和过去的庄回差不多修为的还有四人,他们也各自管理着一些事情,只是于人面玲珑方面不如庄回,才让庄回令了陈安的教诲,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那种可以让人直升合体期的丹药,没有任何一个灵虚期修士会不眼红的,只狠自己当初跑的慢了一步。 此时陈安有事吩咐,本以值守一夜的严复立刻打起精神,挺直胸膛,认真倾听,就差拿个纸笔详细记录了。 “……你在这管理好庄园的事,我去去就回,记得,最重要的是看好少主修炼,别再让她磨洋工了。” 稍稍交代了一句,陈安就出门和罗煜汇合。 而罗煜正站在一处田亩上眺望,见了他来,笑道:“师弟真是好手段啊,如此短暂的时间,就将这处庄园经营的颇有气象。” 这七八年的时间,武修出身的陈安自然不可能一味潜修,而是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把药田开垦了出来,灵脉也牵引续结在了一起,整个庄园虽不说是欣欣向荣,却也是井井有条。 这让罗煜看来,真是很不一般,通常修士就是修炼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奇技淫巧。且看陈安的气息还隐隐有更加深邃的样子,明显修为也没落下,这就很不简单了。 任谁都希望自己所交往的人,未来还有更大的潜力可挖,由是在他心中不禁更加看重了陈安三分。 陈安自是不知道他这番心理变化,只是谦虚地道:“师兄谬赞了,都是下面的人打理的,我也不过就是出了出主意。” “师弟真是太谦虚了,”罗煜再次放出了他那艘银白色的飞舟,和陈安一起蹬了上去,又询问道:“这次宗门福利是一次机会,不知师弟可有什么心宜的宝物?” “心宜的宝物?” “对,我周天剑宗虽比不得其他三家的底蕴身后,但各类宝物也是相当的齐全,但凡你能想到基本能够找出,就算是没有,宗门也许你个任务,可以动员弟子帮你寻找。” 陈安心中一动,有些想要放弃选取宝物,换得一次发布任务的机会,可想了想还是暂时忍住了。 那金衣人给他带来的威胁并没有消除,若是被其发现,陈安又不得不再次跑路了,还是再次蛰伏个百年,再去图谋蕴含时光真意的宝物。 至于此次择宝,碰上的正好,碰不上也不必强求。 抱着这种心态,陈安和罗煜一路来到了周天剑宗主脉神剑峰的功勤殿。 “宗门宝库所在都是机密,唯有宗主和长老会的红衣长老们才知道,我们一般要去都是借道功勤殿。” 罗煜毫不见外地给陈安解释道:“功勤殿因为要兑现任务奖励、贡献奖励,拥有随时向宗门宝库调取物资的权利,同样的殿中也有通向各处宝库的传送门。” 罗煜带陈安走进殿中,向一位总理执事出示了长老令牌道:“田师兄请了,我们要去天字甲六号秘库。” 那同样仙人修为面色倨傲的总理执事,在听到“天字甲六号秘库”时,表情一滞,反复查验了一下罗煜的那块令牌,这才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色道:“两位长老请随我来。” 对他这前倨后恭的表现,罗煜没有任何的异色,示意陈安跟上的同时,小声地与陈安道:“因为东西的贵重程度不同,以及面向的人群不同,宗门宝库共分天地玄黄四等……” “其中天字自然对应着仙人以上,可在仙人以上也有修为不同的人群,庞大的物资依然需要再详细划分,就又有了甲乙丙丁,至于后面的排号自也寓意了东西的好坏。” “一般情况下,天字甲都是给宗主和长老会的成员预备的,只有天字乙才是普通长老和真传弟子的专场……” 陈安眼珠一转,适时地道:“多谢师兄帮忙斡旋。” 罗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用,不用,其实就是我们也顶多帮你争取到天字乙之中序列靠前的秘库,之所以最后被分配到了这里,还是师弟你自己那丹道宗师的身份起了大用,周天剑宗向来缺丹,甚或你只是器道宗师都享受不了这种待遇。” 那总理执事在前面带路,陈安两人在后面跟随,三人绕过前厅,直入一处偏僻的静室之中。 这间静室空无一物,只在五个方位,各有一座荡漾着空间波动的传送阵,其上分别写着:“天字·甲五号、天字甲六号……天字甲·九号”等字样。 到了这里。那总理执事才驻足停下,转身向陈安二人道:“罗长老请稍等,这位陈长老且随我来吧。” 他一路在前听着,显然了解到了陈安竟是一位炼丹宗师,言语间不禁又客气了三分,没办法周天剑宗在丹药一道上就是这么贫瘠,反倒是炼器一道上人才济济。 罗煜与陈安作别道:“剩下的路就不是师兄能去的了,我就在此地等着,师弟你进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挑选,机会不易,天甲一号秘库最是神秘,二、三、四号都是宗内少有几人的私地,六号排名已经相当的高了,好东西定然不少,你千万别错过了这个机会。” “师兄宽心,吾自省得,陈安说着,就和那位总理执事一起踏上了通往天字·甲六号秘库的传送阵。” 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荡开,伴随着灼目白光,陈安两人直接就消失在传送阵中。 第七百八十二章 收获颇丰 陈安眼前景物一花,再看清时,就发现自己竟进入了一处穹顶极高的密闭空间,这里只有两团火光,却照的周围纤毫毕现。 也正是这两团火光的映照,遮掩了陈安眼中本有的“烛火”光芒,使得陈安将周围看的更加透彻。 按照他的判断,此地应是一处山腹之中。 至于具体是哪儿,却是判断不了,他的神识进入周围岩壁后,在厚厚的岩层和大量的禁制阻碍下,几乎寸步难行,根本无法将之穿透。 眼前的那位总理执事,此时却是已经从传送阵上走了出去。 正对传送阵的是一扇对开的石门,门上有着“天字·甲六”的字样,门旁就是一开始映照入陈安眼帘的两盆照明火焰。 在石门一侧的岩壁上,凸出了一方还有一面色枯槁的黑袍老者端坐。 那田姓总理执事上前,先对黑袍老者行了一礼,才抬手推开石门,冲陈安道:“陈长老,请进吧,你最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多谢田执事提醒。” 陈安本也想随他去与那黑袍老者一礼,可见面对那总理执事的施礼,也不回礼,一副毫无声息的样子,便也没有多事,道谢一声,径直走进石门之中。 石门后的地域相当宽广,不止穹顶高达百丈,内里面积也有近三里方圆,真不知道是何种山体竟如此的巨大。 放眼望去,是一排排的货架,其上琳琅满目全是各式各样的宝物,这些宝物各自散发着莹莹灵光,甚至都不需要周围岩壁上的火盆都能把这么一大片空间照的纤毫毕现。 陈安走进这里这后,石门就关闭了,整个空间就他一人。 他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对于一些仙界特产之物新奇不已。 这些东西多而繁杂,想要将之尽数阅览,恐怕就是以他的神识在一个时辰内也别想尽数分辨完全。 好在他有读取一地历史的本领,没必要一一查看,就能从历史中“读取”最适合自己宝物在哪里。 正事要紧,虽说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也没有拖到最后一刻的想法,直接动手施法。 这里无数的木架仿佛有了可以沟通的神识,且极具说话的欲望,它们“七嘴八舌”地一起告诉陈安,自己身上的宝物有多好,有什么特性…… 又是七八年的精修,当初那颗阳时果,陈安早已经消化完全,此时更是往宙光天的层次上迈进了一大步,他这读取一地历史的本事,已经不再局限于个人的思维中。 哪怕就是完全没有生命特征,没有意识的死物,也会有相应的影像记录浮现,一如此时。 陈安从这些物架的“告知”中,仔细分辨了一下,目光落在一束枯萎的根茎上。 他毫不犹豫地上前将之拿起,面色有些复杂,这就是最适合自己之物? 原本放置此物的货架“告诉”他,这本是一根开天仙藤,曾经孕育过一件先天灵宝。 在修真界,物品一般分为法器、灵器、法宝、灵宝四个等级,前三者各自又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四个层次。这三者也是仙人以下修士所使用的物品。 至于最后的灵宝,却是意义深远,一般宝物有灵都可以称之为灵宝。而对于不同灵宝的威力效用却是很难定义。 通常情况下,特意按其威力层次将灵宝划分为三个等次,即法宝级灵宝、仙器级灵宝、先天灵宝。 法宝级灵宝就是有灵性的法宝,而仙器级灵宝又被称之为后天灵宝,这些可以算是达到了人为创造的巅峰。到了先天灵宝的层面,就再也不是人为打造可以实现的了。 先天灵宝天生天养,往往承载大道,成熟之后,为人得到就可直接用做器物,若不为人得到自我诞生意识,就能成为天命道祖。 如今仙界的金仙道祖中,就有几位乃是先天灵宝所化。 此仙藤能够孕育先天灵宝,品质之高简直难以想象。也就是一身精华全部注入了灵宝之中,只剩下了些残枝,否则应绝不至于沦落到这天字甲六号宝库来。 且就算是一身精华尽丧,按照陈安这段时间所学,它也能够用作好多种金丹的辅材。 当然,陈安看中的也不是这个,而是这枯藤所经历的岁月。 其实比起那颗阳时果,这枯藤所蕴含的时间法则几近于无,可陈安却能从其蕴藏的那股久远气息中,感悟出时光真意,这是走真意法理感悟道路的武者所独有的本领。 再加上无相真身的直接提取,把表象化作内涵的借假修真手段,对此物完全可以利用到极致。 也就是说,这节枯藤在别人那里就是个炼丹的辅材,可在陈安这里却是远超阳时果的至宝。 虽说这宝库中的东西具都不凡,甚或很有几件蕴含不少时光真意,但都不如这节枯藤对陈安的帮助更大,因此如何选择,自不待言。 将这枯藤收起,陈安又转了转,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器物饱了饱眼福,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往外走去。 可走至门口时,他心中忽然一动,翻手又将那节枯藤取了出来,眼神闪烁间,竟一口将之吞了下去。 无相金身顿时如饥似渴地吞噬起其上的悠远气息。 陈安嘴角翘了翘,往外推门,大步走了出来。 门外那田姓总理执事还在那里等候,见了他出来,什么都没说,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准备带他按照原路返回。 可就在这时,旁边岩壁飞台上坐着的那位黑袍老者却是面色古怪的睁开眼睛,道:“等一等首发 两人动作一顿,田执事诧异转身道:“不知老祖有何吩咐?” 那黑袍老者根本不看田姓执事,而是盯着陈安道:“你拿了什么东西走?” 田执事眉头一皱,陈安却是表情自然地道:“不是但凡宝库中的东西都可以随意拿一样吗?” 黑袍老者似乎很久没有说话,嗓音有些嘶哑地道:“不错,但我并未在你身上感受到任何物品的标记。” 田执事长舒了一口气,刚刚他还以为陈安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却不想原来竟是这么个原因。 通常情况下,总会有些人使用特殊的储物物品,宗门的检测手段也只限于常规办法,并不能完全检测通透,有时甚至给很多人钻了空子。 但为了尊重别人的隐私,还不宜跟踪监视,毕竟整个周天剑宗有接近七成的弟子长老原本都是散修出身,若宗门在一些事情上做的太过,很容易让他们离心离德。 所以有些事情,只能尽量完善。 由是田执事转身向陈安道:“陈长老是否使用的是特殊的储物物品,若是不妨害什么,能否打开让老祖……” “不必了,”黑袍老者出声打断:“你只要告诉我取走的是何物就行。” 让人打开储物装备供人检查,形同侮辱,那田执事也是遇到事情昏了头了,黑袍老者资历深厚,自然不会犯这个错误,况且他也自有手段检测宝库中物品的缺失情况,拦下陈安,施以威吓,更多的是给这个擅用违禁储物装备的小家伙一个教训。 只是却不想陈安在听了他的话后,立时在嘴里扣扣弄弄,竟拽出了一节消化不多的枯藤。 “我拿了此物,直接给吃了,请老祖检查。” 黑袍老者和那田执事都是眉头大皱。 天字甲六号秘库中并无成品丹药,更多的还是一些珍贵的材料。 事实上,成品器物和成品丹药,自在金凰峰的秘库中保存,功勤殿中也有通往金凰峰秘库的传送法阵。 一般情况下,若弟子申请类似的事物,都会专门备注,由宗门发放,不用到这宝库中来自选,毕竟都是些人造的东西,算不得稀奇,哪怕另有要求,也可专门订制。 只有这天生天养的东西才称得上是珍贵,只能让人自己选择,不好作为常规奖励发放。 而这些材料有的属于炼丹的主辅之物,确实可以直接吞吃,可总归没有炼成成品的单位药效好,自然也没有。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见到就直接塞嘴里的。 估计此时陈安的脑门上已经被黑袍老者和田姓执事打上了奇葩的标签。 黑袍老者嘴角抽动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圆形的玉璧,另一只手在上面缓缓摩挲了片,方才点头道:“你说的是实话,可以走了。” “多谢老祖。” 陈安冲黑袍老者拱了拱手,又将提着的半截枯藤塞回了嘴里去。 这一幕看得那田执事脸色发白,连忙转过脸去,迅速回到传送阵上。他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待得陈安也站了过来,立时将传送阵发动。 白光一闪,两人就再次回到了功勤殿中。 见到了功勤殿熟悉的景物,陈安轻轻舒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才算是平安过关了。 他莫名搞这么一出,当然不是没事找事,而是另有打算,想要看看这处秘库的保密手段到底做的怎么样。 周天剑宗一副十分尊重别人隐私的样子,事实上究竟做到了几分,谁也不知道,毕竟各种监视仙术防不胜防。 而经历了此事,陈安总算是看清了这宗门宝库矛盾又合理的管理方式,可谓收获颇丰。 第七百八十三章 秘库防御 在陈安的观察中,这宝库虽有一太乙真仙守护,却真是做到了不窥隐私的准则。 他在库房中的一切作为都没有任何人来监视。只在出口处设置几道关卡,算是外紧内松。 只是想要带走东西,却也是不容易,首先需要经过宝库本身的审核。 若陈安没看错,那审核之处就在门口的那两只火盆之中。那两只火盆其实是宝库警报装置所化,只要没从库中带出多余的东西,就不会有报警。 而在后面的则是那位太乙真仙境的黑袍长老,他基本上将所看守物品气息全部记忆住,出人人员若是携带,哪怕是在储物装置中,也能被他感应到。 就更别说一般进入库中挑选东西的人,都会主动将所挑选的东西出示了。 最后,传送阵那里也有特殊能量感应,前后加起来一共三道防御。 若是连这三道防御都防不住有人夹带,那宗门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要表现自己的有容乃大,怎能不付出一些代价。 且就算这些代价真的付出了,宗门实际上也不算伤筋动骨,能作为奖励任由门下弟子挑选的宝库又怎么会是宗门核心。 吃小亏而得大实惠,周天剑宗能为一域霸主,也并非无因。 “陈师弟。” 陈安一边思考,一边走出传送阵中,迎面就碰到了等在这里的罗煜。 他笑着寒暄道:“看师弟的样子,应该是收获不小吧。” “的确如此。” 陈安也笑着回了一句,并且在笑容的掩饰下,他不动声色地将周围其他几个传送阵上的空间波动暗暗记下,心里飞快地推算起相应的坐标。 他在那总结周天剑宗宝库的防御机制,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而是看中了库中的其他宝物,想着什么时候再来一趟。 那棵枯藤的确对他有大用,但其他几样蕴含时间法则的宝物他也不想放过。 至于为什么只拿了那棵枯藤,是因为他暂时还摸不清周天剑宗的深浅,不清楚个层次仙人的真正实力。 且他已经被那金衣人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急需一个合理的身份隐藏自己,所以轻易也不愿意放下周天剑宗青衣长老的身份。 但实在是对那些宝物垂涎不已,不想轻易舍弃。 所以冒了点风险,试探了一下这宝库的防御机制究竟怎样,为以后再回来,埋下伏笔。 可能对于别人来说,非大功不得赏,很难再回到这里。 可陈安不然,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些宝库究竟在哪里,可对于已经是洞虚天的他来说,只要有个坐标,就能轻易降临。 他完全可以不走这些传送阵,直接在自己的洞府中,就一步跨入这些宝库里盗宝,完全不用理会宝库的防御机制。整个周天剑宗的宝库都可以成为他的后花园。 三人从功勤殿深处走出,一路上陈安故意落后半步,神识接连破开甬道中其他密室,强行记忆其中传送阵的空间气息。 可惜的是这些密室中都有禁制封印,想要绕过其报警机制十分的困难。 直到除了功勤殿,陈安除了天字甲五至甲九,其他一共也没记下几座。而靠着零散信息完整推断出空间坐标的,更是连十个都不到。 不过陈安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他着重记忆的都是天字宝库,就算其他的宝库不如天字甲六号这样藏宝丰富,蕴含时光真意的宝物有十几件之多,但林林总总凑起来也能达到接近百数。 这很客观的一个数字,几乎能够推着他往宙光天的层次上飞速前进。 此时的陈安,真的有种掉到油缸的感觉,即便最后被周天剑宗发现追杀,陈安也不觉得亏了,大不了带着宝物回到下界,慢慢吞吃消化。 反正他最终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飞升成仙,而是回归中央界。 出了功勤殿,陈安自是与罗煜告别,又是一番道谢,并且陈安主动重复了一遍约定,就各自散去。 回到金玉庄后,陈安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盗宝。如那黑袍老者一般的宝库看守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查库存,很容易发现少了东西,此时去往,不利于隐藏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肚子里的仙藤还有半截没有消化呢,等完全消化后,再出去找食儿也来得及。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就在陈安腹中那截仙藤,完全消化后,也到了该他当值的时候。 一来为了维持这个身份,二来也是图个新鲜,陈安兴趣盎然的就去金凰峰上任去了。 金凰峰上丹器分离,赤华主殿总理峰上大小事物,风火殿主管炼器,羽熠殿主管炼丹,各司其职。 陈安自然是来到羽熠殿报道,周天剑宗丹道宗师少,器道宗师多,他的器道宗师身份自然就被忽略了。 “欢迎,欢迎。” 陈安刚到羽熠殿门口就有一个须发皆带自然卷曲的白胖子,等在这里,面对陈安脸上笑的一团和气,自报姓名道:“在下成大是,忝为羽熠殿殿主,在此等候陈长老多时了。” “呃,成殿主有礼了。” 对方客气如此,陈安都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了,本意是打着低调的主意,继续完善自己诚厚的人设来的,可对方这副模样,让陈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只能道:“在下初来乍到不通规矩,还请成殿主恕罪。” “不敢不敢,我这个殿主就是要服务好诸位大宗师的,把我当个后勤主管即可,有什么需要都可和我说。” “那就先谢过成殿主了,要不我们先进去吧,别让其他人等急了。” “好好好……” 成胖子当先领路,两人走入殿中。 偌大的羽熠殿正厅内,只寥寥坐着四个人,一白衣文士,一紫膛脸汉子,一鹤发童颜的老者,一青衫中年人。 几人身上的气息也不尽相同,那青衫中年初成仙人,紫膛脸汉子和鹤发老者均是普法正仙位阶,只有那白衣文士竟是个大乘期的修士。 对此陈安倒不显诧异,他读取了整个周天剑宗的历史,对金凰峰的历史更是十分清楚,自然知道,这里是个特殊的地方。 只以技巧论高低,不以修为道长短。 他们能站在一起只能说明他们都是丹道宗师,和本身修为无关。不然以成大是罗天上仙的修为何必对自己如此客气。 几人见到陈安二人进来,纷纷起身,倒不是有多热情,而是冲着成大是这个殿主的面子。毕竟是罗天上仙,人家敬着自己,自己也不能不知好歹。 “来来来,几位,我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新来的陈安陈师弟。” 成大是先是把陈安介绍给了四人,等着他们相互道了一句客气话后,又冲陈安介绍起了四人。 他起先指着那白须老者道:“这位是百里浮,百里师兄,一手拉丹术出神入化,药丹不说,即便是灵丹一份材料都可当成两份用。” 陈安一奇,暗道这几乎可以比拟自己的复制之法了。不由诚心地道:“佩服佩服,有机会一定要向您老讨教讨教。” “不敢不敢,大家相互交流首发 两人寒暄了两句,成大是又对那紫膛脸的汉子介绍道:“这位是终虎终师弟,哈哈,看他这副样子不像是个炼丹的,倒像是个打铁的,实不相瞒,其实终虎师弟,不止是炼丹宗师,也确实与陈师弟你一样是一位炼器宗师。” “久仰久仰。” “呵呵,客气客气。” 陈安一伪装起来,就习惯性的刻意融入群体,因此此时姿态摆的相当到位,只是那紫膛脸的终虎却是巧了,也表现的如一位憨厚实诚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按照修为层次,此时成大是自然是介绍到了那位刚刚成就仙人,境界还未稳固的青衫中年人道:“这位是宣秀宣师弟,四十年前才渡过的三灾六劫,此时仙躯还未稳固,本是在闭关中,这不,听了陈师弟你新来此,连忙赶过来见见。” 陈安赶紧道:“多谢师兄厚爱。” 青衫中年宣秀倒是很会说话,相当圆滑地道:“应该的,应该的,我们羽熠殿多年未曾招新,今次师兄到来,当是兴旺之兆啊。” 这时成胖子又指向最后一位白衣文士道:“这位是东明煦东师侄,虽只有大乘期的修为,但一身宗师级炼丹术却不是假的,师弟你可以不要小觑。” 金凰峰上,的确有只看技巧,不论修为,但强者为尊的观念毕竟深入人心,陈安也不好太过越礼,只是点头致意道:“东师侄大才,我自然不会小瞧了。” 东明煦也比其他三人要恭敬些,没有说笑什么,中规中矩地向陈安行礼道:“见过陈师叔。” 大家互相见礼完毕,成大是却是不说正事,而是环视一圈道:“咦,计嘉计师兄呢,怎么不在此处?” 此话一出,其他四人都有些尴尬。 而陈安一怔,不自然地“看”向这羽熠殿中的历史,在其中竟见到了一位高冠青年。 原本他以为五位丹道宗师,其中有一位是成胖子,却不想这羽熠殿的殿主丹道修为竟只是个大师,五位丹道宗师中的最后一位竟然另有其人。 第七百八十四章 入职羽熠 成胖子略显尴尬和歉意地看向陈安道:“计师兄今日还要一炉丹药须得看护,所以实在是抽不出身来,还往陈师弟能够理解。” 陈安看着成胖子和其他几人的脸色,眼珠一转,立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得不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羽熠殿到底还是以技艺论成败,这成胖子虽然是殿主奈何炼丹技艺不行,难免被一些恃才傲物的人轻视,想来陈安从“殿中历史”上看到的那位高官青年计嘉应当就是这种人。 只是成胖子却不甘心自己管辖的范围内有这么个刺头,因此八面玲珑的他不惜折节下交其他人也要孤立对方。 就像陈安此来,说是那计嘉倨傲不来,谁知道这成胖子有没有通知他。 若是一些气量狭小的人说不定就入瓮了,陈安的气量虽然也不大,但类似的事情却是见了太多了。 论寿命他可能不敌在场诸人的零头,但若论见识,这里当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东莱帝君真不是一个说说的名头。 对那未曾谋面的计嘉,他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一如这殿中几人一般。 他来此地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可不是真的来这小小殿堂与几人抢食的。 “既然计师兄未来,那我们也就不等了。” 成大是向其他人交代了一句,又向陈安道:“今日其实就是个简单的见面,也没有什么大事,我羽熠殿不同于风火殿,向来人少事多,日后还请陈师弟多担待。” “职责所在,责无旁贷。” “呵呵,陈师弟也不用太紧张,以师弟的技艺修为,在这殿中自为长老,一些杂物自有下面的人去做,师弟只要把握个大方向就行,下面我就给师弟安排职司。” “请师兄示下。” “师弟言重了。” 成大是似乎对陈安恭敬的态度很满意。 在他的眼中,陈安乃是普法正仙巅峰的修为,又是丹器双料宗师,如此配合,自然让他没有话说。 “我羽熠殿共分九房,每房一鼎,因此共可设九位执鼎长老,这点与风火殿一般,只是他们人多不够分,还划正副职;而我们呢,人少,一般都不满席……师弟此来自是为第六房执鼎长老,平时自是维护房中道鼎,闲暇时也可做些自己的事情……当然,还会有一些私下的炼制任务,这个就不算日常值事了,师弟自己可以看着办,一应收入,若不用殿中材料设施,尽归师弟所有;若是需要借用殿中材料设施,也只需留下一成的手续费用……” 成胖子显得相当细心的样子,一应注意事项,如数家珍地给陈安娓娓道来,整整一天,没有任何不耐的样子,包括其他作陪的人,也没有什么不满的神色。 不过那计嘉却是从始至终都未出现。 这么长时间,即便是被成胖子摆了一道,也总该反应过来了才是,如此音信全无的样子,可见其本性就相当的倨傲,也怪不得其他四个执鼎长老任凭成胖子发挥,没有一个站在他那边。 话毕,百里浮四人想着各自职事,陆续离去,成大是亲自带着陈安到了第六房。 说是房,却是一处不小的仙府院落,正中一殿十丈余高,内里还有个七丈上下的巨鼎。 “此乃紫兆虚天鼎,乃是一件高阶仙器,我周天剑宗共铸有二十四只,其中十五只在风火殿,九只在羽熠殿。” 介绍着眼前巨鼎,成大是不禁有些唏嘘:“没办法,谁让我宗丹道一脉想来羸弱。” 接着他又看向陈安道:“好在有师弟加盟,我周天剑宗丹道一脉必将昌盛。” 自从练成愚神弄鬼这一神通之术,陈安对他人言语真伪自有一番分辨,此时听了成胖子似是玩笑之言的话语,竟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真心实意,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有些暗暗感叹,这其貌不扬的胖子竟有这番宏图大志。 之后,成大是又和陈安讲了讲殿中其他需要了解的事项,又招来殿中几名仙人级的管事,申明陈安的职司,这才算是作罢。 临别前,他取出一块玉简道:“师弟,新入职,没什么好物件恭贺,这有宗门编制的丹录名目,我就借花献佛送与师弟了。” 陈安接过一看,发现上面竟是整个周天剑宗所掌握的各种丹方,药丹、灵丹,乃至不少金丹都罗列其上。 在下界一张新颖的丹方甚至能让两个大宗门打生打死,可眼前这玉简中,不说其他,仅药丹的数目就比陈安在丹器宗了解的多了百倍不止。 这让陈安不禁矫情了一下道:“这真是太过贵重了,师弟真是受之有愧啊。” “哎,师弟过谦了,这就是个名目,都是常用的丹药,一些私家丹方,就是宗门也很难弄来。况且师弟即为宗师,也应当清楚,这世间珍贵的从来就不是丹方,若是寻常药丹或许能按照丹方直接炼制,没有太多技艺,但灵丹,乃至金丹,看的可都是炼丹师控火操丹的本领,以及对丹道的领悟,掺不得半分虚假。” “如此,真是多谢师兄。” 送走成大是,陈安转身看向丹房众人,大约有十几位大师级的白衣长老,其中有四位修为达到仙人层次,还有几十个其他层次的炼丹师,林林总总百余人。 陈安笑着对一众人道:“大家继续不用管我。” 他的职责其实就是镇场子,若是想要插手管理,自然也行,只是陈安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多研究研究手上这新得的丹经。 在修真界基本绝迹的金丹丹方,在这丹经上竟然有数十个。 若是别人骤然接触到金丹领域或是不明所以,可以他欺天瞒地法的不讲理,他实际距离神匠可以说仅差一个丹方的距离。 如今这丹方的距离被补齐,或许也该试试在丹道技艺上晋级神匠了。 拿着那册记载着丹录名目的玉简,陈安转身丢下还在等着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丹师们,直接走开了。 除了那巨鼎外,这仙府院落中还设有各种炼丹的静室。 陈安随便选了一间就钻了进去,迫不及待地开始研究起一种炼制条件不苛刻,需要材料不多,大部分都是基本之物的金丹——虚空道丹。 虚空道丹其实并非成丹,而是一种独属于道丹的丹坯,炼制成型后,还需要在上面铭刻法则丹纹才能成为所需的那一种属的道丹,成为一颗完整的金丹。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普法正仙以上修为的存在,才可以炼制金丹,成为神匠。 因为只有已经感悟法则的普法正仙,才能将自己所掌握的法则,诠释为丹纹在其上铭刻。 这道丹虽对材料要求不是那么苛刻,却还是有着极大的限制。比如掌握火属性法则的普法正仙只能诠释火属性丹纹,也就只能炼制火性道丹。 当然,金丹类属并不只是道丹这一种,还有其他的定风丹,度厄金丹,混元金丹,具都各有妙用,就是这丹录名目上,也列举几十种效用不一的金丹类属。 不过在其中道丹是最为基本也是效用最大的一种。 仙人想要成为普法正仙,只有掌握法则,而掌握法则除了靠自己感悟外,就是服食相应属性的道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将道丹理解为炼气筑基的那颗筑基丹,对很多感悟天赋强的人,或许没大用,却是拦住普罗大众的一道坎。 就好像是在这周天剑宗里,仙人的数量过千,可普法正仙以上的存在连三百都不到。陈安模拟的普法正仙修为,在这周天剑宗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不然光凭一个丹道宗师的身份,哪能让这么多人折节下交。 由此可见道丹的重要性。 而在各类金丹之中,道丹也算是最基础的,它用材少,且都是一些最基本的材料,稍微大一点的宗门,或是个人用点心都能轻易的收集齐全。 唯一困难的就是炼制,两步炼制法,非神匠不可,且因为法则属性的原因,也不是炼制出来就合用的。 陈安将自己锁在炼丹室中,大大方方的借用此处丹室引出的地肺心火,投入材料开始按照丹方所述进行炼制。 中间若是出了岔子,就是一记欺天瞒地法强行度过…… 岁月无声,转眼就是三年时间过去。 陈安一脸疲惫地看着眼前的十枚虚空道丹,分外唏嘘。按理说,铸就丹坯这一步其实并不困难,难的是后面的刻画丹纹,可他面前的这些丹坯,每一枚都花去了他至少两三记的欺天瞒地法。 这让他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在丹道一途并非什么天纵奇才,甚至连中人之资都算不是,可谓笨手笨脚的,心中着实郁闷不已。 好容易,收拾心情,才开始准备第二步刻画丹纹。 在别人那里,刻画丹纹复杂无比,且受限于属性,可对陈安来说,他领悟的是宇宙法理,包罗万象,只需要将之还原为基本法则,可以说是什么属性的丹纹都能刻画。 他根本也不休息,脑海中略有构想后,就束缚神念为刀,撵起一枚丹坯就一“刀”刻画下去…… 外界,正在劳作的丹师们,忽有所感,愕然抬头,只见天空劫云深沉,电光暗藏,具都惊诧不已…… 羽熠殿主殿中的成大是、其他几房的执鼎、以及第一房中的一位高冠青年,在这一刻全都面现异色,往第六房的方向看去。 当见到那黑压压的劫云时,皆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丹劫疑云 羽熠殿,第六房中,丹师们各司其职,机械地完成今日的任务。 因为执鼎长老的到来,他们也被凑足了编制,宗门亦是下达了相应的任务。 人食五谷杂粮皆有结余,渣滓残留于体,终是有碍修行,可非是化神,也无法完全辟谷,哪怕大乘修士,每日也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在食用灵气上。 所以像周天剑宗这等顶级宗门,门下弟子多数食丹。 一日三餐,宗门须为门下弟子,提供上百万的辟谷丹,还有一些修炼必须的增元丹、养气丹、清灵丹……全部加起,差不多得有千万之数。 如此巨额的数量,一颗颗的炼,宗门中就算是丹师再多也不够使唤,且丹师身份尊崇,哪能在这些事物上耽搁。因此相应的烹丹法,炒丹法被研究了出来。 宗门道鼎一炉,一日可出丹百万。但即便是这样,五个丹房日夜炼制也是入不敷出,很多时候,都要从宗外采买一些来弥补缺口。 陈安的到来,促使宗门开启第六丹房,勉强能够对目前的情况稍稍缓解一些,但还是远未达到自给自足的程度,炼丹事宜不能懈怠。 只是在大家埋头苦干时,心中忽有一丝悸动,几位在各自丹室完成今日份额玄丹炼制的大师齐齐从室内冲出,一起抬头往院外天空看去。 黑沉的劫云缓缓压下,内里暗藏的电蛇游走不定。 忽然一道亮白闪电狠狠劈下,落点竟是那位执鼎闭关的屋舍。而直到此时才有一声闷响伴随而至,在众人耳边炸响,把一众恍惚之人惊醒。 首席周思永大惊失色,慌乱地道:“快,快,开启丹屏禁制,这,这是金丹出世……” 听他这一嗓子,下面的人也慌乱开来。 九席王芳虽然成就仙人的时日还短,并且丹道修为也不算精深,但反应敏锐,第一时间上前按下了丹屏禁制的机括。 一圈淡淡的光幕在整个第六房上空出现,稳稳地挡下了那道炽白的闪电,细白的电蛇四处逸散,一连七道使人惊心动魄的雷霆过后,周围终于再次恢复了宁静。 厅中之人齐齐舒了一口气,三席张澜笑道:“咱们这位新执鼎真是技艺不凡,一来就给了我们大家一个下马威。” 知道他这是玩笑话,五席司徒扬也跟着接口:“宗门真是好本事,竟然能够网罗到一位神匠,老兄弟们这是有福了。” 还是那句话,丹道一途有丹道一途的自矜,只要修为不是相差太大,炼丹的技艺才是决定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根本。 就像是成大是,即便已经是罗天上仙巅峰的境界,可炼丹技艺还是大师,所以在羽熠殿中不服他的人甚多。很多时候需要五位执鼎长老来支持差,而丹道宗师层次的执鼎长老甚至都不需要去做什么,只要镇守在各自丹房之中,就能稳定大部分人的心。 丹道宗师层次已然能够稳定人心,就更不用说神匠了,这也是成大是下大力气拉拢陈安的原因。 在忙碌的修炼中,还能兼修丹道,可见是真心喜欢的,在他们眼中永远看重的都是自己的丹道技艺,靠近一位宗师身边,拥有能够获得指点的机会,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比修为破境还要开心事。 所以众人在这玩笑似的讨论,更多的是因为得知羽熠殿中竟有神匠坐镇,心中兴奋难耐,需要宣泄。 “怎么回事?” 此时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丹房前,修为最高的首席周思永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带着一屋的老头子见礼道:“见过殿主。” 厅中其他的执事丹师,以及打杂的丹童也相继跟随。却对成大是的出现没有半分诧异,丹劫都出来了,这位鼻子比狗还灵的殿主又怎么会不出现。 还是周思永回话道:“殿主所惑,吾等亦是不知,但那里是执鼎大人的炼丹之所,想来是金丹成型,看那丹劫颜色,当为道丹。” 他一把胡子全白,至今也不过是普法正仙的修为,可谓一身心血都扑在了丹道上,虽然仅是个炼丹大师,不入宗师殿堂,去也是见多识广。 羽熠殿中除了第七房是用作玄丹研究之外,后面的八房九房都从未开过鼎。能和前面五房宗师相争锋,也可见其一身艺业的不俗,就算不到宗师也是相差不远。 不然,也轮不到他在第六房做首席。 “金丹么?”成大是喃喃一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眼中逐渐的开始流露出兴奋的光。 能炼制金丹未必就是真正的神匠,但却绝对拥有神匠的潜质,只要不惜代价的培养,假以时日必能收获一位真正的神匠。 那么如此花费大力气培养一位新人合适不合适?答案自然是合适的,最起码在成大是的心里是合适的。 只要不是道祖,仙人修为再强也只是强他一个,可神匠不一样,尤其是丹道的神匠,一人就可兴盛一个宗门,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说其他,光一个道丹,就可以支持他做到这一点。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神匠有堪比道祖的地位,甚至光看数量,神匠比道祖还稀少。 整个琉璃山河域是一位道祖都没有,同样的更是没有一位神匠。眼下自家宗门出了一个,这是合该周天剑宗大兴,合该金凰峰大兴,合该他羽熠殿大兴,这怎能不让成大是欣喜若狂。 可早在数万年前他就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物了,他压抑下内心狂喜,面上一副淡然之色道:“原来如此,那么诸位师弟且随我同行,一起接引陈师弟,恭贺一下这位为宗门炼出金丹的大英雄。” 他说这句话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恭贺,没有要把陈安的金丹据为己有的意思。 周天剑宗丹道再是不昌盛,几枚金丹还是拿的出来的,虽说能炼制金丹的只有神匠,但世事往往并不是那么绝对。 其实宗师在特定的环境下也能炼制出金丹,尽管几率极小,比之真正的神匠都可以忽略不计,可千百万年下来,总能给宗门积累一些。 成大是迫不及待地将陈安的行为定义成为宗门炼丹,更多的是想要将这个荣誉硬按在陈安的头上,想要将两者的关系,经营的如铁桶一般坚实。甚至再次重申,将陈安的身份定义为宗门丹师,以确定归属。 一颗两颗的金丹,成大是不在乎,但是源源不断的金丹,恐怕就是道祖也得动心。 如今成大是看陈安的眼神,就和看见成堆的金丹一样,闪闪发光。 他转过身来向门口走去,门口处竟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走进来,百里浮、终虎等人也在其中,这个时候就是所有人都猜出了有金丹出世,可还是想要知道确切的消息。 对于他们这些顶尖大派的弟子而言,金丹从来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金丹背后的那位炼丹师。 出了丹鼎大厅,成大是一眼就看见了院中的一位高冠青年,原本往日见了,他都当没看见,可此时却不知是怎么个想法,嘴角牵起一丝别有意味的笑意,径直走了过去。 “计师兄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六房转转?” 那高冠青年一身修为竟也是罗天上仙巅峰,对成大是的揶揄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不,是连成大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眯着眼静静地看着天空尚未消散的劫云,似询问,似自语地道:“莫非这位陈师弟真的是神匠。” 对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让成大是甚恼,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被人无视更让人恼火的事情了,他眉目一横,就想要发作。 可忽然之间,心中一动,顺着高管青年的目光,也向劫云深处看去。 在那里有更深沉的黑暗酝酿,令人窒息的威压隐而不发,哪怕不是其目标,只是站在一边,都给成大是一种当初直面飞升之劫的感觉。 这逼人的气势越来越甚,层层压下,渐渐使得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对。 原本闹哄哄的六房丹鼎大厅逐渐安静了下来,一众人匆匆走出,皆是长大了嘴隔着还未关闭的丹屏禁制仰望天空,不能自已。 “丹,丹劫,不是过去了吗?这,这又是什么?” 一个喃喃自语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在寂静如死的环境下分外清晰,一时之间把还在愕然的众人一起唤醒,院中再次纷乱了起来。加固禁制的加固禁制,御器自守的御器自守,更有甚者开始收拾第六房的贵重物品。 如此恐怖的劫数,哪里是第六房的丹屏禁制能够挡的下的,甚至就是整个羽熠殿的禁制都未必挡的住,毕竟宗门内别说神匠了,就是宗师也没几个,当初设置这些禁制也不过是个有备无患,又哪里能够多用心。 这些个丹屏禁制,正常的丹劫可能都挡不了几记,就更别说今日这另类的玩意了。 果不其然,他们还没有准备好,那天空中积累良久的恐怖雷霆就刺破了束缚的黑云,轰然而下。无形黑风伴随而至,两厢增幅,第六房的丹屏禁制就和纸糊的一样,在第一时间就被撕的粉碎。 恐怖的力量携带着令太乙境真仙都难以直面的威压,猛然砸下,中心落点是陈安炼丹的密室,可那令人窒息的气息却连整个羽熠殿都笼罩了进去。 第七百八十六章 刻画丹纹 静谧的丹室之中,陈安还在一笔一笔的刻画丹纹。 十枚丹坯,他均都试验了不同的丹纹。 可能对别人来说,只能根据自身法则的理解程度,来诠释丹纹,很多时候,所能刻画的丹纹相当单一。 比如掌握火属性法则的普法正仙就只能刻画火属性的丹纹,炼制火属性的法则道丹;掌握水属性法则的普法正仙就只能刻画水属性的丹纹,炼制水属性的法则道丹…… 主要就是这个世界的修炼者对真意法理的理解太过片面,以致到了极端的程度。 相应的,陈安走的是最纯正的中央界武者的道路,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掣肘。 中央界武者所理解的真意法理在于感悟世界,构建内庭,映射外景;在于从自身挖掘宝藏,开发自身内天地;在于体内升华宇宙以替代外宇宙。 因此,中央界武者的道理力求尽可能的全知全能,哪怕偶尔偏重一侧,也是为了凭借那一侧,来推导全部。 比如修炼火属性功法的武者,他虽然偏重火之真意的理解,但更多是通过火之真意来感悟其他可以构建一个完整完美世界的法理。 只有中央界的修炼者,才能从火之真意中领悟的温暖、燃烧、光明、希望、感染、永恒……等等等等,是窥一斑而知全貌的典型。 当然,也不是说中央界的修炼体系就绝对的好,偏重一侧,专精一途,将一种力量修炼到极致,依然有着不俗的战力。 只是在很多地方就不如面面俱到来的便利。 就好像现在的陈安几乎可以炼制一切属性的道丹,只会因为对各种真意的理解深浅不同,造成刻画丹纹的数量有差。 另外,陈安发现自己很会刻画丹纹,甚至几乎没怎么使用欺天瞒地法,失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这可能是他掌握很多法则真意的缘故,也或许是在那巨兽世界,刻画铭文有些熟能生巧,总之这一步步骤对他来说,十分的简单,几乎不存在错漏。 在他的面前,一共十枚丹坯,第一枚用来练了练手,总共刻画了七道空间道纹。 不是不能接着刻,以他洞虚天的修为,对空间法则的理解可是不差,绝不止于如此,只能说是练手之作。 而从第二枚开始,他开始尝试最基本的五行真意。 金,他的百炼神兵谱是看家本领,对金性的领悟甚或还在刚刚有些基础的空间大道之上,一共五十七道道纹,缩略在弹丸大小的金色丹药上,有着莫名的韵律荡漾。 这就是他目前的极限。 丹纹的数量代表道丹的层次,一道丹纹是仙人到普法正仙,三十六道丹纹是普法正仙到罗天上仙,七十二道丹纹是罗天上仙到太乙真仙,一百八十道丹纹是太乙真仙到九天玄仙,三百六十道以上丹纹是道祖。 也就是说,他目前对金之一道的理解达到了罗天上仙的层次。 尽管百炼神兵谱并不止是涉及金之一道的法则,而是通过金性阐述百兵,再用百兵阐述万物,但其根基却还是金之一途,所以这个“成绩”从侧面也证明了他百炼神兵谱的层次。 第三枚丹药他开始实验火属性,第四枚丹药则被用来实验水属性。 这两者在他年轻时,修炼寒炎两极功时就有所理解,如今归纳总结诠释出来,一者刻画了十九道丹纹,一者刻画了二十一道丹纹,均在普法正仙高阶的层次。 陈安进入仙界也十几年了,即便没刻意去探听,对此处的修炼体系也有所了解。 一般来说,仙人领悟一种法则即为普法正仙,而普法正仙想要晋升罗天上仙,除了相应法则要领悟到可以构建法域的程度之外,还需要打开身上三百六十个仙窍,以此更近与天地。 虽不是说领悟法则足够,就是罗天上仙了,可总归也能看出些自身的素质。 陈安现在就是这样,他无意中发现炼制道丹竟还有这好处。 他现在已经不是在单纯的炼丹了,而是想要借着刻画丹纹,来审视自身,看看自己的不足之处究竟在哪里。 每日三省吾身,这是一个修炼者最基本的慎独之心。 因为只有明白的自己的不足,真正的看清自己,才可以明白哪些需要弥补,哪些需要舍弃,哪些又必须去坚持。才能行于道上,不偏不斜。 这么个好机会,陈安自然不会放过,因此放下水火道丹,也不收取,任由其宛若拥有生命一般在半空飞舞,就直接拿起了第五枚空白的丹坯。 这一次,他要刻画土之真意。五行为万物之基,且即已经决定刻画完全,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对土之真意的理解,陈安还停留在十二相神图,或者说是地支六合剑殛上,此外因为元磁御兵炁的缘故,他对大地星辰的地磁之力也有些些许理解。 最终手上的土之道丹上的丹纹停留在十三道就再难以为继了。 金木水火土,五行道丹最后一枚自是他最不熟悉的木属性法则。 年轻时,他一味残忍好杀,对体内的生之元极尚不能理解就到了东荒,将之完全转化为了至阴至邪的血煞阴罡。 最终木之道丹上仅有六道丹纹留存。 甚至若不是他由此悟通了生死轮转,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可能一道丹纹都是极限了。毕竟生命之道和木之真意还是有些差别的。 不过对于木之真意传递出的许多引申真意,陈安还是有些心得的,比如幻法。 这是无相玄通真假有无,假之一字的根基所在,所以陈安接下来就想要试试,对于这看家本领自己究竟领悟了多少。 可就在这时,他心中忽然一动,抬头向上看去。 在他的感应中,丹室之外似有无形屏障破碎,恐怖威压猛然降临。 “丹劫?这么强?” 陈安隐隐有些皱眉,他在炼制道丹之前,就了解过金丹之属会隐来天界,其实也不过是一种仙灵气的暴动,原本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这劫数的威力却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转眼看到面前六枚道丹,所有道纹加起来,几乎不下百道,几可当得起太乙真仙层次的感悟了,也还真怪不得这丹劫如此的强力。 可再强力也仅是让他稍稍诧异罢了,还不足以让他有丝毫的动容,欺天瞒地法若是连天意都期满不了,还叫什么欺天瞒地? 他仅是心神一动,头顶劫云锁定的目标,就偏移到了一里开外的药园中心,此时那里正好无人。 “轰”的一声巨响,积蓄了许久的雷霆陡然炸开,一阵地动山摇。 陈安面不改色,就好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拿起第七枚道丹开始刻画起来,这一次是幻之真意。 一道道银白色的丹纹如行云流水一般出现在拇指大小的金色丹丸上,很快就突破了六十大关,远超金性法则,直到七十二道太乙真仙境的丹纹齐全,陈安才开始渐渐吃力起来。 别看都是同样的丹纹,其实内里是不同的,一些细小的曲折,诠释的是不一样的真意。 比如都是金性丹纹,一道诠释的是金之柔韧,一道诠释的金之刚性,再来一道就可以诠释金性恒定…… 五十七道,就是金之法则的五十七种不同特性,全在于刻画者对金之法则的理解。 因此,在炼丹师的世界里,都说,道丹属于最容易炼制的金丹,也是最难炼制的金丹。 好炼在于,用材少,用料普通,炼制简单,只要对法则有所感悟就能刻画丹纹;而难炼在于,各种法则感悟的透彻程度,真的很难达到百道以上,就更别说相对于道祖的三百六十道完美丹纹了。 几乎可以说是每多一道,其刻画难度就呈几何倍增加。 当然,也同样可以从中看出,所谓道祖,和中央界修炼体系以一道诠释万道的修炼理念,呈殊途同归之势。 最终,那枚幻之道丹上的道纹停在了一百零七道上,止步在了太乙真仙中期的门前,只有太乙初期的层次。 再次挥手引偏一道雷劫,陈安又拿起了第八枚丹坯。 虽不说一次要将全部的丹坯都制作成道丹,但既然还有富裕,他也还不觉得累,那自然要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这一次他摒弃其他,没有道理,就是想要看看,“无”之一字,究竟于虚空大道该做何解。 这一次,他将制作一枚真正的虚空道丹。 神念如刀,以欺天瞒地法为基,空间法则为辅,其他杂乱的真意渐渐被剥离,虚空真意逐渐纯粹为虚空法则,或者说是更贴近于无相法则。 无有表相,尽归真知。 道道丹纹以比之前刻画幻之法则时还要快的速度出现在那没金丹之上,使得那枚金丹的金性色泽都在缓缓褪去,渐渐变的透明起来。 代表罗天上仙的三十六道无相丹纹,几乎是眨眼功夫就浮现其上,然后是代表太乙真仙的七十二道丹纹也很快刻完,之后这金丹上首次突破代表九天玄仙的一百八十道丹纹。 陈安还未停下,尽管面上染了些许疲惫之色,可目光依然稳健如常。 直到那枚金丹几乎彻底变成了如钻石一般玲珑剔透的样子,只余些金色细碎残留,陈安才开始渐渐不支起来。 三百一十二道,陈安最后停在了这一“笔”上,终是难以为继。 第七百八十七章 五行道丹 这就是我目前的极限? 陈安三指攥着那枚近乎透明的虚无道丹,面上难掩疲惫之色。 无相无法用一切的表相来阐述,只能假托于虚无真意,尽管陈安此时在无相玄通上的造诣绝不止三百一十二道道纹这么简单,但也可以肯定不到三百六十这一道祖圆满的层次,可以估出个大概,想来三百二十就是极限。 一记欺天瞒地,再次将爆发压下的丹劫引开,他强撑着,再次拿起一枚空白的丹坯。 外面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想来应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就算是有欺天瞒地法遮掩,估计也遮掩不了多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如此不如趁着这一次交代的机会,把想要试验的东西全部给试验完,也省的等他回去后心意未尽,再做出其他的事情,做出接二连三的解释。 神念再次化刀,他开始在手中的那枚金丹上刻画起了时间道纹。 总是靠着吞噬消化蕴含时光真意的东西来提升自己,其实陈安并不清楚自己在第三重天上还要走多久。 既然这些道纹可以诠释自身一道的精深程度,那不如就测试一下,他也好有个相应的心里预期,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直接数据化,更让他能够认清自己的呢。 并未有太久,只是一会功夫,那枚金丹上就被刻画了三十四道时间道纹。 陈安目光一闪,没急着下定语,而是拿起了最后一枚空白丹坯,开始再次刻画起空间丹纹,这一次不是练手,再有之前九次的熟练度,几乎是一气呵成。 共有二百零一道丹纹。 达到了九天玄仙的标准。 当初,陈安这次并非是为了测试自己的空间真意,而仅是做个标准。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的时间真意领悟,可以供自己刻画出二百以上的道纹,那么自己就可以完成第三重天的修炼,真正获得上仙或是仙君的称呼,只在乾元仙帝之下,达到天仙的巅峰。 这等于是从侧面,给他此时的境界一个准确的定义。 真没想到一个阳时果,一节仙藤竟只给他提供了这点真意感悟,他本以为这两样东西吞食下去,起码也能完成一半的积累。 可见日后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思绪回到现实,陈安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丹室内的东西,把各种驳杂的法则波动驱散,感受到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想着还是需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他没有把所有的丹劫全部祛除干净,最后的时刻故意放了两道雷霆,和些许罡风进来,把需要遮掩的东西毁于一旦。 这才打开丹室之门,面对激动、疑惑、愕然、惊恐、敬畏……这些表情不一的一张张面孔。 “成师兄,您竟亲在此处,真是打扰了。” 陈安笑着先向最前面的成大是道了一句。 成大是见陈安出来,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问道:“陈师弟,你这是……” 不等他问完,陈安主动解释道:“炼丹出了点小问题,让诸位见笑了。” 他摊开手掌上面是五枚缓缓漂浮旋转的淡金色丹丸,丹丸上分别有着白、青、黑、赤、黄的纹路颜色,正是那五枚还未来得及装瓶的五行道丹。 “这些年研究丹经偶有所得,于是将之付诸实践,得了这些丹丸。” 成大是等人看着那不同颜色的金丹,先是愕然,接着大惊失色,终虎甚至脱口而出道:“这是?道丹?怎么这么多?这,这,这是五行道丹。” 众所周知,神匠炼制道丹,受感悟法则所限,只能炼制出契合自己法则的道丹,可凡事总有例外,比如五行,阴阳这些法则的修炼者,因为法则本身囊括其他,就可以炼制出两种,甚或两种以上的属性道丹。 眼前金木水火土齐全,可见这位陈执鼎,竟是一位五行法则的修炼者,不,应该是一位执掌五行法则的神匠。 若说各种炼丹神匠中,当属五行法则的神匠最为吃香,毕竟他几乎可以炼制五行种属的各类道丹。而仙界之中的修炼者,又以五行修者最多,毕竟本源基础法则最容易掌握。 这下真是捡到宝了,功利心一向比较重的成大是双眼发光,他若有个女儿,当下就能嫁给陈安以做拉拢。 就眼下这种情况,他更多的还是想,怎样才能牢牢地将陈安绑在羽熠殿中。 一位神匠,尤其是一位可以炼制五行道丹的神匠,对任何宗门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兴旺的根基。 当然,有糊涂的,就有清醒的,另一边不如成大是功利,更专注于丹道本身的计嘉开口道:“陈执鼎,此次丹劫非同小可,即便是你炼出了五行道丹,估计也引不来如此恐怖的丹劫吧?” 他的疑问,直接让周围的人,包括成大是瞬间清醒,这五行道丹的确非同小可,但那丹劫也实在是太过恐怖,别说飞升之劫了估计就是修者成道的成道之劫都可堪比拟一二。 但成大是和他的想法却又不同,能够炼制五行道丹的神匠,价值比道祖坐镇还高,怎能轻易挤兑,万一人家若因此跑了,整个周天剑宗都没地去哭。你管人家有什么私密,当然是先拉拢下来再说。 如此想着,他不由狠狠地瞪了计嘉一眼,就要出声为陈安开脱两句。 可谁知陈安早防着这一问,抢先开口道:“的确,五行道丹还不能引来这般丹劫,只是师弟我在炼丹之时偶有感悟,竟就此突破了,可能是因此导致了丹劫异变。” 此言一处,所有人都是一怔,下意识地把目光从那五颗悬浮不定的道丹上收回,重新落到了陈安的身上。 普法正仙比之普通仙人,就是多了一层法则的领悟和运用;而罗天上仙比之普通正仙,除了构建法域外,还要洞开周身三百六十个窍穴,以做到真正的天地一体。 陈安就站在众人的面前,是否构建了属于自己的法域,大家看不出,可身上那灼灼生辉的三百六十个窍穴却是让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各自生出一丝了然之意。 至于是否真的因此引发了丹劫的应变,周天剑宗这些年连个能引发丹劫的人都没有,就更没有谁可以在炼制道丹的时候突破了。 如此谁还会知道在炼制道丹时突破会引发什么样的异象。 甚至还有些人恍然,没看那五颗道丹中的金性道丹有着足足五十七道道纹么,非罗天上仙,又有谁能真正炼的出来。 成大是反应极快,第一个道:“恭喜师弟,贺喜师弟,修为丹技两丰收,从此可为我周天剑宗第一人。” “师兄谬赞了。” 陈安谦虚了一句,愚神弄鬼术可把他的表相调整到任何样子,小小的模拟一下罗天上仙应有的状态简直是手到擒来。 甚至依着他虚无真意上的修为,他就是模仿九天玄仙,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看得出来。 “是师弟太谦虚了。”成胖子眼睛转了一圈,目光再次落到了陈安手上的五枚丹药上,试探着问道:“师弟,这五行道丹,不知想要如何处置,是否准备出手?若是想要出手,我可以羽熠殿的名义做主,绝对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 法则道丹珍贵异常,只要不是金仙道祖那般法则圆满,就很是需要,这一点哪怕九天玄仙都不例外。别看陈安这些道丹少的只有几条道纹,可每条道纹阐述的真意都不一样,谁能保证自己所悟通的那部分,与之完全一样。 只要有一条新颖,就是赚大发了,要知道仙界仙人没有寿命限制,修炼往上,每一个感悟都是按百万年计的,一颗丹药能够节省百万年苦修,绝对是赚大发了。 尤其是太乙真仙以下的修士,时刻面对化尘劫的威胁,能早进一步自然是最好的。 当然,成胖子这么问却不是贪图这些个道丹,周天剑宗于丹药一项上虽不富裕,但相应道丹库存中还是有一些的。 他这么说,意在卖好陈安,只要对方开出个价钱,他就敢给更高的价格购买,他的目的不是购买这五颗道丹,而是想要收买陈安这个人。 是个人也知道,执掌五行法则的神匠可比五行道丹要珍贵多了。 陈安一笑道:“这些时日多蒙成师兄照顾,就是炼丹的材料也是羽熠殿的,这样吧,这五颗丹药就当我完成了万年以内的宗门任务,上缴宗门,全凭成师兄你处置。” 这些玩意对陈安来说除了送人情,真的没什么用处,既然如此,那不如趁着成大是在这里,干脆送个大大的人情,顺便把必须完成的宗门任务给解除了。 尽管这些所谓的任务也不重,可总没有自有安排时间来得自在。 他这一句无所谓的话,却是把院中的气氛引爆了,一时之间满院哗然,就是成大是都愣住了。 在场的大多数都只是仙人,还未能感悟法则,或许只要一条道纹的道丹就能改变这个桎梏。而道丹宗门内是有一些,可哪能轮得到他们,就算陈安炼出,也不关他们什么事。 材料是宗门的,东西是陈安炼的。要说花钱去买,又有几个人能付得起价钱,一条道纹的道丹就足够他们倾家荡产了,更何况陈安手上的道丹起码都是五条道纹起步。 陈安将这五枚道丹交给成大是处置,说是给宗门,倒不如说是给了羽熠殿,那么是不是人人都有可能分到一杯羹。 一时之间,之前对丹劫疑惑全都被抛之脑后,几乎所有人都目光炽热地盯着那五颗相互围绕,还在缓缓转动不定的五颗道丹。 第七百八十八章 望子成龙 成大是看着那五颗道丹也是呼吸急促,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离这么多道丹如此之近,心中在将之接过和施恩陈安之间不停的挣扎。 说起来,他的确更想要施恩陈安,将之彻底网罗到自己的麾下,毕竟谁都知道,神匠比道丹珍贵的道理,可那五颗道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这么多年来,因为在炼丹技艺上始终不能突破,他没少被人在背后耻笑,笑他强占羽熠殿主的位子,更有人甚至想让他退位让贤。 计嘉的存在,甚至让他如芒刺在背,都没能睡过一晚安慰觉,总是噩梦自己被人取而代之。 可若是有这五颗道丹在手,只要稍稍运作,顿时就能扭转眼前的局面。 宗门或许不可能真放任他随意使用这五颗道丹,但金丹现世,喜大普奔,他总是有一份功劳在,只要上缴其中的一到两枚,怎么都能换来另外几颗的使用权。 这里面,那枚二十一条道纹的火属性道丹最为珍贵,其次就是那枚木属性道丹,毕竟珍贵羽熠殿大部分参悟的都是火木属性法则。 甚至他自己参悟、用以构建法域的都是火属性法则,吞了那颗道丹或许就实力大进,顺带带动着炼丹技艺也突飞猛进了也说不定。 虽说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关系,但总是一份底蕴。 其他的金属性道丹也很有用处,整个周天剑宗的嫡脉弟子大部分都是修的金属性法则,拿来卖好谁都是不亏。 甚至其上的五十七条道纹,就是九天玄仙看了都会动心。 土水两属性的道丹对大家用处不大,但还可以上缴宗门,换得的待遇福利不说让他再进一步,也能让他稳固如今的地位。 他内心反复挣扎了许久,才一咬牙伸手将之接过,道:“那真是谢过陈师弟你了,陈师弟对宗门的热爱真是让我等汗颜。” 对面这陈师弟已经是罗天上仙了,与他相当,且又是神匠,仔细想想将之招揽实在是有些不太现实。如此还不如先拿了好处,再抱紧对方大腿,只要有好处可拿,谁主谁从还不都是一样。 也就是想通了这点,他才毫不犹豫地将那五颗金丹收下。 而随着他将那五颗金丹收入兜中,在场之人的目光几乎全部都被吸引过去,让成胖子享受到了一次万众瞩目的洗礼。 他拍着胸脯道:“放心好了师弟,你说的抵消万年任务的事情,我会尽力帮你斡旋,师弟立下如此大功,想来问题不大。这些年你连续炼丹,也是疲惫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陈安对此也没推辞,既然抛出了那五颗道丹,就有远离漩涡的意思,因此连忙回了一礼道:“多谢师兄关心,师弟也确实是有些不支,只是这第六房中的事情……” “你放心去休息好了,一切自有师兄为你担待,你只需挂个名。” 成大是这是当重让陈安吃空饷,脸不红,心不跳,可却偏偏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跳出来质疑,既是被那恐怖的丹劫给吓到了,也是被那五颗金丹给晃花了眼。 只能目送陈安撂下一句客气的话后转身离去。 唯有计嘉面色阴沉,但也没有办法,叹息一声,独自离去。 自醉心丹道,他就始终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对丹道,也对行走在前面的人。他始终还是个纯粹的炼丹师,只是这些年有太多的人在他耳边聒噪,才使得他有了一丝争权之心,眼下有人以堂堂正正之势将他击败,他还能有什么不服气的。 陈安走了,计嘉也走了,可这满院子的丹师却是眼巴巴地一起看向了成大是。 成胖子脸上的得意之色都快满溢了出来,就是修炼成了仙,许多世俗之气也很难摆脱的掉。 他环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和谐的,于是道:“诸位所想,我心中都知,但奈何这件事情并非我可以轻易做主,大家先请回吧,待我禀过宗门,问过各位长老的意思,才可以依令行事……” …… 离开金凰峰后,陈安左右没有他处可去,便一路回了庄园。 庄园外,庄回已经等在了这里,已经是大乘期修为的他此时终于能够堂而皇之的站在其他管事的前面了。 两个大境界的差距,直接决定了众人的身份等次。 不过他虽面带骄矜之色,可面对陈安,态度还是恭敬无比。 “主人,静室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一路劳顿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这三年来陈安不停的炼丹,累是真累,但金身恒定,一个恍惚间,他就恢复了完满的状态。更多的还是想要赶快整理一下,这些年所获的一些心得。 羽熠殿中因为那五颗金丹的缘故,乱成了一锅粥,实在非是善地,所以他一路回来,就想要找个静室安静的修炼一阵。 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先传讯给了庄回,由是才有对方前来迎接的一幕。 “不必,直接带我去静室就行……嗯,等等……” 陈安话一出口,又似想到了什么,目光一抬看向庄回身后的其他四位管事。 他们清一色都是灵虚期的修为,当初陈安刚入主这处庄园就见过了,后来的十年里,庄回大部分时间在闭关,也多亏了他们的管理,这座庄园才没有乱了套去。 此时陈安的目光看向的是四人中唯一的一位女性。 “顾管事,少主如今如何了?” 顾曼娘做少妇打扮,颇有几分姿色,只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看起来不怎么能管的住事,可若注视她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满是狡黠。往日里行动决断也不是个容易吃亏的人。 但在陈安的面前,她去不敢造次,一来本能的畏惧仙人之威,二来也是看着庄回的榜样心生羡慕,妄图给东家留一个好印象,说不定就能如庄回一般获得恩赐。 此时听到陈安的问话,她嗓音柔柔地回道:“主人明鉴,少主近日安好,功课也没落下。” 陈安目光一闪道,还是先去看看少主吧,等会再去静室。 把人弄来了总得要管才是,早点把恩情还完,自己也好腾出手来干大事。 不然周天剑宗各处宝库的坐标都已经解读出来了,难道真在那放着做摆设不成。 他让顾曼娘在前面引路,自己在后面大步跟随。 心中想着的却是怎样才算是还完人情。 原本他想着将谢冰妍引上仙路就不管了,但其五行杂灵根,所需修炼资源太多,如此不管岂不是害了她。 好在如今有资源有能力,又能炼制道丹,干脆就看着她修炼成仙,帮她领悟法则。 若能证就普法正仙位阶,就是在整个周天剑宗都算得上是高层,总也不会被人给欺负了,那时自己再放手也不迟。 靠着无尽的资源和丹药硬顶,就是头猪都能给它喂成仙猪,想来也花费不了多少功夫。 当然,这种话,也只有陈安敢在心里嘀咕。 普通的炼丹师,哪有他这种成功率,且就是金丹也没有这么炼的。 成大是等人不算见识浅薄,可终归没怎么认识过真正的神匠。 一般而言道丹能有一条道纹就算不错,十条道纹简直就是精品,更何况是十条以上的,那是让各层次真仙可以冲击一下瓶颈的存在。 也就是羽熠殿的人都被丹劫和五行道丹震傻了才没人质疑他。 但他也足够小心,决定回去第一时间先提升一下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脚程不慢,偌大的庄园,只是一会儿就跨过,到了谢冰妍的居住之处。 陈安眼中两点火光亮起,虽然没有彻底发挥烛光照影术,只是随意看上一眼,也已经将院中情形,看了个完全。 小丫头安静地在一处密室中修炼,没有偷懒,这让陈安不禁点了点头,只是才结丹初期的修为,又不禁让他有些皱眉。 若是在修真界,十余年的时间从未接触修真到结丹初期,可以算得上是天纵奇才,若是在凡间,更是惊世骇俗。可眼下是在仙界。 百年灵虚,千年合体,才算中上资质的仙界。 这丫头耗费十余年光景才修炼到结丹初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蠢笨了。 当然,她的确天赋不好,可在陈安不计后果的猛砸资源下,就是一头猪都成精了,眼下这个情况,应该是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纵容。 为什么会有人纵容?还不是因为他给小丫头定的少主身份。 这些人一直没搞清楚他和谢冰妍的关系,以为讨好了少主,就是讨好了他。却不知陈安根本没打算在这个世界久待,心急想要小丫头快些成长起来。哪怕是揠苗助长,也在所不惜。 联想到顾曼娘在庄园门口的回话,陈安眼睛一眯,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他看向身边的美貌少妇,声音阴沉道:“顾管事,劳烦你给我解释解释,少主的修为怎么还是在结丹初期踏步?” 顾曼娘心中一寒,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忙跪下请罪道:“主人明鉴,少,少主正在贪玩的年纪,她,她……” 哼! 陈安喷出个鼻音,却震得还在焦急解释的顾曼娘一口逆血喷出。 他声音冰冷地道:“收起你那些歪心思,在这个庄子里,我才是主人。这次只是小惩大诫,如今我需要去闭关解决一个修炼问题,长则半年,短则月许,就会出来。等我出来后,若还看不见少主有什么变化,你知道后果……” 第七百八十九章 炼虚化有 羽熠殿炼丹对陈安来说可谓是收获不小。 在丹道一途上的长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对自己的认知。 一个人只有认清自己,才能明白继续前进的方向。 由是陈安闭关三个月,就是为了将这些所得完全消化。 三个月后,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世界在他眼前似乎变的更加清晰了几分,原本因为修炼“假”字诀而产生的不真实感以及对整个世界的质疑都消散了不少,颇有几分去假存真的意味,甚至都感受到了“有”之一字的存在。 这让他心中不禁又有了些想法,除了回家之外,或许可以从这个世界中再得感悟,彻底突破到“有”字上。 这并非是什么妄想,虽然他的欺天瞒地法是因为在这方世界的增幅下才有如此威力,如此境界,可能回去后就会跌落下来,但若是真就此突破到了“有”之境界,总归是一份感悟在身,哪怕回去后就跌落下来,经验却是留存,即便重新来过也能轻松不少。 不然从“假”跳到“有”实在是太过突兀,完全无迹可寻。 而且,陈安还知道,“真”“假”“有”“无”四字中,“假”和“有”之间有着一道天然的屏障,那就是乾元天的唯我唯一。 正常情况下想要跨越这道屏障,就是以陈安的自负也没有任何的把握,如今却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消化完炼丹所得后,他没有立刻结束闭关,又开始在静室中试验起一个新的构想——有关于丹阵的刻画。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修真百艺,真的是相当的神奇,可能这个世界的修者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个技艺几乎每一种都自成一道,同时又为阵法所串联。 尤其是陈安最熟悉的丹道,以外丹法为表达,从药丹到灵丹,再从灵丹到金丹,对真假有无的诠释,让陈安是大开眼界。 同时又不禁有些小想法,比如将巨兽世界所钻研出的刻印铭文法,作用在丹道上。 他选取了一种名为增元丹的药丹,这丹药品级不算低,适合元婴期以上修士使用,用来增进修士的真元,甚至一直可以用到化神期。其丹方不一,有好几种,效果也是不同。 因为是药丹,其炼制方法倒不算复杂,甚至可以用水法、,用以引动周围的灵气。 仙界的灵气比灵界要浓郁百倍,很多时候很多地方都能形成液态的灵气,营造出一片云山雾罩的景象。 但这还是不够,于是陈安在阵盘的外围边角处又加上了一道聚灵阵。 令人咋舌的灵气在这个粗糙的阵盘上出现,先经过材料的表达法阵处,产生了虚假的“药性”,然后再引导这些药性经历阵列的虚假“炼制”,最终……什么都没有出现。 陈安皱了皱眉,前后思索了一阵,又尝试着用自己刚刚领悟不久,还比较浅薄时光真意,在几处关键的节点处,描绘了一番。 顿时一股时光沧桑之意在阵盘上出现,阵阵波动后,一颗焦黑的丹药在阵盘的中心出从无到有的出现。 “砰”的一声,那材质粗糙的精金阵盘在陈安的手上炸开,整个碎为尘埃。 陈安面色不变,只是捡起地上的那颗焦黑丹丸凑到了鼻子下面闻了闻,眼前不禁一亮。 这颗丹药的确是失败了,但也可以说是成功了,因为它完全验证了陈安所想,这个思路是对的,失败的原因仅是因为一些细节没做到位。 由是陈安翻手取出了一枚传讯符,抬手打出,传讯符化作一道金光直往金凰峰上而去…… 半年后,陈安手中托着个白玉阵盘,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阵列图纹。四周地上全部是各种材质的碎片,偶尔还能看到一枚枚或焦黑或粉白的奇异药丸。 对静室中杂乱的情况,陈安没有丝毫的侧目,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上的白玉阵盘。 在那白玉阵盘上,一粒带有淡紫色纹路的绛色丹药从无到有,从一个虚影到化为实质,缓缓出现在阵盘的中央处……足足一个时辰,那丹丸最终彻底凝为真实,泛起令人迷醉的丹晕。 陈安小心地将其从白玉阵盘上取下,凑在鼻下嗅了嗅,然后直接将之塞入口中,澎湃的灵力从那丹丸中炸开,一瞬间流转了陈安全身,这感觉……竟真的是增元丹。 “果然是可行的,果然是可行的……” 陈安心中狂喜,并不是因为制作出了增元丹,而是这炼虚成真,化无为有竟真的可行,尽管还没能离开灵气的支持,但却是让陈安清晰完整地看到了整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对真假有无的理解达到了一个极致。 一时间,天地之中似有某种反馈传来。 陈安久被压制的境界猛然蹿升一大截,对“真”“假”两字的理解瞬间达到了巅峰,似乎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堪透“有”之一字。 “真”是事物的本真,“假”则是事物的表象,那么“有”便是真实存在的表象,是看得见,摸得着,存在于我们感知范围内的事物。 而这个范围可以定义为时间、空间、认知…… 所谓武道就是一门通过探索事物本真,以明悟自身的道引。 而属于武者的碧落天、洞虚天、宙光天,不过是通过自身的进化,以拓展认知范围,可以让武者本身对事物存在的道理看的更清楚,理解的更透彻。 有此感悟,陈安的境界层次再次往前推进了一大截,距离宙光天又近了一步,如果现在再让他炼制时间道丹,起码能够刻画出六十道以上的丹纹,相当于又吃了一枚阳时果加一根仙藤。 许久,他消化完所得,终于回过神来。 手上那枚白玉阵盘又有一颗带着淡紫色纹路的绛色丹丸从无到有的出现。 这阵盘自动吸收天地灵气,只要不将阵列截断,它就可以不断的化出丹来。 再次观看了一遍其凝丹的过程,陈安心情大畅,无意间竟发现了这么一种修炼的方式,果然对于走感悟路线的武道来说,一味苦修是不行的,还是得去证道,才能得到大道反馈,了悟自身。 当然,白玉阵盘这个副产品还是很得用的。 最起码很大程度上支持了金玉庄的经济,做他百十上千个一天所产丹药都够庄内之人一月的开销了,还能对外售卖。 增元丹这种提升修为的丹药,在仙界也是硬通货,很多时候都可以当做货币使用,尤其是宗门之间的交易。 另外,这阵盘的制作对陈安来说也很是简单,无相玄通的复制之法,只要做成了一个,就能不断的复制出来。 现在的他甚至能做到一定程度的无中生有,只是消耗比较大而已,复刻一个这样的阵盘,起码得休息一个月。 但若在材料管够的情况下,只是塑性,却没有这么多限制,一天做百八十个不成问题。 想到这,他抬手从墙角摄过一堆材料,托举在左手之上,右手则托举着那枚白玉阵盘。 几乎是呼吸之间,左手上的那堆材料就融化开来,压扁拉伸,最终变成了和右手上一模一样的一块白玉阵盘。 看着这个新出现的白玉阵盘,陈安一脸喜色,可转瞬间又像想起了什么,面上的喜色不禁又凝固了起来。 对他来说,复制这白玉阵盘,不如直接复制那增元丹,想要多少有多少,即便材料不够,对其施展无中生有也消耗不大,复制这白玉阵盘不是舍易求难吗。 可过了一会,他又释然了,他本也不是看重这玩意带来的利益,只是意图通过这个来践行道路而已,管他什么舍易求难呢。当然,顺便给小丫头留下一份产业也不错。 将两块阵盘收起,他又看向墙角处多余的那些阵盘炼制材料。 这都是从成大是那里弄来的,那家伙现在对他是予取予求,他只是说缺一些炼器材料,就给他送来了满满一屋子,左右是宗门给予羽熠殿的消耗份额,能被用来做顺水人情,那胖子自然一点也不吝啬。 这些材料,尽管被陈安研究那阵盘细节炼废了大半,可还是剩下不少,这剩下的自然也应该合理利用起来。 由是陈安没急着出关,而是再次坐下,挥手摄取了一份同样的材料,脑海中构建的却是另外一种灵元丹的材料阵列,以及炼制方法分解。 拥有之前构建增元丹阵列的经验,此次研究事半功倍。 第七百九十章 神魔两面 又是半年时间过去,陈安足足炼出了三十几个种类的阵盘。 这里面增进修为辅助修炼的丹药占了大部分,其他怪异别类的才只有几个而已,毕竟前者才是主流,用量也大。 例如辟谷丹,不到元婴就不可能完全脱离五谷杂粮,顶多年许不食。 其他就是各个修炼阶段的必备丹药,如:炼气期的养气丹、筑基期的凝元丹、结丹期的培元丹…… 反正这些丹药品级都不高,相应的阵盘也非常容易炼制,算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本来陈安事事都是以自己为优先,哪怕想要偿还赤钧老道的人情,教习谢冰妍也在被他排在寻找蕴含时光真意的物品以及完善百炼神兵谱之后。 可现在既然修炼之余得了个副产品,也不介意顺手将之完善好了,作为谢冰妍修炼的资粮,左右花费不了太大的功夫。 之后,他又将各种阵盘的炼制方法总结归纳记录了下来,录入一册玉简之中封存。 不能日后阵盘坏了都要他来炼制更新,否则养这么多吃干饭的人做什么。这些东西他都准备等日后一起传给谢冰妍,掌握这些,就掌握了在仙界立足的根本。 其实他做这么多已经远超当年赤钧老道的给予,但和小丫头相处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感情,这些除了偿还人情外,未尝没有一份感情寄托。 他只觉自己肯定不会在这个世界久待,就想着能给小丫头留下一份资产,就尽力多留下一份。 不能说他现在变得圣母了,其实他从来就没变过。 早年的冷酷,面对清宁的柔软,后来的淡漠,对小光的无微不至,乃至登基帝王的心思百转……统统都是他的本性,不是人有多面,而是从始至终的恩怨分明。 说他是个放纵情感的魔头或者更为贴切一些。 淡漠无欲是为神,至情至性即为魔。 人人都有神魔两面,只是各自的侧重不同,陈安的个性从来都是谨守神性,却不自然的更偏魔性一些。 性格使然也是没有办法。 做完这些,他才推门而出,却还是没有想起去考验谢冰妍的功课,而是先招来了庄回,开门见山地道:“我欲在西山建些工坊,你去核算一下,需要人手几何,财物几何。” 庄回一怔,有些不明所以道:“不止主上想要制作何物,工坊需要何等规模?” 陈安不假思索地道:“我欲炼制一些丹药,至于规模……” 他在脑海中做了个大概的构建,也不用玉简记录下来,直接给映射到庄回的意识海中。 这个世界仙凡差距极大,庄回并不惊讶于陈安的手段,却被陈安设计的工坊规模给惊到了。 他有些迟疑地道:“主上需要日产十万颗丹药的工坊,丹炉器材还在其次,这需要炼丹师的数量实在是……” “你不用管炼丹师的事情,只需要解决打杂的人手就行,另外丹炉等器材也暂且不用,只需在储存库房上多下工夫。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需要去拓展一下销售渠道,我希望我的丹药都可以立刻变成现钱。” “是。” 庄回虽然还是不知道陈安想要干什么,但不妨碍他先一口答应下来,左右也不为难,至于售卖渠道的事情,就更不用担心了,每年宗门的丹药缺口极大,即便是不去坊市,只在宗门售卖也能赚个盆满钵满。当然,前提还得是货源充足。 随着陈安的一声令下,整个金玉庄都开始运作了起来。 陈安也从中发现了一些问题,那就是人手太少了。 起初这座庄子刚分配给陈安的时候,也就二百来人,短短十来年的时间,这个数量还真没怎么变,或许是时候要招募一些人手了。 不然别说他的丹药工坊了,就是日常庄园的维护也很难运转的起来。 于是陈安想了想,干脆跑了一趟供宗内外门弟子居住的凡人城市,在那里有大把的廉价劳动力。 这件事他足足忙了一个月,期间砸下了无数丹药灵石,这才初见成效。等他将复制的白玉阵盘在工坊中布置好,勒令庄回带人看守后,才算是从这个漩涡中脱身出来。 看着那不断往外吐着各种修炼丹药的阵盘,陈安一片欣慰,可在他身边的庄回却是傻了,他从不知道炼丹竟还可以这么炼的。 “主上,这,这……” “嗯,阵法乃百艺之基,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将一切都还原为阵,以阵列的方式表达。你大可不比拘泥于表象。” 庄回愣了愣,可心中骇然依旧,眼前所见哪里是个表象可以形容,简直是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这些丹药,都可以用阵法批量制造了,那还要炼丹师有什么用。 见他这个样子,陈安不禁又补了一句道:“不用太过惊讶,只是一些药丹而已,个别玄丹乃至灵丹金丹,结构法则,不是区区丹阵可以简单诠释的,起码现在的我还无法用丹阵将其解析。所以炼丹师的地位如故,不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庄回咂摸着似乎是这么个味,可又好像不对,玄丹起码得大师级的炼丹师才能炼制,灵丹和金丹就更不用说了。 这阵盘“吐”不出玄丹只是对大师级以上的炼丹师不会造成冲击,可其他的初中高阶炼丹师一样会被彻底淘汰,轮为废物。 想象他自己高阶炼丹师的水平,再看看内里几条“吐”着合体期以上修士才能使用,高阶炼丹师才能炼制的天元丹、玉魂丹的生产线,庄回简直就想一头撞死。 可他到底还是有些城府心计,受了这般冲击,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几个新招来的元婴期帮工,面色冷厉地道:“今日所见,还请各位将之烂在腹中,若胆敢泄露一个字,别怪在下辣手无情。” 那几个帮工虽有元婴期的修为,但在仙界的地位,不会比凡间蹲天桥的高到哪里去,今日见了此般场景已是惊的面无人色,再听的一位大乘期修士的冷言威胁,更是面如白纸,纷纷僵硬着点头称:“是”。 陈安看着这一幕也没说什么,他是不太在意保密与否的,本来他就没打算吃独食。 从小混迹凡人王朝,对大树底下好乘凉的说法深以为然,他本就准备这几天把这个炼丹阵盘的方案及技术贡献给宗门,自己这里赚点边边角角的小钱,够谢冰妍一人所用就行。 这既能免去其他人的觊觎,也能让宗门帮着抵挡下炼丹师们的愤怒。 况且这阵盘也未必是那么好造的,他能一口气造这么多出来,是因为对无相玄通“有”字诀的感悟,欺天瞒地法、真幻转变法、物质嫁接术、符文分析法、本质解读法以及大量的复制不停的砸下,这才造就了金玉庄如此规模的丹药工坊。 如果是其他人,没有百八十年的空耗,估计连一个阵盘都未必能做的出来。 也就是说,想要超过如今金玉庄工坊这般日产十万枚药丹的规模,起码要无数炼器师经营千年之久。 一千年时间,恐怕连谢冰妍修炼到道祖的资源都积攒够了。 不过陈安也没阻止庄回,炫富这种事情是最遭人恨的,还是不为之为好,低调发财才是王道。 安排好此间事情,陈安这才来到谢冰妍处,依旧是顾曼娘小意地陪在他的身边。 “师父。” 谢冰妍嬉笑着一路跑了出来,这些年她长大了不少,却依旧是少女模样,亭亭玉立的,因为修炼的缘故,模样身段都是上上之选。 此时见了陈安,分外开心,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上次匆匆回来,她都没来得及见过。 而陈安看见谢冰妍向他奔来也很高兴,有人依恋自己的感觉,绝非言语可以道明。 只是他就像是俗世中接孩子放学的家长,第一眼去看的还是谢冰妍的修为。 结丹后期? 这个进度算是马马虎虎中人之资,毕竟众所周知,修炼一途越往后越难,也许前面一年就可以从结丹到元婴,但十年都未必可以跨过元婴出窍的坎,在灵虚到合体的阶段卡个一两千年是常事,这庄里的管事们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修炼前期都不能日新月异,后面只会更加的举步维艰。 只是此时陈安心态又自不同,觉得一年半的时间,连上两级也算不错了。 懒就懒点吧,笨就笨点吧,贪玩就贪玩点吧,反正自己已经为她置办下了偌大的家业,只要继承了,躺着都能成仙,不说成就道祖,一个九天玄仙的修为也足够她自保了。 再不行,自己大不了帮她炼化了这座金玉庄,并以她为枢机,守着这座宝山,怎么都能让她世世富贵下去。 由是他面对谢冰妍点头笑道:“还不错,都结丹后期的修为了,看来这段时间没有偷懒。” 听了陈安的话,最先展颜的不是谢冰妍,而是一旁陪坐的顾曼娘,她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原本哆嗦的身子也安稳了下来。 谢冰妍嬉笑着没有真扑到陈安怀里,当然,不是她不想,而是陈安的制止,他需要保持严师的形象。 对此,小丫头也没有什么沮丧的,一向嘴甜的她张口道:“主要是师父教的好。” 这些时日陈安连家都不沾,要说教导,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不过陈安对此也没有什么好汗颜的,跟着他丹药管够,这才是小丫头修炼能够突飞猛进的原因,说是他“教”的好,也不算错。 由是他准备摆着严师的架子再说教两句,可还没等他张口,另一管事严复忽然来报:功勤殿罗煜求见。 陈安一怔,这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他怎么就来了,可转眼之间又反应了过来,这当是之前羽熠殿炼丹的事情开始发酵了。 于是道:“快快有请。” 第七百九十一章 炼制仙府 说起来,这么大的事要是在世俗之中,一年多的时间估计都已经遍传天下了,可这里是仙界,修士一闭关就是成百上千年的仙界。 再加上地域的辽阔,仙人的稀少,结果等到这件事彻底发酵起来,却是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罗煜见了陈安依旧不是太能相信,确然般地道:“陈师弟,你的炼丹技艺真的达到神匠的层面了?” 陈安摆了摆手道:“神匠不神匠的我也不清楚,但一些简单的道丹,倒是能够勉强炼制了,若是罗师兄需要,尽管开口。” 罗煜呐呐地道:“那,那就先谢过陈师弟了,哦,不,应该是陈师兄才对。” 那日的事情发酵,陈安“晋升”罗天上仙的信息自然也是不胫而走。 还是那句话,在仙界修为才是一切,陈安修为高自然就是师兄。 陈安也不好破坏这个规矩,只能道:“罗师兄太客气,在下初来乍到,一切不都仰仗师兄你扶持。” 两边叫师兄,谁也不拿大,在仙界一般都是修为差不多或至交好友之间的互相称呼。 对此罗煜倒是厚颜认下了,接着问起了自己更关心的事情:“不知,陈师兄可有把握炼制度厄金丹?” “这个,我实在是不敢夸下海口,一来是真的没有研究过,二来,金丹和金丹也是不同的,相对来说,道丹若不是受限于种类,在金丹之中算是好炼的,我也就是占了个五行修士的便宜,至于其他的金丹么……” 罗煜也知道陈安的话相当中肯,不是到了神匠就什么金丹都能炼制的,只能说炼制成功的几率大增,所以他颔首道:“那上次的事情还是要拜托陈师兄你,计划不变,我们之间的约定也不变。” “师兄放心吧,我既答应了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陈安半真半假的拍着胸脯做保,半假是因为他现在扮演的人设就是一个厚道守信的人;半真则是因为他确实想要给谢冰妍留下一些可靠的人际关系,因此刻意结交。 听了陈安保证的话,罗煜安心了不少,无论是谁面对生死之事,也不可能淡然处置,就是仙人也不能例外。 接着他又试探的问道:“师兄你既然已经是神匠了,那地肺心火之事……” 陈安主要就是想要去金凰峰山腹里,看看有什么宝物可以捡漏,毕竟地肺亦是极地,往往这种人迹罕至又拥有极致法则之力的地方总会有些珍贵的事物留存。 他不需要那玩意有什么独特的效用,只要年份够长就行,哪怕是剧毒之物,不可服食,只要年份够长,也一样对他修炼时光真意有极大的作用,如此哪会允许罗煜掉链子。 由是他面露苦笑道:“在下毕竟是新晋丹道神匠,至今修炼都不足万年,很多技艺都不熟练,对度厄金丹的丹方又很是陌生,所以……” 他没有“所以”出什么,罗煜却是秒懂,立刻道:“师兄放心,只要你不畏惧地肺一行,我这里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真是有劳师兄了。” 罗煜摆了摆手,笑道:“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毕竟你是为我炼丹。” 陈安又客气了一句,忽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于是重起了个话题道:“对了,不知师兄这里是否有炼制仙府的方案和材料?” 帮人是人情,该得的好处自然也是不能少,不趁现在对方有求于自己多挖点好处,难道指望对方得了好处后,回馈的谢意中能有什么好东西。 要知道装在口袋里的实惠,才是真实惠。 罗煜一惊:“仙府?你准备炼制一座仙府?” 炼制仙府其实并不复杂,所含技术,一个普通的仙人就可以轻松解决,但其所需材料却是并不容易获得,全部造价差不多能掏空一位太乙真仙,根本不是普通仙人能够肖想的。 但罗煜转念一想陈安神匠的身份,却又是释怀了,堂堂神匠身价自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造一座仙府,似乎也不算是什么事。 于是他咳嗽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认真想了起来。 片刻后向陈安道:“炼制仙府的技艺并不复杂,材料也不算难寻,功勤殿中都有售卖,附近城池交易市场,也能全部找到。至于炼制方案么,师兄倒是可以去须弥殿转转,那里提供委托服务。只要给得起价钱,什么设计方案都好商量。” 陈安一囧,心中想到,一切还是得看钱。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如果我想以这座庄园为基炼制仙府,不知师兄有可有什么教我的。” 罗煜一愣,下意识地环顾一圈,脑海里想得是,这算不算是侵吞公有资产,但很快又想到了陈安的身份,和一年多前闹出的那场事,连忙道:“师兄倒是好想法,这金玉庄虽然是宗门资产,但以师弟今时今日的地位将其要过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既然如此,师兄只需准备一些边角材料就行了首发 他咬了咬牙,准备大出血似的道:“这样吧,我回去帮师兄你问问,大体列出个章程,保证把这件事情办到位。” 他准备动用自己的人情和老本为陈安办这件事,手头的钱或许不够,一座仙府就是边边角角也不是他这个普法正仙能买的起的,但他人缘不错,总可以拆借一些。 求得就是陈安上心帮他炼丹,借点钱,总比命没有了要强。 “那,那就劳驾师兄了。” 陈安也才想起,这座庄园只是给他暂住,实质上还是宗门的资产,不禁有些讪然,但还是决定去请成大是出面,作为一殿之主,他也有这个面子。 随即看出了罗煜准备自掏腰包的心疼劲儿,不禁有些好笑地道:“最近,我准备再炼一次道丹,不知师兄修炼的是哪道法则?可在五行之中?若是在,我当为师兄你单独炼制一枚,保证道纹在十道之上。见怪了,实在是我初来乍到,手头局促,没有灵石可以挥霍,只能以丹药抵偿,还往师兄你不要嫌弃。” 罗煜面色一阵愕然,随后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竟不曾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他原本都打算大出血了。 道丹是何等珍贵的的东西,材料还在其次,关键是缺少能够炼制的人,就算是拥有神匠的宗门,由于属性不合,也很难获得适合自己的道丹。 所以很多人都只能苦逼的靠自己感悟法则。 像是罗煜都修炼到普法正仙巅峰了,也不曾得到过一枚道丹,更何况根据陈安的许诺,那是一枚十条丹纹的道丹。 十条丹纹是什么概念? 就算是真正的神匠也不可能和陈安开了挂似的炼丹术相比。 很多时候对于神匠来说,炼制道丹不难,难的是铭刻的数量。 一条是基本,两条开始难度就会翻倍,三条就是再翻一倍,以此类推。 另外,陈安乃是武修,习惯了对真意法理的诠释,而仙界之人更多的是追寻力量,根本不在意对道理的解析。如此又怎么能够用道纹的方式将自己所理解的法则阐述下来。 这就更是增加了炼制道丹的难度。 所以,在仙界,两三道丹纹的道丹常见,五道以上就算是精品了,十道以上的都相当稀有,至于更多,都可称之为稀世珍宝。 在羽熠殿时,几乎所有人都被那恐怖的丹劫吓呆了,接着又见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道丹,根本没几个人去关心丹纹的数量。 而现在陈安作保丹纹数量,罗煜虽然不怎么信,但也难免心弦颤动。 他现在距离再进一步只差了一点点,别说是十条丹纹的道丹,就是只有一条丹纹,他也可以搏一搏了。 他现在是普法正仙巅峰,再进一步那就是罗天上仙。 整个周天剑宗上千仙人里,罗天上仙以上的存在不过百余人,大部分还是几十万年前位列仙班的老人。 十万年以内成就罗天上仙位阶者加上一个陈安也不过一掌之数。 数量的稀少自然也侧面证明了位阶的遵从。 除此之外,就是罗煜最看重的寿命。 同样的长生久视,可普法正仙万年就要经历一次化尘劫,而罗天上仙却将这个时限推迟到十万年一次。 若他能赶在下次化尘劫来临前晋升罗天上仙,那么连那颗度厄金丹都可以免了。 如此怎能不让罗煜心向往之,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地道:“陈,陈师兄实在是太客气了,这,这,哎,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连客气的话都没敢说,生怕陈安反悔。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陈安似是没看到罗煜的失态,一锤定音地道。 若不给其一个大恩惠,怎么能指望其日后对谢冰妍多多照顾。 送走罗煜,陈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往金凰峰一行。早先就决定了将炼丹阵盘的事情上报宗门,以换得相应的庇护,自然得付诸实际。 原本刚刚的罗煜也是个好人选,以他背后之人的身份想来也能将这个东西给吃下,但现在陈安屁股坐在金凰峰,自然得想着给金凰峰谋算,县官总是不如现管。 于是他回到房中,将那份制作阵盘的心得拿了出来复制了一份,就往金凰峰上而去。 第七百九十二章 宗门贡献 赤华殿中,峰主季修贤端坐高位,在他身边还坐着个黑衣老者,头发花白,胡须凌乱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在他膝上横着一把带鞘长剑,抚在剑上的双手骨骼突出一副很有力道的样子。 陈安和成大是站在殿下,都不用成大是传音介绍,陈安就已经猜测出这像是江湖侠客多过仙人的老者的身份,当是金凰峰另外一位主管炼器的峰主瞿青芒。 “见过两位峰主。” 陈安跟着成大是行了一礼,就听季修贤道:“不必如此多礼,你们说的那件事情可是真的。” 他依旧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只是语气中的急迫感却是掩饰不住。 成大是看向陈安,他对此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陈安说了,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擅专,于是就把两位峰主都给找来了。 陈安也不说话,他翻手取出一块白玉阵盘,当着三人的面打开了后来用一小块灵石做成的阀门,一切言语都是苍白的,事实胜于雄辩。 殿中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全都聚集在那小小的阵盘之上。 阵盘上的聚灵阵随着陈安打开阀门上的开关,立刻产生效用,牵引着周围的仙灵力灌输入阵盘中。 几处代表着相应药性的节点绽放出微光,各自产生一股异力汇入代表炼制经过的核心法阵之中。 一团拇指大小的丹药轮廓渐渐的在核心法阵中勾勒而出,渐渐带上了点色彩,如同一枚丹丸的虚影。 这虚影渐渐凝实,整整一个时辰后,一颗绝对真是并伴有阵阵药香的丹丸从那阵盘上掉落下来,被陈安抄在了手中。 “请两位峰主查验。” 他一抬手,那枚丹药就像是有人托举一般被平平地被推递到了季修贤的面前。 这位名义上专司丹药炼制,实际上统管整个金凰峰大小事的峰主伸手将之接过,真认真的查验起来。 一刻钟后,他面上流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随即目光一闪,就将之抛到了口中。 “季峰主……”成大是有些紧张,他的后台就是季修贤,可不希望对方会出什么事。 只是他才张口,就被季修贤挥手止住,后者似在仔细咂摸这丹药的口感,半晌才道:“的确是增元丹,且没有药性残留,就算是吃上再多也不会中丹毒,可以说比真正的增元丹效果还要好。” 成大是先是一怔,随即大喜,他虽然炼丹技艺不精,但毕竟管理羽熠殿多年,对丹药之属了解甚深,自然十分明白季修贤评语的意义。 往往靠药材炼制的丹药其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奇奇怪怪的药性留存,毕竟这些草药都是自己生长在那里的,可不是天生下来让人吃的,带点毒性自保也是正常。 在炼制丹药的过程中,这些毒性会被中和、消磨一些,但总归不能处理的那么干净,或多或少留存一点也不稀奇。 因此同一种丹药绝对不能多吃,除了身体的适应性抗药反应外,还有就是药性积累过多,容易使人中丹毒。 这是一种复合型的毒素,与炼制过程使用药材的来源都有关,性质捉摸不定,就是仙人中了都是相当的麻烦。 而现在季修贤说丹丸中没有残余药性,也就是说吃的再多也不会有中丹毒的风险。另外,没有残余药性,那么身体的抗药性也会下降许多,只是纯粹的补益,或许能让人的服丹极限达到原先的两倍,那么就代表着,哪怕资质相当愚钝的人都可以靠着磕丹药而轻松晋升。 这简直是划时代的变革。 陈安顺势自袖中取出那枚录制好的玉简,连同那枚作为样品的阵盘一同递交了上去,并讲解道:“这里一共是三十七种炼丹阵盘的制作方法,其中有关于增进修为的丹药,从炼气期,养气丹到合体大乘才能用的天元丹,全部都有,另外还有一些辅助的丹药,分别是……” 一旁面色似乎千年万年都古井不波的瞿青芒也有些动容,他平日里虽只顾修炼,根本不管事,却也明白这阵盘的巨大价值。 不由沉声向陈安道:“你真的愿意将这项技艺贡献给宗门?” “宗门待我极厚,有能报效之处,自然是不遗余力,再者我一应研究所用,使用的东西都是宗门提供,当然应该给予回馈。况且…首发 这些让人肉麻的效忠之言,陈安在还是东莱帝君的时候听过不知道多少,甚至不用现编,张口就来,半点也不觉得脸红。只是最后刻意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大树底下好乘凉。” 他前面的那些话修炼傻了的瞿青芒听得倒是很受用,但季修贤却是半个字都不信,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后者才面泛果然之色。 瞿青芒不善言辞,还是季修贤道:“你倒是有心了,作为对你的奖励,我代表宗门向你保证,你庄园工坊中生产出的东西绝对不会受到冲击,只要有余量,宗门都是平价收购。另外,本座和瞿峰主还会在周天议会上为你请功,后续封赏也将会陆续到位。” “谢两位峰主。” 了结了这桩事情,陈安婉拒了成大是提议去羽熠殿坐坐的邀请,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金玉庄中,经此一事,他相信万年之内谢冰妍在宗内的地位必定不会衰退。 可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宗门对他炼丹阵盘的重视。 自他此次回到庄中,还不到三年的时间,罗煜就一脸幽怨的找上了门来。 “恭喜陈师兄,贺喜陈师兄。” 陈安还是在自己所居院落的待客厅中接待了对方,闻言不由一怔道:“罗师兄,不知在下喜从何来?” “师兄还不知道?是了,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钻研丹道,不清楚也是正常。” 罗煜收起面上的幽怨之色道:“前日周天议会上,金凰峰主季修贤拿出了师兄你研究那项物事,联名瞿峰主一同为你请功,并肯定了你丹道神匠以及器道宗师的身份,于是议会直接通过了你红衣长老的进衔,允许进入周天议会参议,并奖励给你三亿贡献点,你这算是一步登天,飞黄腾达了。” 陈安眉头深皱,面色没有半点喜色。 “你是说季峰主在周天议会上,拿出了我的炼丹阵盘演示?” 这怎么可能呢? 季修贤这个人一看就很有能为,必然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就是说,他已经完全解析了陈安的炼丹阵盘,已经脱离纸面,可以组织人手自行打造出来了。 但这怎么可能,那东西陈安要不是靠着无相玄通,就是再有想法也做不出来。 陈安原本估计着金凰峰丹器两脉,不惜人力,怎么着也得五六十年才能将之解析,想要完全做出起码得百年靠上,可现在才过去了多久? 或者说,风火殿中还藏着一位器道神匠不成? 罗煜也不傻,听了陈安所言就明白了过来,笑道:“这我倒是打听清楚了,不得不说,陈师兄你真是技艺高超鬼斧神工啊,不止是炼丹,就连炼气也是如此,风火殿大执鼎练真一对你所制阵盘赞不绝口。” “哦?” 陈安眼睛一眯,对罗煜夸奖的话完全免疫,只在想着这位风火殿的大执鼎是否就是个低调的器道神匠,却听罗煜继续道。 “你那白玉阵盘,风火殿的炼器宗师们穷尽心里都无法雕刻,只得另辟蹊径,改换成了百炼太乙精金;至于神念刻画法,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施展,好在练大执鼎提出了炼魂香燃烧粉末固化的构想,成功降低了炼制技艺的门槛;还有节点点灵之术,风火殿的人也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听着罗煜的话,陈安的表情完全僵在了脸上,他实在是太小看这个世界的土著了,也许他们功法是有缺陷,修炼的道路也不算完善,但毕竟人多力量大,也不缺天马行空的遐思,更有一整个宗门在背后支首发 或许不修性功、法则极端这些缺陷会让他们不堪大用,但一个数百万年底蕴的宗门积累何等恐怖。 他用白晶玉刻画丹阵,这对仙人来说就已经算是相当珍贵的材料了,可对方居然替换成了百炼太乙精金,那可是连九天玄仙都得眼馋的宝物。 当初他以为宗门想要追上自己,起码得千儿八百年,可现在看来这种不计成本的做派,或许不用百年,金凰峰上丹药的生产就能远超金玉庄工坊的规模。 之前季修贤向他保证宗门工坊绝对不会对金玉庄工坊造成冲击,还议定了一个平价收购的方案,陈安当时很是不以为然,心中还埋怨周天剑宗不会给些现实的好处,可现在看来,这才是最大的福利。 陈安深吸了口气,满心伤痛的强行转移话题道:“先过师兄告知这些,罗师兄此来不会只是来给我报喜这么简单吧。” 说到正事,罗煜不禁收了八卦的话头,正色道:“上次和你说定的事情,已经确定了日期,就在五年之后,我此来是给你送来一些偏门的资料,顺嘴问一问,不知师兄你对度厄金丹的丹方理解到什么程度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 破限存在 度厄金丹的丹方在宗门中有收录,在功勤殿里都可以兑换,相应的兑换价值也不是多高。 毕竟那是金丹的丹方,就算是泄露出去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炼制的,反倒是稍微有点炼丹功底就可以尝试炼制的药丹丹方在宗门中比较精贵,有时都能卖到上万的贡献点。 身为金凰峰的青衣长老,专司炼丹事宜,像这种丹方都可以随意查看,而陈安则是在成大是给予的丹录名目上见过。 因为想着和罗煜的约定,还真花费些功夫钻研了一阵,大体上了解到这是一种直指某些法则本质的丹药。 一般情况下,完整的度厄金丹涉及雷霆、巽风、火焰、寒冰乃至心魔等多种牵扯到劫数的法则本质。与道丹一般,也不是涉及单一法则的神匠所能炼制成功的。 按照丹方所述,其需要一位神匠作为主导,而修炼相关法则的丹道宗师作为辅助,一起往其中添加反法则的道意,才能炼制成功。 当然视需要规避的劫数可是适当增减辅助人员。 就像罗煜需要对抗的化尘劫,乃是一种衰劫,必须得涉及时光领域或者是寿命领域、生命领域的丹道宗师辅助,至于其他种属则没有太多的硬性要求。 神匠他们是没有的,估计也请不来,甚至专修时光领域、生命领域的丹道宗师,周天剑宗里也凑不齐。 所以陈安猜想,他们应该是想要借助地肺心火处的混乱法则,尝试扭曲成类似神匠的力量,另外从宗外邀请一些专精此种法则的丹道宗师帮忙。 邀请外援这种事情,只要不是敌对宗门,都好说,宗门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与他们较真,但金凰峰山腹毕竟是宗门禁地,擅自邀请外人进这种地方还是会有些避讳的。 纵使宗门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干。 于是,罗煜前后如此鬼祟的原因也就好理解了。 不敢陈安即便是想明白了这一点,也没有想着就此事去拿捏罗煜什么,不说罗煜背后的势力,既然决定要结交多方,自然要以诚相待。 由是陈安点着头道:“确实研究了一阵,若借助地肺心火,再有合适的人辅助,当能有三四成胜算。” 罗煜闻言大喜:“如此就多仰仗师兄了,师兄放心,辅助人手绝对不成问题。” 尽管陈安为了稳妥起见没有打包票,但三四成在罗煜看来也是不少了,没有神匠靠着他们一群宗师,就算有地肺心火辅助,成算也没有半成。如今陈安敢说三四成,罗煜自然是喜不自胜。 说完这件事情罗煜就要告辞,陈安却是唤住了他,并递过了一个小瓶,道:“这是上次答应师兄的东西,师兄看看是否合用?” 这几年中,因为罗煜的帮助陈安仙府的炼制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各种相关材料也已经运送了过来。 罗煜自然实现了自己的诺言,陈安自然也要投桃报李,这小瓶中就是答应对方的那么道丹。 罗煜一愣,下意识地将那小瓶接过,紧接着面上浮现出激动的表情,颤巍巍地将那小瓶打开,倾倒出一枚上面有着十九道黑色纹路的淡金底色丹药。 这是一枚十九纹水属道丹,虽不是罗煜修炼的云雾法则,但云雾从属水法也是相当的合用。 事实上很多偏门法则都是以五行为基,不然修炼五行法则的神匠也不会如此的吃香。 数清道丹上的丹纹,罗煜大喜过往,冲着陈安都不知该如何道谢,能磕磕巴巴地道:“师兄,你竟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专门为我炼丹,这真是,真是,万分感谢……” 陈安笑而不语,这些年他还真没有时间给罗煜炼丹,手上这枚好巧不巧也是十九道丹纹,其实是因为他直接复制的贡献给宗门的那一枚。 当时他想着或许会有些用处,就耗费些力气给复制了下来。 这一手无中生有,一连造出五枚道丹,差点没给他累死。当时还有很多人在门外等着,他也不方便继续,于是只复制了一遍。 等他回来,想要再多弄点出来的时候后,竟发现这种已经复制过一遍的道丹居然没法再行复制。再他的感应中,复制品的复制品不止会在成型的那一刻瞬间彻底崩溃,还会引来恐怖的丹劫。 实在是得不偿失,还不如重新炼过。 另外,这些道丹对他来说也没有作用,他自己又不能使用,对此也就没那么多的执念。 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不能使用,除了已经掌握了相应的法则,再次感悟效果不大外,还有就是他不想对五行法则的理解太过。 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走极端,对法则的领悟要求都是越深越好。 可在武道修行体系中,讲究的是领悟事物的法理。 在一件事物当中,五行或其他法则必然不会是平衡的,强求平衡或极致,必然导致对事物的理解产生偏差,最后有可能导致世界观的坍塌。 到了那个时候,原本构建的内庭都有可能会崩溃。 所以对武者来说,法则不是领悟的越多越好,自身才是一切的根本。 就是陈安寻找蕴含时光真意的东西,也是以其经历的岁月为基,进行感悟,而不是真的抽取其中的时间法则。 由是不止五行道丹,其他的道丹对他来说除了测试一下自身的某些可以提供参考的数据外,也没有更多的用处,拿来做人情倒是最好不过。 送走罗煜,陈安转身回到了自己修炼的静室之中,那里正有一块半人高,泛着淡紫色光华的石碑,漂浮在半空中,其下还有一团金色的火焰对其炽烤炼制着。 这是整座庄园的枢纽,掌控石碑。 一年前,宗门批复下来了他对这座金玉庄的所有权,他就开始炼制起这块掌控石碑。同时,各种改造仙府的准备,也陆续上线。 陈安时不时地会去帮帮手,并以主人的身份提供一些意见。 很快,改造仙府计划就如火如荼地走上了正轨。 他也开始同时炼制这块枢机,并每月从谢冰妍那里抽取一些精血洗练,以留下烙印。 实在是谢冰妍的修为太差了,一两滴血根本不济事,留下的烙印也是相当的浅薄,估计若是石碑被人家给抢走,不用废多大功夫就能让整座庄园易主。 因此陈安不得已这么做,却是搞的谢冰妍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一样,还没开始抽血就脸色煞白。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 此时陈安径直坐下,继续炼制了起来,他意图在地肺一行开始之前,就将这仙府炼个七七八八,可以交到小丫头的手上。 那么即便是他的计划出了纰漏,需要跑路,不能陪伴小丫头成长到仙人境,也可以放心不少。 …… 天边一片五彩霞光遮盖的地域,一个全是都遮盖在黑色斗篷中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突兀走出。 他伸手一按,面前的五彩霞光纷纷溃散,露出之后的一座恢宏宫殿。 然后,他一步跨出就消失在了原地,进入到了宫殿之中。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空荡荡的,此时唯有最高的主位上正坐着一个身着金衣的人。 他见斗篷人陡然出现在面前也不惊讶,只是语调恢宏地开口道:“天罗,你今日至此,莫非本座所求之事有结果了?” 斗篷人顿了顿,很是沉默了一阵才迟疑着开口道:“子车,你确定想要知道结果?” 金衣人语调不变,语气却是相当的坚定,道:“那人与我有阻道之仇,怎能轻易放过,你尽管说好了,之后如何作为,一概与你无关。” “好,”斗篷人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言道:“我试过诸般方法,都不能将那人计算通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金衣人眼睛一眯道:“天命之子?异域来客?还是……” “破限存在。” 斗篷人接过话头,金衣人却是猛然一睁眼道:“这不可能……。” 即便是修为相当,斗篷人也被子车眼中骤然绽放的金光刺得忍不住低下头来,可嘴上却还是半句不落地道:“为什么不可能?” “他……不是我的对手。” “破限存在的意义根本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就算他有时候在正面战斗中输给你,但也有可能他是在用一种我们不能理解的方法,做一些我们不能理解的事情……” 子车默然无语。 斗篷人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才叹了口气继续开口道:“我虽不能测算他的存在,却是利用阳时果的命运轨迹推断出了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上,一共有六方界域,分别是:万古苍青域、乱云绝响域、琉璃山河域、大重霄域、小重霄域和九辰夜华域。其中万古苍青域、大重霄域和琉璃山河域都属三十三大天域,我推算其有很大的可能在这三域之中。当然前提是他不为破限存在,若真是破限存在,那这六域则都有可能。” 将自己的推演全部说完,斗篷人顿了顿又道:“这次推算虽不能尽全功,但却也花费了不少的功夫,之前我欠你的算是全部还清了。之后,你无论怎么决断都与我无关,就此告辞。” 说完,他身影一个恍惚,就消失在了大殿之中,只留下金衣人高踞宝座,面色阴晴不定。 第七百九十四章 化尘劫难 时光如梭,一晃五年。 五年之后,陈安的仙府已经炼制了个七七八八。 原本炼制仙府动辄百年千年,这点时间绝对不够,毕竟有许多细微处需要修饰。 可还是架不住陈安扭曲规则,他一面用欺天瞒地法增加工匠们的工作效率,一日当百日用;一面使用愚神弄鬼术篡改相关人员的感知记忆,让他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于是才不过五年的时间,偌大的仙府就初具雏形。 当然,还有很多防御法阵,及一些陈安设想中的特殊设施没有完善,但却是来不及了。 这一日,罗煜再次登门,却是来告知陈安,近日就会进入金凰峰的山腹之中,开始之前商量好的炼丹事宜。 这五年时间罗煜利用陈安给予的那枚十九纹的水属性道丹,成功晋升到了罗天上仙的境界。 他身上的劫数,自然也随之刷新,再需考虑,也是十万年后的事情了,可架不住背后大势的推动。 原本的合作伙伴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了的。 没办法,他自然还要继续参加这次冒险行动。 但好在实力上升了一个台阶,便也更有了几分自保之力,不再有之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见了陈安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不知陈师兄准备的怎么样了?如果没有什么还需要交代的,我们这就启程吧。” 陈安故作坦然地道:“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如今你我皆为罗天,地肺威胁大降,此次去去就回,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就走吧。” 罗煜虽知道陈安宽慰的话语居多,但也十分受用,想那地肺对于普通仙人,或是普法正仙,可能会比较危险,但对罗天上仙而言,只要小心一点,未必不能出入自如,还真没有什么好担心。 于是也是洒然一笑,当先带路和陈安一起从庄园飞出,直奔金凰峰山脚下一处隐秘之地而去。 很快两人在一树林阴翳处落下遁光,罗煜从储物空间内拿出两只不知什么材质制作的神兽面具,递了一个给陈安。 “把这个带上,可以遮掩一些身份信息。” 陈安心里一囧,表情有些奇怪地道:“师兄前去联络人手,莫非还不知这些人的身份不成?” 罗煜似早知陈安有此一问,面色不变的解释道:“组织发起人,我自然都知道他们的身份,可他们各自带来的丹师就不是太清楚了。至于你么,虽然此时在宗门中名声不小,但在外人面前还是遮掩一点的好,而我则是跟着应个景。” 听他大咧咧的承认会有“外人”在场,陈安心中就已经有数了,不再多话,顺从地自他手中借过那张面具。 他在带上之前,将之翻转过来看了一眼,竟是一只夔牛,嘴角不由扯了扯,有心想要和罗煜换一个。竟发现他已经将自己的那张面具带在了脸上,且竟是饕餮凶兽的面容,一张羊脸尖瘦,比这夔牛还丑,由是心想,算了算了,也就是一时之事,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等他也带上面具后,罗煜带着他舍弃飞行徒步而走。 陈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罗煜一眼,发现他那面具不知何时生出了一个黑色斗篷,将他全身都给笼罩住。这斗篷神识不透,根本无从分辨面具后面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再审视自身,竟然也是一个样。 眼中不由好奇地升起两团烛火,顿时斗篷下的罗煜倒映在了他的眼中。 看来所谓的神识不透,指得是一般神识,烛光照影术融合了破灭法目,却不是这种东西可以轻易遮蔽的。 两人行了约莫百十里,在一处还算空旷的平整土地上,汇合了另外的六人,这六人修为不一,但清一色都是黑色斗篷神兽面具。 罗煜带着陈安进到场中,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就这么在一边站定。 那六人自然也没来招呼他们,一众人等好像互不相识,场中气氛莫名沉静。 陈安百无聊赖,干脆用烛光照影术打量起场中诸人。 倒不是他想要破坏规矩,只是天生谨慎的性格使然,况且他早也注意到了,自从他和罗煜至此,时不时扫过的神识就不下七八次。大家都是如此,又有什么好守礼的。 他首先看向右边角落里的两个人,从站位来看,他们应该是一起来的,一者带着麒麟面具,一者带着应龙面具。 麒麟面具下是一个唇上有着浓须的方面中年人,有着太乙真仙的修为,至于应龙面具者则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修为仅是普法正仙。 而他两人身上,有着腐朽气息缠绕的那个却是前者,也就是说那浓须中年人才是化尘劫将近,急需度厄金丹的存在,至于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却是他带来的丹道宗师。 在仙界不是看着年轻就一定年轻的,外表样貌只是个人要求,或是对生活的态度。 那浓须中年乃太乙真仙的修为,百万年才经历一次化尘劫,眼下劫数将近,也就是说,他起码得百万岁往上了。而那带着应龙面具的老者,才普法正仙的修为,一万年一次化尘劫,就算前期容易可以轻易度过,但也没听说过有几个普法正仙可以度过一百次化尘劫的,甚至度过三十次的都少有。 这两人,陈安都不认识,也不知是“外人”,还是周天剑宗其他峰上的人,因此只是略作打量就移开了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站在一块半人高岩石旁边的两人。 这两人分别带着白泽和朱厌的面具,白泽同样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拥有太乙真仙的修为,让陈安对这个聚会不由高看了一眼。 至于那个朱厌却也让陈安有些惊讶,没想到竟是个大乘期的妙龄少女,这少女在面具之后还做了一层掩饰。 陈安不想表现的太显眼,于是没将之也给破开,注意力却是转回了“白泽”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腐朽衰败的气息。大概可以就此判断这老者衰劫将至,而大乘期的少女则是他带来的丹道宗师。 这两人陈安也不认识,对他们的身份也无从做出判断。 于是他对这一老一少也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向了最后两人。 这两人分别带着梼杌和穷奇的面具,都是罗天上仙的修为,各自站在一边,当不是一起来的,那么按照罗煜的说法,他们应该既是丹道宗师,又是劫数将近。 而陈安刚扫了一眼,却是惊讶的发现其中一人他竟然认识。 那个带着穷奇面具的竟是羽熠殿第一房的执鼎者计嘉。 陈安有些愕然,这家伙也劫数将近了,看不出来啊,其身上没有半点腐朽气息出现。 但他也不敢就此确定,对方是罗天上仙,化尘劫十万年一次,一般腐朽气息的出现都是百年以内,他要是想提前个千儿八百年的先将之备下,也符合情理。 话说回来,这化尘劫真的是恐怖如斯,就算是强如太乙真仙也是畏之如虎。 陈安为了研究度厄金丹的炼制方法,对这化尘劫还仔细的研究过一阵。 这化尘劫主要由衰劫的方式表现,不止是肉身的衰老,也是精神的衰老。 此方世界的仙人身躯,不是陈安所认知的仙躯,而是一半血肉,一半由纯粹能量组成的半灵体。再加上无处不在,浓郁无比的仙界仙灵气“浸泡”,几乎是永恒存在,不会腐败。 可随着修炼者修炼法则之力,在各种法则之力的冲刷下,“浸泡”的仙灵气会短暂的褪去,将这灵体暴露在“干涸”的地带,随之“缺水”导致衰败。 同时在极致法则之力的冲刷下,时间以及其他感知观念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淡化,这种感知的淡化,使得修者精神处于一种孤寂状态,更加加速了那一“缺水”腐败的速度,于是衰劫形成。 理论上身体所蕴含的能量越大,衰劫的体现越缓慢,毕竟越坚固的东西越难被腐蚀。 所以罗天上仙比普法正仙需要面对化尘劫的时间要长,而太乙真仙又比普法真仙需要面对化尘劫的时间要长,至于万年、十万年、百万年虽只是个虚数,但实际也相差不多。 且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计嘉能提前感应到自己衰劫的到来似乎也不算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陈安又转首看了一眼那个“梼杌”,发现也是陌生面孔的汉子,便不在注意。 原本他以为这是周天剑宗组织的行动,当会见到许多熟面孔,可结果除了个计嘉,其他人他竟全不认识。 当然,陈安进入周天剑宗也不过三四十年,连金凰峰的人也未必能够全部混个脸熟,就更别说其他的人了,即便用烛光照影术看清了他们的样貌,似乎也没太大的用。 正如此胡思乱想着,陈安忽然心中一动抬头向天空看去,只见三道人影缓缓自远处飞来。 两点烛火自陈安眼中燃起,使得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穿透一切虚妄,最终落在为首一人的面容上。 而当看清这人的面容,陈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人他竟然也认识,而且才见过没多久,却是金凰峰的峰主瞿青芒。 第七百九十五章 另有谋划 几乎是一瞬间,陈安就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罗煜会说,他有把握深入金凰峰的山腹禁地。有着这么一位“主人”带路,就算是禁地自然也是想怎么进入就怎么进入。 心中解除了这个困惑,陈安又看向瞿青芒身后两人,这次倒都是熟面孔,一个是紫膛脸的终虎,而另一个么……竟是当初那位审核陈安入宗的贾师兄。 陈安曾在罗煜的口中知道这位贾师兄名叫贾安晏任职宗政院。 周天剑宗虽融合了当初的散修联盟,但本身并不是一个松散的势力,反而整合内部,与其他宗门无异。 内设周天议会决定宗门的内的一切事宜,统御三十一峰。 而在三十一峰之上,周天议会之下,还有几个机构,维持这个庞大宗门的日常运转。 金凰峰作为炼丹炼器的后勤部门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另外就是神剑峰上的功勤殿算是整个周天剑宗的枢机,发布任务、教授弟子、明确赏罚等等都离不开功勤殿的运转。 再有就是天剑峰上的的宗政院,绝剑峰上的执法堂。 执法堂自不必说,在任何宗门都有相似的机构,其职权也都差不多。 唯有这个宗政院比较特殊,对外设置在天剑峰上,负责招收弟子和对外社交的职责。这两个看起来像是打杂的,可在深谙门道的人眼中,却是非同小可。 这两个权柄也是可大可小。 首先是招收弟子,无论是周天剑宗嫡脉,还是散修实力,想要延续下去,都需要好的弟子生员,才能将自己一脉发扬光大。 而优质弟子的来源则被宗政院卡的死死的,等于周天三十一峰都得仰其鼻息,这是何等样的权力。 对外社交就更不简单了,看起来只是一些接待活计,但作为琉璃山河域的霸主之一,对外发声、经营乃至征伐,都能造成整个仙域的大地震,而主掌这些的部门自然也是应该是最强势,最能代表整个周天剑宗。 由此可见宗政院这个看起来莫名其妙的部门,才是整个周天剑宗最枢机的机构。 在陈安的猜想中,宗政院的存在当是周天剑宗嫡脉掌控整个宗门,不至于让散修尾大不掉的最核心手段。 只是当初见了这位疑似散修的贾师兄在考核入门弟子时的主导地位,他又有些不能确定,甚至想着会不会是散修开始夺权了。 但是今日,见到这位贾师兄站在瞿青芒这位再纯粹不过的嫡脉身边,陈安才有些恍然。 周天剑宗的嫡脉传承了这个宗门最核心的修炼道路,自然是一条心,可以看做是一方势力,可是周天剑宗的散修们却不是和他们对立的另一方实力。 散修本就良莠不齐,自是未必没有死心塌地跟着嫡脉干的。 否则嫡脉虽掌握着主导权力,可毕竟人数稀少,若是散修团结一致,嫡脉们即便没被吞了,整个周天剑宗也将分崩离析。 没有嫡脉不叫周天剑宗,同样的嫡脉们也离不开这些依附他们的散修,不止是宗门主导权的帮扶,还有修炼方面。 此方修真者不修性功,已经是走了极端,而剑修们更是极端中的极端,没有其他人的辅助,真的是刚极易折。 这也是周天剑宗内部矛盾重重,依然能够平稳的原因。 当然,这都是宗门内部这处江湖的事情,陈安只是借住,并不打算深入进去。 虽然现在他看似是被罗煜拉到了贾师兄一脉,但他同样通过成大是巴结上了季修贤,随时可以抽身。 想来,他那个红衣长老的职衔就是双方都在讨好的产物,否则整个宗门仅有三十三位,可以参与宗门执政的周天议会,怎么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至于日后可能的站队,他也不担心,因为他本就打着捞完一票就走的心思,谁还会管身后之事。且就算他一时半会脱身不得,一个可以炼制五行道丹以及度厄金丹的神匠名头,也足够让他保持中立了。 其他人也只在陈安之后发现这三人的到来,纷纷肃穆着向三人一礼,却还是都没有说什么,仿佛各自都有着默契。 瞿青芒也不见怪,他带着混沌凶兽的面具,刻意改变音线开口道:“今日将诸位请来的目的,诸位应该都已经知晓,那我也不再复言,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一挥手,众人脚下猛然亮起了橘黄色的阵纹。 陈安特意看了罗煜一眼,发现他对此也有些惊奇,应当是只知这里是集合地道,不知这里同样是禁地入口。 随着瞿青芒的施法,阵纹渐渐立体起来,最终橘黄褪去,蓝白显现,凝聚成一座丈许高的光门。 “走吧。” 瞿青芒声音不变,当先将那如同实质的光门推开,走了进去。带着貘豹面具的贾师兄和带着白虎面具的终虎紧随其后。 而其他的斗篷人们依然沉默,却没有任何迟疑的纷纷跟上。 陈安自也跟着罗煜排队进去。 轮到他时,他一步跨入光芒,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产生,似乎进行了一次超远距离的传送。 一阵恍惚后,脚踏实地的感觉才传来,眼前已经在了一处山腹之中,面前是一条高大十余丈的裂痕,内里黑黝黝的不知通往何处。 此时陈安才有工夫去回想刚刚“传送”的细节。 丹器两道都十分精深的他自然对阵法不陌生,刚刚那个所谓的传送阵虽不知名目,却是可以肯定并非只是传送那么简单,应是传送和幻术符合的法阵。 在空间一道上也相当有造诣的陈安,通过烛光照影术分辨虚实的本事,隐蔽的又看了眼脚下还未消散的空间波动,大体判断出其实他根本没有被传送出多远,顶多不会超过十里。 而十里的距离……似乎正是之前所在位置与金凰峰一处岩壁的距离。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所在地方与集合的地方也就是十里的路,几乎是一步可以跨过,那瞿青芒故意搞这么一手,意图就显而易见了,看来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 这也可以看出,他不是一味出卖宗门机密,只是为了求活而已。 同时也让陈安知道了,金凰峰山腹禁地根本就没有什么禁制门户,而是一条实实在在通往地下的天然裂缝。 对此陈安不禁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其实他来此地目的并不单纯,除了帮助炼制度厄金丹外,还有自己的图谋。 这个图谋当然不是简单的想要看看禁地的秘密,那个被传说的似是而非的秘密能有什么好看的,他主要是想着前往深藏在金凰峰中的宝库中,查查看有没有蕴含时光真意的宝物。 金凰峰帮助宗门炼丹炼器,所需材料自然是来自功勤殿,可也不能每炼一份,就从功勤殿中领一份,炼制完成后,再一份一份地归到功勤殿中。 因此,在金凰峰中必然有着两个宝库,一个储存原材料,一个储存成品。 对丹器之类的东西陈安并没有什么念想,可那原材料库却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谁能保证里面没有几个类似那仙藤一般年代久远的事物。 这方世界灵气充裕,灵花灵草个个寿命漫长,那仙藤虽然珍贵,却绝不会是枯树一支。 若是再能找到几个,陈安踏入宙光天的进程将大大增加。 借助周天剑宗剑修之道完善百炼神兵谱虽然也很重要,但怎么都重要不过回家,甚至等他拥有可以回去的实力,再回过头来慢慢钻研百炼神兵谱的道路也是不迟。所以这些年来陈安一门心思都在蕴含时光真意的物事之上。 只是,当初还在金凰峰上的时候,陈安就用烛光照影术把整个山峰都扫了一遍,除了三殿之中各自有个中转库外,那猜想中的原材料库竟然不见。 当他将时空之意融入烛光照影术后,这个世间就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他的“视线”了。 如果有,那必然是极致的法则之力。 这一点连太乙真仙也做不到,或许那从未见过的九天玄仙可以,但整个周天剑宗总共才两个九天玄仙,没理由一直守护着金凰峰的原材料库。 既然不是有人镇守,那么就应该是一些天然的险地绝地。 如此,整个金凰峰上下,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地肺更险更绝的地方? 所以一收到罗煜的邀请,陈安兴冲冲的就答应了下来,还表现的一副很热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心人。 另外,他之前探查出的几个属于功勤殿的宝库坐标,他也准备在此次利用上。 这方世界仙术神奇,难保不会有什么强悍的占卜术法。他对如今在周天剑宗的地位很是满意,在拥有随时回家的能力之前,自然不准备轻易放弃。那么就需要为偷盗的行为做些掩饰。 还有什么能比这次行动更为合适的遮掩,一边有宗门高层为自己做证,一边还有地肺心火扭曲规则的能力帮他遮挡天机。 陈安走出那样子货的传送阵,跟着大部队进入山腹,深入地肺之中,眼前渐渐被一片橙红取代。 而队伍中依旧没人说话,沉静着继续深入,此时其他的法则之力开始逐渐消退,唯有火属性法则在膨胀,几乎充斥了空间的每一处。 陈安表现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自然地落在了最后。 在一个拐角处,他脚下的影子猛然一涨,陡然脱离了他的身体,以几乎不可见的速度融入了墙角阴影。而另一道影子随着前方强光的照射,从他脚下长出,随着他转过拐角,瞬间就与其他人无异…… 第七百九十六章 深入地肺 墙角的影子默默蛰伏了一会儿,直到前方再无生息,才开始膨胀立体起来。随即丰富的色彩出现,驱散了灰黑,变成了一个白衣少年,竟是又一个陈安。 这不是分身术,而是欺天瞒地法造成的时空错位。 他昨日一天都在静室闭关,却是什么都没做,而是将这一天“留存”,与今日重叠,分化出不同时空的自我。 以他目前的能力,仅能“留存”这一天,也就是说,他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 因此显形之后,他也不再耽搁,一步跨出,就出现在了天字甲六号的秘库之内。 一挥手,先前就已经看好了的那几样蕴含时光真意的宝物就被他一网打尽。 紧接着,在这宝库警报响起同时,他再是一闪,就消失在原地,循着另一处坐标,往天字甲五号秘库而去…… 金凰峰下的地肺之中,陈安随着大部队缓缓前行,因为规则的扭曲,眼前出现了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场景,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怪物挡道。 这毕竟是个灵气充裕的世界,能量稍微达标,就能生造出一些富有灵性的生命来。 比如一些四处游荡的纯粹由各色火焰组成的怪物,在陈安一行深入地下百万丈的时候开始出现。 起初只有炼气筑基的修为,来个低阶修士都能给轻易料理了,而随着继续深入,遇到怪物的实力也在增强。达到两百万丈时,所遇的怪物基本都在仙人的层次,周身火焰变得炽白,横亘在道路之上,成为了众人不小的阻碍。 瞿青芒一剑飞空,将一个长得奇形怪状却能够操纵火系法则的怪物斩杀,这才转过头来,探寻地看向陈安等丹师。 丹师们的修为相对要差一些,尽管层出不穷的怪物有瞿青芒等人清理,可周围那足以融化普通人的高温,却也不是容易抵抗的。 终虎和那应龙老者面上都有一些吃力的神色,反倒是那朱厌少女身上似乎是有什么宝物防护,在这等高温下依旧可以从容自若。 陈安的目光隐蔽地从另外一条岔路上收回,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知道当是自己神匠的身份被这些家伙隐隐视为主导,于是轻咳一声道:“这里还不行,起码要达到其他法则都扭曲的程度……” 如果用欺天瞒地法,陈安有着十足的把握炼制出度厄金丹,就算是不用,以他现在切切实实神匠的水准,也有两三成的成功把握,根本不需要到这地肺之中来。 可若不来他的一切计划都付诸流水了,所以仗着没人知道真正的神匠是怎样的,陈安干脆就把愚神弄鬼的精神发扬到底。 至于规则扭曲对炼丹有助益,他也不算说谎,助益肯定是有的,只是有多少就不好说了,更多的是被他利用来影响占卜预言。 虽说以他的无相金身,本就难以被命运束缚左右,可再添一点保险也不算坏事。 他既然发话了,其他丹师也没有再说什么。 瞿青芒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继续前行。 说实话,这点温度虽能焚金融铁,但对他这个太乙真仙来说还是不算什么,若对方真能凭此练出度厄金丹来,他反倒逃惊奇了。 刚刚的问询,很大程度上,是想看看后面那些在他看来十分孱弱的丹师,还能不能撑得住。 眼下见陈安发话,那自然是继续深入。 于是一行人稍稍打扫了一下战场,各自捡起刚刚那头法则怪物崩溃后遗留下来的赤红色晶石。 这些被火系法则反复浸润的晶石,颜色艳丽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只是在场都是修仙之人,自然不会在乎这个,他们在乎的是那晶石中残留的一点法则气息。 这玩意若是用得好,效果不会比火属性的道丹差多少,是修炼火系法则之力的修士最为偏爱的物事。 接着众人跟随瞿青芒继续向下走去。 陈安趁其不备,脚下已经被四周光亮照的几不可见的影子,猛然凝实了一份,并随着他的走动,分化成了两层淡薄的光影。 一者遗留在原地,一者再次恢复成了几不可见的正常样子,随着陈安继续深入。 留在原地的光影同样淡不可见,直到众人纷纷走过,它才开始浓郁变黑,拉伸立体,最终形成了另外一个陈安。 可和上一次不一样,这次光影形成的陈安,身体并不凝实,总有一分虚幻的感觉在其中。 陈安上次扭曲时空,将昨天留存的自己给召唤了过来,而这一次他虽不再有留存的本事,却可以“预支”明天,把明天的自己也给召唤过来。 只是他却没有这么干,探个路而已,完全不用把这个底牌也给消耗掉,他有的是其他手段。 就像现在,利用大将军王思感化念的方法,使用烛光照影术投射出了一个影子。 这个影子自然是不具备任何能力的,最多利用些技巧达到九窍层次的战力,但却是有一项特性,那就是可以随时的身合虚空规避大部分物质伤害,仅作为探路用的话,也是足够了。 其实一路上他已经放出了三个这样的影子,对一些可疑的岔道进行探索。 每一个影子上他都预留了一道欺天瞒地法,以便在关键时刻爆发出不输于本体至强一击的实力,不求克敌制胜,只为将探索到的消息给传递回来。 这道光影顺着刚刚陈安看到的岔道口一路而下,走了差不多百十里,见到了一片熔岩湖,和前面三次一样,这竟又是一条绝路。 陈安沮丧的光影正准备原路返回,再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可忽然之间核心神念感受到了一点异样的波动。 他目光一闪,两点烛火在眼眸中燃起。 和陈安本尊施展烛光照影术不同,他这两点烛火却似在燃烧本源,本就虚幻的身影更加淡薄,并且一阵不稳,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可在同时,一点异常的空间波动,在他的眼中显现,透过扭曲的法则,他就这么“看见”了熔岩湖下,一处密闭的空间之中,两扇并排的库房门矗立其间。 门前的空地上,有八只身披法则之力的怪物游荡,这些怪物与之前所见的火焰怪物相似,可身躯更为凝实,体内深藏着可以类比太乙真仙级的力量。 一个仙人层次,身穿金凰峰长老服侍的中年人,手中高举一枚亮晶晶的火焰令牌,小心翼翼地走近其中一扇门扉,推门而入。 少顷,他又走了出来,腰间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再次小心翼翼地越过火焰怪物们的游荡区域,转身拐进一个窄小的偏门暗道,就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陈安循着他消失的位置稍稍计算了一下,大概估算出另一头应该在山峰赤华殿的位置。 也就是说,赤华殿中应该是有直通这里的通道,但真正密库的位置却是在眼前熔岩湖里的另一层空间中。 以空间为屏障,在仙界一般都需要专修空间法则,或者拥有相近法则阵道造诣的阵法师才能破解,可对陈安来说,却真的和在眼前没有什么区别。 陈安这道光影微微一晃,一点空间道标的信息就这么逸散了出去。 远在百里开外正跟着罗煜闷头前行的陈安顿时有感,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里的情况,不过他却没有想办法脱离队伍,而是又联系上了之前的三道思感。 四点空间标记被他以特殊的方式连接起来,另外三道光影就消失在了原地,突兀地出现在之前发现宝库的光影身边。 接着四道光影猛然聚合在一起,成为了一个身体更为凝实的陈安,然后他一步踏出就越过了面前的空间阻隔,进入了之前看到了那片密闭空间之中。 只是当他在这片空间现出身来,那两扇宝库门前,一共十六只金黄色的眼睛齐齐向他看了过来。 陈安这道光影不慌不忙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一个欺天瞒地法就把它变成了与之前那个长老所持的一般无二的火焰令牌。 他将这火焰令牌举起,在那八只怪物的眼前晃了一晃,那八只怪物身上原本即将爆发的气息,瞬间就被抚慰了下来,并继续游荡了起来,将陈安给无视了。 陈安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选了一个门,推门而入。 门后与上次所见的天字甲六号密库的布局相当,都是一排排的货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奇异物品。 感应了一下其中蕴含时光真意的物品,陈安迅速地将之全部搜寻到,只是在想要将之拿走时,他不禁迟疑了一下,因为他看见了上面的报警机关。 这周天剑宗也真够奇葩的,外人闯入没有警报,却在物品拿起时有警报提醒。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 他的这具投影融合了四道思感,也就是能用四次欺天瞒地法,方才骗过那八只怪物,变出个火焰令牌,用了一次,如今还有三次。 直接将那几样物品上的警报系统给欺瞒了,然后把东西一起打包做了个标记丢到了虚空之中,只待此次事了,再去拾取。 搜刮完了一个库房,他又跨越空间到了另外一个库房之中。 因为连续跨越空间,他这具投影上的力量已经淡薄到了极致,但他毫不在意,又如法炮制地将这个库房中蕴含时光真意的物品也搜刮干净后,整个投影瞬间崩溃。 内里蕴藏的最后一记欺天瞒地法暴露出来,自动抹去了他曾经存在的所有痕迹。 足足一个时辰后,一道若有若无的神识从这两处密库扫过,原本只是例行的检查,却突兀地发现少了不少东西,一声刺耳的警报猛然想起,整个金凰峰都随着沸腾了起来。 第七百九十七章 地肺炼丹 而这个时候,炼丹小队一行已经深入了地脉五百万丈。 到了这个深度,除了恐怖的高温外,还有能够让精铁成齑粉的压强,在这里仿佛空气都沉重异常,也灼热异常。 这个时候,别说那终虎、应龙老者和那朱厌少女了,就是罗煜、计嘉等罗天上仙都有些承受不了。 麒麟配合瞿青芒一剑飞虹将一队百十个普法正仙层次的炎怪击溃,转首看向陈安道:“这里已经是我们所能达到的极限,没办法再继续了……” 做戏做全套,陈安颔首道:“法则扭曲程度越高,越好利用,阁下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这意思是他怎么都能炼,但去往越深的地方成功率越高,对方若不在乎,他是无所谓。 麒麟不禁迟疑了一下,看向瞿青芒和白泽。 后两者也迟疑地看了眼其他人,最终咬牙点了点头,道:“就这里吧。” “好,那请几位为我们护法,接下来我们先开辟一处适宜之地,我需要一方起码高阶仙器品质的丹鼎,两位宗师级炼丹师,属性要求是木火各一位……” 陈安把自己的要求又复述了一遍,这其实是早先和罗煜商量好的。 因此,他话音一落就见麒麟和白泽利索地站了出来,一起施法,在旁边坚若金刚的岩壁上开凿出一间宽敞的炼丹室。 同时,瞿青芒从怀中取出一方小鼎,丢入丹室之中,这小鼎迎风便长,顷刻间就还原为陈安在羽熠殿曾见过的那些仙器巨鼎一般模样,不过从其上泛着的法则光芒判断这鼎绝非高阶仙器可比,起码已经入了极品的等级。 其实高阶仙器就已经算是顶级仙器,是宗师级炼器师所能铸造出来的极限,再往上就是先天灵宝。 至于极品仙器只是神匠对高阶仙器的一个升华,一般很难成功,差不多一百件之中才能有一件。也因为这个珍贵程度被通俗地称之为后天灵宝。 就是看着这三位太乙境的准备,也能感受到他们对这次炼丹之行的重视。 之后其他几位丹师上前,开始与陈安进行技术交底,那应龙老者首先开口道:“老朽是火属性的丹师,或可负责整个凝丹过程的定型……” 之后是与他一般的终虎,都是常见的火属性, 至于计嘉和那梼杌,两者倒是奇特竟一个是风属一个是木属。 当然,最让陈安惊讶的是那带着朱厌面具的大乘期少女,她竟然修炼的是时间法则。 一般来说,按照此方世界的修炼体系,法则之道只有仙人层次才能接触,但也有一些特殊的人才,在大乘,甚至合体层次就领悟了法则之力,一旦度过仙凡劫就可以直接成为普法正仙,也是一种厚积薄发的常态。 所以即便是知道那朱厌少女修炼有法则之力,陈安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他惊讶的是其修炼的竟然是如此稀少的时间法则。 在此方世界的修炼体系中,虽不修炼性功,却对命功钻研到了极致,算是以力证道的典型,因此在此方世界修炼五行法则乃至风雷寒冰等纯粹能量法则的人极多,而幻术、梦境、时间、空间等衍生法则的却是极少。 眼下竟见到了一个,自然让陈安有些惊奇。 而惊奇过后就是浓浓的兴趣,他十分想看看对方的时间法则和自己领悟的时光真意有什么区别。 对这方世界的修炼者而言,一道法则就是他们的根本,可对于陈安来说,内廷才是他的核心,他只是因为修无相玄通构建内廷的过程中,需要突破空间的限制,以时间为计量,所以才会涉及相关的真意法理。 也就是说,无论是空间法则还是时间法则,都只是相关真意法理的构建,根本不是他的依凭,顶多算是修为晋升的副产品。 但同样其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甚至可以先行领悟然后再反向推导内廷升华的方向,这也是陈安正在做的事情,所以若能深入研究研究也不错。 之后就是分工,不出意外的应龙老者负责定型,计嘉负责全程控丹,朱厌少女和梼杌负责法则铭刻。 分工一定,大家各自入内,开始升鼎热炉,投入材料,正式炼制起来。 罗煜这位新晋罗天上仙则和三位太乙真仙以及贾安晏这位积年罗天上仙,则守卫在门口,防备着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其实真正的渡厄金丹的炼制已经涉及了命运领域,就算是专门为了对付化尘劫的简化版,也不是这么几个人就行的,但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丹道宗师,未尝不可以尝试一下。 真要说起来陈安其实都不需要他们辅助,相关法则他都涉及过,吞噬了这么多宝物,有所长进的真意法理可不仅只是一个时光,现在的他使用欺天瞒地法再困难的金丹都能炼制出来。 所以说眼前的情况其实只是他刻意营造用来掩饰其他行为的障眼法。 …… 天字甲五号密库。 这里可以算是除了前四个核心密库外,周天剑宗最紧要的地方,内里广阔比之金凰峰的私库却是强了不少,警报装置也是完全。 陈安即便是“本体”在此,也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其中蕴含时光真意的物品搜刮了个七七八八。 至于为什么不把它搜刮完全,那自然是因为其中的报警机制已经完全启动,应急人员和守卫弟子“空降”库房之中。 这里的警报系统也是奇葩,算是外紧内松的典型,陈安靠着欺天瞒地法,可以将每样物品上的报警禁制给欺瞒了,但却不可能阻止的了,每个时辰一次的库房更新巡察。 所以只能卡着点,先他们一步破开空间往天字甲七号库房而去。 天字甲七号库房里,陈安如法炮制地将搜刮到的东西打包丢入虚空之中,计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守卫弟子应该得到了甲六号库房失窃的讯息,及时反应了过来,便没再继续,直接破开空间去往天字甲八号库房。 可这一次竟不像前次那般顺利,整个天字甲七号空间竟然都被封锁了。 陈安嘴角扯了扯,暗道这周天剑宗中还是有些能人的,看似废柴的报警机制也不是真的那么废。 只是他所掌握的乃是空间真意却与这方世界那单调极致的空间法则不同,其中法理涉及的可不止是空间一部分,还有时间、物质、虚无等等。 这其中的任何一种添加,都足以破开那看似不可逾越的空间封锁。 因此连欺天瞒地法都没有用,他就这么利用封锁只针对空间规则这一漏洞,强行错开时空,绕道一刻钟之前,破开一刻钟前还未被封锁的空间节点,堂而皇之的降临天字甲八号密库。 再次做了一趟梁上君子,嚣张的又往最后的天字甲九号密库。 还是那幼稚的空间封锁方法,陈安直接将其无视了。 他一边在九号密库中愉快的畅游着,一边回忆起编号乙字开头的密库,来都来了,当然要一次拿个尽兴。蕴含时光真意的物品他可一点都不嫌多,多多益善才好。 另外据他了解,天字甲乙丙丁四大编号密库都是针对仙人以上存在的,只是储存的东西类别不同,分别对应着,奇珍、异宝、丹药、法宝。 丹药、法宝不说,珍贵的大部分都在金凰峰那个宝库藏着。 丙丁两个编号密库可以不用去看,但对应异宝的乙字开头编号密库,却是很有必要逛上一逛,尽管好东西没有甲号密库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万没有浪费的道理。 于是接下来便是天字乙一号、天字乙二号、天字乙三号…… 随着陈安的继续,他的欺天瞒地法所能拖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一种可以锁定他的目光,与他真正的行动位置相差由之前的一个时辰到半个时辰,再到一刻钟…… 让陈安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对方给锁定了,到时就算可以突破对方的空间封锁也很难摆脱最后的雷霆一击。 只是陈安对此却并不在意,大不了像对付上次那个金衣人一样,先去百万里外溜达一圈,再返回,想来这周天剑宗的手段再是了得也没有监视百万里外的能力,只要其没有遏制自己天涯咫尺的神通,那么就完全不用在意。 只是当他从天字乙五号密库出来,准备再往天字乙六号密库一行时,心神猛然一颤,脚下空间节点莫名地与另外一处奇异节点联系了起来。 这个小变故,原本陈安可以立时纠正,但是之前太过顺利,使得他一时没能收住脚。 他一直在往空间穿梭中加入,前一刻的时间,或后一刻的时间,乃至虚无虚化,根本就没注意他的空间节点锁定竟被人给移挪了。 于是这一脚踏错就出现在一个莫名的空间中。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星核,炽热的高温似乎能将一切存在都焚烧成灰烬。 而先前的那个奇异节点本在这星核深处,好在他及时反应了过了,在半途收脚,这才没有真踏入进去。 他才来得及长松一口气,正准备弄清自己现在在哪里,该怎么立刻,就有一种莫名之感驱使着他想头顶看去。 那里是漫天的星辰,似在无穷远处,又似近在眼前。 而在他注意到那似远似近的星辰亮光时,那濛濛的亮光逐渐聚焦,仿若剑光锋芒对准了他的身躯,无穷的杀机倾泻而下,即便以陈安之能一时间也是头皮发麻…… 第七百九十八章 周天剑极 地肺之中,正在炼丹的陈安丝毫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所遇到的困境。 事实上,虽然他在思感化念一法上侵淫日久,但联合欺天瞒地法分化的时光真意使用还是第一次,并不算熟练。兼且他和神念化身又分别在各有禁制乃至法则扭曲的地方,讯息不能实时共享也没有办法。 他只是按照原计划,先帮众人把丹药给炼出来。 如今在陈安面前,一道金灿灿圆坨坨的丹丸虚影载沉载浮。 众人身前那方巨大丹鼎中时不时地有一道道法则灵光被应龙老者摄取出来补充到那丹丸虚影之上,使其变得更为清晰。 终虎在一旁做着辅助。 计嘉则手中风属法则之力展开,一边将各种各样的珍贵材料投入丹鼎之中,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借助丹鼎之力将各种药材矿石中的药性萃取出来,还原为各有特性的灵气法则之力供应龙老者调用。 朱厌少女和梼杌两人不停的输出自己的法则理解,如在雕刻道丹的丹纹,一分一点,一丝一缕的在那虚幻的丹丸上抒发铭刻。 之前几人已经磨合一般的先炼制了一颗五行道丹,现在正式开始炼制渡厄金丹,各自间的配合虽说不上天衣无缝,也是相当的默契。 而在几人之外,罗煜将自己的水雾法则激发到了极致,以阻隔高温乃至压力,贾安晏的幻法为其增幅,务使其对炼丹过程造成的影响被降至最低。 至于瞿青芒等三位太乙真仙则镇守在丹室门前,对抗着如潮水一般袭来的炎火怪物。 炼丹过程中的法则逸散,拨动了这些怪物的敏感神经,让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天地异宝的出世,本能的想要过来抢夺。 在地下五百万丈的这一层面,它们每一个的实力都不低于合体,仙人以上的存在也是比比皆是,还有很多可以从容操纵法则之力的存在。 一只百丈高下,周身泛着无限接近九天玄仙气息的恐怖炎火怪物操纵着八只臂膀,疯狂捶打着面前的蝼蚁。 而在他身边,还有四个起码是太乙真仙层次的炎火怪物掠阵。 这些纯粹的法则怪物的确智力低下,但只要到了仙人以上,就能脱离无意识的游荡,拥有简单的喜怒哀乐情绪,而掌握了法则后,更是可以开灵一次,让他们的思维能力不比人类十来岁的孩童差多少。 而至于太乙真仙以上的存在,智力就算不如正常的成年人,也是相差不多,不说排兵布阵,但纠结同类与其他人火拼却是绝对可以。 因此就成了这般场景。 瞿青芒正面守卫,压力极大,麒麟、白泽两位太乙真仙级的存在从旁辅助,勉强才能抗住对方的敲打。 澎湃的火属性法则如海潮一般涨落不定,不停的挤压排挤着他们艰难支撑起的小天地。 也就是这些法则生灵,法则属性更加单一,搏斗手段也相对原始,否则一个接近九天玄仙的炎火怪物带着四个太乙真仙层面的炎火怪物,绝对不是他们三人可以抵挡的,就更不用说外面整齐的炎怪大军了。 不过瞿青芒三人也不轻松,毕竟这里法则扭曲,即便太乙真仙所掌控的法则精粹,可也经不起这般消耗,一身实力足足被削弱了三成还多,全然达不到全盛时期的状态,只能靠着一些奇异法宝勉力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就在他们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极度消耗,有些难以为继时,炎火怪物的攻势猛地一缓。 瞿青芒三人正自有些诧异,忽然感觉一阵恐怖威压降临在头顶之上,就连周围扭曲的法则都一时放缓。 这是……丹劫?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之色,他们猛然回头,只见计嘉等人一脸疲惫之色,可他们手上的活计却是已经完成。 只有陈安依然面色肃穆的在完成最后的结丹手续。 他面前的那颗金丹已经极为凝实,只有些许丹云逸散在外,而最后的结丹手续,就是将这些丹云收敛。 随着他将那些丹云每收敛一分,天空的威压就降下一点。 本已疲惫至极的几人,强打起精神,心中一边默算着天空威压降下的速率,一边对着完成大半使命的极品仙器巨鼎开始打出法诀。 炼丹并非一定要用丹炉或丹鼎炼制,很多奇异的丹药炼制都是不需要器具的,更多的是靠炼丹师的手工。这次用来不过是为了快速提取药性,以及屏蔽此处规则异常所造成的影响。 并且这次是炼制金丹,为了应对丹劫,此丹鼎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一道雷霆如跨越了无数虚空,狠狠地向陈安手中即将完全成型的丹药砸下,可在此之前,其他四人已经联手将那巨大的丹鼎整个翻转了过来。 丹鼎下雕刻的獬豸似乎是活了过来,猛然睁开幽碧的双眸,一抹兽影在其上出现,直冲那蓝白相间的雷霆冲去,并与之一同破碎消失。 这还不算完,第二道雷霆继续轰下,与前一道相比,威力增长了倍许。 可丹鼎之上雕刻的另一道瑞兽貔貅也仿佛活了过来,猛然腾起一道兽影,同样的与那道雷霆一起溃散。 如此六次,莫名的威压总算是释放一空。 “是六阶金丹。” 应龙老者语气中带着一丝喜色。 金丹因为比玄丹还要奇异,用途更是千奇百怪,所以很难定性其品阶,因此一般情况下,会把经历丹劫的多少,作为丹药品阶的认定。 另外作为参考的标准就是道丹,一般情况下,三百六十道丹纹的道祖级道丹会经历十次丹劫,所以金丹的品阶最高就是十阶。 当然还是会有一些招来十一次、十二次乃至十二次以上丹劫的特殊金丹,不过那终究是凤毛麟角,所以六阶丹药已经算是品次很高了。 因此当陈安成功地将最后一丝逸散的丹云收敛入金丹之后,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随即面露兴奋之色。 可就在这时,原本退去的炎火怪物们再次一拥而上,并且比上次更加疯狂的冲击起三位太乙真仙联手组成的防线。 那近乎于九天玄仙层次的炎火怪物,更是彻底摆脱太乙境法则圆满的桎梏,再进一步,直接将周围的火属性法则全部摄取占有,甚至直接身化法则,一瞬间消失在原地,重新出现在炼丹室的内部。 它那完全由火焰组成的身躯,变化为一只八爪四翼金喙的火焰乌鸦,一口将那已经完成收束的金丹叼在了口中…… “不……” 瞿青芒三人目眦欲裂,竟不想出了这等变故,那炎火怪物竟然还会隐藏实力。 可如潮水一般的仙人级炎火怪物在四只太乙境火焰领主的带领下将他们牢牢的拖在原地,半点也不得寸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承载着自己等人命运的丹丸,消失在怪物的巨口之中…… ……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还不待落入星辰环绕之中的陈安,准确的计算出此处与外界联系的节点,他周围的星辰就猛然亮起,携带者陨灭一切的星辰之力,组成绝杀的剑阵向正中的陈安猛然绞杀而来。 在陈安反应过来之前,他的一手一脚就被直接斩落。 当然,这还是他提前扭转了方向,不然若真落到中心那恒星处,在被焚化为灰烬之前估计还会被切个七零八落。 陈安面色不变,身体只是一个晃动,原本被切落的手脚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胳膊和小腿之上,如复当初。 可虽然身体恢复如处,他对这剑阵却是忌惮无比。 无相金身的防御再差,也是金身,除了神兵,一般的极品宝器都未必能给他造成什么伤害。 即便这个世界专注于力量的修炼,那也得太乙真仙以上的存在才能让他侧目。 而根据刚刚一剑就将他金身切断的强度判断这起码是太乙真仙巅峰无限接近于九天玄仙的法则一击…… 还不待他想好应对之法,周围星辰再次大首发 与之前相比,这次亮起的星辰更多,自然形成的星辰光剑也就更多,它们不是无序的激射,而是各自演练了一套精妙的剑法并组成了封锁虚空的剑阵,几乎让陈安避无可避。 不及细想,陈安反手一个欺天瞒地法拍在了自己的身上,在这一刻他仿佛成为了世界之子,大势、幸运、王霸之气……似乎一切主角模板的基础设定都被他加持在了自己的身上。 当他掌握欺天瞒地法的那一刻,他就在想着能不能做到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奈何欺瞒愚弄终归不得长久。兼且命运更易涉及了时空法则的诸多至理,远不是他当时可以实验的。 但现在他对时空的理解精深了不少,即便只是零时性的一次,也未尝不能试验一下。 恐怖的光束一道一道的自陈安身边划过,却总是差之毫厘的错过,周天三百六十道剑光,竟然没有一道能对他造成分毫损害。 且不止如此,陈安在躲闪剑光的同时,一点空间异常的波动在他感应中出现,就连这周天剑阵的阵法节点也被他“无意”中找到了,这运气简直达到了逆天的程度。 第七百九十九章 武道初心 可就在陈安准备延展精神触碰那颗空间节点的时候,他周身缠绕的气运却是断崖式下滑 与此同时,脚下大日恒星中,一柄蕴含着焚灭一切的火属性法则之剑猛然腾起,直接锁定了陈安的真灵核心,带着将虚无都毁灭的气息一剑斩出。 即使无相金身极难被杀死,甚至都不会受伤,但真灵是唯一的,作用于真灵的攻击依然能对陈安造成致命的伤害。 于是他再也顾不得那处空间节点,双手结印,地支六合剑阵瞬成毁灭之局。 原本他是想要用欺天瞒地法,将那巨剑偏移,或扭曲其威力。可随着这处空间的灵气被隔绝,他的欺天瞒地法也不是那么好使了。 甚至每使用一次都耗费巨大,再也做不到念动即至。 那剑光又快又急,他顶多只来得及用欺天瞒地法将其威力削弱了个两到三成,就只能仓促地用自身本领硬抗。 陈安的毁灭光束和那大日恒星的毁灭之剑撞在一起,两股性质迥异的毁灭之力在一起并没有相互湮灭,而是在无声之中,迸射出无量光。 四散的湮灭之光几乎瞬间就毁掉了陈安的半个身子,让他闷哼一声倒飞而出,连续在虚空中滚了好几滚才稳住身形。 不用特意疗伤,原本失去的半边身子在无相金身的特性中由虚化实重新出现。 身上的伤势是恢复了,可陈安的面色却很是阴沉。 在这方世界也待了不短时间了,他大体上是摸清了自己实力层次。 若是正面对抗,靠着天仙之躯的星辰本质或者说是金身的本质大概就和普通的罗天上仙差不多,将一切的增幅手段都使出,也不是不能和太乙真仙放对。 但可以明确的是,太乙真仙以上的力量就已经达到了可以斩破他金身的程度。 也就是说,九天玄仙以上的存在,就拥有了击杀他的能力。 起先陈安嘲笑这些家伙修命不修性,可现在看来,单纯的力量锻炼到极致,真的能够一力降十会。 按照陈安的计算,若是纯粹以锻炼的力而言,碧落天应和普法正仙相当,洞虚天和罗天上仙相当,宙光天和太乙真仙相当,就是乾元仙帝也只不过可以类比一个九天玄仙,距离传说中的金仙道祖还要差上一筹。 虽然若真是乾元仙帝对上金仙道祖,死的一定是这方世界法则单一的金仙道祖。 可陈安毕竟不是乾元仙帝,所以别说是金仙道祖了,就是一尊真正的九天玄仙也足够让他头痛的。 眼前的剑阵虽还达不到九天玄仙的层次,可禁锢了他许多手段,几乎将他削弱到了一个极致。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陈安才霍然发现,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确是有些浮躁了,靠着欺天瞒地法,靠着“真假有无”的各种神通,无往而不利,却渐渐失了本心,失去了作为一个武者的真正依首发 无相玄通的确附带着许多的神通、大神通乃至大罗神通,可它却是实实在在的武道功法,它的初心是武道的本心。而每一个武者的武道本心都是他构建内廷的基础,是其武道的根基。 陈安不禁有些想笑,自己一直嘲笑这些人不修性功,自己却在其中迷失了自己的武道本心,一切神通都不过是一种手段,武道才应该是自己的根本。 这些明悟让他精神一振,刚刚的沮丧亦是一扫而空,一点凶意在他眼中闪烁。 作为曾经的暗司密探,谨慎的确是他一贯的心性,可在关键时刻却也不失搏命的勇气,虽然现在的情况还远未到需要搏命的时候,但道心不可异。 他伸手一抓,眼前一道斩来的星辰剑光就被他抓在手里,内里蕴藏的星辰之力被他如有实质的抓取出来。 这还是神通“虚实转化”其中已经带了一丝“有”的韵味,但陈安谨记这只是工具,于是他双手一撮,那被摄取来的星辰之力,就被他撮成了一柄丈许长的巨剑。 他手持巨剑迎着漫天星光剑影溯流而上,地支六合剑似乎合六为一,变成了蕴含着恐怖毁灭之力,却隐而不发的地支剑殛上合天干之意,融合身剑术的奥妙,左右劈削。 没有劈削在那些星光剑影之上,只是将妨碍他的剑光引偏,他就这么一往无前的冲着一颗星辰而去。 剑出弧光,“星辰”随着碎裂。 周天剑阵为之一滞,可随机更多的星光剑影从周围的“星辰”之上凝聚出来,雨水一般的向陈安倾泻而下。 可此时斩破一颗“星辰”的陈安却是有些愕然,他惊讶的发现这那里是什么星辰,分明就是一柄残剑。 因为习惯打探情报,所以陈安对周天剑宗许多常识性的东西都是知之甚详,他知道在嫡脉七峰的绝剑峰上有一个剑冢,历代嫡脉弟子的残剑都弃置其中,久而久之使得那里成为了一个剑气肆意的地方。 也就是说,自己其实并不是落入了对方事先布置好的杀阵之中,而是对方在无奈之下,把自己给转移到了绝剑峰的剑冢里。 陈安嘴角牵起一丝古怪的弧度:“这却是有意思了,让我想想,绝剑峰的地理坐标在什么位置来着……”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无数的剑光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进去,而他的身形却在另一处显现,他面色不变,表情却带上了点虚弱之色。 刚刚他确实是“死”在了那剑雨洪流之下,但却是确定了这里的位置,掌握了此处的地理坐标,若要离开随时可以,如有阻拦,在有准备的情况下,也就是一个欺天瞒地法的事情。 只是此时的他却又不想要即刻离开了,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认清自己的武道初心,那么不如趁热打铁,借助眼前的剑阵彻底锻炼出百炼神兵谱的后续道路。 虽然他一直是把这件事情当做自己计划的一环,但更想要回家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算计着怎么去寻那含有时光真意的事物,而忽略了对这项功法的钻研。 今日重拾武道初心,因此哪怕明知道周天剑宗的人不会把自己丢到这里就不管,明知道宗门高层此时恐怕都正往这里赶来,陈安还是想要一探这剑冢之秘,为打造更高层次的百炼神兵谱奠定基础。 他也不耽搁什么,再次从一道星光剑影中抓取出一柄光剑,一剑直往那漫天星光剑影织就的剑网斩去…… …… 地肺之中,瞿青芒等人看着那炎火怪物将陈安炼成的渡厄金丹吞掉,一时之间目眦欲裂。 虽然只有一枚,可金丹不比药丹灵丹,那是可以重复利用的,一人使用完成,完全可以再次结丹,交给下一人使用。 甚至丹药品次达到了九阶往上,都可以和法宝一样完全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或者说它是真正的法宝灵宝都可以。 因此有的时候对神匠的分类就只是神匠,没有什么丹道神匠、器道神匠之说。 大道殊途同归,到了最后,丹就是器,器就是丹。 所以那一颗丹药几乎承载着这里所有劫数将至之人的希望。 此时没有人去在乎那炎火怪物近乎九天玄仙的层次,法宝道术法则之力不要钱一般疯狂地往其身上招呼,意图在其将这金丹消化前,把其干掉,看是否还能挽回些什么。 而对于那炎火怪物身上可能蕴含的宝物,却是谁都没空去关心,都要死了,还想什么宝物。 那恐怖的炎火怪物似乎也只是能短暂达到九天玄仙的层次,此时被众人轰击的一阵哀嚎,连忙向后退去。 它本就是由纯粹的火系能量组成,此时身躯退到岩壁上,竟然直接融化了进去……也就是此时大家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突破三位太乙真仙防线的。 数道剑光砍在坚硬的石壁上,生生剜下了三尺见方的一块,却是无力继续深挖,一直在高温高压的环境下,这岩壁单以硬度论不比普通的仙器差多少。 众人追索无门,只能绝望地看着它消失在视野之中。 好在瞿青芒剑修出身,又是太乙真仙修为,就算是不修性功,心性也不算差,还记得自己等人尚在群怪环伺之中,远远没有脱离危险。 几人联手,对上那徒有九天玄仙层次没有九天玄仙之力的炎火怪物倒是不惧,可这周围还有上百万的其他炎火怪物,就算他们实力参差不齐,弱点的甚至连灵虚都不到。 可它们若一拥而上,自己等人也是麻烦。 甚至若不能及时退出,陷入包围之中,就算以他的修为都有陨落的风险。 在这里面其他的人可以不顾,但有一人的安危却必须上心。 瞿青芒毕竟是宗门一手培养长大的,又是宗门嫡脉,对周天剑宗的归属感不可谓不强烈。这次地肺炼丹的行动虽然不算什么,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损害了宗门的利益。 这让他心中愧疚不已,奈何寿命大限催逼,才不得不如此作为,但此时此刻却是再也不能不顾及宗门的利益。 他不禁回头看向陈安的方向,那是宗门唯一的丹道神匠,是宗门再次壮大的希望。只有将他安全带离此处,才不算血本无归,就算这次没能得到渡厄金丹,罪过也不算太大。 可当他看清依然坐在原处的陈安却是一愣,随即震惊、狂喜等表情不期然地爬上了他的面庞,让他多年不曾变动的情绪,霎时间激动异常。 似感受到他的动作以及情绪变化,其他人在怔然中也向陈安那里看去,只见陈安在原地依旧保持着炼丹的动作,足足七枚渡厄金丹的虚影在他面前载沉载浮。 第八百章 丹出七分 “拉,拉丹之术?” 终虎满脸的不可思议。 拉丹术并非是炼丹之法,而是一种炼丹的小技巧,药丹玄丹不说,在灵丹的结丹阶段,丹药的法则构架就此会凸显出来。 有些为了省时省力的炼丹宗师就会再次投入材料,并快速萃取出药材中的精粹,就着这清晰的法则框架,再次构建出新的丹药来。 可,那是灵丹,金丹也能使用拉丹之术吗? 这个疑问,在场中诸位懂行的炼丹师心中回荡不止,但想到最后结丹的时候法则框架都会凸显,那或许真的可以吧。 这也是神匠太少,金丹都没几人可以炼制成,就更是没人知道金丹能不能拉了。 想来这拉丹之术一共有两重难点,一者是分心旁顾,不止要维持结丹的过程不变,还要分神萃取其他的丹药精华,并将这些丹药精华按照固有的规律一一添加到丹药的法则框架中去。 二者就是对丹药精华的萃取速度,以及填充法则框架的速度,这决定了一次可以用这种方法拉几颗丹。 若是将这两重难点都克服,或许金丹也是可以拉的吧。 不过就算金丹可以拉,眼前的情形也太过震撼人心。 瞿青芒等不懂炼丹之人不说,就是有着高阶炼丹师技艺的贾师兄也是震撼莫名。 羽熠殿第二房执鼎百里浮一手拉丹术出神入化,每次一颗丹都当两颗丹来炼,更有鼎盛时,除了原本的那颗丹药,还能再拉两颗丹出来,被殿中炼丹师们惊为天人。 可现在,陈安除了原本的那颗丹外竟然又一口气拉出了七颗,莫非神匠真的能如此逆天? 这是在场稍微有点炼丹技艺的修士心中共同的想法。 只是不待他们再深想更多,陈安已经到了最后的结丹关头。 七颗丹药一起结丹,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天空中恐怖的雷劫汹涌澎湃,汇聚成一道血色雷霆直接跨越空间来到地底,在陈安的头顶之上轰然砸下。 “小心!”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是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的想要提醒,或许此时他们才又是明白了强拉金丹和去拉灵丹的一重区别,那就是丹劫叠加。 只是此时他们距离太远,想要救援也赶之不及。 陈安目光一闪,面对汇聚一处,恐怖异常的天劫,他却没有丝毫的动容之色,只是将手一指,虚引一道,那天劫就顺着他的指引偏向了一侧墙壁。 此时在那通红的山岩石壁上一个虚幻的龙头正在成型,看起来正是之前隐匿的那头炎火怪物。 谁都没想到这家伙竟有如此灵智,狡猾至极,不止没有逃走,反而鬼祟的躲藏在山壁之中,此时看到陈安再炼金丹,便伺机再行抢夺。 可陈安怎能让他再次得逞,直接一个欺天瞒地法丢出去,就让它代替自己顶了雷劫的缸。 由是它才刚刚冒头就被恐怖的雷霆当头劈中。 七道金丹雷劫汇聚一处的威力有多恐怖? 只听一声灵魂层面上的凄厉惨叫,那炎火怪物原本构建身躯的庞大能量轰然炸开,似是激起了连锁反应。 周围原本坚实异常的岩壁纷纷开裂,似粉末又似晶粒的红色灰土娑娑而下。 陈安伸手一点,面前的七枚渡厄金丹形态陡然凝实,其中五颗分别飞向计嘉、梼杌以及那三位太乙真仙,剩下的两枚则被他一把抄在了手里。 “这一层要塌了,我们赶快走。” 此次炼丹一行,一共有十份材料,虽然谁也不清楚会是眼下这个状况,但金丹的难以炼制还是知道的。 因为陈安是主持炼制者,所以这十份材料都到了他的身上,先前炼制了一颗,后来又复制了七颗,再加上兜里的两份材料,这次可谓是收获满满。 不错,他最后使用的并非是拉丹之术,而是用的复制之法。 期间还用了些欺天瞒地法迷惑众人,果然,从未见识过神匠的众人,谁也没有看出陈安的手段。 其实拉丹之术确实存在,只是陈安对之精研不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全然不如复制之法来的便利,既然如此,为了使得这次炼丹之行圆满成功,为自己积累下一些人脉,那么也就是一个障眼法的事情,还有什么不好做的。 瞿青芒一剑斩碎了身边的几个想要围上来的炎火怪物,与其他几人各自抓住一枚丹丸,高声道:“大家分开,各自逃散。” 因为头领的死亡,围在周围的炎火怪物全部暴动。它们本就不畏惧死亡,就算身躯被撕成粉碎,真灵也可以钻入地下,与地肺再次融为一体。 因此这一层将要坍塌的威胁不但不能使得它们畏惧,却反而让它们暴怒起来,向着陈安等人疯狂扑击。 只不过也同样是因为头领的死亡,它们的扑击全然没有章法,不止各自为政,相互之间也各自厮杀。对陈安一行的损害并不大。 可就算它们对陈安一行造不成什么损害,混乱的局面也依然让陈安等人逃离艰难,由是瞿青芒才提议分开逃首发 在场之人都不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用他说,就按来时的组合抱成一团,往外冲去。 陈安找到罗煜一起才走了两步,就被瞿青芒拦了下来,他面具下的面容没有表情,只是对陈安道:“你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陈安一怔,转瞬就反应了过来,笑道:“多谢前辈好意,晚辈尚还有些自保的手段,就不劳前辈操心了,前辈请先行。” 瞿青芒稍微顿了顿,却是没有强求,点了点头转身化作一道金芒卷起贾安晏和终虎一下冲开炎火怪物的宝物,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刚刚还想着宗门的利益,情绪还没有平复,想着带上陈安一起走。 可现在头脑清醒却是反应了过来,眼下大家都带着面具,身份不明,谁又敢轻易相信谁。对方能够偏转丹劫,想来应该有些本事,大不了等会在前面稍稍策应一下。 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临走时遁光带剑芒,自一群仙人层次的炎火怪物中生生趟出了一条道路。既是为了逃命,也是为了给陈安等人开辟一条生路出来。 陈安当然不会辜负对方的好意,和罗煜交换了个眼神,就紧跟上去。 其他人此次对陈安都有着一些疑惑,可也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由是各自寻找生路,往上层而去。 …… 周天星斗剑阵之中,漫天星光剑意纵横交错,拉成丝网铺天盖地。 陈安左支右绌尽展浑身解数亦是无法抵挡,若不是时而靠着欺天瞒地法躲避,他或许早就败落了下来。 这周天星斗剑阵连真灵都能抹杀,陈安若是今日陨落其下,倒不是真的会身死道消,但受功法反噬,真灵会虚弱不短的时间。 说起来,他在金玉庄中闭关,左右无事,就算是虚弱一阵也没什么,可现在到底是非常时期,那金衣人随时可能会找来,且周天剑宗密库经历了如此重大的损失,也难保不会产生许多联想,运气不好未必不能在自己身上猜到真相。 若真是倒霉催的,正在他的虚弱期爆发这两件事情,那就算是无相金身极难被杀死,他也会有陨落之危。 所以为了避免真的陷入这种境地,他就是咬着牙也要苦撑下去。 当然,靠着身合虚空的法门,他未尝不能躲下几击,以争取时间计算虚空节点,尽快逃离此处,可心中总是不甘。 初学武道之时,他对武者的理解就是击剑任侠、强悍随心;对武道的追求也是海到尽头天做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变得猥琐,变得苟且,一心只想着活下去…… 不,他一直的信念就是活下去,但和仙修求长生的苟活不同,他要的是活的轰轰烈烈,活的畅快肆意。 哪怕在暗司那段黑暗的岁月里,他很多时候不得不潜伏伪装,可却从未失去那颗强者之心,一时的隐忍都是为了最后的绚烂爆发。 哪怕多次散去功力,他也没有就此颓废,依然耐心的从头来过,再攀高峰。 可自从成为了东莱的皇帝,他便开始喜欢算计起来,算计自己的得失,算计自己身边的人,很多时候为了隐忍而隐忍,渐渐失去了一名武者应该拥有的一往无前的决心。 尽管最后斩破了虚妄,从皇帝的位子上退了下来,可这似乎是另外的一种逃避,并非是将那作用于心灵的桎梏给破除了。 这前后整个过程,从他百炼神兵谱迟迟不能寸进就可以看出。 眼下再次到了需要作出抉择的时候,难道要再逃一次。 陈安眼神一凝,暗暗地对自己说:不。 别说现在并未到绝境,就算真到了绝境,拼着一次真灵虚弱,来斩破虚妄,践行自己的道路也不算吃亏。 由是他彻底将逃离的念头掐灭,握紧手中更加凝聚的光剑,一切心神全部沉浸入这掌中兵刃之上。 那光剑一时之间竟变得迷离起来,形态有些似是而非。 到了陈安这个境界兵器的形态已然不再能成为制约,刀枪剑戟信手拈来,而一刀一剑之中所蕴含的刀意剑意也是虚妄,真正能让他有所依持的只是一种表达,或者说是一种相。 无相玄通的无相,并非真正的没有表达,没有形态,只是表达不一,形态不定,随他心意变化,他的心意就是刀枪剑意。 而此时此刻最合他心意的一招就是可以斩破面前无尽剑光的一击,无论刀剑。 由是光剑炸开,非刀非剑的无量光矢激射四散,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璀璨。 一时之间,就连漫天星芒都被遮掩的暗淡了下去。 第八百零一章 神兵天成 “凡兵无极、玄兵无形、天兵无量……” 陈安一边念叨着这些,一边掌中吞吐光芒将漫天星光剑影斩的七零八落,周天星斗大阵一阵摇晃,呈现出一副即将崩溃之态。 好长一段时间,大阵阵基才算稳定下来,原本虚幻的星光再次凝实。 这当是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特意来到此处稳固阵基。 也就是说,此时的周天星斗剑阵,终于有人主持了。 陈安对此不显沮丧,反而欣喜起来。 若在他百炼神兵谱将要成就时,这周天星斗剑阵却撑不住了,才是一件悲催的事情。现在剑阵有人主持,威力增强倍许,倒是正合他意。 他手中的兵刃光芒越来越细,渐渐成为了一团无坚不摧的晶丝,然后这些晶丝相互缠绕,一点点的又变成了似是而非的兵器之相。 他刚刚跳的有些快,竟直接结合无相玄通,高屋建瓴的将天兵无量的形态给诠释了出来,可对于一门独立的功法,本身不应该是这样的。 或许他最初研究的器修之道,才应该是证就法身的关键。 创造功法,不应该以自己这个特例为基准,要适合普罗大众的,才能算是真意法理。 刚刚无意中练成的无量晶丝,确实是一种很强的对敌手段,可他创造功法的目的却不止是为了增强护道手段这么简单,不然仔细钻研一下已经被他解析了七七八八的先天八极功天字诀,岂不是更省时省力。 创出属于自己的功法,除了实践道路之外,还有在这天地间留下痕迹的意思。 对于修炼无相玄通的人而言,只要在这天地间留下痕迹,就不算真正身死,总有从头来过的机会;当然,这只是好处之一,对于很多修士而言,在诸天万界留下痕迹,也是去往更高层次的途径。 比如乾元天的唯我唯一,不止是本命真灵的独特,还有功法的独特,命运的独特…… 所以陈安执着于百炼神兵谱晋级伪绝世,也是在坚守自己的道路。 天兵无量的道路需要无相玄通的带入,只属于自己,可见是错误,由是陈安将之废止,开始回想起这段时日以来,搜集的周天剑宗嫡脉功法。 仙人境以上的自然是没有,可仙人境以下的,各大门派都不会将之当成宝,还是能够搜罗到一些的。 尤其是他成为神匠的这些时日,周天剑宗明里暗里对他颇多拉拢,很是给了他许多便利,让他搜集了不少相关功法。 只是这段时间实在是诸事繁杂,他就是将之强行记忆了下来,还不待精研。另外修仙功法和武道功法还是有些差别的,里面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就算陈安熟读经注章史也是不能明了,需要细细揣摩。 此时正好有机会,可以用来磨合一下。 于是,他手中光剑再次成型。 可这一次却不是将之把握,挥舞劈砍,而是心念一动,利用所学功法中的一种,化出神念御使对敌。同时又把炼器之法锤炼进去,将之当做一柄真正的兵器祭炼起来。 只是随着陈安收起无量晶丝的神通,剑阵压力陡然又是大增起来,他一边对敌,一边还要想着功法,立时又回到了一开始左支右绌的情状。 可陈安似乎还不罢休,心念一动,就撤掉的罩在头顶的欺天瞒地法。 这道欺天瞒地法的作用是聚拢气运,在陈安头顶形成一道亩许大小的气运锦云,给他加持无与伦比的好运气,使得漫天剑光无一能真正打中他。 本就因为有人操控,威力上升了一个台阶的周天星斗剑阵,剑光连成了剑网,剑网化作剑罩,几乎是避无可避。 此时陈安再撤了自身气运,只是瞬间,他身上就多了几个血洞,若不是金身的坚韧,整个身体都有被直接撕裂的可能。 但片刻之后,他的身体就再次恢复如初,就好像是从未被打中一样。 陈安的面容不变,毫不犹豫的再次撤掉了环绕在身周的欺天瞒地法。 这道欺天瞒地法的作用是扭转剑光打中自身的事实。 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法,从哪里跌倒,也要从哪里站起来,他在生死大恐怖下丢掉了自己的武者之心,自然要在生死之间重新将其拾起。 虽然就算这具昨日之身被彻底毁灭了,他也就是真灵虚弱一段时间,但若加上感应到的,很可能来自那金衣人的威胁,总也算是一分压力。 在这份压力下,陈安连续挥舞手中形状不定的兵器,去阻挡漫天剑光。 没有什么大动静的秘法,也没有什么能够改天换地的神通,仅只是所能想到的精妙招式。 就好像是在凡俗世间,与盗匪胡虏以及江湖客争命。 当一切退回到了那个时候,手中兵器就是唯一所持,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就这么一下两下,被他斩落的星芒在溃散之余,遗留的力量不断地捶打着他手中拿似是而非的兵刃,使其在光影和虚幻中渐渐凝实,仿佛将要变成实物一般。 陈安目光一闪,一股莫名意境生成,虽是波澜不惊,却透着高于欺天瞒地法的玄异。 他在利用这方天地的特殊性,以及前些时日用阵盘虚幻炼丹的方法,强行提升自己的境界。通过短暂的,对“有”之一字的理解,勉强触摸到了一丝无中生有的奥义。 这一丝无中生有的奥义被作用在他手中似是而非的兵器上,使得这本是虚假的兵器竟泛起一丝金属的光泽,就好像真的是某种了不得的神兵利器一般。 可就在这时,周天星辰猛然大亮,原本依靠节奏激发剑芒的大日星辰,再无章法。它们一起亮起,本还有些冷却时间的那些,也好似突然间就焕然一新,重新蓄满了能量。 一时间,炽白的光芒充斥在整个虚幻星空之中,照的天光大亮。之前的剑网再无孔隙可言,变成了一颗圆如鸡子的蛹向内收缩,直把陈安整个人给罩了进去。 无间杀灭! 剑光圆罩缩成一点消失,虚空之中只余下半残的陈安,他手中还未成形的“神兵”胚胎终究再无成形之机,变成了些许金属粉末肆意流散在星空之中。 陈安心中苦笑,还是失败了,就算自己斩破一切,奈何神通不能敌天数。 或者说自己非是天命之子,奇迹不是这么好创造的。 他残缺的手脚以虚影的形势在身体断裂中显现,或许只需要一个呼吸就能彻底凝实,可就在这时,周天剑阵竟似再次蓄满能量,炽白的光芒几乎是没有间歇地又亮了起来。 陈安隐隐地在星空深处看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心知当是周天剑宗两位九天玄仙层次的祖师到了。 普通太乙真仙来操纵这剑阵都够自己受的了,更何况是九天玄仙,就算是再不屑与他们简单直接的手段,但对于他们强悍的力量,陈安还是认可的。 因此当剑阵的第二次无间杀灭被激活时,陈安根本没有什么抵抗的想法,直接就被无量剑光化为虚无…… …… 金凰峰地肺,正伴着罗煜一路往上奔逃的陈安一个踉跄,脸色霎时惨白。 昨日的自己死亡所产生的因果反馈,让他整个人的状态瞬间虚弱到了极致,就是真灵都有了些许损伤。 无相金身就算是不死不伤,可在真灵的补养上也没有太大加成。 “陈师兄,你怎么了?” 罗煜就在他身边,因此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不妥,连忙关切的问。 陈安强压下伤势,抬头一笑道:“刚出来时受了点伤,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出去再说。” 罗煜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两人一块出来的,怎么陈安受了伤,他不知道,莫非那接近九天玄仙的炎火怪物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手段不成? 他有心问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受的伤,可也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只能把满腔的心思压下,延展出遁光裹了陈安一道,追着瞿青芒他们继续往上而去。 一行人直跑出了两百万丈,才算是感受不到地底那恐怖的威慑。瞿青芒等人就在此处略微等了等,地底依然有震动传来,让他目光闪烁不定,待看到陈安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计嘉和另外两个太乙真仙也跑了上来,却是少了梼杌和那应龙老者,倒是那朱厌少女依然跟在白泽老人身边,尽管衣袖皆是焦胡,模样看起来凄惨了点,但到底是安然无恙。 瞿青芒拿眼看向麒麟,麒麟堂堂太乙真仙身上却是狼狈不堪,他声音有些低沉仿佛咬牙在说:“事不凑巧,路上岩壁正有一地煞爆发,被阻了刹那行程。” 倒是不用详细解释,大家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却是都没说什么。 对于此行的危险大家都有心理准备,甚至若不是陈安炼丹的过程顺遂,可能还要再费些周折,就是太乙真仙也有可能会陨落其中。 所以成某种程度上来说,此行已经算是相当的顺遂了。 瞿青芒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带着大家一路往上,直到回到最初的集合地点。 因为渡厄金丹炼制成功,炼丹师们也拿到了不少地肺炎晶这等珍惜的材料,算是收获满满各有所得,所以大家也没再纠结什么。 瞿青芒说了一声:“散。”大家就各自离去。其中麒麟、白泽两位太乙真仙连同那朱厌少女是跟着瞿青芒走的,想来他们都应该是外宗之人。 罗煜留到了最后,看着陈安关切地道:“陈师兄,你……” “我没事,”陈安摆了摆手,似乎刚刚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他语音带笑地道:“三日之后,罗师兄再来寻我,我还为你留了一颗渡厄金丹。” 罗煜闻言甚是感动,但也知道此时不易再多说什么。 地底的震动随时会传到地表,到时候整个宗门都会震动。虽说这次的炼丹之行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毕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所以现在还是低调点好,有什么疑惑的事情,只能先压到日后再说。 两人分开后,陈安一路回了金玉庄,进入属于自己的那间密室,关上闸门,陈安一口金色的血液喷出,身上的气息陡然下降。 铸就金身后,本已不存在“血液”的概念,此时陈安的情状,其实是金身的本质在崩溃。 他苦笑一声,没想到一部分真灵被抹去,自己竟然会受伤如此之重,早知道就不逞那个能了,百炼神兵谱的升华,自己慢慢摸索,也未尝不能找到道路。 当下,他也不准备再干什么,跌珈而坐,开始全力稳固其伤势。 虽说真灵之伤绝非一天两天能好,但也总不能再使其恶化。 第八百零二章 真灵之伤 而在陈安吐“血”的时候,正行走在大重霄域一处山崖林海间的子车猛然一怔,扭头向心血来潮的方向看去,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锁定住了临近界域中的一座山峰。 在那山峰之下,有几十个广阔的庄园坐落。他的目光就落在其中一座的匾额之上,那匾额上正有三个烫金字伴着朝阳闪闪发光,却是“金玉庄”三个字。 他目光一凝,没有半点迟疑地震荡虚空之中的金性大道。 虚空中的金性大道一口将他吞下,却在琉璃山河域周天剑宗的金凰峰附近将他“吐”出。 他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就静悄悄地站在了金玉庄的门前,嘴角牵扯出一丝冷漠的笑容。 不过即便是身为金仙道祖他也没有任何的拿大,光是对方身合虚空物质不伤就够自己头疼的了,所以他这次早有准备。 他伸指一弹,七柄纯金颜色的飞剑就插进了周曹虚空。 道祖合道,精神寄托虚空,就算陈安身合虚空,物质不伤,也不是真的对他没有办法。上次也不过是措不及防,没想到陈安竟有这般诡异的手段,现在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再如之前般无措。 这七柄飞剑就有定锁虚空之能,然后他将自己的金性大道一点一点的填充进此处虚空之中,这片虚空内里的一切物质或非物质都被独属于他的力量给一点一点的侵染。 在操控入微方面,这世界的修士确实是差了许多,可堂堂道祖,占有一道的存在总会有些出乎人想象的手段。 当这片虚空已经被他侵染了个八九成时,蒙蔽的天机再也兜受不住。 子车也没想着再隐瞒什么,他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一掌拍出,将整个金玉庄碾为平地,一脸愕然的陈安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躲入虚空,却是进入不得,只是这么一个踟蹰,就被子车逮到机会。 恐怖的金性大道从天地间抽离,对着陈安狠狠砸下。 大道的力量何止亿万吨位,在这恐怖的力量下,陈安甚至都没有任何反抗之能,就被彻底碾成了齑粉,本就残破的真灵,彻底被磨灭殆尽…… “呼……” 陈安猛然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两日他回到金玉庄后就全力调理着真灵之伤。当然真灵之伤可不是这么好调理的,那是信念是核心,是一个人存在于世间的本真。 一旦有所损伤就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一点一点的去积累去弥补。 好在他是武者,迄今为止修炼到现在也不过千余年的时间,大半还是在这个世界中的枯坐。 真灵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诠释为一个人存在的轨迹痕迹,他作为武者的修炼时光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几十年,就算重新来过也没什么,点滴弥补,也不过花个百十年而已。 要是换成动辄修炼个百万年的修士就惨了,只这么一下,没可七八十万年休想出来走动。 当然,就算百十年对陈安来说也是挺久的。 这两天时间他甚至都没开始动手,只是简单的调理一下,使得那种真灵撕裂的疼痛减轻,不影响基本的行动,最主要是不被人看出来。 他对目前的身份很满意,轻易不想舍弃。 只是刚刚那个奇怪的梦,却让他不得不警醒起来。 武者不同与其他的修炼途径,即便是法相宗师也还是保留着普通人吃饭睡觉的习惯,只不过耐力大增,就算几十年不吃饭不睡觉也不会威及生命,顶多状态下滑。 但证就法身或铸就金身后又自不同,如陈安现在,吃饭睡觉不过是一种保持本性的修行,不做也没什么事。 正常情况下,陈安根本不会睡觉,自然也就不会做梦,那刚刚阵恍惚中看到的东西就很值得玩味了。 或许真的是一种心神示警。 无相玄通相当特殊,简直是无法无相,不可知不可测。 也就是说,自带蒙蔽天机之能,这也是他在碧落境就敢如此横行无忌的倚仗。 可现在他真灵受伤,无相之法的运转不再完美。 或许就算是有漏洞,不是精通卜算的乾元仙帝也没办法算准他,但这方世界的道祖占有一道,与世界联系极度紧密,谁知道会有什么超出想象的手段。 只以力气相论,这方世界的道祖可是比乾元仙帝还要强悍的存在,自己还真不能小觑了。 在周天剑阵中,他的确是想用些压力以突破自身,可现在是明摆着十死无生,他就不得不开始谨小慎微起来。 他目光闪烁着,尽管再不想放弃这个身份,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之下,他也不得不为。 就算这预警有杞人忧天的嫌疑,暂时出去避避风头总没有错。 正这么想着,忽然心中一动,伸手向前一抓,正抓出了传讯符,随手将之捏碎,里面传出罗煜的声音。 “陈师兄不知你伤势如何了?罗煜如约而来。” 陈安目光一凝,咬了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他神情一敛,将真灵创伤的疲态尽皆收起,声音晴朗地向外道:“罗师兄你进来吧,师弟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发声之后,只是一会,罗煜就在一名下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因为他经常来,所以金玉庄中上下也没把他当外人,他一直是在小厅等候的,现在陈安发话了,就又把他带到了这里。 待那下人退下,陈安也没再整那些寒暄的俗礼,直接将一个小瓶丢给了罗煜。 罗煜伸手接过,神识往其中一探,继而大喜。 这倒不是信不过陈安,而是对这渡厄金丹的看重。 尽管他突破到了罗天上仙的层次,化尘劫一下往后推了十万年,并且因为实力大进,前面几次化尘劫他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靠自己度过,可谁也不会嫌命长。 另外这渡厄金丹可是金丹,并不算只能使用一次,如不出意外,用个十几次都不成问题,那对他来说就是百万年的寿元,简直是一次新生,由不得他不看重。 其实这一次,大家联手原本预计的是可以炼制一到两颗,轮流使用,可谁知道陈安竟如此神奇,一拉七丹,几乎人手一粒。 就算是深知神匠的不可思议,他没想过陈安能如此强悍,因此他现在看向陈安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亲近和敬畏。 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陈安先开口道:“罗师兄,此间事了,师弟我准备出去游历一番,我那徒儿还请师兄帮我看顾一二。” 说起来周天剑宗的事情他基本上都已经摆平了,就是现在离开似乎也没什么不可接受。 其主要还是舍弃了一个能够让他安心修炼到宙光天的安乐窝,让他有些不能接受,另外就是谢冰妍他还不能放下。 这小丫头到现在连元婴都没修成,在陈安的培养计划上根本没走出多远,让他很是不能释怀。 于是此时直接说了出来,托付罗煜看顾,想来以自己这段时间给予对方的恩惠,这点小忙对方绝对不会吝啬帮助的。最起码万年之内,这人情都不会淡了。 罗煜听陈安一说,起初有些愕然,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言及游历之事。 可仔细想想,陈安成就神匠后,似乎还真没有出去走走,与其他同道交流过,一直就窝在宗门内闭门造车,或许现在就是起了心思,想要在丹道上再进一步也说不定,这么一想似乎对方的游历之言也没有什么突兀的。 自以为了解了陈安意图的罗煜豪气的一挥手,道:“师兄你放心去就是,以你我的关系怎还用得着如此认真托付,你的徒弟不就是我的徒弟吗。至于这庄子,我也会好好照顾,保证你回来不会有任何变化。” 陈安笑道:“如此就多谢罗师兄了。” 危难当头,他现在是顾及不到谢冰妍了,甚至他若一意留在谢冰妍身边还有可能害了她。 这次就全当给她一个历练,记得她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心眼,是个相当机灵的小丫头,只是后来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外间风雨都有自己为她遮挡,才使得她渐渐变得有些娇憨,甚至连一直期盼的修炼都有些懈怠,近百年连元婴都未突破。 现在陈安为她留下了罗煜的人情,万年之内,金玉庄当不会有什么变故,至于内里仆大欺主的事情,就只能靠她自己了。若还是如此懈怠,那真是谁也帮不了她。 直到此刻,陈安对当初轻语的事情才稍稍有些释然。 孩子大了总要去面对属于自己的人生,对于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谁也帮不了他们,一味的不放手,反而是一种伤害。 “对了,陈师兄若要此时出去历练最好即刻就走,迟了恐怕有变。” 一旁的罗煜正欲告辞,留给陈安些收拾的时间,忽然想起了什么,如是提醒道。 “哦?不知为何?” 陈安想着心思脱口而出,可转瞬之间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外乎自己偷盗宝库的事发了。 果然,罗煜直接道:“陈师兄你这些时日都在庄中闭关,可能不知道,宗门中一连十几处宝库被盗,整个宗门都沸腾了,虽然其首恶已经陨落于周天剑宗之中,但老祖们都觉得此事非是一人能为,必还有其他同伙,所以你此时不走,就很难走的了了,大索宗门就在不远……” 第八百零三章 再次逃亡 “大索宗门?长老们以为是内贼?” 陈安眼珠一转,顺着这个话头就打听起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可不是,一连十几个密库,不说地理位置,就是空间坐标都很难得,不是内贼接应,又怎么可能呢。” 罗煜小心谨慎地挥出一团禁制,将陈安这个练功静室又给封锁一遍,才相当八卦地道:“据说,老祖和长老们最先怀疑的是嫡脉七峰,毕竟这些密库有大部分就是修建在那里,那些嫡脉们想要接触到密库也相对容易些……所以他们最先下令彻查的是嫡脉七峰,这三天时间,嫡脉那边已经闹翻天了……” 罗煜背后靠山陈安是见识过了,想来其当能知道不少内部消息,因此陈安继续追问道:“嫡脉那边,关我们什么事?不可能禁绝历练渠道吧?” 这方世界虽然不修性功,但历练还是很重要的,毕竟对任何宗门来说,修炼资源不可能凭空掉下来,都是需要弟子出去执行任务,教导弟子,也需要他们见多识广,历练是怎么都少不了的。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迫不得已,就没见哪个宗门大封山门的,那意味着与世隔绝,意味着衰落。 罗煜不疑有他继续道:“这主要是后来,有人觉得空间坐标也不能不查,所以功勤殿的人也被列入怀疑的名单,今日功勤殿也被封锁了……我寻思着,照这个趋势下去,过不了几天,整个宗门三十一峰都脱不了干系,因此劝师兄你要走,就趁这个间隙赶快走,不然一旦宗门封锁,就不知道会封锁到几时,那样师兄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他在这侃侃而谈,是半点也没有怀疑陈安的意思。 首先,他根本不觉得陈安会是那个需要两位九天玄仙出手布下周天星斗剑阵才能捕杀的强人。 其次,事发时,陈安和他们在一起,全然不具备作案的动机和时间。 也正是基于这两点,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和陈安在这大谈八卦。 陈安简单的了解了一番当前状况,就送走了罗煜,并决定今日就走。 他虽不觉得宗门会查到他的头上,可总归是一桩麻烦,再加上之前的心神示警,让他怎么都不可能就此安坐。 于是招来谢冰妍和庄回等几个庄中执事交代了几句,他就起身离开了金玉庄。 庄回等人见惯不怪,反倒是这些年陈安一直宅在居所之中,让他们有些奇怪。只有小丫头有些伤感,但到底是经历了李清韵等人的离去,没有像上次那样自闭许久,而是相当懂事地为陈安送行,哪怕心中有着再难相见的预感,面上也不露半分。 谢冰妍这番表现,倒是让陈安相信,即便没有他,小丫头也能照顾好自己,或许离开是相当正确的决定。 这心气一松,整个人便坦然起来,失了老窝的沮丧也减轻了不少。 之后,他又去成大是那里报备了一下,尽管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也要将戏做足。 哪怕不是为了预留后路,对金衣道祖的追兵也能造成稍许欺瞒。 给他们一个自己还可能回来的期盼,他们就不会把事情做绝。他们就算与整个周天剑宗撕破脸,小丫头和自己的金玉庄也有很大可能会被保留下来。 只是羽熠殿中,成大是这胖子忙着争权夺利,根本没工夫招待陈安,只是把这件事情给记下,并客气地嘱咐陈安一句一定要在万年内回归,就不问了,连送都没有相送。 出了金凰峰,陈安没有任何迟疑,随意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就是一步跨出,身形消失在了周天剑宗之中,而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站在了灵界的小灵山上。 如非得以,陈安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因此在决定离开之时,他就计划好了要逃到哪里去。 仙界资源丰富,继续在仙界游历确实不错。 可他现在真灵受损,对天机遮掩,不再圆润。之前既然产生了心神示警,那就说明,已然被那金衣道祖注视到了,再抱有侥幸心理,不过是自欺欺人。 所以与其在仙界被人到处追杀,不如直接下界。 金仙道祖的确是与道合真,但同样的也被固有的天地法则所限制,除非他们能更进一步,通过相反道路消弭,或相近道路的增幅,达到金仙第二重,方可脱离大道的束缚,否则不过是大道的奴隶,别说下界了,连走出仙界都做不到。 因此在灵界之中他算是安全的,就算行踪暴露,也不怕对方追索。 心神一松,他优哉游哉地走回自己在此处的洞府之中。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还真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回来了。其实接近百年时间也不算短,但对在这个世界日久渐渐倒过来时差的陈安来说还真不算长。 洞府中的事物因为禁制的原因,还保存的很好。 中心的五层阁楼,附近的十亩药田,还有周围为了丹器宗弟子过来历练特意修建的一些房舍和试炼之地。就算比庞大的金玉庄都不少些什么,若是条件合适,或许可以将之炼为仙府,那么就是将之带到中央界都是合用…… 陈安摩挲着下巴,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忽然面色一白,身形一阵颤抖。 真灵受损的伤势,他只是强行压下,可是半点没好,这又是布置又是穿界,可不利于伤势的恢复。 没有打扰在试炼房中修炼的丹器宗弟子,陈安蹒跚着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阁楼之中,跌珈坐在顶层静室里,他开始全力调养伤势。 真灵之伤与修为无关,只能靠精神信念去耗时间硬挨。 这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时间根本不确定,全看他的信念坚持。或许三年五载或许一二十年,但最长不会超过他的人生经历,也就是说百年之内必出结果。 他现在坐下就是打定主意,在此枯坐百年,哪怕信念不足,时间也能将之抚平。 至于还散落在虚空中的战利品,倒是不急着去找,现在真灵受损,就是拿回来了,也没有办法修炼,还是等待真灵痊愈后再议,至于其中或许可能存在的变数,倒是顾不得了。 左右他都是分成了十个密库的所得打包,还用欺天瞒地法遮掩了一下,就算其中一两个出了意外,也不至于一无所获。 七天之后,他的真灵之伤稍稍平稳了一点,但面上还是一副淡金之色,这是没有办法,真灵在外界的表现就是这么显眼,除了强行镇压,否则就算是施法遮掩也没法尽数遮挡。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得是这个德行了。 伤势平稳后,他也没想着这么一直枯坐,到底是回来了,怎么也得和故人打个招呼,不然一直悄咪咪地在这趴着也不是个事。 想了一会,他决定将这事和方勉或重墟先交代一下,让丹器宗的弟子先回去。 倒不是想要清净,反正他在这阁楼之中也不打算与外界接触,只是想来那金衣道祖不会罢休,即便他不能亲身下界,可道祖之下哪会是光杆司令。 随便派两个九天玄仙层次的弟子下来,自己或许是物质不伤,他们奈何不了自己,但却可以把怒火发泄到其他人身上。 因此还是赶快让他们离开的好。 陈安一边想着,一边就要直接跨越空间往九宫山去,可忽然之间,他心神一颤,无相算法再次自动预警起来,一副画面在他心湖之中映照而出。 那是两个浑身上下带着恐怖金性法则之力的人。 他们突兀地出现在距离小灵山不足百里的地方,直接压垮了那里的空间,恐怖的法则之力肆意而出,整片天地的运行都阻滞,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空间的破碎和天地法则的异常,带动地磁异变,磁生电,电生雷,顿时紫白电光伴随着阵阵轰鸣之声照亮万方,响彻寰宇。 陈安神色不变,思感随着眼中亮起的两点烛火,蔓延去百里之外,“看见”了与无相算法中一般的景象,不过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那外散的灵气之上。 还未消散的空间涟漪中透出了大量的灵气,但却在两三个呼吸之间就消散一空。 由是,他嘴角不禁牵起一丝弧度,颇有几分自嘲之意。 人未来时,他虽表现的不在意却也满是担心,可等人真到了,他却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竟都是多余的。 那金衣道祖确实下不来,而是派了两个九天玄仙下界,可和自己想象的相互周旋不同,这两家伙熟悉了仙界了灵气,在这里根本生存不了。 当然也不怪他,他武者出身,根本无法想象,灵气对仙修的作用。 这两个家伙还没有在灵界站稳脚跟,就陷入了“缺氧”的境地之中。 原本他们借助道祖之力都已经锁定了陈安,可还不待有其他动作,就感受到一阵不适,界域的挤压使得他们的实力疯狂下跌,须臾之间就只有普法正仙的层次。或许靠着对法则的领悟比普通的普法正仙还要稍强一些,可也就这样了。 陈安大笑三声,毫无顾忌地直接平移百里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手中无形光刃凝聚,半句场面话也没有地就向其中一个紫衣高冠的青年道人斩杀而去。 一路被追的憋屈,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 第八百零四章 百兵演法 陈安在周天星斗剑阵中损失了一条命,可并非是一无所获。 靠着生死压迫,强行实践,他算是将百炼神兵谱无相炼兵法一途给走通了,勉强算是把百炼神兵谱升华到了伪绝世的层次。 只是因为这无相兵法需要借助无相玄通催动,真要论起来只能算是无相玄通的另一种诠释真意的方法,并不能算是真正的伪绝世。 所以他计划升华百炼神兵谱的目的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失败了。 但这都是属于功法问题,道路问题,一点都不妨碍他先将研究出来的东西用以对敌。 他手中一点锋锐暗藏,不拘于兵器之形,只随着需要,那点精芒幻化为类似匕首的模样,随着他的往前冲刺,划出一条笔直之线,同时割裂之意显现。 趁着那两位九天玄仙尚且还不能适应灵界干涸的灵气的时候直接从那紫衣高冠的青年道人颈项处划过,伴着冲天血气,撩起一颗大好头颅。 另一身着金色铠甲头盔护面齐全仿若人间将军打扮的玄仙见此情形大骇。 两界有别,这一点对于活了百万年的他自然无有不明,会被灵界稀薄的灵气掣肘他也很清楚,可是却不想这才下来,还没站稳脚跟,玄功道人就被人破了法体。 但他好歹活了几百万年,能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中生生杀出,自然不会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就是不修性功,心性易爆易怒,在战斗之中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含糊。 他甚至连想都没想,向着陈安的背影就是一拳砸出。 仙修和武者不同,力量不出自身,无论哪个阶段借用的都是天地之力,这一拳也是一样。 拳影似乎重叠了无数空间之力,生生压缩成一道,竟显现出当初陈安被那金衣道祖追杀时所面对的那道贯穿天地的金光。 当然,现在由这金甲将军施展出来,比当初那道金光要相差甚远,全然没有那来去无踪,全无痕迹的恐怖,能让陈安清清楚楚地看见界域之力被压缩成一道手臂粗细的金光,向自己射来。 陈安轻轻巧巧地退开,从容不迫的躲了过去。 金甲将军一怔,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拳在界域之力的压制下竟然变得这么弱,可好歹将陈安给逼开了,便也不再多想其他,连忙收敛情绪,抬手丢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丝球。 这金丝球被抛出后,立刻滴溜溜地一转,反向一转就将他给罩了进去。 接着他又往身上金甲一拍,这金甲立时大放光明,金光收束在其表面给人一种无坚不摧之感。 他这是斗法经验丰富,未与人交手先护持自身不失。 “铛……” 陈安自然不可能任由他在那里施为,身形一矮就蹿了过去,双手对着光刃一拍,这光刃就一分为二,一者由匕首延长为三尺长剑,一者则变得更加细巧,成为个暗器模样,飞射而出,正中那金甲将军的护体金丝之上。 可这蓄力一击只在其金丝护罩上拉出一溜火星,以及法则碰撞所产生的虚空涟漪吗,并未对其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陈安也不沮丧,如果说道祖占有大道是一种突破,那么九天玄仙已经达到了一种极致一种圆满。 只以炁衡量,这算是和乾元仙帝一个层次的存在,远强于之下的太乙真仙。 若在仙界遇上,陈安就算是在全盛时期,与之胜负也不过是五五之数,若是两人合力,陈安虽不至于望风而逃,也是输多胜少的局面。 现在对方虽然因为灵界法则的限制实力大降,但周身一千零八十枚仙窍齐开,形体如星辰,光是这般体量也不是可以轻易解决的。 且陈安又处在真灵受创虚弱期,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眼下能够借着对方立足未稳,抢先重创一人,已经算他时机把握得当,又怎么可能让他再占便宜。 没去管那散失无形的光刃,陈安给自己的真灵补上了一记欺天瞒地法,掌中之剑几乎是瞬间就变得异常沉重,虚空四点,立下地水火风,地支三合演化毁灭之局。 地支六合剑殛在他当前这个层次上其实已经不再合用,但与愚神弄鬼之法相配合,却也能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在愚神弄鬼之法下,金丝护罩的运行轨迹不禁开始变得缓慢异常,虽只有一瞬,却恰好让陈安能够将剑尖承载的毁灭光点送了进去,直点在对方的金甲之上。 “轰……” 一声巨响传来,那金甲一阵光影摇晃,却终究是挡下了这一击,那金甲将军被逼的连退数步,狠狠地往陈安看去,可当他看清了陈安的动作却是目眦欲裂。 陈安竟借着反向的作用力,又退回了一开始的地方,手中白色丝芒攒起,形成锤形,挥手一甩,就向着那刚从地上摸索其自己的头颅往颈项上安的青年道士砸去。 这家伙也是倒霉催的,对此方修士而言,肉身不过皮囊,元婴期以后,肉身对元婴的蕴养之能随着境界的提高不断减弱。 到了大乘期,就完全可以换肉身如换旧衣,而不会对本身根基造成任何的损伤。 一旦历劫成仙后,更是可以利用一些材料为自己塑造几个法则身躯,随时替换。 所以肉身被毁,对他这个层次的修士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元神才是他们的根本。 可陈安那一击偏偏将其元神定在了肉身之中,断肉身之首,如断元神之首。这一刀几乎算是给了那青年道士致命一击,若其仅是太乙真仙的境界眼下恐怕就是真的死了,只能入轮回重来。 好在,他乃是九天玄仙,元神与本命法则及大道合一,只是差了精神寄托虚空占有大道,其本质上已经与道祖无异。 想要将之击杀,除非能够彻底将其元神炼化磨灭,或是从相合大道之中分离其本命法则击溃。 元神无形无质,甚或可以做到一定程度上的物质不伤,因此说起来后面一点对于修炼特殊法则的人来说,还容易许多。 可作为道祖门下,总会受到其效忠道祖所占有的那条大道的庇护,不比散修。 由是陈安一开始就没想过挖大道墙角,直接就是对其元神猛攻。 欺天瞒地法将青年道士的元神牢牢地锁在其肉身之中,全然无视对方仓促间释放的一面淡蓝色符箓,强行破开空间跨越那符咒所蕴含的粘稠水属灵气,冲着对方的残躯就狠狠地砸下。 啪叽一声,这位九天玄仙修炼了百万年方铸就的可堪比大日星辰的身躯就被陈安砸的四分五裂,伴随着其元神,四散飞的到处都是。 这一下足够狠绝,虽然距离将其元神彻底磨灭还早的很,但足可以保证其此次再也形成不了战力。 直到此刻陈安方才可以安心反身对付其那金甲将军。 其实从一开始,陈安的目标就是这青年道人,直面两个九天玄仙压力太大,自然要先解决一个才能安心。 两人之中,那金甲将军一看就偏向于金之防御,不是一两招之内能解决的,而这青年道人在陈安的烛光照影之下,身上各处闪点无数,明显灵宝法宝众多。 陈安和昆仑昊天境中的西域仙门打过不少交道,自然知道仙修的最强手段永远都是自己所有的法宝,而不是其本身道术。 这家伙估计就算是被界面之力压制,一身术法无法发挥多少,但凭借着法宝器具之利也够自己消受的。 所以自然要先把他给收拾了,解去这个不确定因素。 当陈安回过头来,那金甲将军不知何时已经提起了一杆金色长枪,护面之后一双冰冷的眸子预示着他已经初步适应了灵界的不谐,彻底稳住了阵脚。 刚才陈安的一系列动作,他并没有插手,而是在加紧适应环境,恢复战力。 这个选择不能说错,陈安方才虚虚实实的样子,弄的他也不知道对方的目标究竟为何。 一个不慎,甚至自己都有可能陷进去,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先恢复战力,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正途。 至于那位同门……以九天玄仙的生命力绝不是会那么轻易被杀死的。且就算他判断失误,对方真有什么绝杀手段,总归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是。甚至还正好能利用此,看清楚对方的手段。 他金枪一旋,划过虚空,似有无数星辰缭绕其间,一股沉甸甸的感觉自枪尖散发而来,就好像是一个黑洞,将空间都压的坍缩了下去。 修炼道路不同,各自的侧重也不相同,陈安在宗师境界时就有天仙之躯,有堪比星辰的质量,铸就金身后,精气神三元合一,金身质量更大,虽还比不上大日,也是相近质量的星辰。 而金甲将军,虽洞开周身仙窍,光以肉身质量论也是无法相比,但他也有自己的侧重,他的元神之强,承载之中,不比陈安的金身差多少。 甚至演化出术法,还要更甚陈安少许,只是因为界面之力的压制,他目前所能发挥的力量有限,眼前的星辰黑洞只是一个虚影。若是在仙界,可能陈安所要面对的就是真正的虚空黑洞了。 但既然对方招式不全,陈安也是不虚,脚下扎根不丁不八,在对方枪尖点到之前,身量迎风便长,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百丈巨拳砸下,直接与对方硬碰硬。 第八百零五章 强弱互易 这一路走来,陈安的修炼可谓是稳扎稳打,三次散功重修,更是使得他的根基扎实无比。 其实只以气力论,陈安绝对不输同境界下的任何人,但是性格原因,他很少与对方正面硬刚,可只要他这么做了,往往就意味着他对此有着十足的把握。 万丈巨人,百丈巨拳,这法天象地的一拳,使得大日星辰都为之失色,似乎要将宇宙撕裂,伴随着的空间崩灭,时光逆流,连黑洞在其面前,似乎都变成了微尘。 金甲将军见这威势,唬了一跳,原本道祖法旨,说让他们下界追缴一个罗天上仙,尽管也言说这个罗天上仙非同一般,可在他心里,对方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罗天上仙,或许能越级挑战,顶多就能也就对付对付太乙真仙,自己高他两个大境界,完全不用顾忌什首发 可刚下界来就被对方给了个下马威,把握机会击溃自己那同门还不算什么,稍稍有些头脑的人都会选择这么做。 可对方完全没被界面之力压制这件事,就有些诡异了,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瞬间,他都有心直接逃回仙界,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闪过一瞬就被他掐灭了。 他有信心,就算自己被界面之力压制,一身实力十亭中发挥不出三亭,可也不是一个罗天上仙所能比拟的。 所以,他稳住阵脚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以堂堂正正之力意图将对方一击击溃。 可谁知对方小白兔眨眼间就变成了大灰狼,面对那似乎充斥了整个视野的巨大身影,他估摸着就算自己没被界面之力压制,也不是对手。 惊恐之下,他连忙止住枪势,甚至都不顾及冲出的反噬劲道,未持枪的左手伸指一引,他身上的金丝护罩立刻飞出,攒成一道圆环。 他就这么往圆环中一跳,身形急速缩小,原本丈二的身高,通过那圆环之后,小的如微尘一般,几不可见。 但也正是这微尘的身量,在星辰都崩灭成粉的一拳下,毫发无伤,巧巧躲过。 之后,他在半空化了个弧线,就保持着微尘大小,反身刺向陈安巨大身躯的后颈,手中比针眼还小的金枪,染上一丝死意,似乎只要被这枪刺中,一切的生机都会溟灭。 陈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在转身的同时身体也是急速变小,当彻底转过身来时,身量已经又与对方比例相当,他手中无形白芒一闪,化作一柄大戟,甩手就向对方抽了过去。 金甲将军无奈只能挺枪相抗,于是两人就这般你一枪我一戟,以战技相斗起来。两人从微尘状态,忽而恢复,又忽而顶天立地;从顶天立地状态,忽而化身锋锐神兵,又忽而变化星辰虚影…… 尤其是陈安,手中光刃不拘于大戟,而是时而化刀,时而变剑,时而又幻化成长槊大锤,打的金甲将军左支右绌。 他是器修,原本对付其他仙修,这身“武艺”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可现在面对一个真正的武修,还被对方带了节奏,在对方的领域相争,是越打越被动,越斗越心惊,急欲改变现状,可却始终不能掌握主动。 而另一边陈安却是游刃有余,解决了青衣道人后,他心思澄明,似乎并不急着就这么解决战斗,往往招式走绝,他还会有些留手。 盖因这金甲将军乃是一名器修,在周天剑宗时,他一门心思地钻营,想要搜寻到足够的蕴含时光真意的宝物,用来快速提升自己的境界,对百炼神兵谱的完善却并没有那么的上心,仅仅只是收集了一些器修的功法,稍稍翻看了一些。 原本计划中的推演、实践、切磋都没有完成。以至于走出了无相炼兵法这么个歧途。 在周天星斗剑阵之中时,他虽然也想要丰富见识,将百兵之法完善,并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随时随地面临的生死危机终归不能让他静下心来。 哪如眼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又有一个被压制实力的九天玄仙炼手。 由是他不禁又起了心思,想在对方的身上实践观察一下。 可金甲将军自然不会如陈安的愿,他越打心越往下沉,深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就算自己能抵御一时,也终归会被生生拖死。尤其是陈安的样子明显是在猫戏老鼠。 仙修只是不修性功,可不意味着缺少决断,尤其是像他这种休息金性大道的,性格锋锐坚韧,当下直接自爆了体内的窍穴星辰,拼着受伤,操使着这短暂爆发的力量,逼退陈安,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那一击若是在仙界,光声势就能将对手压的透不过气来,近乎无处不在的仙灵力,会为其加持最恐怖的杀伤,就算是同阶修士一个不察,也会被一击杀伤。 可这招在灵界施展开来,仅仅就只是能将陈安逼退而已。 但这也足够了,他抓紧时间往怀中一掏,摸出了六只拇指大小的陀螺,往四周空间一抛。 这些陀螺落地便自行旋转起来,并释放出阵阵莫名涟漪。 陈安一个不察,挥出的一刀触碰到那涟漪,竟陡然之间变得缓慢无比,眼睁睁地看着那金甲将军,一枪加速猛然袭来。 心神示警之下,他连忙身形一转,堪堪躲过。 但那涟漪忽然又侵染上他的身躯,致使他躲避的动作又是一缓,金枪尾随而至,绕过陈安刀影封锁,直逼陈安咽喉。 陈安眉头一凝,身上同样荡漾开一丝时光涟漪,将那异常波动镇压,拔身后退,可还是晚了一步,被对方在自己的肩头留下了一个孔洞。 他不想这金甲咸鱼还能翻身,这一点对于武道争锋来说,几乎不存在,气机相牵,心神示警,基本能让两个对峙的人瞬息分别互相之间的强弱大概,能够准确应对一切变化。 这在于一次次身死历练,性命相搏下练就的灵感,也在于本身心性的锤炼。 可这些仙修法宝无常,却是让人头痛。 陈安肩头一晃,恐怖血洞就完全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他掌中无相炼兵收回,一阵光影变幻化为一柄四尺长刀,目光一凝,一股开天辟地之势顿时加持在掌中长刀之上,身随刀走,破开重重空间就要往那金甲将军斩去。 可那陀螺自发旋转,完全没有任何停止的趋势,并且越来越快,荡起的涟漪,很快就充斥了整片地域,几乎无处不在。 原本开天辟地的一刀,却是越来越慢,力场随着速度的变化,渐渐消弭。 而另一边金甲将军身周的时光猛然加速,他身合长枪,突兀地猛蹿一节,仿佛刺破了时间长河,欲要将河中陈安的倒影击杀。 可陈安却陷在了时光泥泞之中不可自拔,心神示警之下,只能脚步一错,一步踏虚,借由身合虚空物质不伤堪堪躲过这一击。 一时之间,情势彻底反复了过来,陈安开始变得处处被动。 修炼之途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艰难无比,仙修纵然寿元绵长,可修炼所需的时间亦是很长,往往境界还未有提升,寿元大限、重重劫难就到了眼前,能够抽空修炼几门护道之术,已经是邀天之幸,谁又能够将争斗之术玩出花样来。 由是这方世界的人图懒省事多是依赖于器具。 炼器师随之在修真界崛起,各种各样用于争斗的器具被炼制出来,弥补了仙修护命功法的短板,就算没有什么像样的争斗秘术,一件法宝也可以抵充一切。 金甲将军虽然已经达到了九天玄仙的层次,无衰无劫,寿元无尽,有着大把的时间可以练上几门护道神通,但毕竟元神融合了金性大道,所能修炼的神通有着极大的局限性。 若想要使的手段更加多样,自然也只能借助器具,所以身上还真带着几件合用的法宝。此时境界被压制,功力运转不畅,正好拿来救场。 而陈安这边,本该早防着这一手,可方才见对方虚弱,觉得机会难得,一时之间却是忘了这茬。 他皱眉看向虚空中依旧旋转的那六个陀螺,心念电转。 虽然自己就是炼器师,但这些年他一门心思地都扑在了炼丹上,炼器一途既没有什么长进也没有什么成就,身上带着的几样小玩意还停留在普通灵宝的层次,距离仙器差了老远,真没有什么能够应对眼前局面的。 但作为一名宗师级数的炼器师,他好歹熟悉器物性质,于是随手从个人空间中抽出一柄白纸折扇,身形虚虚实实中,躲过金甲将军数次强击,冲着其中一个陀螺就是一扇。 一道白光闪过,那陀螺竟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他手中的扇面之上。 这白纸折扇虽说已经是普通灵宝中的顶阶,只要将其中的九层灵禁炼成一道篆文,就可以晋升到仙器的层次,可毕竟差着那已经是顶尖仙器能够被称之为后天灵宝的陀螺好几个品级。 即便陈安用欺天瞒地法提升白纸折扇的威力,使其能够将之刷落,可也完全镇压不住,眼看着折扇上九层灵禁层层崩裂,那陀螺就要跳跃而出。 陈安陡手一甩,就利用自己对虚空一道的理解,把两件器物全都给甩到了无尽虚空之外。 第八百零六章 虚假境界 原本陈安可以使用欺天瞒地法扭曲规则,让那陀螺仙器失效。 可对他来说,很多时候欺天瞒地法也不是万能的,它仅是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或者说扭曲固有的天地法则,使之能向着有利于自己的情况改变。 但却没办法一直改变固有规则。 就像现在,他可以对白纸折扇进行一定程度的增幅,却是没办法将那陀螺仙器给彻底刷落。同样的,也没办法把白纸折扇直接提升到先天灵宝的层次压过那陀螺仙器一筹。 那几乎可以算是改变物质结构的造化手段了,或许在仙界时可以借助那浓郁的仙灵之气试一试。但在这灵气稍显不足的灵界,他却是完全做不到。 至于另外的创立规则,制定规则更是痴人说梦。起码现在是不可能,或许等他证道乾元时,有一定机会可以将这欺天瞒地法升华到这个程度,但那都是后话了。 所以现在他只能靠一些其他的手段进行弥补。 比如眼下,他仗着自己在虚空一道的领悟上比其他人都强,靠着欺天瞒地法的辅助,如法炮制地将那六个可以加速时光的陀螺拆了大半,全都丢进了莫名虚空之中。 顿时金甲将军身上的增幅崩溃消失。 不过经此一缓,金甲将军也是缓过了一口气,并从中窥破了陈安不善利用法宝的短板。 虽然对此比较疑惑,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毫不犹豫的将之利用起来,接连丢出一个四方小鼎,一块中间凹陷的八面镜体以及一块四四方方的金砖连续三件仙器层次的器物。 同时他长枪一展,大开大阖地施展出一套枪法,身随枪走,一起向陈安抽打而去。 鼎镇河山,待那四方小鼎临头时,陈安立时感觉到周围的法则之力霎时变得稳固难破,他的欺天瞒地法对法则的扭曲也不再顺遂,仿佛陷入了泥浆里,动弹一下都要耗费好大的力气。 另外那块八面铜镜适时照来,八个镜面上分别映照出陈安的面容,这些面容奇异的各带表情,有嘴角牵起面显阴鸷的陈安、有张狂肆意仰天大笑的陈安、有面色阴沉行为沮丧的陈安、有五官扭曲怒火中烧的陈安…… 八个镜面分离了陈安的八种情绪,使他一时之间不能自持,诸多念头纷乱,全然形不成对敌的想法。 此时那方金砖毫光大放一个回旋,与金甲将军同时打到,一前一后,两厢夹击。 陈安面色一沉,原本还想着多套出对方点御器手段,让他可以看的更真实一点,但面对法宝威势他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再加上被那小鼎镇压了欺天瞒地法后,真灵时不时出现的虚弱感,让他决定不再留手。 于是他跨前一步,身上的气息陡然升华,变得高邈悠远,威严难测。 他一掌前伸,狠狠压下,天地似乎都随着他这一掌翻覆了过来,正是先天八极功第一极,天极,翻天掌。 这是聂海峰的成名绝技,蕴含天地反复之能,势大力沉,无论是什么奇异技巧都可以一掌镇压,是一力降十会的绝巅手段。 陈安与之交手多次,也用复制之法记录了不少,而上一次更是通过无相金身的特性偷师过来,彻底悟通,此时施展出来,不输当初的聂海峰半分。 只是在这方世界,修炼者们全都在追寻纯粹的力量,虽然不通翻天掌这般将真意法理运转到极致的法门,可靠着本身的法则之力也能发出相应的强悍一击。 同样的,他们对这纯粹的力量也最有应对之法,只要是到了太乙真仙层次的修士,一般被陈安打上个两三掌也不是问题。 甚至若在仙界,作为九天玄仙的金甲将军根本都不会把这一击放在眼里。 可那是在仙界,对环境依赖极大的他们进入灵界后,本身境界就被死死地压制住了,仅剩普法正仙的层次,原本能调动的庞大灵气也是不复存在。 就像是上了岸的鱼一样,存活都成问题,别说是掀起风浪了。 他和陈安之间,正面战力的强弱之势可以说是霎时互换,眼下陈安才是“身强力大”的一方。 因此,任他诸般法宝,陈安只需一力降十会。 咔嚓。 金甲将军还为御枪刺到陈安的面前,他身上的铠甲就在翻天掌的强压下崩裂,生死压力之下,自然是自保为先。 堪堪将那快要砸到陈安头顶的金砖招回,才算是挡下了陈安这一击。 陈安不管不顾,再向前迈了一步,身上的高邈悠远气息仿佛亘古永存,又是一掌砸下。 两厢叠加,其中悠悠的竟产生了一丝真正的天道真意,恐怖的威压仿佛末日到来,如凡人面对天灾,仅是气息便使人肝胆巨颤难以自持。 这一掌打在了那剩下的两件灵宝之上,八面镜体品质稍差,直接被打的四分五裂,那四方小鼎倒是坚固,仅仅被打飞了出去。 而金甲将军此时才刚刚从陈安的第一掌中醒过神来,眼见着自己两件法宝一飞一毁,心中大恨,可也知道眼前的形势对自己极度不力。 原本他还寄希望于青年道人趁着自己拖住对方的机会,赶紧恢复,其人身上还有一件道祖亲赐的先天灵宝焚虚罩,他与之联手就算是眼下境况恶劣也未尝没有翻盘的机会。 可陈安却似从未忘记这个隐患,与他相斗时,也不放松,时不时“照顾”其一下,总是不让其形成帮扶的战力。 现在全力出手后,更是用翻天掌将其也罩了进去,把其刚刚恢复有了个人形的身体,打的四分五裂。 一丝退意在金甲将军心中萌生,道祖可能的降罪,总比不过自家性命重要。 既有决断,他自然再不迟疑,一点空间涟漪在他的身上荡漾开来,面对陈安再次打来的一掌,他不管不顾地就要开启之前还未完全闭合的空间通道,返回仙界而去。 陈安面色古怪,对方竟然这么就逃了,当真是好决断。他能看出对方绝对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应该还有反复的手段,但又不是什么生死之仇,没必要留下来拼命。 九天玄仙的性命何其珍贵,就是道祖也没办法驱使一位九天玄仙去送死。 只是……陈安可不想放个活口回去。 不然人人都以为他好欺负,那就后患不绝,麻烦不断了,据他了解,金之道祖子车麾下可以有着八位九天玄仙。 这次想来没有重视,所以只派来了两位,可若是下次六人齐至呢?总要让他们仔细掂量掂量,敢与不敢…… 摇了摇头,还未提起的第三掌,直接放下,虚握于腰侧。 九天玄仙食气不死,元神不灭,就是同阶之间也极难被杀死。 可陈安却正有诛仙手段。 一点白芒自他掌中形成,蔓延而下,转瞬之间就凝聚出了一柄弯弯长刀的形状。 不看色泽质地,仅以形状论,这就是妥妥的一把血月弯刀。 此时陈安面色遗憾的表情全部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肃穆绝杀之意。他目光直视金甲将军那逐渐虚幻的身影,腰侧光刀缓缓拔出,高高举起,再斜斜斩落…… 血月弧光斩。 尽管他手中的并非是血月刀,不能发挥出血月弧光斩的全部威力,但他已然洞彻虚空,领悟少许时光真意,层次境界,比当初在东莱仙山之上不知高出凡几。 那个时候他可以以凡人之身逆斩天仙大能,这个时候面对一个比自己强不了多少的九天玄仙,哪能没有挥刀之力。 一轮血色弯月朦胧着在天空升起,月光掠过金甲将军的身躯,却是没有停留,一直往“前”,似乎照见了他的前世今生,乃至未来轨迹。 这些轨迹在血色月光的照耀下不再清晰,如水中月影,一石可破,荡漾着就消散一空。 金甲将军敢于不管不顾的反身而逃,就是思忖着自己境界虽被压制,可元神身躯还是九天玄仙的层次,对方那恐怖掌法想要打死自己,起码得叠加五六掌靠上。 可不曾想,陈安只是无声无息的一击,他的精神就陷入了混乱弥留之中,甚至他都没有感受到陈安对他挥刀了,就死在了空间涟漪将他身躯彻底吞没之前。 一刀挥出,斩杀了那金甲将军的过往,陈安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命运反噬,些许不适,顷刻间就被镇压了。 这时他心中隐隐有着一丝明悟,或许这些九天玄仙,这些金仙道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他们只是受到了世界的加持。本身境界比自己差了老远,所以自己用血月弧光斩将之斩杀,才没有命运反噬。 其实就是在这个灵气相对稀少的灵界,他们也是被世界增幅才能保留这些力量,否则法则不存,他们本身当时一无是处。 那么若是在外界虚空,没了世界之力的加持,他们的真正本领又能剩下多少呢?是不是面对金仙道祖,自己也有一战之力。 这么想着,他心中不禁开始火热起来,思索起自己就这么杀上仙界,能有几分胜算。 可突然之间,他面色猛然一变,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那带走金甲将军身躯的空间涟漪,并没有消失,反而急速扩大,只是顷刻之间就占满了整个天际。 他曾经见过的那位金衣人立足天际之巅,他身量极大,几乎占满了整个天际,就面色冰冷地向下方看来,一手前伸,狠狠抓摄而下。 在陈安的感知之中,周围的金性真意猛然沸腾,仿佛是跌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世界。 作为世界基础的五行法则失衡,世界的根基开始崩溃。 陈安瞳孔骤缩,这家伙疯了,为杀自己一人,竟然要毁灭世界…… 第八百零七章 奇妙世界 或者他刚刚一直在观战?看到了自己的血月弧光? 陈安心中一凛,但他从来就不是个缺少决断的,虽然震惊于自己的猜测,却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先是反手一刀,将刚刚凝聚好身体妄图偷偷逃跑的青年道士给斩杀致死。 这家伙元神受损,却还是趁着陈安与金甲将军斗法之时,悄悄地将碎裂的身体拼西凑起来,只是重伤之下手段有限,整个身体弄的跟缝合怪一样。 此时被陈安一刀斩杀,顿时七零八落。 这一次他是再也活不了了,陈安看似简单的一刀,却是蕴含了一抹弧光。 血月弧光斩截留时光,斩断命运,是直斩命运的一刀,直接作用于真灵的一击,就算身体可活,人也不再会是那个人。 这才是真正趋近于大道的神通。 对时光真意领悟增进一大截的陈安,如今已经能轻易斩出这似是而非的一刀。或许面对乾元仙帝还不够看,但乾元以下,只要没有护道的大罗神通或替命之法,那是必死无疑。 当然,真正挥出这一刀,还有个命运长河反噬的问题。 乾元仙帝唯我唯一,命运承载着一方宇宙之重,想要将之斩杀,必然承接其命运之重,以陈安现在修为,可能刚挥出刀,还不能让对方有所损伤,他自己就被对方的命运碾压成灰了。 所以乾元仙帝就算是没有护道的大罗神通傍身,陈安也是决计不敢冲其挥刀。 刚刚斩杀金甲将军,也不过是在情急之下,想着对方境界被压制,或许可以通过这个漏洞挥刀。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用欺天瞒地法暂时压制住伤势,日后连同真灵之伤慢慢恢复,大不了找个偏僻之地耐心藏可千把年。 可谁知,致使对方死亡的反噬之力薄弱的几近于无,就像是刚刚杀死的根本不像是一位堪比乾元仙帝的九天玄仙,而只是个刚刚共鸣元气的天象武者。 以陈安现在的修为,就是个法相宗师被血月弧光斩杀灭,他也会被命运长河冲刷的虚弱一阵子,非得承担对方死亡后留下的命运空白才能解除,断不会如此的轻松。 因此他才会猜测对方的境界是假的,只是世界增幅,其本质可能连法相宗师都不如。 于是,他又是一刀,半是灭口,半是试探地直接斩杀了那青年道士,而得到的反馈与之前一般无二。 这下他不禁起了心思,或许这些修炼者的境界真的是假的,就连那高高在上占有一界的金仙道祖,说不定也是银样镴枪头。 可他如今也不敢尝试,再返仙界不过是送羊入虎口,不止是因为他真灵受损实力未复,还是由于道祖占有一道,本身就算是一门护道神通,即便只是在这方世界下有效,也足以抵御血月弧光斩一击了。 谨慎起见,还是按照原计划躲上个百十年,先将真灵恢复,到时候就算是一刀斩不死他也有足够的办法可以与之周旋,再多试探几击。 就这一瞬之间的思考,灵界的金性大道被彻底抽离,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毁灭的边缘。 由是陈安不再犹豫,当机立断一步跨出,就出现在了记忆中的九宫山上。 此时包括丹器宗在内的所有宗门都是一片惊惶,世界将要毁灭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可却完全没有办法。 已经是大乘期修士的方勉站在丹器宗上空,面对天地崩坏的场景脸色阴沉,同时又无可奈何。 即便他现在已经是整个灵界最顶尖的修士,可面对世界毁灭这种天灾般的场景也是那么的无力,根本没有办法去扭转这一切,甚至连只顾着自己逃离都做不到。 整个世界都在毁灭,他就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个认知是那么的令人绝望,让人窒息,可偏偏又无力去改变什么,让他几乎烦闷欲死。 可就在这时,他的视野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位高深莫测的陈前辈。 不错就是高深莫测,可以炼制毫无副作用让人直接晋升大乘期的丹药,即便现在看来自己都是看之不透,面对这末世大劫,或许他会有些办法。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是发了疯生长的野草斩之不尽,让他怎么也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张口就想要呼喊。 只是还不待他喊出声,却发现陈前辈也看见了自己,并向自己走来。 “陈前辈,您……” “没时间解释什么了,现在就跟我走。” 陈安面色懔然,吐出一句话,就一把抓住方勉的肩膀。 面对整个世界的毁灭,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他只是个洞虚天武者,而不是可以承载一界的造化大能。 就算用欺天瞒地法可以稍稍弥补一下不全的金性大道,可终究不得长久。况且那金衣道祖竟然可以隔空灭界,那其必然不止抽取金性大道这一个手段,自己待在此界被动挨打,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自己方才想要去寻找的方勉和重墟等人,因而记其方勉曾经和自己说过,他是从下界飞升而来的修士。 对于这个下界,陈安起初并不甚在意,可现在想来未尝不是一个退路。 他刚刚都想着是不是返回仙界与那金衣道祖拼命了,可眼下既然有这退路,那自然是熄了那念头,急匆匆的就来寻方勉。 方勉见陈前辈面色郑重,自然不敢多问,并且前所未有的配合,直接放开心神任由对方施为。值此时刻,左右是个死,那还不如选择全身心的相信对方。 尽管陈安从未将方勉的反抗看在眼里,但对方如此配合还是让他十分满意,心中不禁赞道:不愧是能从下界一步步走到大乘期的修士,即便没修炼过性功,这心性也是了得。 随即他也抛去杂念,全力运转起血月弧光斩和无相算法,因为方勉的配合,很快陈安就看见了其身上连接的一条又粗又大的因果线。 这因果线连接向过去,陈安顺藤摸瓜轻易地“看见”了一片纵横不过十万里的小型世界。 这个小型世界存在的形式相当奇怪,与灵界这个百万里周长的星体不同,与仙界那个似乎是存在于信念或梦境当中的意识世界也不同。 它更像是灵界的一个侧面投影。 在修炼到洞虚天并领悟了一部分时光真意后,陈安的烛光照影术渐渐带上了一点时空角度。 以这时空角度看来,灵界周围竟然存在着一个个为数众多的投影世界,这些投影世界仅只是灵界的一个侧面,它们以天圆地方的形势存在,不可自我循环,资源耗尽后就会自信崩灭,然后灵界再次投影形成新的世界……如此往复不断。 这些小世界伴随着灵界的运转而生灭着,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陈安看着这般景象,面色不禁变得古怪起来,一时都忘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在他的“眼”中,这些小世界,最长的可维持上亿年,短的也有近百万,不止是天圆地方,还有地心、日心之变,更有星辰的全息景象,不已而足。 只是不论怎么变化,都改变不了其投影的本质。 一时间,陈安似乎明白了这方世界修炼体系的本质。 借假修真。 就是从虚假的投影世界不断实现自我的真实转变,从而变成真实的自我。 可灵界就是真实的吗?仙界的仙人又该如何解释? 结合之前猜测道祖和九天玄仙境界是虚假的,霎时间陈安眼睛一亮,对此他或许有了一定的结论。 看得见摸得着的灵界并非就是真实的。 就好像光可以分为可见光和不可见光,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只是观察手段的低级,也就是说看得见摸得着的灵界只是部分真实,存在于意识空间中的仙界才是绝对真实,起码是相对于认知的绝对真实。 这才是借假修真的真相。 由此,陈安不禁又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知道了凡间界的坐标似乎也跳跃不到那里去。 由假成真是个漫长的跃迁过程,可反过来,由真作假却是不可逆的。 所以亿万年来,下界之人向上飞升容易,上界之人想要下界,却要大费周章。 陈安可以轻松的从仙界跳下灵界,是因为他洞虚天的境界的确远超这个世界对空间的认知,同样也是因为,仙界与灵界的部分真实重叠。 两者一个半真,一个大半真,相差实在是不大,可灵界和凡间界一个半真一个全假,却是有些棘手。 不过这也难不倒陈安,他的无相玄通就是阐述虚实之道的无上宝典。 尽管他现在对无相玄通的修炼还很浅薄,但通过一些降维的手段改变自身的虚实还是可以办到的。 此时,他心中虽然还对中央界的真实和仙界的意识真实有些许不解和感悟,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 世界作为生命的存在之基就是造化也不可能摆脱,如果灵界毁灭,就是无相金身再是玄奇,他也是必死无疑。 而在他窥探此方世界本质是,灵界的金性大道已经完全缺失,整个世界的平衡彻底失去,恐怖的灭世雷霆撕裂天空,释放出被遮挡于外的异星辰之力以及时空风暴、宇宙射线,肆虐天地之间;脚下的大地也开始崩溃,九宫山整个裂开,大地之中喷涌出百丈高下的岩浆柱;远处的海洋失去了星辰之力的束缚,掀起滔天巨浪,淹没一个又一个岛屿,疯狂地往陆地扑来;同时埋藏在地下的金属性的矿脉一瞬间失去光泽,化成飞灰,大地由此塌陷…… 整个灵界,无论是什么种族,无论其修为有多么强大,只能在这灭世天灾之中哀嚎、消亡…… 陈安不及再多想其他,利用无相玄通的无上妙法,调整自身以及方勉和周围丹器宗弟子的生命波动,以欺天瞒地法掩盖其本真,使其变得“虚假”起来。 之后他锚定之前看到的那个坐标,身形一闪带着所有人一起消失在已经破败不堪的九宫山上。 第八百零八章 新的家园 “师伯,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宗主重墟带着一干丹器宗的弟子站在一处葱翠的山林中,面色复杂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向陈安问道。刚刚还是一副世界末日的场景,眼下自己等人就到了一处安稳所在,岂能不心生奇异。甚至连陈安突兀的出现这件事都忽略了。 “我也不知,或许你们可以问问方勉。” 陈安还在感受着这方投影世界的法则,并从中看出了很多东西,解答了自己之前的诸多疑惑,根本没空搭理他们。 而且他也是真不知道这里的哪里,只是循着方勉身上的坐标气息寻到了这里。 当重墟等人的目光落到方勉身上时,却是发现这位本宗的供奉长老一脸呆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飞升千年,远离故乡。 尽管当年已经把所有因果全部抹消,可终是故土难离,再次回来心中另有别样情愫,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千年时间对大乘期修士来说真不算什么,可方勉还是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里其实就是他当初的飞升之地,数百年的闭关之所,可眼下看来却有着说不出的陌生感,听得重墟问话,一时不知给怎么回答,只能带着颤音道:“这里是,我的故乡。” 故乡?那不就是凡间界? 重墟等人一愣,这么多年相处,他们自是清楚方勉的跟脚,自然也是明白他所言故乡的含义。 几乎是下一刻,他们感受着那贫瘠的灵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伯这也太神通广大了吧,不止可以随意穿梭空间,还能带着这么多人轻松跨越界面。 “陈前辈,此处有晚辈当年立下的宗门,晚辈想回去看看,不知……” 方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一时思乡情切,但却又不知陈安的打算,因而有此一问。 陈安也刚好完成初步的感悟,闻听方勉所言,没做理会,而是沉吟了一下道:“方才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 说起灵界的灾难,重墟等人都是面色一正,刚刚大家还在自己的洞府中修炼,莫名其妙的世界就毁灭了,这任谁也不能接受,总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听得陈安所言,自然都认真起来。 就连方勉也暂时放下了思乡情绪,看向陈安。 “你们所见不错,灵界确实是毁灭了,不是什么梦境幻术。” 陈安先肯定了这一点,他看着眼前丹器宗弟子惊惶失措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丹器宗弟子万余人,而眼前只剩下这么灰头土脸的几百人。 尽管不是什么圣母,对于灵界的毁灭,陈安也觉得与自己无关,可他到底和丹器宗有着一番因果,就是现在重墟还在喊自己是师伯,莫名的把他们给连累了,他还是真有些愧疚。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办法补救才是正途,于是继续道:“灵界的毁灭牵扯到道祖之争非我等所能逆转,所以说什么都晚了,眼下还是该想想,日后该作何打算……” 重墟、南华等人本都是甚有主意的,可此时宗门被毁,甚至连赖以生存的世界都没了,就是心性再强大也不禁有些恍惚迷惘。 只能齐齐拱手施礼道:“全凭师伯做主。” 陈安也不觉得他们能有什么主意,虽然他们如今个个修为都不算弱,可也总有个承受能力的,赖以生存的世界毁灭,这个话题有些过于沉重了,估计这会子还不能从中清醒过来。 于是也不客气地道:“实话告诉你们,我们虽然逃出来了,可并不算安全,凡间界都是以灵界为根基,才能存在,如今灵界毁灭,此处凡间界估计也会不保,短则十年,多也不会超过百年,就会步灵界后尘……” 听陈安这么一说,一众人等立刻就将灵界毁灭的事情抛之脑后,连忙齐声道:“请师伯(师伯祖、祖师)救命。” 对于仙修来说,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的命大,努力修炼为的不就是长生久视吗,能多活一会,谁想去死。 “嗯,”陈安对此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我们要去寻找可以栖息的家园,我意往虚空宇宙一行,寻找新的灵界,七天之后会再来此处,七日后你们来此处等我,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陈安从未忘记,这里其实就是那雪芝的周天星辰图,当初进入这里时随便选了一颗星辰进入,才找到的灵界,那么当时所见的其他星辰或许就是其他的灵界。 原本这么遥远的距离,以他的实力,想要去到没个几十年不成,但踏入洞虚天后,又领悟了部分时光真意,七日时间,搜寻附近星空,也足够了。 至于丹器宗众人家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想的,自然没有什么不应允的。 于是陈安又交代了两句,这才转向方勉道:“你想怀念故里也可以,甚至可以带些人走,但记住,只有七日时间,过期不候。” 这么紧赶,凡间界会随灵界毁灭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他真灵受损,功法不再圆满,很可能被那金衣道祖推算出些什么,从他对自己不断的追杀就可以看出其人的推算能力不差,绝对不可小觑了。 尽管离开灵界时,他就用欺天瞒地法,又遮掩了一遍行踪,但谁能保证其人就没有办法了。 还是那句话,小心使得万年船。 方勉闻言大喜,连声道谢。 陈安就在他的道谢之中,再次虚化身体,一步跨越到宇宙星空之外。 这里是他初入周天星辰图的地方,仔细感受一下,还是感受不到任何空间禁锢,似乎他是真的被放逐来了宇宙的边缘。 对此陈安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暂时放下这念头,开始认真寻找起其他的“灵界”。 其实这种“灵界”在他的视野下,还是有不少的,除了那个彻底走向衰亡的巨大星体,周围还有几个小上一号的星球。 陈安没急着下决定,而是耐下心来花了三天时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物色到一个周长不过十几万里的小型星球。 这个“灵界”不错,都是纯粹的人类,没有稀奇古怪的种族,而且够隐蔽,够小,一个不注意,还以为是凡间界。 纵使资源匮乏了一些,可支持总共才三位大乘期修士百余位合体期修士修炼却是绰绰有余,资源分配到个人头上,比之原本的那方灵界还要富裕很多,不差丹器宗几百人的那点资源。 于是陈安一步回到了,那处凡间界的山林之中。 此时七日之期已至,这里已经站满了人,有丹器宗弟子,也有方勉原本宗门的一些人,林林总总不下五百余。 这还是很多人根本不相信世界会毁灭不愿离开的缘故,否则绝对不止这个数量。 陈安也不管这么多,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自己只是顺手帮扶一下。 其实他连顺手帮扶的义务都没有,只是念着当初那点香火情,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而已。 所以没有多余的话语,还是光芒一闪,一众人等具都消失在这片山林之中。 对于空间跨越,目前陈安已经很是熟练了,只在为这些弟子升维之时颇是费了些力气,他又是真灵受损,这么一步穿梭到新的灵界中后,难免面色发白,脚步虚浮很是疲惫的样子。 不过,他却没有休息,将这些弟子带到一处事先选好的灵脉汇聚地区任由他们自由发展后,又忍着疲惫之感开始施展无上手段,窥探起这方新灵界的投影,也就是对应这方新灵界的凡间界。 虽然只需要休养不到百年时间,但陈安还是想要万无一失,就算被那金衣道祖推算出了跟脚,自己也能有些转圜的余地。 那么躲入凡间界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灵界”的隔离,对方绝对没有办法,隔空出手,而对灵界出手,又能给自己事先报警,简直万无一失。首发 所以他从发现凡间界的秘密后,就没想过找个灵界躲藏,为数众多的凡间界既可以混淆其推算结果,又能阻隔其出手,简直是最理想的选择。 而且他武修出身,又是真灵受损,对灵气和天地法则的要求都不高,也没有那么挑剔,在一方凡间界待够百年绝对足够他伤势尽复的了。 一时间他的气息变得高邈悠远,两点烛火自他眼中亮起,以时空的角度,拉伸视距,清晰的看到这方世界往外界的投影,这个投影的数量的确没有之前那个大型星体的亿万之数多,但也达到了百万上下。 天圆地方、地心、日心……的都排除,就算是要求不高,但法则不全的他还是不喜,只保留大小星体的话,可供挑选的就只有万余左右。 陈安本打算从这万余凡间界里,随便选择一个。 可忽然之间,却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世界,在那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比较奇特的修炼体系,涉及到器修一途。 尽管并不完善,但却正是他感兴趣的。 或许这百年时间里,不用枯坐无聊,倒是可以尝试借助其道理完善一下他的百炼神兵谱。 真灵受损需要静心修养,但仅是推演功法却并不妨害什么。 陈安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惊喜,于是毫不犹豫起身,一步迈入其中…… 第八百零九章 吴中六虎 沧澜江滚滚东流,汇入东海,将大晋朝一分为二。 其支流洖水、浍水在东南之地的吴中平原散开,水系繁茂,共同交织出了一片膏腴之地,蕴养了无数代人。 可天地有德,人的私欲却是无穷,一些人丁兴旺的人家,渐渐强盛起来,仗着人多势众兼并土地,买卖户口,形成了半奴隶半封建地主豪绅层面的阶级。 而此阶级的代表有六个大家族为最,分别是沈、符、曹、元、钱、虞六家,被人称之为吴中六虎。 且这个阶级还在不断的充实庞大,以致有人言,整个吴中之地只此六家,其余不过这六家奴仆佃户,可见其势力之庞大。 其中吴郡沈家更是六虎之最,号称拥有良田十万顷,佃户百余万,俨然是一个小型国家,而此时沈家的家主沈伯言,却被一三旬美妇直指鼻子破口大骂。 “沈伯言,你就是一个窝囊废,自己儿子成了这个样子,连个屁都不敢放……那可是你嫡亲的儿子啊……你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儿子,你百年之后偌大的家业谁来继承,难道靠那两个庶出的下贱胚子吗……我算是看出来了,左右你们沈家是嫌弃我们娘儿俩了,好,我明日就带着轩儿回令居,不受你沈家这闲气……” 她一边哭,一边骂,足足一个时辰,最后实在是倦了才被一群丫鬟扶了下去。 原本面色木然的沈伯言紧紧的捏着拳头狠狠地砸在身边的小几上,一把将小几砸的四分五裂。 这小几乃实木所制坚固异常,一拳能将之打碎,绝非凡俗。沈伯言看着体型欣长,却不算强壮,却是不想竟有如此爆发力。 让坐在他下首的几人看的眼皮直跳。 一年岁三十上下的青年人,满脸和气地道:“大哥何必动怒,大嫂也不过是心忧轩儿伤势,才口无遮掩。” 沈伯言冷哼一声不吃这套,平日里也就算了,可今日这女人当着众兄弟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以他向来沉稳的性格也不免没好气道:“都言令居曹氏书香名流,却教出这么个泼妇,也需怪不得侨民视吾等若南蛮。” 他这本是一句气话,却不想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右侧下首坐着的一位矮壮汉子闻言脸色立刻不好,瓮声瓮气地道:“令居曹氏与我沈家世代联姻,亲若一家,而侨民不过是失了北地的丧家之犬,却来我吴中指手画脚,外人不明所以就算了,大哥作为我家家主,怎能胳膊肘往外拐?” 沈伯言闻言脸色立刻不好,他少年掌家,权威自用,向来说一不二,可偏偏在侨民一事上,家中多有异议之声。只看老三发声之后,这厅中多是跃跃欲试的面孔就知道,家中之人是不满久矣。 可偏偏这件事又牵扯甚广,自己不可能以家主威严将之压下。 因此只能好言道:“叔同,轩儿是我的儿子,他被人打伤,我能不心疼吗?可如今形势,南北交合是大势,大势不可挡,总需要隐忍一二……” “好了,”他阴着脸一挥手,直接压下了沈叔同和几个想要出声反驳的家中族老,这要是议起来就是没完没了,还不如再次展现一次自己的乾纲独断,于是总结性地道:“轩儿这件事就议到这里吧,我自会给家里一个交代,现在就这样,都散了。”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直接起身离开,只留下众人面面相首发 沈叔同愣了愣,接着大怒:“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沈轩的确是他的儿子,可也是我侄子,更是我们沈家的少主,他被人打成这样,这是在打我沈家的脸,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查,一定要一查到底,我要亲手将凶手正法……” 他在这大发雷霆不说,可沈伯言治家还是有一手的,从者寥寥,场中大多数人面色诡异,再加上一些墙头草,大家悄悄退场,一场族议就这么不了了之。 沈家族地,一处装饰华丽的院落之中,丫鬟婆子来来往往的不下几十,热闹非凡,直到子时才逐渐安静下来。 正房之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床帘遮掩,若隐若现的能看见外面跪着的四个丫鬟,她们侧着耳朵听着帘中动静,随时准备上前服侍。 不知过了多久,那床上少年缓缓的睁开双眼,他抬起一双白嫩的双手看了看,头脑还有些恍惚:“我,我是沈轩?不,不对,我是陈安。” 猛然间他双目一凝,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那日他一步踏入了这方世界,就想着寻找这方世界与器物相合的方法,以用来做参考,但又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被别人发现,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于是就想了个点子,找一将死之人,用血月弧光斩的特殊性质,替代其身份,在这个世界先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反正他有百年时间,也是不急。 而之所以找将死之人,则是为了少沾因果,到了他这个层次,不得不开始注意这些东西,不然一个不小心被命运缠身,就会有莫名其妙的劫数降临,此等规则并非这方世界特殊,而是万界皆首发 由是他开启烛光照影术,照出眼前中原大地的所有将死之人。 这个数量就庞大了,可供陈安随意挑选。 这里北方似乎在战乱之中,陈安意图以修养为主,自然不会去选,南方穷山恶水,他也看不上眼,所以也排除掉,西域东海具都人烟稀少,也非善地,所以挑来挑去,就选了这吴中之地。 可这吴中之地地域广大,人口千万,每日将死之人也是不少,陈安为了安稳,尽选富贵人家,所以挑着挑着就选到了这沈家嫡子沈轩的头上。 之后就是施展替命之法。 说起来这沈轩就是凡人一个,以陈安的手段对他施展替命之法,那是相当的简单,只要血月弧光斩斩出,勾连其命运丝线再缠绕在自己身上就行。 等到不需要之时,这凡人的命运丝线细若蛛丝,随意抖落就行,不沾半点因果。 只是当他真正拔刀向那将死少年斩去时,却是出了点意外。 或者也不能说是意外,而是他太过心急,也太过嚣张,全然没有顾忌自己的真灵之伤。但凡感觉不适就是一道欺天瞒地法压下,然后一路征战破界到眼下。 期间各种神通妙术施展不尽,就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 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他的伤势累次挤压终于是积重难返,在他最后挥出一记血月弧光斩时,再也压制不住,连欺天瞒地法都没有办法,就这么昏迷了过去,再醒来便是眼前这番场景。 想到这儿,陈安吓了一跳,连忙查看自身情况,发现自己还是陈安,没有真正变成沈轩,仅仅只是替代了他的命运,不由长舒了口气,想来最后那一刀血月弧光斩还是成功了。 接下来他开始查看自己的伤势,真灵之伤没有欺天瞒地法的控制,确实加重了不少,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之后只要注意静心修养就行。 自身实力影响也不大,就算顾及真灵的伤势,也能施展出碧落天的实力,在这么一个灵气贫瘠的凡间界中,面对最强不会超过化神期的修士绝对足够使用了。 看来这次伤势爆发致使昏迷,也没有影响太多,第一次使用这种替命之法还算是顺利。 就在他放下担心,准备作为凡人好好睡上一觉时,目光忽然一凝,竟看到了一根极细的丝线一头黏在自己的身上,一头连接到无穷远处。而看其连接的方向,竟然是未来。 怎么可能? 血月弧光斩一刀斩下,现在断裂,只承过去,不涉未来。 也就是说,他只承因,不涉果。 那怎么会有一根丝线连接到未来?莫非这就是自己那一刀的不净之处? 陈安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了,瞬间镇静了下来,并且按捺住了想要再次挥刀,将这根丝线斩断的冲动。 伤势已经爆发了一次,若擅自动刀再加深伤势,不知会生出什么变化来,上次是幸运,这次就未必了。且一根丝线而已,未必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大不了帮其完成这个心愿,想来以自己碧落天的修为应该也不会费太多的精力…… 他脑海中念头电转,瞬间就决定,还是先看看,沈轩的这个愿望是什么。 由是陈安的思感顺着那根丝线开始往过去回溯。 沈轩总共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因此并没有回溯多远,大概是十年前的样子,陈安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她笑颜如花,映照在春日的阳光中分外温暖:“轩哥哥,我们长大后再见啊,到时候我一定嫁给你……” 陈安一阵无语,承接沈轩的命运轨迹,自然也大概看过他的人生,知道这就是个花花公子,不学无术的货,十四岁就会逛青楼了,这两年来更是越发过分,迷上了,破家无算。要不是年岁尚下,时日尚短,绝对是一颗社会毒瘤。 他这次身死,也是因为与一侨民争风吃醋,被对方捅了一刀。 当然以陈安所见,这其中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总归是这人名声太烂。 可就是这么一个烂人,临死前念念不忘的却是这么个约定,也不知该说他是个痴情的种子呢,还是该骂他一句色令智昏。 陈安目光闪烁间最后还是决定看看这丝线延展到未来的模样,决定要是不难就帮他完成,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可若是还有其他什么意外,哪怕拼着再次沉睡也要用血月弧光斩将这丝线斩了,以免节外生枝。 第八百一十章 念念不忘 陈安之所以这么想倒不是觉得一个凡人的愿望自己都完成不了,而是那个约定实在是模棱两可,什么叫长大之后再见。 要知道这里虽说是凡间界,可不真的是万法不生的末法之地,而是个神怪意志的世界,化神修士施展密法可活近万年,各种神兽妖怪动辄都有千把年的修为。 那妹子看起来清纯可人,但谁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以陈安如今的修为可没办法顺着一个人的命运再看透另一个人的跟脚。 万一其是什么山精妖怪之类的长生种,所谓的长大之后的约定,是在千年万年之后,陈安就被坑大发了,所以凡事还是谨慎一些好。 只是随着陈安目光向未来看去,却发现那丝线并没有延展多远,大体算算,只到三年之后,也就是沈轩及冠礼前后,不由松了一口气。 原来说的是等沈轩长大,三年时间并不算长,反正他要在这里养伤,等也就等了。 不过那小丫头六七岁大小时就能计算这么精准,正好将约定应在沈轩及冠礼,真的只是巧合? 如若不是,那么那小丫头又是个什么跟脚? 但对此陈安也不怕,沈轩凡人一个或许会有不测,可他乃是货真价实的天仙大能,就算不能全力出手,也有着碧落天的实力,再者若是真遇到紧急关头,他也未必不能再用欺天瞒地法将伤势压下。 所以就算是有什么坑,凭他的实力也能轻松跳出,且左右只要与对方见了面就算是完成了沈轩的心愿,至于嫁娶之说,小孩子懂什么。 这件事情解决,陈安不禁又开始规划起自己此行要做的事情。 凡事有目的有计划才能有条理的向着目标前进,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了,所以他躺在那里就开始计划起来, 首先是养伤,这一点毋庸置疑,真灵受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麻烦的事情,甚至都可能影响到来世种种。 也就是他可以用欺天瞒地法压制伤势,当然也不是不用承担后果的,之前的直接昏迷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真切地告诉了他欺天瞒地法也不是万能的,也有着自己的极限。 所以蕴养真灵之伤算是他此行的第一要务。 当然,具体的操作也很简单,啥也不用干,躺着就行。 真灵受损对很多修炼途径的人来说都是不可逆的,而且无药可医。甚至若是凡人,还很有可能直接变成白痴,但金身不朽,靠着无相金身的自我修复能力,静养百年或许就能不药而愈。 只是陈安觉得没必要非得等百年之后,若是有其他方法可以快速恢复真灵的,也可以试试。 真灵其实就是灵魂信仰的一种,是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可以是他存在的轨迹,也可以是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道路。 自从踏上修炼之道开始,真灵就被从灵魂信念之中分离了出来,而对于武者来说,成就宗师升华法如后,明确的道路才是本性真灵。 陈安现在就是真灵受创导致了道途动摇,因此除了等无相金身虚化伤势自我修复外,就只有更加坚定道路,拂拭心灵,才能弥补受损的道途。 可坚定道路什么的太抽象了,拂拭心灵的说法也过于玄幻,除了勤加修习无相玄通的心法外,陈安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些什么,只能日后慢慢摸索。 或许将百炼神兵谱升华到伪绝世的层次,走出另一条崭新的道路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具体有没有效果,还不好说。 不过他反正要做这件事情,不在乎尝试一下。 因此除了蕴养真灵之伤,他第二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完善乃至升华百炼神兵谱的功法。 无相炼兵法这一途径事实证明是不可取的,也就是说,他前期算是走错了,还得重新来过。对此他也有心理准备,独创功法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自然要在反复失败中才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眼下能及时又果断地将错误的道路推翻,反而不会被一些虚妄遮了眼。 目前他掌有周天剑宗的剑修之法,握有昆仑昊天境一些器修的修炼理论。原本他觉得拥有这些已经足够支持他将百炼神兵谱完善了,可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不,不是不够,而是根本上就错了。 剑修虽然与一柄飞剑性命相连,但其本质还是仙修,他的境界他的道路均是长生,而非是飞剑御使之术本身。 器修也是同样的道理,所谓与器物性命交修,不过是借助器物的属性来提升自己,其本真不是御器,还是在于长生。 两者来来去去终归脱不出仙修长生的樊笼,与武道锐意进取的核心,在本质上就有差别。借由这个东西参考创作功法,怎能不出岔子。 原本陈安一直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发现了眼前这方世界的特殊,才明白了自己之前的谬误。 武道起于凡俗,终归要去凡间寻,而不能从虚无缥缈的仙界找,那不过是缘木求鱼,只会越找越远。 好在这方世界,在提醒了他错误的同时,还给他提供了新的思路。 在这方被陈安命名为名器世界的凡间界中,依然有仙修的存在,他们也依然是这个凡间界的主导。可是和其他的凡间界不同,仙修不再是世间唯一的主宰,随便一个炼气筑基的修士就可以主导凡间王朝的命运。 在这里还有地方世家的力量可以和仙修门派分庭抗礼,甚至很多时候可以做到修炼界的事情归修炼界,世俗王朝的事情归世俗王朝。 这之间的关系跟中央界大乾王朝和昊天境诸法仙门的关系很是相似。 大乾王朝可以不理睬西域仙门的底气在于武者们的强悍战力,而这方名器世界的地方世家自然也有自己的底气所在,那便是家族中世代相传的名器。 而这名器也正是陈安此行的目标,在成为沈轩之前,陈安对这方世界详细观察调研过一段时间,大体上了解了这方世界的格局。 在名器世界的中心,有一个叫晋的凡间王朝,和其他凡间界差不多,这个王朝的背后,也有修仙门派的影子,但和其他修仙门派可以作威作福的地方不同,大晋王朝中有很多传承久远的世家,世家中世代供奉着属于自己家族的名器。 这些名器和相应境界才能使用的法宝灵宝不同,它们所承认的是血脉的力量,只要血脉相合,就是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也可以轻易御使它们。 并且这些名器威力巨大,甚或能和化神元婴境界的修士相抗衡,有时甚至还能占据上风,仙修除了在寿命一途上占优外,在战力一途上基本不比名器修士强多少。 掌握力量的人,自然可以掌握话语权,因此这方世界千百年来,仙修反而被挤的没有地位。 一开始陈安以为这些名器是类似灵界力修辅助器具的东西,可后来发现竟然不是,而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灵物,再后来更是发现其对自己完善百炼神兵谱的技法有极大的帮助,这才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并把这里选择作为自己的修养之地。 之后,对名器的研究,对功法的完善将会成为陈安驻世此地的主要任务。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找回当初他丢在虚空中的那十个包裹。 里面是洗劫了周天剑宗这个万古大宗门的全部收获,大概有近百件蕴含时光真意的事物,有器具、有材料、有功法、还有丹药丹方,凭借这些东西,陈安就算还不能跨入宙光天的层次,也可以达到一个临界的阈值,大大的缩短了进阶宙光天的时间。 而一旦他能够登临宙光天,实力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要知道那可是碧落三境的圆满,在古时可以被称为上仙、仙君的存在。 且武者和先天神祗还是不同,天道九境是先天神祗的境界划分,虽被武者直接就拿来使用,两者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这一步的提升,对武者来说甚至比宗师到天仙的提升还要大。 到时不说一步回归中央界,就是再去仙界直面那金衣道祖,即使不用血月弧光斩,陈安都有一战之力。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下连真灵之伤都没有恢复,谈什么大战道祖。 而去虚空中将那些包裹收集回来的事情也不着急,反正他真灵受损也没办法修炼,就算将那些东西都给拿回来了也没地使用,还会平添未知的变数。 还不如就让它们在虚空宇宙之中待着,哪怕遭遇意外丢失个一两件,也比被道祖借此推算到踪迹要强。 定下了这三件事情,陈安又思考起了谋取这方世界名器研究的具体计划:沈家作为一地豪强,家族内自然有这么一件镇压家族气运的名器,自己取代沈轩的命运,作为家主嫡子,他日得获传承,完全可以就近研究,省事无比。这也是他选择沈轩承其命运的原因,几乎只要躺着就可以一边养伤,一边研究功法。 想着想着一阵疲惫之感再次袭上心头,这既不是身体的疲惫,也不是精神的疲惫,而是灵魂本源上的虚弱,根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只让陈安昏昏欲睡。 反正这些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于是陈安眼睛一闭,真和个普通人一样,再次沉沉睡去。 第八百一十一章 名器之士 陈安在一阵饮泣声中醒来,习惯性的眼未睁开,精神思感却将周围都过了一遍。 屋中等候服侍的小丫鬟不再是昨晚那些,而是换了四人,其他只是多了一个三旬妇人趴在沈轩床前,哭的梨花带雨。 这妇人姿容秀丽,只是此时双眼肿的跟桃一样,显得分外憔悴,她正是沈轩的生母曹氏。 她哭成这样,也能理解,此次如果不是陈安用了截命之法,延续了沈轩这个概念的存在,按照他的命运显示,他已经是死了。 对任何母亲而言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死了,想来都不会是一个悲痛欲绝所能描述的。 而且在沈轩的“记忆”中这个母亲还对他溺爱非常,也正是这种溺爱才养成了其骄横跋扈的性首发 陈安躺在那里,耳边听着“嘤嘤”之声,甚觉烦闷。 若在过去,他可能会很享受这种“关爱”,哪怕不是针对他的。可历经多重世界,又铸就金身以后,心性再非从前可比。可不会再去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吗,因此心中没有半分波动,反而有些厌烦。 不过他也不准备就此跳起来,展现自己的痊愈,这可是个神怪志异的世界,一切的不合理都有可能被人拿来做文章,所以他准备以最合情合理的方式慢慢好转过来,这样才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反正他现在也不缺时间,不用赶这个。 左右无事,又睡不着的情况下,陈安干脆醒来,“目光”沿着命运丝线往沈轩的过去看去。 之前,他只是大概地将沈轩的命运丝线捋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将其命运给截取了,还真没有好好的“看看”他的人生是怎样的。 以前到了一个能级不高的世界,他本身又心气浮躁,换了个身份后就直奔主题,根本不顾及现实情况,反而是麻烦不断。 这一次,他决定,干脆扮演沈轩一段时间,对名器徐徐图之,不急在这一会,反正有着百年时间,或许耗不过金丹元婴境界的修士,可对于几个凡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陈安优哉游哉地从沈轩出生之时开始看起,发现这就是个慈母多败儿的典型例子。 原本这家伙倒也算是懂事的孩子,又被父亲寄予厚望,只是一直泡在蜜罐里,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次挫折就被彻底的打垮了,开始自暴自弃,再加上母亲的溺爱纵然,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骄狂,最后不小心踢到了铁板,落到了今日这般下场。 很平常的二代经历,不过陈安却从中看到了非同一般的亮点。 一者是沈轩十二岁那年经历的那场挫折,另一者便是最近踢到的这个“铁板”了。 关于他十二岁经历的那场挫折大体上就是家里送他去参加一个仙门的水陆法会,想要让他加入一家修仙门派修炼,可惜最终失败了。 当然,这件事放在其他修仙世界可能都是了不起的挫折,但在这方世界,还有名器一途可供选择,他又是沈家少主,将来注定要执掌一件名器,身份地位比之个元婴期的老祖都要高出不少,这件事情完全不能称为是挫折。 可偏偏他喜欢的一个虞家的女孩和符家的情敌双双被选入宗门之中,这脸打的啪啪响。 其实喜欢、情敌这些东西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都还遥远,但自己喜欢的东西求而不得,又有敌视之人得意,对这个一直顺风顺水的家伙还是打击不小。再加上长生之途断绝,沈轩性情大变也是可以理解的。 陈安对此其实也不甚关注,一个死人的际遇变化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能够让他侧目于这件事情也不是沈轩的经历,而是其中所能窥见是事件背景。 仙修和名器修士并不是他所想象的泾渭分明,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名器修士,不,应该是名器之士,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修炼,只要激发血脉得到名器的认可,就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 原本陈安以为他们的力量也就堪比元婴出窍,可从这段背景看来,如果沈轩没有认知偏差的话,那么名器执掌者何止是比肩元婴,简直就是整个世界的主宰。 在类似的凡间界,元婴期就是顶阶,或许会有出窍期或化神期的修士驻世,可因为灵气的稀薄,这类存在只能飞升上界或找个地方趴着等死,根本形成不了威胁, 因此拥有斩杀元婴期修士实力的名器执掌者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强存在。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仙门都不敢插手世俗的事情,只敢以隐者的身份,或附庸的形势行走于世间。 且相对于仙修艰苦的修炼,名士只要得到名器的认可就可以瞬间获得强大的力量,去寻找虚无缥缈的仙途,还不如投靠家族门阀,这样就更使得仙门凋零。 不过仙门也不是没有卖点,可以长生,就是他们最大的诱惑。 尽管凡间界不比灵界,稀薄的灵气并不能让人增长多少寿元。但元婴期修士还是可以拥有近乎千年的寿命,金丹修士也能活到五百之数,就是普通的筑基修士也可以活到二百年以上。 而偏偏寿命这一点却是名士的最大短板。 御使名器也不是绝对无害,其消耗的就是寿命,无休止的御使名器,可能活不到四十岁,就是懂得养生,善于使用其力量,想活过六十岁也是困难。 当然,拥有强大的力量,自然可以去寻找一些天材地宝来增进寿元,很多名士也正是这么做的。但只要使用名器就会消耗寿元,若找不到相应事物,很多时候都是入不敷出。 所以千万年来,可以活过二百年的名士都是少见,更别说在寿命上比肩元婴期修士的存在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真正能修炼到元婴期的又能有几人,就仙门的那点数量也不过是千百年来几十代人的积累。因此在这方世界仙修沦为二流一点也不稀奇。 陈安翻看着沈轩的经历,大概又深入的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不由的感叹名器执掌者的逆天。 另外他也从中得知,名器只认血脉,所以说在这方世界,不是弱肉强食,而是血脉至上,高贵的血脉甚至能随意驱使强者如走狗。 这一点倒是有意思,让他对名器更加感兴趣了一些,思考着等闲下来,或许可以将沈轩的尸体给解刨了,看看被名器认可的血脉到底是怎样的。 他用截命之法,替代了沈轩,并非附身,所以沈轩的身体就没用了,正好可以用来研究研究。 大体上了解了这方世界的部分真实,陈安不禁又“看”向沈轩踢到的那块“铁板”。 如果说之前那个“挫折”是让他了解一些修炼界常识,那么眼前这个“铁板”就让他看清了生存环境周围的格局。 尽管不如那些修炼常识重要,了解了解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在个名器世界的中心,就是大晋朝,大晋朝的确是个统一的王朝,可实力却并不够强悍,不能够镇压四域。自百年前成立以来,一直被四夷所扰,十年前更是被异族攻破国都。 勋贵伴随着皇族无奈之下,只能渡过沧澜江,来南方偏安一隅,好不凄惨。 但不管皇族凄不凄惨,总算是在江南定下了社稷,立下了王朝。令羌、羯胡、居夷、月然四夷对北方之地很满意,也没有追杀过江的意思,由是这十年来,大晋朝渐渐安定了下来。 可外部安定,内部矛盾不由的开始浮上水面。 一群北人跑到南方之地来指手画脚,总不能让本地土著心服口服。虽然那些人是皇族,是勋贵,但南方豪强却表示不服,大家同掌名器,谁又比谁差到哪里,凭什么你们就是朝廷正朔,于是矛盾日趋激烈。 其中又以沈家为首的吴中六虎和北地侨民的江北四阀为最,皇族勋贵的出现,侵占了吴中地主豪强的生存空间,而勋贵中又以江北四阀为主导,两方矛盾不断。 但这都是双方下层之人的意气之争,真正的有识之士还是认为国家安定,南北交融最为重要。 因此以沈伯言为首的一帮南人,一直在寻求与北方勋贵达成某种共识,可以让双方接受,相安无事。江北四阀中的孟氏家主孟仁也是这么个想法,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引为知交,一起研究解决办法,合作途径。 而对他们这种人物来说,两方势力最恰当的共识,最适宜的合作,唯联姻一途。 于是沈伯言力排众议,为沈轩定下了一门亲事,让他迎娶孟仁的嫡亲孙女。 这本就是一桩政治联姻,自然也不需要征询当事人的意见,事实上当事人的意见也不重要。 只是他们忽略了,南北交融这件事赞成的人多,反对的人也不少,这些反对的人不停的在其中使绊子,互相撩拨,最终演变成了沈轩被打死的事实。 若不是陈安横插一手替换了沈轩的命运,恐怕沈孟两家已经种下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看”到这,陈安不禁皱了皱眉,本以为是件争风吃醋的事情,却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道道,真是不想惹麻烦却偏有麻烦来找你,躲都躲不掉。 正在他想着对策,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从中脱身而出时,耳边却突然听到了曹氏的声音:“轩儿,你,你醒了?你醒了吗?” 第八百一十二章 暗中谋划 陈安一怔,却是想到自己刚刚皱眉的动作,哀叹一声,竟是装死不成。只能长出一口气,假装悠悠醒转,目光涣散地看了看四周,最终凝焦到曹氏的面上,虚弱地道:“娘,我,我还活着?” 他本就真灵受伤,这虚弱的样子也不算全是装的。 可曹氏见他这个样子,再听了他的话语,原本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我的儿……” 她抽抽搭搭的不成言语,良久才似想起了什么,向外间道:“快去请郎中,快……” 立时就有丫鬟婆子向外面冲去,屋中一阵鸡飞狗跳。 陈安目光闪烁,也不没多说什么,只装作虚弱的样子,安静地看着曹氏转过头来,心疼的问他疼不疼了,还有哪不舒服。 “……唉,都是你爹没用,生就窝囊像,等你大好了,娘就带你回曹家,你外祖,舅父们都会为你做主的……总有一天,为娘会帮你撕了那小贱人……” 陈安听得无语,有这么一个性格骄纵又帮亲不帮理的娘,沈轩能被教好才怪了。 现在的陈安可不像从前,证就天仙位业后,心灵上的那点瑕疵已经完全弥补,在情感上或许还会有些欠缺,但却绝对不会成为掣肘或缺陷。 更不会见了曹氏这般模样,就感动的跟什么似的,把沈轩的老娘真当成了自己的老娘。 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把持住自心,清晰地认知到曹氏的表现并非为自己所发,能以一个局外人的目光审视一切。 过了一会,几个年迈的郎中被请了来,给陈安做了次诊断,甚是惊奇于陈安的无药自愈。 本来他们都断定这沈家的少主是死定了,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机会,曹氏才会发疯跑到了沈家族会上去闹,不然各家都有各家的规矩,即便她是主母也不能肆意妄为。 可不想竟然还有奇迹发生,这件事都惊动了沈伯言专门来看看,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嫡子,即便心中更关心家族,但还是不可抑制地长舒了口气。 且自己儿子没有性命之忧,与江北门阀的矛盾也就不算激化,其他的跳梁小丑也不过是疥癣之疾,他的政治主张依然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折腾了大半天,曹氏大悲大喜一场,身体吃不消,眼下儿子看着没事了,她也就回去休息了。沈伯言不止是沈家家主,还是吴郡刺史,有很多公务族务要处理,当然也不能在这里久待,借口送夫人回房,也离开了。 喧嚣一静,陈安重新躺下,不过却是没有安心休息,而是开始计划起谋取名器的事情。 沈家如今的麻烦他倒是不看在眼里,别说只是一些凡夫俗子了,就是真是一群仙人以他如今的层次,也没必要太过关注。 而如此心急的原因,也不止是怕节外生枝。 谋取名器需要时间,可研究名器,推演功法更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百年时间说起来不短,可要做这么多事,还真是有些捉襟见肘。 而且他也不想真等上百年,能快点痊愈,快点做完这些事情,早点回去当然更好。 虽然他约莫估算出此地时间的流速与中央界差异甚大,但却无法精准的计算出其究竟差异到什么程度,百比一和千比一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如今他在这个世界已经耽误了差不多千年时间,若是百比一,中央界都过去十年了,和苏晗的约定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很可能连黄花菜都凉了,这让他怎能不心急。 可再心急,饭也要一口一口的吃,事也要一件一件的做。 因为那金衣道祖的压力,他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那就不能靠强夺获取,需要一番谋划。 好在他选择的这个身份天然有着优势,甚至都不需要谋划什么,只要等沈伯言死了,他就能合理继承。 当然,他也没有这么天真,真安心等着沈伯言寿终正寝。 尽管沈伯言已年过不惑,按照名器之士的普遍情况即便服用了延寿药物生死也就这几十年的事情,他绝对耗的起,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哪会真去相信父死子继这个笑首发 不说其他,就是他的东莱帝国,以他如此强悍的掌控力,威压一国的武力值,也没能制止住所有人的欲望。这些人一察觉到他有隐退之心后,立刻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就浮出了水面。 要不是他快刀斩乱麻,反复之间就将事情给定了下来,一旦等到事情发酵,生变的可不止一个旧十二连城。神裔、古城邦、冰堡、东南都会闻风而动,更会有大乾、草原、冰原搅局。 一旦到时候,就算他身登乾元,手持神兵,也绝对镇压不住,东莱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说子承父业就是最大的笑话,名教用来哄骗白痴的,一国如此,一家也是这样。 他若真在这等着继承沈伯言的位子,恐怕到时候就会有无数的变数出现。 而想要破局,其实也很简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放在谋略上也是相同,只要抢在所有人准备好之前,提前发动,就能取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就如当初在东莱,他迅速逼反旧十二连城的氏族们,反而使得古城邦、神裔等部落氏族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拨乱反正。让他们还没做出选择的时候,就不用选择了。 而这出其不意的手段放在眼下也正合时宜。 此时,南北矛盾不断升级,早晚会爆发,沈轩之死,只是个,虽然因为他的出现被按下,但必然还会生出其他的引线。 在其中串联,意图使得两边相安无事的人,也一定会粉身碎骨,如沈伯言、孟仁之流下场肯定不会好。 既然如此,不如率先弄死沈伯言,自己继承家主之位,带着沈家蛰伏,或许反倒可以保沈家周全。 这是个立竿见影的办法,不止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执掌名器,还能保沈家不失,算是还了借用名器的因果,简直是两全其美。 唯一的问题就是沈伯言不该死,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是该死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陈安天仙位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天意,他要一个人死,那个人就是绝对该死的。 更何况沈伯言阻挡大势,死不足惜。 其实这里面真正冤枉的人是沈轩,一切事情都是沈伯言做的,结果死的却是他,简直是憋屈,陈安如此做也算是替沈轩报仇了。 计较一定,陈安却没打算现在就去实施。 还是那句话,所谓父死子继就是个笑话,他敢保证,现在沈伯言若是死了,家主之位有八成可能落不到他头上,且就算应了剩下两成可能,让他混成了家主,也是个傀儡的命,名器落不到他手上,除非强抢。 这样的话,问题又回到了之前。 所以还是要等待时机,虽然他很心急,但三年五载还是等得起的。 因此,他定下计划,先用个三年五载的时间,把真灵的伤势初步稳定下来,同时完成沈轩的心愿,与那记忆中的小丫头见上面,然后再心无旁骛地去放手施为。 之后几个月,他就窝在沈轩的小院中,外人看他在养伤,其实他真的是在养伤,全力运转无相玄通,恢复起真灵的伤势。 真灵的伤势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好,但也不能拖着沈轩的伤势不痊愈,于是在沈家下人们的眼中,自家少主的伤势一日好过一日,没用多久,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曹氏的确闹了一阵,但自家儿子终归是没事,很快便也放下了这件事,沈伯言更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很快沈轩受伤的事情就这么被遗忘在了大家的脑海之中。 一年后,甚至沈轩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没谁再拿这件事出来取笑他。 而陈安顶着沈轩的命运则表现的像是个被父亲强行抑制的叛逆孩子,敢怒不敢言,只是变本加厉的纨绔下去,这对于演技爆表的陈安来说,实在是不算困难。 不过在暗地里,他却是开始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 既然决定不用强,那就干脆也不出手了,站在幕后策划一切,最好能无声无息地让沈家易主。 而以他沈家少主的身份,网罗些狗腿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这些家伙都是些溜须拍马的货,并没有多大用,就算陈安投入大量的丹药法器揠苗助长,这些人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好在陈安经历的事情多,思维不僵化,很快就将目光瞄上了沈家东郊老宅,那是吴郡沈氏的族地,里面有着大量的不得志庶出子弟。 虽然都是被边缘化的闲人,但到底是沈家的人,若是能将之掌握在手中,不失为一支可以左右沈家局势的力量。 确实,起初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简单的夺了沈家的权,将名器拿到手,仔细研究好,推演出百炼神兵谱的后续,将之升华为伪绝世,再养好真灵之伤,尝试寻找踏足第三重天的道路,早日回归中央界…… 只是,当他真正按照计划开始这么做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而这个意外之喜,更是给了他极大的灵感,使得他又有了一个新的思路。 第八百一十三章 新的思路 沈家,玉锦园。 这里是沈轩的住所,自从陈安来了之后,就在后院的一个僻静处,修建了一个静室,白日在外面浪荡,夜里就在这静室中独处。 沈家的下人也不觉有异,毕竟经历了那场险死还生的大变,人的性格变得孤僻点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一开始同情的人还是有些的,但陈安随着在沈轩的性格基础上,刻意做出对比往日还要荒唐暴戾的事情,刻意疏远沈家所有的人,这种同情几乎是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除了曹氏一如既往的溺爱外,他房中的丫鬟都躲的他远远的,至于沈伯言本就不待见这个嫡子,自然更是不闻不问,让陈安得了老大的清净。 这一日,他刚刚定下计划,悄悄的购买了一些补养气血的药材,独自在静室中捣鼓,希望弄出点东西出来。 既然要经营势力,那钱财物资必不可少,但只是个少主的他一时之间并不能将之拿出,还得等日后慢慢搜罗。 不过身为丹道神匠同时又是炼器宗师的他,几乎已经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可以炼制让普通人实力大进的丹药器物。并且可以利用起滚动出所需的资金,都不用惊动沈家高层。 静室中的相应器具还算是齐全,都是当初沈轩学道时,沈家购入的,虽然在陈安的眼中有小孩子玩具的嫌疑,但毕竟能凑合着用。 只是在具体操作过程中出了一个意外,他把一个鞣制丹药的小鼎给炼废了,到底是小孩子玩具,凡物一个,哪经的起他的操炼。 但他也不是很在意,随手捏一捏,那小鼎就再次恢复如初。 这是欺天瞒地法,扭曲了小鼎损坏的事实。 原本他也没在意,只是将那小鼎恢复,可忽然之间他却是感受到了什么,手腕再次一翻,一个一模一样的三足小鼎出现在他的另一只手中。 他愕然的看着那个小鼎,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用复制之法,仅仅只是心念一动,这个小鼎就凭空出现了。 丢开原本的那只,他仔仔细细地审视起这个新出现青铜小鼎,双耳三足,腹大口圆,除了少了阵阵药香,几乎与之前那个一模一样。 药香? 陈安一怔,如果是“复制”那么会与原版没有任何的差别,原本那个小鼎是用过的,旧的,会残留浓郁的药味,而对此复制出来的小鼎,也应该会有药味残留。 可自己手上的这只却是新的,没有用过的,没有任何的药香残留,甚至都没有铜绿,颜色也相对更有光泽,似乎炼制时内里不含任何的杂质。 接着陈安又陷入了之前的那个问题:这玩意是怎么来的? 莫非是自己创造的? 陈安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没感觉到任何天地元气的变化,也没有察觉任何物质的转变,也就是说,这个小鼎是被凭空创造的,是真正的无中生有,而不是他设想中可能会在碧落三境圆满时所掌握的物质相变。 这太容易验证了,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又拿起身边一个白玉小瓶,眼中两点烛火燃起,几乎是瞬间就将这瓷瓶的构造看了个通透。 然后精神意志延伸而出化作刀笔,就这么在虚空中勾勒起那白玉小瓶的轮廓…… 这是无相玄通中对无中生有这一大罗神通的诠释,之后还有深入解析物质结构、虚空化有、借假炼真等步骤,但这些都不是他当前境界所能完成的。 所以他暂时还达不到虚空造物的层次。 只是这一次,勾勒的动作格外顺利,然后直接越过了后面几步,天地法则给予了他准确回应,一个白玉小瓶迅速在他手中成型凝实。 陈安看着这被自己就这么凭空造出的小瓶子,一脸的愕然,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面色不由变得恍然,继而大喜过望。 当初在灵界时他就看出了,凡间界是灵界的投影,带着“虚假”的特性,可却没想到竟还能有着好事,但仔细想想这个世界都是假的,是想象、是投影、是映射,那么凭借想象虚空造物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尽管只是在这凡间界可以达到“虚空造物”的层次,看起来没太大用,但若是操作好,也是一大臂助,甚至可以让他的思路不必拘泥于沈家一域,可以更开放的探索这个世界,搜集自己想要的信息。 天仙境的心性瞬间镇压了一切杂念,让他收敛喜色,开始埋头测试起来。 先是单性物质,接着是复合物质,然后是丹药器物等灵性器物,最后是兔子老鼠等小型动物…… “啪”的一声,一团血肉在屋中炸开,鲜红的血浆非的到处都是。 陈安看着眼前的一块四分五裂的肉团,心中大概了解了这个伪虚空造物法的极限。 不过也没什么好沮丧的,即便只能制造一些灵性物品,造不出灵魂生物,也已经相当的强大了,几乎可以让他成为这个世界造物。 接着他又开始手捏出了一把血月刀,想要试探一下这个虚假世界的承载极限。 一个呼吸之后,一柄墨玉刀柄,血红刀身,却只有碧落层次气息的血红弯刀出现在了陈安的手中。 只有碧落层次? 陈安拧眉颠了颠这柄刀,心道也算不错了,几乎相当于这个世界的仙器圆满。 仙器圆满在仙界都是至宝,再之上就是道祖才能掌握的先天灵宝,不可谓不珍贵,陈安在凡间界就能造出这么恐怖的器物,上限之高,可以称得上是逆天。 基本上适应了自己这个新出现的能力,陈安心情大好,思路也随之开阔了起来。 有了这么一个本事,哪怕只能在凡间界发挥作用,所能做的事情也是不少了,确实要好好规划一下,看看怎样才能把这个优势放大。 之前计划的骨架不变,因为那都是他必须达到的目的,但是可以将具体执行的动作变化一下,使其更省时更省力。 突然之间一个想法在陈安脑海中跃出,使他眼眸一亮,思绪不禁回到了百余年前,寻找谢冰妍时,莫名被吸入仙界的事情。 这虽然是一段奇遇,可却没有什么好说的,而真正让他记忆犹新的,却是那个名叫主神空间的组织。 它以积累贡献值的方式培养一个个异界使徒,让他们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场景之中历练,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目的是什么不清楚,但其方法却可以借鉴。 自己已经是洞虚天的存在,靠着物质相变的能力,甚至可以随意的降维升维帮助仙、灵、凡三界之人任意穿梭,相当于主神空间诸天万界任意穿梭的缩略版。 血月弧光斩也可以小范围影响命运长河的运转,不差主神空间提前读取“剧情”的能力多少。 那么以这方灵界为基,只笼罩依托这方灵界而存在的百万凡间界,他就是个盗版的主神空间。 或许五六年,或许只要几个月,他就能收获一大批战力惊人、心智健全的使徒可以为他所用。 没有太多的犹豫,陈安想到就做,直接就开始着手规划起盗版“主神空间”所涉及的一切法则真意。 一年之后,陈安一边暗暗的培养了一批明面上的靠得住的人手,算是在沈家埋下了个伏笔,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又整理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内里记录的就是这个“主神空间”计划。 接下来他按照这册子上的要点,开始炼制计划相关的一件器物,陈安不可能扮演跨界专车,亲自跑到一个世界,抓着几个人,把他们带到另外一个世界。那样的话,估计还没把手下培养出来,他自己就先累死了。 如此就需要一个器物完成这个中转,代替他的职能,他只要悄咪咪的隐在幕后就好,另外,贡献值的计算体系也要纳入其中,这样可以省他不少事。 人类有别与动物,不就是因为会制造器物,使用器物么,仙修强于普通人的一方面也在于此。 又花了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一件三层小塔模样的器物,被陈安炼制了个七七八八,这其中主要是材料的收集。 为了使得炼制出来的器物真实不虚,他没敢使用凡间界的材料,都是委托方勉等人在灵界收集,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至于其他的大半炼制过程,都可以用欺天瞒地法和虚空造物术“省略”。 如此再凭借他炼器宗师技巧,生生炼制出了一件堪比中品仙器的器物。 当然这件器物还不算完善,想要随意的穿越空间,光是洞彻虚空是不够的,还要掌握相应的时光真意,时光空间从来都不是独立的,而是二位一体。 只是以陈安现在对时光真意的领悟,还不足以将之完善,无奈之下,他冒险闯入虚空,将当初丢弃在这里的十个包裹给取了回来,这里面有着一百多件蕴含时光真意的物品,是周天剑宗百万年的收藏。 他从中挑选了一颗拳头大小泛着时光涟漪的金色光珠,镶嵌在那件塔形器物之中,顿时一种莫名的法则波动在这件器物中出现,在感觉上使之变得更为圆满。 如此,接下来就是进行一系列的试验了…… 陈安在这方世界,可以施展无中生有。 效仿主神空间,培养手下,为日后做一个尝试。 第八百一十四章 试上一试 灵界,空明山。 陈安的身形突兀地出现在山峰上一座正在建设的恢弘大殿之中。 殿中宗主重墟正在指挥丹器宗门下弟子使用仙术修建殿中禁制,看见陈安突兀出现心中一惊,待看清陈安的身形,才舒了口气,上前见礼道:“见过师伯,不知师伯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灵界是这百万凡间界的根基,自然只有依托灵界使用,才能更好的完成“主神空间”计划。 这师伯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来找自己让帮忙收集一些材料,他都习惯了,因此不等陈安开口,他直接就这么问道。 陈安笑了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待到方勉也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出现在殿中时,才翻手取出一个三层六角小塔样子的器物,开门见山地对两人道:“我需要你们把这个东西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时不时维护调试一下。” “谨遵师伯(前辈)吩咐。” 两人也没管陈安要做什么,在很多年前,他们就知道这个师伯(前辈)有着远超自己两人的修为境界,就是问清楚了,自己也未必能听得懂,所以只要照着他的吩咐做就行了。 陈安难得来一趟,正事了了,随口又寒暄了起来:“最近在灵界发展的怎么样?” 重墟还是一副恭敬的样子,道:“回师伯话,经过了这十几年的试探,三大宗门算是基本认可了我丹器宗的实力……我们也算是在此方灵界站稳了脚跟……当然,这里面多亏了方道友,他实力惊人,直接震慑了三大宗门的太上长老,取得了他们的认可,才让我们得以在此立足。” “重墟道友言重了,”方勉笑了笑,不敢居功道:“还是陈前辈手段高明,让我和重墟道友一连跨越了合体中期、合体后期两个小境界直接大乘,使得丹器宗有两位大乘期,这才震慑了其他宗门不敢轻举妄动。” “那我就放心了。” 陈安原本是没管过丹器宗的死活,本意带他们离开那末劫灵界救他们一命就行了,可现在这“主神空间信号塔”放置在这里需要人看护,却是觉得有个宗门任自己使唤,似乎也不错,便索性关照了起来。 接着又和重墟、方勉两人闲聊了几句,嘱咐了安置那小塔的注意事项,便即离去,沈轩不宜消失在人前太久。 就算不再指望这个身份获得名器研究,但总是一层身份遮掩,陈安并不打算轻易放弃,且能多一个名器研究也不算坏,这个二代身份还是很有用的。 回到沈家玉锦园的静室之中,陈安也没耽搁,直接取出一只看似普通的八角铜镜。 他伸手一拂,铜镜上荡起阵阵涟漪,原本映照出陈安的身影消失,镜面上变得阴暗幽深,深邃处黑石磊落堆砌成一座看起来肃穆非常的宫殿,八根石柱矗立,却并没有支撑起什么,原本应该是顶盖的地方空荡荡的一片,能让陈安的目光一览无余地看清殿中的一切。 陈安想了想,眉心处一点白光闪过没入那铜镜之中。 下一刻,他就仿佛置身于这黑殿之中,以另一个角度观察起殿内的一切。 左右看看,还算满意,便又检查了一遍贡献值系统和兑换系统,发现没什么漏洞后,才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该给这个大殿起个什么名首发 虽然是盗版的“主神空间”,但盗版也得盗版的专业一些,不能全然照抄,包括那个贡献值体系也得换个名字。 谁知道主神空间背后的那位造化大能有没有凡被念必有知的大神通。 自己在这疯狂盗版没所谓,但若被其找上门来查水表要版权费就坑大发了,所以不但得改,还得大改。 参照着当初获得的“主神空间”信息,陈安查漏补缺,很快就将这玩意完善了个七七八八。 差不多到了他顶替沈轩命途后的第三年春,这个山寨玩意便开始正式运行起来。 …… 康安城,北方朝廷南渡后的新都,虽只建成十余年,但其繁华程度却不输吴郡这古城分毫,只这些年的经营,就使得人口达到四十万户之多。 当然因为大晋王朝蓄奴制度的复辟,阶级等级再次鲜明起来,这四十万户可未必真的遵守五人一户的标准。 就如城中心几个比起皇宫都不遑多让的大宅院,内里住个几万人都不成问题。亭台楼阁假山园林在其中应有尽有,几乎就是一个小型庄园的规模。 一座属于台阁御使孟仁的庄园中,两个少女慵懒地爬在一处凉亭栏杆上,于春日暖阳里悠闲地喂着人工湖中的金鲤。 “大爷爷也真是的,他竟然逼葳蕤姐你嫁给南蛮子。” 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蓝衣少女表情愤愤,赌气似地将大把鱼食洒下。她圆圆的脸上腮帮鼓鼓,就好像是一只鼓气的河豚。 而与她相对而坐的少女则是一身鹅黄秀裙,五官相当的精致,若不是年岁尚浅,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必然是个难得的美人。 她眼中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静,闻听蓝衣少女的话语,黛眉微蹙道:“忆灵妹妹慎言,祖父大人也有他的思量,倒是你们这次出手实在是太重了,要知道那沈家公子再荒唐也是沈家的嗣主,代表着沈家乃至整个吴中六虎的脸面,幸好他这次没事还好,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孟家都会惹上烦。” “怕什么……”蓝衣少女到底年纪幼小,闻言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些乡下土豪,我们孟家五世清流,何等门第,哪是他们可以相比的。” 孟葳蕤轻摇螓首,小脸上染上一丝愁绪,道:“你不明白,失了北方根基之地,搬来这南方,即便是我们也是元气大伤,现在就连皇家都算是寄人篱下,我们又怎能免俗。” 孟忆灵皱着小眉头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兀自强辩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他们还敢犯上作乱不成?” 孟葳蕤放下手中鱼食,面上愁绪更重,轻叹一声,良久才呓语般地道:“犯上作乱?真到了时候,他们也未必不敢。” 如今皇族孱弱,全靠世家帮扶,但就是江北门阀,名士满门,可到底失去根基,在这江南之地,难有施展余地。反观沈家,光摆在明面上的带甲族兵就有六万之重,六虎相加所能动员的力量已经不比朝廷差多少了。 而朝廷却还要时刻防备北方胡虏侵犯,大部分精力被牵扯于此,若南人真的作乱,即便能将之镇压下去,朝廷也会元气大伤,再也无力阻止胡虏南侵,大晋真的有亡国之危。 覆巢之下无完卵,真到了那个时候孟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想到这些孟葳蕤更是愁思难遣,既为国事,也为自己的终身大事。 她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说实话,听闻那个纨绔子的种种,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上对方,但为了家族,为了国家却又不能不嫁。 “可能也正是因为自己的明事理,祖父才在十三个姐妹中选中自己的吧。” 孟葳蕤悠悠一叹,如是想着。 没心没肺的孟忆灵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道:“葳蕤姐你也太多愁善感了,这些都是叔伯和大爷爷他们需要担心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看,你看,那条锦鲤好大……” 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孟葳蕤目光中泛起一丝欣羡,却是更没有心思在这里喂鱼,口称烦闷,拒了对方出游的邀请,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望着满室奢华,她不禁目中怅然,深感自己对未来的命运无能为力。若自己是男儿身就好了,总归还能做些什么,不至于只能在这等着,被别人把命运安排到头。 心中烦闷之下,她挥退下人,合衣侧卧到屋中胡床之上,打算小憩一会儿,只是这一睡,却莫名的沉沉睡去。等她再次睁眼,却奇怪的发现周围没有朦胧烛火,也没有檐华灯。 “怎么回事?已经夜深了?自己这一觉竟睡到了三更之后?” 脑海中一些莫名的想法促使着她翻身坐起打量周围,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地上,且这里也并非是自己的闺房。 她心头一颤,一点恐惧之意在她眼中浮现。 “自己明明是在房中睡觉,怎么会莫名到了这个地方?胡虏的绑架?家族的惩戒?还是那个纨绔子的报复?” 她虽是世家出身,但到底还是个年幼的少女,又第一次经历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即便心中还有静气留存,但也难免胡思乱想。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质问:“你是谁?怎么把我们弄来的?要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荆楚盟的外门执事,速速把我们放回去,不要自误。” “还有其他人?”孟葳蕤心中一动,小心的往前方走去,只见前面有五六个人正将一人围住,纷纷质问。 那人三十多岁,一身短打扮,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闻听指责甚是委屈,连连摆手道:“误会,误会,我也是莫名其妙的被人弄来了此地,只是比你们先醒了而已……” 他连连解释,众人还是一副狐疑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句缥缈宏大的声音仿佛在无穷远处,又似乎就在众人耳边响起。 “欢迎来到轮回圣殿。” 第八百一十五章 轮回圣殿 “欢迎来到轮回圣殿。” 被这声音一激,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寻找起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一道光柱中从黑沉的天空落下直插大殿中央。 这需要十余人才能合抱的光柱上有各种宝物虚影闪过,看得众人一阵恍惚,接着耳边那高邈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斗转星移,世事轮转,你们将经历一个又一个的历练考验,通过完成任务,累积功德,而功德点数可以兑换到你们想要的一切,无论是绝世武功、神兵法宝,还是延寿丹药、天材地宝这里应有尽有……” 这是一段介绍的话语,却让在场之人目瞪口呆,他们完全理解不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但人与人不同,到底还是有些有见识,且心性不错的人存在。 片刻沉默之后,一位青衫磊落的少年跨前一步,向着光柱道:“在下景泰姚远,不知前辈将我等弄到此处是何目的?若有什么吩咐都可直接道来,我姚家虽然不才,但还算有些名望,若不为难都能尽量满足。” 没有人回答,光柱一片沉静,只有各种宝光及宝物虚影流转。 众人本见有人出头,便都没有做声,可此刻见了那光柱沉寂,不由又是焦躁起来,另一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又向着光柱高声道:“在下文萧,敢问前辈,若不想经历考验,想要直接离开,是否可能放我们回去?” 大家一怔,都觉得这人是傻的,对方费尽心机将自己等人掠来,怎么可能又轻易放回去,这问了也是白问。 可却不想,那光柱竟然还真给了回应,依旧是那高邈宏大的声音,突兀地在众人耳边响起:“可以十万功德兑换超脱神符,自动脱离轮回。” 还真行?所有人都是一惊,可又颓然发现问题似乎又绕了回去,还是得经历考验。 “现在轮回开启。” 没给他们更多的思考时间,那高邈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围瞬息之间光影变幻,众人一阵头重脚轻,待到眩晕过去,具都惊愕的发现自己等人竟已经不在那黑沉的大殿之中。 眼前是一片荒野,较远处屋顶重重,似乎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村落。 同时一行触目惊心的血字似虚幻似真实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主线任务:七日之后,兽潮袭村,帮助小逢村村民成功抵御此次兽潮即视为任务成功,可获得一百功德奖励。” “支线任务一:斩杀兽潮领袖三级妖兽雪苍狼,可得八十功德。” “支线任务二:每斩杀一只妖兽可得五点功德。” “隐藏任务:请自行发掘。” 面对这任务的发布,少年姚远沉吟良久,看向其他人道:“不知各位有什么打算?” 起先被众人围住的那猥琐男子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跑了,好不容易出来……” 姚远一脸肃然,向着这猥琐男子道:“那敢问兄台是否听过小逢村是什么地方?此处又在哪处郡县?三级妖兽又是何物?” 猥琐男子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姚远顺势向其他人道:“在下景泰姚家姚远,还请诸位听在下一言……” “姚远哥哥!” 他话没说完,众人之后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姚远一怔,朝着声音来处看去,竟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倩影,心中一喜,道:“葳蕤妹妹,你竟也在此。” 说话的竟是孟葳蕤,她生性沉静,一直没有说话,就安静的藏在众人身后,默默的观察着这一切,此时见姚远出头,她才装作才认出对方前来相认。 景泰姚家是江北四阀之首,姚远也是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未及弱冠,就有了不小的名望。 此时情况,明显抱团易存,相比于其他人,她自然是更相信这位和自己同处世家的兄长。 姚远按下骤逢故人的喜悦,语气似更有说服力地向众人道:“这位是江左孟家的小姐,我等二家想来在大晋朝还是有些名望的,能从我们二家之中,将我们掠出,那位前辈的实力之强可见一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按照那位前辈的吩咐去做,才是生存之本。” 听了此言,场中众人,都陷入了沉吟之中,只有那猥琐汉子不以为然,叫嚣道:“你们都是傻的,真的想要去和禽兽死拼?这里天高海阔,虽一时不知是哪里,但未必不能走回去。哼,你们不走,我走。” 说完,他也不理众人,转身就朝着远处那小村落相反的方向离去。 其他人没一人跟随都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他离去。 就算那姚远的话语没有说服力,且这里真在吴中附近,可能随意的将人移挪来移挪去的力量也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所以虽然一时没有发表意见,但他们还是更倾向于姚远的意见。 另外,既有妖兽之说,这周围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危险,有人愿意去探探路,自然最好不过。 姚远见此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没离去想来是赞同姚某所言,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将是同舟共济的队友,不如互通一下姓名,各述自身所长,也有利于将来配合。” 姚远眼眸一转,见几人颇有意动之色,立刻趁热打铁道:“这样我先来,想来大家已经知道我的姓名来历,我只简单说一下擅长,姚某自幼习武,使用的是家传的风吟剑法,已有九重楼的战力,另外还习得了一些水火道术,可功可守……” 他说完扫了众人一眼,见大家还有所迟疑,便向孟葳蕤道:“孟家妹妹要不你也来说说吧。” 孟葳蕤本不欲出头,可既然被点到了又不好驳姚远的面子,平时也就罢了,此时情况不明,危险暗藏,大家只能团结一起,她也多了几分顾及,由是只能故作坦然地道:“小女孟葳蕤,习的是孟家流云袖的功夫,只有七重楼的战力,会一些风属道术,倒是与姚远哥哥互补。”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又是片刻沉默,起先那位中年文士挺身而出,道:“江左寒士文萧,练过一阵飞花剑法,只有六重楼的水准,让诸位见笑了。” “蒋健,荆楚盟门人,修炼的是断玉刀,也有七重楼的水准……” “张华……六重楼……” 他开了这个头,其他人也不再迟疑,似是看清了当前局面,纷纷坦然自己身份,擅长。 最后一个上前的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瘦弱少年,他一直沉默着,到现在也是话不多说,只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道:“沈炼,破阵刀,五重楼。” 姚远点了点头也不以为意,这个世界大了,多的是性格古怪的家伙,只要眼下大家目标一直就行。 “好了,现在大家都算是认识了,我们先去那小村落之中吧,到了地方再看具体情况来分派任务,商量合作之事。” 大家都觉此言老成,均都没有什么异议,于是除了那未知姓名早早离开的猥琐男子,大家都随着姚远往那远处的小村落走去…… 七日之后,一脸苍白的姚远斜靠着一块山石呆坐地上,他浑身是伤,右臂齐肩断开。 孟葳蕤就在他不远处,一条血口从香肩处延伸而下,直到腰间,身上衣物破破烂烂,大小伤口无数。她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侧躺地上,虚弱地呼着气。 稍微完好一点可能就只有那个沉默少年沈炼了,他身上仅有一些擦伤,但此时也是一副脱力的样子,手中死命地握着一把断刃,捅在一只牛犊大小的巨狼后门,还在不停的反绞着,似是惧怕对方没有死透…… 姚远目光扫过周围文萧、张华等人的尸体,一脸的惨然之色,他想过这个所谓的考验不简单,可却没想到最终会发展成这种地狱场景,用九死一生去形容都不为过。 上千的妖兽野兽,强冲三百人的村落,那种场面,竟比人类战场还要血腥。 最后他们虽然守住了村子,可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还活着。 哪怕是他们这个全是武者组成的小队,也只剩下了他们三个,至于之前跑掉的那个猥琐男子,姚远在一堆野兽啃剩下的骨头上发现了他的衣物。 姚远的目光收回,转移到自己的右臂上,那里空空荡荡,就是自己这次能回去,也成了一个废人,再难以继承家业,这在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事情,没想到竟成了他的终身噩梦。 就在这时,那个高邈宏大的声音终于想起。 “任务完成,可以选择现在是否回归?” 姚远眼睛一亮,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甚至直接喊出声音道:“是。” 他再也不要呆在这种噩梦般的地方,哪怕回去后就是个残疾、米虫,他也不想再经历这一切。 而随着他这一声话落,一股宏大的力量瞬间降临,裹着他的身体,带着他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依然是那个黑石宫殿之中,他刚回到这里,中央石柱上就有一道柔和的白光分离而出,并落在了他的身上,同时那个高邈宏大的声音伴随着解释的话语响起。 “首次任务可免费治疗一次,以后治疗,每次十点功德。” 姚远正处在精神恍惚中,还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就见身上的伤势在白光的笼罩下竟直接消失,断裂的右臂,也由虚到实突兀出现。 对,不是愈合,是直接的消失、出现,包括破烂的衣物也瞬间完好,就好像这经历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幻觉。 第八百一十六章 查漏补缺 “这……” 姚远当即从恍惚中清醒,一脸莫名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是幻。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个高邈宏大的声音再次道:“功德计算中,姚远主线任务完成,获得一百功德点,支线任务:辅助杀死三级妖兽雪苍狼获得功德三十点,杀死三只二级妖兽获得功德十五点,杀死七只一级妖兽获得功德十四点,杀死二十一只普通野兽获得功德二十一点,总计获得功德一百八十点。” 伤势全复,刚刚担心的事情不复存在,心理还未崩溃就又恢复正常,姚远有一种被闪到了的感觉。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想要研究研究这个功德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然后与之前发布任务一样,一行鲜红的血字出现在他的眼前。 “任务结束,功德结算完毕,请选择:立即回归\兑换物品。” 姚远瞳孔一缩,如果在刚刚伤势痊愈之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立即回归”,可此时却不禁在“兑换物品”这个选项上迟疑了一下。 正在游移不定的时候,他忽有所感,目光一转向着身侧看去,在那里两道人影陡然出现,正是一身是伤的孟葳蕤和沈炼,他俩人出现之后,经历了姚远之前的待遇,一道白光落下,伤势瞬间恢复,就连衣物也是完好无损。 孟葳蕤一脸的惊疑不定,如果不是她本洁,在那七天时间里,从村民们那里换了一套新衣,不再是当初的鹅黄纱裙打扮,很让人怀疑之前的经历是不是一场梦幻。 随即那高邈宏大的声音接连响起,分别计算了孟葳蕤和沈炼的功德点数,前者是一百九十点,后者作为给予雪苍狼最后一击的人,被判定为主要猎杀者,功德结算最高,为两百三十点。 两人和姚远一样,也是好好缓了一会儿,才从恍惚中清醒。 直觉身体上的伤势虽然痊愈了,可心中的那种疲惫之感,却做不得假,如果不是计算的功德点数和那可以兑换物品的选项吸引,他们一定会选择“立即回归”,回去狠狠地睡上一觉。 可此时眼前新奇的事物,再一次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纷纷转首看向中央光柱,耳畔回响着那高邈声音的解析,各自伸手往那光柱之上按去。 顿时,面前的光柱霍然展开为一面光屏,上面密密麻麻地浮现无数的条目,有各种神奇功法,丹药法宝,还有许多天材地宝级的材料,看得三人眼花缭乱。 这些东西有的他们听都没听说过,有的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姚远试探似地点在一门排在前列的参天造化诀上面,很快一面独立的光屏就在其上浮现出来,一连串姚远能看得懂的文字,详细的介绍了这部功法的特性。 当看到最后,那可以摄取大道创造世界的字样时,姚远瞳孔一缩,根本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强悍。 孟葳蕤的目光也落在了一种叫做“大无极升仙丹”的丹药上面,另外浮现出的光屏上介绍,服用此丹,可突破一切阻碍,立地成仙。那是真正的仙人,而非元婴期,化神期的半仙。 一时之间她目光火热,直到看见后面的兑换价格为三百万功德时,才如被一盆冷水浇在头顶,清醒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一起转首向身边沈炼看去,却发现这小子竟十分的物实,直接从榜单的最下方从下往上看起。 目光锁定了两条名目,一条是真元破境丹,可以提高炼气期或真气境武者的破境几率;一条是小参合功,可以将真气修炼到万流归元的境界,类比筑基期修士。 这都是他当前需要的,并且价格也相当的合理,真元破境丹十功德一颗,小参合功一百五十功德,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兑换了,三颗真元破境丹和一本小参合功功首发 剩下的五十功德他也没有浪费,直接兑换了一把价值三十六功德的百炼钢刀。 这一系列操作看得姚远和孟葳蕤两人咋舌,但当看到丹药、功法、兵器从中心光柱里飞出落到沈炼面前又觉得有说不出的神奇。 而沈炼欣喜地将这些东西收下,看着自己剩下的不到二十点功德想了想,目光一转落在自己刚刚拖着的只巨狼身体上。 这个时候,姚远和孟葳蕤两人才注意到,沈炼不知什么时候竟将这头雪苍狼也带到了轮回圣殿之中,心中具是一惊,皆是思维一滞地想到:“这也行?” 沈炼却是没顾忌他们的想法,沉吟了一下,把这巨狼尸体直接丢进了光柱之中。 立时,光柱又有变化,一阵光影变幻后,一段与之前介绍功法丹药一般的介绍性文字浮现。 “三级妖兽雪苍狼尸体,可兑换八十点功德,亦可分解材料,还可代理制作相关器具;代为分解收费五点功德,代为制作器具:雪刃甲,特性防御利器刺杀、不高于筑基期的寒属性道术攻击……收取其他材料费和制作手工费共计一百二十点功德;飞狼爪……” 将这些介绍认真看完,沈炼稍稍顿了顿,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姚远二人道:“这只妖兽是我们一起击杀的,理应平分,姚远兄功劳最大,可分得一半,我与孟姑娘你平分剩下一般,不知可好?至于距离如何选择其物用途,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姚远和孟葳蕤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些迟疑地道:“这个可以平分吗?” 他话语一落,那道高邈宏大的声音立时补充道:“功德点可以交易。” “还真行?” 姚远两人心中具都吐槽了一句后,就和沈炼商量起了后续分配,最终决定姚远补给孟葳蕤和沈炼每人二十点功德,并付出了一百二十点功德得到了那件雪刃甲。 之后,姚远和沈炼又一起看向孟葳蕤。 后者不再有之前的腼腆,毕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同伴,之前的掩饰色不再,她坦然地道:“我想攒着这功德兑换更好的东西。” 姚远一怔:“葳蕤妹妹觉得我们接下来还会进入轮回?” 孟葳蕤洒然一笑道:“姚远哥哥又何必明知故问?” 姚远面色微僵,他当然想过后续,只是不愿去相信一些事情。 一旁的沈炼出言道:“孟姑娘既然知道会有后续,为何不兑换一些东西,尽快提升实力,好应对之后的任务,之后的任务若如今次这般,可不容易度过。” 孟葳蕤也向他一笑,今日死里逃生,她似乎要把往日的矜持拿捏统统丢开,尽情大笑。 “我只是想要攒着兑换一些更重要的东西,至于这些最基本的功法丹药武器,其实家族中都能提供,没必要把功德点浪费在这里。” 沈炼的冰块脸首次一滞,心中油然道:穷人果然不能明白富人的想法。 倒是姚远听得一怔,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才决定回归,意识同时注视在那个立即回归的选项上,三道光芒亮起,三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康安城,孟家。 孟葳蕤幽幽地自胡床上爬起,看着熟悉的场景,心中一定。 接着又有一些疑惑,看着一旁面色全无异样的贴身小婢在侍弄屋中的烛火,猛然回忆起七天前离开时的场景,心中有着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猜测,七天的厮杀,在现实世界竟只是一会儿小憩的时间,这究竟是梦是幻? 突然一阵高邈宏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说出了两句让她惊愕的话语,而她身边的小婢却是全无察觉。 “轮回之事不得外泄,违者抹杀。” “下次轮回任务在七日之后开启,请提前做好准备。” …… 吴郡,沈家,玉锦园。 陈安将目光从手中的八角铜镜上收回,面上笑意盈然地开始反思这次试验的漏洞。 总体上来说还是很成功的,他事先找了一个能力级数不算太高的凡间界,划出了一片区域,用于这些人的试炼,孟葳蕤等人则成功的完成了他的考验任务。 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的不完美处,需要改善,毕竟就算他是照本宣科,各个地方的具体情形也不一样,需要调整的地方很多。 比如这一次,他一共投放了九个人,却只有三个人活了下来,这个损失就挺大的。 他的目的是培养一批人,可以为他所用,同时还能探索一些未知的世界和区域,可不是想要这些人死,这超过一半的死亡率实在是太高了。 原本他想着这些人传承都是不若,又有江湖中人做引导,当不至于如此不济,可还是低估了战斗经验的重要性。 所以他最后才加了一个免费治疗,算是福利。 或许下一次,可以调一些不是那么危险的任务给这些新人,陈安如此想着。 还有就是保密问题,他后来才想到,又在送他们回归后补充了上去。 其他的就是尽可能的继续完善里面的一些规则,比如任务的限制。 这一次,那个叫梁伟的猥琐男子,竟然想着逃跑,也就是这一次都是菜鸟初生牛犊不怕虎,日后若是有了老油条钻空子,躲在山里,不往任务地点去,躲过了任务时限怎么办?又没有相关的任务失败惩罚。 所以这一点要加上去:任务未完成者,虽不能直接抹杀,却要扣除相应的功德点,功德点不足的以抹杀威胁,等于给他们上了个紧箍咒,督促他们尽快提升自己。 另外还要加个抽奖系统,评定历练中的表现,不然谁最后一击判定击杀,也会有些问题…… 第八百一十七章 心路变幻 康安城,玉平坊中。 两个文士打扮的人,一脸唏嘘地从一家挂白的门户中。 “唉,文萧学兄文武双全,才情满誉,竟然暴毙家中,真是可惜了。” “是啊,谁能想到,他今年才不过三十有三,就……唉,一定是为了准备今春科试,日夜苦读亏了身体,你我当引以为戒啊……” 他们俩自顾自地说着,却是不查一个带着白纱斗笠的纤细人影站在一旁,将两人说的话具都听了进去,看着那撤去照壁,直通门外的灵堂,浑身发僵。 “竟真的有文萧此人,他竟真的死了。” 轮回圣殿的出现几乎颠覆了孟葳蕤对整个世界的认知,虽然一时接受了,并按照对方的安排去完成任务,可事后仔细想想还是不能释怀,有着一窥究竟的心思。 因此,根据在轮回任务之中的互通姓名,她开始不动声色的动用自己所能掌握的力量,调查文萧、张华、蒋健等人,想要看看在轮回任务中死去的他们在现实之中究竟是怎样的下场。 可惜她的身份毕竟只是孟氏门阀中的一个弱质女流,根本没有什么独属于她的力量,借助家族委托族兄们还罢了,靠她自己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好在姚远已然成年,已经在外另辟了别府,有心之下,在这个七天之中先找到了她,两人一沟通合计,便分工协作一起做起了这件事情。 张华、蒋健均是江湖人士不好寻找,可文萧却是江左寒士,又世居康安,却是被他们给找到了。 一了解却是在七日之前的傍晚时分暴毙家中,今日正是其头七之日。 这个结果让姚远和孟葳蕤都是震撼莫名,虽然早有猜测,可亲眼看着现实中的人死去,还是让他们久久不能释怀。 一旁的姚远也从阴影处走出,对着白纱斗笠将面容全部罩住的孟葳蕤道:“葳蕤妹妹,多想无益,还是计划一下之后的轮回任务才是正经,轮回之路虽然残酷,却是给了我们另外的机会,既是危险,也是机遇。既然躲不掉,当应好好把握才是。” 孟葳蕤一醒,接着眼眸一亮。 她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偷偷学了一身功夫,也是风气使然,从无用武之地。原本以为成年之后,自当遵从父母之命,嫁入相应人家,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因此就是被爷爷安排了与沈家的亲事,族中兄弟多有不忿,她自己也是不喜,但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这种对命运的低头其实并非软弱,其本身就是一种成熟的表现,孟葳蕤自小就比同龄人要成熟的多,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甚至这出现了异常,她还会下意识地抗拒。 只是此时被姚远点醒,不禁自问,那安稳一生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就算自己身为女儿身,难道就没有策动天下,誉满江湖的资格? 不,或许以前没有,但现在她拥有了轮回,拥有一直变强的机会,她一定可以摆脱命运的束缚。 自从父亲去世后,再也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自信气息从她眼中透出,她冲着姚远一笑道:“多谢姚远哥哥提点,小妹愿与你互勉之。” “那就让我们共勉吧。” 姚远嘴角微牵,他也有着自己的困境,在姚家,他虽嫡非长,家业与他无关,不想成为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就要去找寻属于自己的生路。 原本他很是迷惘,但现在他却有了方向。经过了生死搏杀,他的气质已然再非从前,仅仅只是七天,他的功力就再进一步,达到了第十重楼的地步。 或许现在看起来轮回圣殿所能提供的东西,还不如家族中每月的供奉,但他相信只要在这条道路上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必然能够惊艳一世。 三个时辰后,黄昏时分,两人各自回到了家里,找了个由头,回到屋中独处,心中默算着时间。 忽然间一阵恍惚之感降临,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八根巨大石柱支撑起的黑色宫殿。 宫殿中央,那粗大的光柱仿如亘古永存。 熟悉的高邈宏大声音在耳畔回响:“欢迎来到轮回圣殿首发 …… 吴郡,沈家。 陈安躲在自己的静室之中,暗搓搓地看着八角铜镜中的景象,满意地看着孟葳蕤三人的表现,不时还自语般地评价几句。 “不错,不错,不枉自己精心将他们挑选出来,心理恢复能力还不错,身为世家子,骤逢大变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 “……嗯……不过这也是个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心性如此强大的,七日一次历练有些太过频密了,反正自己时间还算充裕,干脆就改成一月一次,另外,总是生死历练似乎也不行,适当也应该加一些舒缓的任务,既能让他们喘口气,也可以适当培养一下他们各方面的能力,毕竟自己想要的是多方面人才,可不是一些冷酷的杀手……嗯,可是加什么任务好呢?我得好好想想……” “嗯?不对,我创建轮回圣殿的目的不就是培养帮手吗?怎么现在变成了个考官了?没清闲下来,反而折损大半精力。” 陈安正一脸兴奋地合计着接下来的考验,可忽然之间却是想起来自己的初衷,顿时一脸的苦色。 “不行,不能这么干,得想想办法,尽快将轮回塔的灵性培养壮大才行,这几天有些玩物丧志了。” 在这方世界,器具有着明确的分类,按照等级高低可分为法器、灵器、法宝、灵宝。 灵宝又可分为后天灵宝、先天灵宝和浑元灵宝。 往往后天灵宝还能再次细分为普通灵宝和通天灵宝,其中普通灵宝被称之为伪仙器,通天灵宝被称之为仙器。 当然不管怎么称呼,最重要的是灵宝的灵字,是有灵性,有灵智的宝物。 其实器具在灵器级别时,就会有一定的灵性,到法宝时甚或能出现自动护主,反哺主人的特性。而达到了灵宝的层次,法宝本身已经诞生了一定的灵智,哪怕在没有主人御使的情况下也能自我行动,辐射一片区域,表现出一定的生命特征。 而普通灵宝只能被称之为伪仙器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的这种特性太过低下,仅有一丝,或许比法宝强,但却不能和真正的灵宝相比。 真正仙器级别的通天灵宝,已然拥有了自我意识,甚至其本身就可以类比一位真正的仙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层次的灵宝和陈安所熟知的神兵几乎已经相当了,至于之后的先天灵宝、浑元灵宝,陈安也没有见过,也不好品评。 不过就是拥有自己独立意识的通天灵宝也很不得了了,完全足够作为新建伊始的轮回圣殿的总枢。 只是和炼丹不同,想要炼制通天灵宝就得需要神匠的水准,至于先天灵宝、浑元灵宝那是天成非人力所能及。 以陈安现在炼器宗师的水准顶多炼炼普通灵宝,也就是伪仙器的层次,能够练成中品仙器层次的轮回塔靠的其实是欺天瞒地法和虚空造物术,其水分相当的大。 所以说起改进之法,真的是让他一筹莫展。 因此思考半晌,也没有什么头绪,只能暂且放下,反正现在的问题也不过是轮回塔被炼制出来的时间尚浅,灵性培养不足。通过慢慢积累那所谓的功德值,蕴养自身,它也能很快成长,没必要一蹴而就。 要知道这功德值可不是陈安胡诌的东西,他所选择的轮回任务,扰乱一方世界的天机,可以被给予功德反馈,而这造化功德正好可以培养器物灵性,与信仰香火神灵其实是一个道理。 只是这个过程非常缓慢,没有个万儿八千年,或者大量的功德值反馈,根本看不见效果,所以等着它自我进化,可能等到陈安伤好后,离开这方世界了都不可能。 因此陈安所想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不过陈安倒也不是真的全无办法了,计划之中,或许等他研究透了名器之用,不止在百炼神兵谱上,在炼器术上也能有极大的精益。 名器世代为家族供奉,可自主的挑选一人为其宿主。 这说明所谓名器是有灵智的,这名器品级不高,却有灵智,难保不是炼制手法特殊。 他的轮回塔品级已够,只是灵智不足,若能从中吸取经验,或许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将整个轮回框架彻底搭建起来,建立良性循环,不用他自己在这辛苦维持这个草台班子。 暂时将此事放下,陈安的目光又落在那许多的轮回奖励上。 这上面的东西其实大部分都是假的,为了不费脑子,他直接将周天剑宗功勤殿的兑换目录搬了过来。 姚远他们寥寥几人,所见有限,一时半会看不出什么端倪,可等以后轮回者的数量增多了,难免会出纰漏,若了轮回圣殿应有尽有的名头。 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看来这次决定让他们休息一个月是对的,自己也可以趁这个时间出去采采风,多到其他世界逛逛,增长见闻。 就算是虚空造物,也不能无根无萍啊。 主意一定,眼见姚远他们再次踏上了完成轮回任务的道路,不需照拂,陈安站起身来,一步踏出,就消失在这静室之中。 第八百一十八章 规模扩大 一个月后,陈安一脸疲惫的又回到了自己的静室之中。 跌珈坐下后,他面泛苦色,还说什么静心修养,结果差点没把自己累个半死。 虽然他拥有回溯一地历史的能力,收集信息快速无比,辗转间就能跨越数个世界,可相对于百万级的数量还是九牛一毛,他跑了整整一个月,也不过经历了两三千个世界而已。 好在这些世界都是灵界映射而成,各种修炼体系,灵器法宝,万变不离其宗,换汤不换药。使得陈安大体上有了一个奖励系统的规划。 当然,他走过最多的路还是在本方世界,所采的也是吴中的风俗。 这主要是因为目前他所选中的轮回者大半出身于这江南之地,一来是就近,方便观察,二来也是他眼下想要研究名器,一切东西都希望往这方面靠。 但是未来,他的目标将要转到一切蕴含时光真意的物品和地点上,轮回者的摊子也必然会铺开,到了那个时候,轮回者的选取自然也要面向这百万世界,乃至灵界仙界,所以事先准备一下,也不算错。 甚至他此次一行,还在一个偏远地带,发现了一个仿如那巨兽世界一般,信息爆炸的世界。 这方世界映射的是灵界凡俗,只是不知受了什么影响,竟然灵气全消,末法降临,走向了科技侧。整个世界的最强者也不过是几个筑基期而已。 不过陈安对轮回者的修为不挑,更看重的反而是这个世界的信息传递速度,可以为他所用。 因此很是花了几天时间,在那个世界之中,通过入梦的方法,培养了一批网络小说写手,把采风过程中见识到的一个个神奇的世界带到了他们的笔下、书中,以一种隐蔽的方式给那个世界的年轻人普及了超凡的知识。 想来只要酝酿个两三年,这个世界的人将会给陈安提供一大批优质的轮回者。 待到他伤势恢复并研究完名器后,能够很快的完成时光真意的积累,迅速地晋升第三重宙光天,回归中央界。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算是他暂时埋下的一个种子,接下来还是要着眼当前。 通过沈轩的记忆,以及他两次的信息收集了解,基本上算是总结出了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 首先就是修真体系,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映射的是灵界,所以百万世界中,大部分地域都是走的这个修炼体系。 只是因为映射灵界区域的不同,各方凡间界,都表达出了不同的特性。 比如映射的方位是灵界的森林,这森林中居住着一些天生带有木系属性术法的精灵,那么相对应的世界中就会出现一个森林术士体系。 再比如,映射的方位正巧是一些居住着山川湖泽香火神灵的地方,那么相对应的世界就会出现神灵体系。 总之稀奇古怪不一而足。 甚或在有的世界之中这些另类的修炼属性还盖过正途的修真途径,乃至修真途径彻底灭绝,魔法神术当道。 名器体系就是在这种大环境下诞生,至于它具体映射灵界的哪个方位,代表着什么因由,陈安也不是很清楚,但这不妨碍他对其进行研究。 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武道,大晋朝的人通过练武的方式强身健体,将开辟经脉的顺序作为真气修炼的等级,共划分出金锁重楼十二层。 练到最高层,与中央界的真气圆满差不多,具体战力相当于修真体系的炼气期。 在这十二重之上,还有相当于修真体系筑基期的万流归元。 而到达这个层面,这方世界武者之路算是走到了尽头,最多靠着习练一些道术,提升战力。 再往上想要提升自我,便只能转走名士之路。 想成为名士很简单,靠着各家供奉的名器浸染改变体质,使自己拥有类似血脉者的能力,几乎可以对抗结丹元婴期的修士。 而持拿名器本身的掌器使,更是远胜出窍期修士,拥有直面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化神修士的能力。 原本说起来这些都是外力,不足为道,可一方世界亿万之众,够修炼到元婴的能有几人,而名器不朽,每多出一柄名器就是实打实的力量,他们挤压修真者的生存空间,能成今日之规模也并非无因。 只是名器基本都掌握在世家手中,除了一家的家主和仅有的几个守护者外,根本没人知道具体的信息。 陈安不想惊动太广,所以都是用观察历史的方式收集信息,但这种方法也有缺陷,那就是在此地生活的民众对某样事情或事物认知的越清晰,他看的就越清楚,而此地民众对某个隐秘了解的越匮乏,他看得就越模糊。 因此就是在沈家本宗之内,面对千百年来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的秘密,陈安也是看不清楚。他也想过用烛光照影术日常监视,可这吴中之地一片歌舞升平,无人动武,也就没有名器发挥的余地,看了两天,他连鸟毛都没发现一根,遍索沈家,也没看见名器的存放之地,于是便只能无奈放弃了。 一时之间,他都打算强抢一家,以确定名器之实,可终究最后还是忍住。 这才两年多一点的时间,反正他现在是养伤为主,等到轮回者被培养起来,再借由他们的力量探索不迟。 如此想着,他的目光不禁又落在了那面八角铜镜之上,随着他的目光注视,铜镜之上一阵光影变幻,映照出轮回圣殿内的场景。 今日是第三次轮回任务的开启,孟葳蕤三人已经早早地被召唤到了圣殿之中,只是这一次,三人却不在同一个地方。 八角铜镜的镜面一分为三,分别映射出三个不同的画面,都是在轮回圣殿之中,可孟葳蕤三人却各据一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他们分割开来,让他们全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姚远神采飞扬地出现在轮回圣殿之上,经历了两次轮回任务,虽然对轮回圣殿的戒备不减,心中却也多少接受了一点,尤其是上次,看到了孟葳蕤的一系列操作,更是给了他极大的灵感,使得他对这次轮回之行,又多了几分期待。 在上一次的轮回任务结束后,孟葳蕤开发出了一些特殊的技巧,那就是将现实中的东西带到轮回圣殿之中,从中央光柱兑换功德值。这主要是从沈炼将雪苍狼尸体兑换上获得的启发,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不想竟然真的可以。 不过轮回圣殿明显也不是傻的,除非是一些天材地宝,普通事物的话,只有第一次兑换时有效,且同一种事物绝对不能进行第二次兑换。 但即便是这样,孟葳蕤将一些林林总总的小玩意兑换了,再加上之前两次任务的积累,功德点数也达到了一千点之多。 看得姚远眼热无比,这一次就是受其启发,也拿了一些东西准备前来兑换。 且孟葳蕤上次还做了一个榜样,她当着姚远和沈炼的面,用一直积攒着的一千点数兑换了一枚甲子延寿丹,并言明想要给她爷爷使用。 沈炼可能不太清楚,但姚家与孟家同为江北四大门阀之一,自然相互知晓对方的情况。 孟葳蕤的爷爷孟仁就是孟家的此代家主,执掌孟家名器盗天锥,他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朝廷失了江北之地,去了半壁江山,只能寄居江南,就算孟家有些天材地宝留存也绝对不足以让他延寿到七十岁。 也就是说,他的大限也就是这几年了。 十余年前的渡江之战,孟葳蕤父亲战死,孟仁这一系实力大损,如今若孟仁一去,孟葳蕤一脉必定远离孟家核心。 可若有着延寿丹却又不同,整整能増寿一甲子的延寿丹就算因为名器的存在效果不够显著,起码也能再活个三十年。而三十年时间绝对足够孟葳蕤这一代成长起来了。 见贤思齐下,姚远想到了很多,这轮回圣殿中低阶一点的东西,的确对他们用处不是太大,但却是可以给他们身边的人使用。 对他们这种世家子弟来说,很多东西给身边的人使用,也未尝不是一种助力。 他这次其实就是受到这个启发,准备等到任务结束后,看看能兑换到什么能成为自己助力的东西。 只是当他在轮回圣殿中清醒过来后,却没有看到那两个自己熟悉的身影,而是又另外的完全陌生的六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正自疑惑间,忽然那道熟悉的高邈宏大声音在耳边响起:“引导新人任务:为新人介绍相关常识,保护新人在轮回任务中存活,任务过后,每存活一名新人,奖励功德五十点,无新人存活,扣除功德一百点,无功德点数用相应物品抵偿,功德点数不够,抹杀。” “竟然是引导新人任务!” 另外一边,孟葳蕤也获得了同样的提示。 已经经历了两次任务的她修为大进,已经有了十重楼的层次,在过去她并没有留心武道什么的,但被选为轮回者后,特意关注家族这方面的事情。 身为世家子弟,只有不想要做的,一旦想要做什么事情,总能得到这样那样的诸多资源支持。 就像是她稍稍表露了一点武道方面的兴趣,就得到了许多这方面资源的倾斜,只是一个月就连破三重楼。并且这三重楼是经过实战经验的洗礼,并非温室成长的,远远超过了许多江湖人士。 此时再做引导新人的任务,不禁更多了几分自信。 她亦是神采飞扬地看向面前对着她充满戒备的两男两女,笑道:“欢迎来到轮回圣殿……” 第八百一十九章 双管齐下 春去秋来,又是半年过去。 陈安手上捧着的八角铜镜,上面原本的三幅画面,如今竟变成了十六幅。 半年时间里,六七次轮回,加上孟葳蕤、姚远他们,陈安足足培养了十六支队伍。 虽然每只队伍的人数少的不过四五人,多的也就七八个,时不时还会有些增减,但基本上已经算是固定了下来,并且还有一定的稳步前进,可以算得上是成果斐然。 至于个人实力,除了新加入的那几支队伍,姚远他们这些老人也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当然,因为际遇的不同,他们各自走出了不同的道路。 姚远本身就是家族重点培养的对象,在实力达到万流归元后,主动向家族申请,通过名器的浸染,变成了一个低阶名士,掌握了类比于结丹中期的实力。 沈炼则颇有一些心无挂碍的样子,在实力达到十二重楼后,很是积攒了一些功德值,借助轮回圣殿的力量,转为仙修,有了筑基期的修为。 至于孟葳蕤似乎更能接受新鲜的事物,直接摆脱了这方世界修炼体系的桎梏,从轮回圣殿中找出了一种陈安特意放在其中的神通秘术修炼体系,通过积攒功德值兑换特殊血脉的办法,走上了这个途径。 目前来说,她算是三人中实力最弱的,但前途陈安相当的看好。 另外,他们这个小队还吸收了两个新人,一男一女,男的叫管翔飞,女的叫单乐都是当初孟葳蕤他们第三次轮回任务中带的新人里活下来并愿意追随他们的。经历了半年的轮回,也基本达到了十二重楼圆满的层次,勉强算是跟上了他们的进度,不至于拖后腿。 眼下他们又结束了一次任务,结算完功德值后,纷纷将任务中所得的零碎事物丢入中央光柱,卖破烂一般地将之处理掉。 看着一件件琐碎的小物事消失在轮回圣殿的中央光柱之中,陈安若有所思。 这并不是他想要收这些破烂,而是轮回塔似乎需要这些东西的一些信息。 说起来,面对孟葳蕤搞的这个兑换,他也很惊奇。 一开始雪苍狼之事,他只是想要给予一些好处和鼓励,也没有关注其他,直到孟葳蕤开始大规模的兑换一些东西,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发现这些小东西的存在竟然极大的提高了轮回塔的灵性。 深入研究下去,他也把这些年探索其他世界的过程中,得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的丢入了轮回塔中,而轮回塔通过将这些事物分解,得到了许多蕴含异世界信息的信息素。 功德值和信息素双管齐下,极大的提高了轮回塔灵性的壮大。 到了现在,轮回塔即便是不用他时刻操控,也能够完成简单的轮回投放运转。 这是个意外之喜,让他惊喜莫名的同时,也终于将他从那些繁琐的事务中解放了出来,可以好好的歇上一歇。这三年来,他虽名义上是在养伤,可其实却没有片刻休闲,一直在深居简出的捣鼓着轮回塔相关的东西。 放下手中的八角铜镜,陈安施施然地从静室中走出。 门外守着的两个小丫鬟硬着头皮上前道:“少爷午膳一直温在灶上,您吩咐我们不能打扰您,所以我们不敢来叫。另外,家主要你出来后,到他书房去一趟,您看现在是先用膳,还是……” 这三年时间陈安深居简出,很是神秘,让下人们对原本沈轩暴戾性格畏惧的同时又多了一丝敬畏。 其实这也是陈安刻意为之,不想与这里的人有太多的瓜葛,万一日后动起手来,也能少几分情面。不过听说沈伯言召唤,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一看。毕竟现在还顶着沈轩的名头,不至于反抗自己的老子。 兼且轮回圣殿已然走上正轨,那么对于名器的谋划自然也应该提上日程了,他可是时刻记得自己建立轮回圣殿的初衷,可不是真在做慈善。 那么现在多接触一些外界的信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这容易让他更精确的发布任务,不至于把好不容易成型的几只队伍全砸进去。 名器相关的任务可不再是考验了,而是真正的大动作。 由是他先向那两个丫鬟颔首道:“我知道了”,接着直接出了自己的小院,往沈伯言的书房行去。 儿子找老子天经地义,所以也没经过什么通传,他直接就见到了在书桌后,正演练书法,陶冶情操的沈伯言。 思索着沈轩的心境,陈安淡淡地行了个礼。 沈伯言似乎也不在意父子感情的淡薄,抬起头来瞥了陈安一眼,同样淡淡地道:“那件事之后,也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走不出来吗?” 陈安不言。 沈伯言面色更冷,斥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接着他稍稍收敛了一下情绪,又道:“左谏大夫项英项学士,前日告老,于江阴茂林新建晓月书院,累世官宦家的子弟具都前往求学,意图求个功名。你也别在家待了,我给你报了名,明日就去江阴报道吧。” 陈安一怔,刚想着要接触沈家内部事务,好方便编制任务,这就被赶出家门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拒绝,可心中一动,目光无焦距地看向身前虚空,在那里原本连接沈轩未来的那条命运丝线动了一动。 三年时间,他差点都将这份因果给忘了,不想今日却有异动。 如今看来,若去那江阴书院,或许就能把这份因果了解,算算时间竟也正好。 由是将要脱口的拒绝话语被他生生收回,依旧保持着那份淡漠,躬身施礼道:“知道了,孩儿告退。” 左右不会浪费太多时间,若能提前把这份因果给了了,也能一身轻松,之后,也能放心行事。 再说,那江阴离吴郡也没有多远,时刻都可以回来,也没有什么恋栈不去的说法。说不定多出去活动活动,多认识些人还能更多的探听些有用的消息呢。 只是,他一口答应,却让沈伯言很惊奇,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岂会不知道,如今这么好说话,反倒让他有些诧异。 莫非宅了这三年,真的转了性了?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挥挥手让其退下。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陈安也没有收拾什么,他孑然一身根本不需要收拾,至于以沈轩的身份出行,那自有下人忙碌。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静室,开始思考一些事情。 这次从沈伯言处回来,让他不禁回想起之前定下的那个计划,就是弄死沈伯言,他自己做家主的计划。 通过轮回者谋取名器虽也是他的布置之一,但这个计划似乎也可以同时进行,能够合法合理的拿到一件名器,冠冕堂皇的进行研究,自然是更好不过,这会引起的怀疑和质询是最少。 至于当初为什么没有实行这个计划,而是转去炼制轮回塔,主要是因为沈轩年纪尚幼,就算沈伯言有个好歹,这沈家也未必是他的,名器也未必能名正言顺的落在他的手中。 但是现在又自不同了,经过了三年的等待,过了年后,“沈轩”就可以及冠,按照此方世界的规矩,及冠为正式成年,有资格继承家业,承担家务。 而若这个时候沈伯言有个什么不测,在其没有事先留下遗嘱的情况下,陈安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或许会因为没有资历,而不能很好的掌控沈家,但……他为什么要掌控沈家,难道穿越无尽世界来此就是为了当个地方土豪? 他的目的仅只是名器而已,只要名器能落入他手中,让他研究,他才不会管到时候沈家的大权会落入谁的手里。甚至沈家因此分崩离析也不管他的事情。 这也是当初就计划好的,在继承沈轩这个身份后,一刀血月弧光直接斩断一切因果。 从那个时候起,他和沈家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瓜葛首发 呃,除了那个要见一面的心底愿望。 这么说整个事情又绕回来了,那就是赶紧去这个新建成的晓月书院,完成“沈轩”最后的愿望,彻底了却这一切的因果,到时候做事也能肆无忌惮一些。 不过,沈伯言之事似乎也可以提前安排起来。 如此想着,陈安眼中两点烛火燃起,目光似穿透了层层阻隔落在了沈伯言的身上。 这个还不到四旬就两鬓斑白的家伙,清晰地映照进陈安的双眸之中,借助血月弧光,他身上无数的丝线,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各自延伸到无穷远处。 想让一个人死的无声无息,陈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用毒。 且他一到这个世界就学习炼丹,丹、药、毒不分家,在他这个毒道大家眼中总有几分类比,所以用毒对付个凡人,他绝对是游刃有余。 只是毒这个东西,不太好掌控,兼且也不是真的能做到无声无息。 所以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即便他不在乎会不会留下手尾,也还是决定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天兵无形,天兵无相,目光即刀光。 一点弧光自他眼中显现,映照在陈安眼中,沈伯言身上延续到未来的丝线就断了一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血月弧光斩绝对是一个bug,不管修为,不管战力,不管特性,只在于境界。只要对方境界不足,都可一刀斩之。 书房中,沈伯言还在静心书画,可陡然之间,他面色一变,身体中一阵空泛的虚弱之感传来,让他这个掌器使级别的大高手差点昏厥过去,良久才险险缓了过来,对刚才那阵感觉一阵心悸。可却全然道不出所以然,不明白怎么会如此。 就是借助名器仔细查看身体,也找不到任何的端倪所在。 良久那空乏之感逐渐褪去,更是无迹无痕,沈伯言对这毫无来由的奇异感觉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结为自己近日操心家族事,太过劳累了。 于是定了定神,放下笔墨,转身出了书房,往三弟沈叔同处走去,最近这家伙闹的有些厉害,是时候和他好好谈谈沈家的未来了。 第八百二十章 晓月书院 这晓月书院开设在江阴之地,镜湖之畔,一副好山好水的绝美盛景。 只是陈安到此所见,却没有半点世外桃园的悠然之意,满眼都是铜臭的俗气。 书院门前,车水马龙,仆从如云,到处都是达官显贵,尤其是平日难见的世家子弟,如牛羊一般被各自长辈驱赶着来此进学,一时间怨声载道,此起彼伏。 陈安本对此行不甚在意,但见此情形却还是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这大晋朝廷面临异族威胁、南北矛盾、世家之患……可谓风雨飘摇,随时会倾覆,竟还有闲心在这新办学堂。 最初他以为是此朝文风鼎盛,名士风流,可现在看来,未尝没有消弭南北矛盾的意思,意图通过同窗之谊,来消弭其中的戾气。 不过这些都是凡间王朝的挣扎,与陈安无关,他来这也就是应个景,顺便完成一下沈轩的夙愿。 可一路去学官那里报到时,却是遇见了两个“熟人”,一个是姚远,一个是孟葳蕤。 看见他们,陈安眼睛一亮,倒不是有什么好巧的想法。晓月书院是朝廷或者说江北门阀的诚意,自然以他们自己的子弟为先,以姚远和孟葳蕤的身份,会在这里遇见一点也不稀奇。 陈安之所以心思转动,是因为想到了之前的决意。 他先前之所以选姚远和孟葳蕤入轮回,多有些恶作剧的意思,但也未尝没有借助他们的身份图谋名器的想法。 不过为了尽快将第一批轮回者培养出来,让他们能够可堪大用,陈安更多的还是选择了那些本就有经验、有底子的江湖人。 真正的世家子弟,满打满算也不过就五六人而已,甚至除去姚远和孟葳蕤,其他还多为寒门。 当然,这其中还有另外的因素,那就是陈安并不认识多少世家子,除了几个有名的,也就一个孟葳蕤。很多时候,他对轮回者的选择,都是随机海选,很少去管对方身份能力。 了不起数次轮回之后,将那些不合格的通通淘汰。 半年时间,他前后丢入的轮回者不下三百,而如今存活的十六个小队,总人数也不过百人,就这个死亡率还是陈安刻意控制过的。 因此即便是海选,一番去芜存菁到了最后也是优中选优。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废物浑水摸鱼,因为就算是一块废渣,几次轮回之后也能变成精铁。 而在不刻意挑选的情况下,这江南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五州之地,七十多个郡县,千万户的人口,世家占比才能有多少。陈安目前也就建立十六个队伍,不足百人的规模,选取到世家子弟的可能极小。 但此时想来,他下一步就要谋取世家名器了,那么为了任务的便利,或许适当增加轮回者中世家子弟的数量是个不错的想法。 其中可能会有一些家族荣誉高于一切的嫡脉,但也不乏没受家族多少好处,反而备受欺凌的庶出。 这些人若在平时想要将之甄别出来,就是陈安站在一个神灵的视角上也是颇费功夫,但此时大家济济一堂都跑到了这晓月书院中,未尝不是给陈安提供了一个极大的便利。 由是原本漫不经心的他眼珠一转就精神了许多,决定躲于暗处,好好观察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送入轮回的合适人选。 奈何天不遂人愿,他是想要隐身幕后,但沈轩的身份太过敏感。他还未走到记录学官的面前,就被人给认了出来。 “呦呦呦,这不是沈家大公子吗,这是什么风能把你从被窝里吹出来?” 一个带着浓浓嘲讽的声音从陈安的身后传来,他侧目看去只见两个穿着文士衫的年轻人正向着自己这边走来。 说话的是走在右侧的一人,星眉朗目,白面无须,看着还有几分俊逸,只是涣散的眼神,一步三晃的样子,给人一种轻浮之感。 这人陈安在沈轩的记忆中见过,却是侨民中高品门第卢家的卢沭。 说起来,陈安只在沈轩的记忆中见过卢沭,而沈轩这个向来荒唐的家伙,能记住卢沭,自然不是他多能识人,主要是因为卢沭就是致使他重伤,乃至身死的人。 在过去的大晋朝,门第观念极重,高品门第天生高贵,就是世家之中也有三六九等。 像江北四阀那种,自然是顶级门第,千年世家,而卢家这种,却也不弱,属于仅次于这一阶层的高品门第。 其后还有贵门、寒门,若在以往,沈轩所在的沈家,也只能算做寒门而已。 只是北方战败后,不止大半高品世家破家灭门,南渡的侨民也大多没落,反倒是久居南方的吴中寒门作为地主,身价一跃百倍,都能和顶级门第的江北四阀掰掰腕子。自此门第之说才再无人提及。 当然,仅是明面上不提,背地里少不得南蛮子南蛮子的叫,甚至眼看着这原本只能算是寒门的暴发户风光,心中还有着说不出的扭曲愤懑。 卢沭就是抱有这种心态的人,当初见了沈家欲与孟氏联姻,心中妒,我,我要向大学官禀报,开除你的学籍,把你撵出晓月。” 第八百二十一章 惊鸿一瞥 听到对方的叫嚣,陈安这才第一次转首向他看去,三十多岁,白白净净的,身上的衣饰并不华丽,却自有一股逼人的贵气。不,不是贵气,是自诩高贵的骄矜之气。 陈安刚才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关注这个人。 事实上,这个人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关注的,一开始在沈轩的记忆中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他就再也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现在的陈安就算再弱也是天仙,和凡俗之间有着本质的差别,世俗王朝在他面前,就是中央集权的皇帝,也没有被他正视的资格,更何况是个不相干的人。 因此,就算对方的话语很不客气,陈安也没有多在意,甚至都懒的读取此地的“历史”去探明对方的身份,直接就着对方的话头道:“那就谢谢了,正好不想在这里多待。” 如今的他神念一动百万里,整个凡间界都没有他一眼“看”不到的地方。 虽说想在这里挑选一些合适的轮回者,但只要知道晓月书院开课这件事给予一定的关注就行了。他就是坐在家里,一样能将这里看的清清楚楚,且还能省掉一些类如眼前的麻烦事情。 可他这般洒脱,却把那人气了个够呛,指着陈安的手不断的颤抖,“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围观者,陈安眉头一皱甚感不耐,也不废话,一把将对方拨拉开,再次往前走去。他虽然不怕事,可不想多这许多麻烦,不然一路解决过去,他都不用办正事了。 可他不想多事,却偏偏有人不知好歹。 那人见他无视自己,更是气的七窍生烟,一边叫着:“你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又拦到了陈安前面。 陈安心道这是不横一点,不把自己当纨绔。 他根本也不与对方纠缠,手臂闪烁了一下,就效仿之前对待卢沭,一个大嘴巴子抽在这人脸上。这家伙比卢沭的实力还差,一巴掌过去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落到了丈许远外,四周一片安静。 这下没了阻碍,陈安径直往前,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就好像路过了一个蚂蚁窝,脚下不小心踩死一只,心善的人或许会难过一时,事后却不会有任何的挂碍。 入学处是一个四合院,几个胡子花白的糟老头子坐在院中。 入学式什么的,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所有人心里其实都清楚这个所谓的晓月书院的本质是什么,因此也没有多少人在意,最多就是让学生和教习、讲学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 其他什么杂物的领取,房舍的安排,都有下人办妥。 当然,间或还是会有一些寒门庶子陪读,他们就没有这些便利了,因此小院之中还有一些专门服务他们的部门。 几个老学究并不清楚陈安之前路途中的经历,只是看了沈轩的资料,心中记起上面的关照,对陈安办手续,一路绿灯。 陈安也乐的轻松,办理好一切手续,就直接离开,准备去书院给自己准备的宿舍看上一看。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几个月都要待在这里,自然要看看情况怎么样,如果不好,或是多人共处一室,那提前在外面另辟别府也来得及。 他是来散心的,可不是来处理俗务的。 学舍就在书院的左近,并不算远,没有几步路的功夫,陈安就来到了这里。 这本是一片山林,此时被巧妙的开辟成一座座匠心独运的小院,一院五房,一人一间,也算对得起他们世家子弟的身份。 对此陈安还算满意,关起门来谁也不认识谁,不大会影响自己什么。 他找到自己那间走了进去,随从下人们已经先一步到来,率先开始布置了。 “少主,需要换房吗?” 看到了他,长随洛竹机灵地凑了过来。 “换房?有什么说法吗?” 陈安无可无不可。 “是这样,南山那边还有一些多余的院落,独门独户,只要使些银子,就可以……” 为了应对主子的问话,洛竹将这些打听的很清楚。 “算了,就这吧。” 陈安摆了摆手,不想麻烦的搬来搬去,反正他也不打算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随即陈安又看了一眼在屋中忙着装修布置的匠人,向洛竹道:“你在这看着,我再出去转转。” 每到一个地方,就先掌握这个地方的地形才能有安全感,这个习惯对于陈安来说是改不了了,哪怕以他现在的修为,只是动念间就能将方圆万里尽数看透。 洛竹闻言连忙道:“少主,要不要带……” 作为一名资深的狗腿子,刚刚前庭小路上的冲突,他早已打听清楚了,若不是自家主子没吃亏,他早就前去找回场子了,更何况之前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对这种情况哪能不警醒。 只是还不待他说完陈安就打断了他,道:“不用了,在学院里能出什么事,尤其是现在入学式,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呢。” “那……”洛竹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冲门外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道:“那少主您慢行。” 陈安对他的小动作,根本不在意,点了点头,就抬步走了出去。 院外是碎石铺成的山道,层次分明,石质平整,一路之上丛林玉翠,繁花点缀,明显出自大匠之手。这晓月书院关乎国运,是照着国子监的雏形建造的,设计者多花费了几分心思,自然也可以理解。 只是陈安对这些东西却是有些不屑,这大晋半壁江山都快没了,还有心思在这方面讲究,看起来也是国运不昌的相。 当然,对此他也就吐槽一下,并没有干涉的想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老天爷,完全可以淡漠地看着这人世间的一切变迁。 转道上山一路前行,他路过个数个隐藏在树林阴翳中的小院,看见了孟葳蕤等人各自安顿,看见了许许多多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世家子弟,各自进学。 虽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但却有一种宁静致远的惬意在心胸之中回荡,之前的各种纷争,尔虞我诈仿佛在这一刻都彻底的离他远去,似乎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很好。 一时之间,他内感真灵,那撕裂的创伤,竟都神奇般的痊愈了不少。 对此种变化,他不禁多了些许明悟,或许真的放下一切,做到无思无念,才能契合自身的真灵本性,加快恢复的速度。 有这么一瞬间,他都想放下这里的事情,走进深山之中,安稳度过几十年,等到真灵完全恢复在出来。 不过,他滞留此间,明显不光是为了真灵的恢复,还有名器的研究、百炼神兵谱的升级以及蕴含时光真意物品的收集等等琐事缠身,真是想清闲都清闲不下来。 这么多事,绝不是短暂能做完,一边恢复伤势,一边进行这些,百年时间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仙界那位给不给他这么多时间,或许应该给他找些事情做做…… 如此想着,陈安眼前不由一亮,无数思绪在脑海中浮现。 “轩哥哥,是你吗?” 就在陈安遐想连篇的时候,忽然身边传来一句银瓶咋破的清脆声音。 这声音通过莫名的渠道传入陈安的耳中,在他心湖荡漾起无限的美好。 下意识间,陈安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山道上,亭亭玉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那曲线玲珑的曼妙即便是天人级的匠师也难以描绘塑造,乌黑秀发下的那张宜嗔宜喜的面庞,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心旷神怡,魂牵梦绕。即便以陈安阅遍美女的见识,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好在他修为卓绝,立刻就从那种着迷的状态中清醒,来不及回答对方的问话,直接心神沉降开始反思自身。 寥寥百年,他的足迹虽不说踏遍诸天万界,却也经历了无数界域,所见美女无数,能够让他有惊艳感觉的可以说一掌能数。 其中最漂亮的要数那雪芝了,这还是当初他修为低下,见识浅薄。否则这世间又怎么可能会有女人能够美到让他短暂失神。 莫非真灵之伤竟严重到这种程度? 他第一时间就“看”向被自己武道意志所包裹的真灵,那里刚刚得到极大的修复,此时稳定无比,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 这最核心的地方没问题,陈安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注意力回归双眸再次向面前的女子看去。 乌发如瀑,鹅蛋脸型秀美绝伦,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也仅止于此,绝没有到让自己动心的地步。 一定是有什么问题,陈安心中一动,顺着那冥冥之中的感应,眼眸一转“看”向自己的“过去”,在那里有着一根虽然纤细却显得异常牢固的丝线黏连。 它一头黏连在陈安的身上,而另外一头,却是一直延伸向前,连接在……面前这个少女的身上。 见此情形,陈安心头一定,原来是她。 第八百二十二章 童话故事 “你是清音妹妹?” 找明白了问题所在,知道自己那短暂的惊艳失神是受了这因果丝线的影响后,陈安心中一定,学着沈轩的口气,试探问道。 同时他轻轻一震,将连接两人的那道因果丝线争断开来,恢复了一身轻盈。 沈轩的残念是再见一面,如今见到了自然因果两消。 但这件事还是给了陈安一个极大的教训,因果之道诡异绝伦,可不是谁的因果都能接的。自己和沈轩的修为差距如此之大,都差点受了影响,何况是他人。 在达到乾元层次,唯我唯一之前,使用血月弧光斩绝对要慎之又慎,否则一个不察,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次也就是沈轩太弱,可万一下回换上一个修为强悍一些的,执念严重一些的,就是想死,那自己怎么办?一个不好,自己堂堂天仙之躯,都有可能真赊进去。 这里面或许有真灵受伤的因素,但更多的则是因为因果之道的诡异。 水清音一脸激动的点了点头,面上没有半点生疏之感,就好像两人的分开不是十年,而仅是月许一样。 可陈安却是感觉有些古怪,本以为只是青梅竹马的一次相见,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在他脑海中,那些原本属于沈轩的那些记忆纷沓而来。 这是过去因果线的牵扯,却也让陈安明白了少许前因后果。 粗略看起来就是一个简单的孩童邂逅,两小无猜,可细品之下,却发现这女孩的来历十分的神秘,就好像是突兀出现,又突兀离开,留下约定让沈轩魂牵梦萦,哪怕之后经历种种坎坷,以致性情改变,都不曾忘记。 一般凡间界的事情都不能让陈安心生波澜了,可这么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他身边,或者说身上,由不得他不投入一两分的关注。 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是在沈轩的身上,虽然能借助血月弧光融入烛光照影以窥探部分命运长河的轨迹,但毕竟没有彻底掌握时空变换,所能窥探到的东西实在是有限。 而现在真人就在眼前,或许可以好好“看”上一看。 一点烛火在他眼中燃起,无数的因果丝线在许清音的身上被照亮,牵扯出一幅幅颇具动态感的画面,这些画面以某种分明的层次排列,共同讲述着一个在陈安看来相当狗血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在河边玩耍的小男孩救了一只脱水的锦鲤,结果这只锦鲤却是一个已经修炼化形,却被化形之劫击伤的精怪。 懵懂的精怪很有感恩之心,化形之后就一直陪伴在小男孩身边,两人就这么成了儿时的玩伴,一起开心的玩耍。 直到有一天,沧澜江龙门显现,锦鲤随着家人一起去渡龙门之劫,一跃成龙,加入了沧澜水晶宫潜心修炼。 一晃十年,小锦鲤学有所成,被派来辅佐洖水水君。 正好这个时候大晋朝廷在南方站稳了脚跟,在大力促进南北融合同时,也广泛联合其他势力,沧澜水晶宫自然也在其拉拢的范围之内。 洖水水君便派麾下子弟也到晓月书院进学,一方面为了响应沧澜水晶宫的号召,一方面也是为了向朝廷正朔卖好。 而“巧合”之下,小锦鲤与沈轩竟再次见面。 陈安一脸的古怪,要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是不是就要谱写出一曲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了? 但可惜的是陈安不是待字闺中、满腹情怀的小女生,他也没那么多的美好畅想,当他看清了这个故事的整个经过时,第一反应就是麻烦。 而第二个反应么,则是:这绝对是个阴谋。可沈轩这家伙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有看透的,竟值得别人布下这么个。 至于第三个反应,却是:这个世界竟然还有神道存在,自己先期探查时竟然没有发现。 三个反应无一与风月有关,却让陈安整个人都警醒了起来,下意识地先审视起自身,不,应该是沈轩过去的留存,包括因果线以及命运的变化。 血月弧光只能让他看见部分因果线的缠绕,而仅是洞虚天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他观看一个人的命运。 命运无测,别说他只是天道第二重,哪怕真正的乾元仙帝,没有相应的功法神通,也别想在一个人的命运上动手脚。这无关时光,只与人之个性有联系。 不同的选择,可以对未来造成不同的改变,甚至影响过去。 在彻底上岸之前,谁也不可能真的看清楚。 但就以陈安如今的手段看来,沈轩的“人生”并没有什么特异,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是自己经历太多有些多疑敏感了。 可就在他刚刚想要松一口气时,忽然一个想法无端冒了出来,吓的他一身冷汗。 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或许沈轩命运没有被人安排,那自己呢?自己的命运有没有再次被人给安排了? 等等,为什么要用再次? 陈安思绪一滞,瞬间回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从他莫名来到中央界开始,就被那奇怪的血影给缠上了,然后就是一系列引导,把他给引到了东莱,策动了东莱的变乱。 也正是这血影放在明面上的引导,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命运轨迹似乎有很多刻意的成分。 因此他开始猜测,或许有两个大能在利用自己这个棋子在博弈。 虽然始终没有证据,但这个猜想始终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他的心上。 哪怕在幽元天之中,看起来是大将军王的隔代传承,可怎么都好像是在对他讲述着什么,想要他明白些什么。 之后又是回归大周,在巨兽世界激活了天机秘钥。 这仿佛是一个开关,直接就导引出琼华圣域的降临,如果不是被那雪芝埋伏,被收入周天星辰图中,或许他现在因该已经与苏晗等人交流通透,明白了琼华圣域究竟是什么跟脚了。 原本他以为那雪芝的埋伏只是一个巧合,可重新回想了一遍过去,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虽然无法看清自己的命运,但简单的逻辑能力还是有的。 落入周天星辰图中被流放似的发配到这边远的世界中,想要回归中央界就只能突破到宙光天,达到碧落三境的圆满,想要快速的突破到宙光天,没有特殊际遇的情况下,就需要大量解析蕴含时光真意的事物。 而想要得到大量蕴含时光真意的事物,就必然得罪仙界那漫天的金仙道祖。 因为这类珍贵的事物只在大势力手中,且但凡大势力都与金仙道祖们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所以即便他不得罪金之道祖子车,也会有其他道祖顶雷,无论怎么样都躲不掉。 而面对道祖的威胁,他也只能辗转仙、灵、凡三界之中。 可仙界上千界域,灵界也有百万数量,它所映射的凡间界更是多不可数,谁又能知道自己会躲到哪里去? 这个想法刚出现,陈安对自己就是一声暗骂,怎能以自己的见识揣测大能的见识。以自己的神念都能远见百万里,看透成百上前的凡间界。 那不知何等强大的大能,又怎么会区区映射出来的凡间界阻挡目光,恐怕就是灵界、仙界都不能。 并且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百炼神兵谱上所下的功夫,那么找到这个世界似乎也是一种必然。 一时间陈安几乎被阴谋论给淹没了,直到面前的女孩好奇地轻唤了两声:“轩哥哥,轩哥哥……你怎么了?” 陈安生生地从这些乱七八糟的设想中将自己的思绪拔出,目光集中在面前的女孩身上,笑道:“没,没什么,看到清音你,实在是太高兴了,这……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心怀敬畏,行事自然就小心了很多,不敢再用那高高在上的视角俯视整个世界的生灵,陈安完全带入了沈轩的角色。 “嗯,其实这次能见到轩哥哥你,我也很开心,”水清音红着脸道:“原本我早就想来找你了,可这些年来我……” 与水清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在本能的带入沈轩角色的同时,陈安渐渐的也镇定了下来。无论是什么人在幕后操纵着一切,他都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甚至有这些想法都很危险。 而若这一切都是“巧合”,幕后根本没有人,那他这些设想根本就是杞人忧天,根本没有必要,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虽然以他的性格绝对不可能顺其自然,后面的话也仅是一种自我安慰,但终归是让他彻底冷静了下来,能够站在比较客观的角度看待当前的问题。 从血影显现,到天机秘钥的激活,似乎都在阐述着什么,引导着什么,整个过程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利,反而让他一步步的铸就金身,位列仙班。 或许眼下就又是一条指引,指引他去看一些他此时应该看到的东西,但那会是什么呢? 左右不能反抗,或许应该去看一看,说不定就能解决自己眼下的困境。就算是一枚棋子,也得走完规定的步数,才能凸显出其应有的价值。 陈安眼前猛然一亮,忽然想到了突兀出现在他面前的水清音,这么巧“替代”沈轩,这么巧这沈轩还有一段姻缘,如此明显的指引摆在自己的面前,莫非自己是得了知见障? 他笑的宛如春日旭阳,适时打断了水清音的倾诉,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开口问道:“清音妹妹,这些年来你都去了哪?经历了什么?你的世界一定很精彩吧?” 第八百二十三章 入手名器 夜,深沉似墨。 陈安坐在云端,俯视整个天地,他眼神深邃,脑海翻涌,思考着白日里的所见所得。 水清音这个人他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哪怕因为那最后的因果线影响,让他绝得对方分外惹眼,艳丽异常,但也仅止于此。 若他还是武道宗师,甚至天象,难免会受的影响,但到达天仙之后,真灵升华,修炼的又是无相玄通这部绝世神功,又怎会看不破这些表相。 所以让他烦扰的从来就不是沈轩留下的这段因果线,而是水清音背后的东西——那个有着神道的世界。 两点烛火在他眼中显现,顺着隔壁房中熟睡的水清音身上连接的一个若有若无的因果线一路往上,无数的时空在烛光中闪过,直到这片灵界界域之外。 那是另一处灵界界域,一个香火成神的世界。 真的有! 陈安心神一颤,畏惧迟疑纷沓而至,可这些才有冒头就转瞬消失。命运在前,退缩全然解决不了问题,只有面对才是求道者的最本真的道路。 他直接站起,一步跨出,空间涟漪荡漾,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他眼前显现出来。 只是当两处空间节点刚有重合,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腿脚一缩又退了回来。 直面是不躲避不错,可不代表要亲身前去。 事事亲力亲为那是傻大胆,以自己目前真灵受损的情况,还到处乱跑,那得是有多心大才能做出来事情。费心费力的培养轮回者不就是用在此时趟雷的么。 于是他又坐了回去,手掌一番,一面八角铜镜显现出来…… 轮回圣殿,那道高邈宏大的声音响彻每一个角落。 “主线任务:沧澜水晶宫……” …… 一个月后,轮回圣殿之中。 舒乐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方印玺,就想要将之投入中央光柱,可不等她真的做到,就被同伴们给拦了下来。 一个面色枯黄,身材干瘦,却显得十分有力的少年满脸不舍地劝阻道:“大姐,真的要把关山印献祭给轮回?这可是名器,是漓江帮重新崛起的希望。” 另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女也跟着附和:“是啊,大姐,小伍哥说的对,没有名器镇压,在荆楚盟中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就算它破损了,可这么多年也没人发现不是,只要没人知道,其他人就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舒乐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红色皮甲,凸显出健美的身材,配上白皙的皮肤、如瀑的黑发本应是个姿色不凡的美人,只是稍显扁平的鼻子破坏了这份美感。好在她是个圆脸,笑起来眯眯眼,使得她长相的缺陷不是那么明显,兼且她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反而还多了几分可爱的气息,完全不像是一个轮回小队的队长级人物。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她性格成熟稳重,在轮回任务之中她总是对大家颇多照顾,所以大家也都对她很信服,在危险的轮回任务之中,也都喜欢听从她的吩咐。 只是此时见她要将一件名器给献祭了,众人还是有些难以释怀,更有甚者如干瘦少年一般出手阻拦。 “哎,小伍,欺霜……我当然知道它是一件名器,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它已经破损了,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想要修复不知道要花费怎样的代价,与其守着它跟着漓江帮一起败落,还不如为大家换回一点力量,只有这样,才能有重振漓江帮的希望。” 小伍沉默着放下了阻拦的手,队伍中的其他三人也低下了头,没有阻拦。 关山印是漓江帮的关山印,舒乐是漓江帮的少主,她自然有权处置,且无论怎么处置,别人都不好置喙,只是有些替她惋惜罢了。 那是漓江帮可以在荆楚盟中站稳脚跟的唯一倚仗了,将它献祭给轮回无异于破釜沉舟,若不能兑换到一个合适的价格,即便他们能活着走出轮回,漓江帮也将不复存在。 可就像舒乐所说的,又有什么办法呢,关山印已然破损,即便有个名头可以震慑一些心怀不轨者,又怎能长久。终究漓江帮会因此败落下来,不如趁现在还有些资本放手一搏。 说起来,轮回圣殿真的是给了大家一个机会,一份希望,就算是日后会有些隐患,但连眼下都过不去,又有什么资格谈以后。 四个人分站两边,默默看着舒乐将关山印丢入中央光柱之中,不舍之意浓郁到极致后随之掩去,换上了充满期待的神色。 一阵熟悉的震动荡漾开来,光柱急速闪烁,如往常一般浮现出一幕光屏。 高邈宏大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那面光屏上也浮现出相应的字迹。 “检测到名器关山印(状态:破损),破损程度三级,可兑换两千七百功德值,请问是否兑换?” “两千七百功德值吗?” 舒乐喃喃地念叨了一句,对于这个价格她其实有心理准备,毕竟这是个破损的名器,可心中还是有些失望,但只是一瞬间她就坚定地道:“兑换。” 同时,她心中开始默默盘算起这两千七百功德值可以做些什么。 其他人也是心中黯然,但经历了这么多次任务,心态调节能力不可谓不强。而且两千七百功德值也不算少了,如今一次完美任务的评价,总结后得来的功德值也不过五六百。 两千七百功德值,相当于大家九死一生完成了一次完美任务。若是好好利用,可以极大的提升一次大家的整体实力。 至于舒乐会不会把功德值的收获分给大家,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和其他的轮回小队不同,他们这一队人要么是苦哈哈,要么是破落的寒门子弟。 实力弱的人天生喜欢抱团,再加上他们本身也没有什么立场,所以一起经历了几次轮回任务后,在相互信任之中都加入了漓江帮。 可以说不止是在轮回任务之中,在现实世界他们也是一个整体,互相帮扶,共进共退。 甚至,有的时候,轮回圣殿评价完任务,发放奖励后,大家都会凑在一起兑换物品,互补着提升实力。 因此,他们这一队人,个人实力虽然都不怎么样,但在团队实力绝对可以与那几个最初建立的轮回小队一较高下。眼下再加上这两千七百功德值,说不定都能超越部分小队的轮回进度。 年龄最大,最为沉稳的老吴眼见兑换完毕,正想上前与舒乐商量一下这些功德值的使用,却见中央光柱又是一阵闪烁。 同时,光屏上的字继续出现,高邈宏大的声音也没有停止。 “兑换完毕……功德值结算……发现源质……源质提取中……提取出源质,品质高等,奖励功德值一万……” “这,这是……” 所有人都愣住,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源质是什么他们虽然不知道,但类似的情况在过去大半年中却时有发生。 轮回圣殿就好像是个收破烂的一样,可以将很多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兑换给它,以获取不菲的功德点。当然,它也不是什么都收,这个源质就是收取的标准。 至于什么东西含有源质,他们摸索了大半年还是一头雾水。有时候随便吃剩下的果核可能就会被判定蕴含源质,可有时候就算是投入天材地宝,也没有半分源质奖励。 像什么炼器、宝刃等工匠制成就更不用提了。 而且就算是兑换有源质的东西,也没听说过一次可以奖励一万功德值的,互相轮回小队经历同一个任务考验时,往往会有所交流。他们大概也知道,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源质奖励也仅有八百,连一千点都不到。 原本他们往轮回光柱中兑换这方低品阶还破损的关山印,也没想太多,只期望有一个合理的价格,哪想到竟然会有这等意外收获,所有人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愕之后,都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之中。 …… 八角铜镜之外的陈安也是有些惊喜莫名,原本他还在布局设计获取名器,却是不想竟在这里得到了一件,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所谓源质,只不过是他抛出的一个噱头,鼓励轮回者去收集稀奇古怪东西的同时,还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隐藏其中,混肴视听。 这样就不会有人能够猜出,轮回圣殿到底需要什么东西。 保持神秘,才是最好的震慑手段。 至于怎么样才算是含有源质自然也是他说了算,判别的标准只是他的心意而已,开心了就多给些功德值奖励,不开心就少给点。 至于这一次一口气给了舒乐的轮回小队一万点功德值的奖励,情况倒是有些特殊,一方面的确是他们给了陈安一个意外之喜,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在这个一个月中,其他的轮回者队伍已经对沧澜水晶宫完成了探索,香火神道的神秘面纱已经被彻底揭开。 下一步,陈安决定真正开始准备对那方神道世界进行攻略。 当然,对于一个与灵界能级相当的世界来说,轮回者们的实力还是差了些,所以陈安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揠苗助长。而选中舒乐小队的原因,自然也是因为他们的队伍结构最完整。 计划定下,陈安也没有再等待,目光再次落在八角铜镜之中,而这一次他的神念也随之延伸其中,经由轮回圣殿,向着那方神道世界,开始锚定坐标…… 第八百二十四章 浑水摸鱼 对于和灵界能级相当的另外一个灵界来说,轮回塔还不足以无差别传送,所以想将舒乐等人送到那方世界还需要陈安亲自动手。 轮回圣殿之中,那高邈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把还处在兴奋中,不能自已的众人给唤醒了过来。 至于唤醒的方式一如既往的简单直接。 “神恩大陆神道昌盛……香技术的魂牌体系,可以极快速,又无副作用的提升一个人的实力。 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对于使用者的寿命没有什么增益。 但是他们这些江湖人,本就是刀口上舔血,很多时候对他们来说,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寿命什么的都是次要。不然,就算给他们一万年阳寿,死在轮回冒险之中也是白搭。 况且就算靠着名器提升实力,到头来还是短命,还不如陈安的铭文魂牌体系。 只是这些年来,陈安诸事繁杂,根本没有将魂牌体系和铭文体系完全融合,两者的结合其实只是一种设想。 好在他在这方世界不止可以做到虚空造物,还能达到一定程度的无中生有。 虚空造物虽也是大神通,但却被限定在自己熟悉认知的事物上,而无中生有却是可以凭空想象。只要是能够想象到的,再给个合理的设定,就可以直接跳过相关的真意法则,直接捏造而出。 轮回圣殿中的丹药器物还在其次,那些天才地宝、仙级功法、大道神通,无一不是这么来的。 在捏造这些东西的时候,陈安真的感觉自己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有了几分大能的气魄。 唯一可惜的是他这手段只能在凡间界使用,最多靠着虚空相变,钻这方世界天地法则的空子,利用升高维度的方法,保证这些轮回者在灵界这一层次的正常实力。 可若是再到仙界,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很可能那些轮回者刚刚提升上去的实力,一到仙界,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形。所以想要攻略仙界,还是得准备一些“真”的东西。 想到这,陈安不禁转首看向一个方向,透过重重界域阻隔,一个末法世界的轮廓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当初他探索的正处在信息爆炸时代的世界,原本他打算利用这个世界的便利快速培养出一大批轮回者,充实自己的根基。 可现在情况有变,不得不提前启用他们了。 在一个灵界中折腾还好,可跨越平行灵界,布局三界,这动作就太大了,作为金仙道祖,陈安不相信其没有监控万界的手段,顺藤摸瓜找到自己不过迟早的事情。 这才是陈安一直有所顾忌的事情,不然区区一个灵界层次的神道世界,怎能让他止步。 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想办法拖延,总要将水搅浑,让其一时顾及不上自己才好。 …… “老子不干了。” 信息世界,费豪一把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摔上,愤愤的走了出来。 升职加薪没他的份,加班背黑锅全是他的,公司上下全是裙带关系,根本没有他的出头之日,如此境况还不如早早离去。 可当他就这么一路走出写字楼,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整个人不禁清醒了几分。 怒火退去,理智生出,费豪满眼茫然之色。二流大学毕业的学历在职场中本就没有什么优势,若不是熟人介绍,也不可能找到这么一份稳定的工作,现在自己头脑一热将这工作辞了,真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 一直以来他手上也没有什么存款,根本没有任何应对危机的能力,家里的两个老人的年纪也大了,暂时不需要自己操心就罢了,难道还得回去啃老不成。 越想,费豪就越是后悔,也许刚刚应该再忍一忍的。 现在要不要回去道个歉? 正自踌躇间,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刺耳车鸣。 费豪茫然抬头,竟发现不止什么时候,自己竟走到了路中心。 而旁边一辆看起来就吨位不小的大货车正向着他疾驰而来。 “砰!” 相对于车鸣,比较沉闷的一声响。 没有悬念的,费豪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十几米,又重重的摔到了地下。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费豪竟有个奇怪的念头产生:“擦,这是我自己横穿马路,估计赔不了几个钱……” 不知过了多久,费豪幽幽醒来,头痛欲裂。 “我,我竟然没死?” 他按着头,强撑起身体,想要叫护士给他送杯水喝,可就在这时旁边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少爷,你醒了?” “少爷?喊谁呢?” 费豪有些摸不着头脑,勉强扭头向旁边看去,只见一容貌精致,皮肤白皙的少女趴在自己床边,一脸喜极而泣的样子。 “你,你是谁?” “我是环儿啊,少爷,他,他们都说少爷你不行了,我不相信,我就知道,少爷你会没事的……” 小姑娘梨花带雨的小脸,让费豪很是心疼,一时间母胎单身附带的见到女人就局促的性格都转变了不少,有心想要伸手拭去她的泪痕,出言安慰一番。 可忽然之间他又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古色古香的家具,复古的布局装饰,还有小姑娘身上穿的夹袄襦裙,这一切都似乎是在拍古装剧。 一个奇异的念头疯狂滋生:我,我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就在这时,一大段记忆如潮水一般在他脑海中涌现而出,冲击的他本就脆弱的神经,完全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再次昏迷了过去。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伴随着小姑娘急促的呼喊,费豪似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境。 在梦里,他名叫欧弦,是一个修真家族的少主,自小仗着家族的势力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可忽然有一天一个金色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家族上方,反掌之间就将整个家族给覆灭了。 一直疼爱他的父母姐姐都在这场无妄之灾中逝去,只有他因为外出玩乐躲过了一劫。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打击也是相当沉重。 欧弦身负血海深仇立志报仇,在家中老仆的帮助下,投入交好的修真家族之中。 可毕竟是寄人篱下,一开始对方还是热情以待,时间长了难免生出许多嫌隙。 这一次就是和对方家族子弟的一次冲突中,差点就命丧黄泉。 不,不是差点命丧黄泉,而是已经死了。 梦境至此,费豪猛然醒来,他总算知道了前因后果,心中唏嘘不已。 又担心被识破穿越者的身份,又害怕那金衣人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把自己当成欧弦给杀了。 但只是一瞬,他面上的胆怯迷茫尽数消失,上辈子就够窝囊的了,难道这辈子还要继续?上天既然让自己重活一次,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从此以后自己就是欧弦。 他的路自己来走,他的仇自己替他担。 反正是怎么都躲不掉,不如堂堂正正的去面对。 既然穿越一世,就要辉煌一生,否则不是愧对了这场天大的机遇。 当然,他这么有底气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手中有粮心里不慌。 此时的他,只要闭上眼,在他的脑海或者说是意识海中,就有着一本金色的书册载沉载浮,上面有着“天道金章”四个大字若隐若现。 神奇的是只要看到这本书册,就能明白它的用途:解析一切功法、真意、法则……只要是看到的东西都能领悟,修炼道路上不存在瓶颈,境界达到就能突破。 一时间欧弦信心大增,有了这个东西,他必将登临九天之上,即便那金衣人乃是金仙道祖,他也要为这身体的原主报仇雪恨。 第八百二十五章 衍生神通 陈安一口气将差不多上百人送到了仙界,同时丢出上百道欺天瞒地法,带着血月弧光对命运长河的影响,造就出上百个特性不同的金手指。 有类似天道金章完善功法、提升悟性的,有辅助系统兑换物品的,有编织梦境创造出个虚构老爷爷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只要是那方世界信息传递中所设想到的东西,陈安都以实现愿望的方式将之达成。 而能做到这一点,绝不仅仅是虚空造物乃至无中生有可以办到的,毕竟那是仙界,而不是仅只是投影的凡间界。 陈安之所以可以,是因为在经历了在这段时间的修炼,以及对欺天瞒地法的理解,他的无相玄通已然再次跨越了一个层次,真真正正脱离了“假”的范畴,达到了“有”的层次。 而达到了这个层次后,一直零零散散修炼的无相玄通,也终于让陈安整理出了一个系统,对“真”、“假”、“有”、“无”这四个境界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这也让他认识到,七大绝世神功真的各有特点,尤其是无相玄通,没有半点武技招式之说,是一部纯粹的修炼功法,唯一能有些战力的可能也就是相关的衍生神通了。 比如“真”字的天地同势、本源相真;“假”字的镜花水月、愚神弄鬼、欺天瞒地;以及刚刚领悟的“有”字相关的衍生神通虚空造物和无量相变。 其实在“假”字境界以前,陈安对无相玄通的修炼都是晕晕乎乎的,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是无相玄通,因此对天地同势、本源相真和镜花水月这三项同样的强势的神通都没有什么运用,由此也没有什么心得总结。 只知道那是太虚幻灵步的踏势之法以及无相金身的不灭特性。 最多的也就是镜花水月被他稍稍利用做了一些复制之法,其运用也是粗浅无比。 现在真正触摸到“有”的层次再回过头去看以前,自然又有了不一样的心得。 也正是靠着这种心得,仅只是初步踏入“有”的层次,陈安就已经能生造一些指导性的,介于虚实之间的事物,给予那些被他投入仙界的家伙一定的帮助。 其实那些天道金章、系统经验条什么的构造起来比直接生造一块金子所需花费的精力差远了,陈安还不能够真正的做到虚空造物。 但从另一个比较实在的角度可以看出,这些东西给予那些家伙的帮助却是不小,不比直接给他们一颗“大无极生升仙丹”差到哪里去。 神通这种东西,真不是越厉害越好,只有理解运用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价值。 当然,即便是陈安将现有掌握的这些神通全部利用到最大化,很可能也不是聂海峰的对手,但无相玄通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可以无差别,无后遗症的融入其他的功法,兼容并蓄。 这才是陈安一直想要开发出百炼神兵谱的原因,以弥补自己正面战力不足的窘迫。 因此,连续施展大神通,导致真灵之伤加剧,面色一片苍白的他,根本没有功夫休息,而是将目光再次落在了手里的关山印之上,打算在轮回圣殿有所反馈前,先把这个东西给解析出来。 时光匆匆,又是一月过去。 轮回圣殿的反馈姗姗来迟,虽然陈安可以调节轮回任务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比例,但面对和灵界同等级别的存在,还是有些无能为力,顶多保持七天一个任务周期。 一个月的时间,四个任务周期,陈安分别派遣了四个不同的轮回小队前去,可相对于这个高能级的世界,平均实力也就结丹层次的轮回小队显然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就给陈安带回来一步不算太高明的香火成神功法。 本来这东西对陈安没有半点用处,可结合已经解析完成的关山印来看,却能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所谓名器真正拆开其实和中央界的玄器没有多大区别,自带的能量回路,取代仙修的法器法宝,能让普通人也使用无碍。 但相比于玄器,这个世界名器之中竟然还蕴藏着一种特殊的灵性。 这种特殊的灵性可以让相关名器保持一种活着的特性,成为一种有意识的物体。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发现,因为就算仙修的法宝,可以产生灵性也不过是一种程序式的玩意,根本无法如此灵动,唯有可以化形显灵的神兵灵宝才能与之相比较。 当然,名器中所蕴含的力量比神兵灵宝要差个十万八千里,那是一条大道的显化,最差也相当于这个世界的仙人级数。 相比于它,名器就差远了,只有那个灵性可以让人侧目。 原本陈安也不知道这个灵性是怎么来的,可以如何塑造?可得到神道世界的香火成神功法后,却能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这个灵性的存在,比如信仰、愿望。 在这方世界中,名器受到家族的时代供奉,沾染无尽的愿力,极其类似于香火成神的方法。 那种特殊的灵性,或者可以说成是神性,亦是另外一种特殊的香火成神之路。 由此,结合周天剑宗的剑修之法,再加上反向解析的虚空造物神通。 陈安忽然就通透了许多,或许百炼神兵谱可以走出一条和兵器共同成长,共同历练的的道路。 自身蕴养神兵,神兵反馈自身,当铸造出的兵器由灵兵升华为神兵时,就是武者证就法身,登临仙位的契机。 陈安目光闪烁,对于这个功法本身来说,若是能够实现,就是在伪绝世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佼佼者,毕竟神兵稀少,就算是天仙大能也不可人手一把神兵傍身。 而修炼这门功法,神兵与自身共同成长,一旦证就法身,随身兵器同时就能升华为神兵,战力提升可以用倍许来衡量。 有那么几分仙修本命法器的意思,只是对炼制材料需求较少,对精神意志要求较高。 可对于陈安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不得不承认,这种思路应该就是百炼神兵谱的正确思路,这是一部能够让普通武者直达天仙的功法,货真价实的伪绝世神功,可这对他却是全然无用,甚至还不比得之前莫名融合的无相天兵。 这让陈安好一阵沮丧,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还不如一开始就想办法收集其他的绝世神功来的便利,但这都是后话了,目前陷落在这里,也只能这样了。 他郁闷了一日,还是觉得养伤和提升自身境界层次才是正途,至于百炼神兵谱的构想,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就此放弃,还是按照之前领悟所得尽量的将这部功法给完善了,甚至还是想着谋取沈家传承的名器来看看,加快这一步骤。 做人总要有始有终,尤其是在功法创作上,这是一位武道宗师必备的素养,开一脉先河,以为后来人。 而且闲着也是闲着,真灵受伤的情况下,他炼化蕴含时光真意器物的速度太慢,百年蕴养真灵的时间,可能连四五件都消化不了,不找点事情做做,真的难以度过。 另外对神道世界的开发也没有停下,若真是有大能布局,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应该不会只让自己去看一部香火成神的功法这么简单。 又过了几日,百炼神兵谱有了大概的雏形,陈安实在无聊之下,还真跑去听了几次书院中的讲授。 来了两个多月了,“沈轩”在外人看来就是在混日子,根本没有专注于自己的课业。 其实这里讲授的经史也很有点意思,虽然因为底蕴的浅薄,不如当初在昆仑书院中所学的直接可以将之融入自己的武道真意之中,但也让陈安对于这个世界名器的起源更多了一些了解。 就在这一学期将尽,陈安盘算着回去怎么弄死沈伯言的时候,这一日他的小院中迎来了一位客人——沈轩名义上的未婚妻孟葳蕤。 陈安看到这个自己亲手所选的轮回者时,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不知这货怎么就想到了自己,直到对方先开口。 “沈世兄,葳蕤在此见礼。” 陈安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还顶着“沈轩”的身份,不禁有些玩味的地道:“你想退婚?” 孟葳蕤一愣,有些结巴地道:“沈,沈世兄说哪里的话?” 她确实想退婚,可和沈轩也说不着这事,自小就聪慧的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婚事是他们两个小辈可定的,那是政治联姻,是两个家族的联合,是南北两方的联合,绝对不是什么人可以轻易改变的。 除非她成长到能够决定一朝兴衰的地位,不然就算是她在孟家当家做主了,都不能改变什么。 不过有了轮回圣殿为后盾,她也不会就这么接受自己的命运,总要反抗一下,思来想去先把沈轩给废了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开始。 当然,这里面的这个废,并不是出手将其打残,那是最下乘的手段,只有从心智上令其颓废,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才算是正途。 由是她理了理被陈安带歪的思路,尽量将自身伪装的很是无害,继续之前的话题道:“马上就要春假了,小妹想要在康安开办一场花会,邀请一些好友同乐,顺便邀请沈世兄去康安小住几日,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八百二十六章 安分守己 作为曾经的东莱帝君,孟葳蕤的花招在陈安看来是那样的可笑,只不过他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游戏实在是没有兴趣。连虚以尾蛇的意思都欠奉,直接了当的道 “那真是不凑巧,可能要驳了孟姑娘的美意了。” “沈世兄无暇?” 孟葳蕤眉头一挑,心道:你个纨绔,整日游手好闲,就是来此上课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有什么事,九成九在此虚言大气,搏人眼球。 却听陈安又道:“沈轩家中兄弟单薄,无有姊妹,只能趁着春假回家侍奉双亲,可无暇在外游玩,真是愧对孟姑娘好意。” 孟葳蕤听了这话,差点啐陈安一脸,好不容易才算是忍住,僵硬着表情道:“世兄至孝,倒显得葳蕤唐突了了,实在抱歉。” “无妨,”陈安大气的一摆手道:“孟姑娘还有事吗?若是无事的话,我还要去结课,你看……” “喔,不打扰世兄了。” 孟葳蕤嘴角抽搐着让开了路,脑中一团乱麻。 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难道是上次挨了那顿打,他被打傻了?确实,最近这些年的确没有听到他的荒唐事,莫不是真的转性了? 目送陈安离去,孟葳蕤也转身离开,沿着山道一路往上,瞅着左右没人,身形一转,就到了山路转角的一处偏僻地,在这里正有一人等候。 那是个白衣少年,面上没有多少表情,见了孟葳蕤过来,语气稍显淡漠地道:“他拒绝了?” 孟葳蕤脱口而道:“你怎么知道?” 接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问道:“沈炼,你和他同为沈家之人,应该对他很了解吧?” 沈炼摇了摇头,道:“他是长房,我是三房,他是嫡脉,我是庶出,就算是熟,又能熟到什么程度?” 孟葳蕤想起自己家中事情,对沈炼所说自是多了几分认同,但还是不甘心地问道:“那你有注意他这几年有什么变化吗?” 沈炼仔细想了想,方才点头道:“确实没有再听到过他的荒唐事,另外还听说,他总是深居简出的,大部分时候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中,如非必要绝不外出,和以前的确是不同了。” 孟葳蕤听了若有所思,这些时日她都沉浸于轮回任务之中,还真没有好好的关注过自己的这个未婚夫,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奇首发 忽然她灵光一闪,突兀地问道:“你说,他会不会也被选入轮回了?” 沈炼一怔,接着目光变幻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接着他又深深看了孟葳蕤一眼,道:“我觉得你其实没必要纠结这些事情。” “嗯?” 见孟葳蕤诧异抬头,沈炼继续道:“不错,南北联姻是大势,不会轻易改变,但你的身份却并非不能替代,孟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 “我们有轮回圣殿为后盾前途不可限量,你只要安心的提升自己就好,到了一定的程度,大不了在轮回圣殿之中兑换一件名器,成为掌器使。一旦成为掌器使在家中的分量必然不同。没有一个势力一个家族会把掌器使不当回事地送出去。说不定当你晋升到那个层次后,根本不用你操作什么,家中族老就会想办法用他人将你替换下来。” 孟葳蕤眼睛一亮,她倒还真没用这个思路考虑过问题,此时被沈炼一说,顿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时之间霍然开朗。 “真是多谢指点了。” 多日来心中阴霾似乎一朝尽散,她心情瞬间大好,看向沈炼的目光中也不禁多了几分亲近,笑着调侃道:“小沈子,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如果你多笑笑还是满可爱的。” 沈炼表情一僵,骤然转身道:“没事我就先走了,让人看到我和你认识,怕是解释不清。” 说完他提身一纵就出了丛间,速度极快的消失在山道之上,也不知是有急事,还是为了逃开身后那惹人遐思的少女轻笑。 另一边,陈安走半道又被人给拦了下来。 水清音一脸纯真地道:“轩哥哥,你春假准备去哪?” 陈安有些头痛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这些少男少女真的无忧无虑。 不过对待水清音就不需要向对待孟葳蕤那样疏远了,作为唯一一条因果线,陈安总觉得能从对方身上挖出点什么。 因此他相当洒脱地道:“却是没有什么安排,清音妹妹你有什么事吗?” 水清音眼如月牙,没有任何扭捏地道:“想请轩哥哥到我家中做客。” 沧澜水晶宫还是洖水神庙? 陈安念头转动,思绪瞬间发散,合计着自己虽然驱使轮回者探索过这两个地方了,但总归没有亲自去看过,万一有个什么疏漏也说不定。 至于回去弄死沈伯言,接过沈家名器的事,倒是可以缓一缓,左右不急在这一时。 于是他一口答应下来道:“好啊,我正想看看清音妹妹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嘻,那等后日春假开始,我们就一起回去。” 陈安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道:“好,到时候我一定如约而至。” 水清音似乎是就吃他这一套,颇有一些依恋的感觉道:“对了,我对晋史七章有些不太了解,轩哥哥你能给我讲讲吗?” “可以,不过现在我要去结课,这样吧,等会我去找你,正好家中送了一些桃花酥,也一并给你带去。” “轩哥哥你真好。” 哄走水清音,陈安独自走在山间小道上,距离春假愈近,书院中多有提前结课离开的学生,晓月书院中比平时冷清不少。 不过陈安本就不喜热闹,在树林阴翳的环境中徜徉,却是另有一番独坐幽篁、复返自然的妙趣。 前几日多方布局,让他本就受伤的真灵是疲惫不堪,如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反而得了几分清净之意,真灵一阵澄明,颇有几分伤势弥合的趋势。 陈安干脆放空自己,也不急着去结课,就在这山林中随意行走,漫无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陈安在一处山崖前停下了脚步,迎着阵阵山风,他感觉一阵神清气爽,身心两方面都有一种舒畅之感。 他心想着,若是每天都能这么走一走,他的真灵之伤,起码能提前十年痊愈。 只是可惜,俗务缠身,想摆脱都摆脱不了。轻叹一声,他转过身来,冲着身后崖壁道:“阁下跟了这么久,就不想出来见一见吗?” 短暂的沉默,那处崖壁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蠕动着扭曲成型,最终塑造成了一个全是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 他现身之后,阴恻恻地看着陈安,笑道:“小子,你感觉很敏锐啊,竟然能察觉到老夫的存在,纨绔之名看来多有不实。” “世间多有人云亦云之事,也不差我这件,”陈安随意敷衍了一句,就直言道:“倒是阁下有何来意?可以明言。” 黑衣人没有接话,而是向前一步,顿时一股冲天的气势在他身上出现,仿佛这风这山都随他的意动而异动,疯狂地向陈安挤压而去。 接着他稍有些赞赏地看着陈安,自说自话地道:“能在老夫结丹中期的气势下,还能站立,你小子确实有些门道,但就凭这些想要匹配小姐却还是不够。” “啊?你家小姐?” 陈安有些发懵,刚刚他有所感悟,一时之间澄净心灵、谨守自身,还真是不清楚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而且一见面就利用气势压迫自己,搞得陈安真有些哭笑不得。 对于太虚幻灵步的天地同势,陈安其实理解不深,只知道是不输于欺天瞒地法的大神通,习惯了隐藏在暗处做刺客的他,实在不擅于操持运势变化的妙用。 但这个不擅长仅是相对于其他的大神通,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结丹期修士所能轻易挑衅的。 对方激起的那点威压声势,于他而言甚至连清风拂面都算不上。仅只是因为那些话语有些莫名其妙,他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击,想要弄清楚前因后果。 只是还不待他读取与对方相关的“历史”,这黑衣人就已经率先发话。 他冷哼一声道:“不错,我沧澜神族虽然和你们人间皇朝多有联合,但就是玄门羽士也不放在眼中,你一个小小的寒门士子凡俗之人有什么资格与我沧澜神族的小公主交友?” 沧澜神族? 陈安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待得反应过来后,顿觉被桶狗血呼了一脸,直到想起自己是冒名顶替的沈轩才稍稍平复了些心气。 而那黑衣人还在那傲慢异常地自说自话。 “……小子,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该奢望的不要奢望,公主殿下高看你一眼,是你的福气,若因此有了什么不安分的想法,那就是给自己的家族招灾引祸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陈安懒得与他置气,本想回以气势威压把他直接碾死,但却不想因此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他目光一闪忽然想到了才得到不久的关山印上。这似乎是最符合沈轩身份的东西,不至于留下什么可供他人推算查探的痕迹。 于是他直接将精神弹出,把这个已经被修好的名器迅速炼化了一遍,然后辅以天地同势这大神通将之激发…… 第八百二十七章 金仙降世 在月前,陈安开始着手研究关山印这一新入手的名器时,就已经顺手用无量相变的基本还原法将之修复了。另外还同时唤醒了深藏其中的灵性,使之与完好状态没有任何的差别。 所以现在的关山印,可是货真价实的名器。尽管其品阶并不算高,可在天地同势这一神通的增幅下,也是非同小可。 一时之间,整片天地都似乎暗淡了刹那,山崖间吹过的风产生了少许的静止,百步以内的崖壁岩石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龟裂。那蛛网似的裂纹,似乎在阐述着一种不堪重负的威压。 余波尚且如此,直面这威压的黑衣人面色更是瞬间变得惨白,一股控制不住的颤栗不可抑制地从心底滋生,如燎原野火疯狂地舔舐着他的心灵。 “你,你是掌器?” 黑衣人咬着牙,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其实是清楚沈轩世家子弟身份的,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是一个真正的名士。 在大晋无论是玄门还是沧澜神宫虽然一直以来都被名士所压制,可在他们的心中却是相当骄傲,或许会对实力强悍的名士高看一眼,但却绝对不会把寿命短暂的普通凡人看在眼中。 所以在见到自家小姐竟和一个寒门的纨绔子弟越走越近,心下不禁愤恨,在不能阻止小姐的情况下,自然只能偷偷出手将之教训一顿。 原本以为对方最多就是个灵役,可却没想到,这个才刚刚弱冠的家伙不止拥有自家的独属名器,还将之彻底掌控,成为了一名掌器。 沧澜神宫长老,对名器这一中原王朝的主流修炼体系自然不会陌生。 在大晋修炼界中名士虽然强悍,甚至将玄门和沧澜神宫都挤压的没有生存空间,却是受限于名器的数量,极其稀少。 往往疯传行走于世的名士,很多其实都只是被名器灵性侵染的灵役。 所谓名士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其包括略微侵染了一些名器灵性的灵役和真正的掌器使。虽然他们都被称为名士,可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前者最多相当于筑基期的修士,后者则堪比元婴出窍,是这个世间最顶尖的存在。 中间直接跨越一个结丹期,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是本质的变化。 而跨越这本质变化的根本,则是对于名器的拥有。 在大晋,名器是个极其稀少的东西,而且不可再生,所以掌器使级的名士也同样稀少,若不是玄门和沧澜神宫等仙修势力能修炼到元婴层次的修士也是凤毛麟角,根本不足以支撑世家称雄于世。 原本他以为沈轩最多也就灵役的层次,尽管相当于拥有筑基期的实力,可没有相当的寿命,且前路断绝根本就是凡人一个。 小姐和这等人行为亲密绝对不可容忍,所以他才悄悄尾随对方想要威胁一二,让其自己知难而退,可谁知这本因是常规的做法却直接踢到了铁板上。 这“沈轩”竟然这么生猛,不止在刚及冠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器成为了名士,且在名士中都是佼佼者,是可以将名器彻底掌控化为己用的掌器。 掌器使也有高下之分,大体可以分为服务于器的器从,人器相等的器使以及真正掌控一件器物的掌器,实力从元婴初期到元婴出窍不等。 想到面对的是一个堪比元婴出窍的大能,他竟然还想要人家知难而退,简直就是嫌命长,顿时就给跪了,实在想象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活路。 另一边,陈安心中玩味,感觉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真的挺有意思的,一切都以修为说话,修为强横就是道理,却也是简单。 再看眼前这家伙,其实好笑多过好气,与之也全然没有厉害关系,所以虽然碾死对方跟碾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陈安还真不想就这么杀了他。 一来,对方对自己也没有杀意,二来,才答应的水清音,春假会陪她回家,这就杀了她的守护者,没有这么做事的。 所以稍稍给予威吓,看个乐子,陈安就打算把他给放了。 可就在他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黑衣人满脸惊骇的表情尽数收敛,神色间尽是不似常人的淡漠,仿如高高在上的神灵,在俯视凡间。 在他眼中,原本的人性在退去,一种可以称之为神性的色彩在渲染。 “找到你了!” 机械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让陈安心中一紧,危险的感觉如决堤的洪水般袭来。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灵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蒙蔽了,无声无息,无痕无迹。 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天光骤然大亮。 一轮金色的太阳破开云层,炽烈的悬挂于九天之上,煊赫非凡,却没有丝毫温度。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死物,一个纯金的装饰品,却又危险无比。 陈安面色肃然,无悲无喜,这个时候再去想对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全无意义。他只是在一瞬间,就明晰了当下的情况,迅速调整好自身状态。 他探手向身前一抓,手臂一沉,从身前的虚空中薅出了一连串的东西。有残破的青铜小钟,有燃到半截的红烛,有飘散的流沙,有陈旧皲裂的日晷,还有长长串串的铜壶滴漏…… 这些东西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无一不带着沉重的时光真意,都是陈安从周天剑宗里偷来又丢入虚空的宝贝。 这些年来,依次又把他们收集起来,本打算等真灵之伤愈合,再慢慢消化,但是现在却是等不及了。 尽管他一直都嘲笑这个世界的修炼者们练功不练性,都是些蠢笨的玩意儿,但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十分清楚自己和金仙道祖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上次也就是对方一时不察,若是再被对方缀上,即便他可以遁入虚空,物质不伤,也会被生生磨死。 所以,面对金仙他只能拼尽全力。 天空的威压越来越重,陈安心中的警铃大作。但他却对此视若无睹,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张口一吸,那些蕴含时光真意的宝物便流水一般地被他吸入腹中,开始强行消化。 天空中的“太阳”自是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其绽放的光芒凝聚成九道光柱,其中八道射向四面八方,最后一道直往陈安所在处射去。 一时之间,虚空之中金性法则大涨,破坏了空间的平衡。大道坍塌,使得此处地域形成了短暂的失道混沌现象。 五行五太、无极阴阳……纷纷以色彩的形式表现,周围如同打翻了七彩墨盒。红的更红、蓝的更蓝,色彩鲜艳分明,却了无生气。 在这种环境之中,灵气运转滞涩,真意法理不畅,陈安似乎被从这片天地间彻底剥离,无法借助任何东西,只能自己孤零零的对抗最后降临的那道足可以溟灭一切的金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绝杀之意,陈安摇头轻笑,右手一指点向自己的眉心,欺天瞒地法,暂时压制住真灵之伤;左手一指点向迎面而来的金光,指尖万法生灭,虚空演化,有星象万千,有生灵轮回,竟用虚空造物法生造了一整个世界。 金光落下,无声无息,世界湮灭,一切归于虚无。这金光之中,竟带着消除万物的力道。但一个世界的遮蔽,总算让陈安缓了一手。 他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与那轮金色“太阳”相对的天空,仿佛完全不受周围失道混沌的影响。 他浑身金光大放,竟也变成了一轮太阳,但与之相反,他变化的这轮太阳,满满炽热之气,一如亘古永存的大日恒星。 这并非复制,也非镜花水月,而是“有”字之中的无量相变。 在纯粹的大日真意之下,道法不存、五行不生,金性大道竟被压制迟缓,天空中原本将要二次爆发的“金日”顿时熄火,似被他堵住了后续的变化。 周围失道混沌不变,天空“金日”顺着他给予的压力,陡然缩小,显出其身后的一道身影。金衣金发,正是金性道祖子首发 金日缩回他的手中,变得只有鸡蛋大小,但灼灼光辉却不失之前分毫。 另一边,陈安幻化的大日恒星也敛去光芒,显出了陈安的身影。他一脸苦笑道:“以你堂堂道祖之尊,只是拿了你一枚阳时果,我想不至于被你追杀至此。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相比于陈安从周天剑宗中偷出的那些东西,阳时果的确更加珍贵,可能需要耗费百万年时光来用以培养。百万年对太乙真仙乃至九天玄仙都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甚至可能就是罗天上仙的一生,但对于亘古永存的道祖来说,却是浩渺时光长河里的一粒沙,微不足道。他完全没有必要死追自己不放,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因此陈安早有怀疑,直到今日才开口问上一问。 “等我杀了你,你就明白了。” 子车依旧面无表情,就仿佛是一件黄金所造就的死物,他的声音里没有杀意、没有死意,更没有生意,机械且淡漠。 甚至他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向陈安,而是落到陈安的身后。 下意识的,陈安也转身向身后看去。在那里,不知何时,正站着一道赤红的身影,炽热内敛,温润于世。 陈安瞳孔一缩,这是…… 先天五行,火之道祖,炎流。 第八百二十八章 与道争锋 见子车望来,炎流淡淡的道:“你只有十个呼吸的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周围原本被世界之力冲刷将要被扶平的混沌虚空再次稳固了下来,混乱的能量左冲右突,狂暴不已。 子车点头道:“足够了。” 随即他看向陈安,目光宛如实质化的神兵利器,通过双眼,直斩向陈安的心灵,并于半途中炸开,疯狂冲击着陈安的五脏六腑。 好在铸就金身后,带上了无相虚无的特性,这能让大日星辰都犁出痕迹的狂暴能量,还没造成太大的破坏,就被他排出体外。 但这翻手脚,却也是耽误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等到陈安再抬起头来,身处的环境竟变成了一块金灿灿的世界。 周围还是恐怖的混沌风暴,可在这金灿灿的世界之中,却是一片平静,就好像是被封存进了一块琥珀之中,整个人都是动弹不得。 四周“琥珀”有无形异力生出不停的侵蚀着陈安的身体,将他从虚实不定的状态中挤出,彻底禁锢住。 子车一步一步的向前走来,左手拖着那枚金灿灿的圆球,右手拉扯出一把五尺长剑,身形猛然一纵,往陈安冲刺而来,剑尖带着无可匹敌的锋锐之意,直接刺进陈安的额头之中。 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那一剑中所蕴含的是最纯粹的杀意,可以将一切生机彻底溟灭的杀意。 陈安眼神迅速暗淡了下来,下一个整个身体都随之崩解,化作泡沫,四散纷飞。 而在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另外一个方向,看清来轻松自若,似乎连之前的禁锢都是假的。他用欺天瞒地法扭曲了被禁锢被击杀的事实。 说起来,欺天满地就是期满天地的意志,但金仙道祖不愧是从一条修炼途径走到一个极致的存在,欺天满地法在他们身上立刻就被削弱了大部分。 若不是之前的那一眼对视,陈安将愚神弄鬼的种子,率先种在了对方的心中,他根本无法这么轻松的就能扭转事实。 子车的目光依旧淡漠,仿佛陈安的再次逃脱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剑光回转,横扫一域,无尽的金光中随之凸显出一把一把的锋锐兵刃,不见其形,唯见其意。 陈安下意识地就想要有所动作,同时烛光照影术照见虚空,妄图从崩灭的混沌中寻找出一条出路,可就在这时,一阵撕裂的痛楚在他眉心处爆发,迅速的侵染到整个头颅。 死亡的阴霾化作沉睡的眠曲在他脑海之中回荡,让他能够清晰的认知到源头所在——那是子车中宫直刺的一剑。 我……我不是躲开了吗?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陈安迅速从茫然中挣脱,欺天满地法封存,将这几乎能置他于死地的伤势扭转,变的只是轻伤,这才有精力应对那已经到了面前的漫天兵刃光影。 炎流虽然至始至终都没出手,但两大金仙道祖的降临,仅仅只是气息,就扰乱了整个凡间界的结构,那种虚幻的感觉渐渐褪去,实质感越来越强。 而若在外界观察就会发现,这处凡间界在往灵界相应的位置沉降,由只是映射而成的幻境往实实在在的空间结构转变。 同样的,因为没有这虚幻的映射支持,陈安“有”的境界被动摇,虚空造物和无量相变渐渐失效,就连欺天满地法所能扭曲的弧度也在减小。 换做之前,致死的重伤,他可以将之扭曲成完好无损的状态,可现在仅仅只能将之变成轻伤,想来再过一阵,等到这处凡间界彻底破损,归于灵界之上时,他最多将致死扭曲成重伤就顶天了。 所以即便是没有炎流帮着维持失道混沌,随着界域之力的影响逐渐消失,他和子车之间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而等到凡间界的映射彻底降临灵界后,他甚至可能还不如一个有所准备的九天玄仙。 因此,那短暂的十个呼吸并非是对子车的限制,相反,其真正限制的人是他。 必须在凡间界化作泡影消失前,赶紧离去。 无相天兵化作漫天的白色剑光,将子车这漫不经心的一击挡下,陈安借机再次转移位置。 同时一点烛火在他的心中燃起,映照出周边数个灵界及其附属凡间世界的景象。 随着他神念延伸,时空纷纷褪去。命运诠释成丝线,丝线连接起节点,或许只需要一个念头,无数世界中的某一个节点就会与他脚下的位置连接,让他逃出升天。 子车眉峰一挑,首次有了表情。 陈安的诡异他是深有体会,因此才在降临之初就将整个世界都搅成烂泥,为的就是封锁住对方所能借以逃脱的所有路径。 可现在,对方辗转几次,虽还在禁锢范围之内,却已经远离了他,并且摆明了车马要逃。 虽然完全不相信对方可以破除这层禁锢,但也忍不住心中没底。 金色大道对这片空间的缓慢侵蚀骤然一停,锋锐到可以斩杀一切的力量聚集如一,化作一根连造化都能洞穿的剑光,跨过某种莫名的途径,直射到陈安眼前,竭力阻止他跨出那一步。 而陈安脚步一顿,真的没有强硬跨出那一步。 看似两点一线条件成立的传送其实只是愚神弄鬼做出的假象,其实就算已是洞虚天的他也无法自这般环境中走出。 与混沌虚空无关,只是因为子车不断的侵染环境,占有法则,压缩他存在的空间,这是以欺天满地法也无法扭转的逆境。 而做出一副将要逃跑的举动完全是为了引诱子车做出冒进之举。 面对那似乎能洞穿一切的剑光,这一次陈安终于是看清了其来路,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刚刚那一下自己明明是躲开了,却还是被对方一剑刺中要害。 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的确单一,单一的力量,单一的属性,单一的真意法理,有太多的漏洞可寻。 因此陈安至始至终都没怎么看得起过这些纯粹追寻力量的仙修。 可是金仙道祖不同,真正将一道走到尽头,所能看到的风景绝非普通低阶修士所能想象。 作为一道法则的主宰,当前法则固然被其镇压俯首,相关的衍生法则乃至关联法则也同样可以运用自如。 尤其是子车这般志向远大的存在,所掌控的关联法则或许不能对付同等境界的金仙,但金仙以下的存在却是手到擒来。 那一剑诠释了金性的永恒不朽,诠释了沧海桑田亘古不变,陈安的诸多变化在这等性质的一剑面前顿时没有了用处,该刺中自然还是得刺中。 或许纵然靠着种种神通自保有余,但陈安本质上甚至还不如太乙真仙,自然不能豁免。 接下来这一剑其实也一样,但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却又是不同。 他右脚前踏不丁不八,双手虚握,光线在他手中扭曲成一柄弯刀。 之前就想试一试金仙道祖的层次究竟有多高,现在总算有了机会,一个不试就死的机会。 刀剑相交,没有任何的碰撞,刀如虚无之物,卷起一道同样微弱的白光向前拂去,拂过金剑,拂过金光,拂过子车…… 剑同样未受阻碍,但仓促之间逼退的意味更浓,杀意却是不重,陈安在剑光临体的关头,抽出手来释放了一记欺天瞒地,扭曲了剑光的落点,由眉心转移到了肩窝。 极致的安静过后,陈安倒在一片混沌之中,足以撕裂法宝的异种虚空能量却对金身毫发无损。不过他肩窝上的恐怖伤势却不是假的。 金性恒定,剑出隽永,剑过同样也是隽永。 顾不得伤势,甚至来不及去看那一刀的结果,陈安强撑着起身看向炎流所在。 十个呼吸已过,炎流早就不在,他竟真的从头至尾都没有出过手。 目光所过,子车的身体渐渐消逝,而陈安却并没有什么不适,预想中的命运反噬也有,甚或比之当初击杀那金甲将军时要强的多,但却还不足以将他压死。 似乎真像他所猜测的那样,所谓道祖的境界其实是假的,其所承载的命运根本不足以让一位天仙殉葬。 只是陈安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这金仙道祖似乎比九天玄仙也强不了多少,或有凡间界太过虚幻,无法全力施展的原因在,但也不至于如此简单就被自己灭杀了。 千万年的修行,哪怕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自己欺骗,其实他后面还有一系列诱敌深入的准备,结果都没用上。 努力站起身,陈安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两位金仙道祖的降临,使得这凡间界全然不堪重,彻底崩溃,四周的山水景物如浸泡在水中的画卷,形态模糊,色彩分离。 恐怖的虚空风暴已然开始肆虐,他虽然对此不惧,却也没有强拖着重伤之躯在这恶劣环境中受罪的恶趣味。 于是他向着九天之上飞起,妄图摆脱这世界崩溃所连带的法则混乱,找一个稍稍平静一点的地方跨界离开。 脚下晓月书院,吴郡沈家,康安城乃至整个洖水流域全部消失在莫名的波动之中,孟葳蕤、水清音、沈炼……这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灵,也如同画卷中的人物一样,褪去灵性,变成了一个逐渐扭曲到看不清形状的符号。 陈安早有心理准备,自然也没有顾忌这些,往上飞起的速度一点不慢。 只是眼前虚空却无一处安稳之地,没有办法他只能一门心思地往灵界而去,毕竟这里只是灵界某地的一处投影,它的崩灭与灵界没有任何的关系,只要到了灵界,就可以得到一处安稳的所在。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有大恐怖降临,陈安愕然驻足,傻傻地抬头看向那代表灵界的星辰背后,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它仿佛是大道的化身,诠释着亘古不变之意。 在这无边无际的身影面前陈安就如同是一粒尘埃,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无首发 一时间,陈安面上的愕然褪去,竟莫名的笑出声来。 原来,这才是金仙道祖,刚刚那个不过是个投影而已。 就说么,即便只注重力量也不妨碍寻道,力到极处也是道。 可惜他对此明白的有点晚了,他的身形直接定在那个即将化为虚无的凡间界之中,随之褪去灵性,变为画卷,恍惚变幻,彻底消逝…… 第八百二十九章 来到看到 陈安在一片炽目白光中悠悠醒来,头脑还有些不是很清楚。 “我不是死在金仙道祖子车手上了吗?这里是哪里?” 他没有用神念,也没有用烛光照影术,仅是下意识地用目光打量周围。 这是一条足有十丈粗细的光柱,横贯无尽的黑暗,不知源头在哪里,连接往何方。而周围也不是绝对的黑暗,星星点点的,似乎是在一片星空之中。 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前靠靠,看得更清楚一些,只是这个动作却受到了极大的阻碍。他这才发现,那炽白的光柱内里,竟粘稠无比,如纯粹的固体一般禁锢着他的行动。 “我这是被子车抓住,关起来了?” 莫名的陈安心中突兀的升起这个念头,可在转瞬之间又有些莫名其妙。 “子车是谁?道祖又是什么?” 之前的一系列记忆奇异的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那并非是他经历的,而仅只是个比较清晰的梦境。 猛然之间,陈安瞳孔一缩,识海陡然清明,一切阴霾尽散,让他清楚地知道,之前的经历并非是变成梦境,其本来就是一场虚空大梦。 从被那雪芝的周天星辰图罩住开始,他就沉睡进了梦里,如今方才醒来。 心中一凛,体内属于碧落天层次的力量猛然爆发,轰击在那炽白光柱之上,可仅仅是微微涟漪荡起,炽白光柱竟完好无损。 陈安目光一凝,却没有继续做无谓的挣扎。 周天星辰图是绝世神兵级的法宝,即便是残破的也绝对达到了乾元层次,不是仅能发挥碧落天的他所能撼动的。 除非他能碧落三境圆满,无限接近乾元,或能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在梦中他倒是已然踏入了洞虚天,并且强行融合一些蕴含时光真意的宝物,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截留时光以自用,可那毕竟是个梦。 在现实中,他依然还是那个刚刚铸就金身不久的普通天仙。当然,这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真灵并未受伤,顶多因为被困在这里的原因,有些萎靡。 不过,说到那个梦,倒是有些意思,一个全新的修炼体系,堪比乾元的金仙道祖……只是为什么会做那个梦呢? 远处星空变幻,身周炽白恒一,左右无事,陈安不禁开始回味起之前的梦境。 一开始,似乎也是莫名的进入了这么一片星空,和落入周天星辰图的情况非常相似,所以他才没有怀疑这梦境的虚假。 然后他就挑了一个比起大日恒星也不遑多让的行星进入,却发现那里竟是一方灵界。 然后就是灵界的几百年游历,见识到了一个奇怪的组织,莫名落入了通往仙界的虚空隧道之中。 说起来这仙界更是匪夷所思,存在于诸多灵界生物的意识海中,却更接近真实世界。 在那里,陈安拜入了周天剑宗,不止偷到了合用的蕴含时光真意的器物,还升华了炼丹之法…… 等等,炼丹之法? 陈安回想至此时,猛地一愣。 倒不是有什么不对,而是太对了,对的不可思议。即便是现在,他已经脱离了梦境,那种种匪夷所思的炼丹之法,还在清晰的在他脑海之中。 或许会制约于那梦境中特有的灵气,以及其独特的材料,但只要稍稍修改,似乎依然合用,就算药效不如在仙界时神奇,也绝对是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陈安虽不能动弹,但稍稍地在脑海内模拟一些,也能看出这炼丹之术的正确。 这炼丹术是正确的?或者说,他做的一场虚空大梦,其中竟然有些真实的东西。 这代表什么? 莫非,这个梦境是真实的? 真实梦境? 突然,他想起在发现神道世界时,自己的那番猜想——背后存在的大能,希望他去往神道世界,看一看他应该看到的东西。 现在看来,如果这梦境真是有人刻意操纵的话,那么或许不止是神道世界,他这近千年在仙灵凡三界的辗转亦是对方安排好的一切,想要他去到看到。 既然如此,那么其中必有深意。 陈安沉下心来定了定神,开始仔细的一遍又一遍的尽可能将梦境中的一切在脑海中过一遍。 首先是在灵界有趣又新奇的种种见闻,这倒很好解释。 在中央界,他放下皇位,了结恩怨,一身轻松,就想着去外面广大的天地之中走走,实现当初在小光面前夸下的海口:踏遍千山,走遍天下,阅尽世间沧桑。 如今进了这梦境世界,顿时有各种异域不同风情共他欣赏,辗转流浪似乎也是他心底所愿,所谓梦境倒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次旅行。 再有就是一直以来对谢冰妍的照顾,这不就是他内心之中对曲轻语、小光等人的柔软吗。谢冰妍或许就是轻语、小光、清宁……他们的集合体,映照在陈安的梦境之中,让他实现自己未能实现的愿望。 还有不停的寻找完善百炼神兵谱的方法,似乎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他在梦境之中为了并不算那么急切的事情,屡次更改原先的计划,最后虽然依旧没有成功,却是走了两条道路出来,这也正说明他心中的矛盾。 是成就一代宗师之名,还是只顾自己。 这些东西倒是能够说明这个梦境确实是他自己的,而非是什么人凭空编织塞进他脑海中的事物。 但这其中似乎也有被人刻意干涉的痕迹。 炼丹术、炼器术、仙道修炼法、神道修炼法……这些先不说。 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主神空间就很可疑,那次事故导致他无端坠落仙界,开启了一次新的旅程。 还有后来一次次战胜比他境界层次要高好几个档次的金仙道祖、九天玄仙。 无相玄通乃是绝世神功,在“灵气”增幅下,可以越级挑战,并不算什么,但一路越级就有些奇葩了,就算那体系修力不修性,也没有这么轻松写意的。 或许,这只是想要阻止他醒来,不然早被金仙杀掉,他早就醒了。 其实,他潜意识里一直在抗拒这个梦境继续,那个一直在追杀他的金仙道祖子车就是最好的例子。 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仔细想想,所谓争夺阳时果这件事情,根本不至于让对方不死不休的追杀他。 也许所谓金仙道祖子车就是陈安自己,他的追杀,实质上是一种唤醒,想要立即醒来,于是不停的用追杀的方式试图唤醒自己。 这一点从子车所施展的法术、法理、真意、技艺等手段中都可以看出,那似乎都有着百炼神兵谱的影子,而百炼神兵谱是陈安独创,是独属于他的功法。 也就是说,他潜意识里是想要苏醒的,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给阻止了。这种力量让他迅速踏足洞虚天,接近宙光天,让他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让他越级而战,每一次都能战而胜之。 至于为什么每次都会有力量影响,使得他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或许是没到他醒来的时候。 还有周天剑宗,周天之名,竟与这周天星辰图相当,入此宗内,偷盗被困,似乎就是暗指他其实是被困在周天星辰图中的。 已经是这么明显的提示了,偏偏他完全将之无视。 在周天剑阵中的所受的真灵之伤,应该是困在周天星辰图中所受的异种能量镇压,时而给予的刺激。那伤势几乎让他醒来,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可能,不,不是可能,而是真的有人进入了他的梦境对他施加影响,一定要让他把该看完的东西,统统都看完,才允许他醒来。 想到这里,陈安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那是沉郁的镇压之力,是连乾元仙帝都能镇压一时的力量。 是什么人,可以无视这种力量,进出自如,篡改自己的梦境? 陈安再次定了定神,摒弃这些自己吓自己的不切实际想法,这些完全无益于他脱离眼前困境。 反倒是另外一个想法在陈安脑海中回荡——对方究竟想要自己看到什么? 异域风情?特殊体系?某个阴谋?还是炼丹炼器等技艺? 等等,技艺? 陈安猛然一醒,他刚才已经在脑海里构想过了,梦境之中的炼丹术似乎是真的,除了灵气辅助、药材特性外,其他在中央界似乎也能实现。 而灵气和药材辅助也并不是不可替代。 前者元气通灵就可做到,后者也能用其他药性的药物替代萃取。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真实不虚的知识,那位篡改自己梦境的大能,其实是在传授自己知识? 这个荒谬的想法只是一闪即逝,陈安的思路继续发散。 既然炼丹术、炼器术,乃至他自己最后编制完善升华到伪绝世的百炼神兵谱,都是真的,那么他在梦境世界中所感悟的洞虚天境界呢?靠吸收蕴含时光真意的宝物,而无限接近宙光天的修炼进度? 心中一颤,陈安没有再乱想其他,集中精力回忆起当初在梦境之中突破洞虚天的经历。 忽然,一阵异样的波动在陈安身上荡漾开来,那波动一部分是属于空间的涟漪,而另一部分,则有着沧海桑田的意味沉淀。 两者所化的波动,一者为纵,一者为横,两厢叠加,似乎连那亘古不变的炽白光柱都开始动摇、不稳。 第八百三十章 帷幕重重 昆仑山上难得有个晴朗的好天气,不温不火的阳光照在终年不化的积雪之上,泛起一阵氤氲的银白,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奇恒一副二十出头的样子,相貌平平套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破袄,在雪地中刨挖着,时不时能捡起一根不算太潮湿的枯枝攥在手中,直到攒满整整一怀。用手颠了颠,觉得也差不多,便不再停留,翻身朝着一处背风的山弯处走去。 转过一处半裸的岩石,岩石后已经升起的火堆旁正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年近四旬,面容线条刻板刚硬,就是坐在那里,全身上下也禁不住地透露出一丝锋锐;另一女子,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粉红的双颊还残留着一丝婴儿肥,看起来甚是年轻,只是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与外表不相符的成熟气息流露。 此时,两人正就着篝火用一节干净的树枝插着几块冷硬的馒头烘烤。 奇恒走到近处,颠了颠手中抱着的枯枝,冲那女子道:“阿梨姐,我不敢走远,只能找到这么多了。” 两人察觉到他的靠近原本身体一绷,待看清是他,才稍稍放松。 “足够了,快放在那里,坐下来歇会儿,吃点东西。” 姜梨冲他笑了笑,腮边两个梨涡隐现。 她一身白色棉甲上面多有破损和血污,背上背着一个硕大的方形包裹,即便是坐下休息也不曾卸下。待得奇恒也坐下捡起一支插着冷硬馒头的树枝凑到篝火上烤时,方才开口向那四旬男子道。 “冷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冷驰眼中有精光闪过,虽满脸倦容,却无困顿之色,此时闻言沉吟了一会,才昂首回道:“先下山,打听清楚路径后,往西域走。” 奇恒愕然抬头,眼中血丝满满,有些不解地道:“我们不是已经从昆仑昊天境中走出来了吗?他们难道还敢追杀到中央界不成?” 姜梨面上也有疑惑之色,却是没有说话,只是也看向冷驰,等待着他的回答。 冷驰眼中出现一丝茫然,有些迟疑地道:“我也不清楚,都统大人的命令只是让我带回……说是和西域仙门谈妥了,可谁知竟生出这许多变故……一开始,正一道的人确实配合,把东西交给了我们,可在路上这些仙门的家伙竟突然反悔,害得我……害得我……” 说着说着,他眼中除了茫然外又增添了一份痛苦,他这次带了二十多个兄弟,可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奇恒看他的样子虽不忍打断,可听了他的话语还是忍不住道:“仙门之中人员杂乱,就是正一道也代表不了仙门所有。” 冷驰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自然知道,甚至我都怀疑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仙门的人。” “什么?”姜梨和奇恒具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不是仙门,那会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但却是知道这次的事,是仙门主动联系我们的。我不相信仅仅只是为了诱杀我们,若是在东莱,你我或许是个人物,可若是放在整个中央界,呵,不是谦虚,我们真的连小喽啰都算不上。” “可他们术法跟脚,似乎确实和素女道及御魂道有关。” 姜梨下意识的辩解了一句,西域昆仑与东莱距离甚远,阻隔着万水千山,整整一个大乾国度,其实她原本是不清楚昊天境的状况的,但为了这次的任务,专门恶补了西域仙门的知识。 在大齐真正登上中央界霸主的地位后,这些常识性的东西虽然对姜梨这个从未踏出东莱的人来说略微有些复杂,但却是算不上什么秘密的东西。 关于仙门各道之间的关系,她大概都能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相比于她来说,奇恒就差了点,倒不是对他保密,而是他性格向来粗枝大叶,出行前,还真没好好了解一下这次的任务,稀里糊涂的就来了,此时更是不知该如何插言,只能看着姜梨和冷驰讨论。 “法术跟脚一样,甚至人都可能还是那些人,但他们的目的或许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姜梨对冷驰的话表示一头雾水,就算是她来之前,花了很大的功夫来做功课,也还是有些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 于是她面色一正,向冷驰道:“冷先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如今这里就剩下我们三人,我们对陛下的忠心不比暗卫差,有什么话,你是可以直言的。” 冷驰面色有些挣扎,良久才吐了一口气道:“我怀疑,这次的事和三年前的天地异变有关。” 姜梨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奇恒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件事怎么就和三年前的天地异变扯上了关系。 冷驰既然说了,自然也没打算保留,不等姜梨两人继续问,就接着道:“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仙门为什么会如此积极地联系我们,想要将陛下归还吗?偌大的西域仙门连养个仙人的粮食都没有吗?仙门并非良善,这从他们一刻都不曾忘记想要重归中央界就可以看出来。但就是这样的仙门,这一次却是如此的客气,如此的助人为乐,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那会是为什么呢?” “或许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陛下成为了烫手的山芋,他们根本不敢将陛下捂在手中。” “真的有能威胁到西域仙门的存在吗?” 奇恒有些不可置信,他虽然对仙门的存在认识不清,却也是知道,这是一个可以和整个中原王朝相抗衡的实力,几乎可以比肩十方巨擘,十七世家的总和,这么一个存在,除了他们内部的矛盾,还有什么可以威胁的到他们? “未必没有,”冷驰声音幽幽地道:“据都统的观察,异变并非是从三年前爆发的,其实在陛下离开后,异变就已经开始了,难道你们没有注意到元气大海的活跃,天地法则的松动?就这几年时间,中央界涌现的天才人物简直不胜枚举,几乎每一个老牌强者的实力都提升了一节以上……” “想想都统……” 他的目光扫过奇恒:“想想你师父……”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姜梨的身上:“想想你自己。” “所有人,包括我,十年前是个什么水准,十年后的今天呢?你我的资质真的有这么好吗?” 姜梨脑筋有些转不过来,奇怪地道:“你是说这一切都和三年前的异变有关?” “对,这其中就包括仙门的态度。” “那这究竟是怎样的异变呢?”奇恒面上有着敬畏,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好奇。 “不知道,”冷驰满眼迷茫,实话实说道:“都统大人虽然号称无孔不入,但对这件事情却是有些无能为力,前后几波人散出去都石沉大海了,只能将范围缩小,大概判断出,这件事与云天宗有关。” “云天宗?镇国公?” 姜梨面色一变,不知道想到了哪里,有些奇怪地道:“若仙门真的受到了云天宗的威胁,为什么不直接把陛下交给他们?” “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冷驰苦笑道:“其实我这次还肩负有试探仙门意图的任务,但他们是半点口风不漏,只是按照约定把星辰图卷交给我后,就离开了。” 奇恒笑道:“或许他们惹不起云天宗,也惹不起陛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视了两个人的白眼,看向姜梨背着的方形包裹,道:“这星辰图卷原本就是他们的东西,可如今他们连上面异变的禁制都破不开,只能将陛下连带着这珍贵的物事一起交给我们,可不就是他们怕了陛下,害怕陛下脱困之后,去找他们麻烦么。” 听他之言,冷驰面上刚硬的线条都不禁有些扭曲,这小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仙门的手段之强悍诡异哪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他被暗卫派来观察仙门,这么多年也不过才见识了冰山一角,就已经惊骇不已了,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口出大言。 另一边姜梨也觉得奇恒有些天真,这小家伙看着他师父另辟蹊径,走前人所未曾踏足的道路攀登巅峰,站到了整个东莱之巅,就觉得世事莫出其右了。 却不知道世界之大,一个传承万年甚至数十万年的势力有多恐怖。要知道号称万界仙朝的大乾王朝,也不过才三百多年历史而已。 “就你敢想,别在这丢人现眼贻笑大方了,仙门的实力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这次出门姜梨被对方的师父拜托照顾,及时纠正他某些自大的观念自然也在其中。 可一向听话的奇恒在牵扯到心中崇敬之人时,却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有些不服地反驳道:“为什么不可能?当年镇国公不也是仅凭一人一剑就压的整个仙门抬不起头来吗?镇国公可以,为什么陛下就不可以?” 这句话却是把姜梨给噎住了,她虽恶补了不少西域仙门和大乾的知识,但却不清楚这里面的因由。 冷驰莞尔一笑,正欲替她解围,可忽然之间面色一变,急速道:“不好,他们真追上来了,我们现在就走。” 自从镇国公镇压仙门一战过后,仙门中人很少踏足中央界,就算是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也多是培养一些代理人去办。 所以三人历经千辛万苦越过万胜山,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休息,一来确实是累的不行,二来也是太过相信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他们方才简单的讨论了下,就觉很多习惯的事情可能会不保险,可却没想到应验的会如此之快,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人都已经追来了。 听到冷驰的示警,姜梨两人毫不犹豫的从地上弹了起来,不约而同的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往山下逃去。 第八百三十一章 幕后黑手 这月余时间,对方已经多次证明了自己在斥候警戒方面的特殊能力。 只是,这一次却是不同,不知道是因为疲惫太久猛然一休息有点懈怠,还是昊天境和中央界间的两界差距,冷驰的示警晚了少许,几人还没逃出多远,就被追兵给堵上了。 那是十六个带着斗篷的人,不,不是斗篷,也不是人,应该说是十六个从头到脚都裹在裹尸布中的人形怪物。面部黑洞洞的,脚下也空空荡荡,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中,唯一裸露在外面的手掌漆黑如墨,五指尖锐,全然不似活人。 其实这一路上姜梨等人碰到的都是类似的东西,但对于东荒出身的他们来说,更稀奇,更恐怖,更恶心的怪物也见过,所以见怪不怪,唯战而已。 没有多余的废话,奇恒一步踏前,手中七尺长的宝刃断水刀横扫一片,直接就将挡在前面的两只鬼物斩成两半。 只是这鬼物似乎完全没有实体,四张破布两两相合,有变成了两个全须全尾的鬼物,一个张开利爪继续向奇恒抓去,一个飞离丈许抬爪向前一指。 奇恒被那怪物指中,面上顿时一青,似是中毒,但在下一刻,他身上金光一闪,毒物就迅速退去。同时全然不顾另一只鬼物抓到身上的溜起一片火花的爪子,宝刃劈天舞的跟风车一样,瞬间又将这两只鬼物斩成了七八十块。 另一边的两人也是大战上风,姜梨手中一柄银白色的长枪,幻化出道道枪影,每一道枪影都荡起圣洁的白光,白光灼烧在那些鬼影身上,滋啦声中,轻烟伴着焦胡味辛辣刺鼻。 这一招对鬼物的伤害尤其大,比冷驰躲在暗中猛然一击就击碎一只鬼影效果还要显著。 这主要是这鬼影根本就是不死不灭,无论是被斩成小块,还是被打击的粉碎,几乎是瞬间就聚合为一,恢复原本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形态。 之前一个多月其实也是一样,那些鬼物根本拦不住他们三人联手,主要就是不死不灭的恶心特性纠缠的他们没有办法,不能休息不能进食。 倒是姜梨枪尖上的银月辉光还具备点杀伤力,被灼伤的鬼物恢复的速度大减,连续陨灭几次之后,方被彻底磨灭。 但这些鬼物似乎也有自己的智慧,当又有四只鬼物被杀灭两次破碎重聚后,它们却没有再次扑击而上,反倒退开周围,身体后仰,黑洞洞的面孔处似在吸气,猛然之间往前喷吐似地尖声厉啸起来。 “叽” 姜梨面色不变,长枪在身前一竖,身周银光大炽,脚下十丈方圆尽成领域,竟将奇恒和冷驰全部裹了进去。而围绕在她身边的鬼物被银光一照,滋啦之声响起,周身轻烟大冒,一边惨叫着,一边疯狂地向后退去。 刺耳的音波如恐怖的浪潮撞击在银光护罩之上,却是撞了个空,全无阻挡地就渗透了进去,只是进去之后的声波却是似乎进入了一个绝对真空的领域,瞬息之间就被抚平,对银光之中的三人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啊!” 一声怒吼自银光领域之中传出,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人影猛然从中冲出,竟是奇恒,手中宝刃断水亦是金光闪闪,他就像是一个炮弹一般,高高跃起又轰然砸下,直将一个尖嚎的鬼物砸的粉碎,同时手中之刀也顺势劈下,刀身随着下劈的声势迅速蹿升起赤红的火焰。 两只正在尖嚎,站的较近的鬼物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金光烈焰吞噬,几乎是瞬间就被焚烧殆尽,完全失去了恢复重来的机会。 彻底灭杀两只鬼物的奇恒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凶光毕露,面上尽是愤怒扭曲,而随着他这种愤怒的情绪升腾,他身上也开始燃起那赤色的火焰。 金光和赤炎完全融为一体,将他衬托的就像是一尊愤怒的神明。 几乎是没有停顿,脚下炸开白色的雪花和黑色的泥土,整个人再次如炮弹一般轰向一处聚集的鬼物。 胎藏金刚印加忿愤明王火,一个人几乎可以横扫战场,即便对手是无形的鬼物也不例外。 只是七八个呼吸的时间,场中那近乎不死不灭的鬼物就消失了大半,剩下的寥寥五六只也是身影暗淡,似乎随时可能会彻底陨灭。 姜梨散去护体银光,和冷驰一起走了出来,他们看到场中景象,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只是目送那剩下的几只鬼物疯狂逃窜到十余丈外。 在那里正站着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老者,这家伙真的很老,头发稀疏,牙齿几乎掉光,仅有几颗顽强的坚守,脸上满是破开的浓疮,红黄两色的恶心浓液顺着脸颊就流淌下来。 他手里提着一个鸟笼子,供那剩下的几只鬼物化烟逃入,黑烟凝聚收缩,眨眼功夫就变成了一只通体漆黑拥有四只爪子的乌鸦。不过此时这乌鸦却全无精神,没精打采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老者也不在意,笑呵呵地看向姜梨三人,脸上苹果肌贲起,挤出更多的浓液,抖落更多的死皮,看起来恶心又瘆人。 “你们当真是好手段啊,竟能逃到这里。” 姜梨没有说话,奇恒也没有莽撞的动手,而是收敛愤怒的情绪,接触那种疯狂的状态,大口大口的呼着气,竭力缓解着疲惫。 和师尊的收放自如不同,他现在维持这种状态最多只能持续十个呼吸,若是再多就有脱力的危险。 刚刚一直被保护,没什么损耗的冷驰上前一步,冲着那老者道:“鬼师,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非要阻我们路途。” “桀桀”老者似乎连嗓子都烂了,只能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冤仇这一个多月来,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追杀你吗” 冷驰摇了摇头,他问的当然不是这个,见鬼师顾左右而言他,索性说的更加明白一点。 “我想不通,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讨好三清观” 鬼师眼中厉芒一闪,冷哼一声道:“那等胆小鬼,也配我等讨好。你也不用再问了,最保险的秘密自然是连死人都不知道,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跟错了人。” 冷驰眼睛一眯,冷声道:“你觉得你吃定我们了” 鬼师的名号虽然响亮,但那都是其作恶多端留下的凶名,在他眼中,对方只不过是个阴神显圣的金丹宗师,距离真正的元神真人还要差上一节呢。 当然,这个修为在十年前是不弱了,靠着高品阶的法宝辅助,足以和法相宗师分庭抗礼。 但是现在,随着天地异变,法则活跃,整个中央界的修炼者但凡有点天赋的都是修为大进,就比如他,比如姜梨,比如奇恒。 后两者如今靠着东莱大将军金明新开辟出来的武道意志统御魂牌血脉体系,都已经达到了地轮巅峰的层次,而他自己更是靠着当初先天武者的基础,直接凝聚了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志,开辟了天轮,达到了半步天仙的层次。 三人合力就是真正的天仙大能都能战上一战,别说是一个老朽的快要入土的阴神了。 因此,他这句话说出来半点也不客气,嘲讽意味浓郁。 “桀桀” 这么裸的实力对比,鬼师自然不会无视,阴声道:“那你又以为,敢来拦你们,真的只有老夫自己”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连续六七道身影,在他身边出现,有抱着瑶琴的白衣女子,有拄着丈许长金拐的老妪,有背负长剑的道士,还有头戴斗笠一身短打扮的农人 冷驰眯着眼,对这些人的出现毫不意外,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各种骚扰,莫名追杀,几乎防不胜防,不然他的手下也不会全军覆没。 其中主力或许来自阴鬼道,但也有其他仙门遮遮掩掩的自然也留下的不少痕迹。 此时见了这些人走出,反倒松了口气,明面上的敌人再强,也比暗地里躲着不知深浅,让人安心。 “阴鬼道,还有素女道、天一道、合谷道果然是你们,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正一道和朝廷追究” 鬼师没再开口,正一道的老妪笑道:“欺软怕硬、委曲求全,正一道早就不配统领仙门了,至于朝廷呵呵,你说哪个朝廷” 冷驰也知道自己问了一句蠢话,悄悄瞥了奇恒一眼,见他已经恢复了六七分不禁暗中松了一口气,以自己天轮的实力,再加上他们俩即便是面对七位阴神也有很大的可能战而胜之。 至于逃跑,从对方现身,冷驰就没再想过,再跑下去,只会被对方层出不穷的手段消耗至死,对方愿意现身正面一战,或许有害怕深入大乾被大乾朝廷清算的因素在,但却是对自己一方更为有利。 手中暗中扣住自己的袖箭,在动手前,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扰乱一下对方的心性,或许不会有什么作用,但只要有一点点的影响,都是一份胜算倾斜。 只是他刚张开口,眼中就蒙上了一层死意,一只漆黑的手爪,从他脑后插入,口中伸出。 不知何时在他身后竟站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一击就将毫无察觉的冷驰击杀。x “冷大哥!” 奇恒目眦欲裂,金光赤炎的暴怒状态再次显现,脚下一撑,挥舞着宝刃断水就向着那人扑杀而去。 “不!” 另一边的姜梨心中凛然,一直防备冷驰身后的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人的出现。且能将冷驰一击击杀,对方必然是天仙,那奇恒拼命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还不等她来得及阻止,撕拉一声,那黑色人影只是挥手一甩,就将扑来的奇恒一截两半,大澎的鲜血飞溅丈许远。而直到这时,他才开口说话道:“浪费这么多时间,最后还要我亲自动手,你们真是废物的可以。”x 站在冷驰对面的鬼师等人见此瞳孔一缩,纷纷跪倒,齐声道:“见过大人,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黑色人影根本没有理他们,转过身来,看也没看似乎是吓傻了的姜梨,伸手向着其身后一指,一道黑光闪过,三十丈外,另一个姜梨的身影突然显现,直接被黑光洞穿,扑倒在地,身上生机迅速消退。 他将鬼师等人丢在原地,一步踏出就跨过了三十丈,来到了姜梨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身体,一脚踩爆了她的头颅,彻底断绝了对方的一切生机。 阴暗的嘴角扯出一丝嘲弄的笑意:“跑跑的掉吗”div 第八百三十二章 时间重启 见此情形,鬼师等人差点吓尿了。 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甚至眼前的情况和他们的某些残酷手段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可他们对付的,都是不过是些虚头巴脑的小人物,而眼前死的这些都是可以和他们本身比肩甚至由有过之的强大人物。 这种存在,甚至没在对方手中走过一招。以其人的强悍程度,自己等人在他手中估计也是随意被捏死的货色,如此怎能不让他们内心惊惧,惶恐不安。心中不停的合计,背叛仙门投入对方麾下正确与否。 那黑色人影似乎全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探手从姜梨尸体背后将那方形包裹取在了手里,并从中拿出一张非帛非缎图卷。 见此图卷他眼前一亮,终是找到了。 “仙门那些老家伙太过可恨,首鼠两端,竟骗的自己走了这么多弯路,好在眼前这些家伙太废,总算让自己能够赶得上。不过,现在事情似乎还不能当场了结,还得将之东西带回去。听说那家伙铸就的是无相金身,极其难杀,又因此和这废图产生了异变,导致其自我封存,轻易都打不开,还得回去研究一下……” 他这么想着,就准备先把这图卷收起,注意力也开始转到鬼师等人的身上。 “这些个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留下了徒增把柄,不如全部灭口算了……” 鬼师心中一凛,常年操纵阴鬼的他,虽然肉身被腐蚀的不成样子,可灵识要比其他同阶修士强的多。在对方稍一漏出杀意的时候他心中就有所感。 但他却全然不敢动弹,盖因那是天仙大能,甚至还不是普通的天仙,那是上仙是仙君,是他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在其面前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在这种存在面前除了诚心求饶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 所以只是一动念,他就摒除了其他,绞尽脑汁地开始思考说辞,来证明自己对对方还有价值。 可就在他刚有些想法的时候,那压迫的他几乎抬不起头的杀意突兀的急速消退,不明白发生什么的他愕然抬头,只见那恐怖的大人物,似乎是再也顾不上他们,正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那奇异图卷。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就见那奇异的图卷猛然发出炽目的白光,一股近似于天仙大能自爆的恐怖气息在其中疯狂酝酿。 这下不止是他,就是那黑色人影也是吓了一大跳,抖手将这东西远远抛出。 只是那奇异图卷被丢出后,却是没有炸开,上面原本沸腾的白光突兀的又自行收敛了起来,最终聚合一起,拉伸延长,化作了一个一人高的白色光团。 一个面色冷峻的少年人从中走出,并随手将那欲要跌落的奇异图卷接住。 “东,东莱帝君,这,怎,怎么可能?” 首先认出陈安的是鬼师等人。 正一道和全真道是否真的放弃回归中央界的打算,这个可能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但其他道的修士却是从未放弃这个希望,为此甚至不惜使用任何手段,哪怕是出卖自身。 所以他们对中央王朝的关注从来没有停止过,也就自然不会对天榜第七的东莱帝君陌生。 或许是从未见过,但对他们来说,一个影像术法就能解决的问题全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而且他们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次任务的相关,隐隐明白那张周天星辰图的残卷究竟镇压着什么。 也正是因为了解情况,此时他们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原本要对付的人反倒成了自己等人的救星。 “你?你竟然……” 黑色人影的整个面孔都由于掩饰秘法的存在而扭曲变形,但在见了那少年后,却是清清楚楚的透露出一丝惊骇的情绪,以至于似乎都能从他的面上看到了相应瞳孔收缩的表情。 陈安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看他,又环视了一圈周围。不需要去询问什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曾经发生此地的短暂“历史”可以清晰地追溯到两个时辰以前。 整个经过如过电影一般在他眼前闪烁一遍,让他清楚地指导,地上满目疮痍的因由,那些残破尸体的主人。 只是一瞬,他眼中的光影变幻就全部结束,轻轻叹息一声,没去管黑色人影和鬼师等人,自顾自地高高抬起右手,并用力一握。 一圈奇异的涟漪从他手心之中散发而出,并迅速扩散,眨眼的功夫就扫过了一里方圆的范畴。 众人一阵警惕,就连那黑色人影也后退半步,谨慎地对待那扫过自身的奇异涟漪。 可却奇怪的发现,这东西竟然对自己全然没有损害,甚至还让自己恢复了不少精力。 这家伙在干什么?资敌?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脑海之中出现,试图解释着眼前这奇诡的一幕,但都不能很好的解除他心中的疑惑。 突然他心神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向脚边的无头尸体看去,在那里原本的“无头尸体”已然消失,一脸莫名之色的姜梨正缓缓地从地上爬起。 而在方才的地方,被洞穿头颅的冷驰,被撕成两半的奇恒竟不知什么时候也活了过来,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与鬼师等人都是满脸惊骇又莫名其妙不同,黑色人影声音发寒,却相对镇静地向陈安道“你,重置了时间?” 陈安坦然地点了点头道:“还不算熟练,仅能追溯到一刻钟之前。” 他的回答让场中的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颤,但实际上除了黑色人影,其他人并不能理解陈安究竟在说些什么。 碧落三境,碧落、洞虚、宙光。 武者从宗师阶段就开始引入真如的概念,到了接近天仙的层次时,真如的成熟就标志着一个人的武道意念或者说,所要行走的道路确定,可以以此构建自己的道基。 而道基的确定,就是方向的确定,方向确定自然就可以开始进行生命本质的升华。 对于任何道路来说,确定方向的这一步是不变的,接下来生命本质的升华倒是可以存着五花八门的形势,有舍弃其他,主攻元神的,如仙修;有食气者神明不死的,如上古炼气士;有开发血脉追寻根源通过返祖来获得生命跃迁的,如真身大妖;还有精气神三元合一,挖掘自身,开辟窍穴以外显宇宙的,如金身法身…… 不过无论怎么变,在碧落这一层次都是生命层次的跃迁,生命形态的变化,不再拘泥于血肉之躯,超脱了凡俗的概念,是由凡入仙的改变。 而接下来的洞虚和宙光都是在这种生命变化的基础上进一步的“成长”,比如物理概念上的质量增加,以及相应的能量提升。 质量增加,身体就会变得“沉重”,沉重的身体又会对所处空间造成一定的影响;能量的提升则使得对速度概念模糊,对时光的流逝敏感,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时光的变化。 这就是洞虚天和宙光天的本质,是生命层次提升的必然。 而从这个本质上来看,就算是碧落三境圆满,生命层次提升到另一个新的极限,对时空的掌控也是微乎其微,顶多是能稍作影响,比如时空意义上的行动无碍。 使得三境圆满的仙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不受空间的束缚,超脱时间的掣肘。可要说塑造空间,回溯时空,却还是不能,那是需要达到另外一个层次,真正掌握造物的权柄才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哪怕无限接近乾元的仙君,也只是能通过时光加速,提升一点自己的战力,或者提升速度到一个极限,使得一定范围内时光近似于暂停,创造一个极境的领域。 至于像陈安这样,竟能回溯时光到一刻钟前,让人死而复生,简直是无法想象,起码在当前的碧落三境之中,无人可以理解。这里面自然包括着就站在他面前的黑色人影。 “陛下……” 这个时候,姜梨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看见了站在远处的陈安。 而陈安却是伸手止住了她,先是看向面前那几乎浑身都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人影道:“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了。” “不必了,”黑影断然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就行。”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身上荡漾起莫名气息,使得周围空间逐渐凝固,时间变得迟缓,这只是气息的些微逸散,却很好的向陈安昭示了他的身份——一位碧落三境圆满的仙之君主。 他并不清楚陈安此时的境界,但既然决定对其出手,事前自然研究过陈安的相关信息。 无相玄通虽然位列七大绝世神功之一,但却一直是作为一种辅助功法存在的,或许会有些奇诡手段,但正面战力不行,说什么都是白搭。 所以在他心中,哪怕对方同样碧落三境圆满,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他有着战而胜之的信心。 “真的不能谈谈?或者让我做个明白鬼?” 陈安的语气依旧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显然黑影也没少经历类似的事情,根本不为陈安的言语所动。 他气息外放的同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柄五尺长剑,这长剑给人的感觉沉重异常,上面有七种颜色不停流转,每一次变幻,似乎都能带动周围空间的某种变化。 长剑在手,他没有任何废话,肃穆着神色,一剑携带着空间分解后的地水火风诸般元素直往陈安刺去 哎…… 陈安轻轻一叹,知道自己是从对方嘴里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东西,于是轻台起头,带着一丝惋惜的看向袭来的对方,唏嘘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第八百三十三章 无量相变 在从“历史”中获得真知的同时,陈安就已经确定了,这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影里的家伙自己不认识。 一个莫名出现的家伙,还对自己有敌意,这太诡异了,由不得陈安不警惕。所以他才想着尽量从对方的话语中解析出一些可以利用的信息。 他一出现就非常张扬地将姜梨等人复活,有姜梨等人值得相救的因素,还有就是给予对方一定的心灵震慑,以期有破绽可寻。 可惜,这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话里话外,半点口风不漏,没有给陈安留下任何可供想象的空间。 周围的空间仿佛在一瞬间获得了某种活性,在七彩光芒的加持下从方方面面开始撕扯吞噬陈安的身体,对方的剑还未到,陈安就有一种生命精力在猛烈流失的感觉。 原本融合唯一的精气神,似乎都要从金身中分离出来,逸散虚空,就连五感五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好像正在远离陈安,让他的真灵逐渐陷入到一种绝对的寂静之中。 陈安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不再是无脑比力气的梦境世界,武者的争斗每一招每一式里都蕴含着极致的危险。不过面前这家伙还真未必是武者。 “你去死吧。” 没有管对方颠倒五行对自身元素的剥夺,面对对方刺来的一剑,陈安不退反进,一步跨出,整个人的气势立时变得高大起来,就像是这天,这地,这世间唯一的主宰,最尊贵,最至高的意志。 天地同势,为我独尊。 相对应的,黑影的气势压迫的不停减小,由宙光天跌落到洞虚天,洞虚天跌落到碧落天……就好像是这片天地突然给其下的所有修士加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哪怕境界再高也只能施展出不到碧落的实力。 而随着他的实力跌落,荡漾在周围的正反五行,同样被抚平,呼吸之间就不再能对陈安造成任何的影响。 黑影目光一凝,剑势陡变,周身五行旋转稳固之势被轰然打破,仿如时光倒流一般反向收缩,五行、四象、三才、两仪、太极、无极……一直到虚无的混沌,然后在这个节点处顿了一顿,猛然炸开。 一点突兀的剑光咋现,似乎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驱散混沌,照耀万物,瞬息抵达世界各处,乃至人们的心田。 陈安玩味的看着他推动剑法,觉得挺有意思的,应该是诠释正反五行变化的功法,却是在中央界从未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如果说或有类似的,唯有小光的寂灭五行法可以与之相应。 陈安对此并没有多想,发现对方跟脚不清,就只当是长长见识了。 现在的他再不同于以前刚踏上武道之时,看到什么都新鲜,甚至还有一段时间骄傲肆意,对敌之时都托大等多方招式演练到极致再与之硬碰硬,现在想来都是可笑。 眼见对方招式将要展开,他毫不犹豫地一伸手,直插混沌中央,完全无视了那恐怖的“剑光”,如掐灭灯芯一般,直接将这剑光给掐灭了,仿佛希望只是瞬间,混沌沉沦才是永恒的旋律。 黑影剑法还未彻底推演开来便被掐灭,反噬之力震得他一口逆血喷出,可到底争斗经验丰富,明白自己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立刻弃剑而退,稳住身形。 此时他再看陈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屑,多罗金刚相代表着对方的无量相变已然有了一定的火候,而可以施展无量相变,则证明对方已然踏入了“有”字领域。 千百万年来,能够修炼到这个领域的存在,据他所知仅有大将军王一个人而已。 不错,无相玄通的确是偏辅助的绝世神功,可那毕竟是绝世神功,所谓的偏辅助也是相对于大将军王而言。而大将军王的敌人都是些什么人? 原初魔主、末日神族、浑天巨兽……那是一个个光想想名字,就让他颤栗不已的存在。 面对绝世神功他有什么资格如此托大,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禁开始萌生了些许退意。 其实他不知道,就在几天之前,无相玄通对于陈安来说,辅助的意义还远远大于正面战力。 原本陈安虽是用无相玄通升华的法如,可本质还是依赖于百炼神兵谱,很多时候,不,应该说是一直以来他都是把无相玄通衍生出来的神通当做某种辅助的手段来使用,完全忽视了绝世神功的名头。 但经过梦境世界的游历,或许是对百炼神兵谱完善的计划失败,或许是一次次对无相玄通的利用,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熟练使用,使得他完全理顺的自身根本,真的明悟了无相玄通的神奇。 至此无相玄通和百炼神兵谱方才主次互易。 陈安当然感受到了黑影的退意,不过却并没有在意,欺天瞒地法扭曲了相应的法则,愚神弄鬼术直接进入对方的思想,抹去了那刚刚冒起的逃遁想法。 趁着黑影思想空白的恍惚,陈安脑海之中如平静湖水倒影出一个顶天立地的身影。 这道身影面目如斧劈刀削一般深刻,周身气息高邈宏大,就如这苍茫上天,他手掌高高举起,重重落下,覆盖八方世界,蕴含万钧之力,一如苍穹陷落,又如宇宙陨灭。 这是翻天掌,聂海峰所施展的正版翻天掌。 而随着陈安在脑海平湖之中将其观想而出,现实世界竟也倒映而出,映射天际,一掌翻天,狠狠地向黑影拍落。 此时黑影才刚刚脱离了脑海的空白,勉强有了些许思想,但见此情形,大脑再次陷入停顿。 这是什么情况,聂海峰怎么会跑到这里?不对,那不是真的聂海峰,这是什么招式,竟然可以观影成真。 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思考,那翻天覆地的一掌已然落下,他甚至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咬着牙,强提一口气,脚下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定五方,直接就在这里开辟出了一片洞天,意图靠着洞天之力硬抗这恐怖的一掌。 轰隆! 一朵上宽下窄的蘑菇云冉冉升起,脚下山川尽成平地。 姜梨、冷驰、奇恒以及鬼师等人,在两人搭上手后,就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几十里开外,生怕受到天仙大能战斗余波的波及,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两人的战力,此时悬浮半空的他们被肆意的罡风吹拂,如破布袋一般飘飞远方。 地下一片碎石废墟之中,黑影勉强站起,身上的伪装再也不能维持,显现出一个短发中年人,他目光阴鸷,一身是伤,但气息却是没有跌落多少。 毕竟这只是曾经的聂海峰,是还未踏足洞虚天的聂海峰,能将一位仙君迫到整个程度,已然不易。 陈安倒提着黑影的七彩宝剑,立足虚空之中,面色淡然地看着下方的短发中年,确认自己是真的不认识,不禁开口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说清楚了,我可以考虑放你走。” “你做梦!” “黑影”狠狠地看着陈安,周身气势猛然沸腾,脚下五行交汇连成星,猛然向中间一合,一股至阳至刚的恐怖力量突兀地从他身体之中爆发出来,几乎在一瞬间就汇聚在他的右手之上。 他右手紧握成拳,塌腰陷背,又猛然绷直,整个人如箭矢一般向着半空的陈安飞射而去,随之右拳递出,仿如刺剑剑招,直指陈安咽喉。 滔天的杀意,带着至阳至刚所孕育的金光,就好像是大日东升,莫名还带着几分凌厉之意。 “冥顽不灵。” 陈安叹息一声,随后目中神光陡然一凝,化作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主人挡在他身前,脚下五行交汇成星,猛然向中间一合……紧握成拳的右手,萦绕着恐怖的炽热的能量,带着物质陨灭又再生的聚变,突兀的爆发开来,爆发的能量以一道划破天际的剑招为轨道,直往下方砸去。其中蕴含的金光就好像是夕阳落日,莫名还带着几分凌厉的剑意。 这竟然又是一个“黑影”。 达到“有”的层次后,陈安的镜花水月已不再仅能复制招式,甚至能复制场景,复制立意,除了招式本身的威力外,还有气息、声势等等可供利用的东西。 至于从记忆中回溯之前的一些场景,不过是无量相变和欺天瞒地法结合使用的一个小手段。 轰! 又是一道云气升腾而起,原本脚下的山川直接陷落成一个数百丈方圆的巨坑。 陈安身前被他映射出来的“黑影”直接碎裂成粉尘,却是很好的将一切冲击都挡了下来,使得身后的陈安毫发无伤。 而真正的“黑影”浑身残破不堪,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半死不活的躺在坑底。 陈安缓缓落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连动一动手指头都难的家伙,本想再问一句。可看到那双怨毒的眼睛,就明白了,自己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而利用烛光照影术和血月弧光直接窥探对方的命运,陈安相信能派出一位仙君的势力不可能没有干涉命运的手段,那不过是无用功。 因此没有过多的犹豫,他一掌抬起,朝着对方缓缓拍落。 随着他这一掌的落下,“黑影”就如水中花月,应波而散,再也没有任何的痕迹留下。 第八百三十四章 天地异变 近乎是碾压的击杀一位同阶存在,陈安心中不禁满是唏嘘,遥想自己刚刚铸就金身之时面对同阶存在的窘迫,真的是很难想象。 那时的无相玄通在陈安眼中复杂难明,衍生出来的神通也威力不大,使得他偏见地认为就是个取巧的辅助功法,甚至他还想靠着无相玄通本身的相变之法,再融合其他有力的功法提升战力。 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这部绝世神功的认知出了很大的问题。 武功的核心是道,武功的本质却是竞技搏杀。各种各样的法宝,法诀都不过是看谁的力量大,它们都只不过是力的一种表象。 而无相玄通所诠释的就是相或者象的本意。 无论是欺天瞒地法,还是最终的无中生有,这些神通都只不过是无相玄通的伴生,作为绝世神功,真正的无相玄通其本质绝不止这些。就好像聂海峰的先天八极功,在千变万化的同时还有属于先天八极的力量。 在过去,陈安因为魂牌的存在,对神通和功法有一定程度的概念不清,现在才算是将之彻底理顺。 只是在他心中却是有一个新的问题产生。 无相玄通之强绝不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可为什么当年的大将军王仅只是将之作为一门辅助功法,反而还要靠骗婚的方法,用计谋夺九天元阳诀。 甚至他到了晚年,一定还要再创出一门与无相玄通阐述相似的先天八极功。 这些事情中,到处都透着丝丝诡异。 若在以前,陈安顶多是当个故事来听听,一笑了之,可现在他是用无相玄通定下道基,以无相玄通为根本铸就了无相金身。 与这部奇异的绝世神功可谓是息息相关,原本还不觉得什么,现在随着对其深入理解,越来越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奇异感觉萦绕不去。 对曾经看来的“故事”也抱着极大的审视心态。 在那个久远到几乎不可考证的故事中,大将军王似乎根本没有开发出无相玄通所蕴藏的奥秘,他似乎在畏惧着什么,防备着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无相玄通难道不是他创造的吗?为什么他在晚年会创出可以铸就万象金身的先天八极功。 两者的阐述相似,可后者明显转门克制前者。 陈安对这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决定若是有空还是去幽元天中看一看,或许随着对无相玄通的理解加深,一切问题的答案都会自然而然的显现。 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先搞清出,自己在周天星辰图中究竟被镇压了多久,中央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想到这,他一步踏出,就来到了姜梨三人的身边。 此时百里方圆,也只有他们三人还等在这里,另外的鬼师等人,早就跑的没有了影。 天仙大战可不是好看的,一不小心可能就赊了进去,更何况似乎两方谁获胜都没有他们的好果子吃,那么此时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虽说他们现在已经漏了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但身为仙修,在昊天境中,总归还是有些安全感的。 “陛下!” 再见陈安姜梨甚是激动,这种感情相当的纯粹,不带任何杂质,仅只是因为她算是从一开始就跟着陈安的老人,用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陈安的潜邸旧人。 尽管后来陈安登基称帝,温良引入了不少大乾的规矩,使得她只能放下一些实物,去做一名普通的宫中女官,但从属之心,却是一直没有变过。 见到姜梨,陈安也很开心,不止因为她是高阳氏的人,看到她就想到曦珺,还因为当年院所僚属之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背景,纯粹是自己一把手拉扶上来的人。 或许由于这些年来的繁忙,没有对她投入更多的关注,但此时见到,还是亲切尤甚。 除此之外,陈安还另有一番好奇的心思,不禁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便是现在的他已然无法对时空命运做出更深层次的诠释,也就是说,没办法从对方牵扯的命运丝线看出过去的因由。 至于此地的“历史”也仅局限于此地,并不能给予他更多的信息。 姜梨如实道:“本来陛下离开后,我们就想要追随陛下而去的,只是陛下走的太急太快,我们一时无法跟上,而当我们好不容易赶上陛下的脚步,陛下您却在西域突兀失踪……” 她将这些年寻找陈安经历娓娓道来,而陈安却专注于“我们”这个词组,原来自己还是有些拥趸的,不是孤家寡人。 在梦境世界中,恍惚近千年,他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不是天生冷酷,仅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融洽进入这个世界。 随着从梦境世界的脱离,过去的陈安似乎也死在了那里,这一次不仅是本身道基的升华,也是他自己的一次新生。 “那,他们?” 除了姜梨之外,陈安并不认识奇恒和冷驰。 姜梨连忙为陈安道:“这位是奇恒,金明大将军的弟子,如今已有地轮巅峰的修为……” 陈安点了点头,方才就有所猜想。 胎藏金刚印本是东荒氏族的秘术神通,被当初的金明所掌握,助他成就命轮,如今见了,难免不往他身上想。 “金明还好吗?” 见到从小听着对方传奇故事长大的英雄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奇恒一时激动难言,直到对方先开口询问,才算是缓了过来,连声道:“家师安好,这些年虽然从前线退了下来,但修身养性之下,修为倒是更进一步,如今依然理顺血脉,返本归元,证就了神灵真身。” 自从陈安拔出血月刀,东荒变东莱,元气大海重新沸腾,大齐之民也可以开始修炼武道。 不过,很多当初被流放到东荒的人,习惯了秘术神通,不再想重走武道之路,纷纷开始尝试将魂牌融入武道体系之中,想要融合两者,另行开辟出一条道路。 金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彻底将魂牌融入血脉,改变血脉根髓,并用武道意志调和其中的混乱疯狂。在陈安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接续上了先天神灵的道路,达到了亘古未有的天轮层次。没想到就在陈安离开的这些年,他竟然更进一步,直接证就了神灵真身,位列仙班。 当然,这里面或许有天地异变的因素在,但与他本身的天赋才情,也是息息相关。 “拜见陛下,属下是暗卫西北观察使,冷驰。” 没用姜梨介绍,冷驰自己上前一步,向陈安报道。 “西北观察使?” 陈安笑道:“丘渊这些年做的不错啊,触角竟然都延伸到了大乾的西北,真是好的很。” 就算不做皇帝了,“耳目聪明”总没有错。 简单的给予了一句肯定的评价,陈安又看向姜梨道:“你是说我失踪了整整七年?” “是的,七年前我们就来到了西域,顺着昆仑山的线索找到了昊天境,在昊天境中辗转多年,才打听到陛下的讯息,一路追寻,直至今日。” 陈安双眼一眯,按照他的推算,梦境世界一万年,中央界应该才过去一年,按照这个比例,他出来后,中央界可能方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可此时看来似乎是不太对。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非是大能出手影响了时光流逝。 还在图中之时,他就把整件事情想通透了,梦境确实是自己的梦境,真实的映照了自己的内心,并非是什么人塑造的。 可却还是有人为干涉的痕迹存在,所以此时听到了其他的异样,陈安心中难免会多想许多。 “那这七年时间,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有,东莱或中原?” 即便是成为了仙君,陈安还是很清楚,很多事情不是他现在所能把握的,因此只能暂时将心中的诸多疑惑放下,换了另外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同时,目光也由姜梨的身上,转移到了冷驰的身上。 相比于做宫中女官的姜梨,作为情报人员的冷驰应该掌握更多的情况才对。 冷驰见此心领神会的开口接话道:“这些年,中央界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自从陛下您失踪后,天地元气变的极度活跃,让很多没有太好资质的人都可以修行,武者也纷纷打破自身桎梏,进阶元灵的进阶元灵,身成天象的,身成天象。甚至连仙凡之隔都开始变得松动,让宗师巅峰的存在,可以很轻易的找到自己的真灵核心,升华生命。当然,这都是一些润物无声变化,真正的转折还要说三年前。” 陈安目光一凝,沉声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三年前,天地异变,有七彩神光耀世,连日不息,又有圣境虚影横贯天空,世人皆见,之后,天地元气就变得更加活跃,真意法理,法则桎梏都开始变得松动起来。甚至让大乾学官一日之内连更仙榜……” “还有呢?”陈安不相信对方郑重说出的天地异变,就这点影响。 冷驰不自然地瞥了姜梨一眼,如实道:“据可靠消息,最浓郁的一片七彩霞光是落在了云霄山上,世间皆有留言:天机现,琼华落。” 第八百三十五章 九天揽胜 “天机现,琼华落……” 陈安瞳孔一缩,原来已经来了。 在周天星辰图中时,他在莫名变化中连跨两步,直接从碧落天晋升到了宙光天,达到了三境圆满的层次,省去了不少积累的过程。 虽然算是一场奇遇,但却是货真价实的晋升,各种经历一样都没有少。 其中就包括,时光变换所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明心见性。 这场明心见性虽然不如证道乾元时,收束自身命运时光,将过去现在未来凝于一点,彻底的心境澄明,真正做到唯我唯一,但还是彻底洗涤了一遍他此生的一切过往,极大的加深了他的存在痕迹。 而通过存在痕迹的加深,一些过往的记忆片段,纷纷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确定,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上原县,路过一个青衣人的身边,从对方口中所得。 那个青衣人的相貌,现在回想起来,竟是曾经执教昆仑书院的郁教习,也就是大乾的镇国公,云天宗的老祖,整个中央界唯一的乾元仙帝。 这就让陈安在好奇之中更添了几分心悸。 原本他是和苏晗约好的一起探索,可不想竟耽误了这些年,如今中央界局势变化莫测,他反倒不好再去南海了。天机印信现在还在他的身上,可能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清楚。 谨慎起见,他打算先回东莱,利用手中掌握的渠道搞清楚当前形势再图后计。 由是稍稍沉吟了一会儿,陈安抬头道“东莱呢?如今东莱是什么情况?” 这一次冷驰又看向姜梨和奇恒,相比一直驻守西域的他来说,就是从东莱至此的两人,明显会更了解一点。 姜梨也没有推辞,用她那让人心情愉悦的声音,认真地道“东莱一切都还正常,并没有被什么异常的外来势力所影响,只是因为新帝登基,国内情势不是太稳定……” 她天资聪颖,此时明显知道陈安想要了解什么,侃侃而谈道。 “您离开前虽然已经交代好一切,但毕竟走的匆忙,各氏族也因为那次的事件损失惨重,不能压服各方。旧城主一派还好,他们的实力本就最弱,即便您离开,他们也没能掀起什么风浪,只能在一些事情上敲敲边鼓;海滨诸国倒是不自量力的闹了几次,都被神裔们给镇压了;可神裔和氏族的矛盾却是越演越烈,今上似有镇压不住的趋势;还有氏族内部……” 陈安大体上听了一听,从对方不算清晰的言辞中,勉强明白了东莱的种种,很多事情倒是没有尽信。 倒不是说姜梨有什么欺骗他的地方,而是其所处位置注定不可能了解太多,看得多清楚,她自己都看不清楚,又有什么办法为陈安描述详细。 另外,她出来寻找陈安也有好几年了,一国局势瞬息万变,或许此时早就不是当初的“勉强平衡”状态了,也未可知。 于是陈安决定还是亲自回去看一看,再图后计。 “禀陛下,臣恐不能随行,臣本奉上命留守观察西域,职责所在不能擅离职守……这一次西域暗卫死伤殆尽,臣还要留在这重建西域暗卫的网络……” 冷驰略显哽咽地将话说完,虽有语无伦次之嫌,陈安却是听懂了他隐藏的意思,点头道“冷卿放心,朕会代你,代你那些兄弟们向你上司请功的。” 他早就不是帝王,也不喜别人对他以帝王相称,但此时正是要安抚对方心绪之时,没有比帝王身份更加合适的,所以暂时客串,也算可以接受。 做完承诺也没去听冷驰感恩戴德的那些话,转过身来,精神联系上冥冥中的那根熟悉节点,带着姜梨奇恒直接消失在这里。 光影闪烁间,姜梨和奇恒只觉眼前一暗,面前皑皑雪山已然不见,被一座穹顶甚高的阴暗殿堂替代。 “这,这里是……” 两人诧异地看着前方供桌上满满的神灵牌位,以及悬挂其上的带鞘墨玉弯刀。 “这里是祖祠。” 一旁陈安面色复杂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其中供桌最中间的灵牌有半人高,装裱的分外奢华,上面描金绘着先考太祖高皇帝之灵位等字样,半点看不出这里供奉的其实是陈氏祖先。 当初为了登基,他被温良考据了祖宗三代,只不过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都不被允许进入此地,除了在陈安打算退位之时,把君琰领了进来,见识了一圈。 至于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那也是没有办法,即便是仙君,也不可能周游诸天幸尽万界,隔空降临是需要一个媒介,一个坐标地点的。 一般这个坐标点可以是他刻意留下的气息,若是没有,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与自身最亲近的事物。 可这些东西基本上都被他带在身上,丢进了个人空间之中,唯一还留在东莱的,就只有这留在祖宗祠堂的血月刀,所以只能依凭其隔空降临。 而到了永安皇城事情就好办多了,他思感延伸,立刻就感应到了几个熟悉的气息。伸手一招,那高挂的墨玉长刀就好像有灵性一般自动跳跃到了他的手中。 “走吧,去见你师父。” 陈安洒然一笑,自从进了这里后的些许凝重顿时不翼而飞,带着姜梨和奇恒就到了皇城之外的一座格局宏大的府邸之中。 府邸后院,一处隐蔽的练功密室里,容颜不显半点老态的金明盘膝而坐,身周有金光莹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强者气息,却给人一种凝练如一的感觉。 少时,他眉头一皱,狐疑地向密室一角看去,那里一点氤氲清光从无到有,又渐渐拉长延伸,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中走出,满脸笑意地向他看来。 “不错,不错,神灵真身果然灵感敏锐。” “陛下!金明拜见陛下。” 没有去看,跟在陈安身后的姜梨和奇恒,他长身而起,又弯腰拜下。 两人虽相识于微末,但二十多年的君臣,一应规矩早已立下,哪是可以轻易改变的。 陈安摆摆手道“别再弄这些俗礼了,如今我非君,你也亦非臣。” 金明能另辟蹊径自开道路,当然不是个迂腐的人,闻言立刻起身,略有些复杂地看向陈安道“陛,您,你当初不辞而别倒是做了好大的局。” “哈,这却是要告罪一声,辛苦你了,我这里对不住。” 没管陈安的违心道歉,金明目光认真地道“臣,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君王一身系江山社稷,有万钧之重,怎可轻言易换?” 陈安面带笑意,眼中却同样认真地道“就是因为太重了,我有些扛不住。” 金明低头默然,良久才抬头道“那不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陈安面色古怪“你就为了问这个问题,等了七年?” 金明面泛苦涩,有些感慨地道“我自儿时就跟随老师,老师叫我读书,我就读书,老师叫我习武,我就习武,曾经我也有报国之志,可最后却输的一败涂地,只能继续跟随老师颠沛流离。你建国之时,看着老师充满希望的开心模样,我也十分开心,哪怕这里已然不是故国,之后不用老师的交代,我就主动去做,期间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后来老师离开了,我循着惯性继续镇守东莱,可谁知如今你竟然要走,难道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吗?” 陈安愕然,当初自己离开帝位,只图心意舒畅,却从未考虑过这些老兄弟的想法,如今看来确实是有些自私了,凡身登九五者,身边从来就不是自己一人。 隐隐的他能够明白金明的痛苦迷茫,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他一个人问的,他的身后是一群曾经真心忠于自己的人,无关旧有势力的桎梏。 虽然觉得自己很不应该,但陈安还是忍不住问的“为什么不辅佐少主?” 金明苦笑道“他们都去了,可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一瞬间陈安就都明白了,一直以来心中的疏离隔阂尽数消失,哈哈大笑道“老金你也太没出息,些许小事竟纠结至此。你若没事,我便为你找点事做便是。” 金明听了陈安的称呼,一向颇有气度的他也不禁面色扭曲,沉声道“何事可堪比拟江山社稷?” “江山社稷?” 陈安面现不屑“老金你也是位列仙班的人物,句句不离凡人国祚,也不嫌庸俗,这东莱大地就算是变出个花来,还能与中央王朝一争万界仙朝的位子不成?况且就算是让你成功又能怎样,镇国公当年何等威风,最后还不是功成身退。” 金明面现狐疑“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安言简意赅地道“我想说天机现,琼华落。” “什么?” “你一直跟随温相,其实所忠的都是别人的理想,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凡尘俗世不过是一种束缚,你一生都在为凡尘俗世奔波,难道就不像去看看域外的风景?” “如今天机现,琼华落,元气沸腾,法则松动,正是大争之世,你就不想化龙,飞腾九天,要知道这九天之上的风景才是唯美,你一直趴在地上又怎能见到。” wuliangjiezhu0 。 第八百三十六章 百年孤独 说着说着,陈安又想起当初在小光面前许下的宏愿,一时之间心潮澎湃,只是言语落下却不见金明的回应。 诧异看去,就见对方一脸古怪之色的看着自己,并没有任何心动地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你?” “其实和你们比起来,我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我只想好好的在这里守着。等你一句话,也不过是为了一个万一的指望,现在我明白了。” 金明摇了摇头:“我已经退下来,不想再回去,也没有能力辅佐新帝,但我依然会留在这里,或是守护,或是一个念想。” 对金明来说,陈安是他一直追随的人,而大齐不只是他奋斗一生的成果,还是温良毕生的心愿,当两者突然在他面前发生冲突时,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七年,既是等待,也是一场思考,去思考以后该何去何从。 现在得到了陈安的答案,他说不上是失望,是愤怒,还是轻松,总之算是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同时也向陈安表明了心际,他忠心是东莱,是社稷,而不是某一个人。 社稷重于君,是古之先贤名句,可真正能够理解并做到的古往今来少之又少,因为是人就会有因感情而有所偏执,天仙大能也不例外,毕竟仙只是强大的人而已。 陈安心中苦笑,自己果然没有能让人纳头便拜的王霸之气,当然,这是一句调侃,他和金明说这么多,也是希望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对方愿意等他七年,仅仅只是因为不甘心。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怨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走的不是王霸之道,也不需要所有人都对他臣服。 而且相信和金明做同样选择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或者是大部分,说起来金明还算是纯粹的,竟然在这里等他,也算是全了当初的一份情义。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 陈安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后宫之中。 经历了建国之初的艰难,大齐也算渐渐走上了正轨,有了大国气象,无论是皇城还是皇宫之中,都有级别不低的阵法运转,不止可以防备天仙层次的恶意窥探,一旦开启还能短暂的抵御大能的强袭。 同时,各个角楼望楼中也隐藏着一位位实力不低的守卫,随时可以组成恐怖的战阵埋葬闯入者。 若不是陈安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质的变化,行走其间也很难不惊动这里的镇守者。 他走过一座座宫殿,看到了渐具威仪的君琰,他那略显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意气风发之色,在新落成的大光明阁中,挥斥方遒。 “他倒是挺习惯的。” 陈安喃喃自语了一句,面色看不出是欣慰,是不满。 鸣凰殿中已经没有了虞凰兮母女的身影,想来是回氏族了,新皇登基后,这宫中本就不再有她母女的地位,回归氏族反倒落了清净。 至于会不会被其他人侵扰,陈安倒不是很担心,大齐虽说是君主集权的政体,但千百万年来的习惯哪这么容易改变,并且封建制度推行,各氏族权贵摇身一变都成了领主,且是自主权限极大的领主,鸣凰一族就算窝在族地不出,也没有什么人敢于轻辱。 走走停停,陈安恍惚间又来到了锦岚殿之中。 这里虽有打扫的痕迹,可还是杂草丛生,一副杂乱的景象,就好像是人手不足无法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事实似乎也确实是这样,在陈安的思感中,偌大的一座宫殿,就只有一个形容沧桑的老妪在操持。 君琰是姜梓的儿子,他登基,高阳氏族,乃至青孚城一脉都算得了势,这朝野内外,姜氏子弟多如繁星,高阳氏族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诸族之首。可就是这样的姜氏一族,连曾经主尊的故居都不关注。 陈安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仔细体会却只淡淡的悲凉在心底流淌,时间竟真的可以抚平一切。 默默的叹了口气,他终究没有走进去,而是准备转身离开。 只是他刚转过身却霍然一愣,满脸不可置信地又回首向那宫殿中的老妪“看”去。 在他的视界中,那老妪鸡皮鹤发形容消瘦,一副行将朽木的样子,但她静静洒扫侍弄花草的神态却依稀还能看出一点往日的容颜。 陈安满脸愕然,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这独特的气息,全然不敢相信,她竟然是姜心月。 有这么一瞬间,他激动的都想冲进去,用自己所掌握的时光之力为她抚平面上的岁月沧桑。可只是转念,他就想通了对方为什么会这样。 那是过去东荒残存力量的影响,仔细算算,姜心月已经年过五十,会苍老至此,似也是合乎情理,而以他现在对时间真意的粗浅感悟,或许能对抗一些时光相关的道法,可对岁月流逝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哪怕欺天瞒地,哪怕施以相变,在中央界也无法改变什么。 陈安心中的黯然,使他不想去打扰对方的宁静,只能继续抬步,向前走去。 大齐开国近三十年,永安皇宫规模甚大,他就这么闲庭信步,足足走到了日头将落,才从皇宫中走出,一张张或新,或旧的面孔让他很是恍惚,仿佛过去的几十年都只是一场梦境,与梦境世界中的经历对比,甚至都分不清楚谁是真,谁是幻。 “陛下!” 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的陈安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在那里,正有一位浑身笼罩在一套修身白甲之中的女子。 “是你?” 来人正是方才刚分开的姜梨,却是如此凑巧的竟在这里见面。 “姜梨见过陛下,陛下,您果然在这里。” 姜梨的面上有些惊喜,却让陈安有些诧异道:“你是专门在这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只是想着陛下回来,一定会去锦岚殿走走,只是我来迟了,在锦岚殿没看到陛下,一路追着就到了这里。” 姜梨眼睛晶亮,摇头时脑后的马尾摆动,一副青春洋溢的样子,就好像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全然不足以击垮天性开朗的她。心态年轻,就永远年轻。 看到她这个样子,陈安不禁莞尔,多了几分兴趣。 说起来这小丫头也得有近五旬了,可现在看起来却只有不到三十的样子,实在是古怪,于是直言问出口道:“过去煞气侵蚀的旧伤都好了?” “只是好了一些。” 姜梨鼻头一皱,甚是可爱的歪着头,若不去想她的年龄,只看她那张还残留着些许婴儿肥的娃娃的话,真的是半点违和感没有。 “还是多亏了金明大人推广新的神灵真身道路,这条道路虽然比魂牌秘术神通的修习艰难了点,但只要持之以恒突破命轮之上,就可以逐渐洗涤血脉,祛除煞气,延缓衰老。” “原来如此,”陈安恍然笑道:“当年金明也和我说过这件事,其中关于铸炼根基九窍的方法,还是我和他交流的。不过这么一来,就需要磨砺自身的武道意志了,而中原的武道体系最根本的就是武道意志,你们这算是武道的一个分支,再非血脉神灵道路所能诠释……” 当下,陈安将自己对这条道路的理解,讲了一遍。 不是为了卖弄,仅仅只是希望能够帮助到对方。 他虽对这条道路不甚清晰,但高屋建瓴之下,却是有一些独到见解,完全可以弥补金明理论的不足。 对于姜梨,他感情还是很复杂的,从梦境世界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虽然只是一具死尸,但与之过去的种种都不曾忘怀。 终归是主仆一场,怎么都还是有几分情谊的,就好像和金明,陈安也很尊重他的选择。 稍稍聊了几句,夕阳就已经彻底隐去,银月攀升而起,天地间一般的明亮。 陈安将自己修炼的心得尽数相告,看着对方认真记忆,他适时中断道:“好了,甚下的你在想想,我要走了。” 姜梨一惊,从记忆中醒来,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您要去哪了?不,不,我不是想打听你的行踪,我只是想问问,您还会回来吗?” 接下来陈安准备先找小光交代些事情,然后就去汇合苏晗,一探琼华圣域的秘密,但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因此自动忽略了姜梨前面的问题,只专注于后者道:“或许吧,或许还会再回来。” 姜梨有些激动地道:“那,那能带上我吗?” 陈安一愣,诧异地道:“我已经不再是东莱的皇帝了,与大齐朝廷也不准备再有什么联系,你跟着我,想做什么?” 姜梨咬了咬牙,豁出去似地道:“陛下,姜梨只是一个小女子,不懂得什么江山社稷,不懂得什么社稷重,君王轻,只知道是陛下拔出了血刀,改变了东荒,让东荒变东莱,让老人可以有所养,让孩子可以健康成长,让我们可以活下来。所以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效忠陛下,与朝廷,与氏族,与其他人都无关,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宫女,远远的望着陛下您都觉得心安……” 第八百三十七章 历史断层 姜梨一口气把多年来堵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却让陈安愣住了,心绪复杂半晌,才有些欣慰地想到,自己浑噩半生竟也不算孤家寡人,还是有人愿意陪伴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 由是笑道:“你真的愿意追随我?你可想清楚了。如今的大齐虽内部矛盾重重,却是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又有神器镇压,多方守护,国祚绵长,你虽只是宫中女官,但修为才情都是不俗,来日未必没有大放异彩之时。而若跟着我,颠沛流离不说,还整日的朝不保夕,提心吊胆……你,真的想清楚了?” 姜梨似是没听见陈安所言,与之前一般的坚定道:“愿誓死追随陛下。” “好!” 陈安点着头,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分的因子,看到了不甘平凡的野望。 这个评价不带任何的贬义,有野心其实是一种好事,每个人都有权利决定自己想要的生活,都有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梦想的权利,别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可以说姜梨和金明是两种完全相反的心性,她不会被一个世俗王朝所束缚,她的天地在九天之上。 于是陈安道:“去找丘渊吧,从今日起,你就是暗卫副司主。” 姜梨一怔,随即面露激动之色, 连忙恭声领命。 这些年她虽与冷驰共事许久,但一直以为暗卫是属于朝廷的,可从陈安这句话,她却听出了许多不一样的味道。 另外,“陛下”也不是真的放下了一切,他还掌握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还需要这些外物来为自己账目,或许那里就是她今后的舞台,忠心和野心都不冲突,最能展现自我的舞台。 目送姜梨离开,陈安眼中神光一敛,声音淡漠地道:“在一旁看了这么久,怎么不出来一见?” 街面上的月光似乎明亮了一瞬,一道人影从中施施然地走出,一副怎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还不是看你和人家小姑娘缠绵,不好出来打扰。” 陈安看清来人,面色不禁一滞,又听了对方的话,刻意深沉的严肃表情再也无法维持,张口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人两鬓斑白,面貌却甚是年轻,正是曾和陈安有过同窗之谊的苏晗。 听了陈安询问,他没好气地道:“还好意思说,答应了年前来找我的,结果让我一等就等了七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也不履约,竟跑到这与小姑娘调情,你简直是见色忘友的典型。” 对这件事陈安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道:“这却是我理亏,是我的不是,但想着事情已经时过境迁,琼华自落与天机无关,所以也就没急着去找你。不过你消息也是够灵通,我刚回来,你就到了。” “我注意你好久了。” 苏晗说了一句流氓的经典台词后,又道:“天机现和琼华落未必相关,哪怕琼华先落,你这天机的重要性也是不减分毫。” 陈安眉头一凝,问道:“怎么说?” 苏晗没有回答,而是又向陈安的方向走了几步,而随着他的走动,他脚下的光影一阵变幻,天空明月依旧,但脚下月光却是急速收缩,只是两三步,月光就只剩下他和陈安脚下的一些,其他地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原本作为背景的宫门宫墙渐渐拉远,悄无声息的就消失在周围如浓墨一般夜色里。 两人所在地域,瞬时间变得空旷、静谧、而幽闭。 直到这时,苏晗才开口道:“还记得在昆仑书院时学的经注章史吗?从上古、中古、近古,到如今。” 陈安对周围的变化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完全没有关注,只是专注于苏晗的话。 “你想要说什么?” 经注章史是整个世界的观念,是他的一部分武道之基,怎么可能不记得。但他也知道苏晗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有此一问,必然是有所考量,所以对此直言相问。 可苏晗还是没有明言,而是又问了一个更详细的问题:“你还记得守护氏族们彻底崩溃后,这天下是怎样的吗?” “当然,之后是城邦部落乱战,百国争雄,又有先秦百家以思想立学,统一天下,至此才有中央王朝之说。” “不错,”苏晗点了点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部落乱战,怎么就演变成了百国争雄,百国争雄又何以发展成了先秦百家?” 陈安目光一闪,此时的他再非从前的稚嫩,站的高度决定了他的认知超群,听得苏晗之言,思维敏锐之极地道:“你是说,有人抽取了那段历史?” 如此说话,苏晗省事不少,笑道:“那段历史就是琼华圣域的历史,你不会从任何的经注章史上看到,因为它已经被人从这片天地之中抽取了。” 陈安瞳孔一缩,现在的他神通亦是不差,对大能的境界也有所认知,可猛然听见竟然有人可以像是抽取纸张一般,将一段曾经存在过的历史抽取封存,还是很难想象。 他没有打断苏晗,听其继续说道:“大将军乱世等于破灭了上古神话时代,但文明还是要继续,在废土之上,流浪的部族建立起了国家,有了封建专制的觉悟。只是神话的破灭使得生产力急速下滑,物资紧缺,紫鸢匮乏,为了生存下去,这些初具雏形的国家相互征战不休,就好像是曾经的东荒的古城邦,不断的挣扎,却又不断的沉沦。” “可连年的战乱,让弱小的国家破亡,人民流离失所,文明的火种将熄未熄,随时有可能回到蒙昧时代,一个神灵不在的蒙昧时代。就在这时许多有志者纷纷涌现,思想的种子开始萌生发芽,他们不止强大着自身,还考虑着救世之道……” 苏晗眼神迷离,似在徜徉历史,似在歌颂史诗,操着咏叹调,身临其境般地为陈安描述起上古纪末年的图卷。 “这些智者们依附国家,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学术组织,相互讨论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救世之道,这也是先秦百家的雏形。而这些学术组织中,最大的那个就是稷下学宫……” 陈安目光迷茫地道:“可这些与失落的历史,与琼华圣域,与天机印信有什么关系?” 苏晗眼中莫名情绪一敛,笑道:“正要说到,这稷下学宫其实就是琼华圣域的前身。他们倡导一种思想,世事皆学问,人人为贤达,天下凡有术之人,皆可谓术士,因此主导学宫的五位大学士,又被时人称之为五方术士……” 陈安听到天下凡有术之人,皆可谓术士的时候就觉得耳熟,而听到五方术士的时候,更是瞳孔一缩,赶紧垂下眼皮,掩饰内心的惊讶。 幽元天中的所见所闻瞬间浮上心头,同时无数的疑问也环绕着他,那里是什么地方?与中央界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相似的传说? “……这,与失落的历史有什么关系?” 苏晗正说到关键处,没注意到陈安的异样,只是顺着他的话头继续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琼华圣域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五方术士中的天玄术士突然发疯,做了与当年大将军王同样的事情,若不是其他四位术士联手,再加上其他学派的人帮扶,一起对抗天玄术士,将之镇压,不然刚刚萌芽的文明将再一次泯灭。只是为了将之镇压,作为主力的天机术士,将整个相关历史抽离,作为最保险的封印。这才导致历史到这里形成了一个断层,任何一部经注章史都没有相关的记载。而琼华圣域也流离星空,如今才算是归来。” 陈安目光闪烁,心绪依旧纷乱,有些不解地道:“既然是失落的历史,那你又是怎么知道?” “呵,你以为这些年来,我就是一直在干等你?既然想要打对方的主意,又怎能不事先做好调查呢。” 苏晗显的很是傲娇地道:“甚至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云天宗的前身就是稷下学宫,就是琼华圣域,是当初流落在外的一些弟子从其废墟上创建的,虽然因为历史的遗失,琼华圣域这一概念也从他们的脑海内消失了,但传承的延续还是让他们本能的守候着。三年前琼华圣域降临,第一个联系上的也是他们。” 陈安奇道:“真的已经降临了,不是单单的天地异变?” “天地异变就是因为在重新接纳这段失落的历史,”苏晗一副了解很多内幕的样子,道:“人身上撕掉一块皮再黏上也需要很多时间才能重新长好,更别说这中央界失去了一块,想要重新回归哪是这么容易的。虽然云天宗是十方巨擘之首,又有镇国公这等仙帝级的人物坐镇,想要帮着琼华圣域回归,也得花费不小的力气。同时还要防备着那些不希望古代强者回归的家伙从中作梗,就算再来三年也不稀奇……” 陈安古怪地看着他道:“既然你对这里的事情都这么清楚了,还拉着我去探索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苏晗目光闪烁道:“要知道自上古至今,强者们最多只能在碧落三境徘徊,唯一一个天纵奇才的镇国公,也是身靠云天宗,得了琼华圣域的遗泽。那是上古末年的璀璨明珠,还在其中的强者、内里收藏的典籍、通往无上大道的道路,面对这么份宝藏,难道你都不动心吗?天道可是有着九重!” 第八百三十八章 各有所求 苏晗说的吐沫横飞,天花乱坠,却偏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什么长生不老,什么天道九重,什么至强无敌,他都不想要,他仅仅只是想再看一眼父母的容颜,再看一眼家乡的景色,那是他午夜梦回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他一直以来的执念。 曾经武艺小成,他就离家出走,放飞自我的同时未尝不是在寻找回家的道路。 他闯过的古迹,找寻过的险地,多不可数,但是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直到如今,一直以来追寻的线索,竟然指向琼华圣域这个衔接古今的枢纽。 要知道上古时代大能压世,有能毁天灭地者,有能溯流时光者,还有能监测万界着,那作为上古纪元末期最璀璨明珠的琼华圣域未尝没有对他家乡的记载。 不,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地方,会有他家乡的线索,那么舍琼华圣域不做他处可想。 而另一边陈安也陷入了沉默,对于武道巅峰、天道九重,他的确想要去看一看,可那对他来说也并非太着紧。 现在的他脑海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疑问,急需答案。 自己的命运是不是被人安排好的? 那个人是谁? 为什么一直引导着自己去拔血刀,去进入血刀之中的幽元天? 幽元天中为什么会有五方术士的传说? 幽元天和中央界究竟有什么关系? 对方到底想要自己看什么? 作为五方术士一手建立的琼华圣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此时回归又代表着什么? ……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他的脑子塞的满满,直到最后汇成了一个目标——去亲手探查清楚。 “我对这些东西的确很感兴趣,但该怎么去探查?” 陈安收敛住一切情绪,顺着苏晗的话询问起合作的事。 苏晗也将心中的诸多想法隐去,为说动陈安而高兴。 琼华圣域神秘莫测,又可以肯定的强悍无比,不止是被称之为上古神灵遗脉的五方术士,就看如今整个中央界唯一的乾元仙帝,都算是琼华圣域门下,也能从中窥出万一。 所以无论是鬼祟探索,还是强硬去闯,估摸着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晗虽然自傲于自身天仙层次的修为,但也不认为自己就真的天下无敌了,不说其他,一个镇国公妥妥能将他碾压。 因此想要与之牵上关系,打开一番局面,就不能不好好的想想办法。 “天机现,琼华落。” 这句谶语自古就有,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其意义存在。而陈安的存在又代表着谶语中的天机,这一点是隐隐知道一些内情的镇国公认定的,绝对是假不了。那么陈安在这段失落历史的回归中必然处在一个关键的位置上,自己只要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不愁不能钻营出一条路出来。 当然,想归想,话却不能这么说,闻听陈安询问,苏晗嬉笑道:“大家一起在昆仑书院学习,受教于郁教习,怎么都算是半个云天宗的弟子,或许可以拜上门去,求个收留。” 陈安眼睛一眯,斜了苏晗一眼,从来都知道这货脸皮厚实,果然没有什么好说辞,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急求答案,似乎也只能走这条路,坐以待毙从来就不是他的性格。 于是点头道:“好,不过我还得做些准备。” “准备?”苏晗疑惑道:“都七年了,你还要准备啥?” 陈安不知怎么的,在苏晗面前摆不起架子,有些发窘地道:“上次是个意外,但不代表就此准备好了,你刚刚也说既然想要打对方的主意,又怎能不事先做好调查,我们可以分开协作,能多掌握一些东西,不就多一份胜算吗。” 苏晗有些狐疑地道:“这些年来我都没有闲着,基本上可以搜集到的东西,我都搜集到了……” 陈安断然打断他道:“那可未必,或许现有的东西你都了解了,可琼华圣域终归还没有真正降临,相信随着它的回归定然有更多的信息被披露,或许就有一两件你不知道,又十分关键的。天机现,琼华落,我有天机印信在手,再等一阵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是陈安第一次在苏晗的面前承认了他所掌握的“天机”,虽说之前一直是心照不宣,但还是没有此时说透来得有说服首发 苏晗几乎瞬间就定下了心,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约在什么时候,你可不要像上次那样。” 陈安也知自己有过前科,信用不佳,于是没有二话,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递给苏晗道:“你先去云霄峰观察,若是有事就烧了这根发丝,内里有我一缕思感,无论阻隔千山万水无数世界我都能感应的到,立时就会放下手中的事来找你汇合。” “如此我就信了,”苏晗似是被他诚恳的态度打动了,小心地将那缕发丝收起,然后拿出一枚鲜红的晶石道:“我这里也有一颗火元晶炼制而成的同心石,你若是先准备好了,也可以先找我,用法捏碎就行。” 陈安笑道:“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苏晗点了点头,拱手告辞,转身一步踏出,就到了百丈开外,再是一步就消失在陈安的视野之中,看他的去向却不是往西,反是往南而去,似乎他这次也是匆匆而来,南海那边也没有交代清楚。 不去管他,陈安开始思考起自己的事情。 说要多做些准备,其实也不都是托词,他是真想准备一些东西,幽元天的五方术士为什么会在中央界出现,过去只当是个故事来听,但现在却不得不正视之。 之前那些纷乱的问题,状似没有答案,但却统统都有两个关键的节点,一个是琼华圣域,另外一个就是幽元天。 原本他就打算,这次之后要去幽元天里一趟。 无相玄通的修炼虽在梦境之中被理顺,可还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完善部分,毕竟上次在幽元天中的经历并不完善,被乾军入侵从中打断。 这使得他对无相玄通的理解,出了很大的问题。 初时尚且不觉,但是现在回想,却是不容忽视的问题,所以一直想着再进去一趟,将整个星轮修炼体系,都感悟一遍。 既然无论如何都得再去一趟,那么现在就去。 在那里自己可以靠着血月刀为引,隐藏自身,躲在幕后,而若是等到琼华圣域降临,可就躲无可躲了。 且在他潜意识里,安排他命运的大能必然和琼华圣域有关,而与之相对的幽元天,却是大将军王指引。 陈安就是到了如今碧落三境圆满,都没有觉得自己可以直面大能的力量,一直正确的认为想要摆脱一位大能的控制,只能引入另外一位大能的力量,所以幽元天之行,也可以说是他自认为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随着苏晗的离开,脚下的密闭空间缓缓消失,月光再次洒满街面,身边的宫墙宫门一如方才。 陈安没有惊动守卫,一步踏出,也离开了这里。 没有更多的等待,他在皇宫中随便选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所在,以手做刀,一刀斩出,属于他自己的命运丝线微微暗淡,一时之间,他竟似是直接消失在了这片地域之中。 接着他手掌一番,血月刀就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上。 褪下刀鞘,那如弯弯血月一般的刀身,立时显现在陈安的面前。 与上次一样,他直接沟通上了刀中之灵,精神与之鸣。 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此时的他已然铸就金身,身体介于虚实之间,面对横亘在面前的血月刀,并没有精神投入,而是整个身体拉长变扁缩小投入了进去。 对于金身存在来说,精神就是肉身,肉身就是精神。 与纯粹的精神投入一样,随着刀灵的引导,他直接来到了当初的那处暗红色的地域。 还是由于境界的提升,眼前所见与上次再也不同。 这片地域上影影绰绰的有不下百人,有曾经的楚岩父女,也有其他更多的陈安曾经接触过的人。 这些人的存在对他没有任何的束缚,陈安感觉自己只要一念意动就能替代他们的命运,进入幽元天中生活。 同时他也感觉到,脚下的暗红之地也变的不是那么的坚实,若是自己用力,完全可以不受束缚的直接贯穿过去,以真身降临幽元天之中活动。 没有急着选取一人进入探查,陈安抬起头来放眼四顾,他还真没有好好打量过这处刀中世界。 暗红色的地域与之前一般,但原本笼罩周围的迷雾却是已经尽数散去,似乎是空间被扩大的了无数倍,使得他视线不再局限于眼前,能够看到更远的地方。 在远处,也有绰绰人影,似乎那些人他也同样可以支配。 心中一动,他抬步向远处走去,眼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孔,这些人身上的特异气息比楚妍等人浓郁许多,似乎与他身负的无相玄通更为清净。 没有其他的想法,陈安循着灵感,穿过一片片的人群,似在寻找着什么,又似单纯的漫无目的前行。 不知走出了多远,他陡然停下脚步,此时他已经处在一大片最为密级的人群中间,灵感告诉他在这里他将会有不小的收获。 想到自己此次进来的目的,不止是学习无相玄通,还想着或许能够得到一些五方术士的讯息,陈安便选择相信自己的灵感。 他的确是一贯的谨慎小心,按理说应该重走旧路,徐徐图之,可谨慎小心也是相对的,实力弱小时的谨慎和实力强大时的谨慎完全是两个概念,此时的他与之前相比足足高了三个大境界,若他还是循规蹈矩的来,就不是谨慎了,而是可笑的胆怯。 因此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只是简单的用无相算法占卜一下,他的目光就落到了人群中的一道普通身影之上。 第八百三十九章 不速之客 仲夏时节的雨淅淅沥沥个不停,让人心中烦躁却又没有办法。 公孙离拧着眉头驱退了下人,独自躲在书房中练字,可是一幅字整整写了百十遍,还是不能让他彻底静下心来。对未来可能的发展,深表迷茫。 就在这时,忽有一阵风轻轻地从窗外吹了进来。 拥有九星巅峰实力的他立时有所触动,几乎是瞬间就收敛了所有的思绪,目光锐利地看向书桌对面,那里已然站了一位身着白色对襟长衫,面目模糊的青年文士。 “阁下是谁?贸然闯我府邸不觉唐突吗?” 面对这不速之客,公孙离没有试图呼唤救援,整个南和伯府,除了一位同样九星的客卿,就只有他最强,若是连他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再叫其他人来也是无用。 “上卿勿怪,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高门难入。” 来人不是冒失之徒,面对公孙离甚是客气,先是作揖道歉,才开门见山地阐明来意道:“其实在下这次来实是为了分担上卿的烦恼,为上卿解除忧愁而来。” 公孙离嘴角一挑,多了几分嘲弄道:“为本公解除忧愁?就凭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也配?说吧,你来自元素学派,还幽天盟?” “哈哈,上卿英明。” 青年半点也不为公孙离的态度而生气,或者说这就是现实,根本没什么好生气的,他风姿怡然地道:“只是反抗大星天的人可不止元素学派和幽天盟,大星天挑衅天下术士,但凡有志之士都不能与之干休,包括元素学派在内的三大学派、七脉方士只是其中的代表,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小学派,术士组织,即便大多数的术士都只专注于做自己的学问,可是谁也不愿意生活在大星天的残暴统治之下。” 公孙离冷笑道:“那又怎么样?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吗?最强大的幽天盟都要崩溃了,不日大星天的星尊们就能攻破幽天井,之后就应该是整肃学派,你或许应该想想,他日该以怎样的姿态投降或服罪。” “呵呵,上卿目光果然独到,针砭时弊,一针见血。” 青年声音依旧平和,丝毫不为所动,顺带着还恭维了一句,不过接下来他画风一转道:“但上卿有没有对自己的处境做过分析,知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公孙离目光一沉,道:“你什么意思?” 青年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对面我们现下的处境,我们自己很清楚,可上卿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吗?血脉贵族本应尊贵无比,却被大星天的贱民驱使如走狗……” “放肆!”公孙离面显暴虐之色地将他打断,正色道:“我们所效忠的永远是自己的君王,大星天算什么?” 九星巅峰的气势如同海啸,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压力,仅仅只是气息的逸散就将房屋中的摆设家具吹动倒伏。 只是那青年文士却全然不受影响,反而笑着鼓掌道:“上卿之忠心,真是可昭日月啊,在下佩服佩服,只是大星天多次僭越王权,指使卿士,真的将血脉贵族放在眼里了吗?他们主张唯才是举,唯贤是任,长此以往,这天下还会有血脉权贵的位置吗?哦,现在还不会,毕竟幽天盟还在苦苦支撑,各大学派也还没有放弃希望,他们还需要血脉权贵帮助他们稳定天下,但等到天下术士尽归大星天,血脉贵族们对他们再也无用处之时,他们会不会嫌弃碍事一脚踢开?方法手段也是容易,随便选择一个比较‘贤达’的南和伯族亲,就可继承爵位…首发 “你给我闭嘴!” 公孙离再也忍受不了,周身上下腾起黑色的风暴,内里有银白电蛇蹿动。 他面前的书桌、白纸、笔墨……只是擦了个边就纷纷粉碎湮灭。 青年面对这等压力,不禁退了一步,身上亮起一片,清光,消弭了几枚逸散的风刃,却没有再继续刺激对方,只是笑道:“交浅言深,在下就先说到着,还希望上卿三思。” 说完,他身形猛然炸开,化作点点清光,一个闪烁间就消失在公孙离的书房之内。 直到这时,府中的护卫侍从才听到动静,反应过来,纷纷向书房处聚拢,可还不待他们走到门外,就听得书房中传来南和伯公孙离刻意压抑的声音。 “我这里没事,都滚开。” 他们各自面面相觑了一眼,不敢说什么,依言而退。只有几个管事依旧尽着自己的职责,在门外听用,但也站的远远的,不敢靠的太近。 良久,屋中忽地又传来公孙离的声音。 “来人备车,我要入宫一趟,面见君上。” 值守的管事满面愕然,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和依旧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禁道:“主公,现在已经很晚了,是不是……” “我说我现在就要进宫。” “是!” 那管事连忙跑了下去,吩咐下人套车,不一会就见自家主公阴沉着脸,从书房之中走出,一路出了中门,坐上车架,直往中心虢王宫而去,只是这一去却是没再回来。 三天之后,一位王宫的宫监双手捧着一段黑色的绸缎制成的卷轴,带着一队宫廷卫士,来到了南和伯府。 府中一众人等惶恐不已,只能将南和伯子景阳请出,摆下香案,恭迎贵使。 宫监对此也不在意,看着面前忐忑不安的一群人,轻轻吁了口气,展开卷轴,读道:“王命曰:南和伯离前日于宫中突发恶疾,不幸罹难……” 这开头第一句话就把所有的人都给镇住了,当代南和伯那是怎样的存在,在场之人怎会不知。那是完全激发了血脉的九星强者,半人半神的存在。 一个突发恶疾就死了?这怎么可能。 是个人也知道这里面有着极大的阴谋,可作为整个宗族主心骨的公孙离都死了,此时谁敢贸然发声。 其实南和伯家作为虢国的九大上卿之一,自然不止公孙离一个强者,只是两位九星的宗伯都在南和国的封地之内,如今在场的就只有一位异姓客卿,根本不足以替公孙氏发声。 所以众人震惊归震惊,却全然没有作为,只能听着那宫监继续读道:“……兹南和伯子景阳,血脉尊崇,生性贤达,遂继南和伯位,承君国重器……”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不动声色地往前挤了挤,站到了南和伯子景阳之后,他就是公孙氏的九星客卿柯寰。 有虢国国君背书,不出意外的话,南和伯子景阳就将是新的南和伯,那么作为公孙氏的客卿自然要将之保护好。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些其他的心理因素,那就是老族长死的不明不白,他作为客卿已经算是失职了,自然不能让这新族长再出事。 当今天下,信义为重,门客食主家供养,自然要为主人分忧,失职是极其严重的罪过,或许没人会去责怪一位九星强者,可自小受的教育,让他们把信誉脸面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更何况柯寰还是南和国下民出身,受主家恩惠极多,如今血脉开发有所成后,还没来得及报答,就出了这么大纰漏,就算不是他的责任,也说不过去。 在不知还能干些什么的时候,自觉保护好新任家主,算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安静地听着那宫监将王命宣读完毕,作为府中唯一有资格代理主事的南和伯子景阳依足礼数将之恭送离开,公孙氏的宗伯客卿立刻聚到了一起,屏退下仆,急切地开始商量起来。 公孙离年不过六十,就已经是九星强者,按照大家的预计,他起码能遮蔽家族一个甲子的时间,到时才会退下家主的位子,进入宗伯堂,继续守护家族。 可现在他却是突兀的死了,而且死的不明不白,对整个公孙氏,乃至南和国,几乎是不可承受的打击。 客卿们都是有心为主公报仇,可宗伯们却考虑很多。 虢王室对家主的死因讳莫如深,可见其牵扯极大,若是因此惹来整个南和国都不能承受的敌人,那才是公孙氏的灭顶之灾。 因此,讨论来,讨论去,最终大家还是决定,先拥立公孙景阳回南和国继任南和伯位。 一来,景阳继承南和伯位是不存在异议的事情,遵循血脉贵族的规矩,家主之位,只与血脉远近有管,个人实力强弱,仅作为比重不算太大的参考。何况又有王室背书,这算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 二来,也可以借这件事,暂时避开王城的恐怖漩涡,作为九星强者的家主都死了,这背后深藏的东西该有多么可怕,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只有暂时退出,回到南和国内,于宗伯堂,开族议会,从长计议的讨论接下来家族的行止。 整个商讨的过程中,年仅十六岁的景阳一言不发,只是闷闷的坐在那里。 别人都觉得他新丧父亲,心中悲伤,可却不知,他其实是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发懵,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着:“这就是无相算法测算下,所谓的最契合自己的身份?都是父亲进了宫就再也没回来?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让自己连吐槽都没有力气。” “还有血脉贵族是个什么鬼?这,这些家伙不就是传说中的先天神灵吗?” 第八百四十章 天元王朝 金身介于虚实之间,可以是实实在在的精血,可以是无形无质的气息,更可以是一段完全不知存不存在的神念。 不像上次的精神穿越,元神降临,铸就无相金身的陈安完全可以借助血月刀的牵引,以真身强入幽元天以获得更大的好处。 但天生谨慎的他自然不会轻易把自己暴露在未知的环境中,反正是只为探索,收集五方术士的讯息,自然还是用上次的元神降临的办法。 甚至这一次,陈安都没有割裂一段真灵,作为上次元神穿越的替代。已经基本掌握了大将军王思感化念之法的他,仅只是利用愚神弄鬼术和欺天瞒地法编织了一个思感化身。 这么做自然有极大的好处,首先,不分裂真灵,就与本体牵连不多,哪怕被毁掉,本体也不会有任何不妥,甚至连受点轻伤都不会;其次,思感化身不是分身,不容易被因果秘术针对,怎么都牵扯不到本体上来,完全可以坐看云卷云舒。 当然,凡事有利就有弊,这其中也是有着不好的地方。 那就是思感化身完全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很多东西不可能和本体共享,哪怕就是所探知的讯息,也要依仗其及时传回,若是在其传回信息时,不慎陨落了,那此次探索可谓就是白费功法一场。 就好像他当初所见的血影,对方的本体的确是大将军王,可实际上其和大将军王完全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只能为其传些话,作为一件信物,让陈安获得血月刀的认可,而大将军王则根本不可能以之复活。 为了尽量削弱这一弊端,陈安在编织完这个思感化身后,又用镜花水月法和无量相变做了投影进入其中,确保在一段时间之内自己和这个思感化身联系紧密,甚至能进行短暂控制。 另外有这个投影的存在,思感化身在必要的时候还能求得本体的力量,使用各种神通,不至于前期遇到一点危险就直接“夭折”。 做好这些准备,他就开始选择这次降临的身体,因为可以选择的太多,他自是没有那个耐心一一挑选,因此直接用无相算法测算,得到了一个说是最契合的结果,那就是公孙景阳。 虽然他这一次只是为了打听一些消息,顺带理顺功法,但能有个比较契合的容器,自然更利于行事,于是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决定了下来。 谁知投放过来后,却是遇到了这般场景。 为了尽快的适应环境,进入角色,他没有吝啬于向本体借力,虽然因为思感和本体之间的隔阂,这种借力有着极大的限制,可以说是用一次少一次,但若是前期能够很好的生存下来,并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这完全是值得的。 于是刚替换了公孙景阳,翻越完对方的人生经历,陈安就开始借用本体的力量读取周围的“历史”。 然后,他就“眼看着”那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家伙诱反了公孙离;“眼看着”公孙离去自寻死路;“眼看着”整个公孙氏都要往南和国逃离…… 这一开局就被卷进大星天和幽天盟两大势力的碰撞中,简直是刺激过头了。 好在他进来的只是一个思感化身,否则现在就可以跳出去重新开始了。 既然连死都不怕,那么就随遇而安好了,公孙氏的宗伯客卿们在开会,他就是独自在一旁梳理自己了解的东西,这既是为了躲避一些不利的情况,也是免得出了什么纰漏,要知道,夺舍重生可不是中央界的专利,在幽元天中这样的例子多不可数。 要想不惹什么麻烦,安稳成长,前期还是尽量蛰伏,融入角色,至于后期探索之时,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管他呢。 这算是陈安经历了无数世界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关于幽元天,陈安的理解是无数的层面综合而成的一方世界,至于这里应该和当初楚岩所在的大宋王朝是一个地方。因为这里同样有着大星天,有着幽天盟。 不过在这里,大星天和幽天盟不再是传说,而是真切存在相互争锋的势力。 根据越往世界的中心,能级越高这一点来判断,楚岩所在的大宋王朝,应该是在这一层面的边缘地带,所以连个强者都很是难寻,而这里位于大星天的统治之下,必属整个位面的中心。 在大宋王朝可以作为镇国老祖的九星强者,在这里一个小家族之中就有好几个。 当然,公孙氏从某种程度上也不算是小家族了。 在这层位面的中心,有一个庞大的王朝,自称天元王朝,统治者被诸侯共尊为天子。 由于庞大的领土面积,天元王朝不可能将所有的疆域都纳入治下,于是利用封建制度,通过分封诸侯的办法,来统治整个天下。 天子分封诸侯近千,诸侯们又各自分封麾下的上卿,上卿分封大夫,大夫分封卿士,层层递进,触及遍及整个天下。 虢国就是最大的几个诸侯国之一,国君之下又分封九大上卿、二十一大夫作为辅国之基,再之下的卿士更是不知凡几。 九大上卿又各自分封大夫卿士,帮忙治理。形成一套自上而下,井然有序的血脉贵族统治阶级。 这种方法一开始确实挺好,但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现主干弱,枝叶强的窘况。 天元王朝存世近万年,天子早已腐朽不堪,虽然还未有士卿大夫自立的事情出现,但诸侯们都开始渐渐做大,不再理会天子,开始相互征伐,获取利益,使得整个天下混乱不堪。 与此同时,学术界或者说修炼界也处在革新之中,星轮术士崛起,开始归纳总结自己的理论,不止提出星空阵图的修炼体系,还提出克己复礼的尊崇制度。 被整日里惶恐不安的天子奉为圣典,引为国教。强大的星轮术士们正好以此为基点,抒发自己的志向。 他们实力强大,理论充实,就是不挟天子之威,依然为很多迷茫的士卿大夫所接受,成为各国的主要学派。 而就在这时,星轮术士们猛然翻脸,开始用理论和武器双重打击其他学派的发展,乃至生存。 这本是学术之争、道路之争,和天下格局无关,但随着星轮术士们越来越强大,各国诸侯也不得不仰仗其鼻息生存。 这种转变,使得原本万家争鸣的学派,一夕倾覆,变成了过街老鼠,只有靠相互合作共同组建幽天盟,才算是有了一点可以勉强生存的可怜空间。但就是这点可怜的空间,还在被大星天的星轮术士们排斥挤压,妄图将一切的异端学说,全部灭绝。 公孙离和那青年文士的见面,就是在这种背景之下。 诸侯们是背弃了自己的天子,可这种背弃目前还没有糜烂到士卿大夫这一层面,或许有些人会藏着自己的小手段,但面对外部压力却又不得不团结在自己的国君周围。 大星天的很多理念他们不能接受,可又不得不屈服于对方的淫威下,一步退让之后就是步步退让,若是有一天大星天想要掌控贵族的继承权,那恐怕就是他们退无可退的时候。 一些有识之士,比如公孙离之流,早早的就在烦心这个事情,青年文士的出现,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方向。 只是可惜的是,还不待他有所作为,就被人阴死在王宫之中。 这里面或许有许多的阴谋权术的交换博弈,但都与陈安无关,目前仅只要了解个大概,不至于身份穿帮了就行。 至于可能会被卷入进去,以及计划中的调查,都得之后再说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尽快提升,这具身体的实力。 否则别说调查了,连被卷入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将整件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陈安开始关注公孙景阳的修为,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 倒不是公孙景阳的修为有什么惊人的地方,十六岁四星的修为算是中规中矩。可若知道他这四星的修为不是修炼得来,而是天生的,那就会惊讶于其血脉的不同寻常。 作为东莱的开国皇帝,改进多种魂牌炼制使用的魂师,对于血脉,他有很深的研究。 仅只是感受到公孙景阳体内血脉所蕴含的气息,就看出了其中的恐怖力量,或许不如东荒的神裔,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先天神灵。 血脉中蕴含着属于先天神灵的烙印,尽管微弱,却真实存在,这或许就是血脉贵族的真相,一群半人半神的存首发 当然,血脉贵族的真相或许不管陈安的事,但却是可以被利用来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只要激活血脉,就可以强横到不讲道理,这是天赋赐予。而对陈安来说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局。 别人可能需要靠着不断的努力来一点一点的开发血脉,可陈安激活血脉的手段不要太多,一个一个试,也能让这具躯体跳过不少麻烦,迅速成长到可堪一用的程度。 因此,等到宗伯客卿的商讨完毕后,他就迫不及待的钻到属于自己的房间之中,开始用自己知道的办法在这具躯体上实验了起来。 第八百四十一章 九星巅峰 七日后,公孙氏扶棺南行,新任的南和伯要归故国继位。 虢王宫中,当今虢成公听着内侍的禀报面色阴晴不定。状似淡漠地挥手让对方退下后,才面色一变,一掌将身边的桌几拍的粉碎,破口大骂道:“混蛋,该死,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眼如铜铃,唇间颌下都蓄着浓须,身材壮硕高大,将一件九毓蟒龙袍撑的鼓鼓的,这副形象不若国君,更像是个能征善战的将军。 而事实也是如此,年轻时还在做王子的他真的带兵与他国争锋过。 在军旅之中,养出了一副暴烈的脾气,哪怕是成为国君许久也未能该的掉。 如今他已经六十有五,比公孙离还要大上一些,但对于一名八星强者而言正当壮年,靠着年轻时的军功,对整个虢国的掌控也达到了最巅峰。 但就在这时,大星天的人来了,本以为靠着这些家伙的武力可以帮助自己稳固国政,谁知道竟然是来了一群太上皇。 本着政教分立的心态,一直以来虢成公对大星天的人都是采取不理会的态度,甚至对对方打着的天子旗号,还退让三分。在一些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上,给予相应的帮助。 哪怕是对方态度多有傲慢,他也是压着脾气,有着足够的忍耐,可谁知对方越来越得寸进尺。 上卿就算再不堪,那也是王国的上卿,刑不上大夫的道理举世皆然,连他这个国君都不可能轻易地对一位上卿做出处置,必须要开国议,让众士卿公开审判才能定罪。 可这一次南和伯不过直言说了一些得罪那些家伙的话,竟然被对方毫不犹豫的当着他的面击杀,这简直是裸的打脸,国君的威严都被肆意践踏。 若他当时面对不是一位十星源主,不是天子亲使者,不是大星天这个庞然大物,他可能当场就要爆发,整个虢国都要地震三日。 可对方是大星天,是天元国教,是拥有六位星尊五十三位源主镇压的恐怖势力,可不是那些只会动嘴鼓吹自己的小学派。 愤怒又压抑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胸膛让他几欲炸裂开来,数次伸出手想要传唤内侍做些什么,可最后却又只能颓然的将手放下。 “君上节哀。” 一道清越又隐含安慰的声音在虢成公的身侧响起。 虢成公粗浓的眉毛一动,向身侧看去,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青衣老者。老者体型瘦弱,须发皆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偏偏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英武之气。浑浊的双目中,时不时有一丝利芒闪过,似乎年轻时也是个沙发决断之人。 正是曾经的九大上卿之一,虢成公的启蒙老师,武成侯魏豹,也是如今虢国仅有的三位十星源主之一,镇压虢国国运,使虢国国力可以排入列国前十的老祖级人物。 见到对方,成公眉眼一耷,情绪颇有些不受控制,似想要彻底爆发,又似更加颓然。 “原来是老师,孤,孤实在是……” “君上节哀,君上息怒。” 魏豹轻声宽慰一句,转而道:“南和伯该有的补偿都给予了,关于此事,大星天的人并没有深究,一者是给君上面子,一者是根本不把公孙氏放在眼里,这样似乎也好,南和伯一脉,或许能有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但是君上或许该好好想一想日后的章程了。” 虢成公红着眼睛道:“此地只孤与老师,老师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魏豹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不疾不徐地道:“大星天确实强悍,光是在虢国的星轮学会,就有三位源主,四十余位圣师坐镇,哪怕吾等想做些什么也是无能为力。但前些时日,大星天攻破了幽天盟的幽天幻境,将他们全部围堵到了北地那块贫瘠之地,欲要集中力量毕其功于一役,因此抽调各地方星轮学会的力量,如今我国星轮学会中原本的四十余位圣师离开了一大半,三位源主里也只剩下一位星空上师焦子期了。” 虢成公眼睛一亮,问道:“当真?” 魏豹语带唏嘘:“他们并不觉得我们敢违抗大星天的意志,走的时候自然也没有遮掩什么。” 虢成公的面容有些扭曲,既为对方的轻视而愤怒,又为这个好机会的出现而兴奋。许久才恢复平静,目光幽深地道:“老师觉得幽天盟的人可信吗?” “幽天盟成分复杂,良莠不齐,败于大星天之手可谓是早以预见,各学派不尊血脉无有敬畏,落得如今下场也算是与人无尤,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似乎也不足对吾等造成威胁,全然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 魏豹语气平静,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从头到尾都不带任何个人感情。 可虢成公却有些迫不及待地道:“老师可知各家都是什么想法?” 魏豹抬起眼皮,直视虢成公,似将他的心思全部看穿,进言道:“君上稍安,臣等以为大星天与幽天盟诸学派间的恩怨还是不宜牵扯过深,若诸国齐心,大星天不足畏惧,但若以一国之力独对大星天,那无异于螳臂当车。” 虢成公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咬牙道:“难道就白白放弃这个机会?” 魏豹摇了摇头依旧老神在在地道:“君上须得知道,这个机会并不是我们的,而是幽天盟诸学派的,能不能把握的住,不是看我们,而是看他们。” 虢成公似有所恍然,此时才算是整理了心情,一位上卿的死确实让他有些失了方寸。仔细想想,就算最终让大星天做主,也不过头上多了一位太上皇,诸侯们顶多损失一些权利。但诸学派若是败了,那就死路一条。究竟谁该更着紧一些,一目了然。 明白了这些,他的语气不禁又深邃了一分,之前的憋屈之感不再,问道:“那各家的意思是?” 魏豹笑道:“自是谨遵君上之命。” …… 在南行的马车上,陈安独自闭目静坐,丫鬟仆役全部被他遣开,如此才方便他实验一些不同的手段。 当然,在开启血脉的同时,还有一个更好更快的方法,提升自己的实力。那就是直接转嫁楚妍的实力。 或许对别人来说,公孙景阳和楚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可对陈安来说,这两者不过是一个本体演变而出的两个表相。 既然是相那就是可以用无量相变来转化。 这种转化,对如今已经是碧落三境圆满的陈安来说,并不是多么困难,仅只是浪费了一次向本体借力的机会,就轻松达成。 仅只是一瞬间,他就变成了一位九星巅峰的存在。 其实按照无量相变的道意,实力层次也是相的一种,理论上只要是相就能转变,十星、十一星、十二星他可以想变多强就变多强。 但现实还给予了他一定的限制,在没能真正达到无中生有的情况下,他的各项神通,不是无量相变,还包括欺天瞒地法愚神弄鬼术等最大的威力都取决于他的自我认知和了解。 也就是说,他了解九星存在是怎么回事,所以可以直接转化实力为九星,但不了解十星强者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不能直接转化实力为十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他能够扑捉到一位十星强者,再把他给解析了,那他就可以瞬间达到十星的层次。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以他对十三星天境界层次的了解,三星到四星、七星到八星、九星到十星,都是一个质变。尤其是九星到十星的转变,与宗师和天仙的差距类似,是仙凡之别,是天地之差。 十星源主或能和十一星十二星的存在抗衡,但九星存在永远都不可能战胜一位十星源主。 而没有一位十星源主供他研究,自然是说什么都是白搭,只能按部就班的一步步来提升自己。 不过就目前而言,一口气获得楚妍的境界层次,达到九星的层面也算是足以自保了,关于血脉的提升真的得沉下心慢慢来。 可心中对此还是有些可惜,楚妍那次在盂兰鬼市真的兑换出了许多好东西,若是这次能全部使用,绝对能够把自己直接提升到十星源主的层次上,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再次选择楚妍就只能一切从头开始。 或许可以跑一趟大宋王朝?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他给打消了。 不说那个地儿有多远,就说那些东西都是随身携带的,他不再扮演楚妍后,谁知道身上的东西都去了哪里,哪怕让他到了大宋国,也绝对找不到东西。 更何况以大宋国的遥远,想要去到,他九星的实力还真不一定能够。 他的确不知道大宋国在哪里,但依照这方世界的封建制度,敢以王朝称与天元王朝并列,想来那地儿绝对是个不识礼法的犄角嘎达。或许就是天元王朝分封出去的某一个偏远诸侯国,多年与母国失去联系,自尊自大起来。而在这个拥有超凡手段统治的世界,会和母国失去联系,可见其地域的遥远。 陈安眼珠一转,又想到是否可以在这里找到幽天盟的门下,再搞出来一个天才,想办法获取盂兰鬼市的邀请,再赚他个盆满钵满? 第八百四十二章 有恃无恐 这个思路似乎不错,公孙景阳才十六岁,他将楚妍的修为转嫁,几乎是瞬间就将其提升到九星的层次,绝对是天才之中的天才,完全有资格受到幽天盟的邀请。 可转念之间,他就把这个可笑的想法给抛弃了。 这里不是大宋王朝那个乡下地方,幽天盟谨慎传道。 在这个世界中心的天元王朝内,不止是幽天盟,就连大星天都在眼前。 前些时日,他似乎听说幽天盟战败了,被大星天攻破了幽天幻境。或忘镇的存在就是依托幽天盟的幽天幻境建立,如今连幽天幻境都没有了,又哪来的或忘镇,哪来的盂兰鬼市。 这条捷径等于是被彻底堵死,自此之后他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提升,真的是一件让人郁闷的想吐血的事情。 但再难也没有办法,盂兰鬼市在他看来,本身就像是一种福利,这福利遇上一次是走远,两次是积德,三次就有点逆天了,好事哪可能天天都有,逆天的事也不能干啊,是要折寿的。 于是陈安只能苦着脸,开始按照这几天以这具身体为蓝本,研究出来的开发血脉办法,锻炼起来。 与魂牌之法不同,也与当初强化楚妍的方法迥异,前两者虽也是根植于血脉的力量,却更接近术和道。 魂牌之所以叫魂牌,而不是叫血牌,道理就在于此。 对于这条道路而言,哪怕是没有相应的血脉,也不妨碍其构建法则道意,术法框架,除了根基改易之外,对实力并没有什么影响。 但先天神灵的实力来源不同,他们的血脉承载着法则,承载着真意法理,想要将之以术法的形式表达,就要将其血脉彻底激活,开发出来。 激活之法虽与魂牌之道迥异,但陈安也不是全无头绪,主要是因为公孙景阳的身份尊贵,家族中自有相关的传承。 这是一部叫做“风泽秘录”的开发血脉功法,只适用于公孙氏的风泽血脉,自然效果也要比大陆货好上不少。 只要按照家族中的传承一步步的来,公孙景阳就算是没有被陈安所替换,也能达到曾经公孙离的层次。 眼下陈安所要做的不过是要在这些功法的基础上再进行一些改进,使得其能够更快的达到本质的跃迁。 说起来,想要对人家传承了无数代,精炼了千百次的血脉提炼功法进行改进,其实是不太现实的,哪怕陈安高屋建瓴,想要对一个没有缺陷近乎完美的功法进行改进也是天方夜谭。 但这里面还牵扯着一个事情,那就是功法的本质, 公孙氏族传承下来的这部功法,目的就是为了强大自身,以完成生命的跃迁,能够更好更强的守护家族生存下去。 而对陈安来说,却完全不必要顾忌这么多,他只要变强而已。 来幽元天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集五方术士的讯息,以及领略下源主级的实力,彻底理顺无相玄通。 这两个目的全部需要强大的实力才能实现。而且因为外界琼华圣域的压力,是越早实现越好。 所以哪怕是亏损一点身体的本源,折损一些寿元,只要是能够迅速提升实力,都可以接受,反正他也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难道还要给公孙景阳留下一点念想不成。 因此,当然是怎么强力怎么改,功法之中凡涉及固本培元循序渐进的部分全部砍掉,换成秘法爆发,刺激肉身,消耗潜力…… 这么一改,一本堂堂正正的血脉功法立刻变成了魔功邪功。 若照着上面修炼,十星、十一星、十二星的源主都不在话下,哪怕是十三星的星尊也能未尝不可想象。 当然,若是真按照这部功法修炼,别说拥有远古血脉的强大本质悠久寿元了,可能连十年都活不过去,境界越高越短寿。 但陈安对此却相当的满意,十年时间绝对是足够了,甚至可以说是绰绰有余,若十年他还不能给想要探索的问题一个答案,也就不用再忙活了。 估计在中央界,琼华圣域已经君临天下了,他不需要再想什么点子,只要服从对方的命令,做对方的傀儡就行了。 实际上,他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三年,因此十年时间真的是相当的漫长。 躲在属于家主的马车里,虽在行进,却是平稳无比,在他的吩咐下,也没有什么人敢于来此打扰。 就算是一直在保护他的那位九星客卿柯寰也离他有足够的距离,充分尊重他的隐私。 这就是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和其他地方家主的权利很大程度上决定于自身实力的强弱不同,在这里,血脉决定一切,血脉高贵自然被人所尊重听从,哪怕只有一星的实力,也可以让九星强者俯首。 这里是一个一切都往血脉看齐的世界,这就是整个世界的大势,除非实力能达到十星以上,成为源主,否则都得遵循这个世界的固有规则。 所以陈安一继承南和伯的爵位,就掌控了整个南和伯家,成为了南和伯家说一不二的新主公。 三天之后,陈安的车驾终于驶入了南和伯国的封地之中,再有一天就可以达到南和伯国的都城,也就是南和伯家的封城——玉池。 南和伯的封地大概是一郡之地,有十四城,三十余镇,总计五十万的人口,在九大上卿之中,不算最大,也不算最小,属于中等偏上。 其中光玉池城就有人口三十万,繁华程度倒是在虢国诸城中首屈一指,仅此与王城,与其他上卿的封城并列。 进入南和伯国的领地后,宗伯们商量着开始打出了南和伯的旗号,带在身上倚仗也纷纷开始摆了出来。 之前不敢用,主要就是想要低调一点,万一大星天的人气不过还是想要打击报复,也不至于留给他人口实。 另外,谁知道国君有没有向大星天低头,若是也看自己等人不爽,那南和伯一脉就真的完蛋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目前情况实在是不明朗,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宗伯们自然是小心为上。 陈安对此毫不在意,不光是不在意公孙景阳的身份,还是因为从“历史”中看到了整件事情的发展,胸有成竹。 在“历史”中,公孙离确实是个出头鸟,但也不至于被这么对待,他根本没有勾结过幽天盟以及诸学派的人,只是不忿于血脉贵族的尊严被践踏,向大星天的人抗议了几句。 而大星天的人其实也不是那么霸道,让血脉贵族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们也怕和诸侯闹僵了,天元王朝一家诸侯不算什么,哪怕是最强大的几个国家,国内十星源主,也是一掌可数。但诸侯联盟的实力就恐怖了。 星尊三位,源主过百,绝不是大星天可以轻易招惹的。尽管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团结过,但是万一呢? 这一次之所以手段这么激烈,完全是由于和幽天盟的决战在即,容不得半点差错,尤其是血脉权贵这边,有一点不好的苗头就要强力镇压,哪怕等过去这段时光,再行安抚。 就是在这么个背景下,运气不是太好的南和伯就成了牺牲品。 所以按照陈安的算计,震慑的用意达到,大星天绝对不会再抓着这个事情不放,相反,很可能还会怀柔安抚一番。 至于虢成公的态度,陈安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甘心为人傀儡,就算是再荒唐的人恐怕都得抗议两下。 更何况是虢成公,他行伍出身,军人脾气,性格爆裂,没当场翻脸,已经算是这些年养气有度了。怎么可能配合大星天镇压自己的手下。 因此公孙景阳的身份地位,在最近几年中是绝对的安全稳固根本不需要去担心什么。 陈安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实力提升问题。 新的“风泽秘录”虽然逆天,但按部就班的来,三天他也只是把血脉实力从四星提升到五星而已。 三天一个境界,说出去能震掉人的下巴,可陈安还是不太满意,因为按照他现在的进度,起码还得一个月才能到六星,三个月才能到七星。 而想要跨过七星到八星的这个大坎,起码得要一年的时间。 他又不可能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如此他给自己的计划的三年时间就算是过去了一半,那想要达到自己来此的两个目的,又有多长时间可以用来谋划。 看来只能等到封地,“横征暴敛”一些好东西,用外物辅助了,不然等到中央界都变天了,他可能都还没看到十星源主的影子,就更别提探访五方术士的讯息了。 就在他还在艰难规划又有些捉襟见肘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冲着车厢外喝道:“什么人?出来。” 因为考虑到要贴合公孙景阳的身份,陈安没有使用任何的对外探查方法,甚至连附带投影到思感化身体内的削弱版烛光照影术的自动观察都刻意封闭了,为的就是怕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左右宗伯客卿们的保护下,他也不会有事,本身做的仅是修炼而已,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完全不用避讳谁。 可却不想,这么个疏忽,却是被人给利用,都期近了自己身前了,才迟钝的察觉。 与此同时,一段阴影似乎是从车厢的地面长了出来,迅速的拉长延伸,转瞬间就变成了一位身着白色对襟长衫,面目模糊的青年文士。 面对陈安的质询,他从容笑道:“上卿勿怪,我只是一个冒失的访客而已。” 第八百四十三章 车中密谈 车厢中,伊桐安静地看着面前年轻的上卿,他根本不曾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次劝说、拉拢就导致了前任南和伯的死亡。 在他们的计划中,血脉权贵或者说诸侯才是这个世界根基,在幽天盟连同诸学派全面溃败的情况下,只有拉拢诸侯士卿才是存活乃至反攻大星天的唯一指望。 所以在近乎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站了出来,尝试接触已经有了些许动摇,产生了自我矛盾的南和伯公孙离,希望通过剖析厉害,与对方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共识。 这在他们看来,成功的几率极高,因为并不是要求对方放弃诸侯公卿的立场,全力支持自己,只是需要对方保持中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缓围捕自己等人的力度,给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学派势力一点喘息之机即可。 依照他们的了解,让本就对大星天心存戒备的公孙离做到这一点的可能很大。 可却是没想到对方的性格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火爆,竟直接去皇宫劝谏,更没想到大星天的反应竟也如此的激烈,直接把他们好不容易物色的南和伯给干掉了。 这么一番眼花缭乱的变化等于是把他们的所有计划都给彻底打首发 从长远来看这似乎是一件好事,血脉权贵们就算是再腐朽,再软弱也绝对不会屈服于大星天的高压政策,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忍无可忍的爆发,甚至与学派与幽天盟站在一起。 但就目前而言,或者说对他们而言,却并非是什么好事。 先不说大星天的铁血手腕震慑的血脉权贵们短时间内难以发声,就是自己等人围绕南和伯制定的一系列计划都没办法再施行。 当然,一直被大星天教做人,他们也有相应的备选方案,但因为实在是没想到意气风发的南和伯会死的这么突然,这么直接,所以大部分的备选计划只考虑了对方同意、反对或模棱两可的情况,各种准备退路都或多或少的与之有关,实在是难以割舍。 虽说再选一个合作者的备案他们也做了,可谁知道经过公孙离的事情后,对方的态度会变得怎样,就算是一切都能按照他们的计划来,个中损失也是极大。 因此,伊桐和组织商量许久,决定还是来接触一下新任南和伯,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这也是从几个方面进行了深入考量的结果。 一者,南和伯一脉一直以来都相当的开明,或许新任南和伯就会承袭前任的主张;二者,新任南和伯是老南和伯公孙离的亲子,对于父仇家恨对方怎么都应该有所表示,三来,对方年轻识浅未尝不能被自己等人所利用…… 怀揣着这些想法,伊桐一时没有说话,而是上上下下认真地打量着这位新的合作人。 他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单薄,完全撑不起那件暗红色的对襟公卿礼服。礼服双肩的部位用金色丝线勾勒着硕大的家族纹章,那是一只插着翅膀的老虎。 这两只金色飞虎倒是给年轻的伯爵镀上了一层难言的威严,使之看起来不算太孱弱。 “你到底是谁?” 年轻的伯爵还是忍不住先开口质问,只是言语中没有太多的急切,倒似带了些嘲弄。 或许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伊桐如此想着,同时还给予了相应的判断,一个聪明的年轻人。 他这次来见新任南和伯,其实与上次一般,并不是来谈合作的,虽然很想与对方合作,但也得先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有没有合作的价值。 公孙离的事情他们虽然做的很谨慎,但依然留下了不少首尾,出现了不小的损失,现在他们可以说是再也输不起了。 如果新任南和伯不比前任好多少,那么他们就算是拼着伤筋动骨也要另寻生路。 说起来,在这一点上,伊桐心中其实还是很复杂的,即希望对方不要太聪明便于掌控,又希望对方能聪明一点,起码不至于把作为队友的自己等人给坑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卿知道老伯爵的真正死因吗?” 伊桐的笑容充满了玩味,遮掩的术法虽然扭曲了他的容貌,却奇异的能够把他的表情全部展现出来。 “呵。” 年轻的伯爵没有感情的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幽天盟的余孽,一群阴沟里的老鼠,也敢来这里挑事?” 伊桐没有因为对方的讥讽而生气,仅只是在聪明的评价下,又加了一条傲慢且自负。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年少得位,哪怕是因为家族的变故,些许的志得意满还是会有的。 这些都不算是什么性格的硬伤,只要其看得清局势,懂得交易,哦,还要会隐忍,大家就有合作的可能。 目前看起来还不错,通过对方的讥讽反问,伊桐知道对方是个明白人,应该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却没有激动的爆发,当是个有沉府的。不至于会向前任那样,让自己等人计划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 接下来就看对方有没有与自己等人合作的一项了。 于是他也呵呵一笑道:“上卿睿智,是挑拨还是真实的情况,自有分辨,想来不用在下置喙,在下只是想要提醒一句,上卿自比老伯爵如何?” “你什么意思?” 年轻的伯爵眼睛一眯,声音带上了有点寒意。伊桐却全然不为所动,只是道:“老伯爵以九星巅峰的实力在大星天的面前尚且连话都说不了,上卿虽继承了爵位,又可能长久呢?” 此话一出,车厢中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死一般的寂静,让伊桐都感觉有些难受,但他知道必须撑下去,只有这样才能给对方以笃定的气势。 “哈哈哈哈” 良久,一声长笑打破了车厢中沉寂的空气,让神经紧绷随时应对公孙景阳恼羞成怒的伊桐一阵愕然。接着他听到对面的年轻伯爵满是讥讽地道:“能不能长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会比你们长久的多。” “大星天就算是再霸道也没想过治国育民,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对星空的研究之中,他们需要有人替他们牧守天下,诸侯公卿或许会被无端指使,但却少有性命之忧。但你们不同,道路之争,你死我活,绝对没有共存的可能。” 伊桐面色不变,只是双眼眯了眯,道:“血脉权贵不是天生尊崇吗?难道真的甘心为人走狗?” “当然不甘心,但……”年轻的伯爵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得先生存下去呀。”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伊桐眼珠一转,适时地提出一个建议,这也是他来的主要目的,本打算先观察,再计较,这样才能运筹好足够的筹码,获得满意的好处。 但对方非同一般的眼光独到,逼的他不得不提前将计划好的东西说出。 只是他才刚开了个头,就又被对方打断。 “两虎相争,连狼都插不进去手,更何况阴沟里的老鼠,这个游戏是强者的游戏,没有实力的人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安静的待着比较好。” 如此不客气的嘲弄,让伊桐猛然涨红了脸,不禁顺着对方的话道:“如何才能证明我们的实力?” 年轻的伯爵身体后仰,靠到了车厢的后壁,半张脸埋在阴影之中,声音也随之肃穆了几分。 “击杀父君的命令是无暗星皇方绝下的,但执行者却是紫霄圣使徐杰,无暗星皇是十星源主,你们或许没有办法,但是可以去把徐杰给我杀了。” 徐杰? 伊桐笑道:“你想让我们帮你报杀父之仇?那我们能获得什么?” “合作的机会。” 年轻的伯爵姿势不变,口中淡淡吐出这么一句话。 “你在开玩笑吧,徐杰可不是普通的九星,他……”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对方不耐烦地将伊桐讨价还价的话语打断,直言道:“现在是你们在求我,需要向我表达诚意,而不是我在求你们。” 年轻伯爵的声音越发的淡漠承认道:“不错,徐杰算起来的确与我有杀父之仇,可那又怎样呢?血脉权贵能够世袭罔替,靠的可不止是血脉,还有隐忍,还有妥协,在这个非生即死的大争之世,学会做走狗也是一门本领。你要记住,这不是你们在帮我报仇,而是一个你们向我证明合作诚意以及合作能力的考验。现在回答我,你敢不敢接?” 车厢内再次陷入窒息般的沉默之中,直到年轻的伯爵再次讥笑着开口,丝毫不怕得罪他,极尽嘲弄地道。 “怎么了?不敢?” “不敢就滚吧,蝼蚁就应该有蝼蚁的觉悟,想要参与神灵之间的游戏,简直是不自量力。” “还说什么合作,简直是可笑,你们先能活下来再说。” “或许我还可以再大发善心一次,你们废去修为去做的马车夫,保管能让你们一日三餐吃饱……” “……” “嗡”的一声! 伊桐目光一凝,身上属于顶尖强者的气息猛然爆发,即便是以他的城府,被这么肆无忌惮的嘲弄也不禁带上了点火气。 第八百四十四章 随手落子 八星!陈安心中一动,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不经意间泄露的那点气息,并以此判断出了对方的层次。 在这个世界八星强者并不算弱,甚至若是在大宋王朝那等偏远的地方,妥妥的可以算是顶级强者,哪怕在天元王朝,这个源主压世的地方,八星也能算的上是源主之下最强的那一个档次。 只是相对于八九星强者重多的星枢议院这个修为还是有些不够看,但这应该算是如今的常态,毕竟诸派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星轮学会一家独大。 伊桐身上的气息只是一放即收,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大星天的压力在前,现在绝不是和血脉权贵置气的时候。 好不容易才营造的有利局面,若是他代表的学派一个不好与南和伯一脉结了仇,恐怕大星天的人们做梦都会笑醒过来。 况且对方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似乎也有这么一番道理,一点诚意没有就想要和血脉权贵们合作,这怎么可能。 当然,这里面或许有可能藏着血脉权贵们的陷阱,但自己等人似乎是真的别无选择。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血脉权贵可以选择做狗,但他们不同,就是想做狗都没有机会。他们与大星天是道路之争,除非愿意放下自己一直坚持的道,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直到这个时候伊桐才真正考虑起击杀徐杰的可能性。同时他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对方的信息。 星枢议院议员,观星楼的楼主,九星巅峰…… 这是一个学派林立的时代,在过去,即便是恐怖的大星天前身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派,名为星神院,又名星空学会,后来做出星轮体系的划分后,方才自我更名为星轮学会。 而“大星天”最初仅是星轮学会总部的名称,直到后来才成为了一种指代。 除此之外星轮强者们还给驻守大国的分部起了名字已区别其他的普通分会,在虢国的星轮分会,就叫做星枢议院。 星枢议院中一般有议长一名,副议长两名,都由十星源主担任,除此之外,还有十位九星巅峰的议员。 至于观星楼则为星枢议院的附属组织,主要任务是负责与总部的情报沟通和相关研究,在星轮学会中还有相关平行的机构,分别是负责对抗外敌的?陨星阁;负责联络诸侯士卿的群星殿;负责对外交易的易星坊;以及作为一个学派最重要的负责对外传达思想教授学徒的耀星堂。 星轮学会的每个分部基本都有这五个机构,分部的十位议员两两一组互为正副,分别镇守着这五个机构。 以星轮学会之强大,即便只是个分部也绝对不会仅有十位九星,能够成为分部议院的议员、观星楼的楼主在众多九星中也绝对是无可争议的佼佼者,再加上身居高位并不缺少器具辅助,其本身的实力就算不如源主也是相去不远了。 想要击杀他恐怕真的得源主亲自出手,并且还要将之诱出星枢议院才行,否则惊动了星枢议院中留守的无暗圣皇,就是源主恐怕都讨不到好。 但他们只是一个小学派,组织中已经没有源主了,想要击杀徐杰,除非动员更多的九星,或许还会面临着一些牺牲和损失,这究竟值不值得? “我……我们需要考虑一下。” 伊桐长吁了一口气,无论值不值得,都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是个代言人,或者说联络人员更合适,对方提出了条件,自有组织的首领去接着。 “不送。” 陈安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语气,实际上对他来说,报不报父仇真的是无所谓,他又不是真正的公孙景阳,所谓的父仇家恨完全不存在的。 之所以在瞬息之间想出这么个考验,只是觉得这个游戏挺有意思的,另外,他降临此间的两个目的,似乎也是越混乱的局面越容易达成。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比将局面搅得的更混乱更加正确的选择呢。 至于对方会不会按他说的做,陈安倒是比较笃定,方才的思绪可不是从对方三言两语中套出,而是刚来这个世界后,读取的那一段“历史”。 或许别人不知道公孙离出事的,但见过曾经历史片段的陈安又怎么会不知道“伊桐”在其中起的作用。 这家伙连续两次来找“南和伯”,明显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局面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比陈安所想象的还要恶劣。 也就是说,哪怕陈安漫天要价,他们也未必会落地还钱。 况且就算是事有不成也无所谓,他本身就是随手布局,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 目送伊桐离开,车厢中又恢复了安静,说起来这家伙的本领还真不小,可以躲开柯寰这位九星强者的守护,若是真正的公孙景阳可能一开始就被他这手段吓到了,在之后的谈话中难免被牵着鼻子走。 直起身来,陈安直接将这件事给抛开,开始专注起自己的事情,这本就是一手闲棋,没什么好在意的,接下来只要等待游戏开场就行了,而关于自身却需要实力越强越好。 一日之后,陈安一行终是到了玉池城,只休息了一晚就开始举行继位大典。 因为有血脉亲缘摆在那里,又有虢成公背书,星轮学会南和国分部的支持,本来应该出现的些许反对声音,也相当明智的没有冒出,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的差池,相当的顺遂。 接下来就是从宗伯们的手中接过相应的权力。 这个过程也没有出现什么波折,若是原来的公孙景阳当然不行,就算无人故意为难,以他十六岁的稚龄想要理顺一国政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无数人帮扶。 但这对陈安来说却并没有什么难度,毕竟是曾经做过东莱帝君的人,只用了一月时间,就轻轻松松地把所有的事情给理顺了,哪怕还有个别的人在其中使绊子。 当然,陈安也不会本末倒置,真的利用大把的时间来这里处理政务,他可不是专门降临这里做国主的,尽快的提升自己才是他真正想要做的。 因此,继位之初他就想办法去了一趟南和伯的宝库,说起来这里能被他看得上眼的东西还真不多,但用于前期的血脉开发却是足够了。 由是一个月时间,在理顺南和国中事务、彻底坐稳南和伯位子的同时他也将自身的血脉之力提升到了七星的层次,算是达到了一个极限。 至于之后的七星跨八星属于另外一个层次的跃迁,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需要经过大量的计算以及相应珍贵事物的消耗。 “拜见君上,朝礼已经准备妥当,可以申令各地士卿大夫前来朝见了。” 埋首案牍的陈安抬起头来,看向说话之人,这是一个身高七尺,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名叫眭英,是公孙离的南和国相。 公孙景阳年纪太幼,还没来得及招揽培养门客,就家门逢变匆忙继位,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帮手。好在他是公孙离的亲自,陈安毫无顾忌地就将公孙离手下的一帮人都给接收了过来,依为股肱,这也是他这么快就能理顺国政的原因,人心安定,自然国家安首发 “卿自决即可。” 这是一个血脉权贵层层分封的世界,天子分封诸侯国,诸侯国王分封上卿国主,上卿国主分封城邦国君……一国套一国,层层分级。 在这种制度下,可没有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诸侯乃至士卿大夫对自己的领地有绝对的所有权,政教军财四权混淆。 如此想要保持上级诸侯对下级士卿的统治和掌控,就需要上下级间互展权力,互尽义务。比如规定上级诸侯有庇护下级士卿的义务,下级士卿也有服从上级诸侯的义务,需要下级士卿对上级诸侯时时朝见,这样才能协同一心。 这个方法虽然野蛮直接了一点,但在当前的社会制度下却是非常有效,不会出现义务不明的情况。 士卿朝贡体系是效仿诸侯朝贡体系而来,三年一次,同议朝政,不过也有例外,比如突发战事,自然灾害,祭祀祖先……还有就是国主更替。 南和伯国治下有十四城,三十八镇,刨去直属南和伯国的部分,一共有八位大夫,十四位士卿以及三十二位从士,这个时候就需要他们另外朝见以表归属之心。 对于当今世界而言诸侯朝贡就只剩下了个笑话,但士卿朝贡的体系却还依然存在,并且成为日常的礼仪,有相应的规范,只要按照相应的规范去安排就行,不算什么大事。 这在陈安看来不算什么大事,可在这个世界人看来却没有什么事情比朝见更大的事情了,因此眭英十分的慎重,详细的将自己的安排奏报了一遍,得到陈安的首肯才算是罢休。 就在他要告辞退去的时候,陈安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喊道:“卿且慢!” 眭英疑惑转身道:“君上还有什么吩咐?” 陈安一笑道:“吾欲对各地朝见贡品稍做调整,不知卿有什么想法?” 第八百四十五章 游戏开始 更易朝贡? 眭英有些疑惑地道:“不知君上想要怎样更易朝贡品?” 在整个天元王朝之中,有着严格的礼制限定,规范了血脉权贵的行为,虽然现在礼乐崩坏,诸侯少有遵守,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一定限制的。 就比如这朝贡的贡品可不是随心所欲的让上级公卿想怎么定,就怎么定,而是有着约定俗成,有着旧约惯例。这要是让人随便乱改很容易出大乱子的。 但是历代新君继位,总喜欢玩一些新花样,有着老上卿约束还好一点,像现在这个情况,就让眭英有些头痛。 “改成以物替币吧。” 陈安摩挲着下巴,将自己需要的一些材料给报了出来,还随口补了一句道:“也可以把他们恭贺的贺礼也改成这些东西” 眭英的面色变了几变道:“君上,这恐怕是有些不是太好,进贡的物品都有礼制规定,或可私下商量改成相等价值的东西,但贺礼这种东西怎能直言要求?上卿的体面何在?” 陈安才不会管这么多,甚至这个南和伯的身份他都不怎么看在眼里,但眼下的情况还是需要这位南和国相配合的,于是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卿可不必出面,只需将有关吾之喜好的消息放出,静观其变即可。此法不止能收获吾之所好,还能看清人心所向首发 眭英一愣,仔细想了想,不知误会到了哪去了,面现恍然之色,躬身道:“君上圣明,臣这就去办。” 送走了眭英,又和其他各方面的主官合计了些事情,陈安这才算是闲了下来,感受了一下血脉中的疲惫,没有继续进行修炼,而是无聊地打量起周围宫殿的装饰。 和他的永安城皇宫相比,这里真的是有够破旧的,可能连大乾的一个县衙都不如,这些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来打去的,也不知道搞搞基建。一个两个都自诩正统学派,也不知道都在研究些什么。 以吐槽的方式打发了一会儿时间,他忽然心中一动,向着在暗处侍立的柯寰道:“柯卿,不需要总守在我这儿,还是回家看看去吧。” 即便是回到了玉池城,柯寰都没有任何懈怠的守卫在陈安身边。 与老上卿不同,其本身就是九星强者,想要威胁到他的安全,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十星源主都做不到无声无息地将一位九星强者击杀在他的家族中。 但现在这个新家主,却只有四五星的实力,若是一个不小心,漏了个八星的家伙进来,就能造成不可想象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新主刚刚继位,家族内部还有许多不同的声音,更是要慎之又慎。 因此听了陈安话语,柯寰面色不变地道:“臣无事,还是君上的安全重要。” 陈安一派轻松地道:“柯卿不必这么紧张,在家族之中自有众位宗伯看护,谁还能于我不利,且安心歇息去吧。” 柯寰当然不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担心的就是你家宗伯们。这个时候家族观念很重,一家为一国,同姓不相间。 且转念一想,似乎也是这样,对这个年轻的国主,公孙一族中或有不满,但这个时候外侮明显更加强大,整个血脉权贵都不得不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更何况一家之中的族亲们。 因此,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只得点头道:“谢君上体恤。” 而放下了这份担子,他感觉一阵轻松,要说不想家那是胡扯,在这个血脉至上的时代每个人一生所能达到的位置从出生之时就已经决定了。既然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那自然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最为重要。 就这么又送走了柯寰,陈安才看向殿中的一处玩味地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要考虑到幽天幻界彻底失守,幽天盟全面败亡呢。既然来了是有了决定?让我猜猜,你们答应了?” 一道身影在陈安面前由虚凝实渐渐清晰,正是伊桐,相比于之前,他面色显得有些疲惫,这种情况对于一位八星强者来说是很难想象的,很可能他这一个多月都没怎么休息。 不过他的声音却是无有悲喜,全然没有做出决定后的期待。 “上卿明鉴,坐馆已经接受了考验。我这次来只是想再问一句,上卿真的能代表整个虢国的公卿大夫?” 坐馆? 陈安一怔,对方的背景竟然还是个新兴学派。 虽然仅只是个称呼,但古典学派可没这个说法,他们习惯于师徒传承,结社而居,更类似于中央界的各大门派。却又非常的守旧,别说开办武直院那类的书院,就是稍作改变都不乐意。 而新兴学派就不同了,他们善于研究积极向上,以花样繁多的形式教授学徒,星轮学会就是其中的代表。只不过星轮学会做大后极度排挤其他学派的存在,无论新旧统统杀绝。 “怎么称呼?” 陈安顿了顿,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先问了这么一句话。 原本他只是随手布下一招闲棋,并未真的把对方当做一回事,但现在看来若对方是比较开明的学派未尝不可真正合作一下。 无论是理顺无相玄通,还是打探五方术士的讯息,怎么都绕不开这方世界的术士结社。 既然总归要与人合作,那么选择一个正确的合适的,或是以自己为主导的合作伙伴就相当的重要了。 因此他对面前这个联络人员也不由正视几分。 “伊桐。” 伊桐轻声回了一句,面色不变,依旧静静地等待着陈安的答案。 陈安稍稍沉吟了一下正色道:“我并不能代表整个虢国的公卿,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当然,我也可以代表南和伯国。” 伊桐听了这话并没有生气,仅是眯着眼睛道:“那您觉得之前的承诺和给予我们的‘考验’等价吗?” 陈安笑道:“我还是那句话,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可以自主的做出选择:转身离开或证明自己,至于两者是不是等价,那就看双方怎么去看待这件事情了,你们需要合作,而我还可以选择,那么就算是条件再苛刻,两者也是等价的。” 伊桐面色木然没有大骂陈安无耻,也没有争辩,算是默认了陈安说他们没得选择的事情,过了一会才道:“其实我这次来是希望能邀请到你去观看一场戏曲。” 陈安笑容不变,似乎没有因为对方已然做出了规划部署,却还在这里与自己讨价还价而生气,言简意赅地问道:“时间?地点?” “七日之后,王城丹舒,星枢议院。” 陈安眉梢一挑,道:“你们不害怕无暗圣皇?” “那日,方绝不会在王城丹舒出现。”伊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好算计!” 陈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计划,点头称赞了一声。 既然不能将徐杰引出,那么把方绝调走似乎也是一样,整个王城之中最危险的无疑就是这位无暗圣皇。虽说整个星枢议院中强者不少,但若是没有十星源主镇压怎么都称不上是龙潭虎穴。 尤其是现在,机会非常的好,其他的两位副议长被抽调回了大星天,整个星枢议会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空虚,只要能再调开方绝,留在虢国的学派们真的可以尝试反扑一波。 失败了,还可以强杀徐杰,成功了说不定能打出一波士气,甚至从某种程度上策应一下幽天幻界中的同道们。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南和伯一脉做不了全体血脉权贵的主,他们也能得到诸侯公卿们的正视,再谈合作也不会有人嘲笑他们为蝼蚁了。 至于随后可能遭受的报复,与得到的收获相比,真的不算什么。左右就是一个发疯的无暗圣皇,诸学派只要在事后小心躲藏,怎么也不会怕了他一个人。 在这个阶段,大星天绝对不会再抽调十星源主回来了,顶多就是秋后算账。但等到大星天覆灭了幽天幻界,他们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不如现在搏上一把。 不得不说,从陈安随便给出的一个小条件上,就能发散出这么多,对方的阵营中也不缺乏能人啊。 只是想要做到这些,不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就能搞定的,还要有对应的实力。星枢议会即便没有十星源主镇压还有超过两位数的九星,远不是一两个小组织能吃的下的,对方一定还联络了不少人,甚至可能是整个虢国的幽天盟余孽。 对此陈安没有问出口,因为这些都与他无关,在这场考验中他就是个旁观者,对方若成功了,他日后或许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对方一些便利,而若对方失败了,那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伊桐对陈安的夸奖无动于衷,但面上的表情却是缓缓了不少,告辞道:“如无意外,上卿,那我们就七天之后再见了……” “等一等!” 伊桐说完要直接消失,却被陈安突兀打断道:“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希望能得到答案,这算是一个附加条件。” 伊桐凝着眉,对对方临时增加条件的行为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您说。” 陈安语气有些深沉地道:“我想问的是七天之后,方绝不在丹舒,会在哪里?” 第八百四十六章 互相试探 伊桐悄悄地离开了血脉权贵居住的内城,到了普通平民生活的外城之中,沿着城墙直接拐进了一条深邃的巷子。巷子里有一家卖香料的小店铺,因为位置不太好,一副门可罗雀的样子。 他就这么走进店铺,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借由店铺中的后门,进入了一座不大的院子,停在了东厢房门前。 咚咚……咚咚咚…… 他按照约定好的暗号叩响门扉,看着房门从内部被打开,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屋内围绕着一条长桌,已经坐了六个人,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抬头纹很深的白发老者,见到伊桐到来,和蔼的笑道:“怎么样了?伊桐,通知到南和伯了吗?” “是的,他已经答应了我们的邀请。” 伊桐卸去了伪装,露出一副清秀的面容,配合着如瀑的长发竟有几分柔美之色,还算壮硕的身材也迅速的干瘪,带上了几分窈窕之意,她竟然一直都是一位女子装扮。 屋中众人对此似乎都有些见怪不怪,坐在老者下首一位同样穿着文士衫的年轻男子有些不耐地向老者道:“坐馆,我不明白,既然已经决定行动,并且有了完善的计划,为什么一定要让南和伯观礼?就算要示以诚意也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老者面上笑意不变,平和地道:“向对方示以诚意只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方面就是想要看看这位‘盟友’值不值得深度合作。” “怎么说?” “很简单,从这位新南和伯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的格局,他提出这个条件,只能说明他的不安分,至于他是不是一个胆怯的,意志不坚定的人,却不能保证,即便这一次合作愉快,也难保下一次不被出卖。只有真正敢参与进来,哪怕只是在现场观看,方才能看出他的坚定立场,才值得我们大力投资,深入合作。” 年轻男子一时沉默了下来,似在消化坐馆的话语。 趁着这个机会,老者向着身边的一位唯一没有穿文士衫的严肃脸中年人道:“晋蠡,我来给你介绍,钟邪、翟普、碧芸、东方邈你都已经认识了,这位是我们弘文馆在丹舒城的联络员伊桐。伊桐,这位是从卫国流浪而来新加入我们的晋蠡先生,一位九星巅峰。” “你好!” 晋蠡看似比较热情地先打了声招呼,可即便是打招呼的时候也是一副面瘫样的严肃脸。 伊桐却是笑成月牙眼道:“欢迎,这样的话我们弘文馆加上羊荣坐馆就有两位九星了。” 顺着她的话,其他人也纷纷对晋蠡的到来表示欢迎。 等到伊桐坐下,坐馆羊荣呵呵笑道:“对新人的欢迎仪式到此为止,等到我们这次的行动成功后再补上,现在大家都说一说吧,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 他略过坐在长桌下首的那位方面中年,看向最开始提问的年轻男子道:“翟普这一阵坐镇总部,就不说了,先从钟邪开始。” 钟邪看起来性子挺急切,羊荣话音一落他就开口道:“这段时间我负责联系其他组织的人,自从上次坐馆和其他组织谈拢后,他们都没有变化,残月社、红鬼、阴阳间、玄牝社、秘眼……全部保证只要我们能够冲入星枢议会,他们就会跟随响应,另外,秘眼的人主动提出帮助调开方绝。” 羊荣点了点头,又看向在坐的另一位女子,她看起来比伊桐还小,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眼目中透出浓郁的沧桑气息,却表面她的实际年龄和外表并不相符,此时见大家的目光看了过来,她理了理思路就要开口,却忽然听到伊桐抢先说道:“坐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先汇报一下。” 羊荣笑容不变,先示意碧芸等待,才看向伊桐道:“你说。” 伊桐顿了顿,面色有些迟疑又有些凝重地道:“在邀请了南和伯,并得到他的答复后,他又问了我一个问题,说想要知道我们打算把方绝引诱去哪?” 此话一出除了羊荣和晋蠡之外,其他所有人都看向了形容消瘦,却目光锐利的东方邈。 钟邪更是急切开口道:“你没告诉他吧?” 伊桐抿着嘴,没有回答,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答案。 “你……”钟邪有些焦急,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翟普皱眉对东方邈道:“要不改变路线。” 东方邈面色不变只是看向羊荣道:“听坐馆的。” 羊荣沉吟了一会,又和晋蠡交换了个眼神,才咳嗽一声开口道:“我觉得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比较好。” “坐馆?” “你们先听我说,”羊荣摆了摆手,止住想要质问的钟邪,道:“根据伊桐所说,南和伯并不知道伊桐蛊惑他父亲的事情,算是与我们无冤无仇,不至于做到这等程度。” “另外如果这真的是他的陷阱,只要我们答应了,他可以说有的是办法出卖我们,至不济看到方绝被无故引出,也能提前去星枢议院报个信,没必要还得打听出这么详细的细节。事实上我反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他关心细节或许就有参与的想法,有这个想法,就不难把他拉拢到我们的阵营里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只是他的一个试探,我们大大方方卖个好,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处,所以我觉得伊桐没有做错。” 屋中一阵沉默,过了片刻,还是性子最急的钟邪第一个道:“我赞同坐馆的话,你们呢?” “我赞同。” “我也赞同。” “我没有意见。” 除了一直面瘫一直沉默的晋蠡,其他人也纷纷表态。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 羊荣拍了拍手,将此事轻轻揭过道:“碧芸接下来该你了。” …… “见过诸位宗伯。” 宗族会议上,陈安对着满满一屋子人行礼,让人很难相信的是区区一个上卿家族竟有接近三十位八星以上的强者。 血脉权贵的一切实力都来自于血脉,自然也会受到血脉的诅咒和限制,不像手段诡异的术士们寿命这么绵长。 一般情况下,激活血脉获得强大的力量后,身体也会不同程度的受损,很难有活的长的,并且从四星开始,每多突破一星,寿命就会减少许多。除非一层层地将血脉开发,达到七星完满的程度,才能获得生机的小幅度回流,达到和普通人一般的寿命。 而突破这个极限达到八星之后,寿命则会有一定的增长,能活过三个甲子,达到九星后还能再增加一个甲子。至于十星源主则是另一个层次,和术士们几乎没什么差别了。 所以在场的宗伯们都是最近百余年的晋升者,并不存在什么老古董,公孙家也算是人才济济,血脉浓郁。 此时见了家主行礼,没人敢托大,纷纷作揖回礼道:“拜见主公。” 众人分主次坐下,坐在陈安下首的一位老者先发话道:“前日才开过宗族大会,确定了主公继位后的各项事宜,不知今次又将我们召集来,所为何时?” 老者言语中有些不耐,但他是宗伯中唯二的两位九星强者之一,年龄接近两百岁,对上同样九星的公孙离或许还会客气一些,但面对公孙景阳这个小年轻,绝对有资格倚老卖老的质问,倒不是刻意的针对。 陈安笑道:“确是有一件事情,要与诸位叔伯,叔伯祖们商议。” 在坐的另一位九星强者公孙晟也是家主一脉出身,表现的对陈安比较亲近,接话道:“主公但说无妨。” 陈安面对几乎清一色的善意目光,坦然道:“我打算在我们的领地上对术士们提供一定的庇护,不知诸位叔伯,叔伯祖们怎么看?” “凡天下有术之人,皆为术士”这句话,流传悠久,陈安并没有说清楚这个“术士们”指的是谁,但自从星轮学派崛起后,星轮术士们为了凸显自身的与众不同,就刻意的把自己从术士的定义中剔除了出来,自称星师。 所以在坐的公孙氏宗伯们自然不会理解错陈安的意思,一时间满座默然,落针可闻。 良久之后,公孙晟才面色凝重的疑声问道:“不知主公想要怎样庇护术士?” 见没有众口一词的反对声音,陈安笑了笑,更加坦然地道:“我打算遮蔽他们的行踪,资助他们的成长,扶持他们壮大,用以制衡大星天的发展。” “荒谬!” 最开始质问陈安的老者公孙茂,听了陈安此言不禁大声呵斥:“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言辞会为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面对他声色俱厉的指责,陈安心中充满笑意,这老家伙算是最顽固的保守派,就连他都没有第一时间反驳陈安庇护术士的话,而是等到陈安又给出后续的方案后才出言反对,可见大星天在诸侯公卿中的人望败坏到了什么程度。 原本只是想要下几步闲棋,挑动血脉贵族加入势弱的幽天盟一方,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挑动,对方本身就已经有了某些想法,自己只要悄悄的在其中浑水摸鱼就好。 第八百四十七章 风起丹舒 静谧的小院里,陈安支了个凉棚,搬了把躺椅,悠闲地躺在上面。 前方院墙外,隔了两条街的样子,是一座高耸的楼台,怕不是得有六七十余丈高,直插天际,凌空俯视着周围低矮的平房。 就连远处本就建在高地上的虢王宫的宫墙,似乎也要比其低矮几分。 这就是观星楼,星轮学会的标志性建筑。 一般情况下,在一些地域偏远的地方,星轮学会五大机构未必能够全部建立,但观星楼却几乎在其每一处分部都有。 传闻在大星天总部的那座观星楼更是高愈千尺,真的拥有让人一观群星的规模,个中风采,就从眼前这座“缩小版”都可窥见一斑。 而能看到这般壮观的观星楼,则证明陈安已然身在王城丹舒,只是却并不是在内城的南和伯府,而是在星枢议会驻地临近处租住的一户平民小院,为的就是欣赏接下来学派们的表演。 此时距离上次的家族会议已经过去了七日,对于公孙茂的连续质问,他并没有什么表示,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血脉权贵们对术士的普遍态度,以方面之后的布局,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了,那还有什么好表示的。 这也是由于他本质只是一缕思感,无论是无相玄通,还是烛光照影术都没有能够带过来多少,顶多神念比普通人高一些,一切神通秘术等于算是被清零了。 刚来之时读取的那点“历史”,还是利用了思感投入这方世界时,还与本体未曾中断的那点联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东西,并非真的了解一切。否则哪用如此四处试探,以他如今的层次一眼所见,不说过去未来尽在掌控,对一地近期发生的事情也能了然个七七八八。 至于如此试探又被宗伯驳斥,对家主的威望造成的损害,久在上位的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夫上位者不宜轻易表达自己的主见,需谨守壁上,做旁观之事,以为仲裁。” 这是他在大周做血司司主的时候徐谦教授他的东西,也就是说,作为上位者不能轻易做出一个决定,需要等事情大体尘埃落定,才一锤定音,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每次自己的主张都能得到实施,每次都站在对的一边,才能一步步建立威信,聚拢人心。 陈安做了二十多年皇帝,对这句话更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心得。 只是这一次,他倒是完全没有考虑,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公孙家的家主,没有为上位者,或者说没有为其家族上位者的想法。 家族是公孙氏的家族,他只是随手拿来利用一下,其结局是好是坏与他全然无关,那么上心做什么。 这不是当初的楚家,他不太清楚情况,需要有一个始终的依靠,如今大体上摸清了幽元天情况,来去自如,后路通畅,自然不用再顾忌什么,完全可以放开手脚。 由是,在会上他打了个哈哈,轻易地就将这件事蒙混了过去,身为家主,别人就算有所不满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在背后轻视、感叹其果然是年轻识浅。 甚或还会有些人生出别样的心思,这就又是后话了,说不定等其野心滋生,陈安早就已经有所收获离开了,根本不需要去防备警戒什么。 家族会议之后,陈安又摆下仪仗,回到了王朝丹舒。 算算时间,他继位也有一个多月了,其实早该回来觐见虢成公以谢恩,但因为公孙离的事情,他的情况算是特殊,君上怜惜,被允许了可以稍微休息一阵,因此拖着拖着就拖过了一个月。 如今反正要回来看戏,不如干脆把这些琐事都给办了,还能得个向领主靠拢好名声。 这七日里,他安顿好家族,觐见完虢成公,听了对方几句安慰勉励,到了现在正好可以回来安心的观看术士们的“表演”。 “表演”是在一道沉闷的爆炸声中开始的,整个大地都在那阵轰鸣中震颤。 陈安隔着两个街区,看不到具体的景象,由是伸手往前一抹,召唤出一块通体透明的冰镜,利用光学折射,将远处的景象映射到了面前。 冰镜之中观星楼的大厅里已经乱了起来,身着繁星法袍的星师们件。 三人就这么一直走到甬道的尽头才停下,面前是一扇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对开大门,门上笼罩着淡淡的幽蓝色光晕。 这时,钟邪的心中响起晋蠡的声音:“没办法了,这是高级星灵阵列,专门检测人体内的星力纯度,以我们伪装的那点星力根本没有办法瞒过它的检测。” 钟邪皱了皱眉,同样以心灵传音的方法道:“能直接面见紫霄圣使徐杰骤然发难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就是按照事先计划好的预案做出动静,吸引星师们的注意,并给其他人以强攻的信号,等到汇集了所有人,一起强杀徐杰。” 前方守门人在门上按特定的手势敲击了两下,门后立时有人询问道:“谁?什么事?” “第三分队的孙曦,今日的轮值看守,大人,您要求的,一有南和伯的消息就立刻带来。” 门后声音的主人似乎是记得这件事情,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道:“进来吧。” 随后大门从内洞开,可那幽蓝色的光晕却没有丝毫散去,依旧完好的在那里等待他们穿过。 钟邪见此随手往甬道角落丢出四只刻满密密麻麻奇怪铭文的晶石,声音直接响在晋蠡的耳边。 “没办法了,直接动手吧,按照情报所述,今日值守观星楼九层监察室的是紫府星官宫佑,徐杰的忠实狗腿,同样是九星的实力,你我配合直接强杀,发出的动静足以达成我们的目的。” 与此同时,房门彻底洞开,显露出坐在正中一张红木桌后批阅文件的高冠中年人。 第八百四十八章 扩大战果 大星天的前身是星轮学派,作为一大学派,自然有着自己的特色,其中之一便是星袍高冠。 古代星学者固执的认为冠为首,冠越高,就与头顶星空越接近,因此整个传统就一直被保留到现在,很多追求复古的星师们都喜欢这么打扮自己,其中宫佑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高冠之下的他埋首文书之间,处理着星枢议院的日常讯息,根本就没有在意来人,在他想来,不,应该是在所有星师的认知中,都不觉得会有人敢在星轮学会的分部之中撒野,尤其是诸侯国王都一级的分部。 这是学术战争至今天,大星天一步一步打败其余的竞争者,奠定了自己的霸主地位,带给所有星师的底气和信心。 当门开启的那一刻,宫佑心中不禁有些异样的感受,似乎是一种感觉到危险所带来的不安,却又难以相信的感受,这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敞开的大门,在那里他看见了一片光,一片可以吞噬一切的幽光。 直到这个时候,那如潮水一般的危险预感方才汹涌而来,惊恐莫名的宫佑只来得及给自己加持一个星光护罩,就被那恐怖的幽光彻底吞噬。其间各色物品的防护光芒闪现,又迅速地暗淡了下来,最终整个房间彻底归于幽静。 这是九星道术,死亡洪流,晋蠡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方才准备好的手段,而在这之前,他就已经预选准备好了另外的两个术法:两界穿梭;极道寂静。 前者让他的死亡洪流可以越过房间的防护法阵,后者则是直接禁锢空间,封锁对方一切逃遁的可能,当然这属于一招后手,实际上完全猝不及防的宫佑甚至连逃遁的想法都没来得及生出。 一记星光隔离加一记爆裂之炎解决了带路的守门人,钟邪看着仿如鬼蜮,丝毫没有生气的屋内,完全没有兴趣再进去检查一遍,只是看向晋蠡啧啧地道:“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位阴灵宗主。” 一至十三星的分阶是星轮术士后来的研究归纳,实际上在古代各学派还有一套学徒宗师的分阶方法,换算到现在,差不多一到三星为学徒;四星五星为学者;六星七星为大师;八星九星为宗师;而九星巅峰则为宗主,擅长阴灵方面术法的九星巅峰自然是阴灵宗主。 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猛然响起,没有等到晋蠡答案的钟邪,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就势转移话题道:“没想到这里竟是一处阵法总枢,我们的攻击竟引动了整个观星楼防御法阵的报警。” 似乎是才做了一件大事,击杀了大星天的一位九星驻守者,一向沉默严肃的晋蠡心态比较放松,竟然开玩笑地回答道:“这样不是更好,动静足够大,信号十分明显。” 钟邪似也放下了最初的紧张,苦中作乐道:“但是这样一来,恐怕就得直面整个星枢议院的力量了。” 好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七道星光猛然照到了他们的面前,各自显出一道人影,为首一个束发金冠,周身上下紫电缭绕,正是紫霄圣使徐杰。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位相貌年轻身着月白长袍的青年,却是他的副手,同样的星枢议会成员,九星巅峰,水中月影牧辉。 作为星枢议会的一个强力机构,观星楼内强者不少,五位九星,二十一位八星完全可以比拟一个上卿家族,这还不算驻守上卿封国的下级分部。 只是由于最近前线吃紧,各部门都被抽调了不少人,观星楼内略显空虚,另外前方情报传递,也使得观星楼的事务比较繁忙,没被抽调走的人,大部分都在外公干,没出外公干的人,遇到这等大事,也是以维护整个观星楼的稳定为重,各自主持一片防御法阵。 因此,出现在钟邪和晋蠡面前的仅有七人,其中九星者占了近一半,除了两位楼主外,还有一个暗色星空糜昉。 所以现在钟邪和晋蠡等于是被三位九星,四位八星所包围,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可接下来徐杰却做了一件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他没有直接动手将这两位闯入者拿下,而是想要询问一些事情。 “你们……” 在徐杰看来,即便对方两人能够进来搏杀了宫佑也绝对逃不出去,这次的刺杀也只是一种自杀式的以命换命,是诸学派即将彻底湮灭的最后疯狂。 却不见钟邪在星光亮起之时,就已经开始默念咒语,见了他后更是“啪”的一个响指将他的话语打断。 而随着这个响指发出,原本被钟邪丢在角落的几枚晶石猛然亮起,各异的光华拉长变形,分别从中走出一道身影,正是羊荣等人,其中只少了一个伊桐。 因为晶石丢弃的位置缘故,几人一站出来就牢牢地将站的最靠前的徐杰围在中央,不约而同地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术法向中心的徐杰丢了过去。 刺目的白光和能让人耳目的巨响瞬间淹没了整个甬道,让观星楼第九层的建筑构架都崩溃断裂,来不及逃走的低阶星官们只是被余波波及就直接陨落,死状惨不堪言。 其他类似牧辉、糜昉的高阶星官也仅能自保,暂避锋芒。 而正处在爆炸中心的徐杰更是在瞬间死的连渣都不剩。 恐怖的声光风暴散去,整个九层变的一片狼藉。 “成功了!” 几人中唯一的女性碧芸略带欣喜的低呼一声,而作为首领的羊荣却是相当沉稳地道:“还不算,接下来才是对我们的真正考验,只有支撑到其他组织的支援到来,我们此次行动才算是成功。” 在他看来,击杀徐杰本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自家组织虽然是小了点,但有着两位九星五位八星,只要设计的好,哪怕徐杰是一位九星巅峰,甚或有着十星的手段也不足为惧。 但这是十足十的自杀式攻击,击杀徐杰的同时,他们也等于是进入了星枢议院的腹地,观星楼、陨星阁、群星殿、易星坊、耀星堂,这些建筑都是在一起的,观星楼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接下来他们一行必将经历狂风暴雨式的反扑。 在这种近乎十死无生的境地中全身而退,才是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困难的事情。 所以羊荣索性赌的更大一点,四处联络其他学派的人,打算借着这个事由真正来一场颠覆性的行动。 学派之间也有道路之争,原本关系也不是多么和睦,但在大星天这个共同且恐怖的敌人面前,大家又不得不抱团取暖。尤其是他们这些小学派,不懂联合的话,早在大星天发难之初就彻底覆灭了,所以经过羊荣的苦心串联,几乎所有在虢国活动的学派全部响应。 但为了让其他学派的人信任,他们还要冒险在观星楼内部造成一定的动静,这是必要的投名状。 所以才有了这一系列暗杀变强攻的布局。 与观星楼隔了两个街道的小院中,陈安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冰镜中的变化——其他四大机构纷纷拉响警报,七星八星乃至九星的强者腾空而起,如潮水般的往观星楼支援而去,围绕星枢议院,路上近百的行人统统撕去伪装,表现出八星以上的实力,手段全出,疯狂却不混乱的攻击着特定位置的五大机构,使得整个星枢议院所在的区域烽烟四起。 “这算什么?全面战争?” 陈安面色不愉地质问了一句,一个玩味的声音随之回答道:“您交代的任务是击杀徐杰,我们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只是一些私事。” 伴随着这句回话,一道身影在陈安的躺椅旁渐渐清晰,正是没有参与战斗的伊桐。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盘算,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安表明气愤,实际上心理都乐开花了。 只是委托击杀徐杰的话,南和伯一脉完全可以不承认,凡事总得讲证据不是,只要不出头,大星天也不可能强行给他这位上卿定罪,但眼前这好大的事情,发酵下去就是刻骨的仇恨,既然是仇恨谁还会与你讲证据,自然是先分个生死再说。 就从今天这个事情似乎都能看到虢国公卿与大星天的决裂。 因此对方这个样子明显是想把整个血脉权贵都拖下水,若是真正的公孙景阳绝对不敢承担这份责任,但陈安不同,他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事情闹的不够大,心里只是念叨着:打吧,打吧,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才好。 当然,表明上他作为公孙景阳还是要注意一些的,同时表现的吃亏了,也未尝不可再多要些好处。 伊桐面色不变,似乎完全不在乎身后浮现的柯寰身影,面对陈安的质问,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道:“这个问题,我并不想现在回答,上卿何不再等等,等到远方的消息到来再说,要知道能决定您的立场的事情不在眼前,而应在大星天与幽天盟对抗的前线,大星天若直接覆灭了幽天盟,我们这里的声势再大也是没用,而若幽天盟挡住了大星天,大星天则全然没有精力来顾及我们,到时候这里还不是您的天下?” 第八百四十九章 各方势力 陈安摩挲着下巴道:“道理不错,可我要的是万无一失,如果幽天盟败了,大星天秋后算账,我到哪里去找你们。且现在看起来局势是一边倒,幽天盟的赢面实在是不大。” 随着他这句话,站在伊桐身后的柯寰双眼变的蔚蓝,周围空气中似乎荡漾起潮汐的声音,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上卿太想当然了,凡事哪有万无一失的,只要是做事就会有风险。况且幽天盟也不是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伊桐对此怡然无惧,语气不变道:“在古代其实是四大学派,星轮学会只是其中之一,其他三大学派联合七脉方士共建幽天盟,或许因为成分杂乱,让大星天有机可乘,但三大学派的底蕴却是半点不输星轮学会多少,不到最后一刻,谁又敢断言幽天盟没有翻盘的机会。” 接着她顿了一顿,继续道:“至于上卿担心的问题,在下也理解,所以亲自在此以为人质,若事有不协,上卿完全可以杀我抵罪。” “可笑,你以为你是谁,一条命可以抵的了这般罪过。” 陈安随口嗤笑了一句,但心里想的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大星天之所以能独领风骚,强就强在他作为学派时刻的能推陈出新,从新的星空术法,到整个星阶分级,都是他们研究出来的理论,其他学派很多的东西都落伍了,只能拾人牙慧,这一点当初他在或忘镇交易时就认识到了。 现在伊桐还在可笑的和他讲底蕴,底蕴是什么?不过是死抱着过去的那套不放的守旧态度,就是他们败亡的因由。 不过这些话,陈安倒没有将这些驳斥的话说出口,一来作为血脉权贵乃是守旧派的代表,质疑底蕴实在是有些奇怪了;二来,在他的计划中本就是要给伊桐她们机会的,哪怕把整个南和伯一脉拖下水也在所不惜,不然游戏还怎么玩。 另外,他是真正去过幽天幻界的,知道那里即便已经被攻破,但也不失为一个拖延的好地方,大星天就算是能战胜幽天盟,也绝对不可能速胜,以双方的体量起码要纠缠个百八十年的,而他实际上只需要三年就够了。 因此对伊桐的歪理,陈安不置可否,只是道:“既为人质,可我看你却并没有人质的自觉啊,到现在连真面目也不愿意示人。” 伊桐闻言迟疑了一下,面色的扭曲术法渐渐消散,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原来是一位姑娘。” 陈安表明邪笑,内心却半点也不惊讶,即便这具思感化身无法使用烛光照影术,但他的神念也是远超常人,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伪装术法可以阻挡的,因此他早知伊桐的身份。 但当面点明这一点也挺有意思,可以在谈判过程中把握一定的心理优势。即便这是个超凡的世界,并不像是世俗间对女性有更多的歧视,可相应的性别差异还是存在。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口,伊桐面上立刻泛起一丝不愉之色,迅速顶了一句:“小姑娘?哼,或许论其年龄我可以做你的曾祖母。” 第一次见这家伙变脸,陈安甚觉有趣,对对方的话也不是太在意,继续看起了冰镜中的战斗。 冰镜中是一个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术法,不类武学,不像神通,不似仙术,倒和东莱的魂牌秘术比较相像。当然,只是相像,本体不在他根源不定,也不能很好的判断是不是一种事物。 很多东西也许造成的效果一样,可本质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事物。 不懂就问一向是陈安的好习惯,尤其是局势尽在掌握的情况下,因此他直接向伊桐道:“这个阴灵宗主是个什么称谓?术士内部还分这么多体系吗?” 伊桐白了他一眼,似乎还在介怀,他的言语轻佻。不过现在人为刀俎,她也没有拒绝回答陈安问题,只是话中带刺道:“按照五方术士的定义,凡有术之人,皆为术士,就算血脉权贵也不应该例外。” “那还分什么星师灵师的?” “我们毕竟道路不同,”说到这伊桐隐含骄傲地道:“灵师的道路是这个世界真实的道路,几乎囊括一切事物的发展变化。” “那阴灵师与灵师的区别是什么?” 伊桐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详细的讲解道:“灵师只是一个职业,它还包括许许多多的方向,其中最主流的有三条,阴灵,阳魂和五行元素……” “也就是说阴灵师是属于灵师的一种。” 陈安点了点头,可忽然之间又似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阴阳五行,这不是古之阴阳师的领域吗?” “不错,”伊桐颔首道:“我们的传承都是来自于五方术士,灵师就是天玄术士的传承,古之阴阳师。只是古代的东西由历代大贤研究发散,学问膨胀了百倍不止,大家开始区分研究的方向,归纳总结自己的力量,因此许许多多的职业体系开始出现,五花八门,比如研究咒术的咒师,研究毒术的毒师,研究医术的医师,研究傀儡的机关大师……” “这么多?”陈安笑道:“那想要区分一个人的跟脚,看起来还着实不容易。” “也不尽然,”伊桐目光古怪地道:“走这些小众道路终归不多,当今的主流还是几大学派的代表,比如大星天的星师,元素学派的灵师,自然学派的地师以及道真学派的天师。” “这就是大星天和三大学派的根本?” “不错。” “那七脉方士呢?他们都是什么道路?” “血脉、封印、梦幻、阴灵、阳魂、因果律言、机关数术。” “医毒不算?” “那些更加小众。” “呵呵,说说你们吧。” “啊?” 陈安一笑,将话题转回,幅度之大,让伊桐都有些愕然。 见对方有些不明就里,陈安只能补充道:“既然要和我合作,总得让我对你们有个了解吧。” 伊桐脸色涨红,隐隐有些激动,她原本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但被陈安这么一番东拉西扯,借机打压,心绪不免纷乱,此时猛一回归正题,让她情绪一时不能自控。 “上卿,不再等等看了?” 陈安笑道:“呵呵,不妨碍的,幽天盟要是守住了,我不用浪费时间就可以全面配合你们,幽天盟要是没守住,我第一个要拿你们挡灾,提前了解一下总归都有好处。” “你!”伊桐大怒,可却说不出对方什么不是,只能道:“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保持属于我们自己的神秘不就好了。” “哈哈……”陈安大笑道:“关于你们的信息,星枢议院或者石曲阁应该都摆着,我只是懒得去查阅而已,总之你爱说不说,与我反正都没有什么妨害。” 伊桐很讨厌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又不得不低头介绍道:“我们的组织叫术士联合会,没管各自的道路,只是纠结了一批反抗大星天的志同道合之辈。我们的宗旨是救助联合所有的术士,互相尊重对方的道路自由,求同存异。” 陈安拍了拍手道:“很有想法,很多时候思想和道路并非不能共存,只是大星天比较霸道而已。对了,那他们呢?” 他简单评价了一句,又出手指点向冰镜上其他组织的人。 对于这些盟友,伊桐稍稍犹豫了一下道:“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是红鬼的人,他们走的是血脉改造的道路……整个身体都藏在黑色斗篷里的人是喜欢玩弄阴灵的阴阳间,他们的阴灵系术法非常厉害……还有专研梦幻的残月社……喜欢研习机关数术的秘眼……同样走血脉改造道路却更偏向封印的玄牝社……赢,赢了!” 紧盯着冰镜的伊桐发出刻意压抑的呼喊,尽管事前计划无数,可真见到了这一刻,伊桐还是难掩兴奋,她们被大星天压抑太久太久了,久都快忘记了自己骄傲的术士身份。 陈安因为在指点伊桐卖队友,目光也没离开过冰镜,镜面上术士们已经打到了观星楼的最高层,猝不及防的星师们防御处处是漏洞,根本抵御不了明显做了无数准备预案的术士。哪怕他们实力更强,人数更多。 场面几乎是呈现一面倒的屠杀,星师一方除了几位九星可以勉力自保,其他人包括八星存在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眼看着观星楼防御法阵尽数破灭,术士们的战果将要蔓延到其他四个机构之中时,天空猛然一亮。 炽白的光,好像一瞬间就充塞了整个天地之间。 一只纯粹由白光构成的大手突兀出现在观星楼上方,将两个漂浮在楼外配合战斗的八星术士一把捏住,轻轻一用力,就捏成了一团肉泥。 原本险入疯狂的术士们头脑为之一清,满脸骇然之色地看向天空的白光最盛处,一日冉冉升起,以之为背景的一人缓缓自天边走来,他有着金色的长发,金色的双瞳,面容英挺一袭白衣干净磊落。 他就这么向着观星楼一步步走来,凡与他双目对视的人都感觉似在直面太阳,被刺的流出眼泪。可此时双眼的疼痛远不如内心的冰冷绝望。 无暗圣皇,方绝! 他竟然没有被引开,他竟然回来了 第八百五十章 各方势力 她的变化,让一直在偷偷观察她的陈安心中叹息,自己刚刚刺激的有些太过火了,竟然起到了反效果。 其实从伊桐一来,他就设定好了一切。 冰镜上血与火的争斗,能让任何观看到的人都不免热血沸腾,更何况是亲身参与者,这是一种很简单的炫耀心理,就好像给比较关注的人卖了一个礼物,便充满迫切的想要看到对方拆开礼物的惊喜模样。 兼且任何人都不可能对胜利的曙光无动于衷,更甚者这即将到来的胜利还是自己参与策划得来的。 哪怕再冷淡,再漠然的人,面对这些布置也难免出现心情上的小小起伏,而只要有起伏就可以利用其它手段将之放大。 因此,陈安假装被利用的生气,让她自己描绘了一遍合作的远大场景,带入情绪的演讲者总是会被自己感动,之前的些许激动情绪,就会被急速放大,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自然,又符合逻辑。是为必然,因为没有演讲者是不带入情感的,那样她连自己都感动不了,又怎么感染别人呢。 所以只要伊桐有所求,陈安就料定她会按照自己的安排往下走。 接下来,他又挑明了伊桐的性别,话语隐晦,让其有气无处发,意气似的炫耀起术士们的底蕴,让陈安收获匪浅。 事实证明,只要是女人,就算再聪明再睿智也逃亦情绪化的桎梏。 不过之后的发展似乎不是太好,就好像是触底反弹,伊桐强行压制了自己的脾性。 这也让陈安看到了一点东西,对方应该曾经受过一些大变动的影响,一如曾经在暗司训练的他,习惯了压抑自性,性格有缺的同时,又有极强的意志和自控力。 所以陈安连忙调整了自己的策略,不再言语,静等伊桐。 她虽然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陈安前期的铺垫已经足够,哪怕她此刻冷静,面对陈安的条件,如何选择,也是可以预料的。 见她陷入理性的沉思,陈安不耽再加一枚砝码。 他冲还侍卫在侧的柯寰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领会,直接退下,周围的恐怖的潮汐也在一瞬间消失。 王宫资料室的冰冷纸张,哪有对方自我陈述来的鲜活,甚至还可以进行一些关于术士秘闻的发散,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没有了时刻刺激自己的紧张感,伊桐的思绪更加活跃,一个九星强者时刻环绕在侧,即便她表面不在乎,心中还是时刻有着一定的防备。毕竟八星和九星虽处在同一个层次,实际战力上还是有不小的差别的,不然就不会有八九星的划分了。 尤其是“深蓝剑心”柯寰并非是那种一直靠着资源堆砌成的血脉权贵,他平民出身,靠着自己的意志激活血脉,一步步从战斗中提升至九星,实际战力绝对可以比拟血脉大成的九星巅峰。 伊桐虽然掌握着许多逃遁秘术,但实力的差别在那,也要分外小心才行。 此时没了这个威胁,伊桐迅速整理了思路,渐渐认可了陈安的说法,对方之前循循善诱的影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绝得有必要,展现一下自身的实力,有所顾忌的合作,才能更加的牢靠。 因此,她上前一步,走到了陈安的身边,目光同时落到面前的冰镜上,看着联手抵御星师们疯狂反扑的同伴们道:“我们的组织叫术士联合会,没有去管道路的分歧,只是纠结了一批反抗大星天的志同道合之辈。我们的宗旨是救助联合所有的术士,互相尊重对方的道路自由,求同存异。” 陈安拍了拍手道:“很有想法,很多时候思想和道路并非不能共存,只是大星天比较霸道而已。对了,那他们呢?” 他简单评价了一句,又出手指点向冰镜上其他组织的人。 对于这些盟友,伊桐稍稍犹豫了一下道:“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是红鬼的人,他们走的是血脉改造的道路,首领是……整个身体都藏在黑色斗篷里的阴阳间,他们的阴灵系术法非常厉害……还有专研梦幻的残月社……喜欢研习机关数术的秘眼……同样走血脉改造道路却更偏向封印的玄牝社……” 通过她的讲解,陈安迅速的对号入座,看向强攻观星楼正门的奇怪家伙们,他们几乎没有一个正常人,有肋下伸出两只蝠翼的,有手臂被改造成豺狼虎豹利爪的,还有整个脑袋都被替换成怪物的…… 他们虽然外形奇怪,但实力极强,仅有的四位八星,两位九星,往往一个人就相当于一支军队,尤其是首领“千目”单辰面上两竖排八只眼睛,身侧六条手臂的掌心还各有一只,不停的放射出幽暗的死光,被这光照射到的星师,立刻面色灰白,僵直倒地,再无生息。 而这些倒地死亡的星师,在一个浑身都裹着黑色斗篷的人路过,伸手一招后,又再次站了起来,只是一个掉头,眼中木然释放起术法,疯狂地攻击起原本的同伴。 在陈安看向这人的时候,伊桐适时地介绍道:“这是“控灵师”尸匽,阴阳间的首领,九星巅峰……” “轰!” 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小院都在晃动,只隔着两个街区,明显不能阻隔所有的动静。 陈安稍稍调整了一下冰镜映射的方向,一个同样披着斗篷,却拉下了兜帽的干瘦老头子出现在冰镜之中,他一脸的疯狂之色,左臂对着坍塌一片的观星楼,袖口中伸出的却不是手掌,而是一截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黑色炮管。 “秘眼的九星,‘爆破大师’娄浮,他既擅长机关数术,也擅长肉体改造,因此将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了机械造物。这一次其实也是秘眼的首领,‘空算’楚什机出头引开了方绝,我们的行动才能成功施行。” “呀!赢了!” 紧盯着冰镜的伊桐发出刻意压抑的呼喊,刚刚才冷静下来的她,情绪不禁又激动起来。 尽管事前计划无数,可真见到了这一刻,伊桐还是难掩兴奋,她们被大星天压抑太久太久了,久到都快忘记了自己骄傲的术士身份。 而陈安因为在指点伊桐卖队友,目光也没离开过冰镜。 镜面上术士们已经打到了观星楼的最高层,猝不及防的星师们防御处处是漏洞,根本抵御不了明显做了无数准备预案的术士,哪怕他们实力更强,人数更多。 术士们这一次是精锐尽出,根本没有八星以下者,上百的八星九星强者一起动手,底牌尽出,又是偷袭,星师们竭力想要挽回败局,可没有十星源主的镇压,各处阵法节点又被损坏的他们,根本无力回天,场面几乎是呈现一面倒的屠杀。 除了几位九星可以勉力自保,其他人甚至包括八星存在都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这一次除了风间社、永夜联盟等七脉列名的大型学派,我们几乎联络了整个东南的术士组织,甚至还包括常年在鲁国、虞国活动的同行者们。” 伊桐的情绪难以自抑,不禁又透露给陈安一个信息。让陈安暗自感叹,若七脉列名的大型学派没有参与,仅是些小组织的话,那幽天盟的残存实力不可谓不强。 数百八星以上,即便整个虢国精锐尽出,估计也就这个样子了。 别看仅一个南和伯家就有三十多个八星以上的存在,但家族控制的地区多,所能动员的力量极少,虢成公若发出紧急征集令,南和伯家七星以下的或能有不少人前去,而八星以上的力量,所能派出的顶多十人。 就打这是九大上卿的平均数目,整个虢国所能动员的力量加上王室也不过只有百十人左右,根本没法和眼前的规模相比。 这些术士们的确是一盘散沙,但经过了今天这一次联合,就会有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所有的势力整合为一。 这是大星天一步步逼迫下的大势,不会因其他的偶然因素而改变。 血脉权贵中也不尽是愚蠢的货色,今日之后,他们会认清星师和术士们的实力对比,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然,这些的前提还得是术士们真的能够赢下今天的这场战争。 陈安的目光悠远,越过面前的冰镜,渐渐投降远处,那被乌云覆盖的地方。 在那里一缕光正将厚实的乌云刺破,天空猛然一亮。只有这么一个引子,炽白的光就好像一瞬间就充塞了整个天地。 一只纯粹由白光构成的大手突兀出现在观星楼上方,将两个漂浮在楼外配合战斗的八星术士一把捏住,轻轻一用力,就捏成了一团肉泥。 原本险入疯狂的术士们头脑为之一清,满脸骇然之色地看向天空的白光最盛处,一日冉冉升起,以之为背景的一人缓缓自天边走来,他有着金色的长发,金色的双瞳,面容英挺一袭白衣干净磊落。 他就这么向着观星楼一步步走来,凡与他双目对视的人都感觉似在直面太阳,被刺的流出眼泪。可此时双眼的疼痛远不如内心的冰冷绝望。 无暗圣皇,方绝! 他竟然没有被引开,他竟然回来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 形势变幻 “不可能的 ,这怎么可能,秘眼的人不是已经把他引开了吗?” 这个是术士们难以置信又隐带绝望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就弥漫了整个战场,原本激烈的战况在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就算是再狂热的家伙也是瞬间头脑一清。 场中生死搏杀的众人,最次也是七星以上的存在,他们大多见识过源主的恐怖,而即便没有见识过源主恐怖的人,也在自小的耳濡目染中明白那是自身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量,即便借着防御阵法,或特殊器物可以勉强抵御,也免不了迟早败亡的命运。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陈安的身边,伊桐也在喃喃自语,似乎一切的希望都在方绝出现的那一刻破灭。 陈安眯着眼睛,没有理会她,也没有对当前的形势担心,似乎丝毫不怕因为这件事被牵连,而损坏一具思感化身。他只是在抓紧时间解析着方绝所表现出来的力量。 这种爆发的力量,极其强大,甚至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天仙,和九星强者的对比极其鲜明,怪不得这个世界有句戏言称源主之下皆蝼蚁。 在中央界,法相宗师即便在生命层次上低于天仙,但在具体战力上,还是能勉强走上两招的,尽管多数情况下,也逃脱不了败亡的命运,但稍作阻挡问题不大,远没有这方世界九星和源主之间的差距这么惊人。 有这种惊人的差距,也怪不得可以让心性不差的术士们绝望。方绝几乎是一人就可以完全改变了这场战局的走向,让他们之前的一切努力统统化作泡影。 这个时候,方绝一步踏出来到了观星楼的上空,天空的乌云随之尽数散去,整个天地大放光明,就好像是正午烈阳,扫除了一切的阴霾。 他伸手往前一抹,原本大杀四方,左冲右突的单辰就被一道炽热的白光刷中,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就变成了一堆飞灰,飘散在空中,堂堂九星巅峰,连一招都没能挡的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术士们才想起来要逃跑,他们四散奔开,以防被对方一锅烩了。当然,即便是这个很可能也逃不出对方的毒手,但源主也不是万能的,总会有些漏网之鱼,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自己不会是那条最幸运的鱼呢? 抱着这种侥幸的心理,他们再也顾不得其他,求生的欲望,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刻,连对面反应过来的星师的纠缠阻截也顾不得了,甚至宁愿用重伤换取逃生的道路。 天空中的方绝却没想去管他们,挥手掀开了一处观星楼的外墙,里面成功的抵挡住了星师们第一波反攻的羊荣等人正在追杀溃逃的星师。 “不……” 在伊桐绝望的嘶喊之中,方绝再次抬起了手,其上白色的光点迅速汇聚,逐渐亮起炽目的白光。 一时间晋蠡、钟邪等人都是亡魂大冒,唯有羊荣面色不变,他双眼眯起默默的计算着和方绝的距离,陡然从袖中丢出了一只漆黑的圆球。 猝不及防的方绝被圆球靠近,还没来的及做出其他的动作,那圆球就轰然炸开,弥漫出一片黑雾,猛然把方绝给吞噬了进去。 这一连串变故,让几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术士们逃跑不是,反攻不是;星师们反攻不是,逃跑不是,场面再次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片圆球炸开的迷雾上,看着其中电闪雷鸣,感受着那蔓延开来如渊如海的三道气息。 不错,就是三道气息,除了一股如大日般炽烈的气息属于方绝外,还有一股轻灵缥缈,一股阴涩晦暗,但无一例外这三股气息,都是绝强,就连九星强者感受到都是发自内心的颤栗。 稍微有点常识的术士们都是反应了过来,这是有两位隶属术士阵营的源主在阻截方绝,而按照气息判断,应该是风间社的“极域风皇”步心远和永夜联盟的“永夜君王”庞渊。 他们不是在鲁国虞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安身边的伊桐因为没有生命的威胁,最先反应了过来,目光落在冰镜中的羊荣身上,这老家伙早就勾搭上了源主们,只是他骗了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这些跟随者,他的真正目标不是徐杰,也不是星枢议院,竟然是“无暗圣皇”方绝。 仔细回想起来,似乎这样才对,十星源主才是真正的主宰,就算推翻了整个星枢议院,只要方绝还在,自己等人就永远是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不可能站在阳光下。 只有击杀了方绝,大星天才算是真正的伤筋动骨,才能为前线的幽天盟减轻一分压力,自己等人才能堂堂正正的在虢国生活。 想到这,术士们的目光不免狂热了起来,而星师一方原本愤恨畅快的表情再次变得绝望。 这里面羊荣应该算是最清醒的,因为整件事情都有他的参与。没有盲目的宣布胜利,他的目光越过漆黑雾气笼罩的区域,看向了后方,在那里还有一个刚刚被方绝光芒所掩盖的人,那是秘眼的首领——‘空算’楚什机。 对源主大战插不上手的术士们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羊荣,他是此次行动法发起人,而且还联络了源主冕下们。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心中都隐隐的把他当成主心骨,想要看看他接下来有什么指示,两次大战骤然停下,让他们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下面该做些什么。 可这一看,就不禁看到了羊荣的目光落点,进而发现了楚什机的存在。 干瘦老头娄浮的满脸不敢置信地道:“派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引开方绝了吗?” 方绝回来了,派主也在这里,其实娄浮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可下意识的还是不愿意去相信,甚至不愿意去想起。 他们同属一个组织,又交情匪浅,自然是这样,但其他人可不会给秘眼什么脸面,心直口快的钟邪第一个道:“原来是你这个叛徒,你差点害了所有人。” 楚什机面容扭曲地看着面前那片漆黑的雾团,闻听钟邪的指责方才抬起头来,不过却没有看向钟邪,而是阴狠地直视羊荣道:“老狐狸到底还是你技高一筹,但你真以为你赢定了?” 羊荣深知“空算”楚什机不是那种喜欢虚言恐吓的人,面色一变道:“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 不理会周围似乎要吃了他的目光,楚什机放声大笑,在他的笑声里,被包围的星师阵营中,两人缓步走出,他们每迈出一步身上的气势就强盛一份,不一会儿就突破了九星巅峰的临界点,达到了十星源主的层次,引的所有人都愕然侧目。 “星语者”时珪?“都天司命”少康?他们不是已经被被抽调到前线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一连串问题在羊荣的脑海中流淌而过,却还是难以抒发眼前的现实带给他的震惊。 走到前方的时珪享受着四周惊骇欲绝的目光,对着羊荣调笑道:“惊讶吗?若不是对外说我们被抽调前线,你们可能轻易出头?” 羊荣的声音有些艰涩:“你们为什么……” “想问我们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不顾及其他星师的死活?” 时珪直接出言打断了羊荣的话,似乎极度享受周围绝望的目光,并且毫不避讳的直言道:“一来自然是为了把你们全部都引出来,二来么……” 他面色猛然一戾,道:“……则是因为这些家伙们逸了,全然不配为大星天的卫士,此次一劫就是要给他们长个记性,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放松戒备。” 此话一出,不止术士,星师们也是面露恐惧之色。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一旁的少康出言道:“赶紧送你们下地狱,我们还要赶着收拾残局。” 他话一说完,就从腰侧抽出一柄似乎带着水光波纹的长剑,猛然向那黑色雾团一斩,这一斩没有丝毫的力量,只有一缕特异的气息透入进去。 根本不像是在解救方绝,而像是在释放某种信号。 下一刻黑色雾团陡然一胀,千百道炽目的白光从其中刺出,雾团怦然散开,又被持续不断的耀眼光华净化殆尽。 步心远和庞渊狼狈跌出,身上均有轻重不一的焦痕,在他们的面前,方绝白衣如旧,周身光华丝毫未损,庞然的气息远超十星的层次,竟然已经是一位十一星的源主。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感情,却隐含讥笑:“你们的情报系统太落后了,而落后就应该挨打。”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时珪、少康猛然一动,一者一手指天,口念咒语,一者抬手斩出那波光粼粼的长剑。 三比二,方绝还是一位十一星的源主,步心远和庞渊又受了伤。胜负之数根本没有悬念。 庞渊也是狠绝,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自爆开来,应该是后方还有复活的手段,但就这么一下估计也要调养良久才能恢复。 步心远没有这么多保命的手段,妄图施展遁法逃离,躲过了时珪和少康的联手一击,却被方绝的一记光焰指洞穿小腹。 对于完全能够虚化自身的源主来说,这点伤并不算什么,但方绝附在那一击上的本源之力,却如跗骨之蛆,不是这么好摆脱的。有这点标记在,步心远就算遁法高明,也是根本逃不掉,没两下就被直接镇压。 源主的战斗在电光火石之间就结束了,术士们再次陷入的绝望,包括羊荣在内,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希望了,面对三位源主,连逃都是一种奢望。 星师们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忏悔的机会,既然征服不了对方思想那毁灭对方肉体也是一个效果。 这一次,方绝三人没有再把手下星师当炮灰,之前的教训已经足够,他们跨前一步,手中各自亮起奇异又危险的光芒,就要以此宣判术士们的命运。 可就在这时,异变又生,一道莫名韵律自虚无中显现,迅速地扫过悬浮半空的方绝三人…… 第八百五十二章 神秘星尊 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察觉到这异样的波动,术士们险入了濒死的境地,星师们还处在即将胜利的兴奋状态,根本没有人有闲心关注那微弱到几不可察的异常波动。 直到方绝三人面现迟滞之色,手中光芒熄灭,眼中神光逐渐黯淡下来,大家才发现不对。 可在场所有人都是面色惊愕,全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刚刚还好好的源主怎么突然就不动弹了?莫不是突发了什么疾病?但完全可以将身体虚化的源主也会得病吗? 没有给他们更多思考猜想的时间,方绝和时珪眼中的神采彻底归于死寂,身体直直地从天空掉落下来,在掉落的过程中便开始元素化,归于虚无。 而少康的身形则是连续闪烁了七八下,身影几乎弥漫整个天空。三四个呼吸之后才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只是面色一片苍白,显然是消耗不小,甚至本源都有极大的损害。 他满脸惊恐的看向天空一角,在那里正有一道毫不起眼的身影悬浮。 这道身影背着阳光面目不清,可却能看出身着白色对襟长衫,年纪不大,长发飞扬,手中一团乳白色的光晕吞吐不定。 同样的白色光晕在方绝手中炽热无比,耀人眼眸,可在这人手中却又给人另一番感受,冰冷,锋锐,死寂……这明显是与前者完全不同的力量,但却更为恐怖,让人心悸,此时少康就是这般感受。 似乎是没想到少康竟然能逃的掉,那人有些惊讶的轻“咦”了一声,手中白芒剧烈波动了起来,拉伸延长,变化为一柄刀形。 少康大惊失色,只觉亡魂直冒,想也不想,扭头就跑,身体化作一道透明波纹,以极快的速度往远处衍射而去。 那心出现者撇撇嘴,也没有去追,手中光刀再次变化,凝形成一只大手往下一捞,将还未彻底消散的方绝二人的尸身一把捞在手中,身形一闪同样消失在半空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楼上楼下的星师术士们面面相觑,全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良久术士阵营里才有一个不确定的声音道:“那位前辈是我们这一方的星尊冕下?” 没有人回答他,但似乎大家心里都是这么个想法,能够一招秒掉一个十一星源主、一个十星源主,还能再重创一个十星源主,这等实力绝不是普通的源主能够做到的。 源主之中十星、十一星、十二星虽有正面战力的差距,可实际上相差并不大,只有被称为星尊的十三星源主才能对十二星以下的源主造成秒杀。 那位冕下似乎真的是一位星尊,并且还是仇视大星天,属于术士一方的星尊。 可他到底是谁呢? 羊荣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在这个世界上八九星以上的强者都是有名有姓的,更何况是一位源主以上的存在,绝对不会凭空冒出。 当前世界上共有十二位星尊级的强者,大星天独占一半,幽天盟有三位,血脉权贵中有一位,还有两位属于异族。 可他们似乎都与新出现的这位无关。 莫非是新晋的星尊?可羊荣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哪位十二星的源主与刚刚那位存在相首发 当然,现在也不允许他继续想下去,眼前术士一方和星师一方还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呢,战斗远未结束。 虽被源主们这么一打岔,大家心情跌宕起伏,身心都疲惫不已,但死敌在前哪容懈怠,星出现的星尊有又给予了术士一方很大的振奋,他们反应过来后嗷嗷叫着就冲星师们冲了过去。 星师士气全无,继续之前的溃败。 陈安的小院中,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有一抹疲惫之色闪过。 说起来,本体进入这方世界其实并不会耗费他这缕思感积蓄的力量,但这缕思感实在是太弱了,即便仅是发出个求肯讯息,也会消耗不少,按照这个消耗计算,他顶多还有一次向本体求助的机会。 否则,这缕思感的本质就会沉睡,公孙景阳就会醒来。 不错,公孙景阳没有死,只是属于他的意识一直沉睡着。陈安一缕思感无形无质,根本不具备灵魂本源,又怎么能完成夺舍的事情。不是本体降临,也无法运用血月刀的命运替换法。 所以他想了一个点子,简单改进了血月刀的灵魂替换法,又用无量相变,把自己的思感变成表现,以公孙景阳的魂魄为根基,两者相互融合,同时存在。 这个结果就好像是人格分裂,主人格沉睡,辅人格为主导。 当然,这其中还是会有一些不同,比如主人格和辅人格不是相互独立的,而是彻底的融合,也就是说,公孙景阳苏醒后,还会保留这段记忆,只以为那是他头脑一昏做出来的蠢事。 主人格苏醒也不代表辅人格会被彻底替代,而是逐渐转变思维方式,使得整个人更像是公孙景阳,而不像陈安。 当然,对陈安来说最大的损失还是思感消失,无法再向本体传递消息和感悟。 所以,这最后一次机会还是要好好把握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轻易使用。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这一次,虽然浪费了一次机会,但也算是收获满满。本以为只有一个十星源主,却不想还搭上了一个十一星。 那最后突兀冒出来的“星尊”其实是陈安的本体,本来想保留借力的机会,但这一次实在是机会难得。 一个可能落单的十星源主! 陈安可是还记得无量相变的功效,只要有一个十星的源主作为研究素材,被他解析通透了,他就能直接利用无量相变获取对方的力量。 也就是说,只要本体那边能入手一个十星源主,他这具公孙景阳的身体距离十星源主的层次,也就是一个无量相变的事情。 如此大的收获,怎么能不让他冒着暴露的风险,出动本体。 而秒杀方绝对,陈安本体来说,也没有什么悬念,血月刀本质就高,一出手的血月弧光斩更是没有道理,可以秒杀本质不如他的一切存在。 十一星源主若是换算,顶多也就是洞虚天的层次,自然会被他一刀秒杀,至于压下的命运之力,自有血月刀隔离承担。 倒是那个少康让他大吃一惊,这家伙竟然可以在血月弧光斩下逃命。要知道,陈安虽然没有使用血月刀,但血月弧光斩的造诣却是不浅,无限接近于原版的水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逃离。 只能说,这个修炼命运之道的家伙,的确有些手段。 “星尊?属于我们一方的星尊大人?” 这时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传入陈安耳中,他这才想到,身边还有一个伊桐,这家伙刚才在变幻连连的局势中,一会儿绝望,一会儿振奋,也被折腾的不清,到现在还有些呆呆傻傻的没回过神来。 但听她所言,似乎是把陈安的本体当成了幽天盟隐藏或新晋的星尊,这倒是给陈安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一个可以很好掩饰真身并平衡三方的思路。 于是他沉声打断伊桐的自语道:“你们的实力我看到了,从此刻开始到大星天做出反应之前,南和国中不会再有配合星轮学会逮捕术士的事情发生,我也会尽力游说君上,使之推广全国。” 伊桐愣了愣,随即心中大喜,他们所求不过是血脉权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对方完全放弃了可他们战斗的想法,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胜利。 但她不觉这个胜利是谈判得来的,而是认为这是那位突然出现的星尊的功劳,虽然现在她也不知道那位神秘的星尊究竟是什么跟脚,但不妨碍她扯虎皮做大旗。 在那一瞬间,她胸膛挺直,底气都厚了三分地道:“上卿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不知还要不要我留下来继续做人质。” “我之前就说过不用,你可以走了。” 陈安心里撇了撇嘴,表面上却无力的摆了摆手。不,也不能说表面无力,他现在是真的很累,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 但他这个样子,在伊桐看来,却是被吓到了,心中暗道,这就是墙头草的下场。 当然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即便是有一位星尊大人策应,他们依然不占优势,还是需要血脉权贵的大力帮扶,为了意气之争得罪对方,是一件愚蠢无比的事情。 她还没有这么小女人,于是礼数周到地道:“那么在下就此告辞了,相信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能与上卿合作。” 送走伊桐,吩咐柯寰守护,陈安都没有挪地方,直接和本体共享了一次讯息,就沉沉睡去。 另一边,陈安拿下了方绝两人的尸体,却发现其完全不可逆的在崩溃着,根本没有什么能够用以保存的办法,哪怕欺天满地法都无法有效的延缓这个过程。 没有办法,他根本来不及回血月刀的安全空间,只能随便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就对这两具尸体开始解析了起来。 无量相变、欺天瞒地、水月镜花、虚空造物……几乎一切手段都用上了,还借助了部分血月刀的力量,才在两具身体崩溃前,将其中蕴含的真意解析了大半。 虽然其中还有很多他所不能够理解的地方,但塑造一位十星源主却是完全足够了。 到时候思感化身成为了十星源主,自然可以再通过慢慢感受摸索的办法,熟悉理解这个层次的奥秘,自己研究自己也是一件十分便利的事情。 第八百五十三章 十星源主 直到这个时候,陈安才有空查看思感化身传递来的信息,因为在同一个世界内,这并不会消耗思感化身太多的力量。 对于思感化身提供的信息,陈安若有所思,这看似是对方的一个误会,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若是从大局来看,也未尝不可做一些文章。 星尊的战力之强完全可以左右一场战局的胜负,大星天不会不重视,那么必然会拖慢幽天幻界的决战。 同时,虢国这边的局势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这就需要看大星天的选择了,是勉力维持这边的局面,全力进攻幽天盟,还是稳定幽天幻界的局势,攘外必先安内。 如果是前者,术士们和星师当会有一段时间的对峙期,作为血脉权贵,陈安完全可以左右逢源,获得自己所想要知道的各种信息。 如果是后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大不了放弃公孙景阳的身份,真身下场,浑水摸鱼。 现在他已经不像最初时的谨慎,真正的星尊也不过就相当于乾元仙帝的层次,现在的他靠着繁多的手段,面对乾元仙帝打不过还可以跑,并不会有必死的局面。唯一需要忌惮的只有那传说中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无上星天。 按照所得信息的描述,陈安的猜想,这个层次应该可以类比广法天尊,乃至大罗造化,比乾元仙帝还要强上一线,绝对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抗衡的。不过这个层次的存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不禁让人怀疑根本不存在。 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大星天和幽天盟死磕,虢国境内却保持对峙,他就可以真身隐于幕后,进退两相宜,权做壁上观了。 总之不管怎么样,虢国都会平稳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也不能浪费,寻找古籍,挖掘古迹,从术士一方探秘都可以同时进行,先造起来再说。 真等大星天打回来了,再计较之后的事情。 不过想要在这个舞台上弄潮还是需要一些实力的。 想到着陈安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小院之中,思感化身刚刚醒来,就看到了面前的本体,没有二话,一记无量相变,思感化身身上的气息就开始不断增强,头顶双肩三道星轮最先开辟,然后是手肘、膝盖,接着小腹丹田和胸膛正中,共九道星轮连续开辟。 这就是星轮之道,星师们所走的道路,以身为星辰,九轮齐共鸣,这么感受一下似乎和武者的九窍有些相似,不过力量来源却全然不同,武者的力量都来自于自身,而星轮之道,力量一半来源于自身,一半来自头顶星空的共鸣反馈。 “嘟、嘟、嘟……” 九只星轮在他身体的九个方位,收缩共鸣,震颤不已,若不是本体随手设下的禁制,可能整个丹舒王城都能听到这奇特的声音。 当然,这还不是极限,一点金光化作波轮在他背心处荡漾开来,随着其他九只星轮的共鸣,震颤的频率与之越来越近,幅度越来越大。最终,“嗡”的一声,这只星轮猛然扩大,形成了一只体积最大的完整星轮,似乎将他整个身子都笼罩了进去。 与此同时,十只星轮频率如一,共同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个时候,他眉心又有一点金光闪现,异样的波纹再次荡漾开来,似乎将要再次形成一个星轮,但仅是闪烁了片刻,就轰然破碎,化为点点金芒洒下。 他终究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方绝身上的秘密全部解析,无法使思感化身达到十一星的层次。 但十星源主的层次也足够了,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与之前九星全然不同。 陈安本体就站在旁边,与思感化身感官共享,一起感受十星源主的奥妙。 源主,源主,自然是力量之源。 古籍中阐述,源主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永动机一般可以永恒存在,不止寿命可以瞬间从两三个甲子提升到千年以上,对这个世间能量的依赖更是可以由吸收转变为输出。 体悟这个层次的力量对陈安修炼虚空造物就极大的好处。 只是仔细感受了一下,公孙景阳的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身上并没有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这个样子也算是源主? 疑惑之下,陈安和思感的神识同时集中到最后出现的那转星轮上,它如呼吸一般的收缩着,其他九转星轮的共鸣似乎就是为了给它提供力量。 而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庞然的力量,从莫名处被抽出,供给他的身体,在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一尊充塞天地的神灵,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这股力量随着星轮的呼吸远远不绝。 “这是?” 愕然之中,陈安的双眼燃起两点火焰,在他的视野里,思感化身背后的那转星轮,竟然变成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而神念顺着那个洞口一直观察到彼端,竟看到了一个似乎在不断爆炸,放出光热的大火球。 这个是……太阳? 原来是这样,陈安猛然一醒,星师的十星源主道路,并不是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永动机,而是一个中转通道,而这个通道连通的是星师们一直崇拜的命运主星,从这颗命运主星上抽取力量,以达到某种程度的能量不竭。 方绝被称之为“无暗圣皇”所以他的力量来自于大日恒星,他的命运主星自然就是太阳,而其他人有不同的命运主星,所能抽取的力量也不相同,这就导致了星师力量的多样化。 此时陈安才算明白了星师的道路,连之前看不明白的几处地方也是豁然开朗。 其实星师就是一个水泵,从构建第一个星轮时,就能通过共鸣的方法从星辰辐射到地表的能量中抽取力量,而随着构建的星轮越多,这种抽取的力量就越强,七星时达到一个极致。 八星时星轮开始反馈自身,改变身体构造以适应更多的泵抽水,这就是星师身体能够星光化,而不是和灵师一样元素化的因由。 善于用火的星师,并不是能沟通火元素,而是他的命运主星带有火的属性。 星师原来是这样,那灵师的力量来源又是什么呢? 术士的道路千奇百怪,天地星灵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若是有功夫,陈安不介意各找一个强者过来解刨。当然,这里面也有主次之分,天师、地师、星师只是顺带,灵师才是主流,是最靠近无相玄通的道路。 不过那些牵扯的术法之力,与东莱秘术也差不了多少,等有空了他可以结合这个世界的见闻,回东莱慢慢研究,唯有血脉之力,是他现在最好奇的东西,魂牌那种替代品终归不能和先天神灵的遗留相比。 因此在掌控了十星源主的力量后,陈安没有停,靠着强大的星辰力量,将之前提取的楚妍之相彻底融入公孙景阳的风泽血脉。 楚妍是他用魂牌强行提升上去的,血脉驳杂之极,但其九星的层次仅用作供给燃烧的燃料,却是足够了。 陈安以真身为过滤器,将楚妍的血脉之力转化为纯粹的能量,一股脑又再次注入到思感化身的体内。 公孙氏的风泽血脉被彻底激活,在这种庞大能量的滋养下,几乎是瞬间就达到了七星的极限。欲要爆体的感觉,被十星源主的力量生生压制下来,似乎只有突破一途,不然完全无法宣泄这股恐怖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思感化身的脑海中“咔嚓”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一股崭新的力量从莫名处流淌了出来,瞬间在原本属于公孙景阳的身体里过了一遍,灵魂、肉体、血脉似乎成为了一个东西。他只要念动,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形态。 本体在一旁默默的收集相关的数据,因为感官共享,他似乎也经历了一次突破,对血脉力量的认知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只是目前只有初入九星的血脉之力,完全不能让他了解更多,想要初步破解血脉的力量,领悟真正虚空造物的奥秘,还得达到十星以上。 当然,最好的是也走一遍元素灵师的道路,那才是虚空造物真谛,但若是在不行解开血脉的秘密也可以,毕竟明白自己的由来,才是虚空造物的根基。先造生命,再造死物,也算是高屋建瓴。 因此,陈安不得不将之前的两个目标具体化一点。 搜集五方术士的秘密,可以从和学派的合作开始;而理顺无相玄通的更高层次,则要先突破血脉的桎梏。 和思感化身共享完这些讯息,本体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一步跃迁进血月刀的安全空间。行事猥琐,这是怎么都改不掉的习惯。反正思感化身还有一次召唤本体的机会,如果真的事不可为,未尝不能破釜沉舟的来一次。 另外,本体在离开之前,将两样事物丢到了思感化身的面前:一缕本体的气息,一缕被封印死的水晶球,那水晶球中似有一道人影闪动赫然正是之前被方绝封印镇压的“极域风皇”步心远。 第八百五十四章 后续反应 “咔嚓!” 蛛网似的裂纹,在水晶球上急速蔓延。几乎没有多少犹豫,陈安就选择将步心远给放了,而不是作为实验的素材。 无他,就算术士们干翻了星枢议院,也不代表就赢了大星天,恰恰相反,等大星天反应过来,就算清算的时候,术士们依旧是阴沟里的老鼠。神秘星尊只是一个谎言,实际是陈安的本体假扮,根本不会带着他们走向辉煌。 甚至上他们都没有占到什么优势,少康虽然负伤逃跑,可实力却没有什么折损,庞渊则不同,一次自爆即便有复生的手段,损失也是不小,估计都保留不了源主的实力,没个几年功夫根本别想恢复。 所以说术士们其实还是弱势的一方,无论陈安所设想的那种情况出现,他们都没有出路,只是个早晚问题。 因此陈安也不算是骗伊桐,他现在是真的能帮一下就帮一下。不然真成了星师们的天下,公卿大夫们被挤压生存空间,他很多手段都没有施展的余地了。 就是为了让他们吸引火力,也能让他们就这么倒了。 伴随着一阵细碎的声音,水晶球彻底炸开,这道封印虽然不俗,但陈安的思感化身也是货真价实的源主层次了。 没有费什么手脚,就将步心远给放了出来,犹如视距的拉近,原本处在水晶球中的步心远猛然放大,踉跄着跌出,满脸愕然地看着陈安。 接下来他似猛然反应了过来,道:“多谢阁下相救。” 周围的环境,陈安的打扮,都不像是星枢议院的人,而他被方绝俘虏,又不在星枢议院,明显是被人给救了。 看着小腹上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浑身都是伤的步心远,陈安微微一笑道:“大家同病相怜,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同病相怜?步心远默默地咀嚼着这个词,消化对方话语中所蕴含的信息,在他认识中能能从方绝手中将他救出,实力必然不凡,说不定就有十一星以上的实力。 而事实所见似乎也确实是这样,对方虽然看起来相当年轻的样子,但身上淡淡流转的气息,给他一种十分可怖的感觉,就好像面对对方他全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这这简直是有些耸人听闻,要知道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十星源主,就算是如今身受重伤,面对同阶乃至十一星的存在,只要不险入重围,打不过还能跑。 对方能给他一种恐怖的感觉,起码得十二星以上才行。 但据他了解,整个虢国及周边诸侯国都没有这么一位强大的存在,在过去,或许会有一些性格孤僻,实力强大的灵师,隐世深山。 但随着星师们席卷天下,别说源主了,就是六七星的存在都无法独善其身。 虢国境内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大小组织,就是在这种境况下形成的。 在自己等人生活的周边,突兀的冒出一个强悍无比的存在,这怎能不让步心远惊疑不定。 “不知阁下名讳,仙乡何处?今日恩德,他日必报。” 步心远一向是个骄傲的人,救命之恩也顶多付出回报,绝不会在嘴上表示,这么问显然只是为了打听陈安的跟脚。 陈安本也不怕告诉他,让公孙景阳由幕后走到台前,但现在看来,保持一份神秘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于是刻意略过这个话题道:“你伤势不轻,还是不要操心之下事了,赶紧疗伤才是正经,不然境界跌落完全应付不了接下里星师们的反扑,术士们的形势已经很不好了,再也损失不起。同样的,我也一样,击杀了方绝和时珪,大星天必然欲杀我而后快,我还得找个地方躲一躲,蛰伏一段时间,这就告辞吧,至于我的身份,他日有缘你自会知道。” “你,您击杀了方绝和时珪?” 步心远猛然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当时已经被镇压,并不清楚后来发生的事情。此时注意力全被这句话吸引,一时间都忘了之前的打算。 陈安故弄玄虚似地笑了笑,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这里你可以住着,也可以现在就回去,如今外面暂时是术士的天下,应该没有人会拦你。”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没给步心远反应的机会。 随着他的离开,本体留下的禁制力量,直接消散,步心远本就受伤,又听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消息一时难以成言,良久,知道陈安的气息彻底消失在他感应之中,才反应过来。 但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术士们大获全胜本应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全拜那位不知名强者所赐,实在是让人忧心。 另外,方绝和时珪死了,大星天必然震怒,之后的反扑可以想象的惨烈无比。他倒是没有怀疑陈安的话,这种事情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完全没有欺骗的必要。 独自合计半晌,步心远终是咬了咬牙,顾不得在此继续疗伤,身形化风,跃出王城,认准个方向疾驰而去,今夜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还是尽快回到自己的老巢,早做应对,才能安心。 …… 术士们选择的时间是傍晚,可连续转变的局势生生地将这场大战拖到了后半夜,等到具体的消息摆到虢成公的案头,天都快要亮了。 王宫之中,虢成公看着手中的情报,面上阴晴不定,他是不满星师们的跋扈,可也没想过眼看术士崛起,无论怎样似乎都不符合血脉权贵的利益。 “老师怎么看?” “臣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魏豹的声音适时响起,让虢成公心中一动。 “怎么说?” “术士们能不能翻盘,看的可不是我国,而是幽天盟那边,幽天盟胜,术士们就可以翻盘,幽天盟败,术士们就再难翻身。因此,他们眼下蹦跶的再欢,也是没有用处。” “那那位疑似星尊的大人呢?” 魏豹皱了皱眉,这个确实是有些不好办,按理说幽天盟三位星尊都在前线,被大星天的六位星尊死死拖着,根本无暇顾及后方。 可这突然冒出来一个疑似星尊的存在,却是有些打破平衡了,你可是能左右一场战局的存在,多出一个,就多了无数的变数。 尤其这个疑似星尊的家伙还是凭空冒出来的,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跟脚,自然也没有人可以预测他的行动。 一个不可控的人,对任何势力来说都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魏豹只能实话实说道:“那位大人的意图不明,我们不好妄加揣测,只观他仅杀伤方绝二人,却并没有带领术士们奠定胜局,可以看出,他应该不属于任何术士组织之中,或许真的是隐世的前辈,被大星天逼的看不过眼,仗义出手。而从此也可以看出那位大人的立场,并没有整合术士们的想法,术士们只要不联合为一个整体似乎就没有什么好忌惮的。其实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要知道毕竟术士们从来都不是一个整体,若没有大星天的压力在,他们可能自己就打的要死要活。” 虢成公还是有些忧心:“术士们可以联合这一次,就可以联合第二次,若是让他们联合成功,即便没有那位大人……” “君上过滤了,大星天高高在上了太久,也是时候让他们认清一下现实,或许只有平衡才是最适宜我们的生存环境。” 魏豹似有意,似无意的抛出一个论调,紧接着又补充道:“君上若还有忧心,不妨将上卿们都召集来,看看他们的想法,想来发生今晚这件事,他们此时也难以入眠。” …… 泗城伯府中,当代泗城伯汤明焦躁不安的在书房之中走来走去。 虽是外城的动乱,可以观星楼的高度,那喧嚣半边天的焰光,整个王城的人都能看得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身为虢国九大上卿之一又怎能视若无睹。 没过一会儿,前面的情报终于是送到了他的案头,而看完这份简陋的信报后,他整个人都有一些呆傻。 术士强袭星枢议院……源主大战……院长方绝被杀……星师四散逃离…… 这一桩桩的事情都有些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不由转首看向被他紧急找来商议的大宗伯汤平:“叔祖,这可如何是好?” 作为亲近星师的血脉权贵,闻听噩耗,汤平尚能平静,眯着眼说出了和魏豹一样的话:“不要慌,胜负不在眼前,在幽天幻界,这里就算被术士们连根拔起,只要大星天尚有余力,重新回来也不过是易如反掌。再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些家伙太愚蠢了,每日里除了趾高气扬的耀武扬威,什么本事都没有,经营许久的基本盘都能被人给端了,或许这一次大星天能派一些聪明的人来。” 听到了叔祖的冷静分析,汤明稍稍定心,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叔祖,那我们改怎么做?” 汤平眼皮一耷拉:“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老夫,或许君上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 他话音一落,窗外就有管事小心请示的声音响起:“主公,君上请您入宫商议事情。” 第八百五十五章 血脉源力 南和伯府中,家主的书房。 陈安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柯寰,笑道:“柯卿,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在这个血脉至上的时代,柯寰自然不是什么平民出身,而是来自南和国中的一户士卿人家。其实这个身份相对于他的修为来说,已经是很低了,所以公孙离在时将他的家族提升至大夫,给予其封城。这既是他应得的,也是领主的恩典,因此柯寰也依照古训对公孙离忠心耿耿。 及至陈安接替了公孙离成为南和伯一脉的主人,这份忠心依然顺延了下来。 当然,不能说这个时代就没有天生反骨之人,但在这个一切崇尚血脉的制度下,尊卑定序,反叛者基本没有什么好处可得,没有血脉,就算是出卖故主,也没有上位的可能。 而都没有利益可图,谁又会去做这种事情呢。所以越是下层,越是血脉卑贱的人,就越是忠心。 这无关民风淳朴,纯粹是时代造就。 虽然这所谓的忠心在陈安看来是黑暗年代的愚忠,但也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柯寰比公孙氏的宗伯们更值得信任。 听到陈安所言,柯寰迟疑道:“主公,难道我们真的要背弃和大星天的盟约,转而扶持幽天盟?” 陈安闻言笑了笑,虽然他没来几天,但本身具有的敏感性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摸清了整个世界的体制,知道血脉权贵手中最强的力量自然是宗族,但家臣和国民的意愿也不能忽视。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家臣可以代表国民的意愿。 也就是说,现在柯寰向他发声,并不是真的不明白他在搞平衡,左右逢源,只是代表家臣和领民向自己的领主,要一个准确的回复,这样才能保证下面的人和自己的领主保持高度一致。 这个因由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其实也不简单,完全是因为黑暗时代的体制不健全。连一个有效治民的官僚体系都构建不成。 “柯卿谬矣,吾并非要背弃大星天,只是在申诉属于我们的权益。” 这一点必须要先声明,并非畏惧大星天,而是因为他们建立的礼制体系是天子认同的,是指导,是思想,若让领民误解,他们就会自相矛盾,会惶恐。 这个时代除了简单粗暴的军队镇压,可没有全面的官僚体制覆盖,很多时候大家要怎么干,都只是里长,什长喊这么一嗓子。而一旦下层建筑动荡,统治层面也必将出现问题。 说起来血脉权贵们享乐归享乐,但真正想要有为的去治理民众真的很难。这也就是为什么,血脉权贵中的保守派如此之多,他们并不想改变现状,每一次改变,都有可能造成自己统治的动荡。 陈安只是来混个三年,并不想去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哪怕外面乱到翻天,南和伯家这块自留地则必须平稳,所以对外手段可以激烈点,对内必须以安抚为主。 因此,他明确地对柯寰解释道:“我们需要术士们的力量,哪怕大星天斥责他们为祸乱根源,但若没有他们,星师们还会把我们放在眼中吗?” “可这是不是太过了?” 柯寰皱了皱眉,刚刚不过是为下面的人要一个说法,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星枢议会都被打翻了,术士们真的可控吗? 陈安毫不在意的笑道:“柯卿太看轻大星天的力量了,这些在我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的家伙的确不堪一击,但他们也不是真正的星师,只是一些养尊处优的编外人员,你没听司命少康都想要清理他们了。放心吧,等大星天那边反应过来,术士们蹦跶不了多久,而我们也可以趁此机会提高身价,要让大星天的人看清楚,我们是他们的支持者,不是任意可以驱使的走狗。” 虽得了陈安的解释,柯寰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他们习惯了大星天的统治,喜欢了被星师们驱使,不得不说,习惯这个东西,真的是很难改变。 但也没给陈安再多说些什么的机会,门外侍者小意的禀报道:“主公,宫中来信,急招上卿们入宫意事。” 陈安示意自己知道了,方才又对柯寰道:“我先入宫,你守护好府中,今晚可能会乱一阵。” 既然以公孙景阳的身份行事,那南和伯府就是他的基本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基本盘崩了。 甚至为了隐藏自身,他还需要一颗参天大树帮他挡着,吸引外界的视线。原本公孙离是最好的人选,可谁知大星天的手段竟然如此的激烈,弄的他相当被动,开场就不顺。 现在,他经过仔细思考,打算把柯寰培养起来,这才是他凡事不瞒对方,并竭力站在公孙景阳的立场上说服对方的原因。 一旦柯寰若是成为十星源主,那整个南和伯府都会向上提升一个位置,无论是在虢国还是在术士星师的们心中的比重,都将加强一大截。 而对陈安来说,他就能更加深入的探索对方的隐秘,尽快完成自己搜集信息的目的。 因此本已起身走到门口的他,不禁回头又问了一句:“柯卿,你觉得血脉之中的源力是什么?” “呃?” 柯寰有些愕然,似乎不太明白陈安在说什么。 十星源主确实强悍,但真正有志向源主的修者却并不多。 这一方面是因为这条道路太过艰难,尤其是对血脉者而言,简直是比万里挑一还稀少,一个不好,还会血脉崩溃,死的惨不忍睹。八九星就已经能够获得不错的地位,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奢望十星。 另一方面则是森严的阶级制度压抑的人们的思想,禁锢了人们的进取之心,自上往下都只看重眼前的利益全然没有长远的打算。 如此时间久了,除了极个别天赋异禀的,真的很难再诞生源主级强者。 就拿整个虢国来说,作为最古老,人口最多,地域最广的几大诸侯国之一,举国上下,源主级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三位,和数十近百的九星,以及干脆就数以百计的八星比起来,根本就不成比例。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见了柯寰这个样子,陈安也是无奈,可他也没办法,这一次虽然用无量相变把思感化身直接变成了十星源主级,但走的却是星师的路子。 这除了提高层次,虚张声势外,根本不能在人前展露。 被星师们看到了会认为是一种亵渎,被术士们看到了则会被当成是敌人,而被血脉权贵看到了很有可能会被误会为叛徒,真的里外不是人。 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得从血脉上突破才行,另外,对无相玄通的整理也需要他从方方面面来窥探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 因此他才会不自禁地问一下,看起来比较专业的人事,谁知柯寰竟也属于那种没什么上进心的人。 或许他曾经有,但是现在,躺在了血脉权贵的功劳谱上,真的很消磨人的进取心。 离开南和伯府,乘坐马车前往王宫的陈安心中想着,或许自己应该寻觅其他的途径,比如……劫掠解析一个血脉领域的十星源主。 可该拿谁开刀呢?这个问题得好好合计合计…… 就在陈安肚子里冒坏水的时候,马车驶入了王宫,这个世界的王朝就好像是一家大公司,诸侯国王是董事长,上卿是股东,有什么事都是大家商量着来,而相应的,上卿的权力也是极大,就比如随意进出王宫,找自己的君上讨论事情。 而实际上,虢国九大上卿之中,除了武城侯、厉阳侯、泗城伯、南和伯,其他五家大部分都是王室的宗伯传家,找自己的君上,就宗伯找家主谈点事情一样,自然不需要讲究太多,甚至可以不下马车直驱宫廷。 陈安自然不会做这么嚣张的事,尽管作为九大上卿之一,他完全有这个任性的权力,但性格谨慎的他还是在进入宫门之后,就停车步行。 甚至为表谦逊,他连贴身侍卫都留了下来,孤身进入虢成公的寝殿,对于这里,陈安也算是来了两次了,一次是刚继承爵位时来这里谢礼,第二次是几日前回到王都,前来宫中面君,算是轻车熟路。 一路上内侍亦不敢拦下查验,那是属于九大上卿的荣耀。 因此直到见到虢成公,陈安才停下脚步,大礼参拜道:“拜见君上。” “卿免礼。” 虢成公的声音有些异样,见陈安起身才道:“昔年,孤与汝父共在沙场,并同手足,奈何眼下竟疏远至此。” 这意思就是陈安大礼太过。 陈安也见了虢成公两次了,哪会不知道这家伙是个个性直爽,御下亲切的主儿。 事实上因为血脉权贵特殊的等级结构,这个世界很少有主君御下严苛的,毕竟君臣理念还没有绝对的划分,所谓君主大王更像是一家家主,家国的概念全然不分。作为上卿就算表现的混不吝一点,君上也不好说什么,因为根本就没有法律规范来限制高等血脉权贵的言行。 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算是再挑剔的人也不能对马屁免疫。 虢成公嘴上埋怨,陈安却明显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满意”两个字。 “是,是,是臣下拘谨了。但臣以为就是不论君臣,只以君上与家父之谊,小侄也应该固守礼仪。” 这就是没脸没皮的卖萌了,可虢成公却偏偏吃这一套,大笑道:“好好好,你且先安坐,等上一等,其他各家马上就到。” 第八百五十六章 宗族议会 正如虢成公所言,确实没过多久,九大上卿就济济一堂。这件事情太大了,就算平时再孤傲的人此时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因此基本都是自家主君一召唤,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九大上卿加上虢成公,这就等于是开了一场小型的宗族会议,一般情况下,在这个会议上达成共识的事情,才能放到大朝议上讨论。 如此大的事情,明天大朝议上必然会有所讨论,所以即便天色已经很晚了,虢成公还是着急忙慌的把九大上卿都召到了宫中以期能达到某种程度的共识。 只是大家才刚刚坐下,还不等他说什么,资格最老的陈乡侯名陶就先开口道:“君上,术士们犯上作乱,阴谋暴动,简直是罪不容诛,臣以为当立刻配合星枢议院拨乱反正。” 这家伙已经八十有七,满头白发,就是对于一位拥有两三个甲子寿元的八星血脉者也算是高龄了,与先王属于同辈,倚老卖老起来,谁也说不上话。他又是坚定的保守派,极度信服大星天,此时一开口,就让虢成公头痛不已。 “陈乡侯此言甚是。” 没等虢成公回话,厉阳侯濮文最先跳了出来,他身材干瘦,稀疏的头发和面上层叠的皱纹看起来不比陈乡侯小多少。因此也没给对方什么面子,直言道:“不过余以为,如今星枢议院被暴徒破坏殆尽,建制不存,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前往救援,恢复其建制。至于暴徒们想来已然远遁,恐追之不及,徒耗军费。” 这句话看起来有所偏向,可实际上摆明了一副隔岸观不作为。而濮文也不是没有帮手,武成侯魏浔开言为他助阵,一时间两方吵的不可开交。 泗城伯汤明本身是偏向大星天一方的,可族中观念两立,在中间和稀泥。 见此场景,虢成公头痛不已,但没办法,他不能在这些人吵出结果前,说自己的想法,他人虽然鲁了点,但这点御下之术还是有的。 至于私下里左右公卿的立场,天元王朝开国两千年,基本没发生过这种事情,这主要是因为粗糙的制度体系,没有这么高明的玩法,想要架空手下公卿,是需要对国家的极度掌控,眼下连中央集权制度都没有,怎么将对方架空,而连点威胁手段都没有,又怎么能左右对方的立场。 可他在这不发一言,那边濮文却是有些一嘴难敌重舌,他很多支持术士的话又没有办法明说,思路曲折,大部分时候被生生怼的哑口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尔看到闲坐厅中一角,老神在在的陈安,眼前不禁一亮。南和伯一脉对这个问题虽向来中立,但上代南和伯被星师处决,眼前这个家伙当不会毫无表示,左右现在已经被怼的走投无路了,当不会比眼下的情况更坏。 因此他陡然高声道:“南和伯一直沉默不语,不知可是有应对眼前情况的良策?” 陈安陡然被点了个名字,心中不禁翻了个白眼。 他来宫中是为了和虢成公联络感情的,可不是在这出头的。 说实话,无论虢国采取什么策略,都对他有利。 若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大星天走,他就成了这东南一带术士们唯一可以国主,想从术士们那里掏点东西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 而若是虢国公痛定思痛,决定平衡两方,那对他更是有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结交术士,堂而皇之的搜集自己所需的情报。 至于虢国公发了疯转而支持术士的可能性,陈安认为是不存在的,因为眼下的情况,只要不是真傻了,没有人会觉得幽天盟能赢。 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讲,真的让幽天盟走狗屎运赢了,还得要知道术士根本不等于幽天盟,帮术士,其实和帮幽天盟无关,一旦失去了大星天的威胁,幽天盟内部估计都得打出来。 所以,陈安在南和伯府中可以大放厥词,可以放言怎么联络术士,但在眼下这个场合,还是想安心的当一颗墙头草。 可被厉阳侯濮文生生给挖出来,也没有办法,不能当着诸上卿的面一巴掌拍死他,也不能全不理会,这满殿二十双眼睛看着呢。 他只能硬着头皮起身向着虢成公一拜到底道:“诸侯者为天子牧守,上卿者乃君王刀剑,吾等祖先追随先王,始有尊荣,吾等亦当效仿祖先,方可成大事,子孙罔替,无穷溃。余以为,左右之事不可妄言,当伏唯君上圣裁,君上圣明必有独断,吾等为臣者只需遵从就好。” 面对这无耻之言,陈乡侯名陶等人跟吃了屎一样难受,心中同时冒出一个词,马屁精。 但这个词只能在心中想想,却是说不出口,士卿跟随自己所效忠的主君,这是比大星天为国教还政治正确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说出什么话来,反而若是驳斥这句话,才当是真正的大逆不道。因此保守派一方直接闭了气了。 濮文起初被陈安的话弄的有些愕然,但此时眼珠一转,心道左右不是对方的对手,干脆和对方一样表忠心得了,反正不会有更坏的情况。 他和武成侯魏浔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转身也想虢成公拜道:“伏唯君上圣裁。” 泗城伯汤明还在想着和稀泥的事情,眼前的情况却是陡转,他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四位外姓上卿在面临其他宗族上卿逼迫时,很多时候都是抱团取暖,此时又是向主君表忠心,因此惯性使然,他下意识地就跟随着拜道:“伏唯君上圣裁。” 虢成公心中大喜,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神转折,他之前虽然已经在宫中想好了对策,但实在是没有把握将之推行,千百年来大星天的影响力已经深入到方方面面,真的是非同一般,就算是有些有识之士生出了抗拒之心,但习惯了力量还是让他们难以做出什么改变。 但他又不能绕过九大上卿独断专行,那可能会引起许多未可知的后果,但是现在陈安的作为等于是给了他一个独断专行的由头,由是他转过头来一脸诚挚地看向名陶道:“卿以为呢?” 名陶差点没被气闭过气去,有一种小时候和同伴打架,同伴没打赢却去找父母的荒谬感,但此时虢成公问他,他又不能不答,只能同样俯首道:“伏唯君上圣裁。” 在他的认知中,大星天才是国教正朔,是血脉权贵存在的根基,君上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让君上裁判,也未必是与对方有利的,不,应该是绝对不会与对方有利。 而他这一带头,其他人更是没话说,殿中一片“伏唯君上圣裁”的声音。 这一幕看的虢成公分外振奋,因为就是战时也没听过这么齐心的声音。 当然,他也没有忘了正事,过足了瘾后,肃声道:“暴徒必然要惩戒,星枢议院自然也是要救的,但具体事宜,我们还是应该从长计议,孤以为还是等大星天所派特使到达再与之商议。” 此言一出,名陶等人面色一颓,濮文魏浔却是相当振奋,果然,君上也受不了大星天的气焰了,此令一出,整个虢国虽还是向着大星天一方,但举国上下对术士们的感官必然有所改变。 只是还不待他们俯首称颂,虢成公语调转沉,言语几乎不停地道:“另外,孤得到消息,这次那群暴徒之所以可以猖獗行事,全赖一位疑似星尊的高手在背后谋划。接下来一段时间,诸卿还是要多多留意,以免为暴徒所趁。” 这才是他今天真正所关心的事情,对于大星天的嚣张气焰他早就想要做出调整了,奈何术士本身太弱,根本扶不上墙,本来今天听了他们横推了星枢议院还有些振奋,可谁知又听到了对方疑似有星尊级强者在幕后帮手。 虽然极度确定幽天幻界那边幽天盟翻不了盘,但一位星尊在他的地盘上活动,还是让他有些寝食难安。 所以对于该不该帮着术士们平衡实力,他又产生了迟疑。这才有今日这场宗族议会,可谁知这群人一来就吵个不休,根本搞不清楚重点在哪里。 而闻听星尊级强者,濮文等人还没振奋起来,就又沉寂了下去,他们听到术士暴动第一时间就进了宫来,根本没来得及了解具体情况,此时听到竟有星尊级强者出现,面色亦不免凝重许多。 术士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实力了?那还该不该支持他们,万一他们做大,似乎对自己等人也没有什么好处。而若术士们真的有星尊级强者支持,君上之前的那句从长计议的话,又得重新理解了。 名陶等人此时也是同样的想法,若术士们真的有星尊级强者,那似乎对他们喊打喊杀就有些不自量力了,或许以观望为主才是最好的应对措施,原来陛下所说的从长计议是这个意思。 第八百五十七章 故纸堆中 陈安有些愕然,看着沉默中的众人,不是很明白,怎么话题就偏到了自己的头上。 一个星尊把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这一点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他最初想要达到的平衡各方的目的反倒是等于被这些家伙给搁置了。 也是他对星尊的意义有些认识不清,毕竟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还短,用的又是“年轻识浅”的公孙景阳的视野,心中充满的都是源主的强大,至于源主究竟有多么强大,十三星的源主和十星的源主究竟有什么区别,就说不清了。 实际上按照陈安的估算,本体距离星尊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能够一刀秒杀,靠的主要是血月弧光斩的犀利,而血月弧光斩只对境界层次不如他的存在能起到秒杀的效果,若是同等层次,甚或层次比他还高,秒杀是能秒杀,但本身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甚至与之同归于尽都有可能。 但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他虽然没有正面对战过一位源主,但从楚妍九星的实力就可以想象的出源主力量的诡异强悍,若是与之公平对战,不纠缠个百十回合还真不一定能拾掇的下方绝三人。 只是这么做,出其不意是出其不意了,平衡各方的目的似乎也是达到了,可残留的后遗症好像也是相当的严重,命运反噬有欺天瞒地法顶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诸侯公卿的关注,大星天可能的应对都很让他头痛。 好在事先在步心远那里铺垫了一下,否则之后或许还要应对术士那边的猜忌。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思感化身这边尽力探索,若是事有不谐就果断放弃,本体那边可以进行接力,作为一个后备手段存在。 可现在本体那边若是受到多方关注,他这个后备手段就算是废了。 当然,他也可以让本体不要出现,全靠思感化身这边,可这样的话,就得保证思感化身不出问题才行。 这本来是一件两手准备的事情,全因一次冒头,弄到现在反而有些进退维谷了。 不过相对来说,这次的收益也是巨大的,最起码他获得了十星源主,不,应该说是十一星源主的信息,尽管不是从血脉以及阴阳五行方面的阐述,但也对他理顺无相玄通有着巨大的意义。 甚至触类旁通之下,原本没有任何想法的血脉及阴阳五行方面的源力理解,也有了一定的头绪,简直胜过他数年的慢慢摸索。 因此他只能安慰自己,凡事有利就有弊,大不了重新“投胎”来过,反正距离设定的三年时间还有不短的期限。 此时宗族会议已经接近了尾声,因为一位星尊的出现,对待此次事件的争论也不再有什么意义。最后大家达成了谨慎对待术士,全面关注那神秘星尊的意向,就各自散去。 天亮后的大朝议,九大上卿全都一言不发,就连名陶这种铁杆保守派都没有发声支持大星天,让下面的大夫士卿看的一头雾水,各自也不敢冒头,原本一件可以轰动天下的事情,在虢国的朝堂上,竟然就这么毫无波澜的糊弄了过去。 接下来,陈安回到了南和伯府,一边消化源主级的奥义,一边静观事态变化。 原本他是打算借着这次事件在术士们那里大展拳脚一番的,可在明白了神秘星尊事件所造成的影响后,只能稍稍忍耐着蛰伏一段时间。 不过这段时间也不算是浪费,除了消化源主级奥义外,他又获得了另外一个查阅信息的渠道。 靠着对虢成公狂喷彩虹屁,他竟然成为了整个虢王宫的红人,合情合理的混入了藏有各自文献资料的王室石曲阁。 其实,他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找点资料核实一下从伊桐那里得到的信息,不可能真的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谁知在无意间竟然发现,这里收藏着无数珍贵的古代典籍。 虢国作为天元王朝最古老的几个诸侯国,所经历的历史沧桑不比天子一脉差多少,个中收藏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没什么,不过就是一些发黄的故纸堆。但在陈安眼中无疑是一座巨大的宝藏。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就像是老鼠掉到了米缸里,有事没事的都在其中晃荡。 时间一晃就过了大半年,那次事件之后大星天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但明显前方的战局进入了焦灼阶段,他们也分不出太多的人手,只能派遣一位十二星源主“星灵贤者”太叔同来主持局面。 但这个主持局面也只是在血脉权贵的帮助下重建星枢议院,对四处流窜的术士们却是无能为力。 星师们对术士的存在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要的挖掘逮捕工作,全部都懈怠了下来。 没办法,面对一位星尊,哪怕只是疑似,任何人也都不能无视,就是大星天,也只求那真的只是个野路子,与幽天盟无关。 他们或许会秋后算账,但那也得等彻底击败幽天盟再说,至于现在,就只能装聋作哑,只要对方闹的不是太厉害,都可以给予一定的妥协。 大星天的态度和陈安所料的不差,只是血脉权贵的选择却让他有些难受了,本体的出现明显把虢国的公卿们给吓到了,他们虽然停止了追捕术士的举动,却是立场鲜明的站到了星师的一方。 按照战力换算,五到六位源主才能挡的住一位星尊,八九位源主才能将之击败。 整个虢国完全不具备对抗一位星尊的能力,只能依附星师。星枢议院的建立他们是出钱出力,为的就是能够与对方有一定程度的战略互动。 由此也可见,血脉权贵尽管对星师们有诸多不满,可还是更加不信任术士一些。 这些变故直接让陈安光明正大的和术士们合作交往的想法破产,就是暗地里交通也是掣肘多多,如果不是有着石曲阁资料库的补充,他这番算计是亏是赚还真不好说。 但无论如何形势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即便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这半年来,他以星师的体系为参考,对血脉的研究也有了一定的进展,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彻底成为以血脉为根本的源主。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从石曲阁故纸堆里翻出的。 那里有许多关于古代历史的阐述,尽管多说不尽不实,但也让陈安收获匪浅,尤其是在他想要了解的五方术士方面。 在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中,似乎有着一条的共论。 那就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 他们认为最开始是绝对的混沌,混沌之中唯有源水大海,在源水大海之中生命的本质被孕育,随之海水褪去,土地拔高成为人们生息的陆地,陆地上草木繁盛,植被覆盖,粮食产出,人们得以生存,接下来人们学会了使用器具,开始完成一定的简单生产,在生产的过程中又学会了使用献记载着那来自一个叫虞的大型城邦,这个城邦一度统一了周边的部落城池,有了国家的雏形。 这自然是这个城邦思想者们的功劳,除此之外,他们还定义了五方术士的概念,这应该是最早的关于五方术士的信息。自此之后才开始有五方术士的说法,以及五方术士的传承。 但是无论是概念的定义,还是术士们的自我划分,似乎并没有一个符合相对逻辑的过程,就好像是一夜之间突兀成型。 也就是说,所谓的五方术士概念是突然出现的,陈安联想自己的状态,就可以想象,或许那就是中央界流传而来。 对于这一点,其实陈安早有设想,毕竟到目前为止,中央界还是诸界之基,且琼华圣域、五方术士都实实在在在那摆着,他也正是为了打听信息而来。 眼下的情况,反倒是验证了他的猜想,并且还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除了灵师们那里,这个叫“虞”的邦国,或许就有着五方术士的信息埋藏。 第八百五十八章 生生不息 说到虞这个邦国,陈安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虢国的邻国,和虢国一般被天子册封的天元封国。但他却没有妄下结论,反是耐下性子仔细查阅相关的典籍。 因为没有历法,没有纪年,黑暗时代中期到如今早就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而时过境迁,那个所谓的“虞”城邦也未必就是今日的虞国,古今地名不一的事情十分平常。 果然,在他的认真比对下,如今的虞国和当年的虞城邦根本对不上号,那似乎是在极西之地几个小国附近,至于具体的位置,只凭几页残缺的古籍根本没有办法确定。 “看来得去实地确认一下。” 陈安心中合计着,目光却是看向书房门外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伊桐的身影直接越过闭合的房门,出现在陈安的面前,这一次她并没有遮掩容貌,鹅黄色的对襟长裙尽显女性柔美之态,见了陈安先打招呼道:“上卿,别来无恙。” 陈安皱眉道:“对于你们的要求,我已经尽可能的给予你们相关的便利了,你还来做什么?” 血脉权贵们被“神秘星尊”的存在弄得有些风声鹤唳,以至于对在丹舒王城游荡的术士们管控极严,就算不以杀戮逮捕为目的,驱赶威吓还是有的。 大势所趋,哪怕是濮文等极开明的上卿,也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和术士们有过多的接触,等多依照前约,在自己的封地上给予他们一点便利。 这段时日来,陈安也是这么干的,为术士们提供交通便利,活动地点,帮助他们购买研究材料,售卖相关物品。这么做也就让南和国多了些灰色收入,对陈安本人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与术士们直接接触才有可能获得。 可丹舒王城中管的这么严,他又舍不下王宫中的石曲阁,因此一直到现在都未能成行。 却不想,他不去找对方,对方竟然会来找他。 “这一次还是想请上卿帮个忙。” “什么忙?” 伊桐半点没有被人当成是瘟神的自觉,直言道:“我们想要将一批材料运进王城来,可能会有些麻烦,所以提前过来和上卿打个招呼。” “你们想干什么?” 陈安一脸的警醒,可实际上他心理嘀咕的是:关我屁事。作为虢国的上卿,表面上面对术士该有的警醒还是得有的。 可伊桐却是不再吃他这一套,同样有些警醒,她或许有身为女性易情绪化的缺点在,但是却很能总结教训,吃一堑长一智。 上一次被陈安牵着鼻子走的不好记忆又浮上心头,让她对陈安刻意表现有了几分怀疑。 逐渐收敛起面上的嘚瑟表情,认真地看着陈安,坦言道:“我们想在陨星阁的地牢里救一个人。” “还来?”陈安眉头一挑道:“上次你们不是把整个星枢议院都给捣毁了吗?怎么还要救人?” 伊桐面色不变道:“那是上次,这一次我们要救的人是才从鲁国转来的,在虢国也是暂住,不日就会提往大星天。” “什么人值得大星天如此辗转提拿?他们对你们的态度不都是以杀为主吗?”陈安有些好奇,不过才问出口就道:“算了,不用回答我,我对你们的事情也不感兴趣。至于你说的物资的事情,我会关注,你们等着接受就行。” 伊桐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偷运物资的事情,可大可小,一旦事发,就算对方是上卿之尊也得吃挂落,甚至一个不好都有可能步了上代南和伯的后尘。 尽管在上次的事情之后,大星天对血脉贵族的态度已经有了极大的缓和,可这种事情谁又说的好呢? 这么大的事情对方竟然连问也不问就这么答应了,简直是不可思议,以伊桐对公孙景阳的了解,对方绝不是一个与人为善的好好先生,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试探道:“上卿就这么答应了?” “当然不是。” 陈安一句话把伊桐噎的直翻白眼,就在后者忍不住露出恼怒的表情时,他又补充道:“我一向崇尚互惠互利,你拜托的事情,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风险有多大,所以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一件事情,作为回报?” 伊桐眼睛一眯,觉得这才像是正常的公孙景阳,不由问道:“不知上卿有什么吩咐?” 陈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桌上摊开的各种资料,道:“我最近对殷墟以南诸国的历史很感兴趣,想要考证那里黑暗城邦的存在痕迹,不知你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伊桐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秀眉,不明白对方一介上卿,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要知道这种事情就算是术士中公认最闲的方术之士都少有兴趣,莫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她有心想要问上一问,可刚刚陈安摆明了不关心她的事,她现在张口问陈安的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如此沉吟了许久,她才道:“上次我们抄了星枢议院,在观星楼陨星阁地底黑牢中营救出了一些,一些同道,其中有一位方士来自殷墟以南的卫衡之地,或许他能给予上卿一定的帮助。” 术士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凡有术之人皆为术士,这一句话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因此行走阴阳掌握五行的灵师可以被称之为术士,体悟天心下悯苍生的天师可以被称之为术士,寻龙点穴鼎立风尚的地师可以被称之为术士,不择手段私求长生的方士亦可被称之为术士。 而实际上方士在术士这个集群中亦是被鄙视乃至仇视的存在,因此伊桐在说到一些同道时,实在是说的有些勉强。 陈安却没有像伊桐想这么多,闻言一喜,只感觉自己的期盼有了着落,当初用无相算法,算出使用这个身份用来探秘最为合适,不想果是如此,这简直是瞌睡就送了枕头。 “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将这件事一锤定音,接着又问道:“对了,不知那位方士所擅何术?” 方士其实和术士一样只是一个称谓,并非职业,他可以是灵师也可以是地师,只是贪婪的以夺取为目的丰富自身,为人所不齿。 幽天盟三大学派被大星天逼迫的没有办法,不得已把七脉方士纳入联盟,的确使得自身实力大增,可也多为世人所诟病,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血脉权贵才开始与幽天盟渐行渐远,有了今天全力支持大星天的立场。 “她是一位八星命巫。”伊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实言相告。 陈安心道果然,三大学派当初选择合作伙伴也不是真的饥不择食,七脉方士虽都是求长生的,但都比较正统,若是他们之属,伊桐当不至于如此为难。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方士,都在七脉之外,行为怪诞,手段残酷,为世人所不容,巫师就是其中的主流。 尤其是巫师中的血巫、命巫、尸巫,在陈安看来都是一些不得好死之人,十个里面有九个直接送他们下地狱都没有错。 但现在要用到对方,又自不一样了,只是感叹对方不是地师或尸巫的职业,不能在探索遗迹上帮上什么忙。 送走伊桐之后,他又主动出去关注了一下对方说的那批材料的事情。这其实是一件小事,他随口吩咐就能办到,其难度只在需要承担的风险。 可陈安一点也不在乎,大不了倒是暴露出自己十星源主的层次。 对于一个九星,各方面可以不在乎,可十星源主却不一样,那是不用加冕的上位者。一个九星死了也就死了,可对于一位十星源主,很多时候就算是有确凿的证据也难以将其判死刑。 况且,这一次陈安决心亲身往殷墟之南走一遭,若是能获得让自己满意的东西,直接舍弃公孙景阳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那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权利这个东西,眼下不用,过期作废。 因此他都没有太过上心的遮掩,就帮术士们把偷运材料的事情给办了。 转了一圈,陈安又回到了书房,继续埋首故纸堆中,记忆一些相关资料的同时,还把注意力放到了对源力的猜想之上。 和中央界的武道很像,经注章史中蕴含着整个世界的道理,武道修行在明白这些道理的同时,修炼起来就可以事半功倍。这个世界似乎也是一样,就好像陈安开始看到的那段关于创世的猜想。 灵师们认为孕育生命的源水大海乃是第一源力,之后陆地拔高代表着土胜水;草木繁盛,覆盖陆地,代表着木胜土;再之后人造工具伐木建房,代表着金胜木;最后明,是传承,是源自于血脉,属于祖先的印迹。 第八百五十九章 安排后手 炽白的电光在整个丹舒王城上空流窜,一只通体湛蓝的猿猴虚影在漆黑的夜间一闪即逝。 这个过程虽然短暂,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观星楼的一间静室中,一位形容慈和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稍稍凝视一番那里的景象,最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做。 虢王宫之中一位留着短须的中年人,诧异抬头正好也看见那只猿猴,他微微沉吟了一下,身形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虢成公的寝室之中。 面对愕然望来的虢成公,没去管一旁若有所思的魏豹,直言道:“君上,我们有新的同伴了。” 虢成公虽然仅是八星的层次,但身上不止一样灵宝傍身,其中不乏增进灵觉的东西,此时也感觉到了什么,迟疑地问道:“叔祖,您的意思是南和伯家?这……会是谁呢?” 短须男子目光迷离:“究竟是谁,此去道贺一番就知道了,而且对方突破的正是时候,可以说是天佑我国。” 魏豹似从沉思中清醒,随之请命道:“守护者阁下身份特殊,君上身份贵重,不如就让老臣代陛下走这一趟吧。” 虢成公点了点头,欣然应允道:“善,如此就辛苦老师了。” 这个世界血脉至上,源主纵容尊贵,也不如一位血脉权贵,若是九大上卿之一突破,虢成公免不了要亲身去走一遭,可看这异象明显不像。 如此身为君王需自重身份,不能轻易折节,但为了表现重视,也不能不派个人问一声。魏豹的身份倒是刚好,既不显得怠慢,又不会逾越礼制。 此时南和伯府内,柯寰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少顷,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陈安,道:“多谢主公成全。” “还得你自己积累深厚。” 陈安并不居功,自那日发现了血脉者的根源后,虽反复验证了几次,却没有自己去尝试破境,一来,他现在在血脉方面只相当于初入九星,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才能达到临界点;二来,既然有现成的实验品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自己去亲身尝试。 本来安装他的计划,研究出了突破源主的方法后,除了自己突破还要帮着柯寰突破,这样能增加南和伯家的分量,让他这个做家主的说话更有力量。 虽然现在计划出现了不小的波折,让他从另外的渠道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不再需要仪仗南和伯这个身份,但总归可以在这里预留一个后手,谁知道日后又会出什么变故,多一条退路总归是不错的。 之后他就要出发往殷墟之南,如果能成功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可以直接退出这方世界,回去专心应对琼华圣域降临后的局面。 而若是失败的话,或许还要回来靠着南和伯家,因此一些后手都要预先布置。 这也是他不惜动用各种手段帮柯寰成功的原因,有了这么大的一份人情在,这条后路不说绝对的安全,但也能给他提供不少便利。 而且他预留下了足够的时间,此时从他替代公孙景阳,才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还有近两年的时间足够他再翻盘的了。 听了陈安的话,柯寰心中却是有些复杂。 在他的感受里,自从老家主去世后,少主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不说有多睿智,但起码变得更加清醒,似乎很明确自己要干些什么。 可那是属于对方的明确,却是让他有些看不懂。 按理说少主结交术士、投资灵师、对抗星师、研究血脉提升之法、追溯属于祖先的荣耀历史……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血脉权贵的权益,为了家族的荣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他就是感觉对方还隐藏着什么,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就好像他真的研究出了血脉源力的本质,真的帮助自己突破了源主的层次,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血脉权贵们少做研究,但却从来放弃过对血脉源力的钻研,或有揭开其种奥秘成功晋升源主者,但却是没有几人可以帮助他人成就源主。 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里,还有少主的修为。 柯寰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家主公的修为提升太快,对血脉权贵而言,这才应该是常态,毕竟他们血脉高贵有着天生的优势。甚至就算是不修炼不锻炼,在成年之后也能达到五星以上的层次。 再加上陈安刻意隐瞒,只表现出了初入七星的水准,柯寰更是没有丝毫的怀疑,唯一让他心中有些异样的只是一段似有似无的感觉。 他总感觉自家主公体内蕴含着庞大的力量,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为源主了, 也总有一种随时会被对方一巴掌拍死的警醒。 所以即便成为源主之后,他也不敢有半点的不恭敬,当前制度下封臣与封君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心中一直存在的隐隐约约的压迫感。 “对了,”见柯寰状态逐渐稳定下来,陈安状似不经意地道:“近日我可能要出去一趟,你不必跟随,留下来坐镇家族,顺便巩固境界,日后南和伯家就靠你了。” 柯寰嘴唇诺诺了两下,有心想要问陈安去哪,却是没敢问出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过去老家主在时,他虽与对方实力相当,可却敢于言语,但现在这个新家主明显资历浅薄,可在他心中却似积威日久一般。 对方虽时常温和,凡事好商好量,却总给他一种感觉,一旦发怒必可让天翻地覆。 因此只能道:“如今王城之中暗流涌动,波谲云诡,不知主公何日可回返?” 陈安略显沉吟,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故此也不知道该如何估算行程,但为了安对方的心还是道:“这次是要出趟远门,短则月余,长则半年。” 反正要是探索无果,半年时间也该返回了,若是探索有结果,他将直接离开,也不会与对方再产生交集,骗一骗对方也未尝不可。 柯寰眉头一皱,不禁脱口道:“主公欲要周游列国?” 这方世界虽然地域广大,但八九星的强者都可星光化元素化自身,行路速度极快,一两个月的时间绝对能够围绕列国转上一圈。 但血脉权贵周游不比术士,需要有公卿士族的体面,带着仪仗周游列国的话,没有个年许时间,还真不一定能走出多远。 “只是去殷墟以南验证一些事情,”陈安随口应付了一句,但想到这段时日以来全靠公孙氏族的资源立足脚跟,临走时不交代一下似乎不是太好。 于是又略显忧心地道:“此次一行或还有些危险,若明年夏末我还未归,你就扶持公孙霍为新族长。” 公孙离在上一辈中亦是独子,公孙霍虽也是主脉,却是偏支,按理说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的起码还有两三个人排在他的前面。 但怎么说呢,陈安虽是借用了一下公孙景阳的身份,用过即废,但在家主的位子上做了这么久,还是不希望之前的行事变得毫无意义。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自然会选一个更偏向术士一方的人来接替自己成为公孙氏的家主。 其实这无关其他,只是个人好恶。 而听着陈安交代后事一般的布置,柯寰大惊,脱口道:“主公,您……” “我只是说万一。” 陈安笑着打断,对这方世界的人如此淳朴的忠心也有些感怀。 他抬头瞥了一眼漆黑夜空,那里似有些模糊的身影正以飞空的方式靠近,由是笑道:“恭贺者已经在路上了,今夜是属于你的荣耀,我就不掺和了。” 说完,不等柯寰再出言,他就离开了柯寰的静室,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中,一道秀丽的身影已经等在了这里。 伊桐面色复杂地看着走进来的陈安,语气怪异地道:“这就是上卿布置的后手。” 她尽管只有八星,但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又怎么会不明白之前异变的因由。 不得不说,一位十星源主的存在,的确是举足轻重,即便是星师们最跋扈的时期,也不能不正视一位源主的力量。而现在南和伯家出现一位源主,绝对有能力帮他们挡下许多的诘难,甚至是灾祸。 可月前的时候,对方怎么就能肯定家族就会出现一位源主?当时陈安表现的一副完全不在意大星天惩戒的姿态,伊桐还以为对方有别的什么后手,却没有想到竟如此直接。 “算是吧。” 陈安打了个哈哈,绕开这个话题道:“你们准备的差不多了,行动就应该在这两天了吧?” 伊桐迟疑了一下道:“后日那位前辈就会被移送出丹舒,我们决定在城外动手。” 陈安颔首道:“明智的决定。” 很多事情可一而不可再,星枢议院被攻破一次,自然不会不知长进,还如过去般懒散,就算对术士们有了一定的妥协,在自己老巢的防御不可能不上心。 而且还有一位十二星的源主坐镇,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犯的,术士们上次的成功绝对不可能再次复制,所以在城外或是远离丹舒的途中阻击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不过陈安对此也不是太关心,这本就不关他的事,他完成了术士们托付的事情,就算是践诺了,接下来可以开始向术士们提条件。 由是仅无所谓的问了一句就道:“我希望在你们行动之前启程,不如就明天吧。” 第八百六十章 有术之别 “我希望明天就走。” 对于陈安的要求,伊桐表示可以理解,即便家族中有一位源主级的存在,也不可能公然对抗大星天,顶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他开脱,甚或丢出一个人来顶罪。 这一次,如果他们要在运输途中动手,还能抹去不少痕迹,但因为不可测因素,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在城外劫人,叫南和伯帮忙运送物资进城,就是为了阻挡星师们可能的增援者。 而这么做却不可避免的把对方拖下水,虽说勾连术士的人虽然不止南和伯一个,但很多事情是经不起查的,只要做过必留痕迹。 因此,这个时候对方准备提前出发,以躲避星枢议院可能的追究,完全在伊桐的意料之中。 对此,其实她心中是有一些歉疚的,面前的少年伯爵是攻于算计了一点,甚至有的时候让她也戒备不已,但的确是个有担当的人,说过合作,就坚定不移的执行。 虽然这次是他自己提出要去寻访古迹的,但眼下的情况,总是给伊桐一种,对方是被自己等人拖累之下不得已出走的感觉。 她心中带着歉疚,说话自然就软了一分,一口答应下来了陈安的要求。 “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她就要离开,却忽然被陈安叫住,道:“先等一下。” “嗯?” “我想先见一见你说的那位方士。” 按照陈安脾气,是早该去见的,起码也要对此次行程有所把握,不然他实际上连自己的目的地都不知道。 可这一个多月来他都埋首在对于源力的归纳总结中,虽获益不浅,但由于时间短暂,却根本没有精力做其他的事情。 之后又将归纳总结出来的东西传授给柯寰,并利用思感化身残留的那点被削弱了无数倍的欺天瞒地和无量相变帮助对方成就源主,忙来忙去真的是一点闲暇的时间都没有。 “好,你跟我来。” 伊桐几乎没有什么迟疑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并率先推门离开前行带路。 反正明日也会见到的,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另外,她心中歉疚也想为陈安做一些事情。 陈安见此,自身动身跟上。 另一个院子中,魏豹等几位源主眼角余光稍微朝这个方向斜了斜,但见作为主人的柯寰一副平淡的样子,也各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笑着向对方恭贺,没去管那可能存在的元素力量。 陈安外在表现的境界层次是七星,所以伊桐除了没有元素化外,并没有刻意的等他,两人脚步不停,只在片刻之间,就如风一般掠过内城,到达一处曲折的小巷中。 两人连续深入,直至一间破旧的杂货铺门前,伊桐利用约定好的暗号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肤色黝黑,面目平凡的汉子,他打量了两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了伊桐身上,并没有说什么暗语,就让开了道路。 伊桐继续带着陈安前行,穿过杂货铺,进入到了后院,熟门熟路的跳入院中的一口枯井。 陈安跟着跳下,落至井底,看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幽深暗道,不禁调侃道:“你们的据点还真是有够多的。” 这是指之前被大星天报复性驱逐的那些,和他帮忙运送材料后,交付的地点。 伊桐回头白了他一眼,有些狠狠地道:“只是一些落脚点而已,城市还是属于大星天的。” 陈安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继续沉默。 没过多久,幽深逼仄的通道豁然开朗,幽幽的火光照亮一片区域,那是几个简陋的石室,四位七星层次的看守者正在其中一间石室里,玩着一种看似有趣的博弈游戏,见到伊桐的到来连忙起身行礼。 伊桐摆摆手,没去管他们,自顾自地带着陈安到达最里面的一间石室前。 “那位方士就在这里?” 陈安皱了皱眉,这件石室的构造和外面几间完全不同,厚重的石门,铁质的栅栏,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间坚固的牢笼。 “她是一位八星命巫,很危险。” 伊桐刻意在“八星”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欲告诉陈安,对方不简单。 “凡天下有术之人皆为术士”这句话将术士的定义诠释的极为宽泛,可实际上真正的术士与其他的“有术之人”还是有一定的差别的,这个差别就在于目的和追求。 对术士来说,求真才是最基本最本质的理念,无论是灵师、星师、还是天师地师,他们所要寻找的都是一种改变世界,改变人类文明方向的道路,坚持的是自我认知的理念。 至于方士仅只是为了求得长生而已,在求长生的过程中他们不惜使用任何的手段,去夺取,去逆命,七脉方士在这方面还好,有一定的底线,懂得克制,可其他一些方士,例如巫,根本不在乎这些,他们毫无道德底线的掠夺行为,就是在方士之中也不得人待见,属于人人喊打的角色。 而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够成就八星的,无一不是手段厉害的危险家伙。 陈安从伊桐的态度,看出了术士们对这个职业的不友好,不禁道:“你们既然如此不待见她,当初为什么又要从观星楼里把她给救出来?” 伊桐面色有些异样,一边开门,一边道:“本以为只是个命巫,放出去也能恶心恶心大星天的家伙们,谁知道这家伙还精通许多鬼巫术法,出来后祸害了不少人人,但好不容易救出来了,杀之可惜,坐馆没想好该怎么安置她,因此只能先关着。” 说完,她一把将门推开,陈安借助石室内昏暗的灯光,看到了一个正坐在石床上的少女,长发如瀑,窈窕的身段被一件破烂的漆黑长袍包裹,破洞处隐隐有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纤细的四肢被黑色的镣铐锁在床边。 似是听到了动静,她螓首微抬,一张楚楚动人的俏颜顿时呈现在陈安面前。额头上一块还未痊愈的伤疤更是让人怜意大生。 “别被她外表欺骗了,这女人心比蛇蝎还狠。” 伊桐见到陈安眼中的亮光,忍不住出言提醒,虽然心中清楚陈安也不是善茬,但接触这么久还是认为他算是个有底线的人,不能和一个命巫类同。 “放心,我像是色令智昏的人吗?” 陈安笑着回答了一句,接着又道:“不过,如果是眼下这种情况的话,我觉得我们之前的约定要变一变。” “什么?” “当初我让你帮我引荐一位专家,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位‘专家’,既然她在你们那也是阶下囚,左右你们都要防着她,不如干脆送给我算了,也算是帮你们解决了一个麻烦。况且我帮你们运送材料可是冒了好大的风险,只是引荐一下,回答我几个问题,也太过便宜了吧。” 伊桐黛眉微皱,老实说她一直是一个有底线的人,陈安帮了她们大忙,送个人给他使唤也没有什么,因此她也不是怕吃亏,但就这么把命巫的锅甩出去,她还是有些不太能够心安理得。 “她,可是命巫,生性凶残,绝非是歌伎女伶可比。” 陈安摩挲着下巴,心中想的是只是询问两个问题,哪有把人时刻带在身边便利,因此故作骄矜地道:“我自是知道,但一个区区八星,难道我堂堂南和伯府还治不了?” 伊桐突然想到了柯寰的存在,觉得陈安说的也对,南和伯那是上卿家族,实力强横,高手如云,就是他们几个术士组织联手,都不一定能对抗的了,她也是不自量力,才会替对方操心。 想到这些,她立刻转变思路,如同送出个烫手山芋,从善如流地道:“好,你现在就可以带她离开。” “嗯,”陈安点了点头,道:“先聊聊吧。” 说着他就跨过门槛,一步走进石室之中,伊桐想了想,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公孙氏族是公孙氏族,公孙景阳是公孙景阳,氏族强大不代表他这位家主也强大,况且此时柯寰也不在他身边,对于源主来说,再诡异的手段也弥补不了位阶的差距,但公孙景阳本人却是只有七星的层次,还是初入,实际战力可能更差,进去之后万一有个好歹都是一场烦。 就不说公孙氏族之后可能的追究,单是失去这么一位有诚意的合作者,对术士们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因此尽管心中也有些忌惮,伊桐还是跟着走了进去,想要在必要的适合提供一些保护。 “嘻嘻,小哥哥好俊俏啊。” 看着陈安两人走近,那女子先是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又迷醉的轻嗅了嗅,不易察觉的咽了咽口水道:“身上也是如此的香甜,想来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不知怎么称呼?” “公孙景阳,”陈安嘴角牵扯出一个疑似笑容的表情道:“妹子你呢?” “呵呵,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奴可不年轻了呢,”女子表现的有些羞怯,原本苍白的双颊各自腾起一抹嫣红:“公子若不介意的话,唤奴玉魈即可。” 第八百六十一章 分离血脉 “原来是玉魈姑娘。” 陈安不是来和美女调情的,简单的寒暄了一句,就直入正题道:“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向姑娘问询,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小哥哥想要了解些什么?” 玉魈笑的眉眼弯弯,只是不自觉咽口水的样子,却总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陈安面色不变道:“听说姑娘来自衡国,我想问一问殷墟之南的一些事情。” 殷墟是横亘在南北通道上的一处失落文明,据说是一个叫殷的大部落,随着岁月没落留下的遗址。 这处遗址是一个延绵百里的巨大城池废墟,横亘在南北交通要道之上。属于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因此,很多时候就把殷墟作为南北的分界线来看待。 说起来,整个天元王朝的重心其实都在北边,大诸侯们拱卫着天子,向外辐射着自己的势力。 而在这个格局下,以天子为中心,越向外,诸侯的实力就越弱小。 像是在南方,一片荒芜之中只有一些远离中央的小国。 这些小国诸侯,只几座甚至一座城池就敢称国,使得偌大的南方万国林立,就连天子都不知道,当初究竟封建了多少诸侯在那里。 他们大半向天元王朝称臣,可还有不少因为距离太远,天元王朝根本辐射不到。陈安怀疑当初楚妍等人生存的大宋王朝就在这些极南方的小国之中。 大星天和幽天盟的战场也推到了那边,也不知道楚家现在如何了。当然,也正是因为大星天的注意力都在南方,北方的术士们才得以有些喘息之机。 这一次陈安的目标倒没有定的这么远,相比极南之地还有些差距,只是殷墟之南一点的卫衡之国,虽也只是个坐拥几十城的小国,可能还比不上南和国的繁荣,但还在天元王朝的辐射之下。 “小哥哥欲往衡国一行?”玉魈轻轻一笑百媚横生:“奴劝您还是不要了,卫衡之地资产不抵中原,养得民风彪悍,事事好勇斗狠,小哥哥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住磨砺。” 陈安谨守世家家主礼聘门客的礼节,姿势标准、语气坚决地半轻身体弯腰拱手道:“所以想请姑娘做向导,带吾一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在陈安看来,这个世界挺有意思的,无法律约束,却有礼束节制。很多只是口头的约定却被很多人看的极重。 就好像他现在礼聘门客的姿势,在中央界可能感觉很搞笑,可在这里只要摆出这么一个姿态,尤其是对术士们,却是重的不能再重的礼遇,哪怕再穷凶极恶的人也会觉得是无上荣耀。 如果换做其他的血脉权贵绝对不会这么做,因为一旦礼节摆出,对方接下,就算是约定达成。 而一旦约定达成,双方的责任义务就算是定下了,对门客的要求自然严苛,但对血脉权贵而言也不是没有丝毫的约束。 聘金只是一方面,其他还有为对方行为负责的义务。 这个时代是没有人权的,但就像是养了一条宠物狗,出去咬了人,别人不会去找那宠物狗的麻烦,而是会找狗主人的麻烦,这是一个道理。 所以士卿大夫礼聘门客也要考验对方的人品,尽量会找些不要给自己惹麻烦的人。相比较而言,个人能力反倒成了其次。 玉魈身为命巫,声名狼藉,哪里经受过这份待遇,面上的笑容不由一僵,好一会才恢复了过来,笑道:“小哥哥可真给奴出了个难题,那地方奴本是不愿回去的。” 如今大星天的注意力全在南方,尽管主要目标是幽天盟,可也不会介意随手解决一些小喽啰,且大星天作为唯一官方组织,其他术士甚至是灵师态度良好一点也不是不能被收编改造,但对于人人喊打的巫师,他们的态度就真的是宁杀错无放过了。 因此像玉魈这样的存在,回去一旦被抓到的话是必死无疑,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是怎么个死法。 可陈安抛出的诱饵实在是太大,公卿礼遇在中央界可能不算什么,但在这里却是极大荣耀的象征。哪怕是一贯特立独行的巫师也很难无视,所以玉魈尽管知道没有好事,不准备答应,一时之间拒绝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 见此情况,陈安不由再下砝码力求压下对方心中的天秤,道:“如果姑娘愿意不遗余力帮助吾等,吾家愿分离血脉,援引姑娘入公卿士族,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玉魈好不容易鼓足拒绝的勇气瞬间被击的粉碎,呼吸都不禁急促起来,就连一旁旁听的伊桐都有些愕然。 这是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对于血脉权贵来说,自是看不起平民奴隶阶层的人,但血脉权贵内部也有个三六九等的划分。 天子超等,不算在内,大诸侯便是第一等的权贵,上卿第二等,大夫第三等,到了士卿就不在上三等的行列,只能算是普通的贵族。其余还有五等公士,六等世家,七等寒门,八等流民,九等贱户,至于奴隶连等级都入不了。 其中诸侯、上卿、大夫为上三等最为尊贵,也是日常所言的公卿大夫集团;公士只是一个身份并非对家族的认证,但却是血脉权贵的入门之阶,也就是说五等以上是为血脉权贵,五等以上便是普通平民。 这里面还括世家寒门,当初楚妍所在的楚家,就是刚刚脱离寒门定义的新晋世家(超三代传承),距离真正的血脉权贵还有很远的距离。 在古代,这个距离就是天堑,怎么也不可能越过的,一切的身份地位都是天生注定。 但在如今,随着大星天做大,血脉权贵阶层腐朽,公卿们急需新鲜血液补充,于是就算是最守旧的贵族也不得不放下身段,从下层输血,以充实自己的家族,使之不至于落寞于岁月之中。 因此,他们不止把上三等的贵族和普通贵族的定义模糊化,还发明了公士这个阶层,给下层优秀的平民往上层跃迁,提供了一条渠道。 下层平民们可以通过激活血脉,获赐公士的身份,从而跃迁进血脉权贵的阶层之中,尽管其人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再向上进阶一位,但总归是一个希望,或许积累几代人的努力还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因此,就“公士”一层也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陈安现在向玉魈许下的就是这么一个愿景,甚至还不止。 同为诸侯还有封地好坏,同为公士自然也有与君上的远近亲疏。这里面牵扯到公卿们对门客的选聘,说起来公卿大夫对门客选聘其实就是一种罪正统的公士进阶渠道。 一般来说,公卿门下客卿,多有三个来源:血亲、世封、异士,现在也叫术士。 血亲自然就是家族中无法继承爵位的那些,他们很多都会选择成为家主的侍从门客,其中不乏激活血脉者,算是公卿门下之中数量最庞大的群体。 其次,是世封,他们是依附在公卿家族身边的小家族们,有着家臣的身份,甚至很多时候比血亲更忠心,更亲近。 像柯寰就是南和国的大夫世家出身,自己家族有着封地,却奈何为次子从子,无法继承爵位,便和血亲一般,选择成为主公门客。 至于异士那就是平民出身了,和前两者为了更崇高的目的不同,他们就是冲着公士的身份而来。 只要得主家赏识,就有希望能成为公士,他们不像血亲和世封,大多有一技之长,靠着这个才能投效公卿,用五方术士的分类,他们也算是术士之列。 而成为公士的方法有三,一是得赐族徽,二是世封庄园,三是分离血脉。 其中光看名字就知道哪一等级最为尊崇。 同样的,公卿对其所应付的义务也是不同,赐予族徽最为简单,公士自然要为公卿卖命,但公卿却没有太大的义务要尽;世封庄园,是为公卿牧守土地,公卿自然要为门客提供一定的庇护;而分离血脉,则等于接收对方入家族,定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血盟。 玉魈对成为公士兴趣并不大,因为根本不曾想过,但陈安分离血脉的说法,却不禁让她动容。她现在是人人喊打,大星天肯定是欲除她而后快,术士也不会对她有太多的善意。 此时若是能得到血脉权贵的庇护,不啻于是一条救命的稻草。 别看星枢议院的人对公孙离说杀就杀了,那是因为政治风向不对,他们必须杀鸡儆猴,震慑其他的血脉权贵,就是如此事后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公士虽小也是血脉权贵的一员,在没有一些涉及大星天和幽天盟争端立场的问题上,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大星天还是很原因遵守贵族豁免权,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玉魈若是用分离血脉的方法获得公士的身份,等于是直接洗白了过往,说不定还能看着正规渠道得来的财富继续自己的方士之路。 如此怎能不让她心动,当即就道:“小哥哥,你可不能骗我。” 这是她第一次没用那种嗲声嗲气的语气说话。 一旁的伊桐听到分离血脉就是面色一变,几欲出口阻拦,但想到,这是南和伯自家的事情,她并没有置喙的资格于是才闭口不言,只是目光有些异样的看着两人。 “当然,”陈安诚挚地笑着,给予肯定的答复。 只是他眼中却一片漠然,就好像是积年猎户,看着猎物即将上钩时的冷静:“你要是不相信,现在我就可以分离出血脉给你融合,先定下名分,事成之后再给你正式的身份。” 第八百六十二章 整装待发 本来陈安来时是打算,实在不行武力镇压的,他现在就算不暴露十星星师的修为,光靠着血脉的力量也是货真价实的九星,揉捏一个被俘虏的八星还不算手到擒来,绝对不可能让对方翻了天去。 但当真见到了对方的面,陈安不禁改变的主意。 早在之前他就听说了巫师的诡秘,甚至在石曲阁的密档上都有着清清楚楚的记载。 但只有真正见到了一名巫师,陈安才知道这些描述并没有任何夸大的地方。 对方那如瓷器般精致的外表下,隐藏着让陈安都觉得心悸的莫名波动。这种心悸不是畏惧害怕,事实上就是这具思感化身也已经借助无量相变的力量,达到了十星的层次,而十星和九星的差距就是天堑,根本不可逾越,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八星。 这种心悸是一种诡异恶心,令人作呕的感觉,就好像对方那如丝缎般光滑的皮肤下,鼓鼓囊囊的都是恶臭的蛆虫,她似乎是将无数哀嚎的灵魂都生吞束缚在体内,为她腐朽的身体提供生机,以此获得长寿。 这种邪恶的术法,无论是施术者还是被施术者都是痛苦无比,不是性格扭曲到极致的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由是他也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巫师们会落入人人喊打的境地。 一个精神病,你威胁她,压迫她,用实力震慑她……真的会有用吗? 因此,陈安立刻改变策略,一派温和的展开拉拢手段,只要是智慧生物,只要是没彻底的发疯,对方就逃不过诱惑,就应该明白怎么样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至于招揽了一名巫师对整个南和伯家的影响他倒是没有任何顾忌,公孙景阳的身份,他就是借来用用,出了什么问题,又不需要他来负责,若真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他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只要他的目的能达到,南和伯家乃至整个世界的发展因此而变,也不管他的事情。 况且这件事也未必需要南和伯家买单,他只不过是空口许白诺而已,谁规定一定要实现的,别的公卿大夫还要顾忌明面上的信誉,顾忌属于血脉权贵的体面,他一个假公卿有什么好顾忌的。 当然,在去往殷墟之南得到收获之前,这个西洋镜还是不宜揭穿,陈安主动表示诚意,从体内分出一部分血脉之力凝聚在手上,递到玉魈面前。 “使用方法不需要我再告诉你了吧,融合了它,你就是我南和伯家的公士,大星天也得正视你的身份。” 尽管大星天的星师们态度霸道,但对于血脉权贵们这个世界真正的统治者还是会给予一定程度的尊重。 尤其是在虢国,刚刚发生了一次术士暴动事件,就是激进派们也不得不谨慎的对待血脉权贵们。 当然,激进到偏执的疯子除外。但大星天总体形势的转变,想来对他们也是有一定约束力的。 玉魈眯着眼睛,屏息从陈安手中接过那闪烁着莹白之光的血滴,将之紧紧地攥在手里,一拜到底。 “多谢主公赐予!” 即便是在血亲公士里,家主亲自分离血脉也是至高的荣誉,因为家主不一定是家族中的最强者,但一定是家族中祖先血脉最浓郁者。 甚至这还不止是荣誉,对术士来说,还有极大的实惠,因为在血脉权贵中,血脉就决定力量。 “我们三日后出发,你尽快将这滴血液融合,对你的实力应该也有一定的提升。” 陈安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对方诡秘恐怖,那是因为没有约束她的手段,人被逼到穷途末路自然比野兽还要可怕。 但若是将她拉到自己所熟悉的领域制度之内,那还不是肉圆捏扁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陈安于这等争斗手段上,可谓是驾轻就熟。 至于那一滴就让对方俯首的精血,对于别人哪怕是源主来说都要经历不啻于分裂自身的痛苦。可于陈安这具思感化身而言,却是十分的简单。 当初为了自保,他可以直接把楚妍的血脉之相,直接嫁接到了公孙景阳的身上。 之后他用此唤醒了本属于公孙景阳的血脉力量,并一路将之提升到了九星层次,如此属于楚妍的被魂牌强行催熟,隐患极多的血脉力量就是没用了。被他抽取出来送给玉魈,以收服其心,也算是废物利用。 之后就是和伊桐做个交接,把玉魈接了出去,以上宾之礼安置在家中。 伊桐对陈安的作为欲言又止,反复挣扎了两次才道:“巫师一脉相当危险,命巫尤甚,有些事情还是三思为好。” 当初为了骗陈安答应帮忙,她把所有事都一口应承了下来,现在看玉魈将要得脱自由,不免有些不安。 南和伯一脉将是他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盟友,很多事情都离不开对方的帮助,现在就做坑队友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够明智。 因此适当的提醒还是要有的。 “放心,”陈安满不在乎地道:“也许她之前是危险的,但现在绝对要比养熟的鹰犬还要听话。” 这是大实话,只要玉魈还有所求,还念着血亲公士的身份,还想要好好的活着,还需要血脉权贵的庇护,那就只能老实地听命,否则陈安有的是办法整治她。 可伊桐明显野路子出身,并不懂得这些道道,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但是事先答应好的,她也不能无端反悔,只能放任陈安带人离去。 七日之后,陈安将南和伯家中事务都安顿好,便开始组织人手准备出行。 到底是借了公孙景阳的身份一场,怎么都得给个交代,无关因果牵连,血月刀都可一刀斩去,但武道意志本真,就是不负初心,只要心中觉得有亏欠,那就必须弥补,这也算是属于他的道。 因此,他把一切后事都安排妥当,之后哪怕他回不来,南和伯家也不至于有太大的损失。 另外,家主出行,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倒是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于礼法不服,不止是南和伯家,虢成公都得说话,这关乎血脉贵族的体面。 况且,他就是到了地方,也需要一些人手帮他搜集情报,打点一切,现在有人手可以使唤,有助力可以依持,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不过也没像之前回乡一样,拉起一支数千人的仪仗队这么夸张,虽然这的确是衬托上卿身份的标配,但在他的坚持下,还是一切从简,只有一支数量在三百左右的卫队。 到了这个程度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告诉宗伯们,他已经准备跑路了,根本没打算再回来。 这三百人是清一色的五星靠上,是从南和伯家控制的六卫骑卫中抽取的精锐,其中还有六十人原本就属于家主亲卫,每一个都有六七星的实力。 至于八星往上的,都是家族宗伯,原本有着柯寰的护持,不需要其他人插手,但这一次陈安执意要将柯寰留下,便被宗伯们硬生生塞了四个八星的客卿在身边,由宗伯公孙茂主导。再加上一个玉魈,陈安感觉就自己身边这点力量,都足以将当初的大宋王朝给灭了。 三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卫在丹舒城外集结好,接上从城中走出的陈安等人,一路往南而去。 若只是陈安和几个八星,大家化身元素洪流奔涌而过,即便难以持久,加上休息的时间,可能都不需要三天,就能到达殷墟。 但这三百人的骑卫极大的拖延了速度,尽管他们都骑着可以日行千里的龙鳞马,可从北往南,没有半月根本别想跨越殷墟。 对此陈安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自己时间还多,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日傍晚,骑士们扎好营帐,正在用饭,却有一人突兀的加入了进来,陈安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伊桐有些愕然地道:“你怎么来了?” 伊桐面色复杂地道:“自是来助你一臂之力。” 陈安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玉魈,从后者笑的弯弯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愤恨,顿时明白了,这家伙还是不放心一个命巫获得自由,想来监督。 甚至陈安都能猜到,这家伙对他们的坐馆的说辞,那必然是为了辅助自己,加深和血脉权贵之间的关系,或许可能还兼顾了到南边打探消息的任务。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要做的事情,别人不可能看得懂,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况且这女人也是好心,倒不用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是道:“欢迎,有你的加入,相信我要做的事情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当然是胡扯,其实陈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尽可能的搜集些有关五方术士的传闻记录。 但这句话听在伊桐耳中却甚是舒坦,面色一敛,恢复了一贯的傲娇,这既是她的保护色,其实也正是她的本质。 玉魈对此有些不满,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依旧笑意盈盈的,毕竟她现在捧着南和伯的饭碗,一切要听主公的。 有伊桐的加入陈安一行八星以上强者的数量达到了八尊,对于一些实力孱弱的小国家而言,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可陈安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周围这些家伙都是来打酱油的,唯一的作用就是扰乱一些有心人的视线,或是帮他跑跑腿。别说是他本体亲临了,就是这具思感化身也具有了源主层次的实力,而九星以下的存在对于源主来说和蝼蚁也没什么两样。 陈安一行一路往南,马不停蹄,十余日后,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如同天外飞来,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那里就是殷墟。 第八百六十三章 殷墟疑云 “……虞地的有虞氏们走出族地,到了这个地师们口中百脉汇流之地建立了只属于部族的巨大城市群,可惜他们强大于此,也毁灭于此,就在整个部族最鼎盛的时期,大首领突兀死亡,各方宗伯互相不服,各种明争暗斗,甚至发展成武装征伐,最终这个黑暗年代里最强大的部族就在内耗中彻底没落消逝……” 一个头戴滑稽发冠,身着古旧褐色长袍的老者,手撵着颌下的花白山羊胡,语带唏嘘地为陈安讲解着。 他是陈安带出来的四位八星客卿之一,“书痴”任平生。他成就八星的根基不是血脉,也不是阴阳术、风舆术之流,而是炼气。 相比于幽天盟的三大学派、七脉方士,大星天对奇门异数、炼气熬药等类别的术士比较宽容,有时就是起了冲突,多半也是驱赶放逐,不会抓捕杀害,全然没有对待其他术士那么手段酷烈。 因此公卿们在家中收录客卿,除了星师外,多半也会邀请这类异士。 这种情况在陈安想来,应是大家同为天机一脉,总会念着几分香火情。 “任老博学,对这些个陈年旧历都能如数家珍,一路上让吾等大开眼界,确实这废墟是如此之大,足以想见当年有虞氏的盛况,但万年阴都,行走其间不会有什么妨碍吗?” 陈安先是赞了一句,接着又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情。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眼前的城市废墟,四周阴气逼人,任谁都知道此处绝非什么善地,可这近乎占了一个郡面积的巨型城市废墟,若是绕行还不知要耗时多久,陈安心中犹疑下,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他对这处历史遗迹并不是很感兴趣,哪怕它们是其所关注的有虞氏的遗址,但却并非是五方术士的最初发源地。 或许能从中获悉许多上古秘辛,但他此行五方术士才是关键,万没有舍本逐末的道理。 “主公不必担心,”书痴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肌肤古铜上身打着赤膊的健硕汉子接过话头道:“殷墟之地确实危险,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南北交融,各家商队硬生生自其中开辟出了三条绝对安全的商路,我们行走其间,只要不迷了道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他叫闻莱,也是此次随行客卿之一,算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体修。 所谓体修就是部分依仗血脉,又经过相关锻炼对身体开发到一定层次境界的人。其实以陈安的眼光看来,这就是原始的武道。 只是他们还没寻到属于自己的道,只有武力,最强也不过仅能达到七星巅峰,还是靠着血脉的辅助,几乎没有前进的道路。 闻莱其实也是这样,靠着达到六星的特殊血脉,对身体一阵毫无顾忌的锻炼,达到了七星巅峰的战力,又靠着一件能短暂虚化自身的特殊道具,综合实力也被评价为八星。 其实八星和七星在正面战力上差别真的不是很大,真正的差距只在于是否能够虚化自身。 原本闻莱在南和伯家是负责一个交流南方的商队,这次陈安一行,因为道路的不熟,特意把他抽调了过来。 此时正该他起作用,由是侃侃而谈道:“殷墟之中陨灭的生灵太多,因此时不时就会有阴灵潮袭过,危险无比,此外还有一些妖物及异兽的骚扰,但我们这一行武力强大,有点智慧的妖魔鬼怪都不敢来袭,而智慧低下的实力也相应较弱,更是疥癣之疾。我所选的这条道路正好避开了阴灵潮,所以主公不必忧心,我们绝对能平稳到达衡国,无有意外。” 陈安点了点头,又听到身侧法令纹很深显得相当严肃的公孙茂接话道:“主公言,想要寻访有虞氏传承,为什么不在这殷墟之中发掘一些。这殷墟之地对别人而言甚是危险,可对我们来说,却是安全无比。” 这话并不算吹牛,他们这个阵容就是征伐十星源主也未必没有胜算,打杀是不可能,有仙凡差距在那里,但只要谋划的好,驱逐还是有一定办法可以做到的。 而十星源主在殷墟之中,说肆意纵横不可能,但只要避开了那几个特殊的绝地,自由行动还是无碍。 对此陈安打了个哈哈道:“相比于有虞氏的文化,吾对虞地其实更感兴趣,况且卫衡之国的民众也是有虞氏的遗脉,很多文化方面的事还是找活人了解比较好些。” 公孙茂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解释,毕竟这是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想要获取知识除了书本外,就只能去行万里路。 说起来,一般的士卿大夫家族子侄成年后,多半都会去周游列国,以增广见闻。见识足才能高瞻远瞩,高瞻远瞩才能很好的领导家族。 只是陈安的情况比较特殊,还没成年就不得不接过管理家族的重担,现在好不容易柯寰突破源主层次,可以帮着支撑家族,家族内部一时无虞,族长此时欲要向外求学,也算是一件好事。 一行人渐渐熟悉了殷墟之内的道路,速度也逐渐加快起来。 陈安没再与其他人说话,一边赶路,一边感受起殷墟之地的不同。 在这里,负能量似乎很高,如果用阴阳灵师的话来说,就是阴性力量浓郁。普通死了千百万人的城市似乎也达不到这种程度,但陈安知道,殷墟不同。 一个超大型的部落彻底陨灭,其中先民神裔不知凡几,他们每一个的死亡,都能改变一地的地形地貌就好像如今的天象武者。 如今几百万的天象武者、法相宗师甚或天仙大能集体死亡,说能让整个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都不算夸张,更何况只是一地的诡异变化。 此地经万年时间的洗礼,还有这么强大的阴气残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主公,好像有点不对。”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蓝色长袍,周身打理的相当整洁的中年人,他叫卢桢,也是随行的八星客卿之一,绰号“星启”,是一名星师。 星师可不止大星天有,四大学派发展了这么多年,各学派的支脉都不知凡几,很多都失去了建制,沦落为师徒传承,或者干脆就断了传承。他们往往是士卿招揽门客的主要来源。 学的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很多失去传承的学派支脉传人,在并入大学派,受人排挤,彻底失去道统;和成为士卿门客,借士卿的力量完成自我研究之间,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前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失去太多,不止失去自我,还失去了祖宗,完全无法忍受,而后者虽同样部分失去了自由,但最起码还能保留仅有的尊严。 “怎么了?” 闻听对方报警,陈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弄弄的迷雾将天空掩盖,不见日星,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只能大概计算出是正午刚过。 身前身后的道路也不甚清楚,幽幽的如同行走在黄泉路上。神念不能及远,哪怕他动用十星源主的能力,也仅比视线好一点。 雾气是受阴灵气影响产生,这一路走进殷墟都是如此,陈安见玉魈、闻莱等人没有什么异状还以为本来就是如此,可此时听卢桢报警似乎并不是这样。 因此他一边询问,一边看向了公孙茂。 公孙茂皱了皱眉,转脸看向闻莱。 闻莱有些迟疑地道:“阴灵迷雾似乎是比平日里浓郁了一些,其他的倒没什么异样。” 南北商路畅通多年,连小商小贩都敢冒险横穿殷墟做买卖,公孙茂实在不觉自己等人会遇到什么意外。 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他还是拿眼看向队伍最后的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 他是“幻刃”周良,跟随陈安出来的最后一个八星客卿,他和闻莱一样是个血脉六星,实战八星的体修,只不过和后者走力量一途不同,他走的是轻灵速度一途,更趋近于刺客。 同样的,他也不是靠着物品虚化自身,而是特殊的血脉。因此,在领会了公孙茂的意思后,他身形只是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连个残影都没有留下。 “行路暂停,路边扎营休息。” 眼见周良隐去身形探查,公孙茂又派出相关斥候,这才高举手臂,命令整个队伍停下。 八星的血脉加上锻炼后可以正面对撼九星强者的实力,让公孙茂在队伍中威望甚隆,令行禁止下,整个队伍迅速列入道旁一块空地处扎营整顿。 “保护好家主。” 他撂下一句话给任平生、闻莱和卢桢三人,转身就往身后队伍中走去,开始亲自排查异状。 陈安算了算时间,感觉行走一天,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便默认了公孙茂的做法。 他转过脸来,正看到了似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毫不关心,只盯着玉魈不放的伊桐,一时间感觉有些好笑,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而玉魈几次想要凑到陈安身边来献,都被盯死了没办法。 陈安摇了摇头对此选择视而不见,在几个族兵搭好属于家主的帐篷后,直接钻了进去,享受被保护的感觉。 可没过一会,帐外忽地传来玉魈嗲嗲的声音:“家主哥哥,你睡了没?” 第八百六十四章 原初之劫 陈安嘴角一抽,知道那个妖精又想搞事。 果然,御下总得恩威并行才是正途,即便是对付个神经病,也不能惯着,给了好处的同时也得让她知道她的主子是谁。 之前,陈安获得方绝的十星修为,底气十足,因此只是大方的许下好处,没有限制对方什么,直到现在才有所觉悟,自己有底气是一回事,也得让别人看到你的底气才行。 于是他也没有避讳什么,只是高声道:“还没呢,你进来吧。” 玉魈闻言没有直接掀帘进来,而是小脑袋先探了进来左右看了一眼,这才鬼鬼祟祟轻跳着进来,可爱之气十足。 但陈安知道这些都是假象,一个靠吃人为生的巫,哪里有半点可爱可言。 他保持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有事?” 玉魈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将清纯和魅惑相交融,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眨着纯真的大眼睛看向陈安道:“家主哥哥,我告诉你哦,我发现伊桐那个女人有问题。” 陈安面色古怪,这算不算恶人先告状,不过却也没有拆穿她,还顺着她的话道:“是吗?你发现她什么问题了?” “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安皱了皱眉道:“怎么说?” 玉魈又小心地左右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地道:“这里不安全,你今晚来我帐篷,我再告诉你吧。” 对她这故弄玄虚的手段,陈安算是见多了,心中根本不为所动,更何况还没施展手段震慑她,警告她老实点呢。 于是就要出言将她留下,可忽然之间陈安又感觉到了什么,最终没有开口,看着这女巫身形散成云烟消失在帐篷之中。 “主公,您休息了吗?” 这时帐篷外忽地想起“书痴”任平生苍老的声音。 “还没,任老有事请进。” 尽管对方还在帐外,陈安也是硬挤出一丝和煦的微笑,用以驱散刚刚酝酿的准备震慑玉魈的暴戾情绪。 “主公,这是您前些时日让老朽整理的关于虞地和五方术士的资料。” 任平生掀帘走进,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绢帛递到陈安面前。 陈安大喜,连忙将之接过。 “书痴”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这老家伙看起来一副不靠谱的样子,却是整个南和国最具权威的古史专家。 陈安把他选到队伍里随行,也正是看重他这一点。 若是纯粹为了对付可能出现的危险,根本不用如此丰富身边武力,陈安一人足以。 他迫不及待的将那叠帛书翻开,上面详细记录着古虞地有关的一些信息,似乎比虢王宫的石曲阁记载了还要详实。 其间还穿插了一些五方术士相关的传闻,尽管这些不算是史料,仅是传说,但结合陈安所知的,还是能看出一些东西。 只是看着看着,陈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产生,手上的这份资料和他在中央界所知,似乎有些矛盾。 在中央界,五方术士是稷下学宫的五个治学讲读,教授人学问的老师,或者说是五个学派的代表的。 可手上这份资料,却能追溯到人类文明产生之前,那时五方术士还不叫五方术士,他们是先知,是先驱,是带领人类缔造文明进步的始创者,他们开辟了一个个的学派,建立了无数的理论及修炼体系,功绩堪比中央界的人皇、大将军王之流。 其实仔细相信,这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或许正如中央界诠释的那样,五方术士只是各自学派之首,而他们又联手开辟了这方世界,以为实验田,将自己的思想理论乃至功法,都在此处一一实践。 若是如此说来,也就说得通了,对于造化大能来说,开创一个世界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兼且这方世界名叫幽元天,诸天万界之中,诸天本就是造化大能所人为开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唯一让陈安有些纠结的是,这方世界的格局,似乎能很好的镶嵌进中央界的一段上古纪元的历史中去。 远古纪元,先天神灵和太古魔头争锋,弄得天地塌陷,洪荒碎裂,世界分离。 上古纪元,人皇定鼎中央界,五方世家追溯镇世,辐射万界诸天。 上古纪元末期,大将军王横空出世,扫荡世家,诸天万界的秩序随之崩溃,人们以城邦、部族的方式存活于世,挣扎求存。 星火燎原之后,王朝林立,诸侯并世,乃有百家争鸣。中央界也进入了大一统的中古时期,又历经数个辐射诸天万界的地上仙朝,才到今日的大乾。 自大一统之后的历史,中央界都是相当的详尽,陈安在昆仑书院中都系统的学习过。 但在大一统之前,却有两段历史是以神话传说的形式存在,一者是上古纪元初期的神人交替,另一者则是上古纪元末期的星火燎原。 其中神人交替指的是先天神祗没落、人类崛起,中央界广泛流传的解释是洪荒的破碎,这一点也能说的通,但毕竟没有实证,糊弄糊弄普通人还好,但对真正明白先天神祗强大的陈安来说,却觉得并非是这么简单。 不过他非是史学家,对这段历史并没有多么看重,经注章史也只是辅助武者世界观的建立,并非事无巨细都要弄的清清楚楚。 而上古纪元末期的星火燎原,却让他有些兴趣,因为这实实在在的牵扯到了五方术士的诞生。 那段历史史书上也是模糊不清,陈安对此也没有办法,但这段时日他在石曲阁研究古代历史,又得任平生整理的资料,竟惊奇的发现,这个世界直到天元王朝建立之前的黑暗年代,若是镶嵌进星火燎原的历史中去,似乎恰到好处。 它真实的讲解了,大将军王横扫诸天万界之后,万族没落,人类是怎么比其他种族更快崛起摆脱黑暗蒙昧的。 可这明明是两个世界,这么做是不是有些牵强附会了。 陈安若有所思的品味着手中的资料,门外公孙茂的声音随之响起:“主公周围已经探索完毕。” 陈安一醒,抬头道:“进来吧!” 任平生适时道:“主公,若没什么事,老朽先退下了。” 陈安点了点头道:“辛苦任老了。” 那边公孙茂掀帘而入,见到正欲离开的任平生,两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而过。 公孙茂来到陈安面前禀报道:“主公,游骑斥候们都已经回来了,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雾气深重,可能纯粹就是此处近日的天气问题。” 陈安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问道:“周良那边呢?” 公孙茂迟疑了一下道:“还没回来。” “那就再等等。” 陈安总觉得四周有些异样,贸然前行或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倒是没有什么根据,仅是一种预感。 “是!” 对于家主令,公孙茂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一礼之后退出,去吩咐埋锅做饭,按照休息一晚的准备开始安排。 眼看着他离去,陈安的目光再次落到手中的那堆资料上,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去卫衡之地发掘五方术士的信息,但在事前能够有些参考,也很不错,哪怕这些参考更偏向于神话传说。 况且发掘古迹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恐怕还得和当地的领主有所沟通。 当然,这算不得是什么难事,毕竟身为大国上卿,又是做一些与人无有妨害的事情,一些边远地带的蕞尔小国总得给几分颜面。 他怕的只是各种交往的麻烦,脑补这种事情真的是很难说,而刚愎自用的人在这个血脉至上的时代也是比比皆是,想要让他们相信自己只是来发掘古迹,而不是来打他们主意的,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心思不定地将手中的资料草草翻阅完毕,陈安将之一合,就准备再去找闻莱聊聊到达卫衡之后的事宜。 卫衡与殷墟极近,基本上是出了殷墟就到达了衡国国境之内,身为曾经的商队主事,文莱不止一次到过衡国从事商贸交流,对那里的情况有不小的了解。 当然,还有玉魈,她就是衡国本地人,当初把她拉进队伍的目的就是这个,此时自然不能落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很多事情,早做准备总比随机应变要强。 可当他正欲站起,走出帐篷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感觉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么,定了定神,目光再次落在了刚刚翻阅的那一堆帛书资料上。 方才在心不在焉的情况下,似乎是翻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又坐了回去,从后往前的又将那堆资料翻开,在倒数第三张帛书的后半段记录着一句话。 “……有虞氏祖瀚灵薨而复归,坐忘谈道曰:……原初现,琼华落,星辰劫,天机变……” 这是……那句谶语,陈安有些疑惑,很久之前他就在中央界听过关于琼华圣域的谶语,大概是“天机现,原初劫,琼华落,星辰变”,和眼前这句有些相仿,不知两者究竟有什么关系,且最让人疑惑的地方是,有虞氏的祖先竟知道琼华圣域。 看来这所谓幽元天,真的很可能就是那五位术士生造出来的世界。 等等,不对,陈安猛然抬头,九霄之外,血刀空间中,原本沉寂的本体也陡然睁开双眼,身为碧落三境圆满的层次,已经可以截留时空以自用,又是武道体系,完全可以掌控自身,久远到几乎埋进尘埃里的记忆被擦拭干净,重新摆在了面前。 那是他初到中央界,和小光在平泽沟生活,一次进入上原县赶集,无意中碰到镇国公的事。当时对方疯疯癫癫的,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两句谶语……天机现,原初劫,琼华落,星辰变……原初现,琼华落,星辰劫,天机变…… 第八百六十五章 冥冥之中 并不存在的冷汗自陈安额头滑落,胸口麻麻的一阵心悸,就好像是回到了儿时,手无缚鸡之力,却面对着一只双眼血红已经完全疯掉了的大黑狗。 当然,他心悸的不是这两句谶语的意思,也不是两方世界存在的关系,而是为什么这些事情都被他给碰上了。 从一开始陈家被灭门,他就在宿命中和天机秘钥扯上了关系,躲不掉,避不开。 而在他杀死任中虚后,真正拿到了天机印信,就随着莫名指引来到了中央界,见到了镇国公,听到了那两句谶语,之后又被指引拔出血刀来到了这方世界,莫名其妙地成为天机的代表。 现在随着谶语展开,琼华圣域真的落下…… 原本他还不是很确定,但结合这么一条线索,他的命运真的就像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一步步的揭开真相。 好在他之前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现在不过是突然之间被证实了而已,经过时间的流逝,他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的感觉逐渐消逝,注意力开始转到问题本身。 是谁在安排他的命运?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世界大势的变迁,自己从成为天机的那一刻起,应该就不能再用棋子来定义了,是一个时代的揭幕者,但那幕后之人究竟希望自己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大将军王布置下血刀空间连接幽元天究竟有什么意义,是为了对抗那位安排一切的存在,还是在帮助顺应对方? 从命运的轨迹来看,大将军王本身也是一个时代的揭幕者,他的命运会不会也是那人安排布置的?否则不好解释他那传奇而奇异的一生。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那个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仅仅只是玩弄命运吗? …… 乱七八糟的问题几乎是在一瞬间充斥了陈安的大脑,让他几乎运转不能,差点宕机。 这些东西完全不是他目前的修为境界所能理解的,很多事情看起来都相当的矛盾,完全不能解释。这说明,他目前了解的东西都太少了,这个时候别说反抗了,想要顺应命运都未必够格。 所以他设想的一些东西目前毫无意义,还不如按部就班的探查清楚琼华圣域的秘密,不是说屈服命运,按照被安排的轨迹走,而是只有了解一切才有去谈反抗的可能。 现在最好还是一步步的来,左右一切的事情都似乎和琼华圣域有关,那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先弄清楚琼华圣域的一切信息。 他没去想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否也是被安排的,那会让他完全失去斗志,就算是人家的扯线木偶,也得挣扎两下,否则他的一切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良久,血刀空间中的陈安本体才重新闭上眼睛,思感化身大口喘着气,思路回归眼前。 去卫衡之地探索的计划不变,这是目前他唯一获取琼华圣域信息而又不会引起中央界各方人士注意的渠道。 再次将那堆资料合上,陈安起身走出帐篷。 虽然有任人唯亲的嫌疑,但公孙茂本身的能力也是不错,整个营地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人们各安其事,没有任何的置闲,当然,除了他之外。 不过他也不是真没有事出来闲逛的,目标明确地走到了闻莱的帐篷前,只是闻莱竟然不在,从门口守卫那里得知,他是随着公孙茂去巡营了。 由是陈安直接转道,又向玉魈的营帐走去。 走至半路,一个影子闪过,陈安定睛一看,却是星师卢桢。顿时有些不明所以,以对方的身份在这大营之中哪里都可去得,怎么眼下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 还不待他开口,对方先言道:“主公,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 “桢刚用星卜图法测算,发现是前路无踪,后路断绝的大凶之像。” 陈安皱眉,道:“你去找茂首领说过这个事情吗?” 医药星卜乃天机术士的专长,星师继承自天机术士的道统,对卜算测卦最为擅长,虽不知对方势力如何,但算出大凶之兆还是要上心一二的。 当然,对这个结果,陈安还是抱有谨慎态度的,毕竟对方并不清楚他源主级的实力,测算中有所疏忽也不一定。这世间很多危险对于源主以上,和源主以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桢先前已经通知了茂公,茂公亦答应会加强戒备,只是刚刚周良回来,说是发现了灰叶……” “周良回来了?灰叶是什么?”陈安有些奇怪,周良回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见自己,虽说整支队伍都由公孙茂带领,可自己才是主事人。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被人篡了权,只是单纯的觉得对方行为有些怪异。 卢桢却是没想这么多,自顾自地解释道:“殷墟之中阴气太重,凡是阴气重到超过一个临界值,将要形成阴灵潮的地方植物枝叶都会莫名失色,我们称之为灰叶。一般有灰叶的情况下,不一定会形成阴灵潮,但却一定有阴气异常波动。” “周良现在在哪?” 卢桢迟疑了一下道:“刚刚桢在茂公那里见到了他,他匆匆禀报又匆匆去打探了。” 陈安略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卢卿你先回去再推一遍星言图,过会儿我去找茂首领谈一谈。” “桢领命。” 见卢桢一脸认真的退了下去,陈安想了想继续朝玉魈的营帐走去。 这个世界的妖魔鬼怪确实猖獗,但那是在下层建筑之中,实力一旦达到了源主层次,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可以做到某种程度上的横行无忌。 所以即便是有所异常,他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还是卫衡之地的情报更重要一些。 一路走到玉魈的营帐前,发现没有族兵守卫,想来是被玉魈给调开了。 这家伙被大星天的人关了好久,被术士们救出,查明身份后再次被关,估计心中都有阴影了。哪怕只是派来戍卫她的人,估计她心中也会有一些排斥。 陈安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毕竟他又没想过控制对方,甚至只要帮他达成目标,他才懒的管对方死活。 出于礼貌,在门外喊了一声,算是叫门,可帐中却并无回应。 陈安明确的感受到了帐中有人,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猫腻,由于本心中也不惧她,陈安直接就掀帘走了进去。 帐中空间不大,也就一间屋的样子,中间用一个丝质透明屏风隔开,成为里外间,外间是一张矮几,四个锦墩,一个衣架,一件物柜,矮几上还有一套茶具摆放。 这布置不算奢华,但在这荒郊野外,却有这等标配也算是难得。 玉魈虽是陈安换回的俘虏,但既然承诺她客卿的待遇,只要是能做到的陈安当然不会亏待她,反正这花的是南和伯家的人力物力,对他来说完全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没在矮几旁找到玉魈的身影,陈安自然地转过头看向被丝质透明屏风隔开的里间。 这么近的距离,陈安都不需要用眼,神念自然展开就穿过了那本就透明的屏风,看见了里间的情形。 那里由于空间有限,只有一张床,床上被褥凌乱,床沿斜靠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她黑发如瀑垂下,掩住半边面孔,浑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只有一条不大的薄毯半搭在身上,勉强遮住一些重要的部位。 浑圆白皙的香肩、精致的锁骨、修长笔直的玉腿全都裸露在外,似是感觉到了陈安的到来,那女子微微蠕动着身体,半搭的薄毯感受到了牵扯,随着她的蠕动缓缓滑落…… 陈安见此表情微怔,接着却是眉头深皱,神念无形却比目光所见更为全面,屏风、薄毯其实对他的“视线”并不能造成什么阻碍,同理,那女子落下的长发也不能遮掩其面容。 因此他在第一眼上就看出这根本不是玉魈,而是本该一直看着玉魈的伊桐。 他早知这女人斗不过玉魈,却不想下场竟如此悲催。他的神念透过那遮挡的长发,明显能看到一张极度羞愤到通红的俏颜。她其实也不是在蠕动,而是在奋力挣扎,可惜明显是遭了暗手,只能做到蠕动的程度,不止不能帮她脱困,反而更加羞耻。 “给我出来!” 陈安面色一沉,冷冷喝道。他不是假道学,其实并不介意看点美好的东西,但却十分讨厌被人算计左右,因此神念展开席卷周围数十丈方圆,凶狠地捕捉到一丝灵气异动。 “嘻嘻,家主哥哥干嘛生气呀,人家送你个大美女还不好?” 玉魈那熟悉的说话语气直接通过那灵气异动的鼓荡传入陈安识海,让陈安的脸色更为阴沉,寒声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要的是个老实的向导,起码在他达成目的前老实,看来之前还是太惯着对方了,导致她没把自己这个家主看在眼里,早该给她点颜色看看的。 因此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一丝危险的气息同时在他体内酝酿,只是还不待这丝气息酝酿到巅峰,周围那缕灵气异动彻底消失,只有玉魈的余音残留:“想让家主哥哥开心呀,你慢慢享用吧。” 陈安眉头深皱,抬步便想追着那消失的气息而去,可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了闻莱粗犷的声音道:“主公,你在吗?我进来了。” 似是听到其他人到来的声音,床上伊桐挣扎的更为剧烈,那张薄毯彻底滑落,暴露出一具全无瑕疵的胴体,阻隔里外间的屏风也随之倾倒。 陈安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可眼见前帐帘被一只大手从外攥住,也不及多想,身形一晃就到了伊桐身边,伸手抓过床上被褥将其一裹,总算赶在闻莱进入之前,将那无限春光给遮掩住了。 可就在这时,他面色猛然一变,低头看向怀中伊桐,此时对方也在看着他,满脸的笑意,哪有半点被禁锢被扒光的羞愤无奈,口中竟发出和玉魈一般的声音语调:“嘻嘻,总算是抓住你了。” 第八百六十六章 乾元之力 一股强烈的危机预感在陈安心中疯狂滋生,这使得他根本没有想太多,思感化身在一瞬间消逝,血月空间中的本体睁开双目。 他就这么简单轻易的将这具辛苦培养的思感化身放弃了。 当初制定用思感化身行走于幽元天中的计划时,一者是为了搜集关于五方术士的情报,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研究这方世界的血脉传承。 这是因为相对于理论落后,体系疏离的星师、灵师修炼方法,有着先天神灵一丝遗留的血脉传承法,似乎和武道最为接近,最有借鉴价值。 武道的最初其实也是袭承自先天神灵的遗留,除了七大绝世另辟蹊径,就是如今很多的伪绝世神功也各自承接先天神灵们的先天圣法。与先天神灵们的血脉传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并且武道意志和血脉权贵们统御自身力量的核心意志如出一辙,血脉传承除了理论方面没有相应支撑,不足以成为一种修炼体系外,其他各个方面都与武道相近。 以此解析出的无相玄通,不会被星师、灵师们的理论体系所干扰,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留这部绝世神功的全貌,最为纯粹。 楚妍那次使用了太多次的魂牌,算是一种催熟手段,有太多的因素干扰,这次好不容易得到一手纯粹的资料,只要再有一步,就可以解析出所谓的“源”,从无相玄通的功法层面窥见乾元的道路。 因此,若非万不得已,陈安的真的不愿意将这具思感化身轻易舍弃。 但那股危险的预感极其恐怖,无相算法拼命示警,甚至让他看到了牵连本体的麻烦,幽元天的诡异远超他的想象,甚至很可能是大将军王和另一位真正的大能的战场。 思感化身日后还可以慢慢培养,若是牵连到莫名的危险麻烦中,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果决的断开两者的联系。 只是他才刚刚睁开眼,看到了血色地域的重重人影,眼前的场景就是一花,又回到了之前的帐篷中,面对着怀中的伊桐以及突兀闯进来的闻莱。 某种不可言说的牵连,迅速地攀升到血月空间之中,将公孙景阳这个身份概念,强加到了他的身上。 没有思感化念,也没有思感化身,过去现在未来,他是陈安也是公孙景阳。 命运羁绊,因果牵连! 陈安微微一怔,失去第一时间跳出血月空间回归中央界的机会。 而身份本质的合一,使得陈安在瞬间就获得了整个幽元天的认可,这种认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是助益,反而成为了一种束缚,伴随着那莫名牵扯他的力量,牢牢地将他禁锢在这个世界之内。 陈安心中懔然,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展现太过强大的手段,一直以来都是在借力打力。 和公孙景阳的因果牵连是血月刀的杰作,是陈安的手段,对方只是放大了这种羁绊;那禁锢他离开的力量虽然恐怖,但根源还是幽元天对“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的认可。 对局面妙到毫巅的把握,都能说明对方不是个空有境界的蠢货,无相算法的危险预警也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局面的不利。 但陈安也不是任人揉圆捏扁的软柿子,欺天瞒地法应激而发,第一时间扭曲放大了自己的体量,原本星辰级的体量几乎实在瞬间就被放大到了接近世界级。 如此大的体量,如此沉重的质量,完全不是幽元天可以承载的,一下就卡在幽元天的界限上,没有被幽元天的认可和那莫名的力量给完全拖入。 帐篷中陈安的身影有些虚幻,似乎即处在此方世界,又处在彼方世界。 “上卿干嘛急着走呢?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呗!” 顶着伊桐的清纯面容,却操着玉魈一般的语调,面前的女子一双玉手脱出被褥直接攀上了陈安的双肩。 概念再一次转换,这双玉手相对于陈安世界级的体量,竟完全没有多少逊色的样子,扯着他的身体,硬生生地往幽元天中按。 而随着她的下按,那种莫名的力量再次出现,扭曲着陈安的扭曲,似要将他的世界级体量彻底剥夺,永远禁锢在幽元天之中。 “你不是伊桐,你到底是谁?” 陈安一边思感高攀联系到了血月刀,借用其力量支撑自己身形不坠;一边思绪电转,试图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之前伊桐说想要帮自己看住玉魈时,他就有所怀疑,以他和伊桐的关系,应该还不至于能让对方对他特殊对待。术士们如过街老鼠一样被追了这么久,也不至于有这份闲心。 但当时他自恃力量,并没有真将对方看在眼中,一时有些疏忽了。 现在想来,那时来的根本不是伊桐,而就是面前的诡异存在。 但其中还有很多事情让他不是太能理解,比如对方的立场,对方的目的,对方的发难时机…… 被人盯上,陈安其实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毕竟击杀方绝时,他的本体出现了,并展现出了不俗的实力。 星尊级存在整个幽元天就这么多,突然冒出来一位,难保他人不怀疑,甚至大星天和幽天盟的战争都有可能为之停下。派人来试探,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可对方怎么就能肯定一个血脉权贵的身份?陈安自忖自己隐藏的还是很好的。 对方甚至都没有任何的试探,目的明确的就锁定住了他,甚至还预见到了他在利用血月刀跳转,第一时间就准备好了相应的因果律。 这简直就像是精心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莫非对方根本就不是幽元天的星尊? 这个想法一出现,陈安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这意味着幽元天这个他自以为安全的自留地,其他人也可以进入;意味着他的行踪也不是什么秘密,时刻都有人给予关注;甚至还意味着“天机”这个身份可能蕴藏的危险开始发酵显现。 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除了“天机”这个身份外,还与其他的强敌有牵连。 果然,听了他的质问,伊桐娇笑了一声,口中的语调再次一变,竟发出了雄浑的男子声音:“圣灵将,白虎参上。” 随着这一句话说出,那双玉臂上的压迫力量变得更为强大,甚至远远超过了碧落这个能级。 而那对陈安欺天满地法扭曲的力量也在渐渐加强。说起来这股扭曲的力量,在本质上并不如欺天瞒地法,可在量上却达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两者相加,一点一点将陈安紧握着救命稻草的手指掰开,缓慢却又无可改变的将陈安的本体又重新压回幽元天之内。 陈安目中精芒一闪,他根本没有听过什么“圣灵将白虎”名头,明显只是一个代号,但对方的实力在这短暂的交锋中,却是无可置疑的呈现——乾元。 对方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乾元仙帝,对,不是有所偏向的星尊,而是真正的乾元仙帝。 面对一位乾元仙帝的威胁,他再也不敢有所保留,意志第一时间联系到高高在上的血月刀,顿时一轮血月自天空升起,殷墟之中常年缭绕的雾气被瞬间驱散。 陈安与“伊桐”角力中还勉强存在的帐篷逐渐融化。一束绯红的月光就这么照到了如同恋人般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血月起,弧光现。 陈安面前的“伊桐”直接被一劈两半。 在他陈安达到碧落三境圆满层次的时候,就进一步得到了血月刀的认可,并能发挥出其更大的力量,个中增幅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持拿血月刀的陈安,几乎无限接近于乾元的层次。 当然,无限接近和真正的乾元还是有差距的,若是真正的血月弧光斩,其代价绝不是陈安所能承受的。 所以,他在出刀之时,就用无量相变稍稍调整了一下血月弧光斩的幅度,将其斩杀命运的本质改变,改成物理意义上的一刀两段。 反正面对真正的乾元仙帝,他也不可能战而胜之,哪怕拼上性命全力运转血月弧光斩,也不过是同归于尽,甚至还有可能被对方躲过。 因此,他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击杀对方,只是为了斩落对方这具化身,创造逃离的机会。 面前的“伊桐”显然不是那位乾元的本尊,否则一开始的偷袭直接就能将陈安重创,完全不用花费心机将陈安按落回幽元天内。 眼前的情况按照陈安的分析就是幽元天自有特殊之处,他可以借助血月刀跳转,别人未必可以。 那位乾元仅仅只是发现了殷墟这处地域的特殊,用一些取巧的手段投入了一些力量进入这里,本体则被幽元天的界面力量所排斥。 果然,随着他一刀落下,“伊桐”的身体直接破碎,按压在他肩膀上的那双玉臂的力量也随之瓦解,和身体一般炸碎成漫天光点。 没有任何的犹豫,陈安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本质就再次拔高,没有掣肘的欺天满地法全力运转,再次将他的本质提升到无限接近于世界级的层次。 可就在这时,不待幽元天的排斥之力继续生出,一双大手再次按在他的肩膀上,恰到好处的填补上了“伊桐”缺失的空白。 陈安骤然转首,看到一张带着戏谑笑意的粗犷面容。 闻莱,他竟然也…… 不待陈安的思绪衍生,他心中忽地又有感应,放眼四周,卢桢、周良以及一大半的公孙氏族兵不知什么时候都围了过来,他们面目不同,却都带着同样一种表情姿态,一样的戏谑嘲讽,一样的双臂前伸做扑击按压状。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为虎作伥 一团清亮的光丝,在陈安的身上炸开,强按着陈安的闻莱,直接四分五裂。别说他只是个伪八星,就算是真正的八星,在陈安的面前也来不及虚化自身。 可解除这道束缚后,陈安却没有急着借助血月刀再次跳跃出幽元天。周围逐渐逼近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把他重新按回来的能力。 这些人不知道在什么都变成了那个“圣灵将白虎”。不是身外化身,不是分身化念,就是其本尊,只不过是一种不完全的形态,具有某种高层次的本质,可以将陈安镇压在这个世界的本质。 “你到底是谁?” 染着绯红的光华在他手中塑造出了一柄弯刀的形状,陈安提刀而起,面对缓缓靠近的人群,再次问出了之前的问题。 敌人来的突兀怪异毫无征兆,他根本不觉的对方会回答他的问题,这么问看似是在做无用功,实则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尝试,一个试探,无论对方接不接,都会展现更多,足以让他看出更多。 “呵呵,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 一声娇笑自人群中传出,玉魈的身影分开人群,缓缓走到了前面。她如之前笑的魅惑不已,道:“家主哥哥不必惊慌,你怎么总是想着走呀?我们只是想要好好服侍你啊……” 陈安对她说的话充耳不闻,目光直接略过她,投向其他人,在其他人的面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戏谑笑意。烛光照影术顺着这笑意本身,借着头顶的血月之光迅速建立起一个因果模型,溯本归源地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这道模糊的身影不知所处何方,竟在试图硬挤进一块漆黑的幕布中去。 陈安心中一懔,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转瞬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们”竟也在拖延时间。 随即陈安再不迟疑,手中光刀四散飞射,亮起最耀眼的璀璨,这璀璨直接爆发在周围正在逼近的人群颈项之上,让他们的头颅炸成一道直冲天际的炫目光柱。 百炼神兵谱,上兵刀术之寰宇同归。 这如同清场一般的效果,直接把逼近的人群几乎全部解决,只有玉魈、卢桢和周良三人,靠着提前元素化阴影化自身,躲过了这恐怖一击,跳跃至周围,分三个方位,再次将陈安围在中间。 而斩出这一击的陈安,却没有半点欣喜的意思,脑海中不自然地浮现出一副景象,那个试图挤进幕布的身影已经钻入了大半个身子。 这是无相算法的反馈,一股大恐怖之意从莫名处生出,在同一时间作用在他的身上,证明了无相算法预警的真实。 也就是说,击杀眼前这群人,的确能让他解脱束缚,可也同样能造成血祭的效果,让那个人真正钻进来。 如果刚刚他一刀连玉魈三人也给解决了,或许就等于将那个人直接给放进来了。 “呦,家主哥哥还真是怜香惜玉,奴就知道你不舍得真对奴动手的。” 陈安眯了眯眼,他刚刚的确对玉魈三人留手了,否则就是九星存在也根本挡不住他随手一刀。 个中缘由自然是因为心中的一丝不安,对方既然敢来谋算他,不会对他不够了解,一群连九星都不到的家伙,怎么可能挡的住一位碧落三境圆满的仙君,就算集中所有力量连他一刀都挡不下来。 那么如此派来这些人又有什么用处,仅仅只是为了锁住他,不让他跳离这方世界吗? 现在看来的确有蹊跷,这些人就是祭品,陈安游览他界时也曾见过这种血祭的办法,通过一种祭祀而成的灵魂道标来锁定一个世界,对方或许用的就是这种办法。 只是玉魈三人为什么要躲,被自己杀了提供的灵魂道标接引效果不是更强,甚或直接就能将其本体给放进来? 带着这个疑问,陈安又看向了她们身后。 随着无头族兵像是割麦子一样的倒下,任平生、公孙茂和剩下的一些七星族兵的身影在后方暴露了出来。 任平生一脸茫然之色,公孙茂和剩下的七星族兵痛苦倒地,面色挣扎,他们竟没被控制。 血脉体系和武者一般,靠的是意志统御,没这么容易被控制,但面对比他们高了好几个层级的恐怖存在,自然也不可能保持完好的状态。 任平生不知道靠着什么特殊手段幸免于难,但状态也不算完好,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公孙茂等人干脆就是艰难抵御,被控制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陈安无视玉魈,伸手向远处的任平生和公孙茂一挥,使他们直接消失在原地。 不管他们使用什么办法对抗来自外界的控制,身上必定都有异样残留,只要离开了殷墟这个诡异特殊的地方,必定能引起整个天地意志的警戒,就此引动那些与这个世界结合紧密的术士们的关注也未必不可能。 “家主哥哥想将那些本土的星尊引来?没有用的,别说他们自己打生打死的根本腾不出手来……就算他们来了,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干扰本尊的办事。” 前一句话,玉魈依然是那副魅惑中带着天真的样子,而后一句话,她的表情一肃,口中吐出的却是一段肃穆的男声。 对玉魈的话,陈安充耳不闻,手起刀落又将卢桢和周良斩杀。 他也对玉魈挥刀了,只是被对方躲了过去,这一次他没有留手,而是对方在他刀光临身的那一个刹那,似乎激发了某种潜力,直接由八星的层次,跨越九星,抵达了十星源主的层面,用尽全身的力量,虚化自身,躲开了他的致命一刀。 陈安嘴角含着一点戏谑:“怎么?舍不得这只伥鬼?还是你有什么特殊癖好?” “明知故问。” 形容有些狼狈的玉魈在距离陈安较远的地方显现身形,面上的魅惑天真之色具都消失,只有一片阴沉之色。 在陈安脑海之中,那个试图挤进幕布的身影,只差一只脚还在外面,但陈安一点也不着急,老神在在地道:“就是不知才要问你,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干脆直接把你放进来吧。” 说着,他作势就要再次抬手挥刀。 “哼,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玉魈冷哼一声道:“幽元天之大,远超你的想象,共有十万八千层,几乎就是一方宇宙的雏形……” “所以她们是祭品也是……锚。” 陈安若有所思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几乎完全明白了对方的精巧设计。 幽元天明显是一个排斥外来人的地方,陈安靠着血月刀跳转已经是取巧,其他人若想进来,自是难上加难。那个叫“圣灵将白虎”的家伙,先是用特殊手法投入了一只傀儡,就是玉魈,然后靠着玉魈的精心布局,感染更多的伥鬼傀儡,还选在了殷墟这个特殊的地方,陈安甚至怀疑,他看过的那些典籍都被人做了手脚。 之后,就是利用这些伥鬼傀儡,他们也是祭品,也是道标,他们的死亡可以给“白虎”提供魂力接引,他们的存在,可以作为锚给“白虎”提正确的方位。 那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们杀了,反而要引诱自己动手? 陈安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正看见天空那轮弯弯的血月。 是了,这些人个体实力太差,所能提供的魂力和道标弱小到了极致,哪里有着那轮血月明显。他料定自己在遇到强敌之时,一定会持拿血月刀展现出自己最强的状态。这或许是每一个合格武者的本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是面对一位未知的强敌。 这才是为他真正指明方向的道标。 “多谢你的解答。” 虽然只是一个对幽元天的描述,看似对陈安没有什么用处,但却让陈安对这个血月刀连通的世界,更多了几分认识。 在陈安的脑海中“白虎”已经完全钻进了那块幕布,只要再跨出一步就能直接降临此间,刚刚的回答明显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就算是杀了玉魈也无法阻止对方的降临,他还有血月这个明显的标志可以作为方向的参考。 虽然因为无相玄通的本质,他无法准确锁定陈安的气机,但已经完全进入幽元天的他,却可以锁定血月刀,想来陈安不可能放弃血月刀独自逃离。 可陈安一点惊惶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之前的懔然神色似乎也都是装出来的。 在这一刻,陈安的眼中亮起了奇异的光芒,伸手一招,本处于无穷高处的血月刀,刹那间落在了他的手上,把握血月刀他的层次境界迅速攀升,几乎是瞬间他就破入了乾元的层次,随后他抬手一掌,正按在血月刀上,循着对方气机牵引,开始发动无量相变。 对方意图用气机牵引锁定他,他未尝不想用气机牵引锁定对方。 随着无量相变的发动,陈安和那位“圣灵将白虎”直接产生了相位的互换。 “圣灵将白虎”到了殷墟之中,和自己的伥鬼玉魈面面相觑,陈安则借着血月刀的相位变化到了幽元天的界面边缘。 然后,没有任何的场面话,他转身顺着“白虎”进来的通道,一步跨出,从幽元天中钻了出去。 第八百六十八章 琼华圣域 从一开始,陈安就没想过与对方做上一场。 或许他凭借碧落三境圆满的修为持拿血月刀,短时间内拥有着直面乾元的力量,但种种迹象表明,对方绝不是普通的乾元天这么简单,或许是广法天的天尊大能也不一首发 对于武者来说,乾元天和广法天其实是一个境界层次,只是后者掌握的道意更多、更广,在正面战力上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但那是对真正的乾元仙帝而言。 陈安这个持拿血月刀才勉强拥有乾元战力的存在,对上广法天尊,几乎是十死无生的下场,那还打个屁,自然是寻机逃跑当为首要。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在积蓄无量相变的力量,只为这么一个可以逃离的机会。 可当他从幽元天中钻出时,却来到了一处莫名的地域,这里似乎是个占地面积颇广的阵法,随着他的到来,一根根紫色的光柱拔地而起,将此处地域彻底封禁。 显然,那位“白虎”对他的了解不是一般的深,早就在防着他逃脱的可能,在自己进入的地方也布置了陷阱。 陈安对此早有所料,沉腰坐胯,血刀出鞘,没有任何迟疑,无视背后界面再次裂开泄露出的恐怖庚金杀气,将血月刀高高举起,狠狠劈落。 那紫色光柱不可谓不坚固,恐怕就是广法天尊被困入其中,想要将之击破,也得花上一个呼吸的时间,陈安自然没有用自己的力量以卵击石,而是充分激发血月刀的本质。 血月刀不愧为本质极高的绝世神兵,一轮清亮的弯月升起,如同承载诸天降临的力量,狠狠地从那紫色光柱上碾压而过,后者彻底破碎为紫色的光点四散洒落。 陈安脚下的困阵,瞬间黯淡熄灭。直到这时,他背后的幽元天界面才再次撕开,“白虎”的身影显现在那里,滔天的杀气与煞意如有实质般的凝聚一处,激射向陈安身前,意图阻挡其一瞬。 陈安转过身来,知道不硬接对方一击,今日是不可能走得脱的,血刀回转,就要以之护身,硬挡对方一下,然后付出一些代价,寻机逃离。 他有无量金身特性在身,只要不被对方灭杀武道意志,就能不断的恢复全盛状态。 只是当他摆好姿势,刀架在手,对面的“圣灵将白虎”却是面色一变,猛然收回周身煞气,身影一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又钻回了幽元天之中。 跑了? 陈安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身后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卑职来迟,嗣主受惊了。” 陈安吓了一跳,什么人竟然来到他身边了,他都没有任何的察觉,这要是想要杀他,他可能连点反手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对方没有恶意,否则无相算法早就示警了,毕竟无相玄通乃是绝世神功,本质同样极高。 既然知道对方没有什么恶意,陈安自然是表面没有什么异样的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面目年轻俊美的年轻男子。 他青色长袍拖地,眉心有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彩色宝石,容貌绝美到和小光有的一拼,若不是喉结吐出,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位绝色美女。 “阁下是?” “琼华圣域青木王卫守卫长青木。” 对于什么青木王卫,什么守卫长,陈安全然不能理解,可对于琼华圣域陈安却是听懂了,瞳孔不禁一缩,仗着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青木笑道:“琼华圣域远离中央两个纪元之久,嗣主对此不甚明了很正常,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吧,我们先回圣域,边走边说。” 回琼华圣域? 陈安眉头一挑,有些迟疑,他这次出行就是为了解开琼华圣域之秘,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天机之危,现在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被邀请往琼华圣域,这不是自投罗网。 但对方似乎对他充满善意,正大光明的邀请,一副恭敬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什么阴谋,且就算是对方有什么想法,他似乎也没有有什么反抗之力。 就看刚刚那个“圣灵将白虎”跑的毫不犹豫,也可能想见这位叫青木的男子究竟有多么的强力,虽然,他表面一副彬彬有礼的温和样子,但陈安看着灵感中就像是在经历世界的变迁。这种感觉尽管没有当初在巨兽世界时那么露骨,那么全无掩饰,却更加的深沉、真实。 让陈安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直面的这位是不折不扣的造化大能。 对一位造化大能的邀请,陈安有十足拒绝的理由,却无任何拒绝的勇气,只能点头道:“好,烦请阁下引路。” “嗣主不必如此客气,卑职的存在就是为了守卫嗣主的安全。” 青木一笑转身,在他脚下自动浮现一条七彩霞光组成的道路,这光路一直通到无穷远处,尽头是一片若有若无、隐匿在七彩祥云之中的宏伟宫殿群。 青木踏上七彩光路,边走边说道:“琼华圣域已经基本上回归了中央,相应历史也已经衔接了个七七八八,如果嗣主回到了中央界,凭借碧落三境圆满的境界,自然就能获得相应的信息。但事急从权,我们直接回归圣域,就让卑职在路上为嗣主讲解一二吧。” 对于回归中央,历史衔接之类的说辞,陈安听的半懂不懂,亦没有插言相问,只是跟随着对方的脚步踏上七彩光路,默默地等待着对方的讲解。 “琼华圣域的前身就是两个纪元前的稷下学宫,当时各方学派百家争鸣……” 青木开篇的一段话,和陈安所了解到关于琼华圣域的某些信息基本一致,之后又听他言:“……之后,因为各学派的冲击,前汉帝国的一统,学宫曾经遭遇过一次沉重的打击,彼时学宫中的五位学阀站了出来,联手重整学宫,去芜存清,建立了琼华圣域,这五位学阀,就是你们所言的五方术士,也是琼华圣域五大宫殿最初的五位宫主。琼华圣域独立于仙朝之外,只为研究学术,不理凡尘俗世,大家倒也活的自在,可在数万年前的一项研究中,天玄宫主被莫名存在污染,失去了理智,将圣域毁坏了大半,甚至以一人之力击毁了前汉仙朝的存在根基,使得中央王朝衰落,一时间天下大乱,各地保王的学者术士们纷纷站起,共同阻击天玄宫主,意图挽狂澜于倾倒,可惜他们低估了天玄宫主的实力,大败而归,更有无数学派学阀葬送性命,传承断代……” “不得已之下,为了不使整个中央界沦丧,一向不问世事其他四位宫主,先后站出,意图阻止天玄宫主的灭世之举,可惜天玄宫主不愧为万界战力最强,以一己之力釜战天下,先后击败了天元、天缺、天绝三位宫主,有着化身末劫的趋势……” “好在彼时天机宫主出关,不惜牺牲自身,终以大神通将天玄宫主镇压在天机宫中,没有使得诸天万界真正走向末劫,但这次劫难也使得整个诸天万界乾元以上的存在几乎灭绝。琼华圣域连续失去了五位宫主,两位山主,以及半数的廷卫,又多为世人所诟病,不得已退出中天,远避无尽星空。” 陈安张了张嘴,没有生在那个时代,自然没有感同身受的带入,自然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但那天玄宫主以身做劫,一人灭世的壮举几可比拟之前的大将军王,还是让他惊叹不已。 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还是自身所负的天机印信的事情,看着青木似乎很好说话,由是拿出那枚系着流苏的玉珏问道:“那天机印信和琼华圣域又有什么关系?” 青木一笑,直言道:“当初天机宫主在镇压天玄宫主之后,也想到了琼华圣域之后的遭遇,于是在行将陨落之时,直接抽离了中央界关于琼华圣域、关于末运之劫的历史,并勒令我们远避星空,还留下谶语:天机现,原初劫,琼华落,星辰变,指明持拿天机印信者当为天机传人,当天机传人现世之时,就是琼华圣域回归中天的时候,时过境迁,这个时候中央界的人或可当忘记天玄宫主为大家带来的苦难仇恨,重新接纳我们。” 听了那句谶语,陈安的目光有些隐晦,问道:“那原初劫又是什么意思?” 青木的目光有些迷离,他远远地看向前方那隐在七彩祥云中若隐若现的宫殿群道:“当初天玄宫主只是被镇压,并没有死去,两个纪元过去,当初的封印,已经不再坚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封印中的天玄宫主挣脱,原初之劫将再次重临大地。我们的回归,故土难离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要提前回来,集合整个中天的力量,想办法重新将其封印。” 陈安撇了撇嘴道:“当初的诸天万界,乾元遍地,造化无数,都不能阻挡对方,凭现在的我们又有能有什么办法?” 青木收回思绪,还是温和一笑,目光坚定的道:“当然有办法,因为我们有你。” 第八百六十九章 救世之言 陈安愕然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青木目光坚定:“当初天机宫主留下天机印信等待有缘人,自然不只是为了留下一个传承,而是要承载着救世的使命,重新封印天机宫,镇压天玄术士。” 陈安表情一僵,让他一个连乾元都不到的小家伙,去对付连诸多造化都没有办法的恐怖存在,这是要他早死早超生啊。 见了他的样子,青木一笑道:“自然不是让你现在去,事实上虽说原初劫将现,被困在天机宫中的天玄术士更是屡屡冲击封印,但距离他真正能够突破封印的时候还早,没有那么急迫,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待你成长到当年天机宫主的程度。” 陈安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并没有什么救世主的自觉,也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抛头颅洒热血,但听到事情有缓,还是不自觉的心境一松。 旋即他又想起之前那个疑似冲着他天机传人身份而来的暗杀者,以及刚刚的“圣灵将白虎”,不由问道:“那么说,刚刚那人应该是天玄术士的同党余孽,想要阻止我重新封印天机宫的?” 他相信刚刚青木的到来,应该是看到了逃离的那人,所以没有特指。 果然,青木闻言面色一沉,道:“不是,当初天玄术士突然发疯,随即敌我不分,倒行逆施,天玄一脉都被他自己抹杀了,早就没有了什么天玄余孽。至于那人,只是个被贪婪蒙蔽眼睛的家伙派来的。” “被贪婪蒙蔽眼睛?” 陈安一怔,跟着念叨了一句,随即想到了什么,心中惊道:他想要我天机传人的身份? 同时心中想着,卧槽,你想要这个早说啊,我送给你,鬼才想去当什么救世主。当初的天机术士这么强,把天玄术士封印后,也拼了个同归于尽,自己这点能为,那还不是早死早超生的下场,这救世主谁爱当,谁当去。 可想归这么想,当着明显信仰坚定的青木,他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来,只是寻思着,或许可以背地里找那“白虎”的主子谈一谈。 于是有意无意地道:“那个被贪婪蒙蔽了眼睛的家伙是谁?或许我应该防备着点。” 青木皱了皱,他自是不知陈安的想法,却是觉得陈安说的有些道理,于是稍稍组织了一下言语道:“琼华圣域最初是由五位宫主建立,但五位宫主专心学问,根本无心管理俗务,遂使三位门徒代理,这三位门徒各踞一山,以山主自称。末劫一役浮玉山主、鹿台山主战死,帝都山主重伤,在天机宫主坐化后,帝都山主也陷入了沉眠,为了维持圣域正常运转,在沉眠之前,帝都山主使其弟子石鸿麟代行管理圣域的职权,号琼华圣主……” 陈安眯了眯眼道:“也就是说,这位琼华圣主,不希望我这位天机传人入住天机宫,成为琼华圣域的主人。” “对。” “那那位圣灵将白虎呢?”陈安向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被人没来由的暗杀,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火气,现在或许还打不过,但他日总有能找回场子的时候。眼下既然有机会,自然要先问清楚对方的跟脚。 青木顿了顿道:“应该是圣主坐下四灵将之一。” “应该?” 陈安有些愕然,这种事情怎么能用如此模棱两可的话语回答。可转瞬之间,他又有所恍然,他一直在世俗打滚,看待问题的眼光还是世俗的眼光,就算如今已经算是位列仙班,可实际上在大周做特务头子,在东莱做皇帝的经历还是占了他人生中太多的比例。 可对面的青木不同,他虽然是琼华圣域的廷卫,但琼华圣域的前身只不过是一个学术组织,他们又是天生强大的仙神,一些权术谋略根本从未看在眼里,哪怕是把那位圣主当做需要提防的人,也没有太过关注对方的信息。 说起来或许很可笑,但实际上就是这样,作为凡人,也许会把漫天的仙神想象的无所不能,可实际上仙神的存在形式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天生强大,行为做事更会接近直来直去,就算是活过亿万年,也很难改变自己的思维模式。 就好像是幽元天中的血脉权贵,他们天生尊贵,自己认为是这样,别人认为是这样,甚至是平民奴隶们也认为是这样,血脉越近越有资格继承家主,这就是天条天规,不可更改的定律,是每一个人都接受的事实,那还有谁会担心下层平民奴隶的造反,有谁会担心兄弟叔伯们的夺位?只要有血脉至上的定理在,根本就不会有人会考虑到这种事情。 这漫天的仙神似乎也是一样,他们高高在上,很多时候根本不屑于使用什么阴谋诡计,久而久之很多手段都退化了,变得天真淳朴,甚至……可笑。 之所以还在凡人眼中表现的无所不能,只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能看见凡人看不见的风景,掌握凡人不了解的信息,所以才在表面看起来很英明,很神圣,几乎无所不能。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老祖宗们在很久以前似乎就告诉过我们上位者究竟是个什么德行了,上位者如此,这满天仙神似乎也是如此。 想到这,陈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灵活跃了不少,一直被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恐惧心理也舒缓了不少。 大能又如何,也只不过是比自己站的更高看的更远而已,或许比自己要聪明,比自己擅长很多很多事情,但人心鬼蜮,非算可察,在阴谋权斗方面未必就比自己要强,自己只要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和对方同等的高度,未必没有摆脱命运束缚的可能。 一直以来笼罩在陈安心头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不少,过去他只能在命运和天道之中,战战兢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大能的弃子,可现在通过和青木的简单接触,在他眼中造化大能似乎和世俗凡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没什么了不起的,一样有被战胜,掀翻的可能,就像他在东荒反抗中央王朝一样。 往往习惯掌控一切,就是对方最大的弱点。 当然,这番思考,也只是给了他一些信心,使他不至于随波逐流,真正想要摆脱命运束缚,还需要详细的谋划,他所面对的大能或许思维简单,但身为大能,预见未来,照见过去,不过等闲,都非是他所能比拟的,想要在其手中争命还需要小心谨慎的谋算才行,任何一点轻视都要不得。 失败对大能来说,或许只是失去了一个不再掌控的棋子,可对他来说,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一时之间陈安心情大好,自从服从“命运”的安排拔出血月刀开始,他就一直局促不安,甚至对血月刀的使用也相当的克制,但此时他终于是看到了一点曙光。 但在青木的面前,他却是半点不露,甚至还更加入戏了三分,带着一丝小心的皱眉道:“那我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出入圣域没有问题吗?或者……” 青木柔和的面容悠忽间变得异常坚毅,声音未变,却字字铿锵:“圣域是术士们的圣域,是五位宫主的圣域,哪怕是山主,也仅是代管,这一点从未变过,你毋需担心,之前或许他可以钻一些空子,但这一次你随我回去,只要正式入主天机宫,就是名正言顺,谁也不能怎么样。” 陈安扯了扯嘴角,感觉对方还真是天真,都明目张胆的搞刺杀了,还有什么缓和的余地,最终一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当然,这话他也不会对青木说,总体来说,这都是属于他的事情,看似青木一方可以借力,但别人可依而不可靠,终归不如源于自己的实力来得踏实。 而且,他也不是真的就相信青木了,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把别人都当白痴。 他现在的确是从某种程度上藐视这些老而不死、死而不僵的大能级存在,仅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信心,给自己一个奋斗的希望,但可不代表他就真的降低了对其他人的重视程度。 这些能从两个纪元前活到现在、甚至更久的家伙们,怎么可能会有省油的灯。或许对方不工于心计,但也从侧面说明其实力足够的强,根本用不着阴谋诡计。 蚂蚁或许能搬得动超过自身体积六倍的东西,但绝对不可能搬得动以人类视角来看也是巨石的存在。而陈安这点实力在造化大能的面前可能连蝼蚁都算不上。 人贵在自知,若是不自知,只是无端的藐视,那才是纯粹白痴的行为。 “到了。” 就在陈安目光闪烁,思绪电转的时候,眼前霍然一亮,一片七彩祥云排开,一座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宫殿群出现在陈安的面前。 宫殿群中,有奇花异草相映成趣,有奇珍异兽嬉戏打闹,有神兽仙禽吞云吐雾……总体如一副精美绝伦的飞仙图卷缓缓展开。 这一切,随着他在七彩光路上的每一步行走,就好像从虚幻中降临了现实,让他少了一分失真,多了一分惊叹。 第八百七十章 琼华圣域 “这里就是琼华圣域?” 陈安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 青木面色不变似乎对陈安的反应早有预料。 “一个学术性的松散组织,我还以为会很有学术氛围。” 青木摇了摇头,平静地讲解道:“起初是的,但后来随着地上仙朝的建立,末劫的到来,为了平衡各方,学宫与远古时期的某些隐秘结合,成为了眼前的圣域。在避难星空之时,这些隐秘的本质帮助了我们不少,所以就这么维持了原貌。” 关于哪些隐秘的本质,青木没有讲解的很详细,或许是认为以陈安目前的位格不便知道。 陈安对此也没有多问,似乎很安于现状,跟着他走进圣域之中。 “在末劫之中,圣域很多区域遭遇了污染和毁坏,许多地方就是我们也不敢轻易过去,大部分时候都只在固有的一片安全地域活动……” 一边走着青木一边为陈安讲解一些圣域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陈安不动声色地将烛光照影术的威能开到最大,一眼望去,竟然没有看到这圣域的边境,不禁有些咋舌。 要知道现在的他若全力施展烛光照影术可以将整个中央界尽收眼底,借助欺天瞒地法的放大,他甚至可以做到一界之中无处不在,拥有乾元仙帝的某些威能。 尽管如此,他都不能将这琼华圣域全部览尽,就算是有着某种特殊禁制的限制,也可以想见这里的地域究竟是何等的辽阔。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青木笑着道:“这里毕竟埋葬着一段历史,又融合了远古一些隐秘的本质,尽管只是一处秘地,却有着超越诸天凌驾万界的位格,自有一份神异在其中。好了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天机宫。” 陈安正安静地听着,一副若有所思之色,闻言愕然抬头,只见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宫殿群出现在眼前,只是这琼华圣域传说中的五大宫殿之一,却并没有想象中巍峨肃穆,也没有任何足道的富丽堂皇,入眼处只是一片年久失修的宫墙。 其中建筑的确庞大,但却显得异常的陈旧,残垣断瓦随处可见,裂痕青苔也是爬满墙垣,只第一眼入目,陈安就有一种这里随时可能坍塌破碎的感觉。 “这……” “这就是当年那场大战的结果,”青木对陈安异样表情毫不在意,贴心的解释道:“圣域之中本拥有七七四十九域,九九八十一宫,其中三山域和五方宫最为特殊,都和远古某些奇迹相融,可就是这般也承受不住末劫的辐射影响,甚至因为本身的特殊在末劫中更是被特别照顾的对象,被毁坏的非常严重,而又是因为其本身的特殊,很难修复复原,最后就成了你所看到的这般模样。” 青木顿了顿,摒弃了语气中不自然带上的些许惋惜,继续道:“其实当初整个圣域都在末劫中崩溃了,三山域全然不存,四十九域也只有十余域还算完整,其他的要么破碎,要么彻底消失。八十一宫倒是大半保存完好,只有最著名的五方宫受了些损坏,五方宫里天玄宫彻底变成了废墟,天绝宫和天缺宫坍塌近半,天机宫因为宫主力量的留存还算保存完好的,只是时常被封印中的天玄术士冲击,才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五方宫中唯有天元宫,因为当初的天元术士在末劫爆发之前就出走失踪,没有参与末劫之战,完全保存了下来。” “天玄术士的冲击?” 陈安心中发寒,那个制造末劫的恐怖存在,不止时常冲击封印,听青木的意思,对方离彻底脱困还不远了,那到时候会不会又是一场末劫? 青木点了点头,又提前陈安所想的地道:“是啊,说起来天机宫算是圣域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了,一个应对不当,就又一场末劫的来临,目前集合十二廷卫的力量还能勉强压制,但未来却是不一定了,所以需要你快点成长,加固封印,阻止末劫。” 面对如此期许,陈安好一阵嘀咕,赶紧转移话题,看向天机宫前一道熟悉的身影,半真半假地惊异开口道:“郁教习?” 那人一身青衫,面目虽算不上英俊,却比青木还多了几分洒脱,闻声看向陈安笑道:“你终于来了。” 陈安早知郁剑青身份,心中又联想到自苏晗处得来的有关云天宗和琼华圣域的关系的信息,对郁剑青为何能在琼华圣域出现有了几分了然,但却不知为何对方要站在这天机宫门口。 左右他现在无所顾忌,于是直接问道:“教习为何在此处站立。” 郁剑青先向青木行了一礼,听闻陈安问询,毫不见外地从头解释道:“云天宗和圣域本属一脉,谱系相承,自然承担了迎接主脉回归的重任,早些年郁某浪荡天下,不务正业,后幡然醒悟才决定承担起先人的使命迎奉主脉,奈何星路缥缈,主脉无迹可寻,还是多亏了你这位天机的存在,才能让主脉自动回归,全了云天宗上下十七代人的夙愿……” 陈安心知对方在解释为何有昆仑书院教授之事,也不打断,静静地听着对方又言道:“迎回主脉后,大家本以为可以安心做学问,却又闻末劫之事,云天宗一直为正道巨擘,承担着天下安稳,怎能置身事外,因此特来请命,希望能贡献自己一分力量。” 这些话他说的大义凛然,从其守护中央王朝两个甲子又洒然放下权利名位的举动来看,陈安也相信他的确是那种心存正气,时刻以天下安危为己任的人,但…… 为什么要和我说? 陈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老神在在的青木一眼,心中直想骂娘。 武者确实不像仙修一般要遵循因果业报,但也有不违背武道本心的限制。 虽然因为每个人武道本心不一样,或求为国为民,或求名利权位,或求武炼巅峰……无有因果之报,无有正邪之念,使得这个限制很小,只需遵从心愿就可以无有挂碍,但限制终归是限制。 就好像是陈安,求的就是一个念头通达,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平时还没有什么,可此时曾经与他有过教授之恩的郁剑青跑到他面前将了这么一番话,这恩是报还是不报? 报的话可能会把自己给陪进去,不报的话又没办法念头通达。 对方最高明的还是只诉平生之志,并没携恩图报,让他想找个由头搪塞敷衍都做不到,或许可以当做没听到,假装路过,可武道初心上总归会有一道瑕疵,但真要就此头脑一热答应下来,他又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陈安正自为难间,青木开口道:“叙旧之事日后再言,现在还要带嗣主往天机宫一行。” 郁剑青似乎全然没有发现陈安的为难,只是在直抒平生报复,听得青木所言,有礼有节地让开道路:“青木大人请便。” 越过郁剑青,青木没有回头,直言道:“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这些年我们的封印还是很得力的,为你争取个千儿八百年时间不算什么。你过去的经历我也看过,资质上乘,有这近千年的时光,想来突破到与上代天机宫主近似的程度不算什么难事,接着祂老人家留下的封印将‘末劫’再封印数个纪元完全不成问题,此间你还可以慢慢成长,直到拥有彻底解决末劫的能力为止。” “谢您抬爱。” 陈安面色郁郁,这落在青木眼中并没有让他有任何的不悦,相反,他还很欣慰。在琼华圣域之中,他虽未与陈安见过面,却对其观察良久,知道这种人为人谨慎,凡事都不可能答应的太痛苦,但什么事一旦答应下来必然践诺,最是可靠不过。 所以很多事情不用急,慢慢来,总归会有好的收获。 进入天机宫后,两人各有心思,渐渐沉默,不再说话。只是越往里走,陈安心神便绷的越紧,思绪从之前的一些事情中拔出,渐渐落在前方的正殿之中,在那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大恐怖之意,随着他的走近,越来越浓郁。 就好像那里深藏着一股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 陈安碧落三境巅峰的修为,仅仅是面对一缕逸散的气息就被狠狠压制,运转不畅。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 青木转首冲陈安温和一笑,顿时他体内几欲窒息的感觉瞬间退去,内息流转又恢复了正常。 “那就是被封印的天玄术士?” 陈安有些心有余悸,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以他现在碧落三境圆满的修为就算是直面造化,也不至于如此不济,那位天玄术士应该是已经彻底脱离命运长河达到了清净自在的层次。 “只是一些逸散的气息,宫主的封印比你想象的要坚固的多。” 青木面色倒是正常,四下看了看,在距离正殿较远处为陈安找到了一处偏殿,道:“你先在这里稍歇,我们要去天元殿中碰个头,把你的事情确定下来。” 说着青木的眼中似有利芒闪过:“本来我们打算的是慢慢引导,却没想到发生了‘白虎’的这件事,无奈之下,只能先明确你的身份再说了。等到你的身份确定下来,就是圣主亲至,也不敢有所造次。” 第八百七十一章 考核任务 偌大的天机宫中几乎没什么人,或者说单单那时不时逸散而出的气息,就非是乾元以下的存在所能承受的。 此时陈安有了一些警醒,靠着血月刀倒是可以勉强抵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难保不会被其侵蚀。 一边默默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侵蚀,一边远眺周围。 附近的殿宇似近在眼前,又似远在天边,有一种奇异的空间扭曲感,就好像他在琼华圣域之外观看,感觉这里也并不是多大,可身处其间,却有无穷广阔的天地,任他行走。 陈安随之伸出手来,手上的皮肤时而干瘪如同失水,时而嫩滑仿若生机盎然,这里的时光似乎也有一定程度上存有异样。 如此一处时空规则异常的地方,倒是一个妙处。 他有些理解青木为什么放心把他留在这里了,明明他刚刚才遭遇的刺杀。 一来,此处乃圣域核心的五方宫,监管甚严,尽管不见半个人影,却不时有各处目光注视,绝对不会有人敢在此处造次;二来,在这奇异的环境中,各种法,各种术,各种道都会在最大程度上被扭曲,不是绝对近似于道的存在,于此处都发挥不出什么太强的实力。 就算是有些境界层次远高于陈安的存在,其中差距也会在最大程度上被抹平,使得大家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这时陈安胸口有着微微的灼热感传来,使他收回思绪,关注自身。 这灼热感其实一直存在,只是方才初到此地,被一连串事物牵惹了心神,导致心境不稳,没有顾及到这些,现在他一人独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探手入怀将之取出。 原本普通的玉珏,已经褪去了凡俗之色,其上碧翠之感如有生机暗藏,蠢蠢欲动,将要发芽吐蕊。还有阵阵极富韵律的波动,随着远处天机正殿的变化,而荡漾开来,让陈安能够肯定,这东西竟真的与琼华圣域有关。 陈安手中亮起一抹清光,将这枚玉珏笼罩在内,片刻之后,清光散去,玉珏形貌不变。 他皱了皱眉,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可以接引琼华圣域的事物必有其特异之处,可这玩意他已经得手许久,反复琢磨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莫非真的只是一个“路引”? 又或许是时机未到?但不可能啊。 “天机现,琼华落。” 天机已现,琼华亦落,最应该的时机已经出现,为什么其中神异却还是暗自隐晦呢。 心中疑惑下,陈安又反复试验了几种激发隐秘的手法,甚至不惜借助此地的某些异种能量,可结果还是无法让那玉珏显示出什么神异来。 就好像这就是一块比较漂亮又有内涵的顽石,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隐秘藏在其中。 正自踟蹰间,陈安心中一动,目光轻抬,往偏殿门口看去。 青木去的快,回来的也快,除了他之外,一同往这边走来的,还有一位身高数丈的巨人。他浑身上下披着紫金重甲,连面孔都遮掩在只留口鼻的头盔之中。 他一路走来,一路气愤不平,口中骂骂咧咧似是负了极大的怨气,青木倒是极好脾气的在一旁安抚,直到过了天机宫的宫门,远远地看到了陈安所处的偏殿。 那披着紫金甲的巨汉动作一僵,颇为不自然地低声和青木说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青木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颜,摇了摇头,施施然走到了陈安的身边,开口道:“那是紫霄,雷霆卫守卫长,本是要来见你的,可这会儿却与自己闹起了别扭。” “怎么说?” “刚刚的会上,圣主一脉言说,你虽是天机传人,却与圣域无关,若入圣域需得按照正常弟子遴选途径,遵循古训,或奉束脩,或应考核,紫霄对此颇为不满,认为你是天机传人,应该直入圣域,为此和他们吵了一架,最终却没有争过他们……” 青木娓娓言说,语气平和,没有任何的立场色彩掺杂其中。 为紫霄的憨直略有感激的同时,陈安却是比较理解入门考核的提议。 在中央王朝,无论是入学武直院、文学馆这些学堂,还是想要拜入十方巨擘这等帮会门派,必要的选拔考核都不能少,否则谁会平白无故地将自家传承相托付。 他一时不知预想中的刁难之处在哪里,不由问道:“这是应有之意,紫霄前辈何来不平?” “这的确是应有之意,但问题就在考核上,”青木不急不缓地解释道:“他们言说你为天机传人,需有别于其他人,非得有大功于圣域才算通过考验。” “欲戴王冠必承其中,也没有错……” 陈安就好像是在评价别人的事情,相当公允,随即又好奇地问道:“需要怎样的大功?” 说起来,他虽依旧没有下定决心做那救世主,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些倾斜。 末劫来临若无人顶在前面,整个诸天万界可能都不会幸免,尽管他不想去做那个顶在前面的人,但也总好过之后的无力挣扎。既然怎么都逃不掉,那还不如将一切可以把握的抵抗手段都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来的实际。 另外,就是那个存在于他的猜测之中,在幕后安排一切的黑手,直到现在都是一点端倪未现。以前是他的层次太低,根本看不到不应该看到的一些东西,但若是加入了琼华圣域,利用天机传人的身份,未必不能发现什么。 哪怕这么做其实等于应了命运潮流,但也总好过到死都是个糊涂鬼。 青木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的态度转变,依旧语气平和地讲解道:“他们需要你去寻找圣域之中许久之前丢失的一件圣物,那件圣物因为本质特殊,于圣域中众人多有大用,只要你能将之找回,等于施恩整个圣域,到时候威望之隆,绝对足以匹配天机传人的身份地位。” “那件圣物是什么?” “轮回天盘。” “轮回天盘?” 陈安喃喃重复了一遍,确认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是那几样传说中赫赫有名的绝世神兵、先天灵宝,遂多嘴问了一句:“此物有何神异?” 青木看了他一眼,用一种神棍似的语气道:“转阴阳,逆轮回,有造化奇功,非一言可蔽,只要你能将之找回就可利用其逆转生死劫数,护佑整个圣域的弟子门人,哪怕末劫无可阻挡,也能圣域中人多出一份生机。” 这是天大的恩惠,确实是无可争议的奇功,但事情真的会是这么简单? 陈安皱眉道:“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会遗失?” 青木闻言面上第一次出现了复杂之色,闭口不言,没有正面回答陈安的问题。 陈安见此也没有逼迫,事涉神物,必有隐秘。 他顿了顿思绪又回到问题本身,道:“琼华圣域神通广大,两个纪元的时间都没找到,我又有什么本事可以将之找回?” 青木面上的复杂之色敛去,闻言温和一笑道:“圣域没能将之找回,一是因为避难无尽星空,不能跃迁他域;二是这件圣物遗落的地方特殊,非特殊之人不可取之。”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陈安胸口,在那里天机印信已然平息,不再异动。 察觉到他的目光,陈安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天机印信或许没有什么其他神异,但在定位道标上应该还有自己不知道特异之处,或许想要找回轮回天盘就得着落在其身上。 或许这就是青木倾向于让自己接下这个任务的因由,只是天机印信为天机传承之物,这种特异没道理,青木知道,其他人不知。那位圣主也是圣域的老人了,神通或还在青木之上,没道理算不到这一点。 由是他开口试探道:“我就是那个特殊之人。” 青木肯定地道:“对。” 陈安继续问道:“既然我如此特殊,那他们又怎么放心我去?” 这句话说的就有点露骨了,直接把琼华圣域的大能们分成两派,支持自己成为天机传人的一派,和不支持自己成为天机传人的一派,其中可以简化为,天机派和圣主派。 青木和紫霄是明显的天机派,至于圣主派除了琼华圣主,就不知道还有谁了,总之不会简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仙意纵然逍遥,但也不会少了纷争,甚至祂们的纷争更为露骨,更为物竞天择。 对于这些陈安一直都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么问,就是直指问题核心,不想无谓的绕圈子。 青木面容笑开,对于陈安的露骨没有评说什么,也相当直接地道:“那里的情况虽然被我们所掌握,但却是一处极其凶险的地方,进入其中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这或许也是圣主一脉的打算。” 他直言有个圣主派,不想陈安承袭天机传人的身份,毫不避讳。 “十死无生?”陈安笑道:“若真是十死无生,他们决计不会这么安排,因为知道你们绝对会反对到底,还是直言告诉我,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什么蹊跷吧。” 青木也笑了一笑,似是对陈安的清醒很是满意。 但接下来他似是想起了那处地域的恐怖,笑意在面上收敛,语气肃穆了许多,开口道:“那个地方么,是古之常阳山……” 第八百七十二章 古之常阳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常阳之山,日月所入。 中央界古老相传的《山河志》典籍中只有这么一句记载,但在民俗的神话传说,却将之奉为先天神祇起源的神山。 相传,在远古纪元中,此山毁于最后的神魔大战,先天神祇和太初真魔们决战于此,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将整个洪荒巨山击成粉碎。 青木与陈安说的,就是这么一段背景。 只不过,在青木的描述中,这段故事却并非是神话传说,而是真实发生的历史。 他为陈安详细描述了亘古洪荒的存在,讲述了经过神魔大战、巫妖争道、人族鼎立等一连串过往之后,洪荒大地演化成了诸天万界。 此时的常阳山遗址就在万界边缘的某一处,是少有的几处洪荒形貌的遗留。 在那里神魔大战的影响遗留依然存在,空间时间都在不停的破碎演化,是以那里如今又被称之为破碎洪荒。 “神魔大战的力量残留?” 陈安一边听青木讲述,一边想要更加详细的询问清楚。 虽然他已经铸就金身可谓万邪不侵,但也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真的无所不能,尤其是能被青木称之为险地绝地的地方。 尽管青木从没在他面前表现过自己的修为境界,但在巨兽世界厮混过的陈安,还是能从其身上感受到一丝大道造化的气息,半点不敢有所轻视。 “不错,神魔大战的力量残留,”青木对陈安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相当耐心的解释道:“先天神祇和太初真魔们天生神通,都是道的代表,他们的力量都是大道表征,有着强烈的污染能力,一旦被其污染,下场惨不堪言。当然对于你我这个层次而言,这些都不算什么,毕竟踏足碧落就是明晰道心、确定道路,有的属于自己的道路,很难会被其他的外道影响。”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真正的危险不在于神魔的力量污染,而是在于其他几个方面,比如因为破碎所造成的末法,因为破碎所造成的命运断层,其中最危险的就是这种破碎的状态。” “破碎的状态?” 陈安一路走到现在,无人指点,又太过迅速,根基极为浅薄,因此此时听的极为用心,不懂就问。 “境界达到碧落,无论是从哪个体系晋升都拥有了一定的隽永之力,并且这种力量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越来越强。” 天仙一击可以永久地改变一地的地形地貌,这一点陈安当初在上原县时,就已经有所认证,如今证得天仙位业,亲自掌握了这种力量,自然更为清楚,因此没有任何异样的听青木继续道。 “先天神祇与太初真魔们天生就在这个层次,成长之后或超越造化,因此他们的力量比隽永更隽永。常阳山一战,祂们全力发挥,遗留的力量几乎亘古永存,无时无刻不在将破碎洪荒击的更破碎。这种破碎不止停留在物理层面,更在于时空,在于命运……” 陈安瞳孔一缩,道:“您指的是命运支流?” 命运长河一往无前,所以过去不可改,但往往会因一些特殊的因素,产生无数支流,导致未来不可期。 或许一些人不同的选择会造成世界大势的改变,引起命运长河分出支流,造成命运的不可测。 同时很多可能以影像、梦境、幻界,乃至真实的平行宇宙形式存在,更有相应的人物他我。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乾元天的境界,收束万般可能,归一他我,做到唯我唯一。 而这个唯我唯一其实是建立在命运长河的主流终究会屈服于大势之下,归结到一条主流的基础上。 可若是在某一处,命运长河彻底被打断,主流不再,支流横溢,那么…… “不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青木对陈安的理解能力似乎相当满意,直接跳过解释的这一段,道:“破碎洪荒就是这么个情况,命运长河在那里失去主流,糜烂一域。那里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世界诞生,旧的世界毁灭,它们的命运像而不同,最终的大势走向大相径庭。可能你早餐所用鸡子油饼的考量都能衍生出不同的世界来,并以此延伸出不同的命运。” 陈安心中一寒,接话道:“大道归一,无论我们走的是什么道路,寻道证道的本质不变,都是向着太初向着那个一,而若在破碎洪荒,那种破碎的力量会使得我们命运散乱不断分化,最终在这种削弱中堕落凡尘?” “不错,”青木肯定地道:“乾元的境界就是一,是成道的关键一步,但若是在破碎洪荒之中,受那种破碎力量的影响,这个一就会分化为十,为百,为千,为万……即便是造化大能也会在这种不断的分化中命运主流不再,堕落入凡尘。而未成为乾元的存在,进入其中,本身的命运支流也不会再以影像的形式存在,会变为现实,并且不可避免的岔分出更多的命运支流,成道几乎成为奢望。” 陈安心道怪不得那些仙修都怕渲染因果,因果越多,变数自然也就越多,放在命运长河这个比拟之中就是支流无数,难以归一,而难以归一就不能悟道乾元,不悟道乾元终究不能算是得道。 “这就是破碎洪荒对我们而言的危险,”青木总结似地道:“乾元以上无法对抗那种破碎之力,会被分化削弱,最终堕落凡尘;乾元以下也是危险无比,成道之途几乎断绝;至于天仙以下,连神魔们的污染都对抗不了。” “那我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有别与他人?” 陈安想了想,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青木笑道:“很多,比如那枚天机印信,它就是道标,可以让你在破碎洪荒之中不迷失自己;比如你的思感化念之法,分化的念想可以塑造一个与因果无涉的化身,就算身陷破碎洪荒,也对本体的牵扯极小;再比如血月刀,可斩他人,也可斩自己,同样能够理顺命运,若你的思感化身不甚沾染了因果牵扯到了本体,完全可以用血月刀将之斩去,重新将命运归流,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陈安笑道:“这么说来我倒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确实是这样,但……”青木笑意收敛,变得有些慎重道:“无论怎么说,那里都是危险无比,远古神魔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哪怕真正的清净天尊,无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在其中来去自由。所以你要好好考虑,若是不愿,也不强求,我们的力量虽不足以推翻圣主,但暂时保下你还是能够做到的。在我们的心中,你的安危比一切事情都重要。” 陈安苦笑道:“真是承蒙你们的错爱了,能让我考虑两天吗?” “可以,”青木点头道:“这个事情也并不着急,起码千年之内末劫都不会降临,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好了给我答复,我动用九天稀土为你塑造思感化身,再用观天镜护你入破碎洪荒,保证你一个好的开局。” “多谢!”陈安诚挚一礼,之后起身道:“我想要先回去,在中央界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若是去了那里,想来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 “这是应有之意,”青木温和颔首道:“琼华圣域毕竟是中央界的一段历史,想要重新融合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但这几年来已经足够两者完成了一个初步的联系,所以圣域之中,在很多地方都有沟通中央界的所在。为了省去麻烦,你提供坐标,我直接出手送你离开,当你想清楚了,要回来时,只需意念进入天机印信催动其中的道标即可。” 闻言,陈安立即将当初离开时的坐标奉上,青木也不多话,只是一挥袖,一股奇异波动就在陈安身上荡漾开来。恍惚间,陈安眼前景物骤变,他突兀地出现一处清冷的大殿之中,殿中一座高台,上面供奉着祖宗香火,正是东莱的皇室祖祠,也是他当初离开的地方。 感受着那无穷高处的空间之力褪去,再也无人瞩目,陈安面上凝重的表情骤然化开,一抹掩饰不住的喜色在他脸上绽放。 刚刚虽与青木说,要考虑两天,但他的心里却是已经答应了。 破碎洪荒的确危险无比,即便他有青木所说的种种特殊之处,也难保万全,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不然青木也不会任他选择,自己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了,若真是对他完全有利,想来对方早就替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富贵险中求,哪有不想冒险就得好处的事情。 在陈安看来即便不为末劫,此行若成也有两个好处可得,一者就是寻回轮回天盘,在青木的暗示中,只要他能寻回轮回天盘,一定会为他争取最大的好处,甚至亲自执掌轮回天盘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原始圣物这个层次的东西,陈安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但也知道,那是不输于绝世神兵以及混元灵宝的存在,靠着它再结合血月刀,在琼华圣域之中,即便没有青木等人的帮扶,他也算是站稳了脚跟,那圣主想要再动他,怎么都得掂量一二。 至于第二个好处,那就更不得了了,几乎让陈安看见了自身摆脱大能布局的希望。 第八百七十三章 心向洪荒 陈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回想过往,总觉的有许多不谐之处。 他这一生虽然坎坷,但总体而言却是顺遂,次次都能逢凶化吉,乃至一路修炼都迅速无比。 不说其他,但就百炼神兵谱,此功法当前已经成为了一部伪绝世,能创作出一部伪绝世神功的存在,怎么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声大宗师,天纵奇才。 可陈安是真不认为自己能达到这个高度,一切都是靠着无相玄通推演和一点运气。 那点“恰好”的运气先不说,单就是一部无相玄通也来历成谜。 其筑基篇,直接就是在陈安家中所传的健体步法当中,就好像早就被安排好了的一样,世人寻而不得的绝世神功篇章竟然就在他的兜中。 然后就是去东莱,拔血刀,这仿佛是使命一样的催促让他得到了无相玄通的后续,根本没有半点波折。 这其中若说没人安排,陈安根本不信,他都已经跑到西边了,又被千里迢迢的送到东莱。 这些巧合,这些顺遂,这些偶然,让陈安每每回想起来都是不寒而栗。 还有他的境界提升,没有师尊指导,没有像样的功法解读,就靠着当年的野路子,昆仑书院中的几卷经注章史,还有镇国公的几日随意指点,他就达到了如今的高度,这可能吗? 所以陈安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大能博弈,命如棋局。 以前没有办法,一身所学皆被人所安排,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反抗,只求最后能死个明白,但现在不同了,破碎洪荒似乎就是他反抗命运布局的希望。 在那里,修为越高,受到的掣肘就越大,乾元以上的存在几乎绝迹,就是清净天尊也无法在其中驻首发 也就是说,那里将是一个大能布局所抵达不到的地方。 这么一个大漏洞若不知道利用,那就不是陈安了。 再有青木对他特殊之处的解读,立时就让他想到了一个点子。 或许可以假作思感化念,进行一场真正的转世,在破碎洪荒中培育起另一个陈安来,再将这一身所有渐渐转嫁。 这个念头一起,就越发不可收拾,匆匆回来自不是为了考虑去不去破碎洪荒,而是为了拿出一个可行的计划。 正思索间,他忽然心中一动,身形一转就消失在原地。 永安城外,一处土山上,苏晗两鬓斑白,面目沧桑,孤身一人立在土山一侧的断崖上眺望远方。天边层云染血,却是一副夕阳落日的景象。 “你倒是好雅兴,竟在这里看日落。” 陈安信步走到苏晗身后,随口招呼了一句。 说起来,他和苏晗的关系真是有些复杂,他天性孤僻,少有人能看在眼里,小光、轻语等人也只当是晚辈,或是需要照顾的亲人,朋友兄弟一项一直空缺。 苏晗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填补了这块空缺,毕竟一起同过窗也算是人生四大铁之一,但他的出现却是有目的的。 这在陈安看来并不算纯粹的目的,如同一块横亘在他的心中隔膜,让他对苏晗又亲近,又防备。 “呵,还不是为了等你。” 苏晗倒是毫无芥蒂,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怎么样?你这一去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陈安也不隐瞒,直接把幽元天中到琼华圣域一系列的事情都说了,倒不是他没有城府,而是相对于青木等人,他更相信苏晗。 苏晗面色复杂道:“你竟已经去过了琼华圣域,还得知了破碎洪荒的信息。” 陈安眉梢一挑,道:“怎么?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也了解到了常阳山之秘。” “不错,”苏晗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初约好的互通消息,他此时自然也是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 “那日与你分开之后,我就去你那暗探那里拿了你吩咐他准备的九窍石矶,去往三极王氏,在他们那里很是换了一些好东西,其中就包括一些古代秘辛……” “其实和你了解的那些也差不多,”简单的将所得讲了讲,苏晗又直言道:“我想去一趟破碎洪荒。” 陈安心中一动,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一直在寻找回家的路,你家在破碎洪荒之中?” “我也不知道,”苏晗有些迷茫地道:“根据从三极王氏换回的那些典籍中的记载,再加上你所言的一些事情,似乎那里最为可能。” 陈安皱眉道:“你可知那里是何等的危险?” 苏晗嘴角一扯,似是苦中作乐地道:“我又不是个莽货,既然有想法,又怎么会不打听清楚,也正是因为已经打听清楚了,心中才有所游移,和你说,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点信心。” 陈安奇道:“你知道我的选择?” 苏晗唏嘘道:“天机印信就是一重宿命,你这人从不认命,眼下有个可以乱命的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陈安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老男人,暗道:这家伙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是粗中有细,观察入微,却也不可小觑了。 只听苏晗又道:“再说,破碎洪荒对乾元以上的大能存在是绝地,进入者必死无疑,但对我们这些小虾米来说,还是有着一线生机的,再说因果牵扯,命运支流纵然可怕,但若能以大神通将之强行聚拢,未尝不是一条晋升乾元天的捷径。” 乾元的道路本就是要尽收他我,聚拢支流,将命运归于一线,始才能唯我唯一。 如此,进入破碎洪荒,先分离,再聚合也未尝不是一个取巧的道路。 苏晗侃侃而谈:“据三极王氏的典籍记载,自发现破碎洪荒的存在开始,从上古至今想要借助这条便利途径晋升乾元的存在不知凡几,常有碧落三境圆满的天仙,往那处游历,意图借此成道,我看……” 陈安眼睛一眯,直指问题本质的问道:“那古往今来,借此成道,踏足乾元的有几人?” 苏晗一滞,有些尴尬地道:“呵呵,一个都没有,他们基本上都陨落在其中,就算有几个不能确定死活的,也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陈安翻了个白眼道:“那说这些做甚?” 苏晗来了精神道:“我们不一样啊,只要你一言,或许就有着琼华圣域的全力支持,再加上血月刀对命运的梳理,我觉得我们起码有着五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安然回归。” “还有五成呢?陨落其中?”陈安先是顶了一句,接着有些不解地道:“就打是五成把握,我宿命如此,足够我拼上一拼,可你呢?就为了回家?值吗?” 苏晗被这么问,不知回忆起了什么,面色一暗,道:“或许值吧。” 他这个样子,让陈安无端想起当初在大周,在太医署,在陈府的种种,心绪一沉,不自然地撇过脸去,道:“好,两日后,我去与青木一说,也给你一个考验名额,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借助琼华圣域的资源。” “多谢!” 苏晗半嬉笑半诚挚地道:“琼华圣域此次降临所图非小,绝对不是一个落叶归根所能诠释的,说不得就是想要建立万界天庭,如此资粮必定丰盛异常,有着公款报销,我们也算不拿白不拿。” 陈安没在意他的玩笑,至于有关万界天庭的话语,他更是无暇细想,只顾眼前正题道:“既然决定去,那我们的时间就很紧了,这两日就先回去准备,两日之后还在这里见面,我们一起往琼华圣域。” “好,”苏晗一向是说干就干的性子,脚步一转,就消失在山崖之上。 天仙朝游东海暮苍梧,他这会儿当时已经回到了南海之上。 陈安也不去管他,他也有很多准备的事情要做。脚步一抬,时空收缩,他就已经离开了断崖,到了百里开外的一处隐秘地方。 破碎洪荒除了是命运长河断流之地外,还有很大一片地域是末法之地。他这一次准备用天机印信庇护金身,然后精神转世培育另一条支脉,以转嫁命运,可不是干完一票就算了,远没有苏晗说的这么轻松。 所以他这一次需要有完全的准备,前期的护法法宝神兵、传承典籍秘录,中期的培育计划,再到后期断命、接引的布置,一样都不能少,这短短两天时间怕是都不一定够。 …… 斗转星移,两日时间眨眼即过。 永安城外的土山断崖之上陈安和苏晗相对而立,激活了手中的天机印信。 无穷高处顿时有一道彩霞垂下,卷了两人就到了一处莫名之地。 入眼处是一方巨大的石磨,青木站在石磨前,温和笑着看向陈安道:“你想好了?” 陈安看这阵仗故作无奈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青木“呵呵”笑着解释道:“这是乾坤磨,本是送人轮回往生用的,但在这里却可以分离你的一点真灵,可以使你的思感化身更为灵动,承载更多命运,几乎相当于是一个身外化身。”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从当年天玄术士用一手截天因果术杀了数位自在行者之后,很多身外化身的典籍都失传了,不然也不用假求外物,让你们直接修炼就好。” 武道修炼只在开发自身,越少假求外物越好,因此青木才有此一说。 陈安深深地看了青木一眼,他本是担心自己准备的那术法或许无法做到因果牵连,转嫁命运,谁知青木直接就拿来一件可以分离真灵的法宝,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可有些事情他根本无法明说,也无法直接开口相问,只能不接这话,转而道:“对了,这位是苏晗,他也想加入琼华圣域,欲与我一起接下这个考核任务。” 青木别有深意地看了苏晗一眼,直看的后者心虚后移,才转首对陈安道:“说实话,我本对你这一行还有所担心,但今日见了他,才知命数早定,你这一行必定有惊无险。” 陈安最惧听什么命运早定话,闻言心中一懔,想要开口询问清楚,听青木又道:“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事不宜迟,那就送你们去吧,也可早去早回。” 说完,他把手一挥,他身后的巨磨垂下七彩光芒,陈安苏晗都不及反抗,就被一卷而入,投进巨磨之中。 第八百七十四章 新的开始 乾坤磨中,陈安眼前出现一片光怪陆离的场景,紧接着头脑中一阵剧痛,就感觉自身多出了一部分。 这种感受不是实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就好像是突然间学会了从不同的视角、不同的立场看待问题。 此时他没有胡思乱想,更没有空去看一同进来的苏晗,连忙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分化出一缕思感,将那多出来一部分感知包裹、融合、吸取“养分”迅速壮大。 感知中,没有夹杂任何的力量,有的只是最纯粹的知识和记忆。 除此之外,相应的位格也被剥离,几乎彻底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人格。 唯一还和本体有所牵连的只有一道微弱的因果线。 当然,进入破碎洪荒根本不必如此,当初和青木的约定也只是一缕思感而已,但陈安有自己的考虑和布置,自然尽量要做到尽善尽美。 这份分裂出的人格形成后,陈安将之攥住,也没有停歇,直接就着青木的指引,往上而去。 上方一副万界宏图展现在他的面前,在这副图卷的边缘地带,一片深沉的漩涡缓缓转动,内里似有璀璨星河流淌。 陈安毫不迟疑地投入其中,身体在投入的过程中,金身意识沉降,缩入天机印信,彻底沉寂下来。一切感官都在那一部分被分离出的感知中重新开启。 这保证了无论如何,他的本体都不会在破碎洪荒中迷失,一旦分离出的那部分感官遭遇危险,他随时能以本体的状态醒来,并依靠天机印信的力量,挣脱吸引,从破碎洪荒中跳出。 这是青木为他设计的一系列方案,基本上做到了万无一失,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分离感知的那一部分。 在意识沉降的过程中,并没有时间的概念,陈安本体沉寂,利用那份唯一存在的感官,在无尽的星河中看到了一片色彩缤纷的世界,它们各有轨迹,衍生出不同的历史,有宇宙帝国,有星际文明,有信息爆炸,有工业革命,有旧日王朝,有黑暗时代,还有神话创世…… 他就这么沿着璀璨星河一直往下流去,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看见了一颗蓝色的星球,它仿佛是一切的源头,是世界的中心,是唯一的真实,周围一切的世界影像似乎都是从其中衍生而来。 陈安为其吸引,顺着星河流向,主动的就想要投入进去。 可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拉扯之力,陈安感知蔓延,发现竟是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苏晗。 他在距离那颗真实蓝星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不动了。 不,不是不动,而是身上腾起一丝道标的力量与附近的一个衍生世界相契合,牵引着他脱离了星河的“流向”,开始往那个世界坠落而去。 而不知何时,竟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和苏晗两人给绑定了,苏晗在往那方世界坠落的同时,也牵连着他往那里投去。 方才因为专注于自己分灵的事情,陈安还真没去关注苏晗,也没有关注自己和他身上何时产生的这份联系。 想来青木是早算准了苏晗的跟脚,借助他要回家的这件事,在破碎洪荒中,锚定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坐标,然后把他和苏晗联系起来,以保障这一行的顺利。 毕竟那颗真实的蓝色星球,一看就是当年神魔大战的战场,常阳山的遗迹,若是不管不顾的直接投入进去,真不知道会遭遇怎样的恐怖,那可是连清净天尊都不敢贸然进入的地方。 只是这怎么看起来又像是安排好的。 苏晗当初的穿越,现在的回家,就好像是一个导游,一个接引者,为的就是把他带入破碎洪荒之中,去寻找轮回天盘,或鉴证某些事情。 在陈安的感知中,苏晗这家伙竟然没有分灵,而是本体直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凸显道标,充分借助自身与世界的联系。 心中懔然的同时,陈安口中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千算万算还是在大能的算计之中,一种挣脱不掉的绝望深深环绕着他。 他有心挣脱这份束缚,去往其他世界,或者干脆就投入那危险无比的蓝色星球,但他这份思感除了天仙层次的本质外,没有任何的特异,能勉强保证不被周围的“星河”所同化就已经是难得了,又怎么可能挣脱这份看起来就相当牢固的束缚,只能任由苏晗拉着他往那个方位迅速沉降。 现在的陈安没有任何的想法,只能祈祷在他身上布局的大能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更多,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借力打力,有着一丝挣脱的希望。 他一向是这样,如果确定不能逃避就坦然去面对。 哪怕大能布局严密,他也要尽展这一世的辉煌。 因此经历了最初的绝望后,陈安迅速调整了下心态,摒除了对未来不切实际的设想,开始着眼于当首发 虽是随波逐流地跟着苏晗往那一片世界虚影中撞去,却是竭力的想要分辨周围的情况,意图掌握更多的信息,把握主动。 只是往那方世界坠落的速度极快,几乎没给他留有什么时间,他就被苏晗拉着冲破界膜的虚实隔阂,落入一片同样深黑的幕布之中,在他“视野”的中心处有一个与刚刚所见一模一样的蓝色星球在缓缓旋转。 陈安眼睛一眯,大概判断出,或许整个破碎洪荒的所有世界虚影都是那唯一且真实的蓝色星球所衍生出的“支流”。 它们虽然同样真实,却并非根本,并且因为是衍生物的原因,神魔残留的力量,也以另外一种映射的形式存在,相对而言却是比真正的常阳山遗迹安全了不少。 刚刚那颗真实的蓝色星球内,若陈安所料不差,当是真正的末法,外带不尽的分裂削弱,别说是他,就是真正的乾元仙帝可能也会在一瞬间彻底消亡。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被苏晗拉到这里,反是一种保护。这却是被大能安排的好处了,很多时候,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就怎么作死都死不掉。 陈安本还想要观察更多,看看周围还有些什么,一个偌大的真实的世界不可能只有一颗孤寂的星球,一个孤寂的星系,但前方拉扯他的苏晗身子越来越沉重,目标明确地就向那颗蓝色星球坠去。 陈安无奈,只能随着他一起坠往那颗蓝色星球…… …… 南徐一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正推着一辆粉色的自行车,沿着校园中的林荫道,往校门口走去。 校服是一套蓝白相间的球衣,这本没有什么美感的衣物在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上却洋溢着浓郁的青春气息。 她的身材不算高挑,但却相当匀称,即便被宽松的校服所包裹,依旧能从中看出一丝窈窕。五官单拿出来看就已经相当精致,此时更是近乎完美的布局在一张白皙的鹅蛋脸庞上。 粉红的两颊,和唇边的一点小痣,使得她清纯中带着一丝俏皮,让少女的形象更加鲜活地融洽在校园的青春氛围里,于本就唯美的景色中,再添一抹靓丽的色彩。 只是这抹靓丽的色彩并未能维持太久,随着少女走出校门,转过街角,整个校园似乎都为之一黯。 远处目睹这景致的一个相貌普通个头中等的少年更是露出了一抹怅然若失之色。 这时一个长着蒜头鼻个子稍矮的少年从后面跑来,一把勾在他脖子上,嬉笑道:“陈旭,喜欢人家就表白啊,整天站在远处偷看,你不嫌猥琐啊。” 陈旭被人揭破心事,吓了一跳,接着就看见了那极有特色的蒜头鼻,立刻怒道:“滚一边去,你才猥琐,再,再说,谁说我喜欢她了?” 蒜头鼻笑道:“我都没说是谁,你紧张什么?” “谁,谁紧张了?” “那你结巴什么?” “我……” 陈旭还想些辩解什么,可突然之间又沮丧起来,他虽然也有少年人的腼腆害羞,可在这个最好的朋友面前却似乎是真的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我喜欢她又怎么样,这都毕业了,两个人考的又不是一个学校,以后不会再见了,根本没有结果……” 越说,他越自卑,越说,他声音越低。 对方长得漂亮,成绩也好,考的是大城市的重点大学,而他长相平平,家境平平,成绩也是平平,只考了个本市的二流大学,这时的差距在未来只会越来越大,直到成为天壤之别。 “结果?你想要什么结果?” 蒜头鼻赵辰小眼瞪的老大,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道:“你不会都设想到和她结婚生孩子了吧?” 他如此直接,直问的陈旭双颊通红。 赵辰见他这样,好气又好笑地道:“你想什么呢,喜欢就先表白,有没有结果那都是以后考虑的事情,再说了,你九成九没机会,考虑这么多有用吗?” 陈旭黯然道:“既然没机会,那我还去表白做什么。” “谁说的,不是还有一分机会吗?万一成功了呢?” 陈旭满脸犹疑:“这么点几率不跟完全没戏差不多,被拒绝很丢人的。” “怕丢人,你还找什么女朋友?” 赵辰看热闹不嫌事大,极力怂恿道:“去表白还有一定的可能成功,不去表白注定什么也没有。成功了你就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一切,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为什么不去,最多这样,你先去,我远远跟着在后面给你打气。还想什么,都毕业了以后又见不到,又什么好难为情的……不要想了,快走吧,马上都追不上了……” 赵辰先是话语催促,接着用手推,几乎就把这个事情给定了下来。 陈旭本身很犹豫,但在赵辰的“帮助”下,眼神中也闪过那么一丝坚定,硬着头皮咬紧牙关,顺着赵辰推动之势,往校门口追去…… 第八百七十五章 身份代入 残阳如血,在一片废弃的建筑工地中,一具尸体安静的躺在阴影覆盖的角落。 这具尸体是一个十六七岁相貌普通的少年,他眉心处有一个血洞,能看见内里的,伤口处焦胡,当是被高温事物一下贯穿,死寂的双眼圆睁,似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物。 忽然,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木然的双眼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下一刻,这具尸体猛然坐了起来,大口的喘息,眉心的伤口蠕动着竟有愈合的趋势。 “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在这?” 突然他的眉心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之敢,伴随着一段记忆猛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想要去和杨雪表白,却一直鼓不起勇气来,只能一路跟着对方,结果跟着跟着却发现有些不对,杨雪没有回家,没有去一些学生聚会的饭店、ktv,而是来到了这么一处人迹罕至的所在。一时间好奇心逐渐占据了上风,一种偷窥女神私密的心理彻底盖过了想要表白的心思,也战胜了最初的犹疑羞怯,甚至连跟在后面不远处的赵辰何时被甩掉的他都没有注意。可就在他一路跟着女神走到这废弃建筑工地的烂尾楼中时,突然跳出了个头发染的通红的男子,冲着他一指,一道红色光束闪过,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忆完这些,陈旭的脑袋还是很痛,用手触摸,却入手光滑,一点伤都没有。他有些莫名其妙,可头痛却是一如既往,并且越来越痛,似乎将要炸开。这种痛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痛的他抱着头整个人都卷缩成一个虾米。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疼痛才算是缓解,抱着头的双手缓缓放下,显露出一张虽然普通,却有别样气质的面庞。 “该死,竟然提前苏醒了。” 陈旭,或者应该是陈安满脸怒意地骂了一句。 按照约定好的,在转生进这个世界的容器时,他的思感将处在全封印的状态之中。这是因为他的即便不带任何力量,只是转生一缕思感,所拥有的知识储备,境界感悟也不是普通的凡人所能承受的了的,很容易就会遭受本体的污染,整个人直接崩溃都有可能。这样他在转身的第一步就等于是失败了。 所以他打算的是先将自己的记忆思感具都封印,等到成年后身体健全,再逐渐解封。 可在这个过程中却突发了意外,他的容器差点死了。 这迫使着他立刻醒来,用特殊的方法扭转生死,可却不想他本身思感的存在,比那致命的伤势还恐怖,直接让容器进入休克状态,他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自身境界的感悟、修炼的心得再次封印入魂,只保留了部分记忆。 可就是这样,提前苏醒的苦楚依旧让他头痛欲裂,难以承受。 “混蛋家伙,不要让我再遇到你,不然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想起那个嚣张的红毛,陈安恨的咬牙切齿,暂时失去了境界和部分感悟记忆的他,似乎又变成了当初那个睚眦必报的暗司杀手,咒骂发泄了一通,才开始关注起周围的环境。 都是一些在陈安看来很怪异的建筑,不过对于曾经经历过巨兽世界的他来说完全可以很容易的接受。 另外,和陈旭记忆的融合,也让他渐渐了解了现在所处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说起来,陈旭就是他的现世容器,和他本就是一体,记忆的融合没有一点阻碍,甚至实际上陈旭才是主体,有关陈安的记忆,更像是一场梦境,属于被融合的部分。 就这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记忆的融合基本完成,现在他是陈旭也是陈安。 勉力站起身来,仰望天空,夕阳只剩下了一抹余晖,对于陈旭这个一向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的乖孩子来说,这个时候回家已经是很晚了,所以也不等头痛彻底平息,拍拍身上的土,习惯性地就往家中走去。 一路上,他也没有闲着,开始彻底将自己代入新的身份中。 尽管可能依旧没有摆脱大能的算计,但陈安还是决定一切按照之前想好的计划进行,将这个身份培养成一个后手底牌。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是不能死了,这一点似乎很容易就能实现,因为这个叫诸夏民主主义共和国,旧称夏盟的国家是一个法制社会,对长一点的刀具都有严格的管制。从陈旭的人生经历来看,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从小到大安安稳稳的长大,顶多经历了几次校园暴力,还没怎么吃亏。 当然,眼下这次不算,那红毛指尖射出的那道灼热射线,在陈旭看来非常的玄幻,如果不是陈安的意识苏醒,一时间都有点怀疑世界的真实性。 在陈安看来,除了最初见到了那个真实的蓝色星球应该是绝对的末法之外,其他相近的世界,顶多低法弱法,还是能够使用一些手段撬动超凡的。甚至到了破碎洪荒边缘的一些位置,其法则松动到能支持造化大能行走也不罕见。 所以,对于突兀出现一个手指冒光的家伙他一点也不感觉奇怪,并就势在心中定下计划,尽快修炼成长达到可以自保的地步。 另外,尽快修炼成长本就是他来此塑造分身的目的,想要反抗大能的左右,只能掌握更加强大的实力。 可对于游走于中央界,时时暴露在大能的眼皮子底下的本体而言,或许在很久以前,就被从身体、功法、乃至对武道的修炼感悟中做了手脚,远不如他现在亲眼见证的一段成长。 用这个世界的网络游戏语言来说,就是大号练废了,改练一个小号。 虽然本体这个“大号”不一定就真的废了,但有一个可以充当后手、底牌的“小号”也是不错的。随着他修为的提升,未来的处境将越来越危险,这个“小号”在某些绝境中,就是翻盘的指望。 当然,这个“小号”被他寄予如此厚望,甚至不惜让本体沉睡,而全力培养,自然不能看着他也练废。 规划一套修炼计划是必须,还有就是不能过分依赖本体的力量。 被高层次的力量污染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可能的大能目光的投注。所以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到必死的局面,绝不动用本体的力量。 其实对于一位武道之心完整的武者来说,强大的力量并非是武者的全部。所掌握的知识,对环境的适应以及走上这条道路之初,一直到现在所磨砺出的武道意志才是一个武者最根本的东西。 拥有这些,哪怕一个武者力量全失,也能够随时重回巅峰。 不过,必须的一些磨砺历练,他对现在的这个身体还是很爱惜的,能避免当初修炼时的一些错误弯处,还是要尽量避免,最好能徐徐图之,反正青木所说的末劫不知道还得多久,绝对足够他将这张底牌按部就班的安置完毕。 期间为了避免再出现今天这种倒霉事,还是需要一些护命的手段。 这个早在之前决定往破碎洪荒一行时,他就准备好了,在当初进入这方世界的时候,就和这具分身一起进行了投放,或许有些偏差,但绝对不会太大,完全足够他用那仅剩的一点感知将之找到。 只是今天是不行,陈旭这个身份他还是要用一阵的,最起码在达到这个世界的能级顶峰前都不能舍弃。所以还是要按时回家,尽量不要和陈旭的生活习惯差异太大,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在设想这些的同时,他一路脚步未停,头痛的感觉缓去后,他脚下更快,渐渐的已经回到了熟悉的道路上,可眼下的位置离家依然很远。 夕阳已经完全隐没,星辰洒满天空,一闪一闪的,似在对他进行无声的嘲笑。 距离最初记忆的融合已经过去了很大一会儿,陈安的心绪波动渐渐也稳定了下来,开始收敛漫无边际的思绪,专注起赶路。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轮廓出现在道路尽头,那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包着红色头巾的矮个子女人,她显得有些慌张,漫无目的在道路上游走,直到看见陈安。 一瞬间,她眼眶通红,踉跄着奔来,一把将陈安抱在怀里,抱的紧紧的,似乎怕他再次消失不见。 可在下一刻,她又突兀地把陈安一把推开,跳起来猛锤陈安的后背,一边锤,一边抹泪,哭喊道:“小混蛋,你跑哪去了?叫我好找……担心死我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 她这些话说的语无伦次,时而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拼命的咳嗽,但她不管不顾,肆意发泄。 面对着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陈安一时无言,看似只知道木头一样的被动承受,可心中却有一种久违的,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发酵,在升腾。 刚刚因为被提前唤醒,导致记忆融合的不完美处,直到这一刻才完全弥合,彻底完成了身份的带入, 陈安和陈旭的命运轨迹在这一刻重叠接续,一点哽咽的意味堵在他的嗓子眼,良久才伴着眼角的灼热迸发而出,汇成一句求饶:“妈,我错了。” 第八百七十六章 事前准备 “我出去一下,和赵辰约好了去网吧。” 陈安嘴里叼着一块面包,站在门口,试探地向厨房中的老妈林菀报备一句。 “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林菀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阻止儿子外出,事实上她一直都是鼓励陈旭这么做,只是一向循规蹈矩按时回家的儿子,突然就反常了,并且没有任何征兆,难免焦急失态。 而正是这种失态,勾起了陈安久远的记忆,迅速就融入了陈旭的身份之中。 说起来,当初在巨兽世界时,他也经历过这么一次父母的温情,但当初他只是个疏离的外来者,袁小新也只是一个纯粹的容器。 这一次不同,陈安真的就是陈旭。 这是属于他的另一段人生,另一世轮回,另一个本我。所以一应情感因果具都真是无比,甚至,觉醒本体的感知记忆后,十月怀胎、温馨哺育、搀扶行走、膝下承欢……这一幕幕场景都恍如昨日,清晰无比。 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分身化念、布局后手的功利,而是一种难以割裂的真实情感。 至此,陈安已是前世,陈旭才是今生。 “爸,我走了。” 向林菀报备完,陈安又向坐在沙发上的父亲陈章招呼了一声。 相比于女性情绪的不可控,作为父亲的陈章就显得淡然很多,但昨日,善于洞察人心的陈安还是从父亲身上感受了浓浓的关切,其满心的疲惫感明显也是担心了许久,可表面还是一派平淡。一如现在,放下手中的报纸,平静的关照了一句:“注意安全。” 平平淡淡,共享天伦。 一时间,陈安感慨万千,前世四处追寻的事,或可在今生实现,也许应该停下脚步,弥补前世的种种遗憾。 不,不是也许,而是一定要。 这一世追寻大道的途中未尝不能兼顾家庭,他修习的又不是杀生绝情等道途,这本就没有什么冲突,或许他道心一直不够圆满,所缺的就是这一点。 转身扭开大门的陈安表情渐渐坚毅,此生绝不再留任何遗憾,哪怕最终未能摆脱宿命,也要战他个轰轰烈烈。 一路走出家门,陈安心绪都是激动的,直到坐上公交车,往市中心的新城街而去时,才算平静下来。 想要不留遗憾,不是光喊口号就行的,一切都要付诸行动,不管是否大能的安排,他这一世的身份,将是末劫来临时的最大后手,所以计划中该做的事,该做的准备一样都不能少。 首先就是不沾外界因果,不靠本体的力量,在这一世重登巅峰。 对于有过一次经验,并立志创出一门天仙级功法的陈安来说,这一点并不困难,只是重登巅峰的所要选择的途径不好确定。 说起来仙神之法,他并没有什么涉猎,最熟悉的还是武道。 而武道之中,最完整的一条功法途径就是无相玄通;其次是他所创的百炼神兵谱算是伪绝世的层次;再次还有从聂海峰那里偷学来的先天八极功天、地两式,以及从苏晗那补来的火之一式。 虽说聂海峰靠着天地风雷四式先天八极功铸就了金身,但那是聂海峰,天生的武学奇才,陈安根本不敢与之相比。靠着三式先天八极功反推全本,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能选择的面就很窄了,可以说只剩下了无相玄通和百炼神兵谱。 这两者相比,无相玄通最是完整,直指大道,并且位列七大绝世神功之一,逼格极高,倒是百炼神兵谱只是伪绝世层次,还得寻找对应的先天圣法以补完。 表面看起来自然应该选更高层次的无相玄通,可它是从幽元天中获得的完本,是拔血刀的福利,难保没有大能的手脚在其中。 相比起来,百炼神兵谱是他一点一点创作完成,有什么暗门都一清二楚,应当更安全一些。 可在大能的眼中未必是这么看的,他创作完善百炼神兵谱的过程有太多被外界因素影响的痕迹,难保其中没有一些涉及命运层面的暗门没有被他发现。 反倒是无相玄通,似是另外一位大能的厚赐,或许可以用来倚仗,以对抗安排自己命运的那一位。 如果他设想中的大能真的是清净天以上的层次,那真的只有同等境界的存在才可以对抗。他所做的一切挣扎努力在那等存在面前真的只是个笑话而已。 因此在这个选择上面,他真的挣扎了很久,大道无悔,一旦走上,再想改就晚了。 在进入破碎洪荒之前,对于这件事陈安都没有拿好主意,哪怕到了现在,他还是犹豫不定。 不过功法可以晚点再选,自保的事情却不能耽误。 本以为这里是一个末法世界,却突然出现一个手射激光的家伙,还出手要杀他,若这一世还没有所作为就惨死,一切的计划图谋就都完首发 甚至就是本体有天机印信护着都有可能被牵连、削弱,他日再想证道乾元也是艰难无比。 虽说作为大能棋子,不太可能被轻易抛弃,但那是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若是自己的被利用价值到此为止了,对弈之中为了胜负手,丢弃的棋子可是不少。 所以他现在急需护身的手段,力保自身在成长的过程中,不会半路夭折了。 好在在进来这里之前,他就有过类似的预算,已经准备了一些手段,其中最预先炼制的一样护身器物已经随着他的转生,同时被抛了进来。 他今日起个大早,就是要去将之收回,免得夜长梦多出了什么意外。 车窗外,一栋栋高楼大厦飞快向后退去,这些建筑物的风格与当初所见的巨兽世界很像,文明程度也相差不多,不算太奇葩奇异,让他对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更多了几分信心。 公交车在南新城街站停下,循着那种冥冥中的感应一路摸到了兴业商城地下一层百果超市外的一个玻璃柜台处。 这玻璃柜台中是琳琅满目的玉石水晶,陈安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一个三寸长短,小指粗细的一块紫水晶吊坠。 这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第一个自保手段——虚灵晶石。 其非是矿产,而是他用无量相变的大神通,将自己的一场梦境固化凝聚而成。两头尖,中间平,各有四面,每一面都被陈安固化了一道术法,一共十二道不重样的术法。内里还封印着一处小世界级数的虚灵空间,乃是他的那场梦境凝固而成,内里被他塞满了修炼所需的灵气,让他在天仙之前都不必为资粮发愁。 这般炼制精巧的器物绝对是神兵法宝的级数,就是相比绝世都差不了多少。是他在梦境世界修仙时的所学,那里虽然大部分东西都是虚假,炼制丹药器物的手法也有些想当然,但以欺天瞒地法、无量相变法篡改了相关规则后,也不是不能直接拿来用。 如此方才成就了这顶尖的法宝,有这法宝护身,就是天仙以上的存在都一时难以奈何得了他。 说起来,他这准备也算是细致,可终究是不能预料到破碎洪荒中的世界究竟是怎么个样子,当他将真灵感知和这器物一同抛入这方世界后,除了一抹微弱的联系,终究还是分开了。 尽管不远,还在一个城市当中,可这个偏差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那吊坠下面的价格牌上,“289900元”的字样刺的他双眼生疼,摸着裤兜里这个月零花钱的一百块,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首发 柜台边还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购物满五十抽奖一次,满一百抽奖两次”的字样。 可他大致算了一下,就算中了特等奖2000元优惠劵,还是需要付出899元的代价才能将之入手。 甚至别说这个紫水晶吊坠,就是其中最便宜的一个硬币大小的玉石翡翠吊坠,也要2299元,哪怕免去2000,也不是他能买的起的。 陈安虽然证就过天仙,却并非全知全能,不会鉴别玉石真伪,但看这样子也知道是个骗局。这满柜子玉石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值一百块钱,所谓的优惠券也不过是个促销手段。 可人家就这样标价了,他又能怎么办。 对他来说,靠着远超常人的强大感知抽到那个免2000的优惠券不难,但那899实在是难为死他了,而且获得抽奖的机会还要花上五十,实在是让他郁闷至死。 至于出手强抢的事,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不说他现在完全没有这个能力,就是他刚许下宏愿想要体验一世天伦,也不允许他做违背这个世界现有规则的事情。 因此,他眼下只剩下一条途径,那就是先去赚钱,尽快赚够949元,不,应该是849元(刨去他口袋里那一百),然后再来购买。 这期间他只能祈祷,不会有人先他一步买走这紫水晶吊坠。 当然,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毕竟这么明显的骗局,只要不是白痴就不会入套,可终究难保不会真来个白痴,做这种蠢事。 陈安咬了咬牙,强行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去,脑海里开始思索起赚钱的办法。 第八百七十七章 赚钱方法 刨去偷抢拐骗等可能让他提前gg的不法手段外,陈安第一个想到的来钱快的方法就是彩票,这是根植于陈旭记忆中的印象。 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思路,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顶多感知略强一点,可还达不到预测结果,透视答案的层次,所以无论是数字组合还是刮刮乐都没他什么事。说不定快钱没赚到,还把他仅有的一百块钱给搭进去了。 或者去打暑期工,可陈旭还未成年,所能接的活少的可怜,且等到发工资起码要一个月。那柜台中的东西或许不会有正常人去买,但这个世界上,不正常的人也不少,他一天不将这虚灵水晶拿到手中就有夜长梦多的可能。 至于其他能来快钱的方法,陈安利用陈旭那可怜的生活常识反复思量,觉得就剩下搬砖了,只要够卖力一晚上差不多就能将钱凑出来。 但是这一条似乎也行不通,无他,只是陈旭的身体太差劲了。就在商场中逛上一圈,已经有些气喘了,再去搬砖,那简直是要命。 就这么走了一路,他都没什么好办法,直到看见赵辰,他才眼中一亮。 “我说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还说等会毕业聚会前能撸上两把,现在只能撸一把了。” 赵辰张口就是一通埋怨,陈安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报什么期待地道:“你身上有钱没有,借个几百块使使。” 赵辰从没见过这劈头要钱的架势,一时有些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苦笑道:“大哥,你看我哪里像有钱的样子,还借个几百?就兜里这200块钱还是等会要凑份子的。” 陈安也捏了捏自己兜里的一百块钱,有些狐疑地道:“聚会凑份子不是只需要一百吗?” 赵辰白了他一眼道:“上网不要钱啊。” 陈安一时沉默,对方家境和他差不多,想来是薅不出什么羊毛,他也是急的上火才想着向赵辰借钱。至于其他人和陈旭的关系也没有这么铁,别说借个大几百了,就是几块钱估计都没有。 这让他有些自嘲,陈旭这个容器人缘也是够差的。 低下头,陈安越过赵辰,继续往前走去。 这看得赵辰有些懵,奇怪地道:“喂,你去哪?” 陈安头也没回,向后摆了摆手道:“四处走走。” 赵辰有些愕然道:“你不上网了?” “没有心情。” “那晚上的毕业聚会呢?杨雪也来,哦,对了,你昨天的表白怎么样了,你还没和我说呢。混蛋,你怎么走这么快……” 陈安只是两步就钻入了人群,消失在了这片街道上,只留下了赵辰一个人风中凌乱。 若是在平时他或许不介意和对方一起打打游戏,体验一下生活,可现在是真的没有那个心情。 又在街面上晃荡了一圈,确定以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状态,很难在短时间内凑到这么一笔钱后,只能施施然地回到了家。 今日是周末,家中陈章在厨房做饭,林菀在客厅打扫卫生,看到他推门进来,有些诧异地道:“不是和赵辰上网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没意思。” 陈安张了张口,有心向老妈要钱,可最终却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一世的父母对他来说亲近又陌生,本能地就想要用一种小心呵护的态度来对待这段来之不易的亲情,哪好意思张口要钱。 当然,这其中更多的还是属于陈旭的腼腆,若是以陈安的性子,功利第一,哪怕再看重这些也等事情办妥了再说。 “对了,你下午有空吗?陪妈妈去逛个街。” 正闷头往自己房间走的陈安诧异回头道:“干嘛?” 林菀眼睛眨了眨笑道:“给你买个手机啊。省得再像昨天那样,找你都找不到。再说,你过完暑假就要去上大学了,也该有个手机了,早晚都得买,不如趁现在优惠减价。” 陈安身形一顿,眼中猛然一亮,道:“妈,你难得周末休息一下,干脆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吧?” 林菀摇头道:“不行,就是怕你老实头,被人骗,我去还能和人讲讲价,再说有什么好休息的,周末还不是每天都有。” 陈安硬着头皮道:“主要就是想要锻炼一下,我不能一直让你护着我吧,总得独自去面对一些事情。” 林菀不满道:“你急什么,等你去上大学了,总有你飞的时候。” 这时陈章端着一盘青椒毛豆从厨房出来将之放到桌上,道:“他想去锻炼一下,你就让他去呗。” 林菀转头看向丈夫一眼,战斗力十足地道:“你不懂,电子城那些人漫天要价,你要不和他讲讲价,一百块的东西都能给你翻十倍。” 陈章依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道:“就当给他交学费也好,你不可能总跟在他身边的。” “你就知道惯着他。” 林菀白了丈夫一个卫生眼,放下手中的拖把,走到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挎包,从中掏出钱包,从中数了两千块钱,想了想又多抽了两张,这才将之折起递到陈安的手里。 “记住,一定要和人家讲讲价啊,不要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 “嗯嗯,”陈安大喜,忙不迭地点头,将之接过放入口袋中后,转身就往门外走。 林菀见他这德行,眉毛一竖,吼道:“站住,干什么去?” “买手机啊。” “狗吃日子了,看不见这快吃饭了,吃完睡一觉,下午再去。” 陈安心急如焚,但老妈的命令不可违抗,只能老老实实的坐下,等老爸盛饭。 吃饭时,林菀悉心传授自己总结出来的砍价十八式,陈安自然是无不应是。、 最后,一直沉默的陈章道:“剩下的钱,你就留着吧,现在你也是个大人了,身上也应该有些钱,只要不乱花就行。” 陈安嘬着筷子道:“谢谢,爸。” 这句感谢相当的真心实意,本来为着这几个钱都要急的上吊了,结果竟有这种峰回路转,到了最后还是老爸老妈最可靠。 第一次享受这种可靠的陈安难免心绪激荡,在平常人看来很普通的事,在他看来却是那样难得,更是激起了他想要留下来享受天伦,弥补遗憾的决心,哪怕为此丧身大能棋局也在所不惜。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还是要先把虚灵紫晶入手再说,这样怎么说都有一份自保之力。这个世界可不像表面这么简单,那个会发激光的红毛,时时刻刻提醒着陈安周围的危险。 陈安的确不怕死,可死在大能手里是壮烈,死在个瘪三手中就很憋屈了,这里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因此,不怕死和很惜命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情绪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忍了一顿饭的时间,趁老妈林菀进厨房洗碗的功夫,陈安脚底抹油直接从家中蹿了出去,也许是同性的理解,老爸陈章对他的举动装没看见,让他成功地从家中逃离。 登上往兴业商城的公交车,陈安才算是长舒了口气,转而开始规划起这2200块钱的用途,不对,应该是2300,还要加上他本来就有的一百块零花钱。 在南徐市,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一千块,陈章和林菀虽然都在机关单位,要好一点,可一个月也不到两千,所以握在陈安手里的是一笔巨款,相当于一个普通人两个月的工资还有多。 手机是肯定要买的,可也不用买这么好,三四百的就能拨打电话,七八百的就有很多功能,一千多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两千多在普通人看来都是奢侈品牌。 陈章让他自己决定这些钱的花销,就有锻炼他规划生活能力的意思。 只是陈安并没有在这个方面表现表现的意思,购买虚灵紫晶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剩下的钱再看够买个什么价位的手机交差。 车一停在南新城街站上,陈安就第一个跳了下去,直奔地下商城,一眼就看到了还在柜台中安静躺着的紫色晶石。 他毫不犹豫走进旁边的百果超市,随便买了五十块钱的零食,结了帐,拿着小票就到了兑换柜台。 先是假装了解情况的,在已经被刮过奖票的废纸篓里翻看一会儿,记住了各种不同奖票的重量质感,这才将小票兑换了,取得了一次抽奖的机会。 因为就是一种营销骗局,所以中2000元优惠券这个大奖的几率不小,差不多得有20以上,再加上“特等奖”几个字笔墨极多,也是一个明显的特征。 或许在别人看来,几个字而已,能有什么差别?可在陈安的感知之中,这种奖券却是“重”上不少。 当然,这其中也是会有失误的,毕竟不是什么正规奖项,制作刮卡的纸张材质也不是多好,有很大的质量差异,若纯靠重量识别,难免会有很大的误差。 因此,陈安集中精力,全力放大感知,从中挑选出一张自认为最接近的奖券,小心刮开上面的银色涂层,“特等奖”三个字赫然跃入眼帘。 果然,20的几率就是全靠懵都有很大的成功可能。 掩饰住面上的喜色,陈安拿上奖券,准备好钱,转身往另外一边的玻璃柜台走去。 只是当他正准备迎上柜台职员那宰肥羊的眼神时,竟愕然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时尚的女人正拿起那枚虚灵紫晶向自己的脖颈处戴去。 第八百七十八章 虚灵紫晶 串珠领边的毛毛流苏修身外套将女人衬托的相当优雅,一身黑色的修身连衣裙则凸显出她高挑窈窕的身材。连衣裙下,一双修长匀称的美腿被黑色丝袜包裹着,踩着一双同样黑色的尖头高跟鞋,又显出了几分性感。 只是她此时做的事情,却让陈安手足冰凉。 好在她和柜员的交谈声也于此时传来,这才让陈安冰冷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 “美女,一千八真的不能再少了。”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的你们这是什么道道,这满柜台的东西能有一件真货吗,三百,没有更多了。” “美女你这也太狠了,真的拿不到这个价,我们这的玉石都是有鉴定证书的。” “算了算了,看在这东西做工精致的份上,一口价,五百,爱卖卖,不卖拉倒。” 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将本已经戴在脖子上的吊坠取下,丢回包装盒中。 见了她这动作,柜员面上隐晦地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嘴唇蠕动着就想要开口。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声音横插进来:“这个吊坠我要了,我中了两千的劵,再付八百九十九是吧,喏,找我一块钱。” 陈安将奖券连同九百块钱一起放到柜台上,就手从那一脸愕然,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女人手里将虚灵紫晶拿了过来。 虚灵紫晶一入手,似有血脉相连的异样气息在陈安的手上流过,让他确定自己没有找错目标。 那边柜员反应也快,拿起兑奖劵简单一验证,就道:“确实是两千的劵,可以兑换。” 她就手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张压膜的鉴定证书,塞到了包装盒中,这才看向陈安手中的晶石,问道:“先生需要帮你包一下吗?” “不用,”陈安将虚灵紫晶握在手中,根本没打算要盒子,接过找的钱就想要走。 直到这时,那时尚女子才反应过来,一脸不爽地道:“小弟弟,你懂不懂先来后到。” 陈安装傻充愣道:“怎么了,阿姨,你又不买,还不许我买了?” 女子眼睛一眯,陈安明显从中感受到了一抹杀气,她也潇洒,直接转身对柜员道:“我出一千,就要这枚水晶。” 柜员刚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陈安抢白道:“不好意思,钱货两讫,现在这是我的东西。” 女子染成棕色的长发斜披在一侧,看起来知性优雅,只是其长相却与气质迥异,尖尖的下巴,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偷到小鸡仔的狐狸。 可现在,她不止没有偷到鸡,反而被人摆了一道,心情极度不好,转过脸来看向陈安,天生的桃花眼让她在心情不好时,看起来也像是在笑:“小弟弟,你不能这么说吧,这个吊坠是我先拿到的。” 陈安根本没理她,将紫晶吊坠往怀里一揣,撂下一句话道:“你叫它,它答应你不?” 女人差点没被气死,她也不是真想要这个吊坠。这超市门口的柜台在她看来就跟地摊没什么区别,无心看到这个做工精美的小玩意,和柜员砍砍价全当打发一下时间。可被别人这么横插一杠就很不爽了。 她一把抓住目的达到想要离开的陈安,一副不欲罢休的样子挑眉道:“那小弟弟你表演一个让它答应你给我看看呗。” 陈安儿时心理扭曲,看不得人好,因此练就了一副毒舌,从不言好话,及到后来于暗司练了一身杀人技,才少有言语,如今等同转世,少了本体的一身戾气,又找回为自己准备的器物,心情大好,难免逗弄了一下对方。 可却不想这女人却是彪悍,直接抓住他不让走了,还一口一个“小弟弟”,叫的他心头火气。 眼珠一转,没有强行挣脱对方,而是笑着道:“好啊。” 随即,他把紫晶吊坠从怀中取出,捧在手中,叫了一声:“小紫。” 只见那紫晶吊坠,竟昂起头来,冲他点了三点。 “这下你满意了吧。” 陈安侧头刺了一句,被这一幕震撼的目瞪口呆的女人,伸手提上柜员已经准备好的包装带,转身就走。 “这是近景魔术吧,好厉害啊。” 柜员一句无意识的赞叹,惊醒了呆若木鸡的女人,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旋即大怒,可再找,却是已经找不到陈安的身影了,气得跳脚。 陈安却是心情大好,一路直往南新城街的公交站台走去,路上随手将手中的包装盒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在站台上看好路线,陈安就乘上了相应的班车往电子城去的车。 电子城在老城区,同样也是这个城市的另一个繁华中心,所以公交车上根本没有座位。 天才噺バ壹/ 陈安随便找了个角落,拉住吊环意识沉入那紫晶吊坠之中,就开始查看起这本体准备的护身器物。 当初,他的确使用了一些梦境世界中的炼器手法,又结合大乾的玄器制作,最终才炼制出,这么一枚接近通天的灵宝级存在。 它有小指大小,四棱四面,两头尖尖,同样各有四面,每一个面上都被陈安炼制了一道术法在上面。 中间四面分别是地、水、火、风四大基本元素,能利用其施展一些御风控水的小神通,威力有限,相比于天仙之力确实是弱了点,但它们存在的意义也不是用来争斗的,而是用来构建了虚灵空间的根基。 可以说,这四种力量是虚灵紫晶炼制的根基,组建了这件器物的骨骼框架。那御风控水的小神通,仅是一种附带,威力有限也是可以接受。 到了陈安这个层次,早就不再追求单纯的力量了,再说这四种元素力量分别配合使用也有不小的威能,别的不说,但是将这四种力合一,陈安就有办法施展出地支六合剑殛,威力堪比天仙一击,足够他自保用的了。 至于在两端尖头上铭刻的术法,也与高层次的力量无关,而是一些小技巧,分别是梦、幻、空、镜、心、形、元、合。 这是考虑到末法之地,需要使用一些万界通用的基本法则。 果然,随着他神识探去,那些代表符号竟没有一个变成灰色失效,除了代表着可以跨越空间的“空”字内蕴灵光显得有些微弱外,其他的东西基本都能使用。 当然,也要防备世界规则的扭曲,在一些特殊的世界规则下,很多依赖于物质的小神通,都会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奇葩变化,有待于他之后去试验验证,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然不适合继续研究,还是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一一实践,来得妥帖。 将意识从中抽出,陈安又开始反思自身。 护身器物找到了,接下来自然就可以安心修炼了,可在修炼之前必须先要澄澈自身,只有这样才能让修炼事半功倍。本体,或者说前世之时,他就养成了这个好习惯,那时不止是为了修炼,也是为了做好事情。 这一世的他基本保留了前世的一切,但因为是以陈旭的人格为基,来融合的,性格方面难以避免的产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比如闷坏,比如恶趣味,就像刚刚得回了虚灵紫晶还不够,还要报复性的调戏调戏那个时尚女郎。 当然,陈旭本身也不是这样的,闷坏、恶趣味乃至睚眦必报都是来自前世,来自本体,只是失去了本身的城府,做出来的事情显得更直接、更露骨。 “原来,我就是一个坏人。” 陈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要压制这些举动的想法。 “天性不可磨。” 武道修炼最珍贵的除了被称之为先天道体的无垢之体外,还有赤子之心,要的就是保持一份初心,一份天性。 若是能够留存,起初修炼的时候或许会有些心猿意马,但到了宗师境升华法如时,却有难得的奇效。 此时陈安保留这份少年的纯真,未尝不是一种明心见性,或许就能够明见真我,两世皆渡。 思绪纷呈间,电子城到了,陈安下了车后,基本没怎么逛,搭眼看上了一个似乎功能挺强大的手机就买了。 对方要价一千一,陈安克服身体自带的羞怯,讨价还价了两句,让对方让了五十,一千零五十入手。 接着他又转进了旁边的通信公司,免费拿了个号,冲了一百块话费,总算是将这手机给用了起来。 给老妈打了个电话,通报任务完成,他这才踏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在车上他摸了摸兜,发现除了一开始带着坐车的零钱,身上就剩下了200,这钱还真是不经花啊。 说起来,他除了年幼时家破,在街面上和野狗抢食的日子外,还真没为钱发过愁。如今这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混到这步田地。 摇摇头,把这些奇葩的念头掐灭,随意在一个有人下车的位子上坐下,他又闲不住地开始思考起修炼的事情。 如今护身器物已经找到,在一段时间内,完全可以安心的塑造这具分身。这是他进入破碎洪荒的主要目的,虽是一件私事,却比寻找轮回天盘这公事还要重要,毕竟事关身价性命,大能布局。 第八百七十九章 百日筑基 修炼首先要做的就是筑基,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好的根基,在武道一途上终究走不长远。 而筑基自然是要先选筑基功法,没有一部好的功法,同样难有很高的成就。有过一次经验对这方面,他自然是慎之又慎,他当初在中央界时就是如此,一直懵懵懂懂,好在还有重来的机会。 反复三次,才算是彻底定型。 可这一世,没有生之元极的造化之功,筑基功法的选择就更得慎重了,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头的。 百炼神兵谱和无相玄通的选择,再次摆在了他的面前。 陈安犹豫了一路带一顿晚饭的时间,直到洗完澡把自己关在卧室之中才咬牙下定决心,还是选无相玄通。 这部绝世神功的确是大能传法,但大能之能无法想象,若是铁了心了给他加点料,直接影响他的命运都行,未必不能连他自认为安全的百炼神兵谱同样做上手脚。 如此还不如相信大将军王和安排他命运的大能不对路,有心落子对抗,来得更实际一点。 当然,陈安也不否认,他是受了绝世神功这个名头的影响,要想找到一部与百炼神兵谱极度契合的先天圣法,还不知道要多久,眼下情形真的是时不我待。 因此,接下来的近三个月里,他正式开始用太虚幻灵步筑基。 每日与了和父母共享天伦外,就是对无相玄通的修炼,终于在暑假结束前夕完成了百日筑基。同时,他的身体也达到了筋骨翼膜大成,开始进入真气境界的修炼。 只是在这一步他却是被卡住了,生生卡到快开学,他才练出一点微弱的气息。 在进入破碎洪荒之前,他曾设想过这里会是一个不通真气的地方,所以才炼制了虚灵空间,为的就是给予修炼提供资粮,可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如此困难。 归根结底这是一个科技大爆发的世界。 真气并非真有这么一股气,而是精力与神意相合,炼假成真的一个过程,想要修炼出,必须抱有坚定的意念,相信其真实存在。 通俗易懂的讲,就是你相信它有,它就真的。这就是武道意志的重要所在。 陈安来到这个世界的方法无异于转世,很大程度上保留了陈旭的人格独立,而接受了十八年现代教育的陈旭对真气的存在始终保有质疑,这种质疑就使得他根本练不出真气。 要不是陈安的人格还占有一定的比例,连那丝微弱的气息都不会拥有。甚至这种唯心的东西,用虚灵空间加速都没有办法。 他都是如此,真的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炼出真气,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个体系也说不定。 当然,这只是指真气层面,武道基于技击之术万界节然,只要是有争斗的地方就少不了武道的影子,这也是武者最终能横压诸天万界的原因,武道属于构建万界的基本法则,哪怕是末法也不能湮灭其生存的土壤。 让意识引领着那股微弱的气息在体内转了一个周天,却没发现一丝壮大的迹象,陈安不由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小区公园的角落,往附近的兴盛电脑城走去。 走进电脑城,陈安停在了一家名为鼎捷科技的门面房前,向着正在开门的老板招呼道:“袁哥早啊。” 有点虚胖的老板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道:“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早?” “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袁浩然费力地将卷闸门推了上去,示意陈安进屋,道:“你小子快开学了吧?” 陈安笑道:“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的,下周就开学了,我想要回去准备几天,所以明天就不来了。” 袁浩然白手起家,在这兴盛电脑城中从无到有打拼出六家店面,自有生意人的豪气,手一挥道:“上学的事要紧,今晚下班去财务把工钱结了。” 陈安有些拘谨地摆了摆手道:“袁哥不用了吧,我来这就是打发打发时间,顺便学点东西,人家做学徒的哪有工资拿。” 袁浩然听了这话,假意把脸一板,道:“那是人家,你一个大学生,什么东西上手都快,帮我解决了不少难题,该拿的就得拿,一共两个半月,我给你七百一月的实习工资,一共一千七百五,我都给你记着呢。” “那谢谢袁哥了。” 袁浩然一笑道:“这才对么,像个男子汉了。” 陈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那袁哥我先去干活了。” 他一口一个“袁哥”叫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自当初在暗司时,他就是一个老戏骨了,伏低做小什么的,不过等闲,绝对不会有什么心理的架子放不下之类的。 告别了袁浩然,陈安跑到鼎捷科技在步行街对面的店面,勤快的打扫了一遍,这才坐到自己平日趴着的工作台上,修起了一个笔记本电脑的主板。 不大一会,这个店面的负责人老张走了进来,没等陈安开口打招呼,先道:“小陈,老板说你明天就不来了?” “对,下周开学了,我想回去准备准备。” “是啊,上学重要,那你今天别鼓捣那些东西了,修不完,我还得重弄,你出去跑个腿吧,把商贸大厦1312李老板的那个两个本子给他送去。” “好嘞,”陈安从善如流,立刻放下手中的伙计,将老张示意的两个修好的笔记本装到包里背上,问清楚路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出去。 南徐市虽然因为经济情况差,没有挤进一线城市之中,可地域面积却是不小,六区九县,人口一千四百万,就是在一线城市中,单以地域面积论都能排到前几位。 因此陈安乘着车赶到目的地时,都已经快要十点了。 再在那里等对方签收,帮忙调试,一通忙碌下来,已经时至中午。 既然出来了,陈安也不急着赶回,给母亲林菀发了个不回家吃饭的信息,就随便找个小饭店就准备对付两口。 有工资可拿,他也不准备节省。当初买手机剩下的钱,还有不少,他每天都在家吃,基本没花。 再有就是南徐这边物价便宜,虽说面条三块钱一小碗,五块钱一大碗,可在陈安眼中这所谓的小碗也跟大碗差不多,而大碗更是和脸盆一样。 他就是每日练武消耗较大,也是吃不惯大碗的。 最多还是付了五块,要了个小碗,叫老板多加两片牛肉。 当然,便宜没好货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一顿饭吃的陈安直皱眉头,草草巴拉完,直接走人。 在附近转了一圈略微消了消食,陈安就直往来时的那个公交站台走去,准备现在就回电脑城。 老张看自己快离职了照顾自己,却不能真当没事人晃荡一天,做事有始有终,同样是他的天性准则。 只是途中在路过一条小巷时,他心中不由一动,在巷子深处,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部位似乎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他面色变化,犹豫了一阵,就朝那个方向而去。 原本按照他的性格不会多管闲事,但自从到了这个世界,除了那红毛外,他还真没有见过其他的超凡。 或许眼下就是一个机会,除了不能闭门造车,应该去涉猎更广外,他还肩负着寻找轮回天盘的任务。 轮回天盘神异非常,下落线索或许就着落在这个世界的超凡者身上。 进入小巷,那种异样的感受更加明显起来,他的感知本就远强于旁人,练武之后,自然变得更加敏锐。 秉持着一贯的小心谨慎,他从怀中抹到那枚紫晶,也不从脖子上取下,就这么往上一弹。 索性系的绳子够长,紫晶完成了一个自然抛物的过程,落下被他的手掌接住,期间没有任何异常显现。 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他就完成了一轮占卜,结果是平安,也就是说前面的人不足以威胁到他的安全。 曾经吃了无相算法测算结果不清的苦,陈安痛定思痛,曾很下功夫学习过一段时间占卜之法。 这一次更是用无量相变将之化为一条刻印,封在虚灵紫晶上,就是梦、幻、空、镜、心、形、元、合的“元”字。 此法为元卜之法,看似简单,却是博大精深。刚刚他用的只是一个测卜吉凶的小手段,其若是和代表“镜”字的镜术结合,更加的妙用无穷。 当然,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高层次的会在这么个小巷子中解决问题,所以简单的一个抛物占卜就行了。 而看到结果,他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更感安心,没有迟疑地继续向前走去。 同时,虚灵紫晶上对应“幻”和“形”的一面同时亮起,陈安的身量随之拔高,转眼之间就从一米七的普通身高,达到了接近一米九,浑身肌肉结扎,面目狰狞。 “形”是形态变化,“幻”是编织幻境,两者同时使用,绝对不虞被人认出连累到与自己关系亲近的人。 只是他这么一番操作却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当他转过巷子拐角时,巷子中的两个人已经结束了争斗。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浑身笼罩在黑色风衣中的高大男子正将手中的一具尸体扔下。 第八百八十章 虚灵空间 陈安转过巷子夹角,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而他之前感应到的异样波动,正在那具尸体上缓缓淡化消逝。让他不由的撇了撇嘴,心道,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挺偏科的。 正自感慨间,巷中忽地卷起一阵狂风,原本站在十米开外的黑色风衣男,仿佛一步跨越了这个距离,一记膝撞对着陈安面门就顶了过来。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陈安心里盘算着,若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正面吃了他这一击,几乎必死无疑,看来这家伙是个老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怪不得一个能撬动超自然力量的家伙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心里想着,手上却也不慢,甚至腰背一缩一弹,爆发出的劲力比对方更猛,后发先至,一爪抓向对方的肾盂。 黑风衣身在半空还能强行扭转身形,腰背一塌到底,翻转身形躲过陈安一抓同时,手臂如鞭甩下,甩到半途,劲力一凝,做了个炮锤轰向陈安的脖颈。 黑风衣身大力不亏,这个炮锤又凝聚了他全身的力气,一锤下去钢筋都能打断,哪怕陈安筋骨翼膜大成也不敢用纤细的脖子去硬接他这一拳。 于是连忙沉腰坐胯,立了个马步,双手托举就是一式霸王举鼎,硬架上去,同时脚下生根,小腿翻踢,欺的就是对方下盘不稳。 一大一小连续两声闷响,半空如炸开了个气爆。 先是陈安架住了黑风衣的炮锤,后是黑风衣沉腿,以膝盖挡住了陈安的侧踢。 一击过后,陈安原地不动,黑风衣连退三步。到底是筋骨翼膜大成,只以力气论,陈安还要胜过黑风衣一筹。 “你不是风信的人?” 黑风衣落地后侧过身体,悄悄活动着酸麻的右腿,同时出言质问。 陈安打的兴起,正准备再与对方过两手,却突然被叫停了,不由气息一滞,奇道:“风信是什么?” 黑风衣线条刚硬的脸上似有怪异之色闪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冷然道:“小家伙,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今天就算了,以后不要让我再遇到你。” 说完,他一个后空翻,就退到了墙边,抬腿在斑驳的土墙上连续两个借力,就蹿上了房顶,接着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房顶之上。 陈安满脸愕然,直到对方的气息在他的感知中完全消失,才反应过来,这是放过狠话就跑吗,要不要这么利索。 有些后悔事先没布置好手段让这家伙给逃了,最终陈安还是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 这是个穿白衬衣西装裤的年轻男人,高高的鼻梁似乎有些西方人的血统。他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本身就是这个德行,还是死后变的。 扫了眼周围,发现这小巷果然僻静,这么半天了,愣是没有人发现其中的异样。 不过就算是这样,陈安也没打算就在这里研究尸体,伸手往胸前的虚灵紫晶上一抚,一捧紫光洒过,就把这具尸体搬运到了虚灵空间之中。打算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慢慢研究。 等他施施然地走出小巷的时候,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他继续之前的行程,先回到了电脑城,完成了最后一下午的班,这才往财务结算了1750元的工作,回家吃了晚饭。 饭后,林菀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屋里乱窜,把一切看到的可收拾的东西都给打上包。 儿子要去上大学了,弄得她情绪很紧张,虽然依然在本市内,可毕竟是要住校,平时也不能回来家。要知道儿子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她的照顾,所以她生怕自己儿子吃不好睡不好,恨不得连整个家都插上杠子给儿子抬学校去。 “妈,你别这么急行不行,要到下周三才开学呢,还有五天时间,可以慢慢准备。” 陈安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无奈出言相劝,道:“再说了,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往哪儿放啊,学校又不是在郊区,我去看过了对面就有个大超市,什么都有得卖,只要带好生活费,不会缺吃缺穿的。” “对,对,生活费,”林菀就像没听到一样,不,应该是只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 她随即向沙发上看电视的陈章道:“陈章,快去银行再取一千块给小旭带在身上,万一有什么急用呢。” 陈章没动弹,不耐道:“生活费不是都给他打到卡上了吗,怎么还要取钱?” “生活费是生活费,刚去总要有些生活用品得买,以备不时之需么。” “可这都几点了,明天周末我再去取,行不行?” 林菀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发现确实不早了,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紧张,但还是委屈地道:“我这不是怕忘了吗?” “妈,都和你说了,我有钱,袁哥给了我工钱了,加上上次买手机剩的,差不多有小两千呢。” 陈安现在就想赶紧把林菀陈章给劝睡了,他好安心回屋研究尸体,甚至不惜爆了自己的家底。 林菀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先是摆手道:“你的钱,你留着,穷家富路,谁知道在外面会遇到什么。” 接着依旧咋咋呼呼地指挥道:“对了去把你那套灰色秋衣找来,这几天就要变天了……陈章,你明天记得取钱啊……” 一直折腾到十二点,陈安才身心疲惫的回屋,一想到这样的生活还得过四天,他就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好在练武让他精神充沛,先坐在床上行气一个周天,完成了子时的任务。 当听到父母房中传来均匀的鼾声,他才睁开眼睛,一手抚上凶险的虚灵紫晶,一点紫色迷雾在眼前升起,迅速弥漫了视野,当其缓慢退去后,陈安发现他已经来到了虚灵空间中。 之前为了修炼真气已经进来过了好几次,这次他熟门熟路地就在这个不小的空间中找到了之前丢进来的那具尸体。 随着他的走近,一团紫色的雾气自身体之下托起,竟变成了一个平整的手术台。 陈安随手抓住一片紫色雾气,雾气缠绕褪去直接在他手中化作一柄锋利的手术刀,被他单手持拿,划开面前尸体的衣物和皮肤。 在这个被他融合意志炼制出来的空间中,只要他想,万事万物都可以被创造出来,真正达到了“虚空造物”的层次。 当然,御使虚灵紫晶也有一定的消耗,只不过消耗的并非是什么能量,而是他的精神力。 在当初炼制之时,他将自己的一缕思感炼化入其中,只要念动就可以随意操纵。至于驱动所需的能量,则完全由虚灵空间中的储备来完成。 那几乎是相当于一个世界的体量,足够他数百年的挥霍。并且还有一个转化炉,若是遇到元气性质相近的世界还可以用以充能。 若不是因为虚灵紫晶没有诞生自我意识,此物已然能被称之为通天灵宝了。 为了炼制它,陈安当初甚至不惜进入血月刀的附属空间加速百年,用以准备。甚至考虑到了末法时代,还专门添加了精神匹配御使方法。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物并没有很强的独属性。 也就是说,他可以御使,别同样也可以利用元气或灵性强行御使。 这主要是因为,他当初炼制时使用的是思感化念,而不是分神化念,没有在其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刻痕印记,也就是说,没有后门。 因为考虑到,分灵转世后的他未必还与原来一样,若是不同,此物就等于是废了。不如将限定设置的宽松一点,这样怎么都有改动的余地。 所以,在最初来到这方世界时,他才会这么急迫地去寻找,急切地想要将之纳入自己的控制之中。生怕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人能看出这枚虚灵紫晶的不凡。 当然,就算是被人拿走,他靠着精神共鸣也能使用出很多的反制手段,但总归是节外生枝,不如直接拿到手来得便利。 手术刀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他的五指之中弹动跳跃,眼前的尸体直接被划分为皮肤、骨骼、血肉……等一份一份,动作娴熟异常。 就算他一身百炼神兵谱的功夫全废了,凭着记忆和经验,以及筋骨翼膜大成的掌控力,他依旧是武器大师的水准,百般兵器一触上手,更何况是一柄小小的手术刀。 四个由紫色雾气变化的人形,如合格的助手一般,帮助陈安递拿物品,放置血肉。 同时一段全息影像,在手术台的侧面显现,让他能清晰地看见这白衬衣男子的整个身体组成。 当这家伙完全成为了一堆分类规整的血肉后,陈安又向旁边一划。 一大股紫色雾气,在他身侧盘旋,瞬时化作了一方方功用各异的符文法阵。 说起来,现在应该是一些先进的科技仪器更符合他眼下的身份,可有关基因、细胞之类生物工程的东西,陈旭仅只是知道,连了解都算不上,自然不能提供什么帮助。 而东莱格物院一直研究的血脉、传承、秘术……陈安却是向来都有关注,其中一些研究用的辅助法阵,他还亲自上手操作过,此时自然是驾轻就熟。 两个小时后,一瓶活性特异的血浆摆在了他的面前。 陈安目光发亮地又挥手“造”出一些精度更高的研究法阵,准备继续解析其中的奥秘,或许这个世界的超凡就蕴藏在其中。 第八百八十一章 修炼体系 又过了几个小时,外界的天似乎都要亮了,陈安才从眼前的血浆中提取出一管子奇异的溶液。这溶液比较粘稠,内里有淡青色的浑浊,一点点莹绿的光斑在其中扩散淡化,带着一点轻灵的意味。 陈安皱着眉头,有些不是太明白这溶液的效用。 说起来,武道毕竟承袭自远古魔神。因此,无论是大乾机关所,还是东莱格物院,甚至是神秘的墨宮,都对血脉传承有一定的研究。 尽管大家的研究方向各不相同,却有着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所谓的血脉传承,其本质并非血脉,血脉只是一个载体,真正的传承因子,在于一段深藏在血脉之中的编码信息。那才是决定一段血脉传承的根本。 但眼前这管子溶液又代表着什么呢? 陈安一边思索着,一边不自然地打了个哈欠。 他现在又是凡人之躯了,会累会困会饿。 不过虽然没有练出真气,但这段时间的锻炼却大大增加了他的耐受力,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可以承受,就不准备停下。 而是一挥手,雾气退去,凸显出一面光洁的镜子,镜面上显现出一个明亮的房间。 房间窗户前是一张收拾整洁的书桌,书桌旁的书架上堆满各式各样的传记、世界名著。在房间的另一面靠墙的位置,有着一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床,床上此时睡着一个十七八岁相貌平平的少年,他脖颈间的一枚紫色水晶吊坠,正释放着晦暗的光芒。 这正是陈旭的房间,而床上睡着的,则是陈安利用幻象制造的虚影。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了一条缝,远处陈章的声音不由传了进来:“你干什么,他一直在外面打工多辛苦,今天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你让他睡就是了。” 林菀压低声音,不耐烦地道:“我知道。” 随后,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略过睡床,直接走到了书桌前,垫着脚,探着身子,伸手将窗帘拉起,遮挡住明亮的阳光。然后,她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临出门时,她又探头看了眼依旧熟睡的儿子,面上隐有欣慰之色流露,这才小心的将门带上。 虚灵空间中,目睹这一幕的陈安,表情有些复杂,好大一会才收敛情绪,继续把精力投注到眼前的事情上来。 将那瓶溶液先收了起来,陈安又看向手术台旁的一个托盘,里面是白衬衫遗留下来的一些东西,那个黑风衣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收取。 这堆东西里,包括一只装满卡片,同时还有三千多块钱现金的钱包;一支蓝色的钢笔;一个做工精致的打火机;一页发黄的白纸;一包抽了一半的香烟。 其中钱包、打火机、香烟都没有问题,只有那支蓝色的钢笔和那页发黄的白纸,吸引了陈安的注意力。 他先拿起前者,摘掉笔帽,对着前方空出,按下其上暗藏的一个机括。 “咻!” 一道白光闪过,刺穿了重重紫雾,不知道射到了什么地方。 这东西竟是一件大威力的暗器,其威力和发射力度都不是普通武者可以躲得开,抗的住的,如果当初这家伙和那黑风衣争斗时,用出这个,各自的结局都有可能倒过来写。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实力不行,就算拿着再大威力的武器也如小儿持重锤,反伤己身。 将这钢笔合上笔帽收起,随手就丢进了紫雾深处的杂物堆里。 这玩意其实是一次性的,释放过就没有了,但这是在虚灵空间之中,陈安在这里就是唯一的神,真假虚实,只在一念之间,他判定那支钢笔没使用过,那那支钢笔就真的没被使用过,拿到外界依然还能再发一击。 随即他又看向剩下的那页发黄的纸张,伴随着他的注视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之摄起展开,一副奇异的图画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似乎是一个阵法,却又过于简单,阵法的每个节点处都有一行小字,其下还有后来添加上去的注解。 “三份青光源质,一份无尘之泉,五滴邪魂花汁液……” 陈安先将节点处的小字读了出来,想了想又看向下面用很丑的小字标注的字迹。 对于青光源质,其上倒没有解释,只在后面几样下有所标注:“一份无尘之泉”下写的是三盎司蒸馏水;“邪魂花”下写的是罂粟茎…… 陈安撇了撇嘴,将这一份像是阵图又像是某种仪式的东西暂时放到一边,再次看向实验台上那堆零碎的血肉。 他右手摊开,一枚紫色水晶的虚影悬停在他的手掌之上,缓缓转动,转到了“空”字那面,这一面上飞出一点灵光投入到手术台上的血肉中,然后水晶继续转动,又转到了“心”字那一面,一点灵光从这一面上飞出,同样投入他面前手术台上的血肉之中,接着是“幻”、“元”、“合”,各自从中飞出一道灵光。 当五点灵光全部飞入那堆零碎的血肉中时,一个淡淡的虚影从其上缓缓抽离出来,漂浮在半空,其形貌,竟是那个死去的白衬衫男人。 他眼神木然,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就这么悬停半空,静静的与陈安对视。 这是通灵之术,虚灵紫晶“心”字符所代表的灵心咒,不止可以控制催眠活人,连死人的灵亦是可以摄取。 陈安只是第一次使用不太熟练,才又加了其他字符的力量,以作保险。 “姓名?” “布鲁·加西亚,名张鲁。” 随着这句回答出口,那虚影显得实质化了几分,眼中也有一丝灵动流转。 按道理来说,人死过一段时间,体内蕴藏的灵会自然散去,这个时间正常应该是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时。 当然,这是逸散完全的时间,一般一个小时以上,灵性就会开始逸散,哪怕在二十四小时以内将灵摄取而出,得到的灵也并不完整。 像这张鲁如此清晰完整的,绝对少见,主要还是虚灵空间的助力。 陈安当时逼走那黑风衣后,第一时间将这张鲁收入虚灵空间为的就是“保鲜”。 虚灵空间的“保鲜”效果极好,放个一两年灵性都不会散失,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先解刨再通灵的原因。 “说说你自己吧,谈谈你的人生经历。” 见这家伙灵性逐渐复苏,陈安干脆把主动权交给对方,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我出身在一个夏裔家庭,是莱茵联盟和夏国的混血……” 随着讲解的深入,张鲁的眼神中更多了一分灵动,较为清晰的表达出他的人生经历。 陈安略过前面大部分,直接从其进入超凡世界的经历听起,想要从中找出是否有适合研究的修炼体系。 可结果却并不如人意,按照张鲁的讲述,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超凡者的修炼,一切的超凡者都是天生的,他们只需要激活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完成由凡俗到超凡的跃迁。 没有修炼体系的世界,陈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真正从对方嘴里确定这个消息时,还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当初他看见那颗绝对末法的蓝星时,就有所猜测,附近的世界里,或有超凡,却没有完整的登仙途径。但当时他并不能想象出这种世界的基础构架是怎样的,因此一时有些接受不能。 现在算是见识了一些,有了更多的猜想。 紧接着他伸手招来那张发黄的纸张问道:“这是什么?” 张鲁眼珠转动,看向那纸张,话语依旧简洁木然地道:“晋升追风者的仪轨。” “那是什么?” “奇术师的一个分支。” “奇术师又是什么?” “利用术法创造奇迹的大师。” 陈安翻了个白眼,霍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些传记传说,不禁又问道:“除了奇术师外,还有其他的什么超凡者职业吗?” “有,除了奇术师外,还有圣职者、黑夜眷者、深渊使徒、异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以不确定的语气道:“诸夏这边似乎也有一些,我听说过:天师、执典还有妖灵,嗯……这里的武者也很厉害,明明没有超自然的力量,却能击杀我们超凡者。” 说到最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以他灵体的状态,面上都不禁浮上一丝恐惧之色。 陈安却是没去管他,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这个世界与当初所见的巨兽世界异常相近,很多事情都能直接拿来作为参考,两者之间或许就有什么关系。莫非当初的那只巨兽就是从破碎洪荒之中逃出来的? 这个想法没有什么根据,但陈安似乎就是觉得这就是真相。 祂先把自己摄进去,锻炼一下,再到这方世界就有了经验。 看起来有些巧合啊……不对,一切的巧合都有其背后的因由,莫非又是被安排了? 陈安瞬间警醒起来,只是又来的一世,对大能的恐怖认知减弱了不少,心中更多想的还是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段安排,幕后者想要告诉自己什么,想要指引自己去做什么? 目前线索还是太少了,他一时之间实在是想不出,于是将之暂时放下,接着向张鲁的灵体问道:“风信是什么?” 第八百八十二章 回家路上 两天后,深夜。 之前的小巷中,两道黑影诡异的浮现,分头四处探查了一圈,又聚在了一起。 “你发现了什么?” “布鲁的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并有一丝死气徘徊,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该死,是谁干的。” 没理同伴的愤怒发泄,一个黑影冷哼一声道:“我早说过不要在诸夏太嚣张,他们的执典着不可小觑,这里甚至没有太过激烈的搏斗痕迹,可见布鲁这家伙甚至连辰星都来不及使用就被人给做了。” “这么强?”另一个黑影有些愕然,疑惑道:“不会是高级职业者出手了吧。” “哼,连源力波动都没有,怎么可能是高级职业者,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格斗家。” “不可能,那些连超自然力量都没有掌握的家伙,怎么可能杀得了布鲁,要知道就算我们国家最强的兵王,也没这个本事。” “怎么不可能,早就和你说过,诸夏的武者不能等闲视之,他们的拳脚比钢铁还要坚硬,比子弹还要迅速,就算没有掌握超自然的力量,也已经可以被当做超凡来看待了。” 最初的那个声音有些焦躁地道:“那怎么办?布鲁还没到位就死了,任务还要不要执行?” “不要问我,我只是来度假的,临时抓包为你们提供一些信息,决定权还在你们的手上。不过就算要做,我也劝你留好退路,一旦得手立即离开,他们的武术格斗你也看到了。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执典者一般都是格斗家出身,这种武术再配上超凡的力量有多强,你可以自己掂量掂量。”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同时隐去,小巷中有恢复最初的安静。 …… 风信只是个莱茵联邦黑暗世界的一个雇佣组织,而布鲁·加西亚这个人也只是一个小喽啰,他所知道的都是一些超凡世界的基础信息,甚至连诸夏的超凡世界格局都不清楚,价值不算大,最多让陈安开了开眼界。 大体上知道了整个世界的实力划分。 普通人靠着激活体内蕴藏的特异力量,成就超凡,是最低等的超凡者,然后就是收集源质,举行仪式,利用不同的仪式,成为不同的职业者。 当然,这只是奇术师和黑夜眷者的晋升道路,圣职者则是靠着神恩赐予,而深渊使徒和异种,还有另外独属于他们的晋升道路。 陈安也问了关于诸夏的天师、执典、妖灵的相关信息,可惜布鲁·加西亚这家伙连他们的职业都说的含含糊糊,自然不可能知道更具体的消息。天才噺バ壹/ 倒是武者相关的东西,他还真听说过一些,知道有蓝、黄、红、紫、黑五段武士、有格斗家、有宗师。据说宗师级的武者就有对抗职业者的实力。 大体上了解了这方面的信息,陈安就将张鲁的灵给驱散了,对于他所说的来诸夏的任务,他一点也不关心。 他现在关心的是,怎么能搞到一些具体的超凡者职业信息以做参考,好更快的提升真气修为。 一间布置着四张书桌,四张床铺,格局简单的宿舍之中,陈安抱着一本大部头的缩在角落的一张床铺上,看似在认真阅读,实际则在想着心事。 距离大学开学,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这四个月来他生活平静,每天除了和新认识的同学吹牛打屁,就是趁着夜晚进入虚灵空间修炼真气。 可四个月下来,他的真气修为也就是刚能行大周天的样子,想要以之内炼五脏,冲脉开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甚至在实际运用上效果还要差,首先就是不能离体,顶多进入内循环让他的力气和皮肤防御在原来的基础上增益个两三倍,远远达不到超凡的效果。 这可是一位仙君的修炼经验加上一个世界的灵气储备,竟然造就了这么一个结果,若不是没有足够硬的豆腐,陈安都要一头撞死了。 “咔嚓,”开门声响起,一个梳着凤梨头,打扮骚包的少年走了进来,一眼看见窝在床上的陈安,奇道:“老三,还没走?” 陈安一看,是自己的同学兼舍友刘启,随即放下手中用来做掩饰的书,笑道:“家近,不着急。” 心中却是叹息道,这转眼都放假了,这四个多月过的真够颓废。 “也对,”刘启点了点头,接着又道:“那他们呢?” “周然一大早走的,老大家远,想着就七天假,不准备回去了,跟着隔壁的出去找打工的地儿了。对了,你怎么不回家。” 刘启猥琐一笑,拍了拍包,道:“当然是为了陪女朋友了。” 陈安嘴角一扯,略有些语重心长地道:“那你可得小心了,千万别搞出人命。” “滚!” 刘启故作气愤的骂了一句,就满脸喜意地开始捣鼓起了自己,先是换了一套更加骚包的衣服,接着拿起一瓶啫喱水对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开始整发型。 足足生生整了一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的出门而去,临出门前还可劲地往腋窝下喷男士香水,就好像那里有狐臭一样。 随着“砰”的一声房门闭合的声音响起,陈安略显恍惚地抬起了头。 也从床上下来,跻上鞋子,将要带走的东西一股脑收进一只登山包中,一把背在身后,锁了宿舍的门,就往附近的车站而去。 不管怎么说,家还是要回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陈安来说,回家开始变得无比重要,甚至比塑造化身预留后手还要优先。似乎就算日后在大能博弈中魂飞魄散,也不能阻止他此时回家与父母共聚天伦。 因为家近,这段时间,他基本上周末都回家住,早就摸清了班车的路线,熟门熟路地摸到了106路公交站台。 明夏工业大学的大学城位于南徐市的文昌县,想要到市区还得穿过丰城县、青龙区,中间一共要停十六站,车程快一点也要一个半小时,慢一点甚至要跑近三个小时。 陈安算准了时间,到家还不到饭点,也不着急,规规矩矩地排队、刷卡、上车。 尽管天气已经彻底凉爽了下来,但这大晌午头的,也还是没什么人出来活动,因此整个车上加上司机也就五个人。 一个带着孩子的少妇和她的孩子,一个西装凌乱皮鞋带泥的上班族,还有一个皮肤黝黑面相憨厚的中年人。 陈安一路走到最后,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手将背包卸下丢在邻近的座位上。 因为是始发站,这辆车还等了一会才发车,当车辆发动,徐徐的小风,沿着窗户吹拂在陈安面上时,他不禁又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说起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着修炼的事情,倒是把苏晗给忘了。 他是和自己一起来的,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 按道理来说,这家伙是本体降临,修为纵然会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压制,但也未尝不能以力破局。 陈安对自己的烛光照影术还是很有自信的,当初看苏晗就有洞虚天的层次了,按照级别划分,同样为世界级。另一个世界的规则应该束缚不了他才对。 即便不想用蛮力,以免伤害到自己的家乡,他的实力也该保留个七八分。比全力施展虚灵紫晶的陈安还要强出好几倍,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对付不了的危险才对。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陈安面色犹疑有些拿捏不定,按照约定苏晗在安定下来之后,会来找他汇合,然后两个人再商量着寻找轮回天盘之法。 这些时日,陈安一心在这炼“小号”,想着苏晗久未归家,可能也要和亲人腻歪一阵,所以也没有急躁催促。 可这一晃眼都大半年过去了,对方还是没有任何音信,这不由地让陈安有些警醒起来。 应该不至于出现什么变故,只有天仙才能明白天仙的强悍,在保留了大半实力的苏晗面前,整个世界的力量加起来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能让他出意外的力量,必然来自这方世界之外,那无尽的破碎之中。 可若是这等力量入侵了这方世界,必然有着蛛丝马迹可供观察,断然不会无声无息的。 而若不是外界的力量入侵,那么苏晗的举动就有些令人玩味了,或许他在私下里谋划着什么也说不定。 陈安向来是个阴谋论者,当初见苏晗回家心切,倒也是相信了一时,但此时出现这种情况,由不得他不生怀疑:苏晗铁了心想要进入这里,非是回家与亲人团聚这么简单,或许还另有目的。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身边有异,抬头看去,却是坐在前面的那个面相憨厚的黝黑中年人来到了他旁边落座,与他只隔了一个背包。 对方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他疑惑转头,发现车厢中不知什么时候几乎都坐满了,原本这中年人的位子上此时正坐着一对老年夫妇。 陈安理解地向那黝黑中年点了点头,便撇过头去继续看向窗外。因为车厢中还有不少富裕的座位,他也没有把身边的背包拿起。 这时车再一次停了下来,上来了一胖一瘦,两个男性青年。 他们一上车就直奔车厢后段,瘦子坐到了倒数第三排,胖子则抖着脸上的横肉直往那黝黑中年而去。 在他凶狠眼神的逼迫下,黝黑中年歉意地向陈安看去,陈安无所谓的将背包拿起,抱在怀里,让黝黑中年坐了过来。 而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则一屁股坐在原本属于黝黑中年的位子上,目光时不时的瞟向前座上一个戴着遮阳帽和墨镜,打扮时髦的女郎。 第八百八十三章 英雄救美 瘦子在倒数第三排,正好坐在那穿着时髦的女郎前面,随着车子的发动,他时不时回望,最后干脆整个人都回转过来,伸手向女郎怀里抱着的坤包抓去。 而那女郎自上车时就犯瞌睡,一直睡到了现在,连车停都没醒,也是有够心大的。 这一切,陈安坐在后排看的一清二楚,心说原来他们是这个道道。 对此他本无心理会,可看着这满车的人明明看见了,却只当没看见,包括坐在那时尚女郎身边的西服男也死命地把头往窗口转。 这一幕让他莫名地想起了前一段时间扶老太太的报道,作者不断的感叹人心冷漠。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些无名火起,张口就想要提醒一句。 可却被那黝黑中年死死拉住,这家伙倒也是好心,斜了斜眼,向那面相凶恶的胖子腰间示意,那里鼓鼓囊囊似乎是别着一把匕首。 他这边的异动,明显惊动了负责放哨的胖子,这家伙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陈安一眼,以示警告,却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说到底他们还是求财,没必要和人拼斗,自然还是以威吓为主。 可陈安完全不吃他这一套,也不理黝黑中年抓着他的手,张口冲着那衣着时髦的女郎就道:“大姐,别睡了,再睡包都没了。” 正在动手的拆包的瘦子不想会有愣头青出来打抱不平,被他这一嗓子,弄得有些懵,手还插在女郎的包里继续也不是,收回也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女郎睁开眼睛,目光由迷茫到锐首发 “艹!” 那满脸横肉的胖子被人坏了好事,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从腰间抽出匕首就向陈安大腿扎去,怎么都得给这不带脑子出门的家伙留个记号,让他长长记性。 纵然这是法治社会,但青徐多恶汉,根本就不会顾忌这么多。 陈安眼皮一耷拉,心中所思所想根本不是如何挡下这一刀,而是该把面前这胖子打成什么样。 原本以他小心眼的个性,敢和他动刀子,自然是打死打残了为好,可这毕竟是法制社会,他还想在这继续混下去呢,别再留下案底,少不的得留留手。 或者施展暗手,让他事后倒霉,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医学发不发达,能不能监测出自己留下的暗手。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能留下的暗手有限。 他在这胡思乱想,慕然间,前方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掌横插了进来,搭上了胖子的手臂,一拖一带,胖子肥胖的身躯整个儿就飞了起来,连续越过两三排座椅摔在车厢中央,摔的七荤八素,半晌没能爬起来。 陈安愕然,顺着那只洁白的小手,看向其主人,竟是那个被盗钱包的时尚女郎,此时瘦子被她掰弯了手臂,一脚高跟鞋踹在膝弯,跪倒在地,疼的哭爹喊娘。 她却是潇洒地摘下墨镜冲前面的开车的司机道:“师傅,麻烦前面派出所停一下。” 交代完后,她小腿翻踢,正中瘦子胸膛,同时手掌松开,让瘦子化作滚地葫芦,沿着走道,一直滚到胖子身边,两人抱一起疼的哀嚎不止。 这时她才转过身来,向陈安道:“谢谢你了,小弟弟。” 陈安正想谦虚地说一句不客气,却见女郎下巴略尖、眼带桃花的一张狐狸脸陡然拉长,原本笑得眯在一起的眼睛也一点一点的睁大,樱桃小口张的溜圆,讶然道:“是你?” 陈安脑海沸腾,瞬间记起了这张狐狸脸,竟是那个当初和他抢虚灵紫晶的女人。时隔大半年,换了其他人早就忘了这码子事了,也就陈安感知强大,同时记性也好,才能瞬间想起。 但为什么这女人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陈安心中郁闷,发现自己可能碰到了一个比自己还小心眼的人,买个东西能记人半年的那种。 不过,他也不是示弱的性格,脸上的腼腆之色一敛,换了一副油腔滑调的姿态,道:“哦,原来是阿姨你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女人洁白光滑的额头上,一根青筋猛然跳了出来,完全控制不住脾气,叫道:“谁是你阿姨,本姑娘今年才二十七。” “哦,比我大九岁……” 陈安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道:“好了好了,阿姨,你不就怕别人把你叫老了吗,别生气了,我以后喊你大姐还不行吗?阿姨,啊不,大姐?” 邓玉红快被气死了,如果眼神能杀人,陈安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她今天也是倒霉催的,本是休息日,客户却突然要货,她的车送去保养了,好不容易打车去位于文昌县的酒厂把货给发了,一切事情搞定,却又打不到回来的车了。索性也不赶时间,一咬牙就坐了班公交车。 这一路奔波实在是太累了,感受着车辆行驶的颠簸,她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可谁想多少年不坐公交车,偶尔坐一次,就能碰上扒手。 好在她还练过,十分解气的将这两个家伙撂倒后,却不想又碰上了陈安这个小煞星。 邓玉红倒不是真的这么小心眼,陈安抢她东西,她能记半年,而是因为家庭环境原因,致使她从小就十分的好强,上学时勇争第一,毕业后更是不愿服输。 家里想让她乖乖找个老公嫁人,她偏不,要出去创业,不是和家里拧着来,而是要让重男轻女的家人看看,就算她是个女人,也不比男人差。 并且她是真有争这一口气的本事,上学时成绩一直是第一不说,还练了一身好功夫。创业后,更是极富经营头脑,几乎没靠家里,白手起家就赚出了偌大的产业。 也就是因为这种人生经历,自大学毕业以来,她还真没有吃过多少亏。凭着文武双全,以及精明的头脑,当然还有摆脱不掉的家族背景,她做事向来是无往不利。 所以在被陈安摆了一道后,她才会这么的记忆犹新,至于那枚紫色晶石,她却是早都给忘了。 就在她实在忍无可忍将要发飙的时候,公交车蓦然停了下来,司机缩着脑袋没有什么感情地向后道:“派出所到了。” 因为提前就有人报警,派出所的人出警很快,几乎是公交车一停下,就有警察上来,向邓玉红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道:“我已经记下了你们所有人的口供,但还需要两位证人跟我回所里做个证言。” 此话一出,车中的人包括司机都缩了缩身子,这都是怕犯罪分子报复。 领头的警长正准备做做大家的思想工作,并许下承诺保证证人的信息安全和隐私,实在不行匿名也行,就见坐在陈安旁边的黝黑中年人咬了咬牙,站起来道:“我,我愿意去作证。” 警长愣了愣,随即笑道:“很好,还有哪位自愿来的?” 邓玉红眼珠子一转,一指陈安,道:“他,是他第一个提醒我的,是个好心人,我想他一定会愿意去作证。” “我……” 陈安一呆,张口就想要拒绝,却见那警长暗松一口气,一脸赞许地看了过来,道:“很好,这位同学,那就是你了,跟我们来一趟吧,很快的。” 如果是陈安,哪怕被逼迫也是说拒绝就拒绝了,可属于陈旭的薄面皮,让他面对警察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只能在心中一边流泪,一边暗下狠心:有机会一定要把心理素质给锻炼好了,一些陈旭小时候的固有观念必须给摒弃掉。 陈安、邓玉红和那黝黑中年人,下了车后,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望着车子离去的烟尘,陈安一阵怅然若失,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初因为回家晚了,林菀边哭,边满大街找他的场景,心中更感郁闷。 低着头走进那间青苗街道派出所,在一堆警察的指示下做这个做那个,完全不像那个年轻警长所说的一会儿就好。 中途陈安还接到了林菀的电话,为了怕老妈担心,胡思乱想,他干脆说自己午觉睡过头了,误了班点,可能会晚点回家,结果被一顿好骂。 这笔账他有心全都记在邓玉红的身上,可转念一想,自己堂堂仙君和一个傻女人争个什么劲,也是闲的慌。修炼自身,预留后手;寻找轮回天盘,交托任务,这大把大把的事情要做,哪有时间去和个小女人置气。 不过他虽然难得的大度了一会,可还是没给这狐狸脸好脸色。 两个人被从派出所放出来的时候,还是怎么看怎么不对付。 在他们俩中间,那黝黑中年人抬头看看日头,一脸关切向陈安道:“小兄弟,这么晚了,你一会儿怎么走?” 陈安幽幽地瞥了邓玉红一眼道:“再去站台看看还有没有车。” 邓玉红得意地回瞪他一眼,转而向黝黑中年人道:“今天真是谢谢刘大叔你了,你等会怎么走?” 刚刚在派出所的记录上,她知道了这个黝黑中年人的名字,刘安。 刘安憨厚一笑道:“俺家就在青苗街上,顺着这条道走两里路就到。” 听了这话,陈安愣了愣,心道:“靠,怪不得你丫愿意留下来作证,原来是到家了,不下也得下。” 邓玉红却没想这么多,笑道:“那刘大叔你赶快先回去吧,我们也要去站台上看看还有没有车。” “好,好,那再见。” 刘安也觉得自己在这帮不上什么忙,笑着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 派出所门口顿时就剩下了陈安和邓玉红两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第八百八十四章 简单温馨 最终陈安还是放弃了找这女人麻烦的想法,抬步往公交站台走去,因为是长途,班车停的很早,最后一班刚刚过去。 好在这时远处驶过来一辆出租车,这犄角嘎达的小县城非常难打车,能被陈安碰到也算是他走运了,他心中一喜,连忙招手让其停下。 他快走两步,一把抓住门把手就要将其拉开,可在这时,又有一只纤细白净的手也伸了过来,拉住把手。 陈安没有意外地看见一张狐狸脸,傲娇地向他道:“我先看见的。” 陈安面无表情地道:“阿姨,讲讲道理好不好,是我先在这招手的吧。” 邓玉红一脸认真地坚持道:“但是我先看见的。” 陈安无语了,心中考虑着是不是用催眠的方法把这女人弄走,他妈还等他回去吃饭呢。 这时,司机看不下去了,把头伸了出来问道:“你们去哪?” “南桥区,御景小区。”“南桥区,翡丽公寓。”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又面色古怪地对视一眼。 司机奇道:“那不是顺路吗,拼个车吧。” “不可能!”“不可能!” 司机是个邋遢的中年大叔,闻言抠了抠鼻子道:“八十块钱一个人,我话就撂这了,你们爱走不走,我还等着交班呢。” “你抢钱呢?”“你抢钱呢?” 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陈安摸了摸鼻子干脆闭了嘴,邓玉红道:“别欺负我不懂,从这到南桥打表才五十。” 司机不耐烦地道:“那你找个打表的去。” “你……” 邓玉红刚想与对方理论,却见那司机已然缩回了头,手握上了方向盘,接下来只要一脚油门就能蹿出去老远,彻底摆脱他们俩。 “等等,师傅,她不走,我走,我这有八十。” 陈安动作极快地掏出钱包,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司机简单查验了一下,就收了起来,并找给陈安二十道:“上车。” “好嘞,”陈安趁着面前的狐狸脸愣神,一把将门拉开,就坐了进去。 待得要将门合上时,邓玉红猛然反应了过来,连忙侧身将门挡住,也钻了进去,将陈安挤到另外一边道:“谁说我不走了,我这也有八十。” “坐好了。” 司机收了钱,一脚油门就踹了下去。 行于路上,陈安两人各自靠着一边窗户,车中气氛一时沉默无语。 想到今天的经历,陈安心中不禁发笑,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和个小丫头置气。 说到底,还是陈旭的情绪作祟,这是不可避免的。 天性还往往伴随着任性、执拗,此类情绪往往是蒙蔽住天性的杂质,需要一点点的将之磨砺殆尽才能真正无暇。 升华法如,明悟真我,绝不是随便一个孩童就能做到的。 因此,古之大贤才有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的思辨。 意识到这一点,陈安及时调整心态,站在一个比较高的角度看待问题,面前的狐狸脸也就是个任性的小女孩,她的所作所为其实与自己全无妨害,自己与她置气也不过是少年意气,以过来人的眼光看,甚至还有些可笑。 殊不知,他在思辨自我,磨砺道心的时候,邓玉红也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和个小弟弟拗气也是幼稚的够可以的。 说起来这家伙似乎还不错,在满车人都冷漠以待的时候,只有他站了出来,是个好孩子。自己对他的偏见,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吊坠,那种几十块钱的烂玩意本也没有什么好争的。 不过这个小家伙也是够讨厌的,明明是个小屁孩还非要装大人,还尽揭老娘的短。 算了算了,就是个熊孩子。 她坐在那没人理,自己却是想通了,或许想起陈安的帮助,或许是把陈安强留在这,看着他焦急,让她气消了大半,此时主动转过脸来,向陈安道:“哎,你是明夏的学生?” 陈安此时也调整好了心态,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不错。” 见他这个样子,邓玉红忍不住忍不住的火气上浮,心里连骂了三遍:“熊孩子,小屁孩,熊孩子,小屁孩……”才算是生生将火气压下。 “不管怎么说,今天你是帮了姐姐我。” 她在“姐姐”两个字上咬的极重,接着从随身的坤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心中又骂了一句“小屁孩”,这才将之递到陈安的手上道:“以后如果有事就打这个电话,能帮的我一定帮。” 陈安下意识地接过那张卡片,见上面写着:玉溪酒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邓玉红等字样,下面还有联系方式。 陈安本不准备再和这女人有什么交集,自然也不想当面驳她面子,再惹起一些不必要的纠缠,于是假意小心地将之收下,还道了一句:“谢谢”。 接下来的路途很平静,陈安一路都没怎么说话,邓玉红倒是有些想和这个“性格不好,人品不错”的小弟弟聊两句,可她都在外面打拼许多年了,再回头看象牙塔中的宝贝们,实在和其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 再加上,陈安爱理不理的样子,也让她生气,干脆一路就这么沉默着到了家。 御景小区和翡丽公寓相距不远,邓玉红终是大度了一会,让司机先送的陈安。 但就是如此,陈安到家时也快八点了。 客厅中陈章倒是一脸平淡,林菀面上明显的焦急不安也在陈安进家门的一刻烟消云散,张罗着热饭。 在陈安坐在桌前时,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也被端到了他的面前。 “在学校吃不好吧,回来家就好好补补……” 陈安喝着汤,耳边就是林菀的絮叨声,连绵不绝,仿佛无有止尽。 若是以前的陈旭可能早就厌烦了,但对于现在的陈安来说,却有淡淡的暖意在心中流淌。 很多事情,真的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其珍贵。 他紧赶慢赶地从学校回家,或许就是为了听听,这怎么听都听不厌的絮叨声。 饭后,他本来想要帮忙洗碗,可却被林菀以碍事为由给赶了出来。 只能游手好闲的回屋,继续参悟功法,锤炼自身。 假期总是过于短暂,七天时间几乎是一晃眼而过。 不过陈安也感觉自己在家是待不下去了,林菀看他窝在房间不出门就心中来气,絮絮叨叨地道:“……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宅在家里,也不出去,也不知道帮妈妈干点活,看你懒的,动弹一下都难……” “那我来帮你……” “走开,笨手笨脚的啥都不会弄。” “……” 没有办法,陈安只能再次背起包,坐上车,往学校赶去,觉得自己一周回来一次的方案是对的,在家绝对不能待超过三天。 时间就在这种简单又温馨的生活中流淌而过,很快陈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有余。 真气的修炼还是半死不活的,不过陈安靠着水磨功夫,硬生生地将之推动到了大圆满层次,并且连开眼耳鼻口七窍,就是在中央界也算是一位小高手了。 只是以这方世界的尿性,他还展现不出什么神异,最多让他的感知更加敏锐了一些而已。 至于对这个世界超凡体系的追寻,却是一无所获,陈安没有专门投入精力去找是一回事,他们似乎隐藏的也是极深,上次遇见那个布鲁绝对是个意外,不然没有专门的渠道,根本无法进入那个圈子。 苏晗方面还是没有任何的音信,根据这个世界目前环境的平静,陈安推断应该是苏晗本身出了问题。 这家伙进入破碎洪荒可能真的不是回家这么简单,一定是另有目的。 只是不知道他如何能骗的了身为造化的青木。 再或许,他根本没骗,而是在这件事情上,双方有着不被陈安所知的默契。 躺在教学主楼二十一层大平台上晒太阳的陈安,眼睛不由地眯了眯。脑海中不自然地浮现出当初丘渊遵从他的吩咐往大周收集九窍石矶往三极王氏换取的情报。 在三极王氏的典籍记载中,琼华圣域可不止是稷下学宫的主脉传承,其组织架构的历史,几乎能追溯到人皇创世之时,甚至更早。 在那时琼华圣域完全不是这么一副堂而皇之的姿态,而是以隐秘聚会的形式,聚散无常。天才噺バ壹/ 他们没有做过任何的大事,几乎是苟过了人皇创世的万族纷争,又苟过了大将军王横扫诸天,驱逐异族,甚至苟过了之后一次次的诸天劫难,直到最后才套上了稷下学宫的皮。 甚至就是成为稷下学宫后,他们也没有站在台前过,很多时候,都是用一种潜移默化的方法来影响诸天万界的发展。 若不是三极王氏的传承够古老,根本发现不了这许多端倪。 有鉴于三极王氏留下的资料太过久远又简陋,很多都是“听说、相传”的字样,陈安也不是太能确定这其中的真伪。 他心中对琼华圣域究竟只是个单纯的隐世学术组织,还是上古时期一些死而不僵的老鬼谋划诸天的道具,实在是有些拿捏不定。 苦笑着摇摇头,陈安心知自己还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以自己的位格竟然妄自揣度那些很可能从太古时期就苟活下来的老怪物,这能有什么好结果。还是安心经营好眼下的基本盘才是正途。 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他准备去学校外面的网吧一趟,查点资料,看看是否能找到有关这个世界超凡圈子的蛛丝马迹。 只是他刚转过身来,眼角余光却是捕捉到了远处的一道身影,笔直地往平台边缘奔去,看起行为明显就想从平台上跃下去。 陈安一愣,有些发懵:“什么情况?这是……要跳楼?” 第八百八十五章 蛛丝马迹 一年的消化融合,此时的陈安几乎已经再不复之前的阴冷淡漠,如果非要给予评价,现在的他性情应当跟接近陈旭。 一个还有热血,对未来还有期许的年轻人。 因此,见到眼前这一幕,他几乎没有太多的想法,脚下一顿就跨越了近十丈的距离,出现在平台边缘,一把抓住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倾出平台的那人,手上用力就想要将其拉回来。 只是他手中一沉,不但没将对方拉回来,反而被对方给带得差点也掉下去。 陈安心中一惊,他虽然只是随手一拉,可筋骨翼膜大成再加上真气内蕴,这手上怎么也得有个三四百斤的力道,全力一发下,力错千斤也不是不能办到,怎么反而被对方差点带走。 不及细想,他仓促间连忙又加了一分力,并用巧劲,一拖一甩,好悬将对方甩回了平台之上。 此时他才有空去看自己究竟救了个什么人,定睛一瞧却是个横竖一米六的大胖子。 见此,陈安嘴角不由抽了抽,这才明白刚刚怎么会有如此份量。 以这家伙的体重,全力冲刺带起的份量怕不是得有千斤,怪不得刚刚自己差点都被坑了。 那胖子被救回,丝毫感激之色也无,只顾的在那嚎啕大哭。 陈安对此也不介意,毕竟人家是在自杀,他将人家救回来,没惹上怨气就算是好的了,根本没指望对方的感激,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胖子。 一头绑成马尾的长发倒是浓密油亮,只是和她肥硕的身躯有些不搭,显得滑稽搞笑,五官因为肥肉,全部挤在了一起,现在更是眼泪鼻涕糊了一把,看起来甚是恶心。因为是坐着的,她的胸腹间层层叠叠,跟个千层饼一样,最粗的那一层都不能用游泳圈形容,而是轮胎。下身是一条特大号的牛仔裤,将两条大象腿裹的跟粽子一样,很难想象她每天睡觉时该怎么脱裤子。 总之,这就是个丑陋的胖子,没啥特异的地方。 陈安直起身,既然救了人,又没想要对方的报答,他自然也不准备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准备接着干自己计划好的事情。 可他前脚刚准备离开,那胖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毅然决然的又向平台边缘冲去。 陈安也是无语了,曾经的他什么事都做,就是少有救人,今天难得发一次善心,更多的还是来自陈旭朴实价值观。却不想这胖子死志竟如此坚决,或者她是想试试这一身肥肉能不能扛得住万有引力? 抱着已经管了闲事,干脆管到底的心态,他一伸手,又将对方给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胖子的声音竟比他还大,原本躲闪怯懦的眼睛一闭,闷着头冲陈安大喊大叫道:“为什么,我就是想死你们都不让,你们欺负的我还不够吗,还想继续折辱我,好啊,来啊,来啊……” 左右不过是校园暴力那会儿事,陈安是不屑去管的,可部分真灵与陈旭的独立人格彻底融合后,心软了不少,看她在这哭的这么惨,不由干脆驻足,就在这等着,等着她哭累了,发泄完了,情绪彻底稳定下来,才开口劝慰道。 “我说小肉丸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是非死不能解决的?” 尽管陈旭有着善良腼腆等诸多优良品质,可天性里就带着一丝闷坏,平时倒是没有表现,但对一些特定的事情,却有着浓浓的恶趣味。再加上陈安本身在不扮演的情况下就是个毒舌,所以几乎就是顺口的给眼前的胖子起了个外号。 并且这个外号还挺贴切,胖子皮肤不算黑,可也不算白,又坐在那里受伤小兽似的卷缩着身体,怎么看怎么像是火锅中的牛肉丸。 也就胖子此时心绪仍旧激荡,否则非得跳起来和陈安拼命。她只是把脸一撇,没去看陈安。 陈安看她那样觉得好笑,干脆坐了下来道:“左右你也是要死了,不如和我说说,这样就算你死了,还有个人能记得你,不然你在这个世界上来去都光棍,那多悲惨。放心,你和我说完后,我保证不拦你,随便你怎么死。” 小肉丸子根本不吃他逗,就是闷着头抽泣,全然不搭理他。 陈安眼珠一转又道:“你和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能实现你一个愿望,比如把你变漂亮。” 小肉丸子猛然把头抬了起来,道:“你真能把我变漂亮?” 陈安心道果然,一般他这话,是人都会认为是胡扯的,也只有这种彻底绝望的家伙,才愿意相信,因为他们已经绝望了,不会再有比目前更差的情况,根本不怕被骗。 “当然,你不就是胖点吗,只要减了肥,就能变的漂漂亮亮的。” 小肉丸子一脸沮丧道:“我试过很多种方法根本减不下来。” 那是你懒,又没毅力。 陈安心中腹诽,嘴上却道:“那是你那些方法不行,不如试试我的方法,说不定就有奇效。” “什么方法?” 小肉丸子眼睛微微发亮。 陈安觉得这小胖子还挺有意思的,忍不住就逗逗她,故作贪婪地道:“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能轻易告诉你吗?你拿什么东西来换?” 小肉丸子眼睛闪了闪道:“你,你想要什么?先说好啊,我没钱,而且你的方法未必有效。” 陈安鄙视地看了她一眼道:“看你那样也知道你没钱,嗯……这样吧,如果没效果,我一分钱不要,如果有效果,你毕业后为我工作五年,当还债。” 小肉丸子一脸警惕地道:“要,要我做什么工作?” “还没想好,等你毕业再说吧。” “你,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嘁,爱信不信,今晚八点,就在这天台之上,过时不候。” 陈安说完,直接越过对方,往楼下走去,相信有这个念想,她也不会再寻死了。那么救人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当然,陈安也不是信口胡诌,医武不分家,他一眼就看出这胖子,没什么先天上的毛病,就是懒、宅、馋。那他就有的是办法治。 其实陈安这次是真发善心了,纯粹地只是想帮这胖子一把,可多年以来养成的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再加上雁过拔毛的事做多了,难免习惯成自然,所以才有那五年工作之约,其实他也就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离开主教学楼,陈安一路往校外走去,准备继续之前要做的事情,去外面的网吧一趟,查点资料。 很快他就要九窍圆满了,而以这个世界的限制,他几乎是不可能成就天象,哪怕有着虚灵空间的丰富资粮也是一样。 所以需要他解析一下这方世界的超凡体系,看看是否能从中总结相应的法则规律,有着绕过相关法则束缚的机会,哪怕仅仅只是境界的提升,实力不长也无所谓,反正到了天仙那一步,在任何世界都会有一个本质的升华。 大学城的网吧如河沙之数,多不可数,陈安随便找了一家最近的,以修了两个月机箱的眼光目测了一下机子还不错,就开了一台。 一系列开机画面闪过,陈安直接点击上网,没有去看那些官方喉舌,直接翻墙,在一些外媒网站和地方论坛上浏览起来。 靠着当初在暗司培养出来的情报分析能力,网站上杂乱的信息,在他的脑海中被揉碎了又重组,变成一条条显眼的情报。 拥有前世记忆的他,不炫耀的说,就算失去一身武功也是最顶尖的情报人员。 之前没有什么发现,只是因为他闷头练武,并没有对其投入多大的精力,现在发现绕不开与这个世界超凡者交流的这道坎后,态度认真起来,立刻得到了不错的收获。 “北关大街一私营饭店煤气罐爆炸,造成四死七伤,警察部位联同消防机构对北关大街所有饭店进行安全检查……” 没有受伤人员和死者的后续报道? “景连山区域发生地震,导致多处山体滑坡,小星村被吞没……” 导致山崩的地震就一个区有感? “g66高速上发生罕见的百车连环追尾事故,导致许多车辆爆燃,大火烧了十四个小时才被扑灭……” 追尾会导致爆燃?还有百车追尾是什么概念:一辆车就打五米,一百辆车差不多能延绵一里地,数十公里的交通都会被堵塞,南北运输都要出大问题,为什么依然没有后续报道,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在道路疏通部门的协调下,南北很快竣通。那些伤者呢,死者呢,莫非没有,还是被春秋笔法隐没了? “……”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可否认,这里面或许真的会有一些因为奇葩因素,导致的奇葩事件发生,但奇葩的事情绝不是天天能有,这里面一定有着某些因为规模太大,所以无法隐瞒的超凡事件夹杂其中。只要实地调查,一定能找到超凡世界的蛛丝马迹。 抱着这个想法,陈安的目光又移到一条讯息之上。 这是一条通缉令:“吉岭连环灭门案凶手马翔,在青州暴露,警方正在对其进行搜捕……” 第八百八十六章 瘦身计划 前后杀了二十一个人,还包括三家灭门,就这还没被警方抓住,让他一路从北方逃到了青州。如果说这个叫马翔的家伙不涉超凡,陈安敢把头拧下来给他当凳子坐。 要知道,国家可是有着超凡者执法的,像这种性质恶劣杀人案,即便不涉超凡,一般也会转由超凡者代为执法。 这是陈安从布鲁的口中确定的事实,在布鲁的认知里诸夏对普通民众的性命看的极为重要,绝对不会容忍这种影响社会安定的存在继续逍遥。 而若是超凡者出手,对付普通人,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再凶恶的杀人犯面对超凡者,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陈安眼珠转动,思索着要不要去看一看。 那家伙从北方一路南下,都到青州了,只要没被抓住,必来南徐。南徐是南北交通的枢纽,想要去南方就一定会经过这里。 只是如今他事发了,这里必然是天罗地网,他能不能走到这里还是个未知之数。 不过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若是真有意插手这件事情,或许应该早做准备。 文昌、丰城等县区人口密集,警备力量也强,那家伙只要不是想找死,应该不会从这几个地方过。陈安试着将自己代入,可能会选择的地方几乎呼之欲出,平山县。 那里多是山路,很难设卡,对于普通人来是十分难走,可对于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几乎是翻山即至。 陈安一边起身下机,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明天周五只有一节课,或许可以逃了,去碰碰运气。 在学校后面的小吃一条街,陈安随便扒拉了一碗土豆肉丝盖浇饭,又去人工湖那里走了一会儿消消食,这才施施然地又回到了主教学楼天台等着赴晚上的约定,那个宁愿死也勤快不起来的小胖子,还挺有意思的。 晚上八点,校园中依旧灯火通明,一轮明亮的圆月高挂夜空,在主教学楼的天台上洒下一片银白。 面对这般场景一个圆球般的身影不禁长长出了口气,她再丑也是个女孩子,天性是怕黑的,明亮的环境也让她胆子大了不少。 她一点点的挪出楼道,果然看见白天那人的身影。 陈安双手插着兜,转过身来道:“你来了?决定好了愿意为我工作五年?” 小肉丸子挺了挺胸,给自己打了个气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工作?” “都说了等你毕业之后,”陈安摆了摆手道:“对了,你什么时候毕业?” “我今年大二。” 陈安撇了撇嘴,竟然还是个学姐。 “那你还有两年时间缓冲,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不,我,我现在就要,我们可以签下契约。” 陈安嘴角一点一点的勾起,同时又有些感叹,人性真是有够复杂的,对于一个绝望的人,只要给予一点点希望,她就会拼命的抓住,哪怕是骗她的,她也不会在乎,甚至不惜帮助别人反过来欺骗自己。 “你还没说你的愿望呢?只是要瘦下来、变漂亮?” 小肉丸子一时默然,脸上的肥肉不停的抖动,良久似才鼓足勇气,抬头磕磕绊绊地道:“我,我想让你帮我追,追张超师兄,我,我不止要变得漂亮,还,还想变得更加优秀,想,想和他匹配的上。” 陈安下意识地就想问张超是哪个,但强大的记忆力瞬间为他找到了匹配的人。 本届学生会主席,大三财经系的师兄,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整日里朝气蓬勃的,笑起来非常阳光,哪怕同样作为男人,陈安也不得不承认,男人和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想起那个让女人都嫉妒的家伙,再看面前的小肉丸子,陈安真是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而生活或许就应该是这样,在追逐生命升华的同时,有时也应该停下脚步享受一些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挑战。 “就是他,让你自卑的想要自杀?” 陈安从来就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陈旭不一样,有乐子可以耍,不介意做一次吃瓜群众。 “不是!” 小肉丸子先急忙否定了陈安的猜测,才咬了咬牙道:“是,是她们让我以为,张师兄也是喜欢我的。” 陈安脑海中瞬间编织了一大段狗血剧情,都是小时候跟着林菀看的电视连续剧,其中的部分剧情勾勒出了这小肉丸子自杀的真相。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顺着这个话题有些阴暗地诱惑道:“你想要报复吗?” 小肉丸子一脸的挣扎之色,半晌才面色颓然沮丧地道:“不想,是我自己不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更何况是那么优秀的张师兄,我本就不应该相信,不应该奢望。” “自负者怨怪他人,自卑者怨怪自己,一如强者改变世界,弱者改变自己一般,人性的复杂往往比世人想象的还要精彩。” 陈安眼中放光,似乎发现了个新大陆,过去的他和孤狼一样从不曾注意这些,直到现在他才算是明白,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的道理。 其实这小肉丸子想要变得更优秀,可以匹配上张超,也未尝不是一种弱弱的报复心理,只是她并不能认清本心。 陈安对此也没有说破,直接言归正传道:“你想要匹配上他,变漂亮是基本条件,我们还是看看怎么帮你甩掉这一身肉吧。” 听到正题,小肉丸子顿时满脸期待地看向陈安,只见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递到自己面前,于是下意识地将之打开,却发现竟然是一张作息时间表,还有几幅体操动作的手绘。顿时有些失望地道:“你这办法我试过,根本坚持不下来。” “我可以帮你坚持。” 陈安见她这样子,哪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事实上,早在第一眼,陈安就看清了这胖子的本性。 一般不是因病致胖的,身材走样无非就是懒和馋,还没有毅力,不能坚持。这家伙这次被刺激很了,想着自杀都没有痛定思痛的想要改变自己,就可以看出一般。 所以,陈安从开始就没有指望她能自觉的遵守,给她制定的作息,而是另有手段。 “这东西只是当我有事时,你要做的,我在你身边时,自然是另有任务。” 小肉丸子是拖延症晚期,不是今天必须解决的事情她都不关心,自动就忽略了陈安前面的话,问道:“什么任务?” 陈安将手一伸,放到她面前道:“把手给我。” 小肉丸子迟疑地将四根胡萝卜粗细的手指放到面前的手掌中,然后就见陈安冲她一笑,手上传来一股拉力,她整人都不由自主地飞舞了起来。 一刻钟后,小肉丸子开始有些气喘,就是起舞的几个简单动作,可感觉消耗非常大,她有心想要停下来歇歇,可陈安的手在她的手、肘、肩、背、腰、腿、膝、踝等地方轻轻一带,她就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而想要张口喊,立时就有呼呼地风灌如她口中,让她完全张不开口。 直到一个小时后,小肉丸子都感觉自己要虚脱了,陈安才停下来,开口笑道:“我就是这么帮你的。” 他用的是当年在暗司时从寒炎两极掌中领悟的阴阳磨功夫,全力施展起来,能将一个人的气息磨灭,致人残废。 此时将之拾起来,自然不是要废了这小胖子,仅仅只是为了帮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消消脂肪,手法控制的是相当精准。 那边小肉丸子累的不想说话,一身是汗,感觉自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躺,再也不想起来。 可下一刻,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四肢百骸处袭来,猛烈地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整个人抽抽着,差点休克。四肢小腹后背同时痉挛,身体不自觉地扭的跟个麻花一样。 这是运动量超出身体负荷,大量乳酸释放的而导致身体中毒的反应。长久不运动的人头一次一般都得悠着点,不然很可能运动过度,直接猝死。 废了这么大的劲,陈安可不会让这家伙就这么死了,立刻蹲下来,双手在她身上不断游走,时而拉伸,时而揉搓,将她的经脉理顺,肌肉揉开。 小肉丸子身上的疼痛感立时缓解了不少,可耐受力极差的她依旧疼的要死要活,大喊大叫,不过中气倒是比刚刚濒死的样子足多了。 陈安极有耐心的等她缓过气了,虚弱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道:“你,你是想杀了我吗?” “呵,我要想杀你,哪用这么麻烦?都感觉只让你帮我干五年活,是我亏了。” 陈安拍拍手站起,道:“你再休息一会就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明天歇一天,后天晚上八点,准时在这见。” 说完也不管这小肉丸子,直接起身就欲离开。 小肉丸子见此急忙叫了起来:“哎,哎,等一下,学长,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薛蓉,05级工商管理系二班,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陈安头也没回,简单明了地道:“陈旭。” “你手机号多少啊,留个联系方式呗,万一我后天晚上要有事请假呢?哎,学长?” 小肉丸子依旧问题多多,可陈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天台之上,只留下她一个人跟条死鱼一样在原地躺着。 第八百八十七章 判断失误 薛蓉静静地在地上躺着,空旷无人的天台让她心里有点害怕,在四肢稍微有点力气后,就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稍稍感受了一下,浑身疼痛之中,似乎还带着某种说不出的轻松,不禁有些相信陈安的方法真的可行,开始真正期待起自己真的瘦下来的样子,同时一瘸一拐地往宿舍走去。 女生宿舍离主教学楼不算近,所以她最后才插科打诨想要和陈安套套近乎,看能不能重选个地方,那个陈旭的样子看起来很好说话,他既然愿意帮助自己,说明心地还不说,自己好好央求一番,说不定就能成了。 可结果这货头也不会的就走了,什么都没留下,目前为止她除了名字,对这个陈旭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她心中胡思乱想着回了宿舍,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发现都九点半了,而宿舍中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忽然想起,今晚有一个联谊,自己因为心情不好,再加上陈旭的约定,就给推掉了。 遂也不在意,干脆烧了点水,站在卫生间从头到脚冲了一遍。 浑身是汗的感觉,轻松是轻松,可就是黏黏的,不舒服。 她刚刚将身体擦干,换了衣服,就见其他三位舍友嬉笑着开门进来,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还意犹未尽的说着晚上联谊的事情。 个子稍矮的赵盈见到薛蓉,立刻兴奋地笑道:“阿蓉你已经回来了?今晚的联谊好好玩,你真该去的,你今晚去哪了?” 薛蓉胡诌了一个理由道:“哦,一个朋友请吃饭。” 年龄稍大的孙雪莹渐渐敛去笑容有些担心地看了薛蓉一眼道:“阿蓉,你没事吧,你别理朱倩那个贱人,她们宿舍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薛蓉心中一暖,觉得自己人缘还是不错的,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等着自己,不就是个朱倩吗,自己怎么就想不开去寻死呢,幸好被陈旭救了。 她心中对陈旭的感激又增加了一分,同时对孙雪莹道:“放心吧,雪莹,我没事,我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 孙雪莹见她面色苍白,怎么都不觉得她像是没事的样子,可想起百日里听到的传闻,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道:“那就好。” 另一个皮肤白皙长相斯文的女孩何雯雯,看着薛蓉一脸狐疑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道:“阿蓉,你是不是去减……锻炼了,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好像是瘦了。” 薛蓉还没来得及回话,没心没肺的赵盈先笑了起来,道:“怎么可能?阿蓉她会瘦?她一天要吃……” “赵盈!” 赵盈话还没说完,就被孙雪莹一眼给瞪的咽了回去。 “呵呵,没事没事,我就是管不住嘴,什么都觉得好吃。” 若在以前薛蓉若听了这话,嘴上不说,心理还是难受的,毕竟她无法改变什么,但是这一次却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好难受的。 她的脑海中不自然地浮现出陈旭的身影,心中一时安心无比,真的开始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瘦下来。 …… 在校园的一处花丛中,陈安略略调息了片刻,就起身走了出来。 刚刚帮薛蓉消脂,可不是简单的几手阴阳磨,他做事向来喜欢尽善尽美,哪怕只是随手玩闹,也不会马虎了。 薛蓉要求的是变得美丽变得优秀,他自然就往最好方面的去做,同时也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塑造出一个怎样的形象出来。 所以,除了帮薛蓉用阴阳磨消脂之外,他还用特殊手法,帮其磨骨,让其骨架更显窈窕。 又因面由心生,相由心定,一个人想要由内而外的散发魅力,内腑的锻炼也不能少。因此,从阴阳磨开始运转,他就源源不断地往薛蓉体内输送内力,伐毛洗髓,调理内脏。 当然,这些都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自然不能操之过急,和阴阳磨一样,如果给陈安足够的时间他绝对能将薛蓉磨成骨感美人,可要是那样的话,她估计就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陈安初步定下的计划,是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里,通过近百次的打磨将她的形体塑造。反正苏晗还没有音讯,他闲着也是闲着,用另外一种方法来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人体结构,也挺有意思的。 一路走出校园,他抬手打了一辆车。 “去平山县。” “这么晚了去平山县,我说同学你没事吧?” 司机还是个负责的人,听了陈安的目的地,不免开口劝了句,但最后还是在陈安的坚持和一百块钱的包车费面前妥协了。 平山县距离文昌县不算近,也不算远,三十多公里,一百块钱的包车费是绰绰有余。陈安安心地一路坐到地方,才下了车往山里钻去。 时间还早,他又坐下恢复了一会儿体力,有心想要占卜一下对方到达的时间,可却发现这无凭无据没有任何信息的空手占卜,占卜结果极为模糊,只知道对方会来,却没说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陈安只能拿自己做个带入,估摸着夜里三四点钟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是个好时机,于是就耐心的等了下来,同时又往可能的道路搜索而去。 凌晨六点,小心避开几处关卡的陈安,几乎将整个平山山区向着青州的一面都走遍了,除了打死两只狼,连个人毛都没看到。 莫非是晚到了?不可能啊,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两天。 陈安无奈之下,从山中先退了出来,到平山县城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饭,之后又找了个网吧,上网确认了一下没有对方落网的信息,这才摩挲着下巴盘算了起来。 良久,他咬了咬牙,觉得既然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干脆就在这里再窝一天。 于是,他下了机子,出去买了一些包子馒头,又提上两瓶矿泉水,再次钻到了山里。 第二日,依旧一无所获的他无奈之下,只能走出山林打了个车往文昌县返回,两天两夜没睡觉,即便是以他的底子,也有点吃不住。 这次等于是白忙一场。 在车上,他也无心补觉,干脆把虚灵紫晶拿了出来,避着司机的视线,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输入其中,接着又拿出个硬币往上一弹,问道:“马翔会经过平山县?” 硬币落下,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该死,来之前应该先占卜以下的。”陈安暗骂一句。 无相玄通不被人算,同样也难以算人,这导致他根本就不精于算计,也就没有养成凡事先算一卦的习惯。 这次为了行事不失,特意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并用无量相变直接封印了一种卜算之法进入虚灵水晶之中。想来测算天仙之下的事情,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再次将硬币一弹,又问道:“马翔会来南徐?” 硬币落下,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一如之前他卜算的结果一样。 也就是说陈安的判断是对的,这家伙的确是想逃往南方,但是并不走平山县这条路。那他会走呢? 陈安伸手在虚灵紫晶上一抚,在司机位的座椅之后,一个巴掌大小的水镜浮现,镜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身处一片模糊的环境,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陈安脸一黑,心知用无量相变直接封印的那道占卜之法在小处还好,在大处难免和这个世界的规则冲突,除非他真正解析了这个世界的超凡,稍作调整,否则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回到文昌县后陈安感受着身上的疲惫,心情也是郁闷无比,在学校门口下了车就往宿舍区走去,打算好好睡上一觉,再去设想其他。天才噺バ壹/ 这一次等于白忙了,只能等下次的机会,这个世界上似乎超凡事件并不少,只是因为某种特殊力量的掩盖,才不被世人所知。 南徐位于诸夏腹心,东西南北枢纽要道,类似的事情必定不少,只要用心再找找,一定还会有所收获。 正这么自己安慰着自己,忽然陈安心中一动,闪身避到一处教学楼的后面,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将虚灵紫晶又拿了出来,伸手一拂,一面水镜又浮现了来。 这一次这水镜中有一副画面清晰显现:一处无人的废弃厂房中满地鲜血,墙边躺着几个穿警察制服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场中还有几个站着的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半赤着身子,身上纹着妖异的图案。 见过马翔通缉令的陈安,可以确定,这人就是马翔。 “怎么又灵了?” 陈安先是愕然,接着醒悟,不是占卜灵了,而是镜中的场景应该就在附近,在虚灵紫晶所能感应到的范围之内。 那马翔竟然直接过警备力量的文昌县,硬刚这里的守备人员,强闯南下。 这是彻底疯了,还是艺高人大? 陈安对此无从判断,但却知道这是方便了自己,一时之间他也不困了,沟通紫晶,伸手往水镜上一拂,开始占卜起具体的位置。 连画面都有了,相关信息依据自然是充足,根本都无须另外占卜,眼前水镜的视角直接拔高,就让陈安看见了一副城市上空图。 对比了一下图中自己和那废旧厂房的位置,陈安再不迟疑,迈步就向那个方向跑去。 第八百八十八章 神兵天降 因为世界规则的压制,虚灵水晶的占卜感应范围并不大,也就是说,水镜视野中的厂房与学校的距离并不远。因此不到两分钟,陈安就看见了一片熟悉的轮廓。 紧赶两步,直到整个厂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陈安才停下脚步,谨慎地观察起周围。 由于城市规划的原因,这一片区域很早就被废弃了,等着被拆迁,所以周围一片荒凉,一个人影都没有。 面前的厂房也是一片安静,根本看不出有人在其中激战的样子。 难道是结束了? 不可能,水镜占卜的图像是时实的,这才过去多久,即便战斗尘埃落定,也得有人在这里收尾,可面前这副沉静的景象就好像面前的厂房中一个人都没有。 或者是结界? 陈安站在远处,有些狐疑地探查感知,却是遭遇了一重阻碍。 他心中一动,又抚上了胸前挂着的虚灵紫晶,一圈水镜在他面前显现。 这一次几乎是面对面占卜,结果就准确多了,水镜上的画面十分清晰。 依旧是面前空旷厂房中的景象,只不过方才还站着的人已经只剩下了三个,中间的马翔浑身是血,却没有任何疲软的样子。相反,一条粗大的手臂,打的面前三个人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不错,确实是一条粗大的手臂,粗大到远非人类所能拥有。 不知在他跑来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马翔的样子再非最初的人形,而是变成了一个狰狞的怪物,一条手臂粗大无比,差不多得有三四米长,上衣撕裂,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变成了绿色,上面长着密密麻麻的鳞片,还有恶心的滑腻粘液。 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全部变成了竖瞳,面目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偶尔翘起的嘴唇下,有着三排细密的类似鲨鱼尖齿。 什么鬼? 陈安一脑门问号,不应该是个疑似超凡者的杀人犯吗?怎么变成怪物了? 他秉持着谨小慎微的性格,本来还准备再观望观望,可画面里的三个人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 马翔身上的粘液在水镜的显现下,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气息,这气息有着剧毒,他们脚下铺着的钢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 另外,钢板上零星洒落的血浆,似乎也不是战斗留下的,地上躺着的伤员们很多是被毒倒,吐出了大片的呕吐物,却少有流血,可见这些发黑的血浆应该是提前准备,似乎是某种阵法的外在表现。 陈安看得直撇嘴,感觉是越来越玄幻,但目的在此却是不能不管。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掉头就走,事后再来研究气息;二是,进去干掉那个怪物救人。 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就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不是因为他转性变得良善了,而是第二种方法,能让他更快的接触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虽然有一定的冒险成分,因为并不知道官方的超凡者对他会是一种怎样的态度,可在失去计划中苏晗接应的情况下,这是唯一快速的方法了,值得他去赌一赌。 依照陈旭这些年来的认知,已经他这段时间从各个渠道搜集来的信息,这个赌赢面很大,且就算是失败了,他还有虚灵紫晶的“梦”、“幻”二字,费点功夫也未尝不能将损失挽回。 有了决断,陈安自然不再有任何的迟疑,伸手又在虚灵紫晶上一拂,厂房中的视野拉伸,让他看见了一层淡紫色的薄膜,这应该就是屏蔽此处的结界。 以陈安的见多识广,自然能够一眼看出其结构并不具备任何防御攻击特性,仅仅只是将那一片区域从现实世界中隔离出来。 只要推开面前的厂房大门,就能将这道结界破除,进入他们的战斗空间中去。 陈安一步上前,伸手就要推门,可忽然之间手心竟有一阵麻痒之感。 这么毒? 陈安心中一惊,连忙运转起行血咒,手心中的麻痒之感立减。同时外呼吸转内呼吸,配合七窍小圆满所练就的内罡护住五脏六腑。然后运起劲力一脚下去,将厂房的大门给往内踹飞了出去。 此时厂房之中,周国栋都已经有些绝望了,明明只是帮助逮捕一个污染者的联合行动,却不想竟发生了这种变故。 那个家伙绝对不是普通的污染者这么简单,很可能直接涉及到魔源,不然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上升到这个高度。 以其目前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与圣者了,一位圣者是什么概念,林国栋并不是很清楚,但却知道对方绝对有能力完全覆灭自己这一整队人。 国家在南徐的人手本就紧张,若是自己这一队人全部覆灭,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想到这里,他咬牙向身后的一个板寸头青年道:“建业,把-64给我。” 林建业一惊,道:“队长,你要干什么?” 周国栋以不容质疑的语气道:“别管这么多,等会我会想办法把这怪物给引出去,我说跑,你和强子就带着邱华他们从熔铸车间的后门走,徐烨他们那队人,能救就救。” “队长!” 旁边一个身材魁梧,手持一面光盾挡开马翔一击的汉子悲切地看向周国栋。 后者咬了咬牙道:“强子,这是命令,你们都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能活下来一个是一个。” 说完,他从林建业手中夺过一个一尺长多条管线捆绑在一起的事物揣在怀中,大步往前越过孙强,手中出现一本虚幻质感的书册,翻动间,一道带着绚丽焰火落下,砸在马翔所化的怪物身上,在其后背留下一片焦糊的痕迹。 怪物厉声惨叫,尽管只是眨眼之间它背后的伤痕就开始结痂愈合,可一双竖瞳还是变成了鲜红色,狠狠地盯住周国栋。 “就是现在,跑!” 周国栋半点也不迟疑地开始往门口跑,马翔所化的怪物嘶吼一声,膝盖向后弯曲,猛然一弹,身体如箭般射出,其速度之快,可能在周国栋夺门而逃之前就能将他扑杀。 周国栋咬了咬牙,眼角余光看到林建业和孙强抹着泪,扛起邱华徐烨等人,组织他们往熔铸车间退去,心中有些欣慰。 他右手入怀,摸上怀中的-64,脚步一缓,作势转身,下一刻就要反身抱住那怪物,顺势按下-64的按钮,与对方同归于尽。 可就在这时,门口处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趋于本能反应,周国栋下意识地一矮身,一股罡风几乎是瞬间从他头顶刮过,刮的他头皮生疼。 而已经扑杀到他身后的马翔则躲闪不及,正面与那罡风撞在一起。 又是“咣”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马翔毫无悬念地被那罡风撞飞出去,骨断筋折的飞了十来米远,才跌落在地。 而那“罡风”也四分五裂,将周围的地面犁出数道深深的痕迹。 周国栋这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罡风,明明是厂房的大铁门。这玩意怎么飞过来了? 他满一脸愕然地看向门口,在那里一个少年的身影静静站立,正满脸探寻好奇的看向厂房之中。 由于这厂房年久,大铁门上也是锈迹斑斑,可因为体量巨大,起码有近乎两三吨的分量。一脚将这玩意踹飞,这又是什么怪物? 另一边林建业和孙强已经将大部分人都转移进了熔铸车间,林建业仗着自己速度快,还想再反身救两个,可谁知一转身就看到了这么一副奇葩的场景,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一时间,厂房中静的落针可闻,但这种情况也只持续了一瞬,地上的马翔一声嘶吼,再次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更加疯狂,双眼彻底变成了一片血红之色,整个人如野兽一般连连吼叫,而随着他每一声吼叫,身体也在发生着奇异的改变。 身上“咔啪”声音连响,似乎断裂的骨头都在飞速的愈合,同时嘴唇外翻,裸露出尖利的牙齿,关节处一根根骨刺突出,另一条手臂也膨胀变粗,五指延伸变成了五根环节状的触须抽打在地面的钢板上,竟将地面的钢板都尽数抽裂。 周国栋脸色一变,冲着似乎还有些愕然的少年和另一头愣神的林建业吼道:“跑!跑!” 随即他反身向后,向着已经彻底变成怪物的马翔就冲了过去。 心中想着只是个普通人,对自己的工作一无所知的妻子和才上初中的女儿,毅然决然地就准备按下怀中-64的按钮。 可一道身影竟比他还快,直接越过了他,一脚踹在还在愤怒嘶吼的怪物马翔的胸膛,又一次将后者踹翻在地,前胸都凹陷了进去。 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拳头,将后者还未愈合的身体再次打的骨断筋折。 周国栋满脸愕然的停下脚步,嘴边张开了就再也没合隆过,。 那马翔自从变成怪物,力气有多大,他是有过亲身体会的,再加上浑身上下腐蚀度极强的毒液,时刻往周围喷发,一不小心就能让人中招的毒雾,以及无时无刻不在往周围辐射的污染。 基本已经相当于半个圣者的强大破坏力,如无人制止,以一己之力毁灭一个县区都有可能。 但就是这么一个存在,竟然被人拳拳到肉的砸翻在地。这家伙是武道宗师吗?武道宗师也做不到这么夸张的事情吧。 第八百八十九章 隐藏实力 一个普通人单臂也就一二十公斤的力量,不过拳击爆发和提拉抓拿不一样,一般的瞬时爆发能达到本身力量的好几倍。 陈安这具身体是要悉心培养的,所以并没有使用什么竭泽而渔的速成手段,按部就班的来,再上他未曾真正成年还在长身体,手上的爆发力量也就七八十公斤。 这在一般人中算不上强,却也不算弱了。 而一般人顶多只能发挥出全身力气的三四分,筋骨翼膜大成的武者可以做到劲力由心,甚或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力道。 陈安的七八十公斤在经验和习惯性的准确发力下,能膨胀个三四倍有余,也就是三百公斤左右的分量。 同时,修炼出真气,也对力气和瞬间爆发力有一定的增幅,且增幅相当大,因为真气对武者做大的作用除了强健身体外,就是增强掌控力和爆发力的。 大概真气小成时可增加一点五倍,真气大成时可增加一点八倍,周天圆满则是近乎两倍,于陈安而言就是六七百公斤的爆发。 修炼进入开窍期,似乎并没有力气上的增幅,但感官的敏锐却能提升精准爆发。更集中的力量自然爆发就更强。尽管叠加起来也很少,却也是一分增幅。 且七窍小圆满和九窍大圆满相对于普通开窍而言又是另外一种境界。 七窍小圆满可成内罡,对力气没什么增幅,对力量反震的承受能力却有相应的增加,承受力的增加变相等于是增加了力量。 而九窍大圆满可成外罡,靠着形成的外罡加速,瞬间爆发可增加数十倍。 一拳几十吨的力量爆发说不是超凡,却已远远强过超凡了。 陈安现在虽然还没有达到九窍大圆满的层次,也没有同时期下,本体三次筋骨翼膜大成的奇妙际遇,甚至连七窍小圆满的修为也因这方世界对真气的压制而有所限制。 可双手爆发力却是一点都不虚,几乎也达到了近千斤的分量,也就是五百公斤。 一拳半吨的冲击,一个普通人能给生生打成肉饼,就是半尺厚的钢板也能一拳打弯。 那怪物虽然是钢筋铁骨,也吃不消这番锤击。 陈安唯一需要小心避让的就是那高腐蚀性的粘液了,这玩意非常狠毒,陈安的行血咒在内不在外,对皮肤却是没用。 好在有着前世的经验,陈安对真气的掌控极强,就算不能离体,也能简单的达到操控入微,片叶不沾的层次。 只是精力耗费的比较大,让他在心中谨记,日后再行此事必要先物色一柄趁手的兵器,见了敌人以拳相就也太傻了一点,但是现在赶鸭子上架也是没办法了。 那马翔变成的怪物也不算完全疯狂,识得陈安拳头厉害,竟还知道躲,可惜在陈安的超强感知下,却没有任何的躲避余地,被陈安一顿上步冲拳,打的骨断筋折,很快就变成了一团绿色的肉首发 可因为恢复力的变态却是没有就此死去,反而蠕动着还想要恢复。 陈安眼皮一跳,想也不想地往身后一掏。 他身后的周国栋,这一掏正将其怀中的-64给掏了出来。 手指一弹,按钮被按下的同时,陈安手速极快地将之塞到了地上那块“绿饼”的中心处,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抓着周国栋狂退。 一个黑点在那团“绿饼”上出现,并迅速扩大,转瞬之间就形成了一个黑洞,周围的一切都在遭受一种莫名吸力的影响向那个黑洞中投入进去,最靠近的“绿饼”自然最先消失,剩下的地上的钢板,散落的工具、零件……都在向黑洞中填去。 声音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飞退的陈安和那边闪入熔铸车间的林建业都好像是在做慢动作,一点一点的腾挪。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有一秒,紧接着黑洞之中有一缕光的出现,起初只是微弱的一点,可之后,同样迅速膨胀变大,将黑洞填满,然后就像是积蓄满水的水坝,轰然泄堤。 炽白的光横扫过厂房的每一个区域,恐怖的高温仿佛在一瞬间就攀升上了千度。 陈安猛然一变,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陈旭的记忆力,就是高爆也会有一个限度,他也是估摸着自己内罡有成,就是硬抗那种程度的爆炸也不会受伤,才敢于做这种冒险事情。 可谁知这个从来就没有听过的-64竟然这么猛,冲击波还没到,高温强光就先横扫了一切。 没有用罡气硬抗一波的想法,估计不死也会脱层皮,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发动了虚灵紫晶的力量。 “梦”、“幻”、“空”、“镜”四种代表着虚幻的力量流转,将强光高温引导往其他方向,或直接反弹回去。 另外,“地”、“火”、“风”、“水”四种代表着现实的力量爆发,形成一面坚实的护盾,挡在身后。 除了没有张开虚灵空间,他几乎已经用上了所能调用的一切手段。 灼热的气息在下一刻攀上了他的后背,让他感觉就好像是三伏天站在柏油马路上晒太阳。 “轰隆!” 直到这时,他身后-64才算是彻底爆炸。 猛烈的冲击波带着刚刚高温的余韵,卷起地上的钢板残渣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地火风水”四种代表现实力量所组成的护盾,本就被高温强光刺的千疮百孔,此时更是第一时间支离破碎。 “梦幻空镜”对这实质性的物理冲击没有太大的办法,只有“空幻”两法隐隐造成了空间上的扭曲,对这冲击波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但这仓促之间调用出的力量,明显不足以对抗那恐怖的冲击波,没有为陈安争取多少时间,两层防护就宣告崩溃。 陈安抱着周国栋被那恐怖的冲击波推着撞碎了厂房的外墙,又在半空飞了十余米才掉落在地,并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咳咳,我,我,咳,竟然在-64下活了下来。” 周国栋一脸的不可置信,他肋骨断了四根,双腿粉碎性骨折,内腑也有一定的移位,口中不停的喷着血。 这足以让普通人疼的昏厥过去的伤势,对于一名意志坚强的军人,一个体质特殊的超凡者,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他还有闲心在这感慨。 陈安却是无力吐槽,刚刚因为位置问题,大半的伤害都被他抗了下来,此时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忍不住也吐了口血,胸口的闷气才算好转,真气在他体内高速运转,以修复破损的经络组织。 周国栋强撑着身体,又盯了一会爆炸中心处,见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毒素辐射全部被扫荡一空,马翔应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躺了下来。 这时才有功夫顾的上陈安,他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兄弟,多谢支援,不知道你是哪个组的?怎么称呼?” 这次他都以为自己死定了,虽然是为国捐躯,一定可以追谥为烈士,但能活谁会想着去死啊。 因此尽管对方的支援来的迟了点,让自己兄弟们损失惨重,但救命之恩却是不能不放在心里。 只是,陈安撇了他一眼,闷闷地道:“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我就是附近的大学生,路过而已。” 大学生?路过? 周国栋有点懵,半晌没回过神来,等反应过来后,才苦笑道:“你自己练的武?没接触过里世界?你师父是谁?” 陈安心中郁闷,本以为思想汇报很容易的一件事,轻松就能收拾。可谁知道就是因为不想暴露太多,才用的对方准备好的,反倒搞的自己狼狈不已。 到现在,他还对那个叫-64的家伙满腹怨念,连带着眼前这些家伙也给埋怨上了,可怨念归怨念好不容易获得的战利品不能不收。 于是一脸小白样地反问道:“里世界是什么?我就小时候和师父练过几天武,之后都是自己锻炼的。” “里世界是超凡者的世界,对了,你……” 周国栋简单解释了一句,就习惯性的想要继续盘问,可忽然心中一动,又向另一个方向看去,一行人跌跌撞撞地从已经彻底变成废墟的厂房另一侧走了出来,绕了个大圈,来到周国栋身边,喊道:“周队?” 一行人中只有孙强一个完整的,本来还应该有个林建业,结果这家伙想着救人,又冲了回去,被-64的余波扫到,彻底昏了过去,现在被孙强抗在肩上。 值得庆幸的是这家伙离得足够远,伤势比周国栋还要轻点,仅仅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只剩下你们了吗?” 周国栋看了看孙强身后稀稀拉拉的人影,声音中充满了苦涩,其实他已经猜出了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 孙强的声音同样沉痛,但依然还是哽咽着做出汇报:“报告队长,老潘、卫国他们全部殉国了。” 得到了确实的答案,周国栋禁不住眼前一黑,这一次他几乎是带上了全部的家底,这三十多个人,虽然只有十几个是超凡者,其他只是见习,可每一个都是兵王级的存在,是从特战部队中抽调的精锐。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就折损了三分之二,这活着的十余人人,也有一大半留下了终生残疾,只能退役。 心中痛苦,再加上伤势的严峻,周国栋终究再难支撑,直接昏了过去。 第八百九十章 官方机构 施施然的回到寝室,陈安感觉身上无处不痛,脱下衣服后,背对镜子,看到后背一大片通红的印迹,顿时苦笑不已。 这次谨慎起见,刻意隐藏实力,却是差点吃了个大亏,好悬就gg在那了。 以后看来真的得注意这点,底牌这种东西若藏的太深,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在宿舍里烧开水冲了个热水澡洗去身上的灰尘后,陈安感觉舒服了很多。 刚刚因为周国栋昏了过去,他并没有跟那些特殊人员走。而从那些特殊人员没有强制想要带他离开来看,他也对自己的计划多出了几分希翼。 光看一个国家执法者的人情味,就能大致判断出此处的风气氛围。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觉得拿不下陈安。 但都无所谓,一些事情过几天自会有分晓。 他已经展现出了需要被限制的力量,那些家伙又损失惨重,那个姓周的不可能不动心,只等他把这件事和自己的伤势处理好,必然会有所行动。 陈安只需要安静的等待就好。 他在宿舍里安静的坐了一会,又想起等会还有个约会,不禁叹了口气,看了看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只得拖着疲惫的身躯往主教学楼走去。 从宿舍出去的时候还碰到了同寝室的三只,刘启一脸暧昧地看着这个时间点出去的他,嘱咐道:“保重身体啊。” 上了主教学楼的顶层平台,绕过通风机和电梯间,就看见薛蓉已经等在了这里,此时陈安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没有给对方问话的机会,陈安伸出手,直接道:“我们开始吧。” 薛蓉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肥胖的手掌试探着想要抓住陈安伸出的手,却又有些迟首发 陈安笑了笑,反手一把将她抓住,接下来就是在对方一阵压抑的尖叫声中,开始如同上次一边的翩翩起舞。 二十分钟后,薛蓉虚脱的躺在地上,感觉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陈安也累的够呛,本来伤就不轻,还又花费了一次真气。 确实,他可以冷漠一点,不管这些普通人的闲事,只是这一世他不再想冷漠以对,想要感受到自己活着的感觉。 另外,他也不喜欢失信于人,或许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无论前世今生答应别人的事情真的是少有食言,不说一定要做到,但也会尽最大的努力。 回到宿舍还不到十点钟,陈安尽管十分疲惫,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虚灵空间中有着丝丝缕缕的能量逸散而出,帮助他的真气运转,以修复体内的伤势。 他稍稍估算了一下,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比预计的要快不少。 当然,若是用虚灵紫晶的力量全力恢复应该会更快,可对身体却有着不可逆的伤害,眼下这具躯体是他倚为后手的存在,悉心养护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舍得摧残。 况且就一个月的时间,稍稍忍耐就过去了。 正好一个月之后就该放暑假了,他先修养一阵,再利用暑假的时间出去找找苏晗。 尽管对寻找轮回天盘并不上心,但总归是一份任务,且他和苏晗能进入破碎洪荒还是琼华圣域提供的安全渠道和资源。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是该好好想想这方面的事情了,另外陈安也确实好奇苏晗进入破碎洪荒的目的,真的是回家这么简单?若不是,为什么他进来后会有特定的坐标吸引?他究竟隐瞒了些什么事情? “老三,明天晚上宿舍准备出去聚聚,你是本地人有什么建议没有?” 陈安刚刚洗漱完爬上床,就听到老大蔡同的声音,刚刚他回来之前,大家似乎就在商量这个。 “我平时很宅的,不怎么出去,也不知道哪地方有好吃的,刘启不是经常出去逛吗,问他呗。” 陈安话音一落,刘启立马就嘚瑟了起来:“看吧,我就说,他一个星期七天有五天待宿舍,剩下两天还回家的人,问了也是白问,还是去我说的那家黑人烤肉吧。” 老大蔡同的家庭条件有限不好,自小养成了精打细算的性格,闻言有些为难地道:“这一家的价格有点高了,我们四个人差不多得有四五百呢。” 戴个金丝眼镜,看起来一副斯文败类模样的周然在一旁帮腔道:“老大,要不就这一家吧,一年不就这一次吗,要不我们再多交点舍费。” 看到他们俩都这么说,陈安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最终蔡同只能点头同意道:“好吧。” 接下来大家又聊了聊那黑人烤肉店的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商量着吃完饭如果时间还早,可以去转转。一直到熄灯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对这吵吵闹闹的氛围,尽管陈安身体不适,却没有任何的烦躁感,反而心中一片安宁,这似乎就是他一直所向往的,没有争斗,没有杀戮。 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陈安感觉轻松了不少。 因为是周日,宿舍里的三只都还睡的四仰八叉的,陈安照例六点钟起床,在宿舍楼开门的第一时刻走出,一路慢跑着往附近的山上而去,打算寻个僻静的地方进行日常的锻炼。 在山腰的一座凉亭的里打了一趟拳,更感神清气爽。 锻炼完,看了看表,发现才八点钟,陈安心情不错地到一号食堂喝了杯豆浆,吃了几个包子,就在他打算给宿舍里的三只带顿早饭的时候,两个打扮的相当正式的陌生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其中一个开口道:“同学,我们社长想见你一面。” 陈安心中了然,只叹比预计的出现的要早。 可表面上却是一副莫名其妙之色,皱眉道:“我不认识你们社长。” 两人对视一眼,另一人态度相当客气地开口道:“是周队向社长推荐了你,他说昨天与你一见如故,想约你再聊聊。” 陈安假意做出一副恍然之色,憨厚地道:“那行吧,正好今天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请!” 两人引着陈安一路出了校门,坐上了一辆内饰奢华,外表看起来却毫不起眼黑色轿车。 车上还有一个司机,等到陈安三人入坐,车辆直接发动一路往市区而去。 陈安一路记着路线,一个小时后,发现车辆竟然在一家蓝天安保公司的门口停了下来。 邀请他来的那两个人一路引领着他,走进公司,绕过前台,进入了一间似乎是仅供内部人使用的电梯。 电梯停在十七层的顶楼,门一打开,就是一间占满整个楼层的办公室,过道对面的对开大门上铭牌写着:总经理办公室。 两个人上前先敲了敲门,得到“请进”的答复后,一人一边帮陈安把大门推开,展露出内部的景象。 偌大的办公室装饰的古色古香,家具皆是纹路清晰的实木,四处皆是一尘不染。 陈安直接略过这些修饰,看向屋中一角以花窗单辟出来的茶室,其中正有两人相对而坐煮水烧茶弄香品茗。 其中一个正在摆弄茶具的是满头银发身着唐装的古稀老人,另一个却是浑身上下被绷带缠的结结实实的周国栋。 这家伙昨天下午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个七七八八,陈安本以为会在重症监护室看到他,谁知道今天竟然能大模大样的坐这了。 以陈安的感知甚至能察觉到他绷带下的身体损伤竟已经好了个五六成,该说有靠山就是牛啊。 周国栋倒是不见外,非常豪爽的开口招呼道:“来来来,小兄弟,我为你介绍我的老首长墨成青墨老。” 他本是军队出身,多少沾染了一些痞气,这些年在外面混,又多了点江湖气,昨天一脸决绝的想要报国看不出来,今日行为做派却是暴露无疑。 陈安刻意保持拘谨,先唤了一声:墨老,这才响应周国栋的召唤,跨步门中向茶室走去。 身后两人很自然地将门带上,偌大的空间只剩陈安三人。 唐装老人冲陈安点了点头,一指周国栋身边的空位,道:“坐。” 待到陈安依言坐下,他又取出一个杯子给陈安分茶。 在斟茶的同时道:“这一次却是要多谢陈小友仗义出手,不然可能我都见不到国栋了。” 陈安假模假样的谦虚道:“墨老言重了。” 墨成青摆手劝茶道:“非是言重,而是心悸,国栋陪我多年,是我最倚重的左右手,虽然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可若少了他,我还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谨以此茶谢过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说完,他一饮而尽,陈安有所求,自然是姿态极低的陪饮。接下来又听墨成青絮叨道:“龙井茶,真者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 他似乎在继续之前与周国栋的话题,此时陈安一来他讲的更有兴致,只是对象似乎是找错了。 周国栋从里到外都是个兵痞,陈安更是前世今生都没这份雅骨,只想赶快进入正题,收获预想中的成果。 可墨老头却是滔滔不绝,弄的陈安心急不已。过去的陈安就是个性急的人,除了执行任务时必要的潜伏,那是相当有耐心,其他做什么事都快,如今的陈旭除了拥有陈安的记忆外,并没有经历太多,更显毛躁。 陈安并没有掩饰这种坐立不安的状态,或许少年沉稳,会更讨长辈喜欢一些,但这种毛躁的样子却更显少年本色,同时也更容易为人所轻视。 并且这种表现,本身也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果然,不大一会儿,墨老头就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笑道:“好了,让你们这些年轻人浪费大好时间陪我这个老家伙品茶,却是委屈了,国栋,你带着陈小友在楼子里参观参观吧。” 第八百九十一章 邀请加入 直到从十七楼下来,陈安才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原本他以为墨老头在那装逼,故作高深的样子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接下来顺势就要出言招揽自己,可谁知道对方简单的谢过他一句,又聊完闲事后就让他们下来了,半句出言招揽的话语也没有。 这一时让陈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不应该呀,自己的表现他们绝对不会视而不见,莫非干他们这一行还需要年龄限制或是特殊的出身不成? 现在看来或许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其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道道,只是墨老头这个人太官僚了。 果然,在电梯闭合的那一刻,在他身边坐在轮椅上的周国栋就开口道:“小兄弟,我老周是个粗人,不善于弄那些玩玩绕绕的,有些话就直说了,今日请你来除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援手之德外,主要还是想要请你加入我们。” 陈安心中恍然,却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加入你们?周大叔,我不是太懂你的意思?” 周国栋笑道:“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你那么聪明,想来你也应该猜到我们是做什么的了,我也不怕在这里挑明了告诉你,我们的确是隶属于国家的特殊执法部门,为了维护社会的稳定而存在。你可以将我们想象成警察、国安等执法部门,只是所执之法的针对对象超脱于普通人之外。” “周大叔,我,我……” “我明白,这个话题于你而言太过突兀了,这样吧,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下周把答案告诉我就好,无论是与否,你的救命之恩我都承情。” “谢谢周大叔,我感觉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业余爱好练练武,无端的就变成了国家公职人员,开始上班了,一时有些难以转变这个思路,我很快就会给你答复的。” 陈安忍着恶心,说着自己都觉得虚伪的话,此时的他真的不再是当初那个被岁月磨厚了脸皮的陈安,而只是个新鲜出炉的菜鸟陈旭。 周国栋笑着点点头,道:“不急,毕竟是关乎人生大事,多一点时间考虑总是好的。今天就先不谈这个了,你难得来一趟,我就遵循墨老的话,带你在楼里逛一逛。” 陈安一副大学生的拘谨模样:“这,好吗?我是说,我现在……” 周国栋摆手打断他道:“没事的,我们这里在普通人眼里很神秘,可圈子里的人都是了解的,就算日后你的决定是不加入,今日逛一逛也可以对这个圈子里的事情更了解一些,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莽莽撞撞地触犯一些红线。” 随即他又笑着道:“再说了,你的救命之恩我记在心里,一时半会不能帮你做什么,带你在楼里逛逛的权限还是有的,这也是遵循墨老的命令。” “真是劳烦周大叔了。” 陈安表面一副好奇,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心中却被对方一句一个“救命之恩”说的恶心无比。 见过挟恩图报的,还真没见过被挟恩图报的。记得还是在在巨兽世界时,他曾经无意中看过一份报道,说是根据一项研究表面,施恩的人往往容易被被施恩的人绑架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从而一次次地满足被施恩人的各种要首发 这里面既有一个道德绑架的问题,又有一个沉没成本的问题,陈安从来没有接触过,却觉得非常有道理。 就像现在,无论是刚刚的墨成青还是眼前的周国栋,就是一口咬死了一个“救命之恩”,牢牢地将两者的关系绑定,还真不怕陈安就这么飞了。 实际情况似乎也就是这样,如果陈安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乃至一个初出茅庐的武者,在对方一遍遍的“救命之恩”中,难免不会膨胀到爆炸。 到那时候,很可能对方随便给个事物加上个道德标杆,就不须人劝,他就会义无反顾的闷头冲上前去。 有时候,这种话术比催眠的效果还要好,日后若有闲暇,倒是可以研究研究。 当然,陈安也不是什么道德洁癖,甚至知道面前的周国栋或不是有意如此。 从他眼中的确能看出这是一个性格有点直的军人,可这么多年在社交场上摸爬滚打,总会有着一丝改变。 这个举动很可能只是他的下意识之举,所以才会显得这么露骨,全然不像墨成青那样简单的提一提,点到即止,也不惹人猜疑。 只能说官场是个大染缸,再纯粹的人进来,也会变的不那么纯粹。 收回这些胡思乱想,电梯已经下到了第七层。 电梯门打开,周国栋调节着轮椅上的操纵杆,率先“走”了出去。 一边前行一边道:“整个蓝天大厦都是我们的,一到五楼是正常对外营业的安保公司,我们拥有十二支可供雇佣的安保队伍,都是一些退役的老兵,还有许多先进的安保设备,同时也负责一些部门的保安调度,总之就是一些对外营业的项目,具体的事情有专人打理,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有有时缺人手了,会让他们调派。” “六楼以上,就不对外开放了,一般都是服务于超凡者,这里有着最先进的仪器,可以帮助他们锻炼自己的能力,相当于是一个俱乐部的性质,六、七、八、九,共四层分别对应着普通人中的特殊人才、武者、异能者、持典者。” “十、十一、十二是研究室,专门负责研究一些特殊事件以及特殊事件中的特殊存在。” “十三层到十五层,就是正常的后勤办公人员,他们负责协调其他执法部门,收集情报,归类档案……之类的文职工作。总之都是一些很无聊的事情,相信你也不会感兴趣,所以还是先带你来这属于武者的一层,体验一些先进的器械。” 陈安心道:我不嫌无聊,我可想知道这个世界超凡事物的相关情报了。 可也知道,什么文职工作,什么无聊不过是对方的托词,里面肯定有一些不能给自己看的东西,所以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带自己去。若真是不重要的地方,就像下面五层面向社会的蓝天保全,对方提都没怎么提。 不过陈安也没有表现的急功近利,反正他已经打算加入了,这些事情都可以徐徐图之,来日方长么。 现在的他表现的就像是个对什么都好奇的菜鸟,随便周国栋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一路走到一间宽阔的练功房中,里面稀稀拉拉的正有几人在锻炼,周国栋挥手和一个剃着平头,五官深刻的青年打了声招呼道:“龙涛,今天你在社里啊。” 青年见了周国栋笑道:“是啊,有空就过来练练,争取可以早日归队。” 周国栋转首与陈安介绍道:“肖龙涛,南徐军区大比武第三名,兵王,也是武者出身,有时间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 陈安:“幸会。” 肖龙涛面现异色,已有所猜测,可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道:“这位是?” 周国栋笑道:“想必你也猜到了,昨天就是他救了我们,一位少年宗师,陈旭。” 陈安暗地里撇了撇嘴,感觉宗师这个称乎都被用烂了。 只是他不在乎,有人在乎,这个叫肖龙涛的此时就是一脸惊异,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呵呵,当初我也像你一样惊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周国栋笑着打断场中凝固的气氛,道:“不过现在可不是惊讶的时候,不能在客人面前失礼了。陈小兄弟想用一下测试间,你既然在这里我就不越俎代庖了,你帮着准备一下吧。” “呃,是。” 肖龙涛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想伸手跟陈安握个手,可又不知道该不该,犹豫了一下,最后一抱拳,就往房间的一处侧面走去。 周国栋笑了笑道:“我们也过去吧,机器预热加调试用不了多少时间。” 陈安从善如流,实际上,他对所谓的测试也很有兴趣,将一切的东西以数字化的形式体现,确实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而预热调试的确没用多长时间,差不多就是两人走到的时候,肖龙涛就表示可以了。 他让陈安走进一个半透明的白色房间,解释道:“测试分为力量爆发、防御极限、反应速度以及能量度评估,大体上能评估出你的身体素质和境界,当然,对于在具体战斗当中的发挥情况还是没有办法的,毕竟那有关于经验,预判和战斗素养,不过一般情况下对一个人的综合实力也能测试个七七八八。” 陈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于是肖龙涛就离开了这个房间,到了隔壁的监控室,通过房间一角的扩音器,向陈安道:“准备好了吗?测试即将开始。” 陈安刚给予确定的答案,就见周围的环境一暗,一块块由光影组成的钢板在他面前渐渐凝实,排着整齐的队列向陈安推进而来。 扩音器中传来肖龙涛的声音。 “以最快的速度打碎它们,我们会计算你的瞬时爆发力。” 陈安也想看看七窍小圆满境界在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层次,于是根本没打算藏私,因此一出手就是自认为天象以下最强的一招。 身剑术,巨阙斩! 第八百九十二章 测试结果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一连十二块虚拟钢板破碎,剩下的钢板撞在陈安的身上,迅速的由实转虚,化为光影消散。 扩音器中没有丝毫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一次爆发,共计十二块幕影光板破碎,破碎度分别为997、992、989……去除空气阻力,计算单拳出击力量为1093公斤……能量度评估为c。” 对于自己这一拳,陈安还比较满意的,因为有准备,可以蓄力,可以摆好姿势用出最强的招式,他打出的力量远远超出平时的爆发,甚至翻了一倍,达到了1吨的分量。 监控室中短暂滞涩了一下,才发出肖龙涛有些僵硬的声音,道:“陈先生你先准备一下,接下来是对于速度和感知的测试首发 陈安表示知道,接下来,这个房间的光线骤然一暗,接着一道光束亮起,陈安敏锐的闪避开来。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一道道光束接连射出,越来越快,越来越密,到了最后上千道光束几乎是同时从房间中的不同方位激射而至,一时间昏暗的房间都被照亮。 陈安展开身法竭力闪避,可奈何这些光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太密,最后还是被三道光束击打在身上。 这时光影散去,房间重新明亮起来。 扩音器中再次响起电子合成音。 “共躲避2734道光束,晋级7轮次……速度评定为c-……感知评定为c+,能量度评估为c。” “陈先生,接下来是防御力的测试,请您不要闪避,不然容易造成测试结果的不准确。” 扩音器中肖龙涛的声音还是显得有些木然,却又不自觉的带上了点敬意。 但因为是在扩音器中,有些失真,陈安并没有注意到,只是专心地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测试。 噗! 一声闷响,就像是放了个屁,陈安立即感觉到面前一股庞大的冲击波扑面而来。 克制住本能的闪避欲望,也没有使用什么招数去冲抵,只是以手护头,硬挨了这一击。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冲击的连续往后退三四步,才停下。心中有些惊讶地想着,这一击竟然完全模拟了自己刚刚使用巨阙斩的力度,却又在关键时刻及时收力。 电子合成音及时响起:“冲击能度c……防御层级:钢度,能量度评估为d+。” “综合评价值计算中……计算完成,综合能量度评价:c段初入,综合等级评价:四型大师级。型类:武道超凡。” 随着房间中灯光完全亮起,陈安轻吐口气,知道测试结束了,虽然不是很明白这个结果代表什么,但相信等会周国栋会为他解释的。 施施然离开测试间,来到隔壁的监控室。 入目处,人头攒动,刚才在外间锻炼的一伙人竟都跑到了这里。 陈安挤不进去,干脆就在外面敲了敲门道:“周大叔,测试结果怎么样?” 一屋子人同时木然地转过脸,看到他,惊骇有之,不信有之,崇拜有之……这场景吓了陈安一跳。 周国栋摇着轮椅苦笑着一边从中挤出,一边道:“好了,好了,都散了,没见过大师级职业者啊,有什么好惊奇的。” 好不容易从七楼挤出来,陈安忍不住问道:“大师级职业者很厉害吗?” 刚刚他已经从周国栋的口中知道这个世界上关于职业等级和能量度的分级标准了。天才噺バ壹/ 简单来说,在国际公认的标准中,将一切武器包括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及单兵个人,划分为八个能量度等级,分别用abcdefgl来指代。 其中l最低,代表的就是一个正常成年人所能爆发的力量。 g则是拥有某一项超凡力量,却未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很多时候他们都和l级的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的危险,可有的时候也能爆发出,影响社会治安的力量。 很多时候也将军队中拥有特殊才能的尖兵划归到这个级别之中。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g级和l级都不能算真正的超凡,哪怕g级真正拥有超凡的力量,也更偏向于生活侧,很少能用于战斗。 虽然的确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大多数时候却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在这方世界,国际公认从f级开始,才算是真正的超凡者。 而abcdef一共六级,再加上gl两个能量度的定义,合起来就是国际体系的六级八度。 至于职业等级,那又是另一套体系了,一般情况下只针对异能者而言。 他们认为获得异能拥有一定战力的存在,就可以称得上是职业者。 而经过特训,可以有目的的杀伤,远超一般异能者的,则为精锐。 精锐之上,可以任意操控异能把控自身的则为大师。 超越自身极限,突破大师的层次达到另一个层次境界的则为圣者。 这个体系一般只针对异能者而言,四种称呼是在各自描述一种境界,可是因为其描述极其含糊,境界的定义也相当的宽泛,其他体系的修炼者有时也能直接拿来使用。 就好像武道方面的宗师往往就和职业大师划上等号。 莱茵联邦的圣职者、黑夜眷者在圣者层面也有属于自己的称呼——半神。 所以很多时候判断一个人的层次战力都不看这方面的东西,主要都是用六级八度的国际标准来评定一个人的境界层次。 当然,异能者的分级也不是全然没有用,起码可以作为一种尊敬的称呼。比如介绍某人,总不能直接说这是一位c级,既难听,又显得不尊重,可如果要是介绍,这是一位职业大师就显得好听多了。 因此这方面的称呼用途在具体的使用上,甚至比六级八度的评价还运用的广泛。 甚至在刚刚陈安的评价上,用语也是以这个为主。 “c级初段,四型大师级”就是他的综合评定,其中四是级别,型是非异能型,在大师级的前面特意加上这两个标签,表面陈安是力量、防御、速度、感知、能量度五个评定标准中有三个以上是c级评定,被认为是真正的c级,而不是某一方面达到大师级,假c。 一般情况下,五个评价中,不到三个c的评定,级别还是会落在d级范围内,评价结果一般为:“d级高段,大师级”。 这个评价标准可以说还是很务实的,即便真的投入实战,误差也很小。 陈安对这个结果也比较信服,他所质疑的是大家的态度,似乎这个大师级的评价很不得了。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生活,耐心等待苏晗的到来,如果可以收集一些信息就更好了,可不想在这做出头鸟被人观赏。 现在回想起来,刚刚确实是有些莽撞了,根本没搞清楚的周围的环境,就将自己的实力给暴露了,虽说是因为陈旭的马虎识浅,可该有的麻烦还是不少。 至于补救的方法,还是要搞清楚,这个大师级的评价,究竟有什么了不起才能,才能再做定夺。 周国栋满脸苦笑,一个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的职业大师,也着实是有些搞笑。 同时看着陈安,他心中也有些复杂,本来他是想将陈安招揽进自己队伍中的,可一个c级大师的评价,让他怎么开的了这个口。 只是出于提携后进的思想,他还是如实地道:“圣者对于每个国家,每一方势力都是战略威慑性的存在,轻易不可能出动,所以大师级就是国家及势力可以派遣的最强力量。” “甚至在国内,大部分地方,大师级都是身居要职坐镇一方,就拿南徐来说,因为是南北交通枢纽,上面特别重视,所以派驻了远超华东各市区的七名大师级职业坐镇。其中却只有墨老一人是四型大师的评定,其他六人,则只是某一项能力有着大师级评定的d级而已。” 陈安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个风头出的实在是不明不白的,原本只是想要类比一下这里和中央界的实力,好进行一定程度的换算,却是一不小心竟混成高层了,以后看来真的得注意了,很多存在于记忆中的经验教训并不作为依凭,还是得事事小心才行。 周国栋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其他体系的活动室与武者这里大同小异,你还要去看吗?” 虽然有了一点小失误,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陈安哪能轻易放弃。 他眼珠一转道:“看就不看了,还是周大叔你和我讲讲吧,有关异能者等其他体系职业者的。”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野路子出身,明明那么强了,竟连这些常识也不知道。”周国栋振作了一下精神,笑道:“不过也确实,除了我们这些专业做这个的,也少有人会去具体了解这些,他们大多只在乎,打得过的和打不过的。” “目前,我们这边的体系就异能者、持典者,还有一部分武者,毕竟武者想要修炼到可以和其他超凡之士对抗的程度,还是很困难的,呃,当然了,你是个例外。” 周国栋似颇受打击的顿了顿,接着又道:“异能者主要集中的地方还是莱茵联邦,我们国家数量不多,像我们官方组织更多的还是由古代天师演变而成的执典……” 第八百九十三章 执器奉典 上次抓住的那个叫布鲁的家伙各种语焉不详,这一次陈安在周国栋的口中倒是了解到了诸夏超凡世界的大致情况。 诸夏的职业者从古至今其实只有天师一脉,甚至连“职业者”这个称呼都是舶来品,他们自称修真者,取借假修真之意。 天师一脉一直对抗着一种叫做妖灵的邪物,守护着凡间。也就是说这个妖灵并非职业,只是一群靠吸食人类魂魄精血而生的非人生命。 到了近代,异能开始传入诸夏国内,才有了异能者的兴起。 异能者虽然全靠天赋,但进阶极快,只要积蓄足够,懂得锻炼方法就能很快晋首发 反观天师一脉就惨了点,很多修炼都是水磨工夫,需要大把大把的时间投入,还不一定能有所成长,很多人到死了都没能入级。 渐渐的,异能者在国内的发展渐渐超越了天师,成为主流。 再加上国家强势,各地的门派世家,纷纷凋零没落,天师一脉差点就彻底消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到了后来几个老家伙们恐惧于传承的没落,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们痛定思痛,开始改变天师的传承类型,于是就有了持典者的出现。 最后的几代天师们,倾尽心血,依靠统治的余晖,大肆搜集宝物,利用法力开始炼制各种各样的器物,然后将自己的传承铭刻在这些器物之中,传给后人。 人可能会死,会遭受意外,但器物却是不腐,可以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来,即便后人中没有几个有天赋,也可以再留待以后的以后。 并且这些器物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强大能力,不输于高阶天师的护命术法。 使用的条件门槛也很低,甚至有些血脉传承的器物,只要血脉对,普通人也可以驱使。 因此天师一脉虽然没落了,可持典者却是迅速崛起,甚至比需要磨砺血脉的异能者成长的还要迅速,只要与所持器物的契合度提升,就能拥有不俗的力量。而先有了力量,一切的成长资源自然都好说。 周国栋自己就是一位持典者,并且是持典者中的奉典。 持典者中,又分为执器和奉典,执器自然就是传承天师的法器,而奉典则是传承了天师的另外一项护命手段,即符法。 他们在多年传承的制符手法上更进一步,总结收录各种符箓进行汇总,编制一种可以称之为符经的书册。 这种书册相对于天师们的法器,造价自然是低廉了很多,在某种程度上,更是不受血脉的限制,可以让国家培养更多的持典者。 实际上因为传承法器的稀有和珍贵,奉典才是国家持典者的主流。 说到这,周国栋不免语重心长地道:“陈兄弟,听我一句,武者到宗师就算是到头了,你即便再多几样技巧,也顶多获得c级中段的评价,不可能再高了,所以日后只有转到持典者的途径才有再进一步,甚或成就圣者的希望。” 陈安有些惊讶地道:“武者可以转到持典者的途径上?” 周国栋笑道:“当然可以,甚至因为武者体质过硬,还能更好的发挥法器和符经的力量,获得更快的晋升。所以武者虽然不算是超凡者的主流,但在国家的眼里无一不是重点培养的对象。甚至像你这样天赋绝伦的少年宗师,国家直接给予一件法器也不是不可能。” 陈安心中一动,如果真的能获得持典者的传承,那么对于他解析这个世界的法则,归纳出证就天象的方法,将有着极大的裨益,甚至抵得上他解刨一百个异能者的所得。 因此他不由的更上心了几分,对持典者的方方面面都问的非常详细。 只是他感觉周国栋话语中总有些遮遮掩掩的部分,许多东西说的不尽不实,尤其是关于异能者和持典者的对比之类的。 他心中只道是自己的身份原因,毕竟超凡之事涉及国家最深层面的隐秘,周国栋一定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纪律,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泄露给他听。 就目前看来,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会加入,但纪律就是纪律,来不得丝毫僭越。 由是他主动转移话题,又问起了国外的一些超凡者的情况,左右也不急在一时。 对于国外的一些事情,周国栋就畅所欲言了,让陈安很是涨了一番见识。 到了最后,周国栋将陈安送出蓝天安保的大门时,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拒接了周国栋派车相送的好意,陈安看看天色发现距离晚上聚餐的时间已是接近,由是步行往不远处黑人烤肉所在的商业街而去,两个地方本来相距就不远。 陈安其实也没想到,一个神秘部门竟然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设置在闹市区。 先进入那家烤肉店到达预订的包厢,没过多久,另外三只就也到了,大家一顿吹牛打屁,喝酒吃肉,算是考试月前最后的放松。 一直笑闹到晚上快九点多钟的样子,几个人才兴尽而归。 因为时间太晚,公交车已经没了,在闹市区也不好打车,所以四个人压着马路,一路往偏僻处而去。 路上吹着清凉的晚风,陈安不禁有些异样的迷醉感。 属于陈安的久远记忆再次浮上心头,自从家破人亡进入暗司,他时刻都是提心吊胆的,可以说从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后来好不容易报了大仇,莫名地又到了中央界,带着小光寄居平泽沟。 不能安生两年,就又是不停的辗转,身体修为是得到了历练,可心灵的疲惫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全然不能得到宣泄。 在东荒之时,他一直告诫自己,等找到小光,解决了东荒之事,就寻一处地方安家落户,再不漂泊,可直到成为了东莱的皇帝,这件事情都没有做到。 甚至身为皇帝,一颗心孤寂冰冷到了极致。 原本他天仙大能的修为,又是东莱的开国之君,完全可以做大齐的万世帝王,但奈何他的心坚持不下去了。 永安城看似一天天完善,一天天强大,可他身在其间却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所以之后的退位,并没有什么阴谋算计,背后较量,仅仅只是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后来小光被家族的事,被西域的事牵扯住心神,似也有了归宿,陈安对未来就更加迷茫了。 之后寻找大能在幕后操纵的痕迹,与其说是恐惧、不甘,想要寻求一个真相,却不如说他是根本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 只能通过追寻这些事情,来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与苏晗合作,与琼华圣域合作,看似与他一向谨慎的性格违背,可未尝不是一种想要舍弃一切的矛盾心理——既害怕恐惧着死亡,又想要在这种孤寂中解脱。 一个人孤独就了,真的很难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天仙也是人,身体的强大和心理的强大完全是两回事。 哪怕是古代寿元上万的修仙者,也只能让自己的感情趋于淡漠,近似太上无情,否则漫长的寿命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凡人臆想仙人的生活是何等逍遥,一如乞丐畅想豪富的生活,根本不知其中苦楚。 永恒,对于无情之人来或许是追求,可对有情之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诅咒。 来到这个世界后,陈安变成了陈旭,这本是为了对抗大能对自身命运的操控,所预埋的一招后手。 可却不想在这里他竟寻到了家的感觉,尽管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就是不自然地沉浸到陈旭的身份之中,甚至只保留记忆过往,以陈旭的人格为基本也在所不惜。 在这里,他有父母,有亲人,有朋友,有同学……尽管他们都很脆弱,可陈安真的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即便是像眼下这样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和朋友们压着马路,也有一种静谧安宁的感觉在心田缓缓流淌。 一种名为幸福的感受,将他深深拥抱,甚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他都不会觉得疲惫、厌倦。 经历了沧桑,自然明白安宁的可贵,但其他躁动的心灵却不会有这种感觉,走在前面的老大蔡同一脸焦急之色。 “怎么这么难打车,我莱茵语还没复习完呢,后天就考试了。” 刘启在一边调笑道:“你丫不会又想到网吧上自习吧。” 蔡同一脸理所当然道:“那怎么办?学校又没有通宵自习室。” 周然在一旁笑着补充道:“然后又看了一晚上的小电影。” “哈哈……”“滚!” 陈安走在最后,在这种氛围里,面上也不禁挂上了笑容,准备融入一下,也调侃蔡同几句,可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他眉头一挑,出口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留一会儿,晚点再回去。” 说完,也不等刘启等人的反应,直接向一个地方跑去。 这时其他三只才回过神来,蔡同一脸愕然道:“他干嘛去?” 周然因为酒精的作用脸颊通红,秀气的眉毛一挑道:“谁知道,可能突然有急事吧,不过那是什么地方?看起来怎么花里胡哨的。” 最见多识广的刘启眼睛一眯,有些暧昧地道:“能是什么地方,后街酒吧啊,圣地。老三这小子,平日里不吭不响的,却看不出来是闷骚型,这是要借酒行凶啊。” 听了他的话,蔡同和周然面上的疑惑表情也同样化开,一副恍然大悟之色。接着三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暧昧之色,同时笑骂一声:“真t牲口!” 三又勾肩搭背的往前走了一阵,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刘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面现喜色,却又赶紧敛去,松开搂着周然脖子的手道:“那个,女朋友相招,你们先走吧,我今晚也不回去了。” 说完也不待两人回话,直接就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原地只留下蔡同和周然面面相觑,良久才异口同声地道:“真t禽兽!” 第八百九十四章 日行一善 即便是繁华的商业街,也有阴暗到无人留意的角落,比如几家饭店处理泔水倾倒垃圾的后巷。 陈安在转入这里之后,面色陡然阴沉了下去。 因为他分明看到在这巷子的尽头,正有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青年正把一个年轻女子往一辆面包车里塞。 那年轻女子身穿红色束身裙,身材姣好,脚上踩着一双水晶凉鞋,头发披散着,整个人脚步不稳,恍恍惚惚的样子,明显是被人下了药。 被人捡尸这种事情,网上时有报道,可陈安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在陈安的想法中,既然出来喝酒把控不住让自己喝醉,就得有被人捡尸体的心理准备,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没有什么好可怜的。 原本依陈安过去的性格也根本就不会管这件事。 但现在的他却是陈旭,尽管因为“过去”的经验和记忆,他的性格不可避免的往“老阴比”的方向发展,变得功利,变得淡漠,可起码现在的他还留有着一腔热血。 因此没有遇见还罢了,既然遇见了,又有能力,不免忍不住想要出手管一管。 他顺着巷子,一路往那面包车而去。 两个混混刚刚把女人给塞进车里,一回头就看见了他,其中一个混混面色一变,声色俱厉地直接呵斥道:“小子干嘛呢?别碍事,滚一边去。” 陈安恍若不闻,记忆似回到了初中时,被街面上的几个混混拦着收保护费,尽管以现在的眼光看,实际上没几个钱,但当时的心理却是极度憋屈。 积攒的憋闷气似在这一刻有了爆发的点,他脚步循着一定的规律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直接。 “我艹!” 刚才出口呵斥的混混看陈安方向不变,面色感觉有些挂不住,在同伴的嬉笑中,直接抽出了一把弹簧刀,威吓似地也向前方迎了两步。 可突然之间就见面前之人猛然一个加速,他眼前一花,接下来胸腹剧痛,根本连挥刀的想法都没有整个人就腾飞起来,撞在了面包车上。 本就不结实的面包车,直接被撞的凹下去一个人形。 另一个嬉笑之色还没从脸上完全退下的混混僵硬地转过脸,就见一只蒲扇大手扇了过来,完全没有任何抵抗之力,整个人就以脸为抛物,带动着全身飞了起来,半空中洒下一堆碎裂的牙齿。 开车的混混和坐副驾的混混刚刚在前一个混混的呵斥声中中发现异状,想要伸头出车窗,查看究竟,就在一片骨头碎裂的响声中失去了知觉。 解决掉这几个家伙,陈安也不管惊世骇俗,直接伸手将面包车的车门给抓了下来,随手丢到路边。 面包车车厢中,那个红衣女人根本没被这动静惊醒,似是被酒精烧的难受,昏沉中不停的扭动着身体。 陈安叹了口气,本有心不管她,但明白好人做到底的道理,便打算先唤醒她再说。 他伸手抓住女人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如瀑长发滑落,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陈安的面前,竟是当初和陈安争虚灵紫晶的邓玉红。 “这女人!” 陈安心中苦笑,没想到偶尔发一次善心救个人,竟然还救了个熟人。 “喂,醒……” 唤醒的话只说了半句,陈安就停了下来。 借助不远处商业街明亮的灯光,他清晰地看见对方迷离的双眼中充满欲望,双颊通红,口鼻中不断有灼热的气息喷出,两条浑圆修长大腿绞在一起,身体在他怀中不停的扭动。 可以说是药剂大师出身的他哪会不明白对方的情况,这根本不是醉酒,而是被人给下药了。 转眼看看四周,肮脏的巷子外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影路过,实在不是个好的治疗地点。 于是陈安一手扣着这女人的脉门让她不要乱动,一手半架着她往附近的酒店走去。 “什么?没有房间?” 陈安狐疑的目光在前台一脸谨慎的表情上扫过,直觉告诉他,对方在撒谎,可心中也能明白对方不想惹麻烦的心理。 他现在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捡尸的,万一闹出什么事,对方一个正经开店营业的不一定能消受的了。 只是他在这迟疑沉吟,给前台女孩的压力却是颇大,刚刚海扁过那群混混一顿,身上还残留着些许的凶戾气息。 那模样清秀的前台小姑娘,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心中有些惧怕,不禁脱口而出道:“那边地下通道往下,有一家橘色主题酒店,应,应该还有房间。” 陈安一怔,顺着玻璃门往外,确实看到一个地下通道入口,入口上还有电子灯打的广告:橘色主题酒店。 尽管不怎么出来逛,陈安也能从前台小姑娘的语气中猜到,那可能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事急从权,怀中女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灼热,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可能在大街上就做出什么丑事。 因此,陈安一咬牙,干脆又扛着她往那边走去,顺着地下通道,果然在边上看见一家光线较暗,霓虹灯不停闪烁的酒店,店门前由一圈霓虹灯组成几个大字:橘色主题酒店,标志着陈安没找错地方。 走进玻璃大门,前台是个身材有些走形,穿着豹纹上衣短裙的中年女子,她看了陈安抱着的邓玉红一眼,笑容暧昧地道:“住宿?想要什么主题的房间?” 陈安抬头看向她身后的项目表:蓝色火焰、薰衣草之夜、粉红回忆、浪漫激情、九五之尊…… 只听名字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道:“就要一间普通的大床房就行了。” 豹纹女的热情立刻下降了大半,没什么感情地道:“五百一晚。” “这么贵?” 陈安皱了皱眉,他一个月生活费也就五百,虽然之前在电脑城打工算是赚了点钱,可这段时间习武用药,也花费了不少。眼下兜里总共不到两千块钱,一下就要花费四分之一,实在是让他有些肉疼。 “嫌贵回家啊。” 豹纹女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开始摆弄电脑,不再理他。 陈安急中生智,忽然想起了刘启每次回来的一些说辞,记得这种酒店都有钟点房的,于是计算了一下治疗所需的时间,又道:“我开一间钟点房。” 豹纹女抬头在陈安胯下剜了一眼,语带鄙视地道:“一小时八十,押金二百。” 陈安心中恼火,甚至生出了住霸王店的想法,可好歹最后还是忍住了,有些心疼地抽出钱包,付账。 豹纹女在电脑上登记了一下,把一张房卡递到陈安手中,似笑非笑地道:“钟点房的话,使用房间中的器具是要另外收费的。” 陈安耷拉着眼皮根本没理她,接过房卡就架起邓玉红找房间去了。 房间在地下二层,这里通风不错,一点也不显憋闷潮湿,只是隔音效果却不好,时刻能听到一些夹杂着“嗯啊”声的动感音乐。 关上房门打开灯,将怀中的邓玉红丢在垂着粉红帐帘的大床上,陈安喘了口气,就开始给她诊断。 和还不一样,一些过于刺激的如果不得释放,甚至能把人烧成白痴,好在一群小混混也找不到什么高级货,这药效主要还是伴着酒精产生作用。 考虑到最好还是让她把欲望释放,这样才能不伤害到身体。 陈安干脆就坐了下来,伸手在她颌下纤细的颈项两侧有节奏的按下了两下,接着将她翻转过来,一指点再后颈之上。一缕真气由他指尖入穴,顺着督脉直击会阴。 在他这一手下,邓玉红的身体疯狂抽搐了起来,不一会双腿绷直,臀股间的红裙上有一点水渍迅速渲染,然后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陈安目不斜视,直到见她白皙颈项上渗出一丝粉红色的汗液,才轻舒了口气。 到了整个时候,治疗就算是结束了,只等这女人醒来。 陈安本来不想和这女人有太多的牵扯,现在功成身退应最为适宜,但做好事不留名,不是陈安的性格。 何况刚刚又花了一大笔,有些肉疼,这个女人好像是什么总经理来着,八成不缺钱,自己救了她一次,找她报销点费用,当不算过分。 于是陈安打算将他弄醒,承了自己一份情,再走。 他手臂一抬,又将女人翻了过来,可能是因为的残留,她还没有醒,只是表情不再像刚刚那么痛苦了。 陈安可没空等她自己醒来,这钟点房可是按小时收费的,由是目光在房间中扫了一圈,打算找个脸盆取点凉水。 他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床对面的架子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皮鞭、手铐、蜡烛、马尾等物件,很多东西陈旭以前只在小视频中见过的东西。 旁边朝开的柜橱中,还有几件只由几片布料组成的衣物,看得陈安直咋舌,都不敢相信这些东西该怎么穿。 这时他才明白,刚刚那豹纹女说的道具另收费是什么意思。 略过这些,陈安目光又转到房间一角,那里有个白铁皮桶,桶里还有一支手臂粗的注射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没想太多,他走过去,把那支注射器拿出,只带着桶,进了卫生间,接了小半桶水,提到邓玉红床前,从中撩起一捧水就朝其脸上泼去。 第八百九十五章 不可理喻 邓玉红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香艳的梦,梦的内容不可描述,结果却是她体验了从未有过的舒爽,现在疲惫的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本想就这么舒服的睡去,确觉得脸上一阵冰凉,激的她从昏沉中猛然一醒。 “你干什么?” 刚睁开眼睛的她还有些恼怒,可在看清陈安之后,表情不禁转为愕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陈安对这女人的神经大条都有些无语了,心中开始后悔救她,就这种警惕心,就应该让她吃点亏才好。 不过这女人确实长的挺漂亮的,一张狐狸脸天然自带一种异样的魅惑风情,此时一脸水珠,狼狈中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就是陈安这种见惯美女的人都有一些赏心悦目感。 见陈安不答只是一脸怪异的看着她,邓玉红本想发作,可在下一刻一段被酒精麻醉的记忆猛然自她脑海深处浮现上来。 确实能让她神志不清,可不代表她对外界没有感知,当“梦境”与现实相结合,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刚刚究竟经历了什么。 一股恨不得钻到地里的羞愤之意冲上脑门,她一张狐狸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强行撑起身,邓玉红有心想要和对面的陈安说些什么以转移注意,好维持所剩不多的体面。 可入手处却有一种湿湿的感觉传来,以她这种坐姿能明显的感觉到这股湿意一直延伸到她的身下,原本以为其来源是陈安手中提着的白铁皮桶,还没怎么在意,可忽然之间“梦境”中的某个片段猛然浮现,与现实的某段感觉相结合,立刻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本就好像是个随时会爆的桶,此时更像是点燃了引线。 “啊……” 一道崩溃的叫声在房间中响起,吓了陈安一跳,不明白这女人又发什么疯。 “你……” “滚滚滚” 邓玉红现在看到陈安就想起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羞愤和怒意瞬间有了倾泻的方向。 而陈安却被吼的莫名其妙,用心争辩一二,可看到女人那双血红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心虚,把手里桶一放,嘴里嘟哝了一句:“不可理喻。”就走了出去。 刚刚叫了两嗓子,心中郁结舒缓不少的邓玉红见陈安真就这么走了,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她记忆清晰,自然明白是对方救了自己,可刚才情绪激动下不管不顾地拿他泄愤,现在再要她出言挽留,又有些抹不开面子。 目光游移中,不禁看到了陈安刚刚放下的白铁皮桶,她木然地抬起头,又看见了那支被摆在一边的注射器,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一侧沾着的一颗水珠,邓玉红的眼眶又红了,一股怒意再冲顶门。 刚刚对陈安产生的一丝愧疚之意瞬间无踪,“梦中”的那些不可名状场景充斥着她的脑海。 “啊……” 又是一声嘶吼,蕴藏的情绪比刚才更加崩溃。 来到外间的陈安心有余悸看了眼已经关实的房门,本来还想着报销之事的他,瞬间将这个念头掐灭,心道反正这女人也得救了,也清醒了,自己似乎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那五百块钱丢掉确实肉疼,救人还救出祸事了,可此情此景也是绝对不好意思再进去要的,干脆就当做是日行一善了。 由是他强行掐断那五百块钱的念想,也不再停留,直往大门而去。 而因为有那五百块钱押金的缘故,门口的豹纹女也没拦他,只是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发现才过去十几分钟,不由更加鄙视地看了陈安的背影一眼,“嘁”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回到宿舍都十点四十了,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熄灯,可因为酒精的作用蔡同和周然都兴奋的没睡觉,见了开门进来的陈安有些愕然地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安一挑眉,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脑补,可看这两货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连忙顺势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是遇到个朋友随便聊了两句。” 陈安一向老实,蔡同两人也不疑有他,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鄙视,道:“嘁,还以为你有什么情况了呢。” 话音一落,房门再次响起,刘启竟也开门走了进来。 蔡同和周然大感惊讶,道:“咦?你怎么也回来了?” 刘启摇头叹气道:“哎,别提了,她这几天来亲戚,就只是喊我去陪她拿个东西而已,哎,亏得我连小雨衣都带了。” 他在那自怨自艾,一时间都没有疑惑陈安的早归。 “哈哈……活该” 蔡同和周然二人颇有些单身狗的喜大普奔。 “你们……” 刘启一副交友不慎的样子,可转瞬之间他又振作起来,眼珠子一转想了个主意,提议道:“今天晚上这么开心,不如在熄灯前再做个游戏吧。” 刘启一向最会闹腾,还最有主意,因此包括刚洗漱出来的陈安在内,都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游戏?” 刘启一指放在公共长桌上的电话道:“这个电话是学校配的,几乎每个寝室都有,号码前四位都一样,是8462,我打听到,景泰苑那边有一栋女宿舍,她们的第五个号码是7,也就是说84627后面随便加三个数就能打到那栋女生宿舍。” 周然推了推金丝眼镜,有些质疑地道:“不是吧,后三个数随便组合得有一千种情况,那栋女生宿舍楼总共就11层,就算每个房间都住人,一层也就20个房间,也就是说只有220个号码可用,大部分都是空号。” 刘启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重点好吗。”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们可以以此为借口说两个宿舍有缘,然后把她们约出来联谊,再然后就……嘿嘿” 蔡同、周然一起摇头道:“猥琐”“下流” 被这种气氛感染,陈安感觉自己不能掉队,于是也接了一句:“无耻” 刘启脸一板道:“那你们说玩不玩吧?” “玩” 蔡同和周然这个时候意见倒是挺统一的,陈安对此也无可无不可,主要是享受这种气氛。 刘启见此又笑了起来,将桌上的电话推到中间道:“周然说的那个情况也确实存在,我们只能看运气,你们说,先打哪个号?” 蔡同也开动脑筋道:“这样吧,我们把数字都写下来放在桌子上,一人抽一张,组成个三位数,剩下的一人打电话。” “好,”刘启一口答应,接着又问道:“那谁抽数字?谁打电话?” “当然是我们抽数字,你打电话了。” 刘启满脸愕然:“为什么?” “因为你脸皮厚啊。” “我艹这不公平,要不我们轮换……” 几人笑闹了一阵,最后还是少数服从多数,刘启被无情的镇压。 只能委屈的拿起电话,按照陈安三人抽取的数字,开始拨号。 一次,空号。 两次,空号。 三次,空号。 …… 连续五次,刘启受不了了,叫道:“我擦,你们这什么手,抠脚了吧,都快熄灯了,不管了,我随便打了。” 说着,他干脆随便拨了个号。 “嘟……”的声音想起,四个人顿时兴奋起来,叫道:“通了通了。” “嘘” 大家连忙屏息,全神贯注地等待对方接通,可很长一段时间里,电话中传来的声音都是“嘟,嘟,嘟……” “擦,好不容易通一次竟然没人接。” 四个人都要抑郁了,老大蔡同看了看表,道:“快熄灯了,要不算了吧。” 刘启也有些兴致缺缺,道:“试到熄灯吧,还有五分钟。” “那好吧。”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于是刘启又开始随意拨号。 一次,空号。 两次,空号。 三次,没人接。 四次,没人接。 …… 在不知道试了几次后,终于有了接通的声音响起,对面是一个有些疑惑的女声:“喂?哪位?” “通了通了” 刘启捂着话筒,对着陈安三人,一张脸笑到扭曲。 周然连忙道:“免提,免提,开免提。” 又一番操作之后,刘启被推了出来,轻咳一声,道:“喂,你好” “你好,你是?” 对面的女声似乎还很好听,起码对一群单身狗来说是这样,蔡同和周然都显得有些小兴奋。 只听刘启继续道:“嗯,是这样的,我们是今年大一的新生,这不是马上学期就要结束了吗,想要聚一聚,打算找个宿舍一起联谊。” 刘启刻意在这里顿了一顿,感觉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心理兴奋着,继续道:“我们想了个办法,随便拨出一个电话,有人接了就是有缘,既然是有缘,那有何妨出来坐一坐,认识一下。同学你看呢?是不是和你们寝室的同学商量一下?”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隐隐有嬉笑声传来。 陈安这边包括刘启都有些紧张的等待着。 不一会儿,先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道:“小弟弟们,我们是大三的学姐,你们这种方法,早就被人给用烂了,下回还是想个好点的主意再来搭讪吧,乖” 说完,“咔嚓”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安这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而恰在此时,时间刚好到了十一点,宿舍楼全部熄灯,寝室中瞬间险入了黑暗。 “艹” 几个声音重叠在一块,也不知道是在愤懑刚刚的电话,还是熄灯的准时。 第八百九十六章 世界格局 “哈,小兄弟,我就知道你会来。” 周国栋摇着轮椅,非常开心地将陈安迎进蓝天安保,虽然确定陈安不会拒绝自己的招揽,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可真当人才落袋,才能心安。 而陈安深吸一口气,也迎上了周国栋,假意腼腆,说着自己都感觉恶心的话:“周大叔,你的话我想了好久,觉得既然有能力确实应该贡献一分自己的力量。嗯,上次有些事情你说的不是太清楚,现在能和我讲讲了吗?” 在学校的生活的确开心,常伴父母也很安宁,如果可以他真的只想去做一个普通人,结婚生子,供养父母,度过平凡的一生。 可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必须要去做,躲不开,逃不掉,只能面对。 周国栋不慌不忙地引领陈安进入蓝天保全的地下负三层,道:“说起来,这里才是我们的办公基地,楼上更像是个现代化的俱乐部,即便不刻意去遮掩那些比较先进的仪器设备,也很少会有人把我们和隐秘组织联系在一起。” 走到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里,周国栋将一份文件递到陈安的面前:“先签署一下保密协议吧,之后我再叫人帮你去办入职手续。” 陈安将手上的文件简单的翻了翻,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常力量,奇怪道:“这份文件有约束效力?” “当然,”周国栋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国家a级绝密文件,具有极大的法律效力。” 陈安苦笑道:“周大叔,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人身约束。” 周国栋面色一滞,接着大笑,没好气地道:“小兄弟,你是不是看多了,你将我们隐秘机关当成什么了?是不是还要留下你的一缕分魂,留待以后控制你?你呀,要相信国家。” 随即他正色道:“我们的背后是人民群众,不是某一个野心家,不需要向某一个人负责,只要维持社会的稳定,人民的平安就行。你也是诸夏的一员,而且我们已经调查过你的背景了,背景干净,这些就足够了。” 陈安面色诚恳,心中却是将陈旭的记忆又过了一遍,发现这个世界似乎真的有很多事情和自己的理解有所偏差。 等到陈安将那份保密文件签署完后,递还给了周国栋,看着对方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 不一会,一位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职业套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向着周国栋道:“组长,你找我?” 周国栋一指陈安道:“小夏,带新入职的同事去办理一下入职手续。” “好的,”高挑女子应了一声,又转向陈安道:“你好,我叫夏天。” “呃,你好,我叫陈旭。” “我听说了,一位靠着纯粹武力被评定为c级的强者。” 这个叫夏天的女人似乎很吝啬自己的笑容,只是向陈安翘了翘嘴角,就好像是笑过了一样。 “跟我去办一下入职手续吧,有些地方必须得你本人签字。” “好,”陈安入乡随俗地跟着对方离开这件办公室,又到十五层的人事部门去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周国栋的面前。 后者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陈安面色异样地道:“感觉有点古怪,就像是个正常的上班族。” “哈哈,这样就对了,不然能有多大的差别?超凡事件就是以国家的范围来看,也不是每天都会发生,放之一城就更加是如此了。所以我们一天上班,更多的时候还是泡泡茶,喝喝咖啡,看看报纸,玩玩电脑。一些文字性的东西自然有文职人员处理,我们只在需要出动的超凡力量的时候,才会出手。” 周国栋解释了一句,接着又道:“你现在已经入编了,暂时就分到我这个组,具体有什么想法没?” 这也是他最近高兴的点,上面的确很看重这个叫陈旭的年轻武者,但绝得还是要稍微历练一下,于是就暂时调派到了他的麾下。 一个c级战力,足以应付很多的超凡事件了,尤其是在现今,世界格局有变,超凡事件层出不穷的时候,简直就是个极大的助力。 即便因为是武者,除了正面战力,没有太多的其他手段,也能起很大的作用。 陈安则有些疑惑于周国栋的话:“你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入职的形式,”周国栋道:“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份,所以想要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他顿了顿道:“一般情况下,我们这边有两种方式,一者是在蓝天保全给你一个职位坐办公室,一者是不在这里担任任何的职务,只在需要的时候,随叫随到。” “那我自然是选择后者。” 周国栋早有所料,给出选择而不是代替对方做决定,只是对于一位大师级存在应有的尊重。 接下来,将各项福利待遇敲定,周国栋话题一转,又导向其他方面,他表情略显沉重地道:“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员,有些事情也就不应该瞒着你了,其实我们的情况并不像是最初对你描述的那么好。” 陈安见周国栋表情认真,也不由提起了几分注意。 他的确是想着正式入职后,可以到这里的情报部门查阅一些有关里世界的信息,可很多东西并不是光看书就能了解的。既然周国栋有兴趣讲,他也不妨多听听。 “刚刚小夏带你逛了一圈,相信你现在对我们的情况应该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了吧。” 周国栋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先问起了陈安对体制的了解,见陈安点头表示肯定他才继续道:“其实国家并非只有我们一支超凡力量,除了散人集中,国家只是代为注册管理的民团性质的同心社外,还有三支纯粹的暴力机构。” “其一,就是战争年代特进科改组的龙腾,又称龙组,他们是国家对外的最强力量,里面的每一个成员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其二,是天润集团,他们专管里世界的国际贸易,同时还注重收集一些相关的情报,是个富得流油的部门……” 周国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着说着,话题竟有些跑偏,幸好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将话题拉回,道:“至于第三么,就是我们神英社了,我们改组自国家安全局第十九室。现在还挂着安全局的名头,我们的职责就简单了,就是守土一方,保境安民,不需要和外国的那些家伙们有太多的接触。” “原本这是一个很安生的工作,百年前天师道倾巢出动,爆发全力镇压了一次妖灵潮汐,自此之后妖灵之患顿解,整个诸夏都安生了不少,顶多某地偶有小概率的妖灵作乱事件,也是疥廯之疾,翻手可破,终究难成大患。有我们镇压下,表世界更是没有什么大乱子产生。” 周国栋说到这,语调一变,变得有些哀叹:“可这种情况,在二十年前被彻底打破了,个中缘由,也不是因为妖灵反噬,而是莱茵联邦的强势崛起。” 陈安小心试探道:“他们的里世界力量在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 “并非这样,”周国栋苦笑道:“他们仅仅只是自己变强而已。” 见陈安不明白,他又详细解释道:“你也知道,莱茵联邦其实是由十几个国家和地区整合而成,在之前,那里是许多的小国,尽管富足发达,国力却并不强,各国内,各种势力繁杂,就是超凡者的体系也多到令人咋舌。” “可在二十多年前,这个国家完成了整合,不止是表世界,里世界也同样如此,圣职者、异能组被收编成了官方机构,疯狂地打压其他巫师、黑夜眷者、深渊使徒乃至异种。” “这些黑暗阵营的家伙们走投无路,大部分寻一个周边小国家躲藏,可还有不少人不远万里仓皇东来,在我们诸夏安家落户。南北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恐怖组织严重威胁了国家的安全。” “不错,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酝酿着反攻回去,可因为性情偏向的原因,对自身的行为并不如何收敛,与我们的冲突不断。甚至因为他们对超凡力量的肆意使用,原本被镇压在地下的妖灵们,也有再次苏醒的迹象。我国近年来可以说是祸不单行,超凡事件频发。当初你所见的那副景象,其实在很多地方都成为了常态。” 陈安道:“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们随时有可能在任务中殉国?” “不错,”周国栋沉重头道:“尤其是作为南北枢纽的南徐,这种情况更是时有发生,我们神英社成员的死亡率高居全国所有城市第三位。现在可以给你一个退出的机会,只要你在退出后,严格遵守保密协议,不将我们的事情泄露就行,你的选择是……” 陈安眼皮一耷,摆手道:“少来了,你这么试我有意思吗?上了你的贼船怎么还可能下得来。” “哈哈,被你看除了,”周国栋自觉幽默的打了个哈哈,接着又正色道:“我刚刚说的确实有夸张的部分,但实际情况也不容乐观,那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所以对有些事情,你应该有心理准备,即便你是c级大师。” “放心,”陈安说着半真半假的话:“我已经考虑好了,有心理准备,不会后悔的。再说,我家就在南徐,真要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还不如在这里时刻能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可以很好的保护父母家人呢。” 周国栋一副老怀大慰的样子,道:“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 “好了,”陈安站起身,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我现在也算是社里的正式成员了,可以去了解一些里世界的基本常识了吗?” “当然可以,”周国栋手指一竖,向上指了指道:“14楼d室,你自己去吧,或者找小夏也行,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你的生活助理。” “生活助理?” “不错,大师级的待遇。” 第八百九十七章 阳极电剑 走在14楼的过道里,陈安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一点与身旁领路的夏天的距离。 这女人的表情的确是冷了点,不过长得还不错,尤其是一双大长腿,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但这只是看起来,若是和她走在一块就不会这么感觉了。 差不多七尺有五的身高,折合这个世界的度量就是一米七五的样子,在女生之中绝对算是高挑了,能让很多男人自卑的无以复加。 其实陈旭的身高并不算矮,就是一般的中等身材,一米七六的样子,说起来比夏天还要高上一公分,但女生本就显高,再加上起码七公分往上的高跟鞋,站在陈安身边显得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来。 让属于陈旭的那点自尊心,完全无法接受。 “就是这里。” 夏天在一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陈安抬头向这扇红漆实木门,见上面除了一个写着“d室”的门牌,什么相关的标识都没有,不禁有些疑惑地看了夏天一眼。 像情报科室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都得设点门卫啥的吧。 夏天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扇门平时是隐藏的,只因你的要求,它才被显现。并且六层以上只有内部的人才可以进入,其他人在五层就会被拦下。” 这才对嘛 陈安心道:就算是一些常识,对普通人来说也应该是绝密,不大可能如此明目张胆的摆在这。 如此想着,他就要推门进去,却被夏天叫住。 “等一下。” “嗯?” 陈安疑惑回头,只见对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地道:“周组长告诉了你,我的工作了吧。” “生活助理?” “对,我不止是你的生活助理,还是你的工作助理。关于这两方面,我觉得需要和你做一个详细的说明,可能要耽误你几分钟。” 她说的客气,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陈安对此很不习惯,但想着端人饭碗就得服人管,便忍耐了下来。 就听夏天继续道:“关于工作方面,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一个联络员,负责把与你相关的工作分类整理好,交给你处理,另外在属于你的行动中为你提供情报支援,必要时,也从事一些接应工作。至于生活方面么,则是为你申请你应得的资源待遇,以及解决生活中因为特殊身份和现实身份有冲突所产生的麻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安点了点头道:“有一点。” “什么问题?” “你能笑一笑吗?你这样我压力很大。” 夏天嘴角抽了抽,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硬生生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才道:“抱歉,我的上一任老板在三天前死了,死的尸骨无存,我负责和他家里人接触,为他们发放抚恤,现在实在是笑不出来。” 陈安愕然:“呃,抱歉,我……” “没关系,有时候我说话可能会很直,希望你能谅解,因为我不希望有一天到你家,给你家人发放抚恤金。” 陈安愣了愣,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听夏天又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她将一个表格递到陈安的手里,道:“这是一份作息时间表,作为新人,你需要接受为期两个月的培训,时间就订在暑假开始的七月一日,你看一下,如果有问题再找我,电话你已经存过了,现在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踩着高跟,伴着“踏踏”声,渐行渐远,将陈安独自留在了这里。 作为陈旭,骤然听到这种事情,感受到这种氛围,再加上三天前亲自见证的一些画面,心中难免有些沉重;可作为陈安,这些似乎是司空见惯的,因此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转过身,伸手推开了d室的大门。 …… 时间飞转,很快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暑假也过去了一半。 蓝天保全公司地下负三层,周国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中,手上拿着一张包括:冷兵器史、枪械组装、热力学论述……有着三十多门科目全部评优的成绩表,久久无语,感觉面前的陈安就是天生的战争机器。 “我这算是提前结业了?” “算,算是吧。” “那我能投入战斗了吗?我记得这两个月来,总部有两次外勤任务。” 周国栋捏了捏眉心道:“我们这一组因为上一次损失惨重,有三个月的休息期,这还有一个多月呢。” “是我有些焦躁了,但看着许多同事牺牲,我……” 这当然是胡扯,他在另外的地方训练,这两个月都没怎么来总部。他主要是在“d室”泡了许久,对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有了相当的了解,急着再找个异能者解刨。 如今他已经九窍圆满,可却被死死卡在元气共鸣之上,自然是想赶紧找到绕过屏障的途径。 周国栋自然不知道他真实所想,点头道:“你有此心,我很是欣慰,但很多事情是急不来的。不过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训练任务,我确实是没想到。有一件事本来是想等你成功完成一件任务再和你说的,既然眼下有一个月的时间,或许可以好好利用起来。” “什么事?”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持典者的事情吗?” 陈安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地道:“你是说,我有机会成为持典者?” “不错,”周国栋笑道:“武者劲力由心之后就没有路了,除了成为持典者别无选择。而武者强大的体魄,本身也比普通人更适合成为持典者。”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本来即便是再天才的武者,想要成为持典者也要经过重重考察,可此时国家正在用人之际,处处都缺乏人手,有些标准不得不一再下调。对于你c-级的实力上面十分看重,因此把你上次辅助我们击杀了那个c+级的污染者的功勋也给记下了,所以直接算你达标,决定奖赏下一件法器帮助你成为一名执器。” 陈安有些愕然道:“直接成为一名执器?” 武者的劲力由心境界,就是这个世界所说的宗师层次。在这里筋骨翼膜大成后,基本上是修炼不出真气的,只能走技巧的道路,勉强达到七窍小圆满的劲力由心层次。 这是一个很古怪的层次,没有真气的辅助极难达到,可却不乏天资横溢者强行达成,另外再加上这个世界本身对真气的压制,劲力由心的宗师武者就是比之两个月前的陈安也只是差了三分力气而已。 当然,再怎么天资横溢也抗衡不了世界的固有法则,达到劲力由心,在这方世界武道一途就算是走到了终点,必须转换其他的途径。 在诸夏最好的情况自然就是转职天师,成为一名执器者,陈安下定决心加入国家队的目的,除了弄两个异能者解剖外,自然就是获得一件天师法器用以研究。为解析这个世界的法则,储备知识。 他本以为加入神英社后,需要经过重重考察,解决许多任务才能获得这个机会,却不想竟然一加入就有这福利待遇。究其原因竟是他在培训中表现出色。 以前因着出身暗司的缘故,他只是一味的想要隐藏自己,实在是没想到,表现优秀一些也会有这么大的福利。 “不错,直接成为一名执器。” 周国栋自然明白陈安的疑惑,笑了笑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能我之前的话,让你对于持典者可能有所误解,其实执器并不是奉典的进阶。” 见陈安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他又详细解释道:“实际上执器和奉典所走的是两条道路,执器是继承制作这件器物的天师的衣钵,而奉典则是许多天师联合共同研究出的一种先掌握战力再达到对应境界的速成办法。” “执器的境界速度的确很快,但却限制于器物本身,终有自身的极限,可奉典却是稳扎稳打,扎实根基,一开始可能不如执器,但却有机会冲击更高的境界。” 陈安有些迟疑地道:“那我……” 周国栋摆手止住他下面的话,道:“你放心,组织的确很看重你的,自然不会竭泽而渔,但现在确实是用人之际,我们急需一股决定性的力量,坐镇南徐。至于以后么,执器未尝不能转为奉典,奉典也未必不能转为执器。” “多谢组织的栽培。” 环境对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陈安在这里就待了两个多月,就开始变得官僚了许多。 周国栋对他的转变和态度却是很满意,笑道:“提前告诉你一下,这一次的法器是三百年前阳极真人所炼制的阳极电剑,尽管只是一件四级中段的法器,却是妙用无穷。你拿到之后,尽快与之契合,现在的形式越来越不容乐观了,我们随时可能会结束休假,顶上一线,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的。” …… 三天之后,蓝天安保七层的一间独立练功房中,夏天将一只剑匣以及一只密码箱放到了陈安的面前。 陈安充满期待将之剑匣打开,看见了一柄造型别致的长剑。 剑长三尺四寸,宽两指,剑身上密密麻麻铭刻着小巧的篆文,每一枚篆文都蕴藏着奇异的力量,仿佛时刻都在与周围天地间的某种特殊能量进行交互。 陈安没有在夏天的面前试剑,而是看向另外一只盒子,有些疑惑地道:“这是?” “你的考核任务。” 第八百九十八章 简单任务 陈安感觉有些无语,“考核任务”一次,让他不期然地想到了这次破碎洪荒一行。 好像加入个什么组织,总得有这样那样的考核。 但还是那句话,入乡随俗,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因此他没带任何情绪,非常坦然地道:“是什么任务?” 夏天依然冰着脸,没什么表情地道:“护送任务,将箱子中的东西送到首都。” “什么东西?” 陈安皱着眉,手抚上了那个密码箱,强大的感知透入其中,感受到了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力量。 “魔灵锥,还记得你击杀的那个马翔吗?他就是受到了魔灵锥的力量污染。” 陈安恍然,之前在“d室”泡着,可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知道除了天师们制作的传承法器外,还有很多古代妖灵制作使用的邪恶器皿。 这些东西在古代自然是要就地封印的,可在现在,人们的思维更加活跃,手段也更为繁多,可以成功的避开这些器物上的辐射与污染力量,加以利用。甚至还可以转变上面的扭曲力量,把其重新打造成无害的传承法器使用。 这也是国家富裕的传承器物的来源之一。 对此陈安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对任务本身还有一些疑虑:“考核任务只是护送一件魔器?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国家对这种器物的称呼统一为封印物,可下面的人还是喜欢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反正心里知道无论是魔器还是邪物,指的都是同一种东西。 “看出来了?”夏天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疑似笑容的表情道:“自从你的培训成绩上报上去后,上面对你的能力倒是没有任何的异议,唯一在乎的一点就是你的品行。这个护送任务就是对你品行的一项考核。” “品行考核?” “不错,这是一件二类魔物。” 陈安一怔,二类魔物指的就是妖灵制器。 过去会把封印物分为三类,分别是一类古魔遗留、二类妖灵制器。 现在和西方莱茵联邦交流密切,又多了其他几类,比如深渊魔物,黑夜意志等等。 而这个类别划分,却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根据各自的特色,其中妖灵制器最大的特色就是蛊惑心智。 当然,其他魔物也都有类似的效果,但唯有妖灵制器在这方面最为强悍。 也就是说,他这次护送任务的难点主要不是来自于外在,而是来自于那把魔灵首发 陈安心中苦笑:这也算是考验?他的武道意志连太古魔头的意志残留都能抗衡,除了本身出问题外,最不怕心灵蛊惑。 但想想,走个流程,让上面对他更放心一些也好,权当是去首都旅游了,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宅了,一味的埋首吸收信息和提升自我力量也不可取,须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路,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出去看一看的。 由是他抬头道:“这个任务我接下了,关于这柄魔灵锥或是这次任务的注意事项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夏天似在整理思路,顿了顿才道:“这件魔物的代号已经下来了,是c超-2-57……” 这一点必须先说清楚,因为有些魔物,知道名字,就会被污染,因此,只要是被官方获得,都会给定一个代号。 “其污染本质是放大七情,增强欲望,可以召唤一个魔灵附体作战,但同样的对七情的污染将会更大。另外,如果被这柄魔锥刺伤,则会被注入一种灵魂毒素,让伤者死的惨不忍睹。以上是我们评估出的结果,至于详细实验数据及其他可能存在的隐藏效果,还得由首都那边测试,我们并没有对类似封印物测试的手段。” “至于任务方面,”夏天极其认真地将一份书写着注意事项的清单递到陈安的面前道:“你有七天的时间准备,十天内送到龙骧街16号,就算是完成任务。期间出了任何事都可以向当地的神英社求助,当然,这也就算是你任务失败了。其他的注意事项并非强制,基本都是建议,我已经列在那张清单上了。” 陈安看着面前a4纸上,密密麻麻罗列了二十多项,嘴角不由自主地有些抽搐,良久才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顺便帮我订一张后天去首都的火车票。” 夏天有些异样地道:“你不多准备几天?这毕竟是你第一次任务,上面给的时间也很宽裕。” “不用了,我这人心理搁不住事,早解决早好。” 夏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道:“我明白了,这就去为你订后天的车票。” 说完,她转身离开,空旷的练功房又只剩下了陈安一个。 他放下手中的注意事项清单,也没再去看那个密码箱,目光直接落在那柄阳极电剑的剑匣上。 那里面除了阳极电剑外,还有一本说明手册一样的东西,明目是“阳极斩妖谱”。 陈安大致翻开看了看,发现就是一种阳极电剑的运用,以及借助这柄剑修炼自身,蕴养自身的方法。 凡事易早不易迟,陈安干脆就按照上面的记录修炼了起来。 因为有过对仙门法诀的研究,所以陈安对这些东西上手极快,并且还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 到了九窍圆满之后,除了劲化外罡之外,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提升,那就是内庭的圆满。 而内庭圆满标志着对于真意法理的运用开始由内在的提升自我认知、构建道基,开始变为外在的现实干涉。 到了这个阶段,已经可以由内至外,映射外景,证明道路了。 也就是说,他对外物的运用达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直接将书册中的御使之法简化,他伸手一招,一道蓝紫色的电光就从剑上腾起,几乎没有任何迟滞地轰击在练功房的墙壁上。竟在经过加固可以抗衡c级能量度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焦黑斑点。 犹如得到一个新奇的玩具,陈安颇感兴趣的就要试验一下剑上蕴含的其他法诀,并将配合御使之法融入自身武功,以提高与之的契合度。 可突然之间,他心中一动,竟是莫名想起了自己颈项间挂着的虚灵紫晶。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到了九窍圆满这个阶段,靠着内庭的稳固,靠着对真意法理的运用,对虚灵紫晶力量的发挥也能提升一个崭新的台阶。凭借这玩意的种种特异能力,甚至能抗衡真正的法相宗师。 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这个世界对特殊能量的压制,比他想象的还要强。 即便他的确对虚灵紫晶的操控提升了一个台阶,可虚灵紫晶发挥出的威力却不尽如人意。 原本他对此都放弃了,只准备利用其中的虚灵空间修炼,毕竟这只是一个辅助性的东西。 但看到眼前的这柄剑,他的心思不禁又火热起来。 在炼制虚灵紫晶之初,他就是有过类似的设想,炼制时模拟的环境是绝对的末法。 也就是说,在末法之中,这件器物都能发挥一定的作用,这就更不要说是眼下了。 之前,他是没有调整改造的方向,现在有着一件实实在在的参照物,情况自然又不一样了,或许就有绕开某些限制的办法。 虽然那只是一件辅助物品,但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自己的力量,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像现在,苏晗并没有如约而至,疑似有变故发生的情况,自然是多一分力量,就多一份安全感。 于是他将“阳极斩妖谱”放下,集中全力向着剑身探出自己强大的感知,开始进行初步的解析…… 三天后,陈安提着个密码箱,登上了去往首都的列车。 一千九百公里,差不多二十个小时的车程,他在下午两点登车,差不多可以在明天上午十点钟的样子到达。 陈安的计划是到地方把东西送掉,就赶紧回家。对于阳极电剑的解析,他已经有了本质的突破,将之运用在虚灵紫晶的改造上,收获了极大的成果。 这三天来,除了中间地、火、风、水四大基本构造铭文的力量还不能调动太多外,其他的梦、幻、空、镜、心、形、元、合的运用都有了本质的提升。 现在的他凭借种种手段,都有信心和天象巅峰的存在周旋一二。 当然,这离他的预期还差的远。 主要就是因为时间太短了,所以他打算这次回来后,好好的再做一次调整,争取将虚灵紫晶的外放能量度做更深层次的提升。 哪怕达不到半步天仙的层次,也要能直面法相宗师才行。 火车上,陈安暂时将思绪从颈项间挂着的吊坠上收回,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火车票上,开始寻找座位。 因为陈安没有特殊的交代,所以夏天给他买的是一张软卧。至于飞机,陈安觉得在自己没有真正达到天象,可以在虚空漫步前,是绝对不会去坐的。 按图索骥地找到了包厢和床铺,陈安将行李放好,就打算上床小眯一下,顺便再研究研究虚灵紫晶的改造。 可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再次被拉开,其他三张床铺的主人到了。 对此陈安本不准备理会,可来人却有些惊讶地道:“咦,陈旭,你怎么在这?” 陈安一怔,睁开眼往门口看去,竟见一道只在梦中出现的身影立在那里。 一时间惊喜、满足的情绪充塞心田,让他下意识地喊出一个在他心中徘徊了千百遍的名字。 “杨雪?” 第八百九十九章 青春无痕 软卧包厢的门口一个扎着马尾辫,容貌精致的少女,亭亭而立。她身着湖水绿连衣裙,一条同色丝带在腰间系紧,凸显出可堪一握的细腰,裙摆垂落在膝盖位置,露出一节有着象牙般白皙细腻的小腿。 见了这般情景,陈安心中尽是惊喜满足,另外还有一些愤恨仇视的情绪夹杂其间。 前者来自陈旭,后者则是来自陈安。 和一个自己暗恋近四年的女孩不期而遇,有着惊喜满足很正常,至于愤恨和仇视,则是因为他想起那个差点把他干掉的红毛。 这些时日忙着提升自己、窥天世界的真实,都快把这个家伙给忘了。此时见到杨雪,想起当初的一段跟踪经历,不自然地又将这家伙给记了起来。 根据记忆的残留,陈安可以肯定这家伙是一个异能者。 对于异能者,陈安的态度一开始是比较谨慎的,可后来在“d室”中阅览了一些资料后,就有些释然了。 当初周国栋介绍到异能者,面上不自然浮现出的古怪之色,陈安还是记忆犹新,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古怪的神色是鄙视。 在普通人看来异能者的确强大,是英雄,是神明,可在传承自天师一脉的持典者看来,这些人完全是垃圾,一个纯靠吃天赋的职业。 他们的属性异能有太大的偏向性,只要被洞悉了弱点,十分容易被针对。 在整个超凡世界里,一般都是一些被驱使为走狗的货色。 但就是这种货色,差点把陈旭给杀了,让陈安的计划胎死腹中,这怎能不让陈安恼火异常,当时就下定决心把那红毛碎尸万段。 只是这段时间太过繁忙,根本没有顾得上他,现在看到杨雪,不由动了点心思。 当初是因为跟踪杨雪,才遇上那个红毛的,两人之间必定有着某种关联,说不定就能把那个家伙和那个家伙背后的家伙给挖出来。 陈安不喜欢当一个记仇的人,所以只想把仇立刻给报了。 想到这,他对待杨雪的态度不禁又谨慎了几分,只是面上不露。 “咦,好巧啊,你这是去哪?” “金京啊,我在金京上大学。” “这还没到开学时间吧?” 杨雪眼珠一转道:“学校有些事要处理,我就早点回去了,你呢?我记得你就是在本市上的大学,这是去旅游?” “哦,我……” 陈安刚要回答,杨雪身后却是传来一个男声,疑惑问道:“怎么不进?” 杨雪一惊,连忙让开身子,在她身后,一个脑袋较大、身材高壮的男生正满脸疑惑地站在那,一只手提着一个军绿色的箱子,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粉红色的箱子。 “姜伟?” 陈安眉头一皱,这家伙也是陈旭的同学,还是杨雪的同桌,高中三年陈旭都在觊觎他的位子,看到他心中就忍不住泛酸。 这是一种嫉妒的情绪,不过陈安却没有直接把它掐灭,因为这也是一个让他有些怀念的体验,一如当初晴姐投入秦嵘的怀抱,他却无能为力一样。 当然,这不代表他想改变什么,仅仅只是一种对往昔的留恋。 “你们?” 陈安一副狐疑的样子,视线毫不掩饰地在两人身上转动,心中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表面上却还是该装傻就装傻。 杨雪脸颊一红,羞涩地转过脸去,姜伟也有些尴尬,不过片刻之后就调整好了心态,鼓足勇气道:“我们在一起了。” 陈安心中酸涩的意味更浓,却掩饰的很好,笑道:“那真是恭喜了,我早知道你们会是一对。” 心中酸归酸,他却没有做些什么的打算,尽管想要保留属于陈旭的初心,但却不代表要放纵欲望,在究竟什么是本真的这一点上,陈安还是把控的很好的。 况且那是属于陈旭的青春,偶尔怀念一下还罢了,若是沉溺其间,难免不可自拔。虽然他和陈旭的融合是以后者的人生经历和过往为基,但属于陈安的经验决断还是存在的。 “呜……” 火车即将开启的鸣笛声响起,杨雪回过神来,催促了姜伟一句,道:“快点先把行李放好吧。” 后者又冲陈安礼貌地笑了一笑,才走了进来,开始放置行李箱。 陈安也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行李放的更隐蔽一些,除了一个背包的杂物,他一共就带了两件行李,一个是装着魔灵锥的密码箱,一个是装着阳极电剑的剑匣。 前者是此次任务的物品必然要带,后者则是为了时刻参考用以解析这个世界的规则屏障。 作为一柄剑类兵器,想要带上火车还是挺不容易的,诸夏在这方面管理极其严格,因此陈安不得不利用虚灵紫晶的力量把它变幻成一个行李箱,就这还差点没能过去安检。 一番折腾后,杨雪两人在对面床铺坐了下来,与陈安相对而视,一时无言。 双方还在一个学校时就不属于一个圈子,基本没什么共同语言,这猛一见面,竟连点话题都找不到。 还是性格稍微活跃一些的杨雪最先打破沉默,向陈安问道:“一年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陈安点了点头道:“还好。” 接下来又是一阵冷场。 如果不是刻意扮演,陈安对这方面的事情也不是太在行,只是遵循着陈旭的心声,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道:“你们在一个学校?” “呃,是的。” 回话的是姜伟,这家伙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给予肯定的回答后,又沉默了下来。 经此,陈安也算是真正理解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思何在了,干脆礼貌一笑就拿起手机,插上耳机,躺在自己的床铺上闭目冥思,同时准备继续解析这个世界的“规则屏障”。 不过在此之前,他的意识沉入虚灵空间之中,手中具现出了一枚硬币,轻轻弹出,口中问道:“杨雪和姜伟都是异能者。” 硬币旋转着落下,被陈安一把抓住,摊开手掌,发现硬币正面朝上,这是肯定的答复。 他的记忆不禁回到了高中时期,想起他们的小圈子,忍不住又做了一次占卜,结果显示他记忆中的那几个竟然全是异能者。 同班同学,这个比例还真是高啊。 陈安有些咋舌,并且也解开了过去陈旭心中的很多疑惑,当初因为暗恋杨雪,他很多次的想要融入对方的圈子,可怎么都融入不进去,为此他还自卑过很长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原因竟是这个。 自嘲一笑,算是与过去作别,他再次将那枚硬币抛起,同时口中问道:“那个红毛与杨雪有关。” 旋转的硬币高高飞起,陈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起划过的轨迹,正想伸手接住,可忽然之间心中一动,没再去管这个结果,被打断后的占卜结果已不再可信。 陈安的意识回到体内,循着感知,“目光”透过车厢之外,“看”到那里有一个无视炎热天气,全身都藏在宽大风衣中的男子。 他双目黝黑,就这么也隔着重重车厢看着陈安。 “冲着魔灵锥来的。” 陈安隐隐有一种明悟,却没有收回目光,而是又带上了一丝戏谑的情绪,沿着目光的对视传递了过去。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却并没有激怒对方,那风衣男反而像是害怕了一样,移开了针对陈安的视线,并消失在了陈安的感知之中。 “胆小鬼?或者以为自己身边还有其他的护送者?” 陈安心中有些遗憾,尽管并不在意陈旭的过去,可看着杨雪和姜伟如此亲近的样子还是难免积郁,想要找个出气筒发泄一番。 另外,他现在借助虚灵紫晶的力量可以直面天象巅峰,所以也确实想要看看自己现在达到了什么层次。 可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的怂。 他悻悻然的收回目光,可却奇异地发现隔壁车厢竟也有两个人在打量着他这边。 不,不是他,而是他这个车厢。其真正目标应该是杨雪两人。 陈安不无感叹地心道: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对此,他没有出手的打算,只是扫了那两人一眼,发现没有记忆中的那个红毛,就不准备理会了。 可就在他想要再次把意识沉浸入虚灵紫晶,占卜一下那个红毛和杨雪的关系,以方便找的对方的时候,车厢门一下被拉开了。 门口走进一个栗色长发,五官深刻的女人。 她带着足以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穿着黑色套裙,没有行李,只有一个随身小包。 她第一眼看见陈安显得有些惊讶,却很好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转而和另一边的姜伟交流了一个隐蔽的眼神,才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诸夏语充满探寻地问道:“10号床上铺?” 陈安眼中有异样色彩闪过,将双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本来没准备关注的事情,可现在看来似乎还挺有意思。 他略显殷勤地站了起来,指了指自己这个床位的上铺,道:“这里就是10号床上铺,需要我帮你拿行李吗?” 询问的语气中充满了这个年纪的宅男见到外国人的好奇和腼腆,可略微熟悉陈安的人却能分辨出,这是他想要多管闲事的前兆。 第九百章 民间组织 “谢谢,不用。” 女人也向陈安礼貌一笑,提着自己的小包就到上铺去了。 整个过程中杨雪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就好像是真的不认识对方。 陈安目光幽深,也没有再说什么,又躺了回去,包厢中重新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将意识沉入虚灵紫晶,而是开始回忆起有关异能者的相关资料。 整个诸夏的超凡体系之中,就只有与天师一脉相承的持典者和异能者,再有就是被封印了不知道多久的妖灵,其他的奇术师、黑夜眷者、圣职者……都是后来传入,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不深。 甚至真要说起来,包括异能者也是外来,被纳入诸夏超凡体系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进入诸夏的时间较早,还因为本身的缺陷,不为天师们所忌惮。 所以到了如今,有关异能者的组织家族在诸夏的并不算少。 可是到了近代,国家已经不再去管超凡者的体系类别了,只有在管理之内的和在管理之外的两个分别。 所谓的超凡组织也被整合为了四大块,其中龙腾、天润、神英都是隶属于国家的组织,至于最后一块则是隶属于民间的诸夏泛民族超凡能力者对抗外邦异能者同盟社,简称同心社。 其实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所谓的绝对民间自治的组织还是隶属于国家的。 到了现在,国家更是规定,在诸夏大地上行走的超凡者必须在同心社进行登记,为了社会的安定,这等于是将超凡的力量牢牢地控制在一个特定的范围之内。 这种做法,陈安不想妄评好坏,但整个社会确实稳定多了,普通人做着普通人的事情,超凡者做着超凡者的事情,各行其道,互不干涉。 其中或有越界行为,但都被国家的力量强行矫正了过来,陈安所加入的神英社主要就是承担这方面的职能。 所以关注火车上这些人有越界可能的,并不算是陈安多管闲事,反而是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不过陈安也没真就把这些人当成是一些越界者,周国栋的话让他眼界开阔了不少,上铺那明显具有异国风情的女人,也让他没把思绪拘泥在同心社的越界者这一条线上。 脑海中又开始翻过,那几个被重点标注过,本在莱茵联邦却迫于圣职者压力,可能会逃来诸夏的组织。 异端,最强大的异能者组织,不见容于圣职者,和西方黑暗世界的关系也同样不好。 黑暗工会,异能者、黑夜眷者、深渊使徒、异种杂处的松散组织,他们靠接受雇佣任务过活,却没有什么统一的领导。 其他再就是一些中小型的异能组织或家族,他们大多是挂靠在黑暗工会之下,以雇佣军团的形式存在。 至于奇迹等纯粹奇术师组成的组织却不在陈安考虑的范围之内。 可就是这样,黑暗工会中乱七八糟组织的数量细数之下也让陈安有些眼晕,不禁感叹西方世界的超凡圈子还真是有够乱的。 一下午的时间,陈安都在整理脑海中有关异能者的资料,当时囫囵吞枣地记忆了很多,正好现在可以消化一下。 原本他对神英社成员的身份并不怎么上心,仅仅只是想要通过这个渠道,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信息,可刚刚才受了些刺 激,不免想要找补些脸面回来,毅然决然的就准备要管这个“闲事”。 既然想要做到某些事情,自然就要用认真的态度去对待。 唱戏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装逼又何尝不是如此。 时至傍晚,睡在陈安上铺的外国女人翻身跳了下来,问了问餐车的位置,就开门离开了。 时隔一分钟,姜伟也站了起来,笑了笑道:“肚子好饿,雪雪,我们也去餐车吧。” 杨雪轻盈一笑道:“好。” 姜伟打开车厢门,看了眼躺在门旁的陈安,习惯性地客气了一句道:“陈旭,我们去餐车吃饭了,你也一块吗?” “好啊!你们等我一下。” 陈安摘掉耳机,一口答应了下来。 姜伟脸色微变,像吃了大便一样难受,他真的就只是客气一句,记忆中陈旭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应该不会去吃餐车那么贵的食物才对。另外,他和杨雪在一起,这家伙就一点眼色没有,非要去当电灯泡? 一时间他看着陈安翻身站起开始收拾东西,等他也不是,不等他也不是。 后面的杨雪不禁白了他一眼,灵机一动,转身拿起一包面巾纸,道:“那个我先去一些洗手间,姜伟,你陪我去一下呗。” “好,好。”姜伟如蒙大赦,还不忘向陈安道:“我们先走一步,一会儿餐车见。” 说完,不等陈安回应,就先一步离开了。 假意收拾的陈安直起身来,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却没有跟着去,而是延展感知,附到了两人的身上,“看”着他们并没有去厕所,而是直往餐车而去。 这三个人果然认识,只是杨雪他们怎么回事?诸夏异能界待不下他们,非得和国外的家伙扯上关系。 陈安摩挲着下巴,心中有些迟疑。 姜伟什么的,他不熟,该怎么死就去怎么死,可杨雪毕竟是陈旭暗恋三年的女神,心中一时有些难以割舍,不太希望她卷入这等纷乱的事件中。 在他的感知里,先前发现的在隔壁车厢的两人似乎也在往餐车移动,两方人即将汇合。 “看”到这里,陈安不禁有些烦躁,他毕竟不是过去的陈安,养气功夫差了少许,心中只想着将这几个把自己女神拖进漩涡的家伙给绳之以法了。 可他刚刚站起,走出包厢,却愕然发现,感知中的几个人在会面的那一刻,竟一起消失了。 陈安身如游鱼,在挤满人的通道中滑过,几步的距离就在感知消失处站定。 那里是列车的一个节点,全然不见杨雪等人的身影,只有一种淡淡的莫名波动,从列车车厢隔门的玻璃上隐晦传来。 这种情况,不禁让陈安体内的谨慎因子占了上风,一时之间只做观察,没有轻举妄动。 “那是艾萨斯之门,看来他们还是挺懂规矩的。” 陈安诧异回头,只见一个穿西装打领带,一身正装,打扮的就像是个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从身后车厢走了出来。 他看着陈安微微一笑,伸手道:“同心社自主联合管理委员会异能组钱越。” “民间组织。”陈安撇了撇嘴,没去看对方伸出的手,只是问道:“那两个小家伙是你们同心社看上的?” 钱越表情十分自然,没有一点尴尬地收回手,同时打着官腔道:“同心社有义务维护社会的稳定,同时也有义务保证所有超凡者们的利益。” 陈安抿了抿嘴,没再去看他,注意力又转回面前的艾萨斯之门上。 这个东西他知道,曾在“d室”的资料中见过,刚刚只是因为猛一见到实物,没能对上号,被钱越一提醒就想起来了。 所谓的艾萨斯之门是一种结界类的东西,可专门开辟一个空间,在其中进行战斗,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事物,所以钱越才会说这几个异能者懂规矩。 陈安打量着那玻璃窗上的波动不说话,钱越也没有打破这尴尬氛围的意图,注意力只在陈安身上打量。 每年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觉醒异能的超凡者虽然不多,但放眼全国却是不少,他们很多时候懵懵懂懂的会触犯一些里世界的规矩而不自知。 同心社的自主管理委员会就有这个义务帮助这些骤然获得力量,自信心爆棚的异能者们看清现实。说起来,虽然他们干的是维护社会治安的活,但更类似于一个组织的接引者。 本来这一次他们发现杨雪等人,就准备把他们接引进同心社中,可还不待行动,竟然又有另外的人和他们接上了头。 心中奇怪之下,连忙去查对方的底细,却发现是境外来客,连忙赶来想要强行制止对方的某些行为,可却突然发现了陈安这个半路插入的家伙。 一开始他还以为对方也是迷糊的觉醒者,可靠的近了,那种似有似无的冷酷意味,却是不期然的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意味,因此他有了另外的想法,悄悄接近,想要试探一二,可惜对方也很警觉,根本不接他的话。 钱越的养气功夫也是不错,干脆就站一边与对方耗着。 没有太久,还是陈安开口道:“除了那两个小家伙,其他都是些什么人?” 钱越本来不想回答,想要再试探对方一下,可对方的语气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了,张口“小家伙”、闭口“小家伙”的,要知道那可是组长都很看重,有机会入级的潜能者。 由是故作和煦地开口道:“想必你也明白,有些事情在各自的组织中都属于绝密,不知你以什么身份来问我。” 陈安眯了眯眼道:“神英社。” “我能看一下你的证件吗?” 钱越笑眯眯的,看不出一丝异样,其实在陈安说出“神英社”的时候,他就相信了。 虽说龙腾相当于军方,神英社相当于警察部门,但实际上在超凡世界,神英社可比警察部门霸道多了,警察部门只能执法,却没有处罚权,那需要法院来做出判决。 可在超凡世界却没有针对超凡者的法院,神英社一般抓到人直接就判决了,该杀杀,该关关,一身煞气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他在感受到陈安身上的那一丝冰冷气息,对陈安的身份就有所猜测,故意要看证件,只不过是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神英社的确是令许多超凡者畏惧的强力机构,但他却不怕,他背后也有靠山,同心社确是民间组织,但也正因为这样,很多国家执法部门都得掂量着来,毕竟国家绝不可能脱离群众基础。 陈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本证件,递到对方面前。 钱越无视了陈安的目光,一把将对方手中的证件接过打开,故作认真地查看了起来,可当看到下方级别评定那一栏时,一个c级中段不期然的映入眼帘。 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不禁逐渐凝实,并且越睁越大,满目骇然。 第九百零一章 不得其解 陈安语气有些不善地道:“看完了吗?” “看,看,看完了,”钱越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双手捧着陈安的证件,微微弯腰将之递还,等陈安接过,他又将自己的证件取出,以同样的姿势,递到陈安面前道:“这是我的证件,请,请长官检查。” 他这前倨后恭的样子,自然不是因为陈安的身份,而是其上的能级评定。 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苦涩,原本就算是对方乃是市级的领导,他也不在乎,大家不是一个系统,对方又管不到自己,只需保持最起码的客气就行。 可谁知那证件上清晰标明,对方乃是能级度达到c级中段的强人。 c级中段是什么概念,一个省会城市还得是比较重要的省会城市的总负责人才够得上这个级别,普通省会城市的总负责人也不过就是一个d级巅峰或d级高段的评定,甚至一些小型的普通城市的总负责人连d级初段都不一定到,顶多是一个精英级的评价。 当然,职位什么的在伟力归于个人的超凡世界都是虚的,大家真正看重的还是实打实的个人实力。 里世界,并不是一个能被世俗法律所约束的世界,在这里杀了人,会被分为好几种情况来对待。 诸夏在这方面的确是好一点,可也仅仅是好一点,上位者把下位者杀了,或许会受到一定的处罚,可要是说抵命,那就有些过了。甚至像神英社的社员、龙腾的组员乃至天润集团的职员,每年都会有几个不定的杀人豁免名额。 如此制度下,怎么可能会使他们拥有敬畏之心。 一些初入里世界的无知小白可能没什么感觉,清楚其中潜规则的钱越此时就好像是个站在狮子身边的普通人,如履薄冰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简直是惶恐到了极致。 好在陈安对另外的事情更感兴趣,没有去接那证件,转而道:“现在可以说说了吧,那些家伙是什么人?” 钱越隐蔽地看了一眼陈安的脸色,这才小心地将证件收好,直起腰来道:“一方是光明社,一方是永耀塔。” 陈安皱了皱眉开始思索这两个组织的资料,因为有之前的铺垫,所以他直接跳出了诸夏的圈子,开始在黑暗工会的挂名雇佣军里找。 只是在黑暗工会挂名的雇佣军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几乎是哪个国家的人都有,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起来。 一旁的钱越哪敢让他自己想,见他一皱眉就连忙解释道:“光明社和永耀塔都来自于荣耀之光的分裂……” “荣耀之光?” 陈安非是前身,自然不可能记住黑暗工会下的上千个佣兵团,但像荣耀之光这中排名前列的,他自然是有所耳闻。 据传,其和现今排名第一的天使之音争位,结果惨败收场,连首领都死在了教廷的围剿之下,于是几位元老纷纷独立,各自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新的佣兵团。 钱越这么一说,陈安立刻就清楚了,同时也想起了光明社和永耀塔的相关资料,这两个组织,可以算是当年荣耀之光分裂后最大的两支佣兵团,各自在黑暗工会的排行榜上都能进入前十位。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战斗?” 钱越苦笑道:“内斗是荣耀之光的优良传统,这主要是他们的成分太复杂了,有异能者,有奇术师,还有黑夜眷者,不然当初的如此庞大的组织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即便是现在,分裂后的几个佣兵团也比别人更仇视彼此。所以他们为什么在这里战斗,很可能仅仅只是偶然碰到了,觉得比较好下手就打了一场。” “这个说法倒也有趣,”陈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两个我们国家的学生在其中又充当什么角色?” 这才是陈安真正想问的,毕竟是曾经很在意的人,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钱越眼睛一亮道:“这个我倒是知道。” 实际上他也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同心社虽说是保证一切超凡者的利益,可毕竟能量有限,比不得龙腾神英,很多时候并不能方方面面的兼顾到,而这世上总会有一些觉醒了能力却不愿和人交流的孤僻家伙。很多小家伙并不清楚我们同心社这个半官方的组织存在,被人一忽悠,就容易误入歧途。” 说到这里,他又小心看了一眼陈安的脸色,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恐怖的家伙也是冲着那两个人来的。 “光明社这些年被教廷打压的没有办法,只能往东方转移势力,”没能从陈安的表情中看出什么,钱越只能继续道:“可我们诸夏也不是好惹的,虽然不禁超凡者的往来交流,可对于吸收外来者还是相当谨慎的,而想要化解这种隐隐的排斥,自然只有想办法融入期间,那么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发展几个诸夏的成员来,更恰当的融入方式呢。” 陈安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些家伙,就是想要在诸夏发展成员,发展下线,以作为一条日后的退路。 他脑海中自然浮现出“d室”中有关荣耀之光和天使之音的描述,这两者看似只是黑暗工会的注册的最大的两个佣兵团,私底下却各有背景。 前者代表着整个西方国家的旧贵族阶层,后者则是官方和教廷。 他们两个的矛盾,完全可以看成是新贵和旧贵族阶层的矛盾。 结果是以荣耀之光败亡分裂而结束,也就是说新贵和教廷胜了,这直接导致了光明社等超凡者组织往东方迁移。 这其中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 荣耀之光败亡分裂还好说,他本身就是由西方二十多个国家的旧贵族阶层组成,合久必分是为常态。 可为什么要往东方败退,为什么要往诸夏迁移力量? 故土难离这个道理,不止在诸夏适用,在西方一样适用。迫使这些旧贵族离开世代成长的土地,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不是被逼迫到一定程度,根本不会如此。 他们背后究竟有着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他们? 这个问题其实与陈安无关,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塑造这个分灵,顺带再寻找一下轮回天盘,虚应其是一下琼华圣域的考核任务。 破碎洪荒中,一个碎片世界的局势,真的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可自从在周国栋口中听到了类似的情况后,他却总是不期然地想起失踪的苏晗。当初他亲眼看见苏晗和他是一起坠落这方世界的。 按照约定,对方应该来到他身边,护持他成长,辅助他寻找轮回天盘,可对方却没有及时出现,甚至到现在一点音讯也没有。 这怎能不让他心中泛嘀咕,尤其是在看到整个世界的格局正在发生奇异改变的情况下。 一位完整状态的天仙或许没有能力直面整个破碎洪荒,但在暗地里左右一个碎片世界的格局发展,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他的动机是什么?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陈安百思不得其解。 既不得解,他干脆就从这些纷乱的思绪中脱身而出,打算还是先顾好眼前再说。 “拥有圣者坐镇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 陈安先对这两家排名前十的雇佣军团做了一个简短的评价,接着眯了眯眼,话锋一转道:“但是敢在我们国家内耀武扬威,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走吧,进去看看,对方究竟是何等样人物,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扰乱社会治安。” 他这一句话,就等于是把事情给定性了,也让钱越稍稍安心,也有些许忐忑。 他之所以等在外面,就是自忖对付不了对方这么多人,想要等待支援,现有陈安这个强援自然是最好不过。只是他发现的那两个人才,就无法独自吞下了,以神英社霸道的性子,他们吃肉,其他人可能连汤都别想沾一口。 可他也没有办法,以他那点实力,根本就阻止不了陈安。 没管他的小心思,陈安说完,直接往那散发着特异波动的玻璃走去。进入艾萨斯之门的办法很简单,就这么走进去就可以。 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结界,可以单辟出一个虚幻的世界,承受特异能量的爆发,同样的也能分辨特异的能量波动,放入特异的人。 陈安的武道一途本不具备这个资格,但和阳极电剑初步接触后,沾染的那一点特异因子,也足够的走进“门”中。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过后,陈安真的推开了那扇“门”,眼前是和外面一模一样的餐车车厢,只是其中并没有热闹的乘客,仅仅只有着五个人。杨雪、姜伟、带着黑框眼镜的外国女人,还有两个高鼻深目的西方男人。 此时杨雪和姜伟已经躺下了,只有那个带着眼镜的外国女人还在苦苦支撑。 那两个西方男人里一个面容阴鸷,半张脸都遮盖在一顶半高丝绸礼帽下的阴鸷中年人,站在原地没动;另外一个面目年轻,发型却成了地中海的高大青年则面露疯狂之色,手中一根完全由火焰组成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眼睛女在身前凝聚出的空气护盾上,同时口中还不停的咒骂着什么。 车厢就这么大,陈安也没有刻意掩饰身形,因此在他踏入车厢的第一时间,两个西方男人就有所察觉。 低中海青年极有决断的放弃了大好的形势,退后一步回到了阴鸷中年人的身边,与后者齐齐望向陈安这边,开口质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入我的艾萨斯之门?” 第九百零二章 明悟自我 他说的不是莱茵语,更不是诸夏语,再加上语速极快,陈安基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陈安也没有探寻的意思,该想的,该考虑的,刚刚站在门外都考虑清楚,现在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将这些个敢在他地盘上撒野的大鼻子全部揍趴下再说。 因此,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是一记上步冲拳。 在后进来的钱越眼中,陈安就是往前跨了一步,然后他眼前一花,就失去了对方的身影,再看时,已经到了那个地中海的面前。 没有任何的停顿,捏拳冲打,他的拳快的晃眼,不带任何劲了都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这一次,他虽然是用无相玄通筑基,彻底抛弃了百炼神兵谱,可因为境界层次还低,需要技击之法护身,因此保留了身剑术的打法和元磁御兵炁的发力技巧。 一式冲拳,在元磁加速的效果之下,快的出奇,即便没有附加任何的劲力,一击之下,也锤弯了对方的腰腹。 地中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根本没有任何有效的阻挡,不,不止是没有阻挡,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腹部一阵剧痛,那痛感直接超过了他的忍受极限,让他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阴鸷中年大惊失色,趋于本能地在身边腾起黑雾,直到防护得当,才敢于试探呼喊:“劳伦斯!” 另一边唯一清醒的眼镜女同样大惊,趁着间隙,又在身前凝聚出一面气盾,谨慎地审视着突然出现的两人。 这个时候,其实同样惊讶的还有陈安本人,钱越的情报中有说是入级的高手,他就谨慎对待了。 可没想级与级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对方连一招都没抗下,就跪了,甚至让他后续连接的剑膝都没用的上。 陈安心道:怪不得说异能者是渣,他们强的时候是真强,弱的时候不会比普通人好到哪里去。 就像是倒在地上这家伙,见他刚刚使用的那两条火焰长鞭,威胁不小,可谁知对方根本没有舞动起来的实力。吓唬吓唬普通人还好,遇到陈安这样的技击高手,真的是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随手将这货丢开,陈安舒缓了心态,又看向已经隐身黑雾的阴鸷中年人,在对方试探呼喊减弱前,大手一展,劲力喷发,直接伸手进黑雾之中,将对方给薅了出来。 对方自然不肯束手就擒,体内似有异种能量酝酿,可却被陈安手腕一抖,劲力入体,积蓄的异种能量立时土崩瓦解,浑身筛糠一般地被掼在地上。 即便是到了九窍圆满的层次,陈安的真气依然无法离体,但却能借助接触媒介导引出劲力,击打出罡风。 至于对方弄出的障眼法似的黑雾,对九窍圆满感知再有提高的陈安来说,完全可以视若无睹。 两招拿下永耀塔的人,陈安再次调整了一下心态,再次转首看向另外的眼镜女。他心中有一股奔放的意志在流转,催促着他将对方也给拿下。 这股奔放的意志无关其他,只是长久以来的压抑,陈旭的压抑。 自从觉醒之后,他行事一如既往的谨慎,却从来没有反思过因由。因为早已习惯如此,因为曾经的陈安就是这样。 可他却忘了,现在的他早就不是曾经的陈安,而是年未至二十,尚有激情,尚有热血留存的陈旭。 哪怕多了一些珍贵的记忆,多了一个奋发的目标,可本性未变。 会因喜欢的姑娘被夺走而失落,会因没有勇气表白而沮丧,会因获得强大自身的力量异于常人而骄傲得意,会因敌人诡异强大而心中畏惧和害怕。 是的,他刚刚并不是谨慎,而是畏惧,是害怕,是怯懦,是骤然强大未曾改变心态的普通人思想。 刚刚他竟然还笑话异能者强的地方太强,弱的地方太弱,却不想他自己竟也掉入这个囹圄之中。 实力要一点一点的锻炼强大,心态自然也应该随之调整。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疏忽,曾经的记忆、经验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点,使得他在陈安和陈旭的身份之间摇摆不定,虽然之前就坚定了陈旭的身份,可还是很难一下转变过来,比较强融于弱,远比弱融于强难。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都要注意张扬个性,属于陈旭的个性。 决定一下,行动自随,他眼中利芒,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一个跨步就冲到眼镜女的气盾之前,腰背一崩,积蓄的劲力如弓弦激射,攒聚到手上,压缩成拳。 一拳打出,正中那面气盾,庞然大力自接触位置爆发,震劲透入直接把那眼镜女给震昏了过去。 直到此时她手中的气盾才因为难以支撑这大力锤击轰然高破,气爆声在她昏过去后,才接续响起。 冲击波扫过她的身体,震的她鲜血狂喷,好在她先一步昏了过去,免去了一番痛苦。 看着这满地狼藉,陈安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滋味,无关其他,也不是变态,仅仅只是一种心态上的调整升华,一种“我是强者”的自我认知。 来自前世的影响,在这一刻降到最低。 这一点,看起来没什么,可随着他日后的成长,将会逐渐暴露隐患,使他永远也逃不出前世的阴霾,逃不出大能布局的恐怖,逃不出自我心灵给予的枷锁。来这方世界,再建一个无有因果的“小号”的行为,也将变的毫无意义。 反而多了一个分身,多了一个可以被人针对的弱点。 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钱越,陈安一派风轻云淡地开口道:“把这里打扫一下,不要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说完,他径直往“门”外走去,打算继续完成自己的护送任务,相比之前,他对这个任务更加看重了几分,因为这是属于陈旭的任务,是属于陈旭的人生。 “长官,那,那他,他们……” 钱越结结巴巴地看向地上的杨雪姜伟两人,按照他的观察,这位神英社的长官,似乎此行目的就在于此,可最后却走得相当洒然,仿佛直接忘记了这件事。 见识过对方武力的他,没有丝毫窃喜,只做真心的提醒,以免对方回去想起了什么,再回来寻自家晦气。 陈安瞥了地上尚在昏迷之中的两人一眼,心境澄明地道:“交给你了,我只是维护此地治安。” 留下这句话,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只剩满脸愕然的钱越静立在此。 回到了自己的车厢,抚摸上装有阳极电剑的剑匣和封印魔灵锥的密码箱,他的心思更加澄澈,刚刚与钱越所说,就是他心中所想。 陈安的确不是那么有主人翁意识的人,可陈旭是。刚刚出手不光是为了拯救曾经暗恋的女神,还有就是身为神英社一员的责任。 守土一方,为国为民,这在陈安听起来,会觉得很可笑,却是陈旭曾经的愿景之一;是这方世界普罗大众儿时的英雄梦;是陈安分灵之后,另一部分的真灵弥补;也将是他武道意志的一部分。 曾几何时,陈安也有梦想,也有为国,为家的情怀,可因为家中变故,他武道意志的凝聚,全凭着一腔血勇,凭着血海深仇。 戾气满满,根基不固,靠着绝世神功的弥补,三次筑基, 才有了接近乾元的修为。 之后的道路不说毫无希望,也是非常艰难。 这次灵机一动,让预埋后手的举措通过分灵转世的形式而实现,又未尝不是一次矫正的机会。 接下来他闭目冥思以缓解疲惫,代替睡眠,一夜时间就这么平静过去。 第二日清晨,他睁开眼来,车厢中依旧空空荡荡,眼镜女和杨雪二人皆未再出现。 起身去不远处的卫生间做了个洗漱,他就回到位子上,从随身的双肩背包中取出一袋蛋黄酥,就着水杯里的凉白开当早饭。 早饭过后,他正准备安心地等待火车到站,可本以为早就下过车的钱越却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汇报工作一般地向他报告道:“长官,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整个案件也向当地的神英社和南徐的神英社做了通报……” 陈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太放在心上。 可钱越看他这个样子,难免心中忐忑地追问了一句道:“您还有什么要问的没?” 陈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心中恍然,昨日自己表现的就是为了杨雪二人前来,却虎头蛇尾,最终将人丢给了他,使得他心中不安,不敢擅专。 确实,钱越心中发苦,原本同心社也不会那么在乎神英社的态度,可谁叫他在陈安这里挂了相。 挂了相还罢了,可对方还是个强到可以让入级存在连异能都发动不了的狠人,由不得他不忐忑。 弄清因由,陈安笑了笑道:“既然交给你了,你就负责吧,无论是引导他们进入同心社,还是加入其它的民间组织,或是交由当地神英处理,我都没有意见。” “我还有其他任务,不宜多耽搁。”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密码箱。 钱越似才注意陈安身边的行李,面上先是有些诧异之色闪过,随即心中一咯噔。 “妖灵邪物!” 第九百零三章 异能武者 见钱越表情有异,陈安立刻就知道他应该是猜出了自己的任务,如此的看来,这家伙的异能当是增强感知方面的。 他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一般身负这种异能的人都应该是后勤辅助人员,本身不具备什么战斗力,怎么这家伙独自一人就敢追踪三个潜入的入级异能者?莫非他还有其他的异能伴随觉醒。 不过这属于对方的隐私,他纵然好奇,也没有深究的想法。 “那个,那个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我就先回去了。” 钱越咽了口口水,一副对魔灵锥畏惧非常的样子。 陈安有些好笑地示意他自便,直到他离开后,才有些奇怪地想起当初周国栋将这个任务交给他后,又十分凝重地告诉他这个任务的实质目的是考验他对魔物侵蚀的抗性,给了他一点心理准备。 可这一路上,密码箱中的魔物却是老实的很,半点力量也没有透出,就更别说对他进行侵染了,与周国栋的夸大半点不服。 百思不得其解下,他也没有过于深想,待到火车到站,就提起行李,安稳地排队下车。 首都车站没什么好形容的,就一个字“大”,以陈安的能为,也差点迷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好在多年暗司密探的训练不是假的,靠着路牌辨识,没有问人,他就找到了正确的路径,坐上了前往龙骧街16号的公交车。 车辆在道路拥堵中缓慢前进,足足过了两个多小时,陈安才算是到了地方。 循着门牌号,他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宅院。 宅院大门古色古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历史沧桑的气息,陈安再不识货也知道,眼前的门面比那些些装修豪华的高楼大厦有逼格多了。 但想到这里或是神英社上层办公的地方,非是某一人某一家的住宅心中又有所释然。 他没有上前敲门,就这么站在门前等待。 因为刚刚从道口走到门前,他的感知之中起码接受了十几道监视的视线。 其中八道是暗桩,六道是神识,还有九道以上是电子设备。 对于电子设备的观察,他的感知只能收获个大概,毕竟这玩意比较隐晦,不带丝毫的情绪和意图,且多远都能查看,他身周十丈以内的还好,十丈以外的,难免就有些力有未逮。 说起来他也算是经历过巨兽世界,对一些科技产物不算陌生,可在巨兽世界时,他一门心思地想要逃离,对其他的东西还真没怎么关注过,此时沉下心来看什么都透着两分新奇。 没让他等太久,红漆大门向内拉开,一个皮肤黝黑的板寸头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向陈安问道:“干什么的?” 陈安未觉有异,提了提手中的密码箱道:“送东西。” 板寸头表情不变,顿了顿道:“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陈安眯了眯眼,向洞开的大门看了看,只是被一面照壁遮挡了视线,未有所获,他又看向面前的板寸头,感知探出,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炽烈的血气,一时之间竟似明白了什么,高声道:“需要回执。” 咔嚓! 板寸头捏着拳头盯着他道:“我说,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陈安寸步不让的回瞪对方,针锋相对地道:“我说,需要回执。” 以他的傲气的确能做出放下东西走人的举动,但对方挑明了说,这是考核任务,那么在没有回执,考核不算结束的情况下,发生的一切状况都应该是考核的一部分,包括打进门去! 嗖! 板寸头动了,五指成爪,抓向陈安提着密码箱的手腕,他往前扑击的动作迅猛之极,竟与空气擦出了音爆。 陈安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左手提着密码箱不变,右手握拳,后退半步,接着撑地的力量劲发拳锋,抡拳便打。 板寸头前扑之势不减,拉回右手,后攥成拳,对着陈安的拳锋一击轰出。 轰! 两拳相交竟炸开了火焰,翻滚起热浪。 异能?武者? 陈安面色一变,连退三步,才消去后劲,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刚才猝不及防下,他竟吃了点小亏。 他实在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个异能和武者的组合。 在神英社时,无论是在纸面上,还是在周国栋的口中他都曾听过一个职业,那就是武师。 这方世界,异能有缺陷,武道没前途,但既然存在,总有聪慧者能将两者联系起来,重新开辟出一条道路。 一开始陈安听到这个的时候,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因为这不是一条道路,也算不得一种修炼体系,顶多只能算是一种职业,一种护道手段。 它既不能让人延长寿命身达永恒,也不能帮助人追寻心中的道路,纯粹的就是一种争斗手段。与陈安搜集修炼体系,解析世界法则的目的不符。 所以听过就算了,可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有些门道的。 板寸头见陈安退却,没有追击,只是重复道:“我再说一遍,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这句话比什么举动都更让人感觉侮辱,陈安人格中属于陈旭的那部分瞬间就炸了,好在属于陈安的那部分还保持冷静,只是甩了甩胳膊,活动了一下颈项,眼神一定,连密码箱都没放下,就挥拳再次扑出。 砰!砰!砰! 袭承自暗司的格杀术,让陈安的动作简单直接,招招不离对方的要害,逼的对方转攻为守,少有爆发,并且在有准备的情况下,陈安外罡内蕴,也不怕对方的劲力爆发。 单臂对双拳,一时都不落下风。 板寸头眼中狠色一闪,不禁又加了三分力,一膝盖顶住陈安拳锋,流火劲运转反锤他脖颈。 陈安就势倒下,横扫下盘,被对方桩功所阻,也不气馁,反弹身体拉开距离,身体一扭再次扑击而上。 他身法借鉴了一丝地支六合的奥义,半空亦能转折变向,甚或还能从筋骨拉伸延展收缩中借力,辗转腾挪,让对方完全找不到爆点,再刚猛的拳法也是白搭。 但板寸头也是不弱,流火劲运转全身,几乎每一处都能发力,就这么平趟过来,逼迫陈安和他硬碰硬。 两人追打着,远离了大门,迫近了道口,就在陈安被压制在一处墙角,难以再做腾挪的时候,板寸头眼睛一瞪,内抵双脚,浑身肌肉贲起,整个人似乎都壮大的一圈。 他双拳高举,呈举火燎天之装状,后又携澎湃劲力轰然砸下,双拳之中自成爆点,只要接触便能爆发。 陈安眼睛一亮,脚步顿下,这一次竟没做闪避,体内真气流转,内外罡气相抵如同在右臂之上戴了个拳套,毫不示弱地向对方挥拳迎击。 砰!轰! 三只拳头,接触即爆,滚滚气浪将板寸头掀飞了出去。 陈安似早有准备,周身罡气肆意,腰腿发力,踩碎了脚下青石硬顶着冲击波动而上,从爆炸的中心腾跃而出,追上被震的浑身的板寸头,趁对方气血翻滚难以自抑,翻转关节,将之拿了下来。 自始至终,他的左手都没有放下那只密码箱,全靠单手完成。 “漂亮。” 宅门之中,走出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他身量高大,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被撑的鼓鼓的,他此时一边鼓掌赞叹着,一边缓缓走出。 陈安强大的感知自板寸头身上收回,该“看”的基本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大概了解了异能和劲力结合的爆发。 其实他刚刚看似苦战,实则只为探索武技和异能结合的奥秘。 不然,对方的流火劲爆发虽然厉害,可也奈何不得他内外罡气圆满。 甚或九窍圆满之后,还能驱动真意照进现实,再加上太虚幻灵诀修炼到极致,天地同势的神通相随,就是不靠虚灵紫晶,战力全开下,他也有信心硬抗天象武者不败。 这板寸头战力虽强,可距离天象还差的远,顶多相当于一位善于爆发的三品秘术师。 不错,在陈安看来,这个异能和武技的结合,和利用魂牌获得秘术的东荒秘术师出奇的相似。以秘术辅,技击搏杀为主的手段,几乎和这板寸头的手段一模一样,甚至连寿命都是一样的短暂。 不过东荒秘术师是因为血煞之气的侵蚀,东荒变东莱后,纯靠修炼不靠魂牌的秘术师,彻底摆脱了煞气的侵蚀,寿命也有相应的增加。可以算是一条正统的修炼体系。 可这个世界的异能武者,异能爆发于体内,伤敌先伤己,估计没几个能得善终的,真的就只是个职业而已。 但就算是一种另类的爆发技,也有着一定的研究价值。 异能可以让他解析这个世界的法则限制,武技可以让他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创出在这个世界好用的护命玄功。 只不过现在却不是时候,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 他抬头看向走近的国字脸中年,随手松开被擒拿下的板寸头。 板寸头面色晦暗,得脱自由后,也没有转身报复,而是活动着刚刚被抓拿的手腕,默默地站到国字脸身后,显然是以对方为主动。 “陈小友,你好,我叫万仁松。” 国字脸似对陈安举动很满意,先自我介绍了一句,又解释道:“刚刚兴国的举动,算是考核任务的最后一环,恭喜你通过。” 第九百零四章 传帮接代 万仁松? 没有职务,没有介绍,甚至对陈安的称呼也透着随意。就好像这根本不是一个向上级汇报的任务,而只是一个私人的拜访。 拥有过去的记忆,陈安对相关权术的玩弄方法并不陌生,心中吐槽,表面不露地与对方走入宅院之中。 这里的确是一个办公场所,只是处处透着古色古香之意。 陈安见惯不怪地和两人来到了一个甚是清净的小院,进入了对方的独立办公室。 万仁松和煦笑着将屋中书桌上的一张回执拿起,递到了陈安的手中。 陈安认真地检查了真伪,也不含糊,直接将手中的密码箱交到那个叫贾兴国的板寸头手里,同时告辞道:“任务结束,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在这里多玩两天?” “任务期间不宜久留,以后还有机会。” 陈安从进入这里开始一点真灵就点亮心中澄明,感知笼罩一域。再加上这本就相对熟悉的操作手段,大体上明悟了对方的意图。 可很多事情很多时候还是需要稍作拿捏的,因此此时只在矜持地打着机锋。 “也对,”万仁松笑容不变,一点没有被拒绝的不悦,只道:“代我向墨老问好。” 就在陈安要转身之时,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那柄阳极电剑还合用吗?” 陈安眉梢一挑,道:“还要谢过组织上的栽培。” 对方比他想象的还有手腕,很多事情竟都已预先埋下了伏笔。 万仁松笑道:“合用就好,兴国,帮我送客。” 板寸头放置好密码箱,便带着陈安走了出去。 一刻钟后,他又回到了这里,此时万仁松已然伏案忙碌起来。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首长,为什么不把他留下,这和计划好的不一样?” 万仁松没有介意手上的事情被打断,抬起头笑道:“因为我突然觉得,相比让他掺和到京都的事情中来,他现在更适合待在南徐。” “这么年轻的大师级的确难得,可是首长,龙腾那边……”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尤其是现在。” 万仁松打断道:“我们与龙腾的那几位的确有些意见不合,但都是基于国家安定社会和谐的基础上,如今各地都有‘流寇’作乱,我们之间的矛盾未尝不可暂时放下,一致对外。” 说完他又叹息道:“如此年轻的大师级,还是武道方面的,实在是太难得了,或许可以留待以后。” 贾兴国似乎从这句话中明悟了什么,有些惶急地道:“首长,您的意思是荀老他……” “哦,别误会,仅只是未雨绸缪,”万仁松出言解释了一句道:“荀老的身体还好,但我们也得居安思危,这些年隐有些乱现的苗头,尽管国内还算稳定,却难保不被影响。更何况还有些人有别样的心思,就更是不能不防。” 贾兴国听了这句解释,心下稍安,思绪不禁又转回了眼下,有些迷茫地道:“那这次的考核任务的目的?” “仅仅只是我想看一看而已。” 万仁松接话道:“他没被魔灵锥影响,可见其意志强大,而意志强大就代表着立场坚定,非只是对妖灵,更是对人心;其次,他和阳极电剑契合的很好,这不止是人情,也是香火。而能够见到这两点,就已经足够了,这就是这次考核任务的最大意义所在。” …… 陈安本想在京都转上一转长长见识,可途中遇到杨雪的事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又和那板寸头练了一场,心中颇有一些想法,于是就没怎么耽搁,直接买了回程的票,当天下午就坐上了回去的火车。 又是一个昼夜的跋涉后,陈安不顾疲惫,直接来到了蓝天保全公司。 没去向周国栋交任务,而是直接做电梯来到了只有一间办公室的十七层。 头发花白的墨成青依然坐在自己的茶室里沏茶,他面前放着两个杯子,似乎早知道会有来客。 “墨老!” 陈安有礼有节,谨守自己陈旭的身份,将属于天仙大能的骄傲,属于陈安的不羁统统抛弃。 既然要练小号自然就要认真的练,所谓分身对他毫无意义,只有独立的自我,转世的真灵才能让他拥有摆脱大能控制的希望。 他要一切从头开始,保留或塑造出一个独立的,有别于陈安的人格,否则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怎么能骗的过站在无量天上俯视万界大能们。 “坐。” 墨成青依旧是之前的一身唐装,态度和煦,先让陈安坐下,将沏满的茶盏推到了他的面前才略显关切地问道:“任务还算顺利吗?” “顺利,万,万先生让我向您问好。” 陈安最后也不知道万仁松的职务,想了半天只能用一个非正式化的称呼。 “呵呵,他的职务很多,有军机委员、战时作战指挥部副部长、国防研究院指导等等,甚或还在神英社总部的十七局兼职,你可以称呼他委员、部长、将军……都行。” 墨成青玩笑似地化解了陈安的尴尬,却也让陈安心中一醒,知道那个看起来气场很强的家伙,真的大佬级的人物。 老人解释完这句,又有些感叹地道:“我以为他会把你留下,没想到啊。” 陈安默然,心中思索着该怎么开口,叙述心中疑问。却听墨老顿了顿,再次开口道:“你没去找国栋交任务,而是直接到了我这里,心中应该有很多想问的吧?既然回来了,就是自己人,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吧。” “我,我想问一下,关于异能和武者结合的事情……” 陈安面上露出一丝被长辈看穿的不好意思神态,这的确是一种伪装,但对于当前的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针对自我的心理暗示。 通过不断的告诉自己,我就是个没怎么经历过世事的少年,天性腼腆……等一系列人物的设定,来让自己真正的代入这个身份中,以此冲淡过去记忆的影响,塑造一个独属于陈旭的人格。 欺骗别人的同时,更要欺骗自己。 “是因为国栋他们的态度吧?” 墨成青了然一笑,接着摇头道:“我不知道国栋是怎么和你说的,但可以告诉你,我们诸夏的超凡世界里,除了持典者和异能者外,的确还有着武道一途,不然这栋蓝天大厦就不会专门设置一层武者俱乐部了。” 陈安皱眉道:“那周队他们为什么会……” “他们其实也没有错,”墨老顿了顿道:“武者无法超凡,异能者又太容易被针对,在低层次的任务中,的确不用太过在意。但千百年来,不代表武者和异能者会墨守成规,甘心卑下。” 陈安“了然”道:“于是就有了武者和异能的结合。” “异能多是外来,可在古代就有天赋异禀之人习武的例子,他们将天生的神异和武道相结合,走出了一条另类的道路。只是因为通讯技术、固有观念里的敝帚自珍以及天赋所限,这条道路并未广泛流传。” 陈安心道:武者未必都有异能,自然无法超凡,沟通抵达更高的境界,而异能者也难以沉下心来练武,除了一些机缘巧合,两条道路还是难以融合,些许高手也不过只是个例。所以才有了针对武者和异能者的普遍鄙视。但那个板寸头贾兴国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也是个个例。 心中有疑问,陈安直接就问了出来,就听墨老继续道:“早前武者未必天赋异禀,异能者也未必有练武的天赋,两者并不相融,可在现代,科学的进步,再加上我们有意识的去引导,情况又自不同了。异能者很早就会被发现,可以从小为其铸就武道根基,这就是新的道路,异能武者的由来。” 陈安皱眉道:“那纯粹的武者呢?没有异能天赋的那种。” 墨成青笑道:“也有办法,比如你那柄阳极电剑。” 陈安一愣道:“执器者?” “不错,天师法器自带异力,提升契合可改易根髓,异能自生,即便非是天生的异能者也可以利用之,问鼎武道之巅。除此之外,经过我们的研究总结,还有很多的奇物,异物可以改易根髓,做到同样的效果,使武者道路不绝。” “当然,”墨成青说完,又补充道:“既称奇物,自是稀少无比,天师法器亦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除了世代相传的部分,只有真正的练武奇才才可以得赐,所以这条道路上的武者少之又少,多是国家培养的异能者。另外,国家培养异能武者的武道计划,始于二十年前,现在仅是初见成果,像国栋他们一时还不能改变固有的观念。” 这些计划方向上面的事情或多或少都牵扯到一些国家机密,真不是陈安闷头看书所能了解的。它们看似不重要,了不了解都无所谓,可却能为陈安绕开屏障“恢复”实力提供很多新颖的思路。 他想了想,不禁开口问道:“只能靠奇物和天师法器?难道就没人研究过异能产生的原因?它们遗传的机理?或是开发出新的武道,通过锤炼自身,来异化根髓,获得异能?” 第九百零五章 十二相神 从墨成青那里出来,陈安又去了周国栋那里交接了任务,之后才回到了自己在学校的宿舍之中。 因为还有一个星期就开学了,他干脆提前回到了学校,省得在家里和老妈互看生厌。整个暑假除了最开始那几天,之后他都感觉自己在家里是个多余的人。哪怕他借口社会实践在外打工,实际整日训练,白天少进家门,也不能避开林菀嫌弃的目光。 宿舍中就他一个人,毕竟离开学还有一周,他关上门在室中静坐,回想起墨老给予他那些问题的答案。 “理论研究不是一蹴而就的,目前只知道异能的由来是因为根髓的异变,可对根髓的解析,除了古籍中的一些残句断篇,我们所知太少,根本不足以推动更进一步的武道革新……” “异能”、“武道”、“秘术”、“神通”、“魂牌”…… 陈安喃喃自语着,似有新的思路在他脑中酝酿而出。 曾经的魂牌秘术和在巨兽世界研究出来的铭文之法,或许可以进行一些尝试,但对想要塑造一个完美根基的他来说,似乎用处不大。 又经过了一会儿的思维碰撞,一项久远的技艺忽然浮上了他的心头——十二相神图。 当初在大周时,在心灵有缺,意志模糊的适合,所创造出的一部筑基引导术。其依据虽然是当时他所练的寒炎两极功,但以他现在的眼光看,分明就是无相玄通的衍生。 最初在选择根本功法时,他就有所决断,欲用无相玄通筑基,抛弃百炼神兵一途,可太虚幻灵诀只能内练,不见强势,境界的确提升的很快,但却没有多少护命手段。 十二相神图作为引导术,可谓是内外兼修,且与太虚幻灵诀并不冲突,与无相玄通又一脉相承,另外和这个世界异能化劲之法,也颇为相通,未尝不能修改一二,使之更贴近这个世界的规则。 至于其能不能做到异化根髓,顶替天师法器和奇物作用,还得实践过才能知道。 其实作为一名纯粹的武者,陈安心理还是比较排除利用外物的,所以即便在得到阳极电剑后,也没有像周国栋所希望的那样,借助其尽快突破,而是还在尝试着其他的方法。眼下知道了异化根髓的道路,不尝试一下,又怎能甘心。 想到就做,陈安随手从桌上摸起一册空白的硬皮本,就在上面打起了草稿,规划起十二相神图的修改。 原本的十二相神图因为寒炎两极功的关系,多是偏向这两种属性,如今陈安准备以当前世界,各类异能的属性做参照,对其重新推演。 其中将包括且不限于:光、暗、水、火、风、雷、电、寒、金、土、木、毒等十二相。 倒不是陈安贪多,而是想要从方方面面实验一下破限的可能。 框架定下,他干脆进入虚灵空间,一边演练,一边记录。 这个世界武者的最高境界就是劲力由心,将劲力练至身体的每一处细微,达到超凡脱俗的程度,既然要适应这个世界的环境,陈安自然就要按照这个规则来。 并且这本身也有参照,那就是异能武者和利用天师法器异化根髓的人。 前者他见识过了板寸头贾兴国,后者则有墨老提供的一些资料。 尽管这些东西都比较片面,可耐不住陈安有窥一斑而知全貌的本事。只是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就大概判断出,这方世界的规则应该是将一些概念性的东西尽量具现化,所以没有真气,只有劲力。 而同样的,想要异化根髓,或许就要反其道而行,将具体的劲力演化出概念,并使之深入本源,改易根本。 他手中的硬皮本猛然崩裂,碎成片片纸屑,后又重组,变成了一页页的大幅纸张。 在虚灵空间中,他就是无所不能的造物,要不是还想将这些东西带出去,他都能完成虚空造物。 纸张成型,他将属于陈安的天君层次的记忆在整个虚灵空间中展开,提取经注章史的知识,归于现实,开始在那些纸张上规划起图卷。 十二相神图,既是引导术又是观想图,想要将具象化的东西概念化,自然要先将概念化的东西具象化才行,来去都能讲的通,才是真道理。 摒弃其他,陈安先从火属入门,这个属性基本万界共通,最有可能实现陈安破限的想法。 他大笔一挥,按照之前构思好的,就在大幅图卷上绘画了起来。 连续三幅图后,他感觉自身精力衰竭,再难以为继,哪怕虚灵空间的加持,亦不能让他的疲惫稍有缓解,这才停了下来。 注视手中的三幅画卷,都是对于火的概念性理解。 一者为黑暗蒙昧时代,远古燧人氏钻木取火照亮天下之图卷,整篇红火,却有明光显现,寓意无尽希望,是为泽被天下,孕育无限生机,乃火德之始。 其蕴藏的引导之术,亦为火德劲。 二者为脚踏双龙、赤红毛发神人之相,乃祝融氏,火属鼻祖,火之本真,寓燃烧不尽之意。 其蕴藏的引导之术,自为祝融劲。 三者为身着九旒平天冠暗金衮龙袍绝代帝王,周身火焰缭绕,乃为炎帝之相,演绎了火之爆裂霸道,有统御之势。 其蕴藏的引导之术,名曰炎帝劲。 其他,陈安还构思了火龙成相的灵焰劲和红莲成相的业火劲,但精力有限,只能日后再试。 况且,只要这三种劲力有一种能够贯通破限,也就证明火相可行,可以再试去其他的相。 实际上对现在无相玄通有了一定根基的陈安来说,只要去试验水火风雷等基础的本相就行,其他水火中蕴藏的希望、德行、爆裂、霸道等相关的衍生法则,都可以适当的忽略。 也就是说,只要他的十二相神图能将本相演化通,他就能借此突破至天象层次,其他细节不论。 带着手中三幅图卷,陈安纵身一跃,直接出了虚灵空间,迫不及待的就想要演练一遍。 可一阵眼前发花,头重脚轻虚弱感侵袭而来,让他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陈安忍着眩晕感,苦笑着将这三幅图卷又小心地收到了虚灵空间之中,心知自己太过急切了。 这三幅画卷看似简单,可每一幅所蕴含的真意,起码也得天象层次才能绘制的出,他借助虚灵空间的力量,强行越阶绘画,早就将自身精神抽取一空,哪还有余力再进行修炼。 屈服于现实后,他老老实实地去掉外衣,爬到自己床上,打算好好睡一觉再来实践,可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陈安将之拿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备注的名字是程璐,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他们班长的名字。 两个多月的暑假,他基本都在神英社的集训中度过,不是适应这个世界的一些高科技武器,就是在锻炼自身,以洞开九窍,圆满内廷。朋友同学都没联系,家也没回几次。 此时想起,不禁感觉有些本末倒置。 破碎洪荒中的时间计算和外界完全不同,这里连时间长河都在破碎,根本无法做到与诸天对等换算。也就是说,这次琼华圣域的任务根本没有时间限制。 所以,他完全不用这么急迫的去提升自己,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未曾得到的另类人生,圆满这个小号的一切情感,使之真灵无瑕。 可也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什么原因,拿到虚灵紫晶后,他就开始没命的提升自己,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 这么下去塑造出来的只会是另外一个陈安的分身,绝不会是他所想要的陈旭。 没想到属于陈安的性格惯性竟然这么强大,或者说曾经的自己究竟得有多缺乏安全感。 他摇头失笑,并下定决心放缓进程,秉持初心,这才接通电话。 “喂?是陈旭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稍粗的女声,在陈安脑海中勾勒出一个齐刘海、披肩发、皮肤黝黑、穿着土气的农村女孩形象。 默念“享受生活,秉持初心”的话语,陈安用十八九岁略带着朝气阳光的语调道:“班长?找我有事吗?” “嗯,听说你家是本地的,马上开学,你能提前两天过来吗?马上开学迎新,我们系人手不够,需要人手来帮一下忙。” 程璐不是很有自信的一口气将自己的要求说完,安静地等待陈安的答复。 听了这个浪费时间的事情,陈安本能的想要拒绝,可刚刚才下定决心要“秉持初心,享受生活”现在就又恢复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似乎不太好。 因此,稍稍沉吟了一下,他就回道:“好吧,具体的时间和要做的事情,你提前告诉我。” “嗯嗯,”电话里传来程璐惊喜的声音:“放心,没什么复杂的事情,就是带着学弟学妹们熟悉校园,引导他们去自己的宿舍。那……我到时候联系你,不打扰了,谢谢。” 挂断电话,陈安眉头不禁挑了挑,真不知道当初是谁选的这个啰嗦的家伙当的班长。 刚吐槽了一句,就有困意袭来,实在忍受不住的他,直接倒在了床上呼呼睡去。 翌日,足足睡了十四个小时,精力充沛的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直奔蓝天保全而去。迫不及待地利用那里的特殊设施,开始锤炼刚推演出来三种劲力。 享受生活是一回事,该有的努力也不能少。 第九百零六章 天师秘典 陈安修为虽差,但是有天君层次的高屋建瓴,对于天象以下的功法几乎是信手拈来,推演的极快。 九窍圆满的境界,又能让他很快上手,两三天练成一门劲力,不过等闲。 即便是有意识的将修炼节奏放缓,在开学前他也将三门劲力全部修炼入了门。当然,入门和精通,甚至练入本能,乃至凭此异变根髓还差的远,没有特意的反复锤炼,根本办不到。 另外,他一个人练成,也难保不是个例,还是得用当初的方法,将之传授出去,让其他人也来练,证明其为普世的道理才行。 陈安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练成某一门劲力,而是借此勾勒这个世界的具体法则轮廓,并以此为依凭,绕过阻滞,跃过龙门,共鸣天象。 不将道理普世,又怎么能够看到法则的极限在哪。 所以之后一段时间,在埋首修炼的同时,还得留心注意,身边有没有什么好苗子,以便能够助他快速印证这些道理。 开学前两日,陈安一副乐于助人的样子,在院系里帮忙一天。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接下来只要等开学那天来迎新就可以了。” 程璐忙的满脸是汗,丝毫没有发现陈安的不自然。 “好的,班长,那我先走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麻烦你和吴老师说一声。” 转过身来,陈安的一切表情尽数收敛,再次变得淡漠疏离。 他之前想的很好,把陈旭塑造成一个阳光积极的热血青年,体味一遍自己曾经向往的生活。可刚刚与那些人一起工作活动时,根本就没有真心的悸动,从头到尾都在扮演,在假笑。 其实想要真心融入这个世界,这个人世中,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陈旭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意向,毕竟完满自我,要以保留陈旭的大部分人格为基。 可惜陈旭本就不是一个热血的人,从出生开始就是独生子女,虽没养成自私自利,自高自大的心理,但也好不到哪去。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宅在家里,习惯了在朋友们面前戴假面具,和现在陈安所做的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因为自卑,看其他人带着羡慕仰望的心态,变成了天仙大能俯视人间,其他的淡漠疏离真是一样也不少。 对此,陈安也很无奈,作为过来人的他十分明白心境在修炼中的重要作用,可以说当初要不是生之元极给了他三次重修的机会,他早就走火入魔了,化为飞灰了。 而现在的陈旭,看起来只比他当初好一点,很难说会倒在什么地方。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道:真灵本性不能改,只能等日后慢慢调整了。朋友方面没有办法,或许从家人亲人身上想想出路。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下留待以后。 走在路上,他思绪不禁又回到了之前的修炼问题上,把那些蕴含不同真意观想图普世化的方法,两日后的迎新或许是一个机会。 可以在那些新生中发掘一些适宜的好苗子。 能够普世就是指普通人也能练习,可若真等资质普通人将之练成,异化根髓,再给予陈安反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而拥有武道天赋的普通人其实也是可以代表其普世性,还可以更快的给予陈安答案,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当然要选他们。 一段悠扬的旋律突兀响起,打断了陈安的思绪,已经习惯于现代化生活的他,随手从裤子口袋里将手机抽了出来。 只是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却是有些意外,待到其响了几声后,才将之接通,试探地道:“墨老?” “小陈,不忙吧?”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墨成青的声音。 陈安本能的想要回答:“有事您说。”但又觉得这么回答有些过于老练,不符合自己最初塑造的腼腆人设,于是连忙改口道:“不忙,不忙。” 可当这句“不忙”出口,他又反应了过来,认识到了自己的刻意。这种刻意,仿佛已经化成了本能,即便是真灵转世都磨灭不掉。 “那好,有件任务要指派给你。” 隔着电话,墨成青全然没有在意陈安的异样,而是开门见山地说出打这个电话的意图。 陈安连忙收敛思绪,注意力集中墨成青的话语上来。 “任务?” 正式成为神英社的一员后,因为没有功勋,他依然是新人一枚,所以被归属于周国栋的手下,从一个调查队的普通队员做起。 但大师总得有大师的待遇,平时自然他还是学生的身份,直到有事时,才会被分派任务。 可这个分派任务,按规矩应该是直接领导周国栋给他分派,怎么会是一市社长的墨老来这个电话,于是他将“任务”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通过语气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墨成青也不介意,既是讲解任务,也算是为他解释道:“是我的一个私人委托,去保护一下我的一个老朋友两天。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为你积累一次功勋。” 说到这,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小陈啊,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的有关异能武者的事情吗?其实不管是哪一种都得从小培养,才能有所成就。可你比较特殊,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大师级的层次了,日后异化根髓难免会艰难很多。” “当然,这个艰难也是相对而言的,你的天赋不容置疑,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对你寄予厚望,想着敦促你尽快成长。” “下发阳极电剑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推荐你去飞天阁参悟天师秘典。按照惯例参悟天师秘典是需要足够的功勋来兑换的,这一点规矩不能坏,所以一有可以积累功勋的任务,我就会交给你去办,还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多谢墨老!” 陈安先是感谢了一句,接着又有些疑惑地道:“天师秘典是什么?古代天师们修炼的法门吗?可那天我们探讨的是武者之路,这个……” “呵呵,天师秘典是我们建设持典者机构的根本,密级很高,你不了解也是正常。从字面上来看确实是古代天师的修炼法门。但异化根髓的道路古已有之,无论是天师的道路还是武者的道路,在这一点上算是殊途同归,完全可以互相借鉴。另外,随着这些年的武道发展,我们也对当初的一些典籍进行了修改和增添,所谓天师秘典再也不是古代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新兴的异能武者修炼方法也在其中有珍藏。要你去参悟的就是这么一部分东西,它能帮助你很好的与阳极电剑进行融合,尽快借助其实现根髓的异化。” 陈安心中一动,假意充满好奇地试探问道:“墨老,方面详细讲讲吗?莫非那里面直接囊括了所有异能武者道路的修炼方法?” 墨成青一派轻松地道:“这的确不是什么大秘密,只要密级权限达到d级都能知道,你虽然还差了一点,但注定会达到这个层次,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 “天师那部分不谈,关于武道这部分,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全面,迄今为止只涉及水、火、风、雷、冰五部而已。毕竟武道虽然古已有之,但真正和异能结合在一起走出超凡之路,也就是在最近这几十年间。时间底蕴短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这五部几乎可以囊括大部分异能的种属,其他特殊的异能者毕竟是少数。” 陈安下意识地道:“可类属划分不够细致,就难以概况整条道路,总会有漏洞留给敌人去钻。这也无法成为一条真正的大道,只能作为持典者的补充。” “呵呵,”墨成青听了笑道:“那就有待于你们这代人的努力完善了,一条成熟的修炼道路需要千百年的时间去沉淀,非是可以一蹴而就的,我看得出来,你想走这条路,那不妨把自己的志向再放大一些,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创辉煌,去做那个奠定道路的一代宗师。” 听着墨成青鼓励的话语,陈安半点激动感也无,只是心中吐槽:谁丫想走这条路,要不是为了试探出这方世界的法则构成,自己按原来的步骤重修一遍,现在说不定都凝聚法相了。 “言归正传,”墨成青也只是随口鼓励一句,就将话题拉回到正轨上,道:“时间是五天后,你去半山别墅十五号报道,只需要按照对方的要求,保护好他三天就行。至于具体的情况,资料我都放在了你助理那,你有空回来拿一趟。” 陈安用心记下,道:“明白了。” “好,那我就不多说了,挂了吧。” 按下结束通话,陈安重新将手机揣到了兜里,继续往宿舍走去。 虽然心中对那五部现成的武道功法多了许多念想,可基于当前的事情,他却没有多想。 而是思考起,墨老头前后态度的变化。 他的天赋是一开始就展现的,但当初第一次被邀请到十七层见面的时候,墨老头虽然也表现的很看重,可他还是能感觉到对方一定程度上的疏远。 后来的经历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有关于他一切事情,都是周国栋出面,墨老头一直没插手。当时他还有些奇怪,觉得对方不想是嫉贤妒能的人。 直到从首都回来,他是有事去找墨成青,当时虽然离的有些远,但他还是注意到对方办公桌上摆放的是他的暑期培训资料。交谈中对方态度的变化也能明显感受到。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使得他的情况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变化,奈何情报不足,陈安并不能了解。 不过有个引路人,能让他更快的适应神英社的情况,这变化总归是好的,所以这件事他只是稍微的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没有继续深想。 回到宿舍,发现门竟没锁,陈安一推门,正看见在自己床边换衣服的周然,奇道:“这么就早回来?不是还有两天才开学吗?” 第九百零七章 社团活动 周然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也早来了吗。” 陈安笑道:“我家就在本地,反正离得近,就早来两天帮忙迎新,你家可不近,怎么来这么早?票不好买?” 周然道:“有这方面原因,更主要的则是为了社团活动。” “社团活动?”陈安一怔,脑海里瞬间浮现了相关的内容,这才饶有兴趣地道:“你还参加社团了?” 周然换好衣服,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就你个万年死宅不知道。” 陈安讪笑两声,思绪从当前对话抽离,开始想着等会该去哪里解决晚饭的问题,下意识地道:“你加入的是什么社团呀?竟要求早到。” 周然也没在意,随口回答道:“武道社,也是为了迎新么,看看能不能收到点好苗子,为明年四月的全国大赛补充点新血。” “什么?武道社?” 陈安声音提高了八度,弄的周然一脸莫名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哦,没,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好奇,现在还有人练武啊。” 陈安随便扯了个理由,以掩饰自己的事态,同时目光落到了周然换下来的那件衣服上,那是一件白底黑边的武道服。 周然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道:“你到底是从哪个山沟里出来的,少见多怪,练习武道在这几年里可流行了,毕竟要支持国术么,偌大的一个诸夏,总不能被外来的拳击、摔跤、空手道占领市场。尤其是二十年前,我国格斗家协会发声,大力支持国术,还斥巨资举办一系列的职业赛、业余赛用以扶持,于是各种武馆,武道社团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练武可谓是风靡一时的时尚。” “这些事情我咋不知道?” 陈安一脸茫然,可确实从陈旭的记忆里了解到了许多格斗武术相关的东西,但当初的陈旭一心扑在学习和自己的女神身上,根本就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 偶尔从路边的武馆门口经过,看着那些挥汗如雨的家伙,感觉自己和他们隔着一个世纪般的久远,并且在他眼中,这些国术与那些舶来品的跆拳道、空手道并没有什么区别,也完全没有什么认同。 “这也正常。” 周然还真回答了陈安茫然中感叹的话语:“华北、南徐这些地方出了门的穷山恶水,学生都是应试教育,除了学习啥也不知道,不像我们南方城市一直都是素质教育,初中时就开始选择自己的兴趣爱好进行培养了,所以很早就接触了武道修炼。” 说到最后,他面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自矜之色,看得陈安都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和周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陈安非常能够带入陈旭的角色,虽然以极大的毅力控制住的设想中的行动,但还是极其自觉地维护起自己的家乡,并出言讽刺道:“那你丫不还是考到我们穷山恶水来了。” 周然面色一僵,讪笑着掩饰道:“还不是从小为了修炼武道没考好吗,不说了,不说了,都这么晚了,还是想想去哪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 “教师食堂吧,那边整个暑期都开着的,通知说学生二食堂明天才开,”陈安眼珠一转道:“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去吧。” 两人走在路上,陈安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然的行走姿势,一边状似随意地道:“和我讲讲武道社吧,我挺有兴趣的,是不是也能像里写的那样,飞檐走壁,踏雪无痕?” 周然不疑有他,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拍电影呢,不过说实话,飞檐走壁,踏雪无痕我没见过,但只要入了门,打你这样的两三个不成问题。” 陈安自动过滤掉对方浮夸的话语,眼角余光隐晦地观察起周然走路,发现还真有一点不同寻常。 以前他确实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这货的实力太差了,在陈安眼中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现在带有目的性的自信观察,却能看出其步履间的力道。 当然,这些对于陈安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拉到蓝天大厦七楼,进行能量度测试,估计连l+都不到,可却是实实在在的让陈安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他一直想着从哪里找人来帮他试验新十二相神图,甚至都准备在开学日去拉新生,此时对方口中的武道社却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由是表现出极大兴趣的道:“是吗?那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你们只收新生吗,我现在加入还来不来得及?” “你?” 周然日常嫌弃地上下看了他一眼道:“老胳膊老腿的行不行?” 他倒没觉得陈安的热情有什么奇怪,从他练武开始,周围的朋友听到了他的兴趣班,都抱有极大的兴趣,当然,大部分都是三分钟热度,真正跟着他一块练的可谓是一个都没有。 而听了他的话,陈安理所当然地道:“所以才想锻炼一下啊,不然还真的冲着当大侠去的?” 周然心中窃喜,表面上却故作为难地道:“那好吧,明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你要真想加入,就帮你办理入社手续。” 他极有主人翁自觉地心道,新生还没入学,就忽悠来了一名社员,真是个好兆头,当初自己怎么就没好意思从身边的人下手呢。 …… 翌日,一大早,周然换好武道服,就带着陈安向学校武道社走去。那是体育馆的一个分场,大概有两个篮球场大小。 周然带着陈安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二十多个人在这里等着了,让陈安有些惊奇的是,竟然是女多男少的局面,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阴盛阳衰的感觉。 “这什么鬼?” 女子天性不喜争斗,在陈安的印象中,就是中央界,成名的女性高手也是很大程度少于男性,莫非这个世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周然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社长将她的闺蜜舍友都叫来助阵的,要不然怎么争的过剑术社和跆拳道社他们。” 陈安愕然,有种上了贼船感觉,他主要目的是来寻找拥有武道天赋的好苗子的,听到还有其他剑术社之类的选择,只想说:我想去那边。 可还不待他喊出口,就被周然带到了一个同样穿着白底黑边武道服的高挑女生面前。 “社长,这是我舍友陈旭,他也想加入武道社。” 女生转过脸来,表情认真地看向陈安道:“你好,我叫路曼,今年大三,热能系的。” 她五官周正,皮肤白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眉毛粗黑,再加上时刻的严肃脸,总给人一种阳刚之气压住女性柔媚的感觉。 “你好。” “时间还早,先跟我来办入社手续吧。” 路曼当先领路进入了旁边的隔间,拿出一张表让陈安来填。 期间还询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有没有接触过武道,对武道的认识是怎样的。 而不等陈安开口,周然就把他卖了个底朝天。那一副臊眉耷眼的发情样子,让陈安都无力吐槽。 等到登记完成,陈安就算是正式加入武道社,过程简单的让他都有些感觉不真实。 “欢迎,希望你能在这里找到你想要的道路。” 路曼的认真脸上扯出一丝疑似笑容的表情,转而又对周然道:“明天招新生入社的事,就按我们说好的办,今天大家各自有一场对练,以检验暑期有没有把功夫落下,等热身之后就开始,你先带你舍友在武道馆中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 “好。” 周然依依不舍的答应下来,一步三回头地带着陈安往场馆边缘的器材区而去。 这一幕看得陈安实在是忍不住吐槽道:“我擦,真看不出来,你个闷骚男竟然好这一口,那可是学姐。” 周然一惊道:“你别乱说。” 陈安鄙视地道:“你这副表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不好,有遮掩的必要吗?” “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随你吧,”陈安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周然笑了起来,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专心开始给陈安介绍起锻炼的器材。 “……这批拉力机,是市武道馆淘汰的,学校费了很大的代价才把它们吃下,在这方面学校还是很舍得下本钱的。只是我们学校的底蕴太薄弱,武道社成立的也晚,没能找到一位职业级的武道家来给我们当教练,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几个有武功底子的人轮流教授,去年、前年两届全国赛连小组出线都没成功……” 他说着说着,感觉有些跌份,连忙转圜道:“不过,你就求个强身健体是够了,只要你能坚持,保证你的身体能练的棒棒哒。” 陈安扯了扯嘴角,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我看电视上练跆拳道的都有个段位什么的,我们的国术武道有段位、级别之类的没有?” “当然有,”周然相当门清地道:“一般情况下,圈内分为业余武者和职业武者,职业武者又分为职业初段、职业中段、职业高段以及武道家,四个等次。至于再往上的职业格斗家,武道大师,那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据说只有拥有古武传承的人才能达到,非我们普通人所能奢望的。” 陈安有所了然的点了点头,这个问题其实去问周国栋他们更好,但作为神英社成员,眼睛一般都盯着那些超凡者,对武道界的事情,还真不一定知道多少。 正如此想着,忽闻门口一阵嘈杂之声传来。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群持拿木剑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闯了进来,正与路曼等人对峙。 “这是什么情况?来踢馆的?” 他刚将自己的疑惑传递给周然,便听后者“艹”了一声,就这么蹿了出去。 第九百零八章 擂台比试 预想中的群架并没有打起来,法治社会下即便是怀揣武侠梦的少年们也是极度克制,嘴炮到最后的结果是路曼和对方的领头者站到了武道场馆中心的擂台上。 陈安饶有兴趣地挤到近前,站到一脸愤愤不平的周然身边。 “那是谁啊?很d的样子。” “剑术社的高涵,一个欺软怕硬的垃圾玩意。” 陈安自动忽略了周然给对方加的后缀,好奇地道:“那他怎么没拿剑?” 场上的两人相互见礼后已经战在了一处,拳脚相错,你来我往,打的很是热闹。 在陈安眼中,那个叫高涵的男生身材匀称,拳法中肯,一双剑眉透着与路曼一般的认真。只是号称剑术社首席,却是赤手空拳,有些奇怪。 周然心思全在擂台之上,但闻言还是解释了一句:“格斗协会有规定,只有职业高段级的比赛才允许斗兵器,一般的职业比赛和业余赛,只能比拳脚。” “连兵器都用不了,他们怎么能叫剑术社的,那不是名不副实吗?还是说,他们社团里有职业高段的存在?” “屁!那家伙的剑术社,只不过是个噱头,也就私下里拿着剑辟一辟,实际上还是联系武术的。” 周然见擂台上两人势均力敌,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不禁耐下性子给陈安讲解道:“哎,说起来也是历史遗留问题,当初武道社在全国大学武道赛中连连败北,很多有些想法的人对武道社都失望了,便纷纷出去另起炉灶,学校让学生自治,根本不管这么多,结果就出现了诸如剑术社、武术社等名字不同,性质一样的社团。” 陈安嘴角抽了抽,道:“还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周然说的简单,他却是能从中听出许多的意气之争。 “哎,主要还是南徐这边的武道氛围不行,大家对武道社没什么归属感,不然的话也不会谁也不服谁的另起山头了。” 他习惯性地地域黑了一把,似乎对当初选择南徐上学,心中充满怨念。 没去管他,陈安将注意转到擂台上,正见路曼一个单鞭抽散了高涵的架子,可因为后力不济,未能追击成功,直接取得胜利,反倒让高涵缓过了一口气,重整旗鼓又扑了上来。 之后又你来我往了一会,足足打上了十分钟,高涵才瞅着路曼一个体力不济的空档将她击败。 陈安看得都快睡着了,尽管当初在大周世界和中央界的武林中混过一段时间,但还是不太能够理解这种武斗方法。 对他来说曾经暗司,三两招一条命的搏杀打发才是正经。 不过不了解归不了解,这个世界有关武道的大体情况,他算是清楚了。当然,只限于业余层次。 此时场馆内武道社的一帮人,一片愁云惨淡,剑术社一帮人趾高气扬的想要嘚瑟一下,却顾忌高涵也累的够呛,于是只是摆了两个胜利者的姿势就扶着自家首席离开了。 一群人忙忙碌碌地将路曼送去医务室,周然本也想跟上,可想起身边的陈安,又回转过来,交代一句道:“你自己先练着,我跟上去看看。” 陈安还真没见过自家舍友这番模样,只能苦笑不得地对着他的背影道:“悠着点。” 直到对方跑没影了,陈安才转头看向那空荡了不少的武道馆,以及那和蓝天保全完全无法比拟的各种器材,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上午来的本来就晚,此时都快十一点了,他随便在路边的饭馆叫了一碗盖浇饭对付了一口,就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进入虚灵紫晶之中,继续开始绘制自己的观想图。 整整一下午,又完成了六幅图卷的绘制,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小心地替换掉躺在床上装睡的投影,陈安发现周然竟然一下午都没回来。 没去管别人的闲事,他开始思考起去哪里对付晚饭,晚饭后又去哪锤炼一下劲力,却在这时收到了一条手机短信。 他面色古怪地将这条短信看完,目的明确的走出门去。 二十分钟后,主教学的天台上。 陈安一脸愕然地看着面前的薛蓉,拥有着天君层面的见识,不客气的说,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所动容了。 可现在,他是真的无法管理住自己的表情,只想仰天长啸一声:“握草!” 面前那个绝对超过两百斤的小肉丸子,不,不对,应该是大肉丸子,是那样的熟悉。 与三个月前没进行过瘦身计划时相比,反而像是又胖了一圈。 陈安硬生生地将心中想要怒吼的情绪压下,消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到底什么情况?” 薛蓉委屈巴拉地道:“家,家里出了点事,心,心情不好,所以,所以……” “暴饮暴食?” “嗯!”薛蓉猛点头。 陈安抚着额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对当初那个交易有点后悔了。” 薛蓉一愣,接着想起了那个交易是什么,不禁有些默然,半晌才道:“我,我可以把以后为你工作的时限延长。” “不必了,”陈安摆了摆手道:“从今天开始吧,一学期帮你达到预期的程度,不再给你反弹的机会。” 他答应别人的事很少失信,这是属于过去陈安的坚持,也将是现在陈旭的信条。 但不向对方多要点东西,又觉得亏大了,或许可以用别的东西补偿一下自己。 想到这里,陈安心情不禁好了一些。 “这样吧,除了日常的瘦身,我再教你一套拳法,你每日都要打,隔一天一次的瘦身前我都会看着你来这么一遍,也希望你自己能自觉。” “拳法?” 陈安想到刚刚才绘制成功的两幅木部图卷,颔首道:“对,养生的,或许还能帮你美颜。” 薛蓉排着厚实的胸脯道:“保证完成任务。”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但当前情况下,还是先保证再说。说实话,她现在可怕陈安把她给放弃了,没瘦过自然不会去想这么多,真正瘦下来再反弹回去,实在是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好,你先跟着我来上这么一遍。” 所谓观想图,自然也有相应的基础桩功、引导之术以及招式技法。那两幅木系劲力的图卷他虽然才刚刚完成,还没有配套的练法。但以他的层次,随手创出一部天象以下武学,还不是手到擒来。 两个小时后,确认了薛蓉以及记下了所有动作,并让对方独自来了一遍,他才道:“老规矩,瘦身计划隔一天一次,有事提前请假,后天开始我每次先检查一遍你的拳法练习,再帮你瘦身。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小心我单方面的撕毁和你的交易。” 最后,他小小的威胁了对方一把,给小肉丸子上了上紧箍咒,却是正说到了对方的恐惧处,连连做保一定会遵照吩咐。 “好,现在我们开始瘦身吧。” 陈安说着便伸出了手,薛蓉也习惯性的一动不动闭上眼睛,任对方摆布。 在按压对方身上的诸多穴道和牵引对方经络震动的时候,陈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手中过渡的真气,不自然地发生了一些奇异的变化。 这是模拟的木属劲力,木棉长生劲,坚韧如丝,细密如发。 陈安从来都是个急性子,哪怕不止一次告诫自己缓缓,也有些等之不及,让别人一点一点练成他的观想图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揠苗助长的想法一出现,就再不可抑制。 这或许对薛蓉并不公平,毕竟这些劲力都是未经实验过的,陈安的设想也只是一个假设,若是这种特异的劲力并不能异化根髓,反而对人体有什么害处,靠着一步步锻炼还有能有效的及时停止矫正,而他这么催化灌输,几乎不可逆转。 但也不知道是陈旭的赌徒心理显现,还是遗留自陈安的狠辣,促使着他依然这么做了,心中只想着大不了以后从其他方面给予对方补偿。 比如她要优秀漂亮,可以配得上那个什么张超,自己就上点心帮她变得更加完美。 当然,想归这么想,陈安还是没有真的对其肆无忌惮,靠着一点澄明映射心灵,强大的感知探出,准确把握住薛蓉身体的状态,在她即将达到临界点的时候及时停止。 烛光照影术这一神通层次的超品秘术虽然没能跟着分化的真灵来到陈旭的身上,但秘术和异能不同,那是可以修炼的。 这么实用的东西,在觉醒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重新修炼了。九窍圆满后,本就强大的感知促使他这项秘术也有了小成的层次,此时用来监控薛蓉体内的情况,却是正好。 “学,学长,这一次,怎么感觉有些疼啊。” 薛蓉皱着眉有些奇怪地问道。 显然,哪怕陈安做的再隐蔽,作为当事人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咳,还不是因为你这次又反弹,我不得不下重点手,不然怎么能在一个学期内把你彻底改变。” 陈安随便胡诌了个理由把她搪塞了过去,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先回去,如果有什么异样的感觉随时打我电话,还有记得练拳,我会检查的。” 第九百零九章 切入契机 对于属性劲力的修炼,当然不是陈安直接牵引薛蓉,灌入劲力就行的,还需要对方配合演练。内外相合,才能有一定的几率改异根髓。 不过这方面就不好喝薛蓉说清楚了,因此陈安只是嘱咐了一句,就和薛蓉分开,独自用了一餐宵夜,这才回到寝室之中。 此时周然已然先他一步回来了,正躺在自己床上,抱着个手机发呆。 “啊?没什么?” 陈安眼珠一转,略显猥琐地笑道:“不会是你家社长到现在还没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吧。” 白天的擂台赛,陈安看得清楚,那高涵到最后也是没劲力,一拳打的又不是要害,社长路曼当没受什么伤。 既然身体没受伤,还能让周然这一副牵肠挂肚的模样,那明显是伤在心上了。 “当然没有!” 周然下意识的反驳一句,可接下来却有些沉默,不再言语。 陈安奇道:“莫非这场擂台赛不是单纯的意气之争,还有什么隐情?” “哎,”周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着陈安也算是加入武道社了,是自己人,便也不打算瞒他,开口道:“不是白天那场,是一个月后,新生军训完的那场。” “还有其他约战?” 陈安对约战本身很感兴趣,意味着他可以更多地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基础武学。能被大学武道社教授学习,基本可以证明是普世的,虽然低端了一些,却也正是他想要的。 周然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哎,是啊,在军训后的迎新会上,剑术社、武术社、南拳社……他们都参加,以此决出谁是最强的武道社团。” 陈安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不禁道:“获得第一的荣誉,有彩头?” 周然望着天花板,没有回答陈安,只是自顾自地道:“学校觉得各类武道社团太过杂乱了,报名全国赛都不容易,于是有心干涉学生会,把所有的社团进行一个整合,全部合并入武道社。” 陈安奇道:“这不是好事吗?你愁什么?” “大家合并一块确实是好事,学校方便管理,我们也能团结一处,可问题是还有个谁来做主的问题,估计那个时候的社长就未必是小曼了。” 周然这时才说的重点,却让陈安一阵好笑,一个学生社团还有这么多人想争做老大。 他心中一动,继续问道:“谁做社长和一个月后的比试有关?”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学校当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谁拳头大,谁就做老大,他们的规矩是谁吸引加入的新生最多,谁主事。” 周然详细地给陈安解释了一遍,又有些愤愤不平地道:“这场比赛说是友谊赛,可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谁没有慕强的心理,新生什么都不懂,当着他们的面获得冠军,绝对能收获极大的好评。到时候想要招个人,还不容易。说是不以比赛定胜负,可实际上却是没差。” 陈安窃笑,校方只是含蓄的说法,武道比赛不以胜负定输赢,那靠什么?武道社的那块牌子吗? 不过作为损友,他也没有当面讽刺周然,只是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思考着眼前的形式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学校武道社的形式的确有利于他将自己的那些观想图给散出去。 但也不可能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走到全校师生面前说:我有好功夫跟我学,九成九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给送到青山医院去。 也不可能直接踢馆,把那些什么剑术社、拳术社的都给打服了,然后称霸整个南徐理工,这不是演电视。 古人言愚兵易驱,对待中央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或许可以这么干,但在这个世界能考上大学的,没几个是笨蛋,即便这只是个二流大学。 并且,在他们这个年龄,最是叛逆,最是喜欢张扬自我,追求个性,轻易不会崇拜强者,所以这个法子就更不可行了。 可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听周然的说法,倒是可以利用其中几个求胜心切的人的特殊心态做做文章。 陈安一边思索着其中的可操作性,一边伪善地冲周然笑道:“别想这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早点睡觉,明天我陪你去锤炼,勤加苦练,说不定一个月后你就功法大成,横扫对手,抱得美人归了。” “去你丫的抱得美人归!” 周然笑骂一句,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奇怪地道:“老三,你有些不对啊,平时你看我这个样子,不是应该讽刺我两句吗,怎么能说出这么够兄弟的话?不像你啊。” 陈安心中一凛,心道果然没有人是好糊弄的。他正想着该给个什么理由释去周然的疑惑,结果周然接下来自己就释然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我先睡了。” 看着他抱着手机往下一趟,陈安有些无语,端上盆走进舆洗室,趁着熄灯前这会儿赶快洗漱。 一夜无话。 第二日,走在去往武道社的路上,周然一脸奇怪地看着面前的陈安道:“你丫真来陪我锤炼啊?” “那还有假?” “我们宿舍公认最懒的,常年不愿离开床铺的人,你丫不会受什么刺激了吧?” “我突然对武道很感兴趣不行。” “不像你啊,嗯?你该不会想要和我争路曼吧?” “滚!” 陈安额头青筋有些跳,没好气地道:“今天是开学,要迎新,反正也是早起了,干脆就和你这个混蛋去武道社晃一圈,反正那里在体育馆的旁边,班长喊我也方便。” “我就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会用词就少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对了,今天开学,老大和刘启应该都回来,晚上要不要聚一聚?” “拉倒吧,他们长途跋涉已经很累了。” “也对。” 就在这种闲聊的氛围里,两人买了早饭进入武道社中。 迅速吃完饭,周然缓了一缓就投入到了力气的打熬锤炼之中。 陈安摇了摇头,对他这种锻炼的方法并不感冒,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悄悄地观察起周围,给他那个切入的想法,丰富素材。 整个场馆中,人并不少,除了武道社的人之外,这里还对其他的学生开放,非是正式集训时间,偶有几个纯粹锻炼身体的人也在这里借用场地。 场馆的一处角落,路曼乌发绑成马尾,对着一个木人桩,默默锤炼着,力度虽然不强,但看起认真的样子,似乎能打到天荒地老。 陈安嘴角微勾,就想要移步过去,可这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接通,里面传来班长程璐的声音:“陈旭你在哪呢?快来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好好,我这就来,我在隔壁的武道馆,很近的。” 挂断电话,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独自锤炼全然未发现他注视的路曼一眼,陈安转首给不是那么认真锤炼的周然招呼了一句道:“老班叫了,我得赶紧过去了,你自己慢慢练。” 等周然回望过来,他又冲那边角落的路曼努努嘴道:“加油!” 刚想说再见的周然,反应了过来,到嘴的告别话语变成了一句:“滚!” 出了武道馆,转入了隔壁的体育馆,陈安一眼就看见了程璐和其他几个同学,他一路小跑过去道:“我来晚了吗?” 程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有,我想着你路远就提前通知了一句,还剩不少人没来。” “那就好,需要我做些什么?” 陈安尽量使自己充满热情,哪怕是假装的。 他虽然不会直接去改变自己的性格,但不代表不能刻意的引导调整。 前世他的性格缺陷是多舛的命运塑造的,而命运又疑似被大能安排,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大能为了控制他,预埋的后手。 之前不清楚大能的手段,很多事情不能设想的足够完善,但凡是能够想到的,他都会尽力在这一世的身体上去调整,以图不给未来的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 同时,他本身也很厌弃过去的自己,但既然过去不可改,那就只能把握当下,做好陈旭。 “没什么事,登记报道,分配宿舍都有老师,我们就是帮忙带路,把他们送去自己的寝室。” 程璐说完,推了推脸上的大黑框,又笑着补充一句道:“另外,还要帮柔弱的学妹提行李,看你这么积极,来的这么早的份上,这个美差就交给你了。” 或许是熟悉了,她难得开了这么一句玩笑,当然,在这其中陈安今日的改变也占有一定的因素。 忙忙碌碌了一天,陈安上午四个,下午六个,一共送了七个学弟、三个学妹,这其中还是程璐特意照顾的结果,毕竟机电系这种工科专业女生本就少,美女更少。 不过陈安要的只是这种感受体验,以调整心境,并不在乎送的是不是美女,甚至就连是男是女他都不在乎。期间不管男女美丑,他都与对方相谈甚欢,其中确有扮演的成分,但也有一丝真心在其间回荡。 天色近晚,除了值夜的几个,大家纷纷散去。 陈安没有随大流的去食堂用餐,而是想了想又转回到了隔壁的武道场馆内。 虽然忙碌了一天,可以他的体质,这点运动量还不能让他感到劳累。 这个时间的武道场馆内,人流明显稀疏了不少,只有寥寥几位还在锻炼,并且明显是吃完饭过来消食的。 陈安的目光直接落到了角落里那个扎着马尾的倩影上。夕阳的余晖照亮她的侧颜,凸显出一副倔强又认真的表情,如同一幅工笔画,有着隽永的韵味默默流转。 第九百一十章 普世之初 在武道馆内,陈安没有看到周然的身影,还以为这家伙必然陪在自己的女神身边,没想到他暗恋暗的这么彻底,根本不露头。 或者说这家伙就只是馋人家身子而已,全然没有陪人家女孩同甘共苦的心思。 接下来,他眼眸一转,看到了女孩旁边的半份盒饭,心知是误会了周然,女孩明显是出去又回来的。 不过还真是刻苦啊,有这份刻苦在即便天分差了点,或许也可以弥补。 如此想着,陈安就这么走了过去,来到了女孩的身后。 “木桩子又不会还手,你练的再刻苦又有什么用?” 路曼的动作一顿,轻转螓首拧眉看向陈安:“你是周然的那个舍友。” 陈安笑道:“社长大人记性不错。” 路曼只是痴迷于武道,却并不是傻,怎会听不出陈安的话语当中的嘲讽,眉头不禁皱的更深道:“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主要就是看社长大人锻炼辛苦,想要帮你喂喂招。” 陈安一副十分欠打的表情,就是路曼这种做事认真,少被其他事物影响的性子都有些忍受不了,银牙暗咬道:“好,我们去擂台,别影响其他锤炼的同学。” 两个篮球场大的武道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擂台区,一部分是器材区,中间的空旷地区,一般情况下也有人锤炼。 擂台区独自占有一个篮球场这么大的地方,共分为两个擂台,两人此时去的那个就是靠里面的那个。 来武道馆锻炼的人多是借助器材,远离擂台区,两人又在里间,基本不虞会有什么人看到。 这虽是路曼引路,却也正合陈安的意。 路曼或是出于好心,想要教训陈安一顿,又照顾到他的面子;而陈安则是纯粹的不想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在外。 双方分两边站定,路曼按照规矩行了一礼,接着眼中厉色一闪,手臂一拉一放,猛然向陈安砸去。 期间她根本没有管陈安准没准备好,因为在她的想法中,陈安准没准备好都不会改变结果。 啪! 一只手掌正挡在她的拳路正中,稳稳地挡下了她这中宫直进的一拳。 路曼一怔,没想到陈安竟能挡下她一击,但好在她习惯性的不会将招式用老。 没去想陈安为什么能看似无碍的挡下她能辟碎实木的一拳,她身体一团,前扑之势不改,继续挺进,同时右膝猛提,磕向陈安下腹。 啪! 她这一膝竟又被一只手掌稳稳挡住,再难寸进。 路曼心中懔然的发现,刚刚挡住她一拳的手掌,和现在挡下她一膝的手掌,竟然是同一只,他竟然能快到这个程度。 此时虽已发现陈安的不简单,可路曼却没有任何认输的打算,若没有不服输的倔强,她也不会对武道痴迷至此。 于是,脚踢、拳冲、膝撞、肘突,路曼使出浑身解数,围着陈安疯狂捶打,将一套拳法中有关攻击的招式,全部在陈安试了一遍。 陈安就真的好像是最初说的那样,只是来给她陪练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从头到尾,就是一只手掌化解她所有的攻势,并且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半分。 一刻钟后,路曼汗出如浆,拳脚发软,常年练武的她,耐力自不会如此不济,但如此高强度的运动下,即便是她也难以持久。 不过她却没有在意自己的疲惫,而是气喘吁吁地看着陈安,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究竟是谁?” “周然不是介绍过了吗,我是他室友。” 路曼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蠢问题,再次开口道:“你加入武道社究竟有什么目的?” “纯粹感兴趣而已,我一个学生能有什么目的?” 陈安笑着反问了一句,可路曼的狐疑却是半点未减,实在是陈安表现的有些太过深不可测,站着不动,忍自己拳打脚踢,都无动于衷,就是自己的那位职业级中段的武道启蒙老师都没有这份本事。 “或者,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爱显摆的人,听了你们几个社团的争斗,忍不住想要掺和一手。” 陈安也是无奈,凡走过必留痕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将观想图传播出去。 虽然他敢断定,路曼绝对抵挡不了高深武学的诱惑,他只要展露一手,对方必然上钩,可怎么的也得给对方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一个能让她说服自己的理由。 “你也想主导武道社?” 除了对方看上自己这一点外,路曼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其实对于主导武道社这一点她并不是多么的在乎,她仅仅只是不甘心,不想输。 对方若真是这个目的,也不是不能接受,起码以其实力,带着大家在全国赛上走上很远还是可以预期的。 “主导武道社有什么意思。” 陈安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显摆显摆武学,同时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你们这些空架子了,想要给你们指点一二。” “你想当教练?” 路曼面色古怪,没想到陈安竟是这么个目的。 陈安摸了摸鼻子,一时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奔着整个方向走的,可却不能挑明,先不说可能经历的质疑和反对,就是最后真的变成了学校所承认的教练,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一旦被神英社发现,他很难解释自己的一系列行为。 而只以分享武术成果的名义,暗地里培养包括路曼在内的寥寥几个人,虽然最终也肯定无法瞒过神英社,但却好解释了不少。 比如可以推说是在试验一种“师父”当初构想的新武道;也可以说是自己对异化根髓有了些许想法,和同学探讨;还可以说是自己看上了路曼,看不过她的失败,教给了她一些自己的新创武学,结果她自己练出了花来。 总之,只要不站在明面上,陈安有着无数的理由可以搪塞过去。 神英社看在能够异化根髓的武学上面,只要他不造成太大的社会影响,八成也不会太过追究。 因此,他心中对周然默念一句对不起,方才抬头看向路曼道:“教练不教练的无所谓,我就是看你如此努力,想帮帮你而已。” 他的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丝暧昧地笑容道:“我教你,想不想学?” 路曼咬了咬唇道:“你能让我们获得全国冠军?” 不是第一时间拒绝,就说明这件事对她的诱惑很大。陈安彻底放下了心,老奸巨猾的摊了摊手道:“我只能让你变得更强。” 路曼目光闪烁道:“我需要付出什么?” 陈安没有过去那种戏入骨髓的能力,更不具备愚神弄鬼的神通,只能尽力的表现出无措,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雏,喃喃道:“不,不用,我只是单纯的看不过去,想帮帮忙,毕竟我也是武道社的一员,是周然的舍友。” 他理论知识丰富,知道这个时候解释的越多,越能体现的心虚,越能让面前的女生相信。 果然,路曼面上的迟疑之色更浓,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换成个渣女,早就一口答应下来了。陈安低估了路曼的人品,同时在心理对周然道:我帮你试过了,这女孩的确挺不错的。 咦,这句话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那你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听了这句话,陈安就知道对方是答应了,只是用不正面回答来回避心中的愧疚,算是给自己说服自己找了个台阶。 不过陈安的目的又不是真的想要追求对方,非得拿捏一二,所以立刻顺着对方的话头道:“看好了。” 话音一落,他摆开架子,抖动身姿,连续出拳,一套动作时而如疾风、如落雪,时而如冰封、如霜结,时而如冰川巍峨,时而又如雪崩滚滚。 待到他收势,路曼只看的目眩神迷,一直紧皱的眉毛也是舒展开来,少了一分百日里的逼人英气,多了一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少女情怀。 “怎么样?记住了吗?” 陈安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路曼一脸不好意思加茫然的表情,不禁莞尔道:“我就知道,你看好,我再来一遍。” 他之前连挖苦带讽刺引起女孩注意的举动,让路曼极度反感,可现在的细心教导,却又让女孩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经过最初的胡思乱想后,恢复了认真的本性,沉下心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一教一学,不觉时光流逝。 两个小时后,路曼终于将整套动作极其相关的发力技巧都记忆了下来,之后就是将之练习成本能。 这时陈安又从怀里(虚灵紫晶)掏出了一幅观想图递给路曼道:“这里还有一式桩功,及配套的观想图,你每日练习,配合打发才能有所成,否则不过是空架子,没有根本的神韵。” 这个世界的武学相当奇特,所谓属性劲力,其实就是附加真意的法理招式,但却不需要达到内庭圆满,只要练出劲力就能施展。 当然,这种施展也只是运用,和内庭圆满的理解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可就是这样,一旦练成,不需异化根髓,也能给窍穴高手造成极大的威胁。 看着陈安手中的图卷,路曼一阵发愣,在她的认知里,似乎只有那些传承久远的古武门派,才有着整套功法心法的传承,很多职业武者,也只是会些普通的练法打发而已。 因此,一时之间,她不禁有些迟疑地道:“你把这个交给我,不会惹来什么麻烦吗?” 第九百一十一章 任务资料 陈安自然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在中央界哪怕是一部普通的九窍功法,也有一旦外传,必定誓死追回的传统,甚或追回不了,还要与对方玉石俱焚,不死不休。 门派与门派之间的隔阂,人性的自私,在任何世界都是一般。 于是他笑道:“你放心好了,能被我一个学生拿出来显摆的功法,能有什么问题?” 路曼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了一句:“这套功夫叫什么名字?” 陈安信口胡诌道:“风雪十二击。” 路曼想了想,确实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家里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地位名望,和所谓的武林也有一定的联系,虽然涉入不深,但对各家各派的绝学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的确没有这套武学在其中。 而非是绝学,只是普通功夫,日后就算有些纠纷,以她家里的势力,也多半能够解决,于是心安理得地将之接过。 “我还有事,就不耽误学姐你练习了,这样吧,先留个手机号,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陈安这句话没有任何猥琐的想法蕴藏,只是想要第一时间掌握对方的修炼情况。 可是路曼听了,却是莫名的红了脸颊,少见的扭捏了一下,才将自己的手机号报出。 陈安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临到门口,又似想起了什么,转身道:“对了,学姐,这就是一套普通的拳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如果想挺进全国赛,也可以将它传给其他人,只是范围最好不要太大。” 其实他心中想的是使劲传吧,只有广撒网,才能有大收获,就靠你了。补最后那句话,只是为了不引起怀疑,同时也是为了延迟神英社发现的可能。 走出武道馆,陈安心情不错的溜达回寝室。 总算忽悠到了一个小白鼠来做实验,至于薛蓉是不能算的,那家伙自己都不知情。 起初规划的十二部劲力,等于已经散出去了两部。另外,其中的电部劲力他决定自己亲自来验证,毕竟拿着阳极电剑,总得练出点东西才行。 而雷电相济,大部分都可以互通,他完全可以同时来炼,还有件吗?” 第九百一十二章 身份证明 陈安眼睛一眯,心头有无名火起。 隔门问话,在中央界已经算是一种侮辱了,代表着对门外之人有着敌意。 也就是他现在变成了陈旭,脾气好了不少,若换成以前早就打进去了。 只是他的好脾气却不能换来平等的对待,按照常理,他报上赖卫国的名字,对方至不济也得进去通报一声,由主人家决定是否接待来人。 可这家伙倒好,一副审犯人的样子,还敢向他要身份证明。 “身份证明?有啊。” 陈安戏谑地道:“可我为什么要给你看,你有什么资格看?” 制服男的墨镜遮盖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面颊两侧的苹果肌迅速抽动了一下,明显能看出其内心的怒意。 只是他却没有为此爆发,而是直接转过身回到了别墅之中,没再理睬门口的陈安。 在这一瞬间,陈安有了一脚将整个厚重的铁门踹飞的冲动,这是来自陈旭的年轻气盛,可在下一刻属于陈安的城府占据上风,压下了这个念头,再次伸出手,按在了门铃上。 一分钟后,之前的制服男再次走了出来,一脸不善地道:“小子,你最好适可而止,赶快走。” “不然呢?” 陈安直视着他寸步不让,心中自嘲了一番自己的幼稚行为,颇有一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 制服男面色冷然,伸出手按在墙边开门的按钮上,随着大门缓缓地向两侧打开,他一字一句地道:“不然,就让你再也走不了。” 此话一落,他一脚冲陈安大腿踹来,垫着钢板的皮靴带起一阵锐啸,这要是个普通人,被这一脚踹实了少不了骨断筋折的下场。 陈安面色一寒,身体似是晃动了一下。 只听“砰!”的一声,别墅门口一个黑影高高抛起,重重的摔在院子中的草坪上,溅起一片泥草。 这个时候在别墅三楼最里间一处隔音很好的书房内,一老一少两人正相对而坐。 赖卫国今年五十有五,正处在一个男人事业的黄金时期,只是两鬓斑白,抬头纹深刻,看起来面显老相,发际线也早早的退到了脑后,全靠周边的长发予以支援。 他坐在那里全然没有与身份相匹配的自信昂扬,腰背微塌,似乎是习惯性的点头哈腰,像是个管家代言人多过像是一方财团的执掌者。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貌依稀与赖卫国有些相似,不过面上的自信飞扬之色却是与前者截然相反。 此时他正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道:“我真不明白老头子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楼下那些可是国内最顶尖的安保团队,带上装备都能干翻一支小型的现代化军队。什么国外雇佣军势力,先能过了关再说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赖卫国一脸愁苦地道:“云辉,你不懂。有些人是不能以常理来衡量的。” “又来了,”赖云辉一脸不耐道:“你不就想说那些不怕枪械的超能力者吗,他们不怕枪,还能不怕炮吗?” “哎,我怎么就和你说不明白。” 赖卫国满脸无奈的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忽然之间品味出了赖云辉的话语,面色一怔道:“等等,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赖云辉满不在乎地道:“你不是说这次的事,虽事涉国外的黑道势力,但其实是内部有人想搞你吗?所以我把家伙什都给带来了,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们瞧瞧我老赖家的实力。” 赖卫国听的一脸愕然,继而大怒道:“你混蛋,你想把这里变成战场吗?你知不知道……” “铃……” 就在赖卫国还想继续喝骂时,一阵清亮的铃声在屋中响起,打断了他后续的话语,分辨出是书桌上的一台橘红色旧版电话传来的声音,他的面上的神色立刻变得肃然,狠狠瞪了赖云辉一眼,平抑了一下怒气,才抬手拿起话筒。 “喂?墨老啊,对对对,我是小赖……什么?人已经到了,好好好,我这就下去迎接……是陈先生对吧……放心放心,我已经和下面的人都吩咐过了,不会怠慢陈先生的,好好,谢谢墨老,谢谢啊!” 咔! 挂断电话,赖卫国轻吐了口气,身上洋溢出一股轻松之意,而当他抬头看到对面的不孝子,脸色又再次沉了下去,一边绕过书桌向门口走去,一边狠狠地道:“等会再和你说。” 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副“奴颜婢膝”样子的赖云辉满眼讥讽之色,也在同时起身,拍了拍屁股道:“正好,我也陪你去看看你的救命稻草,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赖卫国眉头一皱道:“你给我待在这,哪都不许去。” “怎么?”赖云辉眉毛一扬,嘲讽道:“怕我冲撞了你的主子?” “你……” 赖卫国气的双眼通红,这个儿子小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误交了一群纨绔子,变得丝毫没有敬畏之心,全然忘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谁给的,仗着一帮狗腿子横行无忌,今日之后真得好好的敲打敲打他了,免得到时候因为自己的溺爱,丢了身家性命。 只是不待再说些什么,这间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内显得格外响亮。 正与自家老爹对视的赖云辉被这声音一干扰,气势立马就泄了,不禁恼羞成怒地叫道:“谁啊,不说过不要来打扰的吗!” “咚、咚、咚!” 回答他的依旧是三声沉闷且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赖云辉眉毛一挑就想要发作,赖卫国却是抢在他前面道:“进来,门没锁。” 咔嚓,门锁扭动的声音想起,实木门向内打开,一个面目普通的少年出现在门口的位置。 赖卫国看了来人一眼,发现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年轻的过分的身影,不过之前赖云辉带来了许多人,究竟是不是自家那不孝子的手下,他也不能确认,因此只是尽量压着怒气,沉声道:“什么事?” “你就是赖卫国?” 这是什么回答? 赖卫国的怒气差点再次被点燃,那个不孝子没规矩,他的手下竟然也和他一样。 “我就是!” 他的声音已经十分不善,目光转回到了赖云辉的身上,和一个安保人员,他自然犯不着生气,太跌份儿,因此这怒气只能转回到自家的不孝子身上。 “我是陈旭,墨老介绍来的。” 赖卫国气息一滞,愕然回首,只是还不待他开口说些什么,他身边的赖云辉先一步呵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句的语气可称不上好,简直可以说是质问,直接把赖卫国吓了个半死。 陈安对此倒是无所谓,一副十分平常的样子道:“自然是走进来的。” “你……” 赖云辉还想再说些什么,赖卫国却是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回头对着自家的不孝子喝道:“闭嘴。” 随即又借着转头的空档,缓解了一下因变化太快,稍微有些僵硬的面颊,这才堆上笑容,面向陈安道:“原来是陈先生,快请进。” “哼!” 赖云辉一脸不忿,可因为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所以也不好发作。 因此在陈安进门后,他一步抢到门口,向着门外看去,只是这一看,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云辉,出去,把门带上。云辉!云辉?” 赖卫国把陈安引到座位上,回过头来就想摆摆老爹的威严,可谁知那个不孝子根本没搭理他。 刚皱着眉头喊了两声,就见这家伙一脸怪模怪样的转过了头,颤抖着手指向那位看起来年轻的过分的陈先生道:“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云辉!” 赖卫国的声音不禁带上了一丝严厉,再很铁不成钢,也是自己的儿子,生怕对方得罪了那位连墨老都十分看重的强者。 和自己儿子的一无所知不同,可以说是白手起家的他,见多识广,甚至曾经还接过天润集团的单子,在战乱地区见到过那犹如神话传说的恐怖人物。 而明白的越多,敬畏之心自然也就越足。虽然在当前的法制社会下,赖卫国也不觉得对方敢堂而皇之的做出什么危害到自己和自己家人安全的事情。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类似的神秘手段诸如降头、蛊虫的,总有让人死的无声无息还不能被检查出来的办法,怎能不让人感到害怕。 另外,自古以来都是能者居高位,对方或许就是一位地位不凡的存在,捏死自己一个小商人,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费事多少,甚至根本都不用自己动手。 因此遇到这些人,身为普通人的自己,其实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与之交好,即便做不到,也绝对不能得罪。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甚至不惜对那从未大声呵斥的儿子下狠手,只图让对方消气,以保下那臭小子的一条命。 陈安是不知道赖卫国的想法,对赖云辉的质问口吻也表现的无所谓,只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口吻道:“没什么,你的人找我要身份证明,我就给他们看了看,顺便调理一下他们暴躁的脾气,让他们睡上一会儿。放心到了晚上应该就没事了,还能活蹦乱跳的。” 第九百一十三章 约定俗成 九个顶级尖兵的确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若是带上适当的装备,完全可以组成左右一场小型战役胜负的作战单元。 所以d级一般情况下肯定是精锐,c级一般情况下肯定是大师,而a级就是不折不扣的圣者。 这个分级的方法改自异能者,却相当能说明问题,又因为是以战力评定,级别与级别之间几乎不存在越界的可能。 尖兵乃至特性不强的兵王,连入级都算不上,就不说能量度的差异,仅以战力论,他们和陈安之间整整差了三道鸿沟,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经过了这么一会,赖卫国差不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相比于自家的不孝子却是淡定的多,因为在他眼中陈安本来就是“那类人”,能做到这样的事全然不算稀奇,并且陈安是被墨老请托来保护他的人,实力越强,他自然是越开心。 眼见赖云辉还要再出言不逊,他将脸一沉,道:“出去,我要和陈先生谈点事情,不希望被人打扰。” 别看赖云辉整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赖卫国若真沉下脸来,他也害怕。况且他的人刚刚是“全军覆没”,现在真心没有半点底气,闻言只能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房门闭合,书房又成了密闭的空间。 赖卫国换了一副和煦的表情,转过脸来看向陈安道:“陈先生还是真是年轻啊。” 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埋了很多机锋,倒也不是他大胆想要窥视陈安道隐私,而是习惯使然。 所以陈安根本没接话,只是笑了一下,就将话题掰正,道:“还是说说任务吧,我想知道对手是谁,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没有调查清楚吧。” 是不是超凡是一回事,了不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陈安看赖卫国的样子,就知道他对这个圈子里的事情了解不少,所以才有此一问。 果然,赖卫国没有迟疑地道:“是永耀塔,据说是他们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么巧?陈安一怔,想起了之前在火车上见到的那两个f级,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不过这个组织这么招摇、这么秀,不怕被龙腾集火吗,还是说歪果仁的脑回路与自己等人不同。 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搞懂相关的国际形势,陈安思绪重新转回到问题的本身。 接任务的是永耀塔,做任务的未必只是他们,毕竟国外势力在诸夏,所能调动的力量实在有限。就像是赖卫国刚才教训儿子的一样,很可能永耀塔乃至那个国外黑暗势力都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敌人还是来自国内。 这一点墨老给他留下的资料里也提到了,只是对此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临时被雇佣,保护赖卫国三天,然后拿了贡献走人,可不是直接加入对方的阵营中。 也就是说保证对方三天平安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对方之后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个中分别他还是拎的清。甚至他感觉墨老就是想要教会他这一点,才给予他这个任务的:超凡的归超凡,普通的归普通,绝对不能混为一谈,哪怕在超凡事件中涉及到了普通人的事情处理之时也要把握好度,这就是诸夏超凡世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想明白这些后,陈安决定静观其变,抬头对赖卫国道:“这三天我就在这里呆着,你没事最好也不要外出。” 赖卫国态度很好地道:“全凭陈先生吩咐。” 他此次来南徐的确有许多亟待处理的事情,可惜无论什么事情都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因此面对陈安态度非常之好。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细节,在陈安拒绝了为他安排卧房的提议后,赖卫国提出告辞道:“那这三天就拜托陈先生了,不打扰陈先生休息,我的卧室就在隔壁,如果有事您随时吩咐我。” “你请便,只要不出院子,在别墅里的任何一处地方都不用担心。” 这还真不是夸海口,他的烛光照影术已然小成,虽不能像前世那么变态,几乎可以覆盖大半个中央界的程度,但只看住这么一个不到千坪的小别墅还是没有问题的。 哪怕不能纤毫毕现的观测的每一只小虫豸,却可以给予一定程度的恶意有效报警,让他能及时察觉出踏入这个范围之内的一切心怀恶意者。 …… 傍晚时分,廖海军悠悠醒来,猛然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眼睛顿时睁大,其中残留的迷茫迅速退去。却在这时,正好看到一条熟悉的人影晃到了自己的视野之中,一时愕然道:“赖少?” “混蛋!” 赖云辉气的脸色有些扭曲,咬牙道:“你不是说你和你的兄弟们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吗?怎么t无声无息的都被人给撂倒了?幸亏来的是神英社的,要是敌人,我们爷俩的小命全都交代在你们手里了。” 廖海军一脸惭愧,被骂的哑口无言,有心想要解释,可怎么说都像是在推诿责任。 好在赖云辉也不是真的想要追究对方,之前的确是有些气愤难平,心中骂娘,但这么多个小时过去,那点因恐惧而生的愤怒,早就荡然无存,此时早就被浓浓的求知欲望取代。 眼下的发作,一方面为敲打,另一方面也是期望了解自己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 “算了,这次好歹我父子二人都没有事,但下不为例。” 留下了一句让对方感恩戴德的话后,他话题一转道:“这神英社的人还真有些门道,我记得你说过什么入级不入级的,具体是什么意思,再给我讲讲呗。” “谢赖少体谅!” 端人饭碗服人管,这些年经过社会的毒打,廖海军早就没有了当初在军旅之中的傲气,非常放得下的低头道。 至于赖云辉之前的问题,他本是不打算细说的,毕竟普通的归普通,超凡的归超凡,这是一条约定俗成的规矩,哪怕当初炫耀自己、吹嘘兄弟,也是说的非常含糊,没有突破相关的红线。 赖卫国作为被同心社认可的商人,必然比他们了解的要多,却都没有给自己儿子说,他们只是拿钱受雇佣,干嘛多这事。 可眼下的情况又自不同,他们刚刚失手一次,根本拉不下脸来拒绝对方的要求,另外,廖海军也很有倾诉的欲望,不推诿责任归不推诿责任,可不代表有机会为自己解释了两句的时候,他还是保持沉默。 干他们这一行的,七分靠实力,三分靠吆喝,不会吆喝,天生就比人矮了一头。 因此,他几乎没想太多,就把之前讳莫如深的一些事情和盘托出。不过他连级都没入,所知也颇为有限,左右也不过是神英社那些事。 但就是这些事也听的赖云辉云山雾罩,根本无法理解能量度、入级、精锐这些究竟代表什么,干脆直接问道:“那位陈,陈先生究竟有多强?” 廖海军愣愣,没明白赖云辉到底想问什么,但还是忠实地说道:“普通的入级的确强悍,我们即便配上武装也很可能不是对手,但想要把我们无声无息的全部翻到却是做不到,除非他是精锐级,还是拥有着d级能量度评价的精锐级。” 其实他也是见识有限,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甚至他连对方的影都没见,就被打晕了过去。但在适当的情况下,当然是尽量夸大,不然岂不显得他们太过无能。 …… 夜色深沉,云黑无月。 突然无数黑影从山野之中突然浮现,如游鱼一般滑入半山别墅十五号。这番近乎毫不掩饰的举动顿时惊醒了在别墅外潜伏窥探的两个黑衣人。 “影子军团,这,这是阴影高塔塔主,食光者格雷沙姆,怎么会是他,他得有大师级了吧,上面的那些家伙在想什么,怎么会把他给放进来?” “这不是很好吗,一位大师级,就算赖卫国身边还有e小队保护,也是必死无疑。” “你懂个屁,你根本不明白大师级意味着什么,快,快通知上面,有一位大师级潜入,让特战组就位,随时准备收尾……” 别墅三楼最里间的书房,静静安坐的陈安猛然睁开双眼,看向别墅之外,口中轻声呢喃道:“来的这么快。” 第九百一十四章 天地同势 在陈安的认知里,既然有三天时间,那对方一定会选择自己最容易疏忽的时段,很大程度上会选择三日之后的交接之时。 可谁知,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竟然当夜就来,这简直是自大到没边了。 至于对方可能不知道他在这里,或者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陈安根本就没考虑过。一位c级大师,在整个世界上都是有名有姓,在他的评定出来的那一刻,几乎就被国内各大势力所知。 不然也不会有阳极电剑的直接赐下,更不会有护送魔灵锥往京都一事。 对方既然是国内之人引来,那自己在被派往保护赖卫国的那一刻,属于自己的资料应该就已经摆放在了对方的案头。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还敢肆无忌惮的直面来袭,一者,就是有绝对的把握,二者,则是根本没把武道大师看在眼中。 陈安站起身来,走到窗口,看着那鱼贯而入的重重阴影,心中迅速确定了来袭之人——食光者格雷沙姆。 曾经浏览过的相关资料,一页一页的在他的脑海之中翻开,显示出属于永耀塔的资料。 永耀塔的最高战力中除了圣耀之光罗杰·古斯塔夫外,还有十七位塔主,其中有九人达到了大师级,剩下八人也是d+级的巅峰精锐。 情报之中,格雷沙姆并不属于那九位大师之一,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位巅峰精锐而已。 明知道有大师级存在镇守,还敢只派一个巅峰精锐来,这是明摆着不把武道大师放在眼里啊。 陈安摇了摇头,有些好笑,想起了网上的一个段子,感觉似乎该在“他喜欢我”、“我能反杀”等错觉之外,再加两条,那就是“我同阶无敌”和“我能越阶”。 本来光靠武道修为想要解决这个明显手段诡异的巅峰精锐级异能者还要费一番手脚,可对方的小觑成功的把陈安给激怒了,决定不再留手,一方面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一方面也是心血来潮,想要做个小实验。 随着他一抬手,他身上的气势陡变,仿如山川之巍峨,天地之隽永。 冥冥中有庞然大力灌输而下,冲散了漫天的阴霾,朗月如水洗,皎皎悬于夜空。 外面如游鱼一般滑入的阴影,在这一刻全部凝滞了下来,它们变成一股股黑色的烟气,被从地面抽出,在月光下无所遁形。 烟气汇聚于半空,共同组成了一张惊恐莫名的脸庞,口中难以置信地吐出了一个莱茵语单词:“圣域!” 没等他说出更多,一股庞然巨力轰然降临,就仿佛是一座山的重量突兀地塌陷了下来。 天地同势! 这是无相玄通入门阶段的第一项神通,由太虚幻灵步的踏势之法修炼而成,达到极致可借天地之力,行大罚于山海之间。 只是当初他接触到无相玄通时,本身已经达到了法相宗师的境界,祭出法相后,同样拥有移山倒海的威能,所以此项神通在本体那里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威能。 但此时他无法突破到天象层次,就更不用说法相宗师了,拿来装点自身,却是个威力极大的招数。 当然,以他九窍圆满的实力施展开来,还是有些勉强,多半归于真意,无法于现实中借来太多的力量。只能靠着虚灵空间中继续的灵力,将这一式神通激发,勉强借来整个暮云山的山势,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天降巨力在将那团阴影击溃的同时,收势不及,也传达到了山脊之上,一时之间地动山摇,整个半山别墅区都感受到了明显的晃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地震了,地震了……” 此时别墅内一阵鸡飞狗跳,赖云辉带回来的十几个保镖,再加上原本赖卫国身边的安保力量,在这一刻同时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或逃命,或去寻找雇主。 陈安略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到底不是属于他本身的力量,有些难以控制,镇压入侵者的时候,还将力量传导到了地下。 “咚咚咚。”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门外传来了赖卫国的声音:“陈先生?您没事吧。” 到底是一方财阀出身,赖卫国的胆魄气度非是他人可比,除了震动到来时心中的那一丝悸动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没有后续,就怀疑起是否为超凡力量所致,直接找上了陈安。 陈安叹了口气,目光不无惋惜地透过玻璃窗,看见楼下花园中一片被夯实的土地上,一个浑身衣物成了布条,半赤裸着的金发男子,七窍留下的蜷缩在中心处。 如果方才控制得当,当能无声无息地将之打成这样,然后等那群保镖第二天一开门,看见这般景象,自己的逼格能往上蹿升好几个层次。 而现在么……哎。 “陈先生?” 赖卫国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促使着陈安无暇构思装逼方案,只能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除了赖卫国,还隐隐绰绰的有赖云辉和他的保镖们,只是他们都躲在很远的楼梯处,隐含怯意地看着这边。 “陈先生,刚刚……” “入侵者还在院子里呢,先派人去把他拿下再说吧。” 陈安直言打断了赖卫国的问话,并肯定了对方的某些猜想。 赖卫国长舒了一口气,回头向下面的人吩咐了一句,这才走进屋中,略带恭维地道:“陈先生果然不凡,一出手就旗开得胜……” …… 相比于赖家父子的无知无畏,院外潜伏的两人,全然愣住了,一直到别墅中两人走出,拖死狗一样的把院落中央卷缩的金发男子拖进屋中,才猛然反应了过来。 “那,那是什么?武,武道大师能有这么强?” “总,总不会是一位武圣吧……” “快,快,向上面通报,情况有变,任务超限,放弃这次机会。” …… 第二日,陈安给周国栋去了个电话,让他派两个人来把那个叫格雷沙姆的家伙给押走,之后继续在赖卫国的书房中坐了下来。 赖卫国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也坐到了陈安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闲聊。 没过多久,墨成青一个电话打到陈安的手机上。 按下接听键,陈安笑道:“墨老,又有新的指示?” 对面沉默了一会,道:“你可以回来了。” “嗯?那任务?” “任务完成的不错。” “完成?”陈安奇怪地看了面前的赖卫国一眼,道:“不是说三天吗?” 手机那边墨成青的语气有些怪异:“对方能送一个格雷沙姆过来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还有其他人,所以你的任务算是提前结束了。” 陈安一怔,接着也反应了过来,龙腾可不是吃素的,对方绝对不可能在诸夏随意进出,这次要不是国内有人接引,对方绝对送不进来f级以上的存在。 且就算是有人接应,一个格雷沙姆也是极限了,这还是瞅着龙腾的疏忽。 所以这么看,自己还真算是提前完成了任务。 如此想来,一出手就直接越阶使用天地同势将对方一击击溃还真是做对了,着实省去了不少的麻烦,否则即便以他九窍圆满的实力,在真气不能外放,很多武技不能使用的情况下,想要轻易拿下一位手段诡异的异能者,还真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功夫。 他将电话交给赖卫国,让墨老又与对方交代了几句,这才顺势起身告辞。 因为是墨老亲自说项,赖卫国也没有假意挽留,恭恭敬敬的把陈安送出了别墅,送上了车。 直到车辆启动转过路口,再也不见,他一直保持礼貌性微笑的表情才松垮下来,隐含热切又心有余悸地道:“他已经不是普通的大师级了吧?” 尽管只是普通人,但地位到了他这一步,怎会不对这世界的真实有所了解,格雷沙姆是什么人,他或许不知道,但昨晚的地动山摇,那种犹如天灾来临的心悸感,却是真实不虚,故而对此有所猜测。 一直站在他身后,仿佛只是一个普通保镖的西装男似也随着陈安的离开松下了架子,此时听了赖卫国的问话,苦笑的:“我只是刚入级,见识有限,哪能妄言大师级的层次,但他昨晚给我的感觉,和社长很像,虽然我只见过一次社长,但印象却是十分的深刻。”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别墅之中赖云辉的房间。 他身体隐隐向前半倾,面色有些复杂地向对面站着的廖海军问道:“能摇动整个暮云山,产生类似地震的情况,究竟是什么境界?” …… 方才还在懊恼这个逼装的不够文雅的陈安,转瞬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始期待起积累的功勋可以兑换什么武学观摩。 不需要太高深的,以他高屋建瓴的解析能力,几乎是见微知著,只要有一个方向,他就能靠自己的本事将之推演出来。 说起来,他绘制的那些观想图,都是基于这个世界法理而来,相比于他所见到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体系,委实高深了一些,简而言之就是不接地气。 而陈安的目的是想使之普世,两者之间难免有些冲突,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参考这个世界的武道的新成果,且是基础性的成果,他不免还是有些期待的。 他坐车一路下山,回到蓝天大厦,和墨老交接了任务,又处理了功勋兑换的一系列事情,直忙到天擦黑,才算结束。 坐了公交车回到学校,正往宿舍楼上爬时,看见了背着个大书包下楼的刘启,不由笑着招呼了一声道:“这才刚开学,又去自习啊,你小子也太挊了。” 刘启下楼低头看着楼梯,听了招呼,一抬头看见是他,面上立刻爬上了一丝怪异之色。 一边摇头一边叹道:“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 陈安有些莫名其妙道:“什么?” “哎,啥也不说了,你才是最牛逼的。” 刘启感叹一声,摇头晃脑的走了。 他这不尽不实的,弄得陈安有些纳闷,但习惯了舍友们的逗比性格,也没想太多,又爬了两层楼径直往宿舍中走去。 只是当他推开宿舍门,看清了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人时,不由一脸愕然道:“你怎么在这?” 第九百一十五章 梦境行走 昏暗的酒吧里,七彩的水晶镭射灯将一切都映照的光怪陆离,舞池中穿着暴露的男女,疯狂的扭动着身体。 这一副群魔乱舞的景象配合着能让人耳鸣的噪音极大的刺激着人们的感官,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一切身处其中的人疯狂难抑。 陈安抱着一杯果汁,缓缓把视线从舞池中收回,落到了对面喝的烂醉的女人身上,思绪不禁回到了两个小时前。 那时他刚完成任务心情还不错的回到宿舍,就看见了一身大红色短袖连衣裙的邓玉红。 她气场极为强大的坐在属于陈安的位子上,一旁的蔡同和周然都没有太多搭话的勇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安记得自己当时诧异之下是这么问的,而对的回答也极出乎他的意料。 “来感谢你啊,上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邓玉红在说出这话时,一张宜嗔宜喜的狐狸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就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一样。 可陈安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浮上脑海的却只有这货恨不得生撕了自己的表情,感与如今笑意盈然的样子反差实在有些大,因此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话语回她。 也不用他回话,邓玉红相当的自来熟地道:“今天正好有空路过,想起你在这上学,就过来想请你吃个饭,来表达一下我心中的谢意。” 说完,她没问陈安,而是转向蔡同周然两人,道:“你们今晚没课吧?” 两人被成熟女性身上的气场所摄,非常从心的摇头道:“没有,没有。” “那就好,你愿意赏个脸吗?” 这句话她又转向了陈安,一脸的恳切,不过鉴于她的狐狸脸,恳切也变成了狡黠。 让陈安心里直嘀咕不知道这货究竟又打的什么主意。 原本以陈安拧巴的性格,和对这女人的警惕,是绝对不会答应对方的邀请的。 可此时在宿舍中,旁边就是蔡同和周然一脸暧昧加探寻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小子到底帮了人家美女什么忙,竟有这种待遇?能不能传授两招,让我们也告别单身? 想到接下来可能遭受的质询,陈安一阵头大,鬼使神差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这狐狸脸的邀请。 而答应之后,才有些后悔,只能用“对方还欠了自己五百块钱,找机会吃回来”这个借口,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可谁知预想中的饭店没有见到,却被这货带到了酒吧来。 正思索着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不想她啥也不说,坐下就开始喝酒。 吧台调酒师调制出的花花绿绿的酒液,看着挺好看,却不想后劲也挺大,四五杯一下肚,这狐狸脸就跪了,只留下陈安一脸懵逼的捧着果汁不知所措。 联想到上次的事情,陈安大概明白了,这货其实纯粹就是来买醉的,只不过吃了上次的教训,不敢一个人,所以把自己给拉来了。 尼玛!想到这个可能,陈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有心甩手就走,不理这个惫懒货,可转念这家伙也够惨的,连个朋友都没有,到最后只能找自己陪她喝酒。 想及曾经同样如此孤独的自己,陈安心下有些不忍,狠狠的埋怨了一句属于陈旭的圣母性格,他最终还是上前将这女人给扛了起来,走出了喧闹的酒吧。 来到外面,噪音远离,他头脑立时为之一清。 看了看被自己架着的女人,感觉这么走下去似乎不是个事。 陈旭的身材本就属于瘦弱型,就算这一年多,他不断练武个头往上窜了很大一截,可还是个中等身材。 而邓玉红身材高挑,再加上个十公分的高跟鞋,差不多比陈安还高半个头。 陈安这么架着她,不说疲惫的问题,姿势就很难看。 而且吃过上次的亏,陈安也不想去酒店再走这么一遭。 目光闪烁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右手不自觉地抚上颈间的虚灵紫晶。 这些时日一直专注于本身的修炼,对于武者来说,自身才是根本,这一点没错,却是忽略了这件器物的使用。 之前由于修为太低,能够撬动的力量有限,只能做到一些不入流的小技巧。而现在他九窍圆满,却是可以发挥其中的很多妙用。 随着他心念一动,周围整个世界都开始都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一些灯红酒绿的艳丽色彩变得更加浓郁,整条酒吧街上笑闹的声音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布难以听清。行走笑闹的人,其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心中大概能够判断出这人的身材胖瘦、衣饰美丑,却看不真切对方的相貌,哪怕是面对面,依然无法记住任何的细节。 就在这时,被他半架着的邓玉红突然站直了身体,她仿佛酒醒了,可面上却是一片木然。 陈安笑了笑,也站直身体,向着她问道:“累吗?” “累,很累!” 邓玉红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空洞到没有任何的感彩。 “既然累的话,那就回家吧,回家去。” 陈安的声音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反而显得很是诡异。 邓玉红面色木然眼神空洞,听了陈安的话,真的抬腿向前方走去。 陈安顺着她行走的方向,往前看去,那里是一片混沌,灰白的色调遮盖所有,唯有一栋只一户亮着灯光的公寓楼拥有属于自己的色彩,标明那里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陈安跟在邓玉红的身后,灵巧的活动了一下身体,仔细体验了一番这非同一般的感觉。 这就是梦境行走,属于虚灵紫晶上“梦”字的领域。 以他现在的修为撬动虚灵紫晶这件神兵级法宝的力量,可不再是简单的引人入梦了,而是将梦境和现实混淆,把梦境中概念上的距离延展成真实的现实中的距离。 这是一种赶路的方式,也是一种操控梦境的手段。 而这个能让他身处其间的梦境世界,自然不是邓玉红的,而是这片街区,乃至整个城市中人的集体梦境。 邓玉红的梦在其中仅仅只是一个入口。 陈安一边走着,一边观察周围的风景,不同人的光怪陆离的梦,共同组成了整个和真实真实城市没有什么差别的梦境城市。 一时之间,他对当初本体从别人的认知中读取历史的能力有了更多的明悟。 那似乎是通过窥探人们认知所构建出的梦境世界,来了解一些信息。 这整个世界之中,一切都以夸张或近似夸张的状态在发展,空间膨胀收缩,时间恍惚不定。 这也是真实梦境的反馈,代表着梦境主人对过去事物的遗憾,现在生活的担忧。 当然,人的感情极度复杂,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象。 陈安就从身边一栋亮着灯光的房间里看到两个在被浪中激烈翻滚的赤裸身影,这代表着梦境的主人正在做春梦。 还有街角处一片极致的阴暗,时而有惨白色的面容浮现而出,伴随着阵阵惊恐的尖叫,这代表着梦境的主人正在做灵异相关的噩梦。 凡此种种还有很多,甚或还有一些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属于某人在未来的某些片段。 这让陈安看到了梦境预言占卜的可能性。 他心中感叹,梦境能力包罗万象,绝对是一条大道,若能汇总成一门武学,简直堪比绝世。 他目光随意游走,观察着周围,脚步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邓玉红的身边,不为周围的精彩梦境所迷惑。 哪怕其中再有趣,也没有深入了解的想法。 梦境世界看似虚假,可其中蕴藏的危险却是半点也不假,一旦迷失在其中,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修炼经验极度丰富的他心知自己在梦境领域只能算是个新手,自然不可能干出这等冒进的事情。 因此即便是在观察周围,想从中学习到一些东西,他也时刻注意不离开邓玉红的身边。 现在的邓玉红就是他的锚点,从其梦境中进来,自然也只能从其梦境中出去。 走着走着前方迎面过来了一个面色沧桑面容和煦的中年人。 实际上他也和周围的人一样,面目笼罩在迷雾中根本看不清长相,但陈安却是能清楚地看见他和煦的面容。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相貌表情变成了概念性的东西,让陈安一看到他的身影。就会产生相应的认知。 中年人径直往邓玉红迎去。让陈安知道,这家伙不是独立的个体,仅仅是邓玉红梦境的组成部分。 果然,中年人一脸温柔的在邓玉红面前停下,伸出手相要抚摸她的面颊,可邓玉红却是一脸傲娇的给避开了,绕过对方径直往前走去。 这个时候一个概念不等陈安误会什么,就在陈安的认知中出现,让他知道了,这个中年人是邓玉红的父亲。 做梦梦到父亲,又假装傲娇的避开是什么心理。 摇了摇头,没去深入了解对方的情况,他和这女人真心不熟。 可他不想了解,梦境的展示去没有停。 身边的邓玉红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熊睡衣,抱着个成就的布娃娃,孤独的在路上走着。 周围有着有着隐隐约约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纷纷避开她,消失在身后,似乎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人独行。 第九百一十六章 人生如初 陈安知道这仅是梦境,梦境都有着适当的夸张,毕竟其根本上是以邓玉红为主体认知,表达的是她的感受。和真实情况自然有很大的差异。 可也正是如此,能毫无阻碍地看清这女人内心深处的孤独。不仅是没有朋友陪她喝酒这件事情的侧面印证。 不过陈安依旧没有任何的动容,仅只是跟在后面,很好的扮演了一个事不关己的冷漠旁观者。 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他就算是圣母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很快,梦境中邓玉红的家到了。 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停下脚步,没有进入,似乎是意识到了陈安的存在,没有为他开门的打算。 陈安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门,竟然纹丝不动。奇怪的回头看了邓玉红一眼。 家是一个人最私密的部分,这女人的房子离老远就能清晰可见,说明她的性格还是挺外向的。可房门紧闭,则说明她的心房紧锁,轻易不会把自己真实的内心展露给别人看。 仅只是习惯性的分析一下,陈安可没有窥探这女人内心秘密的欲望。 发现梦中的大门打不开,他干脆带着邓玉红从她的梦境中跳出。 周围浓郁的色彩在此时变得平静,一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也开始更加的细节化,真实化。 现实中,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不见了,而邓玉红也没有能够独立行走,和刚开始一样,醉醺醺的半靠在他的身上。 一梯一户的楼道很是清净,不虞有人窥探到他们突兀出现的神奇。 陈安就站在那里仔细感受了一番从梦境中脱离的体悟。 方才是由实到虚,现在是由虚到实,少顷陈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十分满意于这次梦境行走的体验。 尤其是当他将手机掏出,发现自己竟只走了不到五分钟,就跨越了大半个市区,从大学城附近,到了南桥区的翡丽公寓。 梦境跳跃,将成为他此次开发出的一项相当实用的能力。 当然,这项能力还有待改进,毕竟这次是以邓玉红为引导,不虞迷失在梦境世界中,若是自己独自心中,保不齐就会误闯一些危险的地域。 而且这项能力似乎也有一定的局限性。那就是必须在夜间,人们睡着有梦的时候。 或许也不乏日夜颠倒、白日做梦的人,可那毕竟是少数,梦与梦之间的距离绝对比黑夜要漫长很多。 若在其中跃迁,陈安的确可以靠着虚灵空间的灵力弥补距离,可如此做法的消耗必然不少。 虚灵空间封存一个世界的灵力,看似很多,但也经不住他肆意挥霍,所以日后就算研究透彻了这项能力,也得慎用才好。 稍稍感叹了一下,本想在邓玉红的包中寻找钥匙,可不经意看见她家的门竟然是密码锁,不禁有些蛋疼。 好在密码之上还有个可以打开的盖子,盖子下是一个闪烁着莹莹绿光的方框。 陈安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根据曾经观看过的电影判断,这应是新款的指纹锁。 不用再次进入对方的梦境进行一些梦境引导,让陈安长舒了一口,掰开邓玉红白皙的手掌,拿着她葱削一般的玉指,一个一个开始试验起来。 本是抱着十根手指试完也没多久的心思,结果只连错三次,就听见“咔”的一声门被打开的声响。 这女人也是怪异,竟把指纹锁设定为右手无名指。 没去管别人的个人爱好,陈安推门而入,就手把这女人也给抗了进来,一把丢进了卧室的床上。 到底是不缺钱,邓玉红的家装修的颇为奢华,整体走的是保守的中式风格,只是卧室却很有小女生的气息,陈安入眼处皆是满满的少女粉。 没兴趣去评价这位大姐的少女心,陈安本想转身就走,可回头看了一眼那睡的四仰八叉的家伙,还是没忍住走到她身边,帮她把鞋子摘掉,把她整个人塞进被子里,让她睡得能够舒服一点。 在这个过程中,陈安脑海中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那就是把这个女人给脱光,吓唬她一下,叫她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不敢动她。可属于陈旭的腼腆让他的行为只停留于想象,没有真的这么去干。 做完这些,他想了想又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无语地在橱柜中取出一个造型可爱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白开水,端到女人的床头,这才退出屋去,小心的锁好门。 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他感觉到一阵恍惚,脑海中不禁浮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是在他七岁之前,尊敬长辈,孝顺父母的场景。 原来他曾经也是个为人和善、性格温润的好人,只是因为仇恨变得嗜血、残忍、扭曲。尤其是刚从蛊室出来的那几年,他直接被派到边关那个没有道德和法律约束的地方,肆意的放纵甚至让他以虐杀为乐。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感觉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直到如今。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反思,他终于确定自己不是一个天生的坏人,眼下所做的一切也不仅仅是出自陈旭的本性。 他,拥有属于陈安的一切经历记忆,真灵转世之说,也仅仅像是睡了一觉,做了一场虚空大梦。 百年杀戮养成的习惯,绝对不是陈旭这短短二十年的寿命所能左右的。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对人对事心存一份善意,希望保留陈旭的纯真,这种心理未尝不是一种良善。 也就是说,他的本质其实是一个好人。 经过推演得出这么个结论,陈安感觉非常的可笑,一个满手鲜血,残忍嗜杀的家伙竟然是一个好人,他本能的就想要否定这个观点。 可仔细想了想又觉的有些可笑,一个不敢承认自己是好人的人,是不是比一个天生的坏人还要可悲。 自己依然在恐惧,在恐惧良善,在恐惧自己是个好人。 狠狠摇了摇头,陈安将整个几乎不会有结果的思辨甩出脑海。 他又不走明心见性的修道之路,根本不必纠结这个问题。 事定犹须待阖棺,自己的是非功过、善恶好坏自有后人评定,自己在这纠结个什么劲。 凡事不违本心,无论善恶好坏,自去做就是。 长久以来横亘在他心间的一道枷锁似被解开,一时间,他颇有些念头通达的感觉,修为虽然没有什么增加,可行止间却少了许多的犹豫。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 梦境跳跃还没有研究透彻不能随便乱用,而若是打车回去,宿舍都该关门了。 想了想,他的目光不由落到附近的御景小区,看来果不想露宿街头的话,今天只能回家住一宿了。 这距离实在算不上远,他信步走了十分钟就来到了自家门口。 因为回来的仓储没有带钥匙,他直接敲起了自家的门。 “谁?” 一个警惕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妈,是我。”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屋中的声音变得有些惊喜,然后就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陈安在心里构思着说辞,突然回来总不会没有因由,可还没等他想好,大门就被拉开,露出了林菀的身影。 她刚刚一问似乎只是随口,并没有纠结于陈安回来原因,一脸关切地道:“快进来,快进来,吃饭了吗?你也是,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我都没准备你的饭。” 听着熟悉的关切、熟悉的埋怨,这一刻陈安忽然觉得回家理由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想家了就回来呗,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他嬉笑着道:“想给你一个惊喜!” “臭孩子!” 林菀笑骂一句,随后又絮叨道:“我帮你烙个饼吧,再煮点粥,冰箱里还冻着一只老母鸡,今天太晚了,明天再给你熬你最喜欢喝的鸡汤……这只鸡可好了,我专门托人卖的,起码有三年份……” 陈安进屋换了鞋,虽然十分享受这种氛围,但还是不得不出言打断对方道:“妈,不用忙了,我吃过饭回来的,爸呢?” 林菀止住话头,翻了个白眼道:“他呀,又出差了,都快退休的人了,事事还都这么积极。” “爸事业心重。” 陈安敷衍了一句,就往自己房间走。 “哎呀!”林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惊一乍地道:“你房间的被还没给你铺呢,快快快,去洗个澡,一会就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已经行动了起来,为陈安找换洗衣物,置换床单。虽然忙碌。可嘴角始终勾勒着喜悦的笑意。 在这一刻,陈安也觉得分外温馨,并暗自自省,本来决定的是要享受这一世的亲情环绕,可到最后竟又落入了不断提升自我的囹圄中,真是本末倒置,日后应该多抽时间照顾家里、陪伴父母,管他超凡与否,还是亲人优先。 不得不说人都是健忘的,此时陈安在这下决心下的痛快,真等两天一过,就有些受不了林菀的唠叨了,再加上没有老爸分摊火力,实在是吃不消,只能借口有课,灰溜溜的又回到了学校。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陈安拿起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了墨老的声音。 “你的申请批下来了,就这两天,定个时间,和我一起再去京都一趟。” 第九百一十七章 超凡缺陷 对于诸夏武者超凡体系的珍藏,陈安还是很感兴趣的,因此给薛蓉发了个信息后,他当晚就坐上了去往京都的化。 这一切都是近二十年来的发展倾向,尽管里世界的超凡体系依旧红红火火有蒸蒸日上的趋势,可里世界和表世界的隔阂却越来越大。 “是啊,超凡世界太凶险了,即便是持典者的道路也不是那么完善,很多只能靠武者道路来做支撑,毕竟以凡人之身掌握神明的力量,有些太过儿戏。” 墨老仿佛对超凡体系颇有简介,如是说道:“除非能复原上古秘传,真正走上天师的道路,否则所有的超凡道路都是有缺陷的。” “持典者不就是天师之路演化而来的吗?怎么会……” 陈安目光闪烁了一下,从墨老的话中听出别样的意味。 似乎墨老的话题有意的往某一方面靠,想要教导自己些什么,他立时振作了精神认真倾听了起来,这些东西他从来没在神英社的内部情报和书本上看过,应该是属于这个世界超凡者的真正秘辛。 “自古揠苗助长能有什么好事。” 墨老嗤笑一声,随即正色道:“我不否认天师道路的正确性,但我们得到的东西太少了,很多资料都是不可复制的,比如一些灭绝的物种药材,以及古今生活环境的差异。而没有那些很多道路都变得不是那么完整。” “持典者的道路是目前为止我们所创出的最完善的道路了,可在前期身体还是会被特异能力所侵蚀,这是不可避免的,是获得力量的代价。或许真正走上天师的道路可以消除隐患,但很多圣者都没能摆脱桎梏,成为真正的天师,更何况没能成为圣者的人才是大多数。” “那其他途径呢?他们也是错的吗?” 墨老摇了摇头道:“异能者,我就不说了,他们天生本源强大,即使肆意挥霍也有很大的几率可以寿终正寝,可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拥有这般的天赋异禀,不过是少数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幸运儿而已。” “至于西方的圣光,多数是透支自己的潜力;那些身负奇术的家伙倒是有些另类,我们这些年也在学习和模仿,但收效甚微,毕竟源质难寻,还要把自己改造成奇奇怪怪的样子才能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剩下的黑夜眷者、深渊使徒以及异种,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连人都不算,只是一群难以保持理智的怪物。在我们的眼中,他们连妖灵都不如,起码有些时候妖灵还可以进行一些沟通。” 陈安奇道:“妖灵也能沟通?” “是啊,”墨老如一个耐心教导后辈的长者,笑道:“大部分的低等妖灵都不可以,但它们的种族中也不乏一些思维能力与人类近似的智者,不然它门凭什么与古代天师们争斗数千年之久。” 接下来陈安询问,墨老做答,除了一些特别涉密的东西,墨老几乎知无不言。 陈安这算是第一次比较系统的了解了这方世界的超凡构架,过去只在情报中,在书中,看的云山雾罩,很难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而现在他能比较清晰的了解这一个个另类的超凡体系。 并且对近二十年来,军方新钻研出的武道超凡之路,更加的感兴趣了。 火车经过一天一夜的行驶终于进入了首都站,这次因为墨老同行,军方特意派人来接车。 “天师秘典在军方?” 坐上一辆军用吉普,陈安不免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 “不然呢?”墨老先是笑着反问了一句,接着有意详细解释般的问道:“一位入级的强者的破坏力你是知道的,你觉得这种力量和枪械比起来怎么样?” 陈安如实说道:“破坏力更大。” 入级强者就是特别训练过的超凡者,能级是f级,相当于自动步枪、手枪等小威力枪械,可实际上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真要比较f级强者可比一般枪械的威力大多了,爆发起来几乎可以相当于一队持枪暴徒。 “那就是了,”墨老理所当然地道:“就是普通枪械国家都有相应的管制法律,这种可以让人修炼入级的秘法,怎能不严格管控,放在军方那里,大家都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陈安点了点头,相比于全民皆武的中央界,这个世界超凡力量衰弱似乎也不是没有因由的,这个严格管控就很有问题的样子。 当然,陈安也不是说这种形式不好,起码普通民众能有一个安全稳定的生活环境。 车辆一路前行,很快进入了郊区,一片山峦轮廓渐渐在眼前显现。 “那里是香山?” 陈安迟疑地问道,上次来时,本来想在京都游玩一阵,所以对旅游方面的东西做了一定的功课,此时回忆起来,立时分辨出了自身所在。 “不错,”墨老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话语,并补充道:“那里就是军方的香山秘密基地。” 虽说望山跑死马,可军方的司机开车又野又快,没过多久,就将两人带到了香山脚下。 面前不是想象中的军营,而是一处挂着疗养院牌子的度假村,里面尽皆古典建筑的布局,仿佛是古代皇室的避暑山庄。 在山庄最深处,一座七层阁楼拔地而起,上面还书就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飞天”。 让陈安确定,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第九百一十八章 突发事件 陈安和墨老刚走下车,就有一群人迎了过来。 为首一人年过中旬,方面阔耳,一身军装,肩上扛着一颗星,远远的就对墨老招呼道:“欢迎欢迎,墨老难得拔冗前来,真是让我们这蓬荜生辉啊。” 墨老似乎和来人很熟,笑道:“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现在怎么也喜欢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了。” “呵呵,也得分人,若是别人来,我肯定不这样。” “你呀!”墨老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向陈安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你的本家,叫陈健,也是这处基地的负责人,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 说完又转向陈健道:“他,我就不多说了,申请报告上都写着,你多帮着照顾一点。我还要去研究所一趟,就不在这多待了。” 陈健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绝对把陈上尉照顾好。” 陈上尉? 陈安一脸莫名地看向墨老,墨老笑道:“作为特殊的国家暴力机关一般都记在军部名下,神英社虽挂着国安十七室的牌子,但人员级别却是按照军衔来定,你不用在意,一般这个只是作为工资参考。” 见陈安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又道:“我这次上京还有别的任务就不能陪你了,上面一共批了你一周时间,你还是好好抓紧时间趁着这个机会提升自己吧,有什么事都可以找陈健帮你解决。” 他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让陈安大概了解到对方和墨老的关系非同一般,欣然点头应是。 拒绝了陈健提议留下吃饭的说法,墨成青又交代了陈安几句,便没有停留的上车离开。 送走了他,陈健一脸自己人的转过头看向陈安道:“陈上尉远到而来是先歇歇,还是……” “时间宝贵,还是直接开始吧,劳烦将军帮忙安排一下。” “这个好说,本来就已经准备好了。” 对陈安的急切,陈健也能理解,毕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非常识趣的没有再说什么游玩的话,让其他人留在原地,独自带着陈安进到了飞天阁中。 这飞天阁建的十分奇特,外观看起来古色古香,内里却是机关暗道无数,门户泛着金属光泽,一路走过均由密码、指纹、面孔乃至虹膜开启。 陈健一边走着,一边向陈安交代道:“这一周你都可以来这里阅览典籍,住宿在那边的西苑招待所,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那先谢谢将军了。” “不用这么见外,你我本家,我虚长几岁,不嫌弃的话,喊我一声老哥就行。” 一路上,陈健表现的相当热络,陈安自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顺势就道:“那这几日就请老哥多多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说着,两人就走到了顶层,陈健用虹膜打开了一个房间,里面相当空旷,陈安朝思暮想的典籍以书卷的形势悬挂在四面墙壁上。 “七层都是最新的研究成果,密级相当高,你千万不要乱走,参悟好了想出去,记得先找我。” 陈健递给陈安一个bb机式样的东西道:“这里是屏蔽一切信号的,用这个,按下就好,我收到消息就回来带你离开。” 让陈安先摸索着使用了一下,他接着又道:“另外,三层以下,凭你的密级完全可以任意出入,若想看看也可以,但要提前预约。” “多谢老哥提点。” 陈安的心思已经不在陈健的身上了,目光直接落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陈健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笑着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安心参悟吧,预祝你能参悟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祝福仅仅只是祝福,实际上他并不看好陈安能从中领悟出什么。 军方在武道方面的研究才刚刚起步,很多东西都相当的粗糙,即便是一些资深的持典者也要来此数次才能有些微的收获。 陈安一个刚刚拿到天师法器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收获。 很快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在自己办公室中的陈健收到了陈安的信息,又跑了一趟飞天阁将他带了出来。看了看陈安的面色,不禁试探道:“老弟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莫不是有收获?” 陈安自谦道:“略有所得。” 军方研究出的那些功法对他本身的提升,用处不大,但却和他想的一样,从一个新的思路出发,为他创出的观想图补全了基础部分的衔接,可谓是大有收获。 至此,他的十二相神图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新的修炼体系。 尽管这个修炼体系目前只被陈安推演到大师级的层次,但却是绝对完整的,全面的,并且之后还有路,凭借其成为圣者,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陈安创出十二相神图的目的是试探这个世界的法则极限,只要有人能凭之异化根髓修炼出对应的属性劲力,他就能收集到自己所需要的数据。根本不需要对方达到大师级或圣者级。 “老弟果然天纵奇才,竟只是参悟一次就有所得。” 陈健不是太相信陈安所言,只以为是年轻人心气过盛,不愿承认自己什么都没领悟出来。但花花轿子众人抬,他万没有打击对方的道理,因此点到即止的夸赞一句,就将话题转开道:“老弟明日准备什么时候来?我先在此处等你?” 陈安一怔,刚刚房间中的秘籍对他来说,仅只是思路不错,一应的修炼方法都粗浅到了极致,他早早的就将其记住,根本没有什么好领悟。 这一下午的时间,他更多的是用来思考弥补自己的十二相神图的不足。 此时被陈健问及,他略有些尴尬地道:“呃,今日所得匪浅,我觉得我需要沉淀一下,不如老哥给我介绍个锻炼场所,明日就不劳烦你了。” 陈健有些狐疑,这是自暴自弃了,还是真的略有所得?他一时有些惊疑不定,但却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毕竟他交好陈安也是冲着其潜力去的,十九岁的大师级,将来未必没有冲击圣域的机会。一旦成为圣者,那就是鱼跃龙门,身份顿时就不一样了。 目前国际上的氛围还是趋向于和平的,也就是说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能使用,如此特种战斗小队和单兵就成为了国与国之间争夺利益的主流。 无论是特种作战小队还是单兵都可以被超凡者替代,也就是说个人武力成为国家乃至各势力间博弈的关键。 而在个人武力中,圣者绝对是战略级的存在,几可比拟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破坏能力。其地位之高可以想象。 陈健自己是没有机会了,他现在也就是个c-级的大师,虽然只是四十出头,正值年富力强之时,可精神已经开始由盛转衰,而突破圣者的关键就是精神,精神衰弱就意味着道路艰难。 尽管历史上也有很多四十多岁突破的例子,可毕竟是少之又少,还不如一心钻营,更有出头的机会。 因此他对陈安极度热络,直接道:“我们这本就有最先进的锻炼室,我想想,嗯,明日3号锻炼室正好空闲,就安排你去那里吧。” 他本就管着设备,这对他而言都是惠而不费的事情,顶多做了些情感投资,哪怕投资失败了,也不妨害,对方已经成为大师级强者事实没变,以对方的年纪还有大把的时间攀登高位,自己今日所为,总有回报。 陈安倒是不知道他这么多心思,不是猜不到,而是根本不在意。 和陈健又确定了一下具体的时间,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之后几天陈安应景似地又去飞天阁转了一圈,主要是看看其他各层的收藏,除了一楼的会客大厅以及收藏着各种最新研究成果的七楼密室外,飞天阁的六楼珍藏着各种记载着修炼体系、修炼方法的古代珍贵典籍;五楼摆放着军方掌握的部分天师法器以及奇物;四楼则收录着这些年军方收集的异能者、奇术师……等其他体系的修炼方法。 二楼、三楼是管理部门和相关修炼体系的档案室,在其中工作的人,最差的也是入级的存在,普遍都是不折不扣的绝对精锐。 陈安晃荡这一趟也算是开了眼界。当然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陈健为他安排的锻炼室里完善十二相神图的修炼体系。 把准备自己修炼的雷电火三系全面推演完成,准备传授给路曼和薛蓉的寒、木两系也顺手补足了基础部分。 除此之外,风、水两系他因为和雷、火相对,大部分可以嵌套,他也给勾勒出了个大概,估计在这一周时间结束前就能完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专心致志地编纂功法到第四天时,墨老突然回来了,并找上了他的锻炼室,告诉他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完成。 “一个突发事件?” “对,在西山省五家坡的葬龙谷出土了一个特殊的遗迹,疑似属于古代旌阳天师的道场。” 陈安奇道:“上古仙神时代四大天师之一的旌阳天师?” “不错,”墨老颔首道:“上面对这个遗迹相当的重视,只是一时半会凑不出一支合适的探索队伍,就抓了我这个在京办事的老家伙,我想着你现在缺的就是经验见识,便打算把你也带去,算做明年的强制任务,你怎么看?” 陈安几乎没有多想就面色诚恳地道:“全凭墨老吩咐。” 第九百一十九章 四大天师 这个世界的上古仙神时代特指两千年前的战国乱世。那时天下大乱,妖灵肆虐,全凭天师一道横空出世,才将妖灵镇压,还清平于天下。 那时有四位最杰出的人物,共称四大天师,分别为龙虎天师、丹阳天师、全阳天师和旌阳天师。他们各有擅长,分别传下道统。 其中只有龙虎天师道统流传至今,其他三位天师的传承具都淹没于历史长河之中,难以考据。 而只剩一个的龙虎天师就支撑起了整个诸夏的超凡体系,这一次疑似发现了旌阳天师的遗府,怎能不让军方看重。 只是军方所能调动且正当年的圣者实在是太少,并且都各有职司在身,根本走不开,所以军方只能抓壮丁般地揪了三个老头子凑数,墨老正是其中之一。 而这也让陈安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墨老的确是曾经的圣者,只是因为年老,实力衰退,跌落到如今c+级评价的程度。 不过这却不能让人有任何的小觑,就算是曾经的圣者也是圣者,只不过因为身体衰弱导致状态不在巅峰。 论持久力的确不能和正当年的圣者相比,可一旦爆发,以其对力量的运用,圣域以下也绝对无人能敌。 跟着墨老坐着军用飞机来到了西山省军事基地后,陈安就见到了另外两个老头子。 其中一人黑发乌亮,留着少见的大胡子,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但身上衰弱的气息却是做不得假;另一人倒是和墨老一般是个穿着唐装的老者,只是腰间悬挂的酒葫芦和墨老的保温杯形成鲜明的对比。 经介绍,陈安知道他们分别叫秦爱国和魏戍戎,两个很符合时代特色的名字,与墨成青这个文雅的名字全然没法比。 他们各自都带着一位后辈,使得陈安在其中也不显得突兀。 三个老头子见面自然要寒暄一番,陈安就和另外两人站在各自长辈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谨守着自己的礼数。 当然,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陈安的烛光照影术已然在另外两人的身上扫了好几个来回了。 那一男一女都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却有着属于c级上下的能量度波动。至于具体怎样,以陈安目前仅是小成的烛光照影术也不能探查详细,需要专业仪器测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师级。 果然,陈安这边刚有判断,那边就得到了对方的证实。 “武阳,快过来见过两位前辈。” 白发老者魏戍戎掂着酒葫芦向身后的青年招呼了一句。 那青年身材高壮,腰间别着一柄短刀,此时正和陈安一样在隐蔽的打量着陈安和那少女,冷不丁地被喊到,连忙上前施以古礼,道:“武阳见过墨前辈、秦前辈。” 魏老头不知是天生爱嘚瑟,还是老友难聚,此时一脸得意地炫耀道:“这几年闲着没事就在家孙子,魏武阳,二十四岁,d级高段,不太成器,趁着这个机会带出来,让你们两位帮我打磨打磨。” d级高段已经可以肯定是大师级,并且其某一擅长的能力必然得到过c级能量度的评价,与陈安的猜测一般。 据陈安所知,除了他自己这个bug外,这个世界的天才差不多也就这么个层次。 因此墨老十分捧场的赞道:“了不起,了不起!” 有人捧场就有人拆台,黑胡子秦爱国明显看不惯魏老头的做派,眉头一挑也介绍起身后的女孩。 “既然魏老哥你提了,那我也不客气了,这是我新收的关门弟子,齐茜,二十二岁,才勉强够上了大师级的门槛,老兄弟们也帮我多敲打敲打,来见过两位前辈。” 女孩面容清秀,身姿纤细,一身轻便的休闲服,扎着马尾,腰间插着一根葱翠的玉笛,跨前一步,道:“齐茜见过两位前辈。” 魏老头笑容一僵,对方没提能量度评价,显然是不如自己孙子,可大师级再次也是d级初段,并且有一项能力达到了c级能量度的评价。 同样是大师级,两人的实力可能只相差半筹,但关键问题是对方才二十二岁,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追,没有绝对瓶颈的情况下,两年的时间提升个两级能量度,不要太轻松。 对此墨老依然给予了很高的赞誉,只是魏老头却有些不服,戏谑地道:“不错是不错,可怎么是个女弟子,不会是你婆娘出来的,你在这儿自个儿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吧。” “啊呸,就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似乎是很熟悉魏老头的性格,秦胡子并没有真动怒,只是骂了一句,继而转向墨老道:“墨老哥现在也开始徒弟了?这位是?” 墨成青心中黯然,表面自矜地道:“只是个社里的好苗子,小旭,来见过两位前辈。” “陈旭见过两位前辈。” 陈安这一次不准备太冒头,所以话语极少的行了一礼。 只是他不说话,不代表别人就会忽视他,秦胡子和魏老头仔细看了一眼陈安后,就一脸的惊疑不定。 “墨老哥,你这个后辈该不会是已经达到c级高段了吧,他看起来年龄不大,有二十岁了吗?” 尽管没有仪器检定,但以他们的修为总有一些独有的探测手段,凡事就算看不清楚,也能了解各大概。 “今年十九,也是侥幸突破。” 墨老笑着替陈安谦虚一句,在两个多月前,陈安就被评定为c级初段,这两个多月进行了对方正式加入神英社,经过了一系列的正统培训,还有阳极电剑的加持,连跨两个段位不算夸张。 这其实只是之前的厚积薄发,谁叫对方一直是野路子到大师,在拥有神英社的奖励后,有一个质的飞越,都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的事情。 只是他在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怪异,半是自豪,半是唏嘘,自豪的是自己慧眼识珠,唏嘘的是这么优秀的小家伙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弟子。 不过这件事魏老头和秦胡子不知道,倒是不妨碍他炫耀一下,毕竟攀比之心,人皆有之。 而魏老头和秦胡子闻听墨老所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魏武阳和齐茜也是一脸惊骇的看向陈安。 能量度在他们这个层次的认知中的确不代表什么,一两个位阶的差距,在同一境界当中,未尝不可跨越。 可整整领先了一个能级,就有点让人惊叹了,更可怕的是对方还这么年轻。 能量度可以确定一个人身体所能承载能量的多寡,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高的能量度评价,简直是明着告诉所有人,对方潜力无穷。 “报告首长,荒战小队前来报道,请首长指示。” 就在几人一时相顾无言的时候,属于军方的护卫队到了。 墨老心情不错地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是!” 因为是探索任务,所以除了陈安等人外,还有一支由三十名入级强者组成的队伍辅助,以及一支复合型人才组成的队伍,林林总总加起来近百人。共坐满了两辆山地巴士,三辆步兵车。 特权者本有特殊的待遇,但墨老他们却是拒绝了上面委派转车的提议,带着陈安等后辈坐进了山地巴士之中,和那些复合型人才挤到了一处。 这些复合型人才的队伍围绕着一支七人考古队建立,包括一些特殊机械仪器维护的工程师、地质勘探人员,电脑专家……甚或还有三名厨师,让陈安全方位地见识到了军方的强大。 车上墨老等人和那几个考古学家相谈甚欢,陈安则窝在一个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趟任务,他答应的这么痛快自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见识一番上古天师的道路只是一方面,并不如何急迫,毕竟神英社有着军方的关系,若真有重要的东西,拿回来总能用功勋兑换,完全不用他辛苦的去跑一趟。 他这么积极的参与,抱有的目的根本不是想从那处遗迹获得什么,而是想要往里放点东西。 之前,在怎么将自己的十二相神图功法普世出去的时候,他就有过设想——做一个迷藏,引人前来,再把观想图做旧,诱人参悟学习。 可这个设想实在是漏洞太多,首先是这个迷藏现世为人所知的过程,就必须精心设计,否则很难唬到别人,而要精心设计必然要涉及风土人情、历史背景,这一系列要学习参考的东西多了去了,难保哪个环节就出了问题。 还有就是一个名气,怎么能做到迷藏一现世,就引得天下皆知,这些都是需要细细考量的东西。 整个过程不准备个两三年,绝对是漏洞百出。 可就在他有些难以取舍的时候,军方却是瞌睡送个枕头,发现了这么一处真正的遗迹。 几乎是瞬间,陈安脑海里就形成了一个计划:先是跟着过去,然后在探索的过程中,趁人不注意,将自己做旧了的观想图抛下,或是假装成自己发现的收获,上交给军方,通过军方完成普世的目的。 这等于他原先的计划因为眼前突发事件的缘故几乎是各个关节都被打通了,陈安只需要将虚灵空间中的观想图给做旧,然后找个位置给抛下就行。 这才是他毫不犹豫答应墨老任务的真正原因。 第九百二十章 探索遗迹 天师遗府陷在一处山坳深处。 根据随队的地质学家勘探,古代学者论证,千年之前,这里应该是一座海拔数千米的高峰,只是经过千年的地质变迁,风霜蚕食,峰峦消失,峥嵘不再。 现在所见的山坳其实就是山峰裂开的凸显的山腹。 也就是说,这座天师遗府其实当年是建在山腹之中的。并且不知道有多深,甚至有可能深入地底。 这般景致哪怕对墨老等超凡者而言都是奇观,感叹造物的神奇,感叹先贤大能的手段。 只是陈安却对此视若寻常,这等能为,别说他的本体了,就是一位普通的法相宗师花点时间也不是不能做到。 如此类比之下,他感觉自己大概清楚了那位旌阳天师所处的层次。 众人随车行进大概6个多小时,就不得不停下了。 无论是山地巴士还是步兵车,上到了半山腰后,都无法继续前进,只能步行上山,再越过山崖,深入山坳。 于是一行近百人的队伍化身为了登山队,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攀爬。 对此,那些士兵还好,山地拉练本就是他们的常规训练项目,而且他们全部是入级的实力,还都是体能方面的,行走山路也是如履平地。 墨老等人就更不用说了,身负神异,上山下海都是等闲。 唯一苦了的,就是那群考古勘探的复合队伍了,他们扛着仪器在山林中跋涉,险些没出了人命。每日只能走四五个小时,极大的拖累了整个队伍的进程。 如是直到第三天上午,一行人才攀上山崖,面对那难以见底的深坑裂缝。 岩壁陡峭,难以深入,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议,大家最终决定精选出一支探索小队,深入探查,至于大部队则停留于原地,搭建帐篷,构建一个临时的研究机构。 对于精选出来的探索小队成员,墨老、魏老头和秦胡子肯定是当仁不让,而陈安三人本就是来长见识的,自然也不能掉队。 三十人的特种兵队伍,挑选出十人跟随,另外二十人则驻守本部以防备意外,并兼具随时将情况传回军方的任务。 本来还想着再带一两位专家下去,可在前路不明的情况下,作为总指挥的墨老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即便是在对方强烈要求的前提下,也没有松口,准备等确定了具体的危险程度再做打算。 因此,先期探险队,就只有他们一十六人。 对于可能的危险,齐茜最是好奇,在队伍出发后,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天师遗府会有什么危险?机关陷阱吗?” 秦胡子脚步不停,道:“那要看具体是什么样的遗留了。古代天师,一般情况下就一个修炼洞府,一个丹器炼房。可到了四大天师那个层次就不好说了,他们除了本身的修炼洞府外,还有弘法道场,还有传承别府,甚或还有隐秘禁地。这其中危险各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论。” “不止是四大天师,有史记载的一些知名天师都不止一处洞府,并且这些洞府的功用都不尽相同。” 魏老头适时地将话题接过,道:“弘法道场和传承别府还好,本就是为了传下自身的传承道路,其中除了一些常规的禁制外,不会有太多的危险;至于修炼洞府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位天师最私密的所在,就是在天师活着的时候也是禁制重重,等到天师不在,这些禁制失控,更是危险无比。” “呵呵,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这时墨老开口道:“即便是修炼洞府,隔了这么多年,又经历了地质变迁,其中禁制还能剩下几分威力实未可知,我们如此慎重,主要还是预防那里是一处旌阳天师的隐秘禁地。天师的隐秘禁地一般都是封印妖灵的所在,实力越强的天师,封印的妖灵必然越强,毕竟连天师本身都解决不了,只能封印的存在,实力简直难以想象。” 魏武阳皱眉道:“那如果那里真的是一处天师的隐秘禁地……” “可能不大,”魏老头嘬了一口腰间葫芦里的美酒,打断他道:“那种地方一般都是门派集中管理,很少归于个人,且到了四大天师那个层次很少有连他们也解决不了的妖灵。” 秦胡子也补充道:“如果是封印妖灵的禁地,一般都会立下万古不磨的印记,以警示后人,刚刚我们来的这一路上,并没有类似这种标记的东西存在。” 这时魏老头又道:“就算不是封印妖灵的隐秘禁地,我们也不能大意了,要知道妖灵对于天师而言,是死敌,同样也是研究的对象,谁又能保证其修炼洞府中没有一两只留存。” 听着他们的对话,走在最后的陈安大概了解了目前的情况。 简单来说,天师的力量有限并未涉及到天仙的层次,所以也不存在真意隽永之说。 千年的时间足以将他们留下的禁制、秘法消磨殆尽。 但这种地方也不是没有危险,妖灵的存在让谁都不敢轻忽大意。 那玩意根据典籍的记载,几近不死不灭,非常的难缠,就算有禁制和时光的双重削弱,也很难保证其是否还保留有巅峰时期的力量。 尽管现今有明确的研究记录结果,表明当前天地法则环境限制了强大妖灵作祟,可天师遗府中的情况谁也不知道,若是另外的洞天,那就算是遇到一只保留有巅峰实力的妖灵游荡也未可知。 当然,危险也不一定有,很可能那里就是一处纯粹的传承别府,专门给后人送福利的地域。 在这种教学的氛围下,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凹地的底部,在这里有一条五米宽,三十米长的裂缝,里面寒气飘忽,幽暗异常,不知道通往何处。 “张扬”,墨老转首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就向着跟在身后的士兵队长招呼了一句。 后者立刻上前请示道:“首长有什么吩咐?” “这片地方还算是平整,想来应该能施展的开,你派两个人回去,叫考古队的人慢慢下来,在这里建立探查基地,另外,你们留在这里接应他们,我们几个先下去看看。” “是!”张扬虽然也是能量度d级初段的强者,却对墨老的吩咐却没有任何的异议,服从命令才是军人的天职。 魏老头和秦胡子对墨老的安排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在张扬转身去安排时,已经率先进入了裂缝之中,深入调查起来。 墨老也没有浪费时间,带着陈安三人紧随其后。 裂缝之中与外界完全是两重天地,一进入不止气温骤降,光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安回望身后,发现就剩下了一条光亮的缝隙,外面的一应景象都不再可见,一如站在外面眺望裂缝之中的情形,只有黑暗,无物可视。 面对这种情形,陈安目光闪烁,隐蔽的将虚灵空间中的灵力引导而出,全力催动起烛光照影术来。 只是他的烛光照影术仅仅初成,哪怕有庞大的灵力支持,无遮无挡,也只能“看”到千米范围内的情况,眼下有着四周山壁的阻隔,这个距离大幅度缩短,不会比善于此道的圣者强多少。 他都是这样,魏武阳和齐茜就更差了,只能依附在自家长辈身边。 墨老三人面色也认真了不少,不复之前的轻松。 秦胡子首先出言道:“这里不像是道场,也不是传承别府,倒像是最后的修炼洞府。” 最后的修炼洞府,就是坐化之处,天师也有着寿命之限,一旦感觉自己大限到了,基本都会离群索居,进入一处不为人知的洞府之中,等死或再拼一把,但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为外人所知。这里就相当于他们为自己准备的墓穴。 魏老头立刻质疑道:“根据记载,旌阳天师最后乃是飞升仙界,又怎么会在这洞府中坐化?” 闻言,秦胡子适时反驳,道:“我接到的情报中只说,在附近古玩市场发现原版的云笈七签残篇,又根据相关学者考据,此处为旌阳天师故里,所以猜测为旌阳天师遗府,可没说一定就是,具体的情况还要靠我们来探查。” 墨老不语,只是凝神观察着道路,双眼之中隐隐有炽白色的电光闪过。 在他的眼中,面前的道路虽然崎岖,却颇有章法,似乎是一条直通地底的甬道,能看出有别于自然的人工痕迹。 沿着这痕迹,他带着大家一路往下,很快就看见了一处面积广大的空旷飞台,其上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屋矗立。 那里应该就是旌阳天师的修炼之所。 心中如此想着,墨老不禁加快了脚步,沿途之上都是残破的禁制机关和枯萎的树木。 枯木种类特异,的确是上古之时的一些稀有品种,难以在现有的植被中找到端倪,只是脚下种类繁多的禁制机关又真像是秦胡子所言的那样——这里是一位即将坐化的天师墓穴。 心中怀着疑惑,他几步就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出现在了那石屋之前。 石屋无门,一眼就可以看见室内之景。 室内布局极为简单,除了一方纯由青铜制成的丹炉之外,就只有一张石床,床上坐着一具枯骨,身披黄色道袍,竟真的是一位坐化的天师。 墨老没有贸然进入,视线谨慎地扫过屋中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在枯骨身前看到一个木匣,才眼睛一亮,小心的走了过去。 只是就在他想要将木匣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的时候,面色蓦然一变,似是想起了什么,手中猛然凝聚出一颗缭绕着炽白电光的光球,狠狠地砸向对面的枯骨。 一阵光影变化,枯骨消失,石床消失,就连石屋、飞台也随着消失,在墨老眼前,只有一条一路延展往下,不知道通往哪里的石质斑驳阶梯。 他的身后,魏老头和秦胡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只有陈安一人因为靠的近,而没有消失。 一时间,即便以他的城府,面色也变得非常难看,口中带着怒意又有着丝丝忌惮地吐出两个字:“梦妖”。 第九百二十一章 二重梦境 “梦妖?那是什么?” 魏武阳略有些狼狈之色地看向自己的爷爷。 魏老头原本的那副看什么都无所谓的神色已然完全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他缓缓散去身上缭绕的火光,放开抓着自己孙子肩膀的手,没有顺手去抹腰间的葫芦,嗓音略有些低沉地叙述道:“是妖灵的一种,并且是最强的几只妖灵之一。” 本能地回答完这句,他又似想起了什么,恢复了之前的暴躁性格,叫骂道:“叫你平时多读点书,就是不听,现在吃了亏,知道后悔了吧。” 魏武阳捂着自己的右肩,不是太服气地嘀咕道:“爷爷你刚刚不也没反应过来吗。” 刚刚他们也看到了石屋幻象,只是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被那黄色道袍的骷髅骤然发难,击伤了手臂。 魏老头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道:“你说什么?” 魏武阳连忙从心地道:“没,没什么。” 魏老头手有些痒痒地上下打量了自己孙子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其受伤的右肩上,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来再扁他一顿。 只能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狠狠的闷了一口。 在接下来赶路的过程中,或是为了让这孙子警醒一点,也或许是害怕自己照顾不到,魏老头开始给自家孙子,进行了一些简单的科普。 “也就你个惫懒货,不然随便翻翻古代的一些典籍也能知道梦妖的来历,妖灵一族中梦、幻、幽、影是为最强四族,上古之时可以和四大天师分庭抗礼的七大妖灵均是出自于这四族之中。相传,梦妖可操控乃至编织梦境,让人无形中中招,一身异力诡异无方。” 魏武阳好奇地道:“那为什么现在没有这四种妖灵的化分了?” 魏老头又嘬了一口,略有些唏嘘地道:“那自然是不存在了。因为天师的努力以及我们人类的发展,整个世界都不再适合妖灵的生存。” “它们灭亡了?” “嗯……应该说一部分灭亡了,一部分离开了。” 魏老头醒了醒神,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以防再次被拖入梦里,口中却是不停地道:“那是一场最后的决战,胜利者是天师一方,七大妖灵中梦妖云泽、幻妖映露陨落,影妖魅阴重伤,梦妖媸璃失踪。”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魏武阳欣喜地道:“在这大好形式之下,天师们欲要毕其功于一役,于是对妖灵一族剩下的残兵败将穷追不舍。梦妖乐瑶穷途末路下,牺牲自我,在幻妖辰音的帮助下身化梦境空间……” 他如此述说着,一时都忘记了自己的伤势。 魏老头颔首道:“不错,幽妖冥池带着几乎所有的妖灵尽数进入这个空间之中,彻底脱了我们这方世界。唯有影妖一族为了侍奉重伤的魅阴,而留了下来。它们为了继续生存下去,靠着自己的天赋能力,与万物相合,演化出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妖灵……” 魏武阳忽然反应了过来道:“爷爷,您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当年大战残留下来的梦妖?” 魏老头放下酒葫芦,面色再次凝重起来道:“我怀疑,当初失踪的梦妖媸璃实际上是被旌阳天师囚禁镇压了,而刚刚刷的我们团团转的就是暂脱囚笼的梦妖媸璃。” …… “梦妖媸璃?师父,您为什么这么说?” 齐茜细淡的眉毛紧皱,一层淡淡的犹如鸡蛋壳般的清光将她整个笼罩在其中,此时她正略显疑惑地看向秦胡子。 而秦胡子则是一脸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能让拥有法器护体的我们不知不觉的入梦,绝对不是普通的梦妖所能做到的,并且对方还不止是无声无息的拉我们入梦这么简单,其实从刚才开始看见石屋开始,我们就再也没能从梦境中出来……” “这是一个二重梦境,”他环顾了周围一圈,语气中隐有些忌惮地道:“我曾见过特殊的梦境异能者,类比他的话,想要构建出二重梦境乃至三重梦境,起码得圣者高段的境界。” 齐茜眼睛微眯,接话道:“也就是说,对方起码是一位圣者高段的存在。” “不止,”秦胡子再次摇了摇头,他伸手在岩壁上抓一下一把碎石,在手中搓成灰后,轻轻一吹,看着其先是化为烟尘,并逐渐消失在空中。 “现实和梦境的概念被模糊了,在边缘规则上,两者完成了一个巧妙的嫁接。我根本不了解,究竟要何等的境界才能做到这等程度。” 比圣者更强 齐茜瞳孔一缩,开始有了些小女孩应有的惊悚反应:“这么强,那我们该怎么办?回去吗?” 秦胡子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前方道:“不能回去,对付梦境异能者最忌讳走回头路,那样会越陷越深,只能一往无前的闯出去。” …… “二重梦境” 另一条道路上,墨老神色一动,掌中有炽白电光交织,被他攒握成拳狠狠打出。一时间虚室生白,整个地窟之中都传出一阵闷响。 一些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处,原本迷蒙一片、不甚清晰的部分,也在这一刻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墨老,这是?” 陈安一脸惊异地自老者身后走出,仿佛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变化。 “这个二重梦境并不稳固,”墨老眉宇舒展,详细解释道:“这梦境应该是用取巧的办法构建,主旨在困人,并没有什么杀伤,但毕竟是梦境,其中还是有些固有的陷阱,所以一不小心遇上,也是会受伤……” 陈安眼睛眯了眯,随即恢复正常,听得墨老做出结论道:“也就是说,那位媸璃就算真的还活着,也必然虚弱到了极致。” 陈安目光一闪,试探道:“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媸璃,而是我们的进入触动了什么机关?上古天师与妖灵缠斗千年,学会了对方的些许手段存于禁制也不是不可能。” 墨老眼睛一亮,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看这梦境空间的结构,即便我们什么都不做,待在原地,也支持不了多久,和耗尽能量的禁制似乎真的没有多少区别。” “那我们就在这等着?” “不,”墨老一改平日里温润和煦的形象,表现出陈安从未见过的认真,道:“我们汇合其他人,以强力将梦境破开。” 他一脸肃然地转过身来看向陈安道:“禁制之说只是猜测,若这二重梦境实际上真的是由重伤虚弱的媸璃构建,那你有没有想过它究竟想要做什么?” “您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墨老叹息一声,接着又语气笃定地道:“不是妖灵,怎会知道妖灵所想,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对方就算是再虚弱,对于外面的普通人来说,也是灾难一般的存在,它奈何不了我们,未必不会避实就虚的去对付外面的普通人。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再等下去,尽快和魏老头他们汇合,打破这梦境,将那妖灵揪出来,才是正经。” 陈安嘴角抽搐,心道: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时间退回到二十分钟前,他和墨老等人刚刚进入这地下裂缝,四周一片黑暗,全然不能视物。 好在陈安烛光照影术又有进步,虽然因为异种能量和岩壁的阻碍,顶多观察周围数百米的范围,可不管不顾直线往下的话,还是能先墨老等人一步,将这个不算太深的洞府看个清楚。 这里的构造非常简单,就是几条直上直下的山道,残破的阶梯,直下方突出的飞台,都能让人很好的构想出这洞府当初的形貌。 飞台之上极其空旷,可供数百人盘坐听道,中央处,有着一个一米上下的圆柱形高台,明显就是当初此地主人讲道的地方。 根据墨老等人之前交谈透露的信息,这里应该是一处传法道场。 因为是天师普法之用,所以周边几乎没有什么禁制,就算有些驱虫避尘的符咒,也因岁月流觞,痕迹全无。 陈安旋即动了心思,使用虚灵紫晶的“梦”字,还掺杂了点“幻”法,营造出一片虚实梦境,将墨老等人给困住。 他真身在此作陪,防止被人发现端倪,使用虚灵紫晶凝聚了一个镜像化身,率先跑到飞台中心的高台处,按照计划开始绘制自己的观想图,并将自己想着法子绘制出的图谱做旧。 二十多副观想图及其修炼法,对于陈安来说这个工程量不可谓不庞大,所以他的真身是想尽一切方法的拖延时间。 其间他已经留下线索指明这梦境是禁制所成,甚至还刻意的出言引导,就是为了弱化对方的危机感,让他们能够安心待在这里。 可不知道这些人脑子是怎么想的,不止扯上了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梦妖,还认定是其所为,非要强力破除这梦境方才罢休。 于是他只能认命般地道:“那我们该怎么汇合?” 墨老随手从唐装口袋里拿出一只绘制者网格的仪表展示给陈安看见,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道:“这是军方最新研制出的,小波段共鸣仪,即便是身在不同的空间夹层中,只要还在一个世界法则里,就能共鸣定位,专门预防眼前情况发生。” 陈安咽了口唾沫,假装一脸欣喜地道:“那太好了,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去汇合其他人吧。” 墨老熟练的将仪器打开,这相当于地图导航的东西,立刻在画面上显示了一个亮点,并很快发现了不远处的另外一个亮点。 这个距离并不远,墨老带着陈安,眼睛紧盯着仪器,向那亮点所标识的位置行去,同时那亮点也向他们迎了过来。 直到两者重合,墨老才欣喜地道:“好,现在只差一个了,等到我们三人汇合,就按照约定同时出手,即便是异度空间的隔阂都能打破,别说是一个区区的梦境。” 陈安一边催促镜像化身赶紧绘制图录,一边还不得不赞同地道:“真是太好了。” 只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另外一个亮点却迟迟没有出现。 墨老眉头深皱:“怎么回事?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是魏老头,还是秦胡子?不应该啊,就算是上古妖灵,此时应该也剩不下什么战力才对,以他们两人的经验和实力,没理由中招啊。” …… 另外一处道路上,魏武阳一声哀嚎:“爷爷你到底会不会弄啊,这里怎么会掉下来一根螺丝?” 第九百二十二章 偷梁换柱 魏老头恼羞成怒地道:“混小子,老头子一把年纪,脑子迟缓,不会摆弄这些新玩意,有什么好丢人的。” “可你昨天在大巴上才玩的消消乐。” 魏武阳不服的抗辩了一声,结果换来了魏老头的一个板栗道:“那能一样吗?” 魏武阳抱着头道:“好吧,好吧,可您老不会弄,不能交给我吗?非要自己弄,这都坏了,现在该怎么办?” 魏老头讪讪地将酒葫芦放回腰间,咂吧了下嘴道:“老头子我看这梦境的力量是持续消退的,也许再过一会儿,秦胡子和墨老头两个人合力,当也可以将之破除。” 魏武阳总觉得自己爷爷不靠谱,他交的朋友也未必靠谱,于是多嘴了一句道:“要是他们两位老人家也不会用呢?” 魏老头本想说自己的两个老友在接受新事物方面还是不错的,可这样一来就显得唯独自己不够靠谱。于是瞪了自己孙子一眼,道:“那大家就等着这梦境力量自己衰退消失吧。” …… 又在梦境中等了大半天,墨老始终没等到第三个光点亮起,有些无语地道:“不能再等了,这梦境力量虽然一直在减弱,但若想等其自己衰退消失,估计起码得十天半个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必须得采取措施。” 陈安一边分神催促着镜像化身尽快在石台周围绘制功法,一边好奇地道:“我们现在还能采取什么措施?” 墨老道:“这梦境的力量不像最开始这么强了,我与另一人同时发力,当能用共鸣的方法撕开一条口子,降低梦境的层次,这样说不定能让我们三人汇聚在一起,然后再联手打破梦境。” 也就是说还是蛮力破除。 陈安感觉有些无语,其实他已经在梦境中设置了后门,大家只要走到一个节点,就可以通过破除这个节点阻碍,走出去。 这是梦境中必定留下的后门,否则根本无法与现实世界衔接。 可眼前这些人,一点常识都没有,就想着蛮力打破,偏偏他还没有能力阻止。 按照实力的换算,他现在就算借助虚灵紫晶也和墨老等人差不多,虽然在正面战力上凭借一些经验或可胜过,但在能量度等布置困阵陷阱的硬实力上,还要差上一个档次。 对方莽一波的做法,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更使得他后续的一切拖延手法,都没有施展的余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假装热切地询问道:“那我们该如何通知另外一位前辈。” 墨老张了张口正准备回答,却在这个时候,整个空间荡起了阵阵莫名的涟漪。 墨老随即一笑道:“看来不用我通知他了,他已经来通知我了。” 话音一落,仿佛回应似得,道道炽白电光自墨老身上窜出,蛇行蹿入周围的虚空之中。 周围的空间涟漪顿时加剧,并伴随着虚幻的影像逐渐清晰。 在他们的面前,秦胡子和齐茜的身影由虚到实,渐渐显现。 秦胡子身上淡淡的青色涟漪猛然一敛,拉上齐茜,一步跨出,直接撞破了现实与虚幻的屏障,真真正正地出现在陈安两人的身前。 秦胡子面带疲惫地自嘲道:“墨老哥,没想到我们都到了如此年岁了,还会中这般招数。” 显然,刚刚的爆发对他来说也不是没有负担。 而墨老倒是面色如常,有些关切地道:“你怎么样?还有没有余力?” “这才哪到哪?”秦胡子刚笑着这么说了一句,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让他身后的齐茜看得很是担心,最终不得不改口道:“刚才那等强度,最多再爆发一次。” 墨老点了点头,道:“那事不宜迟,你缓一口气,我们就再次出手,这梦境看似只起到困阵的作用,但谁知道其中还有没有蕴藏着什么危险,魏老头直接失了音讯,很可能是遭遇了什么,越早找到他越好。” “好” 说完,两人身上就又荡起了高能波动,一时间整个梦境之中风雷大作。 与刚刚不同,风雷之力不再仅只是共鸣,而是相互叠加,相互累积,到了某一个特定的节点,猛然爆发。 这片空间原本荡开的涟漪剧烈震荡。周围响起虚幻的玻璃破碎的“咔嚓”声。 一丝淡淡的迷蒙感在这种情况下,猛然清空,众人眼前的景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却让人本能的感觉真实了不少。 出来了 梦境破碎了 秦胡子没顾得上去管自己身上泛起的阵阵虚弱感,先是抬首观察起周围,只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在前方的台阶上显现。 他面色一喜,只是还没等这喜色化开,却又猛的一沉,随后彻底黑了下去。 前方十余米处,魏老头爷孙俩正百无聊赖的枯坐在台阶上。 魏武阳还好,只是安静的坐着。 魏老头则是一手酒葫芦正往口边送,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不停的在手机上按着,手机中时不时还有奇怪的声音传出。 “i acle……beautiful……u believable……” 爷孙俩似乎还没有搞明白状况,没反应过来怎么会有四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这导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秦胡子率先开口:“为什么不发信号?” 魏老头张开嘴正准备解释些什么,却被自家孙子一脸激动地抢先道:“爷爷把信号发射器弄坏了。” 秦胡子只感觉血冲脑门,有心想要骂两句,可一阵虚弱感袭来,使得他眼前一花,就往前栽去。 “老秦” 墨老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才避免了堂堂圣者摔跤摔破头的笑话发生。 接下来,大家也没顾得上谴责那不负责任的爷孙俩,一阵手忙脚乱的将秦胡子放平,喂了好几粒养气的丹药,才让他缓过这口气。 他清醒过来后,抬手指了指魏老头,可什么话都没说,魏老头则一把抓住他的手,满脸感动地道:“你安心睡吧,剩下的都交给我。” 秦老头气的差点再次撅过去。 还是墨老出来打圆场道:“好了,让老秦先休息一下,然后我们继续向下探索。” 他面色也有些疲惫,毕竟老不以筋骨为能,即便他走的是持器者的道路,但没能专职成天师,每次使用力量,肉身的负担都是极大。再加上衰老的因素存在,连续两次爆发,他也有点吃不消。 半个小时后,秦胡子站起身来,道:“别耽误时间了,继续前进吧,早将这里探索完,早点回去。” “老秦,你……” 魏老头少有的表现出关切的神色。 可秦胡子根本不理他,只是对着墨老道:“只要不像刚才那样爆发,就没事。” 将全身的力量聚集一处猛然爆发和与人交手正面战斗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前者对身体的压榨损害远非后者可比,对墨老等人来说,与人战斗一天都不如瞬时爆发一次对身体的损害大。 持器者的确掌握着超凡的力量,可身躯还是凡人,一样有着极限。 可以说,以墨老三人的年龄,若不是踏入了圣者的层次,身体素质在普通人的基础上提升了一大节,很可能现在连所持之器都再也执拿不动。 “好,那就走吧。” 墨老一锤定音,在秘境探索之中,静止不动才是最危险,并且他也清楚秦胡子的状态,那是连续爆发导致的体力不支。 但毕竟是曾经的圣者,经过刚刚的休息,战力起码能恢复六七成的实力。 这对接下来的探索来说,当是已经足够了,从刚刚的梦境来看,那妖物定然没有上古时期的凶焰,否则就不是设下梦境阻碍了,而是亲自出手屠杀。 老一辈们统一了意见,小一辈们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于是众人再次往被岁月侵蚀的面目全非的阶梯之下走去。 下面的路并不远,只是十余分钟。当众人转过一处山石的遮挡,就看见了那延展出深峡的飞台,以及飞台上的圆柱形布道石。 “这……这里是天师道场。” 墨老三人互换了一个一眼,又转首过来向陈安三人吩咐道:“你们别乱动。” 说完他们飞身下去,在整个飞台上检查了起来。 直到几分钟后,才向陈安等人招手道:“过来吧。” 陈安三人依言上前,当他们走上飞台的时候,正听着墨老三人讨论道:“应该是地质变化导致这片山川沉降,那边建在山壁上的洞府应该是全毁了,除了这片飞台暂时没有保存完好的东西……” 陈安按照他们的说法,抬起头来看向飞台外,深峡对面的岩壁,那里果然有许多洞穴的痕迹。 他的镜像分身虽然已经提前来过了,可忙着找地方雕刻绘制观想图,根本没有功夫去探索其他地方。 事实上,在墨老等人破除梦境阻隔的那一刻,他都还没完全雕刻完成,只能无奈散去镜像分身。并在散去分身前,使用虚灵紫晶的力量,将这石台重新塑型。 在最初拿到虚灵紫晶的时候,他就可以用“幻”“形”两字改变自己的相貌,现在他九窍圆满,驱使“形”字仅仅只是变化石台使其陈旧,并不是一件太难操作的事情。 甚至若不是绘制观想图必须注入真意,他都能直接“变”几幅观想图在其上,不用刻画的这么辛苦。 “爷爷,你们快看,这石台上有东西” 远处莫名转悠到石台旁的魏武阳突然发声,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安嘴角有笑意勾勒,大半天的忙碌,虽然不够尽善尽美,却也到了收获的时候。 第九百二十三章 武道传承 正在商量相关开发事宜的墨老三人,闻声一起往魏武阳处看去,只见他指着石台一脸的激动之色。 三人匆匆赶了过去,围着石台观看了起来。 刚刚他们虽然先一步越上飞台,却只是为了侦查危险,观察环境,还没有来得及进行更细致的查探。 直到此时经魏武阳的提醒,才发现石台上雕刻的东西。 三人各自看了一会儿,最初的有所发现的欣喜渐渐敛去,俱都沉默了下来。 墨老直接对着魏老头轻唤了一声道:“老魏,你怎么看?” “这似乎不是天师秘法,而是……武道?” 三人之中,魏戍戎是武道世家出身,后来才走上了执器者的道路,所以对于武学之道最有发言权。 因此墨老才先询问他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答复,他不由再次沉默了下来。 发掘天师遗府,却找到了武道功法,这实在是有点让人摸不到头脑。 可魏老头沉吟了一会,却又继续说道:“我倒是听过一个传闻,说天师秘法其实源自古武,当然这个说法被很多人斥为无稽之谈,只是眼前的一幕似乎却是说明了什么。” 说到正事时,魏老头难得正经了起来,让秦胡子也忍不住问道:“老魏,你能分辨出上面功法的具体信息吗?” 魏老头迟疑了一下道:“这个,还是让我孙子来吧。” 墨老二人一起疑惑的看向魏武阳。 魏老头见此解释道:“我执器之时尚且年轻,武学一道并没有练到家。而我这孙子天生异能,所以自小我就教他练武,直至今日,他已然可以将异能与武学联系在一起,在武学一道上无论是修为,还是见地,他都已经远胜于我了。” 墨老两人面露了然之色,就连齐茜也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向魏武阳。 魏武阳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自家祖父鼓励的目光下道:“我也只是能够大概的分辨出这应该是一些武学之中,锤炼劲力的观想图和吐纳术,看着这些东西,我似乎能感受到周身的劲力在流转,至于再具体的东西就不清楚了。” 听得他言,众人都是眼中发亮。 虽然他说的不清不楚的,可“观想图”三个字还是让大家有发现宝贝的感觉。 天师秘法之中也有“观想图”,那是极度高深的东西,似乎有天地间的真意法理蕴藏其间,一旦领悟,修为突飞猛进。 甚至,现如今执典者中的持典一脉,靠的就是参悟天师符箓,而天师符箓就是另一种类型上的观想图。 面对几乎可以塑造一个修炼体系的观想图,众人怎能不满目热切。 受魏老头的启发,墨老一转首也把陈安推了出来,道:“小旭,你也看看,能看出什么?” 面对魏老头等人疑惑的目光,他又解释道:“我们找到小旭的时候,他就是大师级,而且是纯粹武道上的大师级,一位劲力由心的武道宗师。” 秦胡子、齐茜这种纯粹执典出身的超凡还没觉得什么,魏老头爷孙俩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只有真正走武道这条路的人,才能明白武道宗师意味着什么。 那已经不是肉身超凡这么简单了,而是一条道路上的权威。 并且魏老头爷孙对武道一途更是有很深的感情,相比于缺陷众多的各体系超凡之路,他们始终觉得武道之路才应该是人类正确的进化方向。 所以即便是不觉得陈安对古武有什么研究,还是满含期待地向陈安看去。 陈安被一圈目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他故意躲在最后,就是不想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可谁想转了一圈,最终解释权还是得归他自己。 这个世界上的人武道知识太过匮乏了,他故意在其中留下了两式属于这个世界武道的基础桩功,就是作为一个引子,给别人顺藤摸瓜的依据。 可结果纯粹抛媚眼给瞎子了,这里之人,竟一个熟悉武道的都没有,那魏武阳也好意思说自己从小练武,是庄稼把式吧? 心里恶狠狠地吐槽了一句,可又不得不站出来解说,驳墨老面子是小,让自己半天辛苦付诸东流是大。 于是他开宗明义地道:“这应该是一个完整的武道体系,与现今的武学似乎可以结合。” “何以见得?” “你们看,”陈安上前指向石台最下方,那里有几个小人正在踢腿挥拳做着不同的姿势。 “这是一种基础桩功,为初学者入门之用。” 接着他手指上移,又指着一篇文字道:“这是一种呼吸内炼法,可以配合桩功使用,如果说桩功是外炼骨皮,那么这内炼之法就是内炼腑脏……” “等等,”魏老头皱着眉头不是太有礼貌地打断陈安道:“你认识这是什么字?” 在他眼中,这就是一篇鬼画符,甚至根本不觉得是文字。 陈安心中无语,口中却解释道:“这是金鼎文,起源于距今两千多年前的九鼎王朝,我之前因为兴趣学过一些,也不是全懂,只能看懂个大概。” 生造秘藏,是陈安早就有的计划,又怎么会不事先做好准备,他早就查阅历史,学习到了天师时代最古老的文字,为的就是这一刻造假之用。 齐茜魏武阳看向陈安的目光,惊讶中带着一丝钦佩,而墨老等人看着陈安就感觉有些怪异了,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听着陈安继续往下讲解。 “……内外相合之后,就是要将劲力练入根髓,第三个阶段的引导术就能让人劲力由心,深化根髓,以致达到一种质变的极致……” 最后陈安手指向那最上方别具神韵的观想图道:“配合这些观想图,我们修炼出的劲力会发生一系列的变化,加速异化根髓的程度,至于最终会达到什么效果,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一点他是真不清楚,就是需要有人做实验才将这些推演出的功法流出,目的就是希望得到反馈。 所以实际上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具体的效果,需要有人练到这一步才知道。 听到他住口不言,魏老头又指着最上面的一段金鼎字篇章道:“那最上面这些又是什么?” 整个石台由上往下一共分为了五个部分,由最下面的基础桩功、上一级的内炼法、再上一级的引导术、篇幅最大的观想图以及最上面篇幅不算少的经义文字组成。 此时魏老头所指,就是那一个个似乎对应着观想图谱的方块篇幅。 陈安眉梢一挑,那是他习惯性的精益求精所创出来对应观想图的具体招式。 如果观想图那一步真的能够绕过这个世界规则的限制,完成异化根髓的步骤,使普通人向超凡蜕变,那么就可以施展这等招式,达到初入天象的层次,引动天象变化,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圣者级战力。 不过陈安总不能表现的什么都知道,况且那也仅仅只是一个猜想,观想图那一关,他虽有七八成的把握,可终究不是十拿九稳,万一过不去,一切都是休谈。 所以点到当下这一步也算是够了,接下来,他却是不准备再说。 只道:“上面这些,文字太过复杂,我也不是很清楚,大约是些修炼招式吧。” 墨老等人各自点了点头,又对陈安笑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懂得这么多。”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需要文字专家来为我们破译。其实之前的很多东西,我都是根据过去的练武经验进行的猜想,或许根本当不得准。” 墨老欣慰的颔首道:“有这些已经能给我们很大的启发了。” 陈安心里翻了个白眼:那是你们想象力太差了,好不好! 就是随便找个网络成瘾的家伙来,也只会觉得是莫大的奇遇,按部就班的就跟着修炼了,哪会向你们这问东问西的。 哦!他或许不一定能认识这金鼎文。 墨老又转身向魏老头和秦胡子两人道:“这似乎真的是一部已经失传了的,属于古武这个修炼体系的无上宝典,要不我们先把它拓印下来。然后再找后面的专家们,想办法将之修复复原。” 石台上交错纵横着道道被腐蚀的痕迹,显得年代久远,不堪岁月的摧残。 而实际上,则是因为时间太紧,陈安根本来不及将自己推演出的东西,全部刻画其上,剩下的只能装作假意摸掉。 甚或还有一部分,他都没来得及推演出相关的基础桩功以及内炼法,只有观想图和与之对应的引导术。 说这是个失落残缺的传承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就算是这样,观想图异化根髓的方法一旦实验可行,也比天师的传承珍贵的多。 毕竟,所谓天师顶多是个法相宗师,而陈安可是仙君大能,即便只是随意推演出的东西,也能让普通人受益无穷,比这个世界的天师传承可要强多了。 接下来,众人开始分工协作。 秦胡子带着三个小辈忙着拓印。 墨老在周围防备不测,那只猜想中的梦妖还不知所踪,绝对不能大意。 至于魏老头作为三人中唯一没怎么消耗的全盛战力,则负责出去接引后续的考古勘探队伍。 第九百二十四章 最终解释 后续的考古勘探队伍来的很快,毕竟陈安等人趟过了一遍,一路上基本没有什么危险。 接下来他们搬出仪器,一圈测定,确定了这个遗迹的古老,开始分析其成因以及历史变迁。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陈安什么事了,在确定那个臆想中的“梦妖”真的“逃走”了之后,后续的探险工作,就完全交给了张扬的特种部队。 三天后,军方又来了一批人,带走了那个石台和部分专家,以及陈安等人。 在回香山基地的路上,墨老三人和军方来接应的负责人相谈甚欢,至于陈安齐茜等三个小辈就自然而然的凑到了一块。 魏武阳主动道:“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可以多多交流。”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不自然地看向陈安,显然对陈安在武道上的见解颇为佩服,这句话主要就是冲着陈安说的。 “好啊!” 先回答的却是齐茜,她大大方方地笑着道:“这一次我虽然没有帮上什么忙,但那是因为陈旭这个武道大师珠玉在前,其实我虽然是一位持典者,可同样是一个武道爱好者,如果军方能够确定这个道路的正确,我日后再转修也不一定。希望到时候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陈安从来都是听话听音,从齐茜的话语中,他大概听出了一些别样的意味,再加上墨老曾经和他说一些话。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或许老一辈人对执器和持典的前路并不看好。 老一辈人应该是最固执的一群人,现在连他们都不看好天师传承,那么天师传承真的是有很大的问题。 是传承残缺,还是……环境变迁? 对此,陈安不得而知,但却能从中得知道自己推出的武道似乎大有市场。 或许根本不需要等太久,很快他就能收获第一波的反馈数据。 回到香山基地后,没有久待。因为墨老还在军方另一处秘密基地,配合研究,陈安不得不自己回到了南徐,恢复了日常上课学习,偶尔去蓝天保全点个卯的日子。 神英社的工作比他想象的轻松多了,或者说,他这个层次的超凡者比较轻松。 南徐超凡事件的发生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但很多都是不入级的,像上次那样的意外更是一次都没发生过。 其实想想也对,目前在整个诸夏,想要超凡,除了天生异能外,就只能通过天师遗留,可天师遗留才有多少,就是天生异能者也不多见。所以超凡者的数量极其稀少。 还有很多莫名激发了异能害怕被抓去解刨的野生异能者,以及不愿意受到束缚,不想加入官方的。 这就使得一市神英社的真正入级者不过五六人,哪怕是南徐市这种接通南北的重镇四组人加在一起也不过百。 要真的都向上次那样,动辄团灭,估计只需折腾个两次,神英社就没有人了。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月,期间陈安主要就是继续薛蓉和路曼。 只是这两个家伙武学天赋都不怎么样,一个月时间基本看不出什么变化,即便是重新修习了陈安改进的桩功和呼吸内练法,也没有多大的进步。 再有就是和邓玉红喝酒谈心,这女人经过上次的事情,似乎真把陈安当成了个无害的酒搭子,有事没事就来找他喝酒,让他很是无语。 但本着多和人交往,感受生活的心思也没拒绝。 甚至还感觉这种倾听别人诉说,一步一步走进别人内心,窥探一番不同的人生经历的体验,别有一番滋味。 曾经的陈安总是冷眼看待这个世界,漠视着周围的所有人,乃至自己的亲生骨肉,他的眼中只有死活的分别,似乎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是黑白的,那种孤独深入骨髓,甚至到让他怀疑自我的存在。 为了缓解这种痛苦的感受,他收养清宁、收徒陆雯、寻找轻语……乃至教授小光,最后更是形成了一种病态的执著。可还是不能阻止这种感觉的蔓延、侵蚀。 直到成为了陈旭,在陈章和林菀的关爱下,在邓玉红的骚扰中,在对薛蓉、路曼的帮助里,他似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无相玄通,虽名为无相,可欲寻无相,必先得有相,不得有相,又怎能化有为无。 当然,修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是真的觉得眼下的生活还不错,有点想要沉溺其中的意思。 但平静的生活总是短暂的,这一日他突然又接到了墨老的电话,有些奇怪的反问道:“军方想要邀请我去参与那石台的研究?” “是啊!”电话里传出墨老抑制不住的激动话语:“那石台上的观想图被证明有极大的价值,先正邀请一些武学上的泰斗共同钻研,你虽然年轻,但以你的水平,已经完全有资格参与到研究当中,所以就向军方推荐了你。” 陈安面色有些古怪,感觉这好像就是:最终解释权归开发人员所有。 电话中,墨老激动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军方这边的专业人士已经做过了相关的建模,大概模拟出了这等武功练成后的限度,那是直达禁……呃,圣者位阶的修炼体系,并且几乎没有缺陷。你若能参与到研究组中,就等于是参与了一个时代的开创,另外对你本身的修炼也有极大的促进……” 听着对方的滔滔不绝,陈安机械的应付着,直到确定了具体的行程,才挂断了电话。 一时间陈安感觉有些恍惚,对于自己所创的功法,他非常的自信,一位天仙大能就能支撑起一整个世界的超凡体系,更何况是一方仙君。 只是这东西转了半天,解释权却又回到了他的手上,让他不禁感觉世事发展的其妙。 当然,其实这是一件好事,代表着他可以随时监控实验进度,获得具体的反馈,不用等到整个体系在超凡世界彻底发酵。 因此,没有太多其他想法的就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出行事宜。 需要先用神英社的特权给学校打个招呼,再和老妈通个电话,说学校组织了一场实习,最后安排好了路曼和薛蓉的修炼,才开始购买前往首都的票。 等到他一切都忙停当后,忽然又感觉有些恍惚。之前他似乎连续下过几次决心,要在家陪伴父母,体验生活,可转了一圈,又变成了疲于奔命的潜修武道,这到底是为了哪般? 可已经决定的事情,断然没有废止的道理,一切只能等到忙完这阵再说吧。 因为军方催的急,陈安差不多第二天就又回到了香山基地。 只不过不是上次那个疗养院,而是一处真正的军事化基地。 其占地面积非常广阔,分为好几个区域,他直接被相关人员带领到了一个新成立的专项研究机构,见到了墨老。 在休息一天后,他又被墨老带着参与了第一次碰头会议。 整个专项研究机构上百号人坐在一个大会议室里听着一位军装老者做报告。 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就开始介绍坐在前几排的专家。 “全国格斗家协会主席张敬方;民间合义拳传人刘端……金鼎文学者孙和强……” 陈安在墨老的身边,小声地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民间的武术大师。” 陈安嘴角抽了抽道:“靠谱吗?” 墨老顿了顿,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道:“武道一途虽源远流长,可在历史上却并没有什么惊艳当时的记载,近代以后我们开发出执典的道路,武道就更是沦为文化精粹之类的东西,供人欣赏,更多的倾向于表演派系,难以实用。” “如今我们似乎是找到了古武一脉的传承,并且这个传承还指向了一条无损的超凡之路,因此无论是上面还是军方对此都十分重视。只是大家对武道都不太懂,所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陈安却已经听懂了,关心则乱,在完全不懂的情况下,难免病急乱投医。 现今的武道,除了军方还在用的实用型战场格斗术外,基本已经彻底沦为一种表演,那个格斗家协会的主席,就是其中的代表。 但凡事也未必绝对,在民间师徒相传、父子相承的真武学也还是有的,并非全是逗人一乐的把戏,比如墨老等人眼中的陈安,再比如…… “……三清山玄观道长、弘业寺智方大师……” 陈安的目光扫过这两人,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隐晦的气势,那是练武有成的气血庞然。 如果在中央界,当气血鼎沸时,自然流传成真气,化进经脉,汇入丹田,可这个世界没有真气,鼎沸的气血就算是凝成劲力也难以遮掩不断外泄的气势。 虽然这两个老家伙年纪已然不小,早就开始了气血衰败,但比之墨老等人尚未肉身超凡的存在却还是强了不少。另外,也不知道他们靠着什么秘法锁住了气血的流逝,才能有如今这般情状。 随着军装老者一个个的介绍,陈安又看到了几个同样练武有成的家伙,虽然不如那一僧一道,但也有着入级精锐的层次。 第九百二十五章 研究工作 陈安当然不可能仅凭肉眼看见对方体内的能量度,但烛光照影术洞察细微,从坐姿,从气血,从向外辐射的“势”,都能看出很多的东西。 一刻钟后,军装老者大体上将坐在前列的几十位外邀研究人员介绍完毕,又开始读起这一个月来,军方对石台的研究报告。 这相当于是工程开工前的一个技术交底,在他读完之后,同样也要求外邀嘉宾,结合自己的知识领域,介绍现今的武学体系,以及相关的历史文化知识。 对于石台,陈安全然没有什么好奇。 原本的布道石就是一块光滑的圆柱形石头,啥玩意也没有,之所以能引发这场讨论,以及后续的研究,全然是他辛辛苦苦添的料,可以说他才是一切的起源。对于军方的一些脑补,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兴趣。 不过对外邀嘉宾阐述的有关这个世界的武道体系,陈安倒是稍微留了份心。 因为没有真气的质变,所以这个世界的武道走上把劲力练的出神入化,超凡入圣,乃至操控入微的道路。之后更是缓缓震动内腑,达到内练的效果,甚或更进一步,刺激内腑应激,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几乎可以类比九窍洞开。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武道体系。 总体而言,比中央界的九窍圆满差上了十万八千里,也就一个劲力由心,入极入微还能勉强看一看。 其实真气就是一种操控入微,以神御之,逐一精炼内腑,洞开九窍,这就是中央界的武道之路。 这个世界其实也是这么来的,将劲力这种十分不好把控的力量,精炼入微,深入内腑洞开九窍,获得神异。 可没有气,就无法凝神,无法凝神就很难操控入微,除非凭经验靠运气。 满座四百余人,除了民间高手,还有军方的武道大家,而真正能达到大师级,也就是九窍层次的,也就那一僧一道两人而已。 军方携裹大势,在座的这四百余人或许不能代表整个诸夏的武林,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此方世界武道之衰颓,比当初的大周还不如。 也怪不得人们明知道执典者的道路有缺陷,还有这么多人去选择。 一时间,陈安竟有种开此方武道之先的满足感。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放弃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将这些武学传授教导大家。 虽然最终他还是恢复了理智,明白得到的结果很可能是根本没人相信,计划功亏一篑,但他在心中还是推翻了部分隐藏自己、三真一假来解析的想法,决定如实讲解,共同探索。 当最后一位外邀嘉宾说完,军装老者再次走上台,开始分配工作。 “……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之前在石台之上发现的是十二个修炼体系,其中有两个毁坏严重,几乎不可辨认,剩下的十个体系,打算分配十个小组进行研究,现在我宣布人员分配……” 陈安毫不意外的听见自家的名字被分配在“雷部”小组。 正式的研究工作就在军装老者宣布会议结束时,正式开始了。 对陈安以及其他大部分人来说,正式的研究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文字专家把金鼎文精准翻译下来,然后由武道大家揣摩出具体的意义,然后大家再尝试修炼。 时不时的还有军方的专业人员,收集他们的身体数据变化,进行能量度、施展能力的测试。 简单来说,陈安之流在整个研究工作中,所扮演的角色,就是被人研究。 并且还不止他们一组,还有一些被精挑细选出来的特种士兵,从基础桩功开始一板一眼的从无到有的修炼,以作为数据参考。 陈安当然不甘心只做个研究对象,既然准备不计后果的将这火种给传承下去,那么他干脆就没有遮掩地在武道大师层次的交流中充当了主力。 给同组之人无限的启发,收获了一堆敬佩的眼神。 在当初雕刻石台时,因为时间紧,任务重,陈安的雕刻其实是有所侧重的。 其中光、水、冰寒、火、风、雷六部是绝对的完整,从基础桩功到呼吸内练法,到引导术,再到观想图,乃至最后的真意法理解析清清楚楚。 偶尔划掉一些无关痛痒的字符,也是为了石台做旧的整体效果,很多关隘,稍稍一猜,就有能越过。 另外的电、暗、金、土、木、毒六部,因为时间关系,陈安本身的推演就不完全。 其中暗、金、土、木四部,有的缺少基础桩功,有的缺少引导术,还有的缺少真意法理解析,仅观想图和呼吸内练法还算完整。 这是没办法的事,时间紧迫,被派去发掘天师遗府本身就是一项突发任务,想到要往里面夹私货也是临时决议,有所疏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至于最后的电、毒二部,则是另有因由。 前者和之前六部一般,陈安已经完成推演,但作为自己的自留地,他只放上了一幅观想图,随便大家自己发挥。而后者,他是真的只做出了一幅观想图。 整整两个月时间,陈安一边在引导“雷部”小组走上正确的修炼道路,一边还在推演后面六部“残缺”的功法。时不时他还能指点一下其他小组的研究进程。 这导致了在整个研究项目组中,陈安都是名气大振,完美地完成了从武道天才,到武学大师,再到武道宗师的转变。 整个结果顺利的让陈安感觉很是诧异,他本意真的只是很诚恳的想要在这方世界留下属于武道的种子,甚至为此都不怕暴露自身,惹人怀疑。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根本没人怀疑他,现在所有人对他除了敬仰,就是钦佩,甚至根本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比起暴露自身,陈安更不喜欢的是有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因此小心的调查了一二,发现导致这个结果的因素主要有两方面。 一是石台上所绘制的功法体系太过全面,他的指导仅仅只是一种思路上的引导,起到的作用多是补充,并非是一整个完善的理论。 二么,则是军方的推波助澜。 对于曾经没落的武道体系军方并没有太看在眼里,所以也就没有相关的人才,在武道理论的解析上,比之民间武学人士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尤其是作为武道领袖的三清山、弘业寺,在整个研究过程中,渐渐地甩开了军方的研究人员,哪怕军方实际掌握着整个石台,也没有任何的底气。 陈安的出现,极大的缓解,乃至彻底扭转了这一尴尬的局面,无论是墨老的关系还是陈安本身神英社的身份,都是根正苗红的军方体系,是货真价实的自己人。 所以军方顺着这个风向,毫不犹豫地将陈安给推了上去。 他现在虽然还只是个普通的研究顾问,但实际上已经成了整个研究专项组的总指挥。 清楚了整个因由后,陈安心中不免有些怪异,感觉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有江湖,不过这样似乎也挺好,与他的目的不止不冲突,反而还相得益彰。 这个有实无名的总指挥正适合他进一步的推行他的普法目的。 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被选出锻炼基础桩功和呼吸内练法的士兵之中,真的有一人内练法入门,靠着这发掘出的“古武”,增强体质达到了入级的标准。 当这名士兵突破的时候,整个专项组欢声雷动,因为这初步证明了这个“古武”体系的正确性,他们真的在一步步的开创时代。 之后,玄观道长通过对“雷部”功法的钻研,成功的参悟了一幅观想图,练成了一道鸣雷劲,虽然这距离彻底的异化根髓还早的很,但也从侧面证明了观想图的实用。 整个专项组,一时之间在研究中投入了更大的热情。 当然,表面确实如此。 为什么说表面呢? 因为在玄观道长练成鸣雷劲的后一天,陈安被墨老带着进入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之中。 不大的会议室中挤满了人,几乎连插脚的空都没有。 可就是这么多人,还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五个方阵。 其中一个方阵只有五个人,全都面色肃穆身着军装,为首一人看起来三旬左右,留着板寸头,面色肃穆,气度森严,浑身上下不自然地流露出一股令人极端压抑的气息,整体上给陈安的感觉,比当初在天师遗府中墨老全力爆发时还要恐怖。 显然,这是一位正当年的圣者,并且在正当年的圣者中也是属于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墨老在陈安身边,适时的给他介绍道。“那是龙腾的龙首徐翼峰。” 陈安心下了然,觉得也似乎只有他才能有这等气势。 光是这个气势,就让陈安感觉,就算自己有虚灵紫晶辅助,也不是对手的样子,除非可以获得最终的反馈,绕开这个世界的法则限制,成为天象级的存在。 如此想着,他又看向另外一边人数最多的方阵,这个方阵人们服装各异,站的也松松散散,明显并不心齐。 第九百二十六章 突如其来 这个方阵中,站在最前边作为代表的是玄观道长、智方大师还有那位格斗家协会的张敬方老先生,他们代表着民间江湖门派。 第三个方阵人数也不少,同样松散不齐心,他们在场上的气势也最弱,似乎根本不是想来争什么,仅仅只是作为旁听。 剩下的两个方阵隐隐和龙腾的人站在一处,身姿挺拔队列有序,和江湖门派的松散样泾渭分明。 总之整个会议室里的情状就和陈安看过的某个黑帮电影谈判的场景相当,指不定下一刻就能飚出一句黑话来。 陈安看向其中一个方阵的为首之人,正是他之前见过的万仁松。 不由小声地向墨老道:“那位万首长是?” “十七室主任。” 墨老瞥了万仁松一眼,只是这么平淡的说了一句,没有其他任何的表示。 陈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所谓国安十七室,就是神英社的总部,而十七室的主任么,几乎可以说是神英总社的社长,可听墨老的语气,对这顶头上司却是全然没有多少敬意。 “神英社的结构和国家机构不同,除了一些特别卓越者,一般很少易地调任。所以地方结社现象严重,相对于地方神英社而言,万仁松只是一个代表。” 见陈安面现异色,墨老随口解释了一句,至于为什么会形成这般局面却是没说。 不过,陈安稍微想想,也不难猜测。 由是问道:“地方神英社的自由度如此之大,难道不会引起中央的忌惮吗?” 墨老面色古怪地道:“你在想些什么?中央为什么要忌惮地方?” 陈安先是愕然,紧接着却是反应了过来,过去的经历让他有些习惯性的陷入一个思维误区中。 而实际上天下从来非是一人之天下,国家也非是一个人的国家,那是一个庞大的集团,因为社会体制问题,这个集团容纳了很多阶级,共同想要将国家建设好。 就算偶有一些野心家,也会在这个多元化的社会中找到属于他的发挥空间。 其实仔细想想,在中央界,大乾虽是封建王朝体制,但实际上真正的统治者并非是皇帝。 帝云庭只是一个主导者,真正的统治者是皇氏宗族和门派以及世家所组成的精英阶级集团。 帝云庭最得志之时也没有想过消灭世家门派,仅仅只是想要打压削弱而已。 只有东莱,那是陈安一手建立,白纸好作画,全成了他的一言堂。 可结果最后还是被新鲜出炉的利益集团推翻了。 当然在其中陈安的心灰意懒占据了很大的因素。但不可否认的是,天下真非是一人之天下。 当初就算陈安野心勃勃地死死把控着权利不放,或许可以镇压一波两波的反抗者,却终归还是会被后来者推翻。 人是社会性的,力量来自于群体,陈安一个人根本阻拦不住,仙帝也不行。 当然,这有些跑题了,陈安连忙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道:“这么多大佬,我们这是在开什么会?” “分桃子。” 墨老难得的幽默了一把,却让陈安瞬间明白了因由。 这是见“古武体系”攻略顺利,想要提前分桃子。 对此,陈安的态度是乐见其成。 他的主要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这些功法普世,只要有人可以凭借这些功法异化根髓成就超凡,他就可以借此调整自身的道路,元气通灵,天人合一。 天象的境界虽然只是升华法如前的一个小过度。但若没有这个过度,他所升华的法如无异于空中楼阁。 所以他现在的心态相当轻松,没有任何欲望的看着这些人争抢。 他们的“争抢”手段可以说是相当的文明,互相之间就是扯功劳,扯历史,扯渊源…… 有武林人士认为,这十二部功法其实就是他们所修炼功法的源头,是祖上传下来的,只是现在失传了,希望国家赐回。 一派得道高人范的玄观道长和智方大师虽然没有这么不要脸的表述,却也等于是默认了,毕竟面对一个可以传世的基石,哪怕以他们的清心寡欲,也难以释怀。 当然,他们也不敢太过,怕把军方逼急了,只是要求信息共享而已。 毕竟东西在军方的手里,他们掌握有第一手的研究资料,真要面子一抹六亲不认,各民间武者也没有办法。 军方这边其实也不是想要吃独食,不然也不会喊这些民间武者来共同参悟了,但总感觉民间武者掌握了太多的超凡力量并不好,想要卡上一卡,起码也要给予一定的限制。 但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三大强力机构虽然都挂着军方的名,但实际上没有一个真正是隶属军方的。 龙腾还好,完全是军制,只是因为本身的特殊,独立于军队编制之外,颇有点听调不听宣的意思。剩下的两者就完全与军方不搭杠了。 尤其是神英社,天润集团还时不时的和军方有着某些合作,可神英社似乎和军方是两个体系。 目前为止,只有几个大军区所在城市的神英社和军方来往密切,其他的神英社或听从十七室调遣,或与地方势力纠缠不清,情况各有特异。 对于新武学的分配问题,龙腾和天润集团基本没有什么异议,反正怎么着都得有他们的一份,但神英社的意见就大了。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维稳社会,侠以武犯禁,自己治下突兀的多了一群武功高手,这社会还稳定的下来吗。 不过他们的意见也不统一,内部也是乱的可以。部分人是真担心,真反对;还有一部分人则纯粹是来吞点好处的。 整个会场,看似是军方和民间武者的交涉,实际上却是一锅大杂烩。 其中同心社拼命的和稀泥,目的是为民间武者争取好处,顺便把对方也给收编了,增强自身的底蕴;有政商界方面背景的人则站在天润集团和部分神英社发言人的背后,等着分好处……甚或像格斗家协会这种明知道自己不够格,但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捡漏机会的存在。 整个会场中的情形怎一个乱字了得。 就在这时主持会议的军装老者忽然转过头来看向陈安,笑道:“陈旭,要不你也来说说吧,对于新武学的推广、普及和传承,我们应该做到什么程度。” 这个会议的名目自然不能裸的叫分桃子,老者所言就是那个光鲜靓丽的外表——新武学的推广、普及和传承。 当然,大家讨论的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就是了。 被点到名字的陈安,只诧异了一个瞬间,向来满肚子阴谋论的他就想明白了所有。 眼前就是个扯皮的会议根本不关他什么事,可墨老还是把正处在关键研究中的他给拉了过来,明显不是让他来看热闹这么简单。 至于为什么要叫他发言,其实也很简单。 陈安自己觉得自己苟的很好,在各方大佬眼中都只是个小人物,可实际上,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研究,他提出了太多的建设性意见,甚至整个研究组都在向着他提出的方向,研究进发。 在“新武学”上,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了权威级人物,甚至是第一权威。 而在新武学的争夺上,各方点到即止还好,若是陷入僵持,难保最后不会闹到他这,或许可能只是借着他的话扯皮,但若是真陷入那样的境地,军方难免会非常的被动。 因为只要陈安说一句,“新武学”的领悟,需要相关的意境,那拥有类似意境的门派就占了极大的便宜。 那于其被别人利用来攻击自己,军方干脆先下手为强,将陈安祭出。 这一方面是为了省去可能的麻烦,另一方面也是向各方势力昭示陈安是军方的人。 这样不知是把“新武学”牢牢的把控到了手里,还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才,甚至很可能是一位未来的圣者。 至于陈安可能的拒绝,他们倒是没有考虑过,虽然他们是耍了一些手段,可陈安也不是没有好处:彻底的洗白,拥有军方的背景,以及之后可能的丰厚奖励,都不是正常人可以拒绝的。 实际上,陈安还真的不可能拒绝,良禽择木而栖,大树底下好乘凉,他本就有心苟下去,甚至是可以苟到那位隐藏的大能出手抹杀他本体,最好不过,怎么可能因为被拿出利用一下就翻脸。 那样的话就太不陈安了,他又不是叛逆期的毛头小子。 他倒是没考虑军方为什么事先没通过墨老和他沟通一下。民间武者逼的这么急,不就是为了让军方猝不及防吗,若是军方事先有方便,必然有着各种办法来控制事态的发展,哪会用得上他。 况且如果他是军方主事之人,也不会这么做,连这么点场面都镇不住,凭什么得到好处,再有天赋也不过是个随意被人拿捏的傀儡而已。 傀儡的意志不需要在意。 既然把这些事都想通了,陈安自然是微笑着向会议室中心走去,一路上众人纷纷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而他则利用这几步路的功夫,思考起军方想要他说的话。 可他想了一路,却发现自己似乎说什么都无所谓,因为他的话必定会被各方按自己的需要去解读,然后继续扯皮。 军方也只不过是想把他祭出来镇个场子而已,他说什么似乎都对局势没什么影响。 那既然如此的话,是不是可以畅所欲言,说一些自己想说的话。 想到这里,他在会议室中心站定,面向所有人,嘴角莫名勾勒出一丝笑意。 而把他喊出来的军装老者见了他这个样子,脸上原本的笑容逐渐僵硬,心里咯噔一下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就在这时他听见陈安开口道:“我觉得既然要普及推广,那不如更大胆一点,我这里其实有一个计划,一个有关于全民武道的计划……” 第九百二十七章 全民武道 会议室中心,陈安侃侃而谈。 “……新武学是先代天师的馈赠,我们没有任何的权利将之据为己有,我们也是秉承着这个目的,才在此开的这个会……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研究所得共享给所有坚持武道的人。” 陈安的这句话,其实是之前民间武者们向军方逼的宫所打着的旗号。 现在被陈安借用,即便他们还沉浸在陈安之前那个“全民超凡”的口号中,也不得不点头认可这个说法,然后他们就听陈安话峰一转。 “但,我觉得不该只局限于各传承门派,以及民间的武学大师们,而应该把眼界拓宽的更广,将全部的格斗家,业余武术爱好者乃至全体国民都纳入进来,他们全都坚持武道,喜爱武道,也同样需要强身健体……” 会议室中大部分人都傻了。 墨老先是愕然,接着是一脸的苦笑。 一直冷着一张脸的徐翼峰,也对陈安微微侧目。 万仁松震撼过后,却是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似乎真的在考虑陈安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短暂的沉默之后,主持会议的军装老者和墨老对视一眼,同样苦笑着开口道:“呃,陈旭,你这个想法很好,但并不是太现实,超凡不入世俗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范,所以……” 陈安笑着打断军装老者道:“主席,我并没有说要超凡入世俗,我只是说全民武道推广。” 军装老者皱了皱眉,似乎对陈安的狡辩有些不满意,语气渐渐带上点铿锵地道:“可新武学就是一条超凡体系。” “似乎没有人这么规定吧。” 陈安目光转向民间武者的方向,道:“从建国之初至今,同心社都没有把各武学门派纳入管辖,可见国家从来就没有把武者划归到超凡体系之中。” 这里面一方面确实因为武术不蕴含超自然的力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武学的没落。 超凡的定义来自国外,将一切的超自然力量都囊括,可在诸夏却有武道这个奇特的另类,本身不具备任何超自然的力量,却拥有不俗的战力。 一个能量度不入级的武者有时能在正面搏斗中都能将能量度为d的精锐击杀。 这在国外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可在诸夏,却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所以近几年,无论是神英社还是同心社都有意将武者纳入超凡体系,甚至专门研发了适合武者的,类比能量度体系的测定方式。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此议题至今都没被摆上正式讨论的会议桌。 因此武道不算超凡,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军装老者怔了怔,觉得陈安说的不对,可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道:“今武和古武不同,传承自古武的新武学已然可以改变人体根髓,生出异能来,是不折不扣的超凡。” 说到专业,陈安侃侃而谈道:“新武学异化根髓的研究还在进行中,至今未有明确的结果,我们仅仅可以说前景不错。当然,就算新武学真的涉及超凡,也是在观想图的阶段之后,至于前面的部分和今武所普及的程度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顿了顿,接着道:“根据之前的一系列研究,新武学的基础桩功和呼吸内炼法和今武的部分内容完全相同,很多民间武馆乃至大学武道社都能学习到,只是不如新武学这么成系统。那么由我们将新武学普及,矫正他们修炼上不对的地方,把他们引导上正确的道路,似乎也是一件造福于民的好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社会治安的问题,如果全民武道,乃至全民超凡,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万仁松身边,一名正统的神英社管理人员,面色微沉,发声质问。 陈安笑道:“我反而绝对普及全民武道会更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现今武道锻炼已经成为了一个潮流,不止是民间乃至国际上的一些擂台格斗比赛,包括大学武道社团,也十分的兴旺。我们死抱着传统不放,可却根本不能阻止大家的热情。” “既然如此,堵不如疏,我们为什么不成立一个相关的武道协会,将一切的习武者全部纳入武道协会之中。这样所有的武者都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总比现在民间武者自行其事来的要好吧。” 这话一出,同心社负责人眼睛一亮,那位格斗家协会的主席张敬方老先生也是精神一振,似乎看到了一个可以将自己的理想更好的实施的方向。 那位神英社管理人员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叫嚣道:“可这是一条真正可以超凡的武道……” “咳咳,”军装老者假意咳嗽一声,打断了双方的争执,圆场道:“今日我们的议题是新武学的推广与发展,我觉得主要的侧重点应该是在于用新武学增强国力方面,所以各位的发言重点,还请往这个方向侧重,其他的观点暂且记下,我们日后再讨论。” 这时他也回过味来了,普及超凡和军方利益似乎没有太大的冲突,那是神英社需要考虑的问题。 虽然在外人看来神英社和军方是穿一条裤子的,可实际上,两者之间人员结构和利益诉求完全不同。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帮着他们坚持超凡与俗世必须分离之说。 但陈安的“全民武道”理论,似乎也看不出什么有利军方的部分,反而需要军方投入大量的支持,所以他也没有现在就给予表态,而是准备压后再说,等到会后,几个大佬再合计合计。 可陈安明显不想就这么算了,高声道:“我觉得‘全民武道’正是增强国力的一种方法,国富民强,民强国富从来都是一体的。” 先喊了这么一句口号之后,他又接上了刚刚那位神英社管理人员的问题道:“不错,新武学的确是一条超凡的道路,但它的超凡是从观想图开始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把控观想图,来把控超凡途径。” 接着他话题一转思维极具跳跃性地道:“事实证明执典者的道路,太过具有局限性了,难以普及是一方面,光继承自天师的法器,就决定了超凡者的上限。” “在过去还好,大家的摊子都不大,可如今,西方已然再不同与以往,东西方的交流也不再局限于世俗。 “外来的威胁已经已经相当的严重,新武学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剂强心针,可只靠在座的各位吗?或许我们需要更多数量的超凡者,才能把整个摊子撑起来。” 军装老者张了张口,却被陈安抢白道:“或许大家要说自己有培养后进的渠道,可那要花费多少呢?历史已经告诉我们,精英教育终归不如全民义务教育。” “我觉得我们可以效仿国家的义务教育体制,把控观想图的超凡渠道,然后普及全民武道,对于确实成绩优异者给予超凡渠道的晋升资格,同时将之收编。而之前么,全部交由武道家协会和神英社共同管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陈安说的也不是很详细,只是提供了一个大概的思路,毕竟是仓促应答,但他的目的主要是将自己的武道体系推出去,相信只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在座之人都会自动的帮助自己去完善细节的。 果然,他这些话讲完,所有人都险入了沉思。 对民间武道门派来说,全民普及武道似乎与他们干系不大,但若能多收一些有资质有基础的弟子好像也不错。并且,趁着这个武道盛行的风潮,借此将门派发扬光大也不是不可能。 同心社本来只是来看看有没有便宜可以占,可现在不止能将民间武道体系纳入自身,还有很大的几率成为一个世界性的组织。要知道,练武的人可不止只有诸夏。 现在学习格斗正成为了一种流行时尚,按照陈安所言,他们只需要每年或每几年举办一场有公信力里的格斗武道大赛,就可以一步一步的走上国际化的道路。 军方也在反思己身,陈安武道普及的说法,让他们感触甚深。为什么武道就不能成为一门义务教育的科目,共所有人学习? 如果武道真的普及,到时候军方高层、特殊战部队,乃至龙腾、神英、天润就完全可以通过招聘或是招生,甚至自己开办专业学校的手段来补充新血,一对一的精英培养效率实在是太低。 以前是没办法,诸夏持典者的数量受制于天师传承,根本不可能这么扩大规模,所以陈安一提,他们本能的就想要反对。 可当陈安将一切的利弊都呈现在他们的眼前,并给予他们一定的时间反思,他们不禁觉得随着新武学的开发研究,或许真的需要来一场涉及整个诸夏超凡世界的改革。 会场之中,只有一些死抱着顽固思想不放的神英社成员,和一些天师传承的家族,对陈安的提议感到惶恐不安,想要坚决否定的到底。 但陈安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扯皮的机会,转向军装老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点浅见,不足挂齿,我只是个研究人员,眼界有限,说的不对还请大家包涵,或者首长们还有另外的考虑,我就不在这里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向会场之外走去,种子已经种下了,只等发芽就行。 第九百二十八章 异化根髓 回到自己的研究室后,陈安就开始对收集上来的实验体数据进行对比,看看哪里还有需要矫正的地方。 对刚刚会上所言的新武学推广,没再去关心。 其实就算没有他的发言,军方以及民间武者们也会走上一条全民武道的道路。 这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毕竟,新武学的前景比执典者要强太多。 奉典还好,偶尔能碰到两个天赋卓绝之辈,执器就全是依赖天师法器超凡,后进者想要上位,除非等到前任阵亡或是真正走上天师的道路,不再依赖法器,否则,永远都只能是一个预备。 在这种限制条件如此苛刻的情况下,执典者一脉又怎么能发展的起来。 相反,新武学就没有这么大的局限性了,甚至其中的基础桩功和呼吸内炼法与当前武学体系一脉相承,都不存在转换根基的问题。 哪怕是玄观道长、智方大师这两位已经是大师级层次的存在,也可以参照相应的观想图调整自己的武道根基,不存在重修甚至转修的问题。 如此契合时代的东西,又怎么会不被时代推上最巅峰的浪潮。 所以即便没有陈安的发言,军方也必然会朝着这个趋势去推动,只在于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然,在这一切之前还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其真的能够异化根髓,使人成就超凡。 否则的话,所谓的新武学也不过只是一个较为系统的阐述武道的体系而已,和三清山弘业寺的传承功法也差不多,全然没有任何的投资价值。 因此为了验证所想,实践自身,陈安将之后的计划定为三步。 第一步,自身炼化根髓成就超凡。 第二步,引导他人异化根髓。 至于第三步么,则是真正的全民超凡。 第一步好说,他已经将各部功法完善,随便都可以靠着任意一部功法异化根髓,以做验证。 而第二步,则需要一些特定的人选。 这个人选要站在异化的边缘,随时能推开那扇门,这样陈安才不用等太久。 否则就算是武道可以超凡,一个完全没有基础的人想要抵达异化根髓的那一步,最快也需要十年。 十年时间,陈安或许等的起,但世事往往赶早不赶晚,时不我待,自然是越快越好。 因此那群民间武者就成为了陈安最重要的实验对象。 其中还包括,魏武阳。 这家伙本是陈安选定的研究对象,可他距离巅峰的临界点始终还差了点,并且他是以异能为基,武道只是辅助,想要改换根基,还颇要费些手脚。 兼且异能为基,对陈安最终的实验结果会有很大的影响。这使得他不得不将目光又瞄向其他更适合的人。 各民间强者中,最适合的人,自然就只有玄观道长和智方大师,他们两个凭着纯粹的武道抵达大师级的层次,只要对根基进行稍稍调整,就有很大的希望凭借新武学异化根髓。 至于第三步,其实只是一个后手,如果到最后他始终无法以偏概全的解析整个世界的法理,就只能推动全民超凡,来为自己铸就金身之基。 计划好这一切,陈安拿起一堆统计数据,向属于自己的那间练功房走去。 在雷部功法完善的时候,他其实就可以凭此突破,但忙于布置推广之事,根本没有来得及。 而现在是时候进行突破了,一者实践己道,二者么也是给那群还在犹疑的家伙一点信心。 他的练功房中,一共挂着七幅拓印的观想图,雷部三幅,火部三幅,电部一幅。 每一幅都是一条铸造根髓的途径。 当然,理论上只要不冲突,他就可以兼容并蓄,甚至这十二种相属不同的功法他都可以习练。 不过,这仅是理论上,在实际的情况下,人力有时穷,根本无法兼顾方方面面。 陈安审视自身,他的真如是天仙化灵,强大无匹,可以镇压冲突,兼容并蓄。 但就是这样,也仅能同时容纳其中的七部,再多,就有异力相冲,基因崩溃的风险存在。普通人大多也只能专精一项,或许天赋异禀者有之,但身负三脉估计就是极限。 相属分歧,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到达天仙层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法,那又是一般光景,与眼下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对此,陈安也没有什么不虞,他本身也只是想要捡一脉验证一下就行了,根本没有贪多的想法。 这套新武学体系,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过渡,铸就金身之基才是紧要。而铸就金身根基又不需要他全部实践,有人代劳也未尝不可,那他干嘛把所有事情都背在自己的身上。 将墙上的三个相属扫了一遍,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雷部的三幅观想图之上。 这些时日以来,他被分派到“雷部”的研究小组,对雷部的研究数据掌握的最为清楚。 且他本身就身负阳极电剑,以雷部功法异化根髓,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干嘛要特立独行,引人注意。 在三幅雷部所属的观想图中,其中一副绘制着黑暗大地,一道炽白霹雳自空中蛇行而下,中分图卷,让人看着有醍醐灌顶之感,似有无边蒙昧被一道闪电劈开,照亮一域清明。 这是开天彻地劲,威力巨大,一旦练成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异。 但陈安只是看了看就移开了目光,直接看向第二幅观想图。 对于开天彻地劲,日后倒是可以研习一二,以丰富自己的正面战力。现在么,若用其异化根髓,就显得有些太过激进,会有不小的失败几率。 虽然仅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但他现在求的就是个万全,又不是急于提升自己,所以完全不必要去冒这个险。哪怕日后还有重来的机会,也是一件极其浪费时间的事情。 第二幅图,上面书画了一尊正神,额生三目,照遍世间,周身紫电缭绕,恐怖异常,却有无尽的生发之意深藏其间。 此为普化天尊图,内中蕴含的劲力是为神宵玉枢劲。有雷霆之震撼,却不失中正平和生机勃发之意,最适合养护根基,用做陈安眼下突破之用。 没再去看第三幅图卷上的鹏翅尖嘴雷公像,尽管其中蕴含的万方鸣雷劲与他的天地同势可能更契合,但还是那句话,修为其次,验证所得才最为重要。 由是他直接将心神沉浸入第二幅画卷的普化天尊图中,按照其间的真意流转,带动自身与之共鸣。 “轰!” 只是一个流转,似是水到渠成,他周身劲力皆被统合,顺着普化天尊图的真意波动,产生了丝丝奇异的脉动。 这种脉动由表及里,深入根髓,缓缓的影响改变起他体内某种最深层次的本质。 一个小时后,陈安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心中飞快地收集起相关的信息。 对他来说,他自己的身体,也是一个研究对象。 又过一会,他大概判断出,那种影响和改变,将会持续一段时间,这才推开练功房的门向食堂走去。 七天之后,陈安再次从练功房中走出。 双手握拳,感受着身体中蕴含的庞然大力,心有所悟。 根髓异化成了! 稍稍高兴了一会儿,他又开始继续收集起身体的信息。 还是不能共鸣元气,但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引起天象的变化,也就是说他等于是踏入了天象的层次,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超品,突破命轮境界的超品。 这个世界的修炼法则更偏向于先天神祗,法理为血脉至上。 所谓异化根髓,其实就是提炼血脉的一种方式。 想到,这里乃是破碎洪荒,是古之常阳山,是曾经先天神祗的发源地,对此地的法则特性,陈安就释然了。 并且由之参照秘术师的体系做了一个大概的归类划分,那就是入级对应洞开精轮,精英对应洞开气轮,大师对应洞开神轮,圣者对应洞开命轮。 这样再带入一到九品的划分,可以让新武学的修炼者非常明确自己眼前的道路,使新武学成为一个完整完善的修炼体系。 完整完善的修炼体系有多么恐怖,在中央界或许没人有那个觉悟,可在这方世界,却是极其难得。 首先,入级、精锐、大师、圣者的划分相当粗陋,使得修炼者根本不清楚自己所处的层次,犹如盲人摸象,只得片面,而靠着这片面的了解尝试突破,就算突破成功也是一身是伤。 墨老曾经和陈安说过,各种修炼体系都有漏洞,人们哪怕修炼到圣者也是一身是伤,少有长寿者。 其实,并不算修炼体系的漏洞,而是体系的不完善,层级划分不明确,导致很多人未到当前层次的巅峰,就想着强行突破,或是已到巅峰,却踌躇不前。再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脆弱的人体,真的很难承受这等错误的摧残。 陈安划分境界之举,也算是为当前世界的超凡体系做了一件大好事。 不过他自己却没有这个自觉,而是在收集完相应信息数据的第一时间找上了和他一样在“雷部”研究小组被人研究的玄观道长,分享自己的感悟。 他自己突破不算什么,甚至可能会是某些不确定因素的影响,毕竟他拥有着仙君的真灵,所以急需一个普通人,来帮着他验证实践此方世界的真正的法则基石。 第九百二十九章 前景远大 “你成功异化根髓了?” 玄观道长的房间之中,此时还有客人,正是之前几次会议的主持者,那位军装老者。 他也是整个“新武学”研究项目名义上的主席——洪福生上将。 此时他和玄观道长听了陈安的来意,都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虽然所有人都抱着极大的信心,认为新武学一定可以打破超凡壁垒,但当真的有人凭此异化根髓,超凡成功,他们还是难掩惊讶的情绪。 同时,在惊讶之中,更有按捺不住的期待向往之意。 陈安看着他们,并没有把话说死,只是道:“我的身体毕竟经过阳极电剑的改造,所以不是很确定最终的影响有多大,所以,想将一些感悟分享给玄观道长,以求再次印证。” 玄观捏着三缕白须,往日里总是一副出尘的气质,只是这时也难掩心中的激动,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揪下来。 三清山原本也是天师传承,属于四大天师中丹阳天师的一脉,奈何岁月流觞,丹阳天师的遗留在数千年的辗转中逐渐丢失。 自数百年前起,整个三清山中,除了一些外功符法,再无相关传承,山中道士也开始练起武来。 三清山传承最终沦落为武林门派。 原本修习的《太上清微感应篇》也变成了《神枢五雷造化功》。 到了如今,连着镇派功法也难以练出神异,整个门派中能被称为武术家的就那么七八个人,而进入武道大师位阶了,更是只有玄观老道一个,可谓是凄惨无比。 这也是为什么军部一散步出“新武学”的相关信息,玄观老道就卷起铺盖,自带干粮,前来应援的原因。 其实三清山和弘业寺还算是好的,其他门派混的还要惨,古武术基本被时代淘汰,格斗家取代了武术家,古武被现代格斗术吊打。 他们只能守着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混吃等死。 现在看到了崛起的机会,怎么可能不红着眼睛往上扑。 不过心情激动归激动,玄观老道还是先看向了洪福生,军方才是整个项目的主持者,要不是业务不熟悉,他们完全可以自主研发。 以现在武林的惨状,军方要是翻脸了,他们还真没地说理去。 好在现在的军方是人民的子弟兵,不再是过去霸道的军阀了,做起事来还是循规蹈矩的,甚至都没有吃独食的想法。 洪福生只是稍稍沉吟了一下,就客气地向陈安道:“关于感悟的分享,我能在这里旁听吗?” 作为老一辈的革命家,他还是很尊重研究人员的。 “当然可以,”陈安颔首道:“说起来,主席要是愿意,也可以尝试着转到新武学上面,根据我的研究表明,新武学极具兼容性,就算根基已定,也可以通过锤炼,缓慢调整改变根基。” 说完,他又语重心长地道:“主席,我说句冒昧的话,还请您不要见怪,外物不可恃,力量只有归于自身,才是正途。” 他说这话,一方面的确是好心劝慰,另一方面自然是希望所有人都来习练新武学。 那些全然没有基础的家伙想练个所以然出来,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哪有眼前这些底蕴深厚的家伙来的快。 洪福生眉梢一挑,隐隐有些激动地道:“我这般年纪,也还可以改易根基吗?” 陈安肯定地道:“当然可以!” 玄关无悔,命轮不改,但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明显没有涉及玄关命轮。 他们的根髓的确也是难以改变的东西,可陈安创出新武学时,就是参考了此方世界的异能血脉。只是在异能血脉单一的真意法理上,演化了更多的东西。 所以洪福生若是转修新武学,根本不需要改易根基,只要对根基稍做调整就行。 接下来,陈安就将自己的感悟,以及作为始创者,本身对功法的理解,一股脑全灌输给了玄观道长。 并为其量身定制了一整套的突破流程。 “呃,这些东西的准备是……” 看着陈安整理出的一大堆物资清单,玄观道长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 陈安耐心地解释道:“经过我的研究,新武学的确方方面面都胜过其他的超凡体系,但也不是没有限度,它毕竟是武学,还是那句话,老不以筋骨为能,若想异化根髓最好是四十岁前,四十岁后气血两衰,成功几率将大幅度下降。所以道长您要突破,恐怕还是需要一些药物辅助的。” 他将一切利弊全部列出,没有试图忽悠对方进行突破验证,因为异化根髓虽然需要强健的身体素质,但更重要的却是武道意志的配合。 没有一往无前的武道意志,成功的几率将更加低微。一个注定失败的试验品,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玄观道长?” 洪福生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劝慰一句。 可老道士直接将那清单递到他的面前道:“还请主席帮我准备一下这些突破的物资。” “你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玄观老道洒然一笑道:“老道我毕生心愿就是将门派发扬光大,可惜当今世界武道势微,老道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终于可以让老道做些事情,又怎能因些许危险,轻易退缩。” 陈安目光复杂地看了玄观老道一眼,心中叹息,这也是一位诚于武道者。 就见洪福生默默接过那药材清单,稍微顿了一顿道:“道长有此志向,我自然不好阻拦,但在此之前,我还想要试一试,新武学是否值得这么大的投入和牺牲。” 说到这句话,他直视陈安,陈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世界超凡体系还处在蒙昧时代,多有缺陷暗藏,人们难以借此打破本身的固有极限,也就不能藏长寿命福利自身。 天师一道,倒是可以延年益寿,可能够转到天师一途的,古往今来几乎没有几个。 所以很多人向往超凡,仅仅只是为了掌握力量,并非如其他世界的修炼体系那样,求长生,求延寿。 而作为军人,尤其如此,他们需要保家卫国的力量,不需要老太太的养生功。 由是陈安笑道:“主席,请!” 一时之间,玄观道长的休息室内骤然一暗。 一束紫色雷光带着大破灭大恐怖出现,猛然向陈安激射而去。 陈安镇定自若的摊开手,其中亦有一道金色雷光蹿升而出,只是此雷光却在毁灭之意中蕴含有大生机,似乎可以造化万物,拟态万物。 随着陈安一握拳,以莫名力量被束缚在他手中的雷光,凝聚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雷龙,并伴随着他一拳轰出,直将对方的紫雷撞个粉碎。 雷龙余势不减,反扑洪福生面门。 洪福生面色一正,伸手在胸前一抹,他胸前军装之下,有一圆形光斑亮起,无数紫色雷光从其中蹿出,交相缠绕,化为六根不停旋转的雷柱,将金色雷龙束缚笼罩,生生挤压震散。 天师法器——紫电雷光镜。 陈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洪福生胸前渐渐暗淡的光斑。 早就从墨老那里了解到了这件颇有名气的天师法器,却不想力量竟如此之强。 刚刚那一击他虽然没有用全力,但对方似乎也仅只是借用法器的力量而已。 执典者最强的形态,自然是和法器或法典合一,仅自身的实力可能顶多也就初入大师的层次。 这么计算下来的话,他若是不用虚灵紫晶增幅,和洪福生这老头子也就半斤八两的程度。 看来有机会还是要把那些劲力全部练成才行,否则光靠一脉劲力手段也太单调了。 还有后续的招式的钻研,那个才是一名武者争斗的护命手段。不然功法再好,也不过和老太太的养生功一般,仅能强身健体。 当然,他也知道,洪福生和墨老这个准圣级不同,作为军方的大佬之一,对方使用了某种特殊手段锁住了状态下滑。 是少数的几个年龄如此大,还保持着巅峰战力的存在。 他能和对方拼个旗鼓相当,已经可以算是货真价实的圣者了。 洪福生散去雷柱,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并不清楚陈安习惯性的留手,但对新武学的效果,却还是颇为满意。 毕竟武道并非光看修为,还有对应的搏杀手段。 看那石台在观想图之上,还有一些配套绝招,若是再将那些东西练成,未必不能让武者拥有和圣者争锋的实力。 且就算不成圣者也无所谓,当今世界的环境还是趋向于稳定的,圣者一般都是作为威慑性的力量,很少亲自下场,精锐和大师级才是中坚。 新武学只要能为军方培养大量的精锐和大师级,也是不亏。 从陈安提供的数据来看,只要内炼法入门,基本就相当于是入级的超凡者,一旦异化根髓,则妥妥的可以评定到d级能量度,成为精锐级的存在。 而想要成为大师级,也不过只需要安稳的沉淀两年而已。 可以说新武学的前景的确非常远大。 因此,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道:“今日,我就会将所有的材料全部收集齐,明日开始就调动整个研究小组的力量,帮助玄观道长突破。” 第九百三十章 大获成功 三清山,雷鸣谷。dragonb 因为环境特殊,这里常年雷电不断。 天空黑压压的云层之中,时不时就有一道紫色电光闪过,偶尔还会有一两道雷光落下,炸起一片回响。 一座纯粹用绝缘材料建成的简陋研究室中,陈安身穿白大褂,站在一群研究人员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玻璃窗外。 这是军方根据环境临时建造的一处研究室,转为玄观道长突破而用。 窗外,玄观老道,身处八根青铜圆柱之中,已然开始了突破的过程。 此时的电光雷鸣比往日似乎更加恐怖了一些,几乎是接天连地,如雨砸落。 玄观老道瘦弱的身体盘坐其间,似乎随时可能被一道雷霆辟的焦糊。 咔嚓 一条粗大的雷光猛然蹿下,在八根青铜柱上游走一圈,碎裂为丝丝缕缕的紫色电光,最终一起汇聚到最中间的玄观老道身上。 所有的研究人员具都心中一紧,只见玄观老道一动不动,紫电在他身体上钻进钻出。 少顷,一股庞然的气势在其身上出现,猛然大涨。 陈安转首看向能量度测试仪,只见数值从c级初段开始飙升,几乎是瞬间就突破了b级高段的阈值。 借助雷霆突破是玄观老道自己提出的方法,他年老体衰,精力不足,只能借助外力。 可借助外力却有极大的凶险,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全看他的武道意志能不能将这庞大的力量镇压,可现在看来…… 正在犹豫是否出言终止实验的陈安,忽然眼睛一亮,猛然向玄观老道看去。 只见这老道士身上的紫电缓缓平复,并向着身躯之内融入进去。而随着这种缓慢的融入,他的外表也在发生着变化。 原本干瘪的皮肤,渐渐鼓胀,面目也开始变得饱满,似乎一瞬间年轻了十来岁。体内那股衰败的气息,又换发出莫名的生机。 这老家伙的武道意志非同小可啊 陈安暗暗下了一句评语,可转念一想似乎也是正常,在几乎是末武时代的如今,还能纯靠劲力将身体练到大师级的层次,武道意志不强的人怎么可能做到。 武道之路,天赋只是一方面,毅力、心性才是最终决定的关键。 另外玄观老道本来习练的武功与陈安所创的万化雷鸣劲,也应该是相当的契合,否则整个过程不可能会如此的顺利。 一个多小时后,玄观老道身上的紫色电光彻底平复,但他依然闭着眼睛,应当是正在将劲力炼化入根髓。 工作人员连忙升起绝缘罩,将他罩在了下面,以免受到不可控的雷霆影响。 又过了一刻钟,玄观老道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双眸早已不在,他双眼之中似有精芒闪过,若在暗室之中,或有虚室生白的异象显现。 他面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意,多年的养气功夫,似要毁于一旦。 “恭喜恭喜” 陈安和洪福生联袂而出,此时他们的心情和玄观老道一般激动。 洪福生是因为新武学本身的实用性,而陈安则是证明了异化根髓之法的可行。 这也让他大体上摸清了这个世界的法则脉络,金身之基等于是定下了一条。 虽然玄观老道是半路出家,改易根髓,并非从无到有的修炼而成,但白纸好坐化,这种情况反而比一直走新武学道路更难,反馈给陈安的数据,更能反映许多的东西。这怎能不让陈安生出同喜之感。 如今,他所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确定金身之基。 对于无相金身的铸就他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这一次只需要确定此方世界的基础规则,就能直接突破。 因此,此方世界的基础规则就是他的金身之基。 他所创的新武学十二部,并不一定要完全确定,只需其中可以组成基石的部分,比如地、水、凭。” 洪福生沉吟了一下道:“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 陈安自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他道:“我虽然爱好武道,但我更希望过安定平凡的生活,有南徐神英社一个身份挂职,我感觉就够了。” 洪福生沉默了,除超凡限制令外,在诸夏还有一条和同心社一起订立的衍生法令,那就是超凡者在超凡世界依旧享有公民的自主权限。 并不是所有的超凡者都野心勃勃,时刻想要搞个大事情。更多的人,亲戚朋友都是普通人,从小生活在普通人身边,更愿意去过平凡普通的生活,同心社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 所以在陈安明确表示了不愿意后,洪福生也不好再说什么,至于用大义胁迫之类的事情,更是不可能,军方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较霸道,但却不是毫无下限的无耻。况且对陈安这种人才,洪福生更愿意用拉拢替代强制。 好在对方不是真的要和军方划清界限,还说了会挂着神英社的职务,有事也可以通过那方面的负责人迂回求助。 于是他伸出右手,道:“这段时间辛苦了,那就预祝你学业顺利。” 陈安态度摆的非常正,双手伸出握住对方的手,笑着道:“谢谢您” 他这个时候急流勇退,自然不是表面上那个理由,虽然也有一方面那样的因素,但主要还是因为不想太引人注意,准备闷声发大财。 异化根髓是一个过程,短则几日,长则半年,决定于自身的武道意志,是否能够深入根髓。 玄观老道是成功了,只等这个过程结束,就可以彻底的将根髓完全异化,但这对他来说还不是终点。 以陈安的观察,这老道底蕴极厚,一旦异化根髓的过程结束,他这么多年的积蓄终将厚积薄发,将他的修为推进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如今已经是c级高段的大师级了,再往前一步,必然超凡入圣。 对一部可以异化根髓抵达超凡的功法的解读和对一部能让人踏足圣域的功法的解读,军方的重视程度绝对是两个概念。 此时不走,难道等着被各方势力烦扰到死吗? 虽然,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他身在南徐也无法彻底屏蔽这些纷扰,但有军方挡在前面,总归要好上不少。 于是在回到研究所后,他将整套资料全部整理完全,一股脑的都转交给了前来交接的军方人员,和墨老打了个招呼,就坐上了回归南徐的火车。 时至今日,他都已经离开了半个多月了,学期都快接近了尾声。他本有心先回学校报到,顺便看看自己之前埋下的两个“种子”成长到什么程度了,可是按照规矩还是得先去当地神英社报个道。 只是刚从南徐站走出,就有一辆路虎揽胜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了邓玉红的那张狐狸脸,一副轻挑的表情道:“去哪啊,帅哥?” 陈安嘴角抽了抽,这都能碰上,南徐真是个小地方。 不过他也没客气,直接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道:“建设路18号,蓝天保全,谢谢。” 在去首都前,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然,这是邓玉红认为的,以陈安的角度来看,这女人虽然有点彪,但却相当真实,在她身边会让陈安有一种真的融入了这个世界的感觉,所以渐渐开始尝试着真的与她交个朋友,以陈旭的身份。 车副驾上还有一个人,一位面容精致到像洋娃娃的乖巧女孩,她此时正好奇地看着上车的陈安,并等着邓玉红的介绍。 而邓玉红则相当不走心的介绍道:“陈旭,一弟弟,别看长得人模狗样的,内里是个闷骚男。” “仇霜,我闺蜜,样子长得乖巧,实际是个人来疯。” 第九百三十一章 回归南徐 这种群嘲式介绍,很容易引发流血事件。fs8 好在陈安已经习惯了这女人的口无遮拦,根本没搭理她。 但那位叫仇霜的女孩似乎还没有形成相应的免疫力,脸涨的通红,尖尖的十指,抓了又松,松了又抓。要不是还顾及着在陈安整个陌生人面前的形象,估计现在已经将邓玉红给掐死了。 而当事人对此却毫无所惧,自顾自地启动车子,同时向陈安问道:“这几个月你去哪了,电话里也不给我说清楚。” “去首都参加一个实践学习,一直在山里,电话信号不好。” 邓玉红对陈安敷衍似的回答很不满意,但有别人在的情况下,也不好说什么。 很快,车在蓝天大厦门口停了下来。 等陈安走下车,邓玉红头伸出窗外道:“晚上你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当给你们俩接风。” 陈安想了想道:“估计是没空。” 邓玉红撇了撇嘴道:“你一个学生搞的比市长还忙。这样吧,我们晚上在星海国际,你要有空就过来,提前打我电话。” 她都说到这个样子,陈安也不好继续拒绝,只得道:“好。” 看着他转身走进蓝天大厦之中,仇霜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红姐,他到底是谁啊。” “一个挺有意思的弟弟,嗯……帮过我不少忙。” 想起那晚陈安甩手离开的场景,邓玉红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 当时她仅仅只是因为羞恼发了顿脾气,这个憨货竟然真的就跑了,事后还耿耿于怀于那作为押金的五百块钱,实在是让她哭笑不得。但在心里对陈安的几次帮助,她还是承情的,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真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 “真是弟弟?”仇霜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道:“可我怎么看着像你小男友啊?红姐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了吧?” 邓玉红一愣,继而大恼:“你胡说什么,就是一个比较投缘的弟弟,我比他大了整整九岁呢。” 仇霜满不在乎地道:“九岁怎么了,现在正流行姐弟恋,就是大上十岁也不稀奇。” 说完,她又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略带唏嘘地补充道:“我这次算是看透了,老男人最不靠谱,还不如找个小鲜肉,起码看着也舒心,最好啊是自己领养一个,日后慢慢培养……你呀就是思想太保守了,凭什么他们男人能找年纪小的,我们就不可以。” “啊呸,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邓玉红满脸通红又略显慌乱地岔开话题道:“还有,不是说了不要叫我红姐的吗,我就比你大一岁……” …… 陈安倒是不知道女人的话题有多奔放,此时他已经走到了蓝天大厦之中,坐着电梯直达十七层。推开顶楼办公室的大门,就看见了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那道熟悉身影。 “周大叔,恭喜恭喜啊。” 周国栋从一片忙碌之中,抬起头来,看向陈安笑道:“几时回来的?怎么没叫我去接你?” 陈安扫了一眼他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笑道:“您这么忙,怎么好意思打扰您。” 周国栋将手上的钢笔放下,站起身来,虚引一把,将陈安带到那原本属于墨老的茶室,分主宾坐下。 “墨老无心杂事,历年来积累了不少文案,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周国栋学着墨老的样子为陈安斟满一杯茶,道:“其实我这也就是暂代,等你资历够了,还是要把位子让给你的。” 这一次因为新武学的开发,本来已经没什么想法的墨老又看到了新的希望,一心扑在上面,打算常驻军方基地,于是就把南徐神英社社长的位子腾了出来。 本来军方属意的下一任人选是陈安,这不止是因为墨老的推荐,以及他现在算是军方根正苗红的嫡系,还有其本身在新武学体系的建立中的卓越贡献。 可陈安的资历实在是太浅了,解析新武学的功绩又属于军方机密不好宣之于口。 所以就只能让他的顶头上司周国栋先暂代,等他资历足够了再交给他。 对此,陈安本人倒是无所谓,在他看来最好能苟成天仙才算完美,在这期间,并不想要太过惹眼。 所以他相当坦然地道:“我年轻识浅,哪能担此大任,洪老他们也是错爱了。” “哎,上面自然有什么的考量,能者上,弱者下,这本来就是定理,你有能力,别人怎么都说不着。现在你先在一线干两年积累些功勋,等你大学毕业,差不多就能坐到这个位子上,无缝衔接。” 周国栋说着这话倒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反倒有些志得意满。 真要论起来,他其实是没有资格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不说可能的空降,就是其他三个组长,能力都在他之上。 军方之所以支持他坐这个位子,原因就是为了给陈安腾位子。 并且等到陈安真的有能力坐到这个位子上时,他也不需要下,而是往中央调任。 尽管权力不可同日而语,但起码级别会再提个半级,对一个快退休的人来说,绝对是最完美的安排,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至于上面给他这么优厚回报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为陈安继任社长做好铺垫,所以他说到最后已经开始全心全意地为陈安谋划了。 而陈安刚才的推辞,也不过是随口的客套,对于现在的处境,他其实心里门清。 可以抱上军方的大腿自然是好的,可以让他安心的继续苟下去,但却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帮其看好南徐这块基本盘,就是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还是那句话,捧人饭碗得服人管。 这次军方推他上位,看重他的能力的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实在没人可用了。 新武学体系出现的突兀,墨老退的也突兀,军方根本来不及安排人手。 本来吧,他要是愿意留在研究基地,军方自然是举双手欢迎 但他依然坚持回到南徐,本着能者多劳的想法,军方还是将南徐神英社交到了他的手上,省的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基本盘落到政商界的手上。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陈安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认真的听起周国栋的安排。 “……本来吧,是应该把一组交给你的,他们常年在一线,最容易出成绩,但这也是群刺头,不好管,所以我有意进行一次人事改革,把四个组打散了重新排,资料都传给夏天了,你先看看,觉得合适的人就挑出来,我等你挑完,再做其他安排。” 尽管陈安现在已经算是内定了,可也总得给别人一份拿得出手的履历才行。 周国栋是社长,陈安自然就顶替他成为了组长。他需要在组长的位子上做出一定的成绩,才能顺利继任社长。 而在这方面周国栋显得比他还上心,所以才有了那一系列安排。 陈安本想说,真的不用,我堂堂圣者,根本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挑刺,可想了想还是决定低调到底,道:“好,我回去认真看一看,再给您答复。” “行吧,那你就先回去休息一下,这一路舟车劳顿,也挺辛苦的。” “那就不打扰您忙了。” 陈安也笑着站起身来告辞,他也有一堆事等着处理,可没空和周国栋在这蘑菇,简单的把具体的事情确定就可以了。 甚至实际上这个过程都可以省略,但周国栋倒是其次,军方那边必须表个态。 如今这个仪式了结,他就坐着电梯到了地下,那间属于周国栋的办公室。 夏天正在里面整理资料,他当了甩手掌柜的,自然需要有人给他擦屁股。 正坐在他位子上的夏天,见了他来,立刻就欲起身,却又被陈安快走几步按下道:“没事,没事,我就来看看,等会就走,你继续忙你的。” 在陈安看来,这个女人表情是淡了点,但是能干活啊。 自三个月前新武学专项研究组成立,墨老就确定留在军方基地了。 后来陈安明确表示还要回去,军方就开始对南徐神英社作出一定的调整。 也就是说,他人还没回来就已经做了快两个月的组长了。 这两个月来,一切的事情都是由眼前这个高冷的助理帮他打理,不说井井有条吧,也是中规中矩。让陈安很是舒心的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现在他回来了,却并不想把权利收回,只想将这光领薪水不干活的美好时光延续下去。 否则在拼命修炼,锤炼小号的同时,他还想着享受生活,哪有这么多时间去处理无关紧要的杂事。 所以他就这么馋着脸到夏天的面前,勉励的说了几句好话,而对于将相关文案报告接回手中的事情,绝口不提。 夏天被他按坐在位子上,没有说什么,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猛然间,陈安被这一眼看得有些羞愧,可在瞬间就摒弃掉了属于陈旭的情感,用只属于陈安的厚脸皮一脸诚恳的回视对方。 夏天似乎也才发现自己的老板竟然这么不要脸,最终只能败退般的移开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道:“这里有许多的东西需要你的审批,有警务部门和国安部门的配合申请,还有蓝天保全的关联产业,他们” 陈安直接打断她,大手一挥放权道:“还和以前一样,一切的事情都由你来决定,有必须要出的任务再转给我。” 一时间,陈安似乎从夏天脸上看到了鄙视的神色,但再凝神细看,却还是那张冰块脸,什么表情都没有。让他一度觉得自己眼花了。 女孩把周国栋传来的那份资料转给他后,就没再说什么,又低下头认真忙碌起来。 陈安长出了一口气,没得寸进尺的非要将这个事情落实,只是悄悄的退了出去。 回到学校时,天刚傍晚,心念着自己的那两个种子,他没急着回宿舍,而是先来到了武道馆,但在这里并没有看到路曼。 想了想干脆拨通了薛蓉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他在主教学楼的楼顶见到了小肉丸子,只是此时小肉丸子的形象,却是让他满目愕然。 第九百三十二章 武道专业 “你终于回来了” 薛蓉见了他倒是很高兴,脚步轻盈地迎了上来。xy 可接下来看清他愕然的样子,不自禁地窃窃一笑,随即又有些不自信地转了个圈道:“还,还好吧?” 陈安面上的愕然化开,带上一丝笑意道:“不错,不错。” 眼前的少女窈窕似云浮,轻盈似飘絮与之前的肉丸子形象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倒不是说三个月减成这样不现实,而是以薛蓉宁愿去死都忌不了口的性格,做到这般,简直是不可思议,上次暑假回来就是明证。 陈安都已经做好了她反弹后重来的心理准备了,可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眼前的少女除了脸颊轮廓上残留的些许圆润,与之前肉丸子的形象,没有任何的联系。 甚至似乎连个头,都因为练习武功的原因往上蹿升了一节。 比陈安所能预料的最好效果,还要再好上一大截。 这莫非是受什么刺激了?不对,上次都刺激的要跳楼了,也没见她发奋啊。 或者是自己的“木部”神功非比寻常,能够治疗懒癌晚期? 可当初绘制观想图的时候没这设置。 百思不得其解后,陈安索性将这些杂念抛开,真心的赞美道:“不错,这段时间说明你非常用功。再接再厉,你距离目标已经很近了。来,我先检查一下你那套拳练的怎么样了?” 他没有深究对方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有了上劲动力的意思,对方能沉下心来帮他练功,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他只求结果,原因并不重要。 “嗯。” 薛蓉答应了一声,一步跨出,就冲着陈安面门挥出一拳,拳锋不定,拳意绵绵。 面对此拳,陈安点了点头,感觉有那么点意思了,可见薛蓉对他的教导并非是敷衍了事,而是真下功夫去钻研了。 陈安既欣喜于对方的变化,又想看看更多。 他身形摇晃间,躲避对方粉拳的同时,也诱使对方施展出整套拳法,开始慢慢评鉴。 两人就这么一个追打,一个躲闪,在天台上来去三四十个回合。 眼见薛蓉额头显了浮汗,陈安才错身踏前一步,单手按在少女的肩膀上,发力一震,震散了对方的架子,免得其脱力受伤。 他满意夸赞道:“非常好。” 薛蓉感觉自己又有了久违的虚脱感,但面对陈安的夸奖还是展颜一笑,道:“那……那我现在算是成功了?” “还早的很呢。” 陈安摇头道:“你当初的目标是能够配得上你那位张超师兄,你看看你现在……嗯……身材是比较好,但其他方面呢,你看看你长的,我若是张超师兄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让你现在就成功了,我还怎么继续在你身上实践木部的功法,这种想法必须打击到底。 其实薛蓉长的不算差,虽然胖了点,但是够白,所谓一白遮百丑,尤其是瘦下来之后,就算鼻子扁了点,脸圆了点,也能算得上是个美少女。 但她习惯了做事没信心,被陈安如此埋汰,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自卑的小肉丸子,喏喏着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还好你遇到了我,我再教你一套呼吸内练法,可以蓄气养颜……放心,站着不动也可以练。” 全套特价只要九九八? 陈安愣了愣,感觉自己像是个搞推销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个念头甩脱,又道:“你先内练,我再帮你松骨配合,保证不用一个月你就会变得靓丽无比。” “我,我听你的。” 还挺听话的 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让陈安有些恍惚,随即想到答应对方的事情,心理不禁有些愧疚,于是良心发现的补了一句道:“当然,光有漂亮的外表还不行,还得有内在的气质,因此学习也不能放下,以后教你呼吸吐纳法的同时,文化课知识我也帮你复习一下。” “啊?” 薛蓉一直低眉顺眼的听着,冷不丁的听到这句话,不禁诧异抬头。 陈安眼睛一瞪:“嗯?” “哦。” 看对方一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样子,陈安都有一种欺负她的快感,真是人类的劣根性。 把相关的事情做了个规划,两人又到食堂对付了一顿晚饭。 只是这一次一走进食堂,陈安就感觉到了某种莫名的变化。 以前,他带着薛蓉锻炼,有时也到食堂之中补一顿夜宵,那时两人的突兀进入,也能引起一些探寻的目光,但这些目光最终都转变成了嗤笑,甚或还有一些明目张胆的戏谑打量。 而今天这些探寻的目光全部转为隐晦的欣赏打量。 当然,主角还是薛蓉。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薛蓉如果不看脸的话,那高挑窈窕的身姿还是很吸睛的。 尤其是这几个月她练功练的个子都往上蹿升了一节,一双大长腿让陈安隐约都听见了这食堂之中群狼咽口水的声音。 对此,陈安心情相当不错,颇有成就感。 之前一些功利的想法稍稍变得淡薄,真心想要把薛蓉塑造的更加完美。 吃完饭后,自然是各回各的寝室。 陈安三个月没回来,床铺一片狼藉,一回来就忙着铺床。 刘启吊儿郎当的在旁边看着,道:“我擦,我还以为你丫的休学了呢?” “我就知道你小子巴不得我走,好继承我的铺位。” “滚……对了,你这一回来就面临期末考,行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卧草,你丫现在口才越来越溜了,没在首都找个女朋友?” 陈安面色怪异的回头道:“为啥大家总能将口才好和找女朋友联系起来?” “因为甜言蜜语远胜腰缠万贯,这是启哥教你的名言。” 陈安翻了个白眼,道:“老大他们呢?怎么又不在?” 他每次回宿舍都少见蔡同和周然。 刘启打开手机回了个信息,道:“老大立志考研,这个点只能在自习室找到他。至于周然么,这货整日围着他的女神转,这会儿又说学校要开个武道大会,勉励他们在全国联赛上做出的贡献。” “全国联赛?” 陈安心中一动,问道:“对了,我好像也是武道社成员,他们这次出线了?” 刘启一愣:“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他还真没怎么关心过这个问题,这主要是学校武道社太差了,大家跟着也没什么荣誉感,久而久之基本都忽略了这个社团的存在。 两人正说着话,周然忽然推门走了进来,他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意。先是看到了陈安,笑着招呼道:“老三回来了?” 陈安还没回话,刘启抢先道:“握草,你小子怎么笑的这么骚,你女神约你去开房?” “滚,精虫上脑的家伙。” 周然脸色一垮,臭骂一句,但拿这口无遮拦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无视他,笑着向陈安道:“老三,你知道吗,咱们武道社要发达了。” 陈安奇道:“哦?怎么?小组赛出线了?” 周然夸张的张开手臂:“小组赛算什么,我说的是整个武道界要发达了。” 刘启心中一动,开口问道:“这次辅导员找你们说什么了?” “什么辅导员,是郭副校长。” 周然兴奋地道:“他说教育部下文了,要加强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加强体育课的比重,甚至设置武道高考,侧重体育方面的锻炼。而我们高校与时俱进,在体育专业外,专门设置武道专业,由武道社统筹,达标者可颁发毕业证书,以后我就是双专业了。” 他添油加醋的一口气说完,让屋中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的两人,都愣了愣。 刘启习惯性的打击道:“那你也得能达标才行啊,不是说你在武道社都是垫底的存在吗?” “滚” 周然大怒,语无伦次地扑向刘启道:“不,不行,你丫太贱了,我要和你练练,让你知道什么是垫底的水准,啊呸,让你知道什么是高水准……” 看到两人撕打到一处,陈安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军方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真是要么不做,要做就雷厉风行,竟然直接掀起了一场教育体制的改革,这比自己的武道赛计划,更全面更彻底。 教育是一个国家的风向标,可以想见,全民武道的目标将会坐着火箭抵达。 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可以确定是自己的十二相神图将会很快被验证,时间进程将由百年,往十年之内压缩。 这股大势汹涌澎拜不可逆转,或许自己可以再借一波力,利用世界大势和那规划好的九部道基为资粮,把那九部功法被证明之日做为自己铸就金身的契机。 当然,想要借这波力,前期就要有跟多的投资。 想到这,他一边背起书包向门外走去,一边冲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道:“呦,时间还早么,那个……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起还有门专业课没复习,去上个自习哈。”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动作一顿,俱是一脸古怪的看向陈安的背影。 “都八点半了,还算早?” “这货老大附体啊。” 随便找了个人少的自习室,陈安把书包一放,摊开一张白纸。 他拿起笔想了想,最终落笔写下:关于新武学体系的层次划分设定。 第九百三十三章 一语成谶 “关于新武学体系的层次划分设定”以论文的格式展开,将新武学体系,划分为了业余和职业两个层次。hjaju 业余自然就是精轮之下的体魄锤炼,共分五个段位,陈安直接拿整个世界原本的颜色划分法套入,省去了不少麻烦。 而在职业级,他共划分了十个品级,九到一,以及最后的超品。 和秘术师的划分方法很像,不过陈安却没有完全照抄而是根据自己这段时间研究的心得,切合这个世界的武道特色以及超凡体系来编制的。 其中还是以神道六轮为基。 一旦洞开精轮,体魄到达某种极致,便是职业九品;可以凝聚劲力,发挥倍许的力气是职业八品;抱劲成丹,气力不绝是职业七品。 这三个档次就是国际上定义的格斗家境界,也是新武学体系中轰开气轮的关键。 这个世界无有真气,气轮存在于内,与内劲相合,没有那种猛然间的突破,只能循序渐进水到渠成。 到了最后的劲力由心,收发指尖一点,就等于劲力练入了化境,算是破开了气轮,而这也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武道大师的境界,陈安将之划为武道六品。 再之后就是异化根髓,生出神异之力,一旦成功就是职业五品。 这个品阶在能量度体系中,也是货真价实的高能级。 到了这一步,陈安笔下的体系层级划分,就开始模糊起来,只将之后的职业四品做了个大概的描述。 而剩下的三品,以及最终的超品,全部空了出来,以春秋笔法限定了其为武道圣者的境界,其他并没有太过详细的表述。 虽然对武道圣者的境界也有一定的构想,但他现在的身份在很多人眼中也就是个刚刚异化根髓的大师级,妄谈圣者实在是有些早了。 若不想让人把他提溜到放大镜下审视,就只能写到这里为止。 而且他的目的也只是培养异化根髓的人,只要能够使用那九部功法中的一种异化根髓,就等于帮陈安打下了铸就金身的根基。 至于再往上一步,成就圣者,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和陈安无关。 将整个武道体系一步一阶的详细划分出来,可以让修炼者更清楚自己所在的层次,有目标有计划的锻炼自身,降低走火入魔的风险。 为了将功法更好的普及,他也算是操碎了心。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铸就金身之基,但他也确实有些代入陈旭的角色之中,希望为这个“家乡”做些贡献。 所以写到最后,他想了又想,还是将洞开九窍,内庭圆满、内外成罡的方法删头去尾,作为一种猜想附在了后面。 将大体的想法付诸纸面后,他才站起身来,在校园里找了个打印社,以发扫描传真的方式,发到了墨老在首都的住所。 军方认可了他的研究能力,一般情况下会与他共享实验数据,这是他所希望的,因为更好的得到反馈数据,搞到第一手资料。 当然作为回报,他也要时刻把自己的修炼心得以及一些新的研究成果传回。其中一个渠道,就是通过墨老。 做完这些,陈安一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了。 宿舍十一点半熄灯,必须尽快赶回去,否则又是一天夜不归宿。 南徐理工学校不行,但占地够广,从教学区到宿舍区,步行的话,起码得走上半个多小时。 要是普通人肯定赶不上,此时不是想着说服楼下阿姨,就是预订网吧包夜。 但陈安非是普通人,只花了十分钟,就一路跑到了宿舍楼下,这还是未免惊世骇俗,压下的速度。 他正准备上楼,忽然之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是邓玉红。 陈安眉头紧皱,不知道这女人又整什么幺蛾子。 类似的事情,过去也曾发生过,这女人经常半夜喝的烂醉,喊陈安去接她,理由就是陈安家住的近。 可最终结果却导致陈安数次无奈之下,半夜敲自己家门,搞得林菀一惊一乍的。 今天她明明是陪朋友来着,怎么又喝醉了? 陈安有心直接把电话给挂掉,但想到白天被她接送一场,心一软,还是拿起电话接听了。 “喂,你怎么又……” “是陈旭吗?” 电话那头是个略带惊慌的女声,却不属于邓玉红。 陈安眉头皱的更深:“是我,你是……” “我是仇霜,红姐,红姐被人抓走了。” 想起白天那个容貌恬静的女孩,陈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个仇霜惊慌中还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哭腔,呜咽着道:“我……我不知道,他,他们,直接冲进来就,就……” “你现在在哪?把定位发给我。” “好,好的。” 叮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一道信息提示的声音响起,可见对方也非常着急。 陈安点开信息,发现是一个市中心位置的酒吧,轻叹了口气,反身又向宿舍大门走去。在宿舍阿姨看不良学生的目光中,走进夜色之中。 …… 古原酒吧的洗手间内,仇霜潇洒地将眼角的泪痕抹去,轻盈的推开隔间门,将手中的手机递还给了等在门口,瞪着圆眼,一副要吃人模样的邓玉红。 “挺好的,帮你测试过了,你的小情郎还是很关心你的,他马上就到。” “你混蛋” 邓玉红恨不得掐死这女人,趁自己不注意,竟把自己手机偷拿了做出这等事。 “嘁,少来。” 仇霜清秀恬静的面容上满是鄙视,毫不留情的戳着自家闺蜜的心口道:“你可是黑缎的大高手,要是不愿意,我怎么可能从你手中抢到手机?其实你现在心里不知道怎么窃喜呢,就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真闷骚” “你胡说” 邓玉红气的鼻子都要冒烟了,仇霜却还是寸步不让,带着一丝恶作剧成功的得意劲头道:“好啊,那就当我胡说,现在手机在你手里,你打电话叫他不用来啊。” 邓玉红愣了愣,一时间脸涨的通红,咬了咬牙道:“好,我这就打电话。” 她随即拿起手机,可当指头按在按键上时,不禁产生一丝迟疑。 看她拿起手机,仇霜不禁有些紧张,可看她停下,不由又兴奋起来。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就是个闷。” 邓玉红差点没被气死,在商场上她也是个女强者,虽然有家里面的关系,但起码表面的人设还在,什么时候让人这么调侃过。一气之下,真的开始拨起陈安的电话。 仇霜见此大惊,连忙按住她的手道:“好姐姐我错了,两个人玩太无聊了,叫你小情人一块呗,放心吧,我不会和你抢的。” 她这么说,邓玉红更是气急,执意要继续拨打电话。仇霜眼珠一转,一把将邓玉红的手机抢了就跑,邓玉红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紧跟着就追。 两人一追一逃间,就出了洗手间,又出了酒吧。 邓玉红到底是练过的,速度比仇霜快了一线,就在她将要追到这个无良闺蜜的时候,突然斜刺里蹿出个西装笔挺的男青年,一伸手向她肩头抓来。 邓玉红一惊,本能地站住脚步,躲过对方一抓,警惕的看向来人。 见她停下,那黑衣青年却也没有进一步针对她的动作,似乎只是为了阻止她上前。 邓玉红见此先是有些不明所以,可接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然转头看向仇霜。 在那个方向,仇霜已经被四五个西装笔挺的大汉给制住,正将其捂嘴摆手的往一辆商务车中强塞。 邓玉红眼睛一红,顾不得其他,就要上前相救,可那黑衣青年见她又有动作,立时迎上,挡在她身前。 “滚开” 邓玉红刚刚的确喝了点酒,才和闺蜜玩的这么嗨,可那点酒精相对与她平时的酒量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此时又经历这场突发事件,酒早就醒了。 远处仇霜整个人都被抬了起来,半个身子都被塞进了那辆商务车中。 因此邓玉红再不迟疑,身体一团,合身膝撞,直接向着那青年小腹顶去。 黑衣青年没想到这个这么漂亮的女人,竟能有这般爆发,一个不防,被逼的有些手忙脚乱。 但他这种职业保镖到底不是邓玉红这种业余人员可比的。 他侧身让开膝撞,同时小腿一勾,牵绊住邓玉红的前进势头。 邓玉红一惊,只能先站稳脚步,再图摆脱。 黑衣青年得势不让,一手试图去掰对方肩头,一手拿向其腰椎。 邓玉红无法,只能站定,去架他双手,与之缠斗。 她的武学都是报的一些教练课程的防狼术,讲究的是以小博大,对付普通人还行,这黑衣青年明显是专业的。 没有两下就寻到了她的破绽,一拳轰开了她的架子,再来一拳,正中她小腹,让她疼的跟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 这还是对方看她长的漂亮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只这一拳就能让她吐血。 打倒她后,黑衣青年还不准备停手,目光觑到她纤细的脖颈,一记掌刀劈下,就要将她劈晕了也带走。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臂从斜刺里伸了过来,挡在了他的手刀之前。 啪 一种劈在钢板上的反震感,通过掌缘传递到黑衣青年的头脑中,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以他的坚韧意志,也不禁深皱起眉头。 有心想要看看来架梁的是什么人,可当他抬起头来,充斥视野的,就只有一个无限放大的拳头。 第九百三十四章 金部基石 解决掉面前的打手,陈安看向邓玉红道:“你没事吧。” 见到他的到来,邓玉红不知为什么,突然安心了许多,可一松懈下来,小腹就更加的疼了,甚至疼的说不出话,直不起腰。 只能咬着牙,指着前方,从牙缝中崩出了两个字:“霜……霜……” 陈安皱了皱眉,却没有迟疑,像地痞打架一样,两三步跨到那商务车前,飞身就是一脚。 他的一脚力气有多大,简直难以想象,扎堆把仇霜往车厢中塞的四五个大汉被这一脚全部踹倒在地,做了滚地葫芦。 司机吓了一跳,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可当他将油门踩到底,却发现车子还是纹丝不动,下意识的向后看去,只见陈安单手拉着车门,将整个商务车死死的按在地上。 这一幕比刚才一脚踹倒四五个彪形大汉还要惊悚,吓的司机亡魂皆冒,疯了了一般的猛踩油门。 陈安却是没管他,一把将吓的浑身发软的仇霜拉出车厢,提溜在手中,这才放下抓着车门的手。 而在放手的同时,他故意调整了一下商务车的方向。结果下一刻,嗖的一声商务车就蹿了出去,砰的一声就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子上。 被他提在手里的仇霜目睹了一切,整个人都惊呆了。 陈安没去管司机的死活,提着仇霜,又回到了邓玉红的身边。 这个时候邓玉红才勉强能够站起,看着陈安将仇霜放下,有些虚弱的道:“谢谢你!” 陈安淡淡地道:“客气。” “没想到你这么能打。” 她才刚站起来,陈安就把对手全解决了,并救了仇霜回来,这份实力差不多得有格斗家了吧。 而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仇霜看着陈安眼睛瞪的大大。 那何止是能打,简直就是怪物,不对,不对,是超凡者,一定是超凡者。 在此方世界超凡者对普通民众保密,可在上层建筑中却不是什么秘密,尽管也不是人尽皆知,可真有上面的关系,还是能够比较轻易的接触到的。 仇霜就曾见过这样的人,而陈安单手拉汽车,无疑也是这类人。 “呃,刚刚的电话其实是霜霜骗你的,我……” 想起了陈安到来的这件事,邓玉红有些期期艾艾的解释道,而听了她的解释,陈安还没怎么样,仇霜的心差点提到了嗓子眼。 红姐为什么要解释啊,对方可是里世界的超凡者,敢骗他,会死人的。 陈安笑着看了仇霜一眼,这个看起来长得文文静静的小丫头,其实挺厉害的,竟然能骗到他。 不过当他来到这里,看到这副场景,就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他当时有一百种办法干掉司机,偏偏使用了最暴力的方式,就是给这小丫头一个教训,吓唬一下她。 此时更是相当大度地道:“没事,其实她也没说错,不过被掠走的人不是你,而是她。” 没给仇霜羞愤欲死的机会,陈安看了看周围听到动静渐渐围上来的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还是先送你们回去吧。” 等到邓玉红缓过来,陈安就把两人一起送到了邓玉红的公寓,然后告辞离开。 从头到尾没问一句整件事情的因由。 他不怕麻烦,但也不想无故招惹麻烦。 那几个家伙的能量度都有预备级了,绝不是普通的保镖或黑帮这么简单,也亏的陈安实力强,若是换个新入级的来,都未必能这么轻松的把他们解决。 邓玉红也被这事弄得有些萎靡,所以也没有挽留陈安。等到陈安走后,就欲去拷问闺蜜,刚才那群人明显是冲着仇霜来的。 只是当她一回头,看见那张失魂落魄的娇颜不禁心头一软,质问的话语变成了安慰:“没事了没事了,赶紧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就都好了。” 仇霜情绪没有在她的安慰下舒缓,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道:“红姐,你和那个陈旭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了?” 邓玉红有些奇怪于她的问题。 可仇霜不答,而是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红姐,你相信这个世界有超能力者的存在吗?” …… 走出邓玉红的公寓,都已经十二点多了,陈安无奈之下,只能又去拍响了家里的门,并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再半夜出来,一定要带上家里的钥匙。 在林菀的数落中,他洗了个热水澡,并享受了一顿夜宵,美美的睡了一觉后。第二天,精神奕奕地回到了学校。 此时已经是这学期的最后一个月,也是最重要的考试月。 陈安想着怎么也要给陈章林菀两口子一个交代,拿个毕业证是必须的,于是还算认真的复习了两日。 当然,期间还不忘带上薛蓉。 外表变美的同时,内在气质也要跟上,这是陈安给她定下的计划,让她自己努力的同时,自然还要稍作监督。 不过看薛蓉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排斥,反而对和他一起上自习非常热衷,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武道社那边,在配合学校政策的同时,也打进了全国赛。周然回来通知陈安寒假集训,被他以有事为由拒绝了。 如今新武学推广平稳,他只需要等待金身之基铸下就可以,而在这段时间之内,他修不修练都没有多大意义,顶多再练成几道劲力。 如此轮回天盘的寻着也该提上日程了。 而在真正开始寻找轮回天盘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定,那就是苏晗这家伙的下落。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没来汇合,其中有诸多让陈安都惶恐不安的猜测。 破碎洪荒在乾元以下还算安全,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不过就是十死无生和九死一生的区别。 苏晗出了什么事,陈安都不会觉得意外。 当然,无相玄通乃绝世神功,即便是在这个不断碎裂,命运无常的世界,无相算法也给予他本体一定的反馈。 让他知道苏晗并非是遭遇了什么意外,而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所以他悠闲的先安排下小号的金身之基,才不紧不慢地规划起寻找苏晗的计划。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中度过,转眼就到了寒假,陈安给薛蓉布置了一大堆任务,就背着包回到了家中。 这个假期他准备先好好陪陪父母,兼顾研究一下寻找苏晗的方案。 只是寒假第一天,他就接到了赵辰的电话。 “什么?同学聚会?这才毕业多久就聚会,现在大学生都这么闲的?” “大哥,快两年了好吧,毕业聚会你就没参加,去年你也没来,平时打电话还找不到你人,你这是要脱离群众啊,脱离群众路线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最近比较忙。” 其实他这已经不是比较忙了,而是忙的头都快掉了,不过有些事情不适宜拿到普通人中间来说。 “才大一二啊,大哥!你忙什么呢?” “呃,兼职。” “行,还是你励志,今年去不去给个准话吧,好不容易联系上你,班长还要统计人数。” 陈安想了想,这个寒假似乎就是用来陪伴父母享受生活的,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于是答应道:“行吧,算我一个,十三号,学校门口集合是吧。” “对,那个时候大家差不多都该回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挂了。” 挂断电话,陈安想着似乎该去蓝天保全看看,总当甩手掌柜的良心有些不安。 而且上次抽空将小队人员名单提交了上去,这快有一个多月过去了,自己这做组长的,怎么都得去看看自己的队员才行。 他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冲着空气喊道:“妈,我出去转转。” 林菀蹲在客厅一角正整理着一只包裹,头也不抬的道:“好,记得早点回来。” 陈安感觉有点奇怪,站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道:“妈,你干嘛呢?” “收拾东西,今年不是要去你姥姥那过年吗。” “不是还有十几天吗?” “出趟远门不容易,现在就得收拾了。” 陈安无语,默默地走出门去。 只是刚走出小区,上了一辆公交车,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 将手机从裤兜里掏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陈安眉梢不禁一挑,将之接通凑到耳边:“墨老?” “小陈,现在忙吗?” 陈安听出墨老语气中带着的欣喜和轻松,心中对接下来的事情,隐约有了几分判断,连忙道:“不忙,有事您说。” “呵呵,是这样的,智方那个大和尚也用新武学异化根髓了。” 果然,陈安心道,这一僧一道都是一时人杰,靠着这个世界完全不涉超凡的普通炼劲之法,都能成为武学大师,距离根髓的异化更是只差临门一脚。新武学理顺阴阳,调整根基,能帮他们突破,也不稀奇。 之前,玄观老道能够先一步突破,只是因为陈安刚好研究的也是雷部功法。 如今雷部功法被攻略,研究金部功法的和尚们依样画葫芦,自然也可以将“金部”功法解析出来。 而智方的突破几乎是必然,只在时间早晚。 可虽然事情都在意料之中,陈安还是非常欣喜:“墨老把智方大师的突破数据发我一下吧,我跟着也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东西。” “已经发你了,你找个安全点的电脑接收一下。” “多谢墨老。” “这也是老首长的意思,毕竟在新武学的研究上,你是不折不扣的权威。” 挂断电话,陈安有些难耐的等着车子到站,之后一溜烟的跳下车钻进蓝天保全地下那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中,打开电脑,开始接收起墨老发来的文件。 一接收成功,就迫不及待地将之打开。 第九百三十五章 特勤小组 电脑上显示了一串串的数据,还附带有智方大师突破以及演武的一段视频。hjaju 老和尚没有全按石台上的新武学修炼,而是取其精华融入自身武学,演练了一套金刚不坏神功。 他这算是为新武学开枝散叶奠基了,对此陈安倒是完全不在意。 他所在意的只是武道中所蕴含的真意法理,以及老和尚真的用这种真意法理异化根髓成功了。 一时间,陈安心神沉浸入识海之中。 平静的识海海面随着他的到来,突兀的沸腾了起来。九根灰白石柱猛然自海底崛起擎天彻地,仿佛作为某种根基支撑柱整个苍穹。 陈安再一挥手,其中两根灰白暗淡的石柱似乎突然活了过来,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一金,一紫,灼灼生辉。 雷部根基和金部根基已成,剩下的七部根基也将再不久后凑齐,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凭借着这股力量,再次铸就金身,把这个依为后手的小号也推到天仙的层次。 心神回归现实,陈安继续观看起文件中的数据。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尽管这方世界的武道比较落后,但武者的思想还是非常不错的,可以给予陈安许多启发性的思路。 “咚咚咚” 这个时候,他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陈安皱眉看向电脑文件左上角的“绝密”二个字,只得先将其关闭,保存在神英社高层的内部网络上,这才向着门外开口道:“进来。” 咔嚓 门被推开,夏天一身灰色职业套裙,带着一副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站在门口道:“我刚刚看到您来了。” 陈安没有什么意外,蓝天大厦虽然够大,但作为情报部门连人进到自己的腹地都不知道,那就太失职了。 他坦然的点了点头道:“来见见新队员,不知道他们都到位没有?” 夏天眼皮一耷,似是回答陈安所问,似是自言自语道:“全部到位了,毕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陈安顿时就尴尬了,但好在他现在脸皮够厚,表面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很好,召他们集合,我这就去看看。没有人出任务吧?” “所有人都在……毕竟以他们的级别,很难有适合他们的任务。” 夏天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显得相当的淑女,只是说出的话,却十分挑动陈安的神经。 超凡者的数量相对于普通人的庞大基数可谓是十分稀少,而能量度达到f级,可以被称为正式入级的存在更是凤毛麟角。 一个人口数百万的二线城市能够凑足一个五人通勤小组就十分的不容易了,一般普通城市的神英社,总共也就这么一个超凡小组来维护当地的治安。 南徐虽然经济实力不行,但占着人口众多、地理位置特殊的因素,神英社也比其他普通城市大的多,足足拥有五个超凡小组,并且每个超凡小组的人数都在五人朝上,最强一组甚至达到了十二人满编的程度,不可谓实力不强。 这五个超凡小组中,四个是工作组,一个为社长亲卫组。亲卫组不用解释,工作组中又分为两个治安组,一个通勤组,一个特勤组。 治安组的作用就是协助警察部门乃至当地驻军治安一地,调查并解决一些诡异事件,防卫其他超凡层面的入侵者,以及平息社会治安问题,曾经的周国栋就是一组治安组的组长。 通勤组居中策应,联络各方的同时,也时刻准备着支援各方。 特勤组最是悠闲,平时没什么事,但若有治安组解决不了的恐怖事件,乃至外界的大规模入侵事件,特勤组就得顶上,工作悠闲的同时也非常的危险。 社长亲卫组在保护社长的同时,也是作为这四组人马的替补,随时准备补充上去。 在这五个组中,周国栋有意将通勤组划归陈安的麾下,因为相比较而言,还是这个组的活最轻松也最安全。 但陈安却自己选择了特勤组。 这个组虽然处理的都是一些危险的活计,但却最容易出成绩,既然军方是让他来攒功勋的,那就不能怂,要攒攒够。 当然,面子上是这么说,实际上,陈安也想多见识见识这方世界不同的超凡道路。 兼且危险一说固然存在,但对他而言却是不值一提。 外面有龙腾挡着,几乎不可能会有威胁到圣者的存在。 既然怎么浪都不会翻船,陈安还有什么好怕的。 特勤组作为最危险的超凡小组,其队员自然也是最强的,而强者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周国栋最初就是怕陈安不好管理,所以才把所有小组打乱,重新排序,并想着塞两个性格老实任劳任怨的人进去辅助陈安。 可陈安对此完全无所谓,并想着既然已经浪了,那干脆就浪到底,他说服周国栋把原特勤组的人全部调到了其他组,而特勤组则招了几个预备队员重新建组。 左右那些人再强也不到大师级,对于陈安这个圣者来说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差距实在太大,只要陈安一出手,基本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与其让他们留下喊666,还不如把他们放在更容易发光发热的位子上。 可此举却把周国栋吓坏了,就是大师级也得需要助手啊,大师级强者被人围上了也得跪。由是他连续向军方和墨老同时打了五六份报告,得到切实的确认才敢同意陈安这么干。 而夏天站在门口,不冷不热的讽刺,说的就是陈安此举。 陈安就当没听到,率先走出房间,对夏天道:“既然都在总部,那就把他们都召集在会议室吧,我在那边等他们。” 一刻钟后,五个人被带到了会议室,加上夏天,一共七人。 一个小组最低人数三人,正常编制五人,满编十二人。 陈安这也算达到了正常的水准。而因为他此举,生生拆掉了一个组,其他四组人都快达到了满编。 五份资料摆在陈安的手边,他却没有去看,这五个人都是他亲手选出来,自然不需要去看资料。 七个人相对于可以坐三十人的长会议桌,只坐了一个角。 陈安在最上首,先是朝着自己右手边一人看去。 那是个身材彪悍的黑大汉,也是个熟人,正是周国栋手下的孙强,周国栋实在是不放心陈安,于是把自己的心腹派了来。 孙强虽然没有什么指挥才能,也不太会处理琐事,但做了七八年正式队员,好歹经验丰富,在这个初创的团队中也能不小的作用。 陈安加入神英社后,因为归于周国栋手下,和孙强也多有交往,知道他并非执器奉典,而是个异能者,f+级异能度,入级强化训练毕业,异能石化皮肤、力大无穷。 两个人算是熟悉,没什么好了解的,因此他接着又看向了坐在孙强右边的人。 这也是个熟人,是当初周国栋第一次带着陈安去测试能量度时,遇到的肖龙涛。 当时他还是个预备,并且是纯粹的武者,实战搏斗能力虽强,可能量度评价却只有可怜的g级。 这大半年时间里,因为自身的刻苦,再加上新武学的开发,他的实力可谓是突飞猛进,如今已经得到了f+级的评价,算是不折不扣的正式队员。 他与周国栋私交甚好,此时也被周国栋派来,在陈安身边辅助,既代表周国栋,也代表军方。 陈安为了安周国栋和军方的心,也痛快的把他收了下来。 不过他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对陈安倒是挺崇拜的,此时正一脸仰慕的看着陈安。 陈安也冲他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左边,越过夏天,落到剩下三人身上。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正襟危坐略有紧张的少年;一个穿着贵族学校校服的黑长直少女;还有一个二十出头,一身破牛仔,短发染成奶奶灰的……呃。 陈安也没看出来是男是女,这货打扮的太中性了,要说他是个男的吧,没有喉结,要说他是个女的吧,又平胸。 他下意识地瞄了眼资料,看到了性别那一栏写着女,不禁稍稍吐了口气,当初招这货的时候,还真没注意性别。 把在座的人都扫了一遍,陈安咳嗽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叫陈旭,是你们的队长,今日算是个见面会,大家先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就从……” 陈安的目光先是落到了孙强的身上,因为就他离陈安最近,但看着他那张大黑脸,怎么都感觉不靠谱,于是越过他,看向一脸帅气的肖龙涛,点了点头道:“就从龙涛开始吧。” 肖龙涛当仁不让,起身就是笔直的军姿。 “报告队长,我叫肖龙涛,武者,能量度综合测评f+级,报告完毕。” 说完,他直接就坐了下来。 陈安愣了愣,心道,这就完了,你来自哪里,爱好什么,性格如何,总得让你的队友了解你吧,这算什么自我介绍? 这军人看起来也不是太靠谱的样子。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肖龙涛坐下的孙强,没有等陈安点名,十分自觉的就顺势站了起来,与肖龙涛一个格式地高声道:“报告队长,我叫孙强,异能者,能量度综合评价f+级,报告完毕。” 第九百三十六章 新队员们 陈安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想要说的话,直接咽了回去。eskjk 而孙强一说完,下一个人又站了起来,正是那个本就有些紧张的少年,似乎正处在变声期,他操着公鸭嗓子,唯恐喊的不够用力,脸都憋红了。 “报告队长,我叫吉平,异能者,能量度综合评价g……g级,报告完毕。” 陈安手撑着下巴,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这样也行吧,大家认个脸熟,反正以后都是队友,可以慢慢相处。 而自己么……有资料。 他的手不自禁地摸上那摆放整齐的五份资料,翻到吉平的那一页,扫了一眼,又温习了一遍当初看到的信息。 “吉平,十六岁,南徐三中高一六班……” 还是个学生。 “……力量评价l,速度评价l,体制评价l……能量度评价f+,综合评价g……” 擦,好悬没评个l+。 在预备队员中,这种水平也是差到垫底了,几乎就是刚被吸收入社的雏。 陈安当初图省事,觉得反正有自己顶着,怎样都行,根本就没看,直接从预备队员资料中,从后往前抽了三人。 也没想着凑够一个正式编队,只想着有最低的人员数量凑个最低编队就行。孙强和肖龙涛都是周国栋硬塞进来的。 既然对队员如此的无所谓,陈安也就没有什么更高的期待,随意地看向了对方的异能一栏,上面写着:厄运体质。 详细的看了一下简介,发现是让他和他身边的人倒霉的体质。 这个异能挺有意思的,陈安不禁来了点兴趣,眉心处隐约亮起一簇烛光,在屋中诸人全无所觉的情况下,把他们照的纤毫毕现。 那个叫吉平的少年,身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雾。 黑雾如有形质,在其身边缥缈不定,如同无数的触手挥舞,似乎随时能抓向身边的人。 只是在陈安的烛光照影术下,这黑雾似乎遇到了天敌,非常老实的缩在吉平体表,不敢妄自越雷池一步。 还有等级压制? 陈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打算以后再研究,抬起头来看向吉平身边的少女。 此时,吉平已经坐了下去,他身边的少女顺位站了起来。 少女黑长直,齐刘海,上身一件蓝色小西装,下身白色齐膝百褶裙,白色泡泡袜,褐色小皮鞋。 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连眼睛都眯在一起非常可爱。 只是此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明白前面三个人为什么比嗓门似的狂喊,有些怯怯地小声道:“报,报告队长,我叫孟欣怡,异能者,能量度综合评价g级,报……报告完毕。” 陈安眼皮一耷拉,目光落在手中的资料上。 “孟欣怡,十四岁,西华中学初二三班……” 果然是贵族学校,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大小姐。才十四岁,比吉平还小,肯定更加没什么指望了。 他的目光往下面移去,只见又是一流l,带一个f的配置,心知自己所料非差。 但还是抱有期待的看向对方的异能。 光学幻术? 挺普通的,不过或许可以把光部武学交给她练,废物利用一把。 陈安没什么想法的将她的资料一丢,看向最后一人。 而这个时候,那个奶奶灰少女也随大流地站了起来,冰块脸与夏天有的一拼,自我介绍道:“报告队长,我叫贺兰真,异能者,能量度综合评价g级,报告完毕。” 可以啊,声音挺平稳的,心理素质不错。 陈安暗地里给了个较高的评价,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手中资料上两个红色的小字:特招。 这是犯过事啊。 神英社预备队员的来源一般有两个渠道,一个是自己发掘,比如吉平和孟欣怡,应该就是神英社的特员无意间发现了他们的天赋能力,取得了本人或监护人的同意,于是推荐进了神英社,作为预备队员训练。 他们的履历资料上,都会有蓝色的特进两个字。 另一个渠道则是从军方吸收,有军方派遣来的,有退役专业的,他们的资料上,统一都是黑色的“特派”。 当然,除了这两个渠道之外,还有一个途径可以让神英社吸收新血,那就是罪犯。 异能的觉醒,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定式,很多人都是无意中觉醒,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定程度上的刺激。 很多人都是在强烈的刺激中,猛然开启觉醒的道路。 而在诸多刺激中,鲜血的刺激最为常见,也最为有效。但凡是经历鲜血的刺激,伴随着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所以罪犯中,也多出超凡。 这些见过血的罪犯有时比军人还凶狠,而且没有人权,神英社作为暴力部门,很喜欢使用这样能干又廉价的劳动力。 他们的资料上一般都会有一个红色的“特招”。 对这种人,陈安没什么歧视,反而还挺欣赏的,自然而然地看向下面的评价。 “……力量评价l,速度评价g,体制评价l,感知评价f-……能量度评价f+,综合评价g……” 陈安惊喜的发现除了能量度,这家伙竟然有两个g以上的评价,感知那一项更是达到了入级的标准。 “异能,阴影爆发。” 集合阴影的力量瞬时爆发,这么看力量也不算短板。 总算是有个能看得过去的,陈安差点热泪盈眶,尽管这都是他自己挑选的,但眼前的情形也着实太惨了点。 “嗯,今天呢,主要就是叫大家来认识认识,大家以后都是队友了可以多亲近一下……特勤组的任务不是太重,有时一年也未必能有一次,但大家也不能懈怠,要多锻炼自己,尽快成长起来,因为你们已经是正式队员了。好了,有关正式队员的手册你们自己看一看就好,在这里就不带领大家学习了,现在散会。” “啊?” 在坐之人五脸懵逼。 只有夏天保持一贯的镇定道:“队长,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宣布了?” 陈安理所当然地道:“有关事项大家私下里了解就可以了,大家都挺忙的,开会这么浪费时间的事情,以后能免则免。” 反正就是招了一堆咸鱼凑个数,特勤组日常任务本来就不多,他一个人都能抗下,对这些人的存在与否完全无所谓,喊666都嫌他们嗓门不够大,让他们拿着一堆正式队员的资源安心修炼就好,权当是发福利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直接走了出去。 夏天镇定的收拾好相关资料和会议记录,紧随其后。 快要走到办公室时,他猛然回头,看向夏天道:“正式队员都见过了,是不是也该去见见预备组成员了。” 刚刚有件事他忘了,任务他是都能解决,可并没有耐心在解决完任务后再打扫战场,总得有些干杂活的人在手下备着。 那几个正式队员是不指望了,但是预备组他不曾插手过,还是可以肖想一下的。 夏天不知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但还是忠实的执行了他的命令,一句话不说,在前面带路。 很快,两个人来到了一处训练场地,场地中间正有二三十人在做着训练。里面训练的人有一大半都是板寸头,明显是军队中的精英。 夏天不知从拿摸出了一个平板电脑递到陈安的手中,电脑上显示的正是这些预备组成员的个人信息,果然如陈安猜测的那样,大多数人来自南徐军区。 上面是一溜的g级评价,他们的身体素质相当平均,这个g级不是综合的评价,而是力量、敏捷、感知、体制、能量度的平均结果。 这让陈安眼前一亮,感觉情况也不是很糟糕,总算预备组还算靠谱。 他心中大概有着判断,里面的人很可能随便一个都能吊打吉平、孟欣怡他们。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被陈安选中,那只能说预备队员和预备组队员的概念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预备队员指的是超凡者,无论是异能,还是执器奉典,他们都掌握着超自然的力量,可以成长,有潜力可挖,是正式队员的最优先人选。 预备组成员,或许有一部分历练的预备队员,但更多的还是军队的兵王和尖兵,他们没有异能,当前的身体素质,都是靠着体魄的锻炼得来的,基本上再无潜力可挖,也不可能成为正式队员,只能做预备组成员。 当然,他们也不是说再无前进的办法。 可以通过立下功勋或表现优秀,从军方乃至国家那里得到天师法器的赐予,成为持典者。 只是对于军方和国家来说,天师法器、天师法典都太过稀少了,想要获得,除非天赋逆天,否则希望渺茫。 就像曾经的周国栋,还有肖龙涛。 前者顺利的成为了奉典者,后者则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如果不是陈安放出了新武学,他或许会等到地老天荒。 对于这些只配打扫战场的人,陈安很满意,他们没有进去勉励这些手下几句的意思,直接对夏天道:“今天差不多到这里就行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这里的事拜托你盯着,如果有突发事件,记得转给我。” 说完,无视夏天怪异的目光,他自顾自地离开了蓝天大厦。 第九百三十七章 同学聚会 在家中咸鱼般的躺了两天,终于到了同学聚会的日子。51 赵辰早早的就站到了陈安的床前。 陈安醒来时吓了一跳道:“我擦,你丫怎么进来的。” 不是他没有武者的警觉,而是赵辰对他并没有任何的恶意,无法激发他的警觉,再者他在家中,面对陈章林菀有一种说不出的放松,警醒的意识在这种环境下自然而然的降到了最低。 赵辰嬉笑着道:“我刚刚在楼下见到你妈,她让我来找你玩的。” “哎,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赵辰举了举手机道:“这句话我可录下来了。” “打死你。” “别扯了,快起床。” “这么早做什么,同学聚会不是中午吗” “还早,都九点了,我们可以先去学校对面的网吧撸两把,再不慌不忙的去校门口集合。” “丫的,就你会安排,”陈安嘟哝着,声音猛然一提:“滚开,爷要更衣,还不回避” 赵辰骂道:“靠,谁想看你,你又不是杨雪,有什么好看的。” 陈安心中一动,对着转过身正要往外走的赵辰道:“这次杨雪来吗” “靠,就知道关心你女神。” “说重点。” “同学聚会她当然来,不过你可能没戏了,听说她和姜伟在一起了。” “哦”,陈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只是随口一问,毕竟曾经相互遇见过真实的对方,而且他对那红毛的怨念未消,或许这次同学聚会,就可以打听一下。 只是他这幅样子,在赵辰眼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失落感。 不禁颇显同情,语带叹息地道:“老陈,别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仔细想想杨雪也没有多好,也就是白了点,胸那么平,屁股那么扁,就是个小学生么。” 陈安面色古怪地道:“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也知道赵辰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感慨一下,我现在可是上过大学的人,什么美女没见过,怎么可能还单恋杨雪。” “咦,”赵辰眼睛一亮道:“老陈,听你这话说的是有情况啊,什么时候带来让我见见。” 陈安脑海内莫名闪过邓玉红的狐狸脸,但在瞬间就被他掐灭,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以后再说。” “靠,你丫真的有情况啊,快和我说说。” “滚,你个死肥宅。” 陈安既然决定享受生活,自然就彻底的沉下了心来,真的融入了平凡的生活中,像个普通人那样在赵辰的看押下,穿衣、洗漱、吃早饭。 然后两个人晃晃荡荡来到了学校对面的快鱼网吧。 两人开了两台机子,没有二话,直接上了游戏。 第一局。 赵辰:“握草,老陈你行不行啊,一个大学上迷糊了。” “抱歉,抱歉,太久不玩,让我熟熟手。” 队友“我的屌缠在哪里”:“袄日,队友送快递的,这局没法玩了。” 赵辰:“我艹,你丫又好到哪去511,辣鸡。” 队友“我的屌缠在哪里”:“你俩开黑你也是个辣鸡。” 赵辰:“你t” 队友“我的屌缠在哪里”:“” 第二局。 赵辰:“咦,老陈可以啊,这是恢复了。” “嗯,有点手感了。” 赵辰:“这局稳住能赢,呃那个提莫干嘛的” 队友“巭孬嫑夯昆”:“那提莫是我女友,大家给个面子,照顾一下。” 赵辰:“我给你个爸爸。” 队友“巭孬嫑夯昆”:“你” 赵辰:“” 第三局。 陈安:一杀、二杀、三杀、四杀、五杀超神 赵辰:“握草,老陈,你嗑药了。” 陈安:“感觉比较好。” 赵辰:“快,快,带我装逼,带我飞。” 全部“强大而腹黑”:“对面开挂了,大家都举报!” 赵辰:“挂你” 全部“强大而腹黑”:“” 上午十一点整,陈安和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赵辰一起走出网吧。 陈安一脸古怪地道:“你丫这是没玩过瘾,还是没骂过瘾。”x 赵辰摸了摸下巴道:“今天两个都挺过瘾的,我觉得下回可以继续。” “滚吧你,一点素质都没有。” “这才是乐趣,你懂个屁。” 两人晃晃荡荡的来到校门口,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等着了,大家三五成群各自扎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嗨,老萧。” 赵辰还未走近,就远远的冲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男生打起了招呼。 这男生皮肤奶白,眉清目秀,看起来有些女相,却是与陈安两人玩的比较好的萧言。 看着陈安两人过来的方向,他没好气地道:“才从网吧出来吧,怎么不叫我” 三人中萧言成绩最好,考的是外省的一流大学,一来二去和陈安两人的关系就渐渐的疏远了。 不过赵辰天生的自来熟,毫无芥蒂地开口道:“你丫的大忙人,我们找得到你吗看看你手机,从昨天到现在,多少个未接电话。” 萧言一愣,一边掏手机,一边道:“昨天去乡下爷爷家了,信号不好,所以边去,总共就两个。” 赵辰半句话不落地道:“两个还少啊,难不成电话不通,我还傻打。” 萧言:“你” “人都到期了吗到齐了我们就出发,黄老师已经在玉锦园等着了。” 班长师彬拍了拍手,打断了两人的日常斗嘴,把大家集合一处,先收了份子钱,才一起往学校旁边不远的一处饭店走去。xx 这饭店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开在学校旁边,装修档次不低,每年高考结束都是开谢师宴的圣地。 所以大家也算熟门熟路了,直接到五层的一个大包间。 一共三张桌子,每张最多只可以坐十二人。由于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来这里聚会了,所以加上老师也勉强够坐。 至于大家的座次学校小社会,有人的地方就总是不自禁的分个三六九等出来。 考到外省一流大学的人人面上自信飞扬,全都拥簇着老师坐在主桌老师所在的地方默认是主桌;陈安这些在本地二流大学的互相结成了一桌;剩下的一桌则是更差的,大专或者干脆就没再继续的。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也有人更喜欢抱团,比如萧言就没去主桌,而是和陈安赵辰坐在了一起。 主桌上杨雪姜伟赫然在列,只是他们都没有给予陈安更多的关注,显然上次在列车上晕的早,并不知道陈安后来的出现。 而陈安也没太关注他们,被赵辰调笑两句,也当没事人一样的含混了过去。 随着班主任老黄一句感叹似的祝酒,大家纷纷推杯换盏起来。 很多人又是一年未见,有着说不完的话。 陈安旁边赵辰和萧言接续了方才的斗嘴,互相约定,聚会结束之后,一起包上一夜。 在这种氛围内,陈安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真的融入到了陈旭的身份之中,在这一刻,两人再无彼此之分。 他就是陈旭,陈旭就是他。 或许隔着时空,隔着不同的命格,但在这一刻,两人的命运轨迹完全交汇。 远在无数世界之外,缩在天机印信之中的本体微微的有些颤动,在这一刻,他似乎触摸到了乾元的瓶颈。 万物唯我,唯我唯一。 这就是乾元仙帝的层次。 “喂,老陈发什么呆,给个准话,晚上搞起来,行不行。” 赵辰突兀地打断的陈安的感悟。 不过陈安却没有任何的不悦,他本来就离乾元仙帝的层次很远,就算感悟完全,也难以逾越这个差距,且在破碎洪荒中,贸然晋升乾元仙帝反而危险。 这一次靠着莫名其妙的同学聚会,他找到了乾元的方向已经很满意了,或许等到离开破碎洪荒,他就可以真正走上乾元之路。 因此他的心情不怒反喜,笑着就要回答赵辰的问话。 可在这时,主桌上的老黄突然开口向周围道:“陈旭这小子来了吗在哪呢” 主桌一静,纷纷向陈安这桌看来,随着他们的目光班主任老黄一眼就看到了背对他坐的陈安,立刻出言道:“陈旭,你小子这一年多跑哪去了怎么连点音信都没有” 陈安先是一怔,旋即苦笑,在陈旭的记忆中,他自小到大长相平平,成绩平平,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招老师喜欢。 很多老师都对他多有关照,老黄也是其中之一。 因着这亲厚关系,陈安也不好翻脸,只能陪着笑道:“最近比较忙。” “忙高考前复习不见你忙,现在上大学反而忙了我记得你可是在本地上大学的,就算学习任务重,也能抽时间来看看老班吧。快,走一个,给老班赔个罪。” 这时一直坐在老黄旁边的一位身材高大,相貌俊秀的男生站了起来,自顾自地说笑着将一杯酒递到了陈安手里。 这家伙叫周耀,一直和班长师彬争班级一二名,却又不像师彬那么古板,性格相当的活络。这一次从外省的一所顶尖大学回来,正是自信飞扬之时,整个主桌都是他在活跃气氛。 只是这家伙说话实在是有些口无遮拦,在给老黄帮腔的同时,难免语带挖苦。 这种话,关系好的同学私下里互相调侃两句还可以,但在眼前这种场合说出来,不免让人难堪。 陈安还没说什么,赵辰先有些不满地道:“陈旭他忙着做兼职,才没空的,也不能怪他。”div 第九百三十八章 妖灵遗迹 矮胖的赵辰面对高大帅气学习成绩又好的周耀本就没有什么底气,这句抗辩的话说的更是毫无气势。ow 但也正是这种毫无气势反而撩拨了周耀的怒火。 周耀觉得自己也就是无心一句话,就为了活跃气氛,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说的还不是你赵辰,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的么。 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秒,就被笑意化开,道:“兼职?没想到一年多没见,陈旭竟然变得这么商务了,还用上了秘书。那这样吧,干脆我们来敬大老板一杯。” 他话音一落,下面一堆看不清气氛的人在起哄。 面对这种形势赵辰也不好说什么。 作为当事人,陈安倒没觉得有什么,拿起酒对着老班一饮而尽。 或许曾经的陈旭会觉得有些难堪,但现在的陈安真没把普通人之间的交往当回事。 周耀孩子气的执拗,全然不被他看在眼中,本来这杯酒就是曾经的陈旭敬老黄的,不会被任何人的言语所影响。 可陈安的举动却让周耀感觉大涨面子,也不知道他从哪来的自我感觉良好,得寸进尺地道:“一杯不行,起码得三杯,都大老板了,不可能就只有这点量。” 这种场合下,永远不缺起哄的人,众人纷纷道:“就是,就是,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就连自觉超然物外的姜伟和杨雪都不禁被这边的热闹气氛所吸引。 这时老黄有些看不下去了,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就想制止他们的闹腾,怕这些年轻气盛的家伙们玩过火,伤了同学之间的和气。 可突然之间,窗外狂风大作,摇的窗户咣咣作响。 屋内热闹的氛围不由一静,大家纷纷诧异地看向窗外。 只见一架军用直升机竟悬停在那里,七八个身着迷彩,全副武装的军人直接从飞机上跳了进来,大步走到陈安面前,一个标准的军礼后,道:“报告首长,r1特战组向您报道,请做进一步指示。” 一时间,整个屋里的人都愣住了,全然不明所以。 这其中也包括陈安,他下意识地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掏了出来。 只见这来自神英社的特制手机上,竟然有一大串未读信息。 十五分钟前,“茂陵山区出现特异情况,军方要求特勤组配合出动,收到请回复指示——夏天。” 十四分钟前,“茂陵山区特异情况确定为妖灵遗迹,收到请回复指示——夏天。” 十二分钟前,“茂陵山区情况有变,未知身份入侵者正在进入,收到请回复指示——夏天。” 十分钟前,“紧急通讯,紧急通讯,茂陵山区检测到高能反应,能量反应度级别b+,请立刻给予回复,请立刻给予回复——总部。” 八分钟前,“紧急通讯,紧急通讯,现已通过通讯设备锁定您的位置,r1特战组已然出动,将在十分内抵达你之所在,请求进一步指示——总部。” 五分钟前,“紧急通讯,紧急通讯,r1特战组将在五分钟内抵达你之所在,请远离人群,请远离人群——r1特战组。” …… 看着这一长串信息,简直让陈安郁闷至死,五分钟前,那时候他正沉浸在代入陈旭身份,对乾元境界的感悟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手机的震动。 然后就被老黄点了名,被周耀逮着灌酒,根本空去看手机。 此时看着老黄及一干同学诧异的眼神,陈安着实体验了一把无形装逼的快感。 但天可怜见,他根本不想装这个逼啊,他只想像个普通人那样好好的体验生活,享受一番未曾经历过的温馨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也更有利于他对乾元境界的感悟。 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也没办法,且这件事的主要原因还是该怪他自己。 按照特勤组正常的设定,组长不在,突发事务由副组长指挥;副组长不在,则由正式组员组成临时会议共同协商处理。 可他图懒省事,不只没有一个副组长分担事务,连组员都没有一个靠谱的。 孙强只会听从指挥;肖龙涛新来的,对具体事务情况都不熟悉;至于剩下的三只更是不当大用,有跟没有一样。 就一个夏天居中策应,在找不到陈安的情况下,应该是也有点慌,直接将任务指令转到了总部系统自动处理中。 于是整件事就变成了眼前这般情况。 面对惊掉一室的眼睛,陈安解释无能,总不能说,这就是我的兼职吧。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转了半个刹那,陈安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决定不解释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除了赵辰似乎和这些同学也不熟,不参加同学聚会估计都见不到面,自己怎样和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就这么目不斜视的转身,面色一沉,一股属于上位者的气势,顷刻间回归到他的身上。 对着还在等待他下一步指示的几个尖兵,道:“目标茂陵山区,行动。” “是。” 几人齐声应喝,拥簇者着他向还等待着的直升机走去,只留给了还在同学聚会的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直到直升机的身形消失在天际尽头,在场众人才算是在梦魇中清醒。 周耀咽了口口水,声音干涩的地道:“这不会就是陈旭的兼职吧?电影演员?” 没有人回应周耀自以为是的幽默,作为学生他们虽然见识有限,可刚刚那些士兵身上的铁血气势却是不假。 尤其是他们身上配备的枪械,那冰冷的质感所带给他们的心悸,远不是普通玩具枪可比。 那种感觉虽说不清道不明,却出自于人体本能的危险预感和应激反应。 使得根本没人去怀疑,那真的是一件可以杀人的兵器。 还有陈安最后发布命令时,身上的气势改变,不经意间带上了点天地同势的韵味,震慑那些军人的同时,也让他这些同学们清晰的察觉到了,并为之战栗不已。 主桌上,姜伟最先接受了同学竟是大佬的事实,感叹道:“三年同学居然不知他什么时候和军方扯上的关系。” 杨雪眯了眯眼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我不也一样。” 虽然是异能者,但姜伟还是保留着一份少年热血,略有些激动的道:“其实挺羡慕他的,看起来这么威风。” 杨雪毫不在意地道:“再威风也只是普通人,他们无法想象我们的世界有多精彩。” “说的也是。” 一场筵席因为陈安的疏忽,不欢而散,大家心思各异的纷纷告别,原本之后安排的k歌节目也再无人提及。 另一边,陈安看着手机上赵辰打来的电话,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装作没看见,调了静音,揣回兜里,开始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具体的任务情况,夏天已经更新了好几个版本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在于r1特战组带来的资料相结合,让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群探险者在南徐西部的茂陵地区发现了一个古墓,这古墓已经被盗墓者挖开了一半,不停的往外透漏着诡异的气息。 盗墓者被这诡异的气息侵染,已经死在了当场。 也正是发现了他的尸体,那群探险者才没有贸然进入其中,而是先报了警。 警察到了之后对当地进行一定程度的探查,再两人受伤的情况下,果断的将之交给了特别部门,也就是神英社。 神英社治安组立刻出动,经过多勘探,否决了古墓的说法,认为是一处妖灵巢穴。 而当妖灵巢穴的猜想被确认,该任务的等级就蹭蹭的往上涨,很快就涨到了治安组的权限之上。他们不得不上报军方,请求对方派遣军队封锁当地。 本来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只需严格封锁当地,等待国家组建相关的专家组到来进行探索就行。与南徐本地神英社的关系不大。 可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群神秘人,突破了军方的关卡,深入到了古墓当中。 对于入侵者的身份,经过多方探查,发现竟然是外国雇佣军。而消息的泄露,则源于最初发现这里的那群探险者。 他们在报警的同时,竟然还发了朋友圈,此时这里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了个满天飞。 无奈之下,神英社只有按照程序启用特勤组。 国家上层从收到消息,到招募组建专家组,再到专家赶赴现场,一共需要三天的时间。 此时特勤组的任务,就是在这三天时间里,配合军方稳住现场的局势,等待专家组的到来。 陈安都无语了,这叫什么事——一个朋友圈引发的惨案? 好好的一个假期就这么被霍霍了,好在只需要耽误三天。 此地的情况应该已经用特殊渠道迅速传递上去了,国家不会不重视,专家组的筹建不会草率,起码也得是像上次那样,由墨老之流的三位准圣组成。 到时候只要完成交接,自己这个明面上的“大师级”应该就没事了。 当然,还是要认真的维稳这三天的时间。 如此构想着,直升机已然越过了城市区,到达了茂陵山区,两座山间的一条巨大峡谷,如同恶魔的血口,半张着,似乎在嘲讽苍天。 此时军方的人正站在这血口旁边,摇着荧光棒,指挥着陈安所坐的这架直升机停在一旁空旷的地方。 第九百三十九章 情况恶劣 待得陈安走下飞机,立时就有三人迎了上来,一个军装,两个便服。那两个便服中只有一人是陈安认识的,正是现任神英社社长周国栋。 周国栋当仁不让地上前一步,寒暄道:“陈组长,辛苦你跑这一趟了,我来为你介绍……” 在正式场合下,他还是需要给陈安撑面子的,因此喊了官称。 他先指向那位肩上扛着两杠三星的军人道:“这位是徐元上校,也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徐上校,你好。” 陈安简单的见了一礼,而徐元却顿了一下,眉头微皱,这倒不是对陈安招呼随意的不悦,而是有些质疑陈安的年轻。 陈安这副样子,明显还是个学生,很难把他和特勤组的高手联系起来。 不过他能爬到这个位子,要说没一点城府,也不可能,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比较矜持地道:“你好。” 他们见完礼,周国栋又向另外一人介绍道:“这位是神英社本次驻守治安组的组长南宫望,你们应该见过。” 陈安自然知道南宫望是谁,那是除墨老外,南徐神英社另外的两位c级大师之一,曾经特勤组的组长。 如今墨老和另外一位c级大师已经算是离开了南徐神英社,在外人眼中南徐神英社只剩下了他和陈安两位c级。 说起来,陈安一心扑在自己的事情上,还真没关心过其他组的组长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抢了南宫望的特勤组组长位子。 而南宫望似乎对他也没有什么芥蒂。 两人非常客气地打着招呼:“陈组长,你好。” “南宫组长好。” 三人中只有作为介绍人的周国栋有些尴尬,扯上正事打断了他们的寒暄,道:“紧急情况下就不要在意这些俗礼了,我先简单给陈组长讲一下情况。” 根据周国栋的讲解,在他们到达接手前,就已经有两批境外势力闯了进去。 而在他们到达后,又有一批境外势力趁他们不备,强闯进去。 这三方境外势力似在洞窟中发生了一场大战,激烈的争斗,导致洞窟的地上部分塌方近半,又有大量的诡异气息散发出来,侵袭了不少士兵。 为了避免危险,他们只能扩大封锁范围在远处观望。 听了大概的情况,陈安不禁沉吟道:“境外势力?具体内确定是什么人吗?” 世界已经进入了信息化,很多东西在他们这种人眼中都不算是秘密。 周国栋张口就道:“前面两批人闯入时,只是普通警察在这里驻守,他们并不能分辨这些境外势力的所属,但据幸存的观察者描述,有一方的打扮服饰很像是如今黑暗工会注册佣兵团中排名第一的天使之音。” “教廷?” 陈安对境外势力没有什么概念,但也大概知道天使之音是教廷的黑手套,是打入黑暗世界的钉子。 他们致力于打击黑暗,和奇迹、异端、黑夜眷者、深渊使徒们掐的死去活来,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跑到东方来? 适逢其会?巧合? 陈安实在想不出,于是只能问道:“那最后一方呢?” “这个我知道,”南宫望接话道:“他们闯入时,我正好赶到,看到了骑士之心安博维。” 陈安向来博闻强记,只是这个名字就立刻联想到了对方的所属势力:“骑士之心安博维·斯塔,神堂的圣心骑士?” “不错。” “也就是说第三方势力是异端的人。” 神堂是一个全部由异能者组成的组织。他们自诩拥有神明的血脉,和教廷所侍奉的唯一真神在理念上有着绝对的冲突,被后者斥为异端,坚决打击。打击序列还要排在深渊使徒和黑夜眷者之上。 由于教廷在西方的正统性,大家也很少提及神堂的名字,都是以异端相称。 “刚才你们说他们在进入之后爆发的一场大战?” 徐元颔首道:“对,仪表测出了高能反应,洞窟地上部分有了一定的程度的坍塌,另外还有诡异气息泄露,侵染了两名士兵,经专家检测,确定为浓郁度九级的妖灵污染。” 浓郁度九级?那那两名士兵算是废了啊。 陈安心道怪不得徐元的脸色不好看。 接着他又有所猜测的地道:“外泄的诡异气息都达到了浓郁度九级,内里只可能更高,这里真的是妖灵遗迹吗?会不会是一座古魔洞窟?” 周国栋苦笑道:“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但我们已经把这种可能性报上去了。所以上面并没有要求我们深度探索,只让我们维稳现状,等待专家组的到来。” 陈安点了点头,目前似乎也只能这样。 如果那真的是古魔洞窟,就南徐神英社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进入探索的资本。 光是其中的异种能量侵袭,想要对抗,就必须得具备d级能量度的评价。 而整个南徐神英社,达到d级能量度的存在,也就几个小组的正副组长。 满打满算再加上周国栋,都不超过五人,再算上南宫望和陈安。平日里探索还好,如今有境外势力的大队人马在其中,他们去,都不够给对方送菜的。 除了固守待援,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于是陈安也只能在这安心的驻守了起来,而有一位c级大师坐镇,周国栋等人也安心了不少。 期间倒是没人去提特勤组的事情,大师级一人成军,陈安待在这里本身已经具有极大的说服力了。 很快,时间到了第二天,洞穴中震动依旧不断,军方的仪器不时的就能检测到高能反应的发生。 洞穴本身的能级也已经达到了a-,甚或还在缓慢提升中,大家站在洞穴之前,都感觉有一股恐怖的气息在其中酝酿,仿佛随时会爆发,将周围的一切毁灭。 看着仪器以上的能量度显示,一群人久久不语。 如果说之前的b级能量度,就已经让周围驻守的军士心惊不已,那么现在的a级能量度,则让周国栋、徐元为首的一众高层惊恐异常。 这是足以将整个茂陵掀翻的力量,甚至可以影响到五十公里外的南徐市区。 “我下去看看吧。” 说话的是陈安,他最讨厌等待,尤其是在眼前的压抑环境中,还不如下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旭,你……” 周国栋有些不忍,如果在一天前他一定会阻止陈安的冒险举动,但在现在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能量度反应都到a级了,在洞穴里面和在洞穴外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一旦爆发都是死路一条。 徐元作为总指挥,沉吟了一下,道:“有把握吗?” 陈安知道他问的是有没有把握保证自身安全,而不是解决问题。 a级能量度的问题, 想要解决,除非是圣者,而且还不是一位两位的圣者,一位大师级似乎怎么都不够看。 陈安倒是自信地道:“我还有些自保的把握。” 以他现在的实力加上虚灵紫晶,或许不一定能解决地下的隐藏的恐怖东西,但自保还是无虞,这么说只是习惯性的谦虚。 可这话听在周国栋徐元等人的耳中,无异于自我安慰,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陈安的请缨,道:“一切小心,情况不对,就立刻撤回。” “明白。” 经过一连串的测试、审核,陈安越过警戒线站到了那漆黑洞穴的前面。 看着那不断向外逸散恐怖辐射的洞窟,他的心中颇有些复杂。 倒不是针对可能的危险,说实话,那洞窟给他的危险预警比陈安过往的经历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他之所以心中充斥这一种莫名的奇怪感受,是因为他还从来没有纯粹无私的为了某一个信念去冒险过。 从走出暗司蛊室之后,他就一直是利益为先,哪怕报仇,他也是在绝对稳妥的环境之中。 至于其他事情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可以说是无利不起早。 而这一次,他虽然也很想见识一下,这方世界的其他超凡体系,但此次冒险最主要的还是想要解决洞窟中可能存在的能量爆发,去守护整个南徐市区的人。 那里有他的“父母”、“亲人”和“朋友”。 说起来也可笑,他来这方世界只是为了练个小号,却不想,练个小号却练出感情了。 不过这似乎也很正常,没见那些网瘾少年,对游戏里的好友比对自己现实中的父母还好。 摇头摆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直视起面前的漆黑洞窟,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整个洞窟的地面部分已经坍塌近半,因为他要进入探查,刚刚一些士兵冒险上前,把洞口清理出了一条狭窄的过道。 到了这里洞穴之中诡异气息似乎是突破了一个阈值,近乎无尽的恐怖辐射肆无忌惮的袭击了陈安的身体。 陈安身上自然生出一股立场,将有害的部分统统排斥在外。 这非是圣者的自然力场,而是一个人的抗拒本能。 就是一个普通的f级超凡者也有这种排斥力场的存在,那是能量的外溢,能量度差的,自然就弱一些,能度强的自然就强一些。 而达到d级的能量度后,大部分有害物质都能预防在外。 甚或成为圣者后,还能自如的掌控这种防御,将之炼化为力场,成为圣者之中最常见的纯粹力场领域。 陈安一边深入,一边默默的感受周围的恐怖侵蚀,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可以认定这里真的是古魔洞窟。 那是至今为止人类还未能完全探索的神秘领域,牵扯到这方世界远古时代的某些恐怖存在。 类似的地方在整个世界很多地方都有,只是名称各不相同。 在诸夏它被称为古魔洞窟,而在莱茵则还有另外的名字,那就是——深渊。 第九百四十章 意外相遇 “深渊!这里是深渊!” 身材高大的安博维·斯塔喃喃自语着,在他脚下正躺着两具怪物的尸体。 那怪物浑身漆黑,头有弯角,口有犬齿,只有半人高,长长的尾巴尖成矛头状。 这是劣魔,独属于深渊的物种。这些家伙的存在也直接表明了他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格里芬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到了东方,为什么还会进入深渊?” 在他身边,金发小胡子的道恩·格里芬眯了眯眼,道:“深渊是整个世界的深渊,东方拥有深渊的入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这样没错,但……” 安博维拙於言词,但还是竭力的想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们的任务会进入深渊之中,这和事前的计划不一样。”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根据尤利西斯的占卜结果来到这里。” 格里芬叹了口气,随即目光又变得坚定道:“但即便这里是深渊,我们也要拿到那样东西,否则我们就会被教廷赶出西方,永远离开我们的祖地。” 安博维默然,过了好一会才道:“格里芬大人,真神秘藏真的会在东方吗?哈维大人的占卜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祖神曾经离开过祖地。” “安博维,你要明白,对真神来说,时空都不再是束缚,他们的存在是你无法想象,同样的你也应该相信尤利西斯的占卜,毕竟他是命运神子。” 两人正用莱茵语一问一答的交谈着,周围的黑暗忽然浓郁了起来,并且渐渐浓缩,凝成了一个人形。 黑暗褪去,色彩覆盖,一个有着漆黑短发,漆黑瞳孔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格里芬一点也不意外的看向来人,道:“迪恩,找到教廷的那些家伙的踪迹了吗?” “就在前方不远,只是……” 迪恩·道尔说着有些疑惑地道:“他们好像并不知道神藏的消息,进入这里,仅仅只是适逢其会。” 格里芬、安博维俱是面色一动:“怎么说?” 迪恩·道尔整理了一下思路,详细地解释道:“因为能天使圣阿拉贡的存在,我不敢靠的太近,但经过一天的观察,他们似乎并非在寻找神藏的样子,而是在追捕奇迹的诡秘导师安东尼。” 格里芬怔了怔道:“奇迹的人也在这里?” “是。” 安博维紧接着道:“他们都有多少人?” 迪恩如实地道:“奇迹的人不清楚,天使之音这次出动了力天使圣曼迪斯,能天使圣阿拉贡,天使之矛戈斯·沃克,审判之心柏拉图·赛扬,光明歌者莎拉·塞西尔……” 格里芬面色凝重道:“两位圣者,七位大师级,安东尼究竟做了什么?” 众人一时缄默,没人回答他,良久安博维才有些忧心地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格里芬咬了咬牙,道:“神藏不容有失,叫上汉森和高尔德,我们跟紧一点。可恶,我怀疑安东尼是故意的,尤利西斯曾经说过,安东尼的占卜术不输于他,或许他就是算到了我们的行踪,才想着利用我们祸水东引。” 安博维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忠实的执行了格里芬的命令,呼唤起另外两位外出探查的同伴。 等到大家都集合在一起,才继续前进。 安博维自觉的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身边还有四位d级能量度的精锐级异能者辅助。 他的异能是坚韧之体,同时附带力量增幅,属于西方最常见的异能之一,一般情况下被旧勋称之为斗气种子,被认为是贵族血脉常规觉醒的一种形式。反倒是异端组织中很少见。 其实在诸夏人的眼中,血脉贵族和异能者根本就是一种超凡体系,它们都是通过血脉遗传,原理什么的也完全一样,只是因为西方人本身的固执,才将之分开。 各种因由说破了也好理解,在久远的古代,贵族们血脉天成,所有的异能者都是血脉权贵。 但因为整个贵族体系的腐朽,情妇私生子层出不穷,那不止涉及了个人的私生活,还波及到了神圣的继承权。 所以不知道从哪朝哪代开始,血脉权贵和异能者成为划分贵族和贱民的分界线,两者也被保守的旧勋们强烈要求分割清楚。 但共同特性总是有着聚合,凡事不是说分割清楚就能分割清楚的,尤其是目前在教廷的压迫下,大家都不得不抱团取暖。 明面上旧勋是教廷最忠诚的簇拥,而实际上异端背后最大的支持者就是旧勋。 这也算是两头下注,大搞平衡的典范了。 只是现在教廷实在是势大,大有气吞整个西方的架势,旧勋或许不得不亲自下场,因此才有安博维这等明显具有贵族血脉特性的家伙存在。 但不得不说,坚韧之体确实是最适合骑士冲撞的天赋异能之一。 队伍前进途中遇到的劣魔群,几乎是被他一冲就散,哪怕是和劣魔长相酷似,却足有正常成人高,背生蝠翼的恶魔,也是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他身后的迪恩、汉森等人,只要在背后丢丢火球,就使得队伍轻松的突进到了洞穴深处。 整个过程中,格里芬几乎都没有怎么出过手。 “等一等。” 行至半途,格里芬突然叫停了整个队伍,安博维等人纷纷聚拢到他的身边道:“格里芬大人,怎么了?” “好像有些不对,”格里芬面色有些凝重地向迪恩道:“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教廷人的踪迹的?” 迪恩一怔,接着也是面色一变道:“我们遇到了深渊的重叠空间。” 格里芬毫不犹豫地专向面相白净的高尔德道:“是碰巧还是人为?” 高尔德眼中湛蓝的双瞳忽然消失,完全被眼白所取代,身周星光点点,似有虚幻的星河流淌。 作为命运之子的接班人,他的占卜之术或许比尤利西斯要差的远,但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 一刻钟后,虚幻的星河消失,高尔德恢复正常,面色有些不好地道:“是人为,我看到了空间嫁接的印痕,这是一个奇迹。” “该死,是安东尼。” 留着大胡子,面相粗犷的汉森直接骂出了口。 作为预言者,高尔德的话总是带着种种深邃的隐喻。 而奇术师们的进阶是盗火者、奇术师、元素导师、魔幻大师以及堪比圣者的奇迹师。 诡秘导师安东尼就是奇迹的四大奇迹师之一。 说到安东尼,格里芬也不禁有些忌惮,异能者只靠天赋吃饭,信奉圣光的天使们也受制于圣光的力量,其他的深渊使徒、黑夜眷者与他们也差不多,唯有新兴崛起的奇术师不同。 他们就真的像是圣经中描述的盗火者一样,窃取了神明的力量,手段诡秘莫测,不可揣度。 在同层次下,实际战力远超其他体系的强者,只有东方的天师们,才勉强可以抗衡一二。 所以,奇迹的人数虽少,但战力却是不容忽视,按照综合排名,在西方的各大势力中,仅有四位圣域的他们,绝对能排进前五之列。 想到这,格里芬不禁再次向高尔德道:“你再看看,前方还有什么危险,重点观测教廷的人。” 这次一行,他早已设想过了可能的危险,并做了一定的准备,但那都是针对深渊本身的,对于莫名出现在这里的教廷众人,他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对于高尔德而已测算已经发生的事情还好,想要预测未来,由于本身境界问题,结果则会非常模糊。 但好在格里芬已经给他做了个限定,那就是教廷之人,由是他迅速地就进入了状态,如被附体般地机械着声音道:“我看到了教廷的人……” 听了这话,众人的心口俱都一沉,安博维和迪恩不由自主地看向格里芬道:“格里芬大人……” 格里芬闭着眼睛似乎是在静静的感受着什么,口中喃喃地道:“来不及了。” 随着他话音一落,前方三十米的地方忽然荡起一圈圈涟漪,一些淡淡的虚影在透明涟漪那边渐渐凝实显现,变成了教廷诸人的身影。 力天使圣曼迪斯和能天使圣阿拉贡赫然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在安博维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神堂的一群人。 一开始他们面上不禁带了点诧异之色,明显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神堂的人。 但只是转瞬之间,他们诧异的面孔上就染上了一丝残忍之色。 相对于阴沟里老鼠一般的奇术师,他们更加憎恨异端,不是因为他们窃取了神灵的权柄获得了超凡的力量,那纯粹是属于信仰的争执。 作为主最虔诚的信徒能够容忍旧勋,而不能容忍异端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 旧勋虽然拥有和异端同样的力量,但与他们一般,都匍匐于真主的神座前。 而异端明明得到了神明的恩赐,却不愿意去承认,反而想要更多,这简直是亵渎,是贪婪的原罪,是可耻的背叛,必须得到净化。 这突兀的相遇,让神堂众人大惊失色,此时高尔德的占卜还没有结束。 安博维直接越过格里芬下令道:“全体注意,备战。” 第九百四十一章 计划失误 对于这一次的任务,神堂还是有所准备的。dbsp; 他们一行十七人的队伍,一个圣者,四个大师,还有十二个d级能量度的精锐,可以说没有一个弱者。 但面对天使之音那不到十人的队伍,他们还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因为那是两位圣者,七位大师,这种超豪华的阵容,几乎可以等同于许多大型势力的全部家底了。 要知道就是神堂的十二神座上,如今也只坐满了七人而已。 而天师之音仅仅只是教廷的一个外围势力,由此可以想见教廷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面对教廷,估计任何人心理都会发虚。 安博维紧张地注视着对面,没想着逃跑,眼前的涟漪很快就会平复,到时教廷的人一个衔尾追杀,估计除了格里芬大人,根本没有任何人能逃的掉。 现在他只希望格里芬大人可以快点想出办法,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正面硬拼绝无胜算。 “找到了!” 就在涟漪将要平复的那一刻,格里芬猛然睁开了眼睛,不顾安博维等人似诧异,似期待的目光,直接从身上摸出一件上面有着精致花纹的银白色圆球。 圆球在他手上旋转腾空,似乎与那还未彻底消失的波纹涟漪牵扯上了某种联系,在涟漪之上映射出了重重虚影。 格里芬面上有一丝肉疼之色闪过,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猛一握拳。 咔嚓! 看起来质地不俗的银白色圆球竟然应声而碎。 而随着圆球的破碎,与圆球关联的涟漪,竟也随之碎裂开来。 一处莫名的空间在众人眼前暴露了出来,似乎它就存在于众人所在空间的背面。 格里芬心中一喜,就要招呼众人进入这处被隐藏的空间中躲避。 只是当他看清空间之中的景象时,不禁目眦欲裂。 只见其中金碧辉煌,各种宝物层出不穷,如同垃圾一般的堆满了四周,最中心处的空旷地带上,有着一个半人高的祭台,祭台上供奉着一柄纯粹由黄金和宝石打造的权杖。 权杖上荡漾着恐怖的力量,那力量至高无上似乎并不属于凡俗。这竟是一柄神之权杖,也是神堂众人的目标。 这方世界在圣域之上还有禁忌,那是已经半只脚跨入神明领域的存在。甚至对普通人来说,他们就是真正的神明。 他们每一位都拥有靠着一己之力支撑一方大势力的能力。 这些年神堂被教廷打击的几近崩溃,想要翻盘,甚或获得和教廷分庭抗礼的力量,差的就是一位禁忌。 而神之权杖的力量就可以帮助他们做到这一点。 只是此时在权杖的旁边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正是诡秘导师安东尼。 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逃过了教廷的追杀,反而将神堂和教廷的人搓到了一块,现在更是只差一步就能捷足先登。 格里芬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劫他的胡,一时间,他身上腾起金色的光芒,整个犹如涨大了一圈,闪烁着金光的拳头,狠狠地砸向那还未完全褪去的屏障。 天使之音的众人也被眼前的变故吸引了,他们下意识地看向那处被隐藏的空间。 “禁忌!” 能天使阿拉贡猛然睁大双眼,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格里芬他们的意图。 他们竟企图获取这件属于神明的神器,破译出属于神灵的力量。 亵渎,这是绝对的亵渎! 仅只是一瞬间,阿拉贡就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让这群可耻的渎神者,拿到神之权杖。 与力天使圣曼迪斯对视了一眼,从这位同伴眼中看到了类似的想法,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出手,洒出圣光的力量,开始联手破除那并不算强的空间屏障。 而在那处空间中,诡秘导师安东尼被头顶的动静吸引,也看到了教廷和神堂的人马,心头不禁一沉。 他的占卜之术和尤利西斯并称,尤利西斯能算到的东西,他当然也能算到。 因此他早就知道了神之权杖的存在,甚至之前的盗墓者就是他驱使的。 可是当他真正的开始实际探索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竟然被一头恐怖的深渊魔龙占领了,而那头深渊魔龙的实力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于是经过多方谋算和准备,他在这里设下了一个仪轨,这个仪轨没有其他的作用,只是改换了一下空间的层叠。 接着,他又去疯狂的招惹天使之音的人,并把他们引到了这处秘藏附近,希望他们可以帮自己祸水东引,引走那头深渊魔龙。 正如教廷的人极度厌恶深渊使徒一样,深渊使徒同样极度憎恨教廷的圣徒。 相信到时只需要一点火星就可以让双方打的不可开交,而他则可以趁乱窃取走那柄神之权杖。 可计划终归是计划,具体实施起来却总有这样那样的纰漏。 首先,正如尤利西斯算不到他一样,他也没有能够算到格里芬等人的到来。这使得局势更加的混乱,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接着,就是那条深渊魔龙的突兀消失。当他设计好陷阱,并引着天使之音的人钻进来后,那头魔龙竟然不见了。 要知道他足足观察了好几个月,那家伙吃喝拉撒都没挪动过屁股,只遵循着本能的习性极度贪婪地拥抱着这处宝藏。 可现在需要用到它的时候,它竟然不见了。 这让他差点被教廷的人堵住,几乎万劫不复。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异端们的出现,尽管打乱了他的计划,却很好的填补了魔龙消失的空白。 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启动了仪轨,将他们和教廷链接到了一块。 只是这个计划还是有着不可弥补的漏洞,那就是异端和魔龙不同。 魔龙虽然拥有着不输于人类的高等智慧,但总会不自然地受到自身习性的影响。 它若和教廷的人遇到,即便教廷的人懂得审时度势,会暂避其峰,它也绝对不会罢休,对圣光的厌恶,对宝藏的欲望,往往能冲淡它的理智,会让着紧咬着天使之音的人不放,给安东尼争取充裕的时间。 可异端不一样,他们也懂得暂时压抑自己的仇恨,以利益为先,而且来此的目的和他一样,必然有着各种准备,又怎么会任他摆布。 说实话,要不是那头该死的深渊魔龙突兀消失,他也不至于会如此的被动。就算有异端横插一手,也可以完美的左右局势,但现在…… 心知抱怨这些没用,安东尼迅速的收拾心情,开始加速破解祭台上的禁制。 轰! 金色的拳印直接砸开了密藏的那层薄薄的屏障,击打在安东尼的身上,把他打成了一团影子。 那团影子稍稍蠕动了一下,竟分裂成了两团,同时拉长成为安东尼的形象,依旧低头破解着祭台的禁制。 魔幻大师的阴影分身,最强者可以塑造出十二个拥有本身七成实力的影分身。 格里芬面色一沉,没再去管那两个影分身,而是看向宝藏另外一个方向。 而在他看向那个方向的同时,安东尼从虚无中走出,转身就向门口逃去。 奇术师守则第一条永远不要将本体置于危险之中。 格里芬根本没空管他,反身一拳向祭台砸去,本就被破解的差不多的禁制应声而破,连同周围的两个安东尼的影分身也消失的干干净净,祭台上的黄金权杖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 他面色一喜,向着那柄黄金权杖一把抓去。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不禁凝固在了脸上,他的手竟然抓了个空。 一阵光影变幻后,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中了幻术,站在距离祭台十几步远的地方就没有动过,而安东尼却是正站在祭台的旁边,一手将破解好的权杖握在手中。 该死! 格里芬身上腾起金色的火焰,就想像安东尼扑去,可忽然之间眉心一痛,竟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只是一瞬的间的思考,他就选择相信本能的蜷缩起身体,以为躲避。 “轰!轰!轰……” 接连的爆炸声在他身边响起,竟是空气爆炸了,释放出全然不输于高爆的恐怖威力。 奇术师可不止只有幻术能力,在成为魔幻大师之前,他们还是元素导师,拥有操控一系或几系元素力量的能力。 暂时摆脱掉了格里芬的威胁,安东尼欣喜转身就要从容离去,可在下一刻他的面色的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 阿拉贡和曼迪斯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其他天使之音的大师级,则对上了神堂的异能者。 教廷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自大,竟打算把他们两方人都一块给收拾了。 可安东尼虽然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有这个能力。 那边格里芬好不容易摆脱了几十个空气弹同时爆发的引响,继续向安东尼追来。 而这边安东尼已经和天使之音的两位天使交上了手,尽管狼狈,但以一敌二还是打的有来有往,这就是奇迹师的可怕。 或许正面战力不强,但层出不穷的手段,却耍的两位圣者团团转。 见此,格里芬毫不犹豫加入战场,只是金色拳锋所向,却不是刚刚让他吃了大亏的安东尼,而是力天使圣曼迪斯。 第九百四十二章 屁滚尿流 相比于奇术师,他更加害怕权杖落入教廷的手中,那样的话,作为教廷最主要的敌人,他们的下场绝对凄惨无比。 尽管安东尼刚刚耍的他很惨,但对他这个层次的强者而已,什么东西都不如本身的利益最重要。 不过他也不会让安东尼就这么轻易的将神之权杖带走,时不时的还要拖一下对方的后腿。 这使得明明他和安东尼加起来要强于两位天使的联手,却还是被对方压在下风。 另一边的大师级战场也没能好多少,神堂虽然人多势众,但天使之音全部都是大师级的存在。这使得神堂众人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被压着打。 眼看天使之音逐渐占据上风,神堂败亡只在于时间早晚,忽然整个空间都开始震动了起来。 正在交手中的四位圣者面色同时一懔,俱有一种心悸之感从心底最深处产生,连忙各自罢手退开,分三个方向各自站定。 大师级战场那边,神堂的人已经出现伤亡,借着这个机会连忙退向后方修整疗伤,同时循着本能,面色凝重的看向秘藏的穹顶。 轰隆! 如同鸣雷一般的震动就好像是响在诸人的心间。 咔嚓!一声脆响秘藏的穹顶竟然整个裂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硕大的脑袋就这么探了进来。 “那头深渊魔龙!” 看着那足有房屋大小的脑袋,安东尼和其他人一般震撼的同时,还想要破口大骂,你丫到底去哪了,害的我这么辛苦。 当然,这只是他内心的调剂,圣域巅峰的恐怖威压不是闹着玩的。 一般来说,超凡者之中给圣域的定义就是掌控领域力场。 但实际上,很多奇奇怪怪的异能,包括特殊的器具都可以产生类似领域力场的效果。 所以大家不得不给予更加具体的限定,以做区分,比如自如的操控,比如辐射影响的范围,再比如本人对当前境界层次的理解。 可这些都很难成为一个准确醒目的判断标准。 由是大家只能在能量度上想办法,规定凡掌控领域力场,且能量度达到b+级以上的强者为真正的圣者,其他b+以下,c+以上者为准圣。 因此达到b+级就是踏入圣域的判别标准。 当然也有一些人认为a-级和b+级之间的能量差距巨大,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还是进入a级被评判为圣者比较合理。 可这个观点也有人反驳,认为掌控了绝对力场后,能量度的影响已经十分微小了,就算a-和b+间有着数量级的差距也不算什么,所以还是应该以力场的掌控为境界判断的标准。 这种争执不休,使得圣者境界的标准评判跨越了整整三个大能量级。 因此,以这种评判标准评定的圣者相互间的实力差距也非常之大。 当然,这种争论不休的情况之所以会发生,也是因为能达到a级能量度层次的圣者实在太少,没有形成一个惯例。 就像在场的几个圣域各自打的有声有色的,但实际能量度只有b+级,甚至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圣者的能量度都在b+这个层次。 a级太难达到了。 或许正面战力可以通过掌控立场,提高技巧来达到,但能量度的积累却绝非一朝一夕可行。 那不是一级一级的递增这么简单,而是数量级的增加,例如b+级和b级之间的差距比c+级和c级之间的差距要大上成千上万倍。 而a级相对于b级来说更是一个不同的层次。 那是力量的绝对差距,绝非技巧可以抹平。 就像眼前的深渊魔龙,那种仅仅只是探出了半个头,就让在场另外四个圣域几乎窒息的威压可不仅仅是传说中的龙威,还有来自能量度上的真实压迫。 a+级的圣域巅峰! 四人在恐惧中都不禁带上一丝羡慕,那是人类几乎不可能达到的禁区。 想要继续达到,以这个世界的法则,需要漫长的寿命,和强悍至极的体魄。 所以哪怕是禁忌,也不过是战力强大,在能量度的积累上还是要差上不少,这个是种族层面的优势,很难被超越。 在经过最初的战栗后,安东尼等人迅速的恢复了过来,毕竟他们的境界摆在那里。 接下来,他们就各自筹谋起该如何逃脱,没办法,如果对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a-,他们或许还会筹划着联手搞一下。 但一条a+级的巨龙,不止是体魄优势,就是能量度也高出一个大级别,足以形成绝对的碾压了。这非是所谓圣域可以抹平的。 万物皆有其极限,领域力场也不例外。 尤其是天使之音的阿拉贡和曼迪斯,作为宿敌,他们第一时间将自身气息隐匿至无,以免刺激到对方,被着重打击。他们手中各自持拿着一件保命神器,迅速摸到了秘藏的边缘,准备一有不对,就破界离开。 安东尼和格里芬也紧贴墙边,默默的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至于那些大师级,此时已经被生命场的自然逸散压的站不起身来,只能躺在地上祈祷着这头恐怖的魔龙先吃对头。 可是让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是,这头深渊魔龙,并没有将怒火发泄到眼前这些偷入它“家”的“窃贼”身上,甚至它那个样子都不像有怒火。 安东尼站在侧面,清晰地看见了它眼中竟有着仓惶之色。 对此,他不禁一怔,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何等存在能让这头如此强大的深渊魔龙出现这种仓惶之色。 但下一刻也不用他自我怀疑了,魔龙大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见,那庞大身躯上的伤痕累累。 一只角彻底断裂,左右爪也各自缺少一个,左肋下的翅膀被生生撕裂,右肩上的骨甲也似被一拳打碎,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这个时候巨龙突然发难,估计一口一个就将这些强大的圣者全部给干掉了。 只是它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心思,全副心神都用来拼命的想要挤入这片秘藏空间之中,并向着祭台之下哪隐藏的暗门努力。 突然之间,它的身体猛然一僵,这个变化让安东尼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吼!” 接下来,那头魔龙突兀地动了起来,它拼命的挣扎,使劲的扒拉,两只爪子在秘藏坚固的墙壁上,留下道道深入半尺的印痕,车的眼睛满是惊恐,凄厉的龙吼让人闻之心惊。 可这些完全阻止不了他的身体被一点一点重新拖回那条它最初爬进来的裂缝之中。 直至整个庞大的龙躯都消失在那条深邃的裂缝,安东尼等人都没能回过神来。 良久,能天使阿拉贡最先反应了过来,他试探着走到裂缝下方,探头往其中看去。 阵阵的龙吼不绝于耳,伴随沉闷的雷鸣,时而闪烁的火焰和道道蓝紫色电光一同湮灭。 阿拉贡的眸子不由的染上了一层金色,神圣之眼可以让他在一定程度上看清世界的真实。 只是那裂缝之中太过漆黑,神圣之眼也很难看清其中的情况。 终于,又一次火焰和闪电亮起,阿拉贡成功地看到了两个身影,那是一条巨龙和一个黑点,不,不是黑点,那是一个人。 一个浑身缭绕着紫色电光的人,他就要像是执掌灭世神罚的神灵,举起电光缭绕的拳头,一下,两下 三下,把体积比例足有他上百倍的巨龙给生生的砸趴了下来。 “吼!” 巨龙凄厉的惨叫声依旧没有停止,它冲着敌人愤怒的吼叫。 而它的敌人似乎也被它给激怒了,也是一声巨吼,吼声在这个裂缝中回荡,传到秘藏空间中也经久不绝。 阿拉贡勉强听清了这声巨吼,那是四个音节的单词:曲利玛窦。 接下来的一幕,他感觉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曲利玛窦!” 这不知是咒语是宣言的巨吼,带来了一道几乎贯穿天地闪电亮起,将整个通道照的纤毫毕现。 这个时候,他终于看清那人长相,那是个面目普通的东方人,看起来非常的年轻,可却拥有无与伦比的气势。 眉目间尽显威严,让与其对视的人不由自主的就像低下头来献上膝盖。 不知什么时候格里芬三人也走到了裂缝之下,原本打生打死的四个人此时的心情竟然出奇的一致。 安东尼此时也知道了那头魔龙为什么没出现,原来它被如此恐怖的一尊魔神给盯上了。 对,在安东尼的心中那家伙就是魔神。 雷霆过后,原本漆黑的裂缝,瞬间转变为炽白。 炽白的光芒湮灭的一切的声音,一切的色彩,足足持续了有一分钟,裂缝中什么的都不可见。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裂缝重新被黑暗渲染,一个小黑点缓慢的落了下来。 四人连忙闪开,直至那物掉落在地,摔的啪叽一声,他们才看清,那竟是一只连接着大半个脖子的巨龙脑袋。 四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互相看了一眼,都感觉脖颈发凉。 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向后退开,纷纷退回了自己阵营之中,带着自己的手下毫不犹豫的顺着来路亡命奔逃。 这个时候什么神之权杖,什么神灵秘藏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而他们也终于能明白之前那头巨龙的心态,那何止是仓惶,简直是屁滚尿流。 一分钟后,一个略显狼狈身影踩在那头巨大的龙尸身上,从那恐怖的裂缝中落下,四处扫了一眼,有些奇怪的自语道:“刚刚明明感觉到有生命气息的存在,怎么只这一会儿就不见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阴差阳错 陈安进入到古魔洞窟的时候,就感觉到这里的法则竟然是完全混乱的。huanjian 除了堕落到极致的黑暗,其他一切的元素,都被压抑到了极致。 甚至连时间的概念和空间的概念也有一定程度的混淆。 这体现在方向的不定,和速度的时而加速时而迟滞。 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维度的空间,人无法以正常的三维模式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陈安心中不由一动。 对别人来说,这种地方自然是恐怖异常,自身熟悉的力量起码被压抑了三成。 但对陈安来说,这种法则混乱的地方却是最好钻空子。 他伸手往胸前一抚。虚灵紫晶“空”字诀发动,将眼前的时空凝缩成点,并将这些点全部链接在了一起。 陈安摸了摸眉心,烛光照影术的感应流转,让他很快从其中找到了一条似乎有着什么特殊东西的线路。 本来也不知道路径的他,毫不犹豫地就一步踏出,穿越了重重空间的阻碍,出现在呃,一条龙的面前。 浓郁的硫磺味道能让人窒息,但陈安完全顾及不到这一点,只是带着无限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奇异的生命。 对方披着厚厚的黑色骨甲,骨甲缝中隐隐有岩浆在流转。锋利的牙齿每一颗都有成人的手臂长,脑袋跟个二层小楼一般大,趴伏的身体陈安看不见全貌,只以其颈项推断的话,差不多得有五六十米长。 其感应也相当的敏锐,在陈安打量它的时候,它也下意识的看向陈安。 魔龙阿法尔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小家伙”心中充满了愤恨和不屑。 愤恨是深渊生物对地面生物的本能,不屑是高贵的巨龙对卑贱人类的蔑视。 它轮胎大小的黄色竖瞳中泛着冰冷残忍的光,瞪视着陈安,根本没有问任何的缘由,就一口灼热的龙息喷了过来。 卑微的人类不配与高贵的巨龙讲道理。 猝不及防下,陈安被喷了个满头满脸,若不是外罡大成可以护身,只这一下他就可能会受伤。 一时间陈安迅速收敛了心中的好奇,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国宝也得是在它无害的情况下,才是国宝,如果他威胁了人类的安危,该死也得死。 眼前这个游戏和中出现的家伙的确让陈安十分好奇,但也仅止于此,在他表现出攻击性的那一刻,陈安就在心中宣判了它的死刑。 更何况它根本不像游戏中说的那样具有智慧可以交流,这根本就是一头野兽。 人在野外遇到嗜血的野兽,该怎么办 跑那是没能力,有能力的自然是要将之打死。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想的。 现在的陈安早就不是刚降临之时,新十二相神图的开创,根髓的异化都让他实力大进。 尽管距离本体的层次还很远,但在这方世界,却再也不是任人揉捏的柿子。 遇人苟且,这是怕引发一些不好的连锁反应,是对破碎洪荒这一大罗级险地的敬畏,但他就是再苟且,也不可能被一头怪物给欺负了 于是就着这口龙息的愤怒,陈安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还以老拳。 他身上金色电光流转,身上肌肉匀称舒展,块块贲起,将一件比较修身的军绿色呢绒大衣称的鼓鼓囊囊。 在出拳的那一刻,拳锋上缠绕的电光色彩陡然一变,变得一片炽白,其中蕴藏着无限的毁灭之感,直接轰在了那头狰狞巨龙的下颌,把它打的一个倒仰,将要再次喷出的龙息又咽了回去,在两个硕大的鼻孔中喷出两道烟气。 吼 巨龙大怒,长满骨刺的鳞甲缝中,赤红的火苗蹿升,将整个空间都灼烧的开始扭曲。 它动作极快的扑向陈安,硕大的身躯没有一点笨拙之感,反而相当的敏捷。 但陈安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从这头巨龙的气势上,他大概判断出军方测出的高能反应的目标应该就是它。 也就是说若是将它给解决了,本次任务的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在其他人的面前,陈安的确不好暴露太多,恐怕就是遇到这头巨龙,他也是想着藏拙。 可在这么个漆黑无人的环境中,根本不会有人关注他,或可放手一搏,顺便还能测试一下最近修炼的结果。 所以陈安不止半点没有留手,还开启了虚灵空间,引动其中的灵力倒灌己身。 庞大的灵力若是针对普通人,可能将之生生压死,但陈安妙到毫巅的掌控力,完全运转自如。 在雷霆紫电的拥簇下,他的速度超越声音的极限,已经不是用敏捷可以轻易描述的了,他几乎接近瞬移的闪烁在巨龙身周各处,缭绕着炽白电光的拳头几乎每一下都能打穿空间,撕裂黑暗,重塑光明。 咔嚓 一节漆黑的龙角直接断裂,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巨龙庞大的头颅被直接砸进了山石之中。 山石碎裂,巨龙阿法尔浑身是伤的在一堆碎石中悲鸣。 这种拳拳到肉的实力碾压,最为直观,即便是骄傲无比、向来瞧不起人类的它也不得不承认,对面的家伙强的有些变态,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一时间惧怕压过了愤怒,就想夺路而逃,可心中又有点舍不得这段时间自己一直看护的宝藏,或许再有几天就能其外层封印磨灭,取得里面的东西了。 可就在这犹豫的时间里,陈安又到了。 一道将黑暗彻底撕裂的炽白雷光闪现,化为一柄纵贯天际的雷霆光枪,轰在巨龙的肩头。 强劲的穿刺力量带着爆炸,击碎了阿尔法肩头骨架,将那里炸的一片血肉模糊。 吼! 痛苦的怒吼声中,阿尔法再也不敢犹豫,挥手撕裂空间,就想要逃窜,慌不择路下,他一头扎进了那处神之秘藏。 原来这里在他的反复消磨下,外层禁制已然虚弱到了极致,此时被他奋起余力,直接打破。 顾不上周围那些亮闪闪金灿灿的小可爱,他一头就想要扎进整个秘藏的禁制中枢,借此抵抗可能到来的追杀。 可当它将要达到目标时,尾巴随之一紧,一股庞然大力竟然又把它给拽了回去。 还是那个人类,他竟然残忍到要赶尽杀绝阿尔法金黄色的眼瞳瞬间变得赤红,知道自己如果不拼命,今天真的有可能会陨落在此。 生死危机下,它不禁爆发出恐怖的潜力。 而尽情挥洒自己的陈安,一开始还有些心满意足,把这巨龙彻底打趴下后,就准备找它好好聊聊,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真的具有智慧。 可当他再次与其对视时,看到的却是一双疯狂暗藏的血红色的巨瞳。 陈安心中一紧,就感觉周围的阴影似乎都活了过来,内里蕴藏着极大的恐怖,仿佛有无数择人而噬的怪物深藏其间。 对此他不禁认真了几分,虚灵空间中的灵力不要钱一般的汹涌而出,配合“梦”“幻”两字,将整个空间变成虚幻的封存到一片光滑的石壁上。 深渊魔龙阿尔了愣,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原本积蓄的力量竟然被清理一空。 可片刻之后它就反应了过来,立刻就要调动更加强大的力量。 陈安哪会让它蓄势到巅峰 他向来谨慎,刚刚也是见到了传说中的生物,太过兴奋,属于陈旭的宅男灵魂不停躁动,这才会有着想要交流一下的冲动。 此时感觉到对方有威胁自己生命的能力,自然要毫不犹豫的将之镇压。 因此,还没等阿尔法积蓄出第二波力量,陈安就发动了天地同势。 虚灵空间的灵力确实强大,但非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使用出来总会受到这样那样的法则压制。 但作为支点,撬动这个世界本身的力量却是无碍。 整片大地,整片空间,乃至整个深渊似乎都在为陈安提供莫名的力量。 它们似乎被陈安赋予了愤怒的情绪,同时一起发力,并被陈安将所有的“力”汇聚一起,激发出一道贯彻天际的神罚雷霆。 双目赤红的阿法尔此时如被破了一盆冷水,一股大祸临头之感,让它想要不惜一切抓住救命的稻草,可在这个时候,深渊都似乎背叛了它。 火焰、黑暗、阴影这一切的力量都犹如隔了一层,调动艰难。 作为巨龙,绝望之下,它不比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好多少,以血脉本能,捏出无数的法术咒印,向陈安打去。 尽管知道这样没用,但到了这个时候,能多活一秒钟都是好的。 陈安确确实实被影响到了。 因为他驾驭的力量太强,又都是借来的,能够将之运转自如,能够压着这头深渊魔龙打,完全是因为那妙到毫巅的技巧。 实际上,他的能量度就算经过虚灵空间的不断洗练,也只达到a的层次而已,之后每一个层次的提升,时间都得用年来计算。 这是这个世界固有的规则无法打破。x 所以,实际上他比巨龙还是要差一些的,此时被那乱七八糟的黑暗术法影响,手臂不由抖了一下。差点拿捏不住那股恐怖到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x 借着深渊法则漏洞引导来的力量何其恐怖,一旦这玩意失控,陈安也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就算他的意志可以回归本体,但这两年多的心血算是彻底白费了。x 由是他顾不得其他,拼命地将这股力量导向对面的魔龙。 原本他还想着只是重创对方,再将其拖入虚灵空间里研究呢,但现在显然无法再留手。 这使得他心情大坏,出手的同时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去你妈的” 值此情况下,他嗓子有些破音,但却很好的发泄的心中的郁闷,同时那股恐怖的力量脱手,原本应该击打在巨龙右侧身躯的一击,好巧不巧打向了它的脖子,直接将它的脖子打成了两段。 如岩浆般的血液四散抛洒,伴随着一颗硕大的龙头缓缓沉降入其刚刚扒拉开的裂缝之中。div 第九百四十四章 意外之喜 这一幕有点像是自掘坟墓,但陈安却没有嘲笑出声,而是在自我检讨。s 以虚灵空间,利用天地同势撬动这个世界的力量,本没有什么,但在深渊之中,因为法则的混乱,竟又是另外一重场景。 原本的陈安虽然看似谨慎,但真到了拼命的时候,也不乏狠厉的决断。 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敢打敢拼,面对未知的大能,也有足够的勇气挑战,这不是无知无畏,而是舍得一身剐,敢叫青天换颜色的蛮横,是对死亡的漠视。 可现在的陈旭不同,刚刚他真的有些怕了。 怕一个不好,把自己给玩死。 在那一刻,闪过他心头的有林菀的唠叨,有陈章的关怀,还有赵辰、刘启等互相间随意调侃的同学,甚或还有邓玉红、小肉丸子那莫名的依恋。 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恐惧,不是恐惧死忘,而是害怕失去这一切。 他一直都感觉陈安和陈旭不同,但也一直不知道这个不同在哪。 在那一刻,他明白了。 过去的陈安更像是漠视一切维稳规则的神,而现在的陈安才是有血有肉的人。 这其实就是金身和法身在修者心境上的区别,一者为仙,一者为神。 同时他也明白了乾元的意义,那不止是一个映射在一方世界的身份,而是那个身份周围人对这个身份印象和认知。 他存在于周围的人心中,周围的人也存在于他心中。 概念不灭,仙帝不死。 此方世界的无穷高邈处,存在于天机印信中的陈安本体猛然睁开了双眼,身上的气息一阵波动,似乎想要释放出一些力量。可只是转瞬之间又平复了下去。 本质上他还是曾经的陈安,不是现在的陈旭。 灵魂不是先天的,人生的固有经历决定了灵魂的成长,真灵的走向。 陈安可以将小号的感悟分享给本体,却不可能将过往经历的印痕复刻其上。 所以本体空有境界感悟,还是达不到晋升的程度。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或许可以通过小号的晋升带动本体的升华。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小号现在连天仙的层次也还没有,想要证就乾元仙帝,还得一步一个脚印的来。 前景虽然可以预期,但还是要处理好这一世的身份关系,留下足够深刻的印痕,以及更加的夯实基础才好。 收敛思绪,陈安低头看向脚下的裂痕,烛光照影术感受到的奇异引导就在下面。 那里似乎才是这处古魔洞窟的核心所在,只是恰巧落入了深渊。 以如此强大的巨龙做守卫,其中的秘密绝对不简单。 陈安小心的降下身形,谨慎地深入那裂缝之中。 不是曾经陈安习惯性的谨慎,而是为了亲朋好友而注意保护自身的谨慎。 出发点不同,注定所能做到的事情不同,曾经是尽力就好,不过一死;现在则是必然成功,不言失败。 好在裂缝下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危险,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宝库,周围是成堆的,泛着宝光的器具,一眼看去无有凡品。 除了一些快要消失的禁制,预想中的危险完全不存在,就连之前烛光照影术感应到的几道气息也消失无踪。 看着地上那凄惨的龙头,陈安心中不禁有了一丝了然,转而又看向地上的宝物。 本来是来解决地窟中的危险的,这些东西却算是意外之喜了。 唯一有些争议的是这些宝物的似乎都带有明显的异域风格,显然不是诸夏之物。 不过不管了,陈安很有主人翁意识的下了决断,在诸夏的地盘上,就是诸夏之物,哪怕那几道残留气息的主人再回来也不行。 这些器具中以项链、戒指、饰品、甲具、兵器居多,间或还有一些皇冠、权杖,具都荡漾着阵阵的元素力量,似乎都是一些血脉传承器物。 总之按照天师的方法,想来是御动不了。 但也无所谓,使用不了还可以汲取血脉,提取源质。 血脉源质这个东西对异化根髓的帮助还是很大的,使用天师法器并不能从本质上改变什么,除非本身就有天赋,否则就需要血脉源质配置的药剂。 当然,并不是百分之百一定能够异化根髓,获得天赋,可能最多只有不到一成的几率。 但这最起码也是一分希望,对很多人来说,有着一分希望就相当难得了。 眼前这成堆的器具,可以是很多人的希望,就以十比一的几率,都能培养出接近三位数以上的异能者,无论对任何一方势力都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想到这,他心中不禁自嘲一笑,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先想着为自己谋利益,而是先想起了军方和南徐神英社。 摇了摇头,他下意识地又看向这处空间的薄弱点,也是那几道气息的消失之处。 他一手抚上虚灵紫晶,“梦幻空镜”四法同时运转,化作一个临时迷宫将这地方给包裹了起来,确保那些人,就算是回来了,也绝对进不来。 做完这些,他才想着离开,去通知军方和神英社的人前来接收此处。 只是他身形刚上升到原先的裂缝处,就突兀地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地回过头来,看向这处秘藏的最核心位置。 那里是一个黄金和宝石铸就的祭台,上面有一个空空的架子,架子上有着莫名的气息残留。 那气息非常强大,似乎是某种法则的具象。 可见,当初摆放在其上的物品非常强悍。 根据气息残留的情况判断,这件物品才被拿走不久,显然就是那几个消失的家伙。 陈安倒没追上去讨回的想法,甚至都没有怎么在意那件物品,他有着自己的道路,可没有改换途径的想法。 其实此时他真正看上的,是那个祭台。 这和他当初在那五家坡葬龙谷的天师遗迹中刻画十二相神图的石台非常相似,似乎可以做些文章。 与上次相比,他有整整两天的时间,可以做的事情非常多。 他自己在那低头合计了一会,就抬起头来,双眼放光的转过身,身上有异样气息散发。 不得不说,“梦幻空镜”的力量纯以能量度而言,距离天仙层次还是有些差距,但其巧妙程度却是非比寻常。 或许做个可以容纳包裹整个秘藏空间的迷宫禁制,只能维持三天,但变幻周围场景,做旧一些事物,将这里装饰成东方的天师道场,还是轻而易举的。 其神似程度,不比使用大罗神通欺天瞒地法差多少。 陈安本就有经验,这次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将整个秘藏完成了一个大改造,任谁来到这里都不会觉得这里曾是西方真神遗留的秘藏,只会觉得是东方天师的传法道场。 而这满室的宝物器具,全都被伪装成了一位莫须有天师的战利品。甚或他还有闲心绘制了几幅壁画为之佐证。 至于那方奢华的祭台,也被他加大力气修改,和个传道石相当。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将十二相神图绘制一遍。 而是将自己这段时间的修炼心得,完善的相关功法解析刻画其上,相当于对上次那个十二相神图的一个完整诠释。 做完这些,陈安非常开心,直接就跃出了裂缝,并一步踏出,穿梭时空,来到了石窟入口。 周国栋等人还等在这里,尽管面色焦急,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显然那波逃离真神秘藏的人并没有远离返回。 深渊是另一片空间,内里时空紊乱,道路众多,他们说不定能够利用这种扭曲直接回归西方,也不是不可能。 陈安没去管他们,迎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周国栋。 对方看见陈安回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一副忧心忡忡之色。 “下面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解决了。” 陈安笑道:“具体情况我回去整理成报告提交给你。”我还没编好。 “解决了?” 周国栋有些愕然,尽管刚刚已经测定出了高能反应消失,但他还是感觉难以置信,那可是最强达到a+级的能量度反应。 他还是想问问具体情况,可陈安明显还有其他的事情汇报。 只能闭口,听对方慢慢道来。 “你是说下面有一处天师遗迹,而且是非常安全的道场?” 在周国栋身边的徐元目光渐渐亮了起来。 周国栋和南宫望或许还没有什么,但徐元作为军方代表却是真激动。 他可是切实的知道上次那个天师遗迹的发现给军方带来了什么,那是一整个完善的武道修炼体系,无数士兵因此得利。 使得军方众人,现在一听到有新的天师遗迹出现,就忍不住双眼放光。 好在徐元还有些理智,知道天师遗迹多有妖灵封存,很是危险,于是很是认真地问道:“你确定那处天师遗迹非常的安全。” “我确定,”陈安颔首道:“纵使有一些危险,也被前面的那三伙人趟平了。” 徐元心道,这确实也是,能够造成a级能量度暴动的,显然不会是什么小动静。 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有些低挡不住这件大功劳的诱惑,尽管陈安是不折不扣的头功,但就算是漏下点汤汤水水也够他们喝的饱饱的了。 于是对周国栋道:“周社长,劳烦你和南宫组长在这守着,我带几个人随陈组长再下去看看。” 周国栋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没有任何为难地道:“徐团长放心,我一定固守此地,等着专家组的到来。” 第九百四十五章 经验之谈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徐元确定了那处“遗迹”的安全,回来沟通了周国栋,两人一合计,直接把驻守防线移到了洞窟附近。sanjiang并派遣专人,接收了整个洞府。 等到专家组到来,确定了那处“遗迹”的价值,对他们大加赞赏。 一周后,事情尘埃落定。 蓝天大生十七层那间属于社长的办公室里,周国栋笑眯眯地看着陈安道:“这次事真是大功一件,驱赶境外入侵势力、解决城市危险隐患、发现拥有巨大价值的宝藏贡献国家……这一桩桩一件件,单拿出来都可以震惊天下,何况三者集于一身。” 说到这,他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也就是我资历浅了,不然现在坐地就能升职。” 接着他又笑道:“这样也不错了,有两三个月的缓冲,也能让你我交接一下。年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来接这个位子,我呢,调上去给你腾位子,不过不是计划中的养老,而是到上面一个实权部门……” 周国栋的性格也是不错,一点不介意被下属压了风头,就像他自己常说的,他就是个老公门,并不喜欢争强好胜,一切以“生存”为主。 他絮絮叨叨的,明显对眼下的处境非常满意,可坐在他对面的陈安就有些郁闷了。 独当一面的确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陈安完全没有兴趣,他只想享受生活陪伴家人,兼安心的练小号而已,可总是事与愿违。 此时他心里正想着递交辞呈的可行性,可脑子转了一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周国栋等人不知道,但墨老和军方的洪老等人,可是十分清楚,他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圣者级存在,以诸夏对超凡者的管制,其他的普通超凡者还好,像陈安这种圣者级的存在,怎么可能不纳入国家的体制之中,就近看管。 绝对的自由是不存在的。 另一边周国栋讲着讲着发现了陈安的神思不属,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担心,笑道:“对于成为社长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有压力,实际上就算是成为了社长,也不是什么事都需要自己亲自处理。” 他自嘲一笑道:“也就我,实力比较差,所以只能努力去做,而以你大师级的实力,和墨老一样就好,只作为一个震慑性的存在,处理一下突发事件,其他的事情自有个小组自行安排。” 他和交代后事一样,事无巨细地道:“当然,除了神英社长的职务,一般还要兼任蓝天保全的总裁,这个东西更简单了,你只要多招募专业人士,让他们组成助理团,就可以帮你把这些俗务处理的妥妥当当。很多时候你只要把握个大方向就好……等你大学毕业了,能给父母一个交代了,再正式接受这份工作也行。不过以你的天赋,到时候必然不会只是个地方神英社长这么简单。” 这么听起来,陈安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可霍然之间他又是一惊。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沉不住气,竟然还需要周国栋来出言安慰? 看来真正以陈旭的身份存在于世,承担属于他的命运,虽然可以在此方世界留下印痕,为乾元之路打下基础,但也会受其命运惯性的影响,从其个性本身改变。 这其实是可以预见的,因为乾元之道,本身就是两步。 一步是身化诸我,或身感诸我。 第二步则是诸我合一。 诸我合一也有两种情况,金身之道,以我为本,从诸我的个性中寻找共性,融合为一,最终达到乾元的唯我唯一境界。 法身之道,容纳万方,诸我合一,相性包容。但这种包容遇到冲突的个性往往会被消弭磨灭,这方面情感也就相对淡薄,需要武道意志主控镇压,才不至于会太上忘情。 所以很多时候说,金身成仙,法身成神。神明只是秩序的维护者,无情无感。 陈安现在就是在寻找共性,调和个性的时候,受到陈旭的情感左右,一个不慎就是个性不羁,共性消弭,相性冲突。 可见万事万物都是有利有弊,在境界大进的同时,也得时刻预防走火入魔的风险。 且这种风险在未来的修炼当中会只多不少,毕竟越近大道越难行。 好在他已经决定,以个性完整的陈旭为本我,个性有缺的陈安为诸我。 因此这种影响还不算太严重,只要注意调整就好。 但也未尝不是一个警醒,警告他,在大道之路上,容不得一点疏忽。 “我明白了,周大叔,谢谢你了。” 陈安这句感谢也算是情真意切,虽然修炼主要靠自身,但周国栋的这句提醒,也让他少走不少弯路。 当然,周国栋并不能理解陈安的想法,只以为对方是对自己为其出谋划策的感谢,笑道:“哈哈,只是作为一个几十年老公门微不足道的经验,即便我不说,日后你自己也会摸索到的。” “对了说起来年关要到了,你今年什么打算?” 说着,他又将话题带到了私人方面,陈安的天赋有目共睹,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是个人就会想到提前投资。 公事交代完,再谈私事,未尝不是一种拉近距离的手段。 陈安对此倒也是乐在其中,既然决定融入生活,享受生活,那么人际交往是必不可少的。 过去的他因为暗司的经历,如非必要,极其讨厌扮演,为人也相对冷漠。 现在他不再将之当成一种扮演,而是另一个真实的自我,就自然而然了很多。 真的和长辈叙家长一样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回家过年,对了还得向你报备一下,今年过年我可能要离开南徐,去新宁几天。” 周国栋大度的摆摆手道:“没事,叫夏天递个条子过来就行,你放心去玩,军部的调令估计要接近明年年中,我还能帮你看几个月的神英社。而且现在军方的人忙着开发那处天师遗迹,整个南徐的大环境还是稳定的,不需要你这个特勤组组长做什么。” “那就先谢过周大叔你了。” “哎,我们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 之后,两人又就着一些小事,言语几句,陈安就提出了告辞。 周国栋笑道:“那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了。” 从十七楼下来,陈安没再回办公室,该交代的都和夏天交代好了,之后的事情,他都请假。 就这么回到御景小区,却见到了在楼下徘徊的赵辰。 陈安目光一闪就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了,心中不由好笑,难为这胖子能憋到现在。 他主动打起招呼道:“赵辰,干嘛呢?” 赵辰看到他,面色一喜,下意识地就想要迎上来,可紧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表情不禁有些迟疑。 陈安毫无芥蒂的先走到他身边,非常自然地笑道:“又t特么想到我家吃饭?” 赵辰不是太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没接他话茬,而是道:“那个,你那天……是不是真的。” 陈安一脸诚恳地道:“真的。” “啊?”赵辰目光有些闪烁,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安不禁哈哈大笑道:“怎么样?厉害吧,是不是感觉自惭形秽,不敢和我做朋友了?” 凝重的气氛一下被冲的干干净净,有些话直接说出来反而没了那种让人纠结的感觉。 赵辰现在就是这样,感觉之前的踟蹰犹豫都表白给瞎子看了。不禁没好气地向破坏这一切的陈安道:“你丫就嘚瑟吧。” “你也不差,认识个特种兵朋友,还不够你臭屁的。” “你放屁,碰到你,我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骂出这句话,赵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通泰了,不禁又好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突然参军了,还变得这么厉害?” 陈安状似随意地道:“我之前不是练武吗?后来练出了点名堂,被军方特招了。” “可我听他们喊你‘首长’。” “大家随便乱调侃惯了,你没听地委大院里的办事员,人人都喊主任么。” 赵辰家里成分不差,听了陈安的解释倒是信了,接着又好奇的问道:“你现在武功练到什么程度了,竟然能被军方特招?” “你这样的,我打十个不成问题。” 他这么说已经是十分谦虚了,可赵辰显然不信,没好气地道:“滚” “不信,那边小公园练起。” 赵辰不由想到小时候被陈旭虐的场景,又想到这家伙现在能被军方特招必然不凡,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很从心地道:“我还有事呢,不和你鬼扯,先走了。” “真不是来蹭饭的?” “滚” 看着赵辰离开的背影,陈安目光闪烁了一下,才向自家楼上走去。 过去的陈旭性格内向,不喜欢出去玩,也不喜欢交朋友,赵辰算是少有的几个关系较好的朋友之一。这段难得的关系,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想要维持下去。 上到楼上,掏出钥匙开门,可锁打开后,一推门却是没推开。 陈安有些诧异地稍稍用了点力,这才将门给推开,并看到了门后的几个大箱子。 他小心的挤进屋去,诧异地向正在客厅中忙碌的林菀道:“妈,这是干嘛的,搬家吗?” 第九百四十六章 回家过年 林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道:“你们爷俩也不知道帮着干活,一个就知道,一个整体跑的没影,一天到晚的,都不叫人省心……你看看这些衣服,叫你爸做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你……” 陈安站在门口愣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算是从这种喋喋不休之中挣脱出来,连忙道:“妈,我还有点事就先进去了。” 林菀只要干点活,心气就不顺,总喜欢埋怨这埋怨那,对象一般是陈章,但今天陈章外面正好有应酬,陈安这算是赶巧赶上了。 他应对方式也很正确,那就是赶紧抱头鼠窜。很多时候,和女人正面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能迂回着来。 只是林菀显然不想放过他,跟着后面道:“把你自己的东西都收一收,一起拿过来,赶快,我这等着装箱呢。” 两分钟后,陈安随手拿了两套衣服,递给了林菀。 林菀看着他递过来的衣服,眉头一凝就絮叨道:“你这拿的什么,这么冷的天气还能再穿这个吗?哎,一步叮嘱不到都不行,算了算了,你走开吧,我来,哎,真是的,和你爸一个样,都那么不让人省心……” 陈安实在是受不了,不禁道:“妈,不就回去三天吗?至于带这么多东西?” “你现在不想着,等到用的时候就后悔了。” “可以再买啊,现在去哪都很方便。” “买买买,你就知道买,花的不是你的钱,你不知道心疼是不是。你呀就跟你爸一个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告诉你……” 陈安感觉自己脑子要炸了,连忙屎遁道:“哎呦,不行我独自疼,我一会再来帮你收拾。” 咔嚓! 这门一锁,陈安顿时感觉整个世界安静了,从嘈杂的环境转为安静,心情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只是当他刚准备在马桶上坐会儿安静一下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伴随着的还有林菀埋怨的声音:“这孩子锁什么门,我还有洗漱用品没收拾呢。” 陈安感觉自己要崩溃了,连巨龙都能屠杀的他,竟会崩溃在老妈的噪音攻势下,也算是……死的其所。 这种痛苦的经历一直持续到了陈章回来,陈安感觉自己简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迎来了一个大解放。 回到自己屋中,他既不想继续钻研武道,也不想规划寻找苏晗的计划,只想就这么安静的躺着。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深刻的认识到,什么都不做,只安静的躺着原来也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第二日他们正式出发去新宁。 在新宁,陈旭有两个舅舅两个姨妈。 作为一座南方沿海城市,新宁经济发达,所以他们各自家庭都比较富裕。尤其是大姨一家,据说在诸夏最繁华的都市之一华海发展很是不错。 说起来,也就陈安一家的情况比较差些,时常被大姨他们一家找优越感。 去年陈安考了个二流大学,林菀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过年的时候更是以事忙为由,连娘家都没有回。 今年陈安表妹梁萱高考,结果连三流院校都没考上,只上了个专科,林菀立刻就感觉气顺心平了。 所以今年才早早的就收拾好行装往新宁赶,所行为何,简直不言而喻。 若是换了过去的陈旭,可能根本不能理解林菀所为,但作为陈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难免心疼。 再过几个月他就是蓝天集团的总裁了,虽然不怎么管事,但权力却是极大,或者可以稍稍假公济私一番,改善一下家中的状况,让辛苦一辈子的父母可以安享晚年。 甚至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无所谓,作为蓝天集团的总裁,他有着每年百分之三十的分红权,这笔钱完全可以颠覆一个普通家庭的现有情况。 只是他还是想着一步一步的来,先毕业再就业,给父母一个接受的过程,不至于吓到他们。 因为现代交通的发达,动车只花了两个小时就进入了新宁,一家人拎着大包小包,打了个车,就往大舅林苍家而去。 当到大舅家时,外公外婆都等待在那里了。见到陈安等人到来,表现的非常开心,围着陈安就是一阵嘘寒问暖。 或许因为是家里最大的男孩,陈旭自小就最受宠爱。 陈安甚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身对两位老人的亲近之意。 他们三人到达后不久,二舅一家和小姨一家也到了,于是大舅林苍就张罗着先去酒店。 酒店选在了新宁最好的安泰大酒店。 由于是过年期间,这里非常的繁忙,席位也相当的紧俏,二舅林萧动用关系,也只订到了一个比较普通的包厢。 联系服务员后,众人就在包厢的休息区坐下。因为无聊,小姨林蕾和小姨夫孟国豪拉上二舅林萧以及陈章打起了牌。 林菀和大舅妈章红则陪着二老,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小表妹孟桐今年只有十二岁,安静的坐在一边,一副乖巧的样子。 可陈安却从陈旭的记忆里得知,这小丫头安静的样子只是表象,若没有大人在,她比谁都疯。 果然,只一会儿,她就有些坐不住了,不时的挪动一下小屁股,眼睛不停的往门外瞄。 表弟林晓是一个小胖墩,今年才十岁,从小就有宅男的资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掏出个手机就开始玩起了手机游戏,谁也不理。 陈安悄悄地观察着这两个弟妹,不禁摇头叹息,感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大姨林芳一家才从华海姗姗来迟。除了他们一家外,还带来了陈安的表姐,也就是大舅林苍的女儿林霏。 她面相清秀,皮肤白皙,只是圆润的下巴习惯性的微抬着,总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她比陈安大四岁,已经毕业两年了,原本在华海求学,毕业后直接留在了华海工作,正好和林芳一家顺路。 见人到齐了,外公林鑫鹏直接举杯,开启了筵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家人就聊开了。 不得不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是一家亲戚,也免不了互相攀比,蜚短流长。 大姨夫梁元生人在华海做生意,家里最是有钱,见识足,口气也大,张口闭口的都是认识谁谁谁。 二舅林萧和小姨夫孟国豪也做生意,不过都是在新宁本地,相比于梁元生自然就差了一些,但他们为人活络,不停的敬梁元生酒,似乎想寻求某种生意上的合作。 虽然想法市侩了些,但整个筵席的气氛,都因为他们的存在而热闹了不少。 至于陈章和林苍就都差了点,各自的性格都比较沉闷,相关话题插不上嘴,干脆就闷头喝酒吃菜。 男人这边虽然因为性格不同,事业不同,或扎堆或独处,但总体而言气氛还算是和气,可女人这边就不一样了。 林菀直接向林芳问道:“对了,老三,你家萱萱今年上学,学校怎么样啊?” 去年聚会时,得知陈旭考了个二流院校,大姨林芳就开始各种瞧不起,说自己家梁萱肯定能考个一流学校。 这口气林菀憋了一年,今日终于得出。 小姨林蕾也看不惯梁元生一家每次回来的风光无限,和自己老公不是一条心,反而给林菀帮腔道:“是啊,是啊,我听说专科院校教育不行啊,出来更是不好找工作。” 林芳听了先是面色一僵,随即轻描淡写地道:“确实,那学校又破又烂,我们家萱萱在那待的也不舒服。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已经给她联系了国外的一所学校,明年开始让她去国外念书,我给你说国外他们的教育呦,无论是设施还是环境都比国内好……” 林菀和林蕾本指望出一口气,结果被嘚瑟了一脸,林芳对此还不罢休,逮着二舅妈唐璇和小姨林芳就是一顿说教。 “你们呀,也得给桐桐和晓晓早做打算,要去国外得早点定下,不行高中就叫他们出去上,我都后悔,让萱萱去晚了。” 林蕾气的不行,二舅妈唐璇也有些皱眉。 见此,林芳心满意足的话风一转,又向林菀道:“哎呀,小旭还在那个二流大学上吗?我都建议你们呀,赶快联系联系国外的渠道,不行也出国吧。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怎么能让孩子的教育落下呢,我就和元生说了,只要萱萱上进,砸锅卖铁也得让她出去。” 林菀闷闷地道:“南徐理工在整个华东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林芳寸步不让地道:“那又怎样,还不是个二流,你看霏霏一流大学毕业,不也一样找不到好工作吗,还得靠我们家元生。” 此话一出,林苍和章红的面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 林芳这等于是一出口把全家都给得罪了。 陈安在旁边看的好笑,觉得自家大姨还真是个人才,如果嘲讽是一样技能,她估计已经满级了,如果还可以进阶,估计她已经练成了群嘲。 不过这都是长辈之间的恩怨,他一个小辈安心吃饭就完。 女人这边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男人那边,梁元生都已经喝的脸通红了,却又被桌上僵硬的气氛弄醒了酒,察觉不对后,赶紧补救道:“哪里哪里,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其实都是靠着霏霏自己的努力。” 第九百四十七章 天宇集团 其实梁元生这个人相比于大姨林芳还是不错的,虽然有时候嘚瑟了一点,但是真有担待,愿意对亲戚帮扶一把。hjaju 他接着道:“霏霏的事我考虑着呢,我现在在给长盛公司做配套,一来二去认识了他们的总经理,并经由他介绍,认识了天宇集团的一个人力资源主管,打算把霏霏推荐到他们公司去。毕竟老在我那挂职也确实不是个事,我那只是小本经营,怕是埋没了霏霏这等华海大学的高材生。” 毕竟是做生意的,他说话做事就漂亮的多,一家人的面色立时缓和了下来。 本来低头吃饭的林霏,更是猛然抬头,双目发亮。刚刚林芳群嘲的时候,她脸都要埋到饭碗里了。 小姨夫孟国豪一脸惊讶地道:“是那个世界百强企业的跨过集团天宇集团吗?” 梁元生自得地道:“不错。” “姐夫你厉害呀,竟然认识他们的高管,什么时候能介绍我认识认识?” 不是经商的人很难理解这种大企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但孟国豪却很清楚,其实除了那种真正的个体户,大家实质上都在一个池塘里抛食吃,相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天宇集团看起来只是个跨过企业,实际上其业务范围非常之广,旗下有着无数的子公司以及关联企业,这些关联企业还有养着很多外包公司,梁元生的生意就属于这些外包公司的性质,靠的就是这些大集团旗下关联企业的采购订单过活。 至于孟国豪么,则更加不堪,算是外包公司的外包公司,想要更进一步,自然得抱上一家关联企业的大腿。 “有机会吧,看你什么时候去华海。” 桌上气氛变得和缓后,梁元生又恢复到了微醺的状态,笑着和孟国豪碰了一杯,接着道:“其实要见天宇的高管也不定要去华海,这家安泰国际就是天宇控股,他们的老总也在天宇集团内部兼职,林萧能帮我们安排这么大一间包厢,想来在这里面关系挺硬啊。” 林萧笑着谦虚道:“我哪认识的了安泰老总那个层次的人,也就是经常来吃,一来二去的认识了他们的大堂经理,这才给我们安排了个好位子。” 男人那边继续了自吹自擂和商业互吹的模式,女人这边自然回归了孩子的话题。 老人们精力不济,筵席进行到一半就由林苍先送他们回去补眠了。 剩下的人则一直闹到下午两点多才结束。 因为要抽烟,男人们率先走到了酒店门口,女人们则带着孩子打完包后去付账。 酒店门口,一辆造型别致的豪车停了下来。 男人们的话题自然而然的落到那辆豪车之上。 孟国豪道:“那是宾利吧。” 梁元生点头道:“对,宾利雅致。” 对豪车他还是有些研究的,甚至曾经也幻想买过,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当然不是买不起,而是感觉完全没必要。 他现在虽然也是一个公司的老总,但混的还不如一个大集团的高管,一年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百万的收入,想要买这么一台车,起码得带着全家吃土两三年,干嘛去装那个面儿。 所以他只是略带羡慕的看了那辆车一眼,便不再理会。 而完全高攀不上的林萧则更没有其他想法,笑着道:“这就是那个最像出租车的车型吧。” “呵呵。” 听他言,男人们俱都想起了网上的那个笑话,酸酸地附和着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宾利车停稳,司机开门走出,一溜小跑地到后车门处,将车门拉开,请下来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绝色女子。 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在高级化妆品的修饰下精致到了极处,身穿干练的职业套裙。 作为男人梁元生等人不禁被对方惊艳了一下,但也就这样了,他们早就过了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身负家庭之重,就算看到美女也很少会有除欣赏外的多余想法。 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他们怦然心跳。 酒店中一行人拥簇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大堂迎了出来。 林萧眼尖,一眼就认出那西装中年人竟是安泰国际的老总张谨言。 孟国豪紧跟着也发现了,并告诉了梁元生,看美女都无动于衷的他们,看到个大老爷们,目光竟然纷纷热切了起来,心中寻思着点子,想要过去搭讪。 只是下一刻他们奇怪地看见那张谨言在走出酒店门后,竟一路小跑着迎上了那位ol美女,其行动迅速,一点都不比刚刚的那位司机差。 林萧猜测道:“不会是天宇集团来人吧。” 梁元生认可地点头道:“而且还应该是高层,不然普通的高管可不用张谨言亲自迎接。” 他们在这边自顾自地说着话,就见那边ol美女和张谨言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在一行人的拥簇下,向酒店内走去,只是快到门口的时候,那ol美女眼睛猛然一亮,带着众人一个转向,竟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看着他们走来,梁元生等人不禁心跳加速,有那么一瞬间竟产生了些幻想,她们这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另一边,女人们结完了帐,带着孩子往门口男人们那里汇合。 林蕾向林菀问道:“二姐,你们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林菀点头道:“就在这所酒店楼上,和你三姐他们一样,都是林萧帮着订的。” “这一次准备住到什么时候走啊。” “就住两天吧。” “这么急?怎么不多过两天?” “就是。”这时,林芳突然插话道:“姐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就留下来多过两天吧。” 面对她,林菀的脸立刻就黑了下来,心中只道:还不是为了躲着你。 当然,说不能这么说,她随便找了个理由道:“小旭学校还有事呢,我们也要早点回去准备准备,马上假期结束要上班了。” 林芳一张口就不招人待见:“小旭那个二流院校学习很忙吗?去年聚会就没来,今年又要赶着回去。” 林菀黑着脸道:“他自己在学校里做些兼职。” 后面的林霏好奇地向陈安问,道:“你还做兼职?都做些什么?” 陈安摸了摸鼻子道:“就是一些小生意,不值一提。” 林芳闻言,向着林菀道:“那有什么重要的,一两天不做也没事,要我说你们两口子那工作也赚不了几个钱,根本不必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嗯,酒店的房价确实不便宜,你要觉得贵,我帮你付。” 林菀的脸由青转白,由白转紫,又由紫转红,心中恨不得将这个妹妹的嘴给缝上。她有心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感觉心跳加快,嗓子发干,什么都说不出来,实在是被气的不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理事长,集团内部有重要会议,需要您即刻出席。” 林芳林菀等人愣了愣,诧异的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位看起来就晃眼的ol美女在一大群人的拥簇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自己等人的旁边。 而那ol美女更是直接站到了陈安的面前,似乎是在询问着什么。 另一边,她们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完全不明所以。 作为当事人的陈安,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绝色面容,感受到周围表姐表妹父母长辈们的诧异,眼中不由有着一丝寒芒闪过。 他只想过普通的生活,而眼下的一幕无异于是把他从普通生活中给直接分离。 当然,他还可以有很多解释,安抚自己的亲人们,但对方此举的挑衅意味却是十足。 不过在下一刻他就冷静了下来,烛光照影术告诉他,面前的女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也就是说,这件事就算是有人在背后捣乱,与眼前的女人也是无关,她不过是个扯线木偶,不值得倾泻怒气。 但那个背后的家伙会是谁呢? 应该不会是蓝天集团,周国栋理解自己的想法,不会做这么触怒自己的事,而且蓝天集团应该也不具备这种实力。 听刚刚舅舅姨夫们的说法,天宇集团是世界级的大财阀,根本不是一个地方土豪性质的蓝天集团所能比拟的。 应该也不是军方,他们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或许那些民间门派的人想要感谢自己? 不对,他们虽然有一些祖传的资财,甚或还要胜过地方神英社的力量,但财富构成不太可能是跨国财阀的形式。 那到底会是谁? 陈安的身体在一片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舒缓了下来,盯着面前美女白皙纤细颈项的目光也移到了对方的脸上。 他放弃了扭断对方脖子的想法,想要先看看到底是谁给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于是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他又转头向林菀道:“妈,我有些兼职的事要处理一下,晚上回来。” 他在“兼职”两个字上咬的很重,显然对刚刚林芳的话语也不太感冒。 那幕后之人的做法虽然让他愤怒,但也算为他出了一口气。 他与本体不同,不会把凡人当蝼蚁看待,自然也就不能完全无视凡人的挑衅。尤其是林菀被气成这样,毕竟母子同心,对于林芳的做法,他虽然一直都没有说什么,但心中还是憋着一口气的。 不等林菀回答,陈安就直接跟着ol美女坐上了那辆豪车,一路绝尘而去。 只留下一地跌碎的眼镜。 第九百四十八章 意外见面 看着离去的豪车,林菀还在怔神中,反应慢半拍地回道:“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wani” 过了好半晌,林芳等人才回过神来,她一脸不相信地道:“刚刚那是小旭的朋友吗?她租的那辆车挺时髦。” 梁元生可不像自己的老婆那么无知,张谨言不是假的,整个安泰国家的管理层也不是假的,那么就说明那个天宇的高层也不是假的,既然他们都不是假的,那么陈安的身份会假吗? 即便真的都是都只是他朋友,来配合他来演戏,能动用这等人脉,演出这等剧目,他的身份也是非同小可。 自己这个快两年没见过的外甥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能想到这一点,孟国豪和林萧自然是更快的反应了过来,转首就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陈章,俱都是一脸尴尬笑容地试探道:“姐夫,小旭这是不得了啊,啥时候和天宇集团扯上关系了?” 陈章一脸苦笑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一旁的林菀在反应过来后,倒是若有所思地道:“这孩子最近两年总是神神秘秘的,说是和朋友一起做兼职,整个暑假连家都没回。” 林蕾沉吟道:“那看来他是交了什么了不得的朋友,有朋友帮衬着。” 众人默然,眼前的一幕似乎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 至于那ol美女说的什么“理事长”的言辞,他们自动选择了忽略,因为那太过不可思议了,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和陈安一辈的孟桐、林晓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的看着大人们,稍大一点的梁萱脸上满是复杂之色,年纪最大的林霏诧异过后,面上先是有一丝黯然之色闪过,接着就释然了下来,并且双眼放光,无论怎样,那都是她的表弟。 远处的被那ol美女落下的张谨言其实也没太搞清楚情况,只能隐约猜出刚刚那个少年是个大人物。 而这位大人物的家人刚刚竟然是在自己的酒店下榻吃饭的,这让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对方的家人。 贸然上前会显得唐突,不闻不问又怕被人理解为冷漠。 沉吟半晌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然后悄悄纷纷工作人员当做最尊贵的贵宾招待。 他这番举动落在还有些恍惚的梁元生眼中,让后者猛然一醒,无论怎样,这都是喜事啊,若小旭真的有那个层面的关系,作为他的亲戚未尝不可利用一二,助自己的事业再上一个台阶。 亲戚之间互相帮助,本来就不是应该的吗。 …… 就在陈安这些亲戚心态各异复杂难言的时候,陈安已经乘着车上了高速。 ol美女所说的理事会显然不在新宁,而是在华海,他们现在就是一路往华海而去。 好在新宁距离华海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陈安可以很快得到答案,也不着急。 在车上ol美女向着陈安恭敬的自我介绍道:“陈总,您好,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秦璐,是……” “你是谁,我并不关心,”陈安摆摆手道:“我只关心是谁在和我开这个玩笑,你能告诉我吗?” 秦璐愣了愣道:“抱歉,我……” “那就闭嘴吧。” 陈安说着先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想和这小喽啰交谈,再是拥有本体的记忆,他也只是个少年,这个年纪该有的气性一点不少。 秦璐无言,只能安静的陪伴在侧。 在这种气氛中,两个小时很快过去,车辆进入华海,并在市中心的一座地标性建筑前停了下来。 秦璐适时介绍道:“这是天宇大厦,一共一百零一层,就是在整个华海都……” “直接带我去目的地。” 陈安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把她噎的不轻,有心甩脸色给陈安看,却又有些不敢。 她可是知道眼前之人是那位存在的客人。 她背后的家族在华海的确算的上是名门望族,否则也做不了天宇驻华海分部的高层,但在那位存在面前,不会比普通的中产强多少。 此次任务更是关系到她的职业前途,一个不好就是永坠尘埃,由不得她不上心。 因此,哪怕陈安再不客气,她也不敢有半分懈怠。 只能闭上嘴,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陈安跟着她走到大厦之中,保安只是看了秦璐一眼,就立刻目不斜视,四个前台连忙站起鞠躬。 秦璐冲她们点了点头,带着陈安进入一个隐蔽的电梯,电梯一路直上,到达了大厦的顶层。 电梯门打开,直面一扇黑底金边的对开大门,和蓝天大厦一样,这里也是半层一间屋。 但这里更加宽敞,甬道两侧还有转为眼前这一间办公室服务淡淡的秘术台和保安室。 分别配备了四个穿着ol套裙的美女秘书和十个膀大腰圆的保镖。 他们似乎都得了吩咐,没有谁上前阻拦,更没有人敢上去验证身份什么的,任由秦璐带着陈安走过甬道推开那扇大门。 到了这里秦璐就不敢再进去了,她站在门边,示意陈安,要见他的人就在里面。 对此陈安不禁撇了撇嘴,这一路走来,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里面的人是谁,因此毫不犹豫地一脚踏进门去。 忽略掉房间中的各种奢华布置,他直接看向屋中背对自己,正欣赏窗外风景的一道挺拔身影。 那道身影端着一杯红酒,在察觉有人进入后,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两鬓斑白,略显沧桑的中年人面容。 对着陈安,他举了举杯子,微微笑道:“好久不见。” 在陈安身后秦璐悄悄地帮他将门带上。 陈安没去管身后的动静,只是对着面前之人道:“我特么都以为你死了。” 面前之人竟是已经消失很久的苏晗,陈安在来的路上就有所猜测,只是对方这些年杳无信息,让他一时有些不可想象。 苏晗嘬了口红酒满脸不以为然地道:“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为什么?破碎洪荒危险无比,我就是有天机印信护身,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苏晗龇牙一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因为我是祸害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陈安怔了怔,认真的点了一下头,没有什么笑意地道:“还是你的话有道理。” 苏晗把红酒往桌上一放,不满道:“你真是没有半点幽默感,当初在昆仑书院时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的话让陈安的思绪不禁飘回到中央界昆仑山下的武直院中,原来第一个被他当朋友一样接受的人不是赵辰,而是面前的这家伙。 可也正是这样,他心中的警醒更甚,思路回归方才,直言问道:“你刚才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问的没头没脑,但习惯了他说话方式的苏晗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猥琐的笑道:“喜欢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安眯了眯眼,面色又沉下了几分。 苏晗尬笑了两声,无奈举手道:“好了好了,还不是觉得你在这个世界生活二十年了,应该会喜欢这里的装逼感觉,所以送了你一波大的。” 陈安面色不变,有些咄咄逼人地道:“所以就开了这个无聊的玩笑。” “也不算开玩笑,”苏晗一指身旁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道:“我刚刚把这堆文件都签完了,它们代表着整个天宇集团及其附属企业的绝对控股,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你杨旭就是天宇集团的真正主人了。” 陈安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这么大手笔么?” “呵呵,”苏晗哂笑道:“这算什么大手笔,对普通人而言,这确实是几辈子几十辈子都积累不了的财富,但对你我而言,这些财富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给你现在这个明面上身份的一笔安家费而已。” 陈安默然,不得不承认苏晗说的对,他只是留恋凡尘,才会在普通人身边厮混,可事实上,以他现在的实力只等新武学的反馈回来,就可以铸就金身之基,而金身之基铸就,他随时都能再次证就天仙位业。 一旦成就天仙,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是他能看得上眼的东西。 如此想着,他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苏晗的馈赠,这些东西他们俩虽然看不上眼,但却能让身为普通人的陈章林菀过的很好,省去了陈安不少后手的布置。 这个恶作剧,陈安就暂时将之揭过,但还是有一点不是很明白,于是又问道:“那为什么正巧是我……大姨夫提到的天宇集团?不要告诉我是纯属巧合。” “当然不是,”苏晗一副你怎么会这么认为的表情。 他一副苦心孤诣的样子道:“这一切可都是我精心设计的会面仪式,为的就是给你惊喜,我专门打听了老梁的产业结构,又听到他在你们的家宴上吹牛,才决定把天宇交给你的,你看文件我才刚刚签完。” “为什么?” “因为这样才能给他们最直观的感受,不然一个他们不怎么了解的财阀,就是送给你,他们也没多大感受,怎么样?这个b装的爽吧?” 陈安面色古怪地道:“这么巧,他们提到的天宇集团就在你的手中?” “不巧,不巧,”苏晗非常诚恳地道:“世界百强企业,其中有六十多家我都掺和了一手,就算是剩下的那三十多家,想要收购也没有多大难度,所以无论他提哪一个,我都能及时把它送到你的手上。” 无量劫主 第九百四十九章 轮回天盘 听着苏晗快闲掉蛋的语气,陈安额头的青筋不禁跳了跳。 他咬着牙道:“我这具容器是从命运源头上嫁接而来,今年正好虚二十一,也就是说,我们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一年了,这二十一年来,你究竟在干些什么?忙着赚钱?” “当然不是!” 苏晗也觉得这么说,显得自己有些太不着调,于是赶紧否认。 以一种比较忧郁的口吻叹息道:“当初进入破碎洪荒后,方向不辨,时间不明,有莫大神通,也无法阻止运长河碎裂的惯性,因此我只能跟着冥冥中的感应,来到了这方世界。” 听着他的话,陈安面色不变,心中却是认同,因为他当初进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感受。 破碎洪荒不愧为仙神坟场,确实是危险无比,也就他这个修为稍微会好一点,其他无论是仙君之下,还是乾元之上,进入此地都是危险无比。 他们二人中,陈安是仙君修为,又有天机印信护身,才勉强无碍,而苏晗则是占了一个“本地人”的便宜。 “来到这方世界后,我果然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并没有老去,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我的失踪。这主要是因为以我为道标,时空标定的锚点是不变的。所以对我来说,近百年时间,对他们来说,也不过就是一晚而已。” 陈安已然成为仙君,对时空奥义的理解已然相当精深的他,自然能够明白苏晗的解释。 事实上世界是人之概念,时空也不过是人为标定,人相对于世界的离开与回归并不会对世界有什么影响,永远只会回到当初记录的那段时空,乃至那个时间点。 这种情况陈安以前少有经历,主要是因为,他所去的地方,其实都是中央界的关联世界,并非是像破碎洪荒如此绝缘。 而两个关联世界之间,法则真意互相侵染融合,相当的统一。 想要穿越,只需要突破空间上的屏障就行,与命运和时间无关。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破碎洪荒的危险。 这是一个完全闭环,且与世隔绝的秘境。 苏晗没管陈安能不能理解,只是自得的继续说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也行,于是这些年来,我把能装的逼都装了,好好享受了一把出人头地的快感。” “这就是你失约,没及时来找我的原因?” “啥,我失约?” 苏晗一指自己鼻子道:“我什么时候失约了?” 陈安别他的反问搞的有些懵,沉着脸道:“我已经觉醒快两年了,都没见到你。” 苏晗表现的非常无辜:“大哥,当初的约定是你觉醒后,我去护持你。可你正常的觉醒时间,不是在二十岁吗?谁能想到你提前觉醒了?如果按照约定的时间,我这也没晚几天啊。” 陈安愣了愣,一时竟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可转瞬之间就窥破了对方话语里的破绽,冷声道:“你放屁,你因为是本体降临,才将护持成长一事交到你手上,而所谓护持,不是应该从我转生之初,最弱小时开始吗?这二十年里你去哪里了?” 陈安越想就越窝火,就是因为这家伙的玩忽职守,才导致他受到伤害提前觉醒。 也是他福大命大,不然的话,练小号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呃……”苏晗也知道糊弄不过去,不由讪笑道:“就是一路装逼打脸太开心了,有些贻误正事,哎,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堂堂仙君,还能在这么一方小世界栽了不成,就算没有我,这不也混的风生水起。” 眼见陈安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苏晗赶紧又道:“当然,这段时间,我也不是什么正事都没做,在你沉眠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寻找轮回天盘的下落,现在已经有眉目了。” “哦?说说看。” 陈安神色一动,说到正事,他不由正色了几分,没再抓着苏晗的错处不放,毕竟对方也不真是他的手下,他也没有追究对方的权力。 “轮回天盘无迹无行,我来这方世界后,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追查,还以为需要耗时良久才能窥得一些端倪,你这就有眉目了?莫非这二十年里,你云游其他世界,从这些碎片世界里窥见了某种根性变化,从而推测到了轮回天盘的所在?” “这倒没有。” 苏晗摸了摸下巴,眼见陈安面色又开始不好,连忙道:“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感觉有点奇怪,所以才想着找到你,一同探索。” 说着,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一开始,我只是想着给这里的父母挣下一份足以安享晚年的产业,所以才开始经商,你也知道,我是本体降临,以我上仙级的能力,想捞点钱,实在是太简单了。因此在降临之初,就赚下了一份偌大的产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接触了里世界的超凡者。” 陈安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个世界上,超凡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但某些原因,世俗凡人对超凡的认知,大多还处在魔术骗局的层次。 他们很少有能够接触到里世界的种种,就是陈安也是刻意去寻找,才接触到这个圈子,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碰到。 这一方面是因为上层的刻意封锁,还有一方面,则是超凡者的数量太少了。 苏晗以普通人的身份,用普通人的方法赚钱养家,能正常的接触到超凡者圈子也算不容易。 接着他又听苏晗道:“当然,仅仅只是接触自然发现不了什么,可随着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不由见识了更多的超凡者,以及更多的超凡体系,最终竟然让我发现了轮回者的存在。” “轮回者?” 陈安眼皮一跳,有些不可置信脱口重复了一句。 这个名词让他不自然地想起梦境世界中的主神空间、使徒以及他自己所创立的轮回圣殿,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不错轮回者,”苏晗自然是不知道陈安的诸多联想,只是自顾自地道:“他们是一群通过穿越无数世界摄取力量的人,有着复杂多变的修炼体系。按道理来说,每一方世界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法则真意,因此也只会产生一种或者几种修炼体系。当然,中央界不算,那是万界中心,诸法汇聚,衍生出丰富多彩的法则真意体系非常正常,可这方世界如此普通,它的修炼体系,你不觉得太多了吗?” “你是说……” “不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很多都是外来者带入的。” 陈安压下对于梦境世界中主神空间和轮回圣殿的遐想,开始专注于当前的问题上,稍稍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调查过,具体有哪些体系是外来者带入的?” 苏晗如数家珍道:“教廷有真理和圣光两大体系,我曾亲自取样验证,发现这两大体系都与此方世界的法则有一定程度上的不谐。此外还有异能体系,黑夜眷者体系,深渊使徒体系,异种体系,甚或东方的天师体系,以及一些其他的小种属修炼体系。其中最有意思的是教廷真理圣光两条体系以及东方的天师体系。” “怎么说?” “前者的力量与此方世界的真意法理有本质上的冲突,从两千年最初传入开始,就一直遭受整个世界的排挤,冲突不断,直到最近才渐渐磨合融入,这也是他们最近突然霸道起来开始清除异己的原因。” 苏晗顿了顿才道:“至于后者么,则恰恰相反,刚传入时与此方世界的真意法则相合,可因为教廷一系对世界法则的改变,影响到了天师体系与世界的契合,从而导致这条体系反而开始与世界运转的轨迹相背离。” “呵,”陈安有些戏谑地笑道:“这些体系竟然都是外来,就没有本土的吗?” “有,”苏晗肯定地道:“血脉体系和武道体系,都是这方世界自然发展出来的修炼体系。” 这方世界的武道体系就是废柴,血脉体系则是很多世界的基础体系,并不能算什么特色,说起来,这方世界还真是惨,如果不是轮回者,竟然一点特色都没有。 想到轮回者,陈安不禁回归正题道:“你觉得轮回者和轮回天盘有关?” “不错,破碎洪荒中的碎片世界,虽然没有诸天万界壁垒森严,可想要穿越各自壁垒做到周游万界的程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且界与界间的无常虚空,更是充满了神魔力量的污染,穿越世界很大程度上比在中央界还要困难。因此想要安然穿越各界,最少也得要天仙级的实力才行。” 苏晗由此说出自己的结论道:“大量的轮回者,批量的投放,就是大罗天的天尊都不可能在破碎洪荒中做到,除非……” 陈安接话道:“除非是清净道祖,或是与其同一个级别的存在。” 不用苏晗继续解释,他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推断。 既然琼华圣域已经肯定了轮回天盘的所在,那么,不停往外抛洒轮回者的存在,它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由是,陈安不禁直接出言问道:“你想怎么做?” 第九百五十章 五方定元 下午五点,陈安从华海回到了新宁,一路上他将刚刚与苏晗商谈之事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dragonb总觉得苏晗还有些不尽不实的地方。 因为就算是按照当初的约定,他找到自己也迟到了月余。 苏晗这个人看似不着调,但大事不糊涂,凡事赶早不赶晚,他应该是明白的,就算是平时混了点,也不会在这个事情上马虎。 那么他没来找自己,去做什么了?或者在背着自己谋划什么? 对此,陈安没有太过深究的意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在与苏晗合作的方面,不禁保持了一份警戒之心。 不过苏晗的出现,以及他带来的消息,也算是给陈安提了个醒。 既然陈旭这个小号,是他预留的后手,那么就应该做些适当的隐藏。 尽管苏晗和青木都知道他这个小号的存在,却并不清楚这个小号的性质,更不知道他已经另立根基。 还以为他是为了这次任务楔下的钉子。 眼前这个机会,正好让他淡化陈旭的存在。使其从今往后,真的就在这方世界平静生活,静待可能的决战。 除非那幕后的大能真正出现,并暴露自己的意图,否则就算是变成死棋废棋,也绝不冒头。 有着破碎洪荒这一天然屏障,想来就算是清净天尊也很难把他怎么样。 至于配合苏晗寻找轮回天盘的事,自有本体出面。 计划完这些,车也正好停在了安泰国际的门口。 此时,已经到了花灯初上之时。陈安走下车,望着那金碧辉煌的大厦,忽然又感头痛起来,不知道白天的事情该怎么向陈章和林菀解释,还得在电梯里再想个由头才好。 这该死的苏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同一时间,在华海郊外一处秘密基地的实验室里,两个人正相对而坐。 一人就是刚刚与陈安见过面的苏晗,还有一人赫然就是……陈安,这是他本体在此方世界的投影。 现在他的本体虽然还缩在天机印信中,以对抗周围无处不在的神魔力量侵染,但放出个投影,丢出个思感化身还是可以轻易办到的。 毕竟是仙君级的实力,即便是在远古神魔战场上也有小头目的实力了,只要不去破碎洪荒之中的几个绝对险地,仅是依附碎片世界,还是很安全的。 “你刚才问我的想法是什么,其实我已经在做了。” 在苏晗的记忆力里一直都是陈安和他一起从华海市中心来到这里,一点都没发现此时的陈安已经被掉包了,还在侃侃而谈。这自然是属于大罗神通欺天瞒地的威能。 “你看” 随着苏晗的指引,他们眼前出现的一面光屏,光屏上显示了四个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中都有一个被固定的像粽子一样的人。 “他们就是轮回者?” 陈安仔细地看向那四个人,在监控中,他们的神志都处在半迷糊状态,对此陈安不禁有些奇怪。 “不错,”苏晗先是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接着又看出了陈安的疑惑,给予了相应的解释道:“那个被他们称为轮回神主的家伙,控制能力极强,只要是泄露一点祂的消息,就会被抹杀。是真正的抹杀,一旦渣都不留的那种。”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稍微有些心有余悸地道:“起初我一共抓到了七个可以确定身份的轮回者,如今只剩下他们四个了。” 陈安皱眉道:“既然这幕后者这么强,为什么还会允许你挖他墙角?直接把你灭了不就完事了。” 苏晗迟疑地道:“似乎也没有那么强,其表现出的能级只有天仙层面,应该一种因果律令上的触发,只是至今我还没想到绕开这种因果律令的方法。” “因果律么,似乎也在轮回天盘的权柄范围之内。” 陈安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苏晗却是摊了摊手道:“我只是提供一个线索,是不是还要向你求证,天机印信必然和轮回天盘有着过往,以之占卜,或许会见分晓。而只有确定了,这些轮回者背后的存在是否为轮回天盘,我们才能有的放矢,不至于贸然踩到坑里去。” 陈安点了点头,道:“那我联系本体。” 说着,他就坐在那不动了,目光发直,身体如同被干扰的电视屏幕般闪烁,而远在世界之外的天机印信中,陈安本体猛然睁开双眼。 他双目之中荡起琥珀色的光晕,先是映照出天机印信的形貌,接着就是一阵光影变幻,若是有人在此,或许能从这些光影里分辨出许多世界虚影。 许久,实验基地中的陈安缓缓睁开双眼,同时他的身体也变得凝实。 苏晗见陈安面上的神色有些难看,不禁有些丧气的地道:“测算不出来?其实这也是可以预见的,毕竟那是造化圣器,非你我这个层次可以妄自测算。” “不,”陈安的面色有些古怪地道:“我算出来了,轮回者的背后,就是轮回天盘。” 苏晗面色一喜道:“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陈安面色更加古怪道:“你说呢?” 这个时候苏晗似也想到了什么,面色上的喜色陡然僵硬了下来。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是造化圣器,与清净天尊乃一个层次的存在,他们两人这等完全没有证就乾元的存在根本不具备测算其跟脚的能力。 而现在轻轻松松就测算出来,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两人一阵沉默,过了一会苏晗才道:“或许是天机印信和轮回天盘关联过深,也或许轮回天盘本身也想回到琼华圣域……总之,这只是一个走过场的考核任务而已,你为天机传人,他们怎么也没有必要来坑你吧。” 陈安面色不变,却在默默地观察着苏晗的表现。 从他的反应中,陈安大概判断出其对寻找轮回天盘的任务似乎还是很重视的,也就是说他隐藏的秘密应该与之有关。 用一些憋足的理由看似在说服自己,实则是在缓解紧张的气氛,以陈安对他的了解,往往这个时候,他都是有决断的。 而这么快就有决断,很难说不是因为有底气。 他有把握对抗轮回天盘? 不对,轮回天盘虽是造化圣器,但器具终归还是得为人所用,寻找无主的轮回天盘的过程应该不具备危险。 刚刚让陈安悚然一惊的,纯粹只是因为轻易占卜到轮回天盘下落这件事的本身,就好像是有着某种冥冥中的存在在安排着什么。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寻找轮回天盘的过程,有人或物,保驾护航。 而这个人或物的存在,苏晗是知道的。 另外看他如此热衷于寻找轮回天盘的下落,那么是否就可以认为,他所谋划的事情,需要自己将轮回天盘找到,并带走。 诸多思绪从陈安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却没有对苏晗质问出口。 因为他们从来不是朋友,仅只是利益共同体。 陈安一脸正色地道:“寻找轮回天盘是我们此次的任务,自然不能轻易放弃。危险什么的,不早就在预计之中么。再说,你我能走到眼前这一步,所经历的危险又少了吗?” 苏晗心道:“还真没有。” 但他不会把这讨打的话说出来,而是赞同地点头道:“那你的想法是……” “既然确定他们和轮回天盘有关,那自然是从他们身上找线索,以确定轮回天盘的下落。不过我的无相算法并不能从他们身上精准的计算出轮回天盘的下落,你有什么好主意?” 苏晗恰到好处地道:“我这里正好有一种五方定元法,通过确定五个或五个以上世界的坐标来定位与这些世界全部有因果牵连的人或事物。” 陈安心道,果然是有备而来,这五方定元法他听都没有听说过。若是存在于琼华圣域之中,必然被青木传授,而在他们来时,青木却什么都没有说,显然琼华圣域也少有测定造化圣器具体方位的手段,看来苏晗背后的力量不简单啊。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这五方定元法该如何去用?” 苏晗目光转回面前的光屏,道:“当然是从这些轮回者的身上提取他们所经历过的世界坐标,然后我们再到这些世界去,抓捕正进入那方世界历练的轮回者,再从他们身上提取时空道标,进行相关方面的计算,一般来说我们只要成功从五个世界捕获可以提取时空道标的轮回者,就能定位下轮回天盘的信息。” 陈安语带疑问地道:“提取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世界坐标?那如果轮回天盘不再往曾经投放过轮回者的世界再次投放轮回者呢?我们去往不是只能守株待兔?” “不会,”苏晗道:“事实上我已经从之前的那三个轮回者身上,提取过世界坐标了,其中有两个人的坐标是相同的,也就是说,轮回天盘不会随意的选取世界,丢弃世界,它是有目的的。这种目的就是我们找到它的规律。” 陈安点了点头道:“凡事说不如做,先从剩下的四个人身上试试看,就知道了。对了,为什么只有两个人身上的坐标出现相同,另外一个人呢?” 苏晗站起身来,正准备向隔离间走去,闻言向陈安耸了耸肩道:“他泄露了轮回殿的秘密,被处决的连渣都不剩,嗯,我好像之前说过了。” 陈安“……” 第九百五十一章 截天因果 光屏上的四个人都在基地的隔间里。 陈安跟着苏晗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他们,如光屏上一样,他们都被捆成了粽子,固定在了隔间的墙壁上。 苏晗回头看了陈安一眼道:“他们的身上都有轮回天盘种下的因果律令,我虽然能察觉到,可却是没有办法解开,你能行吗?” 陈安没有说话,而是上前一步,对着那四人,摸了摸额头。 烛光照影术映照在四人身上,感受到淡淡的时光长河从他们的身上流淌而过,冲刷着一切标记,并留下岁月的痕迹。 唯有一条近乎虚幻的神索,一头链接他们的心口位置,另一头溯流而上,进入上游的某个地方。 陈安面色一懔:“命运枷锁竟然只是标记,真正的因果律令是其命运本身,这是——截天因果术” 苏晗奇道:“那是什么神通?” 陈安感觉比他更奇怪道:“你竟然不知道?” 苏晗不解道:“我为什么会知道?” 不是背后有个了不得的大佬或了不得的组织么?怎么连截天因果术都不知道?这货不会是被人利用了吧,要说以这货的智商还真有可能。 心中吐槽了一句,陈安解释道:“截天因果术曾经是琼华圣域的至高秘法,为五方术士之首的天玄术士所有,轮回天盘曾是他的本命法器,能够演化一二截天因果术的威能,似乎也不是很奇怪。其法以大五行轮转法为根基被推演而成,号称可以以因果律杀任何人,曾经创下过让清净天尊陨落的辉煌战绩。当然,它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击杀清净天尊,而是绝对因果律。” “什么叫绝对因果律?” “就是说哪怕你已经成为了清净天尊,只要用截天因果术杀了你个凡人分身,你也一样会死。” 苏晗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道:“开玩笑的吧,照你这么说,清净天尊哪怕仅仅只是派出一个凡人化身与凡人争斗,只要中了截天因果术,而祂那具凡人化身又刚好死在那个与他争斗的凡人手上,那么清净天尊本身也会死?” “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陈安没有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然你以为古代仙门为什么会没落,他们的斩三尸之法成道之法为什么会废弃?身外化身、一气化三清这些原本大神通为什么会没人用?在截天因果术面前,分身越多,死的越快。” 苏晗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那这门秘术就无法可破了?” “也不尽然,”陈安略感唏嘘地道:“大将军王惊才绝艳,所创金身之法,以及思感化念之法都可对抗截天因果术。” 金身之法不问过往,不求来世,唯我唯一,唯我独一,不涉因果,自然也不会被截天因果术针对;而思感化念,想法无踪,不成事实,不践命运,自然也无有因果。 苏晗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幸好我以浑圆真解铸就金身,只差证就乾元仙帝,就可唯我唯一,唯我独一,倒是不怕那截天因果。” 陈安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截天因果术那等绝顶秘术需要什么修为才能练成?” 苏晗一愣,接着合计了一下道:“嗯,起码也得大罗天的层次吧?” “那你觉得大罗天尊若要杀你,需要用到截天因果术?” “呃……” 苏晗一时有些语塞,转而道:“我们还是先研究研究怎么从他们身上提取坐标吧。” 陈安没再纠结苏晗的不自量力,认真地听他说道:“从这些轮回者身上提取坐标也算是泄露轮回天盘的信息,所以他们一旦被我提取坐标,就会被因果律令处决。”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既然截天因果术无法可解,那么他们每个人我最多只能提取一次坐标。原本这还涉及个几率问题,但有你帮忙,想来完全可以从他们身上提取出四个世界坐标来。” 陈安颔首道:“我的欺天瞒地法的确可以短暂的欺骗截天因果术的发动,但因为层次境界差距太大,我又无法完全动用本体的力量,也只能帮你稍稍拖延一下截天因果术的发动,无法帮你提取更多的世界坐标。” “这就够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苏晗说着就抬起了手,他手心似有赤红光芒亮起,宛如一日冉冉升起,带来了温暖,充满了希望,惹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投入其中,与之合而为一。 他所谓的提取世界坐标的方法,竟然是九天元阳决第一式——万物朝阳。 陈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禁不住想起了当初在昆仑昊天境中,追杀鸢杰的事情,不由道:“你当初在昆仑书院中倒是淘了不少好东西。” 苏晗没听出他话语里的唏嘘,只是笑着道:“我准备好了,接下里该你出手了,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验证,就从面前这个家伙开始吧。” 陈安一言不发的掐了个法诀,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迟滞了一下。 苏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把手按在了那被捆的结结实实,只能轻微蠕动的轮回者头顶。 不一会,一段信息自那轮回者的头顶飞入苏晗的手中,他笑道:“成功了” 下一刻,一点幽绿的火焰在那个被提取过信息的轮回者身上燃烧起来,连惨叫都没有,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被烧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陈安眼角一抽,没有试图去阻止绿火对那名轮回者的灼烧,因为他知道那完全没有用处。 绿火是幽冥鬼火,它的出现,说明那位轮回者早就已经死了,方才看到的他,不过只是一段历史影像,所以才会被烧的连渣都不剩。 真实情况是对方死在了陈安两人的面前,可被截天因果术颠因为果,反果为因,真实情况就改变了;变成是对方在加入轮回之时,就被轮回殿杀了,只不过以历史影像的形式存在道现在。 他死亡的结果变成了加入轮回殿的原因,死在加入轮回殿之前,自然不可能泄露信息,甚至都不可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 陈安心道幸好刚刚用欺天满地法将那段坐标保存了下来,否则,那段信息就算被提取出来了也会消失。 不过为什么之前苏晗自己也能提取坐标?他也有类似欺天满地法的手段? 不对,他要有这手段,哪能忍到现在,那么就是有人帮他,甚或这些个轮回者都是那人帮忙抓来的。 对此,陈安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有过一次经验,继续驾轻就熟地帮助苏晗提取世界坐标。 一个小时后,看着面前的三段坐标信息,陈安面色古怪地道:“四个人三段坐标,还有一个是和你之前已经掌握的坐标重复的?” 苏晗讪讪地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起码我证明了轮回天盘会往一个世界投放许多的轮回者。如此的话,这三段坐标的价值就非同小可了。” 陈安感觉面对苏晗连翻脸都不知道该怎么翻,只能无奈地道:“我们先从哪个坐标开始?” “第一个吧,”苏晗道:“那么多人都去过这个世界,想来应该是个新手村之类的地方,或许会更容易捕捉新投放的轮回者,并以他们为参考计算出五方定元法的第一个定位点。” “好,”陈安直接一口答应下来道:“我直接投影过去,你呢?” “这个坐标点不远,我直接横渡过去。” “那我先走一步。” 陈安回了一句,就直接消失在苏晗的面前,远在世界之外的本体,一边对抗着外界的神魔污染,一边往那处坐标投放了一具思感化身。 因为是第一次探索破碎洪荒中的异世界,陈安还是抱有一定程度上的警惕之心,所以在塑造这具思感化身时注入了大量的能量,并尽量与自身划清因果界限。 因此,这具拥有着碧落巅峰实力的思感化身比陈安更加的冷漠。 当他睁开眼时,触目所及皆是参天巨树,巨树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让他有一种进入了原始森林的感觉。 这时一道光影在他身边显现,凝聚成了苏晗的形貌。 他一见陈安就开始吐槽道:“你这具思感化身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漠,你丫现在越来越木得感情了。” 陈安根本没理他,而是像个机器人一样道:“这方世界的法则同样有异,除了最纯粹的力量,其他一切都被削弱到了一个极限,而力量本身也收到了限制,它的存在和生物形态有极大的关联,我现在最多发挥出天象巅峰的实力。” 苏晗道:“我毕竟是本体,现在还保留着接近上仙层次的战力,但也是被压制的难受。没办法,古之常阳山或许和中央界一样法则完善,各种体系健全,但它破碎了,除了空间时间意义上的破碎,法则也不再完善,这个世界可能缺失了大部分法则,只剩下力量。” 陈安的思感化身道:“还是先探索,收集信息数据吧。” 他这句话一说完,立刻就转首向远方看去,而苏晗几乎是同时,与他做了同样的动作。 在那个方位,一只个头起码有着十五米的巨狼猛然抬起头向他们看来,双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 苏晗愕然道:“这是,巨兽世界啊。” 与此同时,在距两人得有五六十公里的地方,同样是一副原始森林般的场景。 一阵光影变幻过后,八个年轻男女的身影突然显现。 他们皆是一脸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耳畔还有一高邈威严的声音缭绕:“轮回开启,任务:在巨兽乐园中生存七天,失败者抹杀,任务奖励……” 第九百五十二章 碎片世界 一片原始森林中,陈安放下抚摸额头的手,回头向身后的苏晗,道:“找到他们了,就在前方十公里的样子,但还是需要去迎一下他们,因为这点路上还有起码两条巨兽阻拦,凭他们的情况绝对过不来。eskjk” 苏晗在他身后,正啃着一根烧熟了的七米长的狼腿,他呜呜地道:“喔,好,好,这根狼腿真实在啊,竟然有七米长,就是肉有点硬,有点酸,呸,呸我们走吧。” 两人一路向前,走着直线,完全没有绕路的意思。 突然侧方草丛传来一声巨吼,一只山般大小巨熊猛然站了起来,一巴掌向走在前面的陈安拍去。 陈安连眼皮都没抬,只是一抬手,元磁御兵炁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把巨熊一抓一扯直接给甩飞了出去,撞倒无数巨木,摔了个七荤八素。 同时他嘴里评价道:“单以力量论,几乎可以对抗完全展开法相天地的宗师,可惜只有力量。” 苏晗认同的点了点头,背着手走在后面,同样完全没把这些看起来身量极大的家伙放在心上。 就这样,两人又解决了一个差不多有五层楼高的巨型蜥蜴,终于见到了那逃难似的三个人。 是的,三个人。 因为周围环境的突兀变化,很多人一时接受不能,所以只是刚来,他们就团灭一半,半天的功夫就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只是他们的好运也到头了,或许在平时还真有可能找个地方窝上七天,通过轮回殿的考验,但被陈安两人盯上,只能算他们霉星高照。 陈安只是补了一道欺天瞒地法,就不再过问,剩下的全然交给了苏晗。 一刻钟后,苏晗一脸喜色地道:“已经从这方世界定位了轮回天盘的位置,现在还差四个世界定位了。” 陈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有发现新的世界坐标吗?” 苏晗愣了愣道:“他们本身的世界不算,与轮回天盘有交集的也就这么一个世界,这里确实是新手村。” 陈安继续打击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手上只有两个世界坐标了,如果不能抓到新的轮回者,提取他们身上的坐标用作补充,对轮回天盘追踪的这条线索就算是断了?” 苏晗一脸无奈,满嘴苦涩地道:“好像,确实是这样。” 陈安利索转身道:“开始下一个世界吧。” …… 在外公外婆家过完年,陈安就和陈章林菀夫妇一起回了家。 关于上次事情的解释,陈安说是朋友们的一个玩笑,而他这些朋友们也确实是天宇集团的高层这玩意没法否认,是无意中结实的。 这种说法虽然扯了点,但起码是可以让人相信解释,若直接说他成为了天宇集团的主人,别说让人相信了呃,连解释都没法解释。 反正上次苏晗派的那秘书,喊他喊的是“理事长”而不是“董事长”,对于不清楚这种超级财阀内部构架的人来说,后者比前者可有威慑力多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亲戚们在这个假日里,对他们一家的态度,也有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姨夫梁元生事事冲在前面,唯恐大姨林芳再开口。 舅舅林萧作为地主,也变得更加热情了,还有向来心高气傲的表姐林霏,也在陈安打了个电话帮她解决了工作问题后,变得殷勤无比。 似乎这一次,他们一家三口成了家里的主角,所有人都在围着他们打转。 对此,陈安是无所谓的,但能让父母高兴一下也挺好。 所以他还真去查了查天宇集团的情况。 发现苏晗真不是吹的,竟真的将其名下与天宇有关联一切产业全部划到了他的名下。 这些所谓的产业在他们的眼中的确不算什么,但于林菀陈章而言却是一笔庞大的安家费。 而一上来就送公司送集团,也让陈安更肯定了苏晗的心虚。因此,他也拿的心安理得。 至于集团的管理,倒也不用他操心,有苏晗二十年培养出来的专业管理团队,陈安既不打算自己接手,也不打算再培养自己人替换。 还是那句话,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真没把这些财富看在眼中,相信苏晗也是一样,不会在这些普通人身上留下什么后手,因为那根本不会有什么用处,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节日过后,没过几天就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陈安就见到了薛蓉,她看起来确实有气质多了,想来是听从了陈安的建议,回去多看了看书,至于是言情还是专业课本,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当然,也或许她原本就很有气质,只是过去没人会关注一个胖子有没有气质。 陈安就这么看着面前近乎完美的薛蓉,直看得她红着脸低下头去,才笑道:“不错,不错,距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薛蓉诧异抬头看向他道:“还没成功吗?我还差什么?” 她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现在的她也就是不喜欢往外走,除了和陈安见面,就是上课或宅宿舍,否则追求者都能从宿舍排到主教学楼。 哪怕寒假回家,她也感到了明显的变化。 原本的她父母离异,并各自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她在这两边的家庭里,就是个小透明,没有人会关注她怎么,继父继母看着她眼中充满的嫌弃厌恶,恨不得直接把她扫地出门。 而这一次她回家,所有人都对她态度大变,在两边的家庭都把她放到了最中心,恨不能把她宠成小公主。 朱倩那一箭之仇,她也报了,没用什么特别的手段,更没动用武力,只是在朱倩的追求者面前转了一圈,对方就抛弃了朱倩,转而来追求起了她。 把一向自视甚高的朱倩直接给气的撅了过去。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她的外貌带来的,这就是个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曾经她看过一个笑话,说爱笑的女生运气都不会太差,可实际上女生只是因为运气好才笑的出来,而女生的好运气往往就来自她的精美的外貌。 在过去,她始终感觉周围的人都对她充满恶意,而现在,则感觉整个世界都对她流漏出无尽的善意。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对陈安的话奉为圣旨,竭力照做。从前是根本没有动力,而现在尝到了甜头,她再也不愿意变回原来的样子。 当然,她也对现在的样子也很满意,昨天一个寝室的赵盈还怂恿她去参加校花的竞选,所以在陈安说出“近乎完美”的话语后,她才有些诧异,不是太明白自己现在哪里还有欠缺。 “是自信,只有自信的女人才最美。” 薛蓉诧异地道:“我很有自信啊,而且我感觉我以后会越来越有自信。” 陈安摇头道:“这不一样,你的自信是对外貌的自信,而不是对本身的自信。”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对外貌的自信,只会让你越来越重视自己的外貌,最终只会害怕失去到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对本身能力的自信,才能让你升华到一个更高的境界。” 薛蓉不是很懂,但她还是选择相信陈安,毕竟他已经创造了奇迹。 陈安递给她一张纸,道:“你马上都快大四了,也没什么课,从明天开始,就到纸上写的地址去,找一个叫方雅雯的人,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她会教你该怎么变得自信。” 方雅雯就是当初开着宾利来接陈安的ol美女,天宇集团理事长的五位助理文秘之一。 这五位助理文秘分别管理着天宇集团理事长日常的行政工作,财务对接,私人理财,产业打理以及日常生活。 在苏晗将整个天宇集团都送给陈安的同时,她们也被打包送给了陈安,其中方雅雯就管理着陈安的日常生活,倒是将陈安的一些琐事处理的非常妥当。 现在正好用来培养培养薛蓉也不错,为此他还单辟出一个市值上亿的公司,给其练手,立志把薛蓉培养成一个名门贵女。 说起来,当初他答应帮助薛蓉,只是因为本身太过无聊,后来为了普法也利用过她一段时间,但现在是真正的想要帮助她,让她变的更加完美。 同时还可以培养一个得力助手,虽没有想过替换天宇集团的管理者,但派进去一个自己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日后事情有变,需要他出去对抗大能,还在这方世界生活的父母总得有人照顾,对于老人来说,很多情况下,并不是光有金钱就行的。 这么想着,陈安不禁又合计起来,是不是应该找个老婆生个孩子,这样就算自己离开了父母也不会寂寞。 可刚有这个想法,他就摇头将之驱散,现在想这个问题还早了点,还是专注于金身之基的铸就才是正途。 送走薛蓉之后,陈安又见到了邓玉红,不知怎么混的,他和这女人越来越熟,原本他还觉得这狐狸脸是个麻烦精来着。 对于这种情况,陈安仔细体味了一下,感觉还好,就当是有了这么一个“酒肉朋友”。 不得不说,人的情感真的很奇怪,在发现苏晗掩藏在背后的某些事情后,陈安竟开始把邓玉红当朋友了。 其实苏晗人不错,在这方面陈安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只是他的来历,他的出身,都很有问题,当初那个致使他穿越的存在,陈安想象都觉得毛骨悚然。 随意进出破碎洪荒,将这里当成后花园,这是青木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复杂的背景让陈安望而却步,觉得还是和对方做个利益上的合作伙伴最好。 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够麻烦的了,再惹上对方的一摊事,那还要活不要活。 向来最怕麻烦的他,见到麻烦自然第一时间想着远离。 只是今天邓玉红,似乎也给他找了个麻烦。 他一坐进对方的红色轿跑,就差点被一个猛烈的起步带飞,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又心情不好?想去哪喝?” “金鹰国际。” “那里新开了酒吧?” “给你买件像样的衣服。” 陈安一愣,接着有些警惕地道:“干嘛?” 邓玉红直视前方,也不看他:“家里想要给我相亲,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他们就叫我带回去看看,所以准备拿你充个数。” “啥?” 第九百五十三章 总结经验 在一处即将毁灭的世界边缘,苏晗狼狈逃出,破口大骂道:“该死的,这鸟地竟然在一座神魔之井的旁边。kan” 他刚刚差点被一阵失道风暴卷进去。一旦进入这种被神魔力量影响较重的裂痕地带,就是仙君都有陨落的可能。 陈安的身影在他的面前显现,道:“这个世界算是彻底的毁了,刚刚那个轮回者,你抓住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苏晗沮丧地道:“他身上的坐标根本没用,应该是被轮回天盘抛出来,试探这片神魔之井弃子。” 陈安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不是每个世界都能捕获轮回者,也不是每个轮回者都能为我们提供有用的世界坐标。” “对。” “现在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苏晗无言。 陈安的面色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道:“在此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合计一下,接下来的计划,这样才能更好的利用这最后一个世界坐标。” 苏晗颓然抬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陈安不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轮回天盘有意识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别说是造化圣器,就是普通的神兵也有一定程度的灵性智慧。 而陈安这么问,立时让苏晗神色一动道:“你是说轮回天盘察觉到我们的追踪了?所以我们这次的失败……” 陈安摇头道:“我也不能肯定,但凡事总得做最坏的打算。而且只剩最后一个坐标了,由不得我们不警醒。” 苏晗默然,道:“你想怎么做?” “粗暴抓捕轮回者的做法再不可行,那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或许我们可以伪装成剧情人物,守株待兔。” “剧情人物?” 经过他们的探查,轮回天盘似乎通过不断投放轮回者在改造着什么。 最直观的就是轮回者所经历的世界,世界大势都被改变了,这种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通过一批批轮回者的投放。 就像他们在方才的世界蹲守了一年多,认真的观察了第一批轮回者,谨慎地放过了第二批轮回者,当想要对第三批轮回者动手的时候,世界改变了。 不过虽然世界改变,但依然有可以追寻的脉络,那是世界大势的走向。 尽管不明白轮回天盘究竟在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它在改变着原有的世界大势,或是修正,或是毁灭。 循着这个思路,那是否可以提前蹲守在大势之前,等待轮回者的出现,然后再悄无声息的将其给抓起来,到时候无论是提取世界坐标,还是定位世界都可以任意施为。 苏晗听了陈安的建议,有些意动,尽管不知道轮回天盘对轮回者的监控具体能到哪一步,但在期天满地法下,只要做出遮掩的举动,就能将之放大为彻底的隐秘。 这样无论是对抗轮回天盘可能的反击,还是对于捕获轮回者来说都相当的安全便利。 唯一的问题就是可能花费的时间太久。 不过千儿八百年他还等的起,而且破碎洪荒有关时间的概念本身就不对,碎片世界中的一千年未必就是一千年,再加上陈安的无量相变可以直接夺取剧情人物的身份地位乃至命运,可以极大的缩短这个时间。 于是他点头道:“好,我们回去再合计一下,最后一个坐标就这么用。” …… 南徐,半山别墅区,一座不知名会所的宴会厅中。 陈安一身正装,有些别扭地对着长餐桌上的水晶杯照了照。 不得不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练武,曾经陈旭那般病恹恹的样子,早就不翼而飞,现在的陈安身姿挺拔,猿臂蜂腰,本就比较修身的正装,完美的凸显出他的身材,再加上面由心生,坚毅的性格使他原本平凡的面容棱角分明,再不平凡。 以他现在的模样扔到一堆帅哥当中,虽不算最出众的,但绝对是最难看,有一种令人着迷的气质。 当然,这种气质和陈安的本体也不相同,不熟悉的人可能会觉得本体平易近人,甚好相处,而熟悉的人,则能清晰的察觉其内里的冰冷,疯狂以及时刻可能爆发的暴戾情感。 相对来说,分灵还比较平和一些,更像是个正常人。 “你在这干嘛呢?” 身后,一身白色拖尾晚礼服的邓玉红皱眉走了过来。 她柔顺的长发披在身体一侧,以银色发箍束着,面上略施粉黛就给人一种艳丽不可方物的感觉。 说起来,她算是陈安在这方世界见到的女人当中,最漂亮的一个,即便是他一手塑造的薛蓉,也比这狐狸脸少了一分自然,一分风情,多了一分青涩,一分懵懂。 这女人五官单拿出来看就已经十分精致,凑到一起,就像是一套精美绝伦的白瓷器具,精致到了极处。 弯弯的眉眼,尖尖的下巴以及嘴角浅浅的酒窝,总给人一种未语先含羞的异样魅惑。 当然,这种魅惑是针对正常男人而言,陈安从某种程度上已经不算是正常男人了,甚至连正常人都不算。 所以刚开始看到邓玉红时,总感觉这货狡黠非常,总害怕自己被对方算计,所以对这狐狸脸的观感极差。 直到认识久了,才免疫了对方的相貌,真正开始把对方当成了朋友,甚至答应对方,做出假扮对方男朋友这么无厘头的事情。 此时他扯了扯袖子,看着水晶杯中自己的姿态,有些不太自然地道:“总觉的有点不舒服,估计是没穿过这么紧的衣服。” 邓玉红没好气地道:“你就是一屌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陈安闻言,瞬间进入日常互损模式,挑衅地看了这女人裸露在外的精致锁骨和白皙圆润的肩头一眼,道:“买肉啊。” “你……” 邓玉红立刻就想来火,但想到今天的日子,又强行把火压下。她眼珠一转,随即冲着陈安妩媚一笑道:“你今天这忙要是帮的好,姐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啊。” 这女人一污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陈安立刻表示招架不住,红着脸道:“我去找点吃的,晚饭还没吃呢。” 说完转身就向另外一个餐桌走去。 邓玉红愣了愣,随即不禁在心里窃笑起来,这家伙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雏,这倒是有趣。 实际上陈安上辈子可以算是阅女无数,可奈何陈旭还是雏,有些来自身体的本能反应根本控制不住,竟然让他体会到了久违的害羞情绪。 当然,这也不是不能强行控制,但以陈安如此宝贝这个小号的情况,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伤身体的事情发生。 所以两相权衡下,他只能借故遁走。 似乎发现了新大陆的邓玉红,就像是得到了好玩玩具的小女生,一脸坏笑着就想跟进,可走到半路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那是个面目英俊,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端着杯红酒,对着邓玉红摆出一个他自认为很帅,而让邓玉红感觉作呕的姿势道:“邓总,我是广夏集团的包志成,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你交个朋友……” 就在邓玉红被人搭讪的时候,会所中的一处隐秘包间里,两个人正相对而坐。 如果陈安在这里,定能认出其中正是他曾经受命保护过的赖卫国。 此时赖卫国一脸不悦地向另一人道:“大哥,你摆下这么个阵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人比赖卫国看起来要年长一些,白眉轩昂,鼻梁高挺,其相貌若在年轻时候当是不差,就是现在也是老帅哥一枚,只是年老之后,眼角有些微塌,让人看起来显得有些阴鸷。 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当然是想要关心关心我这大侄女了,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没嫁出去。虽然只是个私生女,但怎么说都是我老赖家的人,我们不管,谁来管?” 赖卫国眉头紧皱,一针见血地道:“那都是红红自己的事,你到底想做什么就直说,四十多年兄弟,我还不知道你。” 赖兴国一脸不满地道:“老三,我是真心为你女儿好,你竟然这么看我?” 赖卫国只看着他不说话,良久,赖兴国才长叹一口气道:“当然,这其实也是为宏盛日后着想。现在墨老已经不再是南徐神英社的社长了,新社长油盐不进,我们总得为以后做些打算。” 赖卫国面色一紧,道:“你什么意思?” 赖兴国幽幽地道:“我们的根基虽不在南徐,但南徐是连接南北的必经之途,只有这个环节通畅,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赖卫国目光闪烁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可却被赖兴国止住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宏盛是国家的,现在我告诉你错了,国家根本不需要宏盛。上面的人需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企业,为他贯通南北,如果有一天我们做不到这一点,会被上面的人毫不留情的抛弃,换更有能力的人和公司,世界就是这么现实,而我们从来都只能靠自己。” 赖卫国拧眉道:“那大哥有什么打算?” 赖兴国语气和缓了一些,道:“你女儿那个公司做的还是不错的,除了人脉几乎没怎么靠家里,即便是作为我们连接北方的枢纽也是够了,只是有这么一个公司还是不够,很多时候还是要有拳头,才能和别人讲理。以前你和墨老私交甚好,不在意这些,现在就要多考虑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了。” 赖卫国眉梢一挑,道:“你想利用玉红的婚姻?” “渠老的孙子一直在国外,今年刚刚回来,被安排进了南徐同心社做社长助理,也算是年轻有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那个世界的人,我觉得可以介绍给你玉红认识一下。” 赖卫国目光闪烁,面上出现挣扎之色:“恐怕不行,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次就说要带给我看。” 赖兴国面色微微一滞,但不过片刻就缓了过来,道:“无妨,只是男朋友而已,又不是已经结婚了,相信在家族的存续上,你女儿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更何况相比于那个世界人,她那个圈子,估计也接触不到什么优秀的男人。” 赖卫国沉默良久,才颓然道:“如果玉红做出了选择,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会反对,毕竟我对她母亲……” “哎,你呀你” 赖兴国叹了口气道:“我们先出去吧,宴会该开始了,不要让大家等急了。” 第九百五十四章 好巧好巧 “渠老的孙子一直在国外,今年刚刚回来,被安排进了南徐同心社做社长助理,也算是年轻有为。taiwanvod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那个世界的人,我觉得可以介绍给你玉红认识一下。” 赖卫国目光闪烁,面上出现挣扎之色:“恐怕不行,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这次就说要带给我看。” 赖兴国面色微微一滞,但不过片刻就缓了过来,道:“无妨,只是男朋友而已,又不是已经结婚了,相信在家族的存续上,你女儿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更何况相比于那个世界人,她那个圈子,估计也接触不到什么优秀的男人。” 赖卫国沉默良久,才颓然道:“如果玉红做出了选择,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会反对,毕竟我对她母亲……” “哎,你呀你” 赖兴国叹了口气道:“我们先出去吧,宴会该开始了,不要让大家等急了。” …… 邓玉红不知应付了几波狂蜂浪蝶才杀到了陈安的身边,看着这家伙一副优哉游哉品评美食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当她想要开口骂这货两句的时候,一个轻佻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呦,这不是我的好姐姐吗?” 邓玉红转过头来,正看见一个面带邪笑的年轻人,不禁皱眉道:“赖云辉?你怎么在这里?” 赖云辉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以为,这里真的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相亲会?别傻了,你以为你一个野丫头真有这般面子?” 邓玉红面容一沉,道:“赖云辉,你最好对我客气点,要不然我不介意替你妈教训教训你。” 常年练习各种格斗术防狼术,再加上商海沉浮这么多年,邓玉红身上自有一股凌厉的气质,只是平时被她那张极度魅惑的狐狸脸所掩盖,轻易不会展露出来。 此时听到了恶心的话语,不免动起了真怒,一下就将赖云辉震慑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嘴硬地道:“哼,你以为我怕你,我就不信你敢把我怎么样?” 邓玉红的声音更加低沉道:“你可以试试” 赖云辉不太敢与她对视,目光犹疑着落到全然没有注意这边,只一心趴在餐桌上吃东西的陈安身上。 看着那个旁若无人的吃货,他面上不禁带上了一丝鄙夷,带有报复心理的转移话题道:“听说你找男朋友了,怎么不介绍给我这个做弟弟的认识认识?” 邓玉红顺着他的目光一扭头,鼻子差点给气歪了。在她旁边,陈安背对着她,埋首餐桌,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这货是饿死鬼投胎吗?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场合,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尤其还是在她最讨厌的弟弟面前。 但虎死不倒架,万万没有在这个时候窝里斗的道理。于是狠狠地一拍陈安的肩膀道:“亲爱的,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弟弟赖云辉。” 陈安其实早就看见了赖云辉,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立时就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顿时感觉尴尬异常。 本来吧,以陈安的厚脸皮啥场面没见过,可还是那句话,现在的陈安其实是陈旭,会害羞,就会尴尬。 于是他干脆埋首餐桌,想装个眼不见为静。 可谁知邓玉红根本不肯放过他,直接拉他起来就要做介绍,他就只能从食物堆里抬个头道:“咦,是你呀,好巧。” 赖云辉本是满脸戏谑之色,可当看清他的样子,整个身体不由一僵,机械地道:“是,是你……您啊,真,真是好巧。” 邓玉红先是愕然,接着狐疑地看着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赖云辉,道:“你们认识?” 赖云辉面颊抽搐,刚想开口说话,就见一个人走了过来。 “玉红、云辉,原来你们在一块啊。” 赖卫国兄弟伴着一个西装笔挺,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直接插了进来,走到了三人身边。 赖云辉还好,邓玉红看见赖卫国,面上不禁带上了一丝复杂之色。 说起来,对于赖卫国,她心里的滋味委实难以描述。 明知道那是生她养她的父亲,可又因为私生女的身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再加上母亲临终前孝顺父亲的嘱托,实在让她在见到对方时,心里不能不复杂。 不过眼前的场合明显不适合她父女两交心,赖兴国直截了当的插进来道:“玉红啊,冒昧过来主要是想给你介绍个朋友。” 他把那英俊青年让了出来道:“这位是你李伯伯的儿子,李益,目前是昌盛集团的高管,你们是世交,又是同龄人,有共同的话题,有时间不妨坐在一起聊一聊。” “你好” 李益上前一步,向邓玉红伸出了手,他手掌宽厚,一看就给人很心安的感觉,为人也是沉稳有度,起码表面上看如此。 邓玉红客气地和对方握了一下手,问候了两句,同样表现的很大气,即便心里清楚对方是长辈带来的相亲对象,也没有耍大小姐脾气。 同时也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今天的正主。 就像赖云辉所说,这场宴会,是提供给所有人的一个交际平台,并非是给她举办的大型相亲会,刚刚跑到她旁边的那些狂蜂浪蝶,不过都是些陪跑,眼前这位才是主角。 但邓玉红只是礼貌的和他相互问候了一下,就看向赖卫国,浅笑盈盈却没有说话,拒绝之意不言自明。 赖卫国在她的目光下有些吃不住劲,主动道:“玉红,你不是说带男朋友来给我看的吗?人呢?” 邓玉红笑容一僵,转过头来一看,果然,那货又趴到桌子上吃了起来。她双眼一黑,差点没气的撅过去。 我叫你来是吃东西的?平时吃饭都没见你这么上心,你要是紧张就和我说,没必要在所有人面前表演暴饮暴食。 而实际上,陈安尴尬的要死,见到人弟弟还好,现在又见人老爹,还是当初在他面前装过逼的一位。 感觉自己当初千辛万苦营造的高人形象,即将完全崩塌。 可这到自己了,又不能继续装傻,于是只能缓缓地转过头来,不尴不尬地道:“呀,老赖是你啊,真是好巧好巧。” 赖卫国看到陈安也是一愣,随即目光在他和自己女儿的身上游移不定,面色越加古怪。 邓玉红大感惊讶,开始感觉陈安有些小神秘起来,他认识自己弟弟还罢了,这货最喜欢结交些狐朋狗友,可认识自己老爹就有些不对劲了。 可她怎么都想不通,三人能有什么交集。 那边的赖兴国早就在等着邓玉红介绍她男朋友,他好打击两句,以给好友的儿子造势,只是还不等他看口,却看到这么一副场景。 这时候就是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连忙堆起客气的笑容向赖卫国试探道:“老三,你和这位小朋友认识?” 赖卫国好歹在商场上沉浮多年,眼前的这一幕虽然有些突兀,但当真算不上什么大场面。 他在心中飞快地计算着利益得失,目光一闪就有了定计道:“大哥,容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年轻人可不得了,不止是南徐理工的高材生,闲暇时还在蓝天保全中做做兼职。连墨老都曾经赞赏过他,想要让他入编,结果人家以学业为重为由,没有同意。” 蓝天保全 赖兴国李益皆是面色一肃,就好像昌盛集团是同心社的马甲一样,同样在上层社会广为人知的还有蓝天保全和神英社的关系。 在蓝天保全做兼职,若是旁人说来,那或许是真的在做兼职,可从赖卫国嘴里说来,赖兴国两人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而说兼职不说专职,明显对方不是预备,既然不是预备,那就是入级的高手,而能让墨老都赞赏,那起码是e级资深级的少年英豪,前途不可限量。 赖兴国面色复杂,李益面色却是直接一白,心中对赖兴国不禁产生了一丝怨气。 相不相亲什么的无所谓,凭他的身份地位还怕找不到老婆,可随着对方搞了这么一出,他算是把一位神英社的精英给得罪了。 在整个诸夏的超凡圈子里,神英社本就比同心社高出一个层级。而在这种暴力部门里,武职又比文职高出一个头,这么算起来,他比对方差远了。 这还偏偏得罪了对方,两人就算不在一个系统里,也有一种吃不了兜着走的感觉。 由是他心里赶紧寻思起方法,想看看还能不能补救一二。 这里面唯有邓玉红是真正的一头雾水,对她来说,蓝天保全听起来像是个安保公司,这小子在安保公司做过兼职?那他又是怎么认识自己老爸的? …… 一处陌生的世界之外,苏晗收起了往日的嬉笑,面色有些凝重地道:“这里竟然临近破碎洪荒的边缘地带,看起来不简单啊。” 破碎洪荒因为其成因,越靠近中心的位置能级越低,越接近末法,并且还有远古神魔的力量污染,以及命运的分流,对造化大能来说都是危险无比的地域。 可正好相反,命运分流对乾元以下的普通天仙而言却并没有太大妨害,只要注意防备神魔力量的污染,就能在其中心处,安稳存活。 但其边缘处又是不同,命运分流的影响降到最低,神魔污染也不是很严重,同样的,相对能级也高了不少。 看这处世界的位置,甚活能孕育出乾元之上的存在也说不定。 “那不正好。” 陈安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就算是在破碎洪荒中心地带,有着神魔力量的污染,对于我们来说,一样是危险无比,而且在那里我们的力量还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反而在这里,我们能够尽展所长,你我联手下,哪怕真的遇到类同乾元仙帝层次的存在,也能有一战之力。” 苏晗苦笑道:“你总是有道理,也行吧,左右就这一条线索了,怎么都得搏上一搏,走吧” 说完两人各自化光,往那方世界的命运节点最盛处融入进去。 第九百五十五章 君王传承 刺目的白光渐渐散去,张晨阳睁开双眼,耳畔还依稀回荡着之前残留的宏大声音。ajaig “圣战之后三百年,君王传承没落,领主纷争不断……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新的君王即将诞生……” “主线任务:找到命运之子,帮助他杀死黑暗萨满桑铎,获得传说神器——王者之剑。” “支线任务一:寻回堕落之瞳,并将之净化。” “支线任务二:找到深渊入口。” “支线任务三:……” 恢复感知的张晨阳没有去消化这一连串的信息和任务,而是先看向了自己的身后,确定出生入死的伙伴们的完好。 在他身后,一共有四人。 一个是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小年轻,他一身破破烂烂的牛仔服显得相当非主流;一个是留着长发的俊美男子,颇有古风之感,只是一件宽松的休闲衫破坏了这份美感,他指尖弹动着一颗充满锋锐气息的白色弹丸,自带忧郁气质。 另外两人皆为女子,一者二十出头,一者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前者短发劲装,打扮的相当爽利,只是原本应当姣好的面容,被一条横跨左颊的刀疤完全破坏。 这条刀疤从她嘴角开始,一直延伸到了耳后,颇有几分狰狞之感,也给她原本白净的相貌凭添几分凶戾。 除此之外,她看起来很是瘦弱的肩上还扛着一柄长达一米八的巨枪,枪管有成人手臂粗,一看就不像是好惹的样子。 最后的少女梳着妹妹头,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身上罩着一件粉红色的蝙蝠衫,背着个不大不小的双肩包,一副异常乖巧的样子,只是面色有些木然,缺少了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烂漫。 此时,她那黑框眼镜随着任务的接收,一阵光影变幻,竟也是一件不同寻常的奇物。 张晨阳确定了伙伴们的无恙,首先向少女道:“小珂,对任务分析的怎么样了?” 闻言,少女黑框眼镜上的光影闪烁又剧烈了几分,少顷才答非所问地道:“这个世界有些不同寻常,我们的任务中很可能会遇到超限的存在。” 张晨阳眉头一凝,随即又舒展开来,尽一位队长的义务,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抚面色同样有些凝重的其他人道:“我们这一次本就是晋级任务,就算是遇到超限的存在也不足为奇,之前大家不是都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了吗,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六道圣主不会颁布必死的任务,就算有个万一也总有一线生机可闯。身入轮回大家应该早习惯了才对。” 说完,眼见其他的人面色略有松弛,他又转向少女道:“小珂,还是给我们分析一下任务吧。” 小珂黑框眼镜闪烁不停,依旧非常冷静,如机械般地道:“根据轮回世界交换的信息,以及轮回圣主的任务分析,这方世界应该为君诺大陆,一直在诸神的统治之下,百族林立。直到一千七百年前,人类的强者触碰到了神灵的领域,获得了无穷的力量,诸神不查被后来者窃取了权柄,驱逐出了这方世界,人族称霸整个世界,其中的至强者也是统治者,被尊称为君王……” “……但以凡人之身驾驭神灵的力量本就是一种禁忌,君王们空有力量,没有境界,最终难以摆脱时光的摧残……三百年前,神灵的力量再次复苏,新神的信徒们推翻了君王们的统治,大陆再次陷入战火之中……” 众人安静的听完,彩发青年最先发声问道:“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最强的力量为君王,你能分析出他们的层级吗?” 小珂面色不变,依旧有些木然地道:“数据不足,无法进行对比,但根据轮回圣主的反馈,君王光以战力论,足以类比轮回七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中最强的张晨阳也只相当于轮回四级的样子,一个轮回五级就能让他们全部团灭,更何况是轮回七级。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良久,彩发青年才干笑道:“君王只是时代背景,我们不太可能遇到,还是实际点,看看任务相关吧,对了那个黑暗萨满桑铎是个什么程度?从资料里能分析出来吗?” “毒牙沼泽领主,这个世界就算是普通领主也相当于轮回五级。” 彩发青年笑容一僵,周围的气氛再次凝滞。 张晨阳沉吟了一下道:“虽然不是死亡任务,但晋级任务也绝对不能小觑,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那个黑暗萨满,凭我们的能力就算是打赢了,也绝对是死伤惨重,为保万无一失,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融入剧情,交往剧情人物,说不定就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助力。” “另外,毕竟这里是高级世界,小珂的分析未必就准确了,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找到剧情人物后,就分头收集情报信息,一个月后将信息汇总,再决定之后的行止。” 到底是小队的队长,能够带着大家从无尽的轮回中一路走到现在,也自有不凡之处。张晨阳只是稍稍沉吟就提出了一连串的方案,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于是小队一行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向着任务指示的位置而去。 …… 咕噜噜的泡沫伴着浓绿色的气体炸开,使之扩散的空气中,营造出一片经久不散的毒雾沼泽。 这里已经算是毒牙沼泽的深处,毒雾夺取了一切的生机,可以说是寸草不生,除了恶心的泥浆外,唯一存在的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白骨祭坛。 这时,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身影远远走来。 他披着宽大的斗篷,将浑身上下都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但若影若现中,还是能看见斗篷下那一抹绿色的皮肤,似乎是中毒已深的样子。 可他的脚步却相当坚定且有力,一直走到祭坛前,才停下。 一只粗壮的大手从斗篷下伸了出来,抬过头顶,抹掉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同样碧绿色且满是脓疮的丑陋面容。 这张面容上是一派虔诚之色,喃喃自语着,向祭台祷告。 少顷,一股氤氲之气在祭坛上升腾而起,与周围的绿色毒雾形成鲜明的对比。 丑陋汉子见此大喜,冲着那氤氲之气猛然一吸,就将其完全吸入自己的胸膛之中。 这氤氲之气似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随着他的吸入,他面上的脓疮纷纷结痂脱落,变得一片光洁,整个人的生命气息似乎都高涨了两分,原本佝偻的身躯也不禁挺直了起来,眼中闪现出金黄色的光。 对此,他祷告的声音不禁又急促了几分,直到良久才歇下。 之后,他重新将兜帽带上,一步一步,比来时更有力的原路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又过了一会,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祭坛前面。 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相貌俊美异常,他身穿上层贵族的红袍蓝授,在这肮脏的沼泽之地纤尘不染。 他湛蓝色的眼眸流转,先是看了一眼丑陋汉子离开的方向,才望向祭坛,用会见老友的口吻随意地道:“他在祷告些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祭坛上的氤氲之气再起,但这一次却没等着人将之吸收,而是直接燃烧了起来。 火焰渐渐凝聚变成了一张粗糙的人脸,一脸揶揄表情地似嘲讽似模仿道:“伟大的毒雾主宰,请赐予我强大的力量,您的信徒必将您的国修建于地上……” “嘁,”红袍贵族嗤笑出声道:“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向你祈求力量,这个世界的人是疯了吗?” 火焰人脸本也是一脸讽刺,可听了这话,却又不禁有些落寞,道:“他疯不疯我不知道,但这么下去我感觉我快要疯了。” 红袍贵族见此连忙安慰道:“你再忍耐一下,当初我测算的节点就快要到了,这个桑铎是个关键人物,是整个世界气机转变所在,只要你监控好他,就不愁那些轮回者不上钩。” 火焰人脸还是郁闷异常,忍不住抱怨道:“这该死的世界,竟如此奇葩,有乾元大能坐镇还罢了,偏偏那位乾元大能竟是这方世界的世界意志。” 他们两人正是陈安和苏晗,进入这方世界之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预想中的乾元大敌竟是整个一方世界。 在茫茫宇宙万千世界之中,总会有些奇葩,得天独厚地诞生了灵智,它们以整个世界为养料如妖物一般,自行修炼。 此方世界自然也就成了这个冥冥中意志的自留地,禁绝其他一切存在的觊觎。 陈安和苏晗初来就被卡在界膜之中难以寸进。 好在陈安为碧落天级的思感化身,欺天瞒地法依然可以使用,并且在这等世界意志面前效果出奇的好用,直接就偷渡其中。 可苏晗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只能在世界意志的排斥下,止步于界膜之外,猥琐的渗透入一丝意志,如同邪神一般,引诱信徒为其张目,简直是郁闷的要死。 但若让他与乾元大能级的世界意志硬拼,他又不愿,就算对方灵智低下不若孩童,硬拼也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一如狗咬人,人咬狗的分别。 只能在这听陈安安慰道:“你在外也有在外面的好处,正可以控制退路,我们进来不易,相信轮回天盘建立起这个通道将轮回者送进来也不会轻松,尽管无法用这方世界的坐标锚定轮回天盘的所在,但对于轮回者来说无异于是瓮中捉鳖,我们这一次一定可以获得不少轮回世界的坐标。” 第九百五十六章 脱困契机 苏晗的在石壁上显现出来,一股至正至大的镇压之力充斥于整个石室之中,将一切震动抚平,与暴动的负能量分庭抗礼。 到激烈处,一股大牺牲,大奉献的无畏力量显现,把一切虚空全部填满,一段类似神明的呓语传入陈安耳中。 “泰诺拉……兰蒂斯……泰诺拉……兰蒂斯……” 这呓语似乎是拿捏到了陈安的某个短处,让那本已暴乱的负能量在他这具身体里彻底爆发,本还有汹涌后力他的顿时感觉一阵疲软。 阵阵乏力感不可抑制的袭来,拼命的扯他后腿。 石室中负责镇压的正能量在一瞬间占据上风,以符文的形式,凝聚成一只虚幻大手,一巴掌将石棺内已经半坐起的陈安,重新给拍回了回去。 一时间整个石室中,重新归于安静。 “果然还是不行。” 试过了最后的挣扎,陈安也算是彻底的死心了。 本来他就是想试试看,那似乎是属于这具身体的负能量能不能被利用,但现在看起来,这里的封印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么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无量相变,直接改变自己被囚禁的状态。 欺天瞒地法似乎也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但那很大程度上会引起世界意志的察觉。 毕竟改变真实和改变虚假,完全是两个概念。 因此,在被世界意志察觉并监控和损失部分力量,有可能会提前回归这两者之间权衡了一下,陈安还是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当然,这不是说欺天瞒地法就不能在这个世界用了,恰恰相反,如果用在其他方面,他的欺天瞒地法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仅仅只是在这具特殊的身体上,世界意志会投入更多的关注。 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陈安再次睁开双眼,这次他双眼中,旋转着诡秘的漩涡,深邃幽暗不可测度,一如命运的无常。 只是这漩涡刚刚转动两圈就淡化散去,陈安面上出现了一丝奇异之色。 因为行动艰难,他不得不小心的侧过耳朵,这才听到了一些奇异的响动。 这鬼地方竟然有人来 变数的出现,让他暂时放下了使用无量相变的打算。不是他吝啬,实在是这次的任务太重,为保万无一失,现在自然是能保留一份力量就多保留一份力量。 响动自上而下,竟真的有人进入了这处被封镇之地。 远处的声响越来越大,依稀能听到厮杀打斗。 陈安不禁感觉有些奇怪,当初他选中这具躯体,有一眼看世界的感知,还有就是正好来到这里的巧合,否则绝对不可能在这么一片荒芜之地中找寻到千米之下的墓室。 在他的记忆中,这里应该是相当荒凉才对,一般情况下不存在误打误撞进入这里的可能。 既然不是巧合,那么就是说,那些人是冲着他这具躯体来的。 原主的手下? 如果是敌人只要看着他在这里被困死就好了,根本没必要前来营救。 这倒是有意思,一直以来从进入这方世界就开始走背运,现在终于是要转运了。 当然,这只是他无聊的消遣想法,到了他这个层次,对命运的解读,都有更深层次的意义,绝不会是一个走运能概况的。 所谓命运自有时光长河在冥冥中推动,而在这方活着的世界里,自有世界意志的引导。 当初他选择这具躯体,就有利用大势的想法,只是因为无相算法太坑,使得他无法精准算出大势到来的具体时间。 而现在轮回者的进入,大势的开启,这些看似无关的事件必然有其固有的因果牵连。或许学会利用世界大势的转变,在捕捉轮回者上,将会有意想不到的助益。 在等待进入者到来的这段时间里,陈安又将整件事情的经过理了理。 可惜,一直被封镇在这里的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关注外界,而不关注外界所知就十分有限,根本看不出大势的变迁。 不过也无所谓,他没有关注,一直被卡死在界膜上的苏晗或许会有些心得,从这里出去后,汇合苏晗,当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情报。 当然,前提是先从这出去。 此时想明白一些事情的陈安彻底的安下心来,目光似穿透岩壁投入到墓室之上的另一层空间之中。 第九百五十七章 末日君王 而在上一层空间中,一支看起来显得有些狼狈的队伍,站在了一座庞大的祭坛面前。 他们满脸愕然地看着面前的恢弘祭坛,四尊似乎可以鼎立苍穹的人形石像矗立在祭坛的四周,他们或跪伏在地,或环抱苍穹,面上具都是一副悲天悯人之色,仿佛在演绎着奉献牺牲的高尚情怀 为首的健硕汉子一脸血污,看着面前的祭坛,似乎陡然间反应了过来,失控的破口大骂:“该死,该死,该死” 良久,他发泄完毕,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队伍最后的一位面有病容的贵族青年道:“这里根本不是失落之国,也没有宝藏,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呵呵” 病弱青年神经质的笑了起来,并没有回话,而是一步一步地越过众人往祭坛之上走去。 配合着阴森的环境,他的举动分外诡异,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想到去阻止。 队伍中一位老者,自进入这里开始,就面带疑惑地审视着那四尊雕像。 这个时候他猛然反应了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其中一尊单膝跪地,双手大张,似要拥抱天空的雕像道:“这,这里似乎是辉光教会的一处遗迹,那,那好像是三百年前守护辉光教会的圣耀君王阿拉贡。” 经他提醒,大家一时间都反应了过来。 辉光教会是如今大陆上最大的信仰,即便是纷争不断的现在,也在整个大陆上广为传播。 因此众人对它,可谓是非常熟悉,经老者提醒,大家很快就从这四尊巨大的雕像上,看到了辉光教会的影子。x 四尊雕像中,两尊身着教会常见的牧师袍,两尊则是外套类似教会圣殿骑士制式的辉光铠。 但不管是什么打扮,服饰上那属于辉光教会的重叠十字标识,却是那样的清晰。 原本以辉光教会在大陆的鼎盛地位,碰到有关对方的遗迹一点都不稀奇,但老者却是认出了其中一尊雕像的身份。 “圣耀君王阿拉贡” 这是一尊君王的雕像。 在场诸人对君王的力量或许没有什么直观的认知,但却都深知其强大,那是以人类之躯做到弑杀神明壮举的怪物,从小都是听着其传说长大。 而随着圣耀君王阿拉贡的身份被人认出,另外三人的形貌特征也渐渐鲜明了起来。 献祭君王苏拉特、辉煌君王加西亚、希望君王帕特里克,他们都是辉光教会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即便在邪神时代,声明也响彻大陆。 此时他们的雕像同处一个祭坛之内,明显是在封镇着什么。 “阻止他” 一位劲装女子,在反应过来后,猛然转头看向依然走到祭坛正中的病弱青年,一脸紧张之色。 若在平时看到一尊传说级人物的雕像,那真是再正常不过,可现在,在这诡异的场景中,一连四尊似乎都是君王层面的强者雕像,还似乎在镇压着什么,这个画面由不得人不惊悚。 是个人都不免去想,那被镇压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辉光教会在大陆传播信仰,一直是以正面的形象示人,那被他们所镇压的存在,究竟是怎样恐怖的恶魔 若将之释放出来,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到此的众人还有什么活路 刹那间大家都想到了这一点,纷纷收起探宝失败的不甘,目光危险的看向已然站在祭坛正中的病弱青年的背影,各自蓄力,随时准备冲上去将之拖拽下来。 “哈哈哈” 似是察觉了身后众人的心思,病弱青年大笑转身,这突兀的变故震的几个将欲上前的人身形一顿。 仿佛是目的达到,病弱青年再无顾忌,直视为首的健硕汉子道:“你们不是要寻找失落之国吗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这里就是失落之国。但这里却没有宝藏,只有数百年都不曾超脱的幽灵。” 他的声音凄厉阴森,听的人头皮发麻,劲装女子等人更是心中惊悚,恨不得立刻上前将他拖拽下来。 可就在这时,病弱青年似乎是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宣告,左右手交互在了一起,利用锋利的指甲在自己双手手腕上狠狠一拉 鲜血直接喷洒了出来,落在了祭坛上。 祭坛就像是久旱的土地,迅速地将他的血液吸收了进去,并且还贪婪隔空吮吸病弱青年手腕中的鲜血。 一时间他本就青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快,快阻止他”x 一些有见识的人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再也顾忌不了其他,纷纷越上祭坛想要将这人拖拽下来。 可他们终究是慢了一步,最终只在祭坛之上拽下来一张满是褶皱的人皮。 而吸饱人血的祭坛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丝裂纹,如蛛网般延伸,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长 矗立周围的四位君王雕像,也如沙雕一边坍塌下来。 “来不及了” 最先认出圣耀君王阿拉贡的老者略带绝望地道:“大家快跑吧,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下面封印的的确是失落之国,但在古老的传说中,失落之国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末日王庭。” 这个名字一出现,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辉光教会宣传的神话中,总是以一种反派魔王的形象出现。 而如果祭坛之下封印的真的是那个存在,那他们真的是撞了大运了。 此时,还不待他们有更多的想法,又有其他的异变生出,负能量以浓黑烟雾的形态在祭坛的裂缝中疯狂蹿升,几乎是瞬间就弥漫了整片空间。 他们脚下刚刚经过战斗杀死的怪物以及阵亡的同伴尸体在浓黑烟雾的侵染下,竟再次抽动了起来。 它们纷纷睁开双眼,露出漆黑的瞳孔,挣扎着站起身来,活动着僵硬的关节。 “亡灵复生” 劲装女子喃喃念叨着这本属于邪神,却被古代的君王强者窃取的能力,浑身颤抖不已。 “跑” 老者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话,此时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再解释更多。 而其他人也不用他的提醒,对恐怖存在的畏惧促使着他们第一时间就往出口奔去。 刚刚是舍不得可能的宝藏,现在祭坛彻底异变,明显不会再有好处可得,在这种危机时刻哪有不跑的道理。 健壮汉子依然带着头,在祭坛彻底崩溃之前,就跑到了来时的道路上。 劲装女子背着一张一人高的长弓,刚刚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察觉不对,不禁转身向依然站在原地的老者道:“尼尔老爹,你怎么不走” 老者一改之前的惶恐不安,只是这一会儿,竟变得坦然洒脱了起来。 他整了整破旧脏污到几乎看不见本色的白袍道:“我好像曾经说过,我过去是一名辉光教会的牧师上次,我逃了,这一次” 祭坛在其上积蓄的浓黑烟雾在达到一定量后,猛然破碎,漆黑浓雾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而下,被这种负能量冲刷到的活物只在一瞬间就倒毙在地,而后又翻着眼白再次站起。 朦胧的白光在老者身上氤氲升腾,越来越亮。 他就这么带着无边圣光,向着祭坛迎去。 此时负能量所化的漆黑浓雾已经化为了海洋,老者所化的光芒在其中苦苦支撑。 看着这一幕,劲装女子眼睛略有些模糊,可却没有浪费老者为他们争得的生机,趁着漆黑浓雾被阻滞的间隙,身体一虚,变得有些透明起来。 而随着她身体变得透明,她行进的速度陡然加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蹿到了健硕汉子之前,先他一步离开了这一层地底。 这时,那老者所化的光芒终于熄灭,漆黑浓雾只在一瞬间就充斥了这整个一层,并且宣泄似的往上层渗透。 这些冒险者的逃命不提,躺在石棺中的陈安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 随着上层祭坛的破碎,石壁上那些神圣的光芒符号逐渐黯淡了下来,周围充斥的浓郁负能量也有了宣泄的口子。 整个空间再也不是被填充的严严实实,陈安总算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只是这变故的进行还伴随着阵阵的记忆片段在他眼前闪过。 那似乎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所带。 陈安只是简单看了看就没再关注,毕竟这具身体他只是借用,管对方生平怎样,完全没有意义,又不打算替他活这一世。 感觉到压力的松弛,他就尝试着坐起,近乎无处不在的负能量,这一次没有成为阻滞,反而变成了助力。 没有任何的驱使,就仿佛是一种本能,他的一举一动都有那种负能量伴随。他似乎是这种负能量天生的君王。 有点意思好像就算没有思感化身的力量加持,我也近乎达到了碧落的层次。 这些年一直躺着,陈安难得开始实验起这具身体的效能。 只是还不待他更深入的测试,一点光亮陡然在他面前出现。 那光亮之中有一个模糊的老者面容,坚毅、决绝。 光亮汇成了一柄利剑,猛然向陈安面门扎来。 同时伴随有一声拷问心灵的呵斥:“罪恶的根源,毁灭世界的初因,吾纵死亦要用这圣洁的光将汝净化。”div 第九百五十八章 定位导航 那把纯粹由圣光组成的裁决之剑在汹涌的负能量海洋中,显得是如此的细弱,在距陈安鼻尖还有一尺距离时,就开始摇摆不定。qdian又前进半分后,便开始涣散逝去,最终在距离陈安还有五六寸的时候彻底熄灭。 “果然够阴毒。” 陈安对那老者的隐藏杀招淡淡的评价了一句,就随着负能量的蔓延“看”向前方。 在他的视野中,原本只存在于这间石室的负能量彻底爆发,不断的往上层空间中侵袭。 只是片刻时间就窜到了地面,并在地面疯狂肆虐。 一旦被这种负能量侵蚀到,活物直接死亡,死物则再次复活。 此时他的这具身体就像是个污染源,在不断的释放者浓黑的烟雾。 他有些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这种出场的姿态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邪恶的大反派。 就像是那老者临死时叫嚣的那样:罪恶的根源、毁灭世界的初因。 这让他不禁想要吐槽:别瞎说,老子可从来没想毁灭世界。 那乾元级的世界意志,他就是全盛时期提上血月刀也没本事将之毁灭了。 收起这些思绪,他开始专注于正事,那就是捕捉进入这方世界的轮回者们。 可当他走出地下,半浮虚空,极目远眺,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方世界并不算他,若在外界一眼也就看完了,可身处其间,尤其是在那乾元级世界意志的监控下,陈安还真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同样也没办法全力催动烛光照影术窥探,只能通过若有若无的感应得知百里之内尽皆荒芜。 稍稍沉思了一下,他就准备用无相算法尝试占卜整个世界的气运异常处。 轮回者相对于一方世界只是过客,完成任务后就会立刻离开,一旦不能及时赶到他们身边,这次的行动等于是鸡飞蛋打。 所以哪怕无相算法有时候很坑,也不得不借用其锁定目标位置。 而占卜这方世界的命运异常点,则是因为他虽然不知道轮回天盘投放轮回者的目的,但轮回者的出现必然搅动世界的运转轨迹,因此盯死一方世界的气运异常点是绝对没错的。 计较一定,他就开始掐动法诀,可猛然之间他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了一个骚操作。 因此没去管那不怎么受他控制的负能量的肆虐,直接找了一处空旷的地带降下身形。 他随手拔了三根枯枝,撮成线香插在地上,又捡了一些石子和一只死的差不多完全叫不出名字的小兽,结合三者摆了个简易的祭坛。 接着,他脑海里回忆起几天前见到那个叫桑铎的家伙的祷告词,并随着吟诵了起来。 “字、算术、音乐,成绩还不错,即便是匆匆一瞥也不至于数错数。 当初从地下洞穴逃到地面时,的确是十二个人,但那是包括他自己,现在在甲板上修整的这十二人却是不包括他。 一时间格里哈恩不禁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多出的那个人是谁? 第九百五十九章 末日领域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昏暗的船舱内响起,即便在周围不断轰鸣的浪潮声中,也是异常的清晰。s “谁?” 独自坐在黑暗中的格里哈恩稍稍倾了倾身子,戒备之意只是一闪而过,就上前拉开了舱门。 门外正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她一身暗红色的劲装,肤色白皙,两只尖尖的耳朵从浓密墨绿的长发中俏皮的伸出,身后还背着一张漆黑颜色形制古朴的巨大长弓。 这长弓几乎有一人高,但在其高挑身材的衬托下,却一点不显突兀。 “菲莉思蒂,快进来。” 格里哈恩让开了门,等到后者进入,又伸头出去左右看了看,才将门合上。 菲莉思蒂走进这昏暗的房间后,面色稍显郑重地道:“出了什么事,竟到了要给我发暗号约定到舱底见面的地步?船上也不安全?” 格里哈恩回过身来苦笑道:“我们这次可能摊上大事了。” “怎么说?” “我确信从失落之国中逃出的只有12人,可回到甲板上的竟有13个。” 菲莉思蒂眉头深皱道:“你……会不会记错了?” “不可能,”格里哈恩断然道:“在成为佣兵之前,我是旧帝国第三步战兵团的教习,队列之间一眼就能看出异常。或许在逃出那里的时候会有些惊慌,但一向对数字敏感的我绝对不会看错。” 菲莉思蒂沉吟了一下道:“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多了谁?” “那种情况下……” 格里哈恩一脸苦色,他对数字敏感有着超凡的感知,但对人脸却没有敏感的认知。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真的认真去看谁逃了出来,负能量海洋席卷,慢一步就可能永远的留下。 菲莉思蒂顿了顿道:“除了我,你没给其他人发暗号?” 格里哈恩面上苦色更浓:“这个暗号除了你我之外,就只有老尼尔、哈伯特、艾森、艾丽斯等核心层知道,这一次除了哈伯特和艾森留守总部外,老尼尔和艾丽斯他们都没有跟上……” 这个意思就是说,现在整个船上身份完全没有问题的就只有他们两人,就连留守的四十个佣兵也不可靠,因为根本没人知道那个突兀冒出来的人是在他们逃亡过程中混入的,还是在他们上船后混入的。 菲莉思蒂默然,良久才道:“首先要搞清楚混上来的是什么人。” 格里哈恩面上苦色不变,他没有正面回答菲莉思蒂的问题,只是道:“失落之国里充斥着死亡能量、末日气息,根本不会有活人存在。” 菲莉思蒂再次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就要弄清楚它混入的目的了。” 格里哈恩一脸漠然地道:“对末日王庭的死灵来说,除了散播瘟疫、死亡和恐怖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除了辉光教会的宣传,这也是大陆上的人对死灵,对末日王庭一贯的认知。 原本作为英勇的战士,格里哈恩就算是面对死灵以及其所代表的死亡、恐怖,也不会有任何的畏惧,但刚经历了人生最大的挫折,他实在是没有心气去抗争什么。 整只船上剩下的佣兵们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现在他在绝望中唯一的希望就是来的死灵仅只是普通的亡灵将军,那么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而若来的是末日君王的化身,那他们将陷入最深沉的绝望。 理智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更高,毕竟他们是看着末日君王从沉睡中苏醒的。 虽然对方后续一定会唤醒属下的亡灵大军,但还是省略这个过程直接化身来此的可能性更高。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对自己等人紧追不舍,这对于以毁灭世界、把一切生命转化为亡灵为使命的末日王庭来说,还需要理由吗? 现在他将菲莉思蒂叫过来,除了商量对策外,也是想要从这位老战友身上找寻一些信心,可在对方眼中,他却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疲惫落寞。 菲莉思蒂自然也感受到了格里哈恩的丧气,于是努力振作着精神分析道:“我感觉如果它的目的真的只是简单的毁灭我们,那么完全没必要这么悄悄的混入,只需要拖住我们开船,就可以等到源源不断的亡灵大军,毕竟那里是末日王庭。” 格里哈恩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可还是不抱什么期待地问道:“那你觉得这位末日的主宰还能有什么目的?”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搭个便船,对你们没有任何的恶意,你们相信吗?” “怎么可能” 格里哈恩下意识的摇头失笑,可紧接着却是脸色一变,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菲莉思蒂。看到了对面菲莉思蒂同样一脸的惊悚, 这表明刚刚的那句接话并不是出自对方。 “谁?” 格里哈恩一下跳了起来,怒声大喝,同时一柄门板大小的重剑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丝丝缕缕的红色烟气从他厚实的甲胄缝隙中溢出,展现出了恐怖的威势。 菲莉思蒂也几乎在同时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撤下背后的巨大长弓,两指夹着一支带有锯齿的长箭,将之拉至满月,箭头直指刚刚接话的方位。 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黑发黑瞳的俊美少年。 他看起来很是无害,只是满脸无奈的安静站立,但格里哈恩两人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恰恰相反,两人如临大敌的绷紧了神经,同时心理的一点点求生希望也在不断的下沉。 以这少年或者说男孩面上的灵动表情明显不是呆板生硬的亡灵将军可比。九成九是末日君王的化身,甚至就是其本尊。 面对这等存在,反抗或许只是个笑话,求饶更是完全没有必要,安静死去或许最好的归宿。 但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活过下来,格里哈恩和菲莉思蒂都不是束手待毙的人,面临死亡他们的选择别无二致,具是再拼一把。 因此,在锁定少年后,菲莉思蒂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弓弦,格里哈恩也配合默契的在第一时间激发斗气扑了上去。 少年话语中的妥协根本没有被他们听在耳中,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们,面对那个层次的存在,不可感知、不可倾听、不可直视。他们所说的话更是魔鬼的引诱,只要听了就有可能堕落。 因此他们对少年的话别说相信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进去。 黑发黑瞳的少年正是陈安,眼下的形象并不属于他自己,而是这具身躯自带,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末日君王就是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少年模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陈安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轻轻的伸手,挥出一股劲力,就将格里哈恩连人带剑甩飞了出去。 达到黄金级的恐怖斗气,在负能量的侵染下,就像是进入了末法领域,被迅速中和熄灭。 另外一边,菲莉思蒂射来的一箭,更是根本不用陈安出手,在他身前半米处就再难寸进。 木杆迅速失水般的枯萎下去,钢制箭头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锈蚀。原本铭刻在箭头上的破法铭文,也如之前的斗气一般迅速中和崩灭。 这一幕让菲莉思蒂搭在长弓上的第二箭再难射出,一滴汗水自她光洁的额头滑落,除了继续凝神瞄准以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格里哈恩倒是没有受伤,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却再也不敢冒进。 双方的差距太大,先下手为强、舍命搏一把的想法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对方就是站着不动,自己两人也难撼动其分毫。 陈安往前踏了一步,威仪有度地道:“现在能耐下心来谈一谈了吧。” 相比刚刚融合这具躯体之时,除了简单的御使庞然的负能量外,他又开发出这具躯体的一项能力,那就是末日领域。 在他身周这个完全笼罩在负能量辐射的领域里,除了他本身外,一切的超凡力量都不再能够使用。 简单的说就是个末法、禁魔领域,不过只是禁止正能量的使用,并加大负能量的侵蚀。 说起来,他这具思感化身虽有碧落天层次的实力,但毕竟不如本体灵动,一出手多是改天换日的高段手段,在天仙以下还受制于一方世界具体法则。 远远不如驱使这具土著身体发挥的超凡实力好用。 因此,在混入船队的同时,他也没闲着,着力开发这具身体本身的能为。 有着天地同势的神通在,他在解析一方世界的超凡体系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所以仅仅只是初步掌握这具躯体,他就能很好的发挥出当年末日君王的几分威能。 “不知冕下想谈什么?” 格里哈恩在恐惧的同时又感觉有些新奇,在他接受的教育中邪恶阵营的君王们根本不可交流,就是与之对视都会被污染心灵,引诱堕落。 尤其是末日君王,其目光所注视的一切都会转生为死,进而凋零。 可现在对方看起来完全无害,是自己误会了对方的身份,还是那里根本就不是末日王庭? 只是那浓郁的死灵气息不会有错。 一时之间格里哈恩感觉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陈安自不会管他的想法,自顾自地道:“我需要你们的船只把我送到一个地方,那里……嗯?” 说到一半,陈安忽尔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向一个方向“看”去。 格里哈恩和菲莉思蒂对视一眼,俱是心中一动,连忙扑到船壁上的通风口往外看去。 只见远处一艘巨大的风帆战舰缓缓的驶出夜色,挂着一面黑底骷髅旗,向着格里哈恩的船只急速驶来。 第九百六十章 不期而遇 “海盗?” 看着那骷髅旗,陈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但只是一瞬间就将这个想法推翻。 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整个大陆最神秘的堕落海,怎么可能会有海盗在这里游弋。 这十余年来,他是被封镇在一地动弹不得,可不代表他的意识不能透出封印,不能接收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信息。 海盗在某些世界或许是很厉害的存在,但在这方世界,却只是不入流的存在。 因此陈安只是心中一动,就反应过来,那骷髅旗必然有其他层次的含义。 一时间他充满玩味地看向格里哈恩和菲莉思蒂两人,无视他们难看的表情,满是戏谑地道:“敌人?” 格里哈恩两人默然。 陈安笑道:“我可以帮你们度过难关,但你们要把我送到冰川海域的魔鬼洲。” 当然,抢了船直接开过去更方便,把船上的人全部变成死灵根本不存在不会开船的情况。 但那样一来,跟他自己直接飞过去就没有什么差别了。 在没有当地土著遮掩的情况下,他被世界意志发现的可能性大增。就算他本身使用的躯体就是这方世界的土著,也不例外。 在目的即将达到的现在,他和苏晗都不想节外生枝。 格里哈恩听到陈安的建议不禁愣了一下。 骷髅军团是他们的主要敌人之一,这次冒险想要获得失落之国的宝藏就是为了对付他们。 可惜这一行损失惨重。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又遇到了对方的舰船,这让格里哈恩感觉自己一行险入了绝境。 可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眼前的大魔王竟然伸出了橄榄枝。 本是有决断的他,已经被刺激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了。 而在这个时候,陈安又加了一句。 “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可以去和对面的人谈,毕竟他们也有船。” “我们愿意!” 格里哈恩再也维持不了一贯的沉稳,刀口舔血多年,他并不怕死,可却不想让追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们也死的毫无价值。 关于墓穴中发生的一切,格里哈恩的确想都算在陈安头上,这是他对陈安恨意的来源,亦是他犹豫的因由,下意识的就不想与之合作。 可仔细想想,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想通这一点,就不难接受陈安抛来的橄榄枝。 他的确不想向命运妥协,但早就不是毛头小子的他同样也清楚,命运有时真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 “好!” 陈安满意于格里哈恩的态度,也不怕他反悔,烛光照影术点亮,直接就向对面的船舰蔓延而去。 这倒不是他办事热心,而是眼下还缺一个具有视觉冲击的震慑。 在陈安的想法中,直接利用天地同势,聚力将那艘看似庞大的舰船击沉,最具有视觉冲击效果。 可当他的思感真正蔓延过去,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船中的人后,眉梢猛然一挑。 他竟然在对面的船舰中看见了命运轨迹的异常。 这是轮回者!? …… 骷髅旗舰中,周坤放下手里形制古朴的千里镜,笑着向身边的左丘道:“圣剑的家伙真是一群莽夫,告诉他们迷雾岛失落之国的宝藏信息,他们竟然还真的就信了。这下子损兵折将,却正是我们的机会。” 矮胖的左丘眯了眯眼道:“吞了圣剑,我们就有直面光辉的实力了,而打败光辉,我们就将成为最强大的佣兵团,算是在这个世界立下根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普通船员都离的很远,才继续道:“而凭借立下这方世界根基的功绩,我想我们都能晋升成为组织的正式成员。” 周坤看着左丘小心的样子,稍带了点鄙视地道:“你也太小心了吧,那些土著知道什么,就算是告诉他们我们是王朝的人,他也不了解其中的真实含义。” 左丘苦笑道:“还是小心点好,那个泄露轮回的下场……” 周坤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道:“一个世界攻略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就能花费一些代价查询这个世界的信息,我刚刚查询了一下,竟然还有一队散人被轮回送了进来,等吞了圣剑,或许可以去照顾他们一下。” 左丘神色一动,道:“你想做什么?” 周坤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容道:“没什么,只是想给后来者提个醒,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我们的。” 左丘没有再说什么,似是赞同了对方的说法。 周坤也结束了讨论开始沉声给身后的佣兵们下命令道:“全速前进,百米海域左旋舵炮击,后接弦,争取在天亮前结束战斗。” “是!” “呃,副团长,好像有些不对?” 就在这时一个违和的声音在周坤耳边响起。 正欲享受胜利喜悦的他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 “前方海面上起雾了。” “可,可稍微浓了点。” 周坤狐疑地再次举起手中的千里镜,镜中浓雾弥漫,圣剑佣兵团的船只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装神弄鬼,看来他们的队伍中还残留着天气术士,不用管这些,火炮无法用的话,就给我确定方位直接撞过去,我们人多,直接接弦。” “是!” 一旁的左丘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因此默认了周坤下达的这条命令。 骷髅旗舰笔直前行,一头扎入逐渐弥漫开的浓雾之中。 进来之后,周坤的面色不禁变得有些凝重,刚刚还能看到圣剑佣兵团的船只,可现在似乎整个海上就他们一条船。 进来之前,他们已经确定了方位,按照计算好的船速,当能在十秒之内与对方接弦,可当一头扎进来后,竟完全失去了对方的踪迹,连续行驶了一刻钟,愣是什么都没发现。 “不对,普通的天气术士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左丘也发现了异常,道:“即便是招来浓雾,也需要至少一个沙漏时以上的时间来积蓄调整。莫非他们真的在失落之国中获得了什么好处?” 周坤神色一紧,继而向身后的船员道:“回舵,我们原路返回。” 情况不明,稳妥为先,他做的也不算错,但当回舵以后,船只又行了进一个沙漏时,还是没有突破浓雾的笼罩。 “这浓雾竟比我们的进行速度还要快!” 周坤面色凝重,知道这次碰到烦了,悄悄和左丘道:“事有不谐,立刻使用偏转角传送。” 左丘愕然道:“没这么严重吧,只是浓雾。” “这浓雾来的太诡异了,以防万一。” 他话音刚落,就有属下来报,说船上升起了诡异迷雾。 “怎么可能?” 周坤一脸的不可置信,道:“带我去看看。” 两人带着一队匆匆向着船舱中走去,果然看见几处甬道在升起迷雾。 周坤两人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 “这下麻烦大了,早知这个世界拥有超限的存在,但一直没有见过,却没想到十拿九稳的一次任务,竟倒霉的碰上了这等存在。”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安排船员们自行逃离,我们立刻使用偏转角传送。” 周坤做事向来果断,左丘平常对他也很是佩服,大多数时候都喜欢听从他的吩咐。 这次与过去一样,周坤做下决定,左丘也没有任何异议,他一转身就准备向属下吩咐自行逃离的事情。 只是当他转过身来,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入眼处只有一片迷蒙的白雾。 周坤只在下一刻也发现了异样,面色一变,连忙道:“立刻传送离开,土著全部放弃。” 同一时间,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造型精巧的金属,伸手就将之旋转着掷于地下。 虽然将这一船精锐全部丢失,对整个骷髅兵团都是巨大的损失,但也好过他们自己丢了性命,毕竟只是个轮回世界,根基没有了,还可以再立下,小命没有了,那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说来说去,他们自己的命才最精贵。 只是那落地后,却并没想他设想的那样,开启偏转传送门,而是就像一个普通的金属摆件掉落地上,弹了两弹,滚动了一段距离,就再也没有什么异样发生的停在了地上。 周坤愕然,紧接着向左丘看去,期待着自己这枚偏转角传送器出了问题,而左丘那枚还是完好的,这样他起码可以蹭一段路径。 但结果让他极度失望,同时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左丘那枚偏转角传送器和他的一样,完全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就像是一个普通金属摆件。 左丘也是一脸愕然,抬头与之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掩饰不住的惊悚之色。 偏转角传送器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事物,而是轮回圣殿出品,像这等奇物般的存在,即便是在轮回世界土著神祇面前也能发挥奇异的效果,是他们保命的最大依仗,几乎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可今天竟然…… 就在两件奇物同时失效之时,一个奇诡的声音自浓雾深处传出,让本就惊骇到极致的两人,在一时间险入了深深的绝望。 “两位轮回圣殿的来客干嘛这么急着走,留下来,我们还可以叙叙旧。” 随着这道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身影在前方浓雾中显现。 他直视周坤和左丘两人,仿佛洞悉了一切,一脸的玩味之色。 第九百六十一章 开门见红 圣剑佣兵团的风帆战舰上,陈安饶有兴趣的审视着手中两团跳动的光点,那是两个轮回世界的坐标定位。 有了这个两个坐标,他这一次就算没能留下预计中的那群人,也算是赚了。 这时一点火光突兀地在他耳侧燎原,渐渐渲染出一张生动的人面。 “这次真是开门见红,走了这么久的背运,总算是有了些收获。” 陈安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是想将他们擒住,带回去慢慢提取坐标信息,并不想干这么竭泽而渔的事情。你知道的,如果不直接抽取坐标,就不会触动轮回圣殿的保密机制,而只要绕过轮回圣殿的保密机制,就可以通过旁敲择机的方法获取一些轮回世界的信息,我们就可以通过解析自行分析出更多的世界坐标。这种做法虽然麻烦,但却可以得到更多的世界坐标,毕竟他们每个人都不止经历一个轮回世界。” “结果呢?” 陈安摇头道:“结果这些轮回者太自大了,一点都瞧不起土著,即便形式如此不利也想着再搏一下。面对世界意志的监控,可轮回保密机制的之约,我无法留手,只能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有用的坐标信息。” “活捉哪这么容易,能得到有用的东西就行。” 陈安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苏晗的火光人脸一眼。 说起来,得到更多的轮回世界坐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活捉轮回者有多困难。 他可是记得,当初苏晗在他面前展示的就是活生生的轮回者,而能轻松活捉轮回者的存在,具体强到什么程度,他到现在还是没有具体的概念。 轮回者的实力不值一提,但他们的背后可是造化圣器轮回天盘,即便没有主人催动,这等与绝世神兵一个层级的造化圣器也相当于一尊大罗天的存在,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染指的。 “不说这个了,”陈安主动转移话题道:“等会的‘开门’没有什么问题吧。” “放心吧,世界意志并非是真正的乾元仙帝,或许在位格本质上还有胜于前者,但在思维灵动上,却是远远不如,我稍微做一些小手脚,不会被发现的。” “那就好,还有大概六十海里我们就能到达预定位置,你准备好接应吧。” “好。” 有了两个世界坐标打底,苏晗也轻松了不少,散去火焰人脸,直接回去准备了。 两个沙漏时后,格里哈恩一脸惊骇地找到了陈安,报告道:“前方出现风暴,我们不能再向前了,必须转舵绕行。” 虽然他们的风帆战列舰主要靠炼金铭文驱动,但风帆动力也占了很大的比重,面对这种飓风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陈安站在甲板上看了一眼前方那接天蔽日的龙卷,心知苏晗的手段已经发动了,故淡定地否决道:“不,我们直接冲过去。” 格里哈恩愕然道:“冲过去?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你在质疑我?” 陈安眯了眯眼,淡淡威压不禁弥散开来。 格里哈恩似乎又闻到了死亡的味道,精神不由自主的一紧,他面色挣扎,有心想要反抗,可想想一船的人,最终还是将这个念头忍下。 以对方的实力要将这一船人全部杀光也不会废什么事,让自己等人冲击飓风或许真是另有打算。 当然,现在他也只能这么想。 格里哈恩低头应是,退到后方,开始安排起来。 他的威望在佣兵团里似乎很高,即便是经历了这一次的失败也没有折损多少。 整只船经过短暂的骚乱就迅速安静了下来,开足马力,急速往那直插天际的龙卷撞去。 …… 不知过了多久,格里哈恩和一众船员感觉暴风的肆虐似乎已然淡去,他们依旧紧抓着那绑缚身体的绳索,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入眼处是一片平静的海湾,金黄色的海岸线在黎明初升的朝阳前灼灼生辉。 “我们竟然真的出来了,”格里哈恩一脸的不可置信,接着又似想起了什么,转而向身后的船员道:“快,清点人员。” 一刻钟后,船员回报:“副团长,无人员伤亡,无人员失踪。” 格里哈恩咋了咋嘴道:“还真是神奇。” 这时他才用空打量新的环境,有些莫名地向菲莉思蒂道:“但这里是哪?这么漂亮,好像不是魔鬼洲。” 菲莉思蒂帮忙指挥道:“抛锚下去看看吧。” 几个佣兵抛下锚,丢出小艇,载着格里哈恩游过浅滩,远远地看见港湾前的海滩上高高的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单词:蓝月湾。 蓝月湾是哪? 格里哈恩一脸愕然,菲莉思蒂却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这里不会北域旧日之地的蓝月湾吧?” 格里哈恩一愣接着哂笑道:“怎么可能,我们刚刚可还是在南域极地,就算是大法师的传送之门,也不可能直接把我们送到北地来……” 他说着说着自己也没了声音,因为所有人都没有笑。 在场的佣兵可都不是没有见识的小白,大家走南闯北刀口上舔血,什么场景没见过。 或许其中大部分人没到过北地,但北方的水质和南方的水质还是有区别的。 作为常年航行在海上的老手,这点异常他们不会分辨不出来。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 菲莉思蒂喃喃自语,随即她看到格里哈恩一脸漠然地看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我有点震惊过头了。” 格里哈恩不算虔诚的信徒,但平时面对这等亵渎神明的话语还是相当抵触,可现在心底竟难得的出现一些认同。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句古老相传的话语。 君王不是神明,却执掌着属于神明的权柄。 收敛思绪格里哈恩派出一名佣兵,道:“去通知船上的那位大人,就说我们到达目的地了,请求下一步的指示。” 吩咐完后,他就带着众人上岸。在岸边等了一会儿,就看着小艇再次划了过来,艇上的几个人中,并不包括那位疑似末日君王的存在。 正自疑惑间,一位佣兵已然上前来禀报道:“副团长,那位大人不见了。” “什么?” 得到这个消息,格里哈恩和菲莉思蒂具都愕然,突兀的消失总是预示着不好的事情,但一想到那位存在的手段,两人又都觉得理所当然。 说起来,能甩脱这个瘟神,两人心底还是很开心的,格里哈恩下意识的问道:“他有什么留言吗?” 佣兵摇了摇头,递上了一个包裹道:“他只留下这个。” 格里哈恩狐疑将之结果,当着大家的面将之打开。 只见三件奇怪的物品静静地躺在其中,那是一卷陈旧的兽皮,一柄装饰华丽的短刀以及一只满是铜绿的脸盆。 这是…… 格里哈恩面上的莫名之色渐渐敛去,他的眼瞳一点点的睁大,一旁的菲莉思蒂已经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是不朽诗篇、弑神金刃和财富铜皿……这是神器,真正的神器……” …… 远处大陆之上,陈安身化黑烟,紧伏地面,保持着一个相对高速向着还有不小距离的毒牙沼泽而去。 给予格里哈恩等人的遗留都是当时“醒来”在石室中随意拾取的一些东西,算是用来支付一路搭乘的船资。 一团鸡蛋大小的火焰跳跃到他的肩头,显露出苏晗的面容道:“那两个家伙看起来还不错,为什么不将他们收服,驱使他们去做一些事情,也能省下我们不少事。” 陈安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格里哈恩和菲莉思蒂,不禁瞥了苏晗一眼道:“收服他们有什么用?难道还要在这个世界发展势力不成?十年时间,你还没待够,或者说,你喜欢上了这个邪神的身份,舍不得放弃?” 苏晗脸一黑,这十年来他几乎被这个世界的界膜束缚的动弹不得。 浪费时间还是其次,全然无所作为才让他郁闷。 就是现在他也无法透入更多的力量进入这方世界,在捕捉轮回者的事情上可谓是完全无用,只能为陈安敲敲边鼓提供一些辅助的便利,真是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下去。 因此他连忙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再到下个世界狩猎轮回者的话,我们真得好好合计合计,这次真是太憋屈了。实在不行,我也用投影的方法,操控一人,哪怕耗费些功夫,历练其成长,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强。” 陈安身有同感,他其实也是刚刚脱困,心理郁闷的要死,但这种话,他就不便于苏晗说了,实在是太丢面子。 因此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帮助其完善思路道:“也可以直接夺舍强者,以我们的位格和武道意志的特殊,只要不是碧落层次或意志强悍的存在,都能直接压服,这样可以省去不少时间。还有,下回一定要先测算出命运轨迹异常点,提前守候,守株待兔比我们现在这么疲于奔命强多了。” 苏晗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听陈安道:“好了,言归正传,我们还是先研究一下捕捉剩下轮回者的事情。” 苏晗精神一振,陈安祭祀神明的骚操作给他提供了不少思路,眼下的火焰化身只是其中的一种,还有就是神明视角的占卜。 他就此侃侃而谈道:“三处命运异常点中,可以确定有两方都是轮回者,还有一方就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此时他们都在向一个方向移动,那就是桑铎的毒泽之城。” “先叫你那个虔诚信徒尽量把这些轮回者给排查出来,待我赶到就把他们都收了,至于那位命运之子,能不碰就尽量不碰,我可不想和这方世界的世界意志产生摩擦。” “好!” 第九百六十二章 狩猎开始 九重天阙三重为一阶梯,会有一个本质的改变,所以陈安在碧落时可以对抗宙光,但在宙光时万难敌对乾元,那一阶之差就是天壤之别。8 不过乾元仙帝是乾元仙帝,乾元级的世界意识是乾元级的世界意志,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陈安带上血月刀未必不能斩破天穹。 当然,不怕归不怕,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也不想去轻易招惹这等麻烦的存在。 伪乾元也是乾元,就算位格不够,照样能给陈安带来极大的麻烦。 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是本体在此,一道思感化身被这方世界的法则压制的死死的,自然不可能跳反。 苏晗也是这个心思,因此两人下意识的就谨慎了几分,刻意地避开一些会触动这方世界天道反噬的禁忌。 就这样,一天一夜后,陈安便站在了毒泽之城外。 可就在这时苏晗的火焰人脸突然在陈安面前显形,面色有些奇怪地道:“情况有变。” “怎么了?” 陈安皱了皱眉,他是个计划通,最讨厌听到情况有变的说法。 “那两伙轮回者并没有汇合天命之子,而是在毒泽城外的狼牙镇打起来了。” 陈安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的,一时竟联想到当初在梦境世界里轮回圣殿以及主神空间的运转机制,并没感到什么诧异的地方。 可同时又悚然一惊,梦境世界真的是周天星辰图里的残破宇宙吗?可为什么里面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像是在给自己做一个提醒? 但若不是周天星辰图的异常,会是什么人在安排这些? 当时的他虽然初入碧落天,却有无相玄通这一绝世神功傍身,对虚实真假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理解,绝对不是普通天仙可以直接拉入梦的。 就算是专精此道的乾元仙帝,也无法在他面前做到天衣无缝。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其实力之强悍简直难以想象。 一时没有什么头绪,陈安的注意力不禁又回到了当下,抬头向苏晗道:“锁定他们的位置,我直接过去。” “好。” 火焰人脸吐出一个明亮的光团,光团所承载的位置信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展现在陈安的面前。 陈安大概浏览了一遍,就直接转向,向毒泽城的西南方而去。 …… 狼牙镇在枯泽山脉脚下,背后山峰因为特殊的地势,寸草不生,光秃秃的直插天际,就和锋利的狼牙一般,故此得名。 此时张晨阳抱着昏迷不醒的小珂疯狂逃窜,身边只有彩发青年跟随。 后者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地道:“该死,这里竟然已经被王朝的人给攻陷了,怪不得明明是跟着捡好处的任务,轮回竟然还给这么高的功勋。” 天命之子登临君王,本就是世界选择,他们的辅助只相当于是锦上添花,跟着做个见证,拾取点好处。 这种任务轮回竟然给出了颇高的功勋值,明显其中有诈,轮回圣主什么时候这么仁慈过。 原来竟是要他们在这种以及被其他轮回小队攻陷的世界里维持世界原有的秩序。 这简直是虎口拔牙。 张晨阳心中郁结,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我们也分开跑吧,紫宸虽只是王朝的预备队伍,但也绝非是我们所能抗衡的。” 彩发青年深深地看了张晨阳一眼,嘴唇喏喏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句:“头儿,保护好小珂。” 说完,他身形一折就向前方岔出的一条山道而去。 他一路蹿高伏低,试图用最快的速度翻越枯泽山脉。虽然是对方的主场,但他们也不是全无胜算。 那位天命之子就是他们最大的生机,只要找到对方,未必不能借助这个世界的大势趋向用以翻盘。 只是在他又转过一处山口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下意识的就以为是追兵追了上来,遂面露决绝之色,身上荡起万千豪光,想也不想就直接冲了上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朦胧,思维的转动也开始变得迟滞,似乎困顿了许久,只想沉沉睡去。而在下一刻他真的睡了过去,黑暗永远的包裹了他,没有一点痛苦。 …… “竟然让他们给跑了,”狼牙镇中祝门一脸的阴晴不定。 其他人也面有不悦地谴责道:“周坤这个家伙到底去哪了?老家都要被人给抄了,还有闲心出去浪?” “呃,他说去完成一件大功劳,所以……” “哼,这家伙一向不靠谱,要不是老大回王朝想要再争取一个正式成员的名额,带走了栾枫他们,怎么也不会让这家伙拿大。” “好了,别吵了。” 祝门摆了摆手道:“那几个新人应该是不懂规矩,我这次就是要教教他们规矩。他们以为拥簇命运之子就能翻盘?简直是痴心妄想,我们先去毒泽城把他们以为的依仗全部干掉,看他们还往哪里逃。” 有人不禁担心道:“头儿,这样会不会太过,剧情人物可不是能随意斩杀了,会牵扯到一些不可知的危险。” 祝门冰声道:“这个世界我们都攻略到百分之八十了,还怕什么,是时候让这个世界上的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都被说的热血沸腾,只想要嚎叫一嗓子,以抒发胸中块垒。 只是还不待他们叫出声,一个突兀的声音猛然插了进来。 “六个,不错,咦,这两个,哎,浪费。” 祝门一怔,下意识地就想要往声音来源看去,可还不等他看到什么,就开始觉得自己的感知变得混沌起来,思维难以运转,意识不断下沉,最终陷入深沉的黑暗。 而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属下们也似乎和他一样,如醉酒般的纷纷倒下,没有任何的反抗,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看到罪魁祸首的身影。 傍晚的狼牙镇,陷入了浓郁的迷雾之中,上千人的佣兵团如鬼打墙一般在不大的小镇中转悠个不停,却没有一人可以靠近中心的位置。 而在中心位置上,此时只站了一个人,黑发黑瞳,容貌年轻,正是陈安。 在他的脚下,整整齐齐躺了八具尸体。 陈安从其中六具身上提取出世界坐标后,就在对着另外两具惋惜,因为这两具并非他所杀,而是另外六人干掉。 既非他所杀,他自然也收取不了坐标,真是深感浪费。 但这种惋惜只是片刻,他就将目标锁定了最后的两人,留下那些土著佣兵继续在迷雾中转悠,他身形一折,直往张晨阳两人逃亡的方向而去。 有着苏晗这个卫星导航,陈安几乎不用费什么劲,就能迅速锁定目标。 当然,到眼下这边情况也不需要苏晗再做导航,烛光照影术自然能够照见方圆百里的情境。 所以没等苏晗再做占卜等位,他就已经跟上了这最后的一对男女。 “阁下也是王朝的人?” 张晨阳看着眼前的少年就知道躲不过去了,说着话,手中却捏起了整个团队中最珍贵的界龙符,不过却是把这张符箓暗暗贴在了怀中小珂的身上。 陈安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什么王朝,但可以告诉你,你的小动作没有用。” 张晨阳面色一变,界龙符瞬时发动,可正向对方所说,这团队中最珍贵的,号称能够穿梭万界的符箓竟然失效了,小珂还在他的怀里,沉甸甸的。 他面色一灰,随即嘴角牵起一丝苦笑,问道:“我们还有活着的价值吗?” “哈哈,”陈安大笑道:“你比其他那些家伙强多了,还知道问这个问题。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有。” 陈安从来就不是个喜欢逞口舌之利的,愿意废话这么多和对方交谈,就说明他希望活捉。 一方面,他的确想要得到更多的世界坐标,另一方面么……他还想要防苏晗一手。 他的确不太关心苏晗的背后是谁,但可不想要糊里糊涂的,对方明显和琼华圣域不是一伙的,万一其中产生什么冲突,他在这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绝对难以讨好,总得留点后手,以防不测。 一个活着的轮回者或许不容易把握,但却能成为他最大的后手。 一旦事有不谐,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利用无量相变,将对方轮回者的身份嫁接到自己的身上,到时候他就可以凭借轮回者的身份,退入轮回天盘之中。 依靠轮回天盘的强势,再凭借破碎洪荒的地利,恐怕就是大罗天尊轻易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一个活着的轮回者,才是他现在最好的护身符。 所以,只要有可能,他自然希望把握一个在手中。 张晨阳自然不知道他这么多思量,只是听他说有,就眼眸一亮,抱着小珂单膝跪下,非常光棍地道:“但求活命” 和很多性格扭曲的轮回者不同,他有家有业,只是无辜陷入轮回,并不想轻易丢掉性命,况且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不愿舍弃怀中的小珂,这小丫头才十五岁,他一直拿她当女儿来看。 至于其他人,死都已经死了,如果能报仇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也不可能为了死人耽误生者。 他想的透彻,也省了陈安很多事情,但还是收了笑意如实地道:“你们的确有活着的价值,但能不能活,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轮回天盘不是那么好欺的,欺天瞒地法的确能够欺骗天地,但要知道轮回天盘的位格远高于天,他这点道行,还真不一定能在其面前玩花样。 不过凡事总得试一试,最多损失两个可能的坐标。 于是,他话音一落就伸出手向张晨阳两人抓去,掌中似有旋涡隐现,演绎了一域星河…… 第九百六十三章 大隐于市 一点火光在陈安面前显现出苏晗的脸孔。hx 他一成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收获如何?” 陈安一摊手七个光点就飞舞而出,围绕着他的手掌漂浮不定。 “怎么才七个?还有四人呢?” “两个自相残杀死了,两个有特殊能力逃了。” “特殊能力?” 苏晗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陈安的气息极度不稳,身躯还好,但思感化身虚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有可能烟消云散。 “你,你这是怎么了?” “被轮回之力重创,受到了点反噬。” 陈安轻描淡写地道:“不过不要紧,只是一道思感化身而已。” 最后的欺天瞒地法,他用了全力,几乎将这道思感化身抽空,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但对苏晗却不能明说,只能半真半假的糊弄。 “没事,”苏晗相当大度地道:“加上前面两个,我们这次一共获得了九个轮回世界的坐标,可谓是大获丰收,逃掉两个也没什么大碍。” 接着他又有些担心地道:“你的状况如何,需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再继续追索其他轮回世界?” “我现在没办法再次凝聚碧落层次的思感化身了。” 这是一句实话,思感化身不是大白菜,想凝聚就凝聚的,那是一段不甘的意愿,还有无上的意志支持。 他将寻找轮回天盘下落的意愿作为核心,以自身武道意志支持。只是他实力太差了,一次抽空力量,就让他在思感化身中留有的武道意志差点崩溃,这才是他这具思感化身行将崩溃的原因。 若他有大将军王的修为,倒是不在乎,可是现在本体还躲在天机印信中,自然是有些后继乏力。 “不过没事,接下来,我们本就计划着潜伏于一方世界中守株待兔,实力差些还有助于潜伏。再说了,以你我之能,就算本体武功全废,重修回来也要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只是一缕随意可以舍弃的思感化身,完全可以用一些揠苗助长的方法。” 苏晗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先分析一下这些世界坐标,就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潜伏。” …… 宇宙无岁月,陈安和苏晗在离开君王世界后,简单的分析了一下手中的九个轮回世界坐标,就来到了一处新世界的面前。 而眼前的新世界竟和他们最初进入的那方世界相当,是一枚蔚蓝色的星球。 看着面前无限接近破碎洪荒中心的新世界,苏晗面色复杂地道:“没想到你提取的坐标中,竟然还有一位轮回者的家乡。” 陈安没想其他,只道:“这种世界应该一定可以定位轮回天盘的所在。” 他们抓轮回者的目的有二,一者是获取更多的世界坐标,还有一者就是依靠轮回者本身及其所在世界与轮回天盘的联系,来进行三角定位,以确定轮回天盘的位置。 说起来后者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但却也不是每个世界都能进行坐标定位,就像是上一个世界,有着自我的意志,它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无穷的变数,根本无法计算详细的因果,因此也无法进行轮回天盘的定位,所以陈安只能多狩猎轮回者以积累更多的世界坐标,获得更多的选择。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陈安和苏晗都不精通占卜演算之法,面对庞大的计算根本无从着手。 因此就算是其他正常的轮回世界,他们在计算轮回天盘坐标上也存在着一定的失败几率。 不过,相对来说,在众多轮回世界中还是有两种世界比较好计算,例如用做新手试炼的世界,这种世界与轮回天盘牵扯甚深,以陈安两人的占卜手段,不说十拿九稳,也是八九不离十。 还有就是轮回者的家乡世界,这种世界被轮回天盘直接抽取轮回者,两者间的因果关系极其直接,可以说只要找到一个本土世界的轮回者,就可以利用其确定一次轮回天盘的位置。 而他们现在只要再确定四次轮回天盘的位置坐标,就可以矫正破碎洪荒的距离,将轮回天盘的所在找出来。 “是这样没错,但这个世界离破碎洪荒的距离太近了,只怕危险无比……” 陈安笑道:“那这样吧,这一次你还在世界之外接应,我用这具思感化身进去探路,如果有可能就直接捕捉轮回者制作测绘仪,而失败了,也不过就损失了一具本就要废弃的思感化身而已。” 苏晗皱眉道:“方法是好方法,但你这具思感化身还行不行?” “根基亏损的的确挺厉害。” 他并不确定那方世界的意志成长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轮回天盘觉醒到了何等境界,因此那一记欺天瞒地法真的催动到了极致,抱着毁了这具思感化身也在所不惜的心态。 “但,意外获得这具躯体似乎很不错,内里蕴含庞大的力量,并且牵扯到了一种负能量的法则,我将其带着转生夺舍,就算两个世界法则冲突,保留不了什么神异,也能提供足够的能量,保证这具思感化身的正常运转。” 苏晗这时才发现,陈安还保留着那一副黑发黑瞳的少年模样,不禁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以神灵的姿态进行意志投影,一旦你转生夺舍成功,就用上个世界的神灵祈祷回应之法,全力助你。” 陈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直接身形化作死气沉沉的苍白色烟雾,向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笔直坠落而去。 …… 时光匆匆,在另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上,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自从参加了邓玉红的相亲会后,陈安感觉自己原本预计的平静生活开始变的异常的别扭。 这主要是由于军方开了个坏头,算是直接毁了他的高中同学关系,接着又是苏晗个不着调的,把他的亲戚关系也给毁了,再加上那次相亲会,南徐上层圈子几乎传遍了他的身份,使得他走到哪都能收获到一片敬畏惧怕的目光。 这种情况下,平静的生活哪能继续? 不过好在人都是健忘的,很多人很多事,一段时间不接触就会模糊记忆。 陈安干脆就在学校躲了两年,并刻意疏远邓玉红等认识的人,就连周国栋调任后,他接任神英社社长的职务也是甚少在蓝天保全现身。一应事物都交给了夏天等助理团队处理。 而他自己则像个正常的大学生一样,安心完成学业,已经日常的修炼任务。 因此,经过两年的努力,在修为突飞猛进的同时,他终于又看到了平静生活的曙光。 而在他周围一圈人当中,最先遗忘他身份不凡的,不是其他人,而是陈章和林菀。 对于做父母亲的人来说,自己的孩子无论变成什么样,是好是坏,他首先都是自己的孩子,是需要照顾的宝贝。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哪怕自身老去,儿孙长大也是一样。 他们也是最先相信上次的事只是陈安朋友的恶作剧,当然,这也确实是实话,上次的事,根本就是苏晗的恶搞。 当一家人坐在饭桌上时,陈章状似平淡,却不免关切地问道:“工作定了吗?” 陈安扒拉一口饭,没有抬头道:“定了,在一家保全公司的安保器材部门做产品检验。” 他早就向军方申请了身份保密,到了他这个级别身份保密是一定的,基本没有什么悬念。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一个明面的身份做掩饰。 之前还好,他是学生,就继续做学生,之后就需要他做出一个选择。 实际上他的选择还是蛮多的,军方邀请他去首都做研究,天宇集团旗下更是有无数的关联企业数十万个岗位,遍布国内各省乃至海外多国。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守好南徐这一亩三分地。 毕竟一开始给这个小号定的任务就是猥琐发育,留待以后对抗那位可能的幕后大能所用,因此是越低调越不起眼,越好。 兼且与他修为息息相关的武道推广有军方一力承担,根本不需要他去做什么。由是他干脆在蓝天保全给自己留了个闲职,提前进入了养老的生活。 “那就好,”陈章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本来好想让你去我们单位,但知道你总是有主意,就没有多事,你愿意自己闯闯就自己先闯闯。” 他没有问工资待遇,刚参加工作怎么也不会太多,陈章一辈子平平淡淡,想法也很单纯,觉得陈安还年轻,初期还是先以积累工作经验为主,钱什么的,都不是很看重。 倒是一旁的林菀问的很详细,让陈安在一边编谎话应付的同时,一边在脑海中构思,想着也应该给自己发点工资,做戏做全套么。 但发多少好呢,不能太高,否则根本不足以取信人,可也不能太低了,潜伏隐藏是一方面,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不能亏待自己不是,更何况他也想在一定的范围内改善一下至亲之人的生活状况。 不过,老妈问的怎么这么详细,快编不下去了。 他这个念头刚起,就见林菀满意的停止了追问,转而道出真相:“你都参加工作了,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前天你王阿姨要你的信息,说是要给你介绍个对象。” “啊?” 第九百六十四章 身份代入 另外一颗蔚蓝色星球,另外一家人的饭桌上,陈安借着夹菜的功夫,融合着新身体的记忆,并偷偷观察着在座的人。 这是一家四口,父母儿女。 父亲蒋建国四十出头就下岗了,现在经营着一家租书店;母亲孔柔在一家外企上班,两口子收入勉勉强强过得去,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种。儿子蒋羽和女儿蒋蕊是一对龙凤胎,今年都是十六岁,在市一中就读高一年级。 而这四人中陈安夺舍的赫然是父亲蒋建国。 对此,他也有些无奈。 事实上这一次夺舍降临并不是他所控制的,而是事先与苏晗进行了大量的计算。 两人在先天演算上虽然都是个半吊子,但两人合在一处却也算出了整个世界大势变迁的脉络。 循着这个脉络,他们又推算出了几处命运轨迹最有可能变迁的节点,经过重重筛选,才选定了这么一处时空。 为了避开可能的“命运之子”,又要尽量的贴近命运轨迹变迁处,最终陈安无奈选择了蒋建国这么个中年大叔。 “这个人最贴近命运轨迹的节点。” 陈安接着低头扒饭的间隙审视了一下他的一双儿女,心中嘀咕“也就是说,这其中一个或两个小家伙就是这个世界在此处时空的命运之子。” 在陈安眼中,儿子蒋羽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带着酒瓶底厚的眼镜,无论是青黑的眼袋还是苍白的肤色都是一副重度网瘾少年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没有主角气质。 女儿蒋蕊倒是一副青春无敌美少女的样子,或许有可能,值得观察一二。 当然,真正的命运之子,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同学或是亲戚家的孩子,毕竟演算的结果只论因果,并不管亲疏。 他和苏晗也无法把握这个最接近,究竟有多接近。 “我上学去了。” 蒋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吃完早饭就把碗一推,背上书包推门而去。 蒋蕊则等了一会,小口的把豆浆喝完,才站起身道“我去上学了。” 兄妹俩关系一向不好,也不知道是因为年龄相近的关系还是什么,长相漂亮成绩又好的蒋蕊一向看不起哥哥蒋羽,而蒋羽也确实没哥哥的样子,面对同龄的妹妹根本没有一点谦让的意思。 这曾经是蒋建国最头痛的问题,但现在的陈安根本不关注这个,习惯性的扮演敦促他循着记忆中蒋建国的样子殷勤地起身帮孔柔收拾饭桌。 直到将这便宜老婆也安稳送走,他才腆着肚子离开家,往书店的方向而去。 书店在市一中的大门口,这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位置,众所周知除了女人外,就要学生的钱是最好赚的了,当初蒋建国也是机缘巧合才拿下了这么一个店面。 不过今天,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店,而是躲在店中,用旧书磊出了一个祭坛。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三段式祈祷词吟诵,一点火光突兀地在最上层的一本书上燃起。 燃起的火光并没有焚烧其他,而是突兀跃起于半空中,凝聚出了一张属于苏晗的面孔。 这面孔刚一成型就一脸兴奋地道“太棒了,这种方法竟然真的可以用。” “废话,”陈安没好气的打断他道“我们之前不是都已经解析过很多次了,这种方法的原理是神明对法则力量的一种独特运用,是属于神明的一种天赋本能。现在的破碎洪荒到处都充斥着神魔的力量,其他的法则或许会被压制,但这种法则必然是可用的。” 苏晗讪笑着转移话题“你夺舍的这具衰老的身体怎么样?身体机能没有退化吧?还剩下几分力?” 陈安低头看了一眼比较明显的肚腩,叹了一口气道“这具身体,不算衰老,稍稍锻炼一下还是可以恢复年青时的精力的,只是思感化身所携带的力量实在太少,即便吞噬了上个世界那具君王身躯的力量,也没能恢复多少。对了,我还想问你,你站在外界能看清这个世界的法则结构吗?这个世界的能级程度究竟怎样?” 苏晗苦着脸道“你知道的,越靠近那颗核心星辰,这些碎片世界的环境就越接近末法,这里比我家那边还要接近核心星辰,能级程度自然不高。” “达到什么程度?” “可能只有轮回两三级的样子。” 追踪轮回者这么久,苏晗也学会了轮回者对世界能级的评定方法。 陈安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最强者或许只相当于我们那边的入级异能者。” “不错。” “可是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陈安略带疑惑地道“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反而有些危险。” 即便思感化身的位阶大降,但对危险的感应却是与生俱来,很少出错。 “呃,”苏晗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道“那是因为这个世界被神魔力量污染的有些严重,出现了一些,呃,超规格的存在。” “超规格是什么意思?” 陈安知道破碎洪荒中的一些碎片世界杯神魔力量侵染严重,会发生一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或现象,但还是不太能明白苏晗“超规格”一词的形容。 苏晗有些为难地道“我也无法准确形容,总之就是世界法则上漏洞频繁或可被人利用,你遇到要小心了。” 陈安点了点头,知道苏晗也是刚来,对这方世界的研究并不透彻,还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也没有追问,只是点头表面自己听进去了这些话。 “对了,你怎么样?新身份还契合吗?” 讲完了世界之外的事情,苏晗又关心起陈安的情况,毕竟陈安这边才是关键。 “还好,”陈安道“命运之子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待下一步的确认。” 苏晗惊讶道“进度这么快?你才刚进入这个世界。” 陈安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都和你一样这么不着调。” “我咋不着调了?” “算了,还是说正事,我这边需要你的帮助。” 苏晗被噎的够呛,却又不得不配合地问道“什么帮助?” “尽快解析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我总感觉这个世界不安全,多一分力量,也能多一分保障。” “我尽力!” 之后两人又交换了一些信息,就结束了这次祈福仪式。 陈安把烧书的灰烬清理掉,又开窗散了散味,这才像往常一样开始开门做生意。 其实这个点也没有什么事情,学生都在上学,真正的忙碌要到放学时。 他泡了壶茶,在柜台后的躺椅上坐下,随意摸起了一本武侠翻看了起来,可实际上他的心思并不在书本上,而是沉浸在精神世界中,继续融合吸收着属于蒋建国的记忆。 可整整一天都没有什么收获,在他的记忆中一家人一直生活的都相当平静。 偶有几次波折,也是在普通人看来的,实际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在超凡者的眼中都是最平凡不过的事情。 当然,其中还是有些异样的事情,不过不存在记忆之中,而是记忆本身。 或许是因为携带着那位主管死亡的末日君王的力量,导致蒋建国过去的记忆有些不清不楚的。 近期的事情还好,越久远的事情越模糊不清。 比如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和自己老婆认识的,什么时候和自己老婆结婚的。 但这种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记不清结婚纪念日、相识纪念日之类的事情,不是最正常不过嘛? 他的清闲,一直维持到中午,有学生三三两两的进来翻阅书籍,还有一部分则购买了一些学习用品。 这里的市场监管并不严,蒋建国的书店除了租书外,还卖一些纸笔橡皮之类的学习用品。 短暂的忙碌后,又到了下午。 陈安再次恢复了悠闲的生活模式——像咸鱼一样瘫在躺椅上不动。 同时隐晦的调动残存的死亡能量改善身体体质,死亡能量在改善身体体质方面并不理想,但在等待苏晗调查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的间隙时刻,也算聊胜于无。 这般打发时间,很快就到了学生放学的时候,一大波蓝校服涌了进来,陈安结束了修炼,投入到了日常的忙碌中。 这股浪潮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逐渐的平息下来,中间孔柔来给他送了个饭,替了他一会儿。 两口子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关门回家。 家中,蒋羽蒋蕊都在自己的房间,房门具都紧闭,也不知都在干些什么。 陈安有心用烛光照影术看一看,但苦于身体意识还未融合完全,不能很好的施展,只能耐下性子再等几天。 孔柔先去洗澡了,陈安一时无聊,干脆认真代入蒋建国的身份,将对方的兴趣当做自己的兴趣,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准备看看新闻。 只是当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时,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事。 在蒋建国的记忆中,儿子蒋羽很是调皮,不认真学习,贪恋看电视,经常趁蒋建国两口子开店忙碌的时候,偷看电视。 很长一段时间蒋建国回来就能感受到电视机残留的热量,哪怕用电风扇扇,一时都冷却不了。 而今天,电视机是冷的,并且还不止今天,似乎是在记忆中的某一天,蒋羽突然就不再这样了。 这种变化似乎挺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对,甚至蒋建国作为一位父亲看来还有些欣慰。 但陈安却不这么想,向来敏感的他几乎是瞬间就洞悉了事情的本质——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牵扯了蒋羽的注意力,让他不再重视,曾经重视的东西。 对于一个自控力极差的少年来说,这种突兀的变化,绝对不正常。 真不愧是命运异常点,这个便宜儿子……绝对有问题,说不定他才是真正的命运之子。 第九百六十五章 命运之子 这是一个曾经诞生过轮回者的世界,是轮回者的家乡之一,也就是说这里距离轮回天盘的位置相当近。 尽管如此,可想要据此找到轮回天盘的下落还是不太现实,毕竟这里的距离近只是相对而言,以破碎洪荒的特异,就算是近在咫尺也相隔了无数世界。 不过不能直接找到轮回天盘的下落,却可间接推演。 理论上来说,轮回天盘的力量辐射整个破碎洪荒,但在选择轮回者上,根据陈安和苏晗的推断更多的时候,轮回天盘还是就近抓取。 它的抓取完全随机,并且绝对不是个例。 毕竟它并不需要什么天赋出众者,因为它完全可以将一个人重头培养起。x 培养的过程也不算麻烦,大量投入,养蛊般的筛选,几个世界之后,必然能够收获一批精英,因为不成精英的轮回者,早就在轮回世界的任务中死去了。 因此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很可能不止诞生过一个轮回者。 同时,这里还是一个任务世界,可能会接纳外来的轮回者,一旦将这个世界吃透,陈安将会获得极大的收货。 因此,他刚来就想着寻找命运之子的下落。 虽然不知道轮回天盘的目的,但它发布给轮回者的任务多是围绕着世界大势变迁来展开,轮回者也多绕着命运之子转悠。 也就是说,找到命运之子,就可以在他旁边守株待兔地等待轮回者的自投罗网,可谓省事无比。x 这也是为什么陈安夺舍转生都要经过精确的计算,一定要转生到命运异常点附近的原因。 他现在除了恢复实力之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确定命运之子的身份。 如果他修为还在,靠着无相算法或是先天演算,算上一算就能得到答案,可现在却是不行。起码在他的实力恢复到碧落天前,都无法准确算出有着整个世界庇佑遮掩的命运之子。 不过,不能算,不代表陈安就没了办法。 他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又将电视遥控器放下,起身走到了儿子蒋羽的房间门前,轻敲了敲。 “谁” 房间里响起蒋羽不耐的声音,一如往常。 陈安声音低沉地回道:“是我。” “咔嚓。” 一声轻响,蒋羽的房门打开,门后的蒋羽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看起来很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乱糟糟的头发蓬松如鸡窝。整个形象就是个宅了不知道多久的重度网瘾少年。 他打开门让陈安进来后,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回到书桌前,捧起之前摊开的书,尽管没有任何言语,但逐客的意味明显。 陈安笑了笑,假装没看出他的意思道:“小羽,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蒋羽不耐烦地挠了挠头道:“随便。” 陈安笑容不变道:“爸爸给你买套帝耀三,怎么样” 帝耀三是如今最流行的一款游戏,陈安在蒋建国的记忆力看到,过去的蒋羽最迷这些。 “随便。” 蒋羽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陈安带着慈父笑道:“那好吧,老爸就自己看着办了,你好好学习,到时候给你个惊喜。”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门,并将门顺手给带上。 屋中又只剩下了蒋羽一个,他低着头,目光中闪烁着坚毅之色,同时还有少许的柔软蕴藏,口中喃喃低语着。 “老爸你放心,这一世,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们横遭灾祸,既然上天让我重活一次,我必然不留遗憾。” 门外的陈安并没有听到这段似是誓言似是承诺的话语,不过面色依旧异样。 刚刚与蒋羽对话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出对方对那款游戏的不在乎,并不是傲娇、假装,也就是说这家伙真的转性了。 这么大的转变必然伴随着非同一般的刺激。 查探到这一点,陈安已经心下笃定有猫腻,这小家伙一定是得到了更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由是他刚刚假借离开转身之际,目光不懂声色的在其房间中转了一圈。 在书桌旁的床铺之上,陈安看到了一丝杂乱,几乎可以想象,刚刚在他进去之前,蒋羽其实是坐在床上的,而给他开过门后,蒋羽却掩饰性地坐到了书桌前。 这小家伙在掩饰什么 陈安怀疑那需要掩饰的东西就藏在床下,可碍于不能打草惊蛇,不便真去看看,不过就算如此,也几乎可以笃定这家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命运之子。 这个时候,孔柔已经洗好了澡走了出来。 陈安掩饰性地坐回到电视前,使用遥控器打开电视听起了新闻,直到被孔柔催促去洗澡,才假模假样的站起,往卫生间走去。 清洗一番后,回到房间,发现孔柔正坐在床上捧着账本算账。 陈安遵循蒋建国的习惯,钻进了被窝,坐到了孔柔的身边,帮助她一起算账。 孔柔长发披散下来,带着淡淡的清香,时不时地钻进陈安的鼻息,让他一阵心猿意马。之前他一直在思考命运之子的事情,此时定下心来才发现,半老徐娘的孔柔竟然这般耐看,一旦都不像是四十出头的人,倒像是文字0 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仔细审视下,竟有一种惊艳之感。 陈安知道这是代入蒋建国身份的原因,是对方身体残留的本能,但还是不免感觉有些尴尬,没敢再看,借口疲惫,翻身盖被就睡了过去。 孔柔不疑有他,温柔地为陈安盖了盖被,就在他身侧睡下。 这一夜对陈安来说还算平静,毕竟是老夫老妻了,生活的疲惫,让他们熬不起夜,也过不起夜生活。 一夜无话,第二日,陈安照常开店,照常租书,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 之后几日似乎也是这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儿子蒋羽忽然迷上了剑道,在高中学习的繁忙间隙,还坚持报了个剑术学习班。 陈安抽空还悄悄的去看过两次,眼见着本是个平凡高中生的蒋羽,将一柄木剑舞的锐啸破风,心中更加笃定了对方的身份,只等着命运轨迹变迁的到来,希望能钓出足够的轮回者。 当然,这些时日他也没闲着,坚持用负能量淬炼身体。同时敦促着苏晗继续解析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 这一日,兄妹俩过生日。 陈安早早的让书店歇业,买了点菜回到家,和孔柔一起烹饪起来。 饭桌上一家四口团团圆圆,蒋羽冷酷地扒着饭也不说话,他内向的性格家人共知,也没人去理他,倒是蒋蕊卖着萌撒娇道:“妈,我想养一只宠物。” 孔柔拆台地讥讽一句道:“你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容易了,还想养宠物” 蒋蕊不满道:“妈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怎么照顾不好自己了。” “你该不会把什么奇怪的东西带到家里来了吧” 知女莫若母,孔柔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现在回过神来,语气不免郑重了三分。 蒋蕊心虚的低下了头,孔柔见状,顿时笃定,没好气地道:“咱家就这么大,哪还有地方给你养宠物。” 一边说着,她连饭也不吃了,起身直直地走进蒋蕊的房间。 蒋蕊阻拦不及,只能在背后抗辩道:“露娜可乖了,绝不会乱跑,而且我也能照顾好它,妈,你怎么这样爸!” 陈安被突兀点名,正想代入蒋建国的角色,出言安抚一下双方,做个和事佬,就见孔柔揪着一个小黑猫从蒋蕊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那小黑猫看起来甚是乖巧,在孔柔的手中瑟瑟发抖,只是陈安看到它却是猛然愣在了那里。直到蒋蕊来到他的身边,可怜兮兮地摇手臂,道:“爸” 他才反应过来,冲着孔柔道:“孩子大了,有些时候有些事也该让他们自己做主了。” 不等孔柔反应,他又向蒋蕊道:“你既然要养宠物,那就要好好养,证明给爸爸妈妈看,你有照顾好小动物的能力,才行。” 蒋蕊自然无有不可,忙不迭地点头道:“嗯嗯,谢谢爸。” 一向性格温柔的孔柔,自然不会在孩子面前驳自家老公的面子,顺势放开那只小黑猫,让它跳回到自己主人的怀里,又白了陈安一眼,道:“就你惯着她。” 于是饭桌上又恢复了和睦,桌上满是蒋蕊和小黑猫的笑闹声。 总体来说,一家人这顿饭也算是吃的开开心心。 饭后,陈安主动承担起了洗碗打扫的重任,把孔柔和两个孩子都推去看电视。 只是他独自一人在厨房的时候,却是面色陡变,他刚刚竟然在那只小黑猫的身上,感受到了命运变迁的气息。 命运之子的跟脚有整个世界帮助遮掩,一般人还真看不通透,以陈安如今的修为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的确是无可奈何。 但命运之子身边的人或物,却没有其本身的得天独厚,往往蕴含着浓郁的命运变迁气息。 陈安哪怕不动用无相算法,仅仅凭借着过人的感知,也能察觉到。 如果他感觉的不错,那只小黑猫就是类似的存在,是命运之子的亲近之物。 如此,几乎可以呼之欲出,这个便宜女儿蒋蕊竟然也是一位命运之子。div 第九百六十六章 亡者复苏 “两个命运之子?” 清晨,无人的书店里间,苏晗的火焰面孔剧烈闪烁了一下,表明他对这个消息也有些讶异。 “并不能肯定都是命运之子,但一定是命运异常点。” 恢复了部分灵觉,可以做进一步确认的陈安如实道“效果应该与命运之子没差,毕竟异常的命运轨迹必然会吸引来轮回者插上一手。” 苏晗沉吟了一下道“命运之子往往意味着那一片时空的命运轨迹出现了较大异常,会引发不可知混乱,往往会惹来难以想象的麻烦。你身边有两个命运之子,恐怕即将到来的麻烦不会小,需不需要我降临?” 陈安摇了摇头道“你还是留在上面看着吧,如果能尽快解析出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以这个世界的能级程度,我只需恢复到碧落层次,就可以横压一切,到了那个时候一切的麻烦都不再是麻烦了。” “难啊!” 苏晗苦笑道“以这个世界的能级层次,就算完全解析了其超凡体系,你也很难借此突破碧落层次。倒是有几个家伙钻了法则的空子……” 陈安敏锐地察觉到苏晗话语里的异常,紧接着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呃,也不算发现什么,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看见了一个似乎是这个世界神明的身影。” “神明?” 陈安眼睛一亮,因为神魔力量的污染,破碎洪荒中的很多世界里,都有一种独特的信仰图腾,那就是神明。 它们往往代表着神魔力量的污染趋向,也就是说,祂们本身的力量结构,就代表着一个世界的修炼体系。 只要将一尊类似的神明解析透彻,就等于是破译了这方世界的法则密码。 苏晗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尴尬地道“可惜只是惊鸿一瞥,这个世界的神明似乎只生存在阴暗面,我一时半会找不到那里的入口……” “那就别在这里废话了,快去找啊!” 苏晗无语“你,你真是……行了行了,我这就去找,你自己小心点,两个命运异常点的交汇非同小可,你这具思感化身的实力还差,别一不小心陨落了。思感化身的确与本体无咎,但这里是破碎洪荒中心地带,充满神魔污染的同时,还扭曲了因果业力,一旦沾染,难保不会溯源而上,侵染你的本体。” “我心中有数,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打发走苏晗,陈安的面色也有些凝重。 毕竟是两个命运异常点,几乎可以预料到的庞大漩涡。 即便是没有因果业力和神魔遗留的污染,他也不想让这具思感化身轻易陨落了,那等于是一次布局的功亏一篑。 要知道哪怕只是一场游戏也很少有人能坦然接受失败,陈安就算已然位列仙班,应当清心寡欲,但在好胜心上也不比一般的凡人差。 因此这个时候还是强大的实力更有保障一点。 只是他所携带来,被这个世界法则所认可的负能量本就没有多少,将之全部用来淬炼身体,也没能使他变强多少,如果用另一个世界的体系评价,也就堪堪入级的标准。 再加上他所能发挥的身手,顶多也就是个打破身体极限的兵王级强者。 半个月提升到这等层次,确实是不容易了。 可对一位仙君来说,被打落尘埃的感觉并不好,现在又处于命运交汇点,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钻法则的漏洞? 陈安打开店门,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坐到属于自己的躺椅上,脑海中不自然地冒出这么个年头。 他忽尔想起这几日与苏晗的交流,对方总是不经意地提起法则漏洞的问题,并且还提及这个世界上光影、力场、生死等法则方面的异常。 也许应该找个机会,做些实验。 这个想法刚出现,就见一人遮蔽晨曦,从门口走了进来。 陈安下意识地坐正身体,却发现来人并不是学生,而是妻子孔柔。 他彻底坐直,有些奇怪地道“怎么在这个时间过来了?” 孔柔道“接了突发任务,下午要出差,可能要去一周,这就回家准备一下,顺路过来告诉你一声。” 陈安一怔,这才想起孔柔是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经常出差,时不时还要出个国。说起来他对这便宜老婆还真没怎么关心,更多的注意力都被那两个“命运之子”的儿女牵扯。 在蒋建国的记忆力,两夫妻还是比较恩爱的,这些时日他的心不在焉或许都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一向自信于自己潜伏扮演能力的陈安有些强迫症的想着需不需要对两人的关系矫正一下,但在下一刻却又不禁在心中嗤笑。 两个命运之子所能搅动的大势,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变数或许就在顷刻,蒋建国这个角色他根本扮演不了多久,根本没必要去做这些无用功。 于是他假装热情,却又明显敷衍地道“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孔柔温婉一笑,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似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我走后,你别光顾着开店,小蕊的成绩最近有些下滑,你有空去找找老师,问问情况。小羽还好,但是这几天总是很晚才回来,你也多关心关心他,儿子女儿都和你亲,你也多上上心。” 陈安又找到了扮演的感觉,跟着走到门口,“幸福”地憨笑道“我晓得呢,你就安心的去出差吧。” 孔柔被他催促着,似有些不悦,丈夫这些时日总是心不在焉的,使得两人最近甚少交流家中的琐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竟又被对方打断,这让她很是不满。 但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陈安眯了眯眼,转过身来绕过柜台,向着后的躺椅走去。 刚走了一半,他忽然灵感一闪,心道老婆出差了,晚上没人看着的情况下,正可出去实验一下,那个对法则漏洞的猜想。只是一味地等着苏晗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反馈,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晚上,他独自一人关了店门,施施然地往家中走去。 到了家中,确定那一双便宜儿女都在各自的房间培养小秘密,不会来关心他的异常,由是偷偷摸摸地又溜了出去。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他一路向着市中心走去。 这里是一家医院,当陈安走到这里的时候,都晚上十点了,虽然医院里还不乏来往的病人,但医院周围,却已经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这里阴气重,外墙小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陈安顺着墙角溜了一圈,大概摸清了这所医院的布局,还别说蒋建国从小到大在这间全市一流的医院里就医不下百次,可除了挂号缴费的地方,其他科室布局一点都不清楚。 从他的记忆力,陈安就翻找出了这所医院的位置,更详细的信息完全没有,使得他不得不花费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弄清这些。 而一个小时后,夜色更加深沉了起来。医院里面许多建筑的灯也灭了,这反倒更利于陈安的行动。 他沿着一条静谧的小路,进入一栋隐秘的建筑,又通过向下的楼梯,直入建筑的地下。 地下又一扇双开的金属大门,旁边还有着一间灯火阑珊的值班室,两个值班人员还没有休息,正在兴奋地看着一台老旧的电视。 陈安没有惊动他们,掌控力道妙到毫巅,无声无息地将金属大门打开,闪身钻了进去。 门后是整间医院最神秘的地方——太平间。 里面的冰柜里,存放着一具具的新鲜尸体。 陈安按照冰柜上的日期,打开最近一具尸体的冰柜,看着眼前的冰冷尸体,毫不犹豫地实验起他之前的那个想法。 此时,他体内的负能量已经消耗殆尽,只能不确定地在脑海中观想出,一位带着黄金冠冕,黑袍罩身,沐浴之黄昏余晖的王者。 正是上一个世界,曾经的末日君王的形象。 一点莫名的奇异能量在这封闭的空间中流转,这能量度不高,甚至可以说微弱,但却带来了某种神奇的变化。 陈安面前的尸体猛然睁开双眼,一点一点从冰柜中爬了出来,站到了陈安身前,一种莫名的联系在两者之间出现。 亡者复苏,在上一个世界属于中级以上的术法,在这个近乎无魔的世界竟然被重现。 这就是所谓的法则漏洞! 这个世界连生与死的法则都不是那么牢固,那其他的法则或许又更多的漏洞可以钻。怪不得这个近乎无魔的世界可以允许超凡者的存在。 他们在这个世界或许没有太大的能级力量,但只要法则漏洞钻的好,不会比其他世界的高位强者差多少,甚至对法则漏洞洞悉的多了,难保不会出现几个彻底明悟相关法则的异类。 像苏晗说的那样,真的以此成神也说不定。 找到了这么一个方向,思路被大大拓展的陈安心满意足地驱使着这具尸体爬回冰柜,又挥手抚平法则漏洞的涟漪,驱散了剩余的莫名力量。悄悄退出了太平间,原路返回,离开了这间医院,从始至终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九百六十七章 团团圆圆 一路向家里走去的陈安相当满足,今晚可算是收获满满,他等于是找到了一个方向,或者说是一个捷径。之后只要顺着这个方向往下走,就能迅速强大起来。 可以说是解了两个命运之子带来的燃眉之急。 他就带着这种心情,打算回家休息休息,顺便消化一下今晚所得。 只是他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被远处一节院墙上的一个窜高伏低的黑影吸引了注意。 毛贼? 不止于啊,活了这么多年,没觉得附近小区的治安差啊。 陈安狐疑地猜想着那人的身份,却是眼睛一亮,想起了家里的两个“命运之子”,不禁揣测道:莫不是他们引来的麻烦。 这也太快了吧,自己当初所选择投生的节点,明明距离大势的转折还有不小的余量。 这怎么才半个月的时间,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就算是两个“命运之子”凑巧到了一块,也不至于拥有如此大的引力。 心中嘀咕着,他脚步一转,不由自主地就跟了上去。 无论如何总得探探清楚,现在他所存实力不多,自保实力不强,凡事自然就得多上上心。 只是这一跟,却是欲罢不能。 他从前面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波动,和他刚刚钻法则空子时,逸散的奇异能量相当。 也就是说,前面那人,当是本土的超凡者。 而超凡者,则意味着超凡体系。 苏晗那边到现在都没解析的了,或许他可以从这人身上得以突破。 因此,他对前面那人不禁更上心了几分,全力催动还不算太强的灵觉,将前面那人盯的死死的。 他就这么跟着对方,一路到了一处废弃的货仓。 仓库寥落,确实已经废弃了很久,到处都是杂草不说,还有一些废旧杂物堆砌。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陈安的隐藏。 借助远处微弱的光源,他终于看清了前方那人的面目,那是一个瘦高的男子,三十上下,胡子邋遢,黑眼圈浓郁的就像是许久都没好好睡过觉。 这时仓库中又有三道黑影迎了上来。 为首一人张口就道:“何三,你怎么现在才来?” “被件事情绊住了。” “快进来吧,行动前,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商讨。” 四人走进仓库,还是那为首一人道:“这次的行动大家都清楚了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他继续道:“我们的目标就是背叛组织的夜姬,这一次不用留手,一定要让胆敢背叛组织的人,受到血的教训,明白了吗?” “明白,呃,可是……” “有问题就说。” 何三迟疑了一下道:“夜姬的实力很强,她在离开组织时就已经是九段通灵人,而我们只是普通的安魂师,即便我们人多,但位阶的差距……” “谁说只有我们参与这次行动?” 为首那人不耐烦地打断何三道:“我再说一遍,我们的任务只是拦下夜姬,至于执行清除计划的,则另有其人。” 闻言何三当众舒了一口气,这令为首那人极度不满,鄙夷地看了何三一眼,道:“看你那点胆子。” 何三毫无羞愧自觉,反而一改之前紧绷神色,轻松的与之对视。 为首那人也是无语,只能转而向其他人道:“没有问题,我们这就出发。”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转身离开这间仓库,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们丝毫没有发现,身后坠了个尾巴。 超凡世界、超凡组织,陈安对参与类似的事情,相当有兴趣。 毕竟只有收集足够的,贴合这个世界的信息,才能更快的解析出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增强自保的能力。 不然,在即将到来的漩涡中,他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力去干涉获利。很可能连简单的生存都做不到。 陈安紧跟着那四人,就这么一直跑出了半个城,看着他们在一处高速路段停了下来,埋伏在了路边。 为首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这仪器造型似乎远超当前时代,有那么几分高科技的意思。 他摆弄了一会儿,断言道:“夜姬很快就到,座驾为黑色帕萨特,车牌号为xxxxx,都警醒点,给我准备好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边稍显矮胖的一人,伸手紧扣住一枚银色的厚实圆盘,上面还有一个造型别致的按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紧前方路面。 这个时候,何三又紧张起来,舔了舔嘴唇,道:“焦老大,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透漏一下我们的援手是谁啊?” 那为首之人没好气地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上面自然有上面的安排,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何三焦急地解释道:“不瞒您说,我,我是见过夜姬战斗的,你们可能不知道,高段通灵者的实力远超我们的想象。” “屁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焦老大顿时就怒了,口无遮拦地道:“上面对这次行动相当重视,足足派了三位高段通灵人,像我们这样的灵事组都调来了五组,害怕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夜姬。你闲的没事不要再这里瞎操心,赶紧去把临时路卡熟悉一下,守好这第一道关。” “是是是,”何三一脸畏惧之色,屁颠屁颠的就跑到了自己的预定位置。 遥遥看着这一幕的陈安,目光闪烁,感觉那个何三很有问题。 他目光澄澈,行动坐卧都没有一点迟疑,动作更是利落无比,完全不像是个怕事之人。 除非他曾经真的有过很受伤的事情,现在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不然,就是个内鬼。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陈安的事情,他就是来观察观察,收集个数据,完全没有想要插手的意思。 而且他现在也在忙着做自己的事情,那就是向苏晗祈祷。 少顷,一点火光,在陈安面前出现,却又迅速转为暗淡,宛如幽蓝鬼火,没有带起半点光亮。 鬼火幻化为苏晗的面孔,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对力量掌控的不够细微,爆了点光,没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在“祈祷”之中,陈安就将事情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因此苏晗一出现,就很是兴奋地看向正在埋伏地那四人。 “应该没有,那四个家伙看起来都像是新手,心理素质极差。不过也不确定,毕竟按他们所说,还有其他人埋伏在附近。” “呵呵,这是正常。” 苏晗接话道:“以我的了解,这个世界的能级程度太低,所以想要成就超凡,只能靠着去钻法则漏洞,可想要钻法则漏洞也不是那么容易,那需要远远超于常人的感知、精神,所以这个世界的超凡者极少,个个都是天赋异禀。” 陈安点点头道:“也就是说是天生超凡,和神魔的本质倒是挺像,不愧是破碎洪荒。” “也不一定,也有人是受到后天的刺激,灵觉突然爆发,总之他们的超凡道路倾向于灵觉感知,与武道完全是两个方向。” “说这些没用意义,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解析出来。” “呃,”苏晗有些为难地道:“我其实大概已经解析了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但因为是钻法则的漏洞,所以其中牵扯到了庞大的知识体系,即便是完全解析出来,想要靠着这个走上超凡道路,甚或迅速增强实力,也是十分困难。” “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陈安把手一挥,道:“你只要把你解析出来的东西都给我,是否有用,都由我自己来判断。” “那好吧,等回去我整理一下,然后你找个清静的地方,通过祈祷,我以神灵赐予的方式传输给你。现在,还是先看看这个世界具体的超凡体系操作,想来参考一下这个,我能将整个体系的资料,整理的更加完善一些。” “好!” 说着话,前方道路上,真的行来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预先埋伏的几人看准时机,一起将手中的银色圆盘扔了出去。 轰!轰!轰! 三声爆炸几乎不分前后,同时在道路上炸响,并带起恐怖的冲击。 而在此之前,黑色帕萨特就未卜先知的停了下来,似乎提前一步得到了报信,没有在爆炸中收到一点损伤。 “该死!” 焦老大愤怒的大骂,可箭在弦上却不能不发,只能带着两个同伴跳了出来,从怀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枪械,对着停下的帕萨特就是一阵扫射。 一分钟后,当他们子弹打完,整辆车被打的跟个蜂窝一样,也没有一个人出现。 “成功了?” “不对,还没有,她来了!” 焦老大面上的狠色消退,带上了一丝惊恐。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两个手下就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完全违反物理定律的把自己提到了半空。 伴随着这诡异一幕发生的还有逐渐从黑暗中走近的脚步声。 嗒……嗒……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情况,显得异常清晰,如同敲击在焦老大心头的丧钟。 焦老大僵硬的转过脑袋,看着来人,眼中充满了绝望。 来人正是他们的任务目标——夜姬。 人如其名,这是一位性感的女子,一件黑色的紧身衣完美的凸显了她魔鬼般的身材,她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自上而下看人的目光,总给人一种高傲女王的视效。 除了焦老大之外,同样目光僵直盯着夜姬的还有远处全程观看到这一幕的陈安,此时的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耳边只有苏晗讶异的声音回荡:“咦,这不是你老婆吗?” 第九百六十八章 法则漏洞 一家人就是要团团圆圆。 陈安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句话,此时却是觉得分外有道理。 那所谓神秘组织的叛徒夜姬,竟是他那便宜老婆孔柔。 这一家四口,除了蒋建国之外,儿子、女儿、妻子全部都不是省油的灯,竟都有另外一层隐藏的身份。 不对,就算是蒋建国现在也被他给替换了,拥有了另外的隐秘身份,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此时场中情况又有变化,巨大的爆炸声突兀响起,竟是那辆跟蜂窝一样的帕萨特在这个时候突然爆炸了。 而好巧不巧,站在车侧的孔柔正被冲击波扫到,整个人都被掀起,抛飞到七八米远,摔了个七荤八素。 顿时场中的情形陡变,焦老大终于挣脱了恐惧站了起来,只是两个手下已然被自己给活活掐死了,脸色青紫,形如厉鬼,再难复救。 多年兄弟,一朝惨死,愤恨的情绪在他心底徘徊,一时难以舒解,就想要拼命报复,可当他转过头时,发现场中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三个全身都笼罩在阴影中的神秘人不知什么时候,突兀地出现在了场中,此时正一起出手向着受伤不轻的孔柔进攻而去。 他们似乎与之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场中的诡异波动迅速升级,焦老大纵然有拼死之心,一时之间也是不敢进去。 “焦老大,快跑,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刚刚不知道跑到哪去的何三突兀出现,拖着他就往外跑。 焦老大看到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刚刚跑哪去了?” 何三一脸莫名地指了指那辆燃烧到只剩下骨架的轿车,道:“照你的吩咐让它停下来啊。” 焦老大下意识地向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被烧的焦黑的骨架之下,还真有一条断裂的尖刺路障的残骸。 他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想起,刚刚轿车突兀停下正好避开他们爆破物的一幕,一瞬间有所恍然。 “原来是你!” 只是还不待他再次暴怒起来,何三就嘴上不停地道:“快走吧,我们本来就是炮灰,上面的人根本没管我们的死活,再不走就晚了,白白牺牲完全没有意义。” 炮灰的说法触碰了焦老大敏感的神经,有心想要反驳,可是身上麻痹的触感,却让他的心直往下沉,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说的正确,上面的人根本没有因为他是自己就有所留手,完全是无差别覆盖式打击。 而相对于上面这些人的做法,何三也不过是胆小而已,就算是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也是自己的兄弟,还是现在唯一的兄弟。 于是他咬了咬牙,把怒气又咽了回去,跟着何三,翻过路边护栏,向远处逃命而去。 对于他们的离开,苏晗和陈安这两个观战的完全没有去理会,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看着如哑剧般的场景。 三个神秘人中,有两人站在远处,一动不动,一者双手大张看似是维持着什么,另一人双手平举,指节弹动,更是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只有最后一人,扑到孔柔身边,却也是重拳相击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超凡因素蕴藏。 而且他的动作搞笑无比,在中央界可能就是刚学拳术的学徒,也比他强的多。 重伤的孔柔动作变得有些迟缓也就罢了,可这人明显身体康健,却也像是个扯线木偶一边动作僵硬。 当然,陈安两人自是不会把眼前的家伙们认定为哑剧演员,但却也实在看不懂他们的操作。 尤其是苏晗,空有一腔观摩的心愿,却是完全不得其解。 今日,他们也算是见识到了,诸天万界如恒河沙数,其中的超凡体系更是不知凡几,哪怕他们已经位列仙班,也很难尽数解析,除非能证就悟通万界无量法的广法天层次,否则真的不够他们依持身份骄傲自满的。 “现在怎么办?” 这一点对苏晗的打击还是很大的,一直以来他也算是自视甚高,可现在才明白,有些时候除了靠天仙位格强行碾压,他还是真是一无是处。 陈安也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说起来,天地同势这项神通本身就有解析万法的能力,但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太超出他的认知了,让他一时也有些不能适应。 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地上两具尸体,道:“干脆我们找个讲解吧。” 苏晗有些愕然地道:“什么?” 陈安没有回话,带着苏晗所化的幽蓝鬼火,一个蹿高伏低就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先前几人埋伏的地方。 确保战场中的几人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后,往地上的两具尸体一指。 一点幽蓝色的阴影在那两具身体上浮现,缓缓地飘荡到陈安的身前。 苏晗眼睛一亮道:“类似抽魂的手段?厉害啊,你怎么做到的?” “主要利用法则的漏洞,多是靠着之前身躯对负能量感应的敏锐,但也就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这也足够了,读取他们的信息吧。” “不用这么浪费。” 若是强行摄取信息,会有一定程度上的信息丢失,从两人身上所能获得的东西会大幅度减少。由是陈安又向那两团幽蓝阴影一指,他们不禁拉升变长,模模糊糊地变成了原本的样子。 “竟然还能这样?” 在中央界出现类似的鬼物不稀奇,毕竟那里能量强度极高,但在这方能级极地的世界显现出肉眼可见的灵体实在是不可思议。 陈安对此解释道:“也是一种法则的漏洞,这个世界似乎被神魔力量侵染的太过严重,尽管内里能级不高,但法则中却是充满了漏洞,如果利用的好,所获得的超凡力量,不会比我们之前经历的世界差多少。” 苏晗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向那成型的两个灵体中稍显矮胖的一个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灵体的声音并非是声带发出,似乎是一种奇异的波动,他“口音”怪异,面色木讷地道:“他们在布置结界,擒杀夜姬。” 苏晗心道果然是结界,试探地感受了一下场中的神秘波动,开始进行相应资料的记录。 陈安却是接着问道:“夜姬是谁?” “组织的七魔将之一。” “什么组织?” “黑死社。” “把你知道的,关于组织的事情都说出来……” 一刻钟后,陈安大概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知道黑死社是一个国际性的超凡组织,类似的组织还有很多,他们大多崇拜邪神,性格邪恶又疯狂。 曾经的夜姬也是如此,只是有一次在执行任务时,被官方超凡者所擒获,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感召,竟然奇迹般的克制住了疯狂的本性。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她顺理成章的加入了官方超凡者的队伍,彻底背叛的黑死社,而由于她的背叛,黑死社在国内的势力遭遇惨重的打击,几十年都没能恢复,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才缓过一口气。 所以迟到的报复,直到今日始才爆发。 陈安一边听着,一边翻阅蒋建国的记忆,发现前因后果基本都能对的上,不禁颇为感慨的吐了一口气,接着又问道:“这里官方的超凡者都有哪些?” 那灵体对敌人的势力倒是门清,都不需要思考,张口就道:“诸夏联盟的安全保卫科,天师堂以及三大教会中的晨曦教廷。” 陈安听着,感觉这几个组织名称都有些耳熟,好像和之前世界的一些格局分外相似,可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 这里是破碎洪荒,以中心处的常阳山为基,在神魔力量的作用下,不断的破碎分裂成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空。 因为分裂的源头是一样的,所形成的世界也会有一定的雷同,尤其是距离相近的世界,毕竟命运长河的修正力量不可忽视,两者或许在细节上有差,但在大势环境,世界格局上却很难有变。 这方世界是因为正好处在神魔力量的影响核心地带,被侵染的比较严重,才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否则可能连龙腾、神英社等组织都会一点不差地出现在陈安的面前。 那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另外一个陈旭? 不知怎么的,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陈安的脑海之中,让他联想到琼华圣域中对破碎洪荒畏之如虎的大罗天们,倒是有些能明白他们的感受。 即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仙君,在另外的自我分裂过多的情况下,也很可能会永远沉沦在这里,就更不用说已经唯我唯一的大能们了。 收敛思绪,陈安的注意力又投注到了场中,在那里孔柔虽然正处于劣势,被三个神秘人联手打击的左支右绌,却还能勉强支撑,表现出极强的战斗素养。 陈安想了想,没去让那灵体解释其中的关窍,却是直接问道:“给我们讲一下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 这个命题有些广泛,一般人还要稍稍整理一下所知,才能讲的通透,但眼前的灵体就像是一台颇为智能的机械,张口就道:“我们聆听神明的恩赐,共获得了十三道超越凡俗的路径……” 第九百六十九章 奇怪战斗 听陈安问出这个问题,一旁的苏晗眼睛一亮,在记录前方战斗数据的同时,不禁也支起了耳朵听起了这边的谈话。 尽管他也认为这两个灵体的级别太低,不会有什么见识,但只要有些最基础的东西,他都能凭此推断出大量的法则真意,其中只需要分辨一些见识上的错漏就行。 事实上,这两个家伙确实见识有限,十三个体系仅仅只知道三个,分别为死亡、光影和元素。 前者为黑死社的传承,而后者则是整个超凡世界广为流传的体系。 按照他们的说法,每一个体系,都分为五阶,每一阶都有相应的名目。 以死亡路径为例,初阶的死亡途径被称之为灵媒,拥有看见亡灵,沟通生死的能力;而到了二阶,途径又分出两个岔路,分别为赶尸人和安魂师。 刚刚逃走的焦老大就是一位二阶的安魂师,拥有安抚和封印亡灵的能力;赶尸人则顾名思义,可以驱使尸体为自己战斗。 到了死亡途径的第三阶,这两条途径又各自岔分出两条新的途径,分别为守墓人、僵尸、通灵者、牧灵人。 夜姬孔柔就是一名通灵者,九段则是对她的战力评价。 至于死亡途径的第四阶,两个灵体就都不知道了,毕竟他们的级别实在是太低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层次的存在。 接着陈安又问了他们其他两个途径的一些信息,他们知道的也不多,也就到第二阶,又为陈安提供了六个职业名称,分别是元素途径的一阶学徒,二阶法师、萨满和光影途径的一阶信徒、二阶欺诈者、光行者。至于他们有什么能力就不知道了。 “这些都是他们已经解析出来的法则漏洞,不用我们再做什么,就可以直接拿来使用。” 苏晗沉吟了一下,做出如上评语,却招致陈安的白眼。 “这不废话吗,关键就是怎么把这些信息搞到手。” 苏晗被噎了一下,讪讪地道:“我再观察观察,先把眼前几人的能力给解析了,你先用着。” 陈安再次翻了个白眼,道:“摆在眼前的东西,我自己不会看?还用得着你解析。” 说着也没再管苏晗,注意力集中到前方的战场上。 就这一会儿,场中再生变化。 受伤的孔柔,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只镶嵌着红黄蓝绿紫五色宝石的手环戴到了右手腕上。 她先是往绿色的宝石上一抹,身上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原本明显可以看出断了两根的肋骨,也重新长好,除了脸色苍白一点,与之前相比并无二样。 接着她又往红色的戒指上一抹,一点几乎淡不可见的光晕闪过,她的右臂以吹起的方式涨大,转瞬就粗了一圈。随着她一拳砸出,前面力量明显比她强出一筹的神秘人,竟被砸了个倒仰。 “牧灵人!” 一直维持着结界的那位神秘人惊讶开口道:“她竟然不声不响的成为了牧灵人,凭她九段通灵者的修为,只要举行完仪式就能四阶灵巫,不能再等了,我们一起出手,将她击杀,以绝后患。” 他说的话不是诸夏语言,而是一个类似莱茵联邦,却又有少许不同的语言,靠着苏晗的翻译,陈安大概能听得懂。 “也就是说集合两个三阶职业的力量,再举行仪式,就可以成为四阶。”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能解析步骤吗?” 苏晗苦笑道:“信息还是太少,除非你那便宜老婆愿意展示更多。” 他们在这商讨,下面三个神秘人已然联手开始对孔柔进行合击,一者身躯涨大如狗熊一般,拳拳到肉的与孔柔硬钢正面;一者双手前伸,十指不停弹动,随着他的每一下弹动,都或多或少地牵扯了一下孔柔的动作,让她出现各种简单的失误。 最后一人则是隔空时而虚抓,时而弹指,看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可随着他动作的发生,孔柔都极不自然地要躲上一躲。 他们三人的围攻涵盖了远中近三个方面,基本上堵死了孔柔的前进后退道路,一时之间,陈安的便宜老婆陷入了绝对的下风,只能时不时地抚摸手环上红黄两色宝石,来抵御对方的进攻,以舒缓一些压力。 远处的苏晗带着点莫名其妙的问道:“你看懂了吗?” “一点点吧,你呢?” 苏晗指向那位一开始操纵结界的神秘人道:“这家伙根本不是结界师,他的能力应该是操纵空气或是制作空间屏障。另一个家伙则是可以循着某种联系操控他人的身体。至于那个最硬的,我实在没有看出他有什么超凡能力在,似乎只是练了一身的横练功夫。当然其中最让我不明白的还是你那便宜老婆,实在是看不出她到底有些什么能力。” 陈安眯了眯眼道:“我记得刚刚这两个灵体有说过,死亡途径的第三阶有一个职业叫僵尸。” “你是说那个最硬的家伙……” 苏晗有些恍然地道:“那你的便宜老婆呢?她除了依靠那只手环外,似乎从头到尾都没展示什么能力。” “你能看清那手环的材质吗?” 苏晗火焰组成的人脸眼中,似有一点金芒闪过,随即道:“好像就是最普通的金银,奇怪,为什么在我的感知中那五色宝石根本就不存在。” “那是因为它们真的不存在。” 陈安笃定地道:“那只手环就是最普通的手环,如果我记忆不错的话,那是蒋建国送给自己老婆结婚十周年的礼物,最普通不过。” “那她怎么……” “是牧灵人的能力,她放牧了五只自然灵,并让之全部栖身在那只手环上,我们所看到的五色宝石其实就是那五只自然灵的外显。它们分别能为牧灵人提供力量、防御、清明、治愈和精神。” 苏晗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手环看了一会,随即一脸精彩地道:“果然有微弱法则缺陷的波动,这里的人看起来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们不止找到了相应的法则漏洞,还创出了最佳的利用方法。只是那两个灵体不是说你老婆是通灵者吗?怎么只有牧灵人能力?” “因为通灵者的能力她早就用了,否则也不可能支撑到现在。” 苏晗惊奇道:“我怎么没发现?” 陈安沉声指点道:“你看她的动作。” 苏晗看着孔柔辗转腾挪与对方三人周旋,一开始还有些迷糊,可渐渐变得明了起来,恍然道:“她的动作很是利索,可关节转折间却很是迟滞,似乎有某种力量,牵引了她的动作,使得她先做出了动作,才弯转了关节。” “不错,”陈安颔首道:“这主要是因为现在操纵孔柔身体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一个特殊的,精通关节技的灵体。也就是说,通灵者的能力是作为特殊灵的载体,通过贡献他们的身体以唤醒灵的战斗记忆,以此来帮助他们自己战斗。” “厉害呀,”苏晗感叹道:“我就没发现这么多。” 陈安毫不留情的打击道:“那是因为你蠢。” 苏晗被噎个半死,其实这也并不是陈安比他高明,而是其习惯性的洞察入微,苏晗在这方面到底还是差点,且又隔着世界,难以看明白也在情理之中。 但对此他却也无话可说,毕竟事实胜于雄辩。 只能郁闷的转过头,假装认真解析起他们的能力。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孔柔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一人在四周布满了空间屏障,不停地挤压着孔柔的腾挪空间。 另一人以无形之线拉扯着孔柔的四肢,起初,孔柔是完全将身体交给了自己的灵来控制,他的拉扯仅能制造点小麻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孔柔始终不能脱困,供给灵的力量渐渐薄弱,再也无法无视这种拉扯,开始出现较大的失误,被那个僵尸数拳砸中要害,负责防御的灵差点都被直接击溃。 在这种情况下,孔柔并没有认输的打算,心里清楚,即便投降也是必死无疑,由是一咬牙,抽空往手环上紫色的宝石一抹。 这一抹似乎非常用力,直接使那紫色宝石破碎开来,而随着她接下来的一指,正在远处操纵木偶四线的那人痛苦的大叫一声,抱头翻滚在地。 “不好她要拼命,小心!” 操纵空间屏障的那人惊恐大叫,夜姬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所以即便他们人数占优势,也是稳扎稳打,防的就是对方困兽犹斗,舍命相搏。因此,见此情形他本能地就往后急退。 而僵尸却是仗着自己皮糙肉厚,并没有依言退去,且不退反进,一拳向着孔柔小腹砸去。 事实上,孔柔的确是虚张声势,在爆发击倒那限制她行动的人后,翻身就想向路边扑去,寻觅路径逃离,可冷不防地僵尸一拳打来。 巨大的力量使得黄色宝石轰然爆炸开来,她的防御直接被击破,剩余的力量长驱直入,正中她小腹,把她打飞了出去,半空中就是一口逆血喷出,又重重的摔倒在地。 此时孔柔也有决断,直接捏碎了那枚绿色宝石,也不管伤势的恢复情况,就从地上又弹了起来,直接扑入路边草丛,无影无踪。 只留下先喜后怒的僵尸,气急败坏地道:“追!” 第九百七十章 先天圣法 “结束了。” 随着几人追逃离开当前位置,苏晗火焰组成的面孔不负之前剧烈燃烧的模样,仿佛随时可能会熄灭。 陈安从暗藏的地方站起身来,道:“数据收集的怎么样” 苏晗相当自豪地道:“根据我对这个世界法则的理解,基础数据都收集的差不多了,或许再调查一下,嗯,观看一下这方世界高层次强者的战斗就能将这条体系彻底完善。” “废话,”陈安猛然转头呵斥道:“我要能轻易看见这方世界高层次强者的战斗,还用指望你” 强忍着掐死这货的冲动,陈安咬牙道:“也行吧,你赶快回去整理一份,明天通过祈祷传递给我。” 无相玄通在所有的绝世神功、造化圣法中解析能力都能算得上是名列前茅,几乎可以与先天八极功并列,这方面对苏晗的确不好太过强求,只希望他看待问题的角度有所不同,能让自己多一分收获。 苏晗嘟哝着:“怎么感觉我才是信徒,你才是神灵”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苏晗的火焰人脸连忙摇着头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维持这个状态还是很累的。”x 说着,他直接散去了这个幽蓝色的火焰人脸,消失无踪。 陈安摇了摇头,自语道:“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家伙这么废。不过,他本体行走于破碎洪荒的能力,还是挺有用的,若是我可以自由行走于破碎洪荒之中” 他情不自禁的畅想了一下,却又无奈屈服于现实。 若他能使用本体行走于破碎洪荒之中,根本就不会惧怕什么末法,无量相变的大神通即便是在绝对无魔无法的地域也可以硬生生地撑起一片天空。 即便本身的力量会有压制和折损,也是绝对的仙君层次。 只是这终归只是一种美好的设想。 以他现在的实力的确可以行走于破碎洪荒之中,但没走两个世界估计就会被神魔力量所污染。 虽说他凭借着金身特异,被神魔力量污染也不定就会有陨落之危,但到底也是极其麻烦的事情,必须回归琼华圣域才能治愈,而任务则算是失败了。 或许只有乾元之上,才能真正抵御神魔力量的污染,可乾元之上又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破碎的洪荒本质会撼动他们唯我唯一的境界层次。 因此,这问题又回来了。 至于苏晗为什么可以这么百无禁忌,陈安真的是好奇不已,一开始他只以为对方是不在乎,可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不在乎。 陈安百思不得其解下,只能归咎于是对方功法的特殊。 说起来,相比于只有七门的绝世神功,造化圣法的种类却是极多,世上真有这种可以免疫神魔污染的造化圣法也说不定。 而造化圣法的说法,本身只是为了区别于绝世神功,实际上,造化圣法也并不是同出一源,它还包括圣人传承的乾坤圣法和神魔遗留的先天圣法。 看苏晗这百无禁忌的样子,九成九修炼的是后者。 那么又一个问题,他是怎么能够修炼神魔专属的先天圣法的 乾坤圣法还好,毕竟圣人也是人,他们用一些方法,另辟蹊径,不是不能承接其传承。 可神魔与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属身体构成都不一样,功法自然也不能互通。 甚或太古神魔们根本都没有功法,所谓的先天圣法,仅仅只是他们的成长轨迹,他们天生强大,只要成年就能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这才是先天圣法的本来面目。 过去陈安还真不曾设想这么多,此时定下心来,顿觉苏晗的身份来历真是充满了谜团,心里的防备不禁又提升了几个层级。x 不过眼下两人还是合作关系,至少在找到轮回天盘前,他都不好表现的太过,只将这些暗藏心中,精力还是专注于对轮回天盘的寻找。 苏晗离开后,他的目光就落到那两追一逃的身影上。 这对他们来说本是一件闲事,但孔柔的身份特殊,她是蒋建国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为了偿还蒋建国的因果,似乎也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因此,陈安没有太多的犹豫,就从隐蔽处跳出,往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他还顺手解决了一些碍事的喽啰。 这些人应该就是焦老大说的除他之外的另外四队人,本是分别负责监控、引导、策应、后勤的,并不承担出手刺杀的任务,因此具都埋伏在路上。 此时被孔柔的突兀逃脱,都牵动了起来,形成包围,围追堵截。 他们大部分是灵媒,甚或是普通人,根本没有什么超凡能力,但手中的枪械武器也是不小的威胁。 毕竟这个世界的超凡者大多靠的都是对法则漏洞的利用,本身能级并不高。 简单来说,刨去超凡的力量,其实他们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一样会被普通的刀剑所伤,这就更不用说,威力更大的枪械了。 所以持枪的他们并不比一位三阶高段强者对孔柔的威胁差多少。 之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现在么,在围追堵截中,他们能起到极大的作用。 陈安同样没有忽视他们的存在,在追上前面三人之前,他先来到了对方之前的战场。 此时,这里只有个抱头翻滚痛苦不堪的神秘人,还有两个黑色社成员在这里照看着他,正想办法将其转移离开。 陈安如鬼魅般现身,一脚尖点在那神秘人的太阳穴上,结束了他的痛苦,随即横身一撞,将一名黑死社成员撞的骨断筋折,并在另外一人反应过来,从怀中拔枪前,扭断了他的脖子。 他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表现了极好的杀人素养,甚至最后离开前,也没忘了再给那骨断筋折的人补上一下,毁灭一切线索。x 接下来他脚步不停,在寻觅着那三人踪迹的同时,又绕了一个大圈,在剩下的人将孔柔围上前,把他们都给解决了。 丛林似乎就是他的主场,尽管没有任何的超凡力量,但光凭万界通用的格杀术也让这群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的家伙毫无反抗之力。 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抢了一把67和两个。虽然不明白这些多是使用自动步枪的家伙为什么会带一把67,但却不妨碍他用这把67大幅度提升杀戮速度。 他的烛光照影术目前还只能照见二三十米的地域,但对方眼前这些家伙却是完全足够了。 上个世界在军方训练出来的枪法,在这一刻被发挥到淋漓尽致,几乎是一枪一个,无声无息地就将那些家伙给全部解决了。 稍稍感应了一下没有幸存者,他目光就自然而然地锁定上落在后面的那位操纵空气屏障的超凡者。 比起孔柔的通灵附体,和那僵尸的不知疲倦,这家伙的体力似乎是差了一大截,只是一会儿工夫就被甩开了十几米。 要不是他似乎还有另外的手段可以排开空气,推进自身,恐怕早就被甩的没影了。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追赶着,一时心头还有些疑惑,为什么下面的人还没追上来,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提前埋伏的才对啊,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这么想着,他心里突然一阵悸动,似有大恐怖欲要降临,根本没有太多的想法,他本能地就向着身侧伸手一指。 砰! 一声闷响传来,他借助月光,清晰地看见一颗带着蛛网的子弹浮现在身前不足三米地方。 流弹不对,还有敌人! 他头皮一阵发麻,双手一张,一层空气屏障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陈安摇了摇头,无奈从丛林中走出,心知这个层次的强者即便靠着捷径,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危险预感,很难被阴司手段给干掉。 况且他只是枪法较准,并不是军方专门培养的枪神,可以隐藏自己的锁定,用余光瞄准。 遂丢开那把子弹所剩无几的67式,在草丛中一个加速突兀窜出,狠狠地撞击在对方的空气屏障上。 他的身体经过负能量的淬炼,强度早就达到了一个极致,再加上对劲力的巧妙运用,直把那人在空气屏障中撞的七荤八素。 对死亡的恐惧,激发着这人的潜力,在身前空气屏障破裂的一刹那,他又做出数个空气屏障把陈安给束缚在了其中。 陈安感觉自己深陷泥泞,却与其他人毫无章法的挣扎不同,他先将劲力束缚一处,然后奋力一挣。 连续两次,那人眼耳鼻中不禁流下血线,但他依旧保持着双手平举的姿势,死命地维持着那道空间屏障不被挣破。 因为他心里清楚,一旦自己放手,下场是必死无疑。 同时心头也是一阵骇然,不明白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就是僵尸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而陈安只是稍稍挣扎了两下就没再做这种白费力气的事情,即便能挣脱,也是浪费力气。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人,面色满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同时他眼中渐渐开始冒出奇异的幽蓝色光光芒。 那人被他笑的心头一突,心道不好,下意识地就想收起空气屏障,拔腿就跑,但却还是慢了一步,被一根从后刺穿胸膛。 他不甘地转过头,想要看清杀死自己的人是谁,却惊奇的发现这人自己竟然认识,只是相比他记忆中的模样,这人面色变得青紫,眼神空洞,眉心处还有一个边缘焦糊的弹孔,里面白色的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div 第九百七十一章 噩耗传来 一公里外,那只僵尸警惕地停下脚步。ow 原本以他的嗅觉,即便孔柔在很远的地方他也能闻到对方身上的人味,根本不怕其走脱。 就算是通灵,力量也没有凭空生成的道理,灵体所能给予的仅仅只是反应神经、知识储备,搏斗期间所要消耗的体力还是需要通灵者本身提供。 相比于僵尸的体力,通灵者就是个菜,他只要等对方体力耗尽,就能轻松将对方擒下,完成任务。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放弃,尽管因为身体的一些异变,使得他脑子有时不太灵光,此时也发现有些不对了。 原本布下的罗网别说张开,就是出现都没有出现。 而跟在后面的同伴也突兀消失,身上的气味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消散着,这种情况一般表明对方已然死去。 无声无息的杀了这么多人,几乎已经可以说明来者的强大,这次的任务已然失败,他只想着该怎么逃脱。 “除了情绪易怒,还保留着不小的智慧……”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身侧响起,使得他猛然转首,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十米开外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面目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就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默默地注视着他,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一些让他窝火的话。 “相比于嗅觉,视觉几近退化,应该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光影……” 一时间怒火压过了恐惧,僵尸猛然扑出,行动迅捷到在半空拉下残影。 只是突兀的,半路有一道人影闪过,一把将他抱住,阻挡下他进攻的步伐。 他先是心中一惊,惊讶于这里竟然还埋伏着其他人,他先前竟然没有察觉,紧接着却是被对方的行为激怒。 那人在抱住他后,拼命地用手中的刺入他的身体。 噗噗噗…… 如戳牛皮一般,刺入艰难,但那人还是锲而不舍地不停用力刺入,似乎势要将他穿透为止。 “动作敏捷,身体力量防御均都大幅度提高,接近筋骨翼膜大成的武者,只是关节僵硬,很多格杀技击之术无法施展……” 讨厌的声音依旧在僵尸的耳边响起,瞬间点燃了他仅有的理智。 “赶尸人!” 他蛮力爆发,嘶吼着将纠缠着他的那句活尸撕成粉碎,再次向着陈安扑出,只剩眼白的双眸之中,竟似有血光闪过。 只是他刚刚暴起,却又有两道身影从旁边窜出,死死地将他按住,而他刚要发力挣脱,竟又有更多的身影从旁边浮现。 这些人面色木然,肤色青紫,身上带着致命的伤势,明显都是刚刚被唤醒的活尸。 尽管没有他的力气和防御,却禁不住人多,竟将他的爆发都死死的按了下去。 “啊……” 他再次嘶吼出声,可声音却突兀的戛然而止,只见一只活尸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柄匕首,狠狠地捅进他的脖颈,翻手一搅,就搅碎了他的声带。 对僵尸来说,这并不算是什么致命伤,但却分外难受,即便身体大部分感官都已经退化,可微弱的痛感还是有的。 他脑子里仅剩的怒火越烧越旺,一时都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赶尸人,可以和对方争夺尸体的控制权,就这么用蛮力,硬生生地将压在身上的四五个活尸给掀翻了出去。 “砰!” 一声沉闷的枪声突兀响起,僵尸愕然底看着肩头的弹孔,又站直身体转首四顾,只见除了还在拉扯他的几具活尸之外,周围竟还站着十几个人影,他们各自拿着不同的枪械,身上却全然没有活人的气息。 他一脸骇然地转过头来,看向陈安,口中赫赫有声,却全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下一刻,一连串炒爆豆子的声音想起,周围活尸手中的枪械吞吐着火舌,直接把他的身体打成了一滩烂泥。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死,僵尸强大的生命使得他尽管头颅口中依旧赫赫有声着。 此时他的意识已经相当模糊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回荡,即便是高段尸巫也不可能这么微妙的操纵如此多的活尸,他到底是谁? 枪声停歇,陈安一步步地走到这具残骸面前,直视着那依旧有活力的头颅,伸出一指向其眉心点去。 一点淡蓝色的幽影随着他这一指飘荡而出。 而随着这淡蓝色的幽影离开,那颗头颅则彻底失去了活力。 陈安也没再理会那堆恶心的残骸,只是直视了那淡蓝色的幽影一会儿,略带沉吟地自语道:“最后的不甘怨念是在质问我是什么东西?” “看来这个世界的超凡者对法则漏洞的利用还是比较死板,也对,那毕竟不是自己的力量。” “这么说来,只有我可以放大法则漏洞,并且凭此可以使用一些衍生的力量。” “这是欺天满地法的残留,还是上个世界带来的那奇异的负能量?” “似乎都有可能,毕竟本体是仙君,在某种层次上已然可以被称之为大能,对一具思感化身有着些许的影响残留,也很正常;至于后者么,这毕竟是一个充满神魔力量侵染的世界,或有一些共通之处也说不定。” 没有太过纠结这些,陈安再次伸手往那淡蓝色的灵体一点,其顿时化作一颗米粒大小的幽蓝色宝石,镶嵌在他的皮带扣上。 这是学习孔柔的方法,仅仅只是一个小技巧,都算不上法则漏洞。 而此时在他的皮带扣上,除了这颗新增的外,已然有两颗在黑底的皮带扣上灼灼生辉。 做完这些,他不禁又看向其他的活尸,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伸手将其中一人的灵体抽出。 只是当他想如法炮制,也把其化作晶石保存起来的时候,这道灵体竟然就这么涣散掉了。 陈安皱了皱眉,又试了两人,发现情况一样。不禁有些恍然,看来只能保存三阶以上强者的灵体,三阶以下的灵体太弱了。 这一点,从这些那明显淡薄了一个色调的灵体身上也能看出。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 又在战场之上绕了一圈,确定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才离开。 此时距离天亮已经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他拼命奔跑,才在家里那对兄妹起床前赶回了家。 稍微换了个衣服,就假模假样地开始在厨房中做起了早饭。 兄妹俩按时起床,洗漱完后就坐到了餐桌前,一如往常一样,并没有发现自家老父亲一夜未归。 说起来他们并不是那么心大的人,陈安做的那些伪装由于境界层次限制,也不算多么高明,但这两兄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秘密中,还真少了那份关心陈安的闲心。 不过陈安直到将他们送出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才想起受伤逃离的孔柔,这女人似乎受伤不轻,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若是死在半路那么这个本就复杂的家庭,九成要炸。 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陈安回屋拿出先前藏起的腰带,审视着上面三颗米粒大小的幽蓝色宝石,心道还是先将这些好处消化了再说,那三个家伙看起来都是黑死社的大人物,知道的一定比那些喽啰要多。 他今天也不去开店了,反正孔柔不在,也不会有人监督他,索性就窝在屋里,将那三颗灵魂宝石,一一点开,学习起这个世界的超凡知识。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的超凡路径的确有够独特,因为能级无法提升,他们几乎将法则的固有漏洞开发到了极致。 陈安通过一系列的学习,不止更加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甚至对欺天瞒地法这项本命神通都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欺天瞒地法的本质就是欺瞒法则,而对法则漏洞的利用,也是欺瞒的一种,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另外,他也从那三个灵体口中得知了四阶和五阶的信息,并且知道了五阶之上还有六阶,从六阶开始超凡体系进入了神话领域,在某种程度上有着本质的变化,至于具体是怎样的变化,这三个家伙也不知。 毕竟他们的强大也只是相对普通人,对真正的超凡世界的大人物来说,还只是个小虾米。 不过有这些也足够陈安消化一阵了,和苏晗那个废物不同,他善于见微知著。 另外,他和这个世界的超凡者也不同,他并不需要去系统的学习整个超凡体系的知识,对他来说,能暂时拿来提升他的实力就可以了,毕竟武道才是他的根基。 而他的学习也非常简单,只要知道一个方向,一个法则漏洞的存在,就能用自己的理解,创出属于他的独特术法。 亡灵复生、驱使活尸、灵性复苏、灵性视野、冥河召唤…… 林林总总差不多得有二三十个,除了死灵体系,还有一些元素体系的,毕竟那个操控空气屏障的家伙就是这一系。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按照所掌握的术法划分,他差不多已经相当于是死灵系的五阶存在,冥河摆渡者。 这是那位僵尸提供的职业信息,他却是没有任何仪式,没有任何瓶颈的达到了。 只是就在他兴致勃勃的打算继续研究下去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习惯性的就打算挂断,可心中一动,却是将之接通凑到耳边,试探地道:“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颇有些急促男子声音:“你好,请问是蒋建国先生吗?” “是我!” 陈安心头那个猜想几乎可以笃定,但还是耐心地听对方道:“你好,我叫张扬,是你爱人孔柔的同事,你爱人昨夜出差时,不幸在路上发生了车祸,现在正在新区的博爱医院救治,你方便来一下吗?” 第九百七十二章 真情实意 洁白的病房中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孔柔虚弱地在一张病床上,此时的她脸上全无血色,一片惨白,原本温婉的面容也显得非常憔悴。 她睡的正沉,房间安静的似乎能听到输液瓶液滴落下的滴嗒声。 陈安眉头拧着,一副心思沉重的样子,在他身边还有个看起来不算强壮,气血却极其旺盛的男子。 他戴着一副硕大的黑框眼镜,几乎将半张脸都遮盖了起来,身上穿的是一件略显土气的灰西装,正是电话里的那个张扬,也是孔柔公司名义上留下来照看她的同事。 “蒋先生您不用担心,抢救的还算及时,目前孔主管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接下来只需要静养就能恢复健康。医疗费的事情,你们也不用多想,因为是公差,单位会承担一切,等孔主管醒了,您只要多叮嘱她休息就好。” “多谢!” “啊,您言重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嗯……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不打扰了。” “谢谢,谢谢!” “客气,嗯,您不用送,多陪陪孔主管吧。” 目送这个叫张扬的家伙离开,陈安不禁眯了眯眼,只是这么短暂的接触,他就大概判断出眼前这个叫张扬的家伙,身体素质起码达到筋骨翼膜大成的层次。 筋骨翼膜大成在中央界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种接近末法的世界中却是了不得的存在,每一个都不是简单角色,并且还有更神气的名字,那就是兵王。 这种存在根本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可现在,陈安眼前就有一个,还是作为留守看护人员被派来与陈安沟通,可见孔柔背后的势力也是不小。 黑死社所谓的叛逃,或许只是良情择木而栖。 并且根据这些线索,陈安几乎都能推断出,孔柔背后的势力,或许就是这方世界的官方非凡者。 暗暗记下这个叫张扬的,陈安才悄声走进病房之中。 孔柔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眼珠转动了一下,悠悠醒来,看着陈安,虚弱地笑了笑道:“你来了。” 在睁眼的一瞬间,她眼中似有警惕的光芒闪过,待得看清是陈安,才缓缓敛去。 一般人或许不会注意这点微妙的变化,可陈安却不是一般人。 不过对此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假做不知,带有哀伤地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这不是没事吗。” 孔柔笑的很是轻松,一派轻松,陈安却是戏入骨髓,嘴唇喏喏了两下,终是不忍责备,转而柔声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面上哀色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一位关心妻子的丈夫此时应有的情感。 孔柔温婉回道:“好多了,医生说我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不行,”陈安循着蒋建国的记忆拓展戏路,故作不悦地呵斥了一句,紧接着又转而温言相劝道:“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一切把身体养好了再说,放心,家里有我,我会把两个孩子照顾的好好的。” “我真的没事……” 或许是因为受伤,孔柔没在维持平时为人母的温婉,小女孩一般的嘟起了嘴,但看着陈安故意沉下的脸色,又不禁有些委屈地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从孔柔病房走出,陈安面上不禁带上了点异样之色。 自从取代蒋建国之后,因为记忆融合需要时间的原因,他都刻意避开和孔柔的相处,以防被这最亲近之人发现自己的不妥。 这么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孔柔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妥。 当然,坏处也有,那就是他也没能发现孔柔的非凡身份。 实际上这么久过去,他对孔柔这个人也还不算熟悉,甚至都不如对那一双儿女的关注多,毕竟一上来他就认定了那两个小家伙是命运之子,刻意亲近。 这一次孔柔受伤,他无可避免的亲近对方,好在有蒋建国的残留记忆打底,他不至于穿帮,可却也正因如此,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乃至耐人寻味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这个奇怪家庭的组成。 陈安自信看人还是很准的,如果对方不是演技比他还厉害,那么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孔柔并不是单纯为了隐藏身份才嫁给蒋建国,而是真的爱他,才心甘情愿的为其生儿育女。 一个在超凡者中都是精英的人物竟然喜欢上了一个普通人,甚至为了他甘愿平凡度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让陈安一时都有些拿捏不定,他这算不算是中奖了?不,应该说中奖的是蒋建国。 对于这个中年男人,他每天起来照镜子都能看到,就是个形貌沧桑的中年大叔,记忆中的年轻样貌也帅不到哪里去,怎么就能吸引到孔柔这仙女般的人物,一点都不玄学。 不过事实如此,他也无法质疑。甚至秉着多疑的性格,把蒋建国二十多年的记忆都翻找出来,从与孔柔初识,到一双儿女长大成人的经历都筛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阴谋在其中,这真的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既然没有任何的猫腻,陈安也就没在这方面浪费太多的经历,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做好了一个合格的家庭煮夫,每日家里医院两边跑,喂饱三张嘴的同时,还兼顾开店。 这看得孔柔很是心疼,有一次忍不住说道:“不如我们雇个店员吧。” 陈安演技圆润无暇,温柔情怀恰到好处地道:“我们哪有这么多钱雇店员,放心吧,我身体倍棒,不会有事的。” 开店那边的事情,他当然不能放下,还得监视那不省心的一双儿女呢。 事实上这些天,照顾孔柔只是其次,她这边短时间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那日陈安已经把黑死社在华夏的势力连根拔除了,既然没有追兵,他当然可以高枕无忧。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他的注意力更多还是在那一双便宜儿女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在蒋羽身上。 与蒋蕊的马大哈性子相比,这小子就显得阴沉了许多,很多事情把家里瞒的滴水不漏。 好在陈安是搞情报出身,利用开店的闲暇,不说把他调查了个清清楚楚,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这小子正常上课的时候不说,课后还去一家武馆练习武术,从三个月前开始每日风雨无阻。 陈安打听过那家武馆的学习费用,一个月都要上千,而蒋羽除了每个月二百的零用,从来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其他有什么事情也都藏着掖着,如果还是过去的蒋建国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说起来这小子倒更像是陈安的亲儿子,而不是蒋建国的。 “果然很随你啊。” 听陈安叙述完近况,苏晗如是调侃着。 “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暂时丫头那边还没什么异常。” 书店里屋,陈安看着面前简易祭坛上燃烧的火焰脸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呢?这么急着联系我做什么?” 这一次的见面一反常态的是苏晗传递的精神频道,陈安仅仅只是被动接受。 苏晗的火焰面孔高涨了几分,显得有些兴奋地道:“有大发现。” 陈安奇怪地道:“你不是在解析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吗?莫非钻研出了六阶以上的神之位阶。” “呃,倒不是这个。” 苏晗稍微尴尬了一下,又正义凛然地道:“我们来这个世界的目的是捕捉轮回者,定位轮回天盘,可不是为了在这里提升实力。” “是这个理没错,”陈安微微颔首,却又猛然抬头道:“莫非你抓住了一个轮回者?” “呃,的确是发现了一个轮回者的踪迹。” 陈安眼中精芒一闪道:“在哪呢?” 他们的目标是定位轮回天盘,只要有一个活着的轮回者就可以尝试一个,一旦拿到相应的坐标,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可以立即废止。根本不必再在这里冒充他人,倾力扮演。 只是苏晗再次尴尬道:“不小心弄死了。” 陈安一窒,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弑神的想法。 而面对陈安不自然流露出的危险目光,苏晗连忙解释道:“毕竟隔着一个末法世界,我的力量一旦透入就会被削弱九成九,哪里还能精准控制,心中急切下,手上没个轻重也是可以理解的。” 陈安语气不善地道:“为什么不先把他给标记了,然后等我出手?” “我,我在这鬼地方待的有点急躁,所以,所以……” 苏晗倒也没编假话,连续两个世界他都被夹在界膜里,可谓是难受无比,自然是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陈安语气中隐含讥讽地道:“那你还说什么大收获,是得到了一具完整的轮回者尸体?还是解析获得了某个独特轮回世界的坐标?” 说到这个,苏晗不禁又兴奋了起来,直接忽略了陈安语气中的轻蔑,一改之前的沮丧,神采飞扬地道:“都不是,尽管可能没有前两者珍贵,对我们却非常有用。” 陈安无可无不可的问道:“哦?说来听听。” “我在最后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提取残魂,想要获取坐标时,无意中截获了一段信息,一段剧情信息!” “剧情信息?那是什么?” “是轮回天盘给轮回者颁布的有关这个世界命运轨迹发展的任务。” 第九百七十三章 剧情信息 “新纪元即将到来,地水火风将被重新定义主线任务一:引导纪元之子走上命运的道路,承担起世界赋予他们的使命主线任务二:帮助纪元之子打破旧有势力的桎梏主线任务三:” 断断续续地听完了这一段残缺不全的任务信息,陈安陷入了沉思。 苏晗却是迫不及待地道:“我虽然失手弄死了一个轮回者,但只要找到任务信息中的纪元之子,想来就可以守株待兔,直接等待新的轮回者自己入瓮。” 说到这,苏晗才开始阐述这次自己主动联系陈安的目的。 “我这次主动联系你,就是想要让你好好确认一下,你那一对便宜儿女究竟是不是这个任务中的纪元之子。我记得当初你说,整个诸夏的命运异常都汇聚在此,如果他们不是,我们这次就得赶紧测算确定国外的命运异常点出现的位置” 面对苏晗的问题,陈安依旧沉吟,没有回话。 苏晗奇怪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走神了?” 陈安目光迷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如实道:“我在想,轮回天盘为什么要发布任务去让轮回者执行?它培养轮回者的目的是什么?” 苏晗一怔,接着理所当然地道:“它自然是在收集能量,维持自身,就像我们进食一样,这有什么问题吗?造化圣器也是需要能量供给的,尤其是它这种没有主人蕴养的无主器物。” 陈安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但还是很奇怪。” 苏晗有些莫名地道:“哪里奇怪?” “不说这个,”陈安一笑道:“你觉得这些任务有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话题回到正轨,苏晗毫不犹豫地就道:“自然是可以利用它来抓轮回者了。” 陈安摇了摇头道:“抓轮回者可不是我们的目的,确定轮回天盘的位置才是。” “我不明白,抓轮回者不就为了确定轮回天盘的位置吗?” “不一样,或许我们根本不用去抓轮回者,循着这个任务,应该就能找到轮回天盘的所在。” 苏晗表情先是茫然,接着眼前一亮道:“你是说利用命运长河的变化,寻觅因果牵连,借此定位轮回天盘?” 这种方法比苏晗先前提供的借助轮回者定位的方法高明无数倍,而且成功的几率极高。 要知道,借助轮回者定位,除非能找到本土世界的轮回者,否则轮回者本身就与当前世界格格不入,这种定位成功的几率极低。 也就是这种明显与轮回天盘距离极近的世界,陈安才有七成以上把握定位成功,若是换做其他较远的世界,定位的成功几率能有一两成就不错了。 若是换到上次那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世界,定位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或许他们需要经历上百个世界的轮回才能真正确定轮回天盘的所在。 而用世界大势的因果牵连进行测算,虽然麻烦许多,却是更容易找到轮回天盘的下落。 只是苏晗话一出口,不禁又沮丧道:“轮回天盘位格起码接近清净天,凭我们的实力,无论是无相算法还是先天演算都不可能精准的计算出它的下落。” 两人位格太低,最强的陈安就算是本体出动也就是个宙光天的仙君,别说还没跨越那层本质的变化,就算是让他成为乾元仙帝,距离清净天的存在还有不小的差距。 这种低微的位格怎么可能测算准轮回天盘的下落。 对此,陈安却是从容笑道:“我们的确不行,但有人行啊。” 苏晗疑惑道:“你是指?” 陈安习惯性地打击他道:“你是不是这些时日追捕轮回者,追捕的人都傻了,你忘了这个任务是谁派给我们的?” 追寻轮回天盘的下落,本就是琼华圣域派发的任务,让他们两个冲锋陷阵,后面的人总也得出上一份力才对。 可苏晗只是恍然一瞬,就又有点迟疑地道:“你能联系上外界?” 迟疑而不是沮丧,说明他也有能力联系上外界,是他背后的大能留给他的联系手段? 陈安脑中转着别样的心思,口中却道:“天机印信虽然不是什么造化圣器,绝世神兵,却妙用无穷,最近我本体藏身其中,闲来无事倒是钻研出了它的很多用处,其中一项就是通过积蓄一定的能量,可以往外界传送一道信息。” “你是想” “只要青木还在外界等待,就一定能收到我传递的信息,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将命运异常抚平,收集相关的数据,用轮回的话来说,就是理顺剧情,然后把世界信息原原本本的发送出去。” 苏晗接话道:“让青木大人测算,再把计算结果发回给我们?” 陈安颔首道:“不错,青木本就精通先天演算,位格又是大罗天,想来就算不能直接测出轮回天盘的下落,也能提供很多的有用信息,完善我们测定轮回天盘具体位置的坐标信息。” 苏晗也是笑道:“这样我们就不必要疲于奔命的满世界抓捕轮回者了” “不,”陈安打断他道:“该做的事情我们还是要做的,可以双管齐下,将我们最终取得的坐标信息与青木测算出的坐个对比,如此才可万无一失。” 苏晗撇了撇嘴道:“还是你谨慎,不过这样的话,就不能把你那对便宜儿女当鱼饵来看待了。” 陈安想了想道:“我本来就很好奇他们在搞些什么东西,这次顶多是加大一点监控力度。” 苏晗补充道:“还得弄清楚轮回信息中的纪元之子是谁,免得顺剧情顺出问题” 两人就这么我一句你一句的将原本的计划进行了些微的调整。 苏晗离开后,书店也到了放学忙碌的时间,陈安走出里屋,看着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校服,心中思量不断。 父亲关心儿女天经地义,只是太过刻意的话,却还是不免让人怀疑,看来还是得需要帮手。 又过了半个月后,孔柔健康出院。 她的伤势在那种神秘力量的治愈下,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坚持住院,一方面是为了彻底痊愈,另一方面则还有远离家人,避免黑死社成员的报复的意思。 如此拖拉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直到确定黑死社不再有后续,她才被允许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而刚回到家,她就听到了一个让她感到诧异的消息。 “你要去横港市出差?” “对,”陈安认真地点头道:“是一个新兴的印刷厂,老板是我的一个老熟人,他给的价格非常便宜,从他那里拿书,可以省去不少成本。借这个机会我想要将我们的书店,真正开成一个书店,而不是一间租书店。” 孔柔奇怪地道:“你怎么忽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两个孩子都上高中了,家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说完,陈安又面带温柔地直视孔柔道:“主要也是不想你太辛苦,认识这个老板我觉得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不想放弃。” 孔柔看着自家老公的眼睛,感觉整个人都有些醉了,情不自禁地依偎到对方怀中,螓首微点道:“嗯,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过了孔柔这一关,两个孩子那里连交代都不需要交代,毕竟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哪里管的了。 于是陈安去横港市的行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一日,他送两个孩子上学后,整理行装告别孔柔,就坐上了前往横港市的火车。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成功到达了横港市,找了个小旅店办理入住后,将房门一关,取出行李箱中的一些小物件,就这么在房中布置起简易的论坛。 一刻钟后,苏晗的面容以火焰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陈安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个印刷厂老板的身份有问题吗?与我做生意,我想孔柔会把他八辈祖宗都查清,作为官方的超凡者,相信我她有这个能力。” “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陈安有些奇怪的道:“那他怎么会突兀的跑到洪城,还一眼看上了我,就要和我做生意?” 苏晗面色有些复杂地道:“我这边调查的结果是他听了你那便宜儿子的命令。” “哦?他现在势力这么大了?都延伸到了邻市?” 问是这么问,可陈安脸上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有些戏谑地道:“看来我这个当老子的得抓紧时间才行,不然真被这个便宜儿子比下去了。” 苏晗没接话,而是话题一转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前往莱茵联邦?” 陈安笑道:“那得看你啊,我这边只是细枝末节,你那边才是关键。” 苏晗道:“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黑死社的背后是一尊碧落层次的邪神,形象是一个被锁链束缚在倒十字架的痛苦男人,明目叫做堕落之主,根据这些信息,我大概弄清楚了祂的具体方位。对付这家伙,我有自信将之一刀陨灭,现在唯一的难点就是怎么样才可以取而代之。” 第九百七十四章 弑神一刀 在上次的讨论中,陈安和苏晗就改变了工作重心,不甘于再无所事事地等待轮回者自投罗网,而决定主动出击,去扰乱剧情,收集这个世界跟多的信息,传递给破碎洪荒之外的青木,让他帮助测算语言。 而主动出击,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显得有些薄弱,这个薄弱不在质量,而在于数量。 无论是情报的收集,还是对剧情人物的调查,只靠陈安一人,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哪怕他是个老牌的情报人员,业务娴熟,在有三个目标,三条线需要跟进的情况下,也还是有些顾此失彼。 所以两人经过半个多月的合计,还是决定先发展势力要紧。 只是时间似乎不是太允许他们一点一点的经营属于自己的势力。 前期轮回者的出现,已经说明,剧情已经开始很快就能进入高 潮,他们两在这时想要横插一杠子,明显不太现实。 所以陈安只能去想个歪招,在尽量不影响剧情发展的情况下,插上一脚。那就是直接吞并一方现有势力,取而代之,利用其本就在局中的力量,将水搅浑。 对于这个势力的选择,陈安很是上心,找来找去倒霉的黑死社进入了他的视线。 一者是因为,这些倒霉的家伙最为陈安所熟悉,二者则是因为他们所使用的力量与陈安一脉相承,非常容易融入。 如果别人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觉得这个想法太疯狂了,黑死社是世界级的势力,各国官方非凡者加上教廷都没能把他们怎么样,要知道他们的背后是真正拥有神明站台的。 可陈安和苏晗对此却毫不在乎,似模似样的就开始谋划起来。 并且陈安还借着有大老板想提携他的“机会”,从妻子儿女的视线中脱身出来,随时准备配合苏晗的行动。 “说起来你这段时间发展的信徒也可以利用上,让他们直接融入黑死社之中,鸠占鹊巢,而我就是你的地上教宗,黑死社将来的社长” “你一个五阶,到底行不行?” 苏晗没个正形惯了,看着陈安意气风发的规划,还在商量正事呢就忍不住就出言调侃一二。 “我现在的位格的确是五阶,但这段时间发现了不少新的法则漏洞,并且开发出了不少拓展漏洞的新方法,有把握和更高位的存在拼上一拼,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用担心我。” 陈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对苏晗的恶劣兴趣颇有些司空见惯的意思。可内心还是忍不住咒骂,或许两人之间就算不会为了苏晗背后的那位存在而决裂,自己有一天也会忍不住掐死这货。 当然,现在还是正事为主,他话头一转,开始回答之前苏晗提出的问题。 “至于你怎么替代那堕落之主的存在,倒是有些难办,毕竟你与祂的力量属性完全迥异。或许你可以分出一缕思感化身,替代其存在。” 大将军王的思感化念法在中央界广为流传,是个极其实用的小技巧,只是有人精通,有人并不擅长。 相比于陈安,苏晗在此道上就有些欠缺,因此他闻言有些勉强地道:“我的思感化身可能并不能真正将其替代。” 陈安皱了皱眉道:“又不是真的让你将祂替代,也没说让你扮演多长时间,你只需要在一段时间内,撑起祂的位格,代替祂回应信徒,在神灵的层面给予我一些支持就可以了。再说了,就算真的需要下场打架,你不是还有本体在这里吗?” 苏晗恍然道:“对啊!” 他并不需要扮演邪神,只需要利用邪神的位格,策应在世界里面的陈安就行,任务轻松简单。 因此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道:“那这样的话,我这边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你呢?地面上需要怎样的支持?” “相关情报、路径规划,还要能瞒过我妻儿的耳目” 陈安说着说着感觉有些怪怪的,好像根本不是去杀戮抢地盘,而像是要去偷情。 “没问题,这些都包在我身上。” 看苏晗答应的爽快,深知他不靠谱性格的陈安不禁有些不放心地道:“这么有自信,这段时间,你那些信徒的势力发展的不小啊。” “还好还好,仅能买个车票,指个道路。” 陈安知道苏晗不是谦虚的人,有一个他能吹出十个,所以根本没当他这话是谦虚,估计其麾下所有真的仅能买个车票,指个道路。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进入这方世界时间太短的缘故,否则凭他们的实力当不至于如此落魄。 不过苏晗的那些信徒即便只能做些鼠窃狗偷之事也足够了,等他从莱茵回来,一切情况必然不同。 因此有些感慨地道:“尽力吧,今日之后我们必然不会再这么拮据。” 当天晚上,陈安就坐上了飞往莱茵联邦的飞机,而在一家高档酒店中,一位与蒋建国形貌极其相似的人正笑着将一个西装革履却肥头大耳的胖子往包厢中迎。 克伦威尔,这个世界莱茵联邦的第二大都市。 陈安站在以经济贸易闻名的海德区的一条街道上,仰头看着面前高达一百零一层的国贸大厦,无意识地道:“这里就是黑死社的大本营?” 苏晗以火苗的形式从他手中把玩的一枚造型奇异的打火机中窜出,并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 而是道:“我先找到了堕落之主,从他身上的因果联系,确定了这处坐标。我的演算之能对上轮回天盘或许无计可施,但仅仅只是一些普通人,想来是不会错的。” 陈安没有回话,对这一点,他也比较赞同,因此直接合上打火机盖,熄灭火苗,全力催动起烛光照影术,向前方的大厦看去,果然在其上发现猫腻。 那似乎是隐藏在另外一层空间中的大厦背面,高能反应不多,可正常运行的法则却在这里产生了极大的扭曲。昭示着那里即便不是龙潭虎穴,也相去不远。 啪! 打火机再次被点燃,陈安轻吐了一口气道:“你测算的不错,这里果然是黑死社的总部,莱茵的官方非凡者,都是吃干饭的,竟让他们堂而皇之的占据了都市。” “我一直都说,国外的这个圈子还是挺乱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苏晗贫了一句,后又似想起什么,不禁问道:“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单枪匹马的闯进去?” 这里并非高能世界,但却比高能世界凶险一万倍。 法则力量的变化或许不会惊天动地,但却根本无视境界位阶,也就是说,一个一阶的灵媒,施展出的术法,若是不加抵御,也能把一个五阶的冥河摆渡人干掉。 完全无视等级压制,一切都是即刻生效,这基本上就杜绝了强者恒强的格局,奠定了人海战术也能堆死强者的基础。 在这种情况下,陈安单挑一个可以横压整个黑暗世界的恐怖势力的行为,简直称得上是惊世骇俗。 陈安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放心,我还没有这么虎,我会等你先动手,才会采取行动。” 金属打火机上的火苗微微一矮道:“那么现在开始?” 陈安嘴角的笑意在瞬间收敛,目中杀意猛然迸射,沉重地吐出两个字:“开始!” 啪! 他手中的金属打火机盖被他猛然合上。 遥远世界之外,界膜夹层中的苏晗本体,悠悠睁开双目,金黄色的火焰如有实质地从其中喷薄而出,直射前方一个被漆黑尖刺锁链绑缚在倒十字上的赤 裸男人。 似被他目光所激,正陷入沉睡中的堕落之主虽然还是没有睁开双眼但却不自禁的转过了身。 汹涌澎湃的负能量就像不要钱一般在他身上聚集,莫名的恐怖感突兀升起从心灵领域向着苏晗猛烈侵袭而去。 可惜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一柄完全由光和火组成的长刀在苏晗手中迅速成型。 一切阴霾必将被破开,希望终将降临。 一点光在无尽的黑暗中显现,起初微弱,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四面八方传递而去,几乎不存在时间的变迁,整个天地都大放光明。 毁灭旧世的流火伴随而生,将一切腐朽的堕落的一体毁灭,在这肮脏的浊世生生开辟出一方净土。 大光明大希望随着显现,洗刷浊世的残留,还天地以清净。 当苏晗手中的天光流火刀渐渐消失之时,存在于这片界膜外的堕落之主的身影已经永远的消失了。 对此苏晗没有任何自满,连忙在眉心一点,按照计划将自己的思感凝聚成念。 少时,一个半透明的苏晗出现在他的身前,来不及感受分神的奇妙,新出现的“苏晗”迫不及待地扑向先前堕落之主消失的地方,按照陈安传输给他有关负能量的理解,结了个手印疯狂地吸收起残留的负能量,用自身填补上此处法则的漏洞。 世界之内,身在克伦威尔海德区的陈安“看”到身处前方大厦背面的人一阵混乱,灵感中也有某种阴霾被涤荡一空的感觉,心知苏晗成功了。由是毫不犹豫的一步跨出,走进面前的大厦之中。 第九百七十五章 无奈出手 说是大厦的背面,其实是另外一处空间,用仙家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洞天秘境,用当地的说法则是一个半位面。 这里有且只有一栋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国贸大厦。 陈安循着锚定的坐标,沿着空间的曲折,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阴影位面的这处高楼,原本戒备森严,毕竟是一方世界级的势力,背后有真神坐镇。 只是当陈安走进时,却未受到什么阻拦,因为原本看起来相当强力的守卫人员已经躺了一地,在地上抱头翻滚。 更有甚者,眼耳口鼻都冒出炽白色的虚幻火苗,真实地焚烧着他们的精神意志。 整个黑死社的成员都是堕落之主的信徒,而堕落之主的陨落直接引发了这些信徒的信仰崩塌。 陈安一路往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情况都差不多,跟那些守卫人员一样,或是痛苦不堪的缩成一团,或是在信仰崩塌中绝望等死。 这种情况在他的预料之中,结果却又有些超出他预料的好。 来到这个世界两个月,他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解析这个世界力量本质的目的,除了提升自己以外,还有就是很好奇这种新兴超凡体系的结构。 利用法则漏洞是不错,可是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法则漏洞。 神魔残留力量的侵蚀是一方面,但却也不至于如此的有序。 神魔残留的力量霸道强悍,如果真的是被其肆无忌惮的腐蚀,整个世界应该表现的混乱无序接近扭曲才对,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各大势力壁垒森严,格局清晰。 怀着这个疑惑,经过和苏晗不断的交流,陈安终于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超凡本质。 神魔残留力量的污染的确不错,法则漏洞也不错。可它们腐蚀世界的形式却超乎陈安的想象。 归根结底还是邪神的存在。 大概二三十头孕育自神魔污染中的邪神,趴伏在界膜之上,不断的吮吸着这个世界的力量,造成难以弥补的无数法则漏洞。 这才是这方世界超凡力量乃至超凡体系的真正由来。 实际上这是个接近破碎洪荒中心的世界,本不可能出现一定意义上的超凡。 不见苏晗的家乡,距离破碎洪荒比这方世界还要更加遥远,能级上限也只到轮回五级,也就是类比武道的天象巅峰而已。 这方世界就算是产生了某些异常变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能级顶多也就是个轮回三级。 可现在,连碧落层次的存在都出现了,完全不合乎常理。 所以直到发现那些邪神的存在,陈安才有所恍然。 这些邪神就像是趴伏在一颗巨树上吸食树汁的害虫,不断地窃取养分,造成法则漏洞的不断扩大,难以愈合。 而他们的信徒则效仿他们的力量形式,深入这些漏洞之中,展示超凡。 这就是这方世界整个超凡体系的运转原理。 也就是洞悉了这些,陈安不禁起意,和苏晗一起制定了这么个鸠占鹊巢的计划。 只要将某个邪神击杀,替代上祂的位置,祂在地面上的信徒、势力都将为陈安所有。 或许会有桀骜不驯者、激烈反抗者,那就让他们都去死。 根本都不需要去杀他们,没有占有世界孔洞的邪神支持,他们的超凡力量将会不断衰弱,最终沦为凡俗。 只是陈安也没想过,结果竟然会这个样子,一路走来,黑死社成员全部倒在地上,近半数挣扎在生死边缘,就算是一些实力强悍的高层也没能幸免。 这主要是因为苏晗的力量属性与堕落之主大相径庭。 尽管武道一途很少讲究属性相克,但当属性差别真的很大,甚至大到完全相反时,尴尬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即便是分出思感化身,苏晗也很难继承堕落之主的位格。 而随着他的艰难顶替,更多的黑死社成员眼中冒出了炽白色的虚幻火焰,或许要不了多久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会因信仰崩塌而死亡。 这个结果并不是陈安想要的,他想攻略下黑死社,是为了获得大量的人手帮着去做一些事情。若是人都死完了,他支使个鬼啊。 当初也是昏了头了,才会选择黑死社下手。 其实主要也是觉得这是除了官方和教廷外,最强的自由组织,容易驱使、便于控制,另外还有一份仇怨在其中。 可现在看来,还是有些欠考虑了。 只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总不成放任自流,任由之前的计划功亏一篑。 陈安看着面前地狱般的场景,不禁咬了咬牙,把眼一闭,站着不动了。 而远在无尽世界之外的天机印信中,他的本体一步跃出,再跨一步就来到了正在全力维持思感化身的苏晗身边。 没有二话,探手往虚空之中抓了一把原本属于堕落之主的残留力量,经过简单的解析,一式无量相变,直接将堕落之主的“相”给还原,一掌拍到了苏晗那具还显稚嫩的思感化身身上。 无量相变不愧是大神通,随着他这一掌的助力,苏晗的思感化身顶着世界孔洞的压力迅速成型,将这处法则漏洞直接填充满,完全占有了原本属于堕落之主的位格。 新的“堕落之主”随之诞生。 此事一定,陈安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往后一步退回,又缩回了天机印信之中。 他将一双手掌摆到眼前,只见上面灰黑雾气沾染,金身结构都随着这变化,而逐渐崩解。 这就是神魔力量的侵蚀。 破碎洪荒中并非处处都是神魔力量的残留,但那方世界本就深受神魔力量荼毒,明显是在一处险地之中,陈安出入其中自然难免沾染。 不过想要达成某些目的,必然需要付出点代价,这也没什么好怨怼的。 因此他只是叹了口气,就闭目凝神开始着手祛除那污染力量的残留。 阴影位面的国贸大厦里,陈安的思感化身睁开双眼,他手中的金属打火机自己弹开了盖子,燃烧起来。 火苗之中传出苏晗的声音:“你怎么样了?” 陈安自然知道他问道是什么,叹了口气道:“伤倒是不重,但那玩意却极其麻烦,恐怕得有一段时间无法亲自动手了,其中还包括思感化身的凝聚。” “那怎么办?” 苏晗一时迷茫,甚至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陈安倒是无所谓地道:“有什么怎么办的?本来就没指望本体,不是还有我这道思感化身,和你家乡那具小号吗?不过,恐怕以后,碧落以上层次的争斗就只能靠你了。” “这” 苏晗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陈安直接打断道:“好了,就这样吧,我还要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靠着陈安的无量相变,苏晗的思感化身总算是撑起了那道世界孔洞,堕落之主的位格也没有跌落,相应的法则漏洞也没有被弥补上。 这些黑死社成员的力量根基无损,经过最初的痛苦后,渐渐恢复了过来。 就是一切虔信徒,只要不是刚刚直接疼死的,身上的情况都开始稳定了下来,七窍中的白色火焰迅速熄灭。 陈安说完,径直就继续往楼上走去,准备抢在这些家伙恢复过来之前进入黑死社的中枢,配合苏晗即将到来的“神谕”掌控这里的核心地带。 “注意安全啊” 苏晗的声音还在小火苗中回荡。 陈安在本体暂时无法动手的时候,这具思感化身已经算是最后的手段了,虽说在另外一个世界还有个小号,但一个才天象层次的存在又能做得了什么。 所以,如果他的这具思感化身被干掉的话,整个寻找轮回天盘的行动都不得不被迫中止。 因此,苏晗的这句嘱咐可谓是实心实意。 陈安对此却是毫不在乎的样子,一把将打火机盖再次合隆,就遵循着烛光照影术的指引,堂而皇之地一路往大厦的顶层而去。 来到顶层,推开属于社长的办公室,却在这里意外的看到了黑死社的全部高层。 一共十九人,围坐在一张长长的会议桌上,痛苦的扭曲着身体。 因为信仰是从上而下崩塌,所以他们受到的伤害比下面的人还要强好几倍。 尽管他们看起来个个强大,也抵不住根基被动摇的伤害。 其中四个人已经彻底死去,还有两个即便根基重新稳固,意识的火焰也在无法避免的衰弱下去,可能也就一口气的工夫,灵魂之火就将永远熄灭。 看到这副场景,陈安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原本计划中,配合苏晗“神谕”控制,通过武力镇压服众,设计心灵催眠绝对掌控这一套套的设想都没有派上用场。 只是一个意外,所有人就都跪了,怪不得诸天万界自古就流传着一句话:天仙之下皆蝼蚁。 像中央界那样,宗师随便拿一件神兵就敢跟天仙放对,似乎才是个例。 眼下也不需要更多的算计了,陈安直接走到长桌最上首一人的面前。 这个西装革履看起来年富力强的中年人应该就是黑死社社长。 只是这个时候,实力最强,也意味着最倒霉。 所以他早已死去,属于那四个最先咽气的家伙之一。 陈安毫无顾忌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那窃取来的法则力量,借着本体出现为他撑起的一片领域,施展起无量相变,将其往自己的身上嫁接而去。 第九百七十六章 鸠占鹊巢 “堕落之主自无尽沉沦中苏醒,必将降临地上,将这浊世涤荡,从今往后,他的神名更易为天启主宰” “愿我主之道,永行地上” 一身黑袍的陈安高居双手,如同神棍一样癫狂地呼喊出那道神谕。 而剩下没死的十三个黑死社高层,也随之响应,面上虔诚无比。 事实上陈安并没有做什么就达到眼前的效果。 这当然不是眼前的家伙们足够蠢,轻易的就被陈安给忽悠了,恰恰相反,他们都太聪明了。 方才的变动,他们就算没经历过,也大概能猜测的出到底发生了什么。心理都清楚陈安所言的堕落之主苏醒的话,九成九是胡扯。 可刚刚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不想失去力量变成凡人不,他们已经超过了凡人五阶,生命形态彻底改变,如果失去神明的眷顾,回归正常的法则之中,那连命都保不住。 身边座椅上的六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黑色社中的邪教徒确实大半疯狂,但是其中也不乏单纯冲着力量、权力、地位而来的家伙,心中对堕落之主的信仰并不是那么的虔诚,只要力量、权力、地位不变,信奉谁不是信奉。 所以当他们在陈安的身上感受到新神的意志后,毫不犹豫的就跪下唱征服了。 至于可能不服的堕落之主的狂信徒么,座椅上死的那六位就是。 当然,在剩下的十三个人里,还有一些本就疯狂的存在接受邪神的力量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陈安也不需要在意。 苏晗的思感化身靠着他无量相变的帮助,彻底继承了堕落之主的位格,依然能将这些家伙控制的死死的。 所以陈安毫无成就感的就接收了所有黑死社高层的投效,他们冲着陈安深埋头颅,不管心中作何感想,表面上都异常虔诚地齐声颂念:“愿我主之道永行地上,愿主的地上化身永远指引我们。” “好,你们都先下去吧。” 陈安放下双手,保持威严,淡淡地吩咐道:“之后整个组织都将重新进行改组,你们各自整理一份自身主持事宜的情况,稍后报给我。” “是。” 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躬身退出,相比于陈安,他们更加需要时间来消化眼前的变故。 整个会议大厅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陈安一屁股坐在一张空椅子上,手指弹动丢出点燃的打火机。 那金属打火机异常精巧的落在会议桌上,火苗蹿升,显现出苏晗的面孔。 他环顾了一圈周围,兴奋地道:“大功告成了?” 陈安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自然是巩固阵地,盯死那几个家伙。” 苏晗奇道:“呃,这黑死社不是随便用用吗?” 陈安沉声道:“是随便用用,但也要做到如臂使指才好,否则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就能让我们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而这些家伙都似鬼般,又信奉邪神,没有正教徒的节操,难保他们不会对我们的命令阳奉阴违,可以说一个都不可靠,指望这么一群人,怎么能做好事?” “那你想怎么做?” “平时还不好说,眼前却是可以借着你的势,拆解他们手中的权力,想来眼下这个大恐怖威慑,他们没人敢于反抗。而等到一切平息之后,听话的可以继续任用,不听话的直接炼成尸傀。” 苏晗面色有些异样道:“怎么拆解他们的手中的权力?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我们这边的,就算调换了他们的主持的势力,也无法有效的拿捏他们啊。” “呵,谁说他们之中没有我们的人?” 陈安轻笑一声,道:“信奉邪神不是没有代价的,那几个家伙精明的的确有,可已经疯了的也不少,他们只会屈从于心中的本能恐惧,借你的影响力完全可以把他们争取过来。” 苏晗目瞪口呆道:“疯子怎么办事?” 陈安无所谓地摆摆手道:“不需要他们办什么事,只要对剩下的人形成制衡就好。等到理智派打败他们占据上风,敢于和我们唱反调时,说不定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都不再需要这黑死社了。” 苏晗点头笑道:“有道理,还是你老奸巨猾。” 陈安面色一黑,不耐道:“没事就滚吧,我还要消化一下刚得到的,完整的死亡体系。” “有你这么和自己信奉的神明说话的吗?” 苏晗不满地抗议了一句,转而又道:“要不要我把整个死亡法则的漏洞信息都传给你。” “高屋建瓴自然是好,留下相关信息,再滚吧。” “你” 一天一夜陈安都坐在那里没有动弹,消化着从那死鬼社长身上吸收到的法则力量,同时也在梳理着整个死亡体系。 因为是对死亡法则漏洞的认知,所以一阶灵媒就是增强灵感,初步感受乃至接触死亡法则。 二阶安魂师、赶尸人则是从灵魂和躯体两个方向去深度的解析死亡。 三阶的死亡职业则开始接触漏洞。 虽说一二阶的超凡力量,也来自死亡法则的漏洞,但他们却并不能利用,所以三阶之前,这个世界的超凡者实际都不具备什么战力,超凡术法更多的都只是一种辅助。 因此从三阶开始,他们开始有了一个新的称呼,那就是中级超凡者。 四阶是在三阶的基础上,更加深入的对法则漏洞进行挖掘。并且在三阶四个职业的基础上相互组合晋升,一共开发出九个职业,甚至这九个职业还有其他的一些延伸。 但无论怎样,从五阶开始就是道路的确认,不管是四阶的九个职业,还是其他的一些另类延伸,到了五阶都将回归到三条道路之上,其分别为冥河摆渡人、判官、地狱使者。 这三条道路也是晋升六阶的途径。 一到五阶,陈安之前大概就已经了解过了,没有再浪费更多的时间,因此直接去关注六阶之上的内容。 不对,其实这里根本没有六阶的说法,超凡道路只有一到五阶,五阶之上的存在生命形态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已经不能再算是人了,他们有个统一的称呼,那就是使徒神之使徒。 陈安心中一边整理着相关的内容,一边直接开始调整身体,使之变化,往使徒的方向靠拢。 一般人从三阶到四阶,四阶到五阶都需要仪式和药物的辅助,五阶到六阶更是质变,需要准备的仪式相当繁琐,而且非常的危险,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但这些对陈安来说却根本没必要,此时的他完全可以越过仪式的步骤,省去知识的积累,忽略药物的辅助,直接晋级。 好不容易动用一次本体,当然不会只帮苏晗一下就回去,在离开之前,他以欺天瞒地法为思感化身撑起一片特殊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中,思感化身能得到本体力量的一定补给,可以嫁接别人的相,也能直接改变自身的相,持续时间大概在两三天左右。 他现在就打算利用这难得的两三天时间,将思感化身的实力提升到一个足堪使用的程度。 五阶死亡体系既然有三个途径,那么它对应的六阶,自然也是三个职业。 冥河摆渡人所晋升的死神、判官所晋升的阎罗、地狱使者所晋升的魔鬼,这三个职业就是目前记录在案的全部六阶使徒的职业道路。 实际上这还不是这个世界超凡途径的尽头,在使徒之上还有一个唯一职业,一般情况下被称之为神侍。 死亡途径的神侍叫做冥王,目前整个黑死社没有一个人能达到冥王的层次。 就算是最强的原黑死社社长也不过是巅峰的死神。 据传整个超凡世界的神侍只有四位,一位是教廷的天使之王,一位是莱茵联邦的守护者黄金泰坦,一位是凯尔特皇朝的古老者,还有一位则是诸夏的天师。 陈安没有去分析这个世界天师和另外一个世界天师有什么异同,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异变的关键时刻,浑身的血肉都在融化,被庞大的负能量所替代。 少顷,陈安原本的中年男人形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是笼罩在黑色斗篷中漆黑灵体。 稍稍动念,恐怖的负能量自他身体之中汹涌而出,都不需要任何术法,整个会议室都开始变得斑驳陈旧,仿佛百年不曾住人的古屋,随时将坍塌,终结。 这个世界所谓的能级低,也是相对而言,当陈安放弃了人类的形态身体所能储备的能量呈几何倍攀升迅速就达到了轮回五级,也就是天象巅峰的层次。而因为身体的改造,对法则漏洞的利用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对于放弃人类的身体,陈安心里倒没有什么抵触,毕竟这是蒋建国的身体,又不是他的,根本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不过蒋建国的身份还是需要维持,所以在下一刻,他斗篷灵体的形象迅速退去,又变回了那个胡子邋遢肚腩堆砌的颓废中年人形象。 站起身来,陈安走出会议室,打算去这里的藏书室看看,既然这个世界有神侍的存在,那么死神远不是他的终点,还是要想想办法晋升冥王,此行才算圆满。 第九百七十七章 太上剑经 龙景武馆与市一中同在洪城的金麟区,两者相隔只有一条街。 此时在龙景武馆的三楼会客室中,两人相对而坐。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面上却没有任何的稚气,眸子幽深不带丝毫涟漪地倾听着对面一位青年男子的叙说。 “蒋兄弟,事情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以为打败教廷就能改写你们一家的命运了?没用的,整件事情背后的复杂程度远超你的想象。” 蒋羽面色不变,全然没有被对方的大言吓到,语调平稳地道:“在我的认知中,教廷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势力了,我的确不明白,还有谁能支使教廷做事,除非他们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青年男子嘴角微勾,笑着摇头道:“你的确很聪明,很多事情不用我说,就能猜到事情的本质,但抱歉的是,一些事情,我真的不方便说,你再试探也没有用,除非你愿意加入我们。” 蒋羽身子后仰,靠在黑色的沙发背上,用略带戏虐的语气道:“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又何言加入你们?慕千魂?这个是真名吗?” 青年男子笑了笑道:“我们的确很少用真名,基本都是代号,不过慕千魂这个名字确实是真的,不用感觉奇怪,我老头子很喜欢看有关仙侠的。” 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开了句玩笑,他顿了顿后,又有些郑重地道:“至于我们背后的势力么,限于规矩我顶多只能告诉你名称,我是仙宫的人,来邀请你加入仙宫。” 蒋羽眯了眯眼睛道:“仙宫?我真没听说过,能详细介绍介绍吗?” 虽然从来没有听过“仙宫”这个势力名称,蒋羽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质疑,甚至怀疑对方是个神经病。 对这个主动找上门,说要吸收自己进入一个神秘组织的家伙,蒋羽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这主要是因为对方一上来,就将他心中最大的秘密道破,近乎表现出洞悉一切的睿智。 慕千魂收敛笑意,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对不起,除非你愿意加入我们。” 说完,他口气又略有松动地道:“当然,为了表示最大的诚意,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重要的讯息。” “什么?” “教廷只不过是为王前驱的炮灰,神殿才是幕后主导一切的黑手。” 又多了一个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势力,蒋羽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又是一个说不清来历的势力?这叫我怎么相信你们,或者说是你?” “可实际上,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 慕千魂直视着蒋羽的眼睛,就好像真的能看清他心中所想一样。 蒋羽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信了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慕千魂语气略微缓和地劝慰道:“或许你可以尝试着选择接受。” “尝试接受?”蒋羽一时间话语中充满了戏虐:“就算是尝试接受,也未必要选择你们啊。” 慕千魂面色陡然一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羽眼皮一耷拉,语气无波地道:“三天前,有一个人过来和我说了相同的话,他自称来自一个叫王朝的势力。” 慕千魂一怔,喃喃道:“原来如此,你已经答应了他?” “没有,”蒋羽摇头道:“他答应给我一周时间考虑。” 慕千魂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笑着站起身来,道:“说实话,王朝的实力的确比我们强,不过他们看中的或许只是天剑九章,未必是你这个人;而我们虽然也对天剑九章很感兴趣,但更看重你这个人。言尽于此,还望蒋兄弟你仔细思量。四天后我等你答案,现在就不耽误你做抉择了,告辞。” 听到天剑九章几个字,蒋羽猛然一惊,可想要抬头将慕千魂唤住,眼前却是顷刻间不见了对方踪影。 一时间他面上不禁有些阴晴不定。 咚咚咚! 这时会议室的门,突兀地被敲响。 蒋羽沉声道:“进来。” 一个背着木制剑匣,眉目凌厉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见到蒋羽,略带恭敬地道:“馆主,您叫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蒋羽眉梢一挑,回头道:“怎么说?” “那东西在西方叫做古神权杖,在诸夏叫做四灵基石,有关这个东西的详细资料在诸夏已经失传,只在西方艾德堡的圣堂中有所记录。” “具体的信息呢?” 那年轻人一低头道:“属下无能。” “算了,我再想其他办法,你先出去吧。” “是!” 只是等到对方离开,蒋羽地面色不禁再次一沉,目光冷厉地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神殿、王朝、仙宫到底是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洪城一中大门口的小书店中,陈安躺在躺椅上,将一只件夹合隆,手中漆黑烟雾弥漫,又迅速收敛消失,而那只件夹却在这眨眼的功夫变成了一堆黑灰,自动飘落到屋角的垃圾桶里。 在他旁边,随意丢在柜台上的打火机,盖子陡然弹开,一簇小火苗从喷油口窜升而出。 这一次苏晗没有凝聚面孔,只是将声音传递而出:“你那个便宜儿子不简单啊,金手指竟然是天剑九章。” 此时距离陈安收服整个黑死社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陈安再次回到了诸夏,不过如今和过去不同了,有了大量的人手,他就算天天守在这个小书店中,也能轻易的了解那一双便宜儿女的动态。 相比于蒋羽自个儿发展的小势力,在整个超凡世界舞台上都能排进前五的黑死社,明显不是一个体量的。 哪怕由于时间太短,他至今还没能将所得完全消化,也未曾彻底掌控整个组织,依然能轻易地对蒋羽的那个小势力做到绝对的监控。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陈安十分舒服,同步的就与苏晗分享了相应的情报,所以才有其刚刚那一说。 “天剑九章?听名字似乎是一部剑典。” 苏晗奇道:“你竟然不知道?” 陈安比他更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 苏晗理所当然地道:“在昆仑书院时,你各门各科都比我的成绩要好。” “但那里所传多时经注章史古代轶闻,却并不涉及具体的武学秘籍。” “也对,”苏晗点了点头,随口解释道:“要说天剑九章你可能不太知道,但太上剑经你一定听说过。” 陈安目光一凝道:“太上剑经,道门九典?” “不错,你应该知道,造化圣法又分为神魔遗留的先天圣法和先贤所创的乾坤圣法,先天圣法因为太过久远几乎不可考证,但乾坤圣法却因为仙门的存在,名头在当世多有流传,其中许多奇妙功法即便是中央界的凡人,也是耳熟能详。” “这些名头流传甚广的乾坤圣法中,其他的不说,光是能和七大绝世神功相提并论的,就有十五部之多,分别是佛家六经、道门九典,道门九典又包括道德真言、元始金章、灵宝洞玄真经、先天紫薇易数、太上金华剑经、太乙清微道典、东皇金书、真武七截经、造化玄天诀,其分别是道门九尊的根本功法。” 对这些轶闻,陈安也有所了解,不禁点头道:“这个我也听说过,但却不太了解其具体。” 苏晗继续为他科普道:“太上金华剑经就是我们常说的太上剑经,一共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总纲、正和最后的太上一剑,其中正部分就是你那便宜儿子所得的天剑九章,而总纲部分你应该也应该听说过,它另外还有个名字叫问天剑录。” 陈安先是一怔,继而脱口道:“云天宗的问天剑录?镇国公的斩心剑?这怎么可能,仙道的功法,武道也能修炼?” 苏晗的面孔渐渐在火苗中显现,鄙视地看了陈安一眼道:“若是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这般见地。功法到了绝世这个层次,早就在意不在形了,武道仙道又有什么区别。天仙以上元神与金身法身的神通差距已是极小,到了乾元的层次更是唯我唯一,这个一不止是身份上的一,而且是功法,是道路上的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自此之后再无仙武区别。” “却是我着象了。” 陈安吐了口气,少见的没有与苏晗反唇相讥。 他略顿了顿,又有些奇怪地道:“一开始我还不觉得,但现在想想却是有些奇怪,中央界的武道功法为什么会落到破碎洪荒中来?” “说是中央界的功法并不准确,太上剑经是九尊之中金皇太极大帝的根本功法,而身为道门九尊,威名传遍诸天万界,祂的传承就算是流落诸天万界也不为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破碎洪荒是神魔大战造成的遗迹,早于金皇许多年,祂的功法怎么会在这里?” 苏晗像个考据党一样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却是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了,说的话也是毫无逻辑,最后讪讪地转移话题道。 “哎,管他呢,说不定当初金皇也像我们这样,曾来破碎洪荒中游离、探索。我们现在还是讨论一下你那便宜儿子的事情吧,他现在可不得了,已经被三波轮回者给盯上了。这次说不定能帮我们钓到一条大鱼。” 第九百七十八章 养成计划 看着苏晗得意的面容,陈安心中不禁有着一丝异样。 或许是受了蒋建国残留情绪的影响,对这一双儿女,他心中还是有着一点清净之意的,眼下要利用其作为诱饵,心里还有些复杂。 并由此想到了远在中央界的那几个儿子,破碎洪荒中时间都是混乱的,也不知中央界过去了多久,更不知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说来也怪,七个孩子,除了君上邪外,其他六个自出生起他就都没有抱过,长大后,跟他们也是不亲。 可现在离得远了,过得久了,心中反倒有着一丝想念。 当初只以为自己内心忌惮他们母亲背后的势力,可现在想想,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父母哪有不爱子女的道理,他向来又是最重亲情的人,对子女如此冷漠,或许更多的是因为自身背负着大能的棋局,不想在日后牵连他们,所以才下意识地疏远。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无法脱身,去看看他们。更没办法改变眼前的一切。 也快了,琼华圣域的现世,引得太古纪元的大能纷纷苏醒,这次自己回去定能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中央界。 背后的大能不会错过这么一个大争之世,必然会浮出水面,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而他的生死也会见个分晓,不会再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 当然,他也不是听天由命的人,所谓大能也不是真的就无所不能,尤其是在这种大争之世,什么都可能会发生。 若有一线生机,他也想要争取一下。 他目前唯一可以作为资本的就是天机传人的身份。而想要坐实这一身份,获取更大的资本,自身的实力才是关键。 也就是说在这个任务结束后,他必然要自证唯一,登临乾元天上。 否则就算他坐实了天机传人的身份,也没有资格参与之后的棋局。 而想要自证唯一,登临乾元,就要真正的明晰自我,眼下在不同世界辗转,体验不同的人生,就是最正确的道路。 破碎洪荒的确是险地绝地,可同样的在大危险中一般都蕴藏着大机遇。 这里是宙光仙君自证乾元仙帝的最好的历练场所。 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青木的考核任务,预留后手,隐藏小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在这里可以更快的自证唯一。 估计苏晗和他抱的是同一种想法,所以在确定轮回天盘位置的计划上一拍即合。 何为收集剧情信息?还不是要亲身参与,而亲身参与就是一种对真我的明晰,对乾元境界的一次修炼。 至于苏晗位置摆的也很正,他非是不能投影进来,辅助陈安,但却甘心在界膜上趴着,主要就是因为还未达到宙光天的境界,可以在那里利用世界的间隙加速修炼。 实际上,两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猜测到轮回天盘的真正位置很可能就在那最中心的末法世界附近。当然,不可能就在那末法世界中,毕竟在末法的环境里,没有人操作的情况下,它自身也是神异不显,就更不要说建立一个庞大的轮回圣殿了。 但即便是末法世界附近,也不算大,陈安和苏晗联手花点时间,用笨办法,也能将之找出。 之所以像现在这样,避免危险是一方面,躲避琼华圣域融入中央界可能产生的动荡也是一方,但最重要的一方面,还是想要尽快踏足乾元。 不成乾元,在未来的中央界,真的是很难以占到一席之地。 在诸多考量中,陈安逐渐收敛思绪,回归任务本身,向苏晗道:“我要回去继续观察事态的发展了,这一次轮回者并不是关键,把剧情完全记录,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我们可以再加把火推动一下事情的发展。” 就在陈安想要将面前的金属打火机熄灭时,苏晗突兀地出言把他叫住。 “哦?” 陈安有些奇怪地停下了动作,一直以来苏晗都表现的十分不靠谱,难得主动发言给出建议,他很是好奇对方除了安静观察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苏晗道:“一切事情发展的中心都是你那对便宜儿女,他们的格局决定了剧情的走向,也就是说剧情之所以发展的缓慢,是因为他们的格局太小,那如果我们帮他把格局扩大呢?” 陈安一时没跟上苏晗的思路,不由道:“你的意思是” “给他们提供一个更大的平台,让他们可劲的造,剧情应该也就会随着他们的动作快速的发展。” 陈安有些狐疑地看了苏晗一眼,对他的思路能够理解,可对他的出发点却有些摸不透,不由有些谨慎地问道:“那该怎么给他们提供一个更大的平台呢?” 苏晗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道:“父母的层次就是孩子的as,富二代总比普通的孩子要跑的快,如果你的那对儿女是富二代,那他们还用得着自己在那里幸幸苦苦的经营自己的小势力吗?” 陈安感觉自己已经听明白苏晗的意思了,可还是忍不住眉头深皱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晗嘴上的笑意完全掩饰不住,稍显猥琐地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大家说,在国外的一个远方叔叔死了,留下一大笔遗产给你继承,这样你的一对儿女就立刻变成了富二代,而有了钱,他们就能更快的营建属于自己的势力,能够更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同时剧情也会被很快的推动。这是最简单的方式,而黑死社也能轻松办到,要知道世俗的钱财在这种超凡世界的庞大势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陈安完整的听他说完,眼皮直跳道:“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苏晗故作无辜地道:“怎么了,我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完美啊,你甚至可以假托处理这笔遗产,离开那两个小家伙的周围,隐身入幕后,进行放长线钓大鱼的操作。你告诉我,这一箭四雕的计划哪里不好了?难道你不想早点结束这个世界,进入下一个坐标的确定工作中去?” “我再考虑考虑。” 陈安嘴角抽搐个不停,但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只是回了这么一句就“啪”的一声将金属打火机的盖子合隆。 正如对方所说,这个点子虽然有些无厘头,但却没什么逻辑上的硬伤,效果也应当会很好,绝对能在很大程度上推动剧情的发展。 尤其是可以让他借口处理产业问题,隐身幕后,回到那个他最熟悉的领域。 晚饭时分,陈安早早关上了店门,回到了家中,一家四口又安静的坐在一起吃起了晚饭。 蒋羽和过去的陈安一样冷酷,即便是吃饭也是冷着个脸,就好像这并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仅仅只是在完成一件必不可少的任务。 蒋蕊则三心二意的扒拉着饭,时不时还玩心极重地和那只明显有着问题的小黑猫互动,一点也不像是即将承担大任的命运之子。 饭桌上唯一表现正常的孔柔,这时忽然有些担心地向一脸沉郁的陈安道:“你今天怎么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难道是新书店开业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横港的李总不是承诺一定全力支持你的吗?” 她这一说话,蒋羽和蒋蕊同时被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各自诧异地看向陈安。 陈安演技相当在线地苦笑一声,道:“的确有点事,但不是书店的事情。” 孔柔追问道:“那是怎么了?” “嗯”陈安沉吟着,似在组织言语,而实际上既然决定了执行苏晗的“富二代养成计划”他就没打算退缩,如今的姿态不过是表演需要罢了。 当气氛被调起,他一脸诚挚地看着孔柔道:“我不记得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在莱茵联邦定居的叔公,他是我太爷爷弟弟的孩子,我太爷爷的弟弟在那时不顾家人反对出国淘金,后来就定居在了西方” 孔柔对他这纯粹编纂出来的事情,自然没有印象,但却也没有怀疑,只是好奇地问道:“然后呢?” “他一直没有结婚,自然也没有孩子,如今病危思念亲人,想要见一见我,你知道,他那一支,一直是一脉单传,真要论起来,我算是他血缘最近的亲人了。” 孔柔感觉有些疑惑地道:“这么多年不见面,如今又突兀地想念亲人,这会不会” 她还是没有怀疑陈安在扯淡,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本能把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往电话诈骗上靠。 “你放心,爷爷还在的时候,给我看过族谱,不会有错的,”陈安一言否定孔柔的猜测,又迅速地将话题带偏道:“只是我可能要出国一趟,毕竟老人的心愿都是落叶归根,太叔公去世后,他孤身一人在外漂泊这么多年,一定也是想家了,如果有个不测,我想要把他带回来” 陈安说的相当隐晦,甚至半点都没有提遗产的事情,也正是这份单纯,让孔柔有些相信地道:“那好吧,你想去就去,到那也不要急,好好照顾叔公,家里这边我会照顾好的。” 陈安深情地抓起孔柔的手,道:“真是辛苦你了。” 对面吃了一嘴狗粮的兄妹俩不以为然地撇过了头,太叔公什么的离他们太过遥远,只当是个轶事听一听,听完就继续专注自己的事情了。 晚上九点,兄妹俩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陈安等孔柔梳洗完出来,也进入了洗澡间,洗澡这件事情,作为一家之主一向是排在最后。 孔柔擦着完头在沙发上坐下,听到洗澡间的水声想起,悄悄的拿起手机,在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中,输入一条只有七个字的短信:太叔公、蒋逸然、查。 蒋羽的房间中,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喃喃自语道:“奇怪,前世怎么没听过有个太叔公冒出来。” 他侧耳听了听客厅的动静,默默地取出一本黑皮的笔记本,翻开其中的一页,伸手按在其中一个符号上,冷声说道:“把蒋家子弟五代之内的活动情况查给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个符号陡然亮起血红色的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其中响起。 “遵命!” 第九百七十九章 各自之间 “查无此人?” “不,只是年代太久远了,我们不能确定。” 在一间布置普通的办公室中,孔柔向面前的老者质问道:“不到百年时间,对我们来说,也叫年代久远?” 那老者抗辩道:“但蒋家只是个普通人家,没谁会盯着他们家的族谱不放,就算当时你非要嫁他,我们也只是简单的调查了一下他们家祖上三代的情况,五代以外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 孔柔气势一颓,道:“我只是有些担心,这是黑死社的阴谋,他只是个普通人。” 老者叹了口气,道:“所以说做我们这行就不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属于自己的爱情,也怪我当初见你卧底归来九死一生,想着给你弥补,所以答应了你的所有条件。可现在看来” “我不后悔!” 孔柔直接打断对方到:“去黑死社做卧底我不后悔,嫁给他我一样不后悔。” “哎!” 老者再次叹了口气,安慰道:“应该没事的,放心吧,黑死社最近全面收缩实力,应该是内部出了什么大的变动,当顾不上你们才多。若是有什么小鱼小虾自作主张,派在你爱人身边保护他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孔柔目光落到手中查询到的资料上,口中喃喃道:“也只能如此了。” 蒋羽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中,静静的合上手中的黑色笔记本,自语道:“连国家安全科的人都没查到,看来我老蒋家还真是世代平民不受重视啊。” “但我清晰记得上一世并没有这个太叔公乱入,整个剧情就是老妈惹来的麻烦,再加上妹妹风灵子的身份,家里才遭受了灭顶之灾。这一世怎么会难道是神殿、王朝、仙宫他的存在影响了原本剧情的发展?有可能,他们也不曾在上一世出现过。” 蒋羽面色沉吟,许久才做下决断:“不管他,只是多了一个快要死的亲戚,应该没有什么妨害,最多再加派些人,小心的保护好自家老头子就行。”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背上书包,径直向学校走去。 前世他已然自象牙塔中杀出,其实本没必要再回去。 按照剧情的发展,十年后,也就是他步入社会,工作三年后的某一天,回家发现父母惨死,妹妹失踪。 为了避免这惨剧再次发生,全力以赴提升实力才是关键。 但学生的身份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隐藏,同时也免去了父母的担心,另外还可以监视他那不省心的妹妹。 反正重新将这些早已遗忘的知识再温习一遍也没有什么坏处。相反,有关一些数理化知识的学习、一些语言学的解读,更有利于他剑法的修习。 课上的他并没有用心听讲,老师讲解的那些内容他早就学习过了,对剑法的修习,让他耳聪目明,精力旺盛,学习过去的那些东西,简直是轻而易举。 此时心中更多的还是一种事情不在控制之内的恐慌。 就是为了怕影响事情的发展,让自己失去先知先觉的优势,他连发展势力都不敢大张旗鼓。 回到这个世界三年,他不止修为才勉强达到四阶超凡者的水准,麾下势力更是只有一个明面上的剑馆。 可没想到,即便是这样,整个剧情依然是不受他控制的向不可知的方向发展。 神殿、王朝、仙宫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竟然可以改变原本世界的发展。 莫非自己的重生就是和他们有关? 这么胡思乱想着,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妹妹蒋蕊的身上,这个臭丫头也没有好好的听课,竟然在没心没肺的摆弄一个粉红色的首饰盒。 她竟一点也不担心自家老头子吗? 也是,她并不像自己已经经历了一世,也并没有因为失去过而懂得珍惜。就这么无忧无虑的其实也很好。 他的目光不由又落在对方的首饰盒上,之前他就看自己妹妹摆弄过,还在上面感受到一丝异样的气息,这应该是一件不错的法器。 说起来上一世他也没弄清楚妹妹究竟惹到了什么麻烦,疑问一直延续到这一世。 这三年里,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调查了,可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这主要是因为他所掌握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顶多到横港,再多就不行,这还是靠着他凭着一手绝妙剑法打入了民间组织兴武会,请托会中一些同好的关系。 否则,只凭他自己的话,连黑死社、教廷的名字都未必能打听的清楚。 “或许应该答应仙宫的邀请。” 蒋羽眯了眯眼,神态与陈安将要做某种重大决定时,极其相似。 一天的课程并不算繁重,很快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随着一声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妹妹蒋蕊第一个背着书包消失在教室之中。 蒋羽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追上去说教,这或许是妹妹最后的开心时光。 上一世追杀自己的那人,在击杀自己的那一刻还在逼问妹妹的下落,说明她仍旧背负着全家被灭门的血仇。 自己眼睛一闭,回到了这一世,那另一个世界的她呢,是否依旧在痛苦中沉沦。 当然,这一世因为他的重生,和那三方神秘势力的乱入,或许会有不同,但作为哥哥,作为一个成年人,只要自己没倒下,就想要挡在妹妹的前面。 他在心中稍稍柔软了片刻,却又忽然念头一动,尽管不知道外面的剧情改变了多少,但在家中的那只黑猫以及刚刚蒋蕊手中摆弄的首饰盒都和前世一样。 这是否说明,她现在才开始接触超凡世界? 也许自己现在应该早做准备,提前在她身边埋下伏笔,找到上一世自己一家家破人亡的真正诱因。 只是问题似乎又转了回来,他该怎么打入自己妹妹的圈子? 别看他现在经营了不小的势力,但在世俗中帮老爸拓展一下生意渠道还行,可想要影响超凡世界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应该答应仙宫的邀请! “你好,我是艾特娜,贝尔艾特娜,你可以叫我贝尔。” 一间冰室之中,蒋蕊和一个蓝发少女相对而坐,对方主动向她做起了自我介绍。 看着对方那头奇怪的蓝发,蒋蕊一脸呆萌地问道:“你,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蓝发少女听了她的问话,似乎比她还要差异,愕然地转首看向,蒋蕊旁边座椅上,欢乐地舔着一个冰淇淋杯的黑猫。 “你还没有告诉她?” 再次从诸夏飞往莱茵的飞机上走下,陈安随手将一枚揣在裤兜里的打火机掏出。 啪! 火苗蹿出,苏晗的声音随之传来:“一个小时前,你的宝贝闺女见了一个凯尔特神裔。” “凯尔特神裔?” 陈安有些不明就里,苏晗适时解释道:“凯尔特皇朝有着大量的天生超凡,在古代,这种天生超凡者一度身份尊贵,成为皇朝的统治者,直到近代,才衰落下来。” “天生超凡?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天生超凡?” 陈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接近末法了,所谓超凡的本质实际上是对法则漏洞的运用。 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有天生超凡者,难道生就先知,可以洞悉世界的本质?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苏晗沉声道:“而且这件事情还涉及到你那便宜闺女之所以为命运之子的原因。” 陈安目露沉思之色道:“详细说说。” 苏晗不想浪费唇舌,直接补充道:“就是我们上次调查出来的东西,似乎和神魔力量对这个世界的污染有关,神魔残留力量的污染未必都是负面的,也有一些会发生正面的影响,比如说教廷所供奉的正神,还有就是这些凯尔特的天生超凡者。” “仔细想想,似乎你家乡的格局和这里差不多,”陈安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忆道:“我记得你的家乡也有一个凯尔特帝国,只是他们却并没有任何的神异,是神魔力量的污染?” “都是常阳山的碎片,格局有所相似真是再正常不过,但因为神魔力量的污染不定,所以在超凡力量的差异上,可能会比较大。” “那有关,呃,蒋蕊的问题是什么?” 陈安想了想还是问起这个比较紧要的问题。 苏晗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是失序元素。” 听到这么个新词,陈安有些不知所以,开口问道:“失序元素?那是什么?” 苏晗明显调查到了一些实在的东西,娓娓道来。 “真要说,还有些复杂,简单来讲,就是凯尔特皇朝一直流传的自然之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陷入了永久的沉睡,我感觉实际就是神魔污染造成了力量的扭曲,却没有使其产生相应的灵智,仅有一个位格占据着相应的法则漏洞,于是就给了很多人希望。” “希望?” “嗯,成神的希望。” “呵,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所谓神明的真相?” “知道又怎么样,人的是最难以填满的。” 陈安漠然,许久才道:“那个所谓的失序元素,就是他们窃取位格的关键?” 这样一来,似乎就解释了剧情的由来,以及蒋蕊命运之子的身份。 第九百八十章 失序元素 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对于陈安和苏晗来说,什么成神途径,完全不看在眼里。就是他们现在的位格,也比所谓的神明更高。 但在这个世界中,成神的诱惑还是极大的。 不知是对这个世界的土著,还有轮回者。 因此,从这种情况上来看,或许可以大概推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轮回者卷入眼下的剧情中来。 从一开始,陈安就在思考着轮回天盘的目的,乃至轮回者的目的,因为只有知道对方的目的,才能摸清楚轮回的规律。 轮回者的目的还算好猜,无非就是变强和摆脱轮回,可轮回天盘的目的就有些不好把握了。 之前截取到那个轮回者的任务信息,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 眼下三方轮回者博弈,才叫一个乱。 似乎对轮回天盘来说,轮回者们是维护剧情的正常发展,还是扰乱剧情的正常秩序,乃至下场亲自推动剧情的进程,它都不在乎。 那它在其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陈安实在无法在这种杂乱的信息中,分析出其真实的目的。 因此一时之间,只能被其牵着鼻子走。 “或许它的目的就是在不同世界之间,收集基础数据。” 苏晗曾给出了这么一个猜想,陈安无法否定,也无法给予肯定,只能暂时将之抛之脑后,道:“似乎界膜上占据法则漏洞的真神们并不少,你有调查过他们的真实状态吗?” “都是神魔力量的衍生物,其表现无非就是神性和魔性,神性守序,和电脑程序一样,按照一定的规则运转,无感亦无情;魔性混乱,表现就是疯狂扭曲。” 陈安嘴角微挑道:“似乎都不是很有理智的样子。” “可以这么理解。”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不捅破那层界膜,在这个世界无论做什么,祂们都不太会干涉。” “呃,似乎是这样。” 听到苏晗肯定的话语,陈安不禁感觉底气又足了几分。 所谓神魔,他的确不惧,可毕竟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若是找麻烦,他难免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 眼下确定了对方没有找麻烦的能力,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那么现在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那几个轮回者,不知道他们究竟会派出怎样的战力?” “可用的信息太少了,若是能成为轮回者打入敌人内部,或许还好一点。” “你说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安眼睛一亮道:“你是说成为轮回者?” 苏晗愣了愣,可转瞬之间也反应过来自己话语中蕴含的信息量,眼睛也渐渐随之亮了起来,试探问道:“有可操作性吗?” 陈安摇摇头道:“本体受创,无量相变没办法用,抓个轮回者进行命运嫁接的办法可以否了,或许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轮回天盘自己进行抓去” “可能吗?”苏晗苦笑道:“轮回者的数量看似不少,但相比于恒河沙数的世界,以及每个世界上数以十亿计的人口,无疑是沧海一粟,几率太低了。” “未必,”陈安摇了摇头道:“随机抓取只是我们对轮回天盘行为的猜想,或许真实情况根本不是如此,其中有着我们无法观察的规律。” “那又怎样,我们无法观察,自然是把握不了,既然把握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安嘴角牵起笑道:“我们无法观察,把握不了,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无法观察,把握不了。” “你是指” “既然要将这个世界的剧情信息传递给青木,让他帮助测算,那又何妨再多传递一些东西,如果他可以,那么我们将省去极大的心力。且退一步说,就算他也失败了,我们也没什么损失,接着从前,按部就班的来就可以。” 苏晗眼睛一亮道:“有道理!” 两人正这么讨论着,远处一个衣着性感,身材高挑,几近一米八的金发女子在周围人惊叹的目光中,向着陈安所在直直走来。 她身着白色风衣,五官立体,看起来相当时尚,烈焰红唇也是性感非常,尤其是一双白皙笔直的长腿,让人似乎都能听到一圈口水淌地上的声音。 她径直走到了陈安的面前,摘下墨镜,迷人的蓝色双眸直视陈安的眼睛,用一口流利的诸夏语问道:“是蒋建国先生吗?” “是我。” “您好,我叫艾丽莎,是蒋逸然老先生的生活助理,董事长等您好久了,请跟我来吧。” 陈安甩着打火机点头道:“好。” 互相认识后,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向着路边停着的一辆加长林肯走去。 路上,打火机中的火苗颤动了一下,语调怪异的问道:“不就是为了骗你那便宜老婆和儿女吗?你竟然还真弄了一个蒋逸然出来完成遗产继承,有必要吗?做戏终归要做全套?” “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 他那便宜老婆和便宜儿子,要是普通人也还罢了,可偏偏他们背后都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当然以他们的层次和黑死社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几乎不可能戳穿陈安的把戏,但是万一呢? 陈安做事一向谨慎,既然有能力做的完美,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犯一些低级的错误。 “啪!” 金属打火机的盖子被直接合上,陈安在那性感美女艾丽莎的引导下,登上面前的豪车。 洪城,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龙景武馆内,蒋羽手握一柄木剑,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木人桩。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有握着剑的时候才能冷静下来,平时心中总是暴躁易怒,需要以极大的毅力才能将之镇压。 外人看他一副冷漠淡然的样子,实际是因为他不敢表现太过波动的情绪,否则极易失控。 与绝世神功一个层级的乾坤圣法自然不是那么好修炼的,尤其是在缺少总纲的情况下。 更何况他还在一个被神魔力量影响甚深的世界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走火入魔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当然,或许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乎,走火入魔什么的,都无所谓,他仅仅只是想要变强而已。 上一世的遗憾,他绝对不想再次面对,而想要避免就只能追寻强大的力量,哪怕为此永世沉沦、万劫不复。 所以在意外获得这一残缺的剑典后,他毫不犹豫的就开始修炼,根本不管会有什么后遗症,因为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嗡! 一道璀璨的剑光自他手中绽放,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很难想象,在他手中的竟是一柄完全无锋的木剑。 剑光闪烁,他面前的木人桩顿时被整齐的切割成十块,而至始至终,他除了手腕的微颤,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一剑过后,他手中的木剑明显不堪重负,包括剑柄统统碎成粗细不均的颗粒粉尘。 这种程度的实力表明他已经坐稳了四阶的层次,就是五阶强者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都会被他一剑枭首。 只是对此他还是不太满意,轻叹了一口气,施施然走出了独立的练功房。 当初他得到的剑典并不算完整,准确的说,只有三式剑招,分别是分光化尘、星耀千代、失魂落魄。 这其中只有分光化尘这一招他稍稍能够理解,于是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修炼。 可谁知,就这一招,他练到现在都不算入门。 “或许该想想其他办法了。” 他轻叹一声,就欲去洗浴间冲洗一下,修炼也得张弛有度,须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当然,更重要的是,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要赶紧回家。老爹出国后,老妈当了家,对他们兄妹俩的作息时间,要求极其严格。说起来,老妈也只在老爹面前表现温柔,在他们兄妹面前则是妥妥的严母形象。 只是他刚带上训练室的门转过身来,就见面目年轻的一名持剑弟子走了过来,低声禀报道:“馆主,目标在和一个金发少女接洽后,又去参加了一个在红叶会所举办的私人聚会。” 这人是蒋羽培养的心腹,目前被他安排去监视自家那不省心的妹妹,因此他自然清楚,所谓目标指代为何。 “是什么人?” “那少女叫贝尔艾特娜,来自凯尔特。” “能查清具体的身份吗?” “呃” “哎,”蒋羽叹了口气,道:“那聚会上的人呢,能知道目标都接触了什么人吗?” “这” 蒋羽心中有些烦躁,但也知道不是对方的错,是他的实力太弱了。 就是一个洪城,都算不上数一数二,又怎么可能将触角伸到国外。 他强压下心中的邪火,挥手让他退下,径直往洗浴间而去,打算用冷水冷静一下。 可行至半途,他忽然目光一闪,脚步一转,来到了同一层的会客室。 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除了几个驻守场馆的人,武馆内其他的学员早就离开。 可他远远的从会客室的磨砂玻璃窗外,竟看见了一个人影。 对方没有惊动驻守场馆的弟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整个场馆的腹心地带。 对此,蒋羽面上闪过一丝意动,却又迅速收敛,最终一脸淡然地走进会议室,向来人招呼道:“慕先生别来无恙。” 来人却并没有与他寒暄的打算,直言道:“一周时间已经过去,我这次来只是想问问,你的答案。” 第九百八十一章 彼岸轮回 咚咚咚! “进来。” 孔柔抬起头,诧异地看见推门进来的张耀。 作为国家安全调查科驻洪城分部的主任,这家伙一向架子极大,很少会到下属的办公室来,一向都是自己去见他,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劳动他到自己这里。 想到还在国外走亲戚的丈夫,孔柔心中不由一紧。 在这些年里,她的身份是假的,来历是假的,工作是假的,但唯有一颗对蒋建国倾慕的心是真的。 他确不是一个能让人一见倾心的人,也没有帅气的容颜,但多年的相濡以沫,温柔以待早就融化了她孤寂的心。 或许当初只是为了隐藏身份做的一个掩饰,但到了如今,对方已经成了她最亲近的人。 甚至在卧底归来,她本可拥有更好的发展,却都被她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最终选择来到这个不上不下的洪城,为的就是与对方一世厮守。 就这么平平淡淡却又温馨安宁的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孔柔自问已经很了解蒋建国了,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平日连门都不喜欢出,如今跑到莱茵联邦这么远的地方,难免担心他的安全。 此时见老大亲自上门,疑似有自己丈夫的消息,她怎能不紧张。 对于她的心理,张耀自是不知,只是一脸古怪地看着孔柔,许久都没有说话。 还是孔柔忍不住问道:“张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有建国的消息了?” 张耀并未正面做答,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感叹地道:“当初还觉得你非要和一个普通人结合是自寻烦恼,但现在看来你这是有远见啊。” 孔柔疑惑道:“主任,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耀举了举手中的一份资料道:“莱茵那边有消息了,那个叫蒋逸然的是个大资本家,名下有着价值万亿的资产,而在昨天他突然咽气了,因为一直孤身一人,你丈夫成了他唯一的继承人。” “啊?” 孔柔正准备去接对方手里的件,却冷不防听到这么个消息,顿时嘴巴半张,一脸的不可置信。 夜晚,蒋羽像往常一样按时到家,正准备掏钥匙开门时,发现妹妹蒋蕊也正好从电梯出来。 他不禁皱眉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蒋蕊白了他一眼道:“要你管。” 两人年纪相当,蒋蕊就失去了对哥哥的敬畏,再加上过去的蒋羽懒惰,不求上进,一向被妹妹看不起。这就造就了兄妹俩谁也不服谁的,甚至常常针锋相对的局面。 只是现在的蒋羽再非从前,闻言不禁目光一厉,狠狠地向蒋蕊看去。 蒋蕊吓了一跳,本能的避开目光,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心有戚戚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却发现对方依旧和以前一样双目无神,邋里邋遢的样子,就好像刚才那锐利的眼神只是她的幻觉。 蒋羽在瞪出那一眼后,就反应过来,这些时日,他一直练剑,精神意志都得到了极大的淬炼,哪怕一个眼神也非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这和普通的超凡者还不同,并非利用法则漏洞所获得的虚假战力,而是真实不虚的境界层次。 在反应过来后,他连忙收敛自身,改口道:“不管我的事?那好,下回再有什么事,你自己和妈解释,别指望我再帮你遮掩。” 蒋蕊似乎这时才想起自家哥哥的用处,连忙求饶道:“好嘛好嘛,我不就是和同学出去玩的晚了点吗。” 蒋羽回忆了一下刚刚听取的属下的禀报,心知这丫头现在没一句实话。 所以对她的回答也不在意,直接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 可一开门,却发现蒋建国和孔柔竟然都在家中,两人在餐桌的两侧相对而坐,具都面无表情的沉默着,气氛相当的诡异。 “爸,你回来了?” 蒋蕊根本不懂得去观察气氛,一看到坐在桌前的蒋建国,顿时大喜,直接从蒋羽身后钻了出来,蹦蹦跳跳的绕过桌子,扑到蒋建国的怀中。 陈安面上的表情化开,真像个慈父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有没有想爸爸?” 蒋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想!每天都想。” 说完,就在陈安怀里腻歪着不肯下来,还是孔柔发话道:“这么晚不知道野到哪去了,快去洗个澡,吃饭了。” 把女儿赶进屋,孔柔站起身来,开始张罗晚饭。 蒋羽自觉的帮忙,让她欣慰一笑,感觉还是儿子懂事。 一刻钟后,一家人开始围着饭桌吃饭。 小米粥加烧麦包子,再配电咸菜,与过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蒋羽却敏锐的发现父母亲之间绝对有事。 可惜现在的他毕竟不能和官方组织相比,并不清楚陈安在国外经历了什么,故作呆萌旁敲侧击的询问也没有结果。 反倒是蒋蕊丝毫没有发现这些,在那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吃完饭后,更是红着脸纠结半天才发问:“爸,我能不能先预支一下下个月的零花钱。” 孔柔没好气地道:“又乱花钱了。” “女孩子么,要买的东西总是多一些,”陈安笑呵呵的打了一句圆场,随即又向蒋蕊道:“不用预支,老爸给你涨零用钱。” 蒋蕊顿时开心地大叫道:“老爸万岁!” 孔柔白了陈安一眼:“就你惯着她。”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就各自散去。 陈安专门又把蒋羽留下,递给了他一张黑卡,道:“爸爸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会家里国外两边跑,有些顾不上你们,你现在也是个男子汉了,要学会帮助照顾家里,照顾好妹妹,这些钱放你那,老爸相信你能合理使用好它们的。” 蒋羽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承诺道:“爸,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妹妹的。” 对于黑卡,他并不认识,只以为是一张普通的银行卡,上辈子就是个穷光蛋的他,哪里见过这玩意。 至于陈安的异样,他也注意到了,只是一惯的骄傲让他问不出口,只想着回去让属下全力调查,自己老爸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让编好措辞陈安根本无从解释,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和孔柔回屋了。 回屋后,孔柔奇怪地问他:“和儿子讲些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告诉他,他是个男子汉了,要照顾好家里。” “我看见你给他什么东西了。” “一些零用钱,毕竟孩子大了,身上也要有些钱。” 孔柔嗔道:“你也别太惯孩子了。” 陈安真像个憨厚的父亲一样呵呵笑道:“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当然要给孩子最好的。” 孔柔没好气地道:“你呀,有点钱就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随即她又感叹道:“真跟做梦一样,你怎么就突然变成亿万富翁了,只是家里国外两边跑是不是太累了。” 陈安依旧呵呵笑着,却语气坚定地道:“还好,还好,那毕竟是叔公毕生的心血,我继承了他老人家的财产,自然也要延续老人未竟的事业。” 搞出这么大的事,除了资助宝贝儿子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隐身幕后,最终在关键时刻闪亮登场,收获果实。所以才有到国外处理产业一说。 “你呀,就是把责任看的太重,”孔柔不满的嘟哝一句,接着又有些心疼地道:“也别太辛苦自己,如果撑不住了就回来,哪怕把遗产让出也没什么,以前我们没钱,不也挺开心的。” 陈安一口答应苏晗的谋划,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些吃不消孔柔的柔情似水,有心想要躲开。 此时面对,只能假意不舍地道:“也就这两年,等我把局面稳定了,就回国,叔公他老人家在国内也有不少产业呢。” 陈安在这种柔情蜜意里泡了一夜,第二天逃难一样的离开了家。 当然,这在孔柔眼中是不忍见离别的场景。 如此,她们娘儿三,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活。 孔柔不是奢侈的人,虽然陈安留下了大量的财富,她也没有用以改变什么,甚至除了蒋羽隐隐猜到了点什么,都没给蒋蕊说。 陈安的这次回归,似乎根本没有激起什么涟漪。 当然,表面上的确如此,至于实际上么,还是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直到蒋羽再次见到了慕千魂。 龙景武馆,蒋羽有些期待地看着来人。 “慕先生,你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吗?” “当然。” 慕千魂呵呵一笑,拿出一枚铭刻着复杂铭的玉符递到蒋羽手中道:“这是一枚轮回符,使用了它后,你就正式成为了我们的一员,使用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将之捏碎就行。” 蒋羽将之拿到面前,仔细看了看,眼神闪烁了一下,手指微微用力,就要将之捏碎。 “哎!” 这时慕千魂却突然出手,搭在蒋羽手上,卸掉了他的力道,道:“但不是现在。” “嗯?” 蒋羽疑惑地看向对方,只听其解释道:“我也不瞒你,你之前问为什么没有听说过我们,正如你自己猜想的那样,我们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来自遥远星空,来自诸天万界。而使用了轮回符之后,你也将和我们一样居无定所,于万界中遨游,不见彼岸,所以在你彻底了结这方世界的事情,割舍尘缘前,我都不建议你使用。” 第九百八十二章 金钱万能 蒋羽沉默了一下,又将那玉符在手中看了,才从善如流地将之收起,没有直接使用。 对此,慕千魂不禁轻舒了口气,替对方着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看中蒋羽原本的身份,他不止是土著,还是命运之子,可以帮他们获取莫大的好处,否则仅仅只是实力不凡、潜力可期的人,仙宫有的是。 至于天剑九章,慕千魂暂时还没发现其价值,只以为是一个奇遇,他们轮回者哪一个不是被奇遇堆起来的,总不至于去羡慕一个土著。 “对了,”这时蒋羽似想起了什么,向慕千魂问道:“慕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慕千魂笑道:“我们现在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就说,就算我做不到还可以请组织里的人。” 他竭力宣扬仙宫的强大,以收拢蒋羽之心。 蒋羽也没有客气的打算,直言道:“我想知道,我父亲在莱茵联邦经历了什么?” “原来是这件事,”慕千魂一笑道:“昨日令尊似乎是回家了,他没告诉你吗?” 蒋羽沉默了一下道:“我没有问。” “呵呵,”慕千魂没有深究原因,直接回答道:“说到这个,倒是件妙事,你应该知道你那位在国外谋生的太叔公。” 蒋羽点头道:“父亲和我说过,和他有关?” “关系大了,”慕千魂一脸唏嘘地道:“他在国外可不止是谋生这么简单,那是做了大买卖,拥有巨亿家资,前日他油尽灯枯,直接咽了气,死前没有留下一个血脉,就这样,你父亲成了他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此时慕千魂也觉得蹊跷,但陈安一切程序都没落下,让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的不合理处,只能感叹世事的其妙。 当然,他们也曾怀疑过,因为按照剧情来言,并没有这么一段。 可三大轮回组织共同开发这方世界,难保不会触碰到某只蝴蝶的翅膀,事情发生了些微改变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谁也不曾关注过,蒋家是否真有这么一个亲戚。 其实,对于把注压在蒋羽身上的仙宫而言,这还是一件好事。 他们都是资深的轮回者,可没有看不起土著土豪的说法。土著们本土作战,任何一点资本都是轮回者需要花费很多,才能追平的力量。 而财富过亿,所能造成的影响尤其巨大。 当然,凭他们的实力想要赚到这么多钱,也很简单,可总归需要不少的时间,在当下而言时间就是优势,时间就是生命。 蒋羽一下获得这么多财富,他们等于在第一步上,就躺赢了神殿和王朝。 因此,他只是稍稍犹疑了一下,就坦然接受这个现实。 只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个消息的苏晗却是有些愕然,呆滞了好久才到:“这是真的?” 慕千魂笑而不语。 蒋羽目光闪烁了一下,就稳定了情绪,相比于普通人,他的眼界也算是开阔了不少,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确实震撼,但仔细想想,却并不认为一个普通人中的富豪,在超凡世界中能有什么作为,一时竟释然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并没有亿万财富的概念。 慕千魂见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想法,当然也不能怪他,当初自己初入轮回时,也是这般意气风发,也是这般的傲气,根本看不起土著,自觉高人一等。 可结果,不断地被现实教做人,最终才变成现在整个样子,不会小觑任何人。 此时对方和仙宫正处于蜜月期,慕千魂也很看好蒋羽这个人,觉得如果他真的加入轮回,可以将他吸收进自己的队伍中,因此便打算带一带他,起码让他早一点认清现实。 于是道:“你上次不是说修炼缺乏一些材料吗,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那里能找到你想要的。” 蒋羽对此自无不可,他加入仙宫就是为了能够获取足够的修炼资源,提升自己,以积累保护家人的资本,眼下有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由是两人站起身来,离开了龙景武馆,坐着车,一路向北,竟出了洪城。 经过一路跋涉,很快两人就到了一处偏远的小城。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可这里却显得异常的热闹,似乎四里八乡的人都来到这里赶夜市。 蒋羽心中好奇,跟在慕千魂的后面,七拐八绕,进入一间杂货铺中。 这看起来只有半间屋大小的杂货铺,却内有乾坤,随着慕千魂拉开后门走了进去,竟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卖场。 与外间相当,这里都是些小商小贩,摆着地摊,但卖的却是一些稀奇古怪,根本不常见的事物,与外面夜市截然不同。 另外,当蒋羽抬起头,看着天空那大大的太阳,不禁满面愕然,再难自已。 慕千魂见此,笑着解释道:“这里是世界侧面,只有白天,没有黑夜。不息潮市建在这里,也算是因地制宜。” “不息潮市?” “对,这个世界供给超凡者交易的市场,位置不变,出口随即。零点一过,刚刚的门户应该就会转移到横港,我们明天从那里出去,距离洪城或许还近一点。” 蒋羽忍不住有些惊叹地道:“空间技术?” 他虽然多活了一世,可在超凡世界还是个初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慕千魂倒没有歧视他,不过也没有详细解释,顿了顿道:“可以这么理解。” “对了,你刚刚说,这个世界的超凡者,这里不是仙宫的地方?” “呵呵,”慕千魂笑道:“仙宫的地方比这里可壮观多了,你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现在么,你不是要卖东西吗?我们赶紧逛逛。” 说着,他还是当先一步,走进了市场之中,蒋羽带着点警惕心,紧随其后。 “上好的幽灵粉末,打包价,只要二十万” “孽龙角一根,品相极佳,贱卖五百万” 一路走着,蒋羽的面色越发古怪,曾几何时,超凡者强大神秘的印象就像是铭刻在他的骨髓当中。 可此时见了这群摆摊的家伙,他心目中原本的信念轰然崩塌,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彻底颠覆了,忍不住向身边的慕千魂道:“这些超凡材料,都能用钱买到?” 慕千魂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超凡者也是人,也要生活在社会中,自然需要金钱来满足日常的生活。” “可,可他们” 慕千魂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接话道:“不错,他们的确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可那又怎么样呢,外面毕竟是个有秩序的世界,他们实力不够,就得遵循这个世界秩序,或许他们也想追求强大的力量,可起码得先能吃饱穿暖吧。或许其中有些被力量奴役的疯子,不择手段的提升自己,可大部分人还是清醒的,能够认清现实,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登临超凡的颠覆,有那一分自知之明。” 蒋羽缄默了下来,安静地消化着慕千魂所言。 扪心自问,他也不是一个深沉的人,比起一家人幸福一生,他宁愿不去涉足超凡世界,放弃探索神秘的想法。 眼下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为了守护家人, 不再如前世一般被人满门屠戮。 他也曾想过,轮回者的出现改变的命运的发展进程,或许自己一家不会再有事,只是他不敢赌,他只能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去变强,去做到万无一失,起码是他所能达到的万无一失。 为此,他几乎放弃了一切,这段时间他的确太过激进,慕千魂的话算是给了他当头棒喝。 这不是说让他就此停下,短暂的停顿,往往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任他去遐想,慕千魂却是在一个摊位上蹲下身来,拿起一个黑色的方石与摊主讨价还价起来。 除了带蒋羽见见世面外,他也很向往这里的坊市。 轮回之主要他们探索无尽世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到祂那里换取功勋,所以每到一个世界,去其超凡坊市淘宝,成为了每一个资深轮回者必不可少的任务之一。 最终慕千魂以八万块钱的“低价”将那黑色方石买下。 这一幕又看得稍稍回神的蒋羽有些怪异,忍不住道:“在超凡的世界,金钱竟也是万能的。” 慕千魂噗嗤一笑道:“你哪来的仇富思想,要知道有钱人无论是爆发户还是富几代,都是这个世界的精英,他们远比普通人更能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隔壁兵器摊位抽出一柄雪亮长剑,丢到蒋羽的手中。 蒋羽下意识地接住,用其舞了个剑花,只觉十分趁手,比他平时用的未开封的钢剑,不知道强了多少,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慕千魂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转首代他向摊主询价:“老板,这个怎么卖?” 摊主是个瘦小的老头,闻言笑地道:“您老好眼力,这把避水分波剑,乃大师出品,绝对神兵利器之属,看您喜欢,一口价五百万。” “少来!” 慕千魂似乎很有讲价的兴趣,和摊主侃了半天,最后三百六十万达成协议,然后一起看向蒋羽。 蒋羽愣了愣,喏喏了半晌,方才尴尬地向慕千魂道:“我,我出来的匆忙,慕先生方便拆借我一点吗?” 剑是好剑,可就是太贵,三百六十万,几乎相当于他现在全部身家了。 可不要又不行,一是面子受损,二来也是舍不得。 慕千魂笑道:“你这富二代竟还来找我这个穷人借钱?” 见蒋羽被他噎的没话,不禁又提点道:“你父亲离开时,就没给你留下什么,你可是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发达了怎么会忘了你。” 蒋羽心中一动,从口袋中摸出了一张黑卡。 那摊主和慕千魂看到这张黑卡,眼睛具是一亮。 慕千魂更是失去了以往的风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握草,你老头子究竟继承了怎样的遗产,竟然能随手拿这个给你当零花钱?” 第九百八十三章 剧情发展 陈安根本没管各方势力的想法,丢了一笔钱给蒋羽,就人间蒸发般地迅速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不过相比于蒋羽蒋蕊,他也并不受关注,消失了就消失了,就算是慕千魂那种比较有大局观的人,也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一个背景。 当初教导蒋羽是一回事,真正到了具体操作时,又是另外一会事,蒋建国毕竟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幸运儿,按照他的理解,就算现在涉及到一些里世界的事情,也不可能走上超凡的道路,还不如孔柔更值得重视。 也正是因为各方势力的疏忽,让陈安得以安稳的退居幕后,安静的观察事态的发展。 而在他静默的观察中,剧情因为各方人士插手而产生的小涟漪迅速平复,开始向着预期的情况发展,命运在这一刻表现出了强大的惯性。 先是蒋蕊,地水火风四位灵子聚到了一块,开启了她们的探险之旅,就像少女漫画演绎的那样,战胜了路途中的一个个艰难困苦,开始直面她们命运中的大魔王凯尔特皇朝的古老者以及教廷的天使之王。 无论是凯尔特皇朝还是教廷,都不是蒋蕊几个野路子能够对抗的了的。 不过由于他们互相之间的争夺角力,反倒让蒋蕊和她的小伙伴们在夹缝中生存了下来,并逐渐成长。 但相对于凯尔特皇朝和教廷这两个庞然大物,她们再成长也就那样了,毕竟那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反倒是有着陈安和仙宫双重资助的蒋羽发展的很好,尽管距离那些古老的势力还有些差距,但在整个超凡世界中,却是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一方版图。 时间就在各方势力的相互博弈中不断流逝,一晃六年过去,陈安一直就在黑死社总部窝着,一边寻觅方法提高自身的实力,一边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对超凡世界的事情冷眼旁观。 甚至就连蒋羽兄妹的那些事都没插手过,任由各方势力在其中掺沙子,只是安静地等待剧情节点的到来。 最多时不时地恢复慈父身份,回到洪城家中和妻儿小聚一下,不至于让自己的存在感薄弱了。 阴影界国贸大厦最高层。 还在感悟法则的陈安猛然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突兀蹿升而出的火苗,赞道:“你对这方世界的法则漏洞理解越来越深了,现在竟然能隔空投送力量。” 苏晗的面孔于火焰中凸显,略带谦虚地道:“哪里,哪里,怎么都没有你厉害,估计以现在黑死社的实力,就算是制霸世界也是易如反掌。” 陈安摇了摇头,有些唏嘘地道:“终究是时间太短了。” 这些年为了发展势力,他的确倾注了不少心血在其上,可说制霸世界还是太过夸张,尽管教廷和凯尔特皇朝都已经有些日薄西山之势,但也不是他这种在黑暗夹缝中生存的势力所能比较的。 不过说真的,黑死社的底蕴也不算差,如果不计损失的话,未尝不能和这些数一数二的势力掰掰腕子。 另外,陈安会计较黑死社的损失?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对于陈安来说,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哪怕把整个黑死社都葬送掉,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晗的话也不算错。 “言归正传,你这次突然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晗收起嬉笑之色,顿了顿道:“天师羽化了。” “诸夏天师?” “不错。” 陈安默然,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的人并没有消息传来。” 这是怀疑消息的可靠性,苏晗毫不犹豫地道:“消息绝对不会错,我是从界膜变化的反馈上发现的。” 神侍已经无限接近对应的法则漏洞,他们的命运往往都会在界膜的变化上清晰显现,这也是神明有时能够全知全能的一个原因。 “具体的情况清楚吗?” “不清楚,只能大概看见是外来之人动的手。” “神殿还是王朝?” 不会是仙宫,因为蒋羽的关系,陈安可谓是把仙宫给盯死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不说了如指掌,大概的动向还是清楚的。 “不知道。” 苏晗如实道:“我所站的位置,看本世界人还很清楚,可看外来者么,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陈安没有说话,沉吟了一会,突兀抬头,决然道:“或许到了该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什么?现在?”苏晗吓了一跳道:“不是说等待剧情的节点吗?” “现在那个节点就到了。” “可是现在完全没到剧情的高 潮节点啊?” 苏晗实在有些懵,在他的理解中,所谓剧情节点,应该是事情发展的高 潮,各方势力混战,然后自己等人突然插入,夺取胜利的果实,可现在还没有要混战的端倪,就直接下场,不怕成为各方势力集火的炮灰吗? 陈安忍不住白了苏晗一眼,讽刺道:“你是不是太有代入感了。你要搞清楚,我们的目的既不是获得神明位格,也不是要制霸超凡世界,更不是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摄取什么好处,仅仅只是为了定位轮回天盘,最多再获得几个轮回世界的坐标,干嘛去和他们争霸世界?” 苏晗一愣,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这些时日,他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探听情报,难免有些迷失自己,却是忘了,自己的目的和他们根本不同。 同时他心中又有些警醒,感觉陈安能这么快剥离自身情感,完全不受这个世界命运惯性的影响,估计距离我独为我的境界似乎不太远了,而自己才刚刚触摸到时空虚幻的意境而已。 这个发现,让他对眼前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现在这个节点切入会更好?” 陈安倒没察觉他的一样,随口解释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你不会真以为黑死社这段时间的蛰伏可以让那些家伙忽略我们的存在吧,毕竟是超凡世界排名前五的势力,没人会对黑死社轻忽大意,不摸清楚我们的态度,他们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突然发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可是这么一来,首先下场的黑死社将会遭到各方势力的联合反扑,在这种集火下,我们的损失” 陈安直接打断他道:“难不成你还想在这个碎片世界发展势力?或者他们天天向你祷告,产生了感情?他们的损失与我们有何干系?我们的目的只是寻找轮回天盘而已,只要借助这个世界定位一次,就不会再回来。只要我们的目的达到,区区的一个黑死社,就算因此覆灭,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苏晗被他噎的有些尴尬,掩饰道:“可是我觉得还是应该从长计议一下,起码得将剧情理顺了。” “剧情很简单,”陈安半句话不落地道:“整个故事就是蒋蕊获得了秩序元素的传承,引得教廷和凯尔特皇朝觊觎,一边引导她们提炼秩序元素,一边想要将之据为己有,以窥得神明的领域。在原本的世界黑死社也想分一杯羹,结果让局势更加混乱,再加上后来崛起的蒋羽,结果让蒋蕊这个命运之子落了便宜,成功成神。”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现在,虽然黑死社在我们的左右下,渐渐退出了这场旋涡,可三大轮回者势力的加入,却替补了这方面的空白,使得局势更加的混乱。想来剧情还是会按照原有的进程发展。” 苏晗渐渐有些理解了陈安的思路,抱着查漏补缺的态度道:“可我们还没有摸清三大轮回势力的目的,很多事情不好判断吧?” “他们的目的还不简单,”陈安不屑道:“无非就是获得强大的力量,或是脱离轮回,而想要脱离轮回,获得强大的力量,也是唯一途径,所以循着这个思路,他们大体上的目的不外是利用蒋羽兄妹征服这个世界的本土势力,或是找寻秩序元素那种成神秘宝。” “那我们应该从哪里入手?” 说到正题,陈安一笑道:“双管齐下,两边同时入手。首先,我打算开放麾下掌握的阴影死灵两界,彻底将整个世界搅浑。” 面对苏晗疑惑的目光,陈安又详细解释道:“如今天师已死,教廷和凯尔特皇朝无论是为了秩序元素还是东方超凡世界偌大的领土,都不会坐视对方取得先手,一定会有所动作,这也是神殿或是王朝的目的。接下来局势会相当混乱,并不利于我们行动,但若开放阴影死灵两界,全面出手,反倒可以迟滞这个混乱的局面,让已经开始准备,身份暴露的轮回者们无所遁形。而我们的目的也是相当简单,与之前一样,就是要大肆狩他们,无论是提取世界坐标,还是定位轮回天盘,都缺不了他们作为素材,甚至如果有机会获得替代的机会也未尝不可利用一二。” “这么一来黑死社就成了鱼饵炮灰。”苏晗惋惜了一句,接着就抛开这个念想,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陈安沉吟了一下道:“老天师身死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但也得尽快,就三天之后吧。我已经分析出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相关的数据也分析的差不多了,只是利用本体周转还需要一些时间,给我三天时间,我尽快将之完成。” 第九百八十四章 三天之后 龙景武馆。 与几年前相比,这里除了设施老旧了一些,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行走其间的学员,精气神与过去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这里早就不再对外招收普通学员,里面的练习者也是蒋羽组织中的核心骨干。 在这些年里,因为有着充沛资金的支持,他的势力早就不声不响的延伸到了市外,甚至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排名。 只是他还是习惯性地将龙景武馆作为自己的大本营,这个离家只有一条街的地方,非常适合他保护家里。 尽管就目前来说,他的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父亲蒋建国常年在国外,偶尔才能回来一次;母亲孔柔等他们兄妹上大学离开家后,也接了一些需要常年出差的活计的;妹妹蒋蕊也报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学校,寒暑假都很少回家。 原本团团圆圆的一家人,在这几年间竟然就这么各奔东西。 “哎!” 蒋羽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他身后样貌没怎么改变慕千魂语气凝重地道:“已经可以确定,老天师是真的死了。” 蒋羽捏了捏眉心,回过头来道:“不应该是这个时间节点,按照剧情,对方应该还有两年时间才会这么做。” 慕千魂摇了摇头道:“我们的到来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很多事情不能再依赖原有的剧情了。”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应该是神殿,”慕千魂稍稍理了理思路,回答道:“他们本就实力极强,现在又控制了教廷,完全拥有掀桌子的能力。当然,也有可能是王朝,他们早就渗透了凯尔特皇朝,也有能力做出刺杀老天师的事情。只是凶手若是他们的话,那他们的目的就值得玩味了。” 说完这些,他又苦笑道:“总之不管是谁,我们的境况都不算好,已经失了先手,恐怕步步都得被人牵着鼻子走。” “估计唯一的利好消息,就是神殿和王朝的下场,这些世界势力的目标不再只是一个秩序元素,我的家人比起前原本剧情能安全不少。当然,可能他们现在也不需要这份安全感了。” 蒋羽的冰块脸,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听完慕千魂的分析,就得到这么个结论。 慕千魂没理会蒋羽的冷幽默,就事论事道:“关于你父亲的事,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唯一的一个利好消息,不止给予我们充足的资金支持,让我们的势力可以发展的这么快,我还猜测他的集团公司和黑死社有着很深的关系。这些年我们几次出手,触怒教廷的逆鳞,都没有遭受到针对性的打击,我怀疑就是你父亲在背后发力。” 蒋羽眯了眯眼,道:“你有什么依据?” 慕千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就是没有依据才可怕。” 他知道,蒋羽肯定也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不愿往那个方面去想,对此他也能理解,只是作为最亲密的合作者,觉得有必要给对方提个醒。 但蒋羽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岔开话题地道:“安全调查科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慕千魂自然知道对方在问什么,却还是从头道来。 “老天师的死让诸夏上层震动,内部诸多势力都是惶恐不已,安全调查科作为国家组织,尚算稳定,却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你母亲作为骨干力量,如今被抽调前往贝拉诺,安抚那边可能产生的动乱。” “危险吗?” 慕千魂想了想道:“或许有些危险,但如果是你母亲的话,应该还好。” “什么意思?” “贝拉诺是莱茵的加盟国,靠近克伦威尔,黑死社的势力极盛” 慕千魂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不言而明。 蒋羽也是聪明人,并不用他说完,就明白了,诸夏的高层也在怀疑父亲的身份。 他父母的结合本就另类,自然会受到过多的关注。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看着蒋羽的面色,慕千魂忍不住出言安慰道:“虽说黑死社是人人喊打的恐怖组织,曾经是诸夏的死敌,但现在形势已经与之前不同了,或许诸夏上层有着与之合作的意愿也说不定。” 蒋羽点了点头,没有就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转而问起蒋蕊的情况。 “四位元素之子不是都已经聚齐了吗?蒋蕊她们还在忙什么?” 慕千魂嗤笑一声道:“忙着拯救世界吧。” 因为形势变化,原本应该是整个世界中心的蒋蕊等人变的不再那么重要,秩序元素的确是难得的宝贝,可相比其他权柄,却也非是那么的珍贵。 也就是说,在当前时间节点,本该四处逃亡的人,现在竟还在悠闲的打怪升级,所以慕千魂才有此一说。 没去理会这句讽刺的话,蒋羽直接问道:“她们现在到哪了?” 慕千魂在情报这一块显然下过苦功夫,都不用思索,张口就道:“应该在家吧,前些天在拯救世界的时候,误伤了个普通人,小丫头闹了情绪。” “误伤了普通人?” 蒋羽眉头一皱,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慕千魂话语中的玩味。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妹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知道她肯定又是圣母病发了。 若在和平时期,女孩子性格圣母一点没什么,相反还有一些可爱,但是现在,全面战争随时可能爆发,犯了圣母病是真的很叫人恶心。 或许,不应该把她保护的太好,应该让她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一直以来,他总是独自负重前行,可现在真的有些走不动了,需要有个人与他一起共同承担。 想到这,蒋羽忍不住道:“我想回家看看。” 慕千魂似乎早等着他这么一说,没有任何意外地道:“去吧,好好休息两天,老天师一死,诸夏屏障不再,我们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 蒋羽点了点头,离开龙景武馆,没有去坐属下准备好的黑色轿车,步行往两个街区外的家中走去。 这里距离市一中也很近,一路上不乏穿着清凉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男少女路过,他们嬉笑着,肆意地挥洒着青春,演绎着红尘俗世的美好,丝毫不见超凡世界的紧张气氛。 作为洪城地下世界的王者,蒋羽躲在阴影中已经太久了,很久不曾感受到这份美好。 但他还有一分警醒,对此没有太过留恋,刻意地将之忽略,直接往家中走去。 因为离的近,一刻钟后,他就走进了自己的老旧小区,站到了自家门前。 一如平常一般的掏钥匙开门,门后是冷清的客厅。 房间中没有开灯,蒋羽四下扫了一眼,才看见埋着头抱膝坐在沙发上的蒋蕊。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仰起小脸,也向蒋羽看来。 与上一次见到时相比,蒋羽的脸颊瘦了一圈,眼睛倒是显得更大了,面上满是憔悴之色。 双眼之中的血丝,如实地将身心之中蕴藏的疲惫展现出来。 看着她这个样子,蒋羽的心口忍不住一揪,原本到口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变成了简单的日常寒暄。 “回来了?饿吗?我去给你做饭。” 见到是他,蒋蕊简单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就再次把脑门放到了膝盖上。 等到蒋羽越过客厅,消失在厨房门后,她才再次抬起头来,向着那里深深地看了一眼。 “为什么不告诉你哥,说不定他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这时从蒋蕊的身后传了一句悦耳的女声,那是一只蹲在沙发靠背上的黑猫。 “算了,”蒋蕊眼神迷蒙地道:“他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黑猫似乎有些不甘心地道:“上次我看到他一剑刺死一位二阶的超凡者,眼都没眨一下,这也叫普通人?” “他一直练剑,总有些功夫在身,而一到三阶的超凡者,手段虽然诡异,但身体都很弱,被普通人打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黑猫话语一滞,当初说这句话也只是希望对方别太骄傲,刻意打击一下,可没想到,现在竟成了堵自己话的理由。 但真要说起来似乎也不算错,他们计算超凡的衡量标准是超凡之力,剑术格斗技可不在此列,说蒋羽是个普通人也不算错,只是这个普通人有些厉害的过分。 接下来蒋蕊又补了一句,击破她的所有念想,直接让她泄了气。 “况且,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位超越位阶的存在,就算加上他也不顶用啊。” “超越位阶?她们已经接触到使徒的存在了?” 在厨房中削着西红柿的蒋羽动作微微一顿,接着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做起了饭,只是把这事暗暗记在心里。 晚上兄妹俩难得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却什么话都没说。 第二天,蒋羽依然待在家里,形势的急转直下,让他疲惫的身心产生了些许的逃避心理,懒懒的不想动弹。 直到慕千魂的一个电话,才把他从沙发上唤了起来。 前世只是妹妹,现在全家都卷了进去,这个时候,更应该振作才是,或许已经没有一年的时间了。 他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客厅,正思索着找个什么借口出门,却发现蒋蕊一身水绿色连衣裙,也在玄关处穿鞋。 她看见蒋羽直接道:“中午不用做我的饭,今天同学聚会。” 第九百八十五章 同学聚会 对于蒋蕊来说,同学聚会这种事情其实已经距离她非常遥远了,可却莫名的收到了好友鹿小然的电话,这时她才想起原来时间已经到了暑假。 其实从进入大学那一刻开始,她就等于是告别了学生生涯,每日里在世界各地辗转,清除着邪恶势力的爪牙。 这段时间她可谓是身心俱疲,现在突然有一个短暂回归宁静生活的窗口,她没忍住就答应了下来。 聚会的地点在红叶会所,她曾经和贝尔来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见到了其他几位元素之子。 而这一次她算是独自脱离了队伍,仅仅只是因为疲惫,想要休息一下,现在想来这个理由是如此的可笑,伙伴们还在战斗,她却做了逃兵。 看着眼前山野别墅式的高档私人会所,暗暗下定决心,等同学聚会后,就回归队伍,和伙伴们在一起。 “呦,这不是那谁吗?” 突然她的旁边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只见是高中时很讨人厌的双料二代张涛。 仗着家里在本市有点势力,在高中时代就非常蛮横,曾经追求过蒋蕊的好友鹿小然,被拒后,恼羞成怒,本打算修理鹿小然一顿,却不知鹿小然家也不是好相与,根本没占到便宜。从此以后两人一直都苗头不对。 蒋蕊本来以为这次同学聚会是鹿小然组的局,毕竟能把地点定在红叶会所这等高档场所的人身价绝对不菲,却不想竟在这里看到了张涛。 而被张涛围住的那人,她也认识,是班里的老实头邢真真。她出身在普通家庭,向来没自信,有一次在被张涛小弟欺负的时候,鹿小然帮她出过一次头,本是为了帮她,可却就此被张涛给记住了。 那时大家都快准备毕业了,本以为不会再和张涛这个垃圾见面,却不想好巧不巧竟在这里遇到。 张涛长得其实不算差,只是打扮的油头粉面的样子,眼角稍斜,显得有些心术不正。在蒋蕊回头之际,他正面色轻佻的向着缩在墙角跟鹌鹑一样的邢真真道:“你这乡下丫头也配来这等地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没点自知之明吗?” 听了这话,邢真真还没怎么样蒋蕊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过去因为父亲是学校门口开小店的个体户,也曾被这家伙嘲笑过。 但那个时候的她最多明哲保身,受点气也只能忍着,可现在不一样,面对张涛,她前所未有的有底气。 因此直接站了出来,或是为了报复之前,或是为了一泄心中之气,语含讥讽地道:“是鹿小然邀请我们的,我们有没有资格来这里,你可以去问鹿小然啊,在鹿小然面前不敢说话,在我们面前充什么大尾巴驴。” 这句话说得极不客气,直把张涛都给骂愣了,好不容易才认出蒋蕊,顿时怒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认外国人当爹的暴发户的女儿。” 蒋建国跑到国外集成遗产的事情,不知怎么闹的人尽皆知,就是世俗中有些头面的人物,也得到了消息,为这事蒋蕊也被嘲笑了三年。 不过这事也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蒋蕊,毕竟钱多也是一种势,有势罩着,就很少有人敢轻辱。 张涛也不是傻子,一般情况下,他也不会去找惹那些有背景的人,背景大小都在其次,关键是很麻烦。 但眼下蒋蕊梗着脖子就出来,明显要与他对着干,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嘲讽的话直接脱口而出,并且没经过大脑地继续道:“怎么,你今天是找揍是吧,别以为你那暴发户的爹可以为你撑腰,也不看今天是个什么场面,说是同学聚会,其实是本市大人物们的联谊,你那暴发户的爹估计连进都进不来。” 被辱及父母,蒋蕊气的发慌,可还保留着理智,没有向张涛出手,毕竟她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那就是遵纪守法,哪怕她手中已然沾血,但那是超凡世界的法则,与世俗无关。 因此,哪怕她随手都能将眼前之人捏死,也只能在那干气。 突然一个略显阴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对我父亲是有什么意见吗?” 张涛正得意洋洋的准备再闹大点事,最好能将这两个家伙赶出去,大大地落一下鹿小然的面子,可冷不丁就又有人插话。 他顿时没好气地向蒋蕊身后看去,只见一面色漠然的少年越过蒋蕊两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蒋羽?” 因为时间太久,他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人,这还是因为对方气质独特,向来在班里特立独行。 “道歉!” “啥?”张涛先是有些疑惑,接着又恍然道:“哦,我倒是忘了,你俩是一个爹的” 砰! 他话没说完,就直接被蒋羽一脚蹬在胸口,气息一闭,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把一个大活人踹飞,需要怎样的力道,这一幕直接把场中众人惊呆了。 蒋羽却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对蒋蕊道:“记住,能动手,就别bb。” “啊” 还不待蒋蕊回过神来,一声高亢的惊叫打破了场中的寂静,远处一个打扮的颇有几分韵味的中年妇人提着裙摆奔了过来,一下扑在吐了一口血就昏过去的张涛身边,狠狠地将之抱在怀里,疯了似的呼唤着。 另有一个面沉如水的中年男人,走到她的身边,看了一眼昏迷的张涛后,就面色不善地看向蒋羽道:“年轻人,这么做有些太过了吧。” 蒋羽根本没理他,而是和身后的慕千魂交流了个眼神道:“本就打算杀鸡儆猴给他们个下马威,却没想到有鸡主动送上门来。” 慕千魂旁若无人似与他闲聊地道:“那这只鸡会不会太弱了些?” “没办法挑三拣四的,毕竟是主动送上门的。” 慕千魂不无感叹地道:“哎,就知道,所谓同学聚会都是装 逼打脸的现场。” 蒋羽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一来是因为接到同学聚会的邀请,毕竟他和蒋蕊年龄相当,高中同班。 二来则是听说这里有一场洪城上层人士的聚会。 当得知老天师身死的消息时,慕千魂先前就给他出过主意,让他由幕后走到台前,占下洪城作为自己的基本盘。 起初他一味埋头发展惯了,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但经过一天的思索后,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老天师身死,那么势力平衡就被打破了,几乎可以预见的,未来必然天下大乱,那么在这时占下洪城,却是利大于弊。 首先他可以拥有一块绝对掌控的基本盘;另外,这里是他的家,向所有人声明这一点,有助于他保下洪城,不受内乱,不被侵犯。 当然,想要做出这么个声明,首先就得在光天化日之下发声,这么个汇聚洪城所有上层人士的聚会,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因此他也没有拒绝同学会的邀请,就这样过来了。 可一来就看见听见面前这副,妹妹被欺负,父亲被辱骂的场景。 本来他心目中,其实是有着拿来立威的人选,眼下张涛自己撞了出来,他干脆也就不嫌弃这只鸡是大是小了。 “报警,这件事还是让警察来处理吧。” 张世宗毕竟不是毛头小伙子,比儿子张涛可清醒多了。 见蒋羽没理他,虽有些生气,却还是强自按耐下来,他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个愣头青一般见识。 他倒不觉得面前这个小年轻能有什么本事,但也怕对方是真疯,给他来个血溅五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是小心点好。 因此,也没有和蒋羽多说什么,摸起电话就打了起来。 这个时候,周围的人越围越多,张世宗也渐渐地有了一些底气,只是当他放下电话,打算再对蒋羽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突然心中一凉。 因为他无意中用眼角余光看见,整个洪城最顶层的那几位,正满脸惊惧地看向他面前的蒋羽,并且下意识的和他拉开距离,向对面靠去。 这个发现让他惊惧不已,有心想要从长计议,搞清楚状况再说,于是道:“年轻人,僵持在这里,无异于让大家围观看笑话,我们先进去吧,有什么事,等警察来了再说。” 只是他想的好,却天不遂人愿,这个时候那中年妇人,也就是张涛的母亲嗖的一下从儿子身边跳了起来,一边红着眼睛扑向蒋羽,一边道:“世宗,你儿子都快被人打死了,你还和他费什么话,叫警察来抓他们,我要他们统统坐牢。” 张世宗心中一惊,有心想要拉住自己老婆,只是终归慢了一步,一不留神就让她蹿到了蒋羽的面前。 但她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蒋羽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脚踹出,这女人就步了自己儿子的后尘,飞出了三丈远,喷出一口血,闭气晕倒。 “你” 张世宗目眦欲裂,可刚想说些什么,就又被蒋羽后续冷漠的一眼,瞪的吞咽下去。 看着其色厉内荏的模样,蒋羽笑了笑正欲上前,连他一并解决了,却突兀的感觉手腕一紧,诧异回头,入眼处是蒋蕊恳求的目光。 对此,他有些心头火气,想要不予理会,可一对上蒋蕊那有些惊惧又有些陌生的眼神,心里不禁又有些柔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刚刚靠拢到他身边的几个大佬道:“交给你们了,我不想在洪城再看到这一家人。” 第九百八十六章 餐前甜点 “同学聚会果然都是装逼打脸的现场啊!” 陈安站在红叶会所的人群中间,感叹了一句和慕千魂一模一样的话,显然和对方有着一样的感受。 此时的他依然是蒋建国的模样,但腹间的肚腩却是完全消失,整个人腰背挺直,样貌也年轻了不少,如果不是熟人,一眼估计都认不出他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蒋建国的身份再做掩饰了。 但既然以这具身体为基,提炼的力量,倒没有刻意舍弃的道理。 他手中依旧把玩着一只金属打火机,打着的火苗是苏晗的化身。 借助陈安的定位,他也能“看”见场中的一切,闻言笑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都是人之常情,倒是你,千里迢迢的赶回来看自己儿子装逼?” “那有什么好看的,”陈安翻了个白眼,道:“只是来打个招呼,从哪里开始,总归要从哪里结束,顺便还能收获一些小杂鱼。” “杂鱼?” “是啊,我也没想到,还真有人敢火中取栗。” 陈安以感叹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字里行间透着浓浓的玩味。 “我们走吧,先去找补点零食,之后还有一顿大餐。” 苏晗有些奇怪道:“不是来打招呼的吗?” 陈安无所谓地道:“计划如此,但现在看来却是没有必要了,小家伙不是傻子,多半能猜出些什么,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这么默默的离开。” 说完,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两兄妹的背影,才转身离开。 如果说小号所在的世界,他体会到了为人子的幸福,那么这个世界他就感受到了为人父的责任。 人这一生会有许许多多不同的身份,有些身份是其深深眷恋而不愿舍弃的,比如儿子、父亲、丈夫很容易让人沉浸在世俗的幸福快乐之中。 只有当真正失去这些身份时,或许才能明白我独为我的奥义。 远处蒋羽似有所感,但当他回头看去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在他身边的慕千魂发现了他的异样,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似乎永远失去了一样东西。” 慕千魂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恍然。 而蒋羽则面色有些复杂地看向身边的蒋蕊,对方似乎惶然不觉,还沉浸在自己哥哥强势出手的震撼之中。 原本的一些郁气,瞬间消失,只有无限的柔软留存,从今往后这个世界可能只有他们兄妹俩了。 咔嚓! 陈安熟练地用钥匙打开原本应该属于蒋建国的家门,推门走了进去,但却没有像过去那样直奔厨房,而是脚步不停的走进了属于蒋羽的房间。 这里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里是自己家里,陌生则是因为曾经的蒋建国极为尊重儿子的,很少到这里来。 而这一次,陈安不止进来了,还没有任何迟疑地直接打开其书桌的第一个抽屉。 这里竟然没锁,空荡荡的抽屉中只有两样东西,三页看起来异常古朴的纸张、一枚美轮美奂的玉符。 陈安稍稍有些讶然,随即笑道:“比我预计的多了一样东西。” 苏晗化身成一个半透明的小火球,也好奇地向抽屉里张望,同时有些感慨地道:“这小子真像是你的亲儿子。” 陈安笑道:“你怎知他不是?” 苏晗一脸八卦地道:“你什么意思?莫非你之前来过破碎洪荒,在这里也留了种?” 陈安没理苏晗的恶意调侃,伸手将那三页纸张拿起,仔细观看了起来。 少顷,他抬起头,略有些感慨地道:“太上剑经不愧是无上宝典,果然精妙非凡。” “那是当然,否则也不会是道门九大神功之一。不过这小子也是个奇才,这才多久,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竟然已经把天剑九章修炼入门了。可以做到最起码的瞻前顾后,明算未来。” “星耀千代一式可直接斩落一个时代,让历史明出现断层,这小子还早的很呢,仅仅只是获得了一些趋吉避凶的本领。” 苏晗惊奇道:“我擦,你竟然还替他谦虚,莫非他真是你亲儿子?” 陈安笑而不语,继续翻看下一式剑招。 苏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尽管不觉得他除了夺舍以外会和蒋建国有什么关系,可实在有些好奇,忍不住又试探道:“不管怎么样,这小子还是把你当亲爹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留在这里,想要交给你保管。” “那可未必,或许他仅仅只是相信我一次,而不是相信我。” 苏晗一脸疑惑地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 陈安随口回了一句,接着把那三页纸放下,将另外的轮回符拿起收好,这才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册笔记本,放在了那三页纸的旁边。 苏晗看着那笔记本上写着的“基础剑术解析”几个字,忍不住吐槽道:“你就不能起个好一点的名字。” 陈安倒是无所谓地道:“名字再好都不如实用最好,太上剑经缺少总纲,他就是再天纵奇才,这么下去也得练废,我这篇剑术总纲,虽比不上问天剑录,但也足够他修炼入宗师境界了。” “那之后呢?” “之后就得看他自己的机遇造化,非我可以左右了,我们还是多想想收获的问题。”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隔壁的景象。 在隔壁一头金发的贝尔艾特娜以及一位火红头发的少女正面色凝重地看着来人。原来她们自与蒋蕊结识,就租住了隔壁的房间,把蒋家变成了她们的大本营。 她们本以为这是一件极其秘密的事情,可面对无孔不入的黑死社,甚至更为亲近的蒋羽还是一眼就被看穿。 甚至蒋羽还一度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奈何那是自己的妹妹,无论对方做了什么,他都只能等着擦屁股。 至于陈安,则纯粹是无所谓,靠着黑死社的底蕴,再加上本就是天仙的位格,这些年他的成长简直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可以说,现在的他已然拥有了掀桌子的能力。 即便是直面其他几位神侍,有着苏晗这个有求必应的神明的帮忙,也是丝毫不惧。所以留着这些人在家中还能钓一钓小杂鱼,而眼下似乎就有小杂鱼上钩了。 没有等着英雄救美什么的,陈安直接一步出现在隔壁房间之内。 在那里贝尔两人正和几个轮回者对峙,他直接出现在两方人之间。 几个轮回者本来还在想着好事,王朝、神殿、仙宫三大巨头的争斗,他们本是插不上手,于是干脆就借着对剧情的了解,想来截胡。 若是能获得一条神明的途径,说不定就能从轮回之主那里换得天大的好处。 而以他们对剧情人物的了解和本身起码五阶的实力,几乎不存在失败的可能,唯一的问题就是有可能会得罪神殿或仙宫。 不过富贵险中求,想要得到天大的好处,哪能不付出什么代价。 所以在锁定贝尔等人的位置后,他们毫不犹豫地就来了,并且设计了围点打援的方略,一边想要强势拿下贝尔等人,一边放出信号,等着轻拿回来援助朋友的蒋蕊。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眼看着计划将要成功的时候,竟然莫名冒出一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 他们几个能在轮回中沉沦这么久,靠的就是小心谨慎。 由是即便是被人破坏好事,他们也没有就此发怒,当然,让他们就此退去,也是不可能,他们为了这个谋划,筹谋很久,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为首一人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该怎么去交涉,一边开口道:“这位先生” 陈安一摆手,直接打断他道:“对不起,我赶时间,先借你们性命一用。” 几个轮回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陈安说的是什么,随即大怒,哪怕他们一向苟惯了,也不能忍受这种侮辱,立刻就想要动手。 只是突然之间,他们体内的力量如流水一般泄去,力量核心附近,似乎突兀地出现一个黑洞。 无论他们以什么为根基,都不能幸免。 同时身体也开始衰老,干瘪,缩水,似乎失去的除了力量外,还有他们的生命力。 为首那人见势不妙,立刻就丢出一张随机传送的卷轴,只是这从未出过问题的传送卷轴一离手就染上了一层斑驳,传送的光华并没有如预期般释放而出。只是眨眼的功夫,这看起来崭新的卷轴就像是风化了很久的破布,在风中支离破碎,化入灰尘。 “怎么可能?” 那人目眦欲裂,还想要再挣扎一下,可越挣扎,体内力量流失的就越快,没一会儿功夫,他就变成了一具干尸倒了下来。 陈安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在这几个人眼中失去最后的神采前,就伸手向前一抓。 三点光华自那堆干瘪的尸体中飞出,落入陈安手中。 看着这三点代表着世界坐标的光华,陈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七个人,就提炼出三个坐标,这实在是” “知足吧,”苏晗适时地在他耳畔劝道:“没有欺天瞒地,没有无量相变,以你现在的实力能达到接近一半的几率,已经是逆天的运气了。” “也对,”陈安点了点头,道:“好在,这个世界将会有一场饕餮盛宴,轮回者的数量绝对可以弥补质量的不足,眼前这些就全当是餐前甜点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黑色石头 在陈安回“家”感伤别离,顺便收取点好处的时候,整个黑死社都活动了起来。 蛰伏六年,一朝出手,可谓是惊天动地。 因为没想到一向认怂的黑死社会突然翻脸,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神殿、王朝这些早有预见的轮回者,也没想到对方竟然选择了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时机。 黑死社提前下场除了把水搅浑之外,就是让自己损失惨重,他们实在是想不出,对方这么做能捞到什么好处。 只能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信奉邪神到组织,从上到下都是疯子。 只是他们对此也不能不理会,人家都打到家门上来了,一边要抵抗,一边还要给对方收拾烂摊子,可谓苦不堪言。 陈安抱着捞一票就走的心态,不怕把世界打烂,不怕把事情闹大,可他们不行,不说土著,就是神殿、王朝和仙宫也是打着把这个世界占下来慢慢开发的心思。 因此,陈安这一手玩的相当高明,效果甚至比他预期的还好,各方势力都被他调动了起来。 一些本打算蛰伏到底的轮回者也被混乱的形势激的提前跳了出来。 这样就更方便了陈安。 苏晗以神明视角纵观整个世界,为陈安提供轮回者的精准位置,而陈安则四处出击,收割轮回者们的生命。 这如同一场盛大的宴席,让两个人吃的饱饱的。 再一次将两点坐标光华收入囊中,陈安有些感叹地道:“果然还是这种世界级的全面战争收获大,只这么两天,就得到了超过以往所有的世界坐标,尽管会有一些重复的,但数量基础大,经过筛选,应该还有不少可用,甚至足够用到我们找到轮回天盘的,还是尽快利用这方世界的位置定位轮回天盘最为要紧。” 苏晗的一点意志化作火苗,适时地出现在他身边,道:“青木那边有什么消息?” “哪这么快,消息来回也需要时间。” 陈安道:“反正也是作为对比,我们还是先做我们的。” 苏晗点了点头道:“为了提高成功率,小鱼小虾可不行,最好找到一个接近极限的,并且是本地土著。本来你那便宜儿子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你拿走了他的轮回符。” 说到最后,他不禁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而陈安则跟没事人一样,根本不予回应。 苏晗只能幽幽地继续道:“至于其他人,都躲的很好,我们根本拿不住其首尾。” “那用那些小鱼小虾试试呢,数量取代质量。” 陈安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建议,却被苏晗一口否决道:“轮回天盘也是有意识的,你多次定位它,难保它不会直接切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所以次数当然是越少越好,最好是一次成功。以前是没得选,现在有得选,自然是要抓最好的。” 陈安又想了想,笑道:“你要这么说,眼下就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苏晗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意外地道:“你是说慕千魂?” 陈安笑而不语,一转身却是朝着洪城的方向返回。 龙景武馆内,只有慕千魂一人。 昨日贝尔等元素之子被袭,导致蒋蕊迅速归队,也使得蒋羽紧张不已,因此一直就在家里待着,守护着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妹妹。 若事情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至于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慕千魂则主动要求留下,黑死社的突然发疯,让四处都不怎么安稳,总得有一个人留下主持大局。 他一边调度着人手,将之安排在适当的位置,一边娴熟地处理着各项事务,很快就将诸多事项指派了下去。 听完最后一人的工作汇报并让其离开后,他方才从容站起,向着门口微微鞠躬,道:“您好,蒋伯父,或者说,这位阁下。” 陈安的身影在办公室中显现,并没有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慕千魂的背影,玩味笑道:“你知道我?” 这虽是一句问话,可却没有一点意外的语气,似乎对慕千魂的迎接感到理所当然。 慕千魂同样也是毫无尴尬之色的回头道:“您的动静的确不大,但凡走过必留痕迹。自黑死社蛰伏之后,整个世界都有一只无形手在推动着一切的进程。虽的确没有什么做的过火的地方,可我还是能感受到神殿、王朝和我们被针对。黑死社那群疯子不具备这种智慧,甚至教廷和凯尔特都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当然也不会有这种逆天的存在,所以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处处与剧情不相合的存在。” 陈安笑道:“你就不会认为是蝴蝶效应,导致了一切的变化?” 慕千魂摇了摇头道:“蝴蝶效应或许会让事情朝未可知的方向发展,但总有脉络可寻,像阁下这般突然改变,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所以我大胆猜测,除了我们三方之外,或许还有什么人也进来了。” 陈安颔首道:“这句话倒是不错,只是你既然知道我的存在,也明白我的目的,还敢留在这里等我,倒说胆识不错。” 慕千魂笑道:“因为我相信什么事都可以交易,可以谈。” 陈安饶有兴趣地道:“你想怎么和我交易,怎么和我谈?” “在接下来的全面战争中,为了避免内耗,神殿作为发起人,邀请我们一起去商量一下,这个世界资源的分配问题,我的筹码就是这个会议的时间地点。” 陈安面色不变道:“这个世界的通讯技术就不说了,你们应该有着更先进的手段,你所说的那个会议上能有什么好东西,真的很难说。” 慕千魂摇头道:“这一次,主要是神殿想要和王朝在某些方面达成共识,到时展示肌肉,获得谈判资本,乃至签订一些双方认可的契约都必不可少。而能让我们都遵守的契约,必然要在一位伟大存在的见证下进行,这就杜绝了全息投影和分身傀儡的可能。” 陈安摩挲着下巴,显得有些意动。 “听起来,倒是有些意思,那你想和我交易什么?” “活命。” 慕千魂毫不犹豫地道:“只是想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在下一命。 “你倒是光棍的很。” 陈安感觉有些好笑,随机又不怀好意地道:“可如果我对你比对他们更感兴趣的话,该怎么办?” 慕千魂一脸无奈的地道:“那在下就只有引颈就戮一条路可走了。” “可你似乎很有自信啊。” “那是因为我觉得阁下,应该会需要一个带路党。” “哈哈”陈安大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很有意思,如果不是我对那会议的时间地址更有兴趣,或许会选择你的小命。” 慕千魂早有算计,一点都不惧怕的样子,听到陈安道回答后,更是耍宝似的一躬身道:“谢阁下不杀之恩。” “先别高兴的太早,只一个会议的时间地址,未必够换你的命。” 陈安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手,一副漫天要价的姿态。 慕千魂却是态度很好地道:“做买卖么,讨价还价实属正常,阁下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陈安嘴角牵扯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道:“我需要一枚轮回符。” 闻言,慕千魂先是一怔,继而直接从怀中拿出一颗拇指大小,刻满铭的玉石,连带着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递到陈安的面前道:“双手奉上。” 陈安欣赏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之接过。 轮回符直接收入怀中,那张写有时间地址的纸张则展开看了看,将其上的信息记下后,才把它捏成粉末。 “如此,交易达成,不过只限今日,若他日被我撞见,一切的东西都要另算了。” “那是自然。” 慕千魂非常识相地侧身,摆出恭送的姿态,陈安却是没有迈步,反倒是一脸好奇地道:“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奇怪,这方世界资源无限,你们仙宫是怎么做到熟视无睹的?” 慕千魂倒是知无不答,“我们本就比神殿和王朝差上很多,就算再努力估计也追不上,不如放弃一些东西,明哲保身。” “人贵有自知,唯贪欲难以自持,你们还真不简单。” 陈安感叹了一句,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仙宫真的只来了你一个人吗?” 对这个问题,慕千魂态度谦卑,低头不语。 陈安一笑,也没有深究,直接大步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龙景武馆中,慕千魂才直起腰来,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 面对生死,真的很难有人能够做到绝对的坦然。 这时一个淡淡的虚影在房间中显现,渐渐凝实在慕千魂的面前。 那是一个提着灯笼的宫装少女,她身姿虚幻,双目无神,手中的灯笼泛着幽蓝的光亮,形貌如同传说中的厉鬼。 只是其五官精致到了极处,整个人非常好看,让人不自觉地就忽略了她身上的阴森。 此时 ,她面对慕千魂,语气习惯性的冰冷道:“这跟原本说好的不一样,你出卖了太多轮回的秘密。” 慕千魂没去看她,依旧望着陈安离去的方向,随口道:“我一开始的确是想利用他对付神殿和王朝,顺便在他身上捞些好处,可突然之间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改变了主意。” 少女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事情?” 慕千魂没有回答,直接从身上掏出一块漆黑的石头,递给少女。 少女有些疑惑地道:“这是什么?” “从轮回那里兑换的虚位石,曾帮助我度过了不少险境。” 少女又低头看了一眼那黑的发亮的石头,有些奇怪地道:“虚位石不应该是透明的吗?只有在身边有人实力高于主人的情况下,才会变红,对方的实力越强,虚位石就会越红” 她倒是博强识,只是说着说着就没有了声音,似是想起了什么,小嘴张开,原本无神的双眼瞪的溜圆,其中满是惊惧。 第九百八十八章 饕餮盛宴 从慕千魂那里出来,陈安直接找了个隐蔽的所在,呼唤出苏晗,劈头就道:“我准备玩票大的” 苏晗听他说完前因后果,沉吟了一下道:“会不会玩脱?” “有可能。” 陈安直言不讳地道:“上次本体出来,本可将我这具化身恢复,可奈何世界压制的存在,使得这具思感化身始终未能重新踏入那一步。而不踏入那一步,就不可能真正做到横压这方世界,毕竟这里也是有着神明的存在。” 苏晗面色变幻道:“若神明不出手,你又有几分把握?” “三分!” 陈安先估算了一番,后又补充道:“之前擒杀的都是小鱼小虾,真正的高阶轮回者我们一直都没有见过。” “三分?那可以搏一搏了。” 陈安奇道:“你竟然不反对?你一向不是最求稳妥的吗?” 苏晗的火球脸表情生动地白了陈安一眼道:“你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没有付出实践过?我反对有用吗?你现在和我商量,还不就是有事需要我配合,给我点假尊重,直说不就完了,绕这么大个圈子。” 陈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在他把苏晗看透的同时,苏晗也把他给看透了,这人啊,真是不能有朋友。 既然被揭破,他也不再遮掩,直接道:“的确是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轮回者不是傻子,慕千魂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神殿和王朝能人无数,必然也不会把我们忽略了,所以我此去近乎十死无生。未免我们这一次的辛劳白费,需要你想办法,收取我的战果。” 陈安的想法很简单,如此多轮回者聚在一起的机会真不多,他准备一路杀过去,杀到哪是哪,这思感化身就算是毁灭也不算什么。 但有一点就是,战果无法收取,所以他准备将这一项分工交给苏晗。 虽然他无法进入这方世界,但自掌控黑死社以来,他自居神明培养了无数信徒,总归有一些能派上用场。 闻言苏晗沉吟了良久才抬头道:“或许我有更好的办法,反正你这具思感化身是不准备要了,不如配合我做个实验。” 马蒂尔德的公海上,黑皇后号游轮正徜徉其间。 米尔顿拿着两杯红酒走到了顶层甲板上,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马修斯,安慰道:“别这么惆怅,王朝的人参与进来,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这又不是资源世界,和他们分享一些东西也没什么。” 马修斯有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蔚蓝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颇有一些女相,他下意识地接过米尔顿递来的红酒,才郑重行礼道:“主教大人,我并不是在担心王朝的人,他们与我们纠缠了几个世界,早就知道想要摆脱他们是不可能的。” 米尔顿好奇地道:“那你在想什么?” 马修斯满脸担忧地道:“我在想那个狩轮回者的家伙,从君诺大陆传来的信息表示,他们也有跨越世界的能力,不是轮回者却可以跨越世界” “这种力量的确很可怕,”说到这,米尔顿的面色也变得相当凝重:“就我所知,除了神圣议院的几位大人们,没有人能够拥有这种力量。” 马修斯好看的眉毛蹙到一起,咬牙道:“怎么会有这种家伙?” 米尔顿一笑道:“不用这么紧张,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 见马修斯有些不能理解,米尔顿笑着解释道:“他针对轮回者,说明对轮回之主有着一定的理解,说不定就可以让我摆脱轮回。这一次我大张旗鼓地举办这个活动,除了和王朝仙宫他们分蛋糕外,最大的目的就是希望钓出他。若是能够抓住他,从他口中了解到更多有关轮回的秘密,如此哪怕不能就此脱离轮回,也可以比王朝和仙宫更接近轮回的本质,占据更多的优势。” 马修斯愣愣地听着米尔顿讲述,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内情。 他有些迟疑地道:“可类比神圣议院大人们的强力人物,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吗?” 米尔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我们的确对付不了,可总有人能对付得了他。” 马修斯疑惑道:“你是指” “辉光教廷!” 米尔顿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道:“这些年来,我们对教廷的渗透已经达到了一个极致,教廷积蓄千年的力量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几乎不可想象,我们只要引导其和教廷冲突,嘿,事实上都不需要我们来引导了,他已然选择了作为教廷的敌人。当时我还看不太清楚,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他就那个黑死社的幕后黑手。” 啪啪啪! “果然轮回者就没有一个是蠢货。” 清脆的鼓掌声自两人身后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一句赞叹。 “谁?” 马修斯第一个转过身,一柄细长的十字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手中。 米尔顿则是紧皱眉头,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面前那个黑发黑瞳,唇上还留着一撇小胡子的帅气男子,开口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第五执政官阁下。” “王朝第五执政官阿加西!” 马修斯一惊,身体半侧,剑尖微颤,摆了个最好发力的姿势。 “阿加西,作为主人,我们尽了地主之谊,作为客人这就是你的礼貌吗?” 米尔顿不动神色的上前,将马修斯挡在身后,直面阿加西,开口质问。 小胡子阿加西并不生气,嬉笑着道:“作为客人自当为主人分忧,我这不是主动来帮助您了吗?主教大人。” 米尔顿眼珠一转道:“你什么意思?” 阿加西面色不变,道:“脱离轮回是所有轮回者的夙愿,我们的确依靠轮回变的强大,却也始终受制于轮回。所以但凡有一点可能性,估计也没有人会愿意放弃。” 米尔顿眼神闪烁道:“你怕是误会了什么吧,想要脱离轮回,方法很简单啊,只要攒够功勋兑换彼岸符就可以了。” 阿加西笑容不变,眼睛眯了眯道:“主教大人,相信我,我们真的很有诚意,就像这一次,我特意请来了凯尔特皇朝的古老者,为的就是让主教大人的大事万无一失。” 听了这话,米尔顿面色陡然一变,下意识地往阿加西的身后看去,在他眼中阿加西背后的空间似有些扭曲,内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瞪着血红的眼睛与他对视。 他心虚地移开目光,打了个哈哈道:“执政官阁下真是热心,既然如此,我自是不能拒绝你的好意,其实我本来就不是太有把握,想要邀请执政官阁下一起行动。没想到你竟先提出了,这倒显得我有些见外了。” “是啊,还请主教大人不要见外才好。” 两个人就这么寒暄着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一方在想着怎么拖延,一方则根本没有相信对方的鬼话。 摆脱轮回的秘密,自然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保险,万没有和人共享的道理。 这不是自私,而是那个秘密万一只能独享呢。 可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突兀地在游轮下层甲板响起。 两人先是一怔,接着一起反应过来,齐齐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赶去。 当他们站在下层甲板上时,战斗刚刚打响。 一只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幽灵船,突兀地出现在黑皇后号游轮的身边,一群群肿胀的死尸瞪着肿胀的眼珠,正动作僵硬的攀爬上来。 一队队白袍修士仿佛早有准备一边,一手持圣典,一手拿金杯,对着面前的死尸,挥洒出灼热的圣水,侵蚀他们的皮肉骨骼。 只是短短一瞬,登船的死尸,就被超度一空。 “呵,还当他有什么本事,没想到就是集合黑死社最后的势力来一个致命一击。” 本还有些紧张的米尔顿松了一口气,深感对方的黔驴技穷。 远处,还有黑死社的高层登船,但很快就被教廷审判所的人拦下,超凡对超凡,使徒对使徒。 相比于黑死社,教廷才是个真正的庞然大物,恐怕就是号称最古老的凯尔特皇朝,也比不了教廷的底蕴。 因此米尔顿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就这么站在旁边冷眼看着,甚至面上还带了点欣赏之意。 少顷,他注意到一个身影,一个他们一直都忽略的人,剧情人物的父亲蒋建国。 米尔顿下意识的和阿加西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恍然,原来是他在操纵剧情,怪不得整个剧情的进程会如此突兀,让看了无数遍资料的他们都有种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他应该就是那个杀轮回者的人,两个使徒级的审判骑士,毫无抵抗力地在他手中变成了一具枯骨。这种堪比神侍,不,应该是比神侍更强大的力量,确实不可思议。 没有任何的犹豫,阿加西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凯尔特的古老者,他身后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身材高大的无面者,从黑色的扭曲旋涡中一点点的爬出,随着祂的爬出,周围无论是腐烂的丧失,还是他们这一方的超凡者,脑袋纷纷炸裂,似在一瞬间被灌输了无穷的知识。 米尔顿自然也不甘落后,暗暗传输出去一条讯息,同一时间天空猛地一亮,一只背插六翼的光天使,在天空显现,身上的光芒照彻四方。 第九百八十九章 冥国祭礼 不知什么时候,海面上竟然结了一层冰,由是不再局限于幽灵船,四面八方的迷雾里蹿出了更多的丧尸死灵乃至骷髅,似乎整个世界的亡者都在这里汇聚,疯狂地冲击着数十万吨的黑皇后号。 百万亡灵天灾的景象震撼人心,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类似的情形几乎要追溯到上一个纪元末,那史诗战争时期。 只是随着光天使的显现,天地一片大亮,圣洁的光普照四方,浑身腐烂的亡灵,身体被蒸发出大量的黑烟,而随着黑烟的冒出,它们身上残留的血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冲在最前的上千亡灵就只剩下,惨白的骷髅。并且这些骷髅也在逐渐的风化成烟尘。 同为神侍,凯尔特的古老者虽没有光天使这么大的场面,却在第一时间迎上了黑死社的前锋一个带着七八具同阶炼尸的地狱使者。 只是一拳,在天空无限放大,轰隆一声将这名地狱使者和他的炼尸砸的粉碎。 而击杀这位地狱使者后,古老者似乎汲取了某种冥冥中的力量,干瘪的皮肤显得润滑了不少。 随即他又是一拳打出,只凭力量就撕裂了空气,造成的效果,狠狠地轰击在远处的一位手拿冥册的判官身上,将对方喷血倒飞。 祂一个人还没怎么用力,就近乎横扫整个黑死社的高阶前锋。 没办法,在一旁策应压阵的使徒们不得不分出三人,前去将他拦下。 他们一个是手持巨大镰刀,浑身都隐藏在裹尸布中的死神;一个是身着衮龙袍,头戴九毓平天官的阎罗;还有一个则是挥舞着无数触手的恶心肉球。 黑死社掌握的主要途径是死灵,可在死灵之外,还有着其他的旁系,堕落途径途径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它是堕落之主的本命体系,选择这个途径的人能得到不小的好处,可将自己彻底变成怪物,还是很挑战人的底线的。所以即便是在黑死社中,选择这条途径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当然,怪异归怪异,恶心归恶心,其实力还是很强的,他第一个蹿到古老者的面前,身上无数的触须挥舞,有莫名的波动传出,古老者大杀特杀的动作不由一滞,整个身体都显得有些僵硬。 堕落途径比死亡途径还多两个分支,一共是五个支系,分别是心灵支配者、梦境掌控者、黄昏收割者、黑暗污染者、黎明启示者。 肉球就是其中的心灵支配者,又叫欺诈者,一出手就无视了位阶的差距欺诈了古老者的感官。 作为同伴,死神和阎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前者一个闪烁就到了古老者的面前,巨大的镰刀扬起,在其面前狠狠割下,镰刀没有斩在古老者的身上,却似是收割了某种莫名的东西。 古老者原本越来越年轻的样貌一时间竟反向苍老了不少,本是僵硬的动作也更显迟滞。 同一时间,阎罗撑起了一批黑暗空间,无数阴兵自空间中跃出,悍不畏死地向着古老者冲锋,尽管未能给其造成多大的伤害,却在一定程度上,挡下了祂的锋芒。 只是神侍毕竟是神侍,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凡俗的限定。 只见祂嘶吼一声,身躯开始膨胀变大,眨眼的功夫就变得顶天立地,无数阴兵在祂面前就像是个笑话,而祂那声巨吼,更是让阎罗撑起的那片空间直接崩裂。 六道漆黑的光柱自祂身体之中溢出,向着四周疯狂卷去,离祂最近的死神躲闪不及,被一记击中,倒飞而出,身上的黑雾散去,破旧的裹尸布,显得更加破败。 心灵支配者第一时间对自己进行心理学隐身,极大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侥幸躲过一劫,却是再也不敢上前,只敢用一些不痛不痒的小术法在一旁敲敲边鼓。 古老者根本不去理会这三个滑溜的家伙,祂的身躯再次涨大一倍,跳入海中,还有半截身体在外,一拳挥出,就将一片亡灵军团扫灭,连远处的迷雾都在风压下,有散去的迹象。 陈安没有办法,只能放弃面前两个审判骑士,正面对上古老者。 强悍的气势化作冰雪迅速攀爬上古老者庞大的身躯,这不是秩序元素,而是属于冥王的冰冻光环。 接着,陈安又是一指点出,恐怖的死亡力量如潮水一般自他这一指中倾泻而出,直指对方眉心。 “律令死亡!” 这一指和死神他们三人不同,古老者额头迅速出现一块尸斑,异样的疼痛感,让祂嘶声嚎叫。 趁着这突然一击,陈安双手一张,一座庞大的紫色法阵出现在古老者的身下,无数的触须从紫色法阵中伸出,缠绕着古老者的身躯,将祂拖拽着,往紫色法阵中融入。 这是属于冥王神侍级的术法,冥国祭礼。 本是祈祷冥界的降临,在这里,陈安却是直接把古老者给献祭了。 但恰在此时,一道明亮的光束,似从天外射下,落在那住多触手上,竟将至大半斩断。 古老者配合挣扎,险险地从献祭光阵上跃了出来。 陈安没有去看他,而是转向不知什么时候降临到他头顶的光天使。 对方展开六只羽翼,一手持光盾,一手持光剑,狠狠地向陈安头顶斩落。 而伴随着那光剑的斩落,似有无数能涤荡人心灵的吟唱声传出,催眠着陈安,让他心中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念头。 铿 一声如有实质的脆响在陈安头顶响起,斜刺里正有一柄纯黑色的能量剑伸出,正好挡在光天使的斩落的光剑之前。 光天使沿着持拿那柄黑色能量剑的手往上看,竟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由纯能量组成的身躯,对方和祂一样背插六只羽翼,只是这些羽翼却是纯黑色的。 “堕落天使!” 游轮一角,正在观战的米尔顿等人,不禁惊呼出声,实在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生物竟然会出现,同时也知道对方蛰伏六年果然不是一味在隐藏。 和光天使一样,堕落天使也不是超凡职业,而是人为造物。 所谓的天使传说,不过是教廷为了宣扬自身的强大,而人为创造的,最能代表教廷强大形象的事物,祂们既是一种象征,又是一件强大的战争机器,可以类比神侍强大武器。 在上个纪元的史诗战争中,黑死社就窃取了制造光天使的办法,并结合自身,创造出了与之相反的堕落天使。 所以世间才一直有着相关的天使传说。 此时上个纪元的终末武器,再次现世,两者就如同是宿命的敌人,甚至都不用各自背后的操控者驱动,直接就战在了一起。 一时间光影风暴,肆虐整个战场,无数亡灵湮灭还在其次,一共七层船楼的黑皇后号游轮,上三层直接被削去,就连陈安和古老者,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分开两边。 相比于纯能量体的他们,陈安二人虽也有神侍的能力,却完全不能与之硬钢正面。 两者你来我往,打的相当热闹,可船上观战的阿加西却是焦急不已,因为按照这个爆发程度,到时就算上驱退了黑死社的人,整个黑皇后号也完蛋了,船上的人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由是,他忍不住看向米尔顿道:“主教大人,若有什么后手还请使出来吧,若能拿下那个杀者,所有收获我方愿让神殿优先选去。” 似早在等着他这句话,米尔顿一笑道:“那我可记下执政官大人的这句话了。” 说完,他如法炮制的又发出一段信息。 突然,天空猛然大亮,一只背插三对羽翼的纯能量生物在天空显现。 阿加西先是一愣,继而大骇,这竟然又是一只光天使。 古老相传,在上个纪元,秩序阵营一共拥有六只光天使,而混乱阵营则只制造出了四只堕落天使。 在史诗战争中,秩序阵营以三换四,可以确定的是其中三具已然损坏,至于剩下的三具中,也因为失去能量核心,而有两具永远退出了战争序列。 只有仅有的这一具留存至今,成为教廷的标志性存在。 可现在米尔顿竟然又召唤出一具,该说不愧是底蕴最深厚的教廷么。 阿加西一直觉得神殿或许会隐藏一些力量,但最多与凯尔特差不多,却不想,对方竟然隐藏了一尊神侍级的战力,这是一股可以让整个世界都反复的恐怖力量。 天空中因为另一只光天使的加入,堕落天使迅速败落,因为是纯能量体的碰撞,只以力量为先,来不得半点虚妄。 而堕落天使的败落,也意味整个黑死社行动的失败。 这个时候,米尔顿已经将目光看向陈安,似乎等待着收获胜利的果实。 阿加西也开始收敛心情,准备面对神殿的强势,这里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只有堂堂正正的力量比拼,输了就要输的光棍。 他们的安排没有神殿周详,输了也不亏。 只是败落的堕落天使,却没有如预想中崩溃。而是微微后退,落入地上的冥国祭礼法阵之中。 这个时候,米尔顿等人才愕然发现,刚刚的紫色六芒星法阵在被古老者躲开后竟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一直存在在蔚蓝的海下。 那竟不是为了坑杀古老者所做的陷阱,对方是真的想要召唤东西。 不止是米尔顿和阿加西,整个神殿、王朝、教廷、凯尔特人都在想,献祭一整只堕落天使,他究竟想要召唤什么。 不,不对,不只是一整个堕落天使,还有,还有战死的审判骑士、凯尔特展示、乃至那百万亡灵的残骸,在不知什么时候,尽都被这个法阵给吞噬了进去。 第九百九十章 黑暗天幕 原本等第二只光天使出现时,陈安就已经失败了,他对教廷的实力估算的不错,可本身并没有太多的筹码再压上。 六年时间还是太过短暂了,想要对抗这种千年势力,实在是不太现实,除非他愿意出动本体,以外力碾压,否则就只能面对失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堕落天使自爆,自身游斗拖延时间,给苏晗收集更多的坐标,布置定位轮回天盘的仪式,提供条件和资源。 可后来苏晗却提出要做个实验,实验他段时间,研究出的一个法则漏洞,陈安干脆就抱着无所谓的心态,陪他疯这一把,更改了一下原本的计划。 随着冥国祭礼的开启,大地磁场偏转,天空被厚重的云层所掩盖,整个世界似乎一瞬间来到了黑夜。 海面上百万亡灵疯狂嚎叫,兴奋异常,似乎在迎接它们的王降临。 “快阻止他!” 米尔顿目眦欲裂,这个时候,就算感受不到那如有实质的威压,也能知道不好。 两大光天使似是接受到了某种信号,同时出手,举起手中光剑,斩向那极速运转的法阵。 可这时已经太迟了,高速运转的法阵由实转虚,即便海水被蒸腾,海底被掏空,法阵依旧悬浮在那里,自顾自的运转,不为外力所动摇。 少顷,法阵的能量似乎积蓄到了最大的程度,上下延展出一根接天连地的黑色光柱。 一个人影从其中走出,他好奇的伸了伸手,动了动腿,似乎在测试着这个世界环境。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这个突兀出现,面相年轻,两鬓却斑白的中年人,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唯有陈安没好气飞到他身边,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实验?” 那人正是苏晗本尊,他竟借助这个召唤法阵的力量,亲身降临了这个世界。 “这个实验很伟大好不好,”苏晗出言解释道:“天仙的体量可以类比星辰,上仙则是洞天世界,仙君更是可以堪比河系,乃至中小千的完整世界。除了截取洪荒最大一块完整版图的中央界和造化演法所创的诸天,其他万界根本承载不了天仙以上强者的体量,不是天仙强者被排斥,就是世界被撑爆。破碎洪荒的碎片世界相比于万界则更显脆弱,天仙层次的力量很难进的来,这就更遑论上仙和仙君了。而现在,我竟然借着一个奇妙法阵的力量,不用改变存在形式,不用压制实力,亲身降临这个世界,你难道不觉得很奇妙吗?” 他这么一说,陈安确实也觉得这个实验很有意义,毕竟须弥变化也是一门大神通,其中大小变化,在体量上还好说,若在概念上,则相当深奥。 因此饶有趣味地给他查漏补缺道:“是这个世界本身漏洞的原因?” “有这么一方面,但法阵的奇妙也不可忽视。” 苏晗一边体会着身体的感受,一边随口回答道:“实力还是被压制了不少,大概只有普通天仙的层次,倒是可以挣脱开来,但是法阵会崩溃。也就是说,我现在实际上是站在法阵里,受制于法阵的容量,和持续时间。” 说着,他回头看了看,还在持续缩小的黑色光柱,又补充道:“以这个速度,最多还能维持二三十个呼吸的时间” 他俩在这旁若无人的讨论,其他人还没有从震撼的落差中脱离,可两个光天使却是遵循本能行动,纷纷游走到两人的面前,各自举起了光剑。 苏晗话被打断,极度不爽,面对斩来的两柄光剑,没好气地道:“算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些家伙再论其他吧。” 他话音一落,无尽的光芒就从九天之外垂落,一瞬间充斥了整片天地。 几乎所有人都经历了短暂的失明,而当它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两只高达数丈的光天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些还未散去的能量光点,在半空中漂浮,留下它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米尔顿大骇,根本不敢想象这是怎样的力量,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传送之门抛出,妄图借住其力量逃离。 无论是什么样的世界、什么样的资源,都不如自己的小命来的重要。 而船上的轮回者们九成九都和他做了同样的选择,深刻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手段各异的开始了自己的逃跑大计。 只是他们似乎晚了一步,无论是传送之门,还是定点传送,或者是比较奢侈的大挪移阵盘,乃至不以逃跑为目的的轮回符,在这一刻统统失效。 虚化的身体再次凝实,并且还在原地,没有挪动哪怕一毫米。 面对这种情况,阿加西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恐惧,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期盼的可以对抗轮回的力量,从轮回之主那里兑换到的东西竟然全部失效,可他似乎又应该恐惧,因为这种可怕的力量是用来对付他的。 类似的情绪也在其他轮回者身上出现,只是没有给他们更多纠结的时间,苏晗再次出手。 整个黑皇后号,被凌空摄起,极速缩小,最终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他动作相当熟练地自那袖珍小船中捏出一个小人来,正是之前与米尔顿商量对策地马修斯。 将一脸惊恐的对方擒在手里,苏晗转首向陈安道:“那两个头目就暂且先留着吧,日后或有大用,至于这家伙,实力虽然不如那两人,但却是这个世界的土著,用来献祭定位,效果应该比那两人还要好。” 陈安眼皮一耷拉,催促道:“你动作快点吧,没多少时间了。” 苏晗一怔,随即看向身后的黑色光柱,原本需要数十人环抱的黑死光柱,现在只剩下了,成人腰身粗。 他不仅面露苦涩地感叹道:“这玩意也不靠谱啊。” 说完,他也不敢再浪费时间,伸手一弹就将反抗无能的马修斯弹了出去。 同时,他手上不停,如第一次一般立下祭坛,直接把这家伙献祭,提取坐标。 随着马修斯的身影消失,祭坛上陡然浮现一点绿色的光影,光影出现后就向着天际的一个方向极速射出。 苏晗和陈安就着这光影的速度和方向飞快演算。 少顷,陈安首先抬头,道:“效果比上次要好不少啊。” 各自都得到了一个十分精确的数字,比上次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坐标,还要经过一系列的演算验证,要强的多。 “当然,毕竟是出过轮回者的世界,轮回天盘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足够多。” 苏晗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身后的黑色光柱,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其就变得只有细细一条,还没有个成年人手臂粗。 他不由苦笑道:“还是回去聊吧,如果我再待下去,不是这个世界爆炸,就是我重伤被挤走,当然,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陈安奇道:“在上一个世界你为什么可以随意活动?” “那涉及到命运印痕,总之挺复杂的,至于远离常阳核心的碎片世界,体量已经可以类比万界,以我有限的修为稍稍驻足也不算什么,而这些距离常阳核心很近的新生世界就相当的脆弱了算了,不多说了,我先走了,你把这个世界的首尾收拾干净就赶快脱离吧,我们尽快开启下一个世界的定位。” 说到这,他又抖了抖手上的那只迷你小船,道:“或许还会有些意外的收获,下个世界不用我们这么幸苦了也说不定。” 说完,他身形一折,直接撞进了身后那仅剩指头粗细的黑色光柱之中,抢在其彻底消失前,离开了这里。 “收拾剩下的首尾?” 苏晗的话言犹在耳,陈安下意识地想起了孔柔和那一双儿女,之后才看向脚下的百万亡灵海,以及列阵在前的黑死社高层。 尽管经过前期四处出击,搅混水,他们阵亡了不少,只剩下了八位使徒,但相比于所有高层近乎死伤殆尽的教廷和凯尔特王朝,高端战力也实在是太多了。 起初把他们当做工具还好,若是其无人约束,难保不会给这个世界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毕竟他们都是一些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又疯狂又嗜血。 但把他们都干掉是不是有些狡兔死走狗烹的嫌疑,而且也实在是太浪费了,经过一系列掌控手段的钳制,他们可谓对陈安言听计从。 或者,将他们统统都带走? 头痛了半天,陈安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可随即又想到,只会钻法则漏洞的他们能做什么?即便能安稳的把他们带到其他世界,其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在这一点上,轮回天盘是怎么做的? 洪城,细雨濛濛。 孔柔的长久派驻任务终于结束,疲惫的回到了家中,却在餐桌前看到了原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那道身影。 他做了满满一桌子菜,一如等待妻子下班的丈夫,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似早就知道孔柔会回来,没有任何的陌生和尴尬,笑容如常道:“快来吃饭,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竹笋炖肉。” 孔柔经过最初的惊讶,慢慢沉寂下来,默然很久才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陈安坦然道:“什么问题?” “你究竟是不是他?” “呵呵,”陈安笑道:“这个问题有什么重要的吗?” 孔柔认真地道:“对我很重要。” 陈安想了想道:“是与不是,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觉得应该是吧。” 这个答案很奇怪,让孔柔更加疑惑,只是不待她再开口发问,陈安抢先道:“我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孔柔怔了怔道:“那他呢?” 陈安一笑,没有再回话,只是在孔柔疑惑的表情中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等他在睁开眼时,目光透着一阵迷茫。 他憨憨地看着孔柔,道:“咦,老婆你回来了,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第九百九十一章 轮回重启 “什么玩意?你把蒋建国重新又分裂出去了?” 一处世界间隙,或者说是在苏晗的“神国”内,他一脸惊奇地看着陈安道:“不对啊,真灵还好说,可在你晋升使徒的时候,蒋建国的身体应该就不存在了,你怎么可能把他给分裂出去?” 陈安一脸平静地道:“用了一些小手段。” “小手段?” “无量相变。” “你疯了?”苏晗一脸歇斯底里地道:“你本来就因为上次出手,不得不闭关修养,现在还强行出手,你是觉得这个思感化身太好用了吧。” 陈安的表情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就好像在说着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总觉得,整件事情,应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听了这个解释,苏晗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你丫太投入了吧,那只是个剧情人物,而我们是什么,是天仙,是天,至上无情,无情不老。” “真的是这样吗?” 陈安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苏晗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为什么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家,真的只是为了了却心中的不甘,找到穿越的原因,或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苏晗下意识地道:“我们不一样,他们真的是我的父母妻儿。” 陈安直接反问道:“那你又怎知,我不是蒋建国?” 苏晗默然,恍惚间又记起陈安刚刚“一个任务”的说法,心中豁然一惊,有些烦躁地想到,他是察觉了什么还是口误? 苏晗念头杂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有些掩饰地道:“那你还给他留下冥河摆渡者的位阶?” 陈安似是根本没发现苏晗的异常,闻言笑道:“怕他夫纲不振,好了,不谈这个,我们接下来去哪?” 苏晗心中狐疑未去,可说道正事,只能跟着陈安的思路道:“这次收获斐然,大概有近千个世界坐标,而我们只差三个,可以肆意筛选。我大概定下几个筛选条件:一、轮回者痕迹鲜明;二、能级足够;三、剧情鲜明;四” “你就直接说结果吧。” 陈安不知怎么的,心里莫名有些感伤,旋即这点感伤变成了烦躁,十分不耐烦听苏晗在这汇报工作一样的唠叨,直接出言打断。 而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反常。 平日里他性格最为谨慎,即便是事不关己,也习惯性的想要关心一二,以防有什么连锁反应、蝴蝶效应,波及到自己。 像这种前路不测的任务方面,更是十分上心,哪怕那些人都是苏晗收押的,他也会插手一二,力求事情万无一失。 可现在竟有一种什么都不想管的心态。 或许上个世界真的有太多的感触吧。 苏晗愣了愣,也觉得陈安意志有些消沉,但却不疑有他,他自己整天意志消沉,全然不觉有什么好奇怪的,由是直言道:“我目前筛选出来的,最适合捕捉轮回天盘踪迹的世界有十个,这十个世界都相当的合适,至于具体去哪三个,我认为还是用一种更省力的方式来确定比较好。” 陈安眉毛挑了挑,很买他关子地道:“哪种方式?” 苏晗笑了笑没有说话,直接从怀中拿出两枚满是铭的玉符。 陈安目光一闪道:“轮回符?” “不错,就是让人投身轮回世界的轮回符,或许我们可以让轮回天盘送我们去找它。” 说着这话,苏晗一脸得意,陈安却是一脸奇怪地也拿出一枚轮回符道:“怎么你的这两枚和我这枚好像有些不一样?” “好眼力,”苏晗伸出拇指赞道:“这两枚轮回符是经过我特殊处理的,只入轮回,不被轮回天盘所控。” 扯淡吧! 陈安心道:“轮回符乃轮回天盘控制傀儡的手段,而轮回天盘乃是绝世级的法宝,类比清净天的圣人,你三两三,还有本事能够处理它的手段,多半是你背后那位大能干的吧。” 当然,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陈安也没有揭破他的谎话,只是赞道:“如此甚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青木的反馈吧,这样我们也能有一个明确的寻找方向。” 苏晗显然早有思量,随即又把其中一枚轮回符递到陈安手中,半是试探,半是揶揄地道:“这个你先拿着,休息几天,或者再去看看你那对宝贝儿女也行,省的以后回不来了,想念的紧。” 洪城,蒋建国家。 陈安时隔两天又回到了这里,而这次却没有去打扰孔柔,直接来到了蒋羽的房间。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蒋羽还在外地上大学。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安心的上学工作、享受生活了,因为教廷、凯尔特皇朝乃至黑死社的败落,不用再担心随时可能的家破人亡。最多时不时地去照顾一下那个不省心的妹妹,生活算是步入了平静。 而蒋建国一觉醒来,变成了有钱人,生活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不像陈安是在刻意躲避,他直接把孔柔带到了莱茵,从那个大家认为的改变他命运的节点,开始了一段新的旅程。 所以家里是一个人都没,陈安堂而皇之的走进来,拉开了蒋羽书桌的第一个抽屉。 那里依旧没锁,可里面却是一件东西都没有。 陈安顿了顿,从怀中拿出那两枚轮回符。 看着这两个模样有些不同,效用更是迥异的东西,他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毅然决然的将那枚被苏晗背后大能改造过的轮回符留了下来,而把剩下那枚得自蒋羽的,可能有缺陷的轮回符拍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轮回符拍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一道光华闪过,他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房间中再次变的空空荡荡。 许久,又有一道身影走进,竟是本该在外地的蒋羽,他也一路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看着未关的抽屉里,那枚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轮回符,轻叹了一口气:“心静不下来,看来是回不到从前了。” 说着,他拿起那枚轮回符,如陈安一般,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拍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阵白光闪过,他的身影同样消失在空荡的房间之中。 陈安悠悠的睁开双眼,感觉自己跟被丢到洗衣机里绞了许久一样晕晕乎乎的。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发力跨越世界,而是靠着轮回之力的帮助直接跳转。 本来在他和苏晗的计划中,两人应该是先偷渡入轮回,最好再能以轮回者的身份混入轮回天盘所设的平台之中,近距离地窥探其所在。 可显然轮回天盘并不是什么好相与,靠着轮回符入轮回,在初期还得经过一定的考验。 此时在他耳畔残留的宏大高渺的声音就是来自轮回天盘的考验。 “考核任务:在当前世界生存一年时间。” “又是考核任务!果然,无论去什么地方打工,面试这一步是少不了的。” 陈安一边吐槽,一边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第一时间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 这里似乎是一间大学生的寝室,窗明几净,四张床铺固定在四张书桌之上,其他设施简单明了。 陈安现在就躺在其中一张床铺之上。 “大学生?现代社会?” 这应该是轮回天盘给的身份,可如果仅是这样的话,似乎应该不难生存一年,那这个考核任务有什么意义呢? 陈安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任务之上,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他没去想自己的身份,也没在意在这个身份中,他完全不具备任何的记忆。因为这些都不重要,他有绝对的自信,哪怕自己实力全无,身无分,凭借着自己的经验能力,也能在这个安逸和谐的环境中活的很好。 难道,轮回天盘的这个任务真的只是针对普通人的? 对了,为什么只有自己在这,苏晗这货去哪了?他应该和自己同时使用的轮回符,难道因为轮回符的不同,事情出现了一定的偏差。 现在还是应该先搞清楚,自己当下的身份信息,和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以及考核任务的真正目的才是。 “咦,程煜,你醒了?” 就在陈安正梳理思路的时候,宿舍的门被突然推开,一个剃着平头,面相憨厚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正看见坐着发呆的陈安,下意识地开口招呼了一句。 陈安看了他一眼,因为没有任何这个身份原主的记忆,所以并不清楚这货是谁。但他脑子反应极快,立刻装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可对方显然误会了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世界上美女多的是,你何必为了一个黄菲搞的自己这么颓废,不值得。” “靠,还是个失恋的货。” 陈安瞬间调整情绪,一脸的心丧若死,眼睛一闭又躺回到床上,脑海里则同时在整理这些信息。 人物身份是程煜,大学生,刚刚失恋,对象是一个叫黄菲女生,根据那家伙的语气,九成是那个叫黄菲的劈腿了,身份人物被分手。 他暗暗记下这个推论,或许以后会用得到。 只是看他这个样子,憨厚青年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又深深叹了口气,坐到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开始鼓捣起课本。 宿舍中,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第九百九十二章 奇怪世界 时间来到傍晚,陈安大概有了一个具体的思路,脱离了最初的迷茫状态,起身从床上爬了下来状似随口问道:“今天谁值日?” 憨厚青年冷不丁听他问这句话,不禁愣了愣,想了一下才道:“张强啊。” 陈安目光落到门口的值日表上,上面有四个名字,对应着相应的日期,从周一到周四,周五是大扫除。 其中张强对应的正是周三,也就是说今天是周三,而以憨厚青年的回答来看,他不是张强。 那么值日表上再排除程煜这个名字,剩下的刘昆、孙航,有一个就是憨厚青年的名字。 于是陈安转过头来,直视憨厚青年的眼睛,道:“刘昆!” 憨厚青年一脸迷茫地与他对视,做出倾听状,根据这个微表情,陈安判断,他不是刘昆,而是孙航,由是接着道:“他去哪了?” 孙航一脸莫名地道:“去图书馆了,和他呃。” 女朋友?! 陈安大概猜出他要说什么,感觉这家伙还挺细心的,明显不想刺激程煜。 接着他又道:“我先出去了,找刘昆有点事,呃,如果他先回来了,你帮我告诉他一声。” “哦,好!” 见孙航答应下来,陈安直接就推门而去。 他当然不是去找那个刘昆,而是准备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试验一些东西,之所以留下这句话,则是为了之后做伏笔。 一般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他还是要利用目前的身份蛰伏一段时间的,也就是说免不了要和宿舍的几个家伙打交道,如果谁都不认识,那实在是太尴尬了。 留下这句话,就是要分辨剩下两个人的身份,等到晚上大家都回到宿舍,来找他了解情况的那个自然就是刘昆,剩下没反应的显然就是张强。 至于到时候对方要问自己找他什么事,随便编个理由就行。 出了宿舍,陈安就在校园里逛了起来,当然不是闲逛,而是习惯性的每到一地,先把这里的环境搞清楚。 一路上人们身上的服饰,使用的通讯工具,都与上一个世界差不多,非常符合碎片世界的特性,甚至他还在一家校园小卖铺的柜台上,看到了标有2012年字样的台历。 根据他先前和苏晗联手所做的布置,即便是使用轮回符被轮回天盘随意投放,也只会在之前所选定的那十个世界之中。 主要想要借助的只有轮回天盘平衡各碎片世界法则的能力。 当然,因为陈安所使用的是原版的轮回符,中间或许会有一些偏差也说不定,这些还需要后续的一些验证。 因此,他直接来到了比较偏僻的校园后山上。 山路到了半山腰的地方就被一圈带着铁锈的栅栏堵住了去路,上面竖着两块牌子,一块写着“断崖危险”,另一块写着:“小心有蛇”。 陈安直接将之无视,腿上发力,往上一蹿,就越过了那栅栏,消失在密林之中。 之后他一路往上,确定了一处僻静之地,才停了下来。 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上苏晗。 他是整件事情的主导者,又是本体,上仙层次的修为,并且因为连趴了三个世界的界膜,获得了不少好处,距离仙君的层次也是很近了,比陈安这具思感化身不知道强出多少,对所发生的事情应该会有一些了解。 只要联系上他,可以省去陈安不少独自探索的功夫。 小心地计算了一下这个世界相关法则的波动,陈安就捡起地上的枯枝,开始布置祈祷祭坛。 说起来,这个在君诺大陆学到的祈祷仪式还真是很有用,借助信仰之线,他可以无视世界的距离,随时随地联系到苏晗。 不过这一次百试百灵的祈祷仪式,似乎出现了一些变故,或者说是苏晗本身出了一些变故。 当陈安将祭坛摆好,开始举行祈祷仪式时,却没有联系上苏晗,只得到了对方的一句留言。 “妈蛋,轮回天盘太狡猾了,竟然摆了我一道,这改造过的轮回符也不靠谱,总之,我这里出了一点小意外。你先苟着,等我想办法联系你,另外,这个世界也很不简单,你自己小心点。” “主要是你自己不靠谱吧。” 陈安无力的吐槽了一句,心道自己就不该让这货负责一切,这主要是因为上个世界的事情,让他的心绪有些颓废,谁知就懒了一下,苏晗竟然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怪不得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下苏晗是指望不上了,事情变得有些麻烦,看来真的要像对方说的那样,苟上一阵了。 因为他在上个世界的任性,强行分离出一个蒋建国,又把自身大半的修为分给了对方,他这具思感化身,连轮回三级的实力都没有保留。 现在更是因为轮回符的使用,受轮回天盘和碎片世界法则的双重压制,他刚刚感受了一下,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就是比普通人也好不了多少。 没有苏晗的帮助,他现在就算是逮到个轮回者,也没办法对对方做什么,但事情还是要做的。 有些心累的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开始将面前枯枝摆成的祈祷祭坛拆卸,不浪费材料的重新布置一番。 这一次,他要布置一个测试法阵,测试一下这个世界的能级。 若是这个世界的能级足够高,他或许还能很快的恢复实力。 只是测试的结果让他极度失望,这个世界的能级比上个世界还要低,几乎就接近末法,而且法则完善,也不存在有漏洞可以利用的可能。 这样看来,真的只能等苏晗解决掉自身的麻烦来找自己了。 可他真的很不喜欢等待,而且苏晗这个人也不靠谱,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来找自己。 但不甘心归不甘心,没有实力真的是什么都做不成。 这么想着心思,他就要挥手把那个测试法阵毁掉,对这种事他一向小心谨慎,哪怕这个世界没有超凡,几乎不可能有人发现这个法阵的作用,他也不想留下一些受人把柄的东西。 只是当他的手触碰到那法阵的时候,忍不住下意识的又测试了一下,原本只是不甘心的想要再测试一下,可这一测试,他猛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一次测试的能级数据竟然微不可见的往上涨了一些。这个数据非常微小,几乎难以捕捉,可还是被心思细密的陈安发现了。 失误? 他有些疑惑地想,同时忍不住又测试了一下,得到的结果准确无误,这个世界的能级真的在不停增长。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一个世界的能级的确会有着变化,有着跃迁。可这种变化、跃迁要以亿万年为单位,只有那种非常精密的仪器才可以测定出。 他这个简易法阵明显不具备这个精准对,可就这样都测出了明显的增长,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这个世界的能级正在飞速跃迁,幅度极大。 这个发现让陈安很是惊奇,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个变化,但联想到之前轮回天盘指派的奇怪任务,心中又有一些莫名的笃定。 每每世界能级高速跃迁,必然会有大灾于世,世界将乱,生死无常,那么存活一年的任务,也有了恰当的解释。否则对在和平年代存活一年的任务,是个人都会觉得奇怪。 心中隐隐有些恍然的陈安立刻思索起,在这种大环境下,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 在进入轮回之前,他本体已经得到了青木的反馈,对方推测的位置坐标与他们献祭轮回者得到的坐标几乎一致,也就是说,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抓轮回者献祭或理顺剧情收集数据,传递给青木。 这两者一者需要强大的实力,一者需要深入剧情。 但无论怎样,强大的实力都是最终的保障。 所以先恢复实力是谓必然。 而相比于高能级的世界,正在进行能级跃迁的世界,似乎更适合他恢复实力。如此,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还是利好的。 如今他需要做的就是计算出事情发生的节点,乘上这股东风,一飞冲天。 于是他赶紧开始布置另一个法阵,飞速计算起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界限,地点位置。 只是算了半天,什么都没算出来,这一方面是他的实力太差,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变化以天灾的形式发生,天机全然被混淆。 陈安目前只能根据这个大概猜测出,改变就在最近,灾难规模绝对不小,几乎是苍生大劫、明断层的程度。 随手毁掉面前的祭坛法阵,陈安的心中开始有了一些规划,准备回去整理清楚,就一一去做。 当然,目前还有一样最紧要的事情,那就是弄清楚现在这个身份,能给自己提供一些什么便利,否则在大劫到来前,他就得因为穿帮,惹来无数的麻烦。 定下这些计较,陈安转身就准备先离开这里,经过一番折腾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这荒山野岭的,若真是个低能级世界,陈安还不怎么害怕,可现在天下将乱,指不定就妖孽四起,一个运气不好,让他碰到了什么正在苏醒的妖魔鬼怪,那就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别觉得这种事情概率小,轮回天盘既然发布那种任务,就有很大的几率会发生这种事。 只是他刚转身,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了一些“呜呜”的奇怪声音。 对此,他本不想理会,想要加快脚步离开,可那个声音却是笔直的朝着他的方向急速而来。 无奈之下,陈安只能钻进道边林中,小心蛰伏。 不一会,就见两个中年男人拖着一个蓝白水手服的女孩向他刚刚布置祭坛的方向而去,显然也是觉得那里比较僻静。 那“呜呜”声,就是那女孩被按住口鼻,奋力挣扎的声音。 对此,陈安一脸古怪之色,这个时候,竟然让他遇到这种事情,这该管还是不管?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三章 见义勇为 这管吧,有些节外生枝的嫌疑,不管的话,良心又有些过意不去。 尽管他的良心一向不多,但面对这种事情还是有些看不下去。 不说爱国爱家爱社会的五好青年陈旭,就是上个世界老好人蒋建国的人生对陈安的性情影响也是蛮大的。 这种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又是举手之劳,不出手阻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因此略微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重新回到刚刚那个地方,发现那两个男人已经把女孩放倒了,裙子被推到了腰际,安全裤也被扯下了大半,其中一个男人按着她,另一个男人脱下裤子就准备挺枪上马。 见此,陈安随手捡起一根细树枝,两步上前,照着那男人的光屁 股就是一抽。 “嗷” 那男人疼大叫起来,只是才叫了半声,就被陈安反手又是一树枝,抽在喉咙上,呜咽着跌到一边,疼的满地翻滚。 另外一个男人吓了一跳,但却迅速反应了过来,松开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反抗的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威吓似地在陈安面前晃动。 陈安不屑地牵了牵嘴角。 别说他现在还保留着轮回二三级的实力,就算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凭借着扎实的技击格斗技巧,一根手指也把这两个家伙给弄死了,拿根树枝只是提醒自己别做的太过火而已。 他现在还需要程煜的身份做下掩饰,若不小心把这两货给弄死了,被这个世界的暴力机关盯上可就不好了。 因此,他相当有分寸地主动把臂膀凑到对方的折叠刀口,给自己挂了点彩,以显得不太突兀。同时,反手一树枝抽在对方的鼻梁上,把对方抽的直接闭过了气。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之前那个叫都叫不出来的男人身边,一脚把他踹晕,这才拿起手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当然,他这具身体是什么记忆都没有,其中自然包括报警电话的号码,但好在这都是碎片世界,用土著的话来说就是平行宇宙,很多邻近的世界之间,连一些微小的事情都是一模一样,就更不要说这些基础的东西了。 所以他拨打上个世界报警电话的号码,竟然也把电话打通了。 报完警,他就准备离开,做个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可突然之间那还无力躺在地上的女孩突然开口,试探地道:“程煜?” 陈安动作一顿,心中莫名的有些慌张,他实在是没想到,这竟然还救了“熟人”。 他转过头,看着那完全陌生的面孔,有心想要问一句:“美女,你谁啊?”可还是生生忍住,只是假做愕然地道:“怎么是你?” 女孩不答,只是语气平淡地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这叫人听起来就像是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道歉,但陈安从她微颤的语调里,还是看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由是心道,还以为也是个穿越者,没想到只是个故作镇定的小丫头。 “不用客气,是个人看见这事都不会无动于衷。” 他这句话说得隐隐还带了点自嘲,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却还是没忍住出手了。 只是女孩并没有听出他的深意,挣扎了两下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最终还是失败了,忍不住对他道:“你能扶我起来吗?” 陈安这才发现,女孩露在外面的雪白手臂和双腿满是淤青,尤其是纤细的手腕和脚踝,都肿的发黑了,漂亮的脸蛋上也有一个明显的五指印。 真没想到她竟吃了这么大的苦,而吃了这么大的苦,她竟然还没哭。 不,是哭了的,她的眼角可以看到明显的泪痕,说明她心中还是十分害怕的,只是要强的性格,不允许她自己哭出声。 心中暗骂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陈安还是上前将她搀扶起来,让她坐到了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上。 女孩就势拉起残破的安全裤,另一只手则竭力将快成碎片的衣裙按在身上的重要部位,但这些衣服实在是太破了,她躺在那里还好,现在坐着,因为重力的作用,实在是难以掩盖什么。 这使得她竭力遮掩的动作,看起来难免显得有些窘迫。 陈安见此,叹了口气,把外套脱了下来给她披上。 女孩眼帘低垂,脸红红的,又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陈安回了一句:“不客气。” 然后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尴尬的气氛在场中蔓延。 当然,尴尬的只是女孩一个,陈安心中只想:这货是谁?我要不要现在就走?现在突然逃跑会不会显得比较心虚?我特么为什么心虚? “那个,刚刚看你受伤了,不要紧吧” 或许是忍受不了尴尬的气氛,女孩突然关心起陈安的伤势,只是当她下意识抬起头向陈安肩膀看去的时候,忍不住惊呼道:“呀,你的手臂!” 陈安手臂血肉翻卷看起来甚是恐怖,但这其实都是皮外伤,稍稍处理就好,一点不影响活动。这都是给等会可能会找他了解情况的警察看的,告诉他们自己也是凡人一个,力斗两个歹徒也会受伤。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没事,等会处理一下就好。” 女孩咬了咬牙,尽管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道:“要不你先去校医院处理一下吧,校医院就在山下。” 陈安的确是想尽快脱身,哪怕以后被招去问询,起码这段时间他可以多了解一些有关程煜的信息。 万一去了,被问到一些有关自己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惹人怀疑。 但这荒山野岭的警察一时半会也来不了,留女孩一个人似乎也不太好,由是踌躇了一下还是道:“你还能走吗?不如我扶你先下山,你身上的伤也不轻。” 女孩其实又累又疼,并且心中对这里还十分恐惧,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力气,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因此闻言只是想了想,就道:“那麻烦你了。” 于是两人就互相搀扶着开始往山下走去。 只是因为女孩之前挣扎太过剧烈,身上多处拉伤,咬牙走个两步,实在难以支撑,整个人都半靠在陈安的身上。 因为疼痛和羞涩,她脸涨的通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陈安倒没心思占女孩便宜,只是觉得这么走,实在太慢,干脆道:“要不我还是背你吧。” 他也是少做好人,救人救到底,索性一次做个够。 女孩一怔,下意识地道:“可是你的伤。” 陈安道:“没事,我身体吃得消,而且你我的伤势早处理早好。” 女孩也不是一味羞涩,深明事急从权的道理,想了想道:“那好吧,真是麻烦你了。” 于是陈安直接蹲下了身,女孩趴伏在他的背上,或许是害怕碰到他的伤口,没有刻意用手肘支撑身体,就这么直接让前胸贴在他的后背上。 当然,陈安也没在乎这个,他所想的只是赶紧离开,大劫将之,自然是越早准备越好。 所以说他愿意浪费时间救女孩一次,真的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而这一下就快多了,尽管为了不表现的太过,他刻意降低了自己的速度,下山的路走的也是飞快。 除了翻越栅栏那一段,他刻意表现的笨拙了点,浪费了些时间,整个下山的路几乎没用十分钟。 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陈安的伤势看起来更骇人了,在他没有刻意控制的情况下,血染的到处都是。 校医院值班的人看到他们两个,不禁大惊失色,好一番诊治。 女孩自然是留下住院观察,陈安则让护士给简单包扎了一下,连针都没缝。 本来值班医生不同意,非要留他下来,可后来警察来了,陈安言语圆滑,在两者之间周旋一圈,让他们相互妥协,一边只是简单包扎,一边只是简单问话了解情况。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最终终于在熄灯之前回到了寝室。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也没忘了,偷看一眼那女孩的病例,得知她叫许子墨,09级计算机系二班的。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从宿舍出来时,程煜桌上的书籍,大概确定了,这是自己的同班同学,怪不得会认识自己。 一开始他还以为对方就是那个黄菲,那他这次就坑大发了。 当然,了解女孩的信息,不是为了向她要好处,而是对方明显认识自己,以后若再遇到了,自己连她名字都叫不出,那就不是尴尬的问题了。 到了这个点,寝室里的其他三人自然都回来了。 其中一人见了陈安,看着他绑的跟粽子一样的手臂不禁吓了一跳道:“老三,你丫这什么情况。” 陈安看着对方陌生的脸有心问一句:“你贵姓?”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话头,回答道:“出门时不小心蹭了一下,就到校医院包扎了一下,结果那护士是个新手,就包扎成这样了。看着恐怖,其实没什么。” 他这倒不是有意撒谎,而是不清楚程煜的性格,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见义勇为的事情,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方倒不疑有他,看陈安表情也不像太严重的样子,因此没再关心他是怎么蹭到的,接着又似想起什么地道:“对了,孙航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安心道:“哦,原来你就是刘昆。” 第九百九十四章 未雨绸缪 那么寝室里另外一个嘴唇厚实,衣着简朴的家伙就是张强了。 他一边对号入座,一边随口应付道:“没什么事,本来想拜托你女朋友帮忙打听一下黄菲的事,现在不需要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天就聊死了,刘昆顿时不再做声,陈安也乐的没有后续。 多说多错,自然还是少说为妙,况且他和这些程煜的舍友也没什么话好说。 其实仔细想想,被劈腿这个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让他少去了很多麻烦,就算性格有所变化,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就像宿舍里的另外两只,除了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这么一想,还得感谢那个据说傍上富二代的黄菲。 如此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陈安就早早的起床出门去了,准备为即将到来的世界级能级跃迁,或者说苍生大劫做些准备。 在出门之前,他先对程煜的个人用品做了个清点,好做到心中有数,但他一大早在宿舍里这么做,自然引得一片怨言。 而他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想整理一些不要的东西。 对此大家就又不说话了,失恋人总该是有些特权的。 实际上,他最终只掂着一张卡就出门了,因为实在是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先去附近找了个银行查了查,发现卡上竟然有着一万八千块钱,这对于平均一月生活费不到一千块钱的大学生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也不知道程煜是怎么来得,莫非程家还是个隐形的富豪。 当然,也有可能这是他一年的生活费。 陈安正这么想着,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说是他预订的钻戒加工好了,请他去取。 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卡上的钱是什么情况,也知道柜子里那一堆传单、大字报,和桌子上那一袋馒头究竟描述了怎样的辛酸。 本来,刘昆和孙航他们用那种眼神看自己,陈安还觉得有些奇怪,但现在想想,倒也能理解了一些,真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这家伙攒的钱,倒是便宜了陈安,现在他正好用得上。 当然,这点钱相对于他想做的事还是不够的,本来他还准备再去找高利贷贷一些,反正大灾将至,这钱估计是根本不用还。 但他并不能确定大灾难究竟在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 万一到时候惹了官司,那真是麻烦不断。 于是他出去兜了一大圈,就到银行弄了一笔,仅三万块钱的助学贷款。 这个是可以等到大学毕业才开始还的,而他今年才大二,起码还得两年才到时间。 而轮回天盘给的时限是存活一年,那个时候他应该早就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离开了。 说起来,陈安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跳出思维框架,尤其是节奏被敌人所掌握的时候,那么无论是掀桌子,还是起身离开,彻底不玩,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像现在,他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和苏晗重新开始,或者积极地去找寻其他轮回者,杀他定位,都是可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想遵循轮回天盘给予的任务,真正在这里体验一把末日求生。 整个事情真的很奇怪,如果仅仅只是一次两次还好,可苏晗每一次都进不来,每一次都给他足够的时间,去安排一些后手,一切都像是精心安排好的。 如果不是有什么人在背后谋划着什么,那么会不会是轮回天盘在向他阐述着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陈安果断的放弃了掀桌子,或逃离,真的开始按照轮回天盘所指派的任务,开始了自己的末日求生准备。 当然,在此之前还是得弄清楚程煜这个身份的具体情况。 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他还有些懵,但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几乎也将法则校准的差不多了。 或许仅仅只是因为碎片世界的缘故,他所经历的世界在基础法则上几乎都一模一样,根本都不需要怎么校准,上个世界用习惯的那些,拿到这个世界来,也完全合理合规。 唯一有差别的就是受到神魔污染的程度不同,所产生的法则漏洞有别。 但这一点,他也在上个世界,做了一个极大的弥补,他几乎把上一个世界的法则漏洞全部收集了个遍,两相对照比较,也找出了这个世界的很多漏洞。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受到神魔力量的辐射影响,能级跃迁,即将质变的时候。 很多固有的法则都开始崩溃。 陈安也正是借着这种情况,才大概恢复了轮回二三级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超凡能力。 当然,要查清程煜身份,是用不到超凡能力的,只需要黑到学校的电脑里,把自己的档案调出来就行。 因此,随便找了个网吧,开了台机子,他就开始操作起这件事。 都忘了是在哪个世界学的这项技能,总之,非常实用,没用一顿饭的功夫,他就把程煜的个人信息查看了个遍。 随即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号码在手机上输入后,出现一个叫“大鼻子”的备注名,陈安见了后,面色不禁有些古怪。 但没等他多想,电话那头就接通了,对面响起一个有些烦躁的声音。 “小兔崽子,今儿怎么想起来给老子我打电话了?” 陈安抿了抿嘴,感觉是被人给占了便宜,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了,准备一些生存所用的物资,具体需要准备些什么,相信不用我教你。” 对面稍稍顿了顿,接着语气有些不善地道:“小子,你谁啊,是不是偷人手机在这诈骗,我警告你” “好了,”陈安不耐烦地打断对方道:“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 对面又安静了大概两秒钟,语气又变得有些急切地道:“儿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快告诉老爸,我” “我精神一切正常,只是收到了一些消息,你如果不信,就多关注关注各地的新闻,之后的一段时间,世界各地灾难会频繁的发生,直到最终爆发。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如果还有余暇的话,就去照顾照顾老妈,相信这个时候她需要你。” 说完陈安就把电话给挂了。 程煜的父亲程日新以前是职业军人出身,因为受了点伤就退役了。由于无一技之长,一直都没有再找到工作,好在家里还有点钱,他就开了家高利贷公司。只是一直好勇斗狠,生活不宁,妻子就跟他离了婚,但这么多年两个人都没再找对象,明显对对方余情未了。 陈安感觉自己这一个电话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当然他这个一个电话,也算是了解了占据程煜身份的因果。 程日新虽然退役了,但起码还保留着尖兵的实力,只要早做准备,不难熬过最初的动荡。 至于他会不会信,陈安觉得应该是一半对一半。 陈安的确没有程煜的一切记忆,但仅凭档案的描述,大概也能了解其人的一些性格,而且老程家尽管不富裕,但也不缺钱,少屯点粮食又废不了什么事。 总之这一个电话,算是把身份所牵扯的因果了解了,随手将手机关机丢开,从今往后,他就是陈安。 下线退机子后,他就坐上了公交车,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几乎把整个城市给逛了一遍,最终却又回到了学校里。 只是没有回寝室,而是又来到了后山上。 沿着山道走了一遍,觉得这里可以作为一个大本营,把一些生活必须品放在这里,或是在这里躲避一些危险,就是不知道现在开始修建来不来的急。 忽然他心中一动,身上沸腾起阵阵负能量波动,波动深入地下,片刻后两只完全由白骨组成的手掌破土而出,然后是一整个完全由白骨组成的身躯。 亡灵复生! 这一招果然还可以用,只是似乎消耗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而且周围随时随地还有不知从哪冒出的负能量补充到他体内。 这个情况,让陈安不禁有些惊异,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大量的负能量出现,说明这个世界的质变已经开始,而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负能量的补充,却能让他肆无忌惮的使用超凡之力,自保之力可谓大大增加。 之后的几天,他大概花了差不多有一万块钱,买了一堆工具,然后就是去医院偷尸体。 这个时代的人都喜欢火葬,所以墓园他是不指望了,只能想办法从医院偷。由于时间紧迫,他不免疯狂作案,很是在都市中留下了一些鬼怪传说。 然后,他就把偷来的尸体丢上山,一个亡灵复生,就能多一个没日没夜干活的苦力。 他也不怕被人给发现,这座山大半都是禁区,上次又发生了女生被拖上山强 奸未遂的事情,使得即便是一些胆大的小情侣也不敢往山上跑,极大的方便了陈安做事。 几百号人,不,应该说是几百号亡灵,在陈安各种奇妙术法的配合下,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只是一周的时间,就将这座不到百米高的山给挖空了。 第九百九十五章 模棱两可 就这,陈安还是感觉有些慢,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害怕劫难在他猝不及防下突兀到来。 有心再补充点劳力,可现实让他无奈放弃。 原本一个城市的死亡人数肯定不止这些,哪怕大部分人选择火葬,可每天新死者也足够他组建一支上万人的亡灵军团了。 只是他之前那种疯狂盗尸的行为明显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在各个交通要道就是深夜也还有人值守,让他盗尸的可操作性大减。 没办法,数量不行,只能用质量来凑,他开始想着点子,利用后山上浓郁的负能量,开始对部分亡灵进行炼制,提升他们的能力。 炼尸的方法还是从小号那里取得,天师一脉虽在现代社会很少用,但自古就保留了这种方法。 因为实力不足,再加上没啥修为,即便陈安对这种方法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魔改,失败率还是极高,大概七八个亡灵才能炼出一具铁尸。 不过似乎是亡灵复生法术的原因,这种铁尸倒是挺有灵性,几乎不需要陈安在手把手的操控,基本上只要给予一个明确的指令,就能自行其是。 干活效率也快,身体坚固若精铁,很多时候都节省了工具的损耗。 在练废了上百具亡灵后,他得到了二十一头铁尸,尽管只有五换一的成功率,陈安还是相当的满意。 这主要是因为,亡灵需要血食,没有血食就得需要大量的负能量去保养。就算这后山上负能量不断的冒出,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保养的手段也是相当的麻烦。 而铁尸却不同,尤其是添加了亡灵复生法术的铁尸,相当有灵性,完全可以自行吸纳负能量进行修炼。 对陈安来说,相当省心。 就这么在山上待了快两周的时间,陈安不得不下山去准备一些其他的东西。 其中主要是食物,亡灵和铁尸可以不吃不喝,但他不行,程煜的身体凡人一个,一顿不吃就饿的发慌。 另外,还要去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形势了。 他可不是苟过一年就算完了,而是要收集数据,以本体为中转,反馈给青木,来锁定轮回天盘的位置。 期间免不了深入灾劫之中,所以后山上修建的地下坑洞,仅仅只是他的临时落脚点,助他度过虚弱期用的。 最终他还是要在整个世界上游荡。 现在多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总归没错。 只是外面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好无数倍,除了四处飘逸着的逐渐浓郁的负能量,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人们该吃吃该喝喝,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尤其是这青春洋溢的校园中,情侣们一对对的携手树荫下,好不和谐。 只是这些却看的陈安满脸疑惑,按道理来说,轮回任务个个都是凶险无比,十分难以度过。 因此陈安本以为,他一来没两天,灾劫就会突兀降临。 可距离他到这方世界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除了新闻报道上,各地频繁发生的地震泥石流等信息外,他的周围完全没有任何的异常事件发生。 轮回天盘对自己也太友好了吧,这友好的他都有些不敢置信了。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或许,此处灾劫会来的非常猛烈? 既然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干脆将这些事情放下,第一时间来到了网吧,开了一台机子。 网上依然是一些频发灾难的信息,除此之外还多了几个流感、鼠疫的帖子,不过很快又被人给辟谣。 但陈安感觉辟谣者才是个扯淡的货,现在周围连他都能清晰感觉到的负能量潮汐,明显死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哪里是什么谣言。 关掉这些帖子,陈安又在网上购买了大量易储存的食物,这才下机离开。 这一次他几乎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如果一个月后大灾劫还不来,那他就真的只能在山洞里窝上一年了。 在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一家信贷公司,本来陈安没想理会。 所谓灾劫其实只是他的猜想,万一这个世界有能力把自己拉回正确的轨道上,他的一切准备都将付诸东流。 再背上这些信贷,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一年。 可四处飘溢的负能量,让他胆子不禁大上了一些,想要去赌上一赌,或许这就是世界未来的发展也说不定。 所以他脚步一转,又走了进去,压上了自己所有的证件,借贷了大概二十万。 这次赌的的确有点大,因为这可不止是一些世俗的钱币。 他用程煜的身份贷款,如果大灾劫不能及时到来,对方是不可能找到他,但一旦找上了程煜的家人,他就等于又背了一次对方的因果。 到时候,除非本体能够找到截天因果术练成,否则也会被牵连受到重创。 但既然做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在学校周围转了一圈,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将二十万全部花完。 先是在附近找了个废弃仓库租赁,又买了柴油发电机,各种水管电线等材料以及工具,更补充了一批粮食。 粮食他可以等到晚上,一点一点的背到后山上,可材料工具等东西,他实在是背不动,哪怕这段时间用负能量整个淬炼了一遍身体,但到底还是血肉之躯。而且这些东西也实在是太过显眼,难保不会被人发现,还是储存在校外比较安全。 最多,等到一个合适的节点再偷偷把它们运进来。 做完这些,陈安就开始往回走,只是走了一半,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失踪这么多天,估计程日新都急疯了,或许还是该再给他一个交代。 这么想着,他又转向了宿舍的方向。 宿舍里还是只有孙航一个,看到突兀出现的陈安不禁吓了一跳。 “你丫去哪了,失踪这么多天,我们还以为你为爱殉情了。” 陈安撇了撇嘴,没接这个话茬,开门见山道:“我离开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找过我。” 孙航毫不犹豫地道:“当然是你爸了,他找你都快找疯了,哦,对,我现在要给他打个电话。” 他说完直接拿起手机,显然之前得到过程日新的嘱托。 陈安一抬手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手机借我用用。” “你自己的呢?” “丢了。” “怪不得,”孙航嘟哝了一句,就将手机递给了他。 陈安接过手机,直接就拨打了上次记住的那个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就通了,里面响起程日新略带期盼的试探声音:“小孙?” “是我。” 电话那头顿了顿,立刻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你特么跑哪去了,知不知道老子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再不出现我就要报警了。” 事实上,他已经想要报警了,只是陈安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精神病,如果报了警,再被青山医院接受诊治就坑了。 所以他只想着先找到陈安再说。 可陈安根本不管他怎么想的,只是道:“我这些天都在做准备,你有找我的功夫,不妨再多做些准备,或许都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至于我的安全,放心吧,如果你能熬过大灾劫,终会见面的。” 说起来,陈安现在也不是很肯定灾劫具体会在什么时候爆发,或者潜移默化的转变,或者世界意志诞生参与调节,总之一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轮回天盘的任务对此并没有说的很清楚。 这个时候,他都不禁开始怀念起日常趴在界膜上给他出馊主意的苏晗。那家伙看起来是有些不靠谱,但关键的时刻,还是很有用的。 他整日里趴在界膜上,看似无所作为,出的也尽是馊主意,但起码他相当于拥有了一颗人造卫星,能实时地将一切情况如实地汇报给他。 哪像现在,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网络上的一切,虽然也能分析出一些信息,但哪里如亲眼“看到”的更直观一些。 搞的他现在都有些不敢确定灾劫究竟是什么情况了,甚至都不敢再用末日去指代,只敢言灾难、灾劫。 不敢对他来说,往最坏的情况思考总是没错。就算忽悠了程日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做一重准备,就当多折腾一场,反正他这句话到位,就等于是还了占有程煜身份的人情。 因果福报只在心中,不涉外在。 他说完,也不再给程日新说话的机会,直接将手机挂断,递还给孙航。 后者一脸莫名又好奇地道:“做什么准备?” “为世界末日做准备。” “啊?”孙航满脸愕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陈安在说什么。 陈安就知道他是这个反应,一笑道:“开玩笑的。对了,除了老头子,还有谁找我。” 孙航接过手机,发现又有一个电话进来,上面的备注是“程煜他爸”,下意识地接听,同时嘴上道:“老班长呗,好像说有什么急事找你,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说完,他将电话凑到耳边:“喂,叔叔?哦,程煜在这,让程煜接电话?好!程煜,你” 正说着,他一抬头,发现眼前哪里还有程煜的影子,整个宿舍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 第九百九十六章 爱恨纠缠 老班长? 走在回后山路上的陈安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之后才想起浏览过的那些和程煜有关的人与事,脑海中立刻浮现一个人名许子墨。 想起那个被人拖上后山的女孩,他不禁感觉有些疑惑,想不出她找自己到底要干什么,莫不是因为英雄救美看上自己了? 陈安不是个自恋的人,并不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至于个中原因究竟是什么,他并不想深究,因为那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有那时间,还不如往后山的坑里多搬点粮食。 “程煜?”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不,应该是程煜的名字,但陈安作为扮演大师,向来是习惯将自己深度代入角色的。 现在程煜就是他唯一的名字,因此没有任何迟疑的回首望去。 只见身后正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不确定地向他打招呼。 陈安仔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 因为时间紧迫,他了解程煜的信息,也仅止步于交好朋友,同班同学这个方面,其他熟悉的人、认识的人、点头之交,都没有来得及关注。眼前这家伙应该就属于这类。 对方见了他回头,似乎十分惊喜,张开臂膀就把他一把搂住道:“早都想找你小子喝酒了,一直没找到你,今天这么巧遇上,无论如何要给我这个面子。”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陈安也不慌,一来他都准备窝山里等死了,根本不怕穿帮,二来既然是他不熟悉的人,那定然也不熟悉他,他就算和真正的程煜有点差异,估计对方也认不出来。 不过现在连劫难的影子都看不见,必要的隐藏还是要有的,于是以分析出的比较符合程煜的性格拒绝道:“今天正好有事,真是抱歉,我” 对方十分殷勤根本不给他开口拒绝的机会道:“就是去喝两杯,而且就在前面的松山别院,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走吧走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地推搡。 陈安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杀意,这里离后山很近了,杀个把人丢上去,权当壮大亡灵军团的队伍。 对他来说,杀戮从来就不是什么禁区,不在于对方该不该死,而在于他需不需要对方死。 且对方请他吃饭明显不怀好意,那还有什么可心慈手软的。 “周斌,在干嘛?” 突然,斜刺里又过来了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他一身时尚休闲装,怀里还搂着一个脚踩十五公分恨天高,身着深红色紧身连衣裙的女人。 此时他正一脸奇怪地看向陈安两人。 周斌一脸诧异地回头,看见来人不禁没好气地道:“魏旭,你丫怎么现在才到?” 那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一脸无所谓地指了指前方道:“就这么几步路,有什么好着急的。” 顺着他指点的方向,陈安看到一座隐藏在林中的三层小楼。 那小楼看起来分外雅致,周围园艺修建颇有自然意趣,若不仔细去看,很少有人能发现的了校园中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想来那里就是他们相约吃饭的地方。 陈安不禁感叹,还好自己刚刚没有孟浪,将这个叫周斌的家伙弄死。 他也算是有见识的,即便没有程煜的记忆,也能看出那个小楼的不凡。 尽管那小楼其貌不扬,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风景区的酒店能便宜到哪去。 尤其是大学校园中的风景区,根本不是有钱就能开的起来的,八成还要有一些学校乃至部门的背景。 这种地方九成九还有严密的监控,而他们所在离那里也就百步的距离,很可能就在其监控范围之内。 突然之间,他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看向这个岔路口的另外一个方向。 那里通往山顶,他的坑洞处。 每日夜里,他都是从那里赶着尸体上山。 之前,他就细心的探查过,一路上都没有监控设施。 可却不想这里竟然还有个豪华酒店。 那里究竟能不能监控到岔路口?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一经发芽,就抑制不住的疯狂生长,几乎是瞬间就燎原了他本就旺盛的疑心。 如果确定了灾难将临还好,但现在连一点影子也看不见,自己的这处藏身地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一旦被外界发现内里的情况,那他真是弄巧成拙,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现在,满大街的警察还在到处寻找城市里新出现的变态偷尸怪呢。 不行,一定要进去看看,确保那里的监控不会暴露自己。 他在这做着思想上的转变,那边周斌魏旭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却是聊开了。 前者背着陈安冲着后者一阵挤眉弄眼的介绍道:“这位是程煜,计算机系的大才子,刚巧遇上了,正好一起喝个酒。” 那魏旭先是有些莫名其妙,接着听到程煜这个名字,不禁恍然道:“原来是你呀,哦哦,我也久仰你大名,走走一块喝酒去。” 说着连那性感的美女也不要了,配合着周斌,一起上来拉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着这两货的殷勤样,陈安就知道有问题,但此时想法转变,本想着进去看看,于是不像之前那么坚决,半推半就地就跟着他们走进了那栋外观复古的亭台酒店之中。 这里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但处处都透着雅致,哪怕墙角摆放的一盆盆栽都透着别样的韵味。 酒店名也很好听,叫做“诗语轩”。 只是陈安看了看旁边这两货,觉得他们完全不具备应有的欣赏能力,这匠心独运的设计也算是白瞎了。 被他们拥簇着走进一处间名叫“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包厢,各自落座。 周斌两人其实与陈安并不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聊天,陈安乐得不用应付这两货,就寻思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出去探探路。 只是他刚想开口说去一下洗手间,包厢的门就再次被推开,一男一女两个人手牵着手走了进来。 陈安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这是作为男性的本能,同时那个女人的外貌也比较抢眼。 奶白的皮肤,窈窕的身材,精致的五官,这些组合在一起,在普通人中绝对是女神的级别。 相比而言,她身边的男伴就差了很多,不止小眼睛小鼻子,还有些虚胖。 “肖桐,你怎么现在才来。” 见两人进来,周斌首先开口招呼,同时和后面的魏旭一样目光游弋,在陈安和那女神身上来回转动,似乎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陈安也在看清那女人样貌的时候,反应了过来,这两货为什么非要请自己喝酒了。 他记性不差,又恶补了一番和程煜比较亲近的人,又怎么会不认识这女人,她竟是前几日程煜失恋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前女友黄菲。 那么那个小眼胖子显然就是她的富二代现男友。 整个剧情瞬间就理顺了,周斌那两货显然嫉妒小眼胖子可以找到女神级的校花,所以把自己给架了出来,纯属给对方添堵。 而显然,他们的做法很成功。 小眼胖子初时面对陈安,还有些迷茫,但经过周斌的一番介绍,脸色立刻跟被人砍了一刀一样难看,而黄菲在见到陈安的第一时间,就和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但周斌两人点明了,和陈安是碰巧遇到,邀请一起来喝个酒,都是同学,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演,陈安只觉幼稚,他们或许在针对那个小眼胖子,但对程煜也没有什么好意。 如果是真的程煜在这,被如此侮辱,指不定会怎么爆发。 可惜他不是程煜,看完心中一乐就算了,始终还记挂着监控的事。 于是面色如常地道:“我去个洗手间。”说完直接推门而去,这一次周斌二人倒没有阻拦,毕竟该看的戏也看过了,此时心满意足,哪还管陈安是假尿急,还是真尿遁。 黄菲咬了咬牙,道:“我也去个洗手间。”说着就要跟上去。 对此,胖子肖桐顿时急了,拽紧了她的柔荑,而她只是捏了捏胖子的手,示意对方放心,就毅然追了上去。 眼前的一幕在陈安看来清晰明了,可在她看来,却是程煜不死心,用尽一切人脉想要挽回自己。 那在现男友面前却是要把这个事情给说清楚了,以免以后再有什么误会。 也不怪她自以为是,这实在是陈安出现的太过突兀,她和周斌两人又不熟,根本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只是她这个举措,让本已经心满意足的周斌两人顿时又兴奋了起来,这是还有好戏看啊。 他们原本只是受肖桐的邀请,说要介绍女朋友给他们认识认识,心中有些不痛快。 周斌单身狗一个,魏旭虽然留恋花丛,却没把到过校花级的女神,对着肖桐这个损友,心中一阵嘀咕。 正好看到陈安路过,临时起意,恶作剧一下,想要捉弄捉弄肖桐,就把陈安给硬拽来了。 看过好友难看的脸色也就罢了,可此时发现竟还有后续剧情,顿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怂恿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肖桐,带着他们去现场直播。 而在外间,黄菲已经两步追上了陈安,直言质问道:“程煜,你等等,上次我们不是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吗?为什么你还要来找我?” 第九百九十七章 末日之说 虽然在陈安看来,这女人的自恋有些可笑,但他却并没有去奚落对方一顿,帮已经不存在的程煜出口气。 他现在急着脱身,根本没这么好的兴致。 因此直接道:“真的只是碰巧而已,我并没有想要缠着你,大家好聚好散,现在我要走,麻烦你让一让。” 黄菲显然不信,这主要是因为程煜有前科。 说起来,陈安最初为了更加代入身份,还真去了解了一下两人这一段恋情。 事情的起因就是,程煜想给这女人一个惊喜,因此努力的学习去拿奖学金,之前的那个钻戒就是他的目标,一时间忽略了陪伴。 可女人是耐不住寂寞的,小眼胖子那时正追的她紧,所以程煜一不小心就被人撬了墙角。 分手的理由,黄菲也是这么给程煜说的。 而广为流传的说黄菲傍上了富二代,程煜起初是怎么都不信的,真要说起来,他的条件也不差,或许比不上肖桐,但在老家城市也是有钱人一流。 因此程煜不服,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试图分辨挽留,纠缠过黄菲好几次,直到上一次,无意中了解到,黄菲和肖桐好上,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方家里是本地知名企业家,可以帮助其留在这个城市,这他才彻底死心,整日颓废的在宿舍中趴着。 陈安也就在那时替换了他的身份。 站在一个中立的立场上,陈安并不觉得他们谁做错了,或许对于黄菲来说,后面那个原因可能才是她的真正想法,但仅仅只是个人追求不同而已,也没有什么值得腹诽的。 甚至陈安早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首先,他根本就不是程煜,其次,因果也还在了对方父亲的身上,干嘛还要替他瞎操这份心,赶紧去看看这里的监控范围,才是正事。 只是黄菲明显被他“纠缠”的受不了了,大半个月的清净本以为对方是放下了,可现在看其还是不愿意放弃,竟又追来了,不甚其扰下,准备做一个大爆发。 因此一步跨出,又拦到了陈安的前面道:“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们真的已经结束了,现在我只想和我男朋友以及他的朋友们安静的吃个饭,你” 陈安心道,感情自己刚刚的话都白说了,抬头看了一眼躲在包厢门后看热闹的周斌两人,以及被说的一脸幸福得意的胖子。 他心里想着是不是干脆把他们全丢到山上挖坑算了。到时候只要把监控一把火烧了就一了百了。 只是这里离后山如此近,他们身份背景又都不俗,若是失踪,难免让人怀疑,就算仅只是例行上山搜查,他也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正在他权衡着是打发他们都去挖坑,还是装孙子先度过这一段再说,就听身后响起一句清脆的娇嗔。 “你不是说过要陪我吃午饭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陈安一怔,心道这又是哪个戏精,今个儿这是要拍大片啊。 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只见一道绝美的身影正沿着甬道向他走来。 对方长发及腰,穿着一身湖水绿的束腰长裙,脚踩水晶凉鞋,面上仅仅只是涂抹着素雅的妆容,就有一种天生的高贵气息扑面而来,把一身名牌的黄菲衬托的烟视媚俗。 许子墨! 尽管对方如今打扮的明艳不可方物,与那日的齐刘海,学生装的乖乖女形象全然不可同日而语,可陈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同时心中泛起无限的疑惑,不明白同样的一个人,只是十余天的功夫,怎么气质变化会如此之大。 难道她也被人给夺舍了? 陈安第一个想法就是苏晗来支援自己了,也只有这货会有这样的恶趣味来整蛊自己,还能美其名曰给自己撑场子。 但仔细观察了一下,却又发现有些不对。 此时的许子墨眼中一片柔情,似一汪湖水,只倒影着陈安,不,应该是程煜的身影。 那种深情,那种久别后的相遇,那种刻骨铭心、海枯石烂的情感,绝对不是普通戏精能表达出来的。 就苏晗那种三流演技,骨子里透出的猥琐,可能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就笑场露馅了。 不是苏晗,那会是谁?难道就是许子墨本人的真实情感。 不会,自己和她又不熟,仅只是救了她一次,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没明白什么情况,陈安一时就没有轻举妄动,就这么看着许子墨款款走来,一双柔荑非常自然地挽上了陈安的臂膀,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后,接着像才发现一旁的黄菲一样,惊讶道:“呀,黄菲,我没发现你也在这。” 她这一句话就把黄菲气的够呛,就是门后偷窥的三人也有些愕然,也不知道是惊愕于许子墨的突然出现,还是诧异于从未发现对方竟如此之美。 真要说起来,黄菲的容貌并不差,不然也不可能被评为校花,可气质却比许子墨差了十万八千里,此时两人站在一块,一个像是踏青的贵族少女,一个像是炫富的暴发户,两者既不是一个层次,也不在一个频道上。 连对黄菲动了真感情的胖子肖桐都忍不住多看了许子墨两眼,被对方宜嗔宜喜的娇颜,吸引的不可自拔。 而那边许子墨的表演还没有结束,刚对着黄菲招呼了一句,就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表情,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护食母鸡一般的挽紧了陈安的手臂,紧张地道:“你,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为什么还来找他。” 黄菲差点没被气死,本来被对方的气场压制就够郁闷的了,现在说的好像她对程煜纠缠不休一样。 另外心中难免还有一些莫名的心酸。 这也是人之常情,不管是什么原因,分开后,另一半只要被自己过的好,是人都不会有多舒服。 像那种说祝福对方的话,根本就是虚伪到了骨子里。 所以说,黄菲现在就是这个心情。 甚至她刚想要辩解,陈安就在一旁适时地插话道:“我们只是偶然遇到,看到她在这,为了避嫌,我这都要走了。” 许子墨无缝配合,立刻回以爱的眼神,硬生生把黄菲快要给秀吐了,就和吃了一口热翔一样难受。 关键还没办法辩解,刚刚的说辞,在许子墨表现出一副对程煜死心塌地的模样后,就不攻自破了,因此只能配合着陈安说,是偶然遇到。 许子墨又一脸娇憨的开心起来,她一笑如百花盛放,黄菲身为女人都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陈安装完逼就不想在这待了,适时地对许子墨道:“宝贝,我们走吧,不然过了饭点,我怕把你饿坏了。” 他现在也沉下了心来,监控录像的事可以晚上再说,眼下摆脱这些狗皮膏药的纠缠才是正经。 许子墨螓首微点,挽着他的手一脸幸福的走出酒店,上了一辆名牌轿跑,启动离开,留下碎了一地的眼镜。 “原来不是黄菲甩了程煜,而是程煜有了许子墨这个新欢。” “同班同学日久生情也正常。” “这许子墨何方来历,没入校花榜,竟比黄菲还好看,而且还很有钱的样子,那辆轿跑差不多得上百万吧。” “人家低调呗,听说还是墨羽集团的大小姐呢。” 怪里怪气的话语在包括周斌两人的围观群众里发酵,刺激的黄菲心塞无比,如果不是在这个普通学生很少的诗语轩中,估计她都要羞愤的钻到地缝里去了。 但可以想见的,很长时间内,她都会成为校园里的笑料了。 这么想着,她也顾不上肖桐了,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陈安一脸欣赏地看着豪华的车饰,赞道:“演技不错,也谢谢你为我出头。” 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感谢是修养。 只是许子墨却并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道:“你不问问我准备带你去什么地方吗?” “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何必问呢。” 对方摆出这么一副阵仗明显就是有事要和他说,他只要等着就行,根本没必要这么急切。 事实上,陈安虽然是个急性子,但在不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上,却一直都很能沉住气。 “你倒是挺淡定的。” 等红灯的间隙,许子墨转过头来,看着陈安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看上你了,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陈安本以为她在开玩笑,可在无意中与她对视时,发现她的眼中却竟全然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心头不禁一突,强笑道:“你这不会是在和我表白吧?” 红灯结束,许子墨回过头去,口中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陈安惯于欺骗,甚至能欺天瞒地,因此对真实有着更强的分辨能力。 从许子墨的神态行为中,他能够感受到一种真诚,但他却没有因此有着被人喜欢的窃喜,反而更好奇于许子墨的变化。他不相信对方只是因为一场英雄救美就爱上自己。而且她前后的性格变化也很奇怪。 很快,车在一处刚拆迁的城中区停了下来。 许子墨带着陈安一路走到一处残破的建筑前,这栋建筑地上部分已经被完全拆除,只剩下一个通往地下的铁门。 站在铁门前,许子墨沉默良久,直到陈安心里开始泛嘀咕,她才突兀地道:“你相信世界末日快来了吗?” 啥? 陈安一脸懵逼。 第九百九十八章 身陷剧情 本来吧一路上酝酿暧昧这么久,陈安想着接下来,不是表白也是倾诉情殇,谁知道对方转折竟如此之快,差点没闪到他的腰。 而对方言说末日的语气也是相当的笃定,起码比他还要笃定。 他只知道世界将要能级跃迁,会有极大的变动,却不敢说一定会有末日到来。 甚至到了后来,看网上一直都是些小灾小难,他都有些动摇了,觉的将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动乱,却不一定是席卷世界的末日。 而今看到一个笃定末日会来的人,他还真有点小惊讶。 可许子墨并没有给他过多的解释,直接推开铁门,当先走了进去。 怀揣好奇,陈安紧随其后。 铁门内是一条直通地下的甬道,他们一路向下,很快到了一处宽广的地下室。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处三层的地下停车场,被分割成很多房间,里面储备了各种物资,还有一些刀枪剑戟类的开锋武器。 甚至连部分在当前社会算是违禁的武器物品也有。 另外就是生活区,自动发电机,照明设备电路,以及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应有尽有。 许子墨站在这些物品之间向陈安道:“这里就是我为末日做的准备。” 在这些物品面前,她的话似乎更有说服力,而不是显得居心不良,危言耸听。 其实对这些陈安都不是很关心,因为他早就有所预见。他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心中最疑惑的那个问题,道:“你怎么这么笃定世界末日会来?” 许子墨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才道:“因为我经历过。” “什么?” 陈安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他曾设想过对方是轮回者,或老怪物夺舍,但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重生,是剧情。 轮回者穿越世界,不一定要经历剧情,但凡有剧情所在必然有世界脉络可寻,摸清世界脉络,不用轮回者定位,也可以通过推算,确定轮回天盘的下落。 这是经过上个世界验证的事实。 在自己还在犯愁,该怎么找寻轮回者的时候,轮回天盘就已经把剧情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它是什么意思?它想让自己找到它? 这么想着,陈安不禁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对于绝世层次的神兵法宝,大家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因为其执掌者实在是太少了,且皆为大能。 大能不可能来给一个萌新分享使用经验,所以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绝世层次的神兵法宝有独立的意识,有一定的智慧,却都不知道,它们的意识智慧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他现在已经连续经历了四个轮回世界,除了一开始的新手村,几乎每一个世界苏晗都进不来,唯独自己可以很好的从中获取想要的信息。 仔细想想,这种经历无一不在给他传达着轮回天盘的意志。 它希望自己找到它,却不希望苏晗跟来。 原来它一直都在静静地关注着自己等人,陈安和苏晗所经历的一切阻碍,其实都是它故意设置分流两人的手段。 既然思绪都发散到这儿了,陈安自然是止不住地深想下去。 为什么它想让自己找到它,却刻意的调开苏晗。 它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自己,却不能让苏晗知道。 几乎是一瞬间,陈安就联想到了自身一直困扰的那个麻烦大能布局。 琼华圣域、轮回天盘、大能布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似乎都串了起来。 再联想起他天机传人的身份,那位一直在布局他的大能的身份似乎也呼之欲出。 是被镇压在天机殿中的天玄术士,还是死而不僵的天机术士? 相比于前者,陈安更倾向于后者,毕竟他天机传人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但无论是谁,结果都会非常可怕,因为那可是九重天阙第八重的存在自在天尊。 是真正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他们是诸天的开创者,亘古以来,就隐藏在幕后,操控诸天万界。 在无量天尊不可知,不可查的情况下,他们就是站在诸天万界最顶层的存在。比十二位先天教主还要神秘莫测无数倍。 面对这等存在,陈安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逃走,找个边远的小世界,安心躲藏。 只是这个念头仅仅闪烁了一下,就被他抛出脑海。 人活这一世为的是什么? 虽然他现在有些迷茫,可在年少意气之时,也曾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那就是不求来世,不问过往,不复初心,但求这一世轰轰烈烈,燃尽自我,照耀诸天。 起初他的确身世悲苦,孤独寂寞,在人世挣扎求存。 难道就因为这样,就可以放下所有,安心等待来世? 来世不可测,也未必有今生精彩,况且躲又真能躲的掉吗? 面对执掌诸天全知全能的大能,谁又敢说自己可以逃得到无人的角落。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紧抓当前,轰轰烈烈的去活一回呢。 哪怕最终的结局是安然落幕,但最起码他享受过,无数的人生,曾有父母疼爱,曾有子女依持,曾有家人陪伴,曾有挚友同行,来到过,看到过,也见证过。 一切来自碎片世界的美好回忆,逐渐消除了他心中的恐惧,让他的思绪更加活跃了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被大能棋子的恐惧所笼罩,可真抛开一切却发现,事情似乎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如果真的只是个随手可弃的棋子根本不会受到这么多的关注,因为大能所布棋子绝对不止有一颗。 他一路走来,几乎整个命运轨迹都有被人左右的痕迹,如此多的关注,如此费尽心力的布置,让他不禁疑惑,究竟自己在幕后的大能眼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或许这一切都要等找到轮回天盘,由它来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他寻找轮回天盘的心理不禁更炽热了一分,不再仅仅只是为了完成琼华圣域的考核任务。 而在他逐渐完成心理建设的同时,另一边,许子墨也正在如实地描述着她的经历。 按照她所说,末日将在十五天后突然降临,地表温度升高,太阳的辐射加强,长时间暴晒将会出现严重的皮肤病。 而到了夜晚,温度又颠倒了过来,寒冬降临,全世界都如同到了极地。因为很多电子设备的失灵,根本无法取暖,冻死者无数。 同时,地面上还出现了很多的变异怪物、变异人,疯狂的寻找血食,人类的幸存者,很多都葬身其中。 更严重的还是环境的恶劣致使植被大量死亡,地里种不出粮食,变异怪物的肉又有剧毒,食物的短缺,使得人类生存极度艰难。 这种情况持续了差不多近十年,才有所缓和,尽管怪物变得更加厉害,但新的作物也长了出来,环境虽说依旧恶劣,但人们基本全员完成了进化,也习惯了恶劣的环境。 在许子墨穿越的那个时代,新的秩序已经开始逐步的建立,人类重新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 “那你的穿越,呃,重生是什么情况?” 对此,陈安感觉有些好奇,倒不是好奇她的穿越,命运长河就是一条环线,完全可以将它缩略成一点来看待,当有外力作用在这个点上,穿越重生也就变的可以理解。 陈安只是好奇,对方究竟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未来信息。 即便是本体在全盛时期,他在对未来的测算方面也并不是多么的精通。 这主要还是因为无相玄通的本质。 命运无常,法无定相,身负无相玄通,几乎不可能有人能算准陈安的命运。 可同样的,无相玄通本身也并不附带测算的招数。 即便一个无相算法,也只是现有影像的显现,一旦涉及未来,就极度的模糊了。 因此,他本想着去轮回天盘那里套剧情,可轮回天盘却无端把他丢到这里进行考核。 现在剧情信息主动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放过这等好事。 许子墨对他是知无不言,道:“虽说那时候已经形成了秩序,但只在特定的人类聚集地,在城市之外的其他地方,人们还是习惯了遵循丛林法则,我在一次竞争晋级机会时被人给暗算了,再醒来竟然又回到了后山上。” 陈安一怔道:“也就是说,那日,在山上时,你已经醒了?” 怪不得,她当初刚被人未遂,看起来还显得这么镇定,原来那时已经不再是柔弱的女大学生,而是从末日归来的女战士。 “算是半梦半醒吧,好像是完成了过去的自己与如今的自己的一个融合。” 许子墨略带点迷茫地道:“当时能清晰地感应到外界,但还是有点迷糊,不明白到底在什么地方,直到在医院熟睡过去,又再次醒来,才确定,自己真的是重生了。” 陈安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对方的经历,但突然之间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心中震动,面上却没有什么改变地问道:“那你前世也经历了那天山上经历的事情吗?” 许子墨面色一红,螓首微低的点了点头。 陈安见此,咬了咬牙,继续问道:“那你最终是怎么脱身的” 当然,也有可能没脱身,那他这个问题就十分尴尬了。 但为了弄明白心中那个疑点,他又不得不问的这么直白。 只是许子墨的反应却让他的心直往下沉。 她猛然抬头看向陈安,目光真诚中带着一丝炙热地道:“自然也是你救了我。” 第九百九十九章 东窗事发 陈安面对许子墨炽热的目光,心中没有半丝旖旎,只感觉浑身冰冷。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救了许子墨一次,而在许子墨的时间线上程煜却救了她两次。 这个情况就诡异了。 到底是因为巧合,在上一个自己不存在的时间点上,失恋的程煜正好跑到山上寻死与许子墨偶遇,还是前世的程煜也是他,他当时也在上山实验超凡力量。许子墨时间线的重置连带着把他也给重置了? 如果是前者还好,他只会感叹命运惯性的强大,引导着天道之下的芸芸众生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转,将一切影响自身进程的因素统统修正。 可如果是后者,那就有些可怕了,或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命运给修正了,连本体都察觉不到。 不对,这个世界的天道,不可能这么强大。 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的确只是一道思感化身,并且半死不活的没什么力量,可仙君的位格却是货真价实,区区一方天道,根本不能做到这点,除非是直面轮回天盘本体。 而若轮回天盘的本体亲自降临这方世界,只为对付他一个思感化身,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不知容易暴露自身,还与他之前所推算到的东西不符。 没有过于自己吓自己,陈安直接把握到了关键点。 但就光只是命运的修正力量,已经是十分的可怕了,竟然连他都能影响,看来以后做事还得再小心点才是,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个世界的天道力量给修正了。 这么想着,陈安稍稍平复了心情,就听许子墨继续道:“你不止救了我这两次,还有之后的无数次。” 她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在陈安的面前放下了矜持,面上充满了迷离和温情,颇有倾诉地地道:“末日后我们再次相聚,彼此扶持着击杀变异怪物,一起变得强大,最终结为夫妻走在了一起。” 结为夫妻几个字她念的极重,结合她的表情,从心理学上分析,这应该不是事实,只是她的执念。 但女人的臆想执念是无法揣度的,陈安也没有在这上面刻意质疑她的意思,只是心中嘀咕,对于轮回天盘这种开局就送老婆的行为很是不能理解,上次是孔柔,这次又来个许子墨,这是在变相催婚吗? 想到这,陈安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无厘头,连忙收敛思绪,似乎和苏晗呆久了,自己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既然是彼此扶持,那你重生那会儿,我没有帮忙吗?” 这是在确定程煜的下场,若是未来还有一个程煜,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尽早掌握其情况比较好。 “你并没撑到十年后,在前三年最黑暗最艰苦的日子里,你为了换我一命,葬生在变异兽的腹中。” 许子墨的表情一时变得有些黯然,随即又开心地道:“所以这次能够重生,最高兴的是还可以再见到你,并且是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在那个我最无助的时候。” 陈安这下可算知道为什么会感觉对方对他的感情是真实的了,虽然明白陷入恋爱中的女人十分的不可理喻,但还是觉得给她降降温。 他接下来可是要开启剧情,接收轮回天盘给予他的信息的,可不想走哪都带着一个拖油瓶。 于是道:“你的那个程煜,是和你共患难同生死的伴侣,你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才走到一起,而我并没有与你一起经历这些,其实并不能算是你的丈夫。总之,我们并不是一个人,你能理解吗?” 对于陈安的这番话,许子墨似乎并不觉得如何意外,笑道:“我当然知道现在的你还不是他,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你应该还沉湎于和黄菲的往昔,情殇到不能自拔。所以我会等你,一起去再经历一遍。” 随即她仿佛是宣誓似地道:“这一世,换我来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 “麻蛋,果然女人都是神经病。” 陈安忍不住在心中吐槽,继续划清界限道:“而且你的末日之说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我得好好想想才行。” 即便他这么说,许子墨还是不以为然,道:“我知道,这么和你说,的确太过突兀,你现在心里一定觉得我是神经病,现在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在这里为你建好了避难所,真当末日降临时,你可以来到这里,绝对可以撑过最初那段最艰苦的时光。” 陈安环顾了一圈那堆的满满的物资,心道:“你特么怎么不早说,我还废什么劲在山上挖坑。” 当然,吐槽归吐槽,事实上他可没有依靠别人的想法,还是自己的布置的东西用起来更放心。 “那你呢?” 听许子墨的口气,似乎没打算躲着,因此陈安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许子墨目光迷离,似乎记忆回到了久远的过去,随即又坚定下来,道:“前世有许多的疑惑一直困扰着我,其中就包括末日的具体因由,今生趁末日还没有来临,我想先去寻找一下答案,看看末日的来临究竟是天灾还是人为。” 接着她又看向陈安,温柔地道:“我此行或许比较危险,不适合带上你,你先在这里等我,末日之后,我会回来找你的。” “都不是,是世界能级的跃迁。” 陈安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可转瞬想到受到神魔力量的污染,而发生能级的跃迁,可不就是天灾么,而天灾的形式原本就是不定的。 它或许影响了某些人的意志,借助他们的手来完成整个跃迁的过程,说是人为似乎也不算错。 归根结底,许子墨所纠结的也不过是表象。 至于最后嘱托的话,陈安则更是没有往心里去,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根本不需要对方的庇护。 这个处在变迁节点的世界,也是一个很好的定位仪,找到轮回者,或梳理出尽量准确的剧情信息,都能帮助他进一步的接近轮回天盘。 说起来,刚刚许子墨为他讲述的就是一套完整的剧情信息,把它传递给青木,或许就能提前结束这个世界的历练。 想到这,陈安不禁又迟疑了下来。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似乎又了一条,直接把许子墨这个双剧情人物给献祭了,提取有用的信息,定位轮回天盘。 这种方法或许会失败,但却有很大的成功几率,并且也不用冒险,谁知道之后还会出现什么情况。 他一个思感化身,真未必能控制的住场面。 只是想到了轮回天盘的任务,之前各方面立场的分析,陈安又有些迟疑。 轮回天盘一心想让陈安先找到自己,明显是有什么猫腻在其中。只是相比于轮回天盘,他更忌惮苏晗身后的大能。 因此,尽管他生性多疑,但该冒险的时候,还是得冒险。 所以他渐渐下定决心,想要留下来,看看完成轮回天盘的任务后,争取比苏晗更早一步找到轮回天盘的所在。 既然决定留下,那么许子墨的馈赠就显得弥足珍贵,他或许不会依靠这里的防御设施,但其中的食物却是他必须的。 毕竟他现在可不仅是一道思感化身,而是以程煜的身份为主,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可不行。 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许子墨交流。 按道理来说,作为一个普通人,听到末日将要来临的消息,必然是“不信,不信,你是神经病”的心态。 可他又不是普通人,也知道灾劫的情况,过度的表现也不太正常。 最终只能吱吱呜呜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看他这个样子,许子墨幽幽叹了口气道:“也对,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的话的确有些太过危言耸听了,你或许不信,但我希望你多关注一下外界的变化,一旦有不对,就到这里来躲避,等我回来。” 许子墨显然还是觉得他不信,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又嘱托了几句,就把他又送回了学校,自己则匆匆离开,显然,还想在末日前再多做一些准备。 陈安心知她说的都是真的,又从她那里得到了末日降临的具体时间,于是一边将相关的剧情信息,发往本体,中转给破碎洪荒之外的青木,一边加紧偷盗尸体,炼制铁尸,加固自己基地的建设。 反正也没几天了,即便被人抓住首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末日来临,一切的秩序都将改写。 十五天的时间并不算长,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大半。 在这段时间里,陈安能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的负能量如扳开水闸的洪水一般,从莫名出汹涌流出。 靠着这浓郁的负能量,他炼化铁尸的效率大增,很快铁尸的数量就超过了百具,并且还浪费了其中的三十具,炼制出了两具铜尸。而这时他也彻底稳固了轮回三级的实力。 只是伴随着这些相关的准备,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就是他偷盗尸体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现在的修为还是太差,近千具尸体的搬运,终归是无法做到天意无缝的,哪怕他每一次都很小心了,但无处不在的监控录像,还是让他的行藏暴露。 大概十辆警车将整个后山的山路堵的严严实实的。 第一千章 特别调查 看着这副阵仗,陈安不禁撇了撇嘴,十辆警车也不过二三十的警员力量。 而他的山上却有亡灵行尸七百,铁尸八十,铜尸两具,以其超凡战力,就算是正面硬刚一个全副武装的现代化军团,也有很大的几率获胜。 区区二三十的警员力量,估计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不过陈安也没想着要出手解决他们,那样不止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引发更大的矛盾。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此时距离末日,只剩下了一天。 也就是说,只要挺过了这一天,整个世界的秩序都会崩坏,到了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人会有空追究他的罪责了。 想到这,陈安不禁抬头向天空看去。 天空上,一如许子墨所预言的那样,第三次日食正在发生,当明日太阳升起之时,将会杀死地面上三成的活物,末日也就从那时开始降临。 山脚下,作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张子健也在看着天空的日食,心情异常的烦躁,上面的压力越来越大,而整个案子到现在却是一无所获。 其实几年前国家就开始实施天眼计划,一些偏远地带就不说了,城市之中,尤其是医院等重要场所,监控录像几乎不会出现死角。 所以,要说这起神秘的尸体盗窃案,什么都没拍到,那根本就是在扯淡。 对方的确是个反监控的高手,可天眼计划也不是吃素的。 目前几十家医院,上千个监控探头,仔细去审阅每一帧的画面,还是能看出一些痕迹和端倪的,甚至这几日嫌疑人频频出手,明显更猖獗了不少,让天眼网络中的监控探头清晰的拍摄出了三组画面。 只是这三组画面太过匪夷所思了,实在是让人不能置信。 一直以来,让所有警探最无法理解的是事情就是嫌疑人究竟是怎么搬运尸体的。 一个月时间,上千具尸体,就算摆在那让人搬,也很难做到避人耳目,这就更不用说,这上千具尸体其实原本是分别收藏在全二十多家医院的太平间里。 这简直可以用神迹来形容。 所以一开始大家怀疑的方向都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盗尸人集团。 那么既然是集团性活动,必然有着难以遮掩的痕迹留下,可现场却什么都没有,这实在是让人疑惑不解的事情。 警方一度将精力放在了寻找内鬼上,直到那三组监控录像的暴露。 在录像中,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身影,潜伏进太平间里。 他所过之地的值班保安纷纷昏睡,而本已死亡的尸体,却是翻身坐起,紧随他而去。 这一幕让凡事看到的人止不住的揉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视。 直到反复确定了监控的真实性,才不得不相信。由是顺藤摸瓜,沿着踪迹,一路追寻到学校里来。 这时一个带着金丝眼镜,身材矮胖的地中海走了过来,伸手向张子健点头笑道:“你好,我是这的物管主任梁元。” 张子健一脑门心思,也没做自我介绍,只伸手和他握了握,就直截了当地问道:“这山上有什么人住吗?” 梁元如实地道:“因为山势危险,早就封上了,但好像似乎有学生看见程煜经常往山上跑。” “程煜是?” “一个大二的学生。” “他现在还在上面?” “呃,可能吧,最近都没人见他下来过。” 梁元的话说的都很是含糊,这主要是因为他的目的并不是帮助警方抓住嫌犯,而是尽可能的消除刑事案件对学校名誉的影响。 张子健大概也能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只是问了一些最基本的问题就住口不言了。 又等了一会儿,各条道路上的路障基本设好,张子健开口点了两个助手道:“胡镇,汤静,你们两个跟我上去看看。” 说着,他一马当先就往山上行去,在他身后一男一女应了一声,就紧随其后。 胡镇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但时常嘴角带着憨笑,还是很有亲和力的,至于汤静更是新分来的女同志,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还有几分甜美,像幼师多过刑警。 事实上,盗尸案虽然性质恶劣,但却算不上什么大案,如果不是被盗尸体的数字实在惊人,他们根本都不会出动这等阵仗。 “等一等!” 突然山道下,一路小跑,跑来一人,大喊着叫停了他们三人。 来人中等身高,身材干瘦,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就像是连包数夜的网瘾少年。 张子健皱眉看着这人,发现并不认识,看着维持秩序的警察上前交涉,就打算不予理会。 只是那维持秩序的警察,并没有拦他太久,就抬手放行了,这让张子健不由有些好奇,下意识地就停下了脚步,等对方过来。 对方也没有故弄玄虚,见了张子健,直接掏出一个红皮证件,表明身份道:“国安特别调查科,我们怀疑这是一场灵异案件,申请协同调查。” 那群神棍? 张子健还真听说过,国家安全部门专门有一个科室,负责邪教超自然力量的案件,过去只当是传言,没想到今日居然还碰上了一位。 之后他才注意到“灵异案件”这几个字,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他根本不相信什么超自然力量、灵异案件,即便那家伙盗走的尸体数量实在是有些多,但他还是觉得一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 包括让尸体走路,也一定是某种可以科学解释的特殊手段。 前一阵子的走进科学,不还专访了苗疆的赶尸人么。 当然,不信归不信,检查过对方的证件为真后,他还是答应了对方协同调查的申请。这次调查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干嘛要干那得罪人的事。 别看他年轻,实际上还是很会做人的。 网瘾少年似乎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好说话,原本准备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不禁愣了愣。而这时张子健已经带着两个助手继续出发了。 见此,他连忙跟上,相当自来熟地向张子健道:“张队长,你好,我叫单辉,希望这次能合作愉快。” 尽管对方已经看过他的证件了,他还是自我介绍了一句才道:“不知道张队长对眼前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张子健面上焦急的神色一敛道:“变态恋尸癖呗,不知特别调查科怎么看?” 单辉本就准备实情相告,因此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试探,直接道:“我们怀疑,这是有邪教徒在进行邪恶的降神仪式,目标地的环境当非常危险,还请张队配合好我。” 张子健也是个城府够深的,否则就那一句“配合好我”就能激怒大部分刑警队长。而他则是一脸不置可否地道:“不知单同志希望我们怎么配合?” 其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动怒了,单辉也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怒气,可是没有办法,起初听到这个盗尸案的时候,局里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派他来探听看看。 当他得知被盗尸体达到近千具时,才知道不好,可这时再叫人已经来不及了,警察方面已经采取了行动,因此只能给总部发个信息,自己率先赶过来救场。 对于能使用近千具尸体举行仪式的恐怖存在,他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但情况紧急由不得他不来,因此只能希望张子健是个明事理的。 现在看来张子健明事理归明事理,刑警该有的脾气还是有的。 因此他只能放下平时看待普通人的傲气,尽力以缓和的语气道:“张队,对方的实力不可小觑,能使用近千具尸体举行仪式,证明其法力极其强大” 还法力?越说越玄乎了。 张子健开始埋头赶路,根本不想理睬他。 而单辉看他的样子,自然明白自己说走了嘴了,但苦于无法解释,最后只能换种说法道:“对方实力强大,绝不是我所能对付的了的,到时候我可能需要你和你队员的帮助。” 他这么说虽有高抬对方的成分,但也不算错。 在一年前,对于一些灵异案件,普通人或许就可以解决。 那时一点朱砂,一道符纸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再不行,添上一颗子弹,也绝对是差不多了。 可就在一年前,整个世界似乎都发生了某种突兀的变化,他们这些原本只能使用些小戏法的普通人变成了真正的超凡者,而各地层出不穷的灵异案件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凶险。 很多时候,面对身体虚无的灵异,枪炮就只是个摆设。 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 他们虽然从其中获得了强大的超自然力量,可在和灵异事件的对抗,始终处在下风。 眼下要不是实在无人可用,他绝对不会愿意连累张子健这等普通人,直接接管现场,驱逐其他人, 才是他们的行事惯例。 而张子健却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这句话还算想点样子,他也不好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况且他对这个案子,心底也有点发虚,有个看似是专家的人在身边,也能有个几分底气。于是看似答应般地点了点头。 只是两人才刚刚达成协议,忽然草丛中就窜出了两个人影,他们面目青紫,脸色僵硬,眼眶之中只剩眼白。 “僵尸!” 单辉脸色一变,没有去掏枪,在张子健三人跟本没有反应过来,满脸诧异愕然又有些惊恐的表情中,指尖骤然燃起火焰,随时都能出手打出。 第一千零一章 末日降临 和单辉记忆中的灵异怪物不一样,这些“僵尸”竟然没有嗜血的直接扑上来,而是彬彬有礼的微微欠身致意,随即手臂往后虚引,似乎在做无声的邀请。 汤静惊恐的尖叫只持续了半声就戛然而止,对对方人性化的行为颇为好奇。 张子健则在脑海中闪过曾经玩过的真人版cs大战丧尸的游戏,并在一瞬间认定面前的丧尸是假的。 或许他们在玩一场真人游戏。 他的脑海中,不自然地闪过这么个念头。 单辉自然是不知道,否则能气死,他一边小心地熄灭手指上的火焰,一边戒备地暗扣着一张鬼画符在手心,对张子健道:“他们似乎在邀请我们,我们” “去看看。” 张子健还是不相信有鬼,并且认定面前的丧尸是假的,想要看看什么人在这里故弄玄虚,于是带头冲对方礼让的道路走去。 单辉还有些迟疑,毕竟对方如果不怀好意,很容易把他们包了饺子。可胡镇和汤静却很相信自己队长的就跟了上去,他也不好掉队,于是只能跟上。 没走多远,前方豁然开阔。 一大片树林被伐空,建起了一片石屋模样的建筑。 里面进进出出的都是类似僵尸一样的存在,而这个时候,张子健三人,背后才开始沁出冷汗。 原本他们是怎么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着灵异事件的。 可眼前走来走去“扮演”僵尸的家伙看起来却越来越眼熟。 一个两个还不怎么样,数量多了,张子健忽然认出,这些“僵尸”不就是那些被盗走的尸体吗? 这些“尸体”都是经过医院认证的,不可能被人假扮。 当然,即便如此,他还是抱着万一的指望,希望仅仅只是这场扮演游戏比较追求逼真。 但单辉可没他们三个这么乐观,看着眼前无数的僵尸,几乎险入了绝望。 这些异变的怪物,就是他也仅仅只能对付两三个而已,可眼前的数量几乎能够组成一个军团。 这是一股能让人绝望的力量。 他手心的汗,几乎打湿了暗扣着的鬼画符。 好在这些僵尸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的搬运着东西,修葺着房屋。 而给他们带路的两头“僵尸”一路往前,直接绕过这片“人员”聚集区,走到了一处断裂的山崖前。 山崖前,一只躺椅被摆放在临渊处,上面躺着一个面相稚嫩的大学生,他手持一只单筒望远镜,此时正一脸惬意的,观察着山下,封锁山路的警察。 看到这副场景,开始有些忐忑的张子健忽然心中一动,道:“你就是程煜?” 陈安放下望远镜,回过头来看着走到近前的四人笑道:“是我。” 张子健脱口,接道:“现在怀疑你与一场尸体盗窃案有关,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你” 他刚说了一半,就感觉氛围有些不对,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单辉、胡镇等人,都是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不由有些奇怪,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竟然看见密密麻麻的僵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一起瞪着眼白在看他,看得他心里瘆人无比,嘴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陈安笑道:“不用调查了,尸体就是我偷的。” 张子健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脱口道:“你把尸体都藏哪去了?” 这个问题一出口,不止陈安,他身旁的单辉也是一脸的怪异看着他。 胡镇和汤静则满脸迷茫,不知是该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还是该相信一直跟随着的队长。 而陈安还真笑着回答道:“自然都在你身后啊,这么多尸体,看不见吗?” 张子健满脸不信,不知是为了给自己加强信心,还是真这么认为,他驳斥道:“你胡说,他们明明都是活人” 一旁的单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插言打断他,向着陈安道:“阁下既然如此坦诚,不妨告诉我,你聚拢如此多的尸体,炼制活尸,究竟意欲何为?” “防身。” 陈安态度倒是很好,一脸真诚地转向他,如实回答。 “防身?”单辉不太相信,遂义正言辞地道:“练邪术防身,阁下不觉得有些太有伤天和了吗?” 有伤天和?陈安愣了愣,感觉自己真是好久没听到过这么正义凛然的话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一会才缓过来这口气,强行把话题掰回来。 “抢人尸体的确是不道德,但等到末日降临,死尸遍野,我这么做是不是就情有可原了?” 单辉面色一变,道:“你什么意思?” 陈安也不藏私,用许子墨的话,把将要发生的事情,给他们讲了一遍。 本来吧,他的确是想要自行其是,独自撑过一年的期限。 但一来孤独怕了;二来觉得或许以后会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个世界土著的帮助。 要知道,很多事情,亡灵行尸是做不了的。 既然如此,他都已经建立了基地,那不妨把基地再扩大一些,就以这个四万人的学校为基,建立一个真正的避难者城市。以后说不定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且就算以后用不到,当下也可以排遣寂寞。左右有许子墨留下的物资,他心中有底气。 心态既然变化,行动上自然就表现了出来,如此有耐心的和张子健一行解释,就是想要将他们留下来帮着建造基地。 张子健三人跟听天书一样,只觉得陈安的说辞滑稽又可笑,这个世界将要灭亡,怎么看不到一点征兆。 可单辉不这么想,作为特别调查科的成员,他知道许多,不对普通民众开放的特殊消息。 真正知道现在整个世界上各种灾难泛滥到了一个什么程度,还有那不断活跃的超自然力量。 组织内部已经有人开始猜测,大灾难即将到来,人类的末日将要降临。 这个时候,陈安在他面前大谈末日,并形象地描述了末日的一切征兆,真是让他不能不信。 遂开口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怎么能断言末日一定会来。” 组织内部的声音也只是猜测,而对方竟然直接预言了末日的准确时间,哪怕已经有些相信末日的真实,单辉还是有些惊疑不定。 陈安并没有想要供出许子墨,只是道:“大概还有十来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你自己看不就行了吗?” 单辉一怔,十来个小时末日就要降临?我,我现在该怎么办,是在这里等,还是回去通知大家,可这个消息并未得到验证,如果只是对方故弄玄虚 他在这举棋不定,张子健却直接道:“好了不用再扯这些有的没的,既然你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他还从后腰上拿出了手铐。 陈安愣了愣,随即叹气道:“人的固执啊。” 他能看出,张子健心里其实已经动摇了,也正是如此,对方为了坚定信念,才做出这等不理智的举动,但这无疑让陈安有些麻烦。 不过时至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直接打了个响指。 胡镇和汤静脚下的泥土立刻变成了液体,二人一下就陷了进去,泥土直没到胸,才再次凝实把他们固定在其中,两人死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相比于他们,张子健就机警很多,他似乎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率先跳起,收起手铐拿起手枪,就指向了陈安。 可在这时,一只泛着青铜色泽的手掌在他面前急速放大,一把就抓住了枪口。 张子健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扣动扳机,却听砰的一声闷响,手掌毫发无损,枪管却是一下炸裂。 张子健被冲击波震的浑身颤抖不止,那只青铜色泽的手掌顺势往前,一掌扇在他脑后,将他直接给扇晕了过去。 整个过程看起来漫长,实际只是一瞬,在单辉反应过来,刚掏出符纸时,就已经结束了。 他看着那个突兀出现在场中,正把张子健往泥土里塞的青铜色泽身影,口中有些发苦地道:“铜尸,你竟然已经练出了铜尸。” 陈安奇道:“好见识啊,你竟然认得铜尸。” 单辉并没有回答,只是口中发苦,果然连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出现,天地大劫真的不是一句虚言。 他不说话,陈安也没了谈兴,转过头去,望着山下发呆。 很快,太阳落山,夜晚来临,山下的警察见几人上去了半天没有反应,已经开始派人来寻找,只是偌大的后山,无人带路,岂是区区几十名警员可以搜索的了的。 再加上陈安的一些小术法,他们绕了一晚上也没绕进去,最终还是原路返回,打算明天天亮再进行探索。 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明天了。 陈安心情有些复杂地接过一只行尸递过来的晚饭,又让其给了单辉一份,忽然心中一动,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似地笑着向单辉道:“我这手炼尸之法,还算玄妙,耗材也十分简单,分别是” 单辉起初不甚在意,还在心中纠结报信之事,只是听着听着不免入迷,恍然醒悟才发现这竟是一篇无上的修行秘法,而陈安竟然无私地将其倾囊相授。 他对陈安此举不禁诧异万分,不明白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或许,他其实是个为末日明灯的先行者。 这个想法一出现,单辉自己都吓了一跳,可还是禁不住无上妙法的诱惑,真的认真倾听起来。 这炼尸之法,虽经过陈安结合末日君王的负能量运转体系进行了修改,但一夜时间也足以原原本本地将之完全传授出去。 一夜过去,感受着在这个世界越来越深的印痕,陈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尔心中又是一动,转首看着前方冉冉升起的一轮似乎带着血色的大日。 一时之间,他心中似有所明悟,末日来临了。 第一千零二章 轮回四级 当然,所谓末日其实只是相对来说的,对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人来说是末日,而对整个世界而言,是能级的跃迁。 这种阵痛或许会造成一个明的陨灭,但也同样会孕育一个新的明出来。 感受了一下那种不一样的体验,陈安的目光又落到了山脚下。 在那里,全副武装的警员们,正整肃着队伍,准备再一次的上山探索。 只是当太阳升起,晨曦落在他们的脸上,恐怖的辐射在瞬间抵达。 所有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种灼烧之感,有一种异样的难受。 只是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这种灼烧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身边的同伴却突然爆发,把他们扑倒在地,疯狂的啃食。 整个校园,乃至整个城市,爆炸声、嘶吼声不分前后,同时响起,瞬时连成一片。 证明山脚下的情况,并非孤例。 吼! 一声野兽的嘶鸣也在陈安身后响起,单辉以及早已醒来的张子健,诧异地看向那个方向。 只见原本本禁锢在泥土中的大汉胡镇突然眼睛泛白,脖颈上黑色的血管暴突,似乎陡然拥有的极大的力量,一下从泥土的挤压中挣脱,像野兽一样扑在距离最近却同样被禁锢着的汤静身边,一口咬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 两人一时间都傻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陈安的铜尸比较快,第一时间伸手捏住胡镇的下巴,直接把他的下巴给掰了下来,及时救了汤静一命。 “,,你怎么了?” 张子健焦急大喊,奈何被禁锢在泥土里什么都做不了。 而单辉则是一直站着的,山下的情景他也尽收眼底,知道不止是胡镇,很多人都变成了这种嗜血的怪物。 不由一脸骇然地看向陈安,问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陈安感受了一下周围沸腾的天地灵气,或者说是超凡因子,道:“应该是属于这个世界的馈赠,它不止自己在完成能级的跃迁,还连带着所有人一起进化。”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单辉道:“刚刚晒了下太阳,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身体更好了,力气更大了。” 单辉一怔,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感受了一下,果然发现力量有着小幅度的上涨,甚至整个身体的素质都有着一定程度的提升。 如果是普通人还未必能发现这一点,但单辉本身就涉及了一些超凡的知识体系,因此能准确把握到这一点。 见他明白过来,陈安又扫了一眼被铜尸按倒在地,却兀自嘶吼不止的胡镇一眼道:“至于他们则是进化失败,基因链崩溃的产物,没办法,这就是自然选择。” 话已至此,陈安也不再言语,任由单辉自己消化,他则开始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提升自己。 正如他所说,这是来自世界的馈赠。 尽管普通人,甚或低阶超凡者都无法清晰的感受到,但它确确实实的存在,一旦把握住将会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实际上陈安虽早有预料,但却是刚刚才察觉到,从许子墨的回忆里,都没有这个说法。倒不是她有所藏私,而是当时的她估计根本就察觉不到这方面的变化。 不过虽然没能提前有所准备,陈安也不沮丧,保持良好的心态开始吸纳从莫名处汹涌喷出的负能量。他先前已经稳固了轮回三级的修为,此时每一分积累都是赚到的。 另外,两具铜尸、七十多具铁尸,甚至大部分行尸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直接扭断了不断嘶吼挣扎的胡镇的脖子,就再理会单辉等人,直接僵在了原地,开始疯狂吸收四溢的负能量。 只留下几个普通的亡灵,警惕地看着他们,防止他们做出一些不好的举动。 在破碎洪荒,因为神魔力量污染的原因,各种奇奇怪怪的体系层出不穷,基本没有放之万界皆准的法则。 但同样的,因为所有的修炼体系都同出一源,也可以强行将之划分为几个固定的标准。 实际上,各碎片世界间并不存在,也不需要这么一个硬性的标准,但轮回者的出现,沟通了大部分碎片世界,因为他们的需要,所以这个体系就这么被划分了出来。 以轮回命名,便是轮回等级。 成为轮回者后,陈安专门研究了一下这个被划分为九级的轮回体系,将之对标武道体系,一到三级,大概相当于天象以下,四到六级,差不多雷同于天象宗师,七级神明便是天仙位业,级的概念模糊不清,因为暂时他们还没遇到过,也没了解过有没有这个层次的轮回者。只能根据所知,分别对比为上仙和仙君的层次。 陈安这么对比,主要原因是轮回等级每三级之间都会有一个大的变动,就和九窍圆满到天象、宗师巅峰到天仙一样,会有一个本质的跃迁。 他现在的能量度基本已经稳定在了轮回三级的层次,到轮回四级则需要经历一个大的跃迁。 陈安本以为,依照这个世界的能级变化速度,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才能达到跃迁的标准,可没想到末日来临的这一刻竟然还伴随着世界的馈赠,靠着这世界的馈赠,他真有希望提前去冲击一下轮回四级的境界。 道路是现成的,就写在末日君王的灵魂深处,再加上陈安高屋建瓴的修改,就算一路修炼到轮回七级,神明的层次,也是水到渠成,差的仅仅只是积累而已。 现在世界的馈赠可以省去他不少积累的时间,怎能让他不激动。 尽管他耐心极好,并不着急,但力量这种东西如果可以,自然还是越早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越好。 甚至若现在就让他修炼到七级神明的层次,那他就更有底气了。他这个思感化身,全盛状态也不过就是这么个层次,靠着欺天瞒地法和无量相变两大神通,他都能对抗轮回九级,横扫所有的轮回世界。 在接下来的突破过程中,因为没有打扰,所以相当的顺遂。原本他只是打算积累一些底蕴,可不想竟就这么直接的突破了。 虽说轮回三级到轮回四级的突破是生命本质的跃迁,可对经验十足的陈安来说,却并没有什么难度,几乎是水到渠成。 他在刚刚才达到轮回三级,积累还不足的情况下,就又达到了轮回四级,成为了真正非人的存在,可见世界馈赠的厚重。 只是整个世界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干,其他人不是不想,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丰厚的馈赠。 大多数人都是浪费了,甚至很多原本就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人,也仅仅是做到了强身健体,并没有在这场波及全世界的灵气潮汐中获得任何的好处。 相反,还有很多人承受不住这种物质能量上的双重冲击,基因链崩溃变成了没有理智的丧尸。 当陈安神清气爽的睁开眼时,已经过去了一整天的时间。 白日里的喧嚣,似乎远离了校园,乃至远处的城市,四周变得安静异常。 陈安游目四顾,清晰的看到山下一片的狼藉,山脚下几个非人的物种围着一具尸体疯狂的啃食,远处的教学楼,也在夕阳的余晖下有一种血色的斑驳。 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末日之后为一些幸存者提供一个还算安全的避风港。 他不是圣母,但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嗜血怪物,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去做些好事。 况且左右要在这个世界待上一年,闲着也是闲着,那不如留下更多的痕迹,在这里留下属于他的传说。 当然,在此之前,他自己先得强大起来,保证任务能够完成。 于是他不再看山下的惨状,回过头来开始清点这一次的收获。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周身泛着银色光华的身影。其面部鲜活,极类于常人,却比常人多了许多异象,比如银发、重瞳以及裸 露皮肤上的魔纹。 这是比铜尸更高一等的银尸。 他当初得到的炼尸秘法中,除了最基本的行尸外,另有金银铜铁四尸,各有神通。 比如铁尸被称为百年尸将,拥有百年修为,浑身坚硬如钢铁,刀枪不入。 铜尸又被称为千年尸王,需要长埋地底千年吸收足够的地底阴气才能成型。 所以单辉第一次见到,有铜尸侍奉陈安时才会如此惊讶,千年时间几乎不可炼制,需要世代相传,他几乎怀疑陈安出身于某个千年世家,直到被世界末日的事情引开注意力,才没有出言试探。 而需要这么长时间炼制的铜尸相比于铁尸自然能为更大,除了浑身如金铁,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之外,还拥有土系术法,可化泥为石,化石为泥,土遁之术,神出鬼没。 至于再往上的银尸,神通自然更为强大,只是陈安虽有速成的炼制之法,但炼制条件还是太过苛刻。怕不是得消耗成百上千具的铜尸才能提炼出一具。 所以一开始,他根本没有指望,只想着多制铜尸来守卫老巢。但没想到,这世界馈赠竟如此丰厚,直接让他手下所有炼尸都提升一个等级,亡灵变行尸,行尸变铁尸,铁尸变铜尸,而铜尸竟直接无视法则限制,晋升成了银尸。 该说真不愧是世界的馈赠,他的收获果然是巨大的。 第一千零三章 飞天夜叉 和铜尸铁尸一样,银尸也只是炼尸典籍中的称为,在世俗有着另外的称呼,那便是万年夜叉,或飞天夜叉、游天夜叉。 炼尸到了整个层次,所掌握的术法已经不再局限于土系,所有五行类属的术法遁法手到擒来,飞天遁地几乎无所不能,所以才有着飞天夜叉的称呼。 更重要的是,相比于铜尸,银尸有着简单的理智,不需要事事都依仗主人具体的指令,能够进行独立的思考,完成主人更为复杂的命令,这一点才是陈安最为看重的。 不过意外之喜是意外之喜,对于银尸的出现,他心中还是有些犯嘀咕。 炼尸典籍上,清楚明白的罗列了各种炼制手法,以及其具体的意义,这么越过炼制手段直接进化,总归有这样那样不受掌控的问题,所以陈安也不敢大意,当着单辉的面就开始将这两具银尸重新炼制了一遍。 如此又忙碌了一宿,就到了末日的第二天。 到了这个时候,想来外界的秩序已经彻底崩溃,不需要再去顾忌什么了。 因此,在重新炼制完两具银尸后,陈安又将手中的炼尸队伍进行了整编,以铜尸为领队,铁尸为辅助,划分了三十余个采集小队,指派它们出去进行各种物资以及情报的收集。 至于剩下的铜尸铁尸则在新鲜出炉的银尸带领下继续建造后山基地。 因为所有的铁尸都变成了铜尸,在土系术法的加持下,修建速度变得极快。 而现在山上唯一的短板就是人手不足。 他当初直接用亡灵复苏把尸体偷来,得到了近千的亡灵,然后就在第一时间把所有的亡灵都炼制转换成了行尸。 这主要是因为相比于懵懂到连简单指令都听不懂的亡灵,行尸的智力更高,更好使唤。 且动作敏捷力量强大,基本上是常人倍许,可以委派更重要的活计。 另外,炼制它们也并不废什么劲,只需要足够的负能量就行。 对于当时山上日益剧增的负能量,这一点条件轻易就可以满足。 只是他没想到,经过一次进化,所有的行尸都变成了铁尸,使得他的建设大计大力被推动,现在反倒开始人手不足起来。 难道要再去偷点尸体? 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叫偷了,因为到处都是尸体,只是很难找到有这么完整的,比较适合炼制的尸体了,倒也是个头痛的问题。 忽然,他想到了昨天异变的那些人类,下意识地向身旁的胡镇看去。 这家伙已经被扭断了脖子,算是死透了,但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研究素材。 另外还有一个的研究对象昨日被胡镇咬到的汤静。 时隔八个小时,这个娃娃脸女人,竟也变成了一具丧尸。 同样的她的身体也得到了一定的强化,只是由于没有胡镇底子好,所以得到的强化也很有限,不足以让她像胡镇一样挣脱铜尸术法的束缚,只能半陷在地下,瞪着惨白的眼珠,疯狂的嘶吼。 一旁的张子健傻傻地看着这一幕,感觉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陈安这才想起还有一群客人在这里,刚刚一门心思的在提升自己,建设基地,都快把他们给忘了。 不由笑着看向沉默了一晚上的单辉道:“考虑的怎么样了?是留下来帮我,还是不相信我所说的,准备出去自己看看?” 单辉声音有些嘶哑地道:“如果我说,我想回去看看呢?” 这是还不死心啊,也对,这家伙一看就是个有主见的。 陈安也不阻拦,一摆手道:“请自便。” 随着他的手势,山上的铜尸铁尸列开两边,让出下山的道路。 陈安现在需要的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而不是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傀儡,如果是那样,铜尸铁尸就可以替代,根本不需要招募人手,建立幸存者的基地。 而在这方面强扭的瓜不甜,还需要对方自愿才好。 作为末日降临前就掌握部分超自然力量的单辉,陈安很看好他未来的成就,自然不介意给一些特殊的照顾。 大度地又以精血做了一块魂石丢给他,指着一名铜尸道:“拿着这块魂石,就能操纵这只铜尸,现在外面很危险,有了它可保你暂时无虞。” 单辉面色有些复杂的以古礼拱了拱手,转身就欲离开,可行到半路,又忍不住转过身来,看向还被束缚在地里的张子健道:“我能带他们走吗?” “当然可以。” 一个也是放,两个也是放,对于张子健的固执,陈安本身就没有好感,也不想多管一个人的饭,所以他并不介意多搭一个人走。 不过对于另外两个实验素材,他不想放弃,于是又道:“这两个人,还是留下吧,这个样子,估计你也带不走。” 单辉麻木地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走上前将张子健拎出,携在腋下直接带走。 对方近百公斤的分量,他拎起来竟毫不费力,显然,在末日馈赠中也得到了极大的好处。 走了两步,他再次忍不住停下,回头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能不能告诉我,人类还有希望吗?” “当然,”陈安回答的毫不费力:“这仅仅只是一场大灾劫,并非是真正的世界木日,秩序的崩坏,明的陨灭,正意味着一个新的秩序,新的明将要建立。” 单辉勉强扯了扯嘴角道:“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不少,或许你真的是先知,是救世主,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等有一天我能确定了,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 陈安笑了笑,也不在意他这个承诺,把基地建好,留下属于自己的印痕,需要许许多多的人来见证,并非只靠对方的。 当下还是先把框架搭起来,再说吧,随着末日的进程,总归有走投无路的人需要自己的庇护。 这一世做个救世主也挺好的,除了在东荒时的尔虞我诈,他还真没享受过万众的敬仰。 尽管在琼华圣域的任务考核中,他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修炼。 毕竟修为才是他存世的根本,现在他已经达到了仙君层次的颠覆,所要面对的就是九重天阙的第一关乾元天。 对于乾元之路,各体系自有不同,法身需要勾连不同世界的自己,达到唯我唯一的层次;而金身则是要在无数世界、不同时空留下印痕,再一剑斩断,了悟我独唯我。 每个人领悟的过程都各不相同,除了大将军王的混元真解,至今没人能够系统的描述乾元境界的修炼途径。 所以陈安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一步才算是达到进阶乾元的标准。 只知道要在不同时空留下印痕,体味百态人生,再将一切牵连一体斩断。 之前,行走诸天万界,又在寻找轮回天盘的途中,扮演无数角色,迫不得已的同时,也是为了留下印痕体味百态人生。 眼下,他意外晋升轮回四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走在了世界能级晋升的前面。 只要不是外力侵入,只要保持这个修炼进度,他在这个世界几乎不存在什么危险。轮回天盘所颁布的任务,他等于是完成了大半。至于剧情信息,也已经传给了青木。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好好体味一下这一世不同的人生。 当然,在此之前,还需要一个鲜明的人设,对于做惯了屠夫、魔王的他,先知、救世主倒是一个比较新奇的体验。 而且这个人设不止能让他有更新的认知和体验,还能受万众瞩目,留下非常鲜明的印痕,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计较一定,陈安眼睛一闭,开始继续稳固轮回四级的修为。 同时任由两具银尸指挥剩下的铜尸铁尸进行基地的建设。 时间一晃就是一周过去。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陈安除了修炼就是在研究丧尸等变异生命。 采集小队除了为他带来一些必须的建筑材料和食物外,还给他带回来了大量的研究素材。 这些天通过解剖,和术法分析,他大概了解了丧尸这种简单的变异生命。 它们因为基因链的崩溃,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完全由负能量支撑的非生命体。 一切的精神意志已经全部崩溃,凝缩成了一颗主管一切的尸核,内里只有饥饿、嗜血、进化等简单的情绪,一如虫豸中的蚊蝇,除了进食就是繁衍。 尸核中也蕴含了大量的能量,许子墨曾经和他说过,在后世,人们利用这些变异核心,可以提取出能让人直接进化的基因药剂。 他现在是不太需要什么基因进化药剂,只是想要将这些丧尸转化为炼尸中的行尸,以扩大自己的队伍,只是不知道尸核中的负面情绪该怎么处理。 炼制行尸的条件相当简单,只需要一具完整的尸体就行。 可带着这些负面情绪,原本应该最听话的行尸操控起来,却变的非常费劲。 这要是晋升为铜尸铁尸,还不得直接造反噬主。 可要是将尸核拿掉,丧尸的整个身体都似乎是失去和核心的支柱,别说日后晋升铜尸铁尸了,就是现在用起来也是无精打采的比普通人还废,根本不堪大用。 这个问题让陈安实在是困扰不已,或许只有等许子墨回来,拿到基因药剂的配方,才能解决。 而眼下在山上这么窝了七天,陈安基本已经消化了世界的馈赠,想着或许该深入末世去寻找一番属于自己的机缘了。 第一千零四章 末世行走 其实在轮回四级的境界稳固后,陈安就打算下山看看了,只是想着有些自以为是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未必能认清现实,所以才多拖了两天,直到现在。 救世主么,总得在别人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才算合格。 就像,他明明可以命令铁尸大军把山下校园中的丧尸给肃清,却一直没有这么做,每日仅只抓一些足够他自己研究的。 太容易得到的安全感,没人会去珍惜。 不过他这么一路从山上下来,却并没有遇到什么变异的怪物。 即便只是研究需要,附近的丧尸也被铁尸抓的差不多了。 相比于刀枪不入,接近轮回二级的铁尸,仅只是体质稍有加强,连轮回等级都入不了普通丧尸,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所以直到他走下山来,愣是一只丧尸都没有看到。 接下来就是寻找幸存者,能在这里生活七天,想来已经对外界绝望了,这个时候自己的出现,给予他们的拯救,必然可以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第一站,陈安选择的是宿舍。 末日爆发的时候正值清晨,层做不过不止一次学生的陈安,自然熟悉学生的尿性,这个时候如果没课,那么不是在网吧,利用最后的包夜时间奋战,就是躺在床上与周公厮杀,少有起个大早去自习室自习的。 依照就近原则,他先选择了宿舍。 和外面不一样,宿舍里挤的满满当当都是丧尸,陈安也没客气,抽出一把开锋长刀,一路就这么清扫了上去。 刀是他先前囤积,又亲手打磨,靠着轮回四级的黑暗术法,加持不少的恒定状态在其上,使之不比中央界大师打造的利器差多少。 劈砍丧尸基本都是一刀一个,顺便挑了尸核。 这玩意在许子墨来说有大用,既然现在有机会,他也不介意多收集一点。 长刀挥舞,瞬时就有七八个丧尸被劈成两半,借着反震之力,他几乎没怎么废力,就又带走了十余只丧尸的性命。 他就像是个绞肉机一样,没有大规模的黑暗术法使用,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技巧,只是最平常的挥砍,就把这个宿舍楼下,连带着附近广场上的丧尸全部都清理干净。 近千丧尸,总共没能撑过二十分钟,甚至他还有闲暇把尸核都给挖了。 做完这些,他继续往楼上走去,这一路就顺畅多了,他刚刚的动静颇大,几乎把楼上的丧尸全引了下来,一并都清理掉了。 丧尸无脑,只要听到动静,或是闻到肉香就什么都不顾了,他直接来了一个一锅烩,然后之后的探索就轻松了。 他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在整个宿舍楼上下转悠了起来。 只是最终的收获却不尽如人意,他竟然一个活人都没有找到。 除了被丧尸吃剩下的尸骸,倒是有两个把自己反锁在屋里的家伙,没被丧尸发现,但却把自己给活活饿死了。 这让陈安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了,大灾劫的最初七天足以淘汰大部分没有求生能力的人。 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怨怼的,宿舍楼区这里既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就换一个方向来。 他想着,如果自己是幸存者,也不可能在水和食物都短缺的宿舍等死,就算期盼着“官方”的救援,也得自己先能活下来才行。 那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很好的活下来呢? 水和食物都是必不可少的。 什么地方能够提供这两样东西? 那自然是食堂或是超市。 这两个地方在校园里的距离并不远,都在校园商业街的最中心处,那里是学校最繁华的地带,同样的,丧尸也不会少。 整个学校四万师生,还有多少人活着不好说,但按照比例计算,丧尸的数量绝对接近三万。 而那个繁华的商业街,起码得占一万的数量。 这却是有些麻烦了,成百上千的丧尸陈安不看在眼里,可数量一过万,就是一种质变。 以陈安现在的实力不是说打不过,但消耗也不会小了,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状态不在巅峰就意味着危险。 他现在的确是走在了世界跃迁的前面,但也不代表就天下无敌了,如果太作死,还是有很大可能会死的。 除非是七级,否则陈安并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浪的资本。 拿着一手好牌最后打个稀烂就搞笑了。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一路a过去的想法,抬手扬起一阵黑雾将自己的整个身体笼罩,才悄咪咪的潜伏过去。 五分钟后,陈安走到了商业街上,这里果然如他所想,到处都是丧尸,粗略看去,怕不是得有好几千。 很多丧尸身上都带着爪印齿痕,明显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朋友咬伤后变异的。 这个情况让陈安很怀疑,整个校园中的幸存者还能有几人。 他先走进附近的食堂,然后是小吃一条街,一路经过的丧尸都对他视若无睹。 只是这些地方明显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倒是遇见了一个正在狩丧尸的大老鼠。 这家伙有牛犊大小,爪牙漆黑尖利,双眼嗜血通红,一眼就识破了陈安的伪装。 相比于丧尸,明显陈安的肉更香,在发现陈安第一时间,它就放弃了口中的丧尸向陈安扑了过了,结果被陈安一刀斩掉了头颅。 这老鼠明显有轮回一级的层次,只是面对陈安还是没大用,和零级的丧尸也没太大的区别,不过这却是一个风向进化的风向。 用长刀在老鼠掉落的头颅里巴拉了两下,挑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晶石,并且还有着难以言喻的馨香,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之吞吃。 在许子墨的口中,陈安也听过相关的描述,这是变异兽核,相对于可以制作基因进化药剂的尸核,它的作用更大,不止可以使人进化,还有一定的几率可以使人获得超自然的力量。 直接吞吃也可以,但却有一半的失败风险,一旦失败人就会异化为怪物。 所以和尸核一样,需要经过特殊的处理,制成变异进化药剂,才能使用。 一样将其小心的收起,陈安开始继续向前探索。 很明显,这里也没有幸存者的踪迹,因为天气炎热,后厨的饭食都馊了,确实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到这里觅食。 看来还是得跑一趟超市。 陈安唏嘘了一句就离开了这里,往不远处的超市而去。 为了赚学生的钱,学校也是够下本钱的,校园超市建的极大,上下四层,八个大区,从零食日用,到服装奢侈品应有尽有。 平时这里就是学校最热闹的地方,现在也是丧尸最密集之处。 之前陈安估计的上万丧尸,除了街道上一目了然的那大几千,剩下的都在这里了,或许还不止。 依然用一片阴影将自己遮掩,陈安就在这里逛了起来。 末日君王的体系一共包含黑暗、死亡、火焰三个类属,最强可达轮回六级巅峰。 陈安融合了末日君王的遗蜕,这三个类属的术法,几乎成为了天赋本能,即便他现在只有四级,三个类属的术法也是信手拈来。 就这么穿过服装区,陈安目的明确地向食品区而去,行到半路,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奇异的波动,心知果然找对了方向,不由加快脚步向那个区域行去。 刚刚转过一个货架,就见一个头发呈冰蓝色的少女半悬浮在空中,双目同样迸射出冰蓝色的光,她素手高抬,无数的冰锥在她身边浮现,随着她向前一指,纷纷急速射向她面前的怪物。 那怪物是一只成年公牛大小的双头恶犬,被锋锐的冰锥攒射的皮开肉绽,却并没有伤到根本,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一头怒吼,释放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另一头则直接喷出一口炽热的岩浆。 见到如此玄幻的场景,陈安不由愣了愣,感觉事情有些梦幻,末日降临才七天,眼前竟然能看到两个轮回二级的家伙在斗法。不是说,轮回二级的存在,要在末日开始的一个月之后才会出现吗? 看来许子墨的情报也并不准确啊。 那边,冰蓝色头发的少女显然没想到面前怪物的反击会如此迅猛,躲避过了高温熔岩,却一个不查被音波扫到,直接从半空栽下,撞到了一只货架,惹的一阵惊呼。 陈安这才发现,在那处货架之后,竟然还藏着十几个人,他们各自拿着木棍、钢管、消防斧头,却在这个层次的战斗中完全派不上用场。 此时,那庇护他们的少女被击败,更是失去了主心骨,惨叫着就四散而逃,丝毫不顾那刚刚保护他们的少女,还重伤在地,难以起身。 那形容狰狞的双头恶犬,显然拥有一定的智力,知道谁是它的仇人,并没有理会那些迟早会成为它粮食的家伙们,泛着血色的两双眼睛,只盯着那冰蓝色头发的少女,张开血盆大口就要直接咬下,把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家伙先吞了再说。 对此,陈安只是看着,并没有打算出手。 他虽想要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但主要的目的还是忽悠一群人去他的基地,充实人口。 一个现在就有轮回二级层次的家伙,很难说背后没有势力支持。 他的基地毕竟是初建,若是对方到时候与他抢人,该怎么办。直接杀了,有损救世主的形象,还不如现在直接借恶犬的口先把她给解决了再说。 可就在他打定主意袖手旁观时,突然有一个人影蹿到了恶犬血盆大口之前,挡在了少女的前面。 他并没有能力拯救少女,只是张开双臂,以期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少女逃生的希望。 陈安嘴角微牵,心里暗骂了一句白痴,即便现在心性转好,变得良善了不少,他也从未被所谓的爱情迷失过双眼,尤其是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暗恋,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愚蠢都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脑残。 那男子似想要在临死前再看一眼心爱的人,微微侧转了脸庞,正好让陈安看见了他的相貌。 还在心中鄙视对方智商的陈安微微一愣,下一刻,毫不犹豫地就抽出了长刀。 第一千零五章 另有隐情 这一刀没有任何的悬念,刀过头断,哪怕对方是这个时代的先行者,极度少见的二级存在,也挡不住陈安一刀。 将其斩杀后,陈安刀尖微挑,从两只脑袋里挑出一红一绿两枚变异兽核,小心收好,这才转过身来,看向那已经被吓傻的男子,招呼道:“孙航,很高兴你还活着。” 那果断站出,牺牲自己,拯救女神的痴情种竟然是程煜的室友孙航。 陈安一开始见到这货就知道是个闷骚,却不想对方还有这么一面。 孙航见到陈安也是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置信地道:“程煜?你,你” 他有些想问对方怎么会在这,又想问对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厉害,同时还有些害怕认错人了,一时憋住了。 陈安则伸出一只手止住他的话头,侧耳倾听了片刻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刚刚的动静颇大,吸引了不少丧尸向这里赶来,一旦被围住,陈安自己倒是逃脱无虞,孙航等人却是完蛋大吉了。 孙航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一变,转身冲着自己的女神道:“芸溪,你怎么样?还,还能走吗?” 少女头发的冰蓝颜色已经褪去,明显是施法遗留,此时变成了一个黑长直的冷艳少女,她脸色煞白,想要站起,挣扎了一下,却又无奈跌足回去,看得孙航很是焦急。 同样心中不耐的还有陈安,他看着孙航一副想服又不敢服,生怕亵渎了对方的模样,坐实了对方闷骚的性格。 只是现在也不好提点他,只能跨前一步,一把将少女给拉了起来,甩在背上。 其间少女下意识的反抗,却被他抖劲直接震散了力道,只能软软的趴在他的背上。 做完这一切,他也没再看一脸愕然加羡慕的孙航,直接道:“快走。”就选准一个方向,迈步而去。 孙航在这个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主见,紧跟着他就离开了这里,同时还招呼了几个没跑多远的相熟之人。 那些家伙也是没头的苍蝇,见有人带头,想也不想就跟着朝那个方向跑。 谁都没有发现,在奔跑的过程中,陈安身上隐蔽的逸散出淡薄不可见的黑烟。 黑烟徐徐落在后方追来的众人身上,使得他们奔跑的动静,运动逸散的汗味,统统都被局限在一小片区域内,不至扩散。 就这样,众人一路无惊无险的跑出了超市,躲到了附近的一所教学楼中。 “张强变成了丧尸咬死了刘昆,我侥幸跑了出来” 一到安全的地方,孙航就把宿舍诸人发生的事情告诉的陈安,面色颓然,但更多的还是迷惘。 末世前期,相对于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环绕的恐惧来说,更让人绝望到无法忍受的是迷惘,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还能不能变好,或者说,还能不变回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样子。 这是许子墨的原话,却在孙航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电子设备的同步损毁,他们根本联系不到外界,仅眼前所见,完全无法判断,这是世界性的灾难,还是一地的异变。 正如陈安所想的那样,他们心中还抱有被救援的期待。只是这种期待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转化为最深沉的绝望。 陈安自然不介意给他们残留不多的期待再添加一击重拳,明是安慰,实则打击地道:“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了,那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这是席卷整个世界的灾难,是末日的来临。” “你骗人!” 让陈安有些意外的是,对他的话反应最激烈的竟是那个叫陆芸溪的少女。 她满脸不能接受地道:“这只是一些野心家释放的瘟疫,国家很快就会做出反应,不会让那些歹徒猖狂的。” 陈安愣了愣,原本以为她和许子墨一样也是个重生的,但现在看来 要知道,轮回二级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按照许子墨的说法,末日开始一个月才有能够使用异能的正常变异体,换算到轮回级别上,就是轮回一级。 根据她的描述,陈安做了一定程度的换算,末日开始三个月出现轮回二级的超凡者;末日开始五个月,出现轮回三级的超凡者;末日开始八个月,才有第一个突破轮回四级的存在;一年,轮回五级者出现;三年,轮回六级者出现。 至此整个世界达到稳固,和其他拥有超凡力量的碎片世界一样,能级为六级。 而现在陈安眼前却有一个货真价实的轮回二级,那么如果不是许子墨前世眼界太窄,就是有什么变故发生,造成剧情的变化。 这个可能的因素有很多,他自己出现,许子墨的重生,都会造成世界原有的命运轨迹发生变化。 这个变化对陈安的计划,呃,似乎影响也不大,只是他躺赢一年的想法或许破产了。 但只要尽快达到轮回六级,他依然可以占据先手,在这个世界为所欲为。 因为这个世界的上限就是轮回六级,除非真的有大能在背后针对他。 可那似乎完全没有意义,大能要针对,也是针对他的本体,一个思感化身,就算毁了,也无所谓,顶多再花费点时间再多凝聚一个,根本无伤大雅。 想通这一点,陈安心态继续变得坦然,注意力不禁集中到少女的身份上。 他的确有些好奇,这家伙没重生,没穿越,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轮回二级,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尽管受了刺激突然变异也顶多是一级而已。 因此,他假意表情严肃,实则是套话地道:“你知道些什么?” 少女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被陈安目光直视更显慌乱。 陈安见此笃定了心中想法,继续追问道:“你刚刚说的野心家、瘟疫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知道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连串的追问,颇能鼓动人心,包括孙航,其他幸存的几个人一起看向少女。 他们都是普通学生,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老师同学都死了,在恐惧之下,被少女所救,心中本是无限的感激。 可此时却发现对方竟然有事情隐瞒,疑惑中,不禁又带了点愤怒,虽明知这愤怒不该对着少女,但还是忍不住如此,毕竟他们自觉也应该有知情权。 而有着这点愤怒的加持,他们看少女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罪魁祸首。 这种无形的压力极大,少女又受了伤,承受不住似地爆发道:“这是国家机密,你们无权知道。” 陈安得理不饶人,现在又站在道德的高度,哪会轻易放过她,道:“整个学校都要死绝了,不,应该还不止,外面的城市应该也和校园里一样,你现在告诉我这是国家机密,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我觉得我作为国家的公民,作为受害人有知情权。” 他的话,让原本听到“国家机密”几个字就想要退缩的人有坚定了下来,他们的目光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少女完全承受不住。 她低下头默然了一会儿,不禁开口将事情的始末讲了出来。 按照她的描述,有一个叫元祖的世界性组织,一直致力于研发人类进化药剂,让人类变得更完美,甚至拥有超凡的力量。 因为这个研究,元祖组织甚至取得了多个国家的支持帮助。 只是在一次试验中,实验药剂泄露了,像病毒一样开始扩散,很多不能承受药剂力量的人变成了丧尸。 本来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城市爆发。 她到现在还不相信,这是一场席卷全球的灾难。 对她的讲述,陈安大概听了听,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世界能级的跃迁可能以多种形式,比如异世界力量的渗透、外星人入侵、人类自己作死乱研究,都有可能。 但归根结底还是受到世界意志的影响,他们间接或直接的,都是在帮助甚至促进整个世界的改变。所以具体的形式根本不重要。 不过听了她的话,陈安倒是解开了一最初的疑惑,明白了许子墨离开的原因,她估计也怀疑末日的出现是人为,是去找幕后黑手去了。 另外,陈安还了解了少女的身份,和单辉一样,是特别调查科的成员,同时也是那个项目的实验体之一。 这一次,本是来配合单辉调查偷尸案的,可却不想没有和对方接上头,反倒困在了学校里。 因为出生在神秘的家族之中,她自小受到相关的教育,本就掌握着超自然的力量。 在末日之前,她更是在药剂的帮助下达到了轮回一级的程度。 之后,又在末日爆发时的世界馈赠里,得到了巨大的好处,直接升了一级。 陈安忽然想到,他的那些全体晋升一级的炼尸,倒是有些明白了少女的情况。 但对这个世界所自然产生的超凡体系,却还是有些不能释怀。 竟然完全没有瓶颈,能级达到就自然晋升,这种情况,不知道要羡煞多少轮回者。 看来轮回天盘真的是在给他优待,这是让他尽快恢复思感化身的实力。 对此,他心中有些复杂,却没有继续深想,而是抬头向听说了“真相”面色同样迷惘又复杂的众人道:“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知道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如果你们暂时不知道去哪里,就跟我一块过去吧。” 第一千零六章 基地重聚 阴影帷幕这个术法,不止需要借助地利,实际的效果也不怎么样。随便一个有针对性的探测术法就能将之勘破。 只是其对行迹气味的绝对遮掩,对付没有脑子的丧尸却是非常的好用。 陈安一行出入丧尸群中,如入无人之境。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处城中村的拆迁基地,站在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大铁门前。 不错,陈安所说的安全的地方,就是许子墨为他建造的地下基地。 一开始,他的确是想要招些人回去充实他的后山基地,做个末日里的救世主。 现在虽然想法不变,但听了陆芸溪的话,感受到世界轨迹可能的变动,却又改变了主意,觉得自己最好还是留一手为妙。 输入虹膜打开铁门,陈安带着他们穿过数个甬道,最终出现在那个堆满物资的大厅之中。 周围的一切,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陆芸溪最先反应过来,怒视陈安道:“你早知瘟疫会爆发?” 如果不是早知道,不会提前建造这么一处基地,囤积这么多的物资。 这些物资几乎足够上百人舒舒服服过上一年的了。 刚刚竟然还站在道德制高点凶狠的质问她,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脸。 女人都是很记仇的,陆芸溪第一时间就想将,刚刚陈安给予她的反馈回去。 但陈安有多老油条,哪是她可能轻易拿捏的。 他只是无辜地摊了摊手,道:“这里不是我建造的,我也是被人给收留,不信,你问孙航,他了解我的,以我的家境怎么可能在末日之前建造这么一座地下基地。” 众人一起看向孙航,孙航其实也不清楚程煜的家庭状况,但平日里一起生活,心中还是有个大概的。 此时被问及,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佐证,众人不由的就相信了,只有陆芸溪咬了咬牙,不依不饶地道:“那你那个朋友是谁,他怎么知道这场灾难会降临?” 陈安非常圆滑地道:“对不起,她人不在,我不方便透漏她的。” 随即又在对方将要爆发时,话锋一转,道:“不过,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等她回来了,我可以介绍你认识。” 陆芸溪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最终只能硬忍下去。 实际上,她对陈安的实力还是很忌惮的,一刀斩杀一只明显比她还要厉害的变异兽,那杀她估计也不会费太大的劲。 有理有据的情况下,站在道德高点可以发发火,但却不敢在对方面前无理取闹,不然她伤害没好,被修理了,也没处说理去。 这还只是末日初期,法制观念还没从人的心中退却,甚至陆芸溪还觉得外界形势一片大好,仅仅只是这座城市遭了瘟疫,国家的救援很快就会到来。 否则,若是在许子墨所描述的末日十年后,弱肉强食的观念深入人心,强者天然就会受到尊敬,绝对没有人敢于质疑强者。以陈安和陆芸溪实力的差距,后者连在他面前站着的资格都没有。 陈安根本不必费这么多唇舌给他们解释什么。 当然,对此陈安也不是太在意,陆芸溪和他比实在是太嫩了,不止在战斗方面,在为人处世上也是如此。 他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存在生气的问题,随便拿话搪塞,就堵住了她的口。 只是他以为的搪塞话语,没想到很快就成真了。 就在把大家都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入口处再次响起铁门开启的声音。 因为疲倦,也因为恐惧,大家没有进入基地的下一层,这一晚直接就在顶层随便休息的。 因此当铁门开启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神经紧绷的惊醒,看向入口处。 陈安第 一眼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许子墨。 没想到她回来的竟这样快,仅仅只是末日第八天。 “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陈安笑着招呼了一声,让神经紧绷的孙航等人逐渐放松下来。 末世之中,比怪物更危险的是人,尤其是这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许子墨见了陈安倒没有什么惊讶的,凭借之前留下的手段,早就知道陈安在里面,因此只是笑道:“还算顺利,解开了很久之前的一个疑惑。” 陈安没问她究竟有什么疑惑,得到了怎样的答案,只是道:“那就好!对了,我带了一些朋友过来避一避,你不会介意吧。” 说着他让开了身后的孙航等人。 许子墨看了他们一眼,笑道:“没事,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你就是程煜说的那个朋友,提前预知了瘟末日?” 陆芸溪很没礼貌的打断了两人的寒暄,一脸狐疑地看着许子墨,显然她对提前预言这种事耿耿于怀。 许子墨下意识地看了陈安一眼,见他摊了摊手,心知他并没有将她重生的事说出,心中便有了数,笑着向陆芸溪道:“我时不时的会见到一些预言的画面,或许本身拥有这种超凡能力吧,实际我自己也不清楚。” 这自然是鬼扯,和陈安这个千年老妖精差不多,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应付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自然是轻而易举。 事实上,也就是陈安说这些是他的朋友,否则依许子墨末世十年养成的冷酷性格,理都不会理这种无聊的人,无聊的问题。 只是陆芸溪愣了愣,还真有点相信了,在她所处的环境中,人人都在研究超人类,超凡能力。现在药剂扩散出去,许子墨好运的觉醒了这种神奇的能力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她张了张口还想问一下细节方面的问题,却又被一个好听的男声打断。 “子墨,他们是被你收留的幸存者吗?” 陆芸溪一怔,这才注意到许子墨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在她身后,还站着两男两女,他们衣着干净、装备崭新,和自己等人蓬头垢面的模样完全是大相径庭,怪不得话里话外透漏着浓浓的优越感。 只是对方在她面前这么秀优越,让她很是愤怒,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的天之骄女,天赋卓绝,十几岁年级就术法大成,超越了家里的不少长辈。参加那个实验项目之后,更是真正踏入了超凡的领域,掌握了超自然的力量。 啥时候被人在面前这么秀优越过? 只是她也够倒霉的,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遇到了末日,刚想出手救几个人,却被个突然出现的怪物打成重伤,一路颠沛流离,还要寄人篱下。 如此凄惨,被人言语鄙视两句似乎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这么一想,她心中的不平不免散去了不少,反倒有些自怜自伤。 当然,许子墨是不关心她的情绪的,只是不高兴有人把陈安给牵连进去。 她黛眉微蹙,随即又松开,转过身来,笑着给陈安介绍道:“他们是我在路上结识的朋友,王洋、上官昊、桑玲、倩。” 等到陈安点头致意后,她又转向刚刚说话的上官昊等人,道:“这位是我的丈夫,程煜。” 王洋、上官昊四人本也想礼貌地点个头什么的,可突然之间就被“丈夫”这个称呼给震住了,愕然看向许子墨。 其中没什么城府的上官昊更是直接脱口而出道:“子墨,你结过婚了?” “还没,”陈安笑着接话,可不等对方松一口气,他又补充道:“不过是迟早的事。” 看着上官昊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陈安心里升起一股久违的快感。 不是因为怼人,而是配合默契的伙伴关系,他第一次发现,许子墨这个人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曾经在昆仑书院,他似乎也和苏晗这么配合过,但那家伙是个神经病,逮谁喷谁,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陈安感觉跟他完全没办法交流,现在遇到许子墨倒是感觉正合适。 不过,只是单纯的一见如故,和男女之情全无关系,以他的心态,许子墨两辈子加起来,在他眼中也只是个小女孩。 “这一路打打杀杀的也累了,大家还是先休息吧。” 眼见气氛有些僵,许子墨不禁出来打圆场,说完又刻意补了一句,道:“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谈。” 大家都没说什么,她是地主,都由她来安排,只有上官昊的脸色不是太好看,眼珠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许子墨带路,一行人直接走到了基地的第二层。 这一层挑高不低,安装有各种生活设备,:自动发电机,地下水引流设施 另外,还有各种三室两室的套间住房,怕不是得有二十余户。 她一边走,一边讲解,好像是在炫耀,又似是在隐晦的拒绝。 这番举动,让陈安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四人一眼,这显然是有内情啊。他也注意到许子墨绝口不提地下三层的事情。 记得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许子墨告诉过他,这是一个地下四层的停车场,因为拆迁,上面一层直接废弃了,只剩下三层。 现在她话里话外都只言两层的事情,明显想要隐瞒下第三层的情况,在这里陈安不禁留了份心。 “好了,大家各自选一间先休息吧。” 许子墨说完,给了陈安一个异样的眼神。 陈安心领神会,在大家各自选定房间后,悄悄地跟着许子墨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第一千零七章 乾元非仙 “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 面对陈安,许子墨首先开口。 陈安想了想道:“不知道从何问起,还是你说吧。” 许子墨没再推辞,整理了一下思路,略带点唏嘘地道:“末日或许不是天灾,而是人为,是一群不知道该称他们为野心家还是理想主义者,想当然的要促进全民进化,而释放的病毒。” 说出这句话,她也不知道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在末世挣扎十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末日的可怕,但就是这么可怕的末世,竟然是一些野心家在幕后操纵的,实在是让她不知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 人为,未尝不是天意,况且也未必只有人为一个因素,其中太阳、太阴以及诸天星辰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异变,就无法用一个简单的人为来解释。 不过这些倒不好和许子墨说,尤其是不应该从程煜的口中说出,还是让她自己去慢慢发现吧。 陈安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就转而安慰道:“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好好活下去就好,难道你还想做救世主不成。” 那是他要做的,还轮不到别人。别人要和他抢,他不介意先把对方给做掉。 许子墨没怎么听进去陈安的劝说,不过看着陈安,她心里就安慰不少。 前世的她看尽了世间的丑恶,经历过各种各样的背叛,唯有程煜曾不止一次的救她性命,最后甚至为了她,牺牲了自己。 因此,她对程煜有着非同一般的信任和依恋,光看着他,心情就莫名好了不少。 一笑揭过这个话题,又道:“我这次一行收获不小,不止解开了心中的疑惑,还获得了进化变异的机会,掌握了超凡的力量。” 陈安淡淡地道:“恭喜!” 许子墨苦笑道:“你是不是什么事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陈安心中一动道:“前世的我也是这样?” “差不多,唯有遭遇夜魔那次。” 陈安心道:那就好办了。 随即他又注意到一个名字:“夜魔?” “嗯,是个可怕的怪物,前世的你就是死在它的手上” 许子墨认真地将夜魔的外形能力描述了个详尽,才保证似地道:“今生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有任何损伤。” 陈安倒不在乎什么夜魔不夜魔的,听描述也不是什么厉害货色。只是看着许子墨一脸诚挚的许诺,仿佛随时可能直接吻过来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岔开话题道:“那几个人是什么情况?” 许子墨自然知道陈安指的是王洋、上官昊等人,似乎是误会了什么,灿然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问的,他们都是我路上遇见的,看到了我的超凡能力,想要招揽我。” “招揽你?代表谁?” 陈安眼珠一转,这才末日第九天,都开始形成新的势力了吗? 许子墨不甚在意地道:“一个幸存者营地,似乎背后是一些本市的高官富商。” 这一世她不止要为自己而活,还要活的精彩,对为别人效力完全不感兴趣。 陈安心中一动,故意沉吟了一下道:“我们也建立自己的基地,帮助一些幸存者,好不好?” 许子墨愣了愣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陈安也表情认真地道:“虽然我没和你一起经历过你所经历的那些事,但就从眼下,都能想见未来的模样,还是那句话,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或许我们没办法阻止末日,但却可以尽一份力,帮助一些需要我们帮助的人。” 经历了太多的丑恶,许子墨对帮助别人并不是太感冒,但看着陈安一脸认真的表情,还是有些感触地道:“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怀疑,你也和我一样重生了。” 陈安连忙打了个哈哈道:“怎么可能,如果我也重生,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你?” “也对,”许子墨温柔地对陈安道:“你想去做就去做吧,你的一切决定,我都支持。” 陈安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就在等她这句话,立刻打蛇随棍上地道:“但在末世之中建立一个幸存者基地,最重要的还是得拥有自己的守卫力量,你上次说的进化药剂配方” 因为有着本体的全部认知,所以让人迅速变强的方法他自然是掌握着不少,只是无论是什么,都不可能有这个世界本土的方法好用。许子墨之前所言的进化药剂,一直都是他志在必得的东西。 果然,许子墨没有让他失望,听得他言,神秘一笑,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边走边道:“你跟我来。” 陈安没问什么,跟着她沿着边墙一路走,许子墨似在默数着步数,然后毫无征兆的在一处平平无奇的墙壁前停了下来,伸手在上面三长两短轻敲了五下。 墙上突兀的浮现了一束荧光,照在许子墨的身上,上下扫描了一下,确定了身份。 墙面直接凹陷进去,凸显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你的身份体征我也给输入进去了,记住位置和暗号,你也能进入这里。” 对于陈安,许子墨表现出充分的信任,她一边往阶梯下走去,一边特意提点了一句。 陈安点了点头道:“这里设计的还挺精巧的,根本不像半个月建成的。” 许子墨一笑道:“都是些现成的东西,只需要简单的改装,抓紧点时间还是可以的,无非就是钱而已。而相对于末世,最不值钱的就是钱,不趁其还有用赶紧花掉,那可是会过期的。” 陈安有些好奇地道:“你好像很有钱?” 许子墨回头白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吃味地道:“好歹我也曾经是咱们学校校花排行榜上的前三,看来你是从来没有关注过我,也对,这个时候的你满脑子都是黄菲,哪还有心思看别人。” 许子墨随口揶揄了他一句,就不在意的又补充道:“有钱的不是我,是我爸,这些钱都是从他那里拿来的。” 陈安奇道:“你竟然说服了你爸,他也相信末日?” “怎么可能相信?就是你,那个时候又真正相信了吗?” 许子墨反问一句,随即满脸嘲讽地道:“我只不过是答应帮他联姻,嫁给一个高官子弟,家里的钱就随便我用了。” “你似乎和你爸的关系不是太好?” 许子墨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是或许想要陈安更了解她一些,还是开口道:“他的心里只有名望金钱,我妈走的时候,他连最后一眼都没有去看。” 大小姐的烦心事,陈安在心里给许子墨做了个标签,又问道:“那末日之后呢?你爸变成丧尸了吗?” 他问得直接,但在当前的情形下,反倒是缓和了有些凝重的气氛。 许子墨闻言一笑道:“当然没有,我把他安排在了另一个地方,像这种基地我另外还建了两个,他待的那地方衣食无忧,足够他过下半辈子了。只要他藏的好。” 陈安见微知著,自然知道她爸没事,否则她对她爸的恨意就不会再存在了。所以才有此一问,缓和气氛,不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将会更尴尬。 不过他倒是有感于许子墨的坦诚,连另外两个基地的事也和他说。 狡兔三窟,这种事不应只有自己知道才最安全么。 看来对方真把他当程煜了,就没想过程煜被人李代桃僵的可能。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 陈安想到这里,不由一怔。 以命运之道的说法,他替代了程煜的人生,那他就是程煜,无论承不承认,他都将以程煜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留下深刻的印痕。 甚至不止是程煜,蒋建国、末日君王、陈旭、楚寒、楚妍君月一一切都是他。 就和一个人有童年,有青年,有成年,有老年仅仅只是不同时空下的一个状态而已,或者说是一个表达自我的相态。 天地气象万千,人也有千人千面,我独唯我未必是将这些相态都摒弃,或许更多的应该是包容,是认清,是了解何为真正的自我。 无相的定义也是这样,不是没有相,而是不着相,是从无数的相中提炼本性,本性显,无我相。 例如,一个人自觉是好人,就总是不自觉的用好人的标准来约束自己。做了坏事会愧疚,做了好事会自豪。 可人之初,哪来的好坏善恶之分,所谓的好坏善恶都不过是人类这个群体给予个体的标准定义,是人道,非是天道。 如果一味的被好坏善恶这一表象影响,人永远都无法认清自我,而连自我都认不清,又怎么能认清这个世界。 记得在小号那个世界的科学界,很多人为了光是波还是粒子这一争端,进行了为期百年的辩证,最终妥协为波粒二象性。 可见人都是习惯于用自我的认知来定义世界,这是何其的可笑。 诸天万界有着无数超出凡人想象的东西。 九重天阙,前三重的确是天仙,但归根结底,仙也不过是强大的人而已,无论他们变成怎样的冷酷无情,终究还是逃脱不了人这一概念。 但从第四重乾元天开始,修者就要习惯于从“天”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从这里修者将要彻底脱离“人”的概念。 一登乾元,再非仙。 一时间陈安对乾元的境界又有一定的明悟,或许等找到轮回天盘回归中央界后,就可以着手冲击乾元天了。 第一千〇八章 基地三层 走在许子墨的身边,陈安彻底融入了程煜的身份,再非扮演。许子墨有些疑惑于他的变化,却没有问什么。 两人一路下行,很快来到了地下三层,到处都是分隔开的白色房间,里面放置着一台台看起来相当科技风的实验仪器。这里竟然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室。 许子墨介绍道:“其实我已经考虑过了进化药剂的提取,在前世这是生存最基本的东西,甚至可以当硬通的货币使用”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台机器前,取出六枚指甲盖大小的灰白色晶石进行粉碎、萃取把制作进化药剂的方法,配合讲解,亲自做给陈安看了一遍。 整个方法并不复杂,很快,四瓶指头长短的灰白色药剂就摆放在了陈安的面前。 “这是最低级的一级进化药剂,使用静脉注射的方法将之注射入体内,就能让人产生进化。” 陈安直指问题的本质,道:“能让一个人强化多少呢?” 许子墨似乎很满意陈安的敏锐,笑道:“在末日发生的半年后,伴随着第五代基因进化药剂的出现,就有人把整个基因药剂的强化,做了数字化的处理” 他们先是把经历过末日的人称之为新人类,未经历过末日的人被称之为旧人类。 然后把成年新人类的平均体质定义为1。 这样经过测算,旧人类的平均体质就是08。 也就是说,一个末日不止制造了大量的丧尸,还把所有人的体质都提升了25,这是属于世界的馈赠。 当然,陈安知道世界的馈赠并不止如此,只是普通人能够获取的东西太少,若是超凡者,直接凭空提升一级也不是不可能的,强者横强,这就是新世界的法则。 许子墨接着道:“第一代基因进化药剂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可以把人的体能提升15倍到2倍不定” 这么一换算,只在常人的体能基础上提升18到25倍? 陈安心中愕然,他一直以为使用过第一代基因进化药剂的一级进化者等于是轮回一级的存在。 可按这种方法计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轮回一级的存在也有自己的计算标准,那就是平常人的能级十倍。 在某种程度上,能级这个单位比体能更能准确的反映超凡的数据。 把能级往体能上换算,大约可以认定轮回一级的轮回者体能是常人的十二到十五倍。 接着他又听许子墨道:“第二代基因药剂比第一代的效果好一倍,可以在一级进化者的基础上将其体能再提升一倍;三级进化者在体能方面则是二级进化者的四倍” 也就是说,要到三级进化者才算是勉强达到了轮回一级的层次。 而且就算是体能达到了常人的二十倍,也未必能真正匹敌轮回一级的轮回者。 他们或许力量没有进化者强,速度没有进化者快,但掌握了超凡的力量,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枪手,拿着一把枪对上了所谓的武林高手,若是抛去真气等神奇的东西,胜负真的没什么悬念。 没再有耐心去听许子墨阐述四级五级进化者的数据,陈安直接问道:“那超凡者呢?” 许子墨摇了摇头道:“太少了,除了自然变异,就只有撞机缘,得到一些可以诱导变异的东西,否则就只能冒险使用变异药剂,先不说变异药剂的获取有多艰难,就是正常使用也非常的危险。普通人几乎没有利用变异药剂成功异变的可能,一级进化者总有一线希望,能达到百分之二十的成功几率,二级进化者半对半,能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三级进化者好许多,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但就是五级进化者,也不能说百分之百可以绝对异变成功,而失败的下场就是基因崩溃。” 陈安有些好奇地道:“你这次就是得到了可以诱导变异的东西。” 许子墨毫不藏私地摊开手掌,洁白的手掌上,躺着一粒时刻散发昏黄光晕的种子。 “这是奇异种子,是少见的几种可以温和诱发人进行正常变异的奇物。” 陈安仔细打量了一下,感觉上面的能量微弱,想来已经被许子墨吸收了不少,不存在二次利用的可能。 许子墨则笑着补充道:“这都是我们这种没有资质的人的无奈现在,你却是不需要。” “我不需要?” 陈安一愣,就听许子墨解释道:“你是少见的自然变异体,在前世,末日后的一个月里,你就靠着自然变异获得了超凡的力量。” 陈安心里一咯噔,真是知道的越多,越觉得一切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 他发现几乎从头到尾都不需要向许子墨解释自己的异常,因为他与“前世”一模一样。 或许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只是不知道,这剧情的操作者是轮回天盘,还是其他什么人,有时想想,还真是绝望啊。 他不报什么希望地问道:“我觉醒的是什么样的能力?” 许子墨似早知道他会好奇询问,脱口道:“是少见的冰霜、火焰双属性。” 不一样! 陈安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了下来,谁知道前世的程煜有没有藏私。 况且,他所掌控的死亡力量,一样可以延伸出冰霜的支系,那样的话,还不是和“前世”一模一样。 好在他也不是刚知道有剧情的约束,心中不算太过颓然,反倒觉得省了和许子墨解释的一番口角,又问道:“你知道变异药剂的配制方法吗?我们或许不需要,但若是培养守卫基地的力量,还是应该早做准备。” “大概知道十余种,囊括初中高级等全部级别。” 许子墨目光迷离地道:“这些配方还是前世你为了我专门收集的。” 陈安直接忽略掉了她的回忆,奇怪地问道:“十余种?” 许子墨解释道:“变异药剂因为所用材料不同,所以五花八门,但基本药理相通,就算找到一些特殊的材料,也不需要浪费,相信以我们眼前的仪器也可以将之解析,创出新的药方。” 陈安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都有,不禁放松了不少,接着又听许子墨规划似地道:“其实你要制作一些变异药剂的想法现在就能实现,材料都是现成的。” “哦?” “学校动物医学院的临床医学专业里饲养着一些动物,因为学校是末日气息的节点之一,所以这些动物无差别的全部发生了变异,其中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一只双头变异犬,它拥有两个完全不同属性的变异兽核,且都是高级,若是能够得到,并将之制成药剂,立刻就能收获两位二阶的异能者” 陈安愣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许子墨说的是什么东西,表情不禁变得有些尴尬。 只是许子墨却并没有发现,还在自顾自地道:“不过我们的动作要快点才行,那东西在末日之初就是一阶的存在,只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达到了二阶,之后更是迅速的在一年内就突破到三阶兽王的层次,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了四阶的天灾,称霸了整座城市。所以我们要趁它还弱小的时候赶快动手才行。” “这么厉害的啊。” 陈安脸皮抽了抽,不知道该不该说,那货的兽核都被自己给挖了。 许子墨沉浸在对变异兽的可怕回忆中,下意识地接道:“变异兽的力量往往超过同阶的人类异能者很多,四阶的天灾甚至能屠灭一个大型的幸存者基地。即便是十年后,那个我穿越的节点,变异兽的力量依旧占据上风,变异兽、诡异、丧尸,仍然是这个世界的真正霸主,人类所谓的建立新秩序,孕育新明也只在几个有限的基地的高墙之内,高墙之外就是怪物的乐园。” 这话说的怪凄凉的,虽然感觉气氛不对,但陈安还想学习许子墨的药剂配方,因此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于是掏出那两枚兽核,道:“那个,我在离开校园的时候,已经把那两个头的怪物给干掉了,或许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配制药剂了。” 许子墨正沉浸在末世人类的无奈之中,冷不丁地就听到了陈安这句话,看到了那两枚荡漾着特异能量的晶石,整个人呆滞了足有一刻钟,才一脸怪异地问道:“你已经提前觉醒能力了?” 不是这样,根本无法解释。 常人根本无法理解普通人和一阶异能者的区别。 有些人或许以为仅只是一阶的差距,没有多大,可实际上那是整整三个层次的差距。 一级进化者,二级进化者,直到三级进化者才能勉强比肩最差的一阶异能者。 所以想要击杀哪怕仅只是一阶的异能者都要集合三四个全副武装的三级进化者才可以,更何况是比同阶人类更强的变异兽。 而现在只是末日初期,若不是她重生,根本都不会存在进化药剂,怎么可能集合三四个三级进化者,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程煜提前觉醒了能力。 “不错,”陈安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因此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只是想了想还是甩锅道:“你的重生或许引发了一些不可知的变化,很多事情并不是按照你说的情况发展,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别太依仗经验了。” 第一千零九章 变异药剂 许子墨当然知道蝴蝶效应的原理,尽管并不认为自己的重生使得世界产生了什么变化,可更不会怀疑陈安。 这主要是因为她理解不了夺舍或者命运替换的概念。 甚至对陈安的提醒还很是上心,没再追究陈安提前觉醒能力的问题,接过那两枚变异兽核,仔细审视了起来。 少顷,她拿着这两枚兽核带着陈安走到另外的房间,经过一阵比之前更复杂的操作,得到了一支闪着红绿双色光华的药剂试管。 “变异药剂的制取并不困难,但是否能成功激发超凡能力,却是有一定几率的,好在就算不成功,也不会引起基因的崩溃,危险性不大,顶多虚弱个几天,就可以进行下一次的尝试。” 陈安皱眉道:“这么艰难才得到的东西,竟然也只能撞几率,怪不得你说想要超凡并不容易呢。” “其实也不是如此,”许子墨歪了歪脑袋,道:“在未来,超凡者的数量并不少,这主要是因为在末日第三个年头的时候,有人研究出了提升变异药剂成功几率的方法。” “哦?” 不用陈安,许子墨就详细解释道:“也怪我之前没和你说,其实这个方法相当简单,只需要取那只怪物的血肉,做培养皿,提取基因素材,再配制特殊的基因药剂,配合使用,就能极大的提升获取超凡力量的几率。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沮丧,这双头犬一体双生十分难得,它的兽核可以融合在一起炼制,蕴含的能量非常强大,比普通的变异药剂成功几率应该会高不少。” 陈安点了点头道:“那事不宜迟,你赶快使用吧,正好我在这里,可以帮你守着。” 许子墨愣了愣道:“你不是要自己使用的吗?” 陈安道:“我都已经觉醒异能了,还用它做什么?” “这并不冲突啊,相反,已经掌握超凡之力的异能者,再服用异能药剂效果会更好,不只可以提升你火焰异能的强度,说不定还能让你多觉醒一种风属的能力。” 陈安奇道:“末世的异能者都是这么干的?” “呃,也不全是,毕竟异能有相性冲突一说,互相冲突的变异药剂对异能者而言反是毒药,而且能力觉醒的越多越艰难,在末世极少能见到觉醒五项以上能力的一阶异能者。” 陈安注意到她强调的是觉醒能力,而非觉醒属性,感觉有些奇怪,但因为有着其他的事情牵扯注意,所以没有深究,转而问道:“你觉醒的是什么能力?和风火属性相冲吗?” 许子墨知道他还是想要把机会留给自己,不禁温柔地道:“在路上遇到一只变异风信鸟,得其晶核,制成药剂使用,侥幸获得了瞬步这项能力,灵觉也有相应的增加,这个能力应该算是风属性吧。” “也就是说相性不冲突,那还是你用吧,尽管事情可能会有些变化,但终归还是你对末世更了解,我觉得你的实力高点,对我们更有力,而且你也有使用这种变异药剂的经验,应该不至于使它浪费。” 许子墨点了点头,没再拒绝,只是看陈安目光更加温婉。 她走到一处试验台,安静躺下,开始给自己静脉注射这支双属性的变异药剂。 一般情况下,无论是使用基因药剂,还是变异药剂,都需要绝对安静,绝对安全的环境,因为那个时候人会非常虚弱。 只是现在的她心中对陈安完全不设防,自然也没有赶对方走的想法。 这却是大大方便了陈安,在许子墨完成静脉注射的那一刻,他就探出感知,利用并不怎么完善的烛光照影术,全力观测起其身体的变化。 一来,他是真的不太需要这种药剂的加成;二来,多疑的性子也不允许他使用别人制作的药剂;三来,在没确定这种药剂的效果前,自然还是谨慎点好。 尽管这么利用许子墨对程煜的真心有些无耻,可他从来没觉得小心谨慎有错,凡事总有个万一。 事实证明,许子墨并没有欺骗他。 静脉注射完成后,只等了一刻钟,试验台上的许子墨就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正如她之前描述的那样,她的生机先是衰弱一大半,接着又迅速澎湃起来,仿佛有某种恐怖的东西在膨胀,想要从她身体里突破而出,最终又被稳固的身体强行镇压回去。 一个小时后,她有些虚弱的醒来,身上除了风属的灵动,还有一丝火焰的狂暴。 她不止增强了自身风属的异能,还另外觉醒了火属的能力。 没有第一时间检验这些能力,只是冲陈安俏皮一笑道:“幸不辱命。” 随即她又有些奇怪地道:“这个药剂好像有些不对,似乎蕴含的能量有些过于强大了,不像是一阶的变异兽,倒是有些像二阶凶兽,我感觉使用这个药剂后,我只要再沉淀一阵,就能踏入二阶。” 变异兽在末日世界有着清晰的分级,一阶变异兽、二阶凶兽、三阶恐兽、四阶王兽、五阶神兽,所以许子墨有此一说。 陈安嘴角抽了抽道:“或许是你说的高级兽核的缘故。” 许子墨摇了摇头道:“高级只是兽核的品质,是基因层面的相性和蕴含的能级无关,你当初杀它时,没觉得它有什么异样吗?” 在未来变异兽核被划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使用炼制变异药剂,决定的是异能者的上限。比如使用初级兽核制作的变异药剂,一般只能成为一阶异能者,想要冲击二阶异能者几率不大,除非另外使用新的更高级的药剂才行。 当然,前提还得是那种更高级的药剂能在其身上生效。 所以,最终决定异能者潜力的虽说是使用的药剂等级,但最终决定还在于所杀取材的那只变异兽的基因天赋。 至于那只被取材的变异兽的等级倒是其次,顶多为其多提供一些能量,增加药剂配制成功的几率。 这一点,在之前许子墨就和陈安说过,陈安也不好装糊涂,只能甩锅道:“还记得刚刚见到的那个叫陆芸溪的小姑娘吗?在刚刚见到那双头犬时,它已经与那小丫头战斗一场,双方斗了个两败俱伤,我只是最后补了一刀而已,至于它究竟有什么异样,我实在是不清楚。” 除了“两败俱伤”的说辞,这是一句大实话,他是真的只用了一刀而已,哪里知道那两头狗还有什么特异。 许子墨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可能是我前世得到的情报不准,这家伙此时已经在进阶的临界点了。” 陈安没再接话,而是把话题拉回自己的节奏道:“想要建设安全的基地,我觉得我们应该多储备一些进化药剂,毕竟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许子墨果然被他给带歪,没再去想那只双头犬的事情。 “我身上的尸核已经全部制作成了进化药剂,如果要多储备的话,还得再去杀。” “我这还有一些,应该足够我们目前使用了。” 陈安说着就掏出了一大袋子尸核,递到了许子墨面前。 尽管不知道有多少,但看着那恐怖的数量,许子墨还是有些瞠目结舌,涩声道:“这都是你杀的?” 她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程煜了,这个时间节点上,对方不应该还是个普通人,需要自己的保护吗?怎么就这么强了,那自己穿越回来是为了啥? “集众之力,集众之力。” 陈安笑着含糊了一句,实际在心里道:你还没看到后山基地储备的那些,不然吓死你。 因为之前许子墨就说过这玩意有用,所以他特意收集了一下,这些还只是他一路探索所得,大概只有近千的数量,要是算上后山基地那些铜尸铁尸的收集,怕不是得有数万。 不过,根据六到十五枚尸核的萃取精华可以制作一支一阶进化药剂来计算,数万尸核也仅能制作成几千的一阶进化药剂,看起来似乎也没多少。 许子墨无语了片刻,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憋出一句话道:“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接下来,两个人就投入到进化药剂的配置之中。 为了更合理一些,陈安起先还表现的笨拙了一些,刻意制坏了两支,随后就懒得再藏拙,基本控制在六枚尸核一支的程度,没用一上午的时间就做出了上百支一阶进化药剂。 这一幕再次让许子墨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只感觉自己是不是穿越错了地方。有些无力的补充道:“一阶进化药剂就只能这样了,之后的二阶三阶,需要相应级别的丧尸出现才行。不过也快了,丧尸的进化比诡异和变异兽都快很多,很快就会有二三级的丧尸出现,等到六级丧尸出现时,就基本追上了变异兽的进化速度” 陈安在心中大概换算了一下,三四级的丧尸相当于一阶异能者,也就是轮回一级,五六级的丧尸则是轮回二级,七八级的丧尸是轮回三级,那么九级尸王就是轮回四级,也就是四阶的兽王。 这个划分就清晰多了,让陈安大概理清了末世的脉络。 如此一级级的进化,哪怕世界进度有了一定的调整,会加快很多,到了一年后,也未必能出现轮回四级以上的尸王兽王。 也就是说,他的生存任务相当轻松。 这是另有隐情,还是轮回天盘的福利? 如果是后者,那么轮回天盘的态度真的就很值得玩味了。 第一千零一十章 循循善诱 当然,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真正的情况如何,还得等到一年后这个任务完结之时,才能清楚。现在妄图揣测清净天之上存在的意图,明显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两人将东西收拾好就回到了二层。 这个时候王洋等人早就醒来,末日之中本就睡眠较浅,这里又是个陌生的地方,尽管这一路行来十分疲倦,也实在是无法安睡。 此时见了许子墨自然是继续谈起,招揽她加入幸存者基地的事情。 按照许子墨之前所说,他们所在涧河市,全面沦陷后,除了一些散兵游勇,大部分幸存者都跟着一些官员,或是比较有名望的企业家进入了一处地下避难所,并依据这个地下避难所,修建了一座幸存者营地,奋力抵抗丧尸的侵袭,等待国家的救援。 只是没过多久,这种抱团的行为自然吸引了大量追寻血肉气息而行的丧尸的注意。于是在末世开启的三个月就被一场百万级数的大型丧尸潮给摧毁了。 自此之后,整个涧河市再有没有像样的幸存者基地,彻底沦为了变异兽的乐园,之前所说的双头犬就是这群变异兽的领袖。 许子墨对他们的邀请,其实还是有些意动,重生一回,心里哪能没点念想,总觉得自己凭借先知先觉的能力,或许可以试试力挽狂澜。 毕竟那都是人类同胞,尽管在末世之中,他们在种种黑暗之中同化沉沦,但那是时势所逼,不能片面的看待。 只是当陈安说,也想建立一个幸存者营地,收容幸存者。 许子墨心中的天秤不免直接倒向了陈安,这不止是心里亲近,还有就是她没有把握改变那些所谓上位者固有的观念。 或许他们能爬到高位,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本事,但现在时代变了,谁能保证他们可以抛弃自己所固守的利益,重新平衡各方,打造新的秩序。 也许他们会随着世界的改变而改变,也许不会,许子墨不想赌。 至于眼前,陈安是她最亲近的人,她手中也有足够的物资,那么给人打工自然不如给自己卖命。 之前许子墨或许还有点犹豫,但经过和陈安的交流自然是心意坚定的拒接。 所以她与王洋上官昊的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那个上官昊背着许子墨还狠狠地看了陈安一眼,似乎觉得是他在从中作梗。 不然,对方明明都想要答应了,这过去一夜却又反悔了。 不过,既然许子墨都已经态度明确的拒绝了,他们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三人面色不好的告辞离去,只留下那个叫桑玲的小丫头。 她和王洋等人并非一路,是许子墨路上救的,自然是留了下来。 之后,许子墨就去休息了,她这一路行来也不轻松,又强打着精神和陈安合计一天,实在是太过疲惫,基地里暂时不缺食物饮水,倒也不用着急出去狩建设基地。 陈安也找了个房间,本准备继续锤炼开发身体的异能,却又被人敲响了房门。 “请进!” 孙航带着一个脸庞瘦削,却显得相当机灵的少年走了进来,在陈安疑惑的目光中介绍道:“这是我们计算机系的学弟,叫张松,他说他有话想要和你讲。” 陈安的目光又落到张松的身上。 后者搓了搓手,看似腼腆,却并不认生地道:“学长好,我叫张松,是大一的新生” 陈安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你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吗?” 张松不因陈安没礼貌的打断而生气,相反状态转变的相当快,语意简洁地道:“在您和学姐离开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叫王洋的家伙又反回了一层,好像在拿着手机拍照。” 陈安皱眉道:“手机不是不能用了吗?” 孙航接口道:“事实上只是通讯受阻,其他功能都还保持完好。” 陈安沉吟了一下,忽然问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那个叫王洋和那个叫上官昊的家伙,似乎在本市很有名的样子,你们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对此,孙航一脸迷惘,张松却显出沉思之色。 陈安一笑,话题跳跃度相当大地道:“对了孙航,我正好有事找你,你来了正好。” 他仿佛直接忽略了张松的存在,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注射器和一个指节大小的药剂试管,抽取了里面的淡绿色的液体,对孙航道:“这是基因进化药剂,可以增强你的体质,注射了它,对上普通的丧尸,你将有很大的保命几率。” 孙航愣了愣道:“真的有这种东西?” 陈安笑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事实上他也不是很清楚,眼下正好用孙航检验一下效果。 孙航却不疑有他,真的让陈安给他注射了。 一刻钟后,药效反应,孙航浑身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变得通红,整个人倒地抽搐了有一分钟,才彻底在这剧烈的反应中平息下来。 当他再次从地上爬起时,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最显眼的是原本的肚腩消失,浑身上下线条比例趋近完美,突出的肌肉块既不张扬,又有一种流线型的美感。 当然,这些都是外观,具体实不实用,肉眼看不出,还是得测试一番。 于是陈安竖起单掌道:“全力向我进攻试试。” 孙航此时正处在浑身都是力气头脑异常清晰的亢奋状态中,闻言也没多想,双手轮拳就向陈安打去。 他没学过什么技击搏斗之法,也不会用力,但这却更能让陈安直观的感受,药剂的强化幅度。 他那并不完善的烛光照影术,准确的捕捉了孙航的动作,大概评估其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提升了差不多三四成的样子。 两厢综合一下,判断出孙航的体质大概提升到了18的水准。 但这还是没有超出人体的极限,也就是说,这个一阶进化药剂,只是做了一个肌体的优化和修复,并没有从本质上改变基因结构,说是强化药剂,或许更为贴切一些。 那么所谓基因进化药剂很可能仅仅只是强化能级,到了一定程度,才开始量变引发质变。 大概梳理了这么个原理,他便叫停了孙航,让后者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中自己感受。 他转向一旁有些瞠目结舌的张松,道:“孙航是我兄弟,帮助他,我义不容辞,但我今天却是第一次见到你,和你每月任何的关系,所以你需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才能获得我的认同,你有什么意见吗?” 他的话语很不客气,但对这些还未从象牙塔里出来,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想象力比政客还丰富的学生,总得让他们尽快认清现实才行。 而这个张松既然能迅速摆脱末世来临的颓丧,拿观察到的东西来取悦他这个领队,明显和普通的大学生不一样,想来绝对能很快的接受现实。 事实上,他果然没让陈安失望,不止迅速的接受了现实,而且立场转变的非常快。 在孙航听了陈安的话感激中又有些尴尬的时候,他就自觉代入到了下属的角色中,当场便给陈安保证道:“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来查清那几个人的身份,向您汇报的。” 陈安点头道:“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那个,”张松保证完,又喏喏地道:“我能不能现在先预支一支这样的进化药剂。” 陈安笑道:“当然可以!” 他对这个张松真是越来越满意了,能认清自己的定位,不瞎做保证,凡事也会事先准备,不打无把握的仗,总之他无论是能力,还是在陈安眼中的价值都比孙航高。 若是需要选择,他一定先选择张松,本身他就不是程煜,和孙航也没有什么交情,之所以在张松面前上演这么个兄弟情深的戏码,主要是因为他现在需要孙航。 需要他树立一个榜样,一样靠近自己就有好处,远离自己就不得好死的榜样。 作为程煜一个宿舍的兄弟,孙航非常适合这么一个角色。 而且他日后还可以充当陈安和其他人之间的润滑剂,总要将他的利用价值最大化才好。 其实,这并不是一种剥削,善于发现他人的利用价值,和可以被人利用都是一种能力的体现,而有这种能力的人就可以成为这个社会的精英。 最怕的就是那种不会利用别人,又不能被人利用的人,那才是社会的渣滓,毫无价值可言。 当然,每个人都有他的利用价值,只是有些人不能给自己一个清晰的定位,自视甚高,没有利用别人的本事,却不甘被人利用而已。 陈安又给了张松一支一阶进化药剂,就打发他们离开了。 相信他们回去后,绝对可以给陈安做做宣传,引发一圈人的羡慕,从而让更多的人可以被陈安所利用。 或许利用这个词,会让很多人不舒服,但相比于其他幸存者基地,一上来就冷酷的以劳换酬,不适者淘汰要给容易为人所接受。 他这种循循善诱的方法,不染血腥,不显冷酷,真的可以算是非常的仁慈。 陈安一时之间都不禁被自己的善心所感动。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实验受挫 漆黑的山洞深处,一个面上泛着银白光晕的人,表情木然地看着前方。 在他前方是一片猩红色的浓雾,浓雾似水流般缓缓流淌着,却在他的面前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一堵看不见的墙完全束缚。 突然一只半腐烂的脸庞猛然从浓雾中探出,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只漆黑的利爪,直抓向这人。 这人表情依旧木然,却是抬起了一只手,轻轻一捏,就将那只完全不似人形的黑爪捏住,然后向下一掰。 “咔嚓”一声脆响,这只爪子竟然被硬生生的掰了下来。 那满脸腐烂的怪物明显陷入了最深沉的疯狂,完全没有痛觉,即便爪子被掰断,依旧嘶吼着向那人扑去,张开泛着恶臭的大口,想要噬咬其脖颈。 银白人依旧木然着脸,似乎在他的面前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动容半分,他不急不慌,又迅速异常地伸出另外一只手,一把就捏住了对方的脑袋,只是轻轻一用力,红白色的就洒了一地。 怪物倒下,整个身体从浓雾中露出,竟是一只爪牙都发生变异,形貌异常狰狞的丧尸。 银白人没再去看这具丑陋的身体,掏出纸笔详细记录到。 “继3号实验体和7号实验体后,6号实验体也宣告失败,目前仅8号实验方案确定可行” 写完这些,他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往山洞之外走去。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他的身体忽然一顿。 僵直的目光忽然的显出了几分神采,木然的脸色也突兀的生动了几分。 他举起刚刚记录的字看了看,表情颇为自然地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仅8号实验方案可行么,那和抓了老鼠过来喂老鼠药有什么区别?算了,还是等十号实验体的情况有了反馈再说吧。” 这人竟是陈安,不,应该说是后山基地的一只飞天夜叉。 此时,距离末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因为骤然爆发的负能量元气逐渐平缓,陈安的修为就保持在轮回四级没怎么动弹。 但是修为不动,一些特异的功法还是修炼的,其中就包括,他最擅长的看家本领烛光照影术。 这门超品秘术简化自大罗神通烛照大千,别看仅仅只是秘术,用好了却是非同小可,绝非只是增加灵视,看透一些迷雾结界这么简单。 就像眼下,陈安将之与炼尸秘术相合,在所有炼尸“心”中,都留下一点烛光,需要时,直接就可以意识降临,强占其身躯。 等于这近千炼尸都成了他的分身,只要一念动,便可直接附体。 至于实验,则是他一直在进行的丧尸实验。 相比于不知道去哪里寻找的完整尸体,满大街的丧尸自然是更容易获得。 所以他就想着,是否可以把丧尸炼化,可结果实在是不尽如人意。 丧尸“心”中的那股子疯狂嗜血的情绪十分难以剔除掉,好不容易找到方法将之净化,丧尸的整个结构机理就全部崩塌了,根本不可再用。 不过,即便屡受挫折,他也没有放弃。 因为他看出来了,丧尸才是末世的关键,若能找到便利的改造丧尸的方法,很轻易的就能称霸末世。 遥控指挥完成了今日的例行试验,陈安的意识回归到程煜的体内。 开始了这边的日常督促基地建设。 相比于后山基地,这里才是关键,因为这里多了不少人气。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他们自然不是窝在基地里什么都没干。而是四处出击,扫荡丧尸,收容幸存者。 因为学校处于繁华地段,光大型商场就有好几个,即便是灾难来临,各种物资也是不缺,所以这里的幸存者还是不少的。 只是相对来说,丧尸的数量也是不少,很多地方都是十分危险。 不过丧尸没脑子,陈安集合众人的力量,又巧妙借助了炼尸的助力,终于还是将附近清理出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 地下基地的建设因为安全区域的保障,进度极快。 又因为在大学城附近,集齐了一批专业人才,地下基地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只是短短二十天的时间,就将地下基地的一二层收拾干净,收容了近千的幸存者,初步有了个幸存者基地的雏形。 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事情都不再需要陈安和许子墨亲力亲为,只需要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就行。 至于他们自己,只需要时刻保持神秘强大,就能让一些人不切实际的念想烟消云散。 “进化者转化的情况怎么样?” 每日晨会上,陈安习惯性地问了孙航一句。 孙航这个人在各方面的能力都差了点,不过做事还算中规中矩,所以陈安把他安排负责物资的管理。 这段时间他也算干的有模有样,听到陈安问询,就直接回答道:“按照你建立的军功体系,只要积累足够的丧尸尸核就可以兑换一阶进化药剂,第一狩队已经全部成了进化者,甚至其正副首领都已经成了二阶进化者,正在太和广场那一片寻觅三阶丧尸的踪迹。第二狩队,则正在进行东十字街的清扫任务,没有回来,料想他们这次回来就可以积攒到足够的功勋,达到全员晋升进化者的资格” 听完他的汇报,陈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对他来说这个进度还是有些慢了,主要还是因为人们的心态转变问题。 很多人并不能接受世界末日的到来,还在奢望着国家的救援,根本不相信他的幸存者基地。甚至就算是因为食物和安全的诱惑,走进基地,也自视甚高,根本不服他管。 不得不说,这种人还真不少,吃着你的,喝着你的,还跟你抬杠唱反调。 对这种存在感极强的人,陈安一般都是直接把他们安排在必死的任务里喂丧尸,偶尔有处理不掉的,也是请飞天夜叉出手,把他们给带走,让他们加入炼尸大军的队伍。 当然,这些做法都极其隐蔽,怎么都不能坏了他救世主的正面形象。 由于他的及时处理,这些人的确没有成为基地建设的阻碍,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拖慢了基地建设的进度。 陈安整理了下思绪,想要集思广益,再找出一些加快基地建设的方法来,可就在这时,他忽然一愣,接着面无表情的对着会上的众人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散会。” 从基地初建之日起,陈安就以绝对无敌的形象扫灭了附近几个街区的丧尸,此举着实震慑了初来投靠的一些幸存者。 而每日晨会上的这些基地管理者,大多来自最初投效的那群幸存者,基本就见识过陈安杀丧尸和碾死蚂蚁一般的雷霆手段。 他的这种强大深入人心,所以在基地里,只要许子墨不和陈安争,一般情况下,这种会议都是陈安的一言堂。 而许子墨会和他争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即便被陈安忽悠去第三层没日没夜的炼制进化药剂她也是甘之如饴。 “怎么了?” 等众人离开,坐在主位上的许子墨不禁皱着眉头看向陈安。 名义上这个基地还是许子墨的,所以她坐了主位。至于陈安,救世主么,是超脱凡俗的存在,强大是一方面,神秘才是重点,自然不可能做一个普通的基地首领,要做也是全人类的精神领袖。 所以他把许子墨扶上了位,他自己则领了个副职,而实际上根本没人敢把他当副的看,除了那些新来的,自视甚高的家伙。 “我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陈安为了塑造自己救世主的形象,毫不介意地连许子墨一起忽悠,明明是通过一名铁尸的视角看到的东西,他非得往那不存在的预言异能上靠。 当然,他的目的仅是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个深刻的痕迹,并不是非得救世主不可,大魔王也可以,但他过去当了太久的大魔王,实在是想换个角色,所以他这一世才决定要做救世主。 “危险预感?” 许子墨脸色一变,在之前一个月里,陈安的预感往往都非常准,具体表现在几次准确预知丧尸群或变异兽群的动向,避免了基地的几次重大损失。 搞的他现在一说危险预感,许子墨不自然的就很紧张,开始深信他有危险预知的异能。 这时陈安一笑道:“别紧张,不是危险预感,只是,哎,暂时也说不清楚,张松现在在什么地方?” 见陈安语气轻松,许子墨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道:“他现在带着他的斥候队在四合巷一带,追踪上次发现的那只大猫变异兽,你答应过他的,只要捕捉到一只变异兽,就可以兑换给他一支变异药剂。” “联系他,让他撤回来,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指派给他,只要他完成的好,变异药剂的奖励依旧有效。” 许子墨没有质疑他的决定,直接去照办了。 因为元气潮汐,整个世界的基础结构都发生了改变,远程的信息联系成为了奢望,但短频电波却依然可以使用。 很快,消息就传递到了正红着眼睛瞪着一只慵懒大猫的张松手中。 他解开密码,将信息翻译出来,上面只有一句话:“往市政基地一带迁移,密切注意当地情况。”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天灾之潮 接到这则通讯, 张松稍有不甘地看了一要落网的变异兽,最终还是带着人离开了四合巷。 此时他分明已经是二级进化者,即便是他身边十几个斥候队的成员,也人人达到了一级进化者的程度,所以移动速度飞快。 沿着特定的线路,往往在街面游荡的丧尸反应过来之前就呼啸而过。 市政基地在原市所在的位置附近,依托广场之下的防空洞穴所建立。 靠着残存军队的帮助,迅速收容人口近三十万。 这个数字看起来相当的庞大,甚至许子墨的地下基地在其面前,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 但相对于原本七百多万的城市人口,这个数字又显得十分渺小。 不足二十分之一的比例,诉说了整个城市的哀伤。 而现在,这二十分之一,似乎也难以保全。 因为陈安借助一名铁尸的视野,正看到如海洋一般的丧尸潮,正朝着这个方向滚滚而来。 一开始,陈安也有些迷茫,不是说可以支持三四个月吗,这才一个多月,怎么就发生了这等变故。 可仔细想想,这一个多月来,他为了提升自己基地的实力,四处杀变异兽。 变异兽和丧尸虽在人类的眼中同为怪物,可实际上,它们之间也是食与被食的关系。 这座城市因为临近山区,变异兽的实力极其强大。 这在末日之初还不显,可随着末世时间线的推进,它们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最终称霸整座城市,完胜无组织无纪律的丧尸群。 这是原有时间线的发展,可在当前情况下,因为陈安杀鸡取卵的举动,大量原本会变得强悍的变异兽被他提前杀 丧尸群在失去一部分天敌的情况下,迅速成长,不到一个月就形成了数十万规模的丧尸潮,并且循着血肉的香味,开始冲击人类的基地。 因为提前爆发,这个规模比之原有时间线上的百万丧尸潮还要差了点,甚至还因为时间太短,最强的丧尸也不过三级,比原本的五级丧尸带队,整整差了两三个档次。 但也绝对不是同样尚未准备好,防守力量薄弱的市政基地所能抗衡的。 甚至陈安自忖,就是他轮回四级巅峰的实力,火力全开,站在这几十万丧尸潮的面前也得跪。 有时候数量达到一定的程度,真的能够引发质变。 因此,从头到尾,他都没打算去救援,因为那根本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之所以把斥候队派上,只是为了随时注意事态发展的情况,好营救一批人口回来。 救人的同时,还能加快发展基地,也算是一举两得,不,应该是无奈之中的补救。 如果真有能耐,他当着三十万人的面挡下恐怖的丧尸潮,将能获取更多的好处。 就算基地中有一些野心家的存在,也不可能挡住绝对的力量和滚滚大势。 若是丧尸潮在三个月后,他的实力可以达到了轮回六级,那么真的可以试一试这么做。 可现在丧尸潮已起,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想法子,在大破灭中拯救一些幸存者。 为此,他不止派遣了斥候队,动员了两个狩队,还调动了一头飞天夜叉。 两头飞天夜叉,一头被他命名为银夜,一头被他叫做银翼。 此时,陈安独自回到房间,烛光照影术将他的意识投射在了正在外狩的银翼“心”中。 其他散落在外独自带队狩的铜尸,自觉围绕到了他的身边,跟着他往市政基地的方向聚集。 而当走到市政基地附近一座二十三层高的大厦顶端时,他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三十七头铜尸,三百六十头铁尸。 因为丧尸炼化的进程依旧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行尸进化缓慢,就更不用说铜尸铁尸了。 从末日之后,他手下铜铁二尸的数量几乎没有什么增长,眼前这些几乎相当于是他一半的家底。 对于向来做事谨慎的他,这一次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此时的银翼已经成了他的分身,他站在楼顶凭栏眺望,远处的丧尸攻城已经开始。 丧尸潮形成的速度非常快,即便是许子墨也说不出其形成的原理。 只知道除非定时定点的清理,否则在人类基地发展壮大到一定规模后,总会有级别不低的丧尸仿佛突然得到了某种讯号,从远处一路走来,途中无数丧尸相随,渐渐就形成了恐怖的丧尸潮。 丧尸潮的规模取决于人类聚集地的规模。 越大的人类聚集地,自然会引诱规模更大的丧尸潮。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这个市政基地曾经汇聚了近七十万的人口,自然吸引到了百万丧尸潮。 眼下的这场攻防战,虽然不及原有时间线的规模,但却依旧惨烈。 因为末日的进程只有一个月,所以基因药剂还没有被研制出来,或者说已经研制出来了,但却还没有传到本市的市政基地。 所以参加这场攻防战的大多是普通人,间或夹杂着几十个自然进化者。 但他们的数量太少了,几乎是万里挑一,在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中,仅只是一阶异能者的他们力量是那样的渺小。 若不是市政基地在建立之初,就有军队投靠,有充足的弹药火力,恐怕在丧尸潮的第一波冲击下,基地的所有防御力量,就被全员带走了。 但即便是这样,整个攻防战也只拖延到凌晨三点。 丧尸只要不被爆掉脑袋,就和永动机一样绝不止歇。 可人不行,人要休息,连续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作战,终究使得市政基地的防御力量全面崩溃,由是城墙崩塌,杀开始。 三十万人,不可能全部进入地下防空设施躲藏,因此,大部分人就这么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丧尸群的面前,沦为被狩的食物。 看着这一幕,陈安幽幽地叹了口气,发布命令道:“行动开始。” 同一时间,躲藏在附近一座废弃大楼上的斥候队也得到了这项命令。 张松看着翻译着通讯内容的纸张,面色一阵阴晴不定,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沉声道:“执行命令。” 他从一张破沙发上站起,放下袖子,掩盖住手肘弯位置的一点细弱的针孔。 身形忽明忽暗,闪烁着往门口走去。 一边适应着自己新获得的能力,一边坐上一辆早已准备好的越野车。 同时六辆体型相当的suv,和一辆改装过的大卡,集合在他身后,沿着已经被清理过的街道,向着一个预订的方向疯狂驶去。 同时,大卡上拉着的一个磨盘大小的圆形仪器,开始释放出一种奇异的波频。 这种波频在人耳听来仅仅只是一种刺耳的噪音,可整个丧尸群却为之疯狂,躁动不已。 还未进城的部分丧尸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义无反顾地就放弃了城中的血肉,反倒疯狂地向着张松的斥候队追逐起来。 就是已经进城的丧尸,也迟疑挣扎了一下,似乎那个声音对他们有着极大的诱惑。 只是这个声音的波及范围似乎相当的有限,完全覆盖不了铺展开长达十余里的丧尸群,仅仅只带走了万的数量。 这时,另外两个方向也响起同样的声音,那是属于陈安的第一狩队和第二狩队。 三方加起来,差不多剥离了二十万的丧尸群。 可城中丧尸群的数量依旧有接近三十万之巨,完全不是市政基地完全崩溃的防御力量所能抵挡的。 陈安所为仅仅只是延缓了丧尸食的速度,可以让更多的人逃出来。 这时炼尸部队也开始出动,他们清扫着通往许子墨地下基地的道路,将沿途正要有所行动的丧尸全部捏爆脑袋。 在市政基地的后方,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整整清理出三个通往地下基地的街道。 市政基地的幸存者只要不傻,会明白自己该往哪里逃。 至于陈安本人则驾驭着银翼直接飞往张松离去的方向。 他们背后跟着万丧尸,即便可以通过穿街过巷,甩开大半,但依旧压力最大。 陈安的作用就是在他们达成目的后,想办法将他们安全带回。 这可是他花了足足一个多月才辛苦建立起来的班底,损失一个都能让他肉疼不已。 张松一行,足足跑出了三十公里,路况开始渐渐变差起来。 一来是道路的毁坏,二来则是末日突兀来临,很多车辆就相互追尾着停在了路面上,大大阻碍了他们的交通。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安察觉到丧尸潮有聚集的迹象时,已经太晚了。 这点时间只够他们选择这么三条路线,并清理出十余里的空旷地面,这还是在陈安铁尸的隐蔽帮助下。 否则,连十里的路程,他们都跑不出来。 而恰恰相反,丧尸却没这些顾虑,路障对他们来说,轻轻一跃就可以跳过,甚至都不需要跳过,只要凭借数量碾压过去就行。一切路障都会被撞开,踩倒。 张松等人本就是诱饵,自然不敢逃的太快,甚至怕丧尸跑散了,只能就这么在丧尸群前徐徐前进。 现在碰到过去不的路障,而身后的丧尸相距不过两三百步,只能带着队员咬牙跳下车,做出最后的指令道:“把波段仪推入涧河,其他人分散逃命。”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荒野小镇 飞天夜叉即名为飞天夜叉,看家本领自然是御气飞行。 陈安借着银尸对五行元素的天然亲和,腾空御气,一飞冲天,在从天空向下寻找张松等人的踪迹。 因为安排铜尸铁尸打通道路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当他开始寻找张松等人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张松已经带着那万的丧尸,绕了足有七八个小时。 整个涧河市周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陈安想要将之找遍,却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最可气的就是没有即时通讯,陈安只能以思感化身为网络,传递各炼尸之间的消息,再通过短频波段及时沟通张松一部。 而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张松的那边的短频波段也断了联系。 陈安遥控指挥两个甩脱了丧尸群的狩队伍绕道返回基地,维持可能会混乱的秩序。 他自己则继续驾驭着银翼,寻找张松等人。 因为出身暗司的关系,他对情报极其看重,建立基地组建的第一个武装力量就是斥候队,在其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这个不到三十人的队伍,除了作为队长的张松,和一个自然觉醒者常季,陈安还播发了两支变异药剂,造就了两个异能者。 另外,二阶进化药剂也是管够,这不到三十人的队伍,在出发前,差不多就全员达到了二级进化者的层次。 别看市政基地随便就派出了几十个异能者参加战斗,那是因为他们人口基数大。 陈安这个基地,总共不到一千人,刨去各方面人才和吃闲饭的,可战人数更是不足两百。 在这两百人中,他几乎把所有的精锐斗抽调入了斥候队,真的是损失不起。 所有哪怕对方真的是全部阵亡,他也要看到尸体才算甘心。 顺着僵尸群散落的痕迹,他又向前飞了十余里,终于发现了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为了看得更清晰,他干脆从天空落下。 周围满是游荡的丧尸。 张松虽然失去了踪迹,但他却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务,把那近十万丧尸,遛的全然失去了方向,重新回到了游荡的状态。 陈安则大模大样的行走在这些游荡的丧尸之中,开始寻找留存的痕迹。 丧尸因为他身上的尸气,自然地把他当成了同类,根本不予理会,极大的方便了他的行动。 在地上,他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痕迹。 这些痕迹,与游荡的丧尸有很大的区别,它们更有规律,更有指向性,可以肯定,是有目的的人类。 而且这些痕迹很新鲜,前后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也不会跑出十公里。 若是他能使用烛光照影术,直接就可以“看”到对方。 可惜,他在这的只是一个银尸分身。 思感化身之所以能使用烛光照影术,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分身,而是实实在在的本体。 为了对付传说中的截天因果术,大将军王另外创出了思感化念的办法。 那的确仅是一个念想,但却也是真实的本体,只是与本体并非在同一个时空,同一个维度,那只是心灵层面的一个投影,以真灵为基。 真灵是一个人最终的执念,思感化念的原理就是虚构一个执念,并将之升华为真灵。 它是本体在某一个时间段上的真实想法,是本体的一部分。 思感化身可以随时散去,也可以随时成为本体,自然拥有着本体的一切能力。 陈安以找到轮回天盘为执念,凝聚思感化身,自然拥有着本体的修为和功法。 甚至如果不是神魔力量的污染,他必须躲避在天机印信中,那么他完全可以做到,执念不消,化身不灭,本体即化身,化身即本体的程度。 当然,这些仅止于思感化身,作为再传分身的银翼却没有这些本领。 陈安最多只能发挥出其本身轮回四级的实力,所以一路追踪遭受了极大的掣肘,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张松等人的下落。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边躺着一部毁坏的电台,陈安几乎可以肯定,张松一部应该就在前面,不由加快了脚步。 前方是一个小镇,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红顶的加油站,后面是一些停车饭店,停车旅馆。 每一栋房屋都破败的不成样子,根本不像是才废弃了一个月。 说起来,陈安这一路走来,所见皆是荒芜,就好像人类已经离开了很久。 公路被沙尘掩盖,废弃的车辆锈迹斑斑的停在路边,野草没过膝盖 这一切,完全不是一个月所能达到的样子。 似乎人类的明在一夜之间,就被彻底颠覆,唯一能看到明存在的痕迹,就是人类本身。 或许星辰的异变、能量潮汐的回流、病毒的爆发、生物的变异这一切都不过是表象。 所谓世界的能级跃迁,其实是概念上的更新换代。 陈安走进小镇,一路总感觉有些怪异,仔细一想才回过神来,这里竟然没有丧尸。 远处的丧尸只在路口转悠,根本没有进来的意思。 变异兽! 这是陈安最先想到的,因为变异兽一般都保留有兽类的领地意识,会自觉的把属于自己领地内的丧尸清理干净。很少有愿意和丧尸共存的变异兽。 但似乎感觉又有些不对,路口的那些丧尸好像是自动躲避着这里,并非像是被变异兽驱逐。 而能让根本没有智慧的丧尸恐惧,并自行躲避的存在,会是怎样的恐怖? 如果换了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第一时间离开。 可陈安不是其他人,对他来说,恐惧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除非是外来,否则他根本不认为在当前的时间点下,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 尽管银翼只相当于初入轮回四级的实力,但按照许子墨所说,这个层次在原有时间线的半年后,依然属于强者之列,现在更是无敌的代名词。 况且这只是他的一具分身,就算有个万一,也顶多比较心疼而已,称不上什么重大损失。 所以,他直接将此地的诡异氛围忽略,大大方方的在小镇中搜寻起来。 和之前看到的荒野情况一样,这里似乎也废弃了好久,凡肉眼所见的事物尽皆沾染上了一丝陈旧的意味。 至于小镇的原住民,自然是一个不见,地上没有任何他们离开的痕迹,就仿佛是住的好好的,凭空消失了。 陈安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些新痕,那是最近有人进入的标志。 忽然,一抹白色在他眼角余光中闪过。 常人或许也就只能看到这了,但陈安借助属于银翼的动态视觉,一帧一帧的将刚刚的场景回放。 在他左侧的一栋破败的二层小楼上,在对着他这面的窗户中有一个身着白裙小女孩一闪而过。 陈安愣了愣,木然的面色表现不出太多的情绪,可眼中却不禁闪过一丝玩味之色,径直向那二层小楼走去。 推开斑驳的铁门,眼前的场景却让人眼前一亮。 规整的实木地板,装饰豪华的螺旋楼梯,分三层垂下的水晶吊灯 一切看起来都是簇新,与外观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这种富丽堂皇的装饰只在陈安的眼中出现了一瞬,随即就开始一阵光影闪烁,各种色彩变得相当浓郁,红的更红,白的更白,就好像是一部原画级的3d电影,在瞬间变成了一副浓墨重彩的抽象画。 在画卷的下方掩盖的是斑驳的地板,陈旧残缺的楼梯,还有满是蛛网,已经没剩几颗水晶球吊坠的吊灯 这是飞天夜叉的“真实视野”,并非是什么超凡技能,仅仅是因为精神力太差,所以很难被幻象影响。 忽然,陈安心中一动,向着楼梯上的二层看去,那里正站着一个穿着白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她头上扎着红色的蝴蝶结,坐在二层的边缘,抱着木质栅栏,正看着陈安,一双白嫩的小腿伸出栅栏,一荡一荡的。 当然,这些也是以虚幻的光影形式存在。 在“真实视野”中,那是一个皮肤青紫的小鬼,站在残破的二层边缘,嗜血的双瞳,满是贪欲的看着陈安。 诡异? 陈安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的情况。 许子墨曾和他说过,在末世的三个月后,开始出现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诡异存在。 比如,地理位置的莫名变迁,虚幻影像的平凡出现,各种完全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妖魔鬼怪 变异兽和丧尸,都还可以用基因崩溃,基因异变来解释,可这些东西的存在却让人完全不能理解。 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的存在,十年之后,末世依旧是末世,人类只能守着十几个幸存者基地苟延残喘。 陈安对此倒是稍稍了然。 世界能级的跃迁,必然会引发各种基础常数的改变,元气潮汐,引力变化都不过是等闲。 在能量浓郁到一定的区域,甚或可以联通到其他的区域,接引一些其他世界的特意物种到来。眼前的场景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 只是就在陈安想进一步研究研究此地的具体情况时,那青紫皮肤的小鬼明显看出陈安识破了它的西洋镜,顿时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 整个房间,霎时窜出无数的幽蓝火焰,在灼烧周围的同时,将这里映照成一片阴森地域般的场景。 青紫小鬼一步跨出,身形瞬间长大,变成了一只身高过丈,头顶弯角,背生蝠翼的恐怖恶魔,它抬抓张口就向着陈安噬咬而来。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诡异初现 这当然还是幻想,被陈安一秒勘破,反手将其拿在手中,轻轻一捏。 噗 那鬼物化作灰雾从他指尖溢出,向远处逃去。 若陈安的思感化身在此凭借末日君王对死灵的位格压制,直接就能将其镇压。 现在自然不可能如此,利用银翼的分身就不免多费了一番手脚,五行元素之力跨过虚实阻隔,作用在那团逸散的灰雾上,重新将其挤压出小鬼的原形,镇压在掌中。 他也不看,直接将之丢进了口中,吞了下去。 鬼物精神异常,拷问什么的根本得不到正常结果,但陈安也不是没有办法。 炼尸本就是一种鬼物,鬼物之间互相精神交感比拷问得来的还要准确,毕竟纯粹的精神体,不存在隐瞒的情况。 当然,若只是炼尸,这么个方法,还可能会有些问题,毕竟炼尸的精神远低于纯粹的精神鬼物。 但有陈安的“烛火”坐镇的情况下又自不同,很快就从吞噬的鬼物中提取了部分画面。 陈安睁开双眼,第一时间看向镇中唯一的加油站。在他脑海中有一幅画面显示的就是加油站的地下油库。 没有迟疑,他直接转身,推门而出。 只是这个时候,门外天气忽变。 原本的晴空万里霎时间被黑压压的乌云遮掩,狂风肆虐,镇中处处透着阴森之感。 刚刚吞吃鬼物的行为似乎是捅了马蜂窝,四周有别于风声的呜咽声不时传来,似乎有大量的鬼物正在急速靠近,让人止不住的头皮发麻,心生恐惧。 陈安堂堂仙君自然不可能被区区阴鬼吓到。 只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阴鬼一流真的是没有半点出息,除了吓人,别的本事都不行。 纯粹的精神体根本不会被时空所限制,念动即达。 这么气势汹汹的而来,显然还是在吓人。 所以陈安根本没有理会,径直往加油站走去。 果然,这一路上只闻鬼叫,不见鬼影,让他轻轻松松地就走到了加油站之中。 也不耐烦去寻找地下油库的入口,他直接利用银翼天赋土遁之术,穿透地表,来到地下。 琥珀色的机油中果然漂浮着几个人,他们在鬼物法术的保护下一时未死,但也差不多了,精神在连续不断的噩梦中几近崩溃。 如果不能及时把他们唤醒,等到他们精神彻底崩溃,再醒来的话,恐怕就不是他们本人了。 那些鬼物看来也是刚刚成型,还没有什么有效对敌的手段,来来去去就是幻象恫吓,使人自己踏入险地。然后就是进入梦中继续恐吓,直到对方精神崩溃,再鸠占鹊巢。 等到真的附体了,一个诡异的活死人就新鲜出炉。 而有着实体的鬼物,实力与之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所能制造的幻象也更加接近真实,是真实的能给人造成伤害。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一个刚刚成型,还未成熟的诡异之地。 陈安深吸了一口周围夹杂着油腥味的负能量,忽然有了个新的想法。 诡异之地对普通人来说的确恐怖,哪怕许子墨在末世十年后实力不俗也对这类地方讳莫如深。 但陈安此时发现,这里简直是他的天堂。 因为末世充满了血腥杀戮,所以除了能量潮汐之外,负能量也是浓郁异常。 而相比于末世的其他地方,这个诡异之地的负能量更是呈几何式攀升,若是思感化身在这里修炼一阵,估计距离轮回五级就不会远了。 对别人来说的险地绝地,对他来说或许就是福地。 甚至不止是他,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银翼的身体也在周围负能量的滋养下,不停地发生着变化。或许不久的将来,他能有幸收获一头金尸。 刚刚一来在担心张松的安全,二来进入的时间也短,还真没有发现这般利好。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的迟,地下基地一下吞吃市政基地这么多人口,有一段时间要忙呢,得把那边先安定下来,才能想着修炼的事情。 但却可以把银翼留在这里,先开辟一个分基地,再把后山上那群家伙给轮流替换到这里,甚至那个实验也可以搬到这里来做。 至于后山基地,陈安暂时还不准备放弃,因为那里的负能量也很足,从末日之前就是如此,或许也是一处尚未成型的诡异之地。 对此,许子墨也不甚清楚,因为末世十年,那里一直被那头短命的双头犬所占据,人类难以探索。 反正派点行尸在那里镇守也不费什么事,万一有收获就赚大了。 一边这么计划着,陈安一边开始救人,尽管刚刚一眼扫过没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可陈安也不打算把他们的尸体留在这里“资敌”。 他先是施展土遁之法,将他们一个个的带离这里,然后大力抽耳光让他们苏醒,以便让他们脱离噩梦。 一点黑色的鬼雾自他们天灵盖溢出,幻化成鬼形,各自惊惧的看了陈安一眼,随即迅速离开。 陈安也没去追,反正它们跑不出这诡异之地,以后有的是机会炮制它们。 他先是看向一缓缓醒来的斥候队员,直言问道:“你们队长呢?” 那斥候队员刚从梦魇中苏醒,还没搞明白状况,下意识地就道:“队长他们横渡了涧河,往北边去了啊!” 这时他才看清陈安的相貌,银白的面容,僵硬的表情,嗜血的目光这一切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活人。 丧尸见多了,原本他也不是这么胆小的人,但刚从梦魇中苏醒,难免对周围的事物比较敏感。 陈安也没管他,得到了想要的讯息,留下一句话就腾空而起,向着北方飞去。 “从镇东口走,那里有人接应” 那人惊疑不定了一会儿,却也不敢在这里久待,与同伴互相搀扶着,依言走到镇洞口。 陈安话语中接应的人没有出现,但这里的丧尸却已经被肃清,并且还有两辆越野车停在这里,车上是食物饮水和一些武器。 刚刚与陈安交流的斥候队员还好,虽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一时还算镇定。 但被他们带出的镇民,精神受到侵袭,大脑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只觉这一切都是神迹,忍不住跪下就冲着那越野车大礼拜了下去。 陈安却是没管这些,调了一队铜尸,给他们运送一批物资,顺手清了一波丧尸,就没再管这个事。越过涧河开始往北方追去。 末世的地形地貌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虽然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和地图上标注的山川河流走向,却是迥异,明显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陈安一没出过城市,二没程煜的记忆,只能凭借找到的一份地图,来进行定位。 不出意外,华丽丽的就迷路了,若不是和思感化身的联系还在,恐怕他连回去都困难,就更不要说去找寻张松等人了。 不过说起来张松等人也是够能跑的,他一路循着踪迹飞了百十公里愣是没见到人。 也就是他,对荒野追踪很难有经验,换了其他人,早就跟丢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在一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原始森林中发现张松等人。 与他预想中的逃亡形象不同,这几个家伙不止没有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甚至还精神奕奕的与人一起围一窝豪猪模样的变异兽。 这窝变异兽共有五只,半人高,两米长,浑身长满了尖刺,跟豪猪一样。 它们身上的刺,可以弹射而出,威力堪比枪械,也可以如长矛一般改变方向,随着它们的冲击而穿刺。 五只合力,远不是张松几人能对付的了的。 不过好在在场的不止他们这几个散兵游勇,还有另外一伙人。 人数大概在三四十的样子,基本都是普通人,但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末世洗礼,拿上武器,也能一战。 他们在一个自然变异者的带领下,正配合张松围杀这一窝变异兽。 他们这一伙人虽然实力不强,但胜在人数众多,所以在付出了数条人命为代价后,那五个仅是一阶的变异兽已然岌岌可危。 但就在这时,情况突变,两声兽吼突兀的在树林深处响起。 几乎没有什么间隔,附近树木排排倒下,从深林中窜出两只体型庞大的怪物。 一只像是脱毛的豪猪,但却有二十吨重的卡车大小;一只是背生双翅,有三条尾巴的老虎。 豪猪身上没刺,却能凭空凝聚无数道金光,金光攒射,威力比之许多反器械武器还要强力。 一人猝不及防被金光直接扫射成肉沫。 三尾虎身上的翅膀极短,并不能让它飞起,只能做短暂滑翔,但却让它的速度大增,爪牙具下,直接把数人撕成碎片。 另外,它那三条尾巴也不是摆设,除了中间一条为了保持平衡而存在,另外两条都呈蝎尾状,骨节森森,顶端尖刺,剧毒无比,戳人即死。 它们突兀的突入人群,碾压出一片血雨腥风。 “跑!” 张松大声呼喝,第一个脱出战圈往远处而去。 他也算敏锐,一直跟在陈安和许子墨身边见识也是不俗。 深知那两只怪物的级别不低,如果恋战很可能都死在这里,还不如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只是他没想到怪物随着变异等级的提升,智力也有明显的提高。 他这一嗓子让那头三尾虎判断出他是领头的,直接放弃了其他人向他扑来。 张松虽然获得了短途闪烁的异能,可毕竟只有一阶,实力有限,连续闪烁两次便后力不继,被那老虎追到跟前。 想要灵活转向躲避,可却不想那三尾虎比他还灵活,一记鞭尾就将他抽飞出去,半晌爬不起来。 下一刻,这怪物就没有任何犹豫的张口血口,直接向动弹不得的他扑咬而去。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变异怪物 陈安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张松等人,心中暗自感叹来得及时,手上却也不慢。 他直接伸手往下一按,将要扑到张松身前的三尾虎噗通一下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土系术法改变重力。 虽说飞天夜叉五行元素亲和,但能使用的术法多为土系,其他四系仅能做到稍微影响,基本不能构建什么成型的术法。 但就只是土系,也不是这三尾虎能抗衡的了的。 他脚步一跨,就出现在硬扛着增加了倍许重力站起的三尾虎身边,伸手将之一拿。 属于僵尸的巨力爆发,就将那身体强度明显不俗的老虎,勒的死死的,或许只在下一刻就能将它的脖颈扭断。 “哞!” 见此,那脱毛豪猪发飙,发出像公牛一样的咆哮声,舍弃了四散逃离的众人,朝着陈安的方向就冲撞而来。 在末日之后,陈安就察觉了一个问题,这些明明有着物种隔离的怪物,竟然变成了一家亲,竟然会联合起来,共同面对人类和丧尸的威胁。 眼下这一幕似乎就说明了这种奇怪的现象。 不过这并不耽误他的及时应对。 他抽出一只手,向着那冲撞而来的脱毛豪猪一指,这家伙身边正在凝聚的金光,具都突兀的散去。 随即他又一握拳,一根丈许粗的尖刺突兀地从地下扎出,正顶在奔跑过来的脱毛豪猪肚皮上。 腾的一下,这怪物就被顶飞四五米,又狠狠地砸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可让陈安皱眉的是,这家伙皮还真够厚的,竟然没被那尖刺开膛破肚,反而把那尖刺崩掉了尖口,自身肚皮上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小伤口。 这巴掌大小的伤口若放在人的身上,那绝对就是重伤,可在这比大象还大上一圈的家伙身上,还真就是个小伤口。 它除了被摔的有些晕外,几乎没事一样,翻身又站了起来,再次红着眼睛向陈安冲锋而来。 而这时那头三尾虎,也在陈安愣神的功夫里,强行挣脱而出,跃到远处,口中喷射出强腐蚀性的绿色汁液,向着陈安泼洒而至。 若是思感化身在此,对付这两个家伙,或许什么术法都不需要用,直接一剑一个,就能解决。 毕竟思感化身几近于本体,虽然是轮回四级的能级,但战力却绝不止于此。 换了一只飞天夜叉的分身在这里,自然就麻烦了一。 但到底是四级的层次,对付两只明显差了不止一个档次的怪物,还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他目光一沉,染上了些许猩红之色,双手指甲疯长,分分钟就长长了近十公分,其漆黑泛着寒气,一看就锋利无比。 同时他身形一闪,高速的移动近乎于瞬移,霎时间就躲过了那脱毛豪猪的冲撞,酸液的溅射,到了三尾虎的面前。 没有任何的迟疑,在对方人性化的惊疑目光中,一爪子就捏碎了它的天灵盖,从一片红白中掏出了一颗夹杂着黑色斑点的绿色变异兽核。 而兽核被挖出的三尾虎,目中色彩迅速暗淡,直接倒地毙命。 “哞!” 那脱毛豪猪见了这一幕,一声巨吼中似乎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和愤怒。 它看陈安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只是当陈安转过身来,准备迎接它的愤怒一击时,它竟然头一掉,跑了! 陈安被它这一下搞的有些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在愤怒的发出宣言后,真的舍弃了同伴外带一窝仔,逃跑了。 这让陈安有一种被猪耍了的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他自然不可能让对方就这么跑了,这怎么也是一份变异药剂。 因此,脚步一顿,就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撞破了音障出现在了这家伙的身边,伸出利爪往其身上一抓。 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抓挠声过后,陈安愕然地发现,他这能穿金断玉的一击,竟只在对方背上留下了五道白痕。 而那怪物就像没感觉到一样,继续往前冲。 陈安发挥速度优势在它庞大的身躯上,连续留下几十道白痕,终究不耐。 他直接跃到对方背上,握掌为拳,一拳狠狠砸下。 飞天夜叉除了精妙的土系术法,五行亲和,尖利的爪牙以及坚固的身体结构外,还有恐怖的速度,和强大的力量。 此时轰然爆发,顿时将这比坦克还猛的家伙,直接砸趴在地。 疼痛、愤怒,充斥了怪物的头脑,它也心知跑不掉了,顿时凶性大发,浑身金光大冒,反转爪牙就向陈安撕咬而去。 但实力的巨大差距,让它的反抗显得极其可笑。 银翼五行亲和,根本不惧它那点金系术法,恐怖的速度展开,完全无视了它的撕咬。 只是挥拳如擂鼓,一下、两下、三下这么一拳一拳的捣下去。 直打的对方从哀嚎不止,到奄奄一息,再到彻底没有生息。庞大的身体扭曲变形,惨不忍睹。 这家伙死过之后,身体倒没有生前坚固了,陈安指甲一划拉,从它的小脑袋里,取出一枚金黄色的兽核,这兽核能量庞然,隐隐有着接近三级的层次,让陈安很是感慨。 这才末世一个月,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许子墨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太孤陋寡闻,还是当下这个时间线的变化太大。 将那枚兽核收起,看着那小山一般的身体,陈安心里猛然一动,想起了在东荒时的魂牌制作。 曾经的东荒就是受到了神魔力量的污染,所以才孕育了魂牌体系,而这个世界也是受到神魔力量的影响,才开始的能级跃迁。 基础环境一样,说不定法则也是相当。 另外,东荒在中央界,与破碎洪荒同出一源,都是曾经的洪荒碎片,还真有可能在这里实现魂牌体系的发展。 这样的话,这些变异兽的尸体就很有用了。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 一边想着这些,他手上也不停,回转刚刚的战场,将那五只困兽犹斗的豪猪一爪一个解决了,收取兽核后,这才看向目光有些犹疑的张松。 和周围的人一样,张松心中思绪翻转不休。 眼前的家伙的确救了他们,可这幅恐怖的形象完全不似人类,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可不可以正常交流。 万一其是丧尸的变异体,现在看着模样平和,但突然暴起发难把自己等人也解决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而陈安看了他们这个样子,却是不怒反喜,觉得是个装神弄鬼的好机会。 因此,全然没有刻意改变银翼的僵硬表情,也没有刻意避开他们人,反倒是当然众人的面,一副高深莫测地样子道:“张松,先知令我前来寻你,还不与我速速回归。” 张松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先知”这两个字指代为何,但他惯来聪慧,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什么似的试探道:“你是说学长?” 陈安操纵着银翼,表现的就像是个机器人,只会按照程序指令行动,根本对张松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这其实也是银翼的正常状态,陈安未附体下的正常状态。 张松向来自视甚高,对方这个样子,反倒比直接承认还让他相信两分,顿时激动地道:“我们过了涧河就迷路了,还请阁下指明道路。” 接着他又指向另外一伙人道:“我们在途中偶遇了一些幸存者,他们也有意和我们一块回基地,不知学呃,先知的想法是” 随着张松的叙说,另一伙人中一个面相方正浓眉大眼的自然变异者满含期待地看向银翼。 刚刚银翼的强大表现,震撼了他,那恐怖的变异兽竟被对方压着打,其实力明显更加恐怖。 而对方只是被那神秘的先知,指派出的一个使者。几乎可以想见那个基地的实力有多强。 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之中,实力强大就代表着安全。 他本身就是个普通人,在末世中挣扎求存,即便是骤然获得力量,也没有滋生出什么野心,只想过安稳的日子,眼下或许有着这么一个机会,自然很是期待。 至于被抢夺兽核的事,他倒不是很介意,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只是机缘巧合才与这些怪物杠上的。 可银翼却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只是机械地道:“跟我走。” 说完,并不理会众人,当先开路就往回走去。 张松笑着跟上,同时招呼这位一脸莫名的自然变异者道:“我们先走吧,你们的事情,先得到了基地再说。” 那自然变异者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招呼众人,集合队伍,一起跟在了银翼的身后。 至于那些变异兽的尸体,却是无人去管。 这玩意有毒,他们都是经过了血的教训,而陈安则是指派了后续跟来的铜尸处理,总归不会浪费了,银尸只要把人带回来就好。 回去的路程就比来时要慢多了,为了照顾普通人,他们一行足足走了两天时间,。 但好在银翼的实力强横,就算是这个时期最强的变异兽,往往在它手中也支撑不了多久,另外又有大量的行尸为他们探路,使得他们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基地之中。 这个时候的基地一片忙碌,接受了市政基地的人口,使得整个地下基地一下膨胀到五六万人的规模。 新建的地上部分,顿时派上了用场,甚至还不够住,还在往外扩建中。 只是为了不刺激还未彻底褪去的尸潮,这个进度有些缓慢。 张松等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忙碌的景象。 他第一时间去寻找陈安,对方派遣银翼来寻找他的举动,让他心中对这个组织充满了归属感。 另外,述职的同时,还想要给被他接引来的幸存者走走后门。 一路行来,他们也算是熟络了不少,又是被他接引来的,算是自己人。 五万人的基地,住宿条件必然很成问题,但既然是自己人,总归不能给排斥在外了。 只是当他找到孙航时,却惊异地得到这么个消息。 “什么?学长外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大获丰收 这个时候的陈安自然是来到了城外的那个小镇。 事实上,找到张松后,陈安便将护送他们回来的任务交给了银翼,他则分秒必争地赶到了这里。 为的就是清点,或者说最大化这次的收获。 本来他这一次出手,只是想要收获一些幸存者来壮大地下基地的规模,可却不想只是心疼人手损失一路追下去竟有这等收获。 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自然是用烛光照影术找出这里的异变之源。 比之飞天夜叉的身体,作为最接近本体的思感化身所能动用的手段就太多了。 不说融合末日君王泰诺拉的手段,光只是一个烛光照影就让他看透了这个诡镇的全部秘密。 循着“看”到的线索,他一路又来到了加油站。他所感应到的异常点就在地下油库。 那里似乎因为世界能级变迁时空有了一定的异变,使得这里的界膜破损了一个小口,导致外界的神魔力量污染毫无遮挡的直接渗入,与本世界界源产生了某种作用诞生了大量的负能量。 世界的能级跃迁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如果被异种能量渗透太多,那整个世界将会面临真正的末日,世界被神魔力量彻底污染,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种可怕的诡异所吞噬,化作虚无,仅存在于概念。 当然,这个世界的毁灭与否,与陈安无关,他仅是看个热闹,另外,利用这里浓郁的负能量,尝试突破轮回五级的能量度。 尽管靠着高屋建瓴的经验,和末日君王位格的特异,他所能发挥出的战力就是比之普通的轮回五级轮回六级强者也不遑多让,但那仅是正面战力。 他来这里可不是打架的。 一者是尽量收集世界的剧情的信息,一者是留下足够使人铭记的印痕。 这两者都不是纯粹提升战力可以完成的,很多事情还得靠境界。 就好像无量相变这种大罗神通,不到一定的境界根本无法施展。 虽然四两能拨千斤,但首先得有四两的力气才行,若连四两的力气都没有,还谈什么以柔克刚,以弱胜强。 轮回四级到轮回五级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个大境界的跨越,是质的变化,对陈安来说差不多也是如此。 到了这个层次,属于末日君王的力量将能发挥出大半,而作为思感化身,他也能有一个较大程度的恢复,勉强可以施展出愚神弄鬼的手段。 凭借这些,他在当前世界,几乎可以说是横行无忌,是真正的横行无忌。 如果说诸天是造化道场,那么万界就是仙君庭院。 世界的级别顶了天就是宙光层次。 甚至像眼前的碎片世界,可能只有碧落的层次,也就是说轮回六级就是极限,轮回七级若进入,一个不小心就将其彻底撑破,连人带世界灰飞烟灭。 作为极限,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那是能威胁到世界的层次,必然有着重重关卡,甚至需要许多人前赴后继的去探索。 因此,轮回五级才是这个世界目前的上限,甚至在陈安的预计中,如果没有意外,仅一年时间是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达到轮回五级。 所以说轮回五级可以横行无忌,绝对不是一句虚言。 于是,陈安直接放下一切,毫不犹豫的深入地下油库之中,准备开始先将这个最大的收获落袋为安再说。 就是一个普通人也知道,无论日后如何,先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有价值,更有实力,怎么都不会错。 因为飞天夜叉感知有限,所以上次来时,还真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一样。 但思感化身感知过人,第一眼就发现这个地下油库竟然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近乎于虚幻。 普通人若在这里待久了,很容易因为两界冲突,而异变成概念性的东西。 既便以陈安轮回四级的实力行走在这里也有些吃力。 好在这里游走着许多半概念化的鬼物,陈安随手就抓了一些,利用他们做一个小莲台,隔绝真实与虚幻之间,保护程煜的肉身不受侵害,这才开始安心修炼起来。 这一修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因为不存在境界瓶颈,所以轮回五级算水到渠成的跃迁而至。 陈安又在这里多待了三天,将轮回五级的境界彻底稳固,才走出了这里。 外面的小镇经过行尸们一个多月的改造,已经变得焕然一新。 鬼物们在僵尸大爷的淫威下瑟瑟发抖,力所能及的帮着做些打扫。 陈安徜徉在这里,竟有一种回到了末日之前的感觉。 当然,首先得忽略掉那满大街面色木然的家伙。 加油站旁边的一栋三层小楼被改造成了他的实验室。那只三尾虎和一大五小六头豪猪的尸体也被摆放在挑高不低的一楼实验台上。 尽管经过了特殊手法的保存,一个多月的时间也使得其中蕴藏的能量流失不少。 所以陈安暂时放下丧尸炼尸化的研究,开始关于魂牌制作的探索。 在东荒有成熟的魂牌制作方法,陈安自然毫不犹豫的先试了试,结果自然是失败的。 无他,仅只是这些怪物的血脉太弱。 这些基因突变的产物,完全不具备制作哪怕九级魂牌的资格。 陈安对此并不沮丧,因为这是可以预见的。 接着他又使用自己发明的铭技术,对纯粹血脉进行提取。 结果依然失败,这些家伙明显没有显赫的祖先,显赫的血脉。 一连五天,陈安试了各种方法,效果都不太好,最后他不得将这个世界制取变异药剂的方法融入其中。 以兽核承载血肉灵魂,铭刻符,制作魂牌。 这个方法倒是不出意外的成功了,兽核蕴含的能量,充分的提供了魂牌存在的机理。 只是陈安批量生产变异战士的想法落空了。这还是一枚兽核造就一个异能者,仅只是相比变异药剂而言,这种魂牌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其他没能提供多余的价值。 这或许是世界法则所限,不能强求。 所以尽管陈安对这个结果不是太满意,还是不得不将之暂时放下。 其实这个成果对很多人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陈安的兽核魂牌一定可以造就一位异能者,可变异药剂却只是有一定几率造就。 按照许子墨的说法,就算是末世十年,也没有能够解决得了变异药剂的成功几率问题,异能者的数量依旧稀少。 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陈安开始专注于丧尸炼尸化的研究。 拥有充沛负能量的支持,又有鬼物的模型可以作为参照,这个研究的进程倒是颇为顺利。 没用一周的时间,陈安就演算出一整套的方略。 先是把丧尸捉来,带到地下油库那个虚实相宜的地方剔除尸核。 这一步是必须的,否则剔除尸核的丧尸会迅速崩溃。 然后,引导负能量对剩下的躯体进行侵染,重塑其结构。 最后,再用炼制行尸的手法进行炼制。 由是一种比纯粹尸体炼制出来的行尸更灵活的炼尸出现了。 相比于正常状态下的行尸,它更灵活,更“聪明”,但却有着暴虐的情绪残留,比较嗜血。 若没有高位格的存在镇压,它们连同类都不放过,一定要将对方撕扯的七零八落才算善罢甘休。 但好在保留了部分理智,可以被使用,且实战力基本都达到了二级丧尸的水准。 陈安便也就没再抓着那点小瑕疵不放。 做完这些,他本打算继续研究利用负能量提升丧尸实力的法阵,尝试着提升一下银翼等炼尸的修为。 但仔细一算,他竟然已经离开地下基地两个月之久了。 尽管中间通过电报,他大体上了解了一些那里的情况,但终究不如他亲自主持大局,让属下们安心。 所以他不得不暂时先把手上的活放一放,回一趟基地。 随着末日的推进,末世荒野变得越来越危险,两个月的时间连五级丧尸都开始频繁地游走在街道之上。 那是能够力战二阶异能者的存在。 可这些对于陈安来说,完全不成威胁,荒野、街道对他来说,依旧是坦途。 所以基本上没花费什么功夫,他就回到了基地。 此时的基地相比于他离开时已经发生了大变样。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座拥有三丈高下围墙的庞然建筑。 除了原本地下那一块,地上的部分还囊括了附近的几个街区,真的有一种小城市的模样。 硕大的城门处不时有人进出,那是属于基地的狩小队,在运送物资。 通过电报中的联系,陈安知道,市政基地的毁灭为他们带来了差不多五万人口,后续的两个月里,这个数字更是迅速攀升到接近十万。 加上依托于基地生存,却不居住在这里的狩小队成员,这个数字还要往上拔高一节,逼近二十万大关。 这个数字在昭示着陈安基地欣欣向荣的同时,也预示着一个隐患即将到来。 那就是超十万人的基地必然会引来丧尸潮的侵袭的铁律。 在许子墨前世的时间线上,大型基地每过一段时间都要和丧尸潮生死搏杀一回,承受下去就继续发展,承受不下去,就是灰飞烟灭。 虽然不知道究竟哪里来的这么多丧尸,但这个铁律却一直没有被打破过。 陈安这次回来最主要的就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至不济也要先扛过一波丧尸攻城再说。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他的基地膨胀的太快,人口的大量涌入,使得基地中人良莠不齐。 尽管市政基地幸存的高层,又在另外一个地方,新建了一座幸存者基地,可还有部分人逃难到了陈安的基地中,觉得这里不错,不想走了。 可不想走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指手画脚的获取权力。 尽管许子墨尽力周旋,但奈何实力还是太过浅薄,而对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曾一度为许子墨造成很大的麻烦。 所以陈安这次回来除了解决丧尸潮的问题,就是来给许子墨站台的。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基地变化 为了应对丧尸的危机和生存的必须,各个私人狩小队时时刻刻都要进出基地。 所以陈安进入外城,并没有受到太过严格的盘查。 看守外城的守卫,只是检查了一下他身上有没有病变的伤口,又让他在特殊的地点滞留了一个病变周期的时间,就放行了。 这主要是为了应对被丧尸咬伤的感染者混入,所采取的必要措施。 虽然现在城里就算被感染者混入,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将之击毙,但终归是一桩麻烦事。 就这么轻松过了外城,可想要进入中城和内城却不容易了。 好在他也不需要再往里面混,就在外城一处无人的废弃车场停了下来。 搬开角落里成吨的报废车骨架,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赫然展现在他的面前。 狡兔三窟,许子墨的地下基地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入口,这里就是许子墨为自己预留的另一个后手。 现在陈安为了不打草惊蛇,毫不犹豫的将之动用了。 入口处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的掌纹锁也锈蚀损坏的差不多了,但这其实只是表象。 陈安相当熟练地在门边左数第三块砖墙上拍了三下,这里竟然显露出另一块掌纹锁来。 他将手按上,轰隆声中,锈蚀的对开大门竟然往地下沉去,看起来被锈蚀的随时会破碎的铁门,背后竟然有着一米厚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大门背后是黑洞洞的入口,陈安坦然走入,随手又在里面的墙面一拍,沉下的大门再次抬起,将洞口堵的严丝合缝,一如旧观。 陈安默数着脚步一路前行,又过了三道验证身份的关卡,最终在倒数第二层的宿舍区停了下来。 他推开甬道一侧的暗门,直接出现在一间布置温馨的卧室衣柜里。 “谁?” 卧室中半靠在床头正翻看着什么的许子墨警惕抬头,就看到陈安正从衣柜中钻出,愕然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就被满脸的欣喜取代。 “你回来了?” “回来了。” 许子墨稍显安心的松了一口气,她就算前世再坚强再冷酷,终究还是一个女人,说是想要保护程煜,可当程煜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并表现的相当有主见时,她心里的主心骨还是不自觉的就迁移到了对方的身上。 看不到对方,无论做什么都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欣喜过后,不禁又问道:“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当初陈安离开,自然不能说是去找诡镇修炼了,所以编了个外出查探尸潮起因的理由。 这对他来说就是随口编的一个借口,可对许子墨却有不同寻常的意义,末世很多年后,关于尸潮的起因还是众说纷纭,根本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结论。 陈安现在去查探无疑危险无比,即便是对他的实力有信心,许子墨还是免不了胡思乱想,此时见了陈安平安回来,安心之余自然也免不了好奇的问一句。 陈安小心地合上衣柜中的暗门,转身摇了摇头道:“哪这么容易,不说这个,还是先解决基地的问题再说,这一次我在外面获得了不少好处,或许可以给那些人一个惊喜。” 许子墨果然被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收获?” 陈安卖关子地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给我说说基地现在的情况吧,主要是有关那些人的。” 前世的经历让许子墨少了许多小儿女娇憨,多了一分干练,陈安不说,她也没有不依不饶的撒娇求恳,而是相当理智的跟着陈安把话题引导到外来者的身上。 大部分外来者还是很老实的,末日摧毁了他们的信仰和期望,让人窒息,让人疯狂,但在有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可以维持生存的情况下,作为人类还是本能的收敛了自己的兽性,循规蹈矩的遵循规则。 但总归会有一些野心家想要搞事情。 其中主要代表是上官杰、王振明等人,他们是上官昊和王洋的父亲。 上一次许子墨把王洋和上官昊带到了这里,他们查看附近的地理位置,基地设施,顿时就起了心思。 当然那时也只是一个心思,毕竟市政基地有着更好的资源,更舒适的环境,他们没道理也没理由,跑到这么一个地下停车库来称王称霸。 直到丧尸破城后,他们忽然想到了这里,于是有预谋的逃了过来。 许子墨本也没太在意,只是遵照陈安的吩咐一门心思的收人,毕竟她也明白,人口才是基地建设的根本。只要有了人,基地就能做大做强。 起初上官杰、王振明等人表现的相当老实,十分配合地进行基地建设,让许子墨的些许戒备,完全是无的放矢,直到他们接触了进化药剂。 根据陈安制定的一系列功勋体系,他们也是有资格兑换进化药剂的。 强大的力量必然伴随着旺盛的,当他们兑换并使用了一级进化药剂,成为了进化者后,野心不禁开始滋生了。 这倒不能说他们这点错了,有能力了就不想受制于人,想要翻身做主,这是人之常情,相信就算是换了他们做这个基地的主人,也会对幸存者好,想办法为幸存者谋福利,甚至有可能比他和许子墨这些半吊子做的更好。 所以陈安并不想标榜自己的行为,他只是简单的表示这个基地是他的,谁想伸爪子,就把他爪子给剁掉。 至于幸存者们的想法,那并不重要,下层人士永远没资格对上位者指手画脚,这就是万界的规则。 因此说上官杰等人还是错了,错就错在,根本不清楚陈安的实力,就妄动野心。 其实,说起来他们的实力在当前时代可以说很强了。 上官昊虽然在丧尸潮中死去,可王洋却借着这个压力成为了二阶的自然变异者,可以和此时的许子墨分庭抗礼。 另外,他们还拥有人数过千的原武警队伍的支持。 别看现在基地中现有近十万人的人口基数,以前的地下基地也有上千人的幸存者,但这些人都是逃难至此,求一个安全的生存环境,和陈安等人并非是一条心。 真正愿意跟着陈安等人干的,也就斥候队、第一狩队、第二狩队,以及作为预备的第三第四狩队,加起来人数不到两百。 即便是在接受了大量的人口后,许子墨费尽心机也只让这个队伍扩大一倍,目前在三百多人的样子,其中很多还是未经过训练的普通人。 就算靠着进化药剂,大幅度提高了身体素质,也绝对不是训练有素的武警队伍的对手。 所以在刨除陈安这个变态的情况下,许子墨明显不是上官杰等人的对手。 “发动基地高层评议会,和他们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谈基地日后的发展。” 听完许子墨的解释,陈安直接吩咐了一句。 “现在?” 许子墨感觉有些愕然,有什么计划大家不应该先商量一下么,难道现在就要正面冲突,大家都还没准备好呢。 陈安肯定地说道:“不错,就是现在。” 加上末日之前,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个多月的时间了,再有不到八个月他可能就要离开这里了。 在这之前,收集剧情信息的事都能放放,可留下印痕的事情却必须要做到。 不说称霸世界,但起码得有个百万人来传送他的事迹。 可现在别说百万人了,就是基地中这不到十万人,也没几个认识他的。 所以凡事都得抓紧,哪有功夫跟一群土著在这蘑菇。 “那以什么样的理由?” 许子墨隐隐猜到了陈安想干什么,不禁有些紧张,在前世她的确是杀戮随心的暗夜女王,可那对付的都是些怪物和同样的狩者。 在上层斗争中,她就是个雏,遇事难免慌乱。 所以陈安并没有责怪她,只是看了她一眼道:“就说有人发现丧尸潮将要再次袭城,请他们来商量应对事宜。” 许子墨也反应了过来,理由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他们全部聚集在一起,于是定了定神道:“好,我这就去办,你看会议时间具体定在什么时候合适。” 陈安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事不宜迟,就今晚吧。” 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许子墨第一次感觉到眼前的程煜有些陌生,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也没有多想,就下去发布开启紧急会议的通告。 由于陈安的到来十分隐蔽,上官杰等人并没有任何的警惕,只是对丧尸潮再次出现有些质疑。 上次的丧尸攻城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心里阴影,那铺天盖地的怪物,那狰狞的模样,即便王洋已经成为了二阶变异者,在当前时期属于强者之列,依然不愿回忆起那日的情状。 这就更不用说,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上官杰了。 所以,当许子墨以这个理由召开紧急会议时,他们即便心有怀疑,甚至根本没有去验证这个消息的真伪,就毫无警惕之心的急急赶来了。 哪怕这个消息只是空穴来风,哪怕仅是虚惊一场,他们也不愿意去犯和上次同样的错误,那个代价太过惨重了,惨重到他们绝对不愿再承受一次。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清除内患 怀着这种心态,他们纷纷来到地下一层的大会议室里。 这个地下一层,是真正的地下一层。 两个月前,上官杰等人带着大量幸存者的涌入,地下基地显然不够居住的,所以建设了地上部分。但同时也对地下基地做了一定的改造,原本废弃的地下一层就被这么拾掇了出来,成为了许子墨等原基地高层沟通治理地上幸存者的桥梁。 当然,这在陈安看来是那样的可笑。 上官杰等人明确表示尊重原基地领导人的管理,尊重原基地住民对地下基地的所有权,这一开始还哄得许子墨等人很高兴,却是没发现,这安全是安全了,可有了上官杰等人作为管理的中转,随时能把他们给架空。 等到彻底掌握了周围的环境,获得进化药剂制作的先进技术,不再需要资源食物的提供……随时能把许子墨等原基地的所有者一脚踢开,成为这个新基地的真正统治者。 好在,陈安回来了,他们的计划或许永远没有再实施的可能。 会议室中,许子墨坐在上首,左边是孙航、张松等原基地成员,右手位则依次坐着上官杰、王振明、王洋等后来者。 上官杰和王振明年龄相当,只是前者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整个人显得苍老了不少,至于后者则是一个年富力强的精干中年人模样,即便在末世之中,也依旧西装革履,衣着一丝不苟。 在他下手的王洋,比之上次见到,少了一分贵公子的骄矜,显得沉稳了不少,目光中时而闪过骇人的锋芒。 他下手的座位上,还依次坐着三位身穿军装的青年,紧靠着王洋的一人名叫叶荣,赫然也是一个二阶的自然变异者,至于另外两人也有一阶的层次。 他们加上已经使用了二阶进化药剂的上官杰和王振明,就算许子墨有什么异心,也可以在第一时间逃出,和外面的手下汇合,再反攻倒算。 在势力上他们占着绝对的优势,这也是他们不怕许子墨有什么陷阱的原因。 当人到齐后,还不待许子墨开口,王振明喧宾夺主地首先抢白道:“子墨侄女,不知丧尸潮聚集的消息是否确实,如果确实,我觉得还是应该把三型进化药剂公开才行,只有大家的实力变强了,才能有更强的力量来守卫我们的家园。” 对于新型进化药剂,他们一直很垂涎。 曾经市政基地中,已经有人发现了尸核存在,各类人才已经启动了进化药剂的研制,甚至根据一些断断续续从其他地方传来的消息证实,进化药剂的方案已经被证明可行,并且已经有多地研究了出来。 借助他们的经验,涧河市政基地的进化药剂也有了眉目,相信很快便能研制出来。 可就在这时丧尸潮爆发了,市政基地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进化药剂的研究也不得不中断,一些重要的研究结果失落在丧尸潮中。 本来上官杰和王振明在安顿下来后,还想着派人回到市政基地的废墟中寻找。 但在无意中,竟然得知,这个小小的地下基地竟然已经研制出了进化药剂,并且还在此基础上,研制出了二型,乃至三型的进化药剂。 他们埋头建设基地,积累功勋,兑换一些,发现这些进化药剂竟然是真的,于是直接鸠占鹊巢的想法,就被暂时搁置了下来,开始思考着该怎样从对方那里获得进化药剂的智取配方。 原本只要兑换一些进行反向解析就行,虽然他们两人都不负责相关人才的管理,但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十分容易的。 因此初级进化药剂的配方很快就被他们给掌握了。 掌握了初级进化药剂,关于二型的配方自然也就不难了,只是把材料由原本的一级丧尸尸核换成二级的就可以,其他辅助材料也要加大一倍的剂量进行萃取。 可到了三型进化药剂就开始不对了,他们也尝试着用三级丧尸的尸核替代,可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显然,三型进化药剂必然有着某种程度的变化。 按照他们的手下科技人才的预测,想要解析并攻关其中的技术难点,起码得需要近两个月的时间。 为了尽快获取更强大的力量,他们的目光不由又落到了许子墨等人的身上。 原本,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现在有了丧尸潮重新聚集的借口,王振明心思一转,把这个话题抛出,一则图谋三型进化药剂,二则也是试探这个消息的真假。 只是许子墨却并没有接这个话题,她面无表情地道:“关于丧尸潮重新聚集的消息,还是请带来这个消息的人来给大家说明吧。” 对于她岔开话题,王振明不置可否,刚刚本就是随口一探,这次来此的主要目标还是确定丧尸潮再次聚集的消息。 于是和其他人一样,顺着许子墨的手势向门口看去。 这时陈安推门而入,一路走到会议桌前,许子墨自然地站起,让出自己的位子,陈安坦然坐下,微笑地看着众人。 上官杰和王振明同时皱了皱眉头,那个位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一个斥候而已,让他站着说就可以了,怎么还给他让座? 他们可不相信许子墨会不懂规矩,虽然是末世,可有些规矩还是不能轻易废止的。 这个举动必然很不一般,只是他们是在是不明白其到底代表什么。 王洋倒是认出了陈安,但他向来有城府,经历了一场大灾祸,更是浮华之气尽去,不动声色地向下手位置使了个眼色。 坐在最下手的一个圆脸汉子,立刻心领神会,直接站起对陈安看似越矩的行为发声道:“许首领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退位让贤吗?那也要告诉我们这位是谁,有没有资格成为基地的首领。” 许子墨皱了皱眉,小声在陈安耳边道:“那家伙叫邱社,是守卫预备队的队长,一阶的自然变异者,超自然能力是……” 陈安抬手止住许子墨的讲述,对他来说,对方叫什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能力……这都不重要,因为接下来对方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不好说。 所以他根本就没接对方的话茬,直接按照自己的节奏道:“丧尸攻城迫在眉睫,所以上下需要统一调令,从此刻开始,我为基地的最高行政长官,大家有什么意见?” 上官杰和王振明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愣头青,竟能说出这等无厘头的话语,你这一句话就能上位,我们还在这辛苦筹谋积攒实力做什么。 但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兼且事出反常必有妖,因此都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话语。 还是身为小字辈的邱社最先跳了起来,粗犷着声音,高声大喝道:“你算老几,竟然想要我们俯首,就是许首领凡事也得和我们商量着来,你……”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陈安已经隔空将他提了起来。 “咔嚓!” 在他本能的发起异能反抗前,陈安手上微微用力,直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他捏断了脖子。 “你!” 王洋大惊失色直接站起,那是他一手提拔的人,竟然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捏死,再有城府也忍耐不了。 只是就在他刚想要出手之时,就见陈安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刚刚交汇的那一刹那,王洋的精神就崩溃式的溃败下去。 一身的超凡因子顿时紊乱,几乎要在瞬间暴动,把他自己给炸死,那种濒死的恐怖在一瞬间袭上了他的心头,让他和脱水的鱼一样,想要拼命挣扎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死。 而在他之后站起的叶荣自然也遭受了同样的待遇,一时之间上官杰一方的两大最强战力,齐齐陷入濒死的境地。 “阁下息怒,小孩子不懂事,您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眼下正是紧急时刻,我们自然都愿意听从您的指挥的。” 就在这时上官杰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没了儿子,可他还有妻子、女儿,在末日来临时,她们都没有变成丧尸,一家人还团团圆圆的。 这也是失去儿子后,他没有变的疯狂,仅只是颓废的原因。 同时,他更加的谨小慎微,对当前形势是相当敏感,在看到众人中最强的王洋和叶荣,在对方的一个眼神下齐齐崩溃,认怂认的是毫不犹豫。 下一刻,王振明也反应了过来,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立场坚定是一回事,圆滑变通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和上官杰不一样,他只有王洋一个儿子。 有了上官杰带头,他的服软显得自然非常,言辞条理地道:“阁下请高抬贵手,我们也是为了基地的未来着想,您现在已经证明了可以给予我们更大的庇护,我们自然愿意誓死追随。” 听了他的话,陈安眼皮一耷拉,那种令人恐怖的窒息感顿时消失,而直面此锋芒的王洋叶荣仿佛透支似的虚弱跌坐回座椅。 上官杰和王振明齐齐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听陈安道:“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从此刻开始,我就是基地的最高行政长官,所发布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任何人敢于违逆,杀无赦。”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天灾再临 接着陈安又随意的安排了一阵关于丧尸攻城的布防就宣布散会。 众人各自回归,一路上许子墨满脸古怪地看着陈安。 陈安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用这么看着我。” “你说把问题解决,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都杀了。” 许子墨顿了顿,实在不知从何问起,于是憋出这么一句话。 陈安笑道:“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终结一个问题,又创造出新的问题。” “但这却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可不简单。” 陈安摇头道:“杀了他们容易,但基地怎么办?只有千把人的时候还好,很多问题暴露不出来,可现在这里是一个人数接近十万的大型基地,十万张口要养活,十万人的秩序要维持,十万人的利益要保护,这才能做到最基本的不出乱子。 “如果把他们杀了,我们靠谁来安置这十万人口?靠你吗?孙航吗?张松吗?你们科班出身搞搞研究,年富力强打打丧尸这都是一把好手,可是你们凭什么觉得在管理上能比人家几十年的经验更强? “只两个月的时间,基地发展成现在的样子,相信没人比你更清楚这是谁的功劳了。” 许子墨、孙航等人连象牙塔都没出过,他们的能力根本不足以管理基地,杀了上官杰等人容易,甚至处理的好都不会引起多大的动乱,但后续的治理却是麻烦。 陈安倒是有这个本事,但为什么要为了这个事情劳心劳力,他是想要做救世主,但只是人们认知中的救世主,不是真正的救世主。 他既没有这个好心,也没有这个闲心。 当然,这个想法就不足以向许子墨道出了。只之前的一连串质问,就把她问的是哑口无言。 可许子墨咬了咬牙还是有些不甘道:“但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喧宾夺主,如果任由这样下去,恐怕这个基地早晚有一天,都会落到他们手中。” 陈安笑道:“当然不能任由这样下去,但可以收服他们为己用,没必要杀了他们这么极端。” 许子墨面色有些异样地道:“你觉得今天的举动可以威慑他们,甚至……收服他们?” “当然没这么简单,”陈安道:“自古御下者无非恩威并施,现在威未立,恩未施,怎么能指望他们心服口服?至于刚刚的举动只是吓吓他们而已,相信你也不会认为,我杀个小喽啰,他们就会对我五体投地吧。” 许子墨面色复杂地道:“你还保持清醒就好,那你准备用什么样的威势慑住他们?” 陈安对她倒不用隐瞒什么,笑道:“自然是接下来的丧尸攻城。” 许子墨面色一僵,道:“那不是召集他们来这里开会的借口吗?” “当然不是,”陈安摇了摇头道:“我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五成群的丧尸,有方向性的向着这里移动,以这个趋势,不出三天,必然形成能够冲击基地的丧尸潮。” 说到这,他又有些奇怪地道:“丧尸潮冲击基地的理论还是你告诉我的,你怎么还一副很意外的样子?应该早料到了才对啊。” 许子墨的脸色已经变了,根本没理会陈安的调侃,焦急地道:“那刚刚在会上,为什么你只是草草的布置了一下防御了事?为什么不趁机动员所有人,清理附近丧尸,防患于未然。” “防的住吗?” 许子墨一滞,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丧尸潮是末世最强大的天灾之一,根本防不住。 即便准确预知到丧尸潮的爆发的时间,也无法在之前就通过清理丧尸的举动将其瓦解。 因为那无穷无尽的丧尸根本没人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附近的丧尸并不多,可丧尸潮依旧是那么令人绝望。 所以面对丧尸潮,只能正面击溃,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预防。 未来末世人类的十大超级基地,就是在成千上万的人类基地废墟中脱颖而出,通过一次次正面击溃丧尸潮,成长起来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说出这句话,许子墨有一股深深的疲惫感,第一次明白即便自己带着记忆重生,依旧有太多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 最初的那种先知先觉,无所不能的感受就好像是一种错觉,根本不曾存在。 陈安对此却是没有太多的解释,只是漫不经心地撂下一句话道:“放心吧,这个事情我自有筹谋,你就不用想太多了,安心锻炼自己,或学习提高治理基地的能力都行。” 许子墨当然不可能因为陈安一句话就安下心来,但她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心中所能想到的除了逃,还是逃。 在末世初期,丧尸潮真的是无解的难题,哪怕是末世十年后,那也是绝对的恐怖,哪怕是四阶王级正面遇到,也基本是死路一条。 可若是逃了,他们这近四个月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他们不可能带着所有人走,那只会引发更大的变故。 和许子墨一样不安的还有上官杰等人,不过他们并不是在担心可能出现的丧尸潮。 原本他们的确惧怕那个,但陈安在会上表现的如此漫不经心,让他们也以为那只是对方诱骗他们聚集的借口,自然而然的就忘了这件事,心中只想着来自陈安的威胁。 会议结束后,他们先是一起安葬了邱社,原本末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尸体随处一扔就可以,完全不需要什么操办,但现在在暂时反抗不了陈安的情况下,正是需要策动人心的时候,所以上官杰等人还是召集了手下,当着他们的面把邱社下葬,为日后可能的反攻倒算埋下伏笔。 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软抵抗的手段,打着怀念故友的旗号,谁也说不出什么,还得赞他们一声有情有义。 第二天,见陈安没什么反应,上官杰、王振明父子、叶荣,还有其他几个人才趁着夜间,小心翼翼的一起齐聚到了上官杰的别墅里。 “三阶,那家伙绝对是三阶的念力者。” 回想起会上陈安的表现,王洋肯定地做出了这个判断。 其实关于念力者的说法,现在还没有,那需要到末世半年以后,有人开始研究自然变异者和变异怪物的超凡力量时,才给予了相关详细的划分。 现在大家只是二阶异能者、初级超凡者、三型变异者的乱叫,全凭个人喜好。 但在新基地中,因为许子墨的影响,大家有意识地跟随着进行了相关超凡能力的划分,并有了初步的职业命名。 念力者就是其中一个职业的名称。 在王洋的理解中,那是个相当神秘的职业,不以元素为媒介,只是纯粹的精神力,念动控物,诡异非常。 “三阶和二阶的差距有多大?” “有什么办法对付吗?” 上官杰和王振明几乎同时把握住了问题的关键。 对于这一点,没人清楚,毕竟从前的市政基地从未有过更强大的变异者出现。 叶荣只能回忆一下,大胆猜测道:“在这个基地里流传着一个完整的实力划分方法,那便是初阶、中阶、高阶、王级,他们把普通的变异人定义为初级,而把我们这种可以同时对付十几个初变异人的存在定义为中级,以此换算,王洋所说的三阶也就是这里所流传的高阶,起码能对付十几个像我们这样的存在。” 王振明将目光转向他,认真地道:“那对上枪呢?” “变异者依旧是血肉之躯,自然会害怕枪,只有经过特殊的训练才能闪避对抗。” 这次回答的王洋,他沉重中又带着些自矜地道:“但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却可以真正直面枪械,等闲三五把枪都可以完全忽略,至于三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想来就算可以无视枪械,也不可能对抗得了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王振明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可王洋的说法,但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上官杰,道:“老哥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上官杰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众人,缓缓开口道:“我觉得,很多事情还是要打听清楚才好,比如那个分阶的依据究竟是什么,高阶究竟有多强,能有数据最好,即便不可能,最好也要弄清楚那个王级的实力是怎样的。变异者是另一重天地,虽然洋洋和叶荣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却并不能弄懂其中的原理,只靠天赋的话,难免估计会有误。凡事都要谨慎些才好,在没弄清楚这些之前,暂时低伏身段,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老成之言!” 王振明出言称赞,并肯定道:“那一切就先按老哥说的来,洋洋,你和叶荣这段时间就小心的打探一下这个体系的划分标准,宋恒你……” 他在这分派着任务,打算先于陈安虚与委蛇,可突然之间,这件书房的房门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屋里众人齐齐皱起了眉头,在进来之时他们就指派了看守望风之人,等闲事情轻易不可能有人来打扰他们,除非……那个新鲜出炉的最高行政长官发现了他们私下聚集。 但这也有理由可以搪塞,说是大家一起偷偷地给邱社开个追悼会,这是人之常情,对方总不能不罪而诛吧,大不了更他拼了。 对方在会上没有杀掉他们,应该也是忌惮他们鱼死网破。 所以叶荣站起相当镇定的打开门,略带不耐地向门外之人道:“什么事这么急?” 门外之人并非看守,而是上官杰的心腹,他一脸的惊慌失措,根本就那没去管叶荣,而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上官杰面前语无伦次地道:“不好了,不好了,丧尸攻城,丧尸攻城,城外全是丧尸,铺天盖地……” 第一千零二十章 丧尸攻城 “你说什么?真的有丧尸潮?” 王振明眼珠都快凸出来了,其他人也是一脸的呆滞。 那不是那个最高行政长官诱骗他们的借口吗?明明他自己都没太在意的,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新的异能叫“乌鸦嘴”?哪有这么巧的? “出去看看!” 上官杰经历了丧子之痛,凡事都更看开了些,因此比之众人而言更显沉稳,当先带头走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没有了继续交谈的心情,纷纷跟着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已经乱套了,所有人都争相奔走。 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市政基地中逃出来的,有过一次丧尸屠城的经历,甚至很多人直面了那种悲惨。根本都没看到丧尸,只听到丧尸潮汇聚的消息就已经吓破了胆子。 因此尽管他们也不知道丧尸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自己应该朝哪个方向逃,但起码不能坐以待毙,先逃出这里再说。 面对丧尸潮被困死屋中可不是好玩的,即便真的扛不住,有个空旷地带也能有周旋的余地。 虽然也有一部分人对这个新基地的防御抱有一定的期待,但在更多的人心中具都认为,市政基地可比这里坚固多了,那里都被破坏成了废墟,这里怎么可能还保存得了。 因此,对过去经历的恐惧,迅速点燃成让整个城市动乱的恐慌,十万人的恐慌若是不加遏制,很容易就能发酵成比丧尸潮破坏还大的暴动。 没有办法,一出门看到这个样子的上官杰等人只能停下脚步,开始召集人手维持秩序。 在这种恐慌暴乱中,就是他们也是寸步难行,更别说逃跑了。无论是抵抗还是逃跑,总得有个秩序才行。 好在,他们得到消息比较及时,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进行进一步的发酵。 另外,普通民众能从末日活到现在,神经也算是比较大条了,相对容易劝阻一些。 由是,附近几个街区,迅速的就平静了下来,并且一级级的向其他地方渲染,很快就平息了事态,阻止了事态进一步发酵的可能。 做完这些,上官杰等人才匆匆往城墙上走去。 相比于曾经市政基地的城墙,新基地的城墙就简陋多了,不止十分的低矮,只有三四米高,而且也没有在重要的地方包裹铁皮。 这主要是因为物资的匮乏,新基地中的主要资源提供都来自许子墨,她的储备也没有多少,完全跟不上新基地的建设需要,所以虽然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还是赶不上市政基地的防御建设。 因此无怪乎大部分幸存者都对其没有多少信心。 甚至就是上官杰等实际领导者,也并不看好新基地能扛的下丧尸潮的冲击,在听到丧尸潮聚集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想的都是怎么逃跑。 但无论如何都得来这里看上一眼,有担心是陈安阴谋的因素在,更多的还是想要亲眼看清楚丧尸潮的动向,即便逃跑,也得知道往哪里逃才行。 城墙不高,但站在上面也足够远望。 基地前的广场是原商业区广场,地势空旷,面积广阔,视野良好。 那里除了零星的游荡丧尸外,并没有丧尸潮出现。 但更远处的街道上,却有着一圈黑线出现,结合附近高楼上的瞭望人员传来的监控录像来看,那是数以万计的丧尸,正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曾经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两个月前市政基地被破似乎仍然历历在目,一种无端的恐惧感在几乎所有人的心头升起。 “能估算大致的数量吗?” 上官杰通过短频电波和埋伏在附近高楼上的观察人员即时沟通,这一刻他不禁有些庆幸,自己虽然对那位最高行政官的命令阳奉阴违,但至少虚应其事的都照做了。 两侧及前方高楼上的瞭望点就是他昨天想起随手布置的。 此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否则以这些丧尸行动之迅速,聚集之无常,恐怕得和上次市政基地一样,都被丧尸潮冲击到城下了还不知道。 “初步估计,丧尸数量接近二十二万。” 很快观察点的哨兵传来了一个相当精准的数字。 可这个数字却让上官杰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乍一看基地有着十万数量的幸存者,一个人也就合到两只丧尸的数量,大家齐心协力未尝不能将丧尸都敲死。 可实际上账不是这么算的。 十万数量的幸存者,其中的老弱病残就不说了,另外很大一部分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战斗力。 真正能战斗的青壮可能根本不足三万,甚至就是这三万人中,大部分也都是散兵游勇,他们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根本不足以依仗。 掌握在上官杰一方手中,可以指望其死守城池的精锐战士,或许连两千人都不到。 两千对二十二万,就是二十二万只羊蹲在那让人用机枪扫,扫个两天两夜都不一定能扫的完。 更何况那是二十二远比普通人强悍,几乎等同于一级进化者体质的丧尸。 “它们还有多久能到?” 上官杰想了想,最终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前方立刻给予回应:“最多二十分钟。” 上官杰眼皮一跳,道:“把那十二挺机枪都给我搬上来。” “老哥……” 王振明吓了一跳,开口想要阻止,上官杰却转首看向他道:“那东西太重了,我们带不走的,逃跑也需要时间,它们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帮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十二挺机枪是在市政基地的废墟中淘到的,将其全部收集到手中,上官杰一伙可谓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现在却是不得不舍弃,另外还得搭上二十四个战士的性命,以保其他人可以成功逃脱。 布置完这一切,上官杰带着王振明王洋等人就想要离开,可刚刚转身,就看见陈安带着许子墨和张松孙航优哉游哉的登上城墙来。 这位最高行政长官一脸的漫不经心,又不无讽刺地道:“各位的动作还真是快啊,竟然已经到了,这是去哪啊,要到前方亲自督战?” 事发两日,上官杰等人还记得陈安的酷烈手段,不敢接这话,但后方的一众军官却并没有参加前日的会议,通过他人描述,并没有直观的感受,只知道陈安杀了他们的袍泽,因此心中对陈安的恐惧不多,愤怒不少。 一个矮壮的家伙此时跳出,反唇相讥道:“我们是基地的守卫者自然要事事冲锋在前,倒是阁下,作为最高行政长官这得到消息的时间也太迟了点吧。” 这是直接嘲讽陈安消息闭塞,可陈安却像是没听出来一样,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道:“我既然料定会形成丧尸潮,又怎么会不加派人手监控这件事,之所以来晚,还是考虑到诸位在前线用命,实在是不容易,怎能让你们流血又流泪呢,所以先去为各位将后顾之忧给解决了。” 那人眼睛一眯道:“你什么意思?” 陈安笑眯眯地道:“没别的意思,就是将各位的家人集中保护起来,以免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有所损伤。” 他说的情真意切,一副真的在为对方考虑的样子。 可在场所有人都不禁面色一变,虽是末世大部分人都变成了丧尸,可幸存者之间还是有许多沾亲带故的。甚至在失去大部分亲人后,剩下的亲戚朋友就显得更加珍贵。 现在仅有的亲人被人拿住做人质,哪能不又惊又怒。 那矮壮汉子勃然大怒,攥紧拳头就想跟陈安拼了。 还是上官杰最为镇定,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面向陈安好言道:“首领,你也看到了,这二十万丧尸绝不是我们能够挡得住的,与其平白送了性命,还不如现在离开,为我们人类留下一点火种。” 陈安瞥了上官杰一眼,暗道人老成精,还是这家伙有城府,知道反抗不了自己,竟然站在道德制高点来压自己。 一般人还真让他用话拿捏住了,可陈安从未自诩过是道德之士。 所以根本就不跟他的话茬走,只是道:“没去挡又怎么知道挡不住,这满城民众托庇于我们,起码也得对得起这他们才行吧。” 陈安一句话把众人话头全部堵死,又瞥了一眼城外道:“好了,大家还是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吧,尸潮就要到了。” 上官杰等人正自咬牙,闻听此言,下意识地往城外一看,就见黑压压的丧尸潮水一般的冲击而来,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它们竟然跑的这么快。 众人大惊失色,一起看向上官杰,上官杰则看向面上毫无动容之色的陈安,心中也是无奈,死了儿子,他对妻女就更加眷恋了,哪怕自己去死,也不想她们有个不测。 于是,只能咬牙道:“先守住再说,若让丧尸破城,大家就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办法,众人只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架起机枪和自制土炮,开始和尸潮做抗争。 只是双方差距实在太大,尸潮仅是最初被城上交织成的火力网稍稍阻碍一下,就悍不畏死的再次冲锋起来。 它们相互踩踏着攀上城墙,与守卫在这里的狩猎者短兵相接。 与上次市政基地时不同,这一次丧尸的质量明显高了不少,其中二级三级乃至四级的丧尸比比皆是,甚至还有飞在天上的变异怪物。 它们作为尖刀,轻易的就突破了基地防线,灭城的阴霾再一次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中。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末日天灾 城楼上,上官杰闭了闭眼睛,心知完了,这个时候就是逃也逃不掉了,他原本想着和陈安虚与委蛇,再寻觅机会逃亡,他就不信,陈安也能不怕死。 可没想到这一次的丧尸竟然这么强,他精心布置的防线,竟然连一分钟都没有撑住,就宣告破碎。 人类的实力在增强,丧尸的进化能力显然也是如此,甚至还进化出了稀奇古怪的品种。 如果四五米高手扛厚背大刀的巨人;长出尾巴没有皮肤手臂大腿间连着蝠翼,可以在天空滑翔的怪物;还有浑身漆黑,没有眼睛,可以借助阴影短距离闪烁,随时能突出血红舌头的妖鬼 这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成为了破城的关键,他们最少都有四级的实力,不少都已经达到了五级,那是相当于中阶变异者的存在,刨去陈安不算,此时城中除了许子墨和王洋根本无人能挡。 上官杰转过头来,下意识地看了陈安一眼,却见对方竟然完全没有紧张之色,反是笑盈盈的一步步向着铺天盖地的尸潮迎去。 他口中发苦,感觉自己好运的从市政基地逃出,竟然会栽在一个愣头青的手中。 若是刚才大家一起跑,虽未必能跑的掉,但起码也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却是必死无疑。 不止是上官杰,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阵绝望。 哪怕许子墨张松对陈安有信心,看到那恐怖异常的尸潮也是一阵窒息。 许子墨就是重生一世,也难以想象陈安该怎么在这种绝境中创造奇迹。 理智告诉她,应该逃的越远越好,可不知怎么得,她最终还是疯狂了一把。 在她心中,重生是为了程煜,留下,自然也是为了心中的那一点念想。 而作为当事人,陈安就在所有人各异的目光中轻松走出。 他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前那恐怖的尸潮,优哉游哉地往四周看了一眼。 那一个个绝望的面孔,让他很是欣慰,这不是变态,而是为了凑齐这么多观众,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错,这些人在陈安心中的定位,从头到尾都是观众,他可从来没有指望过这群最高不过轮回二级的家伙来守卫基地。 他需要的只是一群观众来见证,见证一个救世主的诞生。 为此,他不止费尽心思将上官杰等人留下,动员了城中所有的人来帮忙,还驱使炼尸提前引爆尸潮。 而现在就是收获的时候。 他一步步的从人群中走出,跨过城墙的栏杆,无依无凭的踩踏虚空,向着尸潮的前锋迎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只简单一指向天,似乎在勾连着什么,在引爆着什么。 几个四级的蝠翼人,看到了他,血肉的瞬间清除了它们本就不多的理智,不知死活的向陈安冲来。 就在这时,陈安手臂滑落,似乎将什么东西给拉了下来。 一瞬间,本就澎湃的元素潮汐,再次沸腾。 天空中一点星芒突兀的亮起,似乎是察觉了内心的激动,场中无论是丧尸还是人类都忍不住向其看去。 那点星芒在一瞬间放大,竟是一刻拖着长长尾焰的火流星。 它笔直落下,在丧尸群中炸起一团蘑菇云,上百丧尸无论是什么级别的,都在那一刻直接气化消失。 溅射的火星又在附近的丧尸身上燃起烈焰,顷刻之间就将他们烧成灰烬,清理出一大片区域。 但这并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 无数星芒在天空中纷纷亮起,却又在顷刻之间化为拖着长长尾焰的火流星,它们就好像是落雨一般砸下,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恐怖的威压伴随着降临,让所有的丧尸和人,都遵循着心灵的悸动,难以移动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要命的火焰缠绕着恐怖的陨石将一切毁灭。 末日天灾,流星火雨! 这种纯粹力量的爆发,足以灭世的手段,以陈安轮回五级的实力显然不足以施展,但奈何他已经可以使用欺天满地法,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世界的部分法则。 这一点极大的增幅了流星火雨的威力,使之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新基地前的广场整整下馅了三寸,二十万丧尸灰飞烟灭。 地面的火焰经久不退,基地正面数公里方圆,成为了一片无间地狱。 原本凶戾的丧尸,几乎全部消失,只有零星点点的拖着残躯在地上爬行,给活着的人造成极强的视觉冲击。 许子墨整个人都呆住了,口中喃喃自语着:“万王之王,五阶天灾。” 她在心中曾经估算过陈安的实力,但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已经达到了整个层次。 即便是在末世十年之后,四阶王级也依然是最顶级的存在,而王级之上的五阶天灾,则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且只存在在被称为人类最后希望的十座超级基地里。 那是一个基地的定海神针,是其屹立在丧尸潮中不会倒下的唯一依仗。 她清楚的记得,起码要在末世三年后,人类才会拥有第一个属于自己的五阶天灾,那是属于中央基地的骄傲。 可现在,陈安竟然已经达到了。 除了许子墨外,所有活着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慑,久久不能成言。 他们不知道五阶天灾是什么,但却知道陈安有多强。 在那一瞬间,他们似乎直面了灭世之威。 上官杰和王振明总算是知道了陈安为什么总是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原来他一直有着能够掀桌子,不,应该说是拆房子的底气,自己还在他的面前动那些小心思,简直是可笑。 王洋也是一脸骇然的喃喃念叨着:“不是三阶,三阶绝不可能有这么强,是四阶还是之上” 天空中,陈安先是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回过头来,打破了后方的缄默。 “都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打扫现场,后续还有一堆事等待处理。” 他这句话似乎加了一个扬声器。 围聚在足有三公里长的城墙上的呆滞众人一个激灵,纷纷醒来。 连忙将面前行动迟缓,似乎也会恐惧,也会害怕的丧尸,一棒子敲碎脑袋,然后习惯性的蹲下身开始翻找尸核。 下一刻,整个城墙在经历了最初的静默后,瞬间沸腾起来。只有吼叫才能发泄那压抑的情感。 很多人热泪盈眶,毫不遮掩地挥洒着激动的泪水。 连续三个多月的担惊受怕,麻木茫然,随着丧尸潮的烟消云散而消失,重新焕发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末日后,他们第一次看到可以安全活下去的曙光,怎能不为这新的希望欢呼雀跃,喜极而泣。 当然,也希望那曙光中唯一的身影可以听见,这是他们忠心的感谢。 听着这如雷鸣般的欢呼声,陈安也有点小激动,他没有选择回归,而是就这么凌空虚立在原地,闭上双眼,仔细聆听。 这当然不是在装逼,而是在感受着自己所留下的刻痕,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承认。 他还以为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足以使上百万人铭记数代,才能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没想到只是击溃了一波丧尸潮,就完成了当初定下的两个目标之一,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深深的刻印。 这么说留下刻印也并非什么难事,只需要做到一些历史无法冲洗,无法改变的事迹就行。 接下来他只要继续在一个个不同的世界上留下刻印,直到最终从其中彻底明悟我独为我,就可以真正踏入乾元之境。 当然,现在可不是闭关苦修的时候,他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只能暂时将这些感悟按下留待以后。 眼下还是要以基地的建设为重,一来,刻印也是需要巩固的,否则他前脚一走,这个基地后脚就在历史的修正中毁灭在灾厄之里,那就搞笑了。 二来,还得有近八个月的时间才够与轮回天盘约定的一年,他是真的想看看,一年任务结束,会有怎么样的收获。 所以留下建设基地怎么看都是最好的选择,顺带着还可以继续寻找诡异之地吸收负能量,以恢复思感化身的实力。 作为他了解破碎洪荒的唯一渠道和寻找轮回天盘的唯一手段,思感化身的实力自然是越强越好。 由是他转身回到城墙之上,上官杰等人看到他来,连头都不敢抬。 那近似仙神的手段,完全是不可抵抗的,而末世三个月,也逐渐让他们习惯了强者为尊的规则,所以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对待陈安的态度,不是忠心却胜似忠心。 陈安随口吩咐了打扫战场的命令,他们立刻就一丝不苟的开始执行。 三日之后,终于将整个战场打扫干净,尽管大部分丧尸都在高温下彻底汽化,可狩队依然找到了七八万枚尸核,这些尸核足以制作出上万支进化药剂,一到六级都有,可以基地的力量上升一个大台阶。 于是基地会议再次开启,会上通过了陈安一系列建设基地的计划。 正如当初对许子墨所说的那样,针对上官杰一伙,恩威并施,通过丧尸潮立完威又给予他们一系列的奖励好处,比如变异药剂的兑换开放,特别训练法的传授。 当然,在此之前,陈安先把他们手中的装备武器充公,队伍打散重编,真正把他们融入到了基地体系之中。 若是以前,他们对此定当阳奉阴违,小动作不断,可现在看了陈安亮出的“肌肉”后,什么话都不敢说,任其安排。 会后,陈安让其他人散去,只留下了许子墨,打算把基地首领的位子还还给她,救世主么,就该超然于物外。 另外,还有八个月他就要离开了,在此之前自然要把一切都安排好,保证他留下的痕迹可以留存更久。 只是当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的时候,许子墨面上的神色瞬间变的异常戒备,抢先开口道:“你不是程煜,你究竟是谁?”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万千归一 陈安愣了愣,真没想到她竟然还纠结这个。 本不想理会,可看其一脸认真的样子,这要是不给她个交代,想来这件事是怎么都不算完。 这让他不禁在心中感叹,女人就是麻烦,什么都遵循感性来,完全没有一点理性思维。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基地交给上官杰,起码那家伙还靠谱一点。 但没办法,这个基地是许子墨一手建立,不还给她,怎么都说不过去,多少都得牵扯到些因果利转。 于是只能诚恳地道:“我的确是程煜,你能重生,我为什么不能。” 许子墨一愣:“你也重生了?” 陈安摇了摇头道:“和你不一样,不是重生,而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这是一句大实话,至少陈安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每替代一人的身份为其活过一段人生,那便相当于他与这人产生了因果联系。 因果者,前因后果。 有前因,有后果,便是一轮回,轮回之前自是前世,完全没有毛病。 所有的人其实都是他自己,陈旭是他、泰诺拉是他、蒋建国是他、程煜也是他,甚至之前的楚寒、楚妍乃至他所扮演过的所有面、相,都是他,只是在他出现前不明白,现在明悟了而已。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所以圣人可以一气化三清,可以斩去三尸,可以化身万千。 那么反过来,万物归一,万千化身统归于一,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一开始他还在想,被他替代身份的人去了哪里,现在终究明悟,那些人都成了他,或者说吸收,归一了。 就好像一个不识字的孩子学会了认字一样,难道那就不再是他了? 其实陈安只是吸收了楚寒、楚妍、泰诺拉、蒋建国、程煜的人生,“学会”了他们的认知阅历,就和识字的小孩一样,从来就没有变过。 我独为我,唯我唯一。 前者的重点不在独,在我;后者的重点不在我,在一。 借着给许子墨解释的机会,他再次梳理了一遍自身的认知,忽然有一种今日方知我是我的感觉,至此他距离乾元天又更近了一步,现在只差了一张窗户纸的距离。 或许等找到轮回天盘后,好好的沉淀一下,就可以水到渠成的踏入那个境界。 许子墨凡人一个,自然不能理解乾元仙帝的境界层次,可还是听懂了前世之说,一时有些唏嘘,感叹道:“那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吗?” “当然,”陈安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但却并不想和她多解释唯我唯一的问题,于是直接岔开话题道:“别想这么多了,当下还是把基地建好,重活一世总该活得更好,活得精彩才行。” 许子墨思绪被拉回,不禁白了陈安一眼,娇嗔道:“你怎么总想当甩手掌柜的?事情一了就急不可耐的将这些事情都甩给我。” 说完,她又有些狐疑地道:“你该不会又想离开吧?这次又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陈安暗自咧了咧嘴,感觉女人逻辑思维可能不行,但从别人不经意间流露的情感上却能敏锐的察觉很多问题。这就是女人直觉的原理。 好在这女人眼界有限,只局限在这么一方小世界,否则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要在她面前穿帮了。 不过对于她的误会,陈安倒是喜闻乐见,就势道:“我的确想去外面走走,既然有能力,自然就应该多帮帮需要帮助的人。” 这当然是屁话,他的主要目的自然还是继续收集剧情信息乃至这个世界的信息,另外还想寻找诡异之地吸收负能量,恢复实力。 但也不算撒谎,若是真碰到需要帮助的人,他心情好的情况下,也不会吝啬出手。 尽管已经留下了刻印,但做救世主是他的兴趣,否则当初选择做灭世魔王一样能更轻松的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 许子墨沉默了一下道:“我和你一起去。” 陈安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走了,你也走了,基地怎么办?留给上官杰他们,你放心吗?” 一般情况下女人比男人要小气的多,陈安这么说比直接拒绝自然要好很多。 果然,听到陈安这么说,许子墨再次默然,许久才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安摊了摊手道:“那谁说得准呢?你从末世十年后而来,应该清楚外面的危险,即便我现在有了五阶的实力,也不敢保证就一定安全。” “你”许子墨急道:“你这么说我更不敢让你走了。” 陈安少见许子墨这般少女姿态,一般情况下她都是冷冰冰的,这才发现即便加上前世,她也不过是不到三十的小姑娘而已。 于是哄小孩似的道:“我又不是现在就走,总得等你彻底将这个基地掌握了再说。现在先不谈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先研究一下怎样让你快速提升到三阶,这是让你顺理成章接过首领位子的最佳办法。” 时光如梭,匆匆半年一晃而过。 因为陈安的强势,又有许子墨提供来自未来的技术,新基地万众一心,发展势头迅猛无比,其形貌简直是日新月异。 到了此时,整个涧河市市区范围内的丧尸已经基本被肃清,原本因为市政基地毁灭而分裂的几个小型基地也陆续被新基地吞噬。 再加上一些游荡幸存者的投靠,使得新基地迅速膨胀为一个人数高达四十余万的大城。 当然,到了这个层次自然免不了吸聚丧尸潮成型。 由是这期间,陈安一共出手三次,次次皆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那恐怖的丧尸潮瓦解。 最后一次甚至解决了一场百万规模的超大型丧尸潮。 这等层次的丧尸潮就是对末世十年后那些人口近千万的大型基地都是个不小的威胁。 在许子墨有关末世的记忆中都不多见。 那是足以覆灭当前所有人类幸存者基地的真正天灾。 事实可见,历史的修正力量是强大的。 若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涧河市幸存者基地应该毁灭在丧尸潮中。 如果不是陈安可以使用欺天满地法的加成,以绝对强势将这百万丧尸潮硬生生的击垮,那么历史还将回到原本的轨迹上。 好在即便是历史的修正力量也是有限的。 新基地所吸聚的丧尸潮虽然还是每月一次,但在陈安第三次出手击败这百万丧尸潮的天灾后,之后的丧尸潮规模都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并且呈现逐步衰减之势。 最后两次丧尸潮甚至规模都在十万以下,陈安根本都没出手,全靠已经晋升三阶的许子墨指挥,大家共同用命,一起将之消弭。 陈安自感对基地的作用已经可有可无,所以便开始准备离开的行程。 当然,这对外还是保密的,毕竟他现在是整个新基地的精神领袖,他离开的消息要是传出,对幸存者们的打击也不小。 虽然现在看来一切都归于稳定,但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除了许子墨外,他基本什么人都没告诉,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基地。 反正这几个月来已经被神话的他,很少在别人面前出现,许久不见他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送他离开后,许子墨心中一阵怅然,她重生后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可以再见程煜。 但眼前的程煜却和曾经记忆中的程煜完全不一样。 可还没等她确定心中的真实想法,眼前的程煜也潇洒的离开了,让她连个念想也没有,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重生的意义何在。 真像“程煜”所说的打造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安居乐业的超级幸存者基地吗?可那又有什么意思? 不管许子墨复杂的心情,总之陈安算是卸下了这一段旅程,重新出发了。 上次的百万丧尸潮应该是一个标志,标志着他彻底扭转了涧河市的宿命。再之后的事情,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陈安不可能在这里给他们当保姆。 而且为防万一,他将所有的行尸都留了下来,也算尽了自己最后的心力。 经过半年的研究转化,后山基地下沉睡着近十万头炼尸,其中行尸占了大部分,铁尸也有近万的规模。 因为再也没有世界馈赠那等好事,铜尸的数量发展缓慢,半年过去才达到近百,银尸更是还是那两只,完全没有增长。 它们的成长根本不是单纯的吸收负能量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但就算是这样,守护新基地却也是足够了。 两只银尸都有轮回四级的实力,以当前世界的情况看,绝对属于最顶尖的层面,远不是普通丧尸所能匹敌的。 再加上十万数的行尸辅助,全力爆发绝对能造成,不亚于百万丧尸潮的破坏力。 守护一个新基地可谓是绰绰有余。 当然,如果历史的修正力量太过强大,再爆发一次千万规模的丧尸潮,那就是陈安在那里也没有办法,纯属是涧河基地那群人命不好。 陈安也只能自认倒霉,权当这近九个多月的努力白忙活一场。 从涧河市出来,陈安倒没有乱走,他目的明确的向北而去,就此开启新的旅程,来打发剩下的不足两个月的时间。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诡异湖泊 涧河往北五百公里就是曾经的首都。 根据许子墨的说法,由于首都人炸,末世之后,丧尸怪物横行,根本没有人类的生产空间,因此首都的幸存者全都迁到了距离原首都市不远的一处军事基地,在那里再建新城,繁衍生息,并对抗着丧尸和变异怪物的威胁。 因为是曾经全国精英的汇聚之地,所以中央基地的建设、发展都是极快,一直遥遥领先于各方。 几乎全部的基因药剂都是从中央基地流传而出,帮助了无数幸存者。 由于人口问题,中央基地也连续经历了数次超大规模的尸潮,其中不乏百万级数的丧尸攻城,但却在一次次的摇摇欲坠中站了起来,一直挺立到末世十年之后,成为了末世十大基地之首,人口近亿。 这是绝对传奇一般的事迹,陈安按耐不住好奇心就想去看看。 当然,除了闲着无聊打发剩下的任务时光外,他也是真的想看看这个正在跃迁的世界的真实状况。 乾元之上就是广法,顾名思义,悟透世间一切法,即为广法。 广法之上乃是大罗,这两个境界都需要庞大的积累,对一切真意法理的积累。 需要修行者走遍诸天万界,看不同的风土人情,领悟世间百态,甚至研习、学会乃至掌握不同世界的各种形态。 陈安身负无相玄通,这一步步走来,对万事万物的法理真意,有着非同一般的了解,广法天的境界完全不在话下,或许一登乾元即成广法也说不定,但对于大罗天的境界就有些不慎明了了。 现在既然有破碎洪荒这得天独厚的地域条件让他学习观摩,他自然不会放过这等难得的机会。 另外,他这一路也有意的寻找一些诡异之地,那里都是神魔污染的重灾区,是世界跃迁的伤痕,积攒了满满的负能量。 当初他在君诺世界所得到的末日君王泰诺拉的身体也算是个宝贝。 这家伙应劫而生,身为世界末劫,本身就是一个负能量的聚集体,所以直接吸收这些负能量可以无障碍的恢复实力,连带着陈安思感化身的实力都忽略了瓶颈、阻碍可以一路上行。 也就是说,他现在靠着吸收负能量,实力就可以一路飙升到轮回六级巅峰。 这也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算是陈安在路上捡到的最大好处。 其间只要再解决世界规则的压制,他就可以完全的恢复曾经轮回七级,也就是天仙层次的实力。 到时候,在寻找轮回天盘的路上将会有极大的便利。 想找到轮回天盘,即便将这个世界成功的攻略下来,也还得再寻找两个完整的世界坐标才行,也就是说,他起码还得再游历两个世界才行,甚或事有不顺,还不止如此。 那么实力越强,在之后的行动中自然就会有更多的便利。 所以陈安未雨绸缪,打算借着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再进一步。 按照许子墨的说法,这一路往中央基地的路途中,一共有三个诡异之地已经形成或正在形成。 若是愿意多绕路,还能再多带上两个。 一共五个诡异之地,有很大几率再让他碰上像上次那样正在成长的诡异。 那种地方所蕴藏的负能量浓郁澎湃,质量极高,绝对足够他晋升的了。 甚至质量不够还可以用数量来凑,这一路五个地方走过去,全部将之攻略的话,恐怕就算不到轮回六级,也绝对相去不远了。 到时候自己再回归,绝对能给苏晗一个惊喜。 因此,陈安保持着向北的方向不偏移,先往途中最近的一处诡异湖泊行去。 类似这些诡异之地其实都是神魔力量污染出的怪物,就和曾经的东荒所游荡的那些妖鬼的性质一样。 实力差的人自然觉得恐怖无比,陈安艺高人胆大却是一点也不在乎。 末世路难行,直到第三天下午他才赶到一片水汽蒸腾,望之无际的湖泊前。 按照许子墨的描述,这里就是那处血色无常湖。 湖底沉着无数类似变异兽核的晶石,捞一把就能早就无数变异者。 只是凡事进去打捞的人,十个里面只有一个才能活着出来。而出来的这个人也绝对活不过一个月。 其死亡完全随机,和本人实力无关,按照许子墨所说,就是轮回五级的存在,也有两个人,彻底的折在了里面。 不过,一些幸运儿所带出来的变异晶核倒是可以造就不少变异者,经过后期的验证,这些变异者和使用变异兽核的变异者一样,并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 因此,哪怕去往这个湖泊是十死无生,还引的无数人趋之若鹜。 这在陈安看来,就是个会捕的湖泊,先抛点诱饵好处给大家,引得人来再捕食,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要找到其根源,应该不难解决。 至于轮回五级存在折在里面的情况,那是末世十年之后,而现在,根本就没有这怪湖的传说。 有着东荒的经验,陈安对类似诡异可以说是相当了解,知道其绝不可能一步成长到那个层次,必然经历了许多的变故,现在这个地方,应该不具备威胁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走了进来,有心想往湖底一探。 根据相关的传说情报,行走在湖边的人多为迷路,找到正确的途径还是有可能走出去的,可进入过湖底的人却是必死。 哪怕其九死一生带出部分变异晶核,最终也难逃一死。 所以陈安判断无论是这怪湖有意隐藏,还是那里的污染最为严重,诅咒辐射相当强烈,其根源应该就在湖底。 当然,找到根源,解决这个诡异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负能量涌出的缺口,那才是陈安的真正目的。 站在湖边,仔细感受了一下,陈安对这里蕴藏的负能量有些失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浓郁,顶多也就和后山基地相当。 也就是说,这处诡异或许还没有成型,他这一次估计是白来一场。 可来都来了,总得看看才能甘心,陈安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继续向那湖泊走去。 或许是风穿透了某处孔隙,空气中时不时有呜呜的声响传出,如泣如诉,犹若鬼哭,让人闻之头皮发麻。 陈安倒是百无禁忌,来到湖边,思索着就想要下湖一探。 可就在这时,他心中猛然一动,面上表情呆滞了片刻就不禁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刚刚本体给予反馈,青木推算出了相应剧情的坐标。 尽管他给予的信息非常少,但历时十个月,青木终究还是将结果给推算了出来。当然也未必是十个月,两地的时空维度并不一样,或许在青木那里看来仅仅只是弹指一瞬。这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天上一天,地上十年。 总之,他现在已经掌握了三处坐标,按照苏晗简化的五方定位法,他还差两处坐标就可以确定轮回天盘的真正位置。 到了那个时候,他破碎洪荒一行将圆满结束,可以继续在琼华圣域中追查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 对于被大能安排整个命运的事情,他可是一直耿耿于怀,纵使要死,也想要做一个明白鬼。 当然,现在还是要着手于眼下,目前尚有两个坐标没有得到,可不能就此松懈,破碎洪荒可不是什么善地,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任务无限期的拖延下去。 他在破碎洪荒练小号,预留后手的主要目的已经完成,当下自然要尽快找到轮回天盘,达成回归的条件。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一次苏晗也是搞笑,竟然完全没有帮上什么忙,等自己完成轮回天盘一年期限的生存任务出去后,定要对他好好嘲讽一番。 陈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踏足湖水,打算继续完成这次的探索,来都来了,哪怕最终结果是一无所获,这诡异湖泊并未成型,也得亲自验证一番。 湖水很凉,以他的修为都有一些吃受不住,显然其中蕴含着大量的阴性能量,或者说是负能量。 陈安只是稍稍踏足,有所接触,便感觉大量的负能量疯狂的被他所吸收。原来它们都化作了湖水,被锁在了湖中,在默默积蓄,等待有朝一日的彻底爆发,怪不得在湖畔上,他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处诡异湖泊已经形成了,只是外表不显而已。 不,不应该叫诡异湖泊,因为它根本就没有什么诡异的。 在许子墨所听闻的传说中,这湖泊的确杀人无数,但那是因为那些人深入了湖泊之中。 湖泊之中蕴含着如此恐怖的负能量,对陈安来说或许是大补之物,可对别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毒物。所以凡是踏足湖水之中,都会被负能量侵染,修为再高也活不了多久。 原来这才是血色无常湖杀人的真相,陈安之前竟然还脑补了一出诡异诱捕物的剧情。 看来这里并非是什么诡异,仅是一处险地而已。 稍稍感慨了一下,却没有耽误行程,接下来,陈安直接跃入水中,一边吸收着那浓郁的负能量,一边继续进行探索。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突如其来 湖水不深,也就是十多米样子,很快就到底了。 落脚处,有着一颗圆润的明珠,在漆黑的湖底绽放着若有似无的光。 陈安将之捡起,拿在手中仔细查看,发现竟是一种纯粹能量的集合那种传说中的变异晶核。 陈安脑子一转就大概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由于湖中负能量太过浓郁,所以多属性的正能量并不被中和,反而凝聚成了一颗颗类似这样的晶核,而这些晶核又可以被人利用,制作刺激变异的药剂,这就是诡异湖泊的真相,自然造物竟是如此的神奇。 很多事情了解了,也就这么回事,陈安摇了摇头,将这枚晶核丢开,他没打算再回涧河基地,这些东西自然对他没用。 他循着负能量逐渐浓郁的脉络,继续往前走去。 这湖泊中的负能量绝对可以让他达到轮回六级的巅峰,那么其根源又会隐藏着怎样的宝藏,或许可以进去一探,若是能够找到什么宝物,就此恢复轮回七级的实力,那么对于之后两个世界坐标的定位,将更有底气。 当然,这么想的确有些太过美丽,不切现实,但他最近运气不错,或许真要狗屎运走到底也说不定。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就这么自我调侃着,陈安一路来到了根源处。 根源并不难找,就在负能量最浓郁处。 那是一个深藏湖底的大洞,整体仿佛是一汪泉眼,不停的往外喷涌着负能量湖水,陈安就是站在边缘,根本都不用刻意的修炼,都能感觉自己的修为做火箭式的层层上涨。 洞天福地! 陈安的脑海中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词来形容此地的情状,当然,这是负能量,或许应该是九幽黄泉才对。 总之,不管是什么,身负无相玄通的他对力量的属性不挑,甚至比聂海峰的万象金身还要省事,万般元炁连转化都不需要就可以直接吸收炼化。 这里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或许真能就此直接恢复至碧落层次也说不定。他是真没想到,五个诡异之地,仅第一个就能有这般收获,莫非自己真的是转运了。 转着这样的心思,陈安却没在原地停留,而是继续向洞中走去。 负能量产生的原理很简单,神魔力量的污染或其他因素的影响导致世界的“死亡”过量,过量的“死亡”概念映射于世界的本真,具象化为负能量的释放。 他是真的很好奇是怎样的污染可以导致这么多的负能量释放,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地方,这个世界别说跃迁了,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还有在这种污染下,世界究竟呈现着怎样的状态?又是什么样的力量将所有的负能量束缚在这湖中,丝毫没有外溢? 只是当他真正走进那大洞时,却忽地心叫不好,一股突如其来的拉扯之力作用在他身上,他连反抗的念头都还没升起就被拉扯到一处莫名的空间之中。 在那一刻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危险预感竟然连半点警示都没有。 没去查看周围的情况,他眼睛一闭,一点烛火在心中点燃,照耀四方时空,试图循着联系找到原本的定位,趁着空间未闭合的间隙,先回去再说。 可诡异的是,除他所立身处,周围竟然没有任何时空被映照而出。 陈安不死心,烛火由昏黄变幽绿,又由幽绿变莹白,以概念的方式映照身周一切的因果之线。 这是他结合血月刀特性,对烛光照影术所做的改进。 自从踏入仙君的境界后,烛光照影术也有了质的改变,虽然因为没有相应功法,无法修成真正的烛照大千,但他另辟蹊径也获得了不小的收获。 只是这处莫名的空间实在是有些诡异,他周身的因果线竟然闭合成圆,以他自身为轴心,缓缓旋转。 不沾因果! 陈安这下真的是有些震惊了,即便是琼华圣域那等地方,也无法做到不涉命运,不沾因果,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莫非高居命运长河之上? 这下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他竟然会栽在这么个坑里,不止坚持快有一年的任务泡汤,这具用了许久的思感化身或许都不得不放弃了。 带着这种懊丧的情绪,陈安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黑暗。 即便是强大的神识,以及烛光照影术都不能将之看透。 这种情况有很多种解释,黑暗的概念、绝对的虚无、永恒的混沌以及静止的源点。 陈安注视着黑暗中一点倔强的光源大概猜测可能是最后一种情况,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一种既是开始,又是结束的感觉,缓缓荡漾开来,似乎是随着他的认知而确定。 不会吧! 陈安心中的复杂难以言喻,尽管心中一万个不信,可这种认知即理解的感受,乃至已经如同复苏般迅速强大的感知所反馈给他的信息,都在证明着他心中的那个猜测。 轮回天盘! 那就是轮回天盘。 随着他这个认知的确定,他眼前的莹白光点迅速放大,成为了一个白玉圆盘的形状,静静的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认知即存在、认知即理解、认知即确定,固化于一概念,万古永存,恒定不变,这就是清净天。 拥有这种特性,眼前的轮回天盘几乎不存在假的可能,因为就算是假,在这一刻也会成真。 也就是说,陈安真的到了轮回天盘的面前,从一个莫名其妙的诡异之地,莫名其妙的到了轮回天盘的面前。 一时间各种阴谋、安排、设定都在陈安的脑海中流淌而过,却始终不能确定,他的各种想法绞成了一团乱麻,完全不能将之理顺。 由是,他赶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摒弃,去揣测清净天尊的想法、用意本身就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根本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思维深渊中。 因为清净天尊根本和他就不处在一个生命层次上,对方的着眼点和他完全不同,又怎么可能够去认知去理解。 人们对清净天尊的所有认知理解都只是对方固化于诸天万界的简单形象,并非也不可能是全部的真实。 所以他在意识到轮回天盘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就不再去想对方为什么会出现,有什么目的,有没有恶意,只是按照最正确的处理方式,直接拿出了血月刀,挡在身前。 他不可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善意,哪怕之前有所设想,现在也不会有类似的念头升起,毕竟那是一位真正的清净天尊,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哪怕那只是一件死物,哪怕他仅仅只是触摸,都有可能被对方彻底同化,归于静止。 而唯有清净天尊,才能对抗清净天尊。 尽管血月刀仅是类比于清净天尊的绝世神兵,并非造化圣器,不是真正的清净天层次,不能独自运转,但陈安将思感寄托在其上,也感觉好受了不少,那种思维固化,一切归于原始的感觉立时消失,使得他终于产生了“拿走轮回天盘”这一简单的念头。 于是他就这么顶着血月刀,纯以这种简单的思维的向着轮回天盘走去,其他多余的念头完全不曾升起,包括他这具思感化身身处封闭的空间究竟是怎样召唤来血月刀的疑点都不曾去设想。 只是执着又坚定的向着轮回天盘走去,唯一的念头在脑海中回荡,那就是:拿到它。 剩下的一切都交给青木去处理,只能也唯有相信无限接近于那个层次的青木能处理好一切。 可当他快要接近轮回天盘时,却忽然被其旁边的一处异样吸引。 哪怕有着血月刀的镇压,好奇的念头也是不可抑制的出现,头颅不可控制地转向那里。 在轮回天盘的旁边竟然还有一面造型古朴的小镜子,吸引陈安目光的就是这个东西,上面那种绝对确定的感觉,让陈安知道这竟然也是一件和轮回天盘一个层次的造化圣器。 两件造化圣器! 这个念头还未及升起,血月刀对他精神的镇压就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松动。 显然,面对两件造化圣器,即便是血月刀也无法对抗。 而此时的陈安连害怕的念头都没有出现就被那镜子牢牢的吸引,伴随着他的观看,镜面突兀地闪现出许多光怪陆离的场景。 有弱书生巧遇狐女喜结良缘;有意气风发的将军征战沙场凯旋而归,万民拥戴;有衣衫褴褛的乞丐,饥寒交迫,于城市角落惨死;有生而为畜,饱食终日,终究沦为肉食 不知为何,面对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他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共鸣,或喜悦、或悲伤、或自怜 其中还有一些熟悉场景,更是让他有切肤之痛。 那是漆黑夜晚无数黑衣蒙面人蹿入一座四进院落的豪宅凶残的杀人放火,一家十七口尽成亡魂;那是一个虽不能说话却蕙质兰心的少女死在怀中;那是一整个村落和蔼可亲的村民尽皆在面前变成焦尸;那是仙道不正,妖魔肆虐下,整个世界生灵的哀嚎;那是昆仑山下,一户积善人家满门被杀,他反遭恶人污蔑的憋屈愤怒 他想要抗拒,想要闭眼,可连抗拒、闭眼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就被镜中表现的信息充塞了整个头脑,其他纷乱的念头不断出现,不可控制,不能扼杀。 镜中的光影闪烁越来越快,陈安却完全不能脱离,似乎只能在各种令人疯狂的悲惨经历、负面情绪中沉沦、爆炸。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一切皆我 “好像这些都是我经历过的。” 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突然在陈安耳边响起,是那样的悠远,又是那样的清晰,竟一下将他从那种被吸引,不可控的状态中唤醒,又仿佛是点燃了一个桶,在爆炸前一刻的短暂寂静。 “啊” 终于,似乎是到了某种极限,一声歇斯底里的爆发后,陈安彻底陷入无思无想的绝对空冥之中。 当他的意识再次回归时发现,周围还是一片永恒的黑暗,只是黑暗中多了无数面镜子。 每一面镜子中都有一个低头思考者,或男、或女、或少年、或老年、或是人、或非人 痛苦、哀伤、懊丧、悔恨、愤怒等等要将他撑炸裂的情绪,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剥离,使得他可以以绝对冷静的态度去审视镜子中映照的所有人。 离他最近的一面镜子上是一个略显忧郁的少年,眼含眷恋,又带着少许的愤世嫉俗,仿佛刚刚被所爱之人抛弃。 陈安走上前去,笑着轻唤一声:“程煜!” 少年愕然抬头,隔着镜面也看向陈安,疑惑的想要问些什么,却被陈安突然连着镜面打碎。 陈按依旧笑着收回拳头道:“你不是我。” 随即他又走向下一个镜面,那里面是一个两鬓苍苍的和蔼中年人,似是常年经营着书店的生意,有着一丝小商人的市侩,却又夹杂着读书人的清高。 “蒋建国?” 陈安依旧轻唤一声,看着中年人愕然抬头,他毫不犹豫的又是一拳将这面镜子连带着镜中人一起砸碎。 就这样,他一面镜子一面镜子的砸下去,直到最后一个变换不定的镜面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人影。 他时而是无助的孩童,时而是冷酷的杀手,时而是潇洒的浪子,时而是身肩责任之重,却又不堪其负的帝王 在这张镜面前,陈安驻足良久,却终究洒然一笑,一拳将之狠狠击碎,口中似告诫似自语地道:“你终究不是我。” 只是当这张镜面破碎后,背后竟然又显现出一张镜面,陈安前行的动作一滞,有些不明白刚刚明明是最后一面镜子,为什么这里会又出现一面。 他下意识的向镜中看去。 里面诡异的站着一道黑影,背景同样不甚清晰,只有一双猩红的眸子冷漠地与他对视。 少顷黑影直接移开目光,就这么消失在镜子之中,只留陈安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镜面沉思。 好在他并没有沉思太久,眉心的褶皱在下一刻铺展开来,毫不犹豫的一拳打出,将这面明显坚固很多的镜面同样一拳打碎。 语调中带着十足坚定的意味,道:“你也不是我,从来就不是。” 或是击碎镜面的举动引起了某种变化,或是他宣誓加自语的举动改变了命运的轨迹,周围漂浮的镜子碎片,如洪流一般倒卷,纷纷涌入他的身体。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身体前所未有的完整。 一切非我,又一切皆我,这才是我独为我的真正含义。 一时间,诸天万界他所走过的路,所留下的痕迹,乃至在周围人心中固有的影响,都化作一股清晰的信息洪流,汇聚到他的体内。 只是因为这片特殊空间的镇压,才没有激起任何的异象,否则诸天万界都会有钟鸣相庆,庆祝又一位乾元仙帝的诞生。 是的,那诡异镜子的映照并非是对陈安不利,而是在辅助他登临乾元,完成生命本质的跃迁。 在练气九窍之时,武者还保留着人的概念,锻炼也不过是达到当前生命层次的极限。 而到了天象宗师之境,人的概念就有些模糊,准确来说,应该是非人的层次,他们沟通天地,与元气共鸣,可呼风唤雨,属于半人半能量的生命体。 当再进一步证就天仙位业,生命形态将会彻底改变,成为纯粹的能量生命,一如金身、法身、元神 但这也只是视野高度的变化,思维方式还是近似于人,于是这个阶段也仅仅只是被称为仙人,意为强大的人。 只是当其一步一步的从空间从时间上去明悟本我,达到唯我唯一,生命形态将再次发生变化,从某种程度上超越了生死的概念,成为了一段拥有唯一密码的信息流。 他的前世今生一切过往都会自我解析为一段永恒存在于诸天万界之中的信息流。 至于广法天是信息流的壮大,大罗天是信息流于物质世界的表达,清净天则是凌驾于信息流之上的一段完整概念,那又是另一重生命的跃迁了。 所以由宙光天晋升广法天,需要两个条件。 第一,自然是明悟我独为我,唯我唯一;第二则是完成生命本质的跃迁。 而金身解体,向信息洪流转化,完成生命本质的跃迁,其本质还是需要留下唯一的真我作为重拾意识的坐标。 坐标越清晰,完全醒来,成功晋升的概率越大。 陈安自十分弱小时就遍走诸天万界,留下了无数的印痕,可谓是积累深厚,差的只是一个认清自我的契机。 这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人生到了一定的阶段,就会时不时的自我怀疑,觉得曾经的自己不是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初心难寻,使命不负,是人都免不了。 但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镜子最能照见自我,看清真灵。 由是经那镜子一照,陈安终是明白一切非我,又一切皆我的道理,找到了我独为我的路径,放下了该放下的,顺理成章的踏出了那一步。 从此诸天万界,唯我唯一。 许久,当他消化了涌入体内的信息洪流完全转化了生命形态,稳固了境界,便再次睁开了眼睛。 在他面前,轮回天盘安静悬浮,却再也没有了那种让一切归于静止源点的感觉。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境界提升使得自身抗性增加。 只有彻底达到这个境界才会明白,就算是成为乾元仙帝,面对清净天尊也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他之所以能没有任何防护的站在轮回天盘的面前,完全是因为轮回天盘自身收敛的缘故,至此他可以肯定,轮回天盘目前对他的确是抱有善意。 至于因由,或许就在镜中世界里,那最后一面镜子上猩红双眼的黑影身上。 想到那个黑影,陈安没有贸然收取轮回天盘,而是转向旁边的另一件造化圣器,也就是那面帮他突破的镜子琼华圣域七件造化圣器之一照彻阴阳镜。 他在其上轻轻在其上一点,镜面如水波荡开,显现出了三段影像。 第一段影像是从他使用那枚原版轮回符开始。 这枚轮回符十分正常,几乎没有任何的异样,唯一的一点就是因果变化使得他的本体被摄入轮回之中,进行了末世世界的一切游历,对此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却不知道他在顶着程煜身份四处收集负能量的时候,他自己就已经被掉包了。 所以在进入这片空间时,他下意识的反抗能召唤来血月刀,所以他能直接被镜光照耀,晋升为乾元仙帝,因为那根本就是他的本体。 对于清净天的手段他真是叹为观止,但却没有过于纠结,转而想起,既然他的本体在此,那他那具思感化身在哪? 循着这个疑惑,他又看向第二个影像。 那是一处仙气盎然的世界,两道身影站在界膜之外,互相商量着对策。 其中一人是阔别一个世界苏晗,另一个人赫然竟是陈安,或者说是陈安的思感化身。 通过两人的对话,站在镜面之外的陈安了解到,因为他们特制的轮回符出了问题,原本两人想要靠着轮回天盘进行世界历练的想法宣告破产,只能通过手中掌握的坐标继续进行探索,才找到了这方世界。 陈安不由回忆起初到末日世界时,用烛光照影术接收到的苏晗的那句话,原来情境应在这里。 镜中影像里,可能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苏晗还是进不去,两人在结膜外商量一阵,依然还是让陈安深入,苏晗趴在结膜上策应。 两人重复之前的操作,成功的扑获了一位轮回者,将之献祭,确定了轮回天盘的第三个坐标。 影像到这里结束,然后衔接起第三个影像。 那是一个类似君诺大陆的魔幻世界,这一次苏晗似乎经过了一场本质的变化,终于突破了宙光天的境界。 他没再趴伏结膜,而是选择和陈安一起降临新世界,在那里顶替了某个权贵的身份,在找寻信息坐标的同时,开启了追寻唯我唯一的道路。 最终这次任务也圆满结束,让他们收获了第四个坐标,至此五方定位法,只缺少最后一个坐标了。 看到这,陈安面色一阵变换,既有些感慨清净天的神通广大,竟然可以骗的他本体连带思感化身都茫然不知,一味的轮回世界;又确定了苏晗背后的确有势力支持。 否则,他这一路到乾元又是各方引导,又是摸爬滚打,可苏晗却是目的明确的先感悟世界法则,后留下诸多痕迹道路清晰的追寻唯我唯一的途径,明显是有人言传身教的指点。 陈安将古镜拿下,往脑后一丢,顿时形成一轮灵光。然后他的目光不由再次转回轮回天盘上,眯着眼有些犹豫的想:前有苏晗背后的势力,后有琼华圣域,现在轮回天盘就在眼前,自己该如何处置呢?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璀璨群星 泛蓝星联邦,中华区,京津市,平津军事理工学院,机械转轴实验大楼上,一个发胶打的油光锃亮的年轻人数着楼梯一步一步的登上了天台。 此时天台上早有另一个年轻人在等待。他穿着平津理工学院的制式校服,佩戴着锤子轮轴组成的校徽,面色默然地俯视着整座城市的夜景,手中还随意得转动着一面造型古朴的小镜子。 听到身后铁门开启的声音,他皱眉转过身,看着来人道:“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 “这不是好不容易能够轮回转世,想要体验体验生活吗?” 来人同样的一身制式校服,小心的理了理骚包的发型,又赔笑道:“不要这么紧张,最后一个世界了,确定了这个世界的定位坐标,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他们正是进入新世界的陈安和苏晗,各自有了一番经历际遇后,这才接上头。 闻听苏晗所言,陈安摇了摇头道:“你要是继续这么散漫下去,后面很可能还有很多的世界在等着我们。” “你这人就是爱较真,”苏晗打了个哈哈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虽然轮回世界我进不去,但相关的剧情信息却被我搞到手了,接下来的拓荒行动,是一处非常好的战场,将会有一批轮回者来进行阵营对抗,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做完这一票就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陈安沉吟了一下道:“对于这一次的拓荒行动你知道多少?” 两人所选的这个最后狙击轮回者的世界正处在一个科技大爆炸的时代。 人们制造星舰航行于星辰大海,征服一颗又一颗的外星域宜居星球,开拓土地,生息繁衍。将曾经的蓝星明传播至大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为了做到这一点泛蓝星联邦开始大量建立建立军事学院,以培养优秀的兵源来充实拓荒队伍。 陈安和苏晗现在所扮演的就是一名军事学院的正式学员,讨论的也是即将开始的一次拓荒行动。 “根据监星所传来的情报,这颗新发现的宜居星,无论是大气环境还是体积都与母星有着极大的相似性,是一个非常好的居所,其中生态环境多样,连循环培养基地都不用建设,就可以直接开荒定居” 苏晗显然打听了不少情报,在这侃侃而谈,将那颗即将被开发的星球给陈安详细描述了一遍。 “这么好?那应该引得整个联邦疯狂才对,为什么最终却还是要联邦最高议会来强力推动这次议案?” 苏晗摸了摸下巴,伸出两根手指回答道:“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那颗星球距离母星太远。” 陈安好奇地道:“有多远?” “九十七亿光年。” 陈安感觉不是太有概念的样子,于是又问道:“那第二个原因呢?” “那个星球有属于自己的明,议会的意思是征服。” “所以,民众的情绪都不高?” “但议会的决心倒是很大,为此竟然愿意重启军功名爵制度。” “军功名爵制度?” 陈安一怔,彻底融入当前角色的他自然清楚这个制度具体情况。 那是星际时代刚刚开始时,除军事院校建立外,最伟大的举措之一。 当时,很多科技手段还不完善,联邦为了鼓励大家踏上九死一生的星途,所专门制定的一项政策。 它把所有的人都划分为二十等爵,爵位高的人,不止可以在自己开脱的星球中获得自己的世袭领地,还可以在联邦虽高议会上为所欲为。 甚至有人仗着军功以一己之力掌控整个联邦议会。 在那个时代,一切都以军功说话,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后来因为联邦的格局转为稳定,一些手段高明的政客冒头,才生生废除了这个制度。 虽然在泛蓝星联邦,因为军事院校的保存,军人的地位依旧很高,远超平民,但却再也不可能像当初那般为所欲为。 现在最高议会不惜将这头猛虎放出,也要推动那颗星辰的开发,可见对那颗新发现的星球真的很看重。 “这些似乎都与我们无关吧,”苏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我们的主要目的只是狩那些轮回者而已,我打听到消息,有两批轮回者会降临在那里进行阵营对抗任务,能不能找到最后一个定位坐标,就看这一次了。目前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混入联邦的征伐队伍。” 陈安没问对方的消息来源,而是直指问题本质地道:“轮回天盘的任务都不会简单,既然阵营对抗任务设在那个星球,显然那里有着某些特异之处,有那个星球的详细情报吗?” “这个”苏晗哑然,随即道:“我再去打听打听,回头告诉你。” 陈安无语,这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随即他转移话题道:“无论怎么说,自身实力还是最重要的,我感觉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彻底的末法,但对超凡力量的压制还是很强的,你虽是本体进入,也得注意点才行,另外,此方世界体系的遮掩也不能放下,你的体能和精神力锻炼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苏晗得意洋洋的道:“放心吧,我毕竟是本体降临,就算有所压制也不是很大,对于那些器具的利用根本不在话下,反倒是你,上个世界才恢复轮回六级的实力,这个世界就又遇到压制,到底能不能行?” 陈安轻笑一声,抛了抛手里的小镜子道:“都这么多世界走过来了,我自然也没问题。” 苏晗好奇地道:“从哪弄的这面小镜子?是法宝吧,看起来有些特异。” 陈安毫不在意地翻手将小镜收起道:“随手炼制的小玩意,不值一提,我们还是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混入军部的征兵名单中。” 苏晗满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虽然议会下了大力,但是人都不是傻子,其中的危险谁看不出来。” 陈安摇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军功名爵制度在,有上进之心的人必不会少,尽管会相当危险,但也不乏想要搏一搏的人在。另外,就算混入征兵名单中不愁,也最好能得到个好位置,否则被人当了炮灰,就算你我本领高强,有掀桌子的底气在,也终归是一件麻烦事。” 苏晗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点道理,于是拿出这段时间打听到的详细情报,开始和陈安仔细的合计起来。 过了一会,两人便合计妥当。 陈安目送苏晗离开后,又拿出掌中小镜对着自己照了照。 苏晗果然没有发现,现在的陈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本体。 证道乾元后,神魔的污染对他来说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唯一要小心的就是无处不在的命运碎裂。 乾元天以上的存在唯我唯一,可在破碎洪荒这里,命运长河却岔出了许多的支流,不断冲刷粉碎着这种唯我唯一的特性,待的时间长了,这种特性都会被破坏,导致修者境界跌落。 好在陈安铸就的是无相金身,金身本就比法身、元神更加的坚固,修炼虽然不易,但在对抗命运长河的冲刷上,却是抗性极强,短暂的滞留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再加上陈安无量相变有成,时刻不忘更新自身的状态,就能够轻易对抗命运长河的冲刷。 所以他像苏晗一样,几乎可以无视破碎洪荒中的大部分危险,能够肆意的在其中行动。 当然,按照他的性格,即便有这能耐,轻易也不会使用,让思感化身在前方冒险,他本体躲在安全的地方,才是他一贯的行事之道。 但他终归不可能一直如此,尤其是轮回天盘的坐标即将浮出水面的时候。 说起来,他一直感觉苏晗背后的存在真正目的并非是轮回天盘,否则其也太草率了。 先不说苏晗这个人靠不靠谱,那位存在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做得更好,但却总是事事留上一手,让苏晗显得很没有底气,许多事情办得也老出纰漏。 不然有对方的帮助,在寻找轮回天盘的过程中将会非常的顺遂。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在防备琼华圣域,才不敢全力出手,但陈安总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他记得苏晗好像曾经说过,他之所以会穿越到中央界,是有人把他丢过去了,原本他好好的待在自己的故乡,也就是破碎洪荒之中。 琼华圣域不是没有大能,但至今难以深入破碎洪荒,不然早就将轮回天盘寻回,哪里还轮到陈安在这进行历练任务。 可苏晗背后的存在,却可以一直待在破碎洪荒之中,时不时还能扔个人出去。 这份能耐绝非琼华圣域中人所能比拟。 既然如此,对方根本不用惧怕琼华圣域才对。 当然,这次亲见了轮回天盘,陈安也算是明白了清净天尊的能耐,对方的目的绝不是他所能够轻易揣测的,所以他也不觉的自己的推测一定为真,想要亲眼来看上一看。 事实上,他本身也想要对付那个层次的大能,找寻轮回天盘的任务,让他自感这一天不会太远。现在先来看上一看,日后最起码也能有些心理准备。 否则连直面的勇气也没有,还谈什么对抗命运。 当然,他也不是全无准备,本体如今的修为就是他最大的底气所在。 那可不是简单的提升了一个境界,而是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退去了“仙”之一字,可以真正被称之为大能,称之为“天”了。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身份信息 回到宿舍后,果然得到了征兵筛选的消息。 大四的毕业生都有资格报名参加结业大考,其中优异成绩者可被遴选进入这次征兵的范围。 这次的拓荒任务的确危险,但对军人来说显然都在接受的范围之内,更何况又有军功名爵制度的刺激,那些人不疯狂才怪。 不过苏晗的毫不担心也不算错,他本体亲入,有着宙光天的境界层次,世界亦不能压制,自有神异在身。 尽管身边的都是整个国家最杰出的精锐,但也绝对不可能和苏晗相提并论。 所以无论是怎样筛选都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摇了摇头,陈安连宿舍的门都没进,就转向教学区走去。 和苏晗不一样,陈安最讨厌的就是意外,所以每做一件事情都喜欢事先准备周全,尽量减少一切意外的发生。 这一次他自然也不例外,尽管以他现在的实力,一个念头就能横扫全世界,但他还是希望凭借这个世界原有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教学区坐落着一间间的高大库房,因为是精英教育所以每一个学生在这里都有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区域。 陈安直接打开自己的那间库房,走了进去。 他的库房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设备,最醒目的是一台超过三米高的人形机甲,它被放置在一个坚固的架子前,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道,明显处在休眠之中。 陈安径直走到库房中心的一座高台上,一手亲点后颈部位植入皮下的电子芯片,一手抚摸高台上悬浮的水晶球。 顿时一幕光屏在他面前显现,上面刷出了一排身份认证信息。 姓名:宁海城 性别:男 年龄:21岁 专业:机甲系大四 学号:21008 身份:预备役军官军事院校大三以上学员自动录入联邦预备役。 军衔:上士 识别码: 在这些基本信息刷完后,女性电子提示音询问:“是否立即进行当前身体情况数据测定。” “是。” 陈安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面前光屏上的身份信息顿时消失,一排排崭新的数据重新被刷出。 体质:≈ 力量:x 敏捷:15 精神能级:48 看着这些乱码,陈安皱了皱眉,连忙将自身的状态再做调整。 终于光屏上开始显示正常的数据。 体质:61 力量:48 敏捷:59 精神能级:97a9 综合能级评价:超a 职业等级评价:机甲师精英 看到最后的职业等级评价,陈安暗暗点了点头。 因为个人的天赋不同,再加上后天学习锻炼的用功,在最后的战力方面渐渐拉开距离,联邦干脆结合这一点,根据兵源结构将机甲战士划分为不同的等级。 最低一等的是智能计算机所掌控的机器人,他们以机械构装体的形式存在,多种多样,却只能死板的执行命令。 上一级的是最普通的兵源,他们被称为超级战士,是通过征兵的方式招募的职业军人,经过一整套强化身体素质的方法对身体进行锻炼,再用对应的基因药剂固化身体素质,使得他们拥有远超普通人的实力,唯一的缺陷就是再无潜力可挖。 再上一级是各军事专业学校培养的专业性人才,他们拥有架构师、机械师、能动师的知识,又有相关的体能训练,有资格成为真正机甲战士的备选。一般情况下,毕业后都能获得各个领域的毕业证书,以及预备机甲战士的评定。 再往上就是正规军事院校毕业的学员了,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受到的训练绝非常人所能企及,所以一毕业就自动入选联邦军部,被授予中尉军衔,成为正式的机甲战士,同时也可以根据所学的知识考取机甲师证。 一旦被评定为机甲师就脱离了机甲战士的行列,可以独自建立战斗单元,非是普通的军官所能比拟的。 陈安调整过后的状态就在高级机甲战士的层次,而宁海城在之前就考取了机甲师证。 所以他这个身份本身在学校中,就是精英的层面。 当初选取这个身份就是因为这方面的考虑。 陈安的确不想太过引人注意,可也不想要当萌新,于是就选了这么一档,起码被人看重,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 在那个分级之后,还有星舰指挥官的职业评价,但那就不是一个学生的天赋可以达到的了。 那需要常年的积累,大量军功的映衬。 陈安不想太过引人注意,自然就不会选取那种身份的人物。 测完体力后,他直接就登上了机甲。 他这一次的目的还是以熟悉机甲性能为主,否则一位机甲师不熟悉机甲岂不是贻笑大方,尽管他就是不穿戴任何机械构装也能将星舰指挥官打成死狗。 驾驶舱合隆后,陈安通过植入皮下的精神芯片开启了这台教学机甲。 好听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欢迎学员21008宁海城同学进入机甲操纵舱,教学机甲ai049为您服务,在机甲热启动前,请选择本次训练所需植入模块。” 驾驶舱内,陈安面前的光屏上刷的出现了几十个模块的选项。 一阵忙音后,电子合成音继续提示道:“检测到学员21008宁海城同学当前职业等级为机甲师精英,可植入模块数量为12,可选择挂载器件为7,请谨慎选择。” 尽管已经操作了很多次,陈安对机甲这个东西还是感觉很新奇。 基础的机甲模块数量是3个,分别是防御、载重减缓和基本动力。 在3个的基础上还可以加载其他的模块,使得机甲更强力,更灵活。 但这种模块的选择加载,需要消耗操作者的精神能度,必须操作者的精神能级可以负担的了,才能加载更多。 一般情况下,初级的机甲战士所能加载的模块数是5,也就是说,在基础3模块之外还能再选择加载两个模块。 当然,再多加载几个模块理论上也不是不行,但那样的话,对机甲战士并非助益,反而是一种累赘。 对于精神能级为7的初级机甲战士,加载5个模块为正常状态,6到7个模块为负载状态,而到了8个模块则将随时面临机体的崩溃。 所以中级机甲战士,正常模块数为7,负荷状态为9;高级机甲战士,正常模块数为9,负荷状态为12;精英机甲师正常模块数为12,负荷状态为15。 至于挂载武器数倒没有这种说法,只要加载了反重力场这个模块,100吨以内的武器随便抗,只要有本事能使用的过来。 机甲给出陈安7件武器挂载的推荐,是根据他的反应速度,之前的战斗习惯以及职业评价等级,经过综合计算,给出的最优选择。 陈安不慌不忙的先利用植入芯片链接上机甲的中枢神经系统,搭建精神力桥,启动机甲进行预热,才开始进行搭载模块的选择。 据说目前研发出来的机甲模块有将近五百多,但在学校的教学模式中,只有最基础的六十九个。 陈安一目十行,很快就浏览完了。 除了基础三模块,他的第一个选择是关节活化。 拥有这个模块,他可以把自己引以为傲的关节技完美的复制在机甲上。 尽管教学模式下的关节活化模块,只有70的活化度,但也足以让他施展很多高难度的动作。 他的第二个选择,不出意外的是反重力场,因为只有加载这个模块,才能拥有足够的负重。甚至机甲本身也能轻松不少。 一般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甲战士除了基础三模块外,都会优先加载这个模块。 接下来是精度校准、火力搭配、动能平衡等最基础的模块内容,除了一个高频闪烁外,陈安几乎没有加载任何的高级模块内容。 然后是武器的选择,光屏上同样跳出了几个选项,分别是练习、重火、质量、高能、超能以及量子。 练习,顾名思义就是一些练习性质的武器,危险性十分的小,适用于新晋的学员。 重火,主要是指一些远程火力武器。 至于质量则是刀枪剑戟等冷兵器,但却和刀枪剑戟等普通的冷兵器不同,它们使用特殊的合金制造,质量更大,威力更强,并且这些合金中还添加了一些带有特性的材料,其威力甚至能达到超凡的效果。 而剩下的高能、超能、量子武器威力更大,在光屏上根本就是黑色,完全无法选择。 于是陈安直接点选了质量武器的选择,从中挑了一把长剑,两枚短匕,还有两柄刀扇。挂载方式是长矛背负,短匕置于腿侧,两柄刀扇如羽翼一般插在肋下。 然后他又点开重火武器的选项,把两枚速射炮挂载在肩膀上,一把高压短柄手枪置于腰际,一门重火轨道炮同样背负在身后。 实际上这已经算是九件武器了,不过陈安却无所谓,他自信自己可以驾驭的了。 这个时候机甲正好预热完毕,他直接就将机甲发射台的导轨连接上离他库房最近的中心五号练习场。 同时电子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身份审核通过,中心五号训练场为您服务请选择练习场景。” 陈安面前的光屏再次出现三个选项,分别是基础教学、实战演习和铁血历练,他毫不犹豫的在最后一个选项上按下了确定。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实战训练 忽然,电子提示音突兀的变得有些尖锐急促,并再次询问道:“警告!警告!鉴于铁血历练危险度较高,需在导师及看护人员的陪同下进行,学员请谨慎选择。” 陈安无视了这条警告,直接选择开始历练。 电子合成音恢复正常,开始叙说使用规则,一番长篇大论后,又让陈安签订了伤亡协议,才道:“铁血历练为有偿使用的训练项目,使用前请支付100学业积分,作为使用后设施修理费用。” 陈安嘴角抽了抽,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不短时间了,又吸收了宁海城过往的记忆经历,自然知道这100学业积分的价值。 作为军事院校,内部的资源自然都是军事财产,外界根本无法用钱购买到,所以其在内部设定了属于自己的货币,那便是学员的学业积分。 一般情况下,一个学业积分,相当于一万联邦星元,100个学业积分就是100万星元。但基本没人会这么换,学业积分可以买到许多星元买不到的好东西,可比星元精贵多了。 所以100个学业积分的价值比100万星元要高的多,真到外面溢价售卖,甚至能卖到1比15,1比17。 在这个普通学员一个月生活费只有三四百星元的时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宁海城家境不菲,又成绩优异,每学期都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这才攒下了140个学业积分,现在只是为了一次演习训练,一下就要掏出一大半,陈安就算并不在乎这个世界钱,也难免有些肉疼。 甚至,他还知道,此时若不是周末,铁血历练按照规矩还需要两位导师和四位看护人员来防备意外,他们的请托费用也要使用者承担。 导师一次10点学业积分,看护人员一次7点,总共加起来就是148点,他就算加上口袋里的两万星元生活费,都未必够支付的。 稍稍感叹了一下,陈安还是选择了支付。 狩完轮回者,确定世界坐标后,他就会离开这里,钱财对他来说,真没有什么意义,尽快熟悉机甲体系才是正途。 这么做,一来可以让他在狩轮回者的过程中尽量隐藏实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他也是真的对这个机甲体系非常好奇。 广法天不是一个境界,而是一个修行的过程,是一个从乾元的唯我唯一,跃迁到大罗的万众归一的经历。 需要修者悟尽世间一切法,才能领悟万法归一的境界层次。 当然,悟尽世间一切法的确有些夸张,但最起码得做到阅遍诸天万千法。 无论是之前接触过的异能体系、变异体系,还是仙道、魔道、神道,甚或轮回等级,乃至眼前的机甲体系,都是诸天万法之一,每一法的领悟都对广法天的境界有更深层次的认知。 大罗天就是这么聚沙成塔,积少成多的修炼而成。 所以和还在领悟我独为我的苏晗不同,处在目前层次的陈安对各个世界的不同道路体系都有着强烈的好奇之心。 支付完毕后,中心五号训练场立刻开始了自行清理,并让陈安自己设计场景,选择对手。 对于场景陈安并不在意,直接选择了随机。 训练场中负责清理的机器人立刻扬起晶化土开始进行场景的塑造。 晶化土这个东西,可以吸收化解力量,不用担心高强度的训练会把场地破坏;另外还可以吸聚光能,制造幻想,是训练场必备的东西。 很快一副最省事的戈壁场景就这么出现在了陈安的眼前。 电子合成音继续道:“请选择对手型号,及对手挂载武器。” 光屏上一台台造型各异的机甲出现在陈安的面前,这是计算机模拟机甲,最高可以模拟高级机甲战士的战斗,当然相比于正式机甲战士而言,它的行为模式更显呆板一些,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他们本身的加载模块和挂载武器都超过了军方的一般标准,所以若能将这里打通关,在整个联邦军部都是绝对精英级的存在。 陈安花了钱的,所以根本没有客气,连系统设定的通关模式都不屑一顾,根本没有犹豫就选择了自由对战模式。 并且直接选择了最大限度的十名对手。 以一对十,这是属于陈安的底气,一般的精英机甲师都不敢这么干。 同时又将最豪华的武器套装加载在对手的身上,完全不顾及那是他接下来将要生死相搏的对手。 这可是花了钱的,不用白不用。 场景确定,对手确定,很快陈安就被轨道导引着进入场中,机甲发射台的导引轨道一节一节的缩回,预示着铁血历练正式开始。 没有任何花哨,陈安操纵着学员机甲直接大步往前,寻觅对手。 被计算机操控的敌方机甲也不含糊,两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在锁定陈安的身形后,就迅速贴上。 这是两台dt2型暗夜陨星者,军方比较成熟的机甲型号之一,从十年前被研发出来后就一直服役到现在,随着联邦军方征战四方,威名赫赫。 它们身上加载着高频闪烁模块,镜像光学模块等近十个高级模块,身形如流光一般举着精品质量武器三级破甲锥就向着陈安突刺而来。 陈安尽管操纵着学员机甲,对这杀星也是不怵,脚步一错,身形一扭,抬手撤下背负长矛的同时,身后刀扇弹射展开,一下就将两台暗夜陨星者全部逼退。 可就在这时,前方狂风乍起,一台身高超过五米的灰色机甲突兀地出现在陈安的面前,举起一把近七米长,两米宽的巨刃轰然斩下。 这是一台z118型号的灰熊坦克,它的历史甚至能追溯到第一代机甲的研发,如此古老的型号,目前军方却依然在使用,并且依为中坚力量,可见其技术之成熟,实用性之强。 在蓄力极久的弹射突进模块推动下,搭配高能力量模块所挥舞出的超质量武器长风六型震山刀,这一击之力怕不是得超越百吨,面对这一击,就是超硬度铬基合金也得变成烂泥。 陈安躲闪不及,手中长矛连环三击,均点在对方长刀的力量薄弱点,以点破面,以巧劲卸力。同时身上各关节巧妙震动,把压在身上的巨力纷纷导引入脚下。 身上加载的精度校准、关节活化,将他的关节技精准的表达入毫厘之间。 咔嚓! 脚下晶化土模拟成的戈壁滩坚硬岩石轰然破碎,陈安身形一歪顺势脱离灰熊坦克的攻势笼罩,长矛一摆再次逼退两台想要靠近的暗夜杀者。 可就在这时,一道光照到了他的面前,一台曲线美好的雪白机甲适时插入场中,背后两只雪白的羽翼展开,亮起刺目的圣光,圣光如刀向着陈安寸寸切割而来。 陈安心中一凛,想都不想,直接发动短频闪烁模块,直接平移了二十多米,才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在他原来的位置,晶化土焦黑一片,吸能效果如它都凭空蒸发了不少。 a71型晨曦之星! 被称为天使之王的新型战斗机甲,挂载高能武器燃烬光焰,这一击比之刚刚灰熊坦克的巨力还要恐怖,无声无息,却又威力巨大。 也幸好这只是一场学院的模拟战,要知道在军方内部这玩意一般挂载的都是超能武器。若刚刚其使用的是超能武器发射而出的燃烬光焰,估计现在陈安已经ga over了。 只是陈安还来不及长吁一口气,心头的危险预感却突兀的再起,近乎本能的反手握住左肋下刀扇,向上一撩,一架。 咔嚓! 他这一刀正架在一柄泛着紫色光焰的镰刀上,一台浑身漆黑,形貌缥缈的机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甚至比那两台暗夜陨星者的动作还要诡异。 2466型死亡执政官,又称幽灵机甲,是今年的新款,实验室产品,概念机甲,在宁海城的记忆里,只在学校内网报道的图片上看到过。陈安这次发现铁血历练里有,就顺手加了进来,没想到让他差点另寻宿体。 可即便是挡下了这一击,他左肋刀扇也在对方的高能武器下彻底崩碎。 他还是借着这股炸裂的力道侧移半个身位,才堪堪与对方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砰! 突然一声巨响伴随着强大的冲击力,陈安还未站稳的身形不禁一个踉跄向前跌去,机甲左肩炸开了一个大洞。 狙击手! 陈安立刻想起自己选择的那两台r79型死亡凝视者,心知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 正面牵制,远程打击,暗杀者游走,量子计算机经过精准计算过的战术,果然不是他一个半吊子可以战胜的了的。 事实上学员机甲对付任何一台这种军方标配的机甲都够吃力的,尤其是晨曦之星和死亡执政官这两台挂载高能武器的概念机甲。 那是军方数十年的智慧结晶,每一台都足以形成能够决定一场小型战役胜负的战斗单元。 陈安嚣张的一次性面对十台,简直是不知死活。 如果没有变数,下一刻另一个死亡凝视者,就能轻松爆掉他的脑袋。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十台机甲其实只有七台出手,甚至其中还包括那台正瞄准他脑袋未曾出手的第二台死亡凝视者。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开挂作弊 陈安不是自虐狂,明知道毫无胜算自然不会还遵循什么规矩。 因此当他眉心狂跳发出致命预警时,第一时间就运转起来烛光照影术。 一时间,整个世界在他“眼前”陡然一暗,一点烛火倔强燃起,迅速驱退四周的一切黑暗。 然后,他就清晰的“看”到了整个战场。 以他为中心两米外是一镰刀抡空的死亡执政官;两台暗夜陨星者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摸到了他的身后,虽然还有五六米的距离,但他如果为了躲避死亡执政官的后续追杀继续后退,那不用暗夜陨星者们进击,他都会自动撞到对方的刀锋之上。 还有头顶的晨曦之星,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展翅飞到了半空中,手中持拿着一柄十字光剑,以陨星之势飞速而下,向着陈安刺出必杀一剑。 至于另一边尚距他有数十米的灰熊坦克显然没有因为他身处绝境而有丝毫的松懈,正扛着大剑向他狂奔而来。 陈安视野拉远,东西两方,八公里和十公里外,各有一台只有两米高,曲线纤细的独眼机甲。它们分别扛着一杆有它们身躯两倍长的巨枪,或半蹲,或趴伏,但都同时瞄准着陈安身上的要害。 除此之外,陈安还“看”到南方六公里处,三台一模一样的绿色机甲,它们手里提着合金军刀,背上背着自动步枪,左肩上还扛着高能巨炮,背后挂载的推进器疯狂喷涌,正以急行军的姿态向他这里赶来。 这是军刃-七型制式机甲,是军方最常规也是最成熟的机甲,各种性能虽然中规中矩。但实战能力却是不差。 或许单台不能和晨曦之星、死亡执政官这种概念机甲相提并论。 但五台组成冲锋阵型,几乎没有什么概念机甲能够挡得住。 当然因为场地数量限制,陈安只选择了三台,但就是这三台在急行军下的气势也不输于一支机甲大军。 面对这场绝杀之局,陈安感觉如果自己不开挂,真的丝毫没有任何的胜算。 于是他稍稍松动了一些自身的把控,莫名的力量在身体中产生,原本属于宁海城的身体,在这一刻身体素质又有本质的攀升。 教学机甲针对驾驶员的检测系统有关体质那一栏,忽然一个闪烁,数值直接从61跳到了107,力量、敏捷等数据也在疯长。 伴随着这些数据刷新,陈安驾驶着机甲直接一个倒栽葱翻滚出去,精准到毫厘的避开了另一个死亡凝视者的致命一枪。 并且就像巧合一样,左肋下残破的刀扇刚刚好卡住了,因为他后退正想要进击的暗夜陨星者递上的三级破甲锥。同时他右手抽出腿侧的碳素合金匕,又挡下了另一台暗夜陨星者的进击。 暗夜陨星者因为是计算机操控,或许行动不够圆润,但反应却是不慢。 立刻就有正确的方案指挥它们撤下新的武器,将近身的陈安直接斩杀。 可陈安的反应比他们更快,竟直接关掉了载重模块和反重力场模块。 教学机甲惊人的重量压下,竟将两台暗夜陨星者全部压倒在地。把他们或抽拿武器,或挥刀劈砍的动作全部打乱,一起摔了个四仰八叉。 陈安则准确计算了自己的落地,半侧着身体,趁着两个模块重新启动的间隙,将左手长矛往地上一插。 长矛矛尾插在地上,可毛尖却好巧不巧地直指上方刚刚调整好刺剑角度的晨曦之星面门。 尽管无人持拿,可长矛就这么横在两人之间,一寸长一寸强,如果晨曦之星坚持刺下那一剑,必然会先被扎个透明窟窿。 果然,为了实战模拟,计算机并没有设定自杀式攻击,所以晨曦之星展开羽翼,于千钧一发之时停滞在了半空,身体转折,想要绕一个角度,再刺陈安。 但这点停滞的时间却是已经足够了。 陈安双手都摸上了碳素合金匕,借着起身的动作狠狠向身后两台被压的动弹不得的暗夜陨星者扎去。 同时他右肩上扛着的唯一完好的一门速射炮的炮盖也在同一时间打开,都不需要瞄准,正对着近在咫尺的晨曦之星疯狂发射。 轰轰轰…… 急促的爆炸声中,还夹杂着两声微弱的噗嗤声。 碳素合金匕精准的沿着暗夜陨星者腰间的装甲间隙,直接插入了驾驶舱。 滴滴! 陈安耳边响起两声电子提示音,因为是试炼者,所以教学机甲上的外部探测器准确地将具体情况反馈给陈安。 “dt-2型暗夜陨星者1,战损100,自动退出战斗序列。” “dt-2型暗夜陨星者2,战损100,自动退出战斗序列。” “a-71型晨曦之星,战损7,行动迟缓2迈,攻击间隙增加2迈,防御屏障损坏60……” “操!” 陈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概念机甲就是变态,他刚刚那一击加装,正中对方面门要害竟然都没能破防。 但没办法,现在也不是抱怨这个的时候,最近的幽灵机甲已经调整了位置,镰刀上再次亮起紫色的光焰,向着还未弹起的他斩来。 陈安就这么躺着直接一个短频闪烁,横移到十米开外。 短频闪烁需要积蓄能量,而刚刚他在关掉反重力场等两个模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蓄力,此时正好发挥作用。 而且他横移的方向正好在灰熊坦克的脚下,高速奔跑的灰熊坦克一个不察,被拌的直接跌飞了出去。 不过计算机的操控比人为操控还要反应灵敏,它数十吨的庞大身躯竟然在半空就保持了平衡翻身下落。 陈安好不容易才创造出这么一个与对方单对单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 他扭转身形,在地上一滚,刀翼锋锐就向着对方落点处的脚踝斩去。 可就在这时,他心中忽地又是一懔,本能地止住翻滚之势同时将刀翼一压护住背心。 “砰!” 陈安被打的一颤,肋下刀翼粉碎。 死亡凝视者! 自从察知了他们的方位,陈安就有意识的避开东西方的要害,不给他们狙击的机会。 可这一枪,却是从北边打出来了。 烛光照影术发散,只“见”原本在东方的那台死亡凝视者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移动到了北边,而西边的那台则正在向南边移动。 这些家伙竟然还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陈安心中苦笑,却不敢有任何的迟疑,他身后不止有幽灵机甲的追逐,晨曦之星的骚扰,还有三台军刃都已经跨过了数公里的路程,开始进入了冲锋状态。 要知道此事距离他翻盘看似用了不少时间,实际只过去了十来秒而已。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中发生。 陈安借着枪械打击的力量,翻身站起,在灰熊坦克站稳身形反身追赶前,撒丫子就向一个方向奔跑而去。 当然,他不是想要逃跑,也不是准备吧对方甩开,而是在寻觅一个机会。 一个先把死亡凝视者全部干掉的机会,着家伙的威胁还是太大了,不先解决他们,怎么都没有办法稳扎稳打。 只是剩下的三台机甲怎么可能让他拉开距离。 晨曦之星和死亡执政官的高频闪烁模块几乎同时发动,一起扑了上来。 好在他们的技击之术比陈安差了十万八千里,三下五除二就被陈安逼退开来。 但高频模块不愧为高级模块,不止没有短频闪烁蓄力时间长的缺陷,灵活性也有极大的增加,两个家伙就像是苍蝇一样围绕着陈安转。 陈安还得时刻防备他们高能武器蓄力充能,不时还得出手打断,一时之间双方竟然打的有来有往的。 这个时候灰熊坦克笨拙的身躯就成了负担,它完全跟不上三人的速度。 三台军刃也被他们这么吊着,始终无法进入冲锋状态,场面一时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 这个时候,空无一人的中心调控室大门忽然被打开,一各身穿军装的中年人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四处看了一眼,发现了半开封摊在桌上的文件袋,不由松了一口气,施施然走上前将之拿起。 文件袋半开封,一张纸页的一角露出,上面红头打印体写着“调任书”三个字。 这人将文件重新塞好,拿着文件袋就欲要离开。 只是当他走到门口,忍不住回过身来,有些留恋地又看了一遍这间待了许久的中心调控室,目光不舍地在那些闪烁的光屏上转动。 忽然,他发现房间中那几十面时刻播放着各种场景图像的光屏,其中有一面竟然在剧烈变换。 这……是有人在使用训练场? 今天不是周末嘛?现在的学生娇生惯养,还有人会这么刻苦? 好奇之下,他又转过身,向着那面光屏走去,当走到那面光屏前,习惯性的先看向光屏上的对战信息。 一边看着,还一边下意识的念出声:“唔,中心五号训练场……机甲系的宁海城,嗯,有点印象,好像是隆和宁家的子弟,这一届的优异毕业生,有着中级的实力……” “嗯?等等!”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些惊疑地道:“不对,这,这好像不是普通的实战训练,这是铁血历练……” “什么?”他的声音陡然间提高了八度:“以一对十,概念机甲,这小子疯了不成,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不行,必须立刻制止。” 这么想着,他直接就想要去按光屏上的紧急制动按钮,可下一刻,光屏中的战斗场景忽然发生变化,原本被压制到极限的陈安陡然逆转,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远程绝杀。 这人被这番操作震的一愣,脑海中不由升起一个让他眼皮直跳的想法:“这小子该不会真能做到吧?” 第一千零三十章 意外邀请 战场中,陈安不禁感慨自己的手欠。 他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为对方选择了联动模块。操控不同机甲的计算机在久拿不下他的情况下,竟让机甲联合了起来。 晨曦之星和死亡执政官各自牺牲了一些自己高频闪烁的能度,竟将灰熊坦克的速度给提升了上来。 这一下陈安顿感吃不消。 说起来,概念机甲在被陈安时刻注意骚扰打断高能武器蓄能的情况下,相当于是废了大半。 没有高能武器的概念机甲,在陈安看来就是个乌龟壳厚点的兔子而已,被他慢慢耗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灰熊坦克却不一样。 它虽然也没有什么技巧,但攻势极猛,且势大力沉。 晨曦之星和死亡执政官的攻击他还可以选择性的格挡一下,可灰熊坦克的攻击,他却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闪避。 因为,就算他真能挡下也是得不偿失,必然会有着那么一瞬间的迟滞恢复期。还有其他两者可操控的计算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被三者同时牵制,陈安的移动速度不免迟滞了下来,三台军刃急速追赶眼看着就要加入战场。 这时陈安忽然微微一笑,看来运气还不错,他一直寻觅的机会终于到了,赶在了军刃追上之前。 毫无征兆的,他的身上亮起了一丝洁白的光晕,这是短频闪烁的前兆。 他的短频闪烁终于重新充好了能,可以再次脱离战圈。 只是一旁的晨曦之星目光一闪,计算机准确把握到了陈安的闪烁轨迹。 他在计算机面前暴露了太多次的短频闪烁,别说是高新技术的产物量子计算机了,就是一个经验老到的老兵,都能看穿他的举动。 由是晨曦之星奋力荡开陈安逼退他的一剑,不退反进的抬起了手,毫不犹豫的发动了另一个高级模块的技能干扰震波。 灰熊坦克的速度虽被提升可反应还是差点,但死亡执政官却配合默契的借助这个机会给镰刀充能,并向着陈安狠狠斩落,只等他短频闪烁失败,就给予致命一击。 只是它这致命一击注定斩空。 陈安身上的白色光晕颤动了一下,还是让他闪烁成功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短频闪烁的弊端,在没有更高级模块可供选择的情况下,他直接加载了两个短频闪烁的模块。 刚刚就是在给两个短频闪烁模块充能,所以才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之后,两个短频闪烁模块误差01秒的样子一起发动。一发成功骗过了晨曦之星的干扰震波,另一发则带着陈安平稳闪烁,险之又险的避过了死亡执政官的蓄力一击。 同时他心理也在庆幸,计算机足够自信,没有让死亡执政官也使用干扰震波,他记得也给对方加载过的。 如果死亡执政官同时使用干扰震波,把致命一击的机会留给灰熊坦克,那么他就算不会在这一打击下落败,也会狼狈不堪。 没有欣喜于这个小手段的成功,战斗还在继续,成功闪烁的陈安,直接撤下了早已准备好的重火轨道炮,向着一个方向一炮轰出。 接着他似乎完全不受任何反震之力的影响,直接调转炮口,又想另外一个方向轰出一炮,同时微微偏头。 砰! 轰! 轰! 三声巨响几乎不分前后。 陈安右肩的速射炮炸的粉碎,肩膀处的装甲甚至能看见里面的线路。 巨大的震力将他击倒在地,但他却不惊反喜的看向铁血历练系统的刷屏。 “r79型死亡凝视者1, “r79型死亡凝视者2,战损100,自动退出战斗序列。” 是的,他的真正目的一直是这两个狙击手,这两个能够精准远程打击的狙击手才是对他威胁最大的存在。 以他近乎于道的技击格斗之术,根本就不怵近身格斗,但是两个狙击手的存在完全制约了他全力发挥技击之术的可能。 他不得不放弃大部分的技巧,来时刻防备着可能到来的狙击。 同时站位也得有讲究,时刻得避开那两个狙击手可能进行狙击的方向。 这样一来,他面对其他机甲根本无法全力而为,甚至连一成的实力都发挥不出。 所以能不能解决那两个狙击手才是他有无可能制胜的关键所在。 他一直在等的机会自然不是短频闪烁的充能,而是靠近那两个狙击手的机会。 重火轨道炮虽然可以连续射击,不需要像高能武器那样充能使用,但它同样也有着打击距离短,威力小的弱点。 威力小还好说,装备螺旋,对付概念机甲或许差点,但对付普通机甲却是游刃有余。可,距离短就没有办法了。 重火轨道炮的有效打击范围虽然有近十公里远,但精准打击距离却只有不到三公里。 也就是说三公里外打不打得中全靠天意。 所以说计算机绝对不可能给陈安三公里的机会,甚至连七公里都不给。 能够让死亡凝视者游走在十公里范围内,还是因为要照顾他们的狙击步枪的精准打击力度,要是超过十公里,他们打陈安也同样打不中。 这实在是因为连计算机都没计算到,陈安竟然身怀烛光照影术这个可以让一切武器在有效范围内精准打击的bug。 “这不可能!” 中心调控室中,那军装中年死死地盯着屏幕,一脸不可置信。 重火轨道炮十公里有效范围内精准打击,除了神剧,连电影都不敢这么编。 如果重火轨道炮都可以在十公里有效范围内精准打击了,那还要高能狙击步枪做什么? 他想说陈安是蒙的,可一连两枪例无虚发,这根本无法解释。 尤其是后面一枪。 前面那枪还可以说是事先计算瞄准好的,通过短频闪烁后也不曾改变,但后面那枪就不一样了,他几乎根本没有瞄准计算的时间。 军装中年人惊呼之后彻底沉默,可之后他又看到了让他更加震撼不已的场景。 解决了两个死亡凝视者后,陈安不慌不忙的重新拿起两把碳素合金匕,转过身面对身后剩下的六台机甲。 三台军刃在这个时候终于赶了上来,可和其他三台一直纠缠陈安的机甲一样,都短暂的停滞了这么一瞬。 明显计算机已经在重新计算针对陈安的战术。 当它计算完毕后,战斗继续。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没有悬念,面对满状态的陈安,即便面前六台机甲的高级模块确实难搞,也不过多费了他一番功夫而已。 二十分钟后,在一堆七零八碎的零件堆里,灰熊坦克的绝对屏障宣告破碎,被陈安一脚踢飞脑袋。 系统光屏及时刷新。 “z118型灰熊坦克,战损80,自动退出战斗序列。” “铁血历练完成,请学员及时返回机甲弹射台,二十分钟后场景关闭请学员及时返回机甲弹射台,二十分钟后场景关闭” “擦,连个奖励都没有。” 深感100学业积分打水漂的陈安肉疼不已,但也没有办法。好在对机甲这个事物更熟悉了一分,算是有些收获,不是太亏。 这么自我安慰着,他就向来时的机甲发射台走去,期间并没有多看一眼地上散落的机甲零件。 这些东西在黑市上价值也是不菲,但陈安完全不敢兴趣,先不说它们能不能被重复利用,陈安本身也不具备独自打造机甲的条件,虽说机甲师的能力可不只是操控机甲而已,但制造机甲的要求还是太高了。 另外,想要将之据为己有,还得施法瞒过所有的监控录像,事后或许还得面对可能的折损问询,麻烦到他实在是不想弯一下腰。 就这么直接走回了机甲发射台,导轨缩回,陈安又回到了那间属于自己的仓库之中。 机甲一归位,旁边的检查设备自动开始扫描。 陈安面前的光屏又开始刷新一堆数据。 “机动设施损坏13,外层装甲损坏34,传动装置损坏27肩甲损坏左肘部关节损坏” 一堆数据之后,还附带有一张维修费用清单。 这些看得陈安脸皮直抽抽,尽管其中大部分都是可修可不修的,左右他毕业后进入军方会获得军方标配的制式机甲,但必要的损坏费用还是要赔给学校的,否则日后的信用值当不好看。 这部分大概有接近17个学业积分。 虽说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宁德城的信用值,可现在他在清楚轮回天盘的水足够深后,就不打算再冒头了,就想着等苏晗先发难,到时他划划水,在两方势力的夹层中游走,所以一切计划都要看着苏晗来。 那么他估计在短时间内都没办法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也就是说宁德城的信用值就是他的信用值,这个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因此,他在考虑了一下贷款的可能后,咬了咬牙,掏腰包把这笔钱给付了,至此他兜里只剩下了23个学业积分。 “宁德城同学!” 陈安一脸郁闷的从库房走出,正打算回宿舍,可就在这时,却听得身后有人喊住了他,那是一个方正面孔的军装中年人。 见了他,陈安自觉扮演起乖学生道:“魏龙导师好。” 魏龙在日常严肃的面孔中挤出一丝笑意,状似闲聊地道:“大周末的还在这训练,够刻苦的啊,快毕业了吧。” 对方的热情让陈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对,毕业考核已经通过了,下周举行离校仪式。” 魏龙点了点头,半是关心半是试探的问道:“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回家里帮忙吗?” 陈安心中一动,看了对方来的方向一眼后,立刻做出一副热血少年的状态,摇头握着拳道:“自然是通过学校的推荐加入军方,最近军方不是刚刚下达了一个拓荒征召令吗?我想要去试试,建立一番功业。” 魏龙心中大喜,口中赞道:“好志向,只是你有这志向还需要有人帮你才行,学校的推荐仅只能让你从上等兵做起,平台太低。” 陈安心里翻了个白眼,感觉这个魏龙方正近迂,连招揽人都清新脱俗,但还是配合地问道:“导师的意思是?” “来帮我吧!” 魏龙大手一挥豪气地道:“我调回军方了,这一次还得到了一个军团的指挥权,绝对能给你安排一个好位子,提供一个远高于其他人的平台。”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美女效应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邀请,陈安表现的相当惊异。 当然,不是对这个邀请的本身。 从魏龙出现的方向,他就判断出,对方应该是正好回到中心调控室,无意中看到了他的训练情况,起了爱才之心,所以才这么急匆匆的来招揽。 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到了陈安这个境界,认知中基本不存在巧合这种事,所谓的巧合不过是一些冥冥中的固有安排。 他刚跟苏晗讨论着应该找个好位子切入轮回者的战场,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当初在轮回空间时,他左思右想还是留下了轮回天盘,只带走了照彻阴阳镜。 倒不是带不走,而是这玩意牵扯太大,他还准备再观察观察,宝物虽好,但也也得有命去享受。 而且轮回天盘杵在那儿也能让他看清更多的东西。 比如,苏晗背后势力或大能的真正目的,比如琼华圣域对诸天万界的掌控程度,比如破碎洪荒究竟能不能对清净天以上的大能造成影响等等。 而只有了解这些,他之后才能更好的去做一些事情。 只是虽然没有带走轮回天盘,但他好像是取得了轮回天盘的认可,或者是达到了轮回天盘的某种条件,它变得可以被发现,可以被找到。 而当一位清净天尊自愿被找到,整件事情立刻就变的容易了很多。 眼前的好运似乎就是这种情况,陈安不确定是轮回天盘的引导,还是苏晗背后大能的出手。 总之,他可以确定这个世界过后,苏晗一定就能集齐定位轮回天盘的坐标。 对此,他不禁心中警醒了几分,到时候将会是一场怎样的龙争虎斗他不知道,但却清楚,那绝非自己可以插手的事情。 所以看准时机急流勇退才是正途。 当然,他现在被架在火上烤,退是没办法退,可却能尽量隐藏在苏晗的身后,凡事不出头,相信以他接近广法天的修为,又有着照彻阴阳镜的庇护,只要不自己找死,自保还是无虞的。 在满口答应魏龙后,他就一路思考着走回了宿舍。 军事学校的宿舍楼非常豪华,与陈安过去所经历的世界完全不同,竟然是一人一间三居室。 陈安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见对面门打开走出一个年轻人。他看到陈安先是一愣,接着稍显鬼祟冲陈安招招手道:“海城,正找你呢,来来来,我给你讲个事。” 通过宁海城的记忆陈安认出这是住在对面的施乐。 学校里总有这么一些人,号称包打听,对小道消息的追逐几近病态,从小就有做娱乐记者的天赋。 施乐在机甲系中就属于这类人。 “什么事?” 陈安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摆明了没有兴趣。 施乐惯于察言观色,哪能没发觉,不由稍显委屈地:“这次真的是重要情报,军方的拓荒计划有意要提拔一批青年军官,属意就从华锋、海堡、龙城还有我们之中选取。” 陈安不耐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老一辈对拓荒计划反感,最高议院自然只能补充新血。” 似乎每一个时代都一样,老人总是安于现状,在没有太大的生存压力下,更愿意守着祖业过日子,最好世界一成不变,那是最合他们心意的。 可此时的蓝星正在高速发展阶段,议会上多是年轻激进的声音,他们拖着整个联邦往前跑,甚至直接甩开了老人们,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不一样,”施乐摇头道:“这一次是来真格的,时间就定在这一次毕业仪式之后的毕业联谊会上。” “这一次的毕业联谊会,还邀请了其他学校的精锐,准备把最后压轴的表演性质的机甲比试,变成多校联合大比,从中选出最优异的人才。” 陈安皱了皱眉道:“为什么选择我们学校?即便这我们强于海堡、华锋,比之龙城好像还要差一些吧。” 施乐笑而不语,就是看着陈安,好像在说,来求我啊,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陈安根本不惯他坏习惯,转身就准备掏钥匙开门。 “哎!哎!哎!别急啊,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这下施乐急了,八卦之人,自带传八卦的,你要不让他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待陈安转身,他嘴快的抢先道:“是因为实战演习课的导师魏龙。” “哦?” 想起刚刚的邀请,陈安不禁饶有兴趣的转身看向施乐。 后者不敢再卖关子,直接徜徉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一边感慨一边道:“平时上课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却没想到这老小子竟然深藏不露。” “怎么个深藏不露?” 碰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陈安不介意接个话,让施乐爽一爽。 果然,施乐跟抽了大 麻一样兴奋,却又强行按捺,故作深沉地道:“他竟然出身自东山魏家,那可是军方的一大山头。只不过年轻的时候傲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才被发配来做个老师。最近听说他那个对头在最高议院中失势了,立刻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陈安念头微转,道:“东山再起?怎么个起法?” 这个施乐也不太摸的准:“有传言说是一大战区的总指挥,也有的说是星域总督,可我觉得后者可能不大,毕竟他才刚刚复起。” 陈安心道:看来那大叔还是谦虚了,只说舰队指挥,轮回天盘或者说苏晗背后的那位存在送的这份大礼不小啊。 进入整个战区的中枢,更有利于他们将轮回者从整个星域战场中找出。 “可他复起归他复起,关我们学校什么事情?” 陈安随口一问,同时想着有没有什么机会把苏晗给拉进来。 只是一想到这件事,他心中就忍不住p。 苏晗这货一如既往的不靠谱,这都最后一个定位坐标了,还不能安分,怎么都忘不了要装个逼。竟然选择了平民子弟的身份,还是专业性极差的机械构装系,为的就是最后一鸣惊人。 好在他选择的那人到底还是考取了机甲战士的证书,或许还有一定的可操作空间。 施乐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道:“怎么和我们学校没关系?他出身于我们学校,又在学校里任教多年,总归还是有些感情的,那个大比的想法就是他提出的,地点也是定在我们学校。” “只是一次比试而已。” 施乐一副你不懂的样子道:“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说不定能形成惯例,那自此我们学校就要发达了,脚踢华锋,力压龙城不是梦想。” 看了他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陈安忍不住打击道:“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施乐虽然也是机甲系的,但成绩并不突出,多校大比显然没有他露脸的机会。 施乐脸一垮,随即又略显谄媚地道:“我这不是赶着告诉兄弟你,等你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提携小弟吗。” 不理他半真半假的搞怪,陈安转着心思又问道:“大比的参赛者是学校推荐,还是自由报名?” “应该是学校推荐吧。” 施乐不确定地道:“毕竟要面对龙城,学校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自由报名的话,什么歪瓜裂枣都有,不免人其他学校的人看了笑话。不过放心,你、赵世杰、顾唯中肯定都在在选之列,学校就指望着你们撑门面的。” “哦,对了,还有校花陶婉莹” 不知想到了什么,施乐又猥琐的笑道:“据小道消息说,这次学校可能会派遣陶婉莹出战。” 陈安想着苏晗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为什么?” “为了对付龙城的女神宁采薇啊。” 施乐眼中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可表情却认真的像是在发表评论员章。 “学校想扩大生源,增加影响力,除了教学质量外,最大的卖点就是美女,学生成绩要和龙城比,美女颜值自然也不例外,不然怎么和其他学校争? “根据这一期的龙城毕业生排名榜,宁采薇位列第二,只比龙城贺鹿鸣低了三分,比赵世杰低了一分,是货真价实的全国第三。” “这次的非正式竞技大比,她铁定在龙城的推荐名单上,又漂亮,实力又强,比赛场上显然最是出头。学校就是再不堪也不能让龙城出这个风头,所以派出陶婉莹也是合情合理,虽然陶婉莹铁定不是宁采薇的对手,可颜值却不逊色,怎么都能抢走对方不少风头。” 陈安决定苏晗的事情还是再去找魏龙说说,怎么也要给他抢到一个比赛的名额才好,否则在学校推荐名额有限的情况下,这货九成九会装逼把内裤装出个破洞来。 至于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在魏龙刚刚的邀请下,他其实已经内定了,根本不用再参加什么大比,与人争什么拓荒计划的军官名额。 这番计较一定,倒是有闲心听施乐在这传八卦,只是听了他笃定的判断,不由当听笑话似的莞尔道:“校长也是军方的一员大佬,怎么可能像你这般肤浅,只看女儿脸蛋。” 施乐不服气地反唇相讥道道:“美女效应你懂不懂,美女才是这个时代的核心竞争力,校长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为学校考虑,要知道男人的双眼比下半身还难控制,你就看好了。” 陈安就是闲的没事,也不会与他争这个,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随口笑道:“行,我就看着。” 第二日,校长办公室,陈安跟在魏龙身后,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五名参赛者中的校花陶婉莹,又看了看他们对面中年败顶的校长周思奇,不禁感到有些莫名的蛋疼。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交流比赛 校方对于这场交流性质的非正式比赛还是很看重的。 校长周思奇不止在做出决定的第二天筛选出了推荐参赛者,还将魏龙又请了来,馋着老脸亲自推荐。 一共五名参赛者中,形貌英挺的赵世杰、长相弱却深藏不露的顾唯中以及相貌平平胸部平平成绩却名列前茅位列年纪第四的女生安然都赫然在列。 唯一让陈安有些意外的就是施乐所说的陶婉莹,这货竟然真的被周思奇选中,代表平津参加这个交流比赛。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陈安惊讶过后也没放在心上,他所关注的主要是五人队伍中的最后一人,那赫然是苏晗所化身的学生邢剑秋。 他一直记挂着苏晗的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在之后可能的道尊大战中出头,所以在得知消息后,当天晚上就找到了魏龙,将苏晗推荐了出去。 尽管不知道这个邢剑秋的实力怎么样,但陈安在铁血历练中的表现时时回荡在魏龙的脑海之中。因此陈安在他面前还是有些特权的。 就像是名牌大学紧俏专业的毕业生,出去工作连面试都不用,就有企业抢着要。 甚至愿意开出带两个女朋友来上班的隐含条件。 这当然不是真带两个女朋友,而是只要愿意在这个企业就业,他就可以另外再推荐两人来,这个企业依旧愿意签下。 现在陈安在魏龙眼中就享有这种福利待遇。 尽管陈安一再保证这个邢剑秋的实力不差,魏龙可以先看看其在交流赛上的表现,再做判断,但魏龙却已经打定主意哪怕这个邢剑秋是头猪,只要穿得上机甲他就给陈安个面子将之收下,并许以高位。 当然,主意是这么定的,可好奇心还是有,看还是得看上一眼的。 这一看,发现那个叫邢剑秋的学生衣着平平,样貌平平眼皮耷拉着似乎没有睡醒,完全不存在任何的出奇之处。看来还是和他想的一样,就是照顾人情。 而同样看到这一幕的陈安差点没有被气死,苏晗这货看来是打算装逼到底了。 还以为他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收获已经放弃了呢,没想到在这里又来劲了那么一下。 只是他拿苏晗也没有办法,这货就是个滚刀肉,只希望他在交流比试上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 周思奇对队伍中的这个异类倒没有什么想法,一来因为他本身也塞了个人进去,二来做了这么多年的校长不免行事圆滑,反正就是一场交流赛,最终的决定权都在魏龙手中,自然是只要他高兴就好。 因此他毫无异样之色的说了许多鼓励性质的官话套话,并告知交流赛的时间就定在这周六晚。 说完,他又转向魏龙,非常自然地请对方也说两句。 魏龙不好推辞,便也随意讲了两句,不比年轻的时候,现在他到底也是个老师,给无数学生上过课,有些话是张口就来。 周思奇则又不动声色地看了魏龙身后的陈安一眼。 宁海城,年级学力榜排行第三,这本是他属意的人选,因为不管怎么干,保证学校最主要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他竟好运的直接获得了魏龙的赏识。 当然,这对于周思奇是喜闻乐见的。 举办这场交流赛的主要目的还是要将这些优秀的毕业学员推荐入军方,现在陈安直接拿到了这张门票,他又怎么会不开心。并且还给他省下了一个名额。 这也是他下定决心,任性一回的最大依仗。 那边的魏龙倒是不善言辞,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几人都打发了。 周思奇立刻接过话头,又讲了几句,这才嘱咐各人回去苦练。 临走时其他人还好,赵世杰却是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不明白这个万年老二怎么就这么上位了。 陈安也看到了他眼中的不服,不过也没在意,这次交流赛后,不出意外的话,他不服的目标估计就会转到苏晗的身上,完全不用为这些小事费心。 当然,也得苏晗这货别再犯病了。 所以,这次之后,他又找到了苏晗,想要叮嘱一二。 谁知苏晗大手一挥道:“放心吧,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又怎么会掉链子。” 陈安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对这个二百五说什么,只能道:“我总结出了一套身体数据,比较适合这个世界的情况,既不会显得太过惊世骇俗,又能惊艳人的眼球,这剩下的几天时间里,你好好把握一下。” 说着就将那天经历铁血历练反复调控了几次的数据传给了苏晗。 苏晗对这个倒是很有兴趣,没和陈安多说什么就去试验了。 陈安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周五。 这一日是毕业典礼,晚上是毕业晚会,也算是交流赛的开幕式。 尽管是非正式的,但最为整个泛蓝星联邦最顶尖的院校,这个开幕式不可谓不隆重。 其他三个院校借着参加平津应届毕业生毕业典礼的名义,派遣代表团早早的就来到这里,周思奇亲自进行接待。 倒是魏龙没有出席,他现在身份非同一般正在全力准备他那个拓荒计划的全部事宜,可谓是日理万机,哪有空来参加一个学生之间的非正式交流会。 能够牵个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却是派了陈安作为代表,代替他来参加这场机甲比赛。 说起来,他对这次的比赛还是很看重的。 上一次他倒台倒的是相当彻底,身边的故交朋友一个都没剩下,自己可以幸免,也不过是因为家族势力庞大。 整整颓废了五六年后,一朝复起却发现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尽管因为一些原因,他并不怕被人架空,但总也得有几个能放心使用的人手才行。 所以才会在无意中见到陈安的铁血历练后,求贤若渴的就厚着脸皮上前招揽。所以才会牵头举办这场比赛,来筛选一些可用之人。 真要论起来,现在的陈安都算是他的第一心腹,派陈安来现场看比赛其实并非是一种无礼的举动,反而是一种看重。 各个学校的带队老师也正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感觉受到轻慢,反而非常热络的和陈安招呼起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陈安现在的身份也是非比寻常。 在魏龙回归军部后,第一时间发布征辟令,把陈安征辟入伍,并授予了中校军衔。 虽然没有正式的军职,但谁都知道这个学生今非昔比了,再也不是他们这些个学院派所能轻易得罪的了,因此个个转变态度都非常快。 另外,这个中校军衔的授予也是相当的微妙。 在联邦一般的军校生毕业后,都是授予中尉军衔,只有一些特别优秀的,才会得授上尉军衔,并获得不错的军职。 至于少校的军衔,先不说军职如何,起码得是高级机甲战士、精锐级机甲师,可以独自建立属于自己的战斗单元,配合集团军作战,立下军功才能得授。 中校则更是需要积累许多的军功才能进阶。 并且中校已经是机甲师最顶尖的军衔了,再往上的上校非得是独立指挥一个战斗集团的星舰指挥官才可以。 所以陈安现在算是一步登天,直接达到了机甲师的顶级。 并且他的出现还带来了一个让所有带队老师,乃至周思奇都兴奋不已的东西。 那是十张征辟令,三个少校,七个上尉。 这就是这次优胜学员的奖励,绝对是丰厚到了极致,连这些在校老师都忍不住眼红。 尽管作为整个中华区最顶尖的四个军事院校,他们连将军都培养出来不少,本该看不上这些东西。 但一毕业就能有这种层次平台跳板的还是少之又少,就算是将军也得从士兵做起。 而拥有这等层次的跳板,未来可以达到何种程度,简直不可想象,几乎已经能够预期十位将星的冉冉升起。 培养十位将星,对任何一个学校来说都是极大的荣誉,所以包括周思奇在内四个学校的带队老师,都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两眼放光地看着陈安。 对此,其实陈安还有另外的想法。 他手中的军衔可不是中华区的军衔,而是整个联邦的军衔,任谁都不可能拿出一大把来随意征辟。 一般而言联邦的军队结构,是以机甲战士为最基础的战斗单元。 一名机甲战士,带五个操控构装体的预备机甲战士,另外还有二十个辅助人员,包括八个后勤,十二个超级战士。大规模战役中,还会有二百到三百不等的机械构装体归于他们指挥驱使。 三名机甲战士的战斗单元归属于一位上尉机甲师的管理,三位上位机甲师的战斗队伍,又由一位少校团长负责,然后三到五位少校团长的队伍的集合就是一个星舰的战斗集团,一般由星舰指挥官的中校副官管理。 显然,魏龙真的是无人可用,他手中的这些军衔,明显是一个亲卫队的编制。 其中两个中校,五个少校,十五个上尉,有大半都在这里了。 混到要靠刚出茅庐的学生,魏龙也是够惨的,只是陈安也就这么想想,并没有去为对方担心的意思。 他只是想要利用对方的权力寻找轮回者而已,可不想让自己陷入这个世界土著们的争端之中。 中心一号训练场中,陈安坐在观礼台上看着毕业典礼圆满结束,当典礼仪式全部完成后,主持人话风一转,直接宣布交流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比赛开始 开幕仪式结束后,又进行了一场晚宴。 原本是学生们的狂欢,结果变成了校领导和军方的联谊。不过学生们也不是太在意,他们的目光都被第二天的四校交流赛所吸引了。 第二日这场交流比赛正式开始,四校的带队老师纷纷进入场中给自家学生帮忙,陈安倒乐的清净。 昨晚他被那些家伙缠的厌烦,本以为今日还要受这酷刑,却陡然发现身边没有什么人了。 仔细一想倒也明白,对那些带队老师来说,他这位军方的新贵固然不能得罪,却对自家也没什么好处。 他平津军事学院的出身背景在这摆着,怎么也不可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比赛最终还是要看真刀真枪的比试,结果也不是陈安能左右的。 所以他们昨晚虚与委蛇的奉承两句,今日还是给自家学员帮忙来的现实一些。 陈安自然也乐得耳根清净,当然,若是身边没有周思奇这货就更好了。 “海城啊,都是一届的学生,相互之间应该比较了解,你觉得这场比赛最终的优胜会花落谁家?” 陈安也能理解周思奇的心情,觉得自己学校为军方培养了一个人才,这都是自己的功劳,不介意花点时间把这份关系维系好。 只是他不介意可陈安介意,但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把这货给干掉,只能一边目测着各式各样机甲的登场,揣测着其中的道理,一边半是认真半是虚应其事地道:“剑秋的实力我是知道,说不定他能给大家一个惊喜。” “哦?” 周思奇实在是有些好奇,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形貌平平的苏晗,似乎非常的期待。 对于陈安被魏龙选中,他倒没什么想法,毕竟陈安所扮演的宁海城,背景深厚,个人实力也非常的强,即便是在整个中华区的所有军事院校中都能排进前十。 魏龙在教导了他一段时间后,对他实力认可,比较看好,这都在情理之中, 所以他尽管没有想着去调出陈安过往的训练记录,甚至都不知道陈安在铁血历练中的表现,也觉得这合情合理。 其实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也导致了赵世杰等一帮天之骄子对陈安并不服气。 但是这个邢剑秋是从哪冒出来,周思奇却全然没有任何的印象。 当然,他能有印象才是怪了。 整个平津一届四千学生,整个学校六万师生,还有为数更多的编外人员,他怎么可能都记得,尤其是在苏晗刻意隐藏自己的情况下。 所以,对陈安的极力推荐不由相当的期待,有心想要多问问,但看着陈安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却不好打扰。 只能一边感慨着象牙塔出身的学生未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不通人情世故,一边也将注意力投向前方的比赛。 陈安轻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精通扮演,类似应付的事情并不耗费他多少精力,但却并不想和这个世界的人有多少交集,赶紧奔赴战场,拿到坐标,了结这个世界的因果才是正经。 他所思所想都是怎样在之后可能发生的大能争夺战中保全自己,但凡有一点时间也是收集万法的概念,哪有时间和这些土著蘑菇。 随即陈安也将目光投向看台,落到苏晗的身上。 他的竭力推荐虽是做个样子,可却也是大实话。 作为天仙巅峰的仙君,就是不穿机甲也能把台上其他小朋友打的抱头哭泣。 当然,前提还得是这货不作妖。 另外,他也确实对机甲比赛十分的感兴趣,那在他看来其实是一条道路的展示,仔细观看,对他收集万法,理解这条道路非常的有益。 在正式比赛前,平津作为东道主还组织进行了一场预选赛,把部分人先筛选掉,使得比赛更具有观赏性,更利于某些人的判断。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参加的人太多,其实除了四大学院外,这一次还邀请了次一等的其他学校,来交流切磋。 虽说人清高,可却最要脸皮。 四大是约定俗成的,可不是他们自封的。尽管各自心中都认为除了彼此外,其他人都是渣,但却不能宣之于口,所以还是得都邀请来走个过场。 只是无一例外,其他学校的人在预选赛就全军覆没了,决赛半决赛的胜负还是得在四大中决出。 看台上一共十六个人,各个学校都是五人的名额,只是在预选赛中海堡的三人和华锋的一人就被筛选掉了。 见此,周思奇隐蔽地看了一眼坐回看台正黑着脸的海堡军事学院带队老师张为民,心中感叹了一句:海堡这一届不行啊。 随即他的目光从海堡的华德阳、陆成身上掠过,又看向其他人。 赵世杰、顾唯中这些自家孩子不必说,华锋的楼源、易佳,还有龙城的贺鹿鸣、宁采薇、童轩,再加上身边的宁海城,这就是本届学力前十了。 甚至贺鹿鸣、赵世杰、宁采薇三人在毕业测试中的学力分数都在600之上,这都是日后宇宙骑士的种子,可以说是远超前辈。 这一届几乎可以和二十年前的群星璀璨时期相提并论了,甚至还犹有过之。 如此想着,他不禁又看了张为民一眼,心道也就海堡没有赶上好时候,不然等这些孩子绽放光彩之时,学校也能受其反哺,跃升一个大台阶。 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由是华锋的领队郁、龙城的领队万兴学各自都看了张为民一眼,心中想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他们的目光让后者很是郁闷,其实这一次的交流会虽然举行的突兀,但海堡也是事先得到消息的,并且下了大力气准备。 可谁知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这一切都怪那个家伙。 张为民的目光不由落到比赛场中那个相貌平平的少年身上,这一次海堡运气太背,五个参赛者中除了华德阳和陆成,被淘汰的三人中有一个碰到了贺鹿鸣,另外两个则遇到了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竟然全被淘汰。 等于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先输了一半,这换谁都会感觉郁闷无比。 “7号邢剑秋对9号童轩” 就在观众席上的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下面十强赛的抽签已经结束了。 冷不丁的听到这个结果, 张为民先是一愣,接着精神一振,只见那个家伙和龙城的童轩一起走进了同一个场景,果然是他。 认出苏晗和他的对手后,张为民一阵幸灾乐祸。 尽管输的郁闷,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叫邢剑秋的家伙绝对是本次比赛最大的黑马。 作为一名专注研究教学的老师,那几场比赛视频他也找来看过,尽管因为时间短,尚看不出什么门道,却也可以肯定这家伙不简单。 说实话,经过那两次失败,张为民心中对这个叫邢剑秋的家伙还是有些忌惮的,就算是十分相信华德阳和陆成的水准,可心里还是怕出什么意外。 现在对方对上龙城的人,他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不禁恶劣的期待。 期待对方也让龙城的人吃个大亏,于是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转向了那片战场,连自家学生的战斗都不怎么期待了。 与此同时,同样关注苏晗那一场的还有周思奇和陈安。 前者是好奇,后者则是纯粹的担心,担心苏晗这货再玩什么骚操作。 因为魏龙给了十张征辟令,所以比赛选拔的是十强,因此这场交流比赛采取的是积分赛,赢一场积一分,分多者优胜。 陈安可怕苏晗这货为了最后的一鸣惊人前期浪翻船了。 结果表明陈安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苏晗虽然第一场轻松赢了童轩,却在第二场脆败在华锋的易佳手中,之后他赢一场输一场,悬之又悬的以九胜七负的微弱优势勉强进入八强之中,获得了晋级四强的资格。 这比赛看得陈安想骂娘,张为民也是一头雾水,只有周思奇没发觉有什么不对。 这主要是因为进行积分赛的话比赛场次极多,为了短时间决出结果,很多比赛都是同时进行的。 周思奇更多关注赵世杰等人,对苏晗的关注不够,倒是没发现他的异样。 可当八强淘汰赛结束,剩下的四强站在比赛场上,准备决出最后的前三时,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对了。 贺鹿鸣、宁采薇、赵世杰三人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但那货是谁? 这几乎是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一身教学机甲,站在各种各样酷炫耀眼的机甲之中,竟是如此的刺眼。 比赛场上方大屏幕上还播放着苏晗一炮“轰杀”华锋楼源的慢放。 华锋领队郁到现在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晗却是似乎极其享受他们的目光,一脸眉飞色舞、小人得志的样子,直到陈安的传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如果接下来的比赛还敢浪,玩什么绝地翻盘,我一定和校长说,有兴趣下场和你练练手。” 苏晗面色一僵,一边随着引导退场,一边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 但在陈安想来这货也没什么好装的,顶多玩绝地反击那种桥段,可结果最后还是出乎陈安的意料。 苏晗的确听了他的教训不扮猪吃虎了,却是反其道而行,一招脆败宁采薇,顿时再次引的满座哗然。 陈安在一圈“不可能”的呼喊中嘴角直抽抽。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最终决战 根据同校规避原则,贺鹿鸣对赵世杰,宁采薇自然就对上了苏晗。 对于苏晗这匹黑马,在很多人的观念中,他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 这实在是因为前三者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都太过强悍。 每年毕业季的毕业测评,非常具有权威性,在其中是什么分数基本就决定了日后的成就。 这个测评三百六十分为合格,四百八十分为优秀。凡是能在其中达到五百分以上的都是各个学校的绝对精锐。 而在五百五十分以上,没上升一分都十分的困难,更别说达到惊人的六百分。 除了陈安这一届,近十年来的十届学生考到六百分以上者所有学校加起来都不超过五指指数。 可见宁采薇等人是怎样的天之骄子。 因此,就算是发现苏晗这匹黑马,比较看好他的人也以为他就算能赢也会经历一场苦战,甚至和宁采薇两败俱伤,为观众奉献一场精彩的比赛。 可结果竟然是宁采薇脆败,脆到让观众不禁怀疑这是一场假打。 作为当事人,宁采薇到现在都不清楚,那家伙是怎么到了自己的身边,怎么给了自己一刀的,那动作完全灵活的不像是一台机甲。 听说军方在暗夜陨星者的基础上最新研制出了概念机甲狩之王,或许对方身上穿的东西只是外形像教学机甲,实际上是狩之王? 总之她在台上愣了很久,才在裁判的引导下离场,并且深深的记住了一个名字邢剑秋。 只是当她被弹射轨道拖回维修室,发现那个被她记住名字的家伙似乎从击败她后,就再也没看她一眼。 这让她差点没气的撅过去,见过傲的没见过这么傲的,而且对方也没有立刻离场,为接下来赵世杰对贺鹿鸣腾地方,只是就这么站着,四十五度角仰视一个方向,就好像是在享受赢她的快感。 有那么一瞬间,宁采薇恨不得冲上去与他再战一场。 只是她好歹在学校也是女神级的人物,还注意着形象,忍了又忍才把这口气给咽下去,表面上还是一副冰雪女神的唯美之态。 但在冷静下来后,心里不禁有些好奇,这家伙在看哪?还是单纯的闭眼享受? 因为有驾驶舱的遮挡,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以指向性来说,他似乎面对的是主席台,难道在期待奖励?打败自己后,他已经有了被直授少校军衔的资格,在期待奖励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想到这,宁采薇不由轻点螓首,感觉自己似乎摸准了邢剑秋的功利性格。 但打死她都不会想到,苏晗却是在对着主席台求饶。 在宁采薇脆败的那一刻,陈安的声音已经通过这个世界无法理解的手段在苏晗的耳边响起。 “你在搞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还嫌吸引的注意不够?” 苏晗抬头一脸无辜的回道:“这不是按照你的要求,没有拖沓吗?” 他知道陈安能“看”见他的表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安更显愤怒的道:“好好好,等比赛结束,我就会向校方申请,最后与冠军进行一场表演赛。” “别啊!” 苏晗吓了一跳,连忙求饶道:“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场对战我绝对不会再表现的这么出挑。” 面对陈安,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就不说机甲战斗的数据都是陈安给的,在机甲一途上,对方明显走在了他的前面。就是本体相遇,苏晗估计着两人之间胜负也在四六开。 一想到那变化莫测的无相玄通,他就头皮发麻,哪怕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也只敢说有四成的胜算。 当然,他还不知道陈安已经登上乾元天,可以被称之为大能,否则别说四成胜算了,半成也不会有,天与仙之间的差距不会比仙与凡之间的差距小多少。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果断认怂,反正他脸皮厚,无所谓。 陈安则是慎重其事的顿了顿,沉声道:“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苏晗没个正形,非常放得下身段,相当狗腿地道:“您领导看我表现。” 接下来是赵世杰对战贺鹿鸣。 没有任何的意外,贺鹿鸣还是技高一筹。 于是最终决赛的对决就是贺鹿鸣和苏晗。 因为仅仅只是一场交流赛,没必要把时间拖的太久,所以就没有把决赛放到第二天。 反正两人都是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让贺鹿鸣稍歇一下,就直接对决也还算公平。 弹射轨道将两人直接送到场中。 贺鹿鸣一身金黄色机甲,上面满是战斗后的斑驳痕迹,显然连番大战,再好的机甲也有些经受不住。 至于苏晗则还是那一身教学机甲,这套军绿色的机甲本身就非常丑,虽然同样经历过一番战斗,可却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痕迹,还是和开始时一样的丑。 但这种情况下,两人站在一起,反倒是显得贺鹿鸣有些狼狈。 苏晗没有想太多,抽出重火炮就准备两发速射,再借敌人躲避炮弹的机会欺近肉搏。 这是他一惯的战斗方式,节奏非常适合他把握。 至于对付宁采薇,则是为了堵陈安的口,他专门设计的一套三短频闪烁模块,利用人的感知死角迅速挪移,才将之速败。 不说对人感知死角的精准把握,单是一个三短频闪烁,就不是普通人承受的了的,那种力度对机甲师的身体负荷极大。 就算是星舰指挥官,轻易也不敢尝试。 苏晗用了,在某种程度上说,已经算是作弊了。 所以陈安才会恼火,这一旦被人发现他的不正常,必然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对付一个小姑娘还作弊,这人品是不是有点太恶劣了。 不过被陈安警告过后,苏晗还是收敛不少,起码对付贺鹿鸣,没有使用这种作弊的手段。 贺鹿鸣在毕业测试中能排到第一名,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在苏晗不作弊的情况下,他尽管被其凶猛的打法震撼了一下,但还是能够抵敌的了。 先是通过正常的闪烁模块迅速拉开距离,接着以高能电磁炮回击,打乱对方节奏。 他这个人向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在决赛开始之前,他就把几乎所有可能遇到的对手的相关战斗视频,研究过很多次了。 尽管没觉得会遇到苏晗,但为防万一还是对这匹黑马投入了一些精力进行研究。 结果却发现,完全看不透对方。 他总是在不可能输的时候输,不可能赢的时候赢。 这种情况如果不是运气逆天,那就是对整个战场都有超强的掌控。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无疑都是机甲师中的绝对精英。 不,精英都不足以形容这种人,在漫长的机甲战士历史中,对这种人有着专门的称呼,那就是宇宙骑士。 宇宙骑士是一个类似英雄的荣誉称呼,并非境界,但却是对一种境界的肯定。 凡是能得到宇宙骑士殊荣者,无一例外都是可以一人敌一军,孤身怼星舰的恐怖存在。 在贺鹿鸣的眼中,或许苏晗就是这种人。 对此,他没有颓丧、没有不甘、更没有怨怼,反而相当的开心。 相比于其他兼顾构装的机甲师,他更热衷于战斗,就好像一个纯粹的机甲战士会为得到一个好的对手而开心。 因此对于苏晗可能的实力,他是相当的期待。 并且为了不脆败在对方手上,在比赛前,他利用休息时间,专门给自己的机甲做了一定程度的改装,放弃了部分的战斗火力和防御力,为的就是看清那可能的,宇宙骑士级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咦?” 连续两个转折都没搂到对方,苏晗就感觉有些不对了,对方这动作未免有些太过轻盈了,简直是滑不留手。 而且连续两次闪烁是什么鬼?难道他也装了三短频闪烁模块? 苏晗为人确实有些吊儿郎当,但这并不代表他做事不认真,对于机甲体系的认知除了直接吸收邢剑秋的记忆外,他也是做过一定研究的,眼力就算比不过陈安,也是这个世界顶级机甲师的水准,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贺鹿鸣的虚实。 那竟是闪烁连环! 也就是说,他起码装了五个高频闪烁的模块。 相对于短频闪烁,高频闪烁对机甲师的身体负荷并没有那么大,只是每一次闪烁都需要一个停顿的时间。 五个高频闪烁模块,的确可以弥补这一缺陷,但机甲师所能携带的模块是有限的,除去三大基础模块,他等于大半的模块都给加载成了高频闪烁,他还怎么攻击,怎么防御? 这小子打的心思是拖时间?以他的精装机甲和教学机甲比拼消耗? 这么做似乎还真可以。 精装机甲是一些顶级的民用机甲,或许比之军方制式机甲要差上一些,可相比于普通的教学机甲还是要强上一些的,无论在加载模块、挂载武器,还是装甲材料、能源配备上,都要强不少。 若是这么拖下去,还真有可能被他拖到能源耗尽。 苏晗隐隐有些不屑,真以为时间是你想拖就拖的了的? 他干脆关掉部分模块节约能源,然后利用身体的伸展曲折,与贺鹿鸣周旋,这反应速度竟然不比贺鹿鸣慢多少,眼看着竟然还有追上他的趋势。 “先天易卦?又作弊!” 陈安摇了摇头,感觉苏晗是没救了,为了赢竟然连旁门左道的奇门遁甲术都用了出来。 只是他正这么想着,忽见身边“哗哗哗”站起来一排人,其中包括校长周思奇、华峰郁、龙城万兴学、海堡张为民。 他们一脸呆滞地看着场中苏晗操控机甲辗转腾挪的身影,脱口而出道:“概念技!”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概念武器 概念技? 陈安先是一怔,接着也反应了过来。 这个世界除了普通的格斗技外,还有古武的存在,只是相应武学的程度并不像中央界那般发达,仅止于一些特殊的发力技巧,以及蓄力打击,顶多相当于是格斗技的升华版。 但或许是因为武侠的情怀,以及对古武的热衷,也或许是为了高度仿真,历代研发机甲的人对机甲关节,神经肌腱的链接,都向着真实的人体靠拢。 这也导致着机甲驾驶者如果身体强度够大,精神能级够高,就可以做到许许多多只有人体才能做到的动作,这其中就包括古武技。 而机甲的力量成千上万倍于普通人,当力量达到了一个极限,再做出同样的动作,所发挥出的效果是天与地的差距。 也就是说,当机甲以古武技的技巧蓄力打出一击,效果是惊天动地的。 甚至加载相应的模块后,比之高能武器的威力还要强上一节。 而且还不用计算武器挂载重量,不用担心模块加载限制,这仅仅只是机甲本身的力量。 只是古武技的锻炼艰难,操控机甲完成古武技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和那些实验室的概念机甲一样,这种技能只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中,同样也被称之为概念技。 在陈安看来,苏晗其实只是使用了一个小技巧,可在在场之人看来,无疑其已经到了掌握概念技的层次,在机甲师中属于精锐中的精锐。 这个时候不光是周思奇,在坐的所有人都是眼睛发亮,似乎看见了一颗明日之星冉冉升起。 场中情况,也随着苏晗的腾挪转移渐渐有了变化。 贺鹿鸣的连环闪烁终究消耗极大,不能和苏晗相比,一个衔接不当,顿时被苏晗钻了空子,撵了上来,两记空炮砸下,闪烁的节奏顿时被打断。 眼看着苏晗一记合金钢刀劈下就能彻底结束这场战斗,却见贺鹿鸣反转身形,一记手刀率先向着苏晗劈去。 苏晗原本并不在意,微微侧身就准备躲过手刀,拿下贺鹿鸣。 可突然之间,他心中警兆大起,似乎贺鹿鸣那简单的一记手刀蕴藏着莫大的凶险。 他也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磨难才能走到今天的,反应自然不慢,连忙一个短频闪烁,横移了十来米远。 这才有闲暇看见贺鹿鸣一记手刀劈空。 那似乎没有任何特异的变化,只有手刀过处有奇怪的波纹如水光散开。 观众席上包括陈安在内都对这诡异的一幕感觉有些奇怪,唯有周思奇露出之色,随即面色一变,惊呼道:“这是概念武器,水光刀!” “概念武器!” 观众席上,有的惊愕,有的恍然,随即又是一片哗然,陈安也露出沉吟之色。 概念武器自然是相对于概念武技而言,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将某种武技或能量的爆发固化在机甲的关节或肢体上,达到超越高能武器的效果。 因为本身就是属于机甲的一部分,不存在挂载或者是模块加载的问题。 而且发动也相当简单,只需要类似出拳、回肘、手刀等特定的武术动作就可以轻易触发。 一旦触发,机甲就会遵循着复刻其中的程序记忆,发出对等的概念武技,所以又称c类复刻概念武器。 这种概念武器的制作极其复杂,它的威力虽然不如超能武器,但胜在简单易携带,并且瞬时爆发,威力突兀。 所以在联邦的排位上,还要高于超能,只在禁忌之下。 陈安在周思奇的身边,能听出他的赞叹,也能听出一丝犹豫。 c类复刻概念武器的使用虽和机甲师的战斗能力无关,但想要将之完美的契合入自己的机甲,对机甲师的能力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尤其是他拿到概念武器的渠道,显示出了非凡的背景。 有能力有背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输给邢剑秋这个明日之星。 周思奇真想看看这两人还能给大家怎样的惊喜,可又怕他们打出了真火伤到了彼此。 这都是各学院、军方,乃至整个联邦的损失。 他在这犹豫,场中情形却是瞬息万变。 苏晗并不知道贺鹿鸣搞的什么鬼,但不妨碍他判断对方有着能对他造成伤害的撒手锏。 有心想要将自己的实力拔高一节,迅速赢下战斗,却又怕陈安发飙,无奈只能与之周旋。 可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再次听到了陈安的声音。 “用武技。” “用武技?”苏晗一怔:“什么程度?” 到了他这个层次,世界对他已经不再能有任何的压制了,他本身的存在就相当于是一方大千世界,比这个破碎洪荒的碎片世界不知道高出多少,若真的放手全力而为,别说星球了,就是整个世界都有可能崩灭。 像他这种真身进入一方碎片世界,都得小心的控制自己的力量,也就是他们走武道一途的,本身就对自己的力量控制极其精准,若换了仙修很可能连进都进不来。 但即便是进来了,他一直也是把自身压制在普通人的层次,不敢有丝毫的僭越。 甚至连蕴含真意的武技都不敢用,只能使用一些技击格斗之术,生怕和这个世界的规则起了什么冲突,一不小心把这个世界给玩坏了。 现在陈安竟然让他使用武技,自然让他很是诧异,且把握不准。 “九窍圆满!” 陈安也不废话,直接给了一个指标。 相比于苏晗他自然更为小心,不止要小心别把世界给玩坏,还要防止剧情被破坏,以免再次奔波一个世界。 另外他自己也不想出头,怕被有心人关注,所以用谨小慎微来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 但周思奇的话却提醒了他。 古武技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虽然神秘,却是真实存在的。 它的神秘可以为陈安使用武技做掩护,真实的存在却能让世人接受。 他们自己斟酌一下,或许可以获得又一项游戏的资本。 不错,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游戏,尽管不想失败,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并不怕失败。 就算之后可能会有大能截胡,但就目前而言,他们失败了,大不了再换一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所以为了让这个游戏更精彩,陈安不介意冒险试一试这个世界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九窍圆满?明白了!” 苏晗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没事他还想找点事干,更何况陈安已经给他松口了。 于是想都不想,又一个短频闪烁,正面对上贺鹿鸣。 对着那似快实慢的手刀,同样斩出一记手刀。 天光流火刀,九窍技,天火化魂。 相比于贺鹿鸣一尘不变的水光刀,苏晗的武技自然更生动、更灵活。 手刀之中,似有火光焚魂,轮回往生之感。 水光刀所造成的一切涟漪,尽在苏晗这一刀之下被强行抚平。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疯狂炸响。 刀光相触,一丝恐怖的能量冲击扫过两人的身体。 贺鹿鸣手臂上的概念刻印瞬间扭曲,又在刹那间崩溃破碎,整个手臂装甲连带半个机甲身躯,伴随着那件概念武器直接破碎。 驾驶舱中的贺鹿鸣套着残破的机甲被巨力抛飞重重的砸在地上。 苏晗的机甲也有一定的损失,但他是发力方,很容易就操控了力量的导向。 说起来他其实已经留手了,但他并不清楚自己发力和机甲发力的差异,所以在体悟着这方面的感受,就没能及时收力。 “救人!” 龙城万兴学第一个跳了起来,整个观众席一阵骚乱。 此时冠军已经决出,但因为贺鹿鸣的受伤,后面的颁奖典礼草草结束。 苏晗拿着那张军方的特别征辟令,吊儿郎当的就向观众席上的陈安走去,急于与陈安分享他的美妙感受。 他感觉自己这个逼装的还算圆满,除了没有美女投怀送抱外,已经可以说是相当的完美了。 可在半路上却被一道倩影拦了下来,是宁采薇,她在之后的季军赛中,一招险败给了赵世杰,只得到了第四名。 但其高挑的身材,绝美的脸庞,冷傲的气质,显然比后者更能吸引眼球。 她就这么带着一大仇恨值到了苏晗的面前,表情复杂地道:“希望以后到了军部,我们还有机会再次切磋。” 说完,她就走开了,而苏晗其实根本都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只是在最后的享受属于主角的待遇。 心中无厘头的想着:“果然,套路都是这样,美女都是从不服开始,然后一步一步的投入主角的怀抱,可惜啊,我在这个世界待不久,找到一个轮回者就得离开。” “你在那里嘀咕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陈安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没什么。” 苏晗一个激灵,立刻转移话题道:“大爷!怎么样?这次都是按照你的吩咐来的,包括那最后一击。” “哼,结果还不都是你想要的。” 陈安没好气的怼了一句,才道:“对了,你那最后一下有些过猛了,贺鹿鸣很可能废了,龙城那边对你很不满。” 苏晗愣了愣,随即怪叫道:“我靠,这是主角模板全套啊,打了小的,来了老的,他们准备派谁来对付我?够不够牛?够不够拽?”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入职军部 陈安狠狠地白了苏晗一眼,这货过去也不是这么混不吝的,看来在界膜上趴的太久,性格都有些变态了。 “有没有人来对付你,我不知道,但之后你最好警醒一点,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任由我们优哉游哉的找到轮回天盘的下落。” 事实上对贺鹿鸣这件事可能的报复陈安也不是太放在心上,一个土著再强能强到天上去?他主要担心的是可能存在的一些先手布局,另外这么说也是在试探苏晗,看他究竟知道多少。 “你呀,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苏晗虽然这么说,但稍稍有了些正形,较认真的道:“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陈安眯了眯眼,没再多说什么。 从苏晗的态度来看,他的确知道一些事情,不是被某位大能利用,但知道的似乎也不多,好像认定了轮回天盘就是他的目标。 这个关系就有些奇怪了,说他是个棋子吧,他知道的又有些多,说他和那大能是一伙的吧,对方似乎又隐藏了一些事情。 也不知道这货在其中究竟充当的是什么角色,陈安心中只是暗自警醒,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交流赛后,陈安本来还以为会有一段闲置的时光,却不想直接就和苏晗等人被打包送到了军部。之后更是连个入职仪式、新兵训练什么的都没有,就登上了星舰,直接赶赴那等待开发的星球。 “是不是感觉这次行动很仓促?” 星舰上魏龙将陈安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面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陈安点了点头道:“是感觉挺仓促的,若大的一个行动,连新兵都不训练,就直接奔赴战场,这” 他没有说下去,可魏龙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苦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陈安心中一咯噔,现在的他最怕变数,哪怕这听起来只是这个世界土著们的拓荒计划出了点问题,和幕后的大能无关。 但到了他这个层次,可不相信什么巧合,一切的巧合都有必然的因素在其中。 “感觉自己被坑了啊。” 魏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颇有倾诉的道:“你一定听说过我的事情了吧。” 陈安很想知道具体的情况,但还是耐着性子,顺着他的话头道:“他们说你的对头失势力,所以最高议会重新起复了你。” 魏龙呵呵一笑道:“这个版本倒是切合实际,一开始甚至我都是这么认为的。却不知他根本不是在最高议会中失势,而是死在了那颗待开发的星球。” “什么?”陈安神色一凛道:“那不是最新的拓荒计划吗?” “是最新的拓展计划不错,但” 魏龙面色复杂的道:“但在发现那颗星球之时,就有人已经先一步去进行探索了。” 先驱者向来为人所敬佩,可从魏龙的话语中,陈安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好话。 果然,魏龙继续道:“当时议会投入了不少资源,一开始还获得了不错的收益,但之后却遭到了对方土著的疯狂反扑,损失惨重。我们现在的拓荒计划,只是增兵支援那里而已。” 魏龙说的简单,可陈安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为什么前期没有通告,而是议会的一些人私下开发,显然那颗星球有着丰富的资源,足以议会那些老家伙都淡定不了的财富。 所以他们隐瞒或者说是迟滞了消息,先私下开发,等到自己吃饱了,才想着要通告整个联邦。 只是中途出了点意外,大部分的人手陷进去了不少,军方损失惨重,为了挽回损失他们不惜大量征兵,还重新张贴出了军功名爵制度,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人进入军部,来弥补现阶段军方的损失。 这或许才是拓荒计划的真相。 陈安眼珠转动,想了想道:“首长,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魏龙顿了顿道:“是我把你带上船的,现在我这里又有一个下船的机会,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在这。” 陈安目光闪烁道:“可是逃兵必死,这是联邦的规矩。” 魏龙摇了摇头,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叠书道:“你不是逃兵,只是回去执行公务,这个公务的时间比较长,足够你躲过最近两年的增兵。” 陈安心念电转快速分析着其中的利弊,几乎没怎么犹豫地道:“可我还是感觉军人应该属于战场。” 无论怎么样,先去到那颗星球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因为那里就是剧情发生的核心。 借着土著的势力切入战场也是事先就与苏晗商量好的,所以管土著们打成什么样,他都是要去的。 只是在心中奇怪魏龙和他说这些的意义何在,两个人的关系没好到这个程度吧。 而且,魏龙绝对不会是现在才得到消息,若是真心为他好,那么当初为什么又让他上船。 似乎是听出了陈安话语中的坚定,魏龙倒是有些迟疑地道:“不再考虑考虑?” 陈安坚定摇头道:“不用。” 魏龙轻吐了口气,欣慰笑道:“你是个真正的军人。既然你不愿走,那么新兵训练的事宜就先交给你了。” 陈安愣了愣,感觉魏龙不像是轻易放弃的人,如此容易就妥协了,那他找自己来谈这番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好在他城府甚深,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的道:“保证完成任务!” 魏龙点头道:“好,那你先去忙吧。” 陈安满心莫名的离开了这里,而等到他离开,魏龙不大的办公室内竟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脸颊无肉、眼神阴鸷的中年人,他面色不悦地看着魏龙道:“你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让他离开了?” 魏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道:“你也看到了,是他自己不愿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阴鸷中年人针锋相对的道:“那是因为你编了个无厘头的理由,换做谁都能看出其中有诈。” “无厘头的理由?” 魏龙顿了顿,不紧不慢地道:“你以为这是我编的?” 阴鸷中年人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魏龙挺直身子道:“只是想告诉你,我刚刚和宁海城说的话,其实是读的前方最新的军事情报。” “不可能!” 阴鸷中年人眼睛猛然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道:“联邦怎么可能败,那只是一帮连玩泥巴都玩不利索的土著。” 魏龙同样有些唏嘘地道:“我也不相信,但联邦军报不会和我开这个玩笑,那可是会死人的。” 阴鸷中年人兀自不信,魏龙却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不管怎么说,总之贺家的人情我算是还了,你请回吧。” 阴鸷中年人狠狠的看了他一眼,直接消失在原地,原地只留下了一个全息投影仪,原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投影。 看着那个逐渐暗淡下来的全息投影仪,魏龙喃喃自语道:“贺家的人情我是还了,这宁家的人情却终究还是没还掉啊。” 走在回去的路上,陈安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如潮水一般的星舰群,心中颇感震动。 联邦军制,一艘星舰会有三十到五十不等的附属护卫舰,而联邦这一次一共启动了七十三艘星舰群,如此计算面前的星舰群的数量差不多接近三千,怪不得会如此的壮观。 按照一艘星舰承载三千人,附属护卫舰容载五百人来计算,联邦这一次动员了差不多有数百万大军。 且这数百万大军还是不折不扣的自然人,按照一比一百的比例换算,还应该有数亿的机械构装体被起用,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几乎是倾整个联邦的全力在战斗。 若是战败,估计不修养个一二十年,绝对缓不过这口气来。 陈安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世界,可以让联邦投入这么多,都攻略不下。 带着这个疑惑他走进了中心训练室,开始召集这一届的新兵。 基本上都是应届的毕业学生,差不多得有七八十万,分布在各个星舰之上,由老兵带着,勉强能够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倒是他们这艘星舰是五大主舰之一,主要负责居中指挥,一般情况下不会碰到战斗的事情,所以除了一些军事参谋、智囊团,魏龙几乎配备的都是新兵,还把训练的任务十分放心的交到了陈安这个同样是新兵的家伙手上。 不过训练新兵也没有什么难的,战场上可能发生的一切都被计算机做成了虚拟影像,融入模拟训练之中。 陈安所要做的,就是组织他们进模拟舱,进行模拟训练。 当然他还有一些助手,是其他的军官们,其中有不少的熟面孔,苏晗、赵世杰、宁采薇等人赫然在列。 魏龙言出如山,不止给他们授勋,还安排了相应的军职,只不过未免这些新兵蛋子影响正常的军队秩序,就把他们都安排在了眼皮子底下,便于管理矫正。 陈安在这帮人的配合下,成功的将所有人都塞进了训练舱后,第一时间找到了苏晗,将从魏龙那里得到的情报,和相应的意见的分析全部告知,想看看他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这倒不是觉得苏晗有多靠谱,多聪明,而是在眼界站位上,他只能找苏晗商量。 可还不等苏晗开口,一道倩影缓缓走进了他们的警戒范围之内。 陈安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个新兵女神,只见她一脸挑衅的看着苏晗道:“长官,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我自认军职军衔都不比邢剑秋差,难道没有知道的资格吗?”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蔚蓝星球 因为贺鹿鸣重伤无法入职,所以作为第四名的宁采薇顺位顶替了他的位子,被授予少校军衔,并获得了相应的军职,所以她说身份地位都不比苏晗所扮演的邢剑秋差,倒也不算虚言。 只是这么堂而皇之的顶撞陈安,倒是让苏晗开眼了。尽管对方针对的是他,可却是完全没给陈安面子。 虽说现在的学生都崇尚个性,但宁采薇上的是军事院校,入职的是军队啊。 谁给她的胆子,这么肆无忌惮。 苏晗对此不止没有任何的表示,反倒兴致勃勃的想要看看陈安怎么用这女人杀鸡儆猴。 只是陈安的表现却让他大跌眼镜,竟只是皱了皱眉,淡淡的道:“别捣乱。” 宁采薇当然不会被他吓到,继续纠缠道:“怎么当了教官就不认姐姐了?” 姐姐?苏晗大吃一惊,这才想起陈安所扮演的是宁海城的身份,作为宁海城有个姐姐似乎也很正常。只是他一直把陈安当做陈安,完全忽略了宁海城这层皮,骤然听闻对方还有个姐姐,难免有些惊讶,一时都忽略了宁采薇这副迥异平常的娇蛮样子。 可陈安对宁采薇的样子却是习以为常,这次没有轮回天盘的插手,他完全融合了宁海城过往的人生,面色一沉道:“这里是战场只有士兵和长官,没有姐弟。” 宁采薇似乎也习惯了他的样子,根本不吃他这套,白了他一眼道:“嘁,还跟你老姐我摆架子,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巴结长官上位,明明从小到大样样都不如我。” 陈安面无表情的道:“的确是不如你,起码我不会单手骑单车,单手抠鼻屎。” “你!” 在苏晗惊愕的眼神中,宁采薇羞愤异常,狠狠一跺脚,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当然,她并不知道,苏晗惊愕的并不是她“单手骑单车,单手抠鼻屎”的事情。 等到她离开后,苏晗向着陈安直接惊异出声道:“宁海城的姐姐?” 陈安点头道:“对,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 苏晗有些尴尬地道:“我们只是用用他身份,家人的事哪会太在意。” 陈安看了他一眼,道:“或许你应该在意。” 苏晗一怔,奇怪地道:“你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她是宁海城的姐姐,那也是我的姐姐,因为我就是宁海城,宁海城就是我。” “我就是宁海城,宁海城就是我?” 苏晗跟着重复了一遍,感觉这句话充满韵味,就在下一刻,他猛然惊醒,道:“你已经触碰到了那个境界?” 何止是触碰,完全是超越。但这就不必要和苏晗说的这么详细了,对这家伙还是要防上一手的,由是根本不答,而是继续之前的提醒道:“总之那个拓荒计划很有问题,你一切小心就好。” 说完,也不给苏晗继续询问的机会,转身离开了这里。 夜晚,陈安在自己的房间里冥想,忽然房门被敲响,他也没有多想,直接起身开门。 门外是宁采薇,她头发湿漉漉的,明显是刚洗过澡,她光着一双雪白的长腿,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大号的白色衬衫。 她这副打扮十分惹人遐思,让人不禁怀疑,她那件大号白衬衫下面究竟有没有穿内衣。 这份旖旎再加上绝美的面容,近乎完美的身材,面对这般情景,几乎没有哪个男人能把控的住。 只是陈安现在根本不是男人,甚至连人都不是,而是那至高至上、无情无感的天,所以见了这般情景,他只是淡淡地问道:“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没有啊,我就是来看看我亲爱的弟弟的。” 宁采薇声音轻柔、笑容清纯,其中却又带着无限的魅惑:“怎么?不让你亲爱的姐姐进去吗?” 陈安顿了顿,让开身子,把宁采薇放了进来。 宁采薇一进门就毫无芥蒂的坐到了陈安的床上,她抱着腿,咬着嘴唇笑眯眯地对陈安发出邀请道:“怎么还站在那里,过来坐啊,许久不见倒是懂得拘束了。” 看着她这个样子,陈安深深叹了口气。 拥有宁海城的记忆,他自然知道这个姐姐不是真发 骚,仅仅只是性格恶劣而已。 从小到大她都不愿输给自己这个弟弟,就算是偶尔有一次输了,也一定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白天她被自己当着众人的面破坏了一直维持的女神形象,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现在自然是来报复来了。 而她报复的手段也相当的奇葩,有着宁海城二十多年共同生活,受尽她恶作剧的记忆在,不用想陈安都能猜出她的想法。 还有什么能比看着白天拽拽的老弟,晚上在自己面前丑态百出,更能满足她恶趣味的? 有了这份认知在,宁采薇奇怪的造型,异常的举动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 陈安故作深沉,无端来了这么一句话,让还笑意盈然的宁采薇愣了愣道:“什么事情?” “你白天不是想知道我在和邢剑秋说什么吗?” 女人的好奇心实在是无法理喻,本来宁采薇都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这个臭弟弟怎样岔开话题,自己都不理会,只是一门心思的往上蹭,蹭到他丑态毕露为止,然后拍下视频,好好的欣赏一阵。 可陈安这个话头开的,让她实在是心痒难耐,不自然的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被陈安带着跑偏了话题。 但她还记着矜持,虽然非常想知道,却没有立刻追问,而是黛眉微皱地试探道:“与我有关?” “事实上,和所有人都有关。” 陈安没管她的那点小心思,直接就将魏龙和他说的话,不带一丝调整的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述说,宁采薇彻底将自己的那点恶劣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和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土著一个样,惊声叫到:“这不可能,联邦如此强大怎么会败?” 陈安根本不去与她争辩什么,只是道:“这个消息根本瞒不住多长时间,相信家族那边很快就有消息传来,相比于我,你和家族的联系更为频繁,或许只需要等上两天就能得到家族那边传来的消息。” 宁采薇默然,尽管她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消息,但陈安的笃定态度感染了她,让她完全不觉得这会是陈安编出来,意图引开她注意力的。 因此,她顿了顿,不禁有些惊慌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陈安摇了摇头道:“开工没有回头箭,我们能怎么办?自然是硬闯过去。” “那不是送死吗?” “作为军人,早就该有这种觉悟。” 宁采薇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同时也气的不行,而女人一生气顿时连惊慌都忘记了,怒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联邦的先遣队砸进去连个水花都没冒,那是怎样的凶险之地。若你我都出事,家族怎么办?爷爷眼看着就剩一口气了,老爸又是个老好人,小叔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若不是宁家有你我,早就败落了,若是你我都出事,家族必然没落,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陈安笑了笑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或许找个机会还能让你下船。” 宁采薇大恼,感觉自己刚刚说的话都是对牛弹琴。 “你在说什么胡话,给我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经,而且情况也没坏到那个程度,只是对我们新兵很不利而已,最高议会不会送我们去进行必死的战斗,总有一份生机在里面,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陈安认同的点了点头,非常贴合宁海城性格的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把宁采薇给打发走了。 宁采薇来的时候满肚子诡计,回去的时候却有些失魂落魄,但当她走到门口时,还是恢复了些精神,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陈安胯下,挑着眉略有些猥琐的笑道:“老弟,你真没什么反应?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有的话可一定要早治,我老宁家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呢。” 说完,也不等陈安回话,轻笑着一路离开。 陈安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宁采薇也是个妙人,如果不是他已经斩断一切,唯我唯一了,或许会认真体验一下。 当然,这个认真体验可不是说要和对方发生什么不可描述、超越伦理的事情,而是要认真的体验宁海城的人生。 能培养出这种妙人的家庭,绝对有值得他体悟的人生。 可惜啊,现在他没这个必要,也没这个心情。 之后一路无话,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星舰群经过连续的跳跃星门,终于到了拓荒计划所指的那个星球所在的星域。 先遣队虽然全军覆没,但还是给后来者留下了一个可供休憩的空间站。 星舰群停泊在这里,对这里一边维修,一边进行规模的扩大。 陈安没理会这些后勤兵种的工作,跟着魏龙直接来到了空间站的最前沿,站在这里可以直接眺望远处的那颗据说和蓝星非常类似的宜居星。 只是当陈安真正看到那颗星球的时候,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在来的路上,他断断续续的得到了许多关于那个星球的情报,里面有着非常多的疑点,就是他也很难参透。 可当他看到这颗星球时,一瞬间就全明白了。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新的世界 那竟赫然也是一颗蓝星。 陈安自觉绝对不会认错,这一路走来他和苏晗经历了好几个世界了,都是以蓝星为中心。 或许因为那里就是常阳之巅的映射,所以破碎洪荒无数世界都是以那里为中心的。 同时它也是独一无二的,近似者有之,可完全一模一样的情况却是绝对不可能。 而眼前又出现了一颗蓝星,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里竟然联通着另外一个碎片世界。 陈安心道怪不得他从军部从家族中得到的情报都是一旦进入那颗星球,他们的传讯手段统统失效。 间或逃出来的人还表示,机甲在那里行走也受到了很大的制约,比如高能传动的衔接,超能武器的使用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陈安一开始还有些迷惑,现在才明白,因为那根本就是两个法则完全不同的世界。 碎片世界各自映射常阳山的一面,所以距离间隔远的世界之间,法则差异极大,就算距离相近的世界在根本法则上也会有细微的差异。 并且,它们因为是各自映射常阳山的一面,所以没有一个是法则完善的,总有这样那样的缺憾。 所以陈安的思感化身在其中时,多受压制,非得真身降临,自成一天,才能为所欲为。 “原来如此!” 苏晗同样跟在魏龙的身边,相比于陈安,他的见地也是不俗,自然同样可以看出根由所在。 陈安面色不变,一缕细微的声音却在苏晗耳边响起。 “回去把军部的资料再仔细看看吧,然后寻求一个外放的机会。” 苏晗似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翻看资料是结合眼下所知,对当地土著的情报从另一个视角再解读一遍,当能看出许多不同的东西。 至于寻求外放的机会则是为了争取更大的活动空间。 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到了这里,陈安还是如此的小心,但苏晗还是选择尊重陈安的决定。 而陈安这么小心自然有着他的原因,本来跟着军部的船到这里,机甲世界的历练基本已经算是结束了。 毕竟那是另一个世界,他完全可以选择开启一个新的篇章。 可不知道为什么,陈安隐隐感觉面前的世界充斥着极大的凶险,哪怕他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陨落其中。 那种危险的预感毫无来由,并非无相算法或烛光照影术的前知前觉,但却那样的清晰,就好像当初他还是个凡人时,面对暗司杀手的感觉。 这近乎是他的一项天赋本能。 他也选择相信这种本能,因为烛光照影术等神通秘术在面对血月刀,面对轮回天盘,面对照彻阴阳镜这些真正的大能存在时,完全不管用,所以还是他的本能更为可靠一些。 在他的本能预感中,前方的危险并非只是针对他,而是就这么存在在那里。 真要让他描述,那就是和轮回天盘一样,似乎是一个沉睡的大能。 当然,其恐怖的感觉要比轮回天盘强烈太多,毕竟轮回天盘对他没有任何的恶意。 所以暂时他还不打算脱掉宁海城的这层皮。 回到住处后不久,苏晗就悄咪咪的摸了过来,陈安便拿出手中的情报与之贡献。 对于苏晗选了个平民代入身份,陈安满腹怨言。 他就是为了装逼,却放弃了大好的资源,无论是背景,可以获取消息的渠道,都比其他人差上了一大截。 就像眼下,他半点相关的消息都没能得到,全部是白嫖陈安的劳动果实。 还津津有味的分析道:“这个信息屏蔽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力场,就是界膜隔绝,这个我最有发言权,毕竟我在上面趴了好久……还有那些机甲的维修问题,当是法则冲突……” 陈安道:“这个我自然都知道,你主要看看下面对星球上土著的描述。” 苏晗按照陈安的指引,往下翻了三页,看着看着不禁惊讶道:“拳脚碎机甲,肉身抗飞弹?会是武者吗?” “不像,”陈安摇了摇头道:“我猜测是神裔。” “神裔?” 苏晗眼中有着一丝惊异,却并没有表现出质疑,因为再这方面陈安才是权威。 不过有着异能者这群衍生者存在,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真神裔?” “没看到实物,哪里能确定,但我估计这里神魔力量污染如此眼中,更大的可能还是一些扭曲的产物。” “也就是说,还是要去亲眼看一看。” “这是自然,”陈安笑道:“我们不亲身下场如何去抓轮回者。” 苏晗猛然一醒道:“这次的轮回任务是阵营对抗,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降临了,而且我们和那个世界土著们正好是两方阵营,他们必须各自选择一个阵营加入,也就是说……” 陈安摇了摇头道:“即便知道这个又如何,以这个世界的天机迷乱,他们不出手,根本无法看出他们的跟脚,也就是说,必须战役打响,我才能想办法根据他们错乱的命运轨迹进行占卜。” 陈安当然知道苏晗所想,只要先找到轮回者用其性命献祭,就可以直接定位出轮回天盘的下落,根本不用再去一个未知的世界拼死拼活。 但陈安怎能让他轻易如愿。 现在已经不是寻找轮回天盘的问题了,而是他很想知道,可能发生的大能博弈的点在哪里,与他有没有什么关系。 因此,即便现在的他是本体,完全没有思感化身的限制,可以轻易看穿命运轨迹锁定目标,他也还是装作一副毫无办法的样子。 苏晗倒不疑有他,直到现在他还以为陈安的本体因为上层的强行出手在休养,面前的这个只是怎么都打不死的思感化身而已。 所以对其能力,他并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只是沮丧地道:“如此一来,还是得去那个世界走上一趟,接下来似乎真的要向你说的那样去寻求外放的机会了。” 外放的机会,实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容易,或者说一切早有安排。 魏龙离开中枢的时间太长,手下实在是无人可用。 按照联邦军制,一个军团为一万到五万人不等,一个以上的军团可以称之为一个集团军。 这次的拓荒计划,联邦总共放出了五个集团军,魏龙算是自领一路。 但别人麾下的集团军起码由三个以上的军团组成,尤其是负责总控整个战场的惠灵顿元帅,麾下更是有十二个军团。 只有魏龙最惨,零零碎碎、多用新兵,才凑齐了一个军团的人数,手下更是没有能够为之征战的军官。 所以都不用陈安和苏晗主动请缨,第二天魏龙就找到了他们,希望他们可以去前线历练一下。 陈安自然是满口答应,于是魏龙就给了他一个营校的构装战士和机械甲兵。 这番作为的确显得有些小气吧啦的,但没办法魏龙本身所能调动的人手就相当有限,陈安也能理解。 不过作为弥补,魏龙足足给陈安调拨了十万的机械构装体。足足在正常人员配备的基础上给他增加了两倍。 对此陈安相当的满意,左右是去探路充当炮灰,用这些机器人也能少些心理负担。 相比于他苏晗只有一个连队的兵力,尽管也在机械构装体上给予了一定的弥补,但还是显得可怜了些。 不过能被外放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起码能有不小的自主性。 其他新兵和苏晗差不多,各自带领一个连队,按照指示进入属于自己的指定位置,开始为主力军团的屯驻扫清障碍。 “你接到了什么任务?” 到达自己的位置后,苏晗也没有传音,直接利用队伍的公频传讯,向陈安询问。 两人在外面的表现本身就私交甚厚,此时驻地又近,若不用公频聊两句,反而显得不对,而且他们该商量的早就商量的差不多了,此时聊的话题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陈安一边专注着将人员安排下去,一边随口道:“建立轨道桥,投入构装体测试,你呢?” “差不多,收集环境信息,排除可能出现的危险源,也是用构装体探路。” “那一切小心。” “你也是。” 两人相当客气的互相关照一句,各自关掉了公频,开始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事情。 他们手中的事和在公频中吹的不同,那是军方的任务,安排好手下的人去做就好了。 而他们自己,则在研究进入那方世界的方法。 进入那方世界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直接跳进去就完了,两个世界间并不存在什么实质性的隔阂,这一点联邦的先遣队事先就已经测试过了。 但那是对这个世界的土著来说简单的办法。 至于陈安和苏晗体量,若是进去,会不会把那位沉睡的存在给惊醒,然后把他们一人一巴掌给拍死,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总要寻找个稳妥的办法才好。 好在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大量的机械构装体做炮灰,只要对其稍做改装,再付上自己的气息,一次一次的投入其中试探就好。 于是,在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投入了数百具改造过的机械构装体后,陈安和苏晗终于找到了平稳进入新世界的办法。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林中遇虎 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锁定坐标,锚定世界,然后真身降临。 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们需要试着将自己伪装的更像是个普通人,而伪装针对的对象很可能是一位清净天尊。 所以在真正进入那方世界之前,陈安将一个十字形的水晶饰物递到了苏晗的面前。 后者奇怪地道:“这是什么?” “概念机甲。” 陈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以进行收纳的概念机甲。” “这玩意哪来的?” 苏晗将那水晶掂了掂,作为一位天仙巅峰的仙君,尽管已经将自己的实力压制的无限接近一个普通人,但入了手的东西,几乎不用去试,都能直接解析个七七八八。在这个紫色的水晶中,他清晰的“看见”了一具线条流畅的人形机甲。 “我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 苏晗冷不丁的听了陈安所言,一时没能自控,惊呼出声。 尽管知道陈安足够神奇,还系统的接触过仙道的修炼体系,但机甲是完全不同于炼器的东西,哪是能够触类旁通的。 在这个世界,机械构装体还好,但机甲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知识,绝对不是什么人可以独自完成的,机甲师的作用更多还是在维修、改装方面。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陈安自然知道他所想,无所谓地道:“我这也不算是自己打造机甲,只是用炼器的手段将原有的机甲做了一定的改进。在加载模块和挂载武器上不比军部制式机甲强多少,主要就是这个世界土著的相。” “土著的相?” “不错,对他们来说,是概念,对我来说,就是相,我利用无量相变将他们作为土著的相融入这套机甲,使得机甲的表征就是这个世界土著,想来就算是天尊见了也很难分辨我们的虚实。” 苏晗对陈安的无量相变还是很信服的,闻言不禁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不错的东西。” 陈安点点头道:“你合用就好,另外这东西可以让你完美的释放出天象层次的真意,悠着点使用,最高能度可以接近轮回七级。” 苏晗颇有杠精风采地问道:“那轮回七级以上呢?” 陈安耸了耸肩,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果断的弃甲逃跑。” “呃,”苏晗囧了一下,道:“好吧,碎片世界的能度都不高,对付几个轮回者是够了。” 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只需要对付几个土著轮回者,陈安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道:“因为还要给自己留个退路,所以我们分头向上面申请探索任务,也就是说,我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进入那方世界,你记住,万事都要小心。” “那我们在哪集合呢?” “最好不要设置固定的集合地点和传讯方式。” 陈安非常专业地道:“我们这次干脆就兵分两路,互相之间不要联系,谁先逮到轮回者献祭获取坐标,再通知彼此离开,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分开的话反而目标会小一些,而且你不会觉得单凭你自己对付不了几个轮回者吧?” “怎么可能!” 苏晗第一时间开口否认,随即想想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道:“那就这么办,嗯,我先想个理由,自愿加入先遣队怎么样?” “吸取上次的教训,联邦这次会不会派遣先遣队都不好说。” 陈安一句话打破苏晗的臆想,随即又道:“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感觉你有很大机会比我先进入那方世界。” 苏晗好奇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家族在传来上次先遣队情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 “你上次机会把贺鹿鸣给废了,贺家想要报复你。明着找你麻烦违背联邦的规矩,但可以把你先派到那方世界去送死。” 苏晗闻言不止不恼,反而颇有兴趣地道:“果然,剧情就该这么发展,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会把我送进去。” “快了,昨天我得到消息,大军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善,发起先遣探索的行动不远了。” 苏晗甚是轻松地道:“也就是说我回去等着就行了?” “差不多,”陈安点了点头道:“不说了,我还要回去想想我该怎么进入那方世界呢。” 说完他就离开了苏晗的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前期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要静等收获就行。 他当然不是老实的在帮苏晗寻找轮回者献祭,事实上这个时候什么轮回者,什么世界坐标根本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想要看一场精彩的对决,还不想要让自己卷进去,所以才提出了和苏晗分开行动。 这个计划其实相当的简单,都要归功于那个笑话——和同伴在树林里遇到了老虎,不需要比老虎跑的快,只要比同伴跑的快就行。 他现在就是这样,给苏晗的机甲被他做了手脚,苏晗是怎么都不可能比他跑的更快的。 那套机甲事实上根本不是他做的,而是他变出来的。 登临乾元天后,他两项神通随之练成,一项是完整版的无量相变,还有一项就是大罗天巅峰都不一定能掌握的虚空造物。 造物权柄和虚空造物可是两个概念,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无依无凭,没有任何的参照的将一件事物塑造出来。 说起来,这和无量相变很像,算是无量相变的一个衍生。 由是他直接将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机甲给做了出来,对于这个机甲他倒是没有多做什么手脚,只是那个屏蔽大能认知的说法不是那么靠谱而已。 另外,这个机甲造型相当的狂霸酷炫拽,非常符合苏晗张扬的性格,想来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力。 如此想着,他不禁又拿出另外一个十字水晶,里面同样封印着一具机甲,这具机甲相比于苏晗那具的精美,显得相当平庸。 之后一切的事情都在按预计的方向发展。 军部重建了空间站,彻底站稳脚跟,同时在附近的几个小行星上建立了补给站,自此军部算是彻底在这片区域站稳脚跟,剑锋不由开始指向真正的目标。 先前军团的投入必不可少,邢剑秋的名字赫然在列。 对于这件事,魏龙是表示愤怒的,可也无能为力,毕竟他离开中枢太久,根基浅薄,无法和一些势力正面对抗。 只能冷冷的嘱咐了苏晗几句话,了做安慰。 好在军部对此只是正常程序上的需要,并非是真的想拿他们当炮灰,在他们先一步进入后不久,整个军团大军就直接压了上去。 陈安在魏龙的保护中,本该是第三批进入,但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还是把宁海城的名字加到了第一批军官的名单中。 他就这么跟着大部队,在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带着自己的队伍以坐标对接的方式,渗透入那近乎完全不存在的界膜之中。 以这种方式进入,相当于偷渡世界,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相比于其他人从高空坠落,陈安更先一步踏上了这颗星球,或者说这片世界的土地。 “营校,这好像有些不对吧。” 陈安身边顾唯中第一个表示质疑,刚刚明明还是星际,怎么一转眼众人就落地了,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些玄幻。 陈安当然不会和他解释什么,直接一脸凝重地道:“小心戒备。” 只这一句话,就把众人的心里的疑惑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全神贯注的戒备起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片乱世堆,非常荒凉,入目处别说人了,就是连根草都没有。 因为世界规则的不同,机甲世界的超能武器在这里受到极大的压制,甚至一切的超能设备也全部失灵。 因此星舰根本无法开进来,军部探索这里的手段只有利用机甲。 在这种情况下军方果断的开展步步为营的策略,先建空间站以为补给,通过空间中的跳板,一点一点的探索星球区域。 此时所见的乱石堆就是苏晗所在先遣队所传回来信息中的安全地点之一,陈安这第一批登陆人员将在这里及附近进行探索,和建设。 至于第二批人在他们这里补给后,将越过他们进行又一梯度的探索和建设,就这么滚雪球式的往外,直到达到最终的战略目的。 其实到了现在,基本上整个军部都知道了上一次探索的真实情况,整个联邦对这里也是够慎重的,所以尽管心中并不认为先遣队的情报会出差错,陈安一说,大家心里还是免不了紧张起来。 戒备了一会自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做戏做全套,陈安接着吩咐道:“五五一组继续探索,程度为原定计划的两倍,三个小时后,回到这里集合,工勤组建立接引台,接应机械军装……” 他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完全带偏了众人对他的一伙,反而还在这种有条不紊的进程中,专注到了探索的工作中去。 将他们都安排了,陈安却是闲了下来,他也没有干什么探索的事情。 而是一边监督着工勤组干活,一边优哉游哉地“看”向苏晗那边,想看看这货的进展怎样了,有没有不靠谱的触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多做一份了解,他也可以多一份准备。 只是这一看,面色却不禁变得古怪起来,口中喃喃道:“这些人还真敢?” 第一千零四十章 星球迷踪 苏晗因为加入的是先遣队,所以早陈安几天就到了这里。 当然,他进入的方式和陈安差不多,也是偷渡进来了,和正常人不一样。 而且因为是以个人身份进入先遣队,不存在队友属下的关系,他一人进来倒是了无牵挂,不像陈安偷渡还得带着一大帮子人,未免被怀疑,还得想个理由搪塞。 不过他还是牢记陈安的嘱咐,要为自己留条退路,所以每行出一段距离,他都在原地留下点痕迹,或传回些经过加工的消息,以证明他并没有脱离队伍。 只是走了一段距离后,土著是没看见,却感觉到自己被人给盯上了。 这盯梢的目光自然不是来自陈安的。 事实上为了把自己完全的摘出去,陈安既没有在给他的机甲上做什么手脚,也没有利用烛光照影术寻找。 能看见苏晗,完全是利用了作为“天”的位格。 作为“天”,面对低等级的世界,他几乎一眼就可以将之完全看透,根本不需要再去借助什么神通记忆。 或者说现在他已然神通具足,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视听观感,都有比拟大罗神通的能为。 而且这种天视之法非常自然,根本不会被任何人所察觉。 这也是他自从怀疑被大能盯上后,整日里就疑神疑鬼的怀疑天上是否有着那么一双眼睛在时刻注视着自己,他终日只想着该怎么将其摆脱。 现在他也达到了“天”的层次,也拥有“天”的能为,回头再看,才发现当初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整片天空都是大能的眼睛,又怎么可能摆脱的掉。 因此,苏晗所能察觉到的自然不是陈安的目光。 而他到底也是仙君层次的存在,能被他感知,就能被他捕捉到。蓦然一回头就看到了几道从百十公里外望过来的目光。 这些目光的主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却能从按简单的因果线中看到其根源——贺家? 这些家伙们把他安排在先遣队伍中竟然还不罢休,还要跟上来干掉他。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苏晗摇了摇头,随即又一脸自恋地道:“这果然是主角的待遇啊。” 他也不管是把贺鹿鸣伤的太狠,还是对方性格就是睚眦必报,反正统统都自恋地给归咎于是自己的主角光环嘲讽特性太强。 稍稍计算了一下,双方之间的距离,和对方赶来的速度,他直接脱离了军方的制式机甲,穿上了陈安给他的那间特殊改造过的机甲。 说起来,他对陈安关于这个世界所描述的危险还是有些心存忌惮的。虽说对付几条小杂鱼,根本不用费多少劲,但为防万一还是把这个机甲给穿上,未免一个把持不住用力过猛,惊动了什么未知的危险。而有这么一层屏蔽,终归是要好上不少。 少顷,敌人终于是出现在了苏晗的面前,那是由十二人组成的特战队。 尽管没有陈安上次铁血训练时,数个概念机甲这么豪华,但一个满编制且装备精良的完备战斗单元也是不弱。 不过这一次的苏晗,却不像陈安上次只是学员机甲,经过陈安的改造,军官制式机甲,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威能,却可以将苏晗的实力完美的发挥出来。 光这一点其实就足够了,能完美发挥出九窍圆满的实力,他的“概念技”几乎不输于超能武器,甚至直追禁忌。 远不是几个只带重火武器的士兵所能比拟的。 眼见着两者将要相遇,陈安饶有兴趣的准备看看自己的杰作,究竟有多厉害。 可突然,耳畔响起了“滴滴滴”的传讯声。 迅速分辨出这是机甲联络系统的紧急通讯请求,陈安不得不退出刚刚搜寻整个世界时,作为天尊的高邈状态,回归宁海城的身体,打算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一心二用,不过那样就着了痕迹,面对清净天尊,哪怕是沉睡的清净天尊,谨慎一点总归是没有错。 反正苏晗的战斗也不存在什么悬念,自己动作快一点,说不定还能回去看个结尾。 所以,他仅用余光注视那里,锁定苏晗的方位,省的等会还得再次全球寻找,思感就退回到了宁海城的身躯之中。 思感退回宁海城的身躯并不复杂,仅仅只是一动念,他就回到了机甲舱中。 光屏页面上的通讯请求来自宁采薇。 这倒不出乎陈安的意料,自己虽然没有加入先遣队,加入第一梯队也是够危险的。 事实上他们这些新兵除了主动请求,否则一般被安排的位置都是后期,根本不会被列入三个梯队的计划之中。 只是陈安有些奇怪,两个世界之间应该不存在通讯的可能,对方是怎么联络上自己的?难道军部通过几个月的研究,研发出了跨空间通讯技术? “你在哪?” 选择接通后,宁采薇披头就是一句。 陈安不疑有他,如实地道:“我已经进来了,到了一处乱石堆,根据先遣队传回来的情报,大概是b14区的灰石岭。” 宁采薇顿了一顿,似乎在回忆这个地方,过了一会十分平淡的开口道:“你在那等着,我这就来找你。” 说着,她就要挂断通讯。 陈安一怔,连忙道:“等等,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来找我?你在哪?” 宁采薇倒是不带丝毫情绪地道:“我已经作为第二梯队的志愿者进来了。” “什么?” 陈安大感诧异道:“第二梯队的名单不是早定了吗?你怎么混进去的?还有,你进来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了。” “找我干嘛?这里这么危险。” “你还知道危险?” 宁采薇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仿佛是压抑了很久,终于爆发了出来。 “知道危险还往里面钻,魏龙导师不是已经要把你安排后勤了吗?你还上去凑什么热闹……还我找你干什么?我能不找你吗?我是你姐。” 这一连串质问加最后的回答,直接把陈安给轰懵了。 属于宁海城的记忆不禁浮上心头,从小到大,这个只比他大几分钟的姐姐的确是刁蛮任性霸道不讲道理,性格十分的恶劣。 但那是平时,若是在他受欺负的关键时刻,第一个挺身而出的也是他这个性格矛盾的姐姐。 一股暖意在属于宁海城的胸膛流转,牵动了同样在这具身体里的陈安的意志,让他一些久远的记忆也不自禁的想要涌现而出。 只是这些记忆在将要涌现之时却瞬间消散无踪,一股至高至远的气息将之冲刷的涓滴不剩。 同时这股气息随之涤荡了宁海城的身体,使之从名为感动的情绪中瞬间脱离。 对此陈安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自登乾元,我再非我。 同时,他又有了足够理智的应对宁采薇的诘问。 “不用担心,我这里挺好的,既然你已经来了就来b14区找我吧,这里我建设的还不错,算是比较安全。” 作为一位乾元仙帝,他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说这句话。 而作为姐姐的宁采薇,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嗤之以鼻道:“少臭屁了,在那等着我,等我到了非打烂你的屁股。” 通讯在这一刻断开。 陈安看着面前黑下来的光屏顿了顿,随即将之断开。 原本能让他颇具感怀的事物,现在竟然完全不能再萦绕他的心怀,这就是成为天的代价,天道无情,天道无心。 陈安虽然惊讶于自己如此轻易的就将这件事翻篇了,可却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情绪去面对,因此只能作罢,重又将目光投向苏晗那边。 不见了? 苏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那片地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边的战场一片狼藉,机甲残骸碎了一地,可见苏晗就是面对这些近似凡人的土著也没有丝毫的留手。 由此也可见他制作的那具机甲威力的确惊人,他刚刚和宁采薇对话,再加上自己的沉思,前前后后没有超过一刻钟。 而仅仅只是这一刻钟的时间苏晗就已经解决战斗,重新上路了。 尽管没有看到过程,看到结果,陈安也是相当满意,他稍稍放开了一点对自身的压制,想要重新进入“天”的视角,来寻找苏晗的下落。 在“天眼”之下,不存在脱离视线的可能。 只是忽然之间,他的动作下意识的顿了顿,目光一转又看向地面上的残骸。 没有鲜血? 本该存在在机甲残骸中的尸体竟然完全消失了,它们或许会受到机甲碎裂的影响残缺不全,但完全没有一点痕迹都不剩的道理。 皱了皱眉,陈安迅速进入“天”的视野,只是一眼,就将这个星球看了个遍。 结果竟是什么都没有,没有苏晗,也没有先遣队报告的“外星生命”。 只有局限在一小块区域中,渐渐散开的军方第一梯队和刚刚到达的军方第二梯队。 这里竟是一个空有宜居环境,却没有任何生命的鬼星。 陈安心中一懔,之前他只顾搜寻陈安的踪迹,还真没好好去看看这方世界的情况,可现在看来事情真的有些诡异了。 那被描述的相当恐怖的地外生命还罢了,苏晗堂堂一个仙君,竟然生生在他面前消失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神秘古坟 陈安当然不可能让苏晗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尤其是在这个一切谜底答案即将揭晓的时候。 没有任何的迟疑,陈安简单的和麾下三个连队军官交代了一下,就直接赶往苏晗战斗的地方。 只是事情虽然紧迫,他也没有忘记该有的谨慎,于是他带上了顾唯中。 这货其实就是苏晗一直在寻找的轮回者,拥有照彻阴阳镜傍身,陈安只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跟脚,只是他自己还不自知。 带上他,也不需要给他什么理由,作为长官一个命令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他,原因也很简单。 拥有照彻阴阳镜的陈安已经有足够的自信从清净天尊的手下逃脱了,但光有概率的逃脱还不够,他还想要更有把握一些。 因此,除了血月刀之外,他能想到的这一层次的存在就只有轮回天盘了,以当时在那处特殊空间里,这件造化圣器对他的善意,把这一变数牵扯进来,怎么想对他都是有利的。 另外,牵扯到这个世界的任务是轮回天盘发布的阵营对抗任务,顾唯中已经出现,那与他相对阵营的人在哪里? 或许这就是一条重要线索,陈安怎能轻易忽略。 当然,陈安也不是非要找死的去招惹清净天尊,但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然明白世间无巧合,从一个琼华圣域的考核任务一步一步走到这里,明显不可能是因缘际会。 若真是清净天尊在幕后安排着一切,他根本不可能躲的过,那既然躲不过,自然只能勇往直前的闯过去。 不过也不能就这么傻闯,天留一线生机,对抗清净天尊也非必死之局,引入变量,以清净天尊对抗清净天尊就是最正确的做法。 苏晗消失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远,起初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谨遵陈安的吩咐,没有和大部队脱节太多,而先遣队的探索范围有限。再加上陈安不动声色的以无量相变和欺天瞒地法抹去部分距离的概念,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方才战斗的地点。 这是一片比较开阔的地区,显然在拥有绝对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苏晗没有再去占地利的便宜。 入眼处机甲碎片到处都是,但还是能勉强分辨出一共是十二具,正好是一个完整的战斗小队,并且是全机甲战士的精英小队,连一个机械构装的辅助战斗人员都没有。 顾唯中心中一凛,全然被蒙在鼓里的他并不清楚真实的情况,只能猜测道:“这些是先遣队的成员?” 陈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道:“应该是遭受了神秘的攻击,我们需要把神秘攻击的来源调查清楚,现在队伍普展开,进行地毯式搜索,遇到情况不明的区域立刻汇报。” 除了顾唯中外,他还带了一个正式的作战小队,相比与十二到十五人精英作战小队,军方作战小队的满编是十人。 但这十个人每人还会配备五个辅助作战组,每个辅助作战组三到五人,操控着八十到一百二十个不等的机械构装体。 随着陈安的一声令下,五十个浮空作战台升起,飞往四面八方,并不停的往外喷吐着折叠起来只有一尺见方的机械构装体。 这些机械构装体一落地,就迅速站起,伸展开四肢,变成有着一米六身高的人形机械,他们一个个平端着手提式粒子光束炮再次往更远处探查而去。 陈安估摸着这足以覆盖方圆十公里的接近五千个探查单位,绝对能找出一些端倪。 有时候,他“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尤其是在眼前这方世界,苏晗的行踪以及一些异常很有可能是被比他位格还高的存在给屏蔽了,派这些绝对物质的机械构装体去看一看很有可能会得到不同的结果。 顾唯中倒是对他的决定有些异议,他的想法还局限于事情的表面,觉得能无声无息的干掉一个精英特战队的存在,非是他们能够对付的了的。 他也算是一个资深轮回者,但只是轮回三级的层次,如果脱了身上这具壳,随便一台装备完善的机甲都能轻易的干掉他,更何况是一整个精英特战队。 非是深悉联邦军制的人可能不清楚,不明白精英特战队和普通作战小队的区别,以为就是两个人人的差距。 可却不知那完全就是两个概念,普通作战小队最高配置也就是军刃七型或灰熊坦克类的常规作战机甲,而精英特战队则囊括一些的机甲类型,远程、近战、aoe……应有尽有,完全可以组成一个全火力覆盖的独立战斗单元。 这种战斗单元猥琐起来,甚至能够和一整个军团周旋。 而根据眼前的战斗痕迹判断,整个战斗没能持续五分钟,他们就被全部干掉了,连一个能够逃脱的都没有,可见敌人的厉害。 如果是他,现在应该立刻向军方高层汇报,带领一个军团来进行全面探查,而不是像陈安这样冒进。 但在军方内部,官大一级压死人,陈安作为营校,是在场最高指挥,他的话就是军令,违背军令的下场,没人愿意尝试。 尽管顾唯中是轮回者,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那就意味着他的任务失败了,在轮回世界中轮回任务的失败,可能会比违抗军令的后果更加严重。 因此,他只能一边忠心耿耿的指挥手下,按照陈安的吩咐行事,一边偷偷地向军方上层发信息报告这件事,在联邦混了这么久,他也不是没有渠道可以直接网上打报告的。 对他的小动作,陈安自然是知道的,但却没有理会,等到军部反应过来,说不定他都找到苏晗达到目的了。 就算苏晗真的只是机缘巧合的失踪了一段时间,并没有真正触发什么大能留下的伏笔,他身边不是还有个顾唯中么。 实在不行,将他身份巧妙的透漏给苏晗,让他将之杀了献祭,一样能够主动触发大能布局,一样能够达到目的。 他所要做的仅仅只是找到苏晗,然后安静的看着就好,至于可能来自军方或泛蓝星联邦方面的压力,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轮回者会忌惮,会依仗土著,是因为他们实力太差,而对于拥有时刻掀桌子实力的陈安来说,土著们除了帮他隐藏身份,稍作遮掩外,别无二用,来自土著方面的威胁从来都没被他看在眼中。 又过了一会,前面陆续有着有关周围环境的反馈传来。 有关苏晗消失的痕迹,也果然如陈安所料,并没有超出十公里的范围。 在大概据此地西南方五公里的位置有机甲的痕迹出现,并迅速消失,而在其消失的位置,有着一座规模庞大的巨坟。 五公里的距离就是对一般机甲而言也是完全可以轻松跨越,顾唯中因为负责前方指挥,因此先陈安一步到了这里,第一时间见到了那座巨坟。 说是巨坟,到底有多巨,在见到它之前,顾唯中根本就没有一个概念,可当真正看到实物后,他才明白为什么要用一个巨字,那玩意根本就是一个小山包。 只因其前面矗立着一座高约十丈的巨碑,才会被形容为坟。 那巨碑上是顾唯中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但就是看着都有一种阴森恐怖感扑面而来,久视之下,他甚至有一种身体即将僵死的感觉,直到一个声音将他从沉寂中唤醒。 “这里就是你们报告里提到的地方?” 顾唯中一个激灵,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看那里,回转身向陈安报告道:“附近出现了机甲的痕迹,我们一路追踪着到了这里,然后踪迹就消失了,然后我们对这里进行了勘测,具体的数据还没出来,只是这里似乎十分诡异。” “怎么说?” “我们前期一共派出了四十台机械构装体到……呃,坟上探索收集信息,其中十七台传回正常的数据信号,另外二十三台直接失去了联系。” 陈安抬头看了一眼巨碑,上面的字顾唯中不认识,陈安却是认识的,那是比金篆更古老的先天灵文,属于先天神祇的文字。 这种文字根本没有传承,是大道的具现,领悟了道,自然就能认识。 巨碑上书写的是墓名,代表着这座巨坟埋葬者的身份。 “太初混沌东极长生青木上帝!” 在中央界,陈安没有听说过这个尊名,但能使用“太初”和“上帝”两个尊号,显然说明对方的身份不简单。 在先天神灵中,至强者被称之为大帝,可在大帝之中还是有着不同的区分,这个区分就尾端后缀的尊号上,其中有尊神、真神、上神……乃至最尊贵的“上帝”。 而“太初”则是定义着太古时代,是比上古还要久远的纪元,那是先天神灵所活动的最鼎盛时期,大能之名,名副其实。 所以,当看到这道尊名后,陈安就知道自己应该是找对了地方。 是苏晗背后之人所要寻找的目标,还是根本这里就沉睡着背后指引苏晗来到这里的人? 陈安目光闪烁了一下,犹豫着是否趟这趟浑水,整件事情似乎与他无关,他只要带回轮回天盘就好,可总觉的似乎有着莫名的指引把他带到这里来。 因此,没有犹豫太久,他就准备进去看上一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了天的层次,他尤为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 而且如果他连一个死了的大能都不敢面对,又有什么勇气去直面背后操控他命运的存在。 于是他令所有人原地休息,他就这么套着机甲,一步一步地向那接近百米的巨坟之上走去。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大罗天尊 “呜呜呜……族长,你醒醒,醒醒啊……” 陈安莫名的感觉脑袋有些发沉,耳畔隐隐传来伤心的哭泣声。 他想要向那个方向去看,却感觉眼皮沉重,身体僵硬。 这是中招了? 他刚刚还在那巨坟上走着,怎么机甲驾驶舱中的光屏一黑,他就动不了了。 他有心想要挣脱机甲的束缚,可这种束缚之力却非常之大,大到让他心惊。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乾元仙帝,即便并非以力证道,可单纯的力量也是非同小可,不说全力而为,仅仅只是随意挣扎就能将一方世界给挣破。 可现在竟然挣不破一台机甲? 或者是那莫名的禁锢之力。 没用继续用蛮力硬挣,陈安心念一动,就改变了自身的相态。 被禁锢的状态改变,他自然就活跃了起来,脱离了那种动弹不得的窘境。 只是这禁锢之力十分强悍,是从实际到概念上的彻底禁锢。 他即便是脱离了那种状态,身体还是有些麻木僵硬,眼皮更是沉重,好不容易才强行睁开了一条缝,就见一尖嘴鼠须男子趴在面前,作女人状嘤嘤哭泣。 一边哭,他还一边呼唤:“族长,您醒醒啊……” 什么鬼?这货是谁?这里是哪里? 一连串疑问从陈安脑海中冒了出来,他实在是对眼前的情形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刚刚还在一座巨坟上走着,一转眼竟然跑到了一个丑陋大叔的面前。 不,不对,不是面前,他现在的姿势是……躺着,躺在那丑陋大叔的怀里,而这货见他睁开眼,则一边摸眼泪,一边惊喜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地道:“太好了,族长您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卧槽!”被一个丑陋的男人上下其手,就算陈安情感渐近于天,甚是淡漠,也是受不了。 因此,也不管身上的沉重和剧痛,一个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脱口就想向那尖嘴丑男质问:“大叔你谁啊,是不是变态。” 好在他经历无数世界,城府甚深,经验十足,知道在没有原主记忆的情况下,想要快速融入一方世界,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因此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假做刚刚醒来的迷糊状态,四处看着周围的环境,并刻意颤着声音,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眼下所处之地,是一处破庙,却并非后世的佛道庙宇。 庙后竖着三杆,庙中摆着祭坛,却无神像供奉,熟读经注章史的陈安很轻易的认出,这应是原始部族所供奉的山泽风雷等自然神灵的祝祭坛。 也就是中央王朝一直以来极其厌恶的淫祠野寺。 只是眼前这座庙宇似乎是随着供奉祂们的原始部落没落,彻底废弃了下来,整个庙宇中心的祝祭坛都残缺不全。 但即便如此,陈安还是从这个线索中判断出,这里应该是属于神裔的世界。 在查看环境的同时,他还赶紧内视自身的状态,看看自身实力还剩下多少,这才是他在陌生环境安身立命的本钱。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的心直往下沉。 这倒不是他自身状态不好,而是太好了。 和其他世界一样,他已经与当下的这具身体完全融合,也就是说,这个身份也曾是他的前世或他世。 一般情况下,非中央界的其他世界上限等级都不高,所以在这些世界的另一个他实力都不是很强,需要他金身进行滋补。 他所要查看的状态,就是金身的情况,看看有没有被那莫名的力量损伤。 所以他第一个需要查看的就是金身的状态。 只是当下,他金身的状态非常之好,完全没有任何的伤势,并且还得自莫名处生出的力量在不断的滋补。 这种滋补的状态让他金身的实力节节攀升,原本还不足广法的层次,竟有直接跨越的趋势。 这种情况让陈安吓了一跳,连忙查看那种莫名力量的来源。 到了他这种层次可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一定要找出事情的根源才能安心。 可这顺藤摸瓜的一找,竟发现莫名力量的来源,竟是他当下的这具躯体。 这具躯体虽然伤的不清,可内里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周身窍穴内勃勃生机汹涌澎湃,似乎每一个窍穴内的每一份生机都能孕育演化一个大千世界。 大罗天! 这竟是一位大罗天尊、造化大能的身体! 陈安第一个反应就是摊上大事了,由是一颗心直往下沉,可随即他内心忽又变得振奋起来。 一般来说,能被他附身融合的,那基本都是他的异世别传或前生来世,也就是说,这具躯体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搞鬼,那么很可能这就是前世的他。 一直以来,陈安总觉得有大能在幕后安排自己的命运,甚至这都不是一种单纯的感觉,而是由很多细节证实的情况。 但总有一个疑惑一直困扰着他,让他不能够十分的笃定。 那就是那位大能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动机,或者说陈安凭什么被他安排,有什么资格去做人家的棋子。 大能棋子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那是需要能被大能看在眼里的资格。 一开始陈安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他境界还低,在他眼中看来的大能,无非就是天仙大能。 只是随着他位列仙班,这种被安排的感觉竟没有丝毫的减少,由是他又开始怀疑那位大能很可能是造化大能。 但当他再次登临天尊层次时,竟还是丝毫端倪未见,这就让人有些细极思恐了。 尤其是到了破碎洪荒之中,清净天尊虽未现身,可清净天层次的器物却是层出不穷,先是血月刀,又是轮回天盘和照彻阴阳镜。 这一庄庄事情,一件件神兵法宝,在让陈安应接不暇的同时,也是惶恐异常。 不禁就把那幕后之人定义成了清净天尊。 可又不觉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被清净天尊亲自安排。 直到他进入这具躯体之中,才隐隐有些恍然的感觉,或许前世的自己就是一尊造化大能、大罗天尊,所以才能被清净天层次的道主当成棋子,看在眼中。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被人安排的成分,陈安相信道主层次的大能完全能够轻易的做到这一点。 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已经站到天尊门槛上的陈安,大概能够理解天尊们的想法。 他们的每一手布局,每一次落子都绝对不会去做无用功,尤其是清净天尊,过去未来坍缩一点,空间和时间的概念自其成功脱离命运长河那一刻就不存在了。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布局和从过去开始布局都是一样的。 比之现在塑造一个大罗天尊让他夺舍,不如从他前世就开始落子布局,那可谓是省时省力。 因此,有很大可能,这就是他的前世,并且是被那位幕后大能看中的前世。 对此,陈安非常的好奇,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何会如此,迫切到哪怕为此而死也在所不惜。 其实从最初进入暗司之时,他就已经不怕死了,只是那时尚且懵懂,只觉有大仇未报。 可报完仇后,他又发现自己的命运很可能是被人安排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想要求个明白。 现在这个机会或许就摆在面前,他自然是越想越激动,可还没忘了眼前的情况。 由是他表面上半点不露,只作一副伤势沉重的虚弱模样。 “都是该死的灵飞空,他为了篡夺族长之位,竟然逼迫族长你自断双翼,流放荒野。” 丑陋男子一边摸泪一边破口大骂。 陈安这才意识到自身的伤势,肋下竟有深深血痕。 双翼?族长?神裔? 没有丝毫记忆的陈安只能稍作猜测,这应该是一个神裔部族的内部权力争斗,目前原主是个失败者。 可这没头没尾的还是没有任何的线索,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怎样的世界,也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难道是要他会族中报仇?抢回属于他的族长之位。 别开玩笑了,原主堂堂大罗天尊都被赶了出来,他现在融合原主的实力,也仅仅只到广法天的层次而已,凭什么回去报仇? 由是他只能继续装虚弱,道:“我们,我们这是去哪里?” 丑陋男子似乎智商也很有限,完全不曾怀疑眼前的族长已经换了一个人,只是哭道:“族长,你都糊涂了,我们这是去投奔熠炎大尊,他是你结义大兄,以他祝融氏大祝祭一定能为你主持公道。” 陈安眼皮一跳,当初大将军王魔压渊海,神放异世,在诸天万界的某些角落会有一些完整的神裔部族存在并不足为奇,有一两个祝融氏的后裔,也很正常。 甚至那丑陋男子一直在和他用先天灵文交流,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其对一些事物的称呼,对很多事情的认知,总给陈安一种违和的感觉。 尤其是这个看起来稍显猥琐的家伙竟然也是广法天的层次。身上时刻荡漾着唯我唯一、独一无二的韵味。 什么世界能强到这个地步,可以让一位广法天尊自甘做仆役?那这个世界的高手乃至造物又该是什么程度? 或者说,这里真的只是他的一个前世吗?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太古纪元 心中存着犹疑,陈安反而不敢再轻易的套话了,只能继续伪装虚弱地打发道:“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下,你这一路也辛苦了,也去休息一下吧,等会还有很多路要赶呢。” 丑陋男子对他的命令半点不敢违抗,弓着腰小心翼翼地服侍他侧卧躺下,生怕触动了他的伤口。 那神态动作,简直忠心到了虔诚的地步。 陈安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安静躺下,开始假寐。 身上的伤势还在其次,突兀的来到这里,他真的很需要时间来好好的理一理思绪。 刚刚只顾着心悸和激动去了,还真没来得及好好想一想整件事情的经过。 说起来,他是因为想要去探索那座巨坟而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 中间的过程以他堂堂乾元仙帝,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这倒也不能怪他警觉性差,明显是清净天尊出手了。 面对那个层次的存在,以他的实力,不会比个普通人强多少。 之后就是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之中,以融合的程度来看,这具身体有七成的可能真的只是他的一个前世。 可这里的环境却是非常的奇怪,根本不像是诸天万界的某一时段。 如果让陈安大胆猜测,他觉得这里更像是人类还未曾活跃的,先天神祇所生活的远古洪荒。 但这个答案似乎有些太过惊悚,无声无息穿越亿万年光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现实。 甚至穿越亿万年光阴还没什么,但那可是太古纪元,有着太多的禁忌,强横者无数,即便是时空概念束缚一点的清净天尊们对那个时代也应该是忌惮不已,绝对不敢轻易回溯才对。 纪元之说自古有之,如果说诸天万界是对此方宇宙空间地理的划分那么纪元之说就是对整个历史时间的诠释。 有学者把距离当前时代最近的一个文明时代称之为中古,次近为上古,上古之古即为太古。 太古就是有史可考的最古时代,至于更加久远的远古时代,则并非是特指某一时代,是为无法考据时代的集合,太古之前都为远古。 这是陈安在昆仑书院所学到的对古代纪元的划分。 而通过他自己所搜寻到的资料来看,宇宙每过一定的时间就会经历一次灭世大劫。 灭世大劫的形式多种多样,但无一例外,都是席卷整个宇宙,整个时代的恐怖劫难。 它的发生无有定型,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会发生,这代表着宇宙的自我革新、有生有灭,代表着轮回往复的至真法则。 随着琼华圣域回归中央界,很多隐秘浮出水面,让陈安了解到了许多有关古代神话的秘辛。 比如中古末劫,就是天玄乱世;上古末劫,就是大将军王屠灭世家;太古末劫则是神魔大战,洪荒崩溃。 前两者还好,虽说强者至强,但弱者也不少,堪比清净天的大能人物下场的并不对,身为清净天尊回溯到那段时光并不会对自身有什么妨害。 可太古末劫的神魔大战可不一样,远超清净的古老者无数,一个不小心就算是清净天尊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陈安很难想象,谁能直接跨越三大末劫三大纪元把他无声无息的送到太古来。 可那巨坟墓碑上写着的先天灵文,和那丑陋男子的所言所行都不禁让他往那个方向去想。 随即他摒除了这些杂乱的思感,开始审视自身。 其实这具身体,就是摆在他面前的最真实的答案,摸清这具身体的情况,比外在寻求答案更加靠谱。 其实他刚刚只是匆匆一扫,就想着向丑陋男子套话了,还真没有仔细审视过这具躯体的状态。 此时躺着无事,既无思绪也无方向,正好可以仔细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何方圣境。 似乎是禁锢的力场已然散去,他的一切术法都不再受到制约,再加上他已经基本将这具躯体融合,大罗天的境界压制消失,完全放开之下,烛光照影术可以对这具身体进行准确的窥探。 并没有顾得上感悟其窍穴中的宇宙生灭,以此来提升自己,陈安首先看的是其修炼体系。 那的确是先天神祇的神灵真身,但还辅修了炼炁术。 古籍记载,炼炁术出现在太古纪元末年到上古纪元初年那段时间,此时洪荒已然破碎,万界衍生。 神魔先民不再是大地的唯一主宰,由是万法齐鸣,可以和神魔血脉力量比拟的炼炁术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现的萌芽。 也就是说当下或许并非是真正的太古纪元,而是一个纪元崩灭一个纪元兴起的交替之时。 意识到这一点,陈安不禁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个大罗满地走,乾元不如狗的时代就行。 当然,上古纪元也有许多惊才绝艳的人物,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没出生,诸天万界此时应该正在劫难下艰难恢复,还没有诞生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以他乾元天的修为或许能在这里浑水摸鱼。 不,不对,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乾元天了。 受这具身躯的滋养,他的实力正在疯狂的攀升,刚刚就已经达到了广法天的层次,并且窍穴宇宙中还在不断喷涌出似乎无尽的真意法理,直接灌输入他的金身之中,带着他一路往大罗天的层次冲击而去。 照这个趋势,估计要不了几天,他就能成为近古以来第一位大罗天尊。 这一点让他十分的纠结。 如果这真的是他前世某一世代的分身,吸收了也就吸收了,有利无害,但若是大能做局为他塑造的一世化身,谁都不能保证其中有没有被预留什么后手。 虽说乾元到大罗完全就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对境界层次的涉及非常之少,但靠着这种力量突破,日后总归是个隐患。 只是他想这么多似乎也没有什么用,那种力量的灌输并非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而是单方面的灌顶,他就是想中断也中断不了。 哪怕仅是抽取金身离开这个身体,此时也是根本做不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陈安乐观地抱着这个心态继续往下“看”去,除了修炼体系之外,还有功法根基、窍穴宇宙的衍化以及独属于大罗天尊的道化诸天。 只是这么看下去,他却有些欲罢不能。 武道本身就是模仿先天神祇的道路,所以陈安看起神灵真身结构并不困难,很容易就理解了其中法理真意和窍穴宇宙的运转方式,深感受益匪浅。 无数奇思妙想在他脑海中汇聚,碰撞着似乎就要形成一部旷古绝今的绝世神功。 这倒不是他天纵奇才,而是素材太过难得,就是上古纪元末期武道大昌之时,也很难找到一具先天神祇的身躯给那些武道祖师们这么详细的研究。 不过陈安还记得自身最初的目的,控制着作为武者见猎心喜的本能,一路向下查看果见诡异之处。 只见其每一处窍穴宇宙总有幽暗深藏,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安再次感受了一遍,发现这躯体的确已经完完全全的被他所控,由是稍稍放下了点心,继续往哪隐藏的幽暗深处探去。 幽暗深藏似乎澎湃着莫可名状的力量,越往那靠近,陈安越感心悸。 到了一定的程度,他终究是不敢再次靠近,但也终于弄清楚了那是什么。 那竟是被封镇的修为境界。 也就是说,大罗天并非这具身躯原主的真正修为层次。 那他原本的修为境界是什么? 大罗天巅峰?还是清净天? 如果是清净天,那谁有能将他,不,应该是祂的修为封镇。 天,的确有九重,可最高的无量天,根本就从未在任何纪元出现过,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而第八重天自在天,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逍遥是逍遥,自在是自在,可逃脱了此方宇宙的掣肘,也同样不会被此方宇宙所承认。 因此,除了一些积累非常深厚的古老者,其他的自在天尊能在此方宇宙所发挥的力量,也就和大罗天巅峰相当。 也就是说清净天尊就是诸天万界的最强者,受到宇宙气运加持,是大道之主,宇宙原点。 在神魔力量纵贯洪荒的太古纪元,这种存在也只有很少的一小撮人能够达到。 先天神祇的大帝排行榜上,除了尊号为“太初”的那几个之外,其他人也不过就是大罗天巅峰的层次而已。 想到这里,陈安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个墓碑上的尊名。 “太初混沌东极长生青木上帝!” 莫非自己的前世是他?那个坟中埋的就是前世的自己? 这个想法刚在陈安心中出现,耳边就听见一声近乎呓语般的呼唤。 “帝君?” 陈安一个激灵,迅速地从内视状态脱离,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竟然来到了一处莫名之地。 庙宇还是那间庙宇,祝祭坛还是那个祝祭坛,甚至连睡在旁边不远处的丑陋男子都没有什么变化,可陈安就是知道,此地已非刚刚的地方。 他所立之地似乎被直接划开,独立成界,与刚刚的位置隔着无尽遥远的距离。 而在他面前咫尺之地,同样在此界中,还站着一位黑衣男子,他双目神光湛然,内里似乎蕴藏着无尽的时空。这竟也是一尊大罗天层次的存在,并且是大罗天巅峰。 刚刚的呼唤似乎就是他发出,见陈安醒来,他面色不变,却明显散发出一丝欣喜之意。 不待陈安猜测什么,他直接伏身下拜道:“羽族大祝祭,羽华国主灵非空,拜见帝君。”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纪元划分 “灵非空?” 陈安面皮有些发木,如果刚刚他没听错的话,丑陋男子的确说的是灵非空为了篡夺族长之位,把他给流放了出来。 现在拜伏在面前的男子是假的?其身上澎湃的威压,双目中似演绎无数世界生灭。这些无不昭示着,眼前男子大罗天巅峰的修为。 那可是大罗天巅峰,即便是在天尊满地走,天仙不如狗的太古纪元,大罗天巅峰也是绝对的至强者,有资格称帝的存在。 这种人若行假扮之事,那真是所图非小。 而他若不是假扮,那事情似乎也很大条。那就说明他这具躯体的原主似乎在和眼前的男子在谋划一场天大的阴谋。 一时间,陈安不禁想到了刚刚在其窍穴内看到的幽暗漩涡,那是修为被封印的征兆。 也正是因为那些封印,陈安对原主的修为有了一定的猜测,可那个猜测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陈安刚刚即便是确实的看到了,也没有往深处去想。 但现在,想到了可能的阴谋,以及一位巅峰层次的大罗天尊确确实实的跪伏在面前,陈安不禁深感世事的莫测。 尤其是想到这个阴谋牵扯到一位道主和一位造化大能后,他感觉比当初在机甲世界等着看道主大战还刺激。 到了这个时候,陈安基本已经不做他想,他不觉得除了太古纪元,有什么天、什么世界可以容纳道祖和造化大能随意的在地上行走,可以让他们暗搓搓的行谋划之事,可以使得一位清净天尊做苦肉计。 而帝君的称呼,也似乎昭示这里就是那大能无数的太古纪元。 基于这一点,陈安脑子转的飞快,将他所知不多的有关太古纪元和上古纪元交替时期的一些大事件快速回忆一遍。 但所得十分有限,因为那段时间的历史本身就十分难以考据。 哪怕扩大到整个太古纪元,他所知道的也仅是一些片面的东西,而且还都是口耳相传,无法从书面得到准确的记载。 相传,此方宇宙初开之时,有五位先天道尊被孕育而出,他们即为远古之古的最初先民。分别是无尽星空的意志化身,星空之主;极地魔渊的意志化身,极地魔尊;远古洪荒的意志化身,中央神帝;极乐净土的意志化身,光暗圣皇;和永恒炼狱的意志化身,炼狱冥王。 这主尊帝皇王五位道尊,天生就是宇宙原点、清净天尊,属于古老者中的古老者。 其中,后两者倒不用说。 永恒炼狱根本就不知道在哪,炼狱冥王也从未显化过,被疑已经陨落在了太古之前的纪元大劫之中。 光暗圣皇和祂的情况差不多,从未显化,只有极乐净土存世,被胡教占据。但那些大和尚们讲究避世,喜好自娱自乐,陈安与他们从未有过交集,也可不论。 而剩下的三位存在中,星空之主和中央神帝就是诸天万界的由来。 首先是星空之主,这位大能在远古纪元就消失了。 因为无尽星空亘古以降就没有变化,所以排除了他陨落的可能。 很多人猜测,他或许是达到了那无人可及的无量境界,已经离开了此方宇宙。 但这也未必是真,无量天不可知、不可测、不可想,自然也无人能够描述他的情况。 可不管怎么样,作为他遗蜕的无尽星空却是造福众生,许许多多大能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福地,在那里开辟洞天,隐世安居。 这就是诸天的由来。 至于万界,则为洪荒所化。 原本的洪荒,是一整块大陆。 太古之时,先天神祇具都生活在远古洪荒之上,各自附依在五方五帝麾下,而五方五帝则团结在洪荒意志的体现——中央神帝的周围。 祂们的宿敌太古魔头们则孕育自无尽渊海,所以在后世,无尽渊海又被称之为极地魔渊。 渊海意志的体现就是极地魔尊,麾下七情魔帝一直觊觎着洪荒大地的万灵。 整个太古纪元就是神魔两族的争斗史,两族一直摩擦不断,直到太古纪元末期,终于爆发了一场旷世之战。 这场战争尽管先天神祇们守卫住了洪荒大地,将七情魔主们分割镇压。 但可以说其实是没有胜利者的,完全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神帝与魔尊同归于尽,五方五帝两死两重伤,其他先天神祇们也是十死七八,可谓是惨烈无比。 神帝的死亡使得洪荒由此破碎,化为万界,魔尊的陨落也让渊海更加堕落,成为传说中的九幽冥界。 据说,现在中央界东海之上的魔渊,就是九幽冥界的一个侧影。 当然,这些都只是神话传说,自此之后,经注章史中才有明确的记载。 诸册章史中均将纪元分为太古、上古、中古和近古。划分的依据就是一次令世界格局的改变的灾难,史称纪元大劫。 首先就是太古到上古的洪荒破碎,诸册章史中都是半神话性质描述。 包括上古纪元的巫妖争战,人皇立世,大将军王横扫万方。直到世族崩溃,诸道隐世星空,建立诸天,上古纪元至此终结。 由是史言:万界现,太古灭;诸天起,上古终。 然后就是诸道大兴,百家齐放的中古时代。 有关这一部分的历史倒是很详细,没有断层,即便是经历了中古纪元天玄乱世的末劫,偶有遗失的部分典籍,也能从回归的琼华圣域中找到相关的记载。 琼华圣域的存在,使得中古与近古,终究是没有脱节。 许多典籍甚至详细记载了诸子百家参详上古天庭格局,帮助当时王朝升华仙朝,重现上古天庭风采的事情。 只是这些对陈安来说,似乎都没有什么用,他经注章史背的再熟,也无法让他解决眼前的情况。 因为这里很可能根本就是无史记载的太古和上古的交替之时,并且这段时间也十分的漫长,根本不能确定准确的时刻,除非有什么大事发生,可以让他做粗糙的对照判断。 精准判断是不可能,没有史册记载也就没有准确的时间参照,只能大概估算。 另外,除了想要确定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之外,他心中还有一个疑点深藏,那就是他的穿越夺舍问题。 起初他以为原主是一位大罗天尊,误入清净天道主的算计之中,将其身躯与自己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意图达到与一位同等层次对手博弈的目的。 但现在看起来事情很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要知道,一位清净天尊的遗蜕和一位大罗天尊的遗蜕,完全的两个概念。后者或许还有一丝被利用的可能,但前者,除非是虚无缥缈的无量天尊出手,否则根本不存在有任何幕后操手的可能。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整件事情都是这具躯体原主的意志。 那么原主究竟是谁?他是幕后操手吗?是被人算计,还是一切的因果都来自于祂。 灵光闪烁间,陈安突然想到机甲世界那座导致他穿越的巨坟。 墓碑上的“太初混沌东极长生青木上帝!” 他的确不知道这个尊号指代是谁,但这个尊号简化一下,那不就是“青帝”么。 自太古纪元始,被尊谓青帝者不下数十,顺着这个方向思考,能得获如此尊号的,在数十青帝之中,顶多也就五指之数而已。 而这五位青帝当中能被确定回归原点、得获清净的只有两个。 会是他们其中之一吗? 不对,其他三位也有可能在这四个纪元亿万年的光阴中突破,溯游命运长河的源头,回归太古,重新立下根基。 而只要突破清净天,立成宇宙原点,过去现在未来合一,命运长河中无数转世皆为清净,不存在弱小之时。 并且这似乎也正合陈安现在的状态,大罗为表,清净内藏。 因此,即便是锁定的范围缩小了,陈安一时还是不能确定这具身体原主的真正身份。 由是,他的思绪不禁又转到丑陋男子和灵非空对他的称呼上。 前者一个“族长”并不能说明什么,烂大街的称呼,随便找一个土著世界都能揪出无数这种身份的人。 而羽族也并不特殊,当初大将军王横扫洪荒万族,将许多神裔都驱赶到诸天万界之中,哪个犄角嘎达有些后裔传承也不足为奇。 倒是后者一个“帝君”的称呼,似乎印证了陈安之前的猜想,羽华国主的自号似乎也点明了一些问题。 但还是没用,他依然不知道此时为何时,此地为何地,此生是何身份。 种种疑问让他迷惑不已,实在不知日后该如何行止,直到灵非空的出现。 他的突然出现的确让陈安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或许他会给出不一样的惊喜。 实际上,善于阴谋论的陈安,在灵非空出现之时就大概清楚了当前事情的经过。 这位帝君应该是伪装成什么羽族族长,然后又和灵非空合谋,寻个由头,废黜自己,假扮可怜去投奔祝融氏的熠炎。 事情的情况应该就是这样,至于堂堂清净天尊这么委屈求全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却是不得而知。 但那都是细枝末节,全然没有自身当下的处境重要,所以在对方表现出准确态度的那一刻,他就像引导丑陋男子一样,顺着对方的话,抛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道:“你来做什么?”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原来是我 陈安脑子里转了这么多东西,实际上只过了一瞬。 从灵非空突兀的出现方式,他判断对方绝对不是和原主商量好的,那么是自作主张而来。 果不其然,灵非空十分恭谨地道:“臣,不放心帝君的伤势,此去南离路途遥远,路上万一有个不测……” 陈安惯于扮演,又是真做过一国帝君的,对于臣子的一些套近乎的说辞耳熟能详,哪会不知道他这些话语仅是铺垫。 因此大胆直言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冒着暴露的风险赶来,莫不是就为了说这些嘘寒问暖的话?” 在一位可以被称之为大帝的强者面前扮演,并且扮演的还是对方的上级,陈安这还是第一次,不可谓不够大胆。 但他笃定对方就是疑惑自己的言行,也不会往夺舍受控方向去想。 首先,此时为太古纪元与上古纪元交替之时,也不知洪荒大地开始崩溃没有,如果还没有那么居住在洪荒大地上的先民全部都有唯我唯一的乾元特征。 即为唯一,那么就不存在轮回转世,没有轮回,没有转世,自然也就没有夺舍替换的道理。 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此时洪荒已然开始破碎,时间有限的情况下,轮回依旧未现。 若灵非空为清净天尊,当能看透过去未来,可仅是大罗天,实力固然强大,可依旧跳不出命运长河的桎梏。 至于受控,相信对方更不会往这个方向设想。 无论是太古纪元的洪荒大地,还是如今的诸天万界,就没听说过谁可以控制得了清净天尊。 所以陈安大胆尝试模仿一位出尘青帝的风姿,相信灵非空就算有所疑惑,也不敢妄自揣测。 果然,灵非空根本就没有看出陈安的异常,只是在想着自己的满腹心思。 尤其在陈安道破他所想之时,心中更是一懔。 眼前这位帝君的确福泽万族,令万民敬仰,可只有他这等近臣才知道其性格的冷酷,任何挡在他前面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的踢开。 但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哪怕为此身死也在所不惜。 由是他头埋的更低,咬牙道:“臣还想请帝君三思,此时洪荒情况波谲云诡,固守我建木城,方为上策,老帝君行踪的传闻不过是空穴来风,根本无有凭据,凭这么一个传闻就贸然此行孰为不智。而且一旦此事败露难免交恶南离城,五方自神帝陨落,老帝君失踪后,就貌合神离,裂痕处处,若再因此事交恶,内战不远……” 他就这么一口气把心中所想全部竹筒倒豆子一般倾诉了出来,按照这位帝君的脾气,他自觉自己可能有九成的几率再也说不了话了,所以还不如一次说个痛快。 哪怕为此而死,也死的其所。 所以,说完这些他一个头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闭目等死。 建木城?老帝君?五方? 尽管灵非空的话,因为激动有些语无伦次,可陈安却终是从这些只言片语大概判断出了原主的身份,一时被震惊的有些怔愣。 太古青帝是太古唯一青帝,这自是不用多说。 根据古籍中的描述,上古之时,做过青帝的人却是不少,皓月、扶桑太昊、木神句芒、春神灵威仰乃至曾经的人祖,都曾做过青帝,前前后后能数出十几任。 其中可以确定摆脱命运长河,得获清净的只两个,一个是被称为上古第一青帝的皓月,还有一个就是世人耳熟能详的东王公。 后者于胡教成佛,得获清净,或许根本不在棋局之内,那么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个皓月。 当然,其他青帝也有可能在后世得获清净,溯源上游。可一个“五方”的说法,却让陈安笃定了皓月的身份。 因为从句芒暂代青帝位时,五方的说法就渐渐开始消失了,先天神祇内部开始有了巫妖的划分。 及至妖禽帝俊降生,巫妖两族彻底决裂。 太昊继位还在妖禽帝俊降生之后,显然不可能用五方的说法。 所以这具身躯的原主只可能是皓月。 忽然,在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竟有无数记忆片段在他脑海中浮现,这些记忆来得无端,却又那样的真实,不似梦境,如过电影一般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了他面前。 一时之间,他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但却有更多的疑惑浮上心头。 “帝君?” 闭目等死等了许久不见动静的灵非空小心的睁开眼睛,见自家帝君突然站着不动了,不由小声的呼唤了一声。 陈安被他的动静惊醒,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家的小孙子怎么样了?” 灵非空一愣,不明白刚刚自己还在死谏,怎么帝君突然就问到了这个问题。 可心中虽有疑惑,却不能不答,只道:“幸赖帝君收留我羽华国一部,国内风调雨顺,物资丰沛,他才能成功降生,现在很是健康。” “那就好,”陈安温和的点了点头道:“给小家伙起名字了吗?” “呃,起了。” 灵非空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重起刚刚的话题,可陈安有问,他只能做答,道:“小家伙全仰帝君威德才能降生,顾起名做灵威仰。” 这是人族的春神啊! 陈安点了点头,却并不将这后世典籍中的大人物放在心上,只道:“真好,洪荒破碎,大地一片哀鸿,各族死饿殍无数,你还能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灵非空心中一懔,硬着头破道:“多赖帝君庇佑,我羽华国才能风调雨顺,收获满仓。” “所以你才更应该珍惜眼下来之不易的生活啊。” 陈安对灵非空奉承的话语不置可否,却意有所指地道。 灵非空额头汗都要下来了,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那句话就是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直到陈安一挥手破除他的两界分个术,招呼丑陋男子上路时,他都不能吐出半个字来。 “该出发了,老莫。” 在那些记忆片段里,陈安知道了丑陋男子的名字。 后者原本也没有睡的太死,只是因为灵非空用了些手段,才没有醒来。 此时被陈安呼唤,一个激灵立时从睡梦中脱离。 他刚下意识地想要应陈安的话,可却十分警醒的看向渐渐隐去身形的灵非空,稍显戒备又有些疑惑地道:“族长,那是谁呀?” “一个不相干的过路人。” 没去管彻底消失在这里的灵非空,陈安一边往前走,一边伸出双手,仔细审视。 这种事情,他刚刚已经做过一遍,但这一次所带的目的和感情都不一样。 因为一个念头始终在他的心底回响。 “原来这才是我。” …… “嗨!哥们,这身器甲不错么,你自己做的?” 苏晗面色木然地跟着一群“机甲战士”往前走着。 身后一个穿着似乎是木质“机甲”的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赞叹的招呼了一句。 苏晗明明记得在那个新的世界碎片里发现了一座巨坟,好奇之下想要上去探索一番,可竟然来到了这里。 整个穿越的过程,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是一个人走着,身边莫名其妙的忽然多出那么些人来。 至于为什么他会察觉自己的穿越了,而不是怀疑有人在堵他。 那是因为,陡然之间,他的身体沉重了不止一个档次,整个人的本质似乎都降低了两三个档次。 境界还是仙君的境界,可能发挥出的实力估计比普通天象强不了多少。 这当然不是他的身体出问题了,而是这个世界的独特。 这里的法则更加完善,甚至远超中央界,很多属于天仙的特性都发挥不出来。 比如,内天地演化世界的特性,金身不朽的特性以及减弱时空掣肘的特性。 当然,他本身功法中并没有这些神通,这些都是境界自带,到了一定的境界,金身自然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 这是千百年来固有的法理,就好像普通人吃饭睡觉走路一样正常。 这突然间没有了,苏晗还很不适应。 他现在就像是一切功法修为都在,境界却变成普通人了,说不出来的怪异难受。 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在想: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身后的招呼声,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尽管大家都穿着机甲,可他的这具着实艳丽了一些,色彩鲜明到晃人眼球,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 从昨天到现在,起码有十余人,上前来询问过类似的问题。 他不是太想说话,于是和之前打发其他人一样回道:“朋友做了送给我的。” 只是这一次不像之前,大家都是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噢”的一声就走了。 面前的这人闻言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哪个朋友,我认识吗?看这细节处理的,绝对是大师级手艺。” 他的特殊让苏晗多看了他一眼,只是谨记陈安的话,不轻易暴露自己,所以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道:“他人不在这里。” 可眼前这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似乎是个话唠,非常有表现欲地道:“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他和我们一样都想去参加轩辕丘大比呢,对了,你是去参加轩辕丘大比的吗?你为什么不自己制作甲器?” 他一连串问题,可苏晗却只听到了一个地名,这个地名让他一个激灵,暂时忘记了陈安的叮嘱,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丘?”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轩辕之丘 “轩辕丘?”苏晗怀疑自己听错了。 轩辕丘乃人皇的故乡,属于神话传说中的地名。 现在竟然有人在他面前大模大样的说有关轩辕丘的事情,怎么都让他感到有那么一丝违和。 “万界?诸天?还是新的碎片世界?” 身为宙光天的仙君,虽然是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但来到这里后,自然能看出一丝时光流逝的不同。 所以他和陈安一样,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回到过去。 但却并不清楚是回到了哪里。 陈安乾元仙帝的境界摆在那里,又有照彻阴阳镜傍身,能第一时间分辨出远古洪荒不稀奇。 那独有的法则,那万事万物都是唯我唯一、独一无二的状态,无不昭示着这里的非同寻常。 可苏晗境界到底是差了一些,无法分辨这些东西,哪怕他的天仙特性具都消失,哪怕清楚周围的人说的都是先天灵文,也没有往这个方向上去想。 脑子里只是疑惑,轩辕丘?这是哪个碎片世界的过去映照?不应该啊,破碎洪荒都是常阳山的碎片,可常阳山距离轩辕丘还远着呢。 莫非那巨坟将自传到了别的诸天或世界之中? 可还是不对,即便苏晗的地理不好,也知道轩辕丘是中央界的地方,在现在中央界云州上洛附近。 且那里现在也不叫轩辕丘了,这个名字已经弃用多年,甚至可以追溯到中古时代。 自己就算是到了中央界映射的影像世界中,也不可能会听到轩辕丘这个地名。 莫不是那个犄角旮旯的世界,崇拜上古,沿用那里的地名给自己脸上贴金? 实在不敢想象回到上古的苏晗,最终只能得出那么一个结论。 其实这真的很难想象,没有哪个大能愿意回到上古纪元那个大能满天飞的时代,因为那意味着祂们本身也不安全。 所以即便陈安一开始就很笃定此地的法则异常十分类似上古,但直到灵非空出现之前,还是怎么都不愿意确信。 苏晗比之他,尚还不能分辨此地法则的异常,所以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甚至他此时听到轩辕丘也只是觉得有些怪异,没往深处去想,就又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大比是怎么回事?” 他刚清醒的时候就跟着身边的一群人走着,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要去哪。 因为大家都穿着机甲,他也不觉自己身在其中有什么不妥,于是就一路走了下来。 实际上,对要去哪里,要干什么,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眼下实在是憋不住了,正好又有个十分有表现欲望的家伙在身边,所以忍不住直接问出口。 “什么?你不是去参加轩辕丘大比的?” 对面那人似乎比他还惊异,伸手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拍了拍,他那套“机甲”的头盔竟然向后掀起,露出了一张白嫩的小脸。 苏晗这才发现跟他说话这人竟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女,白生生的小脸上还带着些雀斑,两根小辫为了带头盔方便,在头上盘成了两个小包。 此时看着苏晗,一脸惊奇地道:“你这甲具这么精美,难道不是去轩辕丘大比的吗?” 本来苏晗骤然来到这里,脑子还有些发懵,所以谨守陈安的嘱咐,不暴露自身,但现在打开了话头,就停不下来了。 而且凭他数次穿越的经历也不觉得自己会暴露什么,由是道:“我就在路边看你们套着甲具路过,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就加入了你们,并不知道你们要去哪。” “是这样吗?” 少女有些狐疑,总觉得苏晗说话有些不尽不实的,但奈何她这是第一次出这么远门,没什么见识,所以疑惑归疑惑,倒说不出苏晗有什么不对。 而苏晗多老油条,立刻打蛇随棍上,道:“当然是这样,不信你看。” 说着他也启动启动机甲的半开仓装置,将脑袋露了出来道:“你是不是没见过我。” 少女愣愣的点了点头。 苏晗一边感叹这里的人真朴实,如此好忽悠,一边理所应当的道:“这就对了吗,所以我说,我是半路加入的。” “对了,你刚刚说轩辕丘大比什么的,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能和我讲讲吗?” 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容易穿帮,于是赶紧找个由头来转移话题。 当然,他其实也是真的对那个被所有人挂在口中的“轩辕丘大比”很感兴趣。 跟在轮回者的屁股后面走过这么多轮回世界,遇到疑似剧情开启的信息,总会有些敏感。 而少女也确实挺单纯的,简单的就被他转移了话题。 这实在是因为先天灵文作为最古文字的表达能力有限,而苏晗在其中加入了许多自己的“发明创造”,忽悠的少女一愣一愣的,不知不觉就开始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轩辕丘大比是中土诸国联合举办的一场盛会, 范围辐射整个神荒,神荒大地上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参加,在神荒万民面前展示自己或自己的作品……” 神荒? 苏晗对这个地名有些疑惑,倒不是这个地名耳熟,而是这个词在先天灵文中独特的触动了某种韵律,似是某种特定的指代。 而这种特定的指代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的碎片世界所能匹配的。 那边少女已经渐渐忘了苏晗身份有问题,说着轩辕丘大比的事情,不禁渐入佳境,话头一转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吹嘘起了自己的作品。 “……就好像我这副奇具,全身上下有一千零六十四个枢纽……这个机括的功用是……” 眼见她有滔滔不绝的趋势,苏晗不及多想“神荒”之事,赶紧转移话题,道:“他们都是去参加这个大比的吗?” 苏晗不是陈安,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学习的热情,不介意听听这个世界的制器之术,他现在只对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感兴趣。 “当然,这是整个神荒的盛会。” 少女说着不禁鄙视地看了苏晗一眼道:“就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没有听说过。” 苏晗讪讪地道:“我看你们结伴同行,你们是来自一个地方的吗?” 他这句话,问的有些唐突,换了陈安绝对不会这么做,可的确心急于听到更多的地名,好印证心中那不合逻辑的猜想。 好在这里的人疑心病都不重,少女并没有觉得被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直问来历有什么不妥,直接道:“不是,虽然我们都是来自东方,可却不是一个地方的人,我是来自空桑的大匠苏由。” 自我介绍了一下,少女又指了指前面几个操纵着像是“巨型机甲”事物的人道:“他们几个来自巨木,尽喜欢捣鼓那些大家伙。” 随即她又向后面示意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陈安看见了几个没穿“机甲”,却背着硕大箩筐的家伙。 耳边听少女介绍道:“他们据说来自长离山,有几个甚至说是与青帝陛下同氏,他们……” “和谁?” 苏晗的嗓子有些破音,因为他在无意中似乎又听到了一个能触碰规则的指代。 “青帝陛下呀,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你继续。” 苏晗也感觉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说是青帝,未必就是自己想的那个青帝,很有可能是这里的土著自封,反正青帝这个名号也不是什么禁忌。况且对方只说与青帝同氏,可没说是古人今人,虽说作古之人后面还缀个陛下的敬语有些奇怪,可还不兴人家讲礼貌么。 少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调整好了心情,准备继续说下去。 可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 “怎么了?” 苏晗修为被压制的厉害,极目远眺却只能看见一阵烟尘。 倒是苏由见惯不怪,连看都没看,就道:“是黑山盗,不用管他们,腾蛟大哥他们会处理的。” 看着少女轻松的样子,苏晗也感觉安心,况且他对自己的实力足够自信,不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只是他刚想把注意力转回到套少女的话上,就听前方炸响一声闷雷,随即数十道身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神通外放,打的是热火朝天。 苏晗见此愣了愣,一时之间套话的心情全无,满心满脑都是一个声音在呐喊。 “那是天仙吧,怎么做了强盗,还特么这么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 “那个,族长,这,这好像不是去祝融氏的路吧。” 一片荒野之中,老莫紧紧地跟在陈安身后,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对方的身上,生怕其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 可却有些疑惑地发现,对方脚步极其稳健,就好像那恐怖的伤势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他尽管心中奇怪,却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才开始抬头分辨道路,但却发现这么一会儿,别说道路了,连方向似乎都有些不对,因此小心翼翼的开口想要提醒一下。 “没错。” 陈安倒是没有否认,点头道:“这的确不是去祝融氏的路。” “啊?那,那我们这是去哪?” “当然是去应该去的地方。” “应该去的地方?那是哪啊?如果不去祝融氏的话,您,您的伤势怎么办?” “只是看着恐怖而已,没什么大碍,”陈安无所谓地回了一句,随即又有些迷茫地自语道:“至于应该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在哪,或许那就是我来的目的,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去寻找。” 老莫满心满脸的奇怪,对陈安的话他完全是有听没有懂,可看看陈安的有神经质的表情,既不敢劝他,又不敢细问,只能喏喏地道:“那总得有个方向,有个目的吧。” “方向?目的?” 陈安迷惘的目光渐渐聚焦,随即迸射出一道利芒,似穿越了无尽的距离,看到了一个地方,一群人。 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冷厉,给予指示道:“我们先去轩辕丘看一看吧。”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本质不在 一道七八丈长的刀光在苏晗面前绽放,骇的他连忙缩了脑袋,才险险避过。 原本见少女说的笃定,苏晗也比较安心,可谁知情况根本不像少女所言的那样乐观。 她口中的那个叫腾蛟的壮汉在刚冒头的那一刻,就被几个早已埋伏在侧的黑山盗突然爆发砍掉了脑袋。 然后,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多的黑山盗拥入,和这些匠师们混战一处。 好在这些匠师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确专精于制器,可锻体这一块也没有放下。 在局面有崩盘之势的苗头时,他们操起随身携带的锤子扳手,就和强盗们干了起来,一时之间,强盗们竟然处在下风。 但尽管如此,苏晗也无法独善其身,被一个身材瘦高的盗匪给盯上了,挥刀就砍。 本来吧,苏晗看着那个苏由非常推崇的腾蛟大哥被盗匪们一刀干掉,还觉得这货太过窝囊废。 但等到他和盗匪们交上手,才发现不对。 这特么竟全是天仙啊! 连一个喽啰都是碧落层次,这是什么样的感受,苏晗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而更让他无语的是,不止是盗匪喽啰,周围的匠师们虽然搏斗能力不强,但却也都是碧落层次的修为,甚至其中还包括苏由这个看起来年纪和阅历都不大的小姑娘。 这个时候,他再联想之前听到的轩辕丘、空桑、青帝等词语,忽有一种福至心灵之感。 这里竟真的是远古洪荒,所有的人都是天生神灵。 可震撼归震撼,眼前危机还是要顾的。 他虽然是仙君层次的修为,可百十个天仙一窝蜂的冲过来,也是慌的不行。 当然,第一件事还是得先把身上的机甲给卸下来。 这玩意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却可能让苏晗有一个切入点,以匠师的身份混入那个什么轩辕丘大比。 一开始他对这个大比并不感兴趣,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如果这里真的是洪荒的话,根据一般的剧情原理,或许那里就是他能否回去的唯一线索。 好在这玩意经过陈安的重新炼制,穿脱随意,只是伸手一抹,就化作一块菱形水晶,被他收在了怀里,同时脚步斜踏,准备缩短距离挪移闪避。 只是这时却出现了变故,他这一脚没有像预想中一样踏出几十丈外,甚至连几丈远都没跑出去。 空间似乎满是泥泞,粘稠异常,他这一步也就比普通的抬腿跨步多走了个两尺。 来不及有太多的想法,头顶刀锋凌厉,苏晗就是仙君大能吃碧落天仙一刀也得半残。 这时再抵挡已经来不及了,心中的危险预感越来越强烈,苏晗甚至不敢再次尝试缩地成寸,而是和个普通武者一样,一个懒驴打滚,用最丑陋的姿势险险的躲开这一刀。 躲开这一刀后,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个连环步,滑出去老远,才敢回头去看。却惊奇的发现那人并没有追来,不,应该说他根本追不上。 对方提着老大的一把刀在后面呼哧呼哧的跟随,速度倒是不慢,却不如苏晗滑溜,或者说,身法太差。 苏晗福至心灵,忽然想到,如果这里是太古,那么武道连萌芽都没有出现。 或许先天神祇中的至强者身负天赋神通精通技击杀伐之术,可绝不包括这些散兵游勇的盗匪。 他们空有强大的体魄可实际上和大乾王朝的平民也差不了多少,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高端的东西。 那么 苏晗目光一闪,站在原地不动,手中金色烈焰一弹,正中裹挟刀风扑上来的瘦子,把对方刀风弹的一偏,而他再次就势躲避开来。 如是再三,苏晗终于确定对方的水准了。空有天仙真身的本质,却是个银样镴枪头。 既然如此,他也不急着解决对方,脚步一错,手中招式变化,开始反守为攻。 只是他并不求胜,而是将自己的一些招式在对方身上演练起来,每每对方招架不住,他便留手,改换其他招式再试。 平日里苏晗做事的确有些吊儿郎当,但能走到仙君的层次,可不是全靠背后大能照拂。 本身天赋不用说,心机城算也是不弱。 刚刚利用时空错位闪烁被莫名其妙绊了一下,他自然不可能的马大哈的放过了,总要研究透彻原因。 眼前的家伙是个菜鸟还好,若换了个厉害的家伙,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给他来这么一下,岂不是全都交代了。 谨慎起见,他自然是一边试探这个世界的法则根本,一边争取时间思考原因。 瘦子虽也是天仙真身,可与他实力差距相当大,正好用来练手。 如此,十来招走过,苏晗大致明白了原因。 这里如果真像他猜想的那样是洪荒大地,那么万界应该还没有真正形成,至于诸天,则更是没影。 洪荒无岁月,诸天万界不在,又哪来的时空法则。 或许有大能可以凭借真身强横强行穿梭洪荒,但绝非他这连乾元天都不到的天仙可以做到。 虽然明白了这一点,可苏晗却一点也不沮丧,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众所周知,九重天阙,一步一登天的过程中每一步的差距都极大。 碧落天之于凡人,本质跃迁,层次不同。 洞虚天之于碧落天,本质更为沉重,甚至达到极致,可以扭曲空间,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为。 宙光天之于洞虚天,本质沉重突破极致,可以截留时光为己用。 或许因为修炼功法不同,有人能够神通具足,越境界掌握这些本质,越级拥有扭曲时空的神通。 但绝世神功总共才七部,加上先天圣法、乾坤圣法,也没有多少,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一般来说,还是得遵循这个规律,一步一步往上爬。 可在洪荒就不同了,这里时空法则极其稚嫩,几乎可以无视,洪荒坚固,承载能力也是极强,不存在本质沉重就可以激发神通的情况。 也就是说,九重天阙的境界差距在洪荒之上被极大的缩小了。 仙君相对于普通天仙,不存在什么本质的变化,不过就是力气更大,速度更快而已,如果同样没有修炼什么特别的功法,谁打死谁还真不一定。 这也正是他刚刚面对一个普通天仙斩出的一刀,也会有极大危险预感的原因。 眼下的情况似乎看起来对苏晗很不利,可实际却让他内心燃起一丝炽热,目光不由自主的眇上了在匠师群中纵横无敌的盗匪头子。 这个黑脸的家伙,在苏晗眼中赫然是一尊乾元仙帝。 在洪荒这个特殊的环境下,仙君和天仙的层次差距变小了,乾元仙帝与宙光仙君的层次差距自然也变得极小。 乾元天唯我唯一,再次在本质上有了质的提升,可在洪荒大地上,所有人都是唯我唯一的,这份本质差距的确在,可并不足以形成鸿沟。 乾元天时空无限,诸天万界无处不在,可当时空法则弱化到一个极致,祂们无处不在的特性,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乾元天我独为我,洞察细微,这一点倒不好不,可这似乎是金身法身的特性,连元神真仙都不具备,苏晗不认为作古多年的真身体系可以做到。 如此说来,他和乾元天的差距,小到近乎不存在,那么有没有可能玩一把大的。 逆斩乾元! 这个想法一经在苏晗脑海中出现就一发不可收拾,这不止是他天性喜欢出风头。 还有面对对方凶残手段的愤怒,这些匠师虽然和他都不熟,可到底大家同行一路,互相也有点头之交,此时被追杀屠戮,要说苏晗心中没点涟漪自然是不可能的。 两者相加,让苏晗的这个念头更加坚定,哪怕其中要冒一点风险。 在中央界厮混许久,一步步走到明王的位子上,他靠的可不是好运和背后的大能庇佑,那是真刀真枪一步步杀出来了。 哪一次不是刀头舔血,如果半点风险不愿意冒,他根本不可能得取天仙位业。 由是苏晗眼中厉芒一闪,不再躲避,反而迎着瘦子刀势而去,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尖隐蔽的拉出无数细弱火线。 对面的瘦子久攻不下已然焦躁,此时见对方不再闪躲,不由大喜,想都不想举刀就砍。 可在下一刻苏晗的身影一闪,竟在他面前消失了,正自疑惑间,一丝火线在他颈项处掠过,他整个人眼前一黑,身体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在他身后显现的苏晗,只是微微顿了顿,身形便再次消失。 当他出现时,必然带走一个盗匪的生命。 就算是境界相同,技击之术也相差太大,他一旦爆发,根本没有人能是他一合之敌。 他的目标也很明确,直指那尚无察觉的黑脸汉子,这家伙一味杀戮,正自癫狂,根本没有察觉来自背后的杀机。 苏晗就这么毫无杀意,无声无息地连杀七八人,一直到欺近他身侧仅有五六丈距离时才骤然爆发。 他手中凭空抽出一柄完全由金色火焰组成的光刀,自下而上,一式举火燎天,带着无边的杀意,向着黑脸汉子毫无防备的后背猛然袭杀而去。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唯光明故 轰! 苏晗手中光刀炸开,释放万千豪光照亮一域,霹雳雷火四射,却终究是没能建功。 黑脸汉子到底是乾元天,尽管在洪荒唯我唯一不在特殊,他本身实力也比较差劲。 但身体本质在那,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真身的力量防御都远超他人。 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本能的就有预感,第一时间放弃了想要斩往面前老者的一刀,回身挡下苏晗偷袭的一击。 这突兀的一击,让他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苏晗那一刀角度极其刁钻,就算他本质极高,这么挨上一下不死也得半残。 想到这,他顿时大怒,手中长刀化作黑风,向着苏晗疯狂席卷而去,势要先把这个突兀冒出来的家伙给干掉。 只是苏晗颇有刺客的觉悟,没有丝毫托大的意思,一击不中立刻远遁千里。 这一击他虽有必杀之意,却从未想过能够将之绝杀。 乾元仙帝,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天尊了,每一位这等层次的存在不管是先天成就,还是后天努力,都必然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为,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尤其是先天神祇,他们秉承宇宙意志而生,天生就承载着一部分法则的运转。 这黑山盗虽是个夯货,且并没有达到承载法则运转的程度,但能证就乾元,神通定然不可小觑。 所以苏晗在其回身斩碎他凝聚的光刀时,就闪烁般的退出十余丈远。 甚至他都不敢用什么神通真意,只是最简单的倒踩七星,生怕在关键时刻,真意法理不畅,卡顿一下,就一切休提了。 好在,他的修为境界摆在那里,就算是最简单的凡人武学在他手中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变化,不比一般的天仙神通差多少。 黑山虽刀锋凌厉,反击紧迫,可终究是追之不上。 但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罢休,被如此戏弄一把,若不能找回场子,他黑山盗的名声岂不是扫地了。 况且,他这一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先把这个滑溜的干掉,剩下的弱鸡,或许更好对付一些。 于是,也不管其他人了,反身追逐起苏晗。 没有任何的身法步法,仅仅只是单纯的爆发,比之苏晗都要快出一线。 同时,手中长刀挥舞,刀气化作摧金裂石的黑风,向苏晗笼罩而去。刀风所过,山石崩裂,空气爆鸣。 苏晗不敢怠慢,一边躲避,一边出手化解,手中长刀时聚时散,时而长及数丈,时而短达寸许,光影纵横,将黑风尽数引偏。 只是黑山虽然来来去去就这么几招,显得十分单调,远不如苏晗的招式刀法花里胡哨,但势大力沉,每一击都要苏晗倾尽全力才能抵挡。 也正是如此,黑山占尽优势,渐渐拖慢了苏晗的脚步,刀风笼罩了一大片区域,把苏晗所能腾挪的空间,渐渐封死。 苏晗驾驭光刀左冲右突,却始终不能突破藩篱,火刀光影尽数被黑风挡下剿灭。 只是苏晗对此置若罔闻,就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至,甚至干脆都不逃了,孜孜不倦的围着黑山刺杀,仿佛是觉得黑山好欺负似得,一味不知死活的挑衅。 黑山确实是被这个滑溜的小老鼠气的够呛,但能在中土和东荒之间的交通要道上,拉起一支庞大的盗匪队伍,也绝不是一个莽夫。 越是如此,他越加的稳扎稳打,刀势逐渐绵密,一点一点的挤压苏晗的腾挪空间。 在外界之人看来,黑山所化的黑风,几乎将整个战场完全笼罩,苏晗所化的火光在其中明灭不定,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不过也正是因为苏晗的挣扎,黑风所笼罩的区域越来越大,渐渐将生死搏杀的两方人都不得不停下,开始躲避起,战斗的余波。 苏由不顾自身安危,一双灵动的眼睛只是焦急的看着那片黑风所笼罩的战场。 她的心思非常单纯,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个不嫌自己烦,愿意倾听自己说话的朋友不容易,所以十分担心苏晗的安危,只是面对那范围越来越广的恐怖风暴完全插不上手,不能给予同伴丝毫的支援,只能看着干着急。 不过苏晗似乎也不需要的她的帮忙,就在这个时候,在苏晗所化几乎快要熄灭的光点旁又亮起一个小光点。 这个光点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可很快又被黑色风暴覆盖压下,变得异常暗淡,仅仅只是倔强的没有熄灭,和苏晗所化的光点成难兄难弟。 接下来,在另一个方位,第三个光点也突兀亮起,可很快也步了第二个光点的后尘。 可这不要紧,很快,第四个光点,第五个光点,第六个光点第一百一千个光点同时亮起。 无数的光点连成一片,很快就形成了光的海洋。 这些都是苏晗之前光刀被击碎的残骸,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逸散在半空中,被苏晗隐藏在一个个事先定好的密闭空间之中,躲避着黑色风暴的肆虐。 直到此时才被他以星火术,彻底点燃引爆。 这是洞虚天威能的一个小用法,洪荒的确没有时空的概念。 但此时的洪荒已然开始破碎,正在逐渐形成万界,时空法则的概念也在一点点的积累成型,尽管十分的弱小,不支持相关的神通秘术使用,可被苏晗利用来,做一些小小的能量储存,还是可以的。 他在被黑山追杀的时候,就预埋了这个后手,只为这最后的引爆。 当然,他一个仙君的能量就算积累再多,也比不上乾元仙帝,这些能量就算在一瞬间全部引爆,也伤不了黑山的半点皮毛。 但他并不是单纯的爆发能量而言,积累这些能量的最终目的,却是为了施展那绝世一招。 在黑色风暴欲要将苏晗完全吞噬的那一刻,苏晗手中光刀收敛,双手并指成掌,掌缘相接,架于胸前,于火光能量爆发最盛时,冲着黑山缓缓推出。 九天元阳诀之唯光明故。 黑色风暴在这一瞬间被淹没、吞并、同化,最终支离破碎,一切的一切都淹没在了光的海洋之中。 或许因为真意法理独特的缘故,很多神功秘法在洪荒并不能施展,所以这里的人们才喜欢使用最直接的力量来解决问题。 但绝世神功不同,那是直指清净天层次的功法,与绝世神兵一般万古如一,只要在当前宇宙之中,就可以容纳变化,是永恒不移的真理。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苏晗一开始就想着施展这一招来对付黑山。 只是并不确定,天仙层次的一掌对乾元天存在的黑山究竟有几分效力,所以才想着事先积累能量,再在一瞬间爆发。 啊 黑色风暴被破,黑山被淹没在光的海洋之中,恐怖的同化力量,灼烧吞噬着他的血肉。 在这种力量面前,十个仙君也是灰灰的下场,可黑山毕竟不是仙君。 乾元仙帝的力量超乎苏晗的想象,尤其是神灵真身的韧性,曾号称万劫不磨,尽管黑山的实力在诸多先天神祇中算弱的,可苏晗所施展的唯光明故也明显没有达到万劫的程度。 所以,他硬生生地从光之海洋中拔出了被强光碳化到满是斑驳的半截身子,挥舞长刀,搏命似地又向苏晗扑了过来。他凶相毕露,带着满腔恨意,再也顾不得沉稳,似乎就是死也要拖上苏晗一起。 对于这种天生强大的存在,苏晗很是无语,但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道理他是明白的,或许平时他会有些吊儿郎当,但在面对乾元仙帝这种恐怖的存在时,真的是半点大意的念头都不曾有。 哪怕对方看起来只是身体素质强一点,并不曾拥有乾元仙帝的某些本质,他也没有任何小觑的想法。 所以在打出唯光明故的一掌后,手中已经再次凝聚出了一柄数十丈长的光刀,准备无论唯光明故有没有建功,这一刀都要补上。 一时之间,他的气息变得高邈莫测,一如俯视凡间的神灵,数十丈长的光刀高举,上面萦绕着点点星火,星火流转,伴随着一道域外天光如雨落下,朝着挣脱光明海的黑山兜头砸去,将其又狠狠的砸进光明海中。 天光、星火、光明海三个相互交织,连成一片,将黑山死死禁锢其中,灼烧、同化,将之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 “天光流火刀!这是赤帝传人。” 在远处山林,一个不引人注视的角落之中,两个斗篷人漠然的注视着一切。 一人道:“尊上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搅局,却没想到是已经失踪许久的赤帝。” “赤帝实力惊人,不再新任神帝之下,若他重出,我们这次的行动压力就大了。” “不要自己吓自己,尊上都算过了,这一次赤帝绝对不会出现,而这里只是他的一个传人而已,连乾元天都不到,难道你还要怀疑尊上不成?” “也对。” “黑山快撑不住了,我们要出手吗?” “嗯,尽管这些匠师们无足轻重,黑山本就是用做试探,但这个赤帝传人实在是太扎眼了,还是出手把他们全部抹去更让人放心一点。” 说话间,两人身上气息开始节节攀升,周围的山石草木受此一激,变得郁郁葱葱,更显欣欣向荣,无数的真意法理以幻象的形式在两人身边演绎,标志着两者的修为已经无限接近可以虚空造物的大罗天层次。 可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这里果然有两只小老鼠,不枉我特意绕道一趟。” “谁?” 两人大惊,凭两人的修为竟然有人能够无声无息的走到这么近,还能不被发现。 他们猛然回头,只见一个白衣染血,看起来虚弱不堪的俊美少年正嘴角带笑的从山道转出,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丑陋不堪的中年男子。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神人之界 远处,陈安看着苏晗一刀惊鸿,将一尊乾元层次的家伙斩杀,嘴角不由牵了牵道:“尽管是一个连半残都算不上的乾元天,但他到底逆斩了乾元,以他的性格,估计够他臭屁好久的。” 陈安身后,尖脸鼠须的老莫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不禁咽了咽口水。 那两人身上的气息都比他还要强大的多,可在“族长”手上却连一招都没走过。 不,别说是走过一招了,老莫都没看见自家族长出手,对面的两个家伙就已经倒下了,就好像是那些身体孱弱的弃族面对真正的神明一般。 “族,族长……” 老莫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不禁再次狠狠的咽了口口水,顺着自家族长的目光,看向山下正在苦战的一群人。 他一时惊异于苏晗的爆发,暂时忘记了自家族长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那个匠师竟然击杀了黑山。” 黑山盗在中土和东荒之间的这条道路上非常有名,几乎无人能治。 当然,这倒不是他们实力强悍,而是狡猾异常,一般情况下,实力强悍的人不屑于去管他,而其他人集众之力,又太容易打草惊蛇,让他们往黑山中一躲,几年都未必能够找到。 这还不比后世,修道者的算法,比卫星雷达还准确,先天神祇纵然实力强大,征伐万界都是等闲,但在其他的方面却有所不足,其中就包括星卜测算。 所以后来先天神祇们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种情况也造成了黑山盗在这一地的行径猖獗。 当然,黑山被人击杀,老莫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茫茫大荒,比黑山强的人多的是,人们只是逮不到他。 老莫当下之所以惊异,是因为击杀他的人,那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匠师。 此时不比太古,先民行于大地,万族皆然,人神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大家可以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在太古纪元的洪荒大地上,生灵自蒙昧中觉醒,不存在唯心唯我的概念,面对恶劣的生存环境,就是先天神祇,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大家只知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根本没有上下尊卑的想法,或有强于他人者,呈一枝独秀,但所思所想也是为了自己的氏族,自己的同伴奉献。 期间甚或都没有先天神祇、太古魔头的概念。 直到很久,所有生存在洪荒大地上的生灵都秉持着这么一个观念。 所以在后世,很多考据的学者也并不拿神魔的称为来定义他们,统一都称之为太古先民。而所谓的先天神祇在那个时候仅仅只是先民中实力强大的英雄、领袖。 实际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也很简单,洪荒大地法则混淆,真意不明,神祇和普通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像现在这样大。 实力相差不大,自然就不可能出现那种横压一世的人物。 在那个时代,甚或弑神之事都算不上偶然事件,尽管罕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神祇在普通族人心中只是聪明强大的英雄,人们把他们当做领袖敬仰,却不会当做神明崇拜。 可随着洪荒的破碎,各种各样的法则开始建立稳固,先天神祇之间的实力差距拉开,有了境界层次,有了位格。 强大者可飞天遁地,再造世界,弱小者只能缩于角落挣扎求存。 有了这种区别,神祇和普通人之间的地位开始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及至上古纪元中后期,神人的界限异常清晰,神灵的强大,足以让世人膜拜。 当然,有阶级就有反抗,到了太古纪元后期人皇横空出世,扫荡天下,就是在此历史背景下延续的传说。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现在连上古纪元初期都不到,正处在太古纪元和上古纪元交替之时。 这个时期,人神的界限还不明朗,甚至连巫妖的概念都没有成形,不过却已经有了氏族的比较。 上族和下族之间尽管不算阶级分明,却有着明显的实力差距对比。 上族者神通能士无数,占有富饶的土地,而下族之人力弱则只能依赖一些奇技淫巧生存,所以一般的职业者都出自下族,匠人自然也不列外。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或者说,在这个时代的固有观念中,神通具足战天斗地者当为神明,弱者只能依靠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保命。 因此在老莫眼中匠师这些下族之人竟然可以击杀神通能士,自然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知道轩辕丘大比吗?” 老莫刚刚的那句话只是感慨,没有向陈安询问的意思,但却不想陈安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看了一眼远方的匠师队伍,老莫自觉恍然,不禁解释道:“有熊一族在中土称霸一方,向来喜欢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记得圣君还在的时候,那只是一个影响力不大的氏族聚会,最近却是越办越红火,不再局限于神通炫技,开始关注奇技妙术,往往连东荒北海的下族对这个聚会都是趋之若鹜。” 说道“奇技妙术”,老莫神态多有鄙夷,实际上在真正的上族多半是看不上所谓的“轩辕丘大比”的。 老莫能这么清楚,还是因为他其实并非上族出身,过去一直厮混在下族、弃族之中。只因被族长收留才加入了羽族,此时虽跟着族长被赶出,但说到下族之事,还是多有鄙夷。 陈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面上完全看不出好恶,目光只是看着远处的匠师队伍,默默不语。 这让老莫很是疑惑,心道莫非族长和这些下族的人也有交情?不然为什么出手救下他们,要知道那两个让他都感觉心悸的强者若是出手,那个逆斩黑山的匠师就算是再强十倍,也绝对无力回天。 可让他奇怪的是直到那些匠师驱赶了剩下的黑山盗继续上路,他也没见族长上前与之攀谈,其只是静静地看着其驱赶走剩下的黑山盗,整肃行装,继续上路。 疑惑归疑惑,老莫倒是没有心思去管下族之人的事,他百无聊赖的收回目光。 可忽然之间他眼角余光似乎扫到了什么,有些惊悚的猛然扭头向地上看去,他明明记得方才两人是死在了自己的脚下,可现在再看却发现尸体竟然不见了。 难道有人趁着他们专注于那些匠师的时候,把尸体偷走了? 想到这,老莫不禁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口不择言的向陈安道:“族长,这,这……” 陈安没理会老莫的惊悚,甚至都没去看一眼那空旷的地面,反倒是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道:“他们并非是当前时空的人,死后失去法力的维持,自然是要回去的。” 老莫听的云里雾里,不解地问道:“当前时空是什么意思?怎么回去的?” 陈安收回目光看向老莫,笑了笑道:“现在和你解释不了,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们还是继续上路吧。” 这仅仅只是招呼一声,陈安根本没等老莫的回答,就脚步再起,继续向前走去。 见此,老莫也没有再多想,连忙跟上陈安的脚步。 他心思倒也简单,觉得既然族长说这是正常的,那就一定是正常的,因此很自然的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只是没走几步,却又有些奇怪地道:“族长,这……这好像不是去轩辕丘的方向。” 陈安脚步不停,笑道:“我想要知道的一些事情已经知道了,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去轩辕丘了。” “不去轩辕丘?”老莫一脸茫然地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我也不知道。”陈安目视前方,面上有着笃定之色,却是给了老莫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只道:“往东走走,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老莫彻底晕了,十分不解地道:“不去南疆了?” 他完全搞不懂,明明是去祝融氏求救的,怎么现在倒像是个浪人一样四处游走。 尽管他们确实是被族人赶出来的,但在当下洪荒,血脉高贵者永远高贵,即便是没有祝融氏大祝祭的这层关系在,凭借羽族族长的身份,他们随便投靠一族也能得到上宾的供奉,绝对不会沦落为弃族或浪人,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且他还有些担心族长的伤。 羽人失去双翼就好像是常人失去双臂一样,就算不会致命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残废了,不趁着新伤还有接续的可能,赶紧去寻求祝融氏大祝祭的帮助,为什么要出去四处浪荡。 老莫有心想问,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一来,他自问不够聪明,想着或许族长自有深意;二来,自从那次变故之后,他总感觉族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的变化他说不出,只感觉每每望向族长背影的时候,有着难以言喻的惊悚。 这种感觉毫无来由,但对于本命天赋专精此道的老莫来说却又是那样的真实。 “老莫?” 就在老莫胡思乱想欲言又止的时候,族长又发话了。 “族长?” 陈安回头道:“我记得你没有名字对吧。” 老莫愕然的点了点头。 在洪荒,有名有姓的人不多,一般都是生活优渥的上族,下族和弃族之人与天争命,姓名什么的根本无所谓。 至于老莫这个称呼,也是族长这么喊,他就这么答应了,实际上他根本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名字。 陈安笑了笑道:“那我给你起一个吧,日后行走天下,没有名号可不行。” 此时洪荒根本没有什么名号一说,老莫也不觉得有个名字能怎样,闻言只是好奇地道:“族长要给我起个什么名?” “你以后就叫孟莫吧。” 第一千零五十章 上古六师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万古不变的山崖,却始终吹不散山间浓郁的迷雾。 陈安浑浑噩噩的行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不辨方向,只能循着道路一路往上。 只是当他即将登上山崖时,却发现那里竟已经站了一人,长发披散,青衫磊落。 当然,最吸引陈安目光的却并不是对方渊渟岳峙的气度,而是在其身边悬浮的一样泛着濛濛清光的器物。 那器物通体洁白如玉,形如圆盘,其上刻绘着神魔妖鬼人兽等万族生息繁衍的图画。 轮回天盘! 尽管上次被清净原点的状态影响,陈安并没有看清轮回天盘的真正形态,可此时陈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件形象独特的器物,并由此产生无尽的联想。 轮回天盘既在这里,那青衫人是…… 不待陈安出声询问,独立山巅的青衫人竟直接转过身来与陈安对视。 待得看清对方的容貌,陈安心头一颤,瞠目结舌的直接愣在了原地。 那张脸他实在是熟悉不过,每次照镜子的时候总能看见。 那青衫人竟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 “呼!” 陈安猛然睁开双眼,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 这里是一座较低矮的山丘,草被很厚,与刚刚嶙峋的山路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 这…… 他竟然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说这具身体的情况,就是他乾元仙帝的位格也不可能轻易的睡着,且就算是睡着了,梦境也会由他自己把控,绝非他人可以左右。 因此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被人袭击,可用尽手段将自身检查一遍,也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狐疑中他又想到了梦境的启示。 先天神祇是洪荒大地的宠儿,除了天生神异外,自然也会得到洪荒大地的青睐。 他虽然初到此地,但所用身份却是货真价实的先天神祇,并且是其中的佼佼者,偶尔能得到天心地意的暗示也说不好。 只是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预示着什么,让陈安很是思量不明。 在他最初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有被大能篡改的痕迹时就有了作为大能棋子的觉悟。 可棋子和棋子也还是有区别的。 轮回天盘所圈养的轮回者,其实说起来也是一种棋子,他们作为轮回天盘探索破碎洪荒的触角而存在。 还有就是用来激活某种变化试探者,往往这种棋子身上牵扯了多方面的存在。 但无论是怎样的棋子,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那个棋子的身上必然有着大能留下的制衡手段,其修为必然不可能超脱大能的控制。 在回到洪荒时代之前,陈安因为自身的不断突破提高,一次次的拔高心中所设想的那位大能的修为,一度将之设想成清净天的道主。 可来到洪荒后,他却是彻底的疑惑了。 眼下他所使用的这具身躯,可是不折不扣的清净天,尽管作为先天神祇以力证道,多有水分在其中。 但仔细研究下,无疑是帮他打通了通往大罗天的道路。 无相玄通所描绘的境界层次,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呈现在他面前。 他相信自己只要回去,好好的沉淀一下,登临大罗天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 什么样的存在可以将一位大罗天尊当做棋子? 清净天的道主? 不可能的。 清净天和大罗天之间的确有着鸿沟式的境界差距,但却并不像凡人之于天仙那样差距这么大。 古往今来,大罗天尊被纳入棋子算计的情况少之又少,那是真正的大能层次,即便是道主也不可能将一尊大罗天的造化大能随意揉捏。 一般情况下,巅峰层次的大罗天尊靠着绝世神兵,就算对上道主也能勉力抵抗一二。 当然,若是道主铁了心下杀手,就算大罗天巅峰也是难逃一死。 可对方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把陈安培养成大罗天尊呢? 与其到后来再费劲心力的将这个棋子除掉,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将他控制在一个方便揉捏的程度之中呢?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想到这,陈安禁不住眯了眯眼。 为了证就乾元,他一路走来分出思感化身无数,陈旭、蒋建国等人之于他,不过是一人多面,无数外相。 金身路途特殊,斩去这些外相,悟通我独为我的道理,才可以证见唯我唯一。 但其他的道路不同,以法身来说,容纳变化,万众归一是为唯我唯一;道家元神另有属于道家元神的唯我唯一。 也就是说,不同的道路,对唯我唯一的解释并不相同。 陈安根本不知道那个设想中的大能究竟走的是什么样的道路,如果他当时在乾元的瓶颈上卡了一下,用特殊的方法分裂出化身,映射出他我,现在到了将要摘取道果,想到要收取其他散落化身的话…… 那自己究竟是什么,分裂出的化身?映射的他我?就像是陈旭蒋建国之于他一样? 这个想法委实有些惊悚,就是他也有些心中发寒不敢深想,但结合为了追寻答案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以及这具属于皓月的身躯,那种可能的真实性似乎被无限的放大。 基于这种压力,陈安深吸一口气,强行转变思绪。 此行他虽是被动至此,但明悟了一些事情的他心中不免有更多的疑惑生出,除了那位设想中的大能外,他还有许许多多的疑惑亟待解答,所以即便是心中发寒,这趟旅途他也一定要完完整整的走下去。 摒除杂念,陈安站起身来,游目四顾,正看见依着一块山石睡的正香的老莫。 这货鼾声震天,一点广法天尊的样子都没有。 不过仔细想想在洪荒还真不存在什么广法天尊。 先天神祇们被后人想象的近乎无所不能,可实际上他们却具备着一切生灵的习性,他们要吃饭要睡觉,会累,会痛,会伤,会死。 除了实力强大外,和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分别,远远不如练气士修仙者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甚至就连所谓的实力强大,也得打个引号,毕竟洪荒的时空法则未曾成型,大罗广法乃至清净天尊都不如后世人所理解的那般强大。 就像眼前这货,看起来就是个丑陋的蠢物,谁能想到在后世也是名震万古的一号人物。 一边想着,陈安不禁上前踢了踢老莫的屁股,道:“起来了起来了,我们该出发了。” 老莫睡眼惺忪的擦了擦口水,脑子还有些迷糊,一张丑脸凑到陈安面前道:“族长,这里已经是东极荒芜的皮母地丘了,我们究竟要去哪儿啊?” 一路上,这句话他问了不下十遍,可陈安始终不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原本这一次老莫只是习惯性的随口一问,并不抱什么期望,可不想陈安目光幽深的看了看更东方的方向,道:“我们出海。” “出海?!” 老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海洋对于一直生活在洪荒大地上的先天神祇们无疑是禁忌一般的存在。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不会游泳,且就算他们不会游泳,区区海水也淹不死他们。 而之所以,老莫会畏惧海洋,全因极地魔渊就在东海,太古魔头们就是从海中爬出肆虐洪荒的。 尽管他们被先天神祇们击败了,可类似老莫这种洪荒遗民一提到海洋,还是心有戚戚。 但这是来自他最崇拜的族长的命令,老莫实在是无法拒绝,只能垂头丧气的应声赶路,同时满心疑惑地道:“族长,我们到底在找什么?” 陈安的行为明显不是无的放矢,相反他是很有目的性的向着一个方向去找寻。 老莫因为见识少,人显得呆了些,但却并不是傻子,这一路同行,自然能察觉到陈安的意图。 陈安并没有瞒他的想法,闻言歪头回想了一下从这具躯体中获得的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开口道:“我要去找寻一段失落的历史。” “失落的历史?” 老莫不是太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可对于老莫的疑惑,陈安却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转头认真的看了一眼老莫的丑脸道:“我说,你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形象,这个样子不觉得有些太丑了吗?” “丑?” 老莫也不是太能理解美丑的概念,但既然族长发话了,且改变容貌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又相当的简单,于是从善如流的问道:“那我该变成什么样子。” 陈安顿了顿,忽然想到梦中所见,不禁有些恶趣味地道:“昂藏七尺、青衫磊落、风度翩翩、剑眉星目……” 就这么念叨了一大串形容词,陈安忽然想到老莫未必能理解,于是又转头回去问道:“你能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老莫未答,只是相当认真的记忆陈安所说,然后就在陈安的面前,发生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少顷,一位面如冠玉、目若朗月的俊逸中年人出现在了陈安的面前。 见此,陈安愣了愣,随即笑道:“不错不错,有那么一丝上古六师的风采了。”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海外伏波 “族长,上古六师是什么?” 天师岐山、地师九婴、妖师鲲鹏、雨师天吴、鬼师臾区以及梦师梦貘合称上古六师,与大荒十神一样都是纵横上古纪元初期的强悍人物,名震万古。 但现在距离上古纪元初期还有一段距离,说什么上古六师却是有些早了,他们中有一些人估计都还没有出生。 由是陈安打了个哈哈道:“只是随口一说,对了,这里是什么地界了?” 过皮母地丘,两人就这么踏波海上,一路行程颇快,走出老远,到了一座山石嶙峋的岛上。 老莫下意识的审视周围,一时忘记纠结“上古六师”的话题。 “这里,好像是东海伏波山,可是感觉上又有些不太对。” 老莫见识虽少,但天赋特殊,总能应证一些陈安所想,因此,即便陈安很确定这里就是东海伏波山,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此时听了老莫所言,他神色一动继续问道:“哪里不对?” 老莫满心疑惑道:“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很奇怪,这里明明应该是东海伏波山,可感觉上又不是。” 老莫有些语无伦次,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感受,可陈安却是笃定的笑了笑,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甚至他还知道老莫为什么会感觉不对,那是方向上的混淆。 这里的确是东海伏波山,但在方向上却是在西方。 以东为西,以西为东,混淆方向,混乱空间。 这种手段并不算高明,小到鬼打墙,大到天涯咫尺的大神通都能做到,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若是联想到这里是洪荒大地,就能知道事情实际上没有这么简单。 洪荒无岁月,洪荒无边际。 这两句话准确的说明了洪荒大地并不存在时空法则,或者说只有一点点并不完善的时空真意。 所以说在洪荒大地上混淆东西方向的概念,简直是不可思议。 当然,这也间接的证明了陈安找对了地方。 “就是这里了。” 没理会老莫的惊异,陈安一步跨出,整个岛上混淆的方向概念都为止一震。 原本在岛上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被导向东方,可随着陈安的一步跨出,东和西的概念瞬时被颠倒,东变成了西,西变成了东,由是所有的方向变得全部通往西方。 而就在这时,一扇奇异的门户突兀的出现在了陈安两人的面前。 门户那头并非一望无际的大海,而是一片充斥着无限光明宫殿群。 这宫殿群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其壮阔雄浑,美轮美奂远超世间一切圣地。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更另人震撼的事情,一时之间都让人不自禁的忽略了宫殿群的神异。 那是宫殿群的上方悬立着乌泱泱的人群,他们踩在七彩祥云之上,纷纷往最中央处奔赴而去,放眼望去不下百万的数量。 人群清一色的身穿金甲,手持利刃,就是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卒,身上也澎湃着强大的气势,给人沉重无比的感觉。 天仙之躯,这是只有天仙之躯才能造成的沉重感。 也就是说,在陈安两人眼前的是百万天仙! 这是什么概念? 对比眼下,中央界十余个天仙就敢称万界仙朝,看起来简直是个笑话,百万天仙足够横扫诸天万界,就是在上古纪元末期,大将军王一统治中央界时,也很难看到这种盛况。 如果非要比较的话,或许只有太古神魔大战的战场,可堪比拟。 面对这副阵仗,哪怕陈安早有所预料,可咋看之下,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至于老莫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天赋神通的原因,他对危险的感知远胜常人,此时浑身汗毛竖起,四肢僵硬,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支配了他的大脑,让他惊悸到近乎动弹不得。 “什么人?” 还不待陈安回过神来,将门户中的情况看清楚,道路两边忽然各自跳出一队人马,他们身穿金甲,身上各自荡漾着唯有碧落天仙才拥有的沉重气息,赫然与门户中的天仙大军一般,领头之人更是达到了天仙极致的仙君层次。 其人态度极其霸道,在看清陈安二人的那一刻,根本不由分说,就直接命令道:“拿下!” 随着他这一声断喝,近百把长枪大戟直指陈安二人,那独属于碧落天仙的沉重感似要将这片空间压碎。 尽管老莫的境界层次远超他们,但正面战力实在太差,更何况在洪荒大地上,这点境界的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被近百神兵直指面门,他一时肝胆俱裂,本能的就想要赶快逃离这里。 倒是陈安,对此无动于衷,甚或因为对方使用的完全不同于先天灵的语言,他反倒有些面带欣喜。 陈安心中的确还有很多疑惑,甚至连那设想中的大能人物是谁都不知道,但从这具躯体中得到的残缺记忆却让他对整件事情的大概有了一定的认知,现在只需要一步一步的去验证就好。 眼下,这门户中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切验证的开始,总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会水落石出。 由是面对那冲锋而至的金甲天仙,陈安不退反进,手中濛濛清光逸散,照着前方一刷,冲锋而来的金甲天仙瞬时就少了一半人,接着他反手再次一刷,剩下的金甲天仙包括那领头的家伙也全部消失无踪。 老莫在陈安身后探出脑袋,一脸不可置信地道:“我刚刚出现幻觉了?” 陈安心情甚好,玩笑一句道:“你天赋在此,是幻是真分不清楚?” 说完,他也不再管老莫,径直往那门户中走去。 而随着他的进入,越来越多的金甲天仙发现了他们,数队天仙架云而至,默契的组成战阵,凶神恶煞地向着陈安两人冲杀而来。 陈安瞥了他们一眼,发现人数其实并不多,也就七八百,相比场中百万的数量可谓是九牛一毛。但似乎是什么事情牵扯住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只往中央处奔赴支援。 真正能顾及上陈安两人的金甲天仙实际上并没有多少。 但即便是面对这些金甲天仙,陈安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脑后照彻阴阳镜适时亮起,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尽管这些碧落天仙看起来空有力量,比之中央界武道登天者少了一分灵动,正面战力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厉害,但架不住人多。 就算在中央界,这也是能横扫天下的力量,以力破巧都能把天尊级的人物杀的屁滚尿流,更何况洪荒大地施法艰难,数量真的可以引发质变。 七百八金甲天仙的冲锋,任谁都不敢小觑,陈安自然也不例外,就算他和这具躯体融合,短时间内拥有堪比大罗天尊的实力,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战而胜之,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就调动了照彻阴阳镜的力量。 照彻阴阳镜自脑后放出万千豪光,笼罩了一片区域,冲来的金甲天仙身形被定住了一瞬。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七八百金甲天仙本身的沉重,也能压死天尊,此时他们同时用力,又有四五位仙君居中策应很快就将这笼罩的结界强行破除。 只是当他们闯出后,再想去寻找陈安的身影时,却是失去了陈安的踪影。 领首的仙君面色一变,从袖中也撤出一面小镜,对着四周一照,奇异的是什么变化都没发生,镜中所照完全正常,就好像刚刚陈安闯入的情况是一场幻象。 对此,他不敢怠慢,脸色更显凝重,连忙分出人手向中央处禀报,自己则带着人手再在门户周围一寸一寸的检查起来。 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发现,两个金甲天仙渐渐脱离了自己的岗位,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往中央汇报的队伍之中。 老莫一边将自己的金甲头盔拉低,尽可能的遮掩自己的面容,一边颤巍巍地向陈安问道:“族,族长,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可怕的样子。” 他实力并不低,可近千的金甲天仙冲锋的姿态还是吓到他了,让他不自禁地回忆起了洪荒战场,不说肝胆俱裂,也是两股颤颤,实力十亭中直接去了九亭,若不是陈安将他拉走,很怀疑他会不会在金甲天仙的一次冲锋中直接陨落。 而在门户之中的宫殿群中,即便没有被人发现身份,若有若无的危险感觉还是时刻环绕着他。 这是属于他天赋神通的反馈,同时也能说明这里的危险程度,在他的记忆中,即便是羽华国的王族圣地,也不能给他这般可怕的感受。 陈安倒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尽管以他目前的实力并不怵刚刚那些金甲天仙,可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力气,他来此的目的仅仅只是鉴证历史,顺便留下一些可供利用的伏笔,根本就没想过要与人拼命。 至于这门户之中的地方,却是已经不在洪荒之中了,尽管这里因为莫名的原因连接着洪荒伏波岛,但却是另外一个妙地。 所以当他听到老莫的询问后,不由笑了笑,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似地为老莫指点道:“这里可是一处好地方,可不是平常人想来就来的,你看那里是磅礴大气的是朝会殿,威严肃穆的是凌虚殿,再后面是宝光殿就连我们进来的那扇门户也是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老莫下意识的回头往身后的门户看去,只见此处与那岛上所见迥然不同,竟是四根撑天石柱搭建的门户,可谓是气派无双,全然不同与方才的两扇破旧石门。 一块闪耀万丈毫光的金漆牌匾悬浮其间,奇异的从任何方向都能看清上面的三个金光大字。 老莫仔细一看,发现那竟然是先天灵所书,他还认识,下意识的就在口中念了出来。 “南,天,门!”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上古天庭 对于后世之人来说,“南天门”这几个字拥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代表着那曾经至高无上的圣地上古天庭。 上古天庭的历史可以说横跨整个上古纪元。 自上古纪元初期,妖族三圣共同建立上古天庭,天地乃有秩序运转,于是日月东升西降,八方乃定,四时有序,世间风调雨顺,大地荒芜不再。 也就是在这时,诸天万界最初的法则被建立,一切的真意法理变成万古不变的永恒道理。 只是巫妖之战后,两族两败俱伤,上古天庭破碎,原本维护天地秩序运转的诸神就此陨落,天地秩序再次处在崩溃的边缘,这几乎又是一场席卷天地间无数生灵的纪元大劫。 但恰在此时,道门九尊横空出世,犁定地水火风,再塑洪荒纪元,斩将封神,分立六御,重建新天庭。 六御代替了太薇宫五方五帝,延续之前天庭的职司,维持着诸天万界日月星辰的秩序运转,重新成为了宇宙的中心,一切法则的承载。 说起来,因为有着旧日天庭的经验教训,新天庭的法则更为完善,几乎成为了诸天万界的唯一主宰,让一切在野地仙俯首称臣。 只是可惜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如此强大的天庭竟一朝崩溃,无端成全了人皇盛世。 至于其崩溃的原因始终无人得知,成为了一桩千古谜案。 对此,陈安无端想起在破碎洪荒中,有着一部童话讲述了一个猴子大闹天宫,竟导致天庭破碎,就此还有许多的衍生版本,比如七大圣灭天之类的。 也不知是天人感应,还是意念存神,这故事只搏得读者一笑,却不想竟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想到这,陈安目光大亮,向着天庭最中心处,那座凌霄宝殿看去,那里真的有一只猴子,一只强悍到可以覆灭天庭的猴子。 当然,他现在的形象却非是猴头,仅仅只是一个青衣面具客。 雪白长发披散而下,衣袂翩翩,带着一张梼杌面具,独立于凌霄殿之巅,以一己之力,压的紫薇泰斗、阴阳星君、九耀星官、周天星宿、日时正神、日夜游神、五方揭谛等百万天兵天将抬不起头来。 因为上古天庭的建立还在巫妖分立之后,因此老莫根本不能理解“南天门”三个字究竟隐藏着什么深意,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眼巴巴的指望陈安揭破谜底。 可就在这时,他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顺着陈安的目光往那恢弘的凌霄殿巅看去,只这一眼,却是再也挪不开目光,瞠目结舌地盯着那青衣面具客。 倒不是被那青衣面具客的绝世风姿所吸引,而是 “圣君!” 老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见到了已经失踪许久的大荒圣君。 神魔大战之后,神帝陨落,幸存的青帝受到万民敬仰,被推荐接替神帝,继续领导先天神祇,奉号大荒圣君。 作为太古唯一青帝,这位大荒圣君无论是实力还是资历都足以领袖群伦,镇压万族。 只是奇怪的是他在某一天突然的失踪了。 也正是因为他的失踪,各部族互相不服,渐渐的各自陷入了战火之中,导致了后来的巫妖分裂,先天神祇彻底退出了历史的五台。 老莫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可原本失踪许久的大荒圣君竟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让震惊不已。 当然,震惊过后,又有一份亲近欣喜之意。 他自诩羽华国羽族,而羽华国就在东莱青帝治下尽管现在在位的青帝已换了他人,可面对老帝君总有一份亲近之意,想要直接拜服于对方脚下,甚至全然忘记了眼下被敌人重重包围的处境。 直到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呼喊出帝君的名讳,才惊觉自己与老帝君之间还隔着百万天兵。 好在他身边的天兵天将全然未曾听到他的呼喊,一个个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向着那位大荒圣君冲杀而去。 老莫自然不会相信这些家伙太过投入以致忽略了口无遮拦的自己,唯一的解释就是族长出手了。 想到族长,他又激动不已的向身旁呼喊道:“族长,族长,那是老帝君,老帝君宅心仁厚,德耀大荒,一定能为你平冤昭雪的” 说道这,他忽然又有所醒悟:“莫,莫非族长你早知老帝君在此,所以特来求见,想要揭发灵非空那家伙的阴谋?” 老莫越想越觉得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否则为什么族长看到老帝君竟一点也不惊讶。 原来族长得到了老帝君的青睐,怪不得不屑于去祝融族求援。 陈安根本没理老莫的疯言疯语,只是略带微笑的看着青衣人大发神威,将百万天兵一一镇压击杀,将天庭群殿化为废墟。 他所掌握的历史碎片,在这一刻终于连贯了起来,尽管牵扯到他自己身世的那些还有些模糊,但整个时间线却是理顺了。 三清六御即道门九尊在时光长河上截取了一个时间点,在这个时间点上开创了一个无上盛世,但这个无上盛世如梦幻泡影一般的不牢靠,唯有历劫重生,才能在时光长河之中显化真实。 于是他们梳理时光长河,将历史导向他们所希望的方向。 大荒圣君被秘密镇压,巫妖两族分裂,两败俱伤,先天神祇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就是他们所希望的方向。 只有这些事件在历史上一一应验,练气一道才能大昌,新天庭才能被建立。 轩辕丘大比、黑山盗肆虐,似乎都是挑拨巫妖两族分裂的伏笔,而为了除去大荒圣君,他们竟然从未来搬迁来了整座天庭,妄图靠着百万天兵的力量,将之封镇或斩杀。 可惜,这是真正的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根本没想到大荒圣君竟然如此之强,以一己之力竟然覆灭了整个天庭,最终便宜了人皇一流。 想到这,陈安脸上的笑容一滞,一个念头忽然闪现:“他们是真的想不到吗?” 道门九尊中,六御虽是大罗天巅峰的修为,可三清却是不折不扣的清净天尊,道主层次,一眼可见过去未来。 这种大能,在算计不通的情况下,会贸然动手? 记得蓝星里有圣人为面皮而争,可在现实里,道主会在乎面子?那已经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所思所想绝非凡人所能揣测。 那么如果不是为了意气之争,不是因为算计不通,那么他们的目的是 想到天庭由此而兴,又由此而败,陈安有那么一瞬间的明悟。 “他们在试验无量之道,他们想要登临九重天阙。”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陈安还没来得及为三清献祭六御连带着整个天庭百万天兵的大手笔而惊叹时,一声断喝似乎从无穷远处,又似乎从无穷近处传来。 “白月妖猿受死!” 伴随着这声断喝,两条阴阳鱼化作斩天巨剑狠狠劈下,目标自是刚刚踏碎凌霄宝殿的青衣客。 作为太古唯一青帝,青衣客的跟脚自也不凡,相传乃是撑天建木所化,托生于白月妖猿一族,修习白月一族真法,苍穹大真力,以力证道,又有撑天建木所遗太乙长生经护身,掌生死轮回,历经数劫成太古青帝。 神魔大战后,他还曾回归祖地,取回了属于白月一族英雄的名字苍穹。 自此他有了名字,叫做月苍穹。 这些信息既来自于陈安的这具身躯里残缺不全的记忆,也来自于陈安对历史的解读。 以两个截然不同的视角看待这些,陈安有着非同寻常的收获,似乎距离无相玄通种仅次于无中生有境界的诸相非空都更近了一步。 只是此时却并非参悟功法的好时机,一脚踏太极图的缁衣道人已手持长剑与白月战了起来。 真武荡魔天尊,亦是北方玄天上帝。 陈安摇了摇头,一个大罗天巅峰,根本不是白月的对手。 似乎也清楚双方实力对比,天庭一方并没有送人头的打算,真武大帝出手后,六御其他五位也纷纷出手。 分列东南西北上下六方向白月绞杀而去。 白月倒是不慌不忙,任你万千术法肆虐,我只一拳破之。 苍穹大真力完全不需要任何虚头巴脑的东西,一力可降十会,一力可破万法。 陈安再次摇了摇头,六御的确强悍,虽只是大罗天巅峰,但各有依持,论正面战力不会比普通的清净天道主差多少,可白月显然不是一般的清净天道主能比。 尽管骤然被拉入天庭所在的时空,受到这里远比洪荒复杂的法则掣肘,但对付六个大罗天尊还是游刃有余。 “他在等三清出手。” 陈安第一时间判断出了白月的意图,现在也唯有道门九尊一起出手,才能镇压白月。 真不愧是大荒圣君,神帝魔尊之后,整个洪荒大地的第一人。 不过三清真的会出手吗? 一开始陈安以为道门九尊一心建立天庭盛世,自是要把先天神祇最后的脊梁打断,可从另一个视角分析了三清成就无量的意图,却又有些摸不准这些家伙的想法了。 总之天庭是注定毁灭,但三清在其中究竟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陈安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对陈安来说,不只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甚或能帮他扫清一切迷雾,解答他一直追寻的那个答案的真相。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旷古烁今 就在他看的津津有味,心中猜测不断的时候,眼角余光忽见老莫捏紧双拳,闭着眼睛就要直接冲上前去,不由愕然的一把将他拉住,奇怪地道:“你做什么?” 老莫一脸同仇敌忾地道:“给老帝君帮忙。” 陈安感觉有些无语,前面战斗的人一个个都强悍无比,除了三清六御外,达到大罗天层次的存在都超过两位数。 别说老莫了,就是他上去都是送菜。 或许真正的皓月前来,还有一战之力,毕竟那是货真价实的清净道主。 可他,只是初入广法天层次而已,靠着皓月的身体,或许有勉强匹敌一尊大罗天的实力,但万万不是六御任意一人的对手。 连六御都打不过,那就更别说神秘莫测的三清了。 老莫现在论境界也就和陈安差不多,论正面战力或许还要差点,更何况还没有皓月的身体可用,这冲上去别说帮忙了。 很可能随便来个广法天层次的战神都能把他给菜了。 当然这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可嘉,同时陈安也看到了老莫的一颗质朴忠心。 由是陈安开口劝慰道:“以你我实力,就别去给圣君添乱了,圣君实力冠绝大荒,纵横无敌,这些人未必是圣君的对手。” 这话对也不对,若三清真正出手,月苍穹未必抵挡的住。 三清可不是简单的三位清净天道主,他们代表着道的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 单个拿出来放到诸天万界无数纪元,实力都能排到前十,三人一起出手,陈安都想不出古往今来何等大能能够与之抗衡。 但三清心思莫测,依照陈安的想法,对他们那等存在来说,胜负输赢,乃至麾下势力的生灭都早已不放在心上,或许唯有无量的道路才能让他们侧目。 如此一来,他们未必会与白月死磕。 况且陈安也不会相信苏晗背后的大能把他送到这个时代来,不会没有任何的作为。 要知道陈安进入这地方才是被连累的,一路跟着苏晗走,莫名其妙的就回到了太古洪荒。 当然,此时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会回到这里的意义。 只是对苏晗的来意还不甚明了,但总归绕不开其背后大能的伏笔。 因此,他就打算在这里静观其变,照他所料,变化一定会到来。 老莫自是没有陈安这么多弯弯绕绕,但却也觉得陈安说的有道理。 他自己什么实力,自己还是很清楚的,尽管那些金甲天仙看起来都不强,可最中心的几道身影却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压力。 甚至都让他联想到魔族肆虐的那段恐怖岁月。 他方才只是一腔血勇,此时被陈安点破,顿时又如泄了气一般,侧了侧身子,尽量让自己缩在陈安的身后。 看着这家伙的样子,陈安莞尔一笑,实在是不知道后世的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拥有那般盛名。 但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陈安转过头,继续全神贯注的关注起战局的发展。 实际上,在时间长河的下游,也就是未来,大荒圣君的威名已经淹没在历史之中。 如果不是回到这里,不是得到了皓月身躯中残缺的记忆,陈安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一尊恐怖的存在,曾经承接太古和上古两个纪元。 可以一人独斗道门九尊,而不落下风,需要倾整个天庭之力才能将之镇杀。 或许用镇杀这个词,未必合适,这会让陈安不期然的想起,来时看见的那座巨坟。 太初混沌东极长生青木上帝! 这个非常熟悉,可陈安却确定绝对没有听说过的庙号,或许指代的就是眼前这位太古青帝。 既有坟于此,那他真的是死了吗?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坟就是死亡的象征,可对于这等存在生死早就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概念了。 那坟也未必是坟。 精修无相玄通的陈安的对相的理解就算比之清净天道主都不遑多让。 十分明白,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只适用于凡俗,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是肉眼无法分辨的。 那巨坟的存在形式只是一个概念,这个概念或许代表着死亡,也或许代表着封印,总之给人死亡或封印的感受,所以在人的意识海中会形成看见巨坟的情况。 但这位太古青帝究竟是被封印还是已死亡,根本无人可以确定。 他的生死不可确定,也就是说眼前这场大战的结果不可确定。 历史的不确定性? 这是属于清净天道主的层次,过去现在未来,在清净天道主的身上凝为一点,他们是一切的因,也是一切的果,可以随便的篡改历史,更易未来,甚至……改变过去。 当然,陈安也仅只能看到这个层次,对于具体的原理却并不能够理解,甚至有关道主们对无量层次的实验,他更是完全不懂。 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根本无从判断。 前方的战局在这一会又有变化,六御久攻不下,渐渐起了真火,不再顾忌这玉宇琼楼。 摘星拿月引爆世界等手段不过等闲,弑杀概念,逆转光阴,阻击命运等手段看得陈安目眩神迷。 但这些对于白月依旧不痛不痒,大道至简,无论对方施展何等手段,他都像是一根撑天建木一般立定原地不动不移。 苍穹大真力所形成的力场消弭一切伤害,并有着沧海桑田永世不移的特性,无论时光变迁,命运流转,因果互易,始终不能侵袭进来。 六御也就这样了,或许他们的实力强横无比,就算是对上清净天的道主,也可堪一战,但一尊横跨太古上古两个纪元的古老者,实在不是他们这些后辈可以轻易击败的。 白月现在只是莫名跌入这等境地有些不明所以,一招一式都充满了试探,并且因为洪荒外法则的掣肘不能尽展拳脚,一旦让他稳定自身,六御的败亡只在顷刻。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陈安忽然面色一变,他没有任何的迟疑拉起老莫就往后急退,来时慢去时快。 为此陈安不惜引动皓月身体里蕴含的恐怖力量,作为推助,从概念上达到了天涯咫尺的程度,一步缩回南天门外。 老莫对此是一脸茫然,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移动,只是眼前一花,就从一片琼楼玉宇中来到了个荒岛上。 岛上一切情况正常,那两扇仿佛永恒的石门一点变化都没有。 其中有无数金甲天仙向着最中心的青色人影冲锋,一切一如最初他们进入时的样子。 唯有陈安感觉到了变化,石门虽还是那个石门,但其上的质感正在逐渐的消失,自己对其物的认知也在模糊。 这是一种概念上的消失,眼前的一切真实都在由真变假。 说起来,陈安也算是此道行家,自然不会不知道这种手段的可怕。 三清出手了! 没有石破天惊,没有遮天蔽日,没有阴阳倒易,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将一切事物的概念抽离。 这就是道主手段。 仅仅只是一时三刻,石门内那片天庭所在的时空,就开始变得抽象,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的颜色如落水浓墨般出现逸散的毛边。 这种现象迅速感染了兀自不觉,还在往战场中心处奔赴的金甲天仙们。 他们的身体在这种恐怖的变动下,没有比那些花草树木强多少。一样开始逸散出浓郁的颜色。而他们却完全不知自己正身处一副随时会毁灭的画卷之中。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老莫也看出不对来,面对这诡异的现象,一脸的惊惧之色,却根本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那恍如顿住的画面又突兀的活了过来,刹那间变得清晰,一道青衣人影摆脱了众人的纠缠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向着石门之外走出。 这时一位似乎一直隐藏在石门之旁的缁衣道人突兀地转了出来,这道人手持拂尘,相貌平凡,只是看起来年龄不定,似少年、似壮年、似老年,从外观上根本无法分辨其年龄。 老莫是无知者无畏,还在好奇这道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可陈安却是汗毛乍起,惊惧到了骨子里,那道人看起来完全无害,身上的气息也是中正平和。可陈安却知道,这就是三清,代表这个宇宙的过去现在未来。 眼下看来三清已然合一,将要复归元始,几乎掌握着整个宇宙九成以上的权柄,实力之强横,恐怕就是神帝魔尊复生,也未必能与之抗衡。 后世并没有太古青帝,也就是白月的传说,其很大程度上可能已经超脱自在,甚至成为古老者另成宇宙。 但面对着一方成熟宇宙,一个新生宇宙又怎么抗衡的了。 果然,三清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仅仅只是走到石门之前,轻轻伸手,将半只脚已经跨出门扉的白月又复给推了进去。 苍穹大真力拥有无限大力,纵横环宇,所向睥睨,可却挡不住这轻轻一推。 石门中的场景伴随着白月的重新跌入,又开始了概念的剥离。 这一次就连白月的身形都是一阵不稳,彷如梦幻泡影,似乎随时都会变成幻象,逸散一空。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团战三清 眼前的结局似乎要以白月的陨落终结。 可就在这时,一只洁白的手掌突兀地出现在了石门的旁边,一把拉住将要跌落的白月,狠狠一拽,复又将其给拽了回来。 三清道人原本半开半瞌的双目陡然睁开,没有任何的神异外显,仅仅只是祂的目光看去,一切迷雾尽散。 石门旁一位红色纱裙的绝色女子随之显出身形。 无端由的,目睹这一切的陈安心中浮现一个名字——太古赤帝燧心炎。 传说太古五方五帝,两死一重伤,唯有两位完好,其一就是被称之为大荒圣君的太古青帝月苍穹,还有一个便是神魔大战后就失踪了的太古赤帝燧心炎。 同时陈安也在一瞬间明悟,燧心炎就是苏晗背后的大能,他的目的仅仅只是利用苏晗搭上自己的线,间接跟随自己找到被封印的白月。 “你怎地变成这副模样?” 开口的是刚刚被救出的白月,他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闲散随意的气度,却似根本不把三清道人放在心上,带着些对老友的寒暄向红裙女子问道。 燧心炎也是洒脱,毫不在意地道:“功法出了些问题,但好在找到了你,或许这一下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问题。” 白月奇道:“你愿意与我合作?” 燧心炎道:“这么多年早就想通了。” “这么多年?” 白月微愣,随即笑道:“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清净天尊,一眼万古,只是瞬间,他就明白了整个时间长河的流转,明白了后世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接着他又转过头来看向三清道人,道:“原来你们是这个打算。” 三清道人朝前一点指,前方将要彻底消失的画卷形态忽被定住,随即开口道:“诸法无界,道归无量,道友也行走在路上,何必明知故问。” 白月点了点头,竟非常认可三清道人的说法。 “天外之天或有不同寻常的风景,既然走到了天之巅,若有机会倒是应该出去看看。” “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 燧心炎适时接话道:“我觉得这三个家伙的方法或可一试。” 白月微微颔首。 三清道人顺势结了个道稽:“善,此为道争。” 说完,就毫不客气的一掌拍出,他掌中有日月星辰旋转生灭,末运劫力重重,深陷其中必然伴着万界陨灭。 白月身形一转,体量瞬间变得无限大,背后一棵参天大树虚影不动不移,衍化着无量的生机,仿佛世间一切生灵一切意识都由此诞生。 面对这种孕育万灵的大生机大功德,即便是末运末劫亦无法动摇分毫。 而燧心炎更是直接,手中一捧火光高举,似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有大光明,大希望蕴藏其中,照亮世间,脱离蒙昧原始,一切末运劫难在这等大光明大希望的普照下,如虚幻影像退避消散。 三清道人身形微顿,鼻中喷出一团清气,清气落地一分为三,显化出一少年一中年一老翁。 少年双手一招,四柄造型各异的长剑飞起,立下阵图,无边杀伐之意透着冲天红芒,卷向白月二人。 中年手持一杆金鞭,周身因果之线缩聚成点,金鞭打出即中,每中一次功德立减,境界位格跌落一个层级。 老年手中一副图卷化作阴阳双鱼,双鱼游走宇内,架起金桥,金桥下生出朵朵莲花,每一朵莲花都有一个大千世界般沉重,地水火风一切物质能量统统被导引归序,镇压而下。 燧心炎对上少年的诛天阵图,手中无限大光明孕育无限大希望,无限大希望孕育无限大生机,无限生机再次绽放璀璨光芒,形成照亮整个宇宙的无限大光明。 这回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即便是无边杀意也无法侵入半点,反而被这大光明、大希望、大生机同化,产生了由死向生的转变。 另一边白月独对中年、老翁,仗着建木虚影的无限生机硬抗金鞭抽打,同时在老翁金桥镇压下,死命挣扎。 尽管暂时落在下风,但那金桥却始终难以落下,无法抵达彼岸。 老翁见白月坚挺,一时拿之不下,不由眼珠一转,自袖中摸出一枚非金非玉的圆环,瞅着个空对着正和诛仙四剑打得有来有回的燧心炎后脑掷去。 咣当一声,燧心炎被这暗算一击打的眼冒金星,一个不查就被诛仙四剑削去半边身子,尽管一阵光影闪烁后,他这半边身子又自恢复,也是脸色苍白极其难看。 他手中光明大放暂时逼退诛仙四剑后,不由向着小透明一样隐藏在一旁的陈安高声叫道:“皓月速来相助,无量之道,有你一份。” 他这一嗓子喊的突兀,不止陈安一愣,白月也愕然看向陈安的方向,奇道:“清华?” 对燧心炎的点名,陈安其实并不意外。 他跟着苏晗来到这里,就有被其身后大能利用的心理准备。再加上进入皓月的身体,那深藏的属于清净天尊的力量,都必然有其深意在其中。 只是月苍穹下意识间的称呼让他心中一颤,那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可他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以他的境界层次断没有遗忘什么的可能,稍稍一回溯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只是接下来他却没有机会这样做了。 随着燧心炎的呼唤,突然之间,陈安忽觉身体里涌现了莫名的力量,一段意识正在急剧复苏。 吓了一跳的他连忙想要凝聚金身脱离这具身体,可却有莫名之力将他牢牢束缚在这具身体之内,任由那段苏醒的意识侵袭融入。 陈安心道:我命休矣!可等了半晌那段新出现的意识却没有将他磨灭,反而越显懵懂,竟以他的意识为主。 陈安虽心中奇怪,却也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那意识虽停止了苏醒,可周身澎湃的力量却是一路飙升,几乎只是瞬间,这具属于皓月的身体就形成了闭环,并缩聚成点,到达了清净无想的境界。 诸多术法感悟纷纷浮现在陈安的眼前,很多东西就好像他原本就会一样,没有任何瓶颈的将他直接推到了清净天尊的层次。 对此,陈安只是稍作犹豫就此隐身出跳了出来,先是挥手送走了老莫,接着直接加入了战团。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被这些非人的强悍家伙卷入,那断没有逃脱的可能。 既然如此,还不如果断去面对,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最起码体验一把清净天尊的境界层次,就极其难得。 三清见他加入,也不敢怠慢,毕竟是一尊清净天道主,由是中年手中元始金章结印不变,依旧御使金鞭抽打白月,老翁却是弃了先天太极图及彼岸金桥,招来青牛盘腿坐上,往前迎上了陈安。 老翁似乎宝物极多,迎战陈安之前,先往头顶丢了个十二层的小塔,小塔迎风就长,瞬间就变成数丈高下,并且垂下七色彩霓将老翁团团护住。 随即老翁又拿出一本经书,封皮只有两个字,是为“道德”,书字字字带着金芒,向着陈安铺天盖地的扑去。 陈安没有与清净天尊交手的经验,一时有些慌乱,被金字打中,一时道德不存,厄运连连,罪业深重。 周身有黑气冒出,似有因果业力缠绕。 但只是顷刻之间,一株参天大树从他背后长出,几乎是瞬间就到了百丈高下。 这巨树虽没有建木生机磅礴大气凛然,但却蓬盖如云,根深叶茂。 枝叶间,飞星流火围绕着十日虚影,其下十二轮月影尽显新、眉、朔、望、盈等诸多形态。 东海扶桑,日月所托。 这皓月的跟脚竟也不凡,乃是扶桑古木所化。 日轮月影相间,蓬勃生机映衬,有大功德于世,罪业厄运皆不能沾染分毫。 有着一挡,陈安也自回过神来,有了面对三清的心理建设,一边利用扶桑古木的本命神通,一边运转无量相变,让道德化作空谈,让功德变成泡影,让位格沦为虚妄,存在涣散,真实就虚。 老翁身影和头顶的十二重玲珑宝塔一颤,存在质感微微变弱,色彩也随之变淡。幸好他及时拿出一面四方小旗在身前一插,才及时定住自身状态。 陈安一击未能建功,却是不惊反喜,面上满是兴奋之色。 要知道那可是清净天尊,能让其失了一手,几乎代表着陈安真正拥有了清净天的境界层次。 尽管证就乾元仙帝之后,陈安行事方法看待问题的角度,都在朝着非人的方向转变,但距离真正的清净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个中差距不比凡人之于天尊强多少。 而眼下,他可以和清净天尊放对,这种梦幻般的变化怎能不让他兴奋,满心战意的就拿捏日月向老翁砸去。 老翁方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接下来一眼就看穿了陈安的跟脚,手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杆扁拐,往莫名处递了出去。 扁拐伸展,搅动如水时光。 然后陈安就感觉自己被绊了一跤,不对,是已经被绊了一跤。 老翁竟然搅动时光,在一时三刻前绊了他一下,让他手中日月倾斜,平衡不再。 接着老翁回到当下,手中扁拐举起兜头便打。、 老翁动作搞笑,全然不成章法,毫无武道的力度美感,可陈安却感觉若被那扁拐打中,必然会非常难受。 于是他连忙改变自身相态,由快要跌倒之势变成挺直站立,同时伸手往脑后一拍,一轮明亮的镜光顿时自脑后照出。 镜光圆满,带着洞悉阴阳的大智慧,大觉悟,玲珑宝塔的功德丝绦依旧,却并能阻挡镜光分毫。 任由镜光照破了虚妄,照彻了老翁的表象,照见了深藏其间的真灵。 当老翁真灵被照,举拐的动作立时一顿,那边正与白月、燧心炎酣战正炽的少年、中年也随之一顿。 只是正当燧心炎和白月正欲趁此机会反守为攻,抢占优势时,三者身影在下一刻消失在原地,各自忽视了距离,忽视了分隔,竟再次融合唯一。 融合唯一的三清道人,双目陡然睁开,毫无征兆的身高体量就拔到万丈高下,不负道人形象,变成了一位浑身肌肉虬扎的威猛壮汉,他手中无端出现一柄巨斧,挥舞着就向陈安三人狠狠劈下。 三清聚,盘古现。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无量之途 “呃……” 陈安感觉自己头痛欲裂,浑身也如火烧一般的发烫,有一个声音焦急的在耳边低语,可就听不真切其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把握到了一点真实的质感,靠着强大的毅力,他硬生生地从这种宛若梦魇一般的情况下脱离,猛然清醒过来。 “呼呼呼……” 他翻身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晌才感觉有一丝凉意,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稍稍消退。 出于本能的警惕,他第一时间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只是周围的环境让他愕然到说不出话来。 洁白的床单,洁白的床铺,洁白的床帘,都让他不自然地联想起记忆中某个特殊的环境,而周围弥漫着的消毒水味,以及高挂的盐水瓶,还有插在手腕上的针头,都无疑也证实了这一点。 医院? 陈安一脑门问号,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他脑子还有些混沌,不能很好的集中精神,甚至回忆不起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哗啦哗啦…… 床帘外有倒水的声音响起,随即他的床帘被拉开。 伴随着明亮的月光出现在他床畔的是一个一头白发的青衫面具人,他将手中端着一只水杯递到陈安的面前。 陈安下意识的接过水杯,可在手指触碰到水杯的那一刻,无数记忆突兀的涌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似乎是一时难以消化,他整个人都呆滞在了那里,陷入了思维风暴之中。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在太古洪荒,刚刚不还是道主大战吗? 道主大战! 忽然陈安脑海中灵光一闪,将懵懂混沌当做阴霾全部驱散。之前的事情开始断断续续的回忆了起来。 三清聚,盘古现。 那开天辟地的一斧,哪怕是建木,哪怕是扶桑,哪怕是最初的希望之光、文明之火都无法抵御,是三清绝杀的一招。 而直到这一斧劈下,陈安才自与三清交手的振奋中清醒,明白了眼下的境况。 这不是道主衍法,也不是证道切磋,而是道路的争夺,你死我活的搏杀。 所以三清出手根本就没有试探,一切都只为这一刻的玉石俱焚,或者说共参无量做铺垫。 天庭所化的一点,落在盘古斧刃之上,携带着整个宇宙的心核、中枢或意识,狠狠劈下。 目标指向三方,无有差别。 可就在这时,陈安脑后的镜光一阵闪烁后忽然凝实,镜光之前的一切方向都不存在,镜面成为了一切的目标,斧刃所斩向的目标。 陈安大惊失色,这才知道自己莫名进入皓月身体的坑处。 想要有所作为,可面对那最初也是最终的一斧,却是全然抵挡不能,意识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我,这死了? 不,不对,那是道主一击,一击之下一切概念烟消云散,根本不可能有死这会事,应该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可现在,他还能有着想法,有着意识。 我活下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忽然想到,在最后的那一刻,皓月的体内似乎有着某种助力,推动着他,帮助着他将一切的因果终末全部留在了这具躯体之内。 然后,他的真灵在另外一处复生。 陈旭! 这个陈安当初为了应对那位疑似操纵一切的大能所遗留的后手。 当陈安察觉到那位存在很可能是清净天尊时,就放弃了这个后手,却没想到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成为了他狡兔不死的一窟。 “清华!” 一声轻唤唤醒了沉思中的陈安,让他心中一惊,这才想起面前的青衫面具人。 白月? 这似乎就是那位旷古烁今的太古青帝,可却没有半点清净天道主的气势,此时的青衫面具人就好像是一个最正常不过的普通人,浑身上下平平无奇。 但即便如此,陈安也万不敢随意,综合与灵非空等人的交流,试探着喊出这么一个称呼。 “帝君?” “唉……” 白月顿了顿,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竟然也走上了这条路。” 陈安对白月的感叹并没有太在意,因为此时他思绪不禁回到了之前白月的称呼。 在与三清争道前,因为燧心炎,陈安已经听过白月这么叫他了。 此时又是这般场景,难免让他生出无限的联想。 皓月?清华? 月清华? 这个名字陈安敢肯定自己听过,作为一位可以被称之为天的存在,他几乎可以随时翻阅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事情。 顺之回溯过去,那是在昆仑山上,山河社稷图中,莫名的斩杀了一只天仙层次的黑虎,然后就见到了大将军王留在此世的思感化身——血影。 他第一眼看到自己就好奇的询问,是月清华还是羽赤邪。 大将军王显然是清净天尊以上的存在,能见过去未来,可以叫出皓月的名讳似乎并不奇怪。尽管皓月相对大将军王来说,亦是古人。 也就是说,月清华很可能真的就是皓月,也就是自己的前身,否则为什么代表大将军王的虚影会如此的称呼自己。 只是羽赤邪又是谁? 陈安眼皮一跳,另外想到一个可能。 他在太古洪荒时,是出现在皓月的身上,而当时的皓月明显在追查着什么,竟化身为羽华国羽族的族长和羽华国主灵非空上演了一场苦肉计。 然后他带着老莫欲投奔南疆的祝融氏。 羽赤邪这个名字,邪同耶,天的意思。 赤邪,就是赤天子,也就是赤帝。 羽氏赤天子? 难道皓月在调查白月失踪的事情时,曾化身羽赤邪,深入南疆,机缘巧合成为了五方五帝的赤帝? 也就是说月清华就是羽赤邪,羽赤邪就是月清华。 陈安感觉整件事情有些混乱,当然,更混乱的是他们与自己的关系,还有那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安排了一切的大能。 忽然,陈安心中有了一丝灵感。 会不会那位大能就是皓月,也就是他自己,在上古时期就安排好了一切,然后他走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这里。 只是天机印信又怎么解释? 陈安最初感觉到自己的命运有被人安排的痕迹,原因就是天机印信的线索。 可无论是月清华还是羽赤邪似乎都和天机印信没有关系。 天机印信来自中古纪元末期的琼华圣域,和这些上古的老怪物们似乎八竿子打不着。 他在那百思不得其解,白月却又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既已站在天之巅,自然想要看一看天之外的风景,但无量之途是一条不归路,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着就要离去。 见此,陈安连忙从自己的思绪中脱出,好奇问了一句:“帝君,不知与三清一战胜负何如?” 白月身形微微一顿,随即半转过身来,似乎有些无奈,又似是宠溺地道:“无量道途之争,胜负又有什么意义?左右不过失败成功,成功者既成无量,自是无法思量,再也难以存在于世人的意识中,失败者消亡于无量之手,即于此世无咎,一切存在痕迹都会彻底抹除,同样不会存在于世人的意识中,你明白了吗?” 陈安愣了愣,以白月对皓月的态度,任谁都能察觉非同寻常,而陈安向来对人情世故比较敏感,又怎会不能察觉白月亲近之态。 仔细想想两人前身一者为建木,一者为扶桑巨木,天然就比其他的先天生灵更加亲近,后世又都托生于远古月氏。 白月将自己的青帝之位传于皓月,皓月因为白月的失踪,不惜舍弃青帝之位,改变身份远走他乡调查,两者明显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本来问出这个问题他自己就觉得有些愚蠢,清净天尊之间的战斗远超他的理解,怎一个胜负之言可以说的清楚。 但却没想到白月竟然真如一个亲近的长辈一般认真的回答了。 因此,关于其郑重其事的嘱托,陈安虽不甚明了其中的深意,但还是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一晃眼间,白月悠忽消失,唯有半开的床帘,证明陈安刚刚所见非是一场虚幻梦境。 陈安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丝毫的痕迹。 即便是清净天尊,这种状态也是非常奇怪,显然刚刚来的只是白月的一段意识,类同与大将军王的思感化身。 另外陈安还有一种感觉,白月再也不会出现了,无论过去未来,都不会再有他出现的痕迹。 当初,陈安还在皓月身体内时,获得过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可却半点没有关于白月的。 甚至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是他通过方方面面来进行猜测的,在确定他自己的前身就是皓月的情况下,这种现象已然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那,他究竟有没有成就无量?在无量之途上,他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这个问题在陈安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不禁摇头失笑。 因为追寻这个问题本身就是可笑的。 无量者,不可思,不可测,不可知。 如果能被自己知道,那就不是无量了。 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回床上,陈安又不禁皱起了眉头,刚刚竟然忘了问琼华圣域和上古的关系,自己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状态的原因。 白月是真正的清净天尊,一眼万古,非是全知,却近似全知,绝对能解答自己的问题。 可怎么就刚巧忘记了呢?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琼华之谋 就在他懊恼不已时,床帘外又一个声音响起:“小旭?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安一愣,这才记起自己回到了破碎洪荒之中,陈旭的身上,而这个声音的主人…… 林菀。 “妈,我,我这是……” 陈安故作虚弱的问了一句,同时一眼就看遍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尽管没有清净天尊一眼万古的能耐,但以他现在的修为,看一个普通人几天前发生的事情还是轻而易举的。 突发疾病? 毕竟是有着因果联系,他被三清砍了一刀,即便大半因果都被留存到了皓月的身体中,但对这个隐藏的后手,确实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的。 “你都烧糊涂了,前天一下就厥了过去,把我们都吓死了,现在怎么样了?身上哪里不舒服?” 林菀满是心疼的话,也印证了陈安的猜测,清净天道主真的强悍至斯。 “好多了。” 陈安安慰的回了林菀一句,当然这也不全是安慰,在他意识清醒的那一刻,金身就已回复了七七八八。 “那就好,快躺下再休息一会儿,天还有一会才能亮呢,想喝水吗?” 林菀不复往日做事的急躁,十分有耐心的询问,只是这句话问出口,才发现陈安手中的水杯。不由笑道:“看来是把你渴坏了,快喝完,我再给你倒。” 陈安一口把水杯里的水喝完,道:“不用了,这些就够了,那,我再躺一会。” “嗯嗯,水杯给我就好。” 林菀接过陈安手中的水杯,看着他重新躺下,才小心的为他拉上床帘。 陈安当然不是累了,事实上现在他的金身正迅速的恢复着,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皓月的身体确实强悍,不止将开天辟地的一击完全挡下,没给他留下什么手尾,还让他感悟获得了无数的好处。 因为意识的无缝连接,在皓月身体中时,他几乎就像是一块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相应的境界感悟,所获得的好处简直难以想象。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广法天阶段的跨越。 这是一个纯粹积累的阶段。 乾元到大罗,需要一点一点的积累各种道与法的感悟,直到万法皆通的层次。 所以说“悟尽世间一切法”是为广法。 这一阶段常人想要跨越,少说也要百万年的道行。 类似万神掌、无相玄通、先天八极功这等本就涉面极广的绝世神功,在最初修习的阶段,就对万法有一定浅薄的认知,于广法天阶段或许能极大的缩短修炼时间,但那也还是需要接近万年的时间沉淀。 而现在,陈安感觉自己距离可以定水火,演风雷,虚空造物,化身诸天的大罗天层次只剩下了一层窗户纸般的距离,或许只需要一段时间的沉淀就可以轻松跨越。 这整整省去了他上万年的苦修。 果然,大风险一般都会有大回报,甚至这一次经历的好处还不止境界的提升,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 当然,现在的陈安明显没空去清点一下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好处,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另外的事情——皓月、琼华圣域和自己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这次太古洪荒一行,对他来说,最大的收获或许根本不是修为的提升、境界的感悟,而是他一直想要了解的某些事情终于有了部分浮出水面的征兆。 可这些似乎还不够,起码不足以让他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不能让他知道背后安排着一切的主使者究竟是谁? 是皓月?是他自己?还是一切因缘际会。 从某种情况看,皓月就是他的前世,可情况又有些不对。 因为在他进入皓月身体时,并没有得到其完整的记忆,有的只是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看到的也是太古洪荒中的种种。 要知道身为清净天尊可是能够一眼万古的。 就算不能得到之后的许多事态发展情况,但也应该会有一些零碎的指引才对,可事实上是什么都没有。 这样一来整件事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向来有着轻微被迫害妄想症的陈安,怎么都不愿相信一切的事情都是机缘巧合,是因缘际会,他深信,一定还有一些隐藏的情况,他不知道。 现在白月走进了无量之途,皓月又隐没在了历史的尘埃里,似乎一切的线索都断了。 但琼华圣域还在,它从无尽星空回来了。 那几乎贯穿他凡人时期的天机印信,与琼华圣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青木甚至将持有天机印信的他奉为天机传人,天机圣殿的唯一继承人。 如果皓月真的是他的前世,一切的事情真的这么简单,那天机印信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看来不是琼华圣域有问题,就是五方术士的身份有问题。 说起来,天机术士位属东方,和东方青帝似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密切关系,这方面应该能够找找突破口。 只是据说上代天机术士在中古纪元末期因为倾尽全力封印化身末劫的天玄术士力竭而死了。 所以才有“原初劫”的说法,琼华圣域才一直有着传说,新任天机术士将继承上代天机术士意志继续封印末劫化身的天玄术士。 当时青木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只顾着反感对方的宿命论,反感对方让他继承天机道统的事情,倒还真的没想过五方术士的身份问题。 现在走了太古洪荒这一遭,再回头仔细想想,不禁察觉出诸多疑点。 看来是时候回琼华圣域,深入了解一下,这个座让整个中央界奉为圣地的势力究竟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了。 当然,这么回去的话,还需要一块敲门砖,那就是作为考核任务的轮回天盘。 当时因为可能出现的大能争锋,陈安并没有将轮回天盘取走,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他多想了,大能争锋的形式远超他的想象,竟然可纵横万古,无视时空。 不过对于轮回天盘也不算是错过,别忘了,他手上还有最后的两个坐标,当初留下的那两人正好能够派上用场。 那两人被他跨界带回了这里,就囚禁在蓝天集团。 只要找到他们,利用他们与轮回天盘之间的因果,再找到轮回天盘绝非难事,等到轮回天盘一旦到手,就立刻返回琼华圣域,先从那个什么天机传人做起,接着就开始着手调查五方术士的跟脚。 计划一定,他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除了他一直挂心的事情有了眉目,这一切还取决于他那半只脚踏入大罗天层次的修为。 相信要不了多久,或许在回到琼华圣域之前,他就能成为大罗天尊,而一旦成为大罗天尊、造化大能,那么靠着血月刀、照彻阴阳镜这两件绝世神兵,就是清净天道主,他都敢斗上一斗。 当然,前提是不能碰到三清或白月那等层次的古老者。 那种变态还不是目前的他所能抗衡的,他就算是因为实力暴涨,而信心大增,也不敢对那种变态轻易犯颜。甚至他都有所怀疑,就算自己真正登上了清净天,也未必是那些拥有象征,代表意义的家伙们的对手。 或许若能得到皓月的身份,还可与之一战,只是普通清净天的话,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陈安不是好高骛远的人,心里想过也就算了,对他来说,还是顾好眼下最为重要。 想到这,他就真的闭上了眼睛,开始了休息。 至于回蓝天集团提押那两人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他向来是个谋定而后动的性子,不到图穷匕见的那一刻,伪装绝不会撕,挂着陈旭这张皮,在这个世界无疑更好行事很多。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第二天,陈安向着林菀陈章展示了一下自己健康的体魄,两人就无奈的同意他出院了。 下午吃过饭,陈安借口憋闷太久出去走走,两人也没有反对。 于是陈安晃着晃着,就来到了蓝天保全。 因为这里是对外营业的所以,陈安大模大样的就走了进去,只是在进入那间特殊电梯的时候,却被两个警卫给拦了下来。 陈安皱了皱眉道:“你们新来的?不认识我?” 那两个警卫面面相觑,有些怀疑陈安是神经病,但还是客气地道:“先生您好,这里是内部通道,不对外开放的,请理解。” 陈安面色不悦地道:“我和你们说不清楚,叫你们的主事下来和我说。” 两个警卫见陈安不像是闹着玩,于是带着些疑惑地冲肩膀上的对讲机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从电梯上下来一健硕青年,疑惑地冲着两个警卫道:“怎么回事?” “龙涛!” 警卫还没来得及开口,陈安却是认出了来人,带着社长的和煦表情,开口与对方打起了招呼。 在他想来,自己虽然在外界浪了好几个世界,可这里应该没有过去多久,所以他亲热的与肖龙涛打招呼,应该也能得到他热络的回应。 可结果却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肖龙涛的确听到了他的招呼声,但结果却是一脸疑惑加戒备,并沉声质问道:“阁下是谁?你认识我吗?”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截天因果 “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 陈安面色一异,却在第一时间转身就走。 “你等等!” 肖龙涛与他相比除了满心的诧异外,还有十二分的戒备,一个突然出现在组织总部还能叫出自己名字的陌生家伙,怎么都不可能让人等闲视之的。 由是他和两个警卫使了个眼神,各自上前想要将陈安拦下。 陈安充耳不闻,脚步不停的向着门外走去,却在对方快追上自己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芒,整个世界似乎都随着这点异芒的闪烁,有着一瞬间的光影变幻。 几步路的功夫,陈安就走到了蓝天保全的大门口,而在他身后无论是警卫,还是肖龙涛的身影都消失不见。 蓝天保全七层的锻炼室里,正在对着一堆器械使劲的肖龙涛精神一阵恍惚,片刻才清醒过来,似乎感觉自己有什么事情遗忘了,可转瞬就不太在意,继续投入到对身体的锻炼中去。 这是欺天瞒地法的另一种运用,返本归初。 以陈安接近大罗天的实力施展出来,真的有一种时光倒流,万物重置的感觉。 当然,摆脱一个肖龙涛和两个小警卫,实在是不需要用这种让整个世界重置的大手笔,可陈安此时的心境的确是有些乱。 经肖龙涛提醒,他方才想起,又看了一遍整个南徐的“历史”以及陈旭的记忆,可竟然没有发现丝毫之前的经历。 南徐依然是超凡力量隐匿,而陈旭的经历更是简单到就是上学、毕业、然后在家待业。 这与他的记忆似乎完全不一样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随着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出现,立刻就另有答案浮上心头——命运分流,容器变迁。 破碎洪荒之所以叫破碎洪荒,就是因为它在神魔残留力量的作用下,始终处在分裂的状态。 乾元仙帝以上的存在基本已经可以免疫神魔力量的污染,可却对这种破碎分裂的力量畏之如虎,它可以让唯我唯一的乾元仙帝,分裂出他我,导致境界层次的跌落。 即便是大罗天尊在这种力量下也不能免俗。 现在似乎就是这样,因为他的出现,触碰了那种力量的衍生,所以原来的世界分裂了。 就是陈旭这个容器也变成了两个,或者更多。 在这个世界的陈旭并没有成为陈安的容器,所以一直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 那原来的那个世界哪去了?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苏醒? 怀着这个疑惑,陈安不禁抬头看天,经历太古洪荒一行,现在的他比之前何止强出百倍,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碰到清净道主也非是可以揉圆捏扁的软柿子。 很多放在过去难解的疑问,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得到解答,由是他立足当前的世界,循着其“过去”分裂过程中所产生的因果联系,一眼就在茫茫天宇之中,“看”到了之前的那个世界。 彻底毁灭了? 陈安愣了愣,在他眼中,原本的那个世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正在神魔污染的力量中沉沦,几乎接近永远的消失。 这让他立刻想到了之前的盘古一斧。 原来那一击竟如此之狠,就算是仅仅与自己有着微弱联系的容器都逃不掉。 如果不是那个世界在破碎洪荒的特性下分裂了…… 不对,即便是分裂了,因果联系也不会断,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无远弗届,直接因果和间接因果没有任何的区别。 从那一招的威力上来看,就算他躲到这个世界的身体里,应该也是躲不掉的。 一时之间陈安获得的信息量有点大,他不得不从头开始理。 首先就是这个分裂出来世界的问题,这一点确实是他的布局。 在最初有着预留后手的想法时,他就知道,这种举措很难瞒的过真正的大能,尤其是那种在幕后安排了一切观察了一切的存在。 所以,在利用琼华圣域的资源做出这么一个容器的时候,他同时还借助了破碎洪荒的特性分裂出了数个世界,数个自己。 也就是说他有好几个小号可以使用。 各自都蕴藏着一部分真灵,随时都能变成真正的他。 这一点连他本体都不知道,因为要想瞒过那观察一切的大能,他只有先瞒过自己才行,所以这一部分记忆被他分裂到了那些小号之中。 当这些小号觉醒之时,才会触发这段记忆。 但时移世易,实际上在他意外证就乾元时,他就已经与这些真灵斩断了一切的联系,成就了我独为我。 可现在…… 还有之前的疑问,为什么这个小号没有被摧毁。 刚刚他在想起自己之前布置的时候,一眼望去,除了原先的那个世界外,其他几个曾经被他洒落真灵的世界也毁灭了,唯独这一个…… 之前没有细想,但现在想来,受三清道主一击而不死,怎样的能力能将一切因果拦下,致使道业不生?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截天因果术! 号截天,断因果,唯有这传说中的大神通,才能斩断一切因果联系,挡下道主一击。 如果说之前的事情只是隐隐有着纵的痕迹,那么现在那位存在无疑是裸的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即便是陈安已经定下了一系列的调查计划,想到这里也不禁沁出一身的冷汗。 仔细回想一切,对方似乎从未想过要瞒他什么,否则一位起码是清净天的大能布局,不可能让当初连天仙都不是的他察觉,可对方一切的布局又是这么的诡异,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紧接着他忽然想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如果真是作为棋子,他似乎完全没有必要被隐瞒,因为他实力相对于这些大能来说实在是太差了,根本不可能改变什么,只能按照被安排好的命运轨迹走下去。 对方的一切作为似乎都是在隐瞒其他的人,包括这次使用截天因果术将他从三清一击下救出来。 因为,如果只是为了救他,只要把盘古一斧的威力留存在皓月体内就行,他自然而然就能循着当初预留的后手存活下来。 可对方不止没有这么做,还将盘古一斧的威力导向了他其他的小号,只留存了他这么一线生机。 目的是显而易见的。 毁尸灭迹! 还有什么能比道主一击的效果更好,尤其是古老者层次,无限接近无量天的一击。 这一击,一切因果皆消,结果不可知、不可测、不可量。 就算是精通先天演算、同为清净天道主的存在,也不可能测知这一战之后的结果。 这当真是好算计,借半步无量一击,将所有的事情都掩盖了。 从此之后,将再无人知道这件事情的经过。 但那位幕后的存在究竟是想隐瞒什么呢? 忽然,陈安灵光一闪,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或许对方是想隐瞒他的存在。 无论是三清道人,还是白月、赤帝,他们已经作古了。 在此之前他们也只存在于循环历史之中,与当前纪元完全不相干,此战之后双方更是踏入了无量的层次,不管是证就无量,还是永远的消失,都与这方宇宙再无关联,与诸天万界再无因果牵扯。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值得谋算,也没有谋算的意义。 而此事的涉事者除了这几位存在,就剩下了一个陈安,一番复杂莫名的布局不是围绕他展开,还能是因为什么原因。 可究竟为什么要隐瞒他的存在,或者说隐藏他的跟脚,他自家知自家事,就是一个小千世界的普通杀手而已,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天机印信,命运才有了这一番奇异的变化。 当然,他或许还有皓月转生这一重另类的身份,可皓月和当前纪元又有什么关系。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昨日在医院病床上所想,看来还是得回到琼华圣域去寻找答案。 但现在该怎么回去? 失去了轮回天盘这个敲门砖,未必有之前设想的那么好的效果。 要不再在此处停留一阵,重新利用苏晗的方法,再定位一遍轮回天盘?反正他手中还有着大量轮回世界的坐标可用,顶多只是耽误一些时间而已。 就在陈安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转首向对面看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正穿过马路,一脸微笑的向他走来。 苏晗! 陈安整个人都愣住了,心中只道:他怎么会在这里的?他不是在太古洪荒跟着那群匠师去了轩辕丘吗? 就算是回来了,也应该去找那已经毁灭了的世界,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怎么了?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哥了?” 苏晗非常骚气的打了一个招呼,将震惊中的陈安惊醒,陈安演技一向到位,非常好的将自己的惊讶诧异隐藏,十分自然地回道:“我还以为你小子死在那个机甲世界中了呢,怎么消失了这么久?” 说到这个苏晗立时变成了一脸苦色,道:“别提了,说出来你都不信,也不知道是梦是幻,我竟然到太古洪荒走了一遭,还见到了许多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大人物。” “是吗?”陈安面色不变,但却刻意流露出了一丝好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就是这么回来的啊,”苏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应该是个幻术,幻术结束了我自然就回来了。” 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为什么,陈安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听苏晗道:“不说这个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说着把背着的手拿出,一只似乎刻画着诸天万灵的洁白玉盘显露了出来。 见了那玉盘,陈安亦真亦假的惊呼道:“轮回天盘!”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回归琼华 假,是因为陈安心中隐隐有所预料,既然一切的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也不差这么一下,而真,则是他发自内心的惊讶,一切事情都被安排的合理连贯,总让他有一种手足冰凉的感觉。 苏晗却是不知道陈安的感受,一脸自得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幻术结束后,我竟然机缘巧合的得了这个,这下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看着苏晗毫不知情的样子,陈安不知道为什么,竟感觉有些羡慕,果然知道的越多,就恐惧越深,无知才能无畏。 陈安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转而问道:“你在那个太古洪荒的幻境中碰到了什么?有没有见到,呃,五方五帝层次的人物?” “五方五帝?”苏晗有些疑惑:“你指的是?” “太古纪元。” 苏晗笑道:“我都不知道我去的那个年代究竟是什么时候,只知道应该在人皇崛起之前,至于五方五帝层次的人物哪里是轻易可以见到的,尤其是太古的那几位,不过要说奇怪的人,却是见到了当初将我送到中央界的那个家伙。” 说到那人,他笑容不再,显然对那家伙的感情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 陈安还想问问详细,苏晗却是直接堵死了他的话头道:“不说她了,说了就来火。” 听苏晗这么说,陈安从善如流的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 对于已经走向无量的人,他在这世间的一切都会淡化,自然是少提为妙。所以苏晗刚刚要说出来,陈安也就听着,他要不说,陈安也随缘。 “那说说你是怎么得到轮回天盘的吧。” 说到这个苏晗倒是一脸的得意,道:“你想都想不到,我去参加轩辕丘大比,这东西就在一堆奖品之中,我用你造的那台机甲上去参赛竟然得了匠师的头奖,奖品任意选择,所以我就直接选了轮回天盘。” 陈安面色怪异地道:“你怎知它就是轮回天盘?” 苏晗道:“兄弟,你怕是没见过这等好东西,对于这等层次的宝物,你看到它自然就知道它是什么了?” 陈安当然知道这一点,这么问却是有着另外的目的,由是继续道:“这么容易得到轮回天盘,你就没怀疑什么?” “容易?”苏晗怪叫一声道:“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啥。” 不就是逆斩乾元吗,陈安翻了个白眼却没听苏晗滔滔不绝的炫耀下去,鉴定完苏晗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多想后,直言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苏晗面上顿时闪过一丝犹豫之色,道:“呃,我,想要再回去看看。” 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属于这里,有心想要在这里陪过去的父母安度晚年,可中央界的那一对似乎也是他的亲生父母,他同样也放心不下。 情深义重,有时真的未必是好事。 对此陈安倒是表示理解,尽管他此时已经看出,苏晗经历了太古洪荒一行获得了极大的好处,已经证就了乾元。 可当初才达到这个层次的他也不能彻底摆脱人性,依旧有着善恶好恶的是非观念。 他现在一副随时能离开这个世界毫不眷恋的冷酷模样,除了经历万古,心性渐近于天外,还有就是知道此世界的林菀陈章非是彼世界的林菀陈章。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那又有什么好眷恋的呢。 但他知道,苏晗却是不知道,依旧心有挂碍,所以他还是表示理解地道:“那我等你。” 苏晗好奇道:“你不需要回去安排些什么吗?我看你和那户人家的关系挺好的。” 想到林菀陈章,陈安面上不禁闪过一丝温柔之色,但还是坚定的摇头道:“不需要,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是不需要安排了,毁灭于无量之中,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苏晗不疑有他,只是嘴里嘟哝了一句“冷酷的家伙。”就转身离开,大步向他家里的方向走去。 苏晗的家并不在南徐,而在南方的一个小城市,距离南徐有着千里之遥,就算是坐高铁都得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可这点距离在苏晗脚下,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很快一栋装饰豪华的别墅出现在苏晗的面前,原本苏晗的家里并不是特别富裕,只能算是个小康之家,但自他回来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天仙只能聚拢一点财富,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所以他们就迅速的变成了当地的豪门,就算苏晗不再安排什么,前世的父母也能很好的安享晚年。 苏晗之所以回来,仅仅只是想要再看一眼而已。 由是,他一路过门卫,进花园,在门口整理了一下情绪,才像往常一般推开门,演技不如陈安,却也非常自然地笑道:“爸,妈,我回来了……” 在他背后不远处,陈安默默地将手边的最后一处涟漪抚平。 这里已经是另外一处世界了,命运长河的流淌方向,都是按照陈安和苏晗两人从未出现的情况来的。 所以,苏晗应该从未出现过,也不存在变普通人家为豪门的事情。 但现在的陈安已经有了造化只能,别说改变一个事实,就是将整个世界推翻重建,都是等闲。这就是乾元之后被称之为天的原因。 原本,他可以让苏晗面对现实,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给他圆了梦。 倒不是和苏晗的私交怎样深厚,自从经历万古心性近天后,相关的感情方面已经十分的淡薄了,就算曾经把苏晗当朋友,当兄弟,现在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在命运苦海中,苦苦挣扎的可怜虫罢了。 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仅存的最后一点人性,想要给自己圆个梦。 就好像看电视、一样,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总是希望影视中的主角可以做到,以此进行代入,畅想美好。 “哎呦!” 别墅区的绿道上,一位穿着运动卫衣的中年男子正呼呼气喘的跑着,一个脚滑,好巧不巧的摔在了陈安的面前。 陈安手快,一把将他捞起。 男子站稳后,非常有气度的和陈安道谢:“多谢这位小兄弟了。” 陈安面无异色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道:“举手之劳,不用在意。” 男子见陈安气度不凡,又同在一个小区,有心攀谈几句,可还没开口,就听身后一个女声娇嗔道:“爸,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不能做这么剧烈的运动。”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一个相貌艳丽的红衣女子走了过来,轻轻的挽住男子的手。 男子苦笑不得地道:“我还没老到需要你搀的地步吧。” 随即他转首向陈安道:“让你见笑了,对了,鄙人赖卫国,小哥也是这里的住户?” 陈安眼前的,正是赖卫国和邓玉红父女,可惜却是见面不相识。 不过这对双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陈安省去了不少麻烦,而他们父女相认,天伦犹乐。 由是陈安摇头笑道:“不是,只是有朋友住在这里,我来拜访他而已,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告辞。”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邓玉红一眼,转身离开。 见他离开,邓玉红皱眉道:“这人好没礼貌,爸你都主动通名了,他连个名字都不留就走了。” “别瞎说,”赖卫国呵斥道:“这人气度不凡,绝非普通人物。你呀就是泼辣性子,半点亏吃不得,需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知道啦,逮到机会就说教我,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你呀!” 陈安并不知道两人的对话,也不太在乎。 他回到南徐等了苏晗三天,顺便也给林菀陈章留下了点东西,了却这最后一分因果。 三天后,苏晗重新出现在陈安的面前,没有半点伤感之色,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对陈安道:“可以给青木发消息了,让他接我们走。” 说起来,在来时苏晗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对于修习乾坤圣法的他,所谓神魔污染的力量,只要小心些,并不能造成什么妨害。 可却没想到破碎洪荒一行竟连续突破两重境界,更是直接证得了乾元。 这样一来,破碎洪荒不断破碎分裂的特性对初入乾元境界还不算稳固的他来说,却是一处危险无比的地方了。 所以,他回来后,就不敢再到处走动,哪怕出去也需要青木的接应。 至于陈安,在他的想法中,本就不比自己差,他都证得了乾元,想来陈安也应该差不多才对,所以才会有着和他一起离开的约定。 只是却没想到,陈安听了他的话,并没有施展手段联系青木,而是笑了笑,道:“不必,我直接带你离开就好。” 苏晗十分不信地道:“你?” 破碎洪荒可是连大罗天尊都不敢轻易走动的禁地,否则也不会派他们两个小虾米进来寻找轮回天盘了。 要知道,琼华圣域历经万劫,坐镇的大罗天尊虽然不剩下了多少,却还是有那么几位撑门面的。若能轻易至此,怎么可能允许琼华圣域的至宝一直流落在外。 陈安经过这三天的沉淀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踏上了大罗天的位阶,但依然不具备自如行走破碎洪荒的能力。 但他虽没这个能力,却有宝物傍身。 由是也不和苏晗解释,只是微微一笑,脑后自有清净镜光圆满,抓住苏晗的手,往前一个跨步,就走出不知多少个世界之外。 苏晗只觉眼前一花,就见青木一脸微笑的站在面前,道:“欢迎回来!”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天机传人 陈旧斑驳的墙垣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修缮了,到处都透着一股寥落的气息,站在远处观望,甚或还有一丝恐惧感。 毫无端由,就是单纯的恐惧,一如凡人面对死亡。 用青木的话来说,那是末劫的气息,将一切带往终末。 过去的琼华圣域传承自中古稷下学宫,单纯的聚集了一批纯粹为了求学而来的学者,他们学问不同,能力不同,主张不同,甚至连思想都不同,唯一共同的一点就是都有一个纯粹求道的心——救世救民,升华自我。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当那些学者做了古,琼华圣域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镇压那宫殿内的恐怖劫难。 因为那一旦那玩意脱困,就是席卷整个诸天万界的劫难。 “那到底是什么?” “哎,那就是天玄术士。” 陈安之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而青木也给过相同的答案,但却从没像这一次这般正式过。 “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木迟疑了一下,但想起陈安如今的修为,便没有隐瞒,直言道:“你知道无量之途吗?” 陈安心道我再知道不过了,但却不能这么说,只能装作半懂不懂地道:“登上无量天阙的道路?” 九重天的体系是后世修炼者对先天神祇境界层次的一个划分,但实际上却是有些理想主义了。 因为即便是先天神祇中也不存在九重天层次的存在,他们对自己实力层次的划分是神正、大帝、天之上、天之巅、以及天之外。 最弱的神正就是乾元起步,一般在氏族中又被称之为大祝祭。 而大帝位阶相当于广法大罗层次,但只在上古纪元才有,太古时能称帝者无不为清净天。 后来能成为清净天的存在太少,大帝的位阶才降了级,并给清净天尊一个更响亮的称呼——天之上。 而自在天的古老者们便是天之巅的存在。 至于天之外,顾名思义,那是另一重宇宙的意思,先天神祇们也探知到了这重境界,可惜无人能够达到。 当然,这么说是有些极端,或许是有人达到了,只是无法做出有效的坚定,因为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可以诠释无量天的定义。 不可知、不可测、不可量,就是无量天最贴切的表述。 所以无量之途也是虚无缥缈,根本不可见。 实际上,九重天阙登上第七重就是顶点,之后都不过是人臆想出来的。 比如自在天,就是模仿无量天的不可知,将自身与大宇宙的一切因果斩断,得脱无碍,得获大自在。 可实际上,一旦得获自在,不被大宇宙眷顾,在此方宇宙的实力就会暴跌,很可能连大罗天尊都不如。 所以自在天与其说是第八重天,不如说是万古纪元以来,修炼者对无量天的尝试。 至于成功者,一个都没有。 不,也有传言说星空之主成功了,可惜无人能够证明,传言只是传言。 青木没去评价九重天阙的正是与否,只是道:“自古以来,站在天之巅上,自然就想去看看天之外的情况,五方术士学术至上,可也终究不能免俗。” 陈安大概了解一些情况,不禁问道:“是天玄术士的无量之途?那究竟是什么?” 青木摇了摇头道:“没人知道,也没人可以理解,即便同为清净天尊也不行,所以天玄最后发疯了。他疯狂的收集劫力,融入自身,最终化身末劫,席卷了诸天万界,无数惊才绝艳之辈因此陨落,中古纪元也因此落下了帷幕。” 毁灭了一个纪元! 过去陈安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但这么听人清晰的讲来还是第一次,不由有些震撼地道:“到了那个层次即便不是无量也算是半步无量了吧,琼华圣域究竟是怎么将他封印的?” “五方术士去其四,自此五位宫主尽没。” 青木感慨了一句,随即又有些自嘲地道:“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如果我见证了那段历史,可能也已经作古了吧。”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了天机宫门前。 青木在此驻足道:“我虽然没有见证那段历史,可天机术士在回归命运长河前,却有圣谕传下,言他有传人,会在封印松动时至此,加固封印,使末劫不入世,保纪元不灭。” “也就是说,我就是那个传人?” 陈安眼中异色一闪。 青木语气平稳地道:“天机印信是你带回来的,天命自然在你。” “这么草率的吗?” “天机术士代表着整个圣域的智慧,他的选择绝对不会错。” 青木很是认真地道:“另外也不算草率,那个考核任务真不是轻松就能完成的,是经过了圣域所有人的认可,刚刚在大殿上时,你也看见了,无人敢于对你的身份有异议。” 距离陈安回归此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期间青木召开了一次涉及整个琼花圣域高层的会议,宣告的陈安的身份。 尽管陈安看到此时的琼华圣域派系林立,却还真的没有人站出来对他有所反对,包括琼华圣主石鸿鳞。 当然,没有异议是一回事,真正认可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此,陈安眉毛一挑,别有所指地道:“真的所有人都认可?” 青木自然听懂了陈安的意思,顿了一顿道:“这个结果是大家都认可的,因此石鸿鳞不认也得认。” 随即他又笑道:“况且你也不用怕的,此次破碎洪荒一行,你得到的好处可是不小,石鸿鳞除非亲自出手,否则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威胁。” 陈安从回来就没有再隐藏过自己的修为,此时更是毫无顾忌的展露出大罗天层次的境界。 倒不是他证就大罗后,不再谨慎,变得张狂了,而是看见过无量之途的他对所谓境界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不再桎梏于境界层次的高低,明白了象征代表的意义,掌握了许多超越境界层次的力量。 所以就是直接表露自己的修为也没有什么不妥。 说完这些,青木又有些感慨地道:“也说明宫主大人不愧为精擅医药星卜的天机术士,虽陨落万古,但之后的一切事情他都有着妥善的安排。” 陈安面皮一紧,问道:“这个考核任务是天机术士安排的?” 青木显然对当初的天机术士非常崇拜,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道:“自然,否则破碎洪荒法则扭曲,谁能算的出轮回天盘遗落在那里。” 陈安本就揣着一肚子疑义,现在青木的话更是让他的某些怀疑被证实。 由是他试探着问道:“我能去天机宫中看看吗?” 青木笑道:“既然被十二庭卫和圣主共同认可,那么自此以后你就是天机宫的唯一守护者,而你目前的修为也足以抗衡溢出封印外的污染,想进去看自然可以。” 随后青木又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告诫道:“不过需得记住,正殿不能去,那里就是封印末劫的枢机,还有时不时的幻象也不用理会,末日将至,总会有些惑乱人心的玩意出现。” 见陈安点头表示认可,青木又道:“那你先去熟悉一下环境吧,我还要去天缺宫帮忙炼制一炉丹药。” 陈安笑道:“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了,你有事尽管去忙。” 于是,青木告辞一句就转身往天机宫外而去,可才走到宫门口,又似想起什么的转过身来,对陈安道:“圣域的一些纷争其实你完全不用理会,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说着说着他又笑道:“况且,以你现在的修为,完全有资格去忽视这些纷争,不是吗。” 陈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琼华圣域尽管派系林立,纷争不断,但究其根本,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此时的琼华圣域再无中古纪元时的辉煌,大罗天尊虽然还有一些,可大罗天巅峰接近道主的存在,总共才四位而已。 也就是说,凭借陈安目前的修为,也就这四个人可以给他造成一些威胁,的确拥有可以忽略一切纷争的资格。 另外,一个中立的极太虚,一个反对的石鸿鳞,剩下的青木、紫霄都站在他这一边,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 目送青木离去,陈安面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其实,青木看问题还是太表面了,只以为他是初入大罗天的修为,根本不知道他在破碎洪荒中得到了怎样的好处,修为什么的,根本已经不再能形成衡量他实力的标准。 如果非要用一个标准来定义他的实力,那么有着照彻阴阳镜傍身的他,可以用半步道主来定位。 不过陈安也不需要去炫耀什么,他现在一门心思的都想搞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 因此在应付完琼华圣域那些无聊的人后,就叫青木将他带到了这里。 因为他知道,这里应该就有着他所想要寻找的答案。 他转身独自走进宫殿群中,根本没去管青木的嘱咐,目标明确的向着天机宫的正殿走去,很快就到了紧闭的殿门前。 恐怖的嘶吼声从中传来,陈安就像没听到一样,伸手就想要将门推开。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横插进来,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第一千零六十章 幽元天主 陈安缩回手,看向旁边。 一旁的石阶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位灰衣老者,他拿着一块鹿皮布,正擦拭着手中一方四足小鼎,一件青铜小钟两样古玩。 青木没有和他交代过天机宫还有人镇守。 而且这天机宫一片萧条的景象,间或还夹杂着阵阵恐怖阴森的气息,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无意中走入此间。 那这老者…… 陈安没有被表象所迷,脑后镜光一亮,就照了过去。 果然,老者见光消逝,这只是一段幻象。 但这幻象的确高端,不止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还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不过现在的陈安也非是从前可比。光大罗神通就身负好几样,包括烛光照影术这项秘术在照彻阴阳镜的增幅下远超普通的大神通,几乎可以与一项大罗神通类比。 所照之处,虚妄皆破。 见那老者消失,陈安沉寂了一下,并没有继续之前推门的动作,尽管之前青木就告诫过他,此处出现的一切幻象都不比理会,但他心中还是有些异样。 他不禁又转首向另外一个方向看去,那灰衣老者竟依然坐在台阶上,在摆弄着手中的青铜小鼎,除了位置,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不是幻象?” 陈安面色平静,就像是和一个街边的凡人老者搭讪。 灰衣老者却是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幻?你修炼无相玄通这么久,还会纠结于真假吗?” 陈安歪头想了想,笑道:“有道理。” 他似乎又不急着想看正殿的真相了,表现的对灰衣老者更感兴趣,不再将他当做幻象,表情认真的与之攀谈起来。 “您老刚刚说如果是你就不会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这里的东西我看不得?” 老者放下手中的小鼎小钟,转首看向陈安,并冲他脑后未曾激发稍显淡薄的阴阳镜光道:“有了它,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你看不得的?但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 陈安一时沉默。 良久才重新开口道:“您老觉得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灰衣老者笑道:“起码得有足够承受真相的能力吧。” 陈安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问道:“您老觉得我的承受能力还不够?” 老者反问道:“你又觉得够了吗?” 陈安十分虚心地道:“那我该去哪里提升自己的承受能力呢?” 老者依旧笑着道:“这你不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陈安清吁了口气,目光逐渐清晰。 随即他一撩衣袍,也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屈膝于怀,双手环抱,捏着手指道:“不知长者能否为我讲讲琼华圣域的故事?” “想听故事啊。” 老者低下头,继续摆弄起手中的小鼎,似乎在组织着语言,一会儿之后,才悠悠地道:“琼华圣域的故事也就那样了,我还是和你说说中古纪元的章史吧。” 说着,也不管陈安是否愿意听,自顾自地道:“大将军王乱世导致上古纪元的终结,人们从头开始,经历了黑暗时代,重建了属于自己的文明……” 他一点一滴的讲述着中古纪元的历史。 这段历史不比太古和上古时期,前者根本没有历史记录,后者的历史记录也是残缺不全。 而中古纪元虽然经历了大将军王乱世和末劫洗礼,但很多典籍在琼华圣域诸位圣贤的努力下,终究是保存了下来。 很多东西,依旧在中央界流传,所以对陈安来说并不算陌生,他在昆仑书院时就成系统的学过。 但他依旧听的很认真,并和老者所言一一印证。 很快他注意到了一个名字,先秦国师邹衍。 这个人在章史中的记录很少,除了一个名字,一部著作外,几乎没有什么作为。 可在老者口中,这却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言他是一位大阴阳家,总结出天道运行的规律,一篇五德始终说,贯穿后世王朝的更替。 当然,实际让陈安更加重视的此人的原因是,老者的最后一句话。 “……除了五行之外,他还研究万事万物的至理,很多东西都接近甚至已经达到了真正的道,他也凭借着这份学问加入了稷下学宫,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共同建立了琼华圣域。” 陈安眼睛一眯,试探道:“他是五方术士之一?” 老者半点关子没卖,直言道:“他就是天玄术士,天玄术士邹衍。” 陈安这是第一次将历史人物和神话人物对上号,还不及产生什么感想,就听老者继续道:“阴阳五行是他的根本道路,所以天玄术士又被称之为阴阳大术士,他能理顺五行,分辨阴阳,沟通生死,又有强烈的求知,所以做了种种匪夷所思的实验,并以此开创了诸天之一的幽元天。” “他,就是幽元天主?但这怎么可能?” 陈安有些难以置信,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表情也有些动容。 对于幽元天他是再熟悉不过了,甚至数次进入其中,虽然里面有着术士的传承存在,可陈安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因为他每次进入幽元天利用的都是血月刀,甚至至今都没能从中提取出准确的坐标,似乎血月刀就是进出幽元天的唯一门户。 可血月刀是大将军王的佩刀,而大将军王却活跃于上古纪元末期,时间根本就对不上。 一把属于上古纪元人物的佩刀,怎么可能连接上中古纪元才出现的世界。 当然,也有可能血月刀这柄绝世神兵,后来为天玄术士所得,可那留在幽元天中,明显属于大将军王遗留的考验又怎么解释? 似乎是清楚他的疑惑,灰衣老者笑了笑道:“没想到将无相玄通练到‘有’字境界的你,还会纠结于时间的逻辑。” 陈安豁然一惊,突然想起之前在破碎洪荒中回到太古纪元的经历。 那时三清都将存在于上古纪元中后期的天庭,整个都搬到了太古纪元末期,以求无量之道,那属于中古纪元的世界连接上上古纪元的绝世神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清净天尊为宇宙原点,根本不存在时间上的逻辑,命运长河于他们而言都是可以随意玩弄的,更何况仅仅只是将一段历史连成轮回。 基于这个认知,陈安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只是还不待他深想下去,那老者忽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他收起小鼎和小钟道:“今天就说道这里吧,我也到点了,很多事情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只有你能找到答案。” 说完,不等陈安反应,一个转身就消失在正殿的门前。 陈安随他站起,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天机宫正殿那紧闭的大门,终究是没再尝试推开它,一转身向着天机宫外走去。 …… 三山域,一位赤发紫须的中年男子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残破的环境,似乎在安静的回忆着什么,忽然他目光一凝,转身看向施施然走来的陈安。 “是你?” “是我。” “你来做什么?” “随便逛逛,顺便来拜见一下圣主大人。” “尽管你是天机传人,但有些地方也不是你能随意走动的。” 陈安闻言哈哈大笑,石鸿麟双眼一眯,沉声道:“你笑什么?” “忽然想起一事要禀报圣主大人知道,这件事有关我天机传人身份的秘密。” 石鸿麟眉头深皱,道:“何事?” “别急啊,圣主大人。” 陈安笑容不变道:“在我禀报前,总得先了解一下圣主大人有没有知道的资格。” “好胆!” 石鸿麟面色一厉,周身气息突变,似有狂风暴雨在他身周成型,疯狂肆虐着,席卷了周围的一切。 山石草木,在这种力量下顿成齑粉,整个空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彻底崩溃裂开,一轮红日,外加一弯银月从裂缝中跃出,直上九天,照耀万界。 时空在日月交辉的映照下,逐渐融化,两者的概念渐渐开始模糊,让人不能分辨前后,不能分辨自我。 这时,石鸿麟大手向前一抓,随着这一抓,日月的辉光闪亮,时空的概念彻底沦落,概念模糊,认知混淆,周围一切的真意法理都变了个模样。 日月乾坤功,日月阴阳变。 面对这颠覆世界的一击,陈安不动不移,只一指点出,而随着他这一指,水火风雷重定,阴阳再分,模糊的真意法理陡然清晰。 他笑着道:“都说天玄一脉都已死绝,没想到还有你这个漏网之鱼,阴阳道法颇有几分火候。” “胡言!” 石鸿麟面色一黑,周身气息更加恐怖,面对他就像是面对一个随时会崩坏的世界。 “阴阳道法早已作古,这是正统的天机星辰诀。”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红日、银月周围纷纷亮起无数闪耀的星辰,阴阳转变,也变成了万象轮回。 他双手一合,无数星辰围绕红日银月旋转,似乎演化出了一整个周天星辰图,包罗诸天万象,向着陈安笼罩而下。 面对这属于大罗天尊的全力一击,陈安丝毫不惧,一点镜光自脑后闪亮,似乎瞬间照亮了诸天万界,照亮了过去未来。 陈安目光微转,锁定了镜光中的一幕场景。 这个场景中,石鸿麟刚刚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聚力唤出日月。 陈安十分简单的一击,透过镜光,穿过了时光,点在这个时候的石鸿麟眉心,在其运转日月乾坤功前的一个刹那,直接破了他功法,悬停在了他额前一寸处。 石鸿麟冷汗淋漓的放下手,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口中喃喃道:“清净道主!这不可能!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陈安收回手,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之前所说。 “大罗天巅峰,圣主大人的确有资格知道那个秘密。” 这个话题似乎更吸引石鸿麟,他一时忘了方才的战败,专注于眼前的陈安。 “你想说什么?” 陈安嘴角微翘,道:“你记住了,五方术士从来就没有传人,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机传人!五方术士永远是五方术士!”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东莱旧事 暗室中,昏黄的灯光照在一位身着黑衣的年轻人身上,将他俊美到极致的面容勾勒的更加生动鲜明。 年轻人双目紧闭,似正处在冥想之中,忽然有一丝异动被他的灵感捕捉,他突兀地睁开双眼,口中喝问道:“谁?” 一个稍带疑惑的声音,探询地道:“小光?” 年轻人面上的厉色一滞,随即迅速化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那道走出黑暗的身影,轻唤开口。 “大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安彻底摆脱黑暗,走到昏黄的灯光下,诧异的环顾一圈,确定这里的确是大齐王朝的祖祠。 黎光欣慰一笑道:“当然是在等你。” “等我?” 陈安感觉有些奇怪,黎光却是一脸复杂的解释道:“你一走四十多年,杳无音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只能在这里等着,想着你应该会回到这里的。” 陈安闻言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神龛上供奉的血月刀。 与那灰衣老者谈话后,他就准备再去幽元天中走一遭,看看这一次自己进去会到什么地方,会有怎样的收获。 想要进入幽元天,血月刀是他所掌握的唯一门户,对陈安来说,血月刀虽然存放在东莱皇家祖祠中,却是随传随到,只要他想,血月刀就能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是忽然心血来潮之下,他想要去戏弄一下石鸿麟,所以才有了之前的对战对话。 对战是报当初弱小时被欺辱之仇,这货当初做的不算过火,所以陈安也就教训他一顿了事;至于对话,则是为了还那灰衣老者的人情。 他指点自己一番,自然需要回报一二。 至于石鸿麟听了他的话后会怎么做,陈安并不关心,因为一切皆有定数。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出口,琼华圣域估计会乱上一阵。 所以想着反正要去幽元天,干脆不从琼华圣域走,还是回东莱一趟。 不过回东莱,真的就是单纯的回东莱,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掺杂其间,在证就乾元明白我独为我的时候,他斩断了一切的过往。 现在他是崭新的陈安,无论是过去的陈安,还是君月一,都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符号,或许还有些因果牵连,但都能以平常心待之。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着去这片曾经属于他的土地上走走看看,没想着去见一见曾经的故人,直接奔着皇家祖祠就来了。 可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小光。 过去的陈安真的是把小光当亲弟弟一样看待,所以即便是现在感情淡了不少,可依然不能等闲视之。在知道他等在这里的理由时,甚至心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波动。 不过他对此也不甚在意,斩断的是羁绊,是过往,是自我,不是情感。 当然,因为这些羁绊过往被斩断,情感不可避免的会变得淡薄,甚至随之之后的境界提升,会越来越淡漠,渐近于天,但这个过程却是顺其自然无需强求,等待一两个故交知己作古,也无不可。 所以,面对小光的执着,他还带上了几分欣慰,道:“你有心了。” 见了大哥,小光有万千话语相问,也有满腔思念想要倾诉,只是陈安一句话却让他凉了半截,不禁诧异地道:“大哥,你怎么了?” 过去他与陈安亲密无间,所以陈安稍微的情感变化,他都能轻易的察觉出来。 陈安自也不会瞒他,直言道:“我已斩断过往,渐近于天。” 黎光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这消息是好是坏,只道:“大哥天纵奇才,精进神速。” 可一想又不对,忍不住道:“大哥,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记得大哥和他说过,等一切事了,就寻一安逸之地,逍遥此生。 逍遥此生或许不重要,但对他们来说寻一安逸之地,以做家园,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 因缘际会他们占据了东莱,尽管俗事缠身不得逍遥,可心中却是渐渐有了归属,所以黎光处理完广寒高家的事情,就什么也不顾的回到了这里,只为等待陈安,可现在…… “想要与否并不重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知怎么的,陈安忽然想起这句话,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句。 黎光一时无言,良久才道:“大哥想知道东莱这些年的事情吗?”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有满腹心思,现在却尽数作空。 陈安实际上对现在的东莱并不在意,这里已经没有他牵挂的人了,就算是一些血裔,在斩断过往之后,也没了挂碍。 但不知怎么的,此情此景下,就想与小光说说话,所以哪怕以他现在的修为,一眼就能看穿东莱上下百年的过往,还是直视黎光问道:“自我离开有多少年了?” 他一直在域外游荡,破碎洪荒更是个时空混乱的地方,这么一转悠,还真不知道中央界过去了多少岁月。 即便是回到琼华圣域,也没有个概念,因为那群完全非人的家伙,根本就不在乎岁月的变迁。 “四十七年零六个月。” 小光给出一个十分准确的数字。 “这么,久啊。” 在无数世界行走,陈安一时对这个数字也没有太准确的认知,仔细想了一下,才感受到时间的久远。 “君琰还是皇帝吗?” 四十七年过去,那小胖子应该也快六十了,如果修炼未成,当属高寿,未必能做那么久的皇帝,而且有他之时,东荒尚未彻底变成东莱,身体受到一定的影响也说不定。 果然,黎光闻言顿了顿才道:“那孩子福薄,甚至未能活到四十。不过他倒是子孙昌隆,共生下二十一个孩子,第三子君麟继承了皇位,是个有作为的,开荒野,屯农田,如今的东莱由原来的四域三十八郡变成了现在的七州八十二郡都是他的功劳,就连邪魔之祸,也借助北域冰川的力量,一劳永逸的解除了……” “天命所定,莫能奈何。”陈安轻叹一声,接着道:“不过福祸相依也算圆满。” 他这种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事情的方式,让黎光一时难以接受,讲着讲着渐渐没了声音,使得陈安不得不主动相问。 “上邪还好吧。” 如果非要说东莱还有什么能让陈安稍稍关注一下的人,或许可能就是这第一个孩子。 第一次做父亲,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难忘的经历,以及非同一般的情感,就算再这么多轮回世界走过一遍,做过儿子,做过父亲,依然不能忘怀。 “还好,按照约定,她回归了母族,继承母爵,现在也招了夫婿,有了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陈安道:“我还有事,今日不宜久留,若他日得空……” 说到这,陈安不禁一顿,忽然想到,此去也许就没有他日了,由是转而劝慰道:“小光,你其实不必守在这里的,这世间还有其他需要你的地方。” 黎光眼中的神光微微涣散,好一会才重新清明,从善如流地道:“大哥说的对,是我太执着了,也许我现在真的该离开了。” 他终究也是资深天仙,或许曾经情感极端,但就这么坐看世间百年变换,早就没了没了儿女情长的缠绵心态。 一直在这里只为求个答案,现在陈安将答案给他,最初确实是有些接受不了,可这么叙述一遍,胸中块垒渐消,灵魂空明了不少,甚或有那么一丝轻松之感在身上流转。 此时再听陈安劝慰,顿时没了坚持。 可是看着眼前的陈安,他还是忍不住道:“大哥此行是要去血月刀中的世界吗?可需我来护法?” 见小光想开,陈安也似放下了一件心事,气息更加高邈,当下直接拒绝道:“不比,我去那里无需护法,来此处也只是为求个清净而已,你若想开,便自行离去吧。” 黎光略显恍惚了一下,就出言道:“那,大哥此行保重,告辞!” 一个“告辞”说出,往事不禁历历在目,那对月盟誓的两个小小少年似乎还是昨日之事。 但记忆犹在,情感不存,过往已然再无意义。 黎光抬头,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就转身直接离去,再无停顿。 陈安望着他的背影默然片刻,实在找不到应有共鸣的情感,不禁再次叹了一句:“天若有情天亦老。”随即转过头来,望向神龛上供奉的血月刀。 不用他做任何动作,血月刀自动亮起浓郁的血光,宛如一轮弯弯的新月升起,尽管这新月呈血色,却有异样的温柔,仿佛在诉说着无限的愁思。 只是陈安对此无感,没有丝毫迟疑的踏入血色月光之中,身影彻底消失在这祠堂之中。 血月空间中,陈安顺着心中的指引,熟门熟路地向着一个方向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英俊至极的男子,白衣作裳,长发如瀑。他单手支颐而卧,秀目紧闭,似在做一场虚空大梦。 直到陈安走近,他才缓缓醒来,起身后盈盈下拜,口言:“拜见帝君。” 陈安见了他也是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了,老莫。”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前世今生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前世今生 登仙之后外貌早已不是认识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到了陈安这个层次,更是不会以外貌识人,所以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竟是在太古纪元末期见过的老莫。 万古已过,老莫再非当初的丑陋男子,或许是陈安当初的那句话,现在的老莫一副花美男的样子,优雅而来,款款下拜。 “拜见帝君!” 根据这个称呼,陈安基本已经确定,在太古纪元看到的一切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当然,在太古纪元时,也不是他第一次见过老莫,在那之前其实就见过。当初把他送往东海之滨的假墨都就是老莫所化。 站在这个层次的陈安靠照彻阴阳镜的帮助再回首去看自己过去的经历,已经不再是无迹可寻,其中的几个节点,明显能“看”出人为的痕迹。 “请帝君恕罪!” 老莫的态度非常谦卑,他这个是在为当初引导陈安的命运更改致歉。 陈安摆了摆手,一派淡然的道:“天命早定,就算没有你,事情的发展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眼下的事情对他来说,再追究过去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到了现在,他只能往前走,无论是停下脚步,还是回望过往,都不能给他任何的帮助,反而还会误导自己的决断。 而且现在的他也不像过去那般疑神疑鬼,惶恐不安,那是人才有的情绪,现在他渐近于天,根本不会有这些多余的情感。 不过,毕竟陈安是一步登天距离真正的太上忘情还缺乏了时间的沉淀,所以对很多事情还保持有浓郁的好奇心,所以见到老莫不禁问道:“你所做之事,都是受命而为?” 历经万古岁月,老莫一直在他身边守护,可见忠心耿耿,万不会去做一些多余无聊的事情,所以这一切估计都是当初他的布局。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已经明白了自身的前世,可却还是没有任何的记忆被回忆起来。 现在的老莫不止人变帅了,当初的憨厚之态也尽退,变得知节守礼,闻言恭敬地道:“梦貘所为,自然是谨遵帝君吩咐行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百世之前。” 陈安点了点头,虽然还没来得及用照彻阴阳镜仔细审视一下自己的前世今生,但从一些蛛丝马迹上也看出了很多安排绝不是这区区百年才开始落子的。 同时他又有些明悟,就算是大能的布局也不一定就是完美无缺,哪怕他们执掌天道,近乎无所不能,很多事情也是需要无数次的尝试。 因为他们虽然可以左右一切的事情,却不能干涉人们的选择,最多改变一些事情,来稍作影响。 否则世人皆成了他们的扯线木偶,根本不可能成为一枚合格的棋子。 就好像陈安百世,估计只有这一世走到了当前的地步,其他前世皆殒没在求道求真的途中。 甚至,这一世也不算是成功,他还没有真正登上那层境界,还有最后的考验在面前。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陈安一直都想问,可惜至今为止无人能让他问出口,现在见到历万劫而存的老莫,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只是老莫摇头道:“梦貘不知,一切只听凭吩咐行事,但想来或许是属于帝君的无量之道吧。” 陈安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猜测的,可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无量之道究竟是什么。 当然,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皓月确实把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可还有一点有迹可循,那就是无相玄通的来历。 这门绝世神功莫名其妙的落在了他的头上,他怎么都不相信这是巧合,而无相玄通还连接着另外一个关键的人物。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问道:“这一切与大将军王有什么关系?” 老莫认真地道:“帝君曾与他做过一些交易。” “他不是皓月的转世?” 老莫摇了摇头道:“不是。” 陈安面色有些异样,忽然想起当初血影说,要把当初自己寄存在他那里的东西还回来,然后他就到了东莱拔出了血月刀,并且为了应付帝云庭的威胁,进入了血月刀,找到了无相玄通的后续功法。 曾几何时,他以为大将军王就是那个幕后的黑手,可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另有隐情。 “他有何神异?皓月为什么会选择他……做交易?” 以陈安所见,皓月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么可能随意的就培养一人,不,还不能说是培养,老莫用的词是“交易”,平等对视的交易。 “呃,”说道这个话题,老莫略显迟疑了一下,才道:“据帝君所言,好像他是外来,有着极具特殊的使命。” “外来?” 陈安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词,不禁问道:“外来是什么意思?” 老莫苦笑道:“当初帝君并没有给莫解释,只言,外来证明了无量的存在。” 陈安心神一震,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外来”两个字的含义。 大宇宙之外! 对于这个消息,陈安消化良久,才继续问道:“那这一切又与琼华圣域有什么关系?” 老莫知无不言地道:“在中古帝君化名邹衍实验一种道路,可好像是失败了,所以才有了帝君您当下的经历,这已经是另一条道路了。” 皓月就是邹衍,就是天玄术士! 有关这一点陈安倒是猜到了,只是他没想到,化名邹衍,建立琼华圣域,是为了实验一种无量之途,还失败了。当下自己所走竟然是另外一条崭新的无量之途。 接着他猛然想到,青木有关天玄术士化身末劫的说法。 万物皆末,在其理解中或许就是一种无量,所以天玄在试验无果的情况下,自身化身末劫,想要先灭世再灭己,带着这个宇宙诸天万界一起终末,以寻求无量的道途。 这个做法实在是太疯狂了,疯狂到让人发指,好在他终是失败了。 只是他失败后,竟然又毫不犹豫的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他是如何做到的? 化身末劫失败是其他五方术士和诸天修者一起努力将之打败了,并被天机术士镇压在了天机宫中。 当然,这是青木的说法,是琼华圣域和万界修士的共同认知。 陈安经历过太古纪元的一些事情,又有自己的亲身经历,所以不是太认可这个说法。 如果天玄术士真的被镇压了,真的身融末劫,那他又怎么会从容布置下了关于自己这条路。 可如果这个说法不对,那当年那场席卷诸天万界,导致中古纪元结束的末劫又是什么情况,天机宫中镇压的那个究竟是谁。 其实对天宫中镇压的人和那个指点他的灰衣老者身份,陈安隐隐有着属于自己的猜测,可却是不知道天玄术士到了哪去,真的是转世成了自己吗? 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自己没有恢复之前的记忆,有着照彻阴阳镜,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 会不会……就像自己和陈旭的关系一样? 这个猜想让他悚然一惊,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无论是老莫所言,还是他自己所想都说明这是一条无量之途,可简简单单的转世重来,算什么无量之途,说是金蝉脱壳都比这个靠谱。 而且他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这些记忆,显然也说明着这点。 对此,他本能的就有些抗拒。 或许因为渐近于天的关系,让他的一切情感都逐渐变得淡漠,可属于陈安的种种,还是一直留存在他的记忆之中,时刻提醒着他,这是属于他的唯一痕迹,真实存在于天地中,不可磨灭的痕迹。 但如果被融合,那种对一切的淡漠会瞬间成型,他将再也不是陈安。 当时从陈旭那里重生时,他是没想过陈旭的感受,可现在位置颠倒过来,他可能会成为那个被融合者,心中不禁升起抗拒之情。 但这些倒是不用与老莫去说,看老莫的样子,从头到尾仅仅只是奉命行事,不止对无量之途一窍不通,而且就是换了自己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计划随意告诉一个属下,心腹也不行。 臣不密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国,这点东西都不能保密,还谈什么布局,算什么大能,估计早就被算计至死了。 所以剩下的道途上只有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接下来,他又和老莫谈了谈他这些年的际遇,倒是通过这些,将自上古纪元至今的一些历史理顺,并了解了不少隐秘。 可能对一些人来说,历史的故事仅仅只是对照自身,反省错误。 但对大罗天的存在来说,这些东西却是弥足珍贵的。 因为清净天可以回溯自身,直达那个最初的源点,所以收集隐秘历史的信息,对于想要走上清净之途,志存高远的大罗天来说非常重要,那可以让其少走许多弯路。 所以在中央界,有关经注章史的学习是每个武者的必修课,尽管他们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就大罗天,甚至连天仙宗师乃至成就天象的人都是寥寥无几,但也能让他们建立属于自身最正确的内廷,了解最近道的真意法理。 而陈安注定将走上那条路,多了解一些有关的信息自是没错的。 闲谈良久,陈安终是将话头转回正题:“你守在这里,身后应该就是最终的考验吧。”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幽元天地 老莫语气不是很确定地道:“当初帝君您只说终究会回到这里,却并没有其他的吩咐,所以……” 陈安笑了笑,老莫的不清楚在他的意料之中,就像之前所说,即便是心腹,涉及道路之事,也是不便多说的。 所以他很是无所谓地道:“那我就去看一看吧。” 左右不是考验,就是继承,终归是要面对的,哪怕其中陷阱重重,了解更好,不了解也罢,陈安现在的心态,一如苍天,古井无波。 老莫恭敬的让开道路,并问道:“帝君可有其他吩咐。” 陈安淡淡地道:“出去等我吧。” 说完,他就直接越过了老莫,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两步之间,整个空间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老莫就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陈安脚步不停,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将照彻阴阳镜祭起。 一轮明净的光华在他脑后升起,同时周围的迷雾尽散,在他脚下,属于幽元天的轮廓逐渐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安初时还不甚在意,可看着看着不禁面露惊容。 他早知诸天不同于万界,可却没想到,幽元天竟然如此另类,它竟由无数洪荒碎片拼凑而成,这些碎片有的处在太古洪荒之时,有的处在上古纪元,还有的则是中古百家历代王朝的影像。 整个天地的构成,就如破碎洪荒一般。 不,不是破碎洪荒,应该说是另外一个诸天万界。 所谓的幽元天,竟然是复制的诸天万界的构架。 为什么会这样? 陈安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答案:这就是皓月的无量之途。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明白无量之途究竟是什么,但眼前的一幕无端的就让他想起当初三清搞出来的天庭。 他们先是利用神魔的遗产建立了一个掌控一切权柄的宇宙中心,这个中心几乎就是缩小版的宇宙,它涉及了一切的真意法理。掌控这些,似乎就能掌控整个宇宙。 而眼前的幽元天与之如出一辙,无数世界的真意法理被其拼凑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宇宙模型,或许在权能威力上不如上古天庭。 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无数真意法理的数量已经远超当初天庭的存在,因为在正常的真意法理流转之外,还有无数扭曲的法则,似乎是人为创造,强行植入天地自然之间。 无量者,无可思量,完全继承天地自然的法理法则,当然不可能证就无量,只有另辟蹊径,超出天地自然的限制,或许才能走上这个途径。 当然,一个天庭,一个幽元天,应该都不是踏上无量之途的关键,那应该只是让三清和天玄,达到一个临界的层次,一个极限,一个绝对的巅峰,或者说圆满,拥有冲击无量的资格。 而无量之途…… 三清截取上古天庭的时空片段,将之嫁接到太古纪元末期,形成了一个命运闭环,然后将这个命运闭环缩聚成原点,或许是在进行无量之途的尝试。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与白月死斗,却是让人十分不解。 莫非无量之途还有什么特殊的仪式? 还有天玄最后化身末劫,那真的可以说是气魄惊人,直接以大宇宙为蓝本,不再去做什么天庭、幽元天之类的仿制品,然后通过与大宇宙同归于尽来实现无量之途。 按照先后顺序,自然是天玄塑造幽元天在前,化身末劫在后。 三清的作为天玄作为皓月的转世,应该是清楚的,可他为什么没有利用幽元天,做和三清一样的尝试,就选择了另外一条明显不靠谱的路呢? 他知道仿制品的道路没前途? 不应该啊,如果仿制品的路没前途,他为什么还要留给自己。 无量之道,或者说那个极致巅峰的标准、要求究竟是什么? 想这些似乎对于陈安来说还是过于早了,所以陈安仅仅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过,就开始专注于观察起眼前的幽元天构造。 幽元天的构造整体可以说是杂乱无章,就像是无数个世界碎片拼凑而成,间或有所联系,大部分却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陈安当初在其中活动也只是一小块区域,还有大片的地域未曾探索。 不过他现在可不是来旅游的,所以对这些光怪陆离的世界仅只是匆匆一眼,就专注起脚下的道路。 这条道路直接通向整个幽元天的最中心,那里是无数世界碎片黏连汇聚的地方,应该算是整个幽元天的枢机。 在走到这里的那一刻,陈安心中就对这个“最后的考验”有了些明悟。 这个“最后的考验”要求他继承幽元天,成为此方天地的天主。 那么说是“考验”,不如说是传承。 幽元天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可以看作是天玄术士最珍贵的遗产,他作为天玄术士的转世身,将之留给他自己,明显没有毛病。 可为什么自己始终对这些事情都没有任何的记忆呢,即便眼下,看到了,了解到了,明悟了,可还是没有任何的记忆恢复被触发。 难道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容器,一个后手,一个小号? 陈安心中犹疑,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因为无论如果,他掌控幽元天的想法不会变。 或许这是天玄术士为了收回他这个容器,所布置的局,可在看清幽元天的全貌后,他就明白掌控幽元天对他有着莫大的好处。 大罗到清净,那步天堑,几乎可以说是直接迈过。 不同于其他的诸天,幽元天的构造就是大宇宙的缩影,它已经超出了天的层次,拥有了自己的象征意义。将之掌控,陈安就算不能立即回溯最初成为原点,想来也是相去不远。 所以,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毅然决然的继续往前走去。 他沿着脚下的道路,穿过了无数凝聚成蓝色光点的世界碎片,伸手轻轻拨开眼前的迷雾,一颗湛蓝色的星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蓝星?常阳! 陈安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破碎洪荒,再次看到了那不断破碎的世界中心,一颗湛蓝色的星球。 可在下一刻,他立时就现了不对。 这颗蓝星与其他碎片世界的因果联系并不密切,而且其本身有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相比于破碎洪荒里的那颗,这颗虽然也接近末法,近似无魔,可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蕴藏其间。 陈安仔细思索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如东荒一边的污染、扭曲,是法则的逆反、颠倒。 太古魔头! 陈安很快就想到了其根源,这主要是因为,他对太古魔头并不陌生。 大将军王一刀荡尽魔渊,血月刀上所沾染的气息,蔓延到整个东荒,他在弱小时,于东荒挣扎求存这么久,还有破碎洪荒的处处污染,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太古纪元的常阳山在东海之滨,成为了先天神祇和太古魔头势力范围的分界线。 常阳山神魔一战,极其惨烈,整个常阳山都沉沦在不断的破碎中,破碎洪荒就是其遗址所在。 或许真实的常阳山在当时已经一分为二了,属于先天神祇的那一半在破碎洪荒,属于太古魔头的那一半,则被皓月拾取,并以此为基创造了幽元天。 经过这么长时间,和各色清净天道主层次的物件或人物有着交集,陈安对清净天尊再非最初的一无所知。 大概知道了,其本身已经超出了相态的表述,成为了一种概念,或者说象征意义的东西。 象征比境界更重要,就像三清,他们代表着大宇宙的过去未来和现在;又像燧心炎,他是天地开辟的第一缕光,象征着希望,之后又和朱雀之母融合,将希望衍生成了轮回;还有白月,他本体是建木,贯通天地,代表着连通和无限的生机,是万物之母,天地桥梁。 皓月的象征意义也很明显,他身为扶桑巨木,高举日月,代表着时光流转,阴阳分化。 所以才有后来的大阴阳师邹衍,才有了天玄术士。 常阳山是神魔战场,有着极大的象征意义,以其做天基,所以才能完成承载无尽的法则,成为大宇宙缩小版的模型。 因此,继承了幽元天,将获得无法想象的好处,登上清净天只是其中最基本的一条。 或许,登上清净天后,也无法摆脱命运的牵扯,可如果不去,只停留在当前境界的话,他连看清一切真相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奢望无量之途了。 所以在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明知道他挣扎到现在,其实一直都没有逃脱命运的束缚,他还是在犹豫了不到一秒钟后,就继续向前,飞身跃入那蓝色星辰之中。 …… 恍惚中,陈安缓缓醒来,眼中所见是一间窄小的书房,凌乱的书桌,简陋的书橱,还有一张破旧的单人床。 他第一时间审视自身,想要看看自身的法力还剩下多少。 到了大罗天层次,法力修为什么的,基本已经不再看在眼里,但却可以成为衡量所处之地法理情况的标准。 果然,正如他在外间所见,这里和常阳山的核心一样就是一个彻底的无魔之地。 他体内那庞然到可以开辟世界的法力涓滴不剩,就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 对此,陈安心中没有任何的遗憾,无所谓的笑着自语道:“果然,这是继承,也还是考验。”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前路不明 按照老莫所说,他百世之前,就在实施那个计划了,可却一直轮回到现在,一直到他出现,才算是走到这一步。 可见所谓的“百世”已经完全失败了,失败在无数的考验之中。 其实,那是考验也是道,他的诸多前世无法自道中证就自我,所以全部都失败了。 这是一场时间上的竞赛,百世以来只有他成功了,或者说勉强算是成功。 所以再见“考验”,他心中没有任何的异样情绪,只有一片淡然,近似天道的淡然。 审视完自身,陈安忽然心中一动,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一轮紫色的圆月悬挂在漆黑的天际。在那紫月之上,他感受到了无尽的混乱扭曲。 另一半常阳山的猜测看来是正确的,这里真的是属于太古魔头的地域。 只是,天玄究竟在这里实验什么? 摇了摇头,陈安将这个问题暂时放下,开始看向其他地方。 对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急于寻求答案,因为他相信,随着他在这个世界走下去,终有一天能看明白天玄的布置。 随着他的目光转动,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平铺在桌面上的白纸。 桌面上其他地方都很凌乱,只有这张白纸铺展的位置清理的很干净,显然,之前的“他”正在看的就是这张纸。 陈安将那张纸拿起,凑到眼前,发现这张纸满是褶皱,似乎是之前揉成团,又被展开的,上面还沾了点灰尘,不知道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纸的正面是一些扭扭曲曲的文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反面却没有文字,只是一些扭曲凌乱的线条。 这些线条画的杂乱无章,让人看了直犯眼晕,似乎有些古怪。 只是陈安并没有太在意,能将人彻底变成白痴的大摄魂咒,他都见过,更何况这张纸上的小花招。 于是他又将纸翻到了正面,开始看起那些文字。 一面青铜古镜的虚影在他眼中缓缓转动,面前的文字虽然不认识,但含义却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了解到这应该是一份药方。 具体的作用应该是开发一部分脑域,提高人的灵觉。 有点意思,绝对无魔的世界竟然还有超凡。 陈安嘴角微微勾起,转念一想,似乎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当初在破碎洪荒,也有一个世界是末法之地,可却充满了法则漏洞,可以让人利用,这反而比许多高能世界更危险。 这里虽然充斥着末法的气息,世界的结构也比较稳固,但也不是不可能有着法则漏洞的存在。 这么想着,陈安就要将这纸放下,可忽然之间他感觉有些不对。 他手一抖,那张纸竟然直接在他手中燃烧了起来,灰烬聚合,汇聚成为一瓶存放于锥形瓶中的湛蓝色药剂。 药剂瓶排开末法的制约,散发着阵阵魔幻的法理波动,尽管微弱,却异常的清晰。 陈安面色一变,仔细体味了一下,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纸张变药剂并没有什么花头。 那张纸的正面是药方,没有什么问题,背面看似是凌乱的线条,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封印,一个差点把陈安都骗过去的的封印,封印中有着药方上记录的各种药材。 只要拿到这张纸,按照药方的指引去配置,就可以得到这样的一瓶药剂。 当然,陈安的做法更直接,以药方为程序,药材直接录入,一个相态改变,非常直观的得到了这瓶药。 这都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在于,这瓶药上的非凡特性,并非是法则的漏洞,而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间的能量波动。 这让陈安有些不能理解了,既然是末法世界,那自然是如同一潭死水一般不存在任何的能量。 偶尔会有一丝正反物质波动,造成能量起伏,也会迅速的平息,哪怕真的形成了能量,对比偌大的末法世界,也应该像是滴入汪洋中的一滴淡水,迅速被稀释同化才对,除非是法则漏洞,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完完整整的呈现于他面前? 陈安眼睛微眯,忽然想到这里是幽元天。 之前就知道天玄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为他指引继承幽元天的方法,当时还想着一个末法世界如何能够得到指引展示,可现在…… 如此看来应该是天玄改变了法则,造成了类似法则漏洞的效果。 这并不太难,或许一位资深的广法天尊都能办到,可是若想要在诸天做到这一点,却不容易,尤其还是一个以常阳山为核心的天。 但那是天玄啊,曾化身末劫,差点让整个大宇宙陷入寂灭的存在,巅峰时期的力量估计就是比之祭炼天庭斩出开天一斧的三清道人都不遑多让。 他以有限的眼光去揣测这等存在,实在是有些过于愚蠢了。 摇头失笑,陈安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小心的将那瓶药剂收好,又观察起其他的东西了。 只是除了这张纸、这瓶药剂以外,整个房间中,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是平平常常,可仔细想想这似乎才是正常,毕竟是末法世界,有那么一个超凡事物就已经很是出挑,怎么可能随处能见到不同寻常的事物。 于是陈安又开始关注起自身。 他一睁眼就在这间屋内,还没有弄明白前因后果。 首先是原主的身体。 这具身体平平常常,既不超凡,也不强壮,甚至还有些虚弱,周身没有任何命运异常的波动,显然不是天玄专门为他准备的容器。 既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容器,那么是意外? 陈安这么想着,又将自身仔细检索了一遍,结果发现这很可能就是事实。 他都有些无语了,天玄千辛万苦把他培养到这一步,竟然什么都没留下,谜题不清就算了,这谜面竟然也让人费解。 这什么都没留下,让他继承什么? 陈安忽然一醒,似乎继承的想法也是他想出来的,天玄并没有明确的表示,一开始他还认为是,考验来着。 如果不是继承,不是考验,那会是什么? 无端的,陈安莫名想起三清祭炼天庭的一幕。 天玄祭炼大宇宙,似乎也不是为了继承大宇宙。 那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对当前的状况,陈安实在是有些无力吐槽,无量的境界真不是他能轻易揣测的。 之前的猜测,原本他是相当笃定的,可眼下再看看,似乎又不是那么靠谱了,他无奈的感觉自己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如此,原主的身份就比较重要了。 陈安眼中青铜古镜的虚影开始逆向转动。 房间中的光影随之不断变换,很快就虚化出,他来到这里之前的场景,并且往前不断的推进。 在这个特殊的世界里,即便陈安是大罗天的修为,也发挥不出任何的超凡实力,但照彻阴阳镜不同。 它本质为清净天,宇宙原点,本质永恒。 绝对不会因为环境的变换,而有任何的变化。 也就是仗着照彻阴阳镜的存在,陈安在这里虽然不复大罗天尊的实力,却还没有惨到沦落凡尘。 很多手段虽然费力了一些,却还是能完完整整的使用出来。 如此这般,将本地“历史”回溯了一遍,他都没怎么翻看原主的记忆,就将其身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杨辉,24岁,明国国立文法学院毕业生,攻读古文化专业,毕业后就职于东联财团的清河公司。这个公司表面上是经营国际上的艺术品,实际上则是在往海外倒买倒卖古董,而杨辉的职位就是海外执行理事。 这个职位的名头不小,权利更大,当然不可能简单的落到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头上。 实际上他其实是家族权利斗争的牺牲品,被发配往海外。一路上心情苦闷无处言说,所以借酒浇愁一醉不醒,再一睁眼就变成了陈安。 回溯到这,陈安不禁再次打量了一遍这个房间,注意到更多的细节,脚下的酒瓶,颠簸的环境,以及那非常有标志性的圆窗户。 眼下,他竟然是在一艘船的船舱里,怪不得房间如此狭小。 随着他的回溯,记忆碎片也在逐渐构建完整。 因为不是预定好的容器,所以他一来,直接将原主的灵魂冲了个七零八落,想将其完全拼凑起来还真不容易。这也是他一开始,为什么不直接翻找原主记忆,反而选择回溯“历史”的原因。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身份对陈安来说,还是挺合用的,标准的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而且远离熟人不会轻易的就被发现异样,倒也算是个完美的开局。 不过即便如此,陈安也没有懈怠,为了尽快融入这个世界,他在了解了原主身份的后,首先就开始将其记忆碎片中有关语言文字行为模式的部分,拼凑完整。 不然说话连语言都不通,是个人也该怀疑不对了。 期间,他顺便还恢复了一些近期的记忆事项,以免一些突发事件的出现。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咚咚咚! 三声脆响,让陈安目光一凝,虽然一时想不出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但却没有半点迟疑的就拉开了门。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生而为人 门外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女,她梳着妹妹头,身着淡蓝色中袖上衣,过膝的黑色百褶裙,白色中袜,黑色圆头小皮鞋,整体打扮看起来分外的乖巧可人,只是她总撅着小嘴,喜欢侧眼看人,面上时刻带着的娇蛮像让人喜欢不起来。 陈安没有试图对照着拼凑凌乱的记忆碎片,而是直接回溯时光,立刻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林巧稚,十七岁,留洋的女学生。 其祖上和杨辉家有些渊源,因为杨辉的这次外派与她顺路,正好搭个便船。 “巧稚,什么事?” 陈安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模糊,以遮掩身份代入的异样,对于猥琐发育,他一向很有心得。 林巧稚果然不疑有他,脸上有些嫌弃地道:“是雅音姐让我来告诉你,我们快到了,叫你不要再睡了,清醒一点。” 雅音? 这个名字似乎触发了什么,让陈安脑海中另一部分的记忆碎片飞速拼接:林雅音,未婚妻,甘愿随着失势的杨辉远赴海外拓展业务。 熟人? 这却是不太好办。 陈安一边回忆,一边转着心思。 可林巧稚看他时而皱眉时而迷惘的颓废样子,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怒道:“杨辉!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真是枉费雅音姐甘愿陪你远赴海外,其实你就是块烂泥,根本扶不上墙。” 说完,她转脸就走了,骂的陈安一脸莫名其妙。 待到反应过来后,陈安心底奇怪的升起一丝不甘的念头,胸口也有一丝不平气促使着他直视着对方的背影,目光的落点有些低,在对方的饱满上报复性的剜了两眼。 忽然,陈安心中一惊,不明白这股情绪从哪里来的,按道理来说杨辉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才对。 抬手关上房门,陈安立定门后,开启照彻阴阳镜就开始对自身进行全方位的检查。 两遍检查之后,他确定了,杨辉确实是永不超生了,而刚刚的情况,只是他的一种职业习惯。 从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司刺客时,他就习惯了扮演,在潜伏期时,对每一个角色都能扮演的惟妙惟肖。刚刚在看了杨辉的记忆碎片后,他习惯性的就依照对方的性格开始塑造自己,所以才有了方才的情况。 但这里面似乎还是有些不对,证就大罗后,他已经渐近于天,一切的感情都变得非常淡漠。而扮演也是需要感情的,没有感情的扮演,根本不会贴近人物性格。 那是什么,使自己重获了感情? 有着照彻阴阳镜的帮助,陈安很快找到了原因的所在。 竟是这具身体的影响,带着不甘而逝,自然会有不甘的心念留存。 只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心念,应该不足以影响到他才对,哪怕他现在暂时失去了大罗天的修为,渐近于天的状态不在,也不是会被轻易影响的人。 如此这般,只能讲一切归咎于天玄的考验。 说起来,似乎也很有意思,他几乎每次进入血月刀进行试炼,都有一个身份为他准备。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渐近于天,这种感觉,这种疑惑却是清晰无比。 似乎,考验并非是层出不穷的任务,而是一次次的身份代入,情感融合。 个中深意,陈安有些想不明白,不明白天玄为什么这么做,似乎时时刻刻要他记住生而为人的身份,不能以“天”的视角来审视一切。 想不明白,就只能暂时放下,前期代入身份,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开始继续拼凑起这次工作任务的记忆碎片,性格情感没问题,认知上也不能出纰漏啊。 尽管不是很在乎身边这些普通人,寻到机会陈安更愿意单飞,可那至少在他真正了解这个世界之后。 修为不是任性妄为的资本,信息的认知和了解才是。 之后,又他躲在房间里温习了一阵,直到船靠岸。 然后他的房门再次被敲响,这一次却不是林巧稚那个小妮子,而是个中年大叔,他一身长衫,脸有些长,双颊肌肉略有下垂,给人一种憨厚感觉,见了陈安,十分恭敬地道:“东家,扶桑到了,雅音小姐请您下船。” 扶桑! 在方才拼凑杨辉的记忆碎片时,陈安就知道了这次行程的目的地。 因为这里说起来同样也是常阳山的一处碎片,所以他之前自动的就将这处地方,代入了霓虹、日本等其他破碎洪荒碎片世界中的概念,因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现在听了这中年大叔说起,心中不禁对这个名字不禁有些异样。 天玄就是皓月,而皓月的前身为扶桑木,他进入这方世界的第一个落脚点在扶桑,会不会有什么寓意? 当然,现在不是思量这些的时候,这个念头在陈安脑海中转瞬即逝,他面对中年大叔的提醒,点头道:“我知道了,老吴,你先上去吧,我再收拾收拾,一会就来。” 老吴不敢催促,微微欠身,就先上了甲板。 陈安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仅仅只是想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拼凑记忆,少了大罗天尊的修为,他或许神通不减,可在一些小事上却总是那么不方便。 过了一会,又稍微拼凑了一些细节,感觉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才施施然地顺着甬道走上甲板。 甲板上,不少短工正在往下搬运着货物,码头上一位身材高挑的女郎站在那里充当监督,她右手边站着林巧稚,左手边站着刚才的老吴,应该就是他们话语提到的未婚妻林雅音。 林雅音一身棕色女式小西装,足踏马靴,看起来颇有几分英姿飒爽,她一丝不苟地看着工人将货物搬上四辆租来的货车中,确保货物没有任何的损坏。 “雅音。” 陈安在林巧稚不满的目光中走下甲板,来到了林雅音的身边,轻声招呼了一句。 后者对他的磨蹭倒没有什么不耐,反而略带关切地问道:“一路劳顿,你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还好,还坚持的住。” 林雅音点了点头,道:“你先去车上歇会吧,货一会就能下好,清河的分部距离这里并不远,等到了地方就能好好歇一歇了。” 陈安乐的一个人自在,并不拒绝道:“那我就先过去了。” 说着就往远处一辆豪华轿车走去。 “雅音姐!” 他一转身,林巧稚终于是忍不住了,不由像林雅音抱怨道:“你看他那个样子,明明他才是执行理事,可却成了甩手掌柜的,我们林家收留他,给他一份工作,让他不至于流落街头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为什么还要为他做这么多。” 林巧稚极看不惯杨辉懒散的样子,整天就只会躲在房间里怨天尤人,什么活都让自己堂姐做,半点不像个男人。 林雅音先是眉头一皱,但看陈安走远了,似乎听不到这边,才轻吁口气,无奈地看向林巧稚道:“这是二叔专门关照过的,你不懂,等以后就明白了……” 远处,陈安的耳朵动了动,林雅音以为他听不见,可现在的他却能轻易的将两人的谈话收入耳中。 他一边听着,一边拉开车门坐进去,结合杨辉的记忆碎片,倒是看出些端倪来。 其实刚刚从林雅音柔软又疏离的态度上,他就看出这位未婚妻随夫流放千里不是为了追求爱情。 只是杨辉这个死鬼不明白,记忆碎片中满是柔情蜜意,影响了陈安的判断。 好在他是陈安,人心鬼蜮看的太多,都到了见微知著的程度,通过眼前所见,用脚趾头都能想清楚前因后果。 东联财团是杨家的,他虽然是权利斗争的牺牲品,可只要家主之位没有尘外落定,他就是奇货可居的香饽饽,总会有人想要围上来烧冷灶。 只是属于杨辉的斗争与他无关,土著的争斗他也不放在眼中,林雅音这么殷勤自然由得她去,陈安乐的轻松,正好可以好好理一理,来这个世界的目的。 说起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天玄的考验,或者说继承幽元天的方法是什么。 只是大概的推测,很可能和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有关。 因为这个世界的超凡因子实在是有些古怪,似乎是被彻底的固化在这个世界之中,不会流逝,不会消失,还对周围的法则有一定的影响。 或许继承幽元天的办法,就是清除或者掌握这个世界的超凡因子。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接触这个世界的超凡者,尝试进入超凡者的世界。 原本以杨辉的身份似乎是没有这个方面的渠道,他的记忆中根本就不存在超凡的概念,想来就算是东联财团的继承人,也得达到高层才能接触这方面的知识。 可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得到了那么一瓶超凡药剂。 在杨辉的记忆中,真的是偶然得到,甚至他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仅仅只是一次古玩店的淘宝。 那次淘宝,杨辉身边还有一些同伴,和他一样都是古文化爱好者,也就是说他得到这个东西并非是什么秘密,想来有心人应该已经发现了。 只因为他远渡重洋,所以才没追上,但如果这个东西的价值足够大,一片海应该还拦不住他们,或许…… 轰! 陈安心中的或许还没有延展开来,突然一声巨响传来,远处一辆货车在他的眼中飞上了天空,然后直直地朝着他所在的这辆豪华轿车落下来。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照彻阴阳 陈安歪头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打草惊蛇为好,由是再次拉开车门,施施然的走下车。 一辆数吨重的货车重卡从天而降坠落的速度有多快? 估计普通人连反应的时间都不会有就被砸成了肉饼。 可陈安却是不急不慌的这么走了下来,直到远离轿车十来步远的时候,那辆重卡才砸落下来,连轿车带司机直接砸成了一块铁饼。 四散的碎片与火星如高速射击的机枪,把周围的数丈方圆的土地都犁了一遍。 只是这些高速激射的碎片火星却怎么都追不上陈安的步伐,始终在他背后一尺远的距离跟随,直到他走出危险区域,才无力的坠落地面。 陈安虽然一身大罗天的修为,但在这个末法世界真的是涓滴不存。 或许用搏命的方式强行撑开一片属于自己的界域,他可以在其中短暂的恢复自身巅峰时期的修为,但现在却是全然没有必要。 因为即便是失去了修为,他也并非全无反抗之力。 照彻阴阳镜乃清净层次,诸天万界状态恒定,有它傍身,即便陈安的无相玄通处于被废的状态,可相关镜像虚实的一部分神通还是可以使用的。 比如水月镜花,比如愚神弄鬼,比如欺天瞒地…… 其实只是一个欺天满地就够了,那可是大罗神通,只身负一项就可号称大罗天尊的大罗神通。 他刚刚就是欺骗了时光的流逝,让自身周围流淌的时光加速,所以他的动作怎么都比那辆重卡落下的速度要快。 他就这么慢悠悠的走进附近的一条小巷,藏在巷口,伸头往码头看去。 那辆重卡被炸飞,果然只是一个信号,混乱从这一刻开始。 爆炸声、枪响、叫喊让人感觉仿佛是从默剧里脱离,回到现实,耳边在一瞬间嘈杂起来。 林雅音等人也是猝不及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俏脸煞白。 好在她身后的老吴似乎不是一般人,身体一扭,双手伸出拉着身前的两位小姐,就倒退进身后的一堆由货物堆砌而成的掩体之中。 林巧稚比林雅音更不堪,整个人都已经傻了,小脸在一瞬间变得煞白,任由老吴拉扯着后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拼命的抱头尖叫。 作为熟人,陈安仅仅只是扫了这边一眼就不再理会,而是看向终于露面的袭击者。 那些人伪装成码头帮工的样子,在爆炸声以及爆炸所产生的烟雾的遮掩下,动作利索地攀上停在码头前的几辆货车,目的十分明确的找到一个货箱,七手八脚地将之往下抬。 陈安看着感觉有些懵,这些人竟不是冲着他来到,那辆飞起的重卡是巧合? 他不信邪的又将照彻阴阳镜开启,将那些袭击者又看了一遍。 当然,这么一个个看过去还是有些麻烦,不过很快陈安灵机一动,就想起机甲世界的超级计算机,于是便稍稍改变了一下照彻阴阳镜的存在形态。 作为清净天层次的绝世神兵,照彻阴阳镜的本质恒定如一,但无相玄通却可以改变其外在表达的相。 由是一面只有陈安能看到的淡蓝色光屏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如一层滤镜一般,将面前的场景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把场中之人的身体信息,数据化后,清晰的展现给他。 以一个正常成年人的身体素质为单位进行计算,袭击者大部分都达到了12、13的水准,明显训练有速,但相对于超凡的能度,还差的很远。 不死心的陈安又看了一眼他们抢夺的那只货箱。 改造过的照彻阴阳镜非常好用,直接透过货箱的外表,将一个全息投影呈现在陈安面前的光屏之上。 那是一只青铜质地的蛇头,上面并不存在任何特异能量波动,即使进行深度分析,也还是青铜质地,没有任何的特殊。 陈安寻思着,看来还真是自己误会了。 说起来,他的确有些神经过敏,但换了谁在这般环境下估计都得心里打鼓。 这可是天玄术士,一位半步无量的考验。尽管到现在为止,陈安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在考验什么。 整个世界都没有任何命运异常波动的痕迹,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正常到了诡异的程度。 越是这样,陈安反而越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这般乱象,也没有要横插一手的打算,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对方拿到想要的东西,在爆炸的掩护下从容撤退。 然后他才晃晃悠悠的从小巷中踱出,与林雅音等人汇合。 林巧稚都吓呆了,蹲在那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白皙的小脸上泪水和了灰尘跟个小花猫一样。 林雅音倒是颇有大将之风,虽然脸色也很白,但还是坚持站出来,指挥人手整理货物,清点损失。 老吴站在她身后,目光没有焦距,可在陈安出现时,他却第一时间看了过来,见是陈安,才再次垂下目光。 陈安倒没想到这个看似憨厚的中年大叔竟然是个练家子,颇有兴趣地“看”了看他的数据。 体质22! 这是正常人的两倍体质,而两倍的体质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其一拳之力,足以将普通人秒杀,就是一对十,空手之下,都能形成碾压。 但陈安还是觉得这个数值测的有点低了,他总感觉这位老吴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于是他想了想,在一堆力量、敏捷、精神、体质……等数据下,又加上了个战斗力和战斗爆发。 一般来说,真实战斗的情况瞬息万变,就算是机甲世界的超级计算机估计都不一定能够计算出一个人具体的战斗力。 因为影响一个人具体战斗发挥的因素实在是太多太多。 但照彻阴阳镜乃清净天层次的绝世神兵,陈安觉得这玩意的妙用远不是一台超级计算机所能比拟的。 果然,在陈安做出这个设定后,照彻阴阳镜立刻给予了反馈。 (当前)战斗力:12(平均值15) (当前)战斗爆发:359 当前? 陈安想了想,也对。 每个人在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时间段里,状态都不尽相同,状态差自然就发挥的不好,状态好说不定还能超长发挥,似乎是需要这么一个限定。 不过15左右的战斗力,359的爆发,还是有些低了。 陈安大概将一位正常状态下筋骨翼膜大成,一位真气圆满和一位九窍圆满的武者身体数据输入,取了个平均值进行对比。 筋骨翼膜大成的武者体质是34,正常战斗力17(20),战斗爆发497。 真气圆满武者体质是52,正常战斗力37(44),战斗爆发1074。 九窍圆满的武者体质是97,正常战斗力167(175),战斗爆发4267。 也就是说,这家伙已经接近内劲圆满,筋骨翼膜大成的武者了。 至于体质上有些弱的原因,估计是年龄大了,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 他一边这么胡思乱想着,一边向林雅音走去。 林雅音转首看到了他,不禁有些发愣,她刚刚明明看到了,一辆重卡把陈安所坐的轿车砸成了铁饼。 不过她城府不浅,没有去刻意探究,而是带着七分关切,三分疑惑地问道:“你,你没事吧,刚才……” 陈安自然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立刻满脸诧异地抢先问道:“怎么回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刚只是肚子不舒服去了一趟盥洗室,这里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原来是去了趟盥洗室,林雅音心中恍然,她虽然看着陈安坐进车里,但堂妹在那口无遮拦,本身又忙着指挥货物搬运,还真没注意他又下来了。 此时听到陈安的解释,不禁露出了然之色。 同时解释道:“出了点小意外,已经通知三十七军了,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我再安排辆车,你和巧稚先回公司。” 陈安眼珠一转,没有再问,只是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那林巧稚还骂他只会颓废,诸事不问,可看着林雅音的样子,反倒是不太想要杨辉插手进来。 看来是从现在开始就想要将他架成傀儡。 不过对此陈安也无所谓,他正好乐得轻松,投入更多的时间来钻研自己的事情。 不然,难道还真的经营公司赚钱不成? 现在有人愿意代劳他正是求之不得。于是从善如流的听从林雅音的安排,跟着她又调来的一辆车,带上已经吓傻了的林巧稚往市区行去。 车上陈安根本没去管目光发直的林巧稚,颇有兴趣的继续完善照彻阴阳镜的功能。 很快车在一栋七层小楼前停了下来,楼前正有一行人焦急的等待在那里,为首的是一个穿双排扣西装,面相方正的中年人。 见车进来,他顿时面色一喜,待车停稳后,立刻上前将车门拉开,把陈安迎了下来。 带着所有人对着陈安就是一个鞠躬,操着略显生硬的雅语道:“欢迎来到横须,一路辛苦了。”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表达心意 雅语是明国的官语,陈安在得到杨辉的身份后,就开始拼凑这个世界的背景。 破碎洪荒中,每一个碎片世界都是常阳山的投影,仔细观察这些世界的过往就会发现一段基本相似的历史。 之所以有诸夏联盟、华国、炎黄、中国、共和国,以及蓝星、地球的区别,完全是因为命运长河支流不断,世界不断破碎所造成的。 有时候,甚至是某一个人对待同一件事的不同选择,所造成的小小谬误,引起了后续的一系列变化,使得历史发生了分歧,世界随之碎裂,分化成了不同的格局。 如果回溯所有世界的历史,就能看到很多相似的地方,这方世界自然也不例外。 之前的历史朝代不说,这个世界在封建明朝初期产生了工业的萌芽,并在中期蓬勃发展。 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儒学中的公羊思想开始抬头,这种战斗的思想,很快就打败了封建理学,成为了社会的主导。 又经过差不多一个世纪的积蓄,终于达到了一个极致,推翻了封建王朝,使得君主立宪,国号变成了开元大明。 而扶桑自壬辰倭乱时就被打服,自此老实了近两个世纪,可之后经过改革国力日盛,又想着搅风搅雨,结果工业革命后的大明,实力爆表,还没等它跳呢,就又被打翻在地。 如果不是新大陆的沙帝兰联邦横插一手,此时的扶桑就已经成了大明的殖民地了。 但现在的扶桑情况也不是太好,成为了两个大国的角力场。 尤其是横须这个城市,因为天然地理位置较好,成为了扶桑的军港,大明和沙帝兰都在这里驻扎着军队,互相制衡。 虽然大家相互之间都很克制,可日常的摩擦还是不断。 另外,还有当地的反抗势力也不甘现状,动不动就想着挑事,甚至不惜借助明沙之间的矛盾,制造事端。 所以横须这里实在是乱的不行,当初原主被发配这里,幕后者的心思可能就是期盼他直接死在这里。 大致清楚了当前的情况,陈安直接走下车来。 为首那个中年人行完礼,又连忙到了陈安的面前给他引路,同时自我介绍道:“理事,鄙人北原康介,是公司的外务部长,请多多指教。” 有关这公司的组织构架,杨辉的记忆碎片里还真没有,这货被发配来一肚子的不满,哪还有心情关心工作的事。 不过在其房间的桌子上倒是有着相关的资料,陈安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么重要的信息,所以在之前就大概温习过了。 因为是跨国公司的雏形,这家清河艺术品公司,与国内以及当地的公司构架都不同,没有会长,也不立社长,只常设三位理事管理日常的事物。 其中执行理事为首,另外一名理事辅助,剩下的一名理事则负责和上级公司沟通,需要两地来回跑。 三位理事之下,则是外务、内务、经营、人力、政策、安保六位部长,他们共同组成了清河公司的高层。 当然,根据那份资料,目前该公司只是草创,陈安那位来拓荒的前任回归后,除了外务、经营和人力三个部门外,其他的职位暂时都空缺,需要执行理事来指定。 只是陈安暂时没这些想法,想明白自己傀儡的身份后,他就给予了自身清晰的定位,况且他本身就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俗事。 在弄清楚天玄真正考验任务前,暂时还没想着要和其他人争权夺利,经营赚钱,傀儡就傀儡,他现在很安心,也很乐意去做这个傀儡。 由是连公司的门都没进,站在外面就冲北原康介道:“这一路舟船劳顿,实在疲惫不堪,公司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先送我们去住的地方。” 北原康介愣了愣,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不好违逆执行理事的命令,扶桑的等级制度比国内更森严,因此只得道:“嗨,为理事一行准备的住处就在临街不远的地方,坐车去,拐弯就到,我这就叫个陪理事过去,浩二!” “嗨!” 他身后的一个身穿夹克的年轻人应声而出。 北原康介向陈安介绍道:“这位是公司的安保科长中村浩二,就由他带理事去吧,正好路上还可以和理事商量一下居住区的安保问题。” 陈安瞥了这人一眼,透过他恭敬的表情看到了一丝凶相。 在这么乱的地方经商,显然不可能没点自保的力量,事实上像他们这种商人,其实全是武装商人,麾下自然也有着足以欺行霸市,或者说防备欺行霸市的力量。 安保科长这个名头好听,实际上不过是这间公司的打手。 甚至陈安还隐隐知道,清河公司的作为敢倒卖古玩军火大型集团,武装力量绝不止这一支,这支力量只是摆在明面上让人看的。 中村浩二得了命令,一步踏前,异常恭敬的屈身为陈安引路,后面北原康介鞠躬送行。 陈安眉毛挑了挑,对这两人的低姿态颇感诧异,因为初来乍到,他实在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的立场。 按道理来说,他们完全没必要对自己这个傀儡大献殷勤。 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只是顶个名头而已,实际的掌权者另有其人吗? 豁然间,陈安转念一想,发现或许他们还真有可能不知道。 无论是封建理学,还是公羊儒,都信奉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公司虽然建在扶桑,需要招聘许多当地人帮忙工作,可实际上未必就真信任他们了。 让他们去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是拼杀的炮灰,都没什么。可属于自身内部的权利斗争,似乎还真没有必要把他们给牵扯进来。 也就是说,这些扶桑倭人反倒还值得信任。 陈安锁着眉头,想了半天,竟顺着逻辑推导出这么一个结论,实在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中村浩二就走到了还未离开的车前。 后者躬身为他拉开车门,等到他坐进去后,才轻轻关上车门,自己一路小跑着来到副驾驶座,拉开门坐了进去,指挥着司机离开这里。 路上中村浩二一边给司机指路,一边给向陈安介绍起公司的安保措施。 陈安百无聊赖的听着,也不插言。 很快,车又在一座装饰豪华的酒店前停了下来。 车还没停稳,中村浩二就一步蹿出,匆匆跑来先给陈安开门,才去联系酒店的服务人员。 趁着办理入住的时间,中村浩二将一串钥匙递给陈安,道:“理事,这里是公司长期租用的房间,请随意挑选。” 这一次陈安倒是顾上了林巧稚,选了两间,先把这个女人安置了,才朝自己房间走去。 这时中村浩二还没有离开,只是打发走司机,就又凑到陈安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陈安,道:“理事,这是北原部长的一点小小心意,如果酒店住的不习惯,可以去这里。” 陈安好奇地将纸包打开,发现是一串造型精美的铜钥匙,纸包内还写了个地址。 这是,在送房子? 陈安先是愕然,随即又有些了然,这是想投靠自己的节奏啊。 他脑中念头电转,瞬间就分析了一番利弊,虽然不想插手俗事,但有人送上门来供使唤,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无论以后需不需要,先答应下来也不会少一块肉。 于是,他笑着向中村浩二道:“北原的心意,我收到了,他这个外务部长做的不错,公司今年的评优绝对应该给他记上一功。” 中村浩二也笑着道:“还要多靠理事的栽培,在这里我替北原部长谢过了,那么下面我就不打扰理事休息了,以后理事有任何吩咐都可以打安保科的电话,我一定第一时间为您服务。” “嗯,你先去忙吧,有事我一定会找你。” 陈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便把中村浩二给送走了。 他进入房间关上门,将一切俗事隔离在外,一转身,又变成了那个前来试炼的天尊。 不过他却没有立刻去思考天玄考验的事情,而是开始检索自身所剩的力量。 从船上到现在,他顶多抽空消化了部分杨辉的记忆碎片,做到对周围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可实际上到现在,他还没来得及整理自身。他一向做事喜欢将一切都纳入掌控之中,自然不能允许这种忽略。 所以一有时间,自然第一位的先要把握住自身的状态。 对他来说,检索自身也不难,直接祭出照彻阴阳镜反照自我,很快就得出了一串数据。 ……力量:08,敏捷08,精神11,体质:09,战斗力:???,战斗爆发:??? …… 看着这串数据,陈安倒是才想起来,照彻阴阳镜已经被他给数据化了。 这种反照自身,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检索。 不过这倒是挺能直观的反应他的状态。 四项基本数据应该就是杨辉的身体情况,看起来连个正常的普通人都不如。倒是战斗力和战斗爆发,照彻阴阳镜没有给予准确的数据。 显然,大罗天尊的能为就是照彻阴阳镜也不能准确的衡量。也就是说,陈安现在的本质还是大罗天尊。 可这好像也没什么用,空有本质,只能用来吓吓人而已。 摇了摇头,他又调整了一下镜面,开始映照其他方面的东西。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奇术纵火 这个末法世界算是直接禁锢了他大罗天的修为。修为尽废,他虽然不至于被打落凡尘,可做许多事也是很不方便,目前最大的依靠只有照彻阴阳镜。 只是照彻阴阳镜却并不靠谱。 要说轮回天盘,可帮人解胎中之迷,导人转世,亦可将人打落轮回,可谓是攻守兼备。 相比之下,照彻阴阳镜就差点,它威力虽然也不小,可分因果、理阴阳、照寰宇,但这些都是辅助,在刚正面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夸耀的。 欺天瞒地法自然也是一样,没有修为的支持,它比二三流的障眼法也强不了多少。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有信心应对任何意外,只是现在的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能不防。 那就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差劲了。 刚刚照彻阴阳镜给出的数据显示,他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一个书呆子疏于身体锻炼,体质比较差,他能理解,可却给他造成比较大的困扰。 陈安的本质是金身,这具身体的死亡或许不会给他造成什么损伤,但肯定是不可能再在这个世界待了。就像楚寒那次一样,直接“死”了出去。 这不知是考验还是任务的经历,也相当于是失败。 前几次还好,“死”出去了,他还可以再进来,顶多一切从头来过,但这一次,他不确定天玄还会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总之,能谨慎小心,为什么要麻痹大意。 所以即便一般情况下他都是猥琐发育,轻易不会和人硬刚正面,能很好的保护住这具躯体,但他却不会给自己留下这么明显的短板,毕竟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 因此,他当下的第一步还是强化这具躯体,起码使其不至于这么脆弱。 首先,欺天满地法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它可以在段时间内让陈安不至于受到这具躯体的掣肘。 只是弊端也是明显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很难保证不会有意外的发生。 走过了这么多世界,不说收获,经验还是有一些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这样的话,办法就剩下一种了。 如此想着,他不禁摸出了一直藏在怀中的那瓶药剂,原本他想着用这玩意来钓出幕后者,用它当进入这方世界里世界的敲门砖。 可现在看来,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毕竟超凡者的能量远超普通人,他这一路走来也有两天了,对方若是反应过来,早应该追上来了。 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异样,可见当初杨辉得到这玩意,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这样的话,留着它也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借此窥探一下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 于是,依旧是照彻阴阳镜开路。 镜光从陈安双眼之中迸射而出,直照在那瓶湛蓝色的药剂上。 正如陈安所想,照彻阴阳镜的本质极高,并没有影响药剂的性质,甚至那瓶药剂什么变化都没有,陈安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连串的分析数据。 有关成分性质的报告详细到连配置的药材都有非常详尽的介绍。 只是陈安根本没去关注那些,直接看向药剂本身的那部分介绍。 药剂名称:奇术——纵火 成分:…… 使用方法:…… 效用:开启超凡之门,获得超凡因子,适当增强人体体能。 超凡因子:操控火焰。 陈安摩挲着下巴,心道:喝瓶药剂就能获得超凡能力,这比修炼的效果还好,真是神奇,只是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不过对此他也没有多想,更多的还是专注于药剂本身。 又根据分析了解了一番其中的原理,看看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尝试一番。 说起来这玩意本身就是属于杨辉的,现在用在他的身体上,也算是因果圆满。 不过若不是陈安,估计杨辉对着一张纸也未必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个中因果实在是难以理顺。 陈安拧开瓶盖,没想太多,直接就一口灌了下去。 药剂凉凉的,没什么味道,灌下去就跟喝了一管子凉水的感觉差不多。 只是很快,他全身就犹如火烧一般发起热来,热量持续升高,似乎要将他整个人融化了一般。 陈安倒好,完全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审视着这一切,神明在上,高邈莫测。 照彻阴阳镜所化光屏,全力分析着这具身体中的变化。 力量、敏捷、精神、体质这四项基本数据飞速提升着,眨眼功夫就超过了普通人的标准。 尤其是精神,翻了倍的往上涨。 同时一股异种能量,自药剂中升腾而出疯狂侵蚀改造着他的肌体,并留下一个个异常微小,散发着高能波动的超凡因子。 这个过程说起来漫长,实则并没有多长时间,也就是一刻钟,火焰灼烧的感觉逐渐褪去,同时身体的各项数据波动也稳固了下来。 陈安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力量2.4,敏捷2.7,精神10.6,体质3.2,战斗力32.3-45.9(40),战斗爆发94.4。 因为陈安神明高居灵台,等于是将自身剥离,纯看这具身体,所以这一次有了战斗力和战斗爆发的具体数据。 这一看之下陈安不禁有些小惊讶,体质数据什么的还好,这战斗力简直是爆表,就算是当初使用魂牌也没这么好的效果,还需要消化,需要熟悉适应。 可这只是吃了药,数据立刻达到了一个恒定稳固的状态,效果好的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可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陈安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所以然,而且前有魂牌,后有他自己研究的铭文,都可以让普通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超凡的能力。 这药剂虽然效果夸张了些,可和这两者比,却也没有太过出挑。 因此陈安暂且将自己的疑心病放下,开始试验一下新获得的能力。 他抬头看了看房间里悬挂的电灯,想了想,还是打了个响指搓出了一节小火苗。 意识投入其中,火苗时而变大时而变小,时而上下飞舞,简直是如臂使指。 又用照彻阴阳镜仔细分析了一下,发现其中还有剧烈燃烧和爆炸的特性。 倒是威力不小,只是这项能力对他来说似乎没有太大的用。 当个纵火犯吗? 他有的是比这强悍的能力,就是举起照彻阴阳镜生砸,都能把这个世界砸的天翻地覆。 这瓶药剂对他最大的帮助竟然是体质的增加,3.2的体质比原来足足强了三倍多,力量和敏捷也翻了一倍。 虽然距离他的期望值还差的远,但也算是极大的弥补了他的短板。不用担心和人争斗时稍微用点力反倒把自己身体给干崩了。 这么看起来,这药剂还是有点作用的,虽然他自己也有一套提升身体素质的方法,可一天天锻炼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有这般效果。 实际上,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两天,就能有这个身体素质,也算是个良好的开局。 以后如果有空,倒是可以找找类似的事物,就是有一定的副作用也可以接受。 当然,走捷径是走捷径,日常的锻炼也不能搁下,磨刀不误砍柴工,将这具身体锻炼好了,总归是有不少好处的。 想到就做,当下,他将自己的意识剥离,身体机械的按照指定好的方案开始锻炼。 而意识居于灵台,利用照彻阴阳镜开始分析这两日来从这个世界观察到的一些信息,以此推演天玄设立这个世界的目的和规划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同时还能一心二用,继续拼凑杨辉的记忆碎片。 到了傍晚时分,林雅音带着老吴一脸疲惫的来到了酒店之中,看到陈安面色有些复杂。 这一天,她是忙坏了,指挥善后,和当地驻军联络感情,调派人手配合军方寻找凶手,回公司安排相关适宜,定下了许多交接方案……几乎都没有喘息的时间。 这一回来看到陈安优哉游哉的享用晚餐,心中极度的不平衡。 虽然他们的意思就是想要将杨辉培养成一个傀儡,最好诸事不管,由他们包办一切。 可陈安真的如他们所愿,啥事不干,林雅音心中反而有些难受了。 她们林家看好杨辉的出身,想要培养个傀儡,可真正嫁给杨辉的可是她,作为一个妻子怎么都不会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窝囊废的,哪怕她心中清楚这是家族的需要,心中还是会有着种种不平。 但她城府极深,心中再复杂,面上一点不露,对着陈安还能温婉的笑出来。 “早上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 陈安叉了一块鱼生,送入口中,他也吃不出好坏,只感觉口感爽滑,没有想象中的腥气,随口答道:“你办事我放心。” 林雅音笑道:“当时没吓到吧。” “当时我都没看见什么情况,不过巧稚似乎吓的不行,一天躲在房间里都没敢出门。” 坐在林雅音对面的林巧稚还是有些萎靡不振,可闻言还是杏眼一瞪就要暴起,可最后还是在林雅音温婉的目光注视下,埋首餐盘。 见她安生,林雅音转向陈安继续笑着道:“这件事交给了三十七军,我们只要听后续的结果就行,接下来,我们还是要专注于公司的事情,明天有个交接会议需要你出席……”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出其不意 “非去不可?” 林雅音笑而不语。 陈安无所谓地道:“我知道了。” 大家各怀心思的吃完这顿饭,陈安自然是回房继续用功。 而林氏姐妹则走进了一个房间。 “巧稚今天没吓到你吧。” 这个时候林雅音倒是收起了一贯温婉的笑容,面带关切之色。 而林巧稚已经从早上的惊吓中缓了过来,并不想提今天糗事,转而道:“雅音姐,你为什么要对那个窝囊废那么好?” 林雅音一叹,似乎在这个时候她才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想法,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我们都没有办法。” 也许她只是在这个从小就很亲近的妹妹面前抱怨一句,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巧稚立刻愤愤地道:“怎么能没有办法,他都已经” 林雅音受妹妹激烈情绪的影响,一时醒悟过来,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抬头以眼神打断了林巧稚接下来要说的话。 林巧稚本有满腔怨愤,可看到自己一直敬重的姐姐那如秋水一般的眼眸,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样子“乖巧”,林雅音又有些心中不忍,忍不住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有时候选择过了,就需要无怨无悔的走下去,哪怕成功的希望渺茫,因为我们承受不起重头再来的代价。” 稍稍点了句,见林巧稚似懂非懂的样子,林雅音又笑着劝慰道:“你不要多想这些,你来这里是上学的,安心去上学就好。” 本来林巧稚都已经沉默了,可说到这个,她立刻不满道:“还说呢,在国内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上学,这么危险……” 林雅音闻言又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这里竟乱成这样,不过相信我,相比起国内,或许这里可能更安全一些。” 林巧稚不信道:“怎么可能?” 林雅音如慈母般微笑着解释道:“对别人或许很安全,但对我们却未必,这是选择的代价,没有办法,总之你我在这,二叔就能安心不少。” 接着,她想了想,又道:“横须这里也是沙帝兰人的势力范围,所以才会这么乱,这样,你明日就启程去京都,早点去学校,想来那里会安全不少。” …… 陈安自面前的光幕上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鼻子。 他不是变态,在这偷窥人家女孩子的闺房私语,只是想要了解了解具体的情况而已,毕竟背负杨辉的身份,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担负其因果,这是夺舍铁律之一。 当然,他也可以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只是就目前而言,他还需要暂时借用杨辉的身份做遮掩,没有随意舍弃的资本。 第二天,陈安被林雅音拉着去了公司,完成了交接,并且见到了另外的经营部长内田健太和人力部长孙海英。 前者是个顶着地中海的矮壮男人,后者则是个面容有些阴鸷的中年。 他们两的消息就比北原康介灵通多了,对陈安这个傀儡的态度并不怎么热络,只向林雅音这位正主献殷勤。 会上先是确定了陈安为第一执行理事的身份,林雅音则当仁不让的做了剩下两个理事之一的位子。 因为另一位理事也是总公司那边钦定的,所以大家直接就谈起了空缺的三个部长职位。 林雅音为了表示明主先问了内田健太等人的意见,得到推荐的人选后,又象征性的转首询问陈安的意见。 陈安笑了笑,道:“我这初来乍到的,谁也不认识,哪有什么意见不意见的……” 听到这,林雅音以为会听到“你决定就好。”这个答复,可谁知陈安话锋一转,忽道:“不过,我看中村挺不错的,人机灵办事又稳妥,或许应该给他更重要的岗位历练一下,安保部长这个职位就不错,很适合给年轻人加加担子,我看不然就他吧,剩下两个职位你们再讨论。” 他这句话说完,会议室中其他四人都是一滞,北原、内田、孙海英三人皆是猛然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安。 接下来北原康介稍微带了些喜色,内田健太面上则是一片愠怒,孙海英若有所思地转而看向林雅音。 林雅音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后,面上一片复杂之色。 但还是抢在想要发难的内田健太之前道:“既然执行理事开口了,那么任命中村浩二为安保部长吧,剩下的政策、内务两个个部长职位就由内田部长推荐的井上优助和张廷兰两位部门第一科长担任。” 她才是清河公司的真正主事人,这句话落,就意味着整件事情尘埃落定。 内田健太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见此也只能将之憋回肚里。 “哦,这就都定下了?” 陈安笑道:“效率蛮高的,不过这样也好,早定大家早安心,接下来如果没什么事,大家都去忙吧。” 笼络个手下是一方面,其实也有给林雅音出出难题的意思。 他有做傀儡的觉悟是一回事,但也不能让林雅音真把他当提线木偶了。 原本他是不太在意的,但昨日思考一宿,觉得杨辉这个身份还可以用用,所以适当的就要发发声。 他这突兀一发声,林雅音立刻乱了阵脚,她虽然也有些城府,可和陈安这个千年老妖怪比起来,在先发制人,出其不意等方面还差了老远。 这主要也是因为陈安平时伪装的太好了,一副甘当傀儡的样子,否则林雅音就不会大意到让这件事情进行民主讨论了。 陈安定下的,她若出言反对,那就变成摆明了和陈安对着干的姿态,很容易给下面的人一个错误的信号,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左右一个安保部长也不值钱,清河公司显然不止这么一个安保势力,这个摆在明面上的安保团队其实也没有大用,就是给人看看而已。 所以哪怕送给陈安当玩具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想到这,林雅音就下定了决心,并且怕陈安在另外两个部长的名额上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干脆将之一起敲定了。 陈安根本不管她心中所想,目的达到了,站起来道了一声“散会”拍拍屁股就走了。 接下来他也没在公司多待,林雅音三步并两步追到他办公室时才发现,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即便以她的城府也气的够呛。 而这时的陈安已经出了清河公司,也没叫人跟着,直接在脑海中用照彻阴阳镜映射出一个全景地图,然后按照地图的指示往大津町走去。 那里是北原康介送的房子地址,他打算去接收一下。 对他来说其实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可一直和林雅音在一起,置于她的监控中,总是有些不舒服。 而且他和林家的关系简单明了,林家借他的名,他借林家的财势,互惠互利,他又不是对方的犯人,没理由被其监管。 若是老老实实,不表现出任何的个性,说不定反而会被怀疑。 北原康介送的房子来的也算及时,如果没这套房子,他说不定也得出来找地方租个房子住下。 大津町这边的环境不错,一派秩序井然的样子。 明、沙、扶桑三方似乎都有默契,摩擦争斗不往市中心这一块来,以免破坏了大家共同努力建设的成果。 对这安稳的环境,陈安自然也是相当的满意,很快就找到了北原康介送的那栋房子。 倒不是想象中的海景别墅,只是个带着院子,空间稍显宽阔的花园公寓。 其实仔细想想也对,这才符合北原康介的身份,他也就是一个跨国公司的高管,或许有些人脉,再加上横须的地价不贵,但能弄到这么一动房子估计也是倾尽全力了。 陈安掏出钥匙,刚打开门,准备进去看看,忽然听得隔壁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还伴随着叽里呱啦的谩骂。 陈安学习能力极强,杨辉本身的记忆碎片中也有扶桑这边的语言,所以仔细倾听下,大体能听懂这些人在叫骂什么。 大意就是那间房子的主人欠下了巨额赌债还不上,高利贷来收房子。 这其实并不管陈安什么事,只是他看着面前修剪精美,陈设齐整的小院子,忽然感觉有些别扭,这里明显也是这么来得,就是不知道原主人有没有被逼死在屋中。 好在他只是心中别扭,人却不是别扭的人,很快就将这件事放下,欣赏起自己的新家。 两层四室,再加阁楼,他一个人住的话空间也是不小,浴室家具等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完全符合拎包入住的标准。 可见北原康介想的还挺周的,不枉陈安帮他争取了一个安保部长的职位,以中村浩二的资历,没有陈安的帮助,估计怎么都不可能当上安保部长的。 咔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院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尽管声音细微,但还是准确的传入了陈安的耳中。 陈安眉头不禁一皱,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人有这栋房子的钥匙?北原康介在搞什么鬼。 他面色不悦转过身来,直视大门,没有用照彻阴阳镜透视,只是稍等了一会就见大门被打开,一位身穿和服,白袜木屐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皮肤白皙,五官还没有张开,却已经能看出十分的精致,乌发在脑后挽成已婚妇人的髻。 她提着个小菜篮,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蔬菜,带好门,一转身看到陈安,愕然了片刻却没有尖叫出声,而是一脸惶恐之色的直接一个土下座拜伏在了陈安的面前,口中还喊了一句扶桑语。 陈安嘴角抽搐,他自然听懂了少女叫的是什么。 那竟然是“主人は”三个字。 第一千零七十章 考虑周到 面对这种情况,陈安愣了不到一秒钟就明白北原康介在搞什么鬼了。 送房子,自然也要顺带送女人了,而在当前时代的扶桑,房子不值钱,女人更加不值钱,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却可以换来很多值钱的东西,比如保安部长的实职,这却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北原要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安毫不在意的问了一句,少女的存在对他没什么影响,也就是多个打杂的人。当然,他也不怕对方是北原康介或是什么人的眼线,因为他就是夺舍的事情暴露了也无所谓,谁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他仅仅只是需要这具身体,其实并不怎么需要杨辉的身份。 退一万步讲,到时就算他改变主意了,不想暴露隐私,把这少女捏死就好,照彻阴阳镜中体质才07的家伙,真的是比蝼蚁都强不了多少。 或许是感受到了陈安的那份漠视,少女跪伏的更低了,就好像是五体投地趴在那里一样,小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北,北原样,让,让我照顾主人的生活起居,以及,以及……” 她声音发颤,到最后也没“以及”出个所以然来。 陈安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忙你的去吧。” 少女如蒙大赦,从地上爬起来,半躬着身子,小碎步往厨房挪去。 忽然,陈安又叫住了她,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他忽然想通了,到了这个世界,用了杨辉的身体,他就不再是那个食气不死的天尊了,现在的他和普通人一样,有着吃喝拉撒的最基本诉求。 尽管他心里清楚,北原康介安排这么一个人,绝不仅仅是来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但有这么一个人似乎也不错,可以省了他许多麻烦,不然衣着饮食还得他自己浪费时间去弄。 因此既然这少女对他来说有用,自然要问问叫什么,以方便使唤。 而被陈安叫住,少女又趴到了地上,脸埋在双手之间道:“回主人,奴婢叫栗田樱子。” 这还是个有姓的。 最近,陈安全部心神都投入在锻炼杨辉的身体、揣测天玄的意图上以及窥探这个世界的真实上。 而窥探这个世界的真实,首先要了解的就是当前时代的社会人文历史背景,这些他都是通过杨辉的残缺记忆和对当地历史的读取上摄取。 尽管不算详尽,不足以窥探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但一些常识还是了解了不少,能够应对一些日常生活的状况。 就比如现在,听到少女连名带姓的报了出来,他就大概清楚,少女的出身不会太差,起码不是山村的野人,过去应该有个中产的家庭,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只是倒霉的家里遭了灾,才沦落至此。 不过这些也不管他的事,有个称呼,方便他使唤就行,于是等少女报了名字,他就直接挥手道:“没事了,去忙吧。” 之后的几天,陈安也没去公司,就在这个“家”里,如泥胎木塑一般,除了吃饭上厕所全程都在打坐中度过。 当然,这只是栗田樱子眼中所见,实际上,陈安的“身体”在这里放着,精神意志则在不断的进行着思维的风暴。 两天后,陈安颓然退出这种“无我”的状态。 经过这两天的“窥探”,虽然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又更进了一步,可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对天玄的安排还是一头雾水。 于是索性退了出来,准备随机应变,尽管这么做可能被动了一些,可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大罗和清净的确是差了一级,可这一级就是天壤之别,视界完全不一样。 大罗天所见是四海八荒寰宇内外,可清净天所见却是上下万古,个中差别十万八千里都不足以形容。 暂时放下这些,陈安直接思维归回身体,随意瞥了一眼,发现体质达到了34。 不到三天的时间,体质竟然增长了02,力量敏捷等基础属性也有相应的增加,这种提升简直可以说是飞速。只是陈安撇了撇嘴感觉还不是很满意。 相比起喝药的爆发式增长,这种程度的确还差了一点,如果再有机会得到类似的东西,或许还能再获得一次爆发式的提升。 对于身体素质的提升,陈安是怎么都不嫌多的,因为现在接近超凡的体魄也仅仅是让他心里有个安慰而已,如果真想达到他心中预期的标准,做到出手无顾忌,身体体质起码也得达到百万以上,甚至上亿的数据评价,这可怜巴巴的34,真的只是毛毛雨。 而如果按部就班的提升,或许没有境界层次的限制,可两天提升02,也就是说起码得三万年才能达到他的心里预期。 虽说,他不一定非要达到那个层次,但在这个清净天尊留下的竞技场中,多一分力量,总归就多一分自保之力,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不明的时候。 当然,他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类似这种药剂一样的东西究竟能把他提升到什么程度,或许几十一百就顶天了,尤其是在这个末法世界,所有事物能量度都极地,但总归是个希望。 而且陈安总觉的这种超凡药剂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或许天玄的目的就蕴藏其中,如果有机会,或许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从房间中走出,陈安发现栗田樱子正在客厅撅着小屁股卖力的擦着地板,当将客厅最后一块角落都擦的锃亮后,她站起身捶了捶腰,就放下抹布,丝毫不停歇的往厨房走去——此时已到傍晚,到了要准备晚餐的时间。 只是路过楼梯,正看到额站在楼梯上的陈安,不禁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一个躬鞠到底。 “主人,晚餐马上好,请您稍待。” 说完,她立刻就加紧了小碎步去了厨房。 别看她年龄小,但经历过家变,被人像货物一样卖来卖去,早就明白了很多世间冷暖,所以很珍惜现在的稳定生活。 而且这家的主人虽然看起来为人冷漠了一些,也不太好相处,可也没有怎么苛待过她,不知没有任何的要求,相反,其整天闷在屋里也不出来,每天只要按时送去一日三餐就行,非常好伺候,整个房子似乎都成了她的乐园。 当然,她也不会就因此懈怠,依然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想要做到最好。 陈安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身边有个人帮着处理杂物也不错,甚至都没怎么在意少女,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逻辑中。 直到一个小时后,他坐在餐桌旁,准备用餐。 晚餐是西红柿蛋汤、水煮牛肉、煎鱼排、还有一些时蔬,在这个时代,这么一餐饭已经算是相当丰盛了。 陈安拿起筷子,想了想对一旁侍立的栗田樱子道:“坐下一块吃吧。” 栗田樱子吓了一跳,她明显接受过一定的调?教,连忙低头表示不敢。 “我是主人,听我的话。” 陈安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正是这种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栗田樱子身体不受控制的就按照陈安的吩咐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但头依然埋的很低,不敢与陈安对视,也不敢先动筷。 直到,陈安笑着道:“吃吧”。 她才像被控制一般,动作机械的向面前的菜肴伸筷。 陈安当然不是恻隐之心发作,仅仅只是因为无聊。当然,无聊之中情绪也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只是用了杨辉的身体,莫名其妙的就会出现这些奇奇怪怪的情绪。 说起来,陈安自小就是个感情比较敏感的人,爱憎分明,睚眦必报这些都是他情感达到一个极致的表现。 只是随着经历的世事变迁;随着他成为东莱皇帝,与周围的人关系渐渐疏离;随着他修为渐深,与同一辈人渐渐拉开差距;随着他踏上天途,求得正道,渐近于天…… 他的情感渐渐变得淡漠,哪怕对生死亦不太看重。 原本他对这种情况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他一生受累于旺盛的情感,现在将之摆脱,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所以哪怕他心里清楚自己正在逐渐失去人性,失去愤怒、喜爱、仇恨的感觉,但依然无怨无悔,甚至乐在其中。 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天玄所设下的考验,所导演的命运,似乎都在引导着他重拾人性,保持情感的极致。 他唯一的猜想就是,这或许涉及到了无量之途。 因此,他并没有想着抗拒,而是一切顺其自然。因为,如果他真的和天玄是一体的话,那天玄的无量之途,又何尝不是他的无量之途。 两人一边吃饭,陈安一边遵循本心的情绪,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些菜肴还不错,你怎么买的?” 他不认为一个被送出去的女孩子,身上还有钱,果然,栗田樱子老实地道:“北原样,在离开时给我留了一些钱,让我照顾好主人的饮食起居。” 陈安心道果然,不禁又笑着问道:“你有钱,又没人约束你,为什么还要待在这,为什么不逃跑?” 栗田樱子听陈安这么问,先是吓了一跳,但仔细看了看陈安的表情后,被他和煦的笑容感染,渐渐安下心来,诚实地道:“我,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陈安点了点头,这个答案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栗田樱子的父母亲人还在,不会忍心把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出卖的。 为了打发无聊的用餐时光,陈安本打算再问问栗田樱子家里的情况以及沦落至此的原因,这虽有揭人疮疤的嫌疑,可陈安完全没必要在乎栗田樱子的情绪。 只是突然之间房里响起了门铃的声音,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人拜访。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恐怖组织 不出陈安意料,来拜访的人正是林雅音。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足足忍了两天才来找他。 他不信林雅音不知道他在这里。尽管相对于扶桑来说,林雅音算是外国人,可是林家在横须的势力显然不一般,而且北原康介完全没有必要替他隐瞒住址。 想来,他在离开林雅音视线的一个小时后,他的去向应该就摆在了林雅音的办公桌上了。 她不来找陈安,估计是默认了陈安的这部分自由,可现在来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陈安此时正无聊,因此等栗田樱子奉上茶,他就饶有情趣的等林雅音说明来意。 林雅音也没有磨叽,意味不明地看了栗田樱子离去的背影一眼,就开门见山地道:“码头上抢夺我们货物的人,身份查到了。” “是什么人?” 陈安对这些事本不关心,但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耐心听一听。 “是玄洋社。” 玄洋社? 陈安知道这个组织,这两日他都在历史的间隙中汲取有关这个世界背景的知识,和杨辉的记忆碎片相结合,期望能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作为大罗天尊,他汲取知识的速度很快,两天时间,基本已经将扶桑这边的情况基本摸清楚了。 现在的扶桑,军国主义崩溃,被明和沙帝兰两国钳制,正处在战后重建的阶段,只是崩溃的军国主义却没有彻底灭绝,还有一些余孽残留,借着战后大发展阶段,甚或有抬头的征兆,其中最激进最具代表的一支就是玄洋社。 他们号称不惜玉碎也要毁灭一切的反动者,这个反动者自然指的是明和沙帝兰的驻军,甚或还包括愿意接受和平重建的扶桑人。 当然,他们不止是喊喊口号,实际行动也在这么做,人肉炸??弹,恐怖袭击层出不穷,可由于明和沙帝兰防备严密,他们基本没有得手过,恐怖袭击杀死更多的还是他们本国人。 只是玄洋社根本不管这些,似乎破坏才是他们的唯一宗旨。 “他们抢那批古董做什么?仅仅只是为了发泄,或者破坏我们的商业活动?” 林雅音皱眉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其实他们夺取的货物价值并不是很大,追查的事情也有三十七军和警察厅去烦,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让你这段时日出入都小心些,这些疯子既然做出了轰炸码头这等疯狂的事情,很难说还会有什么样的后续。而且他们当初夺我们的货物,目的显得非常明确,我担心他们也知道你的存在。” 对于玄洋社来说,要制造恐怖主义,显然杀人比抢夺货物破坏公共设施的效果更好。而在杀人之中,杀一个社会名流和杀一个普通人比,显然是前者造成的轰动更大。 清河公司虽然表面上只是一家经营艺术品的普通公司,可实际上却是大明国对扶桑最重要的几个物资中转枢纽之一。 而其在横须更是首屈一指,经营着古董、军火、毒品,甚至人口等黑色贸易,其主事者在扶桑国内拥有着非同寻常的影响力。 若是有机会将其主事者杀了,其效果不亚于直接刺杀大明国驻横须最高军事长官。 所以,林雅音在得知上次的袭击者是玄洋社后,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匆匆忙忙跑来告诉陈安这件事,提醒他小心。 说起来,虽然她才是清河公司幕后的真正主事者,可名义上的执行理事却是陈安,很难说那些玄洋社的人能不能分清楚主次。 而且她还怀疑,这可能是东联财团内部泄露的消息,其目的就是借玄洋社的手干掉杨辉,以图斩草除根。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陈安表面上笑着答应了一句,暗地里却是对玄洋社产生了一点兴趣。 这些时日来,他对天玄的考验如狗咬刺猬一般完全无从下口,根本不知道切入点在哪里。 就好像天玄就是单纯的送他来体验一边杨辉的人生。 但他却知道,天玄术士绝对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他忽略了。 现在想来,这玄洋社的出现好巧不巧,莫不是有什么指示。 虽然,他并没有通过照彻阴阳镜“看”到命运波动的产生,可天玄乃是自在天中的古老者、半步无量,肯定有能瞒过照彻阴阳镜窥探的手段,所以照彻阴阳镜也未必就能看的准。 林雅音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陈安这里并不难查,若是玄洋社有心未必查不到,因此迟疑着道:“我在神明町那里有一栋别墅,你……搬过去好吗?” 神明町距离三十七军的驻地非常近,一旦有个好歹,总也有个照应,所以林雅音说完,就一脸期待的看着陈安。 可陈安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用,我这几天都没去过公司,他们未必能查到我的存在,若他们真这么神,那么能查到我,就能查到你,我反而觉得应该多小心的是你才对。而且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若想做点什么,躲在哪里都没有用,况且我们不可能永远躲着不露面的。” 林雅音仔细想想感觉陈安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而且杨辉的存在本来就是他们林家的一项投资,若其被人杀了,林家或许会有些亏,但却未必伤筋动骨,由是也不再劝,起身道:“那你多保重!” 陈安也起身送客道:“放心吧。” 在送走林雅音后,陈安在家安稳窝了五天。 觉得玄洋社那么大一个势力,又是地头蛇,如果想要查清楚他的身份,应该用不了多久,给他们一周时间应该是绰绰有余才对。 可五天过去了,毛事都没有发生。 这让陈安有些愕然,感觉剧本不对啊,如果这真的是被安排好的命运,不应该会这么平静才对。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他们仅仅只是为了活动筹措经费才去抢古董的,可被抢的那只青铜蛇头也没看出来多值钱啊。 这一点在清河公司的账目上有清晰的标注,难道东来财团这么多鉴定师都被打眼了? 陈安左思右想,感觉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 先找到玄洋社,然后一路趟过去,管他是真因果还是巧合,有杀错,无放过,怎么都比在这傻等着强。 于是他稍稍嘱咐了栗田樱子一句,就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陈安立刻感觉到了几道视线的注视,分别来自街对面、隔壁和远处的高楼顶。 这些注视并不带有任何的恶意仅仅只是一种单纯的监控。 陈安立刻就知道了,这些应该是清河公司的人,被林雅音派来保护他的。 玄洋社的势力的确不小,可作为地头蛇,在大明和沙帝兰互相牵制的情况下,还是只能暗搓搓的搞些恐怖袭击,显然那两方的实力只会更强大,甚至不只是强大一点点。 清河公司作为大明国在军方之外的代表,这实力明显不可小觑啊,或许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玄洋社的人才没敢出现。 陈安心中感慨的同时也忍不住吐槽玄洋社。 丫的还叫嚣着要毁灭一切,结果看到有人守门,就连头都不敢冒了,一群软蛋。 有那么一瞬间,陈安都开始怀疑起之前的猜测了,或许天玄的安排和那个玄洋社根本无关,自己之前猜错了方向。 可是既然决定的事情,怎么也得做完再说,还是那句话,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他身体一晃,直接消失在晨曦之中,门口监控的人没有一个发现他开门离开的。 两个街区之后,陈安的身影才显露于人前,倒不是他不能长久维持这种隐匿的状态,而是他在用自己钓鱼。 他这次出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去往来时的码头,然后用照彻阴阳镜追踪那些人的踪迹,当然,若能在这个过程中,引的那些人自己跳出来动手,那就更妙了,可以省去他不少功夫。 毕竟在这个世界中,照彻阴阳镜虽然没被压制,可他被压制了,没有修为,御使照彻阴阳镜也困难不少,无法像全盛时期那样,一转镜面就能照彻整个世界。 现在他只能一点一滴的映照出一些蛛丝马迹,具体的线索还得靠他自己追踪。 不过,他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价值,这一路往码头走去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 倒是有两个可疑的路人一见他的面转身就走疑似前去报信。 可当他谨慎的利用照彻阴阳镜分化出两个镜像分身,追踪一段距离,却发现这两个家伙报信的目的地竟然是三十七军和清河公司。 陈安有种晶了狗的感觉,无奈之下只能码头查起。 忽视码头搬运工差异的目光,他站回当初下船的地方,头顶只有他能看见一面虚幻小镜旋转,镜光四射下,一周前的景象,如回放电影一般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着那些人抢到装有青铜蛇头的大木箱,然后装上一辆普通轿车的后备箱,在一群人的掩护下,悄悄的驶入了一条小巷。 陈安就这么跟着轿车疾驰的慢放镜头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似乎是为了防备跟踪,这轿车各条小路上七绕八绕的,有时在一条岔路口直接就失了踪影。 陈安调转镜面挨个照过去,才能再次发现其踪影,然后继续跟随。 废了老大一番功夫,陈安才看到那辆轿车驶进了一座面积不小的院落,院落中大多是低矮的平房仓库,只有一栋七层高楼独树一帜,傲视群雄。 线索到这里就中断了,因为对面的院落门正锁着。 陈安自然是没什么好犹豫的,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双腿一屈就打算直接翻墙进去,可忽然之间,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围的景物,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目光一闪,他暂时放弃了偷溜进去的打算,而是调转了个方向,开始沿着那院墙转了半圈。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刚刚那地方是个后门,前面还有个正门,正门还有一块招牌,上面用雅语和扶桑语双双写着四个大字。 “清河会社!” 陈安愣了愣,嘴角不禁勾勒出一丝笑意。 他终于明白自己怎么会觉得这里眼熟了,这里竟然是他曾经来开过会的清河公司本部,这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清河公司 “执行!” 陈安转过头,看见中村浩二领着一行人走了过来,十分恭敬的向他鞠躬行礼。这两天中村浩二新官上任,正是积极表现的时候,恨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在公司当值。 “在忙啊!” 陈安见了他也笑着招呼了一句。 “不忙,不知执行有什么吩咐!” 对清河这种大公司来说,安保部长可不知是个打手那么简单,实际上掌控着很多事情,眼下空缺良久,显然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中村浩二这么积极,表现是一方面,实际上也确实十分忙碌。 只是陈安是名义上的一把手,又是他的恩主,就是再忙也得来见过礼。 当然,相比起那些本职工作,领导的吩咐显然更重要,这也是人之常情中外皆然的事情,所以他假装没听懂陈安的客套,刻意表现出一副时刻为主分忧的架势来。 陈安本来没想太多,可见他这姿态不由心中一动,道:“如果不忙的话,不如陪我走走吧,来到这里这么久,我对公司还不是很熟悉呢。” 中村浩二面上一喜,再次一低头道:“这是属下的荣幸,执行请。” 他虚手一引,就将陈安带进了清河公司的院落,张口就介绍起清河公司的情况。 陈安起先微笑着听着,只是当他们快要走进主楼时,陈安的脚步不由一顿,佯作好奇地打断他道:“刚才我从另一条路来的,发现我们公司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除了主楼外,那里是什么地方?” 他这一带节奏,中村浩二就算说的正起劲,也不得不止住话头,顺着他的思路来。 此时沿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见是院落另一边的一排的平房,笑道:“那里是仓库区和工坊区。” “工坊区?” “嗨,即便是古董也是需要修复和维护的。” 陈安有些狐疑道:“维护个古董需要这么大片工坊?修复维护古董的工序很复杂?” “呃,那倒不是……” 中村浩二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其他安保部职员,示意他们保持一些距离,这才低头小声地道:“除了古董修复工坊外,还有其他一些,比如不少加工高精度零件的车床等器械……” 他讲的非常隐晦,可配合他的态度,陈安却是立刻就懂了。 这地方竟然还是个军火制造工厂。 不过这他喵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就在城里,就在闹市,就在光天化日之下。 中村浩二紧接着解释道:“这里环境不错,主要是离我们的码头比较近,交通运输方便,另外,这里曾是一处废弃的军事基地,除了地面部分,地下也有非常可观的工事可以利用……” 陈安微微点头,比较明白,有时候许多看似的不合理,却正可以掩人耳目。 只是…… “为什么不和那些艺术品交易分开?” 陈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七层高楼,这在此时的横须已经算是地标级的建筑了,非常醒目。 就陈安所知,实际上清河公司一直经营着多项生意,摆在明面上的是艺术品买卖,而背地里却是古董走私,军火买卖,甚至还有情报的收集传递,以及人口贩卖等更加见不得光的东西。 前者的经营,日常会吸引一些社会名流至此,进行艺术品的拍卖、鉴赏,时不时还会有大型的博览会、拍卖会举办。 这人来人往的就不怕暴露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中村浩二知无不言地道:“一些比较敏感的东西其实都藏在地下部分,轻易不会被发现,另外,与社会名流的交往,也是一种十分高明的掩饰手段,就算是没有三十七军,警察厅之流也不敢轻易来查我们。” 陈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中村浩二一眼,说起来,清河公司对于扶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侵略者了,可中村浩二却全然没有扶桑人的自觉,说话语气出发角度全部都站在清河公司的立场上,也算是奇葩。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国家不同,民族不同,所受的文化教育也不同,对大明国的人来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忠君爱国,可在扶桑似乎根本就没有忠君爱国的概念。 他们所崇尚的忠心是忠于自己的主子,至死不渝,至于国家什么的,根本没人在乎。 这或许就是东联在扶桑的势力中,竟有这么多扶桑人成为核心干部的原因吧。 当然,这些与陈安都没什么关系,他权当是见识了一番此地不同于他地的风土人情,转而道:“地下的部分能带我去看看吗?” 中村浩二有些迟疑道:“这个……执行请见谅,那里直属于内务部管理,我的权限只到地面为止。” 他这么一说,陈安就明白了,那里应该是直属于林家的力量在管理,就算扶桑人再忠心,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些事情还是用自己人比较安心一些。 只是他想起那些抢夺古董的人,以及当时从天而降砸下的货车,还有林雅音特意来告诉他有关玄洋社的事情,莫非这些都是林家的自编自导自演,他们其实是想要杨辉的命,去向新主子讨赏?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就被抛出脑外,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如果林家想要杨辉的命,实在不要太容易,当时在海上就能让杨辉消失的无影无踪,没必要等到扶桑演这么一出大戏,简直是自欺欺人。 林家的主事者即便是蠢笨如猪,也绝对干不出这等事来。 那么或许林家的目标并不是杨辉,而在导演一场更大的戏,他因为认知的局限而无法推理。 可这似乎也不对,清河公司可不是个独立战斗的部门,它的上面还有东联,杨辉作为东联的重要人物,就算是被边缘化了,也不可能全无耳闻。 或许这些事情根本和林家无关? 忽然,陈安想到一个最致命的疑点,不由开口向中村浩二问道:“清河公司虽然是草创,可怎么连重要干部的职位都不全?六个部长竟然少了三个?” 这个问题他在那次人事会议时就感觉挺奇怪的,只是杨辉的记忆中并没有相关的内容,想来是被人发配,心态颓废没有注意过,而陈安的心思更不在这些俗事上,甚至连清河公司的具体业务都不关心,所以就没有深想。 但现在看来确实挺奇怪的,公司草创,短缺人手比较好理解,可连高层都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中村浩二没有其他的想法,如实地道:“前段时间我们和太平洋传输的关系比较紧张,上一任的安保部长宫下松平桑在一次乱战中死去,政策部长龙清据说是调回了集团,而内务部长林胜理事也恰巧在那时心梗不治,所以我们一下缺少了三位高层。” 太平洋传输是沙帝兰在横须的公司,性质和清河公司一样。 这么巧的吗? 陈安目光闪烁,一向是多疑的性子,深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同样是部长,可部长和部长也是有区别的。 外务、内务、安保、政策、经营、人事六个部长中,名义上是政策部长职务最高,可清河公司特殊,暗地里有不少交易,所以内务部长才应该是这里面最重要的职位。 看之前的任命似乎也是这样,林胜明显是林家的人,而且还是理事兼职,直接挑明了高于其他人。 其次是人事,那个孙海英当是林家的嫡系。 之后才能轮到政策、经营、外务和安保。 甚或有三十七军做靠山,再加上林家暗地里应该也有一支力量,所以对清河公司的安保部,他们应该并不是如何的看重。 因此将这些部门交给扶桑人管理,都没有什么问题。甚至主要负责与当地政府部门接触的外务部,找一个本地人做主管,反而还有不少的便利。 陈安大概将这个关系理顺,又回到三个部长空缺的思路上来。 政策部长龙清调回集团应该是正常的人事变动,当时杨辉正被家族内部排挤,东联集团内部震荡,全力支持他的林家调回一些核心力量帮忙,没什么不对。 可安保部长宫下松平的意外死亡和内务部长林胜的突发疾病就有些太巧了。 前者虽然在公司里没有卵用,可到底是六大部长之一,如果出了点事还是很能吸引人瞩目的。 至于后者就更不得了了,几乎负责着清河公司所有暗地里的操作,就这么突发疾病死了,而且还是在那个非常时期,是个人也该怀疑不对吧,林家为什么会对此无动于衷呢? 陈安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这两件事情虽称得上是非同寻常,可在当时还真未必能引起太多的人关注,林家也未必能发现其中的不对。 这主要是因为对方时机选的太好了,东联集团内乱,所有人的目光肯定都是放在国内,谁会有功夫去关注一个殖民地上的分公司。 陈安眯了眯眼,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个针对清河公司的大阴谋,这或许不关他的事,可这会不会是一个有关天玄术士的切入点? 。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意外发现 陈安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要好好的调查一下这个事情。还是那句话,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 不过他也没有当下就强硬的要求中村浩二现在就带他去地下看看。 就和当初林雅音捏着鼻子同意陈安把安保部长的位子给中村浩二一样,绝对不能把上层斗争的情况暴露给下面的人,那会给其他人错误的信号。 陈安虽然对当前的局面不是很在乎,但也怕让局面更混乱,影响了调查。 所以还是决定从长计议,由是对中村浩二道:“中村你先去忙吧,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去七楼找林理事谈谈。” 中村浩二对他的话自然不敢不从,连忙又带着他转头往回走。 走进高楼,在五层时告辞。 他的安保部本就在这一层监控整个清河公司,刚刚看到了陈安到来才匆匆下去迎接的,现在自然是又回到了这里。 陈安则继续顺着楼梯往上走。 不是扶桑穷,而是这个时代并没有电梯这种事物,甚至连电灯都是刚刚普及,电话自然也是没有的,远程联络全靠拍电报。 在破碎洪荒中习惯了方便的生活,和这里一对比,陈安不禁还有些落差感。 不过他也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上七楼。 三位理事的办公室都在这里,目前陈安和林雅音各占了一间,还有一间空着,当然,陈安那间和空着的也没什么区别,尽管它最大最豪华。 哪怕这次陈安回来了,也没有想要进去坐坐的意思,径直走到了林雅音的办公室门口。 对于林雅音的办公室,他还是认识的,一周前才在其隔壁开过会,就是个普通人也不可能记错,更何况是他。 确定了里面有人,于是陈安“咚咚咚”的就敲响了房门。 “请进!” 听到林雅音的声音从中传出,陈安直接推门而入。 门后是一间宽阔明亮的房间,林雅音独自坐在中心的办公桌后,正埋头书写着什么,见他进来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毫不在意的专注起自己的事情来。 “不是叫你不要出门吗?今天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 陈安一出现在清河公司的周围,就有人向她禀报了,所以对于陈安的突兀出现,她并不感到惊讶,直接问起了原因。 “是缺少什么吗?你可以直接去财务领,你是最高执行,有这个权利。” 似乎是怕陈安误会什么,她还专门点出了陈安最高执行的职务。 “都不是,是有关玄洋社的事情。” 跟林雅音,陈安并不打算绕弯子,从种种迹象看,两人应该是站在同一阵营的,玄洋社的人为什么会兜一个大圈子跑到清河公司来,林雅音显然并不知情。 所以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知不知道玄洋社……” 就在陈安正要说到正题时忽然顿住了,目光有些疑惑地往右边墙壁看了看。 而林雅音在听到陈安说到玄洋社时,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抬头专注地看向他,此时见他走神,不由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右侧的墙壁,同时疑惑地道:“怎么了?” 那面墙壁普普通通并无甚出其之处,甚至因为主人入住匆忙,还没来得及选一副挂画装饰,除了贴的墙布花纹比较精美外,林雅音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吸引陈安的。 “哦,没什么,昨天睡的有些晚,精神难集中,老走神,不好意思。” 陈安笑着转过头来,同时伸手摸了摸鼻子,掩饰掉双目中渐渐散去的涟漪。 林雅音对此,也没太在意,想起陈安之前的话题,接续问道:“你刚刚想问我,知不知道玄洋社的什么?” “呃……” 陈安眼珠一转道:“哦,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玄洋社一向都从事什么样的恐怖活动?” 林雅音有些奇怪的看着向他道:“就是一些破坏新社会建设的行动啊,我上次不是都和你详细介绍过了吗?” “我是问最近,最近玄洋社都有什么样的动作?除了到码头抢夺我们的古董外。” 林雅音想了想道:“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回头可以帮你问问。” 接着她又有些狐疑地看着陈安道:“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要追查他们的下落吧?” “怎么会!”陈安断然否决道:“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林雅音不疑有他,温婉笑道:“那就好,对了我上次想要你搬过来住的那个提议,考虑的怎么样了?” “挺麻烦的,还是算了吧,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陈安随口应付一句,接着就起身告辞。 林雅音也没再多说什么,想要起身相送,被陈安制止后,就又做了回去,目送陈安离开,继续埋首工作之中。 而陈安离开林雅音的办公室后,却并没有回去,脚步一转,来到了林雅音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门前。 这间办公室位于林雅音办公室的右侧,其主人正是陈安。 刚刚他本想告诉林雅音,玄洋社的人已经混进了清河内部,想要邀她合作一起彻查内鬼。 可无意间却发现隔壁这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内有人。 当然,有人也不能说明什么,那间办公室,陈安虽然不使用,但对整个清河公司的人来说,那可是名义上一把手的房间,恐怕就算林雅音不吩咐,也有人会定期打扫。 可是能借助照彻阴阳镜穿透墙壁“看”清那个房间真实情况的陈安,却不认为他看到的那两个翻箱倒柜的身影是清洁工。 当然,那应该也不是玄洋社的人。 按照他之间的观察发现,玄洋社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按照一套精密的计划安排好了一切,他们就藏在清河公司的地下,甚或清河公司的员工中间,在隐蔽的密谋着什么,轻易绝对不会现身人前。 可眼前这两个家伙懵懵懂懂的竟跑到他的办公室里翻找东西,明显不是太了解清河公司内部的情况,不知道他只是个傀儡,根本就没有来上过两天班。 另外这两个家伙应该也不是东联那边派来的,杨辉已经失败了,不存在再搜集他黑料的事情,斩草除根也不用再踩他一脚,也就是说,如果东联来人,来的只可能是杀手。 一时间陈安对这两个的人的身份起了些兴趣。 他们是什么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么关注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和玄洋社同时出现在清河内部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想着这些,陈安顿时不打算将玄洋社的存在暴露给林雅音了,那本来是他想要省些力气的做法,并不好解释他怎么会发现玄洋社的存在的。 而现在和林雅音合作并非是他唯一的选择了,眼前的两个人不管有着怎样的目的,或许都可以用来做探路的棋子。 如此想着,他又深深的看了自己办公室的木质大门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他并没有伸手去推门,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监视,而是转身往楼梯口走去,一路往下,最终在中村浩二和闻讯而来的北原康介的恭送下离开了清河公司。 而在陈安的办公室中,两个人影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们脚步无声,体态轻盈的潜行出了这间办公室,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清河公司。 两人速度不算快,但身法却轻盈到了极致,近乎足不沾地,三转两转就到了一个阴暗的小巷子中。 这小巷子里已经站了两个穿着便服的人。 那两个人影冲其中年长一些的那个拜了两拜就如泄气一般的扁了下来,眨眼之间竟变成了两个巴掌大小的纸片。 纸片跳动,直接跃入那人的伸出的一只手中,便不再动弹。 “东野前辈的阴阳术真是神乎其技,每一次看到都让下田惊叹不已。” “下田君谬赞了,只是一些剪影的小道,不足挂齿。用来窃取情报还好,其他无甚大用。” “东野前辈太谦虚了,”下田浦好奇的道:“对了,他们潜入清河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东野健一一手将那两张纸片收好,一手从后往前捋了捋短发,企图遮掩一些颇高的发际线,道:“它们什么线索都没找到,想来那位杨辉执事真的是不管事,等到晚上,我让它们再去那位林理事的办公室看看。” 听了他的话,下田浦若有所思地道:“东野前辈,我们已经观察清河公司快半个月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有关玄洋社的消息会不会是误传?” “不可能!” 东野健一斩钉截铁地道:“那是潜伏在玄洋社最核心的探子送来的情报,上面已经确认过了,绝对不会有错。” 下田浦也不愿意承认这么久的努力是在做无用功,因此换了个思路又道:“那会不会清河公司并不知情,玄洋社只是利用他们来遮掩自己的行迹。” “应该不会。” 这一次东野健一倒没有激烈的反驳,也换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分析。 “根据我们的人传回的消息来看,这一次玄洋社将会有一场大行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行动,但他们动用那个渠道传回消息,显然事情非同小可。” “而玄洋社只是看起来疯狂,可实际上你我都清楚,他们的实力并不强,凭什么做出大动作?显然,一定是和沙帝兰或明勾结了。”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初现端倪 “阴阳师?” 回到自己的窝里,陈安通过身前的一面光镜清晰地看见了那两个人影化作纸片投入到东野健一的手里。 几乎不用去翻找杨辉那可怜的记忆碎片,他就认出了对方的手段。 这要感谢在破碎洪荒中的经历,所有的碎片世界都是中心常阳山的映射,它们有着相近的体系,相似的历史,很多东西很多认知在各个碎片世界之间都完全可以通用。 而这里是常阳山的背面,在法则方面或许比其他的碎片世界更稳固,但在一些基础规则,在经历的历史,出现的修炼体系上却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甚至在历史方面和其他碎片世界一样,和真正的常阳山共用一段历史,就好像命运长河上的支流,没人能确定它们是从哪里开始分岔的。 但不管它们是从哪里开始分岔的,终究是同根同源,见识过真正的常阳山,其他的碎片世界基本可以一概而论。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陈安对这方世界也不算全然陌生。 画面中两人接下来的谈话,让陈安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应该是扶桑本地的隐秘机构,他们盯上了玄洋社,和陈安一样,一路跟着线索调查下来,竟找到了清河公司,因此不禁产生了诸多的联想。 不管他们有什么联想,只要有调查的欲望,陈安就很开心。 由是他隔着光屏,双眼中有深邃旋涡转动。 光屏上东野健一皱了皱眉头,莫名变得有些烦躁,不耐地道:“总之今晚我们再去探一探,怎么都得搞清楚,玄洋社和清河公司的关系才好。” 下田浦愣了愣,道:“东野前辈,刚刚不是说好了要先向上级汇报,再听取进一步的指示吗?” “汇报?汇报什么?汇报我们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东野健一目中有异色闪过,有些奇怪于自己刚刚的急躁,稍稍压下方才心中突然出现的烦闷,带着些抱歉的意味解释道:“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我们根本无法向上级申请支援,这一个多月的辛苦追踪的付出等于白费,所以我们一定要先拿大确凿的线索,这样才能向上级做出全面调查的申请。” 这个理也对,可下田浦还是有些担心,不禁道:“可那是清河公司,恐怕没那么容易让我们……” “正是因为那是清河公司,所以我们才更需要可以拿得出手,可以说服上面的人的证据,否则凭什么让他们冒险与清河公司作对?” “东野前辈说的是,那我们……” “趁热打铁,今晚就行动,趁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查到他们的踪迹……” 看着屏幕上两个人又商量了些细节,各自去准备,陈安散去光屏,同时双目恢复正常。 刚刚是愚神弄鬼术的施展,没有修为,隔着屏幕,颇为费力。 好在照彻阴阳镜足够神异,支持的了他这一作为,但即便如此也只是稍稍影响了东野健一的感官判断。 好在结果还不错,对方急切的想要在今天就调查个所以然出来。 陈安仅仅只是需要一个投石问路的棋子,并不需要填充危险的炮灰,所以一个东野健一绝对是够用了。 夜晚很快降临,重新潜伏回清河公司的东野下田二人,各自走出藏身之地,准备对面前的清河公司进行二次探索。 东野健一拿出一只裁剪精美的纸人往身上一贴,他的身影随之变的淡薄了不少,在漆黑的夜色中,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下田浦倒没这些身影的手段,但他习惯性的每前进一段距离就第一时间占据阴影处,同样潜伏的无声无息。 清河公司的院子看起来不大,实则占据了一个街区,范围极广。 两人随便找了个低矮之处,就翻了进去。 下田浦压低声音道:“东野前辈,这里这么大,我们从哪里开始找起?” 东野健一皱了皱眉,首先看向最醒目的主楼,只是忽然间没来有的心里一动,又将头扭向了相反的方向,冲着一片仓库区道:“我们先从那里查起。” 下田浦自然没有异议,跟着东野健一就向那个方向走去,只是还没走几步,他身形一顿,一把拉住前面的东野健一就退进了身旁的一个房屋间隙。 因为是老搭档,彼此间非常信任,所以东野健一并没有反抗,直到下田浦站稳脚步,才压低声音道:“怎么了,下田君?” “有人来了。” 下田浦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就闭口不言。 因为这个时候,沉闷的汽车发动机声音渐渐在深沉的夜色中响起,不用他再多解释,东野健一也能明白状况。 “清河公司在搞什么鬼?这么晚了还有货物运输? 东野健一抬手往面前墙壁上丢出一只纸人,纸人有眉有眼,被丢出后直接粘在了对面的墙壁上,从对面的墙壁上正好可以监视前方的情况。 因为是联排的仓库群,规模还不小,所以他们两个藏在那里还真没有人发现他们。 一辆中型翻斗车在夜色中出现,停在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库房附近。 几个人从翻斗上下来,轻敲了敲那间库房的门,门应声而开,一个形容干练的中年人从中走出。 北原康介! 东野健一眼角一颤,既然要调查清河公司,对其内部的大人物怎能不熟悉,借着那纸人的眉眼,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目标人物之一。 心中只道:果然,清河公司和玄洋社有关系,但这是他高层人物的个人决定,还是明国军方的意思? 若是他们的个人行为还好,但若是明国军方的意思,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不行,还是不能轻举妄动,要拿到更加具体的情报才行。 他沉下心来,同时安抚同样躁动的下田浦,通过那只纸人,继续观察远处的情况。 内鬼北原康介没有理会敲门的人,而是径直走到那辆翻斗车的副驾驶位置,躬身垂首,道:“社长幸不辱命,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做得好!” 这时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面相粗犷,身材矮壮的汉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先是夸奖了北原康介一句,又向身后挥了挥手,先前下来的几人又回到了翻斗上,一起动手搬下来了个大箱子。 “我带来了最后一颗圣首,成败就看今晚的了。” 北原康介一脸狂热的低声应和道:“天佑我社,必然成功。” 矮壮汉子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说完,一群人就鱼贯钻入那间仓库里。 司机把那辆翻斗车开到远处,只留下间隔三个仓库外,库房间隙里一脸愕然的东野健一两人。 “东,东野前辈,他们刚才说‘社长’?” 下田浦感觉有些莫名,不由向东野健一又确认了一遍。 而东野健一脸色苍白的从震惊中醒来,极力压制着心中的震动,道:“是头满都,他,他竟然秘密来到了横须。” 玄洋社的势力在明和沙帝兰军方以及扶桑政 府眼中不算什么,就是一群在阴沟里躲藏的老鼠,可对普通人来说,那绝对是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 他们几乎遍布扶桑的所有主要城市,伺机就想搞搞破坏。 他们的社长头满都更是常年在京都一带,带领着玄洋社的精锐力量和扶政 府斗智斗勇。 在东野健一的认知中,横须的玄洋社只是一个分社,大猫小猫两三只,如果不是和清河公司勾结,根本掀不起什么浪来,由是抱着轻视的心态才调查至此,可谁知竟在这里看到了头满都。 在看到头满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案子小不了,对方宣扬中的毁灭,或许不止是一句猖狂的口号。 一时之间,恐惧吞噬了他的内心,让他只想着快点逃离这里,直到听清了下田浦询问的声音,他才稍稍有了些清晰,压下恐惧,有了一定的思考能力。 虽然在横须这个小地方,可日常周旋于明和沙帝兰两个庞然大物之间,东野健一不可能是草包,一旦恢复了思考能力,就迅速有了决断。 他转首对下田浦道:“快,你快离开这里,回总部,让上级向京都拍紧急电报,就说头满都在这里策划者一件惊天阴谋,请京都方迅速支援。” 下田浦本就没有主心骨,听东野健一这么一说,下意识的转身就走,可刚走了两步,却发现东野健一没有跟上,不由茫然回头道:“东野前辈,你,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东野健一没有看他,只是望向那不起眼的库房,道:“我不能回去,我必须留在这里监视他们,查到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潜入夜色中向着那间库房迅速靠近,最终借着阴影,也钻了进去。 “东……” 下田浦想说那人是头满都,想劝东野健一回去从长计议,可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咬了咬牙,沿着来时的路一转身也消失在阴影中。 大津町,陈安的公寓中,栗田樱子已经睡下,陈安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面前的光屏映照着一处库房间隙,此时那里空空如也。 “这些家伙!” 他这么念叨了一句,直接站起身来,挥手散掉了光屏,身形一闪,消失在房间中。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地底血池 库房中漆黑一片,只有最中心位置有着一丝昏暗的灯光,为东野健一指点了明确的方向。 他如纸片一般飘进门缝,落地后从怀里掏出一柄折扇紧紧的抓在手中,这才继续向前,往光源处行去。 转过了两堆凌乱堆放的货箱,前方的光亮渐渐清晰。 那是一处升降机,周围有四个短工模样的人,百无聊赖的在周围巡视,北原康介和头满都一行却是不见踪影。 北原康介心知他们应该是已经坐了那升降机到了地底,于是也不再耽搁,四张纸片人被他丢出。 这些纸片人,一离手,立刻欢快的往前方飘荡而去,同时色泽迅速变淡,变的薄而透明,在这昏暗的环境中,若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它们悠悠的飘落到那四个巡视的家伙头顶,伸出四肢,两手遮眼,两脚掩耳。 而那四个巡视的家伙竟然全然不觉。 东野健一见此,大步从藏身处走出,绕过那四个完全看不见听不见他的家伙,走进升降梯中。 升降梯里有三个楼层指示,一楼、二楼和地下一层。 东野健一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地下一层。 咯吱咯吱,一段缓缓的沉降感过去,升降梯的门再次打开,为东野健一展现了地下一层的景象。 那是一间不足十坪的地窖,里面堆满了货物,站在升降梯里就可以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北原康介和头满都一行人的身影。 不是这里? 东野健一有些莫名其妙的退后一步,看向那楼层指示,确定其只有三层。 不在地下一层,难道在二楼? 这么想着,他就要按下二楼的按键,可是忽然之间,他心中一动,又看向那按键指示最下方的钥匙孔。 这里一般是用于维修键盘的,东野健一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折纸,三两下将之折成了个钥匙的模样,往那钥匙孔中一送,竟然真插了进去。 握住钥匙柄,顺着可以旋转的方向一扭,顿时升降机再次传来的沉降感,开始继续缓缓下行。 这一次升降机足足往下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卡的一声发出到底的声音。 门户自动打开,对面传来了两个奇怪的嘟哝声:“怎么回事,怎么又有人下来?” “是贯太那边又有什么新情况了吗?” 面对这种情况,东也健一早有准备,在升降梯门户开到一定的情况下,一个贴地翻滚就滚了出去,同时甩手丢出一只黑色折纸。 这折纸迎风长大,中心位置裂开一张大口,一口就将升降梯前站着的一个人给吞了进去。 同时东野健一从腰背一挺,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一脚抽向另一人的咽喉。 那人本被升降梯中突然蹿出个东西吓了一跳,接着就看见同伴被个黑影给吞了。惊慌之下,还能感觉一阵恶风向自己咽喉袭来。 好在他也是练家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连忙后仰,只是还是慢了一步,被这一脚正中下颚,他“敌袭”两个字刚到喉咙口,又被憋回了肚子里。 剧痛一瞬间侵染了他的大脑,他脑袋里如同钻进了一窝蜜蜂,嗡嗡不休,全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可锻炼到近似本能的肌体,还是在这一瞬间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直接瘫倒了下去,往着记忆中升降梯的方向滚去。 因为情况紧急,东野健一那一脚没有丝毫的保留,但这也造成了他这一脚过后,招式用老,没有反应过来,就让那人逃到了升降梯中。 升降梯时间到点,自动关门,就要带着那人离开,这时东野健一刚刚翻身站起,却是阻止不及。 他一咬牙,也顾不得其他,折扇交左手,右手自怀中又抽出一张颜色赤红的四方纸张,纸张上潦草的书写着一堆鬼画符。 他单手抖动,纸张迎风自燃,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火球。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直接虚握着火球,将其沿着升降梯大门的将要闭合的缝隙丢了进去。 砰! 两秒钟的延迟后,如同甩出了个手榴 弹,一声闷响传来,升降梯并没有彻底炸开,只是变了个形状,牢牢的卡在上下通道之中。 东野健一自信这手段比手榴 弹还强,在密闭的空间里威力尤盛,升降梯里的人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失去了报信的可能。 只是升降梯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自己也无法离开,等于算是绝了后路。 好在经过特殊训练的他精神不是一般的坚韧,抛开负面情绪,咬了咬牙,并没有在这里多停留,直接转身,坠着头满都的踪迹,往甬道深处行去。 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甬道的尽头,陈安的身影由浅变深,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 他先是看了看那形状扭曲的电梯,又看了一眼脚下被黑纸吞噬最终化成一滩黑水的家伙,有些玩味地道:“有意思的阴阳术,不过……” 陈安面带异样地自怀中拿出一卷地图,将之展开。 这是一副建筑结构图,看形貌,正是清河公司本部。 作为清河公司的执行理事,即便仅是名义上的,弄到这东西也不算费劲。 结构图上,错综复杂的线条勾勒出了清河公司所有库房的位置,包括地上地下,详细到四千五百亩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可是陈安在其上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几辈子加起来,陈安算是活了一千多年,又有天道的视角,各种学科无论是科学还是玄学,他都有所涉猎。 在建筑工程和地质工程方面,他虽然算不上专家教授,可起码的图纸还能能看懂的。 十分确定,依照图纸上的描述清河公司的地下库房,最多只到五层,绝对不会超过二十米。 可他现在的位置,却是在百米以下。 先不说清河公司有没有这么一处隐秘的地方,单单是横须这个海滨城市竟有一座深藏地下百米的工事,就让人感觉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是亲眼看到,恐怕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 将那卷地图,随手捏碎,现在他已经用不上这个了。 同时他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正色起来。 原本他感觉这个世界的能级不高,应该不会有什么棘手的事物,那些玄洋社的人,更是大部分由普通人组成。 所以就算这是天玄的安排,也不会是什么太难的考验,应该是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引导自己来。 可当他看到眼前这个深大地下百米的建筑时,心中就不淡定了,显然,他等会要面对的东西远超之前想象。 当初想着让东野健一当棋子先来探索,或许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此时的东野健一,沿着甬道,又往下走了一层。砖瓦严密墙壁在这一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天然溶洞。 同时逼仄的环境也渐渐开阔起来,苍穹高达数十米,颇有一种来到地下世界的感觉。 这一路上,东野健一除了一队巡逻外,并没有碰到太多玄洋社的人。 虽然心中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深想,因为这种情况正适合他的潜入。 开阔的地势,让他很好的避开了那队巡逻,避免了短并相接的冲突。 他弯弯绕绕的兜了一个大圈,终于跟着头满都等人的踪迹,来到了一处近似山谷地貌之处。 谷口有着不少玄洋社的人走动,东野健一不敢暴露,又绕了一个圈,往一块怪石嶙峋的小山坡上爬去。 这小山坡只有十来米,也就三四层楼高,距离几十米高的穹顶还有不小一段距离,但却是附近视野最好的一块高地。 借着黑暗的掩护,他一点一点爬到断崖边,双手扒拉着边沿,探头往下看去。 都满都等人果然在山谷之中,东野健一来不及高兴,却被其身边的景物震撼住了。 那是一个几乎覆盖整个谷底的巨大湖泊,湖泊中一片血红之色,还显得异常粘稠,就跟真正的血湖一般。 湖泊旁,不少穿白大褂的玄洋社成员利用仪器不停的在测量着什么,测量完了直接记录下数据,然后回到谷口的位置。 那里有一排当前时代最先进的电子计算机,他们各自把测量所得的数据输入电子计算机中,不断地进行着计算,也不知道他们在计算着什么。 血湖旁边,还建有一个个的祭坛,由近及远的数去,竟有八个之多。 此时,刚刚跟随头满都进来的那些人,正从一个大箱子中将一枚巨大的青铜蛇头取出,搬到祭坛之上,然后根据那些白大褂研究人员反馈的数据进行位置上的调整。 眼前科学与玄学的结合,让东野健一看得一脸迷糊,愣愣的有些摸不到头脑,不明白玄洋社的人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说实话,哪怕他就是在这里看到了一百万吨炸 药都觉得合情合理,可一群科学研究人员,在那里研究祭坛摆放是什么鬼? 这就是玄洋社号称要毁灭一切的阴谋?会不会是头满都最近面对扶桑官方的围剿,压力太大,彻底疯掉了? 东野健一一脸困惑的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心中升起一丝危险的警兆,他想都不想就向旁边滚去。 哔u一声,加了消 音 器的沉闷枪声响起,在他原本趴伏的位置擦起一串火花。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十字光切 “该死,被发现了!” 连续翻滚一圈,东野健一直到眉心突突直跳的危险预感稍稍减弱,才顺势从地上弹起。 他一手持折扇,一手伸入怀中,两指夹住一枚纸人,咬牙向刚才开枪的地方看去。只是却愕然发现,刚刚放冷枪的那家伙已经将枪收起,并从腰畔摘下了一柄太刀。 刚刚那一枪竟仅是警告,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连那一枪都没躲过,那连让其拔刀的资格都没有。 那家伙身穿黑色剑士服,胸口是家徽文章,在已经不流行这个的时代,西化严重的东野健一并不能认出那是哪一家的家徽。 但也不敢等闲视之,只是看着对方的太刀如临大敌。 论及砍人,打刀肯定比太刀顺手,现在还用太刀的人,除了装b,就是真正的技艺精湛,甚至和他是一样的存在。 在这种环境下,又有玄洋社的背景,东野健一怎么都不相信对方会是前者。 所以他先出手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对方手持长刀,明显武艺精湛,他那点军体技在对方眼中明显不够看,当然要趁距离足够远,用阴阳术先发制人。 两张漆黑折纸被他取出,单手弹动也没见他怎么折叠,手中出现了两只惟妙惟肖的折纸乌鸦。 右手折扇展开,对着这两只乌鸦轻轻一扇,两只乌鸦竟然就此飞舞了起来,并且长出虚幻的羽毛、鸟喙,红着双眼,向着渐渐逼近的年轻剑士啄去。 剑士面色不变,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身形在乌鸦逼近时才猛然一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身体,挥剑切落。 雪亮的刀光划过,两只乌鸦一分为四,变成了四张废纸缓缓飘落。 东野健一本也没想着那两个式神能有什么效果,只是为了争取时间召唤更厉害的家伙。 可对方实在是干净利索,一刀四段,直接就将他的术破去。 东野健一手忙脚乱的又挥洒出六只云雀,意图纠缠对方片刻,可依然被对方用切落技法破去。 按理说切落只能斩掉去向很低的攻击,这种飞舞在天上的禽类不再此列,可对方却做得游刃有余,在气势上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位巨人,轻易的就能刃开高山。 东野健一能在特殊机构任职,当然不会就这两把刷子,可是被对方的气势所迫,一时竟不能拿出有效的应对。 对方的脚步也不快,甚至没有乘胜追击,挺刀突刺,每每只是挥刀斩落东野健一的式神,就恢复原先不疾不徐,却步步进逼的态势,但这反而给东野健一极大的压力。 阴阳道博大精深,囊括阴阳五行,天地至理,几乎可以用之阐述整个道家学说。 但当初传到扶桑的东西并不多,涉及五行的方面只是一点皮毛,阴阳方面的也只有一个通灵。 东野健一的通灵术在整个相关体系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可依然是三分通灵,七分幻术。 不被幻术所迷,很大程度上就不会被他的通灵术所影响。 因此面对意志强大,专注于剑道的剑士,先天上他就弱了一筹。 东野健一咬了咬牙,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对方的气势越积越盛,等到其走到自己的面前,可能自己连反抗都做不到。 因此,他也不想着骚扰了,直接展开折扇,双手结印,将之举在头顶,额头抵触在折扇扇面上。 折扇对着年轻剑士的那一面,一条绿蛟绘制的活灵活现,额头一对小肉包,似乎要刺出一对龙角来。 而随着东野健一施术,一点星芒,游走在蛟龙身体上,似乎想要将其重新勾勒一遍。 其勾勒过的地方,色彩异常鲜明,隐隐有着生机出现的脉动。 这式大招,东野健一本来也没想藏着,但他通灵之术并非登峰造极,施展需要极长的时间,所以才想着先用其他式神骚扰,给自己争取时间。 可对方完全不入套,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实在是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一旦被对方欺近他就是待宰的羔羊。 所以现在只能期盼对方是一位传统的武者,遵循着武士道精神,或者骄傲自大,愿意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召唤出最强式神。 也许是东野健一的祈祷被老天听到,也或许是他平时的积善行德惩恶扬善建了奇功。 那年轻剑士面上一奇,果然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他脚步更加放缓了一分,虽然这使得他的气势越加沉凝,但按照这个速度,以及两人之间的距离,东野健一绝对能在其走到之前,将式神召唤而出。 他心中一喜,就想要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加快召唤速度,可还不等他这么做,后颈猛然一疼,然后他眼前一黑,就扑倒在地不醒人事了。 而失去了他的沟通,扇面上已经伸出一只爪子的蛟龙,又退了回去,似有似无的虚幻怒吼在扇面上回荡,可终究无法摆脱扇面的束缚,最终还是还原成了扇面上的一幅画。 “神泽一,你做什么?” 年轻剑士面色不变,盯着东野健一身后之人,语气森寒无比。 “现在可不是你游戏的时间,相原。” 神泽一是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面上线条鲜明,看起来有几分英俊,只是左边刘海太长,垂下掩住了半边脸,隐藏在刘海后的眸子冰冷凶恶,被其看着忍不住就能联想到毒蛇的滑腻感。 相原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还刀入鞘,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只此一次!” 神泽一嘴角扯了扯,颇为不以为然,真打起来他并不怕这个武疯子,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完全没这个必要。 见对方离开,他伸手提起东野健一,跃下山崖,来到了头满都的面前。 “社长!” 头满都正在看着手上的一份数据,头都没抬,只道:“公安搜查厅的小杂鱼,现在没工夫理他,先丢一边吧。” “嗨!” “社长!” 这时北原康介从一旁走了过来,面上有些不自然。 “嗯?” 头满都颇有些不耐的转过头来,只见北原康介满脸尴尬地道:“调查组回报,还有其他人潜了进来。” 他负责的事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是有些底气不足,可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唯一的入口开在清河公司,他们根本无法调集太多的人手进来,防御上有所漏洞也是在所难免。 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负有很大的责任。 都满都顿了顿道:“你带上二组去处理,处理不了也要尽量拖延时间。” “嗨!” “等等,”头满都想了想又道:“带上相原,省得他精力旺盛无处发泄。” …… 在东野健一被击倒的那一刻,临近入口处的乱石堆附近,陈安豁然转首往这边看了看,叹息道:“真是废物啊,白报了这么大的期待。” “算了,猴戏现在也该结束了。” 说着,他转过头来,他面前的乱石堆上几个身着黑衣的玄洋社成员,如疯了一般的举枪向前方空地处扫射。 这里到处都是一片超爆豆子的声音。 陈安优哉游哉地走到他们身后,他们也像是瞎了一样全然没有看见,依旧满脸疯狂的向前射击。 陈安就这么转了一圈,最后从一个玄洋社成员的裤兜里搜索到一把弹簧刀,按动机括将刀弹出,然后又在他们身后转了一圈,给他们每个人颈项上的大动脉来了一刀。 这些人纷纷倒下,至死他们面上还带着狂热和凶残。 “一群意志薄弱的家伙。” 陈安一愣,转过头去,只见一年轻剑客正从远处缓缓走来。 “你是?” “你的对手,相泽修。” 年轻剑客一边报名,一边将佩刀抽出,和对付东野健一不同,这一次他明显认真了很多。 而陈安眼中有湛蓝色泽闪过,一连串数据出现在他的面前。 “力量:87;敏捷96;精神72;体质86;战斗力……” 这个数据,即便没有达到九窍圆满这么夸张,也有七窍小圆满的程度了,在一个末法世界将身体锻炼到这个层次简直难以想象,而72的精神数值也能让他对大部分幻象免疫。 陈安再反过来看自己,经过这么多天的锻炼,体质才刚刚破5,这或许有时间短暂的原因,但他可是大罗天尊。 倒是没有用的精神属性倒是达到了15点之多,不过这玩意也不是绝对没用,起码可以让陈安对这具身体的融合更进一步。 看来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高手的,即便不涉及超凡,也有人能将身体锻炼到这个层次。 “不等等你的同伴吗?” 陈安玩味地看了一眼他的身后,相原修却不为所动,只道:“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陈安挑了挑眉道:“年轻人不要这么自大。” 他修为尽失,用的又是杨辉的身体,外在表现就一切都像是杨辉一样,气血比之年轻剑客差了老远,被看破,被鄙视也是正常。但还是十分良心的给了对方一句忠告。 只是面对他的忠告,相原修显然没有正视的打算,嘴角微挑,身体就动了。 两道剑光亮起,致使人眼出现幻觉,仿佛周围黑了那么一霎。 “十字光切!” 不知什么时候,相原修竟来到了陈安的背后,依旧维持着双手握刀的姿势。 而陈安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胸前出现两道长长的刀痕,将他一分为四。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超凡聚合 “真是好快的刀,就算敏捷96,估计也做不到,应该还有什么特殊的技法吧。”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环境里响起。 原本准备收刀入鞘的相原修大惊,右手紧握刀柄,左手两指调节刀势,转身做了横切的姿势,以攻代守,可却发现并没有什么敌人。 只是身后,那人的尸体并没有化作血泥,而是奇诡的在半空炸成碎片。 碎片没有落地,直接分成两团,变成了两个陈安,此时说话的就是其中之一。 刚刚他的确被对方击败了,这一点毋庸置疑,即便是强化后的杨辉的身体和年轻剑客间的差距依然巨大。 若年轻剑客是个草包鸟蛋还好,身体素质并不代表一切,可恰恰相反,这家伙不是弱者,甚至出手那一击的威力几乎堪比元灵武者全力一击。 而元灵武者一击是属于天象的层次,绝非普通武者所能抗衡的,所以陈安连任何花俏都没用出来,就直接被击败了。 不过失败归失败,他还没有输,所以另一个陈安笑了笑道:“一个人打不过,或许可以两个人试试。” 相原修凝神思辨,想要区分出对面两个陈安的真假,可结果却是可耻的失败了,只能如临大敌的看着两个人。 没有多余的废话,又是一明一暗,电光火石,相原修直接穿过了两个陈安,并将他们斩成了八块。 只是这一次他也没讨好,被其中一个陈安,一拳擂在了腰腹,嘴角渗出了一点血液。 他提着刀,用手背将血渍抹掉,回头想要查看战果,可还没等他看清,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具身体虽然只有类比真气圆满的修为,但结合技法就是面对七窍小圆满的武者都是不虚,能一次对二尤能胜之,果然不凡,但这还不够……” 相原修的眼中同时出现了四个陈安的身影,大有这么一直分裂下去的打算,让年轻剑客坚定的剑心都出现了一丝动摇,有了一丝恐惧之意。 …… 大泽町,公寓,陈安的房间里。 刚刚消失的他又端着一杯牛奶出现在了这里,一边喝着,一边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面前的光屏。 在地穴中的陈安全部都是镜像分身,他真身根本就没有进去。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是不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地的。 就算那些玄洋社的人看起来全然无害,但这里可是天玄安排的地方,仅“天玄”这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无尽的凶险,足以陷落清净天尊的凶险。 所以在看清那个地穴真实情况的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更何况镜像分身也很方便,无相玄通第一层练成圆满就有两项大神通,一者天地同势,一者镜花水月。 他尚在宗师之时,就能利用血月刀分化镜像,对战聂海峰,现在有照彻阴阳镜的增幅,这神通就算不到大罗也相去不远了,镜像分身他要多少有多少,这一变二,二变四的伎俩只是在逗弄相原修而已。 不过因为在这个世界的缘故,他所能分化出的景象必须得有个参照物,不可能是虚空造出来的。 所以导致这些镜像只有强化过的杨辉的水准,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相原修的对手。无关技巧,那是绝对实力上的碾压。 当然,量变引起质变,四个陈安就不是相原修能轻易对付的了,虽然被他奋起余勇砍杀了两个,剩下了两个也把他揍翻在地。 “执行!” 就在陈安将相原修放翻后,北原康介一行终于赶到了。 相原修在放过东野健一后就直接到了这边,北原康介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才想到过来,所以晚了很久。 他看着陈安,目中透着一丝古怪,却并没有诧异于陈安的状态。 作为玄洋社的高级干部,他见识过太多的阴阳诡术,分身什么的并不稀奇。 陈安抬头看到他,也笑道:“原来是北原部长,还想要谢谢你的房子呢,我住的很舒适。可惜这两天没见到你,都在忙玄洋社的事情呢吧,做兼职很辛苦吧。” 北原康介没有理会陈安的嘲讽,而是看了地上生死不知的相原修一眼,认真地道:“执行,没想到你才是隐藏最深的人,很可惜我们是敌人。” 相原修是头满都最强的几个手下之一,陈安能将他打成这个样子,可见实力不俗。 陈安没看见他脸上有惋惜之色,环顾一圈道:“怎么中村不在这?” 北原康介面色不变道:“他不是我们的人,只是我吸收的外围成员,甚至都不知道玄洋社的存在。” “这算是今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陈安在心里道:针对杨辉而言。 随即他抬头意有所指地道:“还等什么,开打吧,在这说这么多,莫非是刻意拖延时间?” 北原康介面色一变,果然不再说什么,只是退后半步道:“开火!” 这话声一落,咔咔咔一阵枪栓声过,随即超爆豆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安都懒得去躲,任由子弹将自己打成碎片,然这些锋利的碎片逆着弹雨激射而去,从那些人的身体中穿透而过,带起一捧血雾,竟比子弹的伤害还大。 在这种超凡的力量面前,无论是高手低手精锐射手,没有人能够躲过,在一瞬间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等到这些人血肉成泥铺满大地,重组后的陈安转首向早早退开到一旁的北原康介道:“你呢?又有什么手段?” 他这么问自然不是嚣张耍帅,事实上陈安是真想知道。 天玄术士的安排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如果就是这些草包鸟蛋,那就是证明他的方向其实是错的,搞了半天又是做无用功。 所以他很想看看,这些人究竟都有些什么手段。能够被他看在眼里,可以匹配清净天道主棋盘的手段。 但北原康介可不知道陈安所想,听了他轻蔑的话语恼怒异常。 “八嘎!” 他愤怒的大叫一声,然后伸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往上一扯,然后他的脸裂了。 只是裂开的脸下激射而出的并不是鲜血,而是浓厚的黑雾,几乎瞬间就充斥了陈安的视野。 一块巨大的阴影在浓雾中闪过,猛然抽向陈安的身躯,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陈安的身躯被抽的四分五裂。 可很快,陈安的身影就又在原地聚合,开始直面那块阴影,浓雾未散,可他眼中却有分辨万物阴阳的光华闪过,映照出一只十几米高的庞大乌贼,它八只触手挥舞如同长鞭,刚刚那一击就是其中一只触手的杰作。 陈安看透对方的本质,却并没有被对方庞大的体型震慑到,眼中反倒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就这?” 只是一个把式神融入自身灵骨血肉的疯子,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看来又是做了一场无用功。 可他这个样子,却让北原康介变的大乌贼出离的愤怒,这种以自身灵肉饲养式神的方法,本来就会让自身智商退化,现在除了愤怒和嗜血,他的脑海中机会没再剩下什么灵智。 他八只触手挥舞,就想要将陈安直接绞杀。 可陈安已经不准备再给他机会表演了,轻轻一个响指打出,两指间一撮小火苗迅速升温,很快就变成了赤中带金的高温烈焰,这高温烈焰之上,空间都近乎扭曲,可见其温度之高,近乎能焚尽世间一切。 奇术——纵火! 因为这段时间灌体般的提升体质,这新学的技能自然又有精进。 只是这么一点火焰,就算威力不凡,对比那十几米高乌贼的庞大身躯来说,依旧是毫不起眼,想要凭借它,打败北原康介似乎并不现实。 因此,陈安显然不会就这点手段。 几乎同一时间,一个又一个的镜像出现,他们爬满乌贼的全身,人人都是一个动作,一个响指,一捧冲天烈焰,当所有火焰聚在一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大乌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焚化成灰。 叮铃铃! 在一阵玻璃碎片的敲击声中,陈安再次重组身体,走出火海。眼带迟疑地看向前方。 这都是一群战五渣,前方会有惊喜等着自己吗?还要不要再浪费时间再去看一看。 正自犹疑间,眼角余光忽然看到脚下的乌贼灰中竟然有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漂浮而出。 这些星点漂浮而出后,并没有逸散,而是努力的想要重新聚合一起。 “这是什么?” 陈安感觉有些好奇,这是打怪还掉装备?可这玩意也不像是装备啊。 他安静的在原地等了一会,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那团星芒终于聚集在一起,化作星璇,星璇中有阵阵诡异的能量波动。 没有二话,远在大津町的陈安盘坐在光屏面前,直接调转照彻阴阳镜,开始分析起这团物质究竟是什么东西。 “高能物质……自带法术结构……屏蔽法则……能量聚合……” 一连串分析结果呈现在陈安的面前,让他感觉这玩意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凭他强大的记忆,自然很快就想起究竟在哪里看过这个分析结果了,由是一脸惊愕的脱口而出。 “奇术——纵火!”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上古大妖 在得到那瓶药剂时,陈安就对其做出过类似的分析,一样的自带真意结构,一样的屏蔽法则,至于聚合,能量不流失似乎也是一种聚合。 这种奇异的相似性,让陈安疑心大起,想了想,他伸手拿起那团星璇将之一把塞入口中。 一个巧妙的嫁接,用无量相变偷换了服用的概念,使得镜像化身服用等于本体服用。 由是远在大津町公寓的陈安等于服用了这团奇异星璇。 那团星璇几乎没有任何阻隔的直达陈安腹中,紧接着轰然炸开。 星屑四散颇具侵蚀性的融入那原本属于杨辉,现在被陈安霸占了的身体之中。 因为时间短暂,陈安并没有改变这具躯体血肉之躯的本质,由是这具身体完全抗衡不了星璇力量的侵蚀。 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发生异化。 表现在外的,就是他痛苦倒地,双眼猛然暴突,随即啪的一声炸开,触手从哪双空洞的眼眶中伸出,他周身都凸起一些恶心的疙瘩,这些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胀大,最终啪的一声同样炸开,无数触手自这些疙瘩炸开的坑洞中伸出,疯狂的挥舞着。 很快,他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浑身长满触手的怪物,但这还不算完,他变得滑腻的皮肤上忽然燃一一捧火焰,这火焰的出现就像是被丢到油桶中一样,一瞬间就爆燃起来,火焰席卷四周,焚烧着周围的一切…… 到这里为止,陈安房间中的画面轰然破碎,显露出一手提着奶瓶,一面凝视光屏,皱眉沉思的陈安。 光屏中,陈安的镜像化身依旧手托着那团星璇,并未服下。 不过刚刚的一切倒也不是幻象,而是一种可能,被照彻阴阳镜所照见的可能。 也就是说,如果他服用了那团星璇,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根据这种可能来进行分析,类似药剂,类似星璇的事物应该就是一种超凡的特性,蕴含着法术结构和能量的特性,只要使用就可以一步一步成长为超凡者。 当然,也有可能失败成为怪物,并且两种不同的特性不能同时使用,否则就算是成为了怪物也不得好死。 由此陈安不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世界的超凡者或许都是这么造出来。 不然解释不了一个末法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超凡存在。而且存在那么突兀,那么跟脚神秘。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还需要进一步的论证。 只是还不等他对手中星璇继续研究下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莫名的震动。 陈安眉梢一挑,暂时将那星璇小心收起,向着震动之处行去。 刚刚的一丝迟疑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或许方向没错,只是目标错了。 这个世界的秘密就在于这个世界神秘的超凡者,干掉他们研究他们死后析出的这些特性,或许就能解开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 而相比于出去四处杀戮,被全世界抗衡抵制,显然还是干掉眼前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比较低调。 他一路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血湖之畔,目标锁定的自然是头满都一行。 之前他已经借助东野健一的视野看过这边的情形了,可是到了这里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原本这里的研究人员和守卫都躺了一地,七窍缓缓流下一条条血线,生死不知。其中还包括刚刚那个实力明显不凡的神泽一。 而场中唯一站立的只有一个头满都,他一脸的狂热之色,完全无视了手下的倒毙,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抱着一颗硕大的青铜蛇头雕像,一步一步的往血湖中心走去。 陈安到来的时候,血湖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但他由自不知,面上带着朝圣般的神圣光辉,虔诚又狂热的随着心中的方向前进。 陈安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时没有想着打断他,目光在周围扫过,最终落在其抱着的青铜蛇头雕像上。 这玩意不就是当初他在码头上时清河公司被抢的古董吗?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幌子,却没想到这玩意真是他们的目标。 陈安的目光又转向血湖边的八座祭坛,他可不是东野健一,结合其在血湖周围的位置,立刻判断出,这是一种用于召唤恐怖邪物的法阵。 至于那排电子计算机,只是用于法阵排列位置的数据计算。 没有元神真仙那种强大的计算力,就算是普通天仙也得利用辅助工具,才能完成一些复杂阵法的布置,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判断出这些,陈安也没有阻止头满都。 在他看来,这家伙就算完成了召唤仪式,以这个世界的法则的牢固,能量的干涸,也不可能召唤出什么厉害的家伙。 趁这点时间,他走上前去踩死了两个头满都的手下。 那两个家伙在照彻阴阳镜的探测下,身上明显带着高能反应,当是超凡者。 他在做个试验,看看自己之前猜测的对不对,这些家伙会不会析出类似的非凡物质,与之前的药剂、星璇的性质有没有相似之处。 大概过了十分钟,这两具尸体果然开始有零零碎碎的星屑飘出。 陈安心中一喜,静等着它们聚合。 可就在这时,湖心有莫名的韵律传来,陈安抬头看去,发现那边的头满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没入了血湖之中。 而原本浓稠似血的湖水,正在渐渐变得清澈,就像是浓墨浸水过程的倒放。 猩红的血色在湖水中向着一个地方疯狂聚合。 什么情况? 陈安心中刚刚产生这个想法,身体就被莫名的波动扫过。 远在大津町的公寓里,陈安面前的光屏陡然险入黑暗之中,与地底的镜像化身和东野健一之间的因果连线突兀中断。 他的修为尽失,想要干掉他的镜像化身并不难,让他无法在那地底世界投射镜像化身也很容易,可这样彻底中断一切因果联系,就需要有能影响照彻阴阳镜的实力了。 而能够影响照彻阴阳镜的存在,起码得是乾元。 这个世界是他所见最接近常阳山中心的一处地方,能量几近干涸,几乎不存在任何的高能生命。就算是他,到了这里一身修为也尽付东流,又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在这种地方展露出乾元以上的实力。 带着这个疑惑,陈安闪身出了公寓一路往清河公司的方向赶去。 只是才走了一半,恐怖的震动就从脚下传来。随后,大地开裂,高楼倒塌。 陈安目光一凝,脚下发力,整个人腾跃起来,借着肌肉的爆发,控制平衡,继续往清河公司的方向前行。 这没有修为,什么都不方便,别看他操纵镜像化身游刃有余,可实际上都是些取巧的小手段罢了。 好不容易赶到清河公司,他才想起,那里是地下,唯一进出的电梯也被破坏了他根本进不去。 清河公司中一个人也没有,扶桑人多有应对地震的手段,所以在震动出现的那一刻在这里守夜的人就都跑了。 陈安左右看看也没找到能用得上的东西,脚下的震动又越来越猛烈。 他干脆祭出照彻阴阳镜,直射地下,穿透了上百米的距离,再次投放了一个镜像化身。 镜像化身来到地底环顾一圈,发现这里已经变得一片狼藉,联排的计算机都被覆盖在崩塌的土石之下,玄洋社成员更是连影都没有见到一个。 唯一保持完好的除了中心处的血湖。 当然,现在再叫血湖已经不合适了,它变得水质清澈,原本的猩红色全然无存,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湖底。 而湖底从天空看是仿佛是一大团毛线球的虚影。 时而攒动飘舞着,看着就感觉很是渗人。 水怪? 陈安的镜像化身有些疑惑的缓缓向下坠落,想要看清楚湖底的真实情况。 可忽然之间,湖底的“黑色线团”的一个“线头”顶端亮起两点猩红的异芒。 仔细看去竟是两只冰冷嗜血的眼睛。 那个“线头”随即探出湖面,竟是一颗硕大的蛇头。 这仿佛只是一个开始,水面下探出了更多的蛇头,粗略看去一共八只,它们纷纷睁开猩红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陈安的思感化身。 很难想象一颗蛇头竟然能展现出好奇的表情。 接着,它最大的第九颗头浮出水面,不过并没有去看陈安,而是猛然张开血盆大口。从口中暴露出一张线条冷酷的英俊男子脸庞。 随后蛇头上颚往脑后翻去,化作如瀑长发披散,下颚萎缩构成男子脸庞的下颌部分。蛇颈胀开,变成身材健硕的成年男子的上半身。 男子成型后才看向陈安,起初也有些好奇,可随即他好奇的表情就变成了疑惑,疑惑中又带着点似曾相识。 随后他仿佛认出了陈安一般,双目圆睁暴怒大喝道:“长离……” 砰! 随着他这声暴怒大喝,陈安的镜像化身直接炸裂。 清河公司地面上,陈安面前的光屏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可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地底世界的情况,看清了那个九头蛇男。 这是上古大妖相柳。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穷途末路 上古纪元初期,先民因为种种原因,分裂为巫妖两大阵营。 巫者上通碧落下九幽,体悟天心自然,引入炼气的概念,诠释存在的意义;而妖者极度自傲于本身天赋,崇拜血脉的力量,他们一心只钻研开发自身的血脉。 这两个修炼理念一者求于外在,一者求于自身,其实并不冲突。 但随着他们对各自修炼体系的挖掘深入,巫者想要寻求最终贯通天地的道路,而妖者则找到了属于自身血脉的意义,将自身理解为天地规则的一部分,主动担负起牧守天心法则的责任。 一者要逆天,一者要顺天,冲突由此而起。 这无关对错,仅是道争。 既有争斗,便是乱世,乱世出英豪,两族各有许多惊才绝艳的存在。 太古纪元实在是无史可考,但上古纪元却多有神话流传在中央界,尽管不能当成真正的经注章史来丰富自身的内天地,但陈安对其中很多事情也有不少耳闻。 比如大妖相柳发水患,为人皇所杀。 到了陈安这个境界自然清楚,对于乾元天以上的存在,“杀”或“死”已经不是人们常规意义上所理解的那样了,而能够成为人皇的敌人,对方显然不是普通的天仙可比。 所以对这位大妖死而不僵,陈安一点都没有惊讶,他诧异的是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天玄术士所布局的世界之中。 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大妖,还是…… 轰! 没有给陈安更多的思考时间,整个大地就裂开了,飞沙走石、大地的碎片、以及地底的碧绿湖水一起冲到了天上。 陈安只来得及稍作闪避,就被绿色的湖水淹没,整个身体都融化在了恐怖的绿色毒水中。 相柳跃出地面,中间人身和八个蛇头看着环绕自身连渣都不剩的绿色毒水愣了愣,随即大怒,身形暴涨到了百米高下,中间人身和八个蛇头四处张望,疯狂嘶吼着:“长离……” 音波扫荡四周虚空,陈安的身形不由从一片虚空中跌了出来。 原来刚刚被融掉的只是一个镜像化身,在相柳冲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躲不掉。 没办法,杨辉就算是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超凡,也还是凡人一个,他的身躯经过陈安这些时日的努力改造或许比普通人强上不少,可是对比相柳这个上古大妖,完全就没有可比性,说是蝼蚁说是微尘都是一种抬举。 大妖真身承袭自先民真身,强悍无比,在所有天仙之躯中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只以坚固而论,就算是陈安的无相金身与之相比,都要稍逊一筹。 而且在刚刚的电光火石之间,陈安已经判断出了那个疑似相柳本尊的存在是货真价实的大罗天尊。 大罗层次的大妖真身,就算陈安在全盛时期也不敢正面与之对敌,更何况现在修为全失的情况。 所以,他第一时间遗留下一具镜像化身吸引火力,同时用照彻阴阳镜做了一个空间迷锁将杨辉的身体给藏了进去,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吼! 暴怒中的相柳完全没有任何的理智可言,身形一闪就冲着出现在半空中的陈安撞了过去,庞大的身躯完全没有成为掣肘,行动如瞬移。 在陈安反应过来之前,就到了他的面前,还未等相撞,身前的风压就将其身躯撕的粉碎。 晶莹的碎片飘荡,相柳这次倒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竟又是一具镜像化身。 他不由勃然大怒,中间人身低头一缩竟又变回了蛇头模样,九颗头颅仰天长啸,随即各自张开血口,向着四周无差别的喷射出烈焰、寒流、毒液。 这三者都非普通的烈焰、寒流、毒液,只是概念意义上的近似,本质是毁灭一切的高能洪流。 四周坚固的空间法则在这一刻都有融化的迹象,很多地方从空间间隙处开始崩裂。 躲在一处空间迷锁中的陈安疯狂驱动照彻阴阳镜的力量不停的叠加时空,制造褶皱夹层,以抵御相柳的无差别破坏。 一开始他虽然发现了相柳的大妖身份,但也没太当一回事,毕竟大罗天尊非同小可,其之上虽然还有道主,但无尽岁月流逝又能有几个道主层次的存在,大罗天尊很大程度上已经算是诸天万界的最强者了。 而且大罗天尊本质上就相当于是一天,单以层次而论还要高于万界。 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世界可以承载大罗天尊的本体。 就算是层次更高的诸天,乃至比诸天还要高上半层的中央界,大罗天尊也不敢轻易真身降临,就更别说在这里大打出手了。 陈安原本以为,暴怒的相柳会将这个世界给打破,然后他可以乘乱逃离,可却不想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坚固,不止能承载的了相柳大罗天尊的真身,竟然还能容让其在这里肆虐。 该说真不愧是经过神魔战争洗礼的常阳山背面。 因此,他无奈之下,只能利用照彻阴阳镜来制作迷锁藏身。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杨辉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脆弱,别说是直面相柳了,就算是被其带起的罡风刮到,估计都是四分五裂的结局。 而若失去了杨辉的身体,陈安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这个世界直接给排斥出去,直接让他这一行彻底失败,所以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都不想放弃杨辉的身体。 因此他思维急速转动,不惜运用空间之法与相柳捉迷藏。 洪荒无岁月,而紧跟着的上古纪元初期,时空法则其实也并不完善。 要到上古纪元中期,在三清的帮助下,炼气士们在妖族天庭的废墟上建立新天庭,重立地水火风,中央界的时空法则才算是彻底完善。 也就是说,作为上古纪元初期的大妖,在时空法则方面未必有多精擅。 果然,迷锁一立,并抛出镜像化身做诱饵,相柳纵然凶悍,也不禁迟疑了片刻,给陈安争取了更多是时间来把杨辉的身体藏到这片时空的深处。 只是相柳虽然在时空法则方面弱了一些,被陈安戏弄了个措手不及,但到底是大罗天的上古大妖,恼怒之下,一力破万法,蛮横地将这片空间一寸一寸的统统打碎,就算陈安这时把杨辉是身体藏的再深,一时也是失去了意义。 于是陈安咬着牙,一边加固时空屏障,一边寻找时机,在相柳九颗头颅的注意力在疯狂转动间,出现了一个盲点的时候,猛然从藏身之处跃出,再次祭出了照彻阴阳镜。 一轮圆月徐徐升起,明净的月光照在相柳的身上,九颗头颅十八只眼睛中的凶光在这一刻缓缓退去。 只是他只呆滞了片刻就反应了过来,一时之间连竖瞳都消失了,血红颜色完全渲染了他的整个瞳仁,凶悍之意让周围凌乱崩溃的时空壁垒都静滞了一刻。 他十八只眼眸转动,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正在往一处时空间隙深处逃窜的陈安身影。 照彻阴阳镜本质的确很高,但毕竟只是一件死物,驱动它的陈安又修为尽失,根本不可能长久制住一位大罗天尊。哪怕这位大罗天尊因为被封印许久状态并不完整,只有初入大罗的层次。 所以陈安的目的也不是借助照彻阴阳镜制服相柳,而是定住其一刻,给自己足够逃跑的时间。 不错,他从头到尾想的都是如何逃跑。 一来,在天玄术士营造的这个世界里对抗一位大罗天尊明显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二来,他也真是打不过。 所以在照彻阴阳镜定住其那一刻,他就收了神通,转身往一处间隙深处跑去,一路用照彻阴阳镜开道,身形没有半点迟滞。 只是还没跑多远,心中的危险预感却是疯狂的示警,陈安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却是亡魂大冒。 相柳不愧是大罗天尊,作为上古大妖的他的确不是太熟悉时空法则。可不熟悉归不熟悉,大罗天乃万法至宗,悟尽世间一切法可不是说着玩玩。仅仅只是与陈安周旋的这段时间,他就把这片区域的时空法则解析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他身形一缩,达到正常人的大小,沿着陈安开辟出来的间隙,生生从物质世界挤了进来。 一人一妖一追一逃,几乎瞬间就跨越了无数的时空。 在陈安身后,相柳越追越近,这还是在真身并没有金身灵活的情况下。 被如此逼迫,陈安心中憋屈无比,却实在是没有办法,急切之下,他慌不择路的调转照彻阴阳镜,打开了一处时空隧道,重新从时空间隙里跃入物质世界。 但这种做法却给相柳提供了便利,在这一刻他的身体猛然胀大,作用在他身上的时空,从概念上开始崩溃,虚幻的碎裂声,如有实质般的传播弥远。 九颗巨大的蛇头疯狂的向着陈安的后背撕咬而去。 “咔嚓!” 一个镜像化身碎裂! “咔嚓!” 又一个镜像化身碎裂…… 连续四个镜像化身碎裂后,陈安终究不及再次调用照彻阴阳镜的力量。 “噗嗤!” 一声沉闷的血肉撕裂声,鲜红的血液四溅,相对于相柳硕大的口腔,就像是抿碎了一颗多汁的葡萄。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追逐游戏至此终结。 可是忽然之间,天空猛然暗淡了下来,一轮血月不知何时挂在了天边。 相柳心中一紧,九颗蛇头同时往血月望去,十八只眼睛里同时映入了一轮酷似月光的刀光。 刀光过后,相柳中间蛇头直接炸裂,身躯直坠下方深海。 一声怒吼不知从何处传来,却无远弗届寰宇皆闻,伴随着刀光响彻天地。 “我艹尼玛!” 第一千零八十章 大罗之战 经历过太古洪荒一行,陈安知道了许多的隐秘,比如皓月在太古纪元的名字是月清华,曾居于东海长离山,又自号月长离。 相柳在刚刚复苏的那一刻怒喊月长离,又对陈安紧追不舍,显然是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货被镇压此界,明显是天玄术士的手笔,而天玄术士的前世亦是皓月,所以相柳寻仇,还真没找错人。 可他没找错人归没找错人,泄愤归泄愤,但陈安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还惨死蛇吻亦是憋屈无比。 而且正如陈安所想,失去了杨辉的身体,化作一团精神意志的金身隐隐被这片天地所排斥,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抛出这片世界之外。 对此陈安哪能不怒,由是借着还能在这方世界滞留片刻的功夫,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丢出照彻阴阳镜撑起一片法则天地,在此变回金身,直接恢复了大罗天尊的实力,同时以手做刀,对着还在回味血肉滋味的相柳就是一记血月弧光斩。 血月弧光斩出刀必中,因果两消,将其中间蛇头直接炸碎,蕴含其中的血煞阴罡也在这时侵入相柳身体大肆破坏,直接导致这一击就将其重创,跌入了下方渊海之中。 当然,尽管是完整的一刀血月弧光,陈安也不觉得就能直接解决一位大罗天的存在,尤其是相柳九头相济,生机不是一般的强,想来就算是血煞阴罡对他的侵害也十分有限,毕竟陈安不是大将军王。 但同为大罗天尊,陈安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手段,他高踞九天伸手往下一指,顿时天地倒悬、渊海分波,显出相柳妖身。 这家伙果然已经稳住了伤势,被斩碎的头颅虽然没有再生,可剩下的八颗头颅依旧凶悍,他们齐齐张口,寒流、火焰、毒液汇聚成能量洪流冲着陈安冲刷而来。 对他这看家本领,陈安早有准备,随手一挥,无量相变再生变化。 汹涌而来的能量洪流各自还原为寒流、火焰、毒液的本质。而随着他再一挥手,这些本质又都变化为概念,概念又化为信息 陈安本质降临物质世界,全然不受这些概念影响,其情状就像是站着不动被相柳八张嘴脏话喷了一脸。 任人辱骂的确不好受,但只要心态平衡亦能全当清风拂面。 不过陈安自然也不会任人打骂,化解这一击后,趁着相柳愕然之际,他再次运转无量相变。 这一次是相态对比,两人的实质距离和身型大小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在莫名的感觉中,陈安相对相柳竟然在极速变大,或者说相柳相对陈安极速变小。 只是眨眼的功夫,陈安体型相比法天相地膨胀到百丈大小的相柳也不虚多少。 然后他一伸手就揪住了相柳的一颗蛇头,按下就是一顿暴锤。 神通术法固然奇妙,亦然威力不俗,可哪有这种拳拳到肉来的畅快、解恨。 至于血月弧光斩,陈安虽然已经是大罗天尊,可以主持天道,基本不会被血月弧光斩反噬,就算刀刀血月弧光也无妨害,但他可没大将军王那么大的杀性,自然也没有那么多因果业力纠缠,他一刀过后,算是和相柳因果两消,因此短时间内再难以斩出第二刀,只能继续积累两人之间的因果。 而相柳一开始被陈安揪住一只蛇颈还有些懵逼,但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其他七颗头颅凶相毕露,疯狂向着陈安撕咬而去。 事实上,肉搏才是真身大妖的最强战斗方式,怎么可能虚了陈安。 同时那颗被斩碎的头颅上不断闪烁着绿光意图将血煞阴罡逼除,就此恢复。 九头状态才是他最完整状态,少了一头无论力量神通上,终究是有些不完整,尤其是这颗主头,几乎一半的实力都在其上,这失去了它,相柳现在的状态几近半残。 当初他这颗头颅被人皇斩掉,他无奈之下只能躲入扶桑化身八岐大蛇,再也不敢入中原一步。可即便是这样也差点被一个边域蕞尔小神给干掉。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从中原将他被封印的主首送来,可以九头齐聚,原本想要好好出一口胸中被囚禁万载的恶气,可谁知陈安一个照面又把他主首给斩了。 说起来,刚刚陈安一刀,让他稍稍还有了一分怯意,他的主首无论是在坚固还是在生机上都远超其他八首,可不是随便就能被人轻易斩去的。 当初被人皇斩掉,那是号称万界最强一剑的轩辕剑殛,可刚刚陈安那莫名一刀竟然还要稍胜一筹,将他的主首直接斩碎,并且其中还有可怕的侵蚀能力在抑制他的再生和继续造成深度的破坏。 可遵循血脉者亦为血脉所制,相柳越胆怯,其性就越凶狠,此时逮到机会,哪会与陈安甘休。前面六颗蛇头对着陈安疯狂撕咬,后面一颗蛇头潜伏隐藏,悄悄靠近,最终暴起一口就咬上了陈安的头颅。 陈安敢于一位上古大妖肉搏,自然不会只凭一腔血勇。 他眼中先是一道血光闪过,欺天瞒地法针对血煞阴罡和相柳主首同时做出欺骗,让前者威力暴增,使后者抗性大减。 他的确不如大将军王对血煞阴罡的运用玄妙,可是靠着欺天瞒地法对法则的扭曲也未尝不可做到类似的效果。 看着相柳因为疼痛更加疯狂,他也不惧,紧抓那只蛇颈不松手。 被其咬上身体后,他亦是毫不慌张的轻轻一晃,肩上后颈又长出三颗头颅,左右肋下则各自生出三只手臂。 只是瞬间,他就变成了四面八臂的神灵之相。 一颗首级在相柳毒牙之下发黑死掉,他还有三颗头颅主持生机,同时八只手臂又捉住了相柳三只蛇颈,剩下四臂对着相柳本身就是一顿暴锤。 金身的确不如真身强悍,但欺天瞒地法和无量相变的增幅却非等闲,撕打半晌,相柳半点便宜没占,反而又被捏爆两颗头颅。 在大能争斗之中,一般到这种情况,双方差不多就该罢手了,就算一方不想罢手,弱势的一方也该思退,毕竟对于大罗天尊而言求道才是真,只要不是道路之争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无法解决的。 可还是那句话,遵循于血脉者必被血脉所制。 相柳曾被人皇斩去一首,又被镇压这么多年,灵智早已不全,否则也不会认出封印他的皓月就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如果刚刚在这里的不是陈安,而是曾经的天玄,他现在早就已经跪了。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明显被陈安压着打,他却不知回避,并且彻底陷入疯狂之中,身躯疯狂胀大,本质也开始变得异常沉重。 一片光怪陆离的九层世界在其背后显现,并开始进入彻底的崩溃阶段。 他在燃烧自身抽取世界之力以期蓄力给陈安绝地一击。 陈安剩下的三首同时露出不屑之色,若真对上全盛时期的相柳,他或许还真要费上一番手脚,可眼前这家伙其实只是空有相柳之力的野兽而已。 陈安当然不会给他蓄力的机会,甚至在那九层世界显化之初,他就展开一双臂膀,摊开的双手上一托大日虚影,一载皓月光辉,两者往身前一合,推演阴阳。 找回前世皓月的身份,自然获得了扶桑巨木托举日月的奥义,再结合凡人时自创的寒炎两极掌的道理,直接推出一式阴阳磨。 相柳猝不及防,三颗头颅被直接磨碎,身后世界虚影也是一阵不稳。 这阴阳磨威力极大,消磨的乃是相柳的本质,刚刚他陈安捏爆的两颗头颅尤自重新长出,可现下被磨掉的三颗头竟一时不能再生,并且伴随着他凄厉的惨叫,整体气息都虚弱到了一个极限。 陈安惯会趁他病要他命,见此向一侧跃开,脑后三首归一身侧六臂消失,双手掐诀点出地水火风。 这是地支三合剑殛。 观看过三清演法,尤其是灵宝天尊的诛仙剑阵,陈安对这式凡人时期使用的剑法又有新的理解。 其中或有不足之处,但用无量相变直接照搬诛仙剑阵也是方便的紧。 论威力自然不如正牌的诛仙剑阵,但现在的相柳也不是清净天道主。 于是在一根纯粹的毁灭光柱中,相柳的蛇身以及身后的世界虚影彻底消失。 不过陈安并不罢休,大罗天尊被称之为大能存在,距离真正的永恒都只差一步,哪这么容易彻底消亡,历经万古死而不僵的事情比比皆是。 相柳虽然先后被人皇和皓月重创镇压,凭陈安的实力想要将他彻底灭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于是不等毁灭光柱消失,他右手如刀高举,天空一轮血月再次出现。 血月刀他是不敢召唤的,但用无量相变把血月刀的相,高仿到自己的手上,也能得其几分威能。 至于直接转换血月刀的相也不现实,绝世神兵独一无二,转化其相,跟召唤本身也没有什么区别。 血月高悬的同时,整个天空还被一轮镜光所笼罩,在这一刻镜光和月光融合一处交相辉映。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五行祭灵 随着陈安手刀斩下,半是镜光半是月光的刀光顺着某种特殊的联系直接斩入无数时空之中,近乎所有相柳的分身、化身、衍生统统死绝。 补上这一刀,相柳就算还是死而不僵,没有数个纪元的恢复想来也不可能再次兴风作浪。 到了这个时候,陈安才有功夫看看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刚刚被相柳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慌不择路下穿梭了无数时空,世界受天玄所限应该还是那个世界,但是时间地点与刚刚应该完全不是一个处了。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渊海,另外脚下和头顶也都是海。 方才与相柳一战,天地都打的倒悬,一整块海域都被陈安给抽到了天上,一时之间大地引力法则还没能恢复,所以入眼之处皆是海。 说起来这个世界也是够厉害的,要知道两位大罗天尊的战斗,甚或能毁灭无数世界,就是在诸天之上,也能使得一方天地彻底残破,可在这个世界也仅仅只是改变了一些地形地貌,真可以说不愧是天玄的手笔。 陈安曾经一度以为这方世界其实是幽元天多层世界中,最中心的一层,可现在却有一种自己未必还在幽元天中的感觉。 当然,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从杨辉身体里退出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被排斥出这个世界之外,这给了他斩杀相柳的资本,但他的确能感受到缓慢而坚定的排斥之力,如果接下来他没有任何的作为,终究还是会被这个世界彻底排挤出去。 这说明,他一开始的猜测并没有错,杨辉的身体就是一个门票,让他可以进入这方世界完成天玄考验的门票。 也可以证明,天玄的考验的确存在,尽管他至今对此没有任何的头绪,但限定条件却是出现了,那就是必须顶着杨辉的身体。 当然,必须是杨辉的身体,还是其他的土著都行,这一点或许值得商榷。 但无论怎样,他现在都急着补救,根本没有空去想其他。心中只思考着现在找个倒霉鬼夺舍,还来不来得及。 或许不是杨辉不行,但总还是要实验一下的,不然就这么黯然退出,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这件事的紧要,显然超过了辨别准确的时空定位。 所以暂时没去想自己究竟是到了哪处时空,也没心思去抚平因刚刚战斗而变化扭曲的地貌,他抬手收起照彻阴阳镜后,瞅着个方向就一往无前的飞了过去。 根据周围时空渐渐变的越发强烈的排斥之力来看,他从现在到被彻底抛出估计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哪怕靠着照彻阴阳镜的本质强行在这个世界滞留,也不可能超过一天。 毕竟那玩意只是个死物,不能算是真正的清净天道主。 这方世界在陈安的记忆中并不大,可四周稳固的法则,让他根本飞不快。 一个时辰过去后,他才飞了百公里不到,这个速度对于一位大罗天尊来说,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但他虎落平阳,实在是没有办法。 好在他和相柳的战场并不算大,百公里后,终于从一圈水幕中穿了出来。 只是面前的场景让他一阵心塞,水幕之后竟然还是海,若不是头顶那如水洗一般的湛蓝天空,他都不觉得自己是真出来了。 但此时显然没有后退的道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飞下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眼前依然还是海,陈安现在都不求能见到陆地了,就是有条渔船也行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方世界的排斥之力也越来越强,陈安修为也从大罗天层次开始不断下跌,现在都到了乾元层次,等到跌落成凡人,那就是他彻底出局之时。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天玄术士并不想他太快出局,就在照彻阴阳镜也快要罩不住的时候,陈安的视野中终于出现了一艘船。 陈安大喜过望,此时他的修为已经跌到了碧落层次,可以说大半个他已经被生生挤出了这个世界,飞行速度与大罗天时相比,简直慢的令人发指,或许比普通人在水里游泳也快不了多少。 但在发现那艘船后,他还是鼓足了最后一口气,拼命地在境界再次降低前落了上去。 只是他的欣喜之意还没来的及提起,脸色就先已经沉了下去。 这艘船倒是不小,高有三层,前后长十几丈,装饰也是相当的豪华,可入目所见竟全是死人。 一层、二层、三层、甲板、船舱……陈安神念粗粗一扫竟没发现一个活人。 这竟然是一艘幽灵船。 本质渐近于天,情绪情感已经相当淡薄的陈安,这个时候竟有一种想要骂脏话的冲动。 好在他生性沉稳,清楚这个时候就是骂什么都没有用,还不如沉下心来再想想办法。 于是他很好的控制住了情绪,积蓄了一些力量,阻止了已经跌落到宗师,修为还在继续跌落的趋势,抬手从脑后拿下照彻阴阳镜。 镜光转动一周,将这艘船又照了一遍。 就在陈安想要尝试一下看看死人能不能夺舍的时候,他忽然惊喜的发现,竟然还有一个人活着。 不,不能说是活着,只能说是已经死了九成了,还有一成没死透。 他近乎瞬移一般的来到了那人身前。 这是一个褐发黑目的少年,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体瘦弱,想来在生前就不是很健康。 苍白的脖颈上,一道翻卷的刀口,十分利索,死前应该没受什么罪,而他之所以还有一线生机,则是因为腹中的一件异物。 那件异物存在于少年的胃中,不停的往外释放生机,受它影响,心脏始终保持着一分活性,这才导致他没有彻底死透。 都到了这一步了,即便是个半死的家伙,陈安也没有什么好挑挑拣拣的了,而且夺舍这个想法本来就是一试,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所以陈安并没有想太多,就祭起照彻阴阳镜,借用其力量帮自己完成相态转变。 金身化作一个意识,钻入那少年的身体之中。 当他与少年结合的那一刻,心中的紧迫感陡然消失,那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排斥感觉也彻底消失不见。 他成功了! 天玄的设定真的只要是土著的身份就行。 欣喜之下,陈安直接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颈项处钻心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一时兴奋,竟然忘了修复这道伤口。 同时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拥有身份,变成了人,喜怒哀乐的情绪自然要比作为天时深刻不少。 天玄的设定是自己必须有人的身份,考验究竟是在这个身份上,还是在激烈的情绪之中?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疗伤才是紧要。 不然,若是这具身体死了,他依然还是得退出来。 并没有动用照彻阴阳镜的手段,因为他有更便利的方法,直接调用少年胃里的那件异物的力量来修复颈项处的伤势。 这异物的力量颇为不凡,保这少年这么久不死,这份生机确实了得。 只是少年并不会用,只能让其自行发挥作用,导致他最后都脑死亡了,心脏竟然还有一丝活性。 但是在陈安手中,却是能将其价值完全开发出来,从中抽取大量的生机,去弥合那翻卷的刀口。 没多久时间,他颈项处的刀口开始缓缓愈合、结痂、脱落,皮肤光洁如新,仿佛从未受伤一样。 然后他又往地上一抚,那已经完全凝固成暗紫色的血液,竟仿佛像是经历了时光倒流,重新变得鲜红、鲜活,然后在虚实间变幻着重新注入他的体内。 他苍白的小脸,终于又有了一分血色。 当然,这种手段就不是来自那件异物了,而是欺天瞒地法。 他欺骗了时光。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照彻阴阳镜的助力,因为现在的他又变成了凡人一枚,半点修为也无。 甚至比作为杨辉时还惨,这少年也不知道是先天不足,还是身体太弱。 在他利用照彻阴阳镜做出的那个超级计算机光屏中,一连串数据显示为: “力量0.4,敏捷0.3,精神0.6,体质0.3……” 就看前面这些,他都没忍心去看后面的战斗力和战斗爆发,想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过1。 就算没成年,也不至于会这么惨,一般来说,体质也得有个0.7意思意思,可这数据看得陈安都有些后悔夺舍了,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没有用,只能想办法补救。 只是就在陈安刚要给这具身体规划个强化的办法时,眼角余光忽然在虚幻光屏上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陈安一愣,仔细向光屏下方看去,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阵图,图名大阴阳五行祭灵阵。 阵图上,五行分列五角,阴阳环抱成核。 只是代表五行和阴阳位置皆为凹槽,一共七个。 凹槽下方悬浮着两颗闪烁着不同光芒的水晶石,似乎是用作填充。其中一者为蓝色,一者则闪耀着黑白赤金青蓝黄七彩。 阵图旁边还有一列字,好像是用作说明。 陈安仔细瞧去,竟发现那列字为:七曜齐聚,清净门开!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清净门开 见到那阵图,陈安第一反应是悚然一惊。 光屏,或者说那超级计算机是他利用照彻阴阳镜,参照机甲世界的某些实物制造出来的,作为创造者,他可以说对这东西完全掌握,根本不可能存在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可那阵图的出现,却分外诡异,让他的心直往下沉,当初发现被人操纵命运的惊悚感再次浮现。 只是当他下意识地看完那阵图的全貌后,惊悚就完全被震惊所取代。 “清净门开”四个字,就像是一道闪雷在他耳边炸响。 让他不禁回想起,天机殿前的老者所说,他想要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首先就要提升自己承受真相的能力。 他已经是大罗天了,还要提升承受真相的能力,需要怎么做简直不言而喻,那必然是要证就永恒清净。 而当他问起怎样才能得获清净时,老者又将话题引向了清净天。 当时陈安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想想,或许所谓的天玄考验,就是给他指出一条踏上清净的道路。 相柳的死就是一种触发,触发这个阵图,或者应该说是这个钥匙的出现。 想到相柳的死,陈安不禁又看向阵图下面的两个晶石,那颗蓝色的气息相当熟悉,明显就是刚刚的相柳,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杀了相柳后的遗留。 其一切精神意志修为道路在莫名之力的作用下最终凝聚成了这么一颗晶石。 刚刚他还在想七曜是什么东西,这两枚晶石又是怎么回事,现在隐隐有了些头绪。 他看了看阵图上的凹槽,又看了看这两枚晶石,大概明白了所谓的阴阳五行祭灵阵,应该就是将这些晶石填充进阵图之中。 阵图里一共七个凹槽,代表着阴阳五行。 七曜齐聚,清净门开。 只要将这阵图填充满,天玄术士留下的清净天道路应该就会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看起来有些儿戏,可想到灰衣老者,想到天玄术士的种种安排,他不禁对这个假想确认了几分。 而且说起来,这方法确实是有些儿戏,可真要去做,却一点都不简单。 如果那个晶石真的是相柳所化,那么岂不是说,一位大罗天尊才相当于一颗晶石,要将这阵图填满需要七位大罗天尊的性命。 集齐七位大罗天尊的性命,去推开清净之门,这让陈安想想都感觉毛骨悚然。 可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要研究一下阵图的填充方法,毕竟那可是清净天。 一旦证就,他将彻底脱离棋子的命运,成为可以主宰整个大宇宙命运的存在之一,还可以知道天玄的目的和一切的真相。 当然,他不是没想过,这是一个陷阱,但始终觉得天玄术士没必要害他什么。 如果是其他的大罗天尊和清净天道主,或许还能有一番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他的一生命运都是天玄术士所安排,尤其天玄术士还是古老者中的古老者,半步无量的存在,如果想要捏死他,他可能连死而不僵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不用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对方的目的其实可以想见,一定是那至高无上的无量道途。 虽然不知道无量道途的必要条件是什么,但是回到太古看到三清和白月赤帝之后,陈安心中大概清楚,那是求得一种圆满。 他和天玄都是皓月转生,或许彼此之间就存在一种圆满,为了求得这种圆满,在清净天之前,天玄绝对不会害他。 或许这一切仅只是他的猜想,可就现在所了解的一切,也足够他去赌这一把了。 于是,他干脆抛开其他的胡思乱想,专注于研究起阵图的填充方法。 他这个人一向是这样,做很多事情之前都会谨慎小心的窥探、思考,可当决定后,就不会再多想其他,一定是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已经决定的事情再多的胡思乱想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所谓的七曜指的应该就是那些晶石,不然解释的语句用不着在阵图之下,且阴阳五行的数目也对应的起来。 蓝色的那颗晶石,他已经确定了,那就是相柳,但是七彩的那颗…… 陈安皱了皱眉,那颗晶石的气息比相柳那颗还熟悉,那是属于他的气息。 那是他的武道意志和大罗天的修为聚合。 对此,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若能推开清净之门,就算献祭了一身修为,也是物超所值。 不过这样的话,或许真的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想,想要凑齐七曜,或许真的需要奉献七位大罗天尊才行。 再次想到这个问题,刚刚的毛骨悚然感不由淡化了不少,他的思维还是专注于问题本身,那就是从哪里去寻找这些大罗天尊。 目前他已经有了两个位置,还剩下五个,也就是说,他需要再猎杀五位同境界的大罗天尊,才能激活这个阵法。 而且这五位大罗天尊,也不是随便寻找。 看着那两个晶石上的蓝色光芒,以及七彩光晕,他大概能够知道,相柳因为天性是水属,所以他一身精华聚集,只能填充五行的水属之位。 而他身负无相玄通,不存在属性一说,所以晶石成七彩,可以替代阵图中的任意阵脚。 这倒算是一项福利了,只是填充剩下几个位置的晶石倒是需要好好寻找才是。 只是大罗天尊应该去哪里寻找呢,大罗天尊不是大白菜,事实上其稀少程度用凤毛麟角都不足以形容,就是在上古时期,大罗天尊也是个稀罕的事物。 至于当下,他唯一能想到只有青木等几个琼华圣域的守护者,难道要出去猎杀他们不成。 先不说陈安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他真的放下一切冷血面对世间事,也未必能猎杀得了青木等人。 不错,他的确是拥有照彻阴阳镜傍身,可青木等人也不是吃素的,或许他们之中达到大罗天巅峰、半步道主的人没有一个,但琼华圣域可不缺少绝世神兵,传说中的七件造化圣器,就都是绝世层次,真打起来未必会虚陈安多少。 而且他们就算打不过也可以跑啊,无尽星空、九幽绝狱、渊海之眼……这些地方都不比诸天万界小到哪里去,就算是大罗天尊往里面一躲,也没处找人去。 哪怕使用照彻阴阳镜,也不可能隔着诸天万界将无尽星空照彻。 除非是先把他们引诱进这方密闭的世界中,既不担心他们跑掉,也不担心他们造成太大的破坏。 想到这里,陈安不禁又是一愣。 阵图、考验、天玄所设世界、幽元天……这些东西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莫名的联系。 还有相柳堂堂大罗天层次的绝世大妖,竟被一直封印在这个世界之中,直到被陈安斩杀。这一切安排的痕迹极重,绝对不会是巧合使然。 那么有一个相柳,会不会还有一个其他的什么玩意存在? 在等着陈安去将之宰杀,以填充阵图。 如此说来,或许天玄早已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当然,他倒没去想天玄术士堂堂道主早已算定一切,为什么不直接帮他把这些大罗天尊干掉,直接给他星曜石。 对方如果真的早算定一切,那么这么做必有其深意,或许清净之门的洞开不是由于七曜齐聚,而是在于寻找七曜的过程之中。 就好像为什么非要有此方世界土著的身份,才能在这个世界之中停留这个限定。 明显对方所强调的绝不是七曜齐聚这个结果这么简单。 有了这个认知,陈安伸出纤细的手臂看了看,想着或许应该好好的经营一下自己的这具躯体,起码不能像杨辉那样轻易的就被相柳给碎了。 当时他也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明白,才贸贸然的闯入了相柳的复活仪式中,看来猥琐发育始终都是正途啊。 陈安倒没想过千辛万苦找到一具身体复活这种事也是天玄的安排,或许有这么一个设定,但绝对不是非他不可。 很可能失败了就永远失败了,被这个世界排挤出去,就再也不可能进来。 这一点不是他的自我恐吓,从老莫的话语中也能判断出来。 从中古至今,近万年的时间,轮回几百世,不是没有人觉醒,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运被安排。可这个世界依然存在,天玄依然没有成就无量。 显然,天玄只是提供了这么一个渠道,谁能走到这一步,并且成功走过着一步,并不在天玄的安排之中。 他仅仅只是需要这么一个可以和他共同圆满的存在,并不没有指定任何的,并且有足够的耐心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所以陈安如果失败了,还有后来人,他从来就不是唯一。对于道主来说,真的是天道之下皆蝼蚁,不达清净,永远没有平等对话的资格。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陈安心中不禁又谨慎了三分,小心从来无大错,何况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思路一定后,他对经营这具躯体更多了几分热心,不再将之当做是随意可弃的躯壳。脑海中开始规划起强化这具身体的计划。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将身体里那个东西拿出来再说,如此神奇的事物或许会成为不错的助力。 陈安蠕动胃部,那件异物随着他肌肉的挤压,轻易的就从食管跃上,口腔喷出,被他拿在手上甩掉胃液后,一串造型别致的吊坠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虚空造物 吊坠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生机滋润着陈安瘦弱的身躯。 这东西看似不错,其实也就这样了,若在平时,他还真不一定能看上这种垃圾,可现在所能动用的手段实在是有限的紧,那么但凡有一丝可以利用的超凡手段,陈安都不打算放弃。 不过倒是可以好好规划一下它的用法,以此强化这具弱的可怜的身体。 陈安首先想到的是当初的那瓶药剂,那玩意倒是挺好用的,和东莱魂牌有的一拼,可以迅速提升实力。 就算不能让这具肉身提升到金身层次,也能让他不至于这么脆弱。 最起码若是再发生向上次那样的大战,他可以很好的将这具身体藏起来。 不至于像这次这么尴尬,四处找个想夺舍的人都找不到。 这是可以预见的,不提他慌不择路穿梭时空到了个荒凉的地方,就算是在上千万人的大都市,在大罗天的战斗中还能剩下些什么,真的不好说。 很可能千里方圆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更别说可以夺舍的活人了。 因此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办法,提升好不容易找到的这具身躯。 他脑后的照彻阴阳镜转动,照向手上的吊坠。 那满有质感的吊坠顿时产生了一种层次感。 最外层是铜质镂空双十字的表相,内里是却是一团光,一团蕴含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绿色光团。 当初奇术纵火那瓶药剂的成分配比陈安是亲眼所见,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其虽然有着乱七八糟的药物,但核心还是一团像这样蕴含着超凡能量的高能物质。 也就是说,加点辅料,这玩意或许可以配置成一瓶易吸收的药剂。 看着这满船的死人,陈安感觉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就坐了下来,开始进行药剂的配置。 虽然陈安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药剂是什么配置的,但当初那瓶奇术纵火却是在他面前成型,陈安自信完全可以复制一二。 想到就做,他伸手一招,镜光随之照来,他手中莫名出现了一只蘑菇,伞盖漆黑,上面有一张皱巴巴的人脸十分丑陋。 鬼面菇!可提升其他材料百分之三十的活性。 这是那张配方上的描述,也是陈安用照彻阴阳镜解析的结果。 随即陈安又伸手一招,镜光闪过,他手中莫名的又多了一截带着三色锯齿叶子的藤蔓。 虚空造物,这就是虚空造物的手段。 陈安的修为在进入这具身体的那一刻就消失了,但他的层次境界还在,于是用照彻阴阳镜来提供修为,他依然还是那位法力无边的大罗天尊。 而虚空造物,就是陈安成为大罗天尊后,从无相玄通“真、假、有、无”四个层次的“有”中悟出的两门大罗神通之一。 “真”中是天地同势和水月镜花。 “假”中是愚神弄鬼和欺天瞒地。 “有”中则是无量相变和虚空造物。 大罗天尊又被称之为造物、造化,拥有开辟天地,开创一界的能为,在其自身的世界中自然掌握着造物权柄,甚或在其他诸天世界信手捏些天才地宝亦是等闲。 但那只是造物,并非是虚空造物。 他们的造物之能只是一种对万法理解到极致后,可以随意转化物质的能力,并不是凭空创造,需要遵守某种意义上的能量守恒。 而真正的虚空造物,则是凭空捏造,不需要材料,不需要其他物质用以转化,是清净天道主才拥有的能力。 陈安靠着无相玄通,倒是能够实现一二。当然,这还得需要大罗天的修为支持。 照彻阴阳镜帮他填充修为,虽然不宜与人争斗,但拿来做这些小事倒是轻轻松松。 很快,他的面前摆满一堆材料,依照上次看来的炼制方法,不一会陈安的手中就多出一瓶草绿色的药剂。 照彻阴阳镜对其大概分析了一下,他所设定的超级计算机的光屏自动浮现。 自然呼唤 等级:三级 效果:属性增强,获得野性呼唤、心灵视界、荆棘术……等超凡能力。 使用条件:一级自然觉醒、二级自然守护 …… 没有多想,陈安直接将这瓶药剂一饮而尽。 少时,一股热流忽然从他的胃里翻涌升腾起来,一股恐怖的力量在其中炸开,无尽的生机如汹涌的河水疯狂的冲击而出,在一瞬间将他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冲击的彻底破碎。 轰的一声,一捧碧绿的火焰在陈安身上由内而外的燃烧起来。 不等他的身体彻底被烧为焦炭,这个场景忽然荡漾起莫名的水光,水光破碎,显露出后面两根手指捏着药剂的陈安。 与上次一样,在服用药剂前,他先预演了一遍可能发生的情况。 这么看来这药还真不是乱吃的。 陈安咂吧咂吧嘴,目光不由落到了光屏上使用条件那一栏。 看这情况,这药剂需要一级一级的服用下去,才能保证安全。 只是他怎么看怎么感觉有些奇怪,这明明是他随便捣鼓出来的药剂,自然生成了一个名字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有前联后续? 这个时候,他不禁想起了之前那团高能物质给他的感觉,分量恒定,无法替代。 于是抱着某种好奇心,他右手一摊,照彻阴阳镜转过,一瓶一模一样的药剂凭空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 只是这药剂才刚刚出现就砰的一声,炸成了一团浆糊,这团浆糊中药味散发,鬼面菇、三色藤等药物的残渣赫然在那浆糊之中,可唯独少了那团高能物质的因子。 独一无二? 陈安刚有猜测就将之否定了,应该不是独一无二,当是分量恒定。 在这个世界之中,这种物质的分量是恒定的,可以循环使用,但不可再生,同样也不会消失。 一个绝对密闭的世界,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怪不得他有种感觉,若是自己被排斥出去就再也进不来了。 思绪回到手中的药剂上,陈安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凭空捏造不行,但未必不可以完成相态转化。 既然这些药剂一层一层各自有着联系,那么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一下。 想到这,陈安直接运转照彻阴阳镜,以事物间特有的联系,将自然觉醒和自然守护所蕴含的概念直接推了出来。 然后虚空造物,一瓶自然觉醒的药剂直接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不出意料的,药剂刚一成型就开始崩溃,其中维持其存在的高能因子正在淡化消失。 陈安毫不犹豫的补了一记欺天瞒地法,这个淡化消失的过程被极大的延缓了。 他倒没有直接制止这一过程,其实用欺天瞒地法,维持药剂的存在,也不是不行,可以这个世界的密闭程度,谁知道还会出什么意外,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因此,他又施展起了无量相变。 在整个世界范围内,蕴含在自然觉醒中的某个超凡因子和他手中假的超凡因子建立了一种奇异的联系。 然后,他手中假的超凡因子在无量相变的作用下,变成了真的,而那个真的超凡因子则变成了假的。 由于超凡因子变成了真的,作为表相的自然觉醒药剂,自然而然的就稳固了下来。 陈安一喜,这种方法果然可行。 由是他又如法炮制的做出了自然守护药剂。 三瓶药剂在手,陈安心中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毫不犹豫的就按照顺序先将自然觉醒喝了下去。 当然,天性谨慎的他自然也没忘,先用照彻阴阳镜推演一二结果。 结果自然是好的,他虚弱的身体虽然产生了撕裂的痛苦,但终究是承受下了药性。 而随着自然觉醒的药效产生作用,他的体质开始了疯长。 光屏上,那近乎婴儿的体质数,猛然翻了几倍,从03直接飙升到了18。 孱弱少年的身体不再骨肉如此,变得饱满了许多,皮肤看起来也有了不少光泽,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是恐怖,估计就是一个成年人也能一拳打死。 同时还多了两个超凡能力,心灵之音和自然视界。 不过对陈安来说这两个能力并没有多大用,体质提升才是他最大的收获。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又喝下了第二瓶自然守护药剂。 这一次那种剧烈的疼痛感更加的猛烈,似乎是从基因层面开始改造他的身体,并且时间极长,许久之后才算改造完。 陈安跟没事人一样,直接看向光屏。 石化皮肤、寂静之心……依然是屁用没有的超凡能力,陈安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看向属性栏。 属性栏上一连串数据果然再次刷新。 力量82,敏捷86,精神54,体质97…… 这几乎是九窍层次的实力。 竟然跨度这么大,是药剂之间的效果,还是这个世界超凡体系的层级间差距本身就这么大? 带着这个疑问,陈安毫不停歇的继续喝下了第三瓶药剂。 这一次他基因崩溃了,整个人再次燃成了一枚火炬。 画面破碎,重新还原为陈安捏着自然呼唤药剂。 他皱了皱眉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并不是还有什么前置条件没有发现,仅仅只是喝的太急了。 他的意志对一切的痛楚都不在意,可身体受不了了。 这种猛烈的提升方式,简直是对身体的极大摧残。 因此他缓了一缓,借助照彻阴阳镜的力量稍稍将前面两瓶药剂的残留药性二次消化了一些,这才第三次举起自然呼唤药剂,灌入口中。 8。手机版阅读网址:8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九级药剂 能让普通人生生疼死的痛苦感觉,陈安并不在乎,依旧饶有兴趣的盯着属性栏,上面的数据在疯狂刷新着。 当然,或许因为自然守护本身就是对体质有极大增幅,这一次,他各项属性的涨幅并不大,堪堪突破了人体极限,体质达到了121。 这是元灵武者的水准,距离天象还有不小的差距。 不过陈安已经很满意了,杨辉的那具身体,到死都没达到这一步。 况且他还有继续变强的方法,也不急在这一时。 通过各层级超凡因子的联系,他可以找到自然觉醒、自然守护这一二级药剂,那么自然也可以循着这种联系找到四级五级,乃至更高层级的药剂,就在这条小破船上,持续不断的变强下去。 这正合他猥琐发育的理念,等到身体强健到一定的程度再去追寻猎杀可能被封印在某处地方的大罗天尊,真是非常之稳妥。 想到就做,守着一船的尸体他也不害怕,直接利用照彻阴阳镜循着因果联系开始推演四级超凡因子的概念。 悟尽世间一切法可不是说着玩玩,尤其是皓月的遗留极其丰厚。 几乎没有花费多少功夫,有关四级超凡因子的概念,就以建模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的光屏上。 然后他又根据一二三级药剂的原理,开始推导相应的四级药剂。 自然之怒 等级:四级 效果:属性增强,获得灵启、野性之心、雷击术、自然怒吼……等超凡能力。 使用条件:一级自然觉醒、二级自然守护、三级自然呼唤、仪式 仪式:共存——种植一片森林,在自己种植的森林中,感受着生命的脉动,服下药剂。 陈安摸了摸下巴,感觉这药剂还挺玄幻的,不过也没迟疑,直接又把这第四瓶药剂喝了下去,根本没去管仪式的事情。 一如既往的疼痛感过后,忽然一股没来由的愤怒情绪充斥了陈安的大脑,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这个时候就会因为愤怒的情绪影响,药性直接暴走,直接被烧成火炬。 可陈安意识高悬于灵台,如亘古不变的老天爷一般淡漠的俯视着人间,愤怒根本不能让他的心智有丝毫的动摇。 因此药性依旧按照既定的程序一步一步的改造他的身体,使得他的体质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 同时他也明白了那个仪式是干什么用的,只是他完全不需要去平复心灵。 服药的过程很是顺遂,于是镜光照出的影子直接变成了真实,他的体质再次开始疯狂提升。 但这里又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这具瘦弱的身体并不能很好的承受药性,开始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虬扎的肌肉、庞大的体格这还算好的,甚或还有长出骨刺、羽翼、尖角的趋势。 但这些对陈安来说都不是个事,一记无量相变就还原成了原本的样子。 他的确不太在意外表,可也不想变得怪模怪样的。 解决了这些小麻烦,他又如法炮制的开始制作五级、六级药剂服下。 自然复仇、自然之子的使用各有不小的麻烦,可对于陈安来说,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超凡能力不看,那玩意对他来说用处不大,主要是体质,很快就飙升到了另一层天花板。 不知道比当初的杨辉强了多少倍,就是在中央界,也可以类比巅峰时期的武道宗师。 但这还不够,他所要面对是大罗天尊。 武道宗师对比大罗天尊依然连灰尘都算不上。 其实他也不是要将这具身体强化到可以直面大罗天尊的层次。事实上,他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他唯一的诉求就是在突发状态下,可以第一时间将这具身体藏起来。 给他足够的时间完成相态转化,可以和狩猎的大罗天尊一战。 杨辉那次是没有经验,现在他知道了,就算没有这个世界土著的身体,他也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短暂滞留一段时间。 那么在狩猎的过程中,他就需要先脱下这件“衣服”,然后小心的把这件“衣服”收起,置放到安全的地方。 如果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还好,可若是和上次一样的突发状况,他来不及收起这件“衣服”,那么依这件“衣服”的轻薄材质未必能在争执中保存完好。 所以他现在所做的都是希望这件“衣服”能厚实一点,不会轻易破损。 这算是天玄给他这一行附加的累赘,。 当然,他也不觉得天玄堂堂清净天道主会无的放矢,此举必有深意,或许所谓的清净门开,并非在七曜齐聚上,而在于此。 只是他暂时还不能明白这究竟有什么深意。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不妨碍他按照规则继续去做。 因此,稍稍沉淀了一下前面六瓶药剂的药性,他又开始利用照彻阴阳镜推演起七级超凡因子的概念。 按照破碎洪荒的惯有的修炼体系来看,每三级会有一个质变。 这里是常阳山的背面,那么其修炼体系的框架应该也差不多。 刚刚其实已经证明了一部分,四级药剂的服用明显和前面三级不同,多了个仪式不说,超凡能力也增加了不少。 或许体质提升的不算明显,但在五级六级的药剂上也补足了这一缺陷。 所以在推演七级药剂的概念上,陈安不禁又认真了许多,并且满含期待。 很快,第七瓶药剂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天灾主宰 等级:七级 效果:属性增强,获得大地之怒、陨石天降、无尽风暴……等超凡能力。 使用条件:自然之心、仪式 仪式:沉湎——维护一片富含生机的地域百年安宁,在这片地域中心将自己掩埋,于地下服用药剂。 没去管仪式,陈安直接看向了使用条件。 发现和之前确实不一样了,他用照彻阴阳镜小心的推导出自然之心的定义,发现那玩意竟然是一颗专属于物质的宝石。 这个有些麻烦,不像那些超凡因子,他已经熟悉了其本质,只要用无量相变置换就行,可这自然之心概念不清,他该从哪里去弄。 这个恶心的世界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喝药就能升级,这一点不错,可限制条件也太多了一些,尤其是那些类似超凡因子的限定级事物,根本没法复制。 而且隔离于诸天万界之外,大罗天万界恒定的特性根本发挥不了。 想了想,他先尝试着自己制造。 镜光扫过,很快,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翠绿宝石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在他的小心观望下,这颗宝石并没有要崩溃的趋势,直到十分钟之后。 陈安心头一喜,这玩意竟然不是这个世界的限定事物。 说起来,到现在为止似乎除了一到七级的超凡因子,还真没有出现其他的限定事物。 配置药剂的辅助药材,都是他用虚空造物的大罗神通自己随手捏的。 解决了自然之心的问题,他也不管仪式,直接将药剂一口倒入了口中。 与之前六次不同,这一次药剂里的不再是浓郁的生机,反而变成恐怖的死意。 不过对陈安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那种十分古怪的狂躁死意另类是另类了一些,但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无量相变也不再像之前使用的那么小心谨慎。 之前是为了体味这方世界超凡体系的特性,以便更好的利用。 但现在,还是提升体质紧要,陈安断然不会去做一些本末倒置的事情。 于是,他直接使用无量相变,将对身体伤害较大的情况或隐匿,或转变成好的方向。 这瓶七级药剂,无惊无险的就被他消化吸收了。 服用完药剂,他赶紧看向光屏,发现上面的体质数值为10657,这是上万了,几乎比之前暴涨了百倍。 再感受一下少年看起来依然瘦弱的身体,发现看似瘦弱的外表下,却隐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陈安满意的点了点,有那么一丝真身大妖的风采了。 到了这一步,就算有两位大罗天尊在这具身体的正面开战,只要不被卷入战斗核心,他都有把握能伤而不死。 算是勉强达到了他的要求。 但陈安并没有就此停手,既然能做到更好,为什么要停下,想来七级之后,应该还有八级。 如果能再继续强化个十七八级,说不定就能凭借这具身体和大罗天尊硬抗。 当然,十七八级肯定是不太现实,但能多强化一级总归是好事。 因此,陈安根本就没起身,直接调转照彻阴阳镜开始第八级药剂的推演。 这个过程比七级药剂要困难不少,各种条件一大堆,也更苛刻。 也就是陈安,掌握着虚空造无、无量相变、欺天满地,一切难搞的东西他都能轻易的凭空造出,最后总算是将其推演了出来,成功服下。 只是在置换超凡因子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似乎在他的耳边回荡。 但他也没有太在意,其实他早就想过这些超凡因子的来历。 草药晶石中,飞禽走兽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甚或还有超凡者。 毕竟这是个限定事物,先被别人拿了,他就只能去抢,去夺。 他用置换的方法拿走别人的超凡因子,那么别人的下场完全可以预计,不会比他生造出的来那些药剂强多少。 刚刚那声惨叫其实并非虚幻,应该是有这么一个真实的存在,被他置换走了超凡因子,在这个世界上失去超凡因子,自然只有崩溃一条路好走。 他这一路配药到现在,受害者未必只是那一位,只是因为对方层次够高,可以把惨叫声传递到他耳中,剩下的还有多少,他根本不愿去想。 不是不忍,而是没有意义。 在还是凡人时,他就用活人制过药,如今自然不会越活越回去,还有什么圣母心。 他不会无端杀戮,同样也不会允许别人挡了他的道路,哪怕那人极其无辜。 所以那声惨叫他就当没听到,稍稍借用照彻阴阳镜的力量将八级药剂消化一下,就开始推演起九级药剂。 九级药剂蕴含的信息极其庞大,他推演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得出结果。 然后就是制作,一些辅助药材没有什么,他都可以随手捏出,最主要的是超凡因子。 虚幻的药剂在他手中出现,在无量相变的作用下渐渐变得真实。 只是就在陈安感觉将要成功的时候,忽然那瓶药剂迅速爆炸开来,药性迅速坍塌。 陈安一愣,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吼!” 还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身侧忽然有着狂风呼啸,一片阴影罩来,一只长近百米的恐怖巨龙怒吼着出现在这只小船船侧。 8。手机版阅读网址:8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神创时代 陈安这次是真愣了,这莫名其妙的没置换来超凡因子,竟然置换回来一头巨龙,这都什么鬼? 他手中破碎的药剂虽然是彻底崩溃了,成了一团黑乎乎的剧毒物质,但在这些剧毒物质中,正有丝丝缕缕的超凡因子浮现而出。 他抬眼一看那巨龙,翻江倒海,凄厉惨嚎,鳞片下,一颗颗奇异又恶心的肉瘤在不断冒头。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明白了什么。 刚刚的置换并非没成功,只是被那头巨龙打断了而已。 他的无量相变用以置换确实是霸道无比,但到了巨龙的那个层次也是能抗拒一二的。 那巨龙经过最初的剧烈痛苦之后,渐渐将自己的状态稳定了下来,作为破碎洪荒中的九级生命体,几乎可以堪比仙君,虽然失去了一半的本命核心,但却也没有立刻异变死亡。 甚至紧抓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直接来到了这里。 无尽的海面上,只有一艘小船漂浮,小船中的一个人手中正抓着它一半的命脉。 眼前的情况简直再清楚不过了,那个无耻的小偷,偷了自己一半的命脉。 巨龙奥塞姆活过上万年的岁月,纵然高傲,但却能认清现实,在它面前那艘船上的家伙,虽然似乎只有八级的水准,但给它的感觉极端恐怖。 若在平常,它见到这种存在,必然谨慎小心,可这个时候,他一半的命脉被窃,废了老大的手段才能勉强活下来,哪还有心思再思考其他。 不把那一段命脉夺回来,它连活都活不下去,还有什么好计较的。没有太多的思量,它张开大口,一口似能腐蚀一切的剧毒吐息就冲着陈安喷射而去。 就像奥塞姆可以看到陈安一样,这船上薄薄一片木板自然也阻挡不了陈安的视线。 虽然偷东西被失主找上门来比较尴尬,但看这大肚子蜥蜴如此凶悍,一言不发就要拼命的样子,陈安自然也不会跟它客气。 头顶照彻阴阳镜一转,一束镜光直接照在巨龙奥塞姆的身上。 这货就像是琥珀里的虫子,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就被定在了那束镜光之中。 连带着喷出的毒液,就这么画面完全静止地悬浮在半空。 陈安伸手向它一抓,在一种莫名的力量作用下。 奥塞姆磅礴的生机迅速流失,眨眼的功夫,它就变成了一头死龙。 陈安现在修为不再,实力不济,很多招数都用不出来,但想要捏死一头连乾元都不到的小龙,还是不费吹灰之力。 甚至他都没有发力,直接用无量相变,把这条龙的生机变成死相就将其解决了。 所以他只是弹了弹手指,天灾巨龙奥塞姆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同时,因为它的死亡,体内的超凡因子迅速渗透而出,遵循着某种聚合原理,向着陈安手中的另外一半聚集而去。 没再去管那渐渐沉往深海的龙尸,陈安精神专注的又开始制作服用九级药剂。 都到了这一步了他也没想太多,嗓子一滑,就把药喝下去。 有无量相变和欺天瞒地法保驾护航,根本不担心任何的意外,就连配套的仪式都完全无视。 与之前八次一样,也就更痛苦一些,失败了两次,镜像打碎了两次,之后他的体质再次疯长,最终稳固在十万上下。 这个体质已经相当恐怖了,如果不是无量相变,根本不是区区一具瘦弱的少年身体能够遮掩的住的。 会变得像刚刚那头巨龙一样,庞大而充满力感。 满意的点了点头,陈安没有选择再继续提升下去。 这倒不是他无法再推演之后的层次,这个世界的超凡因子在有限定的情况下,因果线非常好寻找,再已有九级的情况下再推演第十级非常轻松。 只是第九级已经引来仙君层次的大家伙了,第十级还不得惹得乾元仙帝窥伺。 他倒是不怕乾元仙帝窥伺,主要因为这和他猥琐发育的目的不符。 所以身体素质勉强达到了及格线,他就暂时放弃了继续提升的打算,准备开始干点正事。 他现在唯一的正事就是猎杀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大罗天尊,以此来凝聚曜石。 只是并不知道这些家伙在哪里,甚至连其存不存在都不确定,相柳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暗示。 还有没有其他的大罗天尊真的很难确定,天玄仅仅只是将他丢到这里,最多篡改了一下他的超级计算机,布置了个任务,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是只字未提。 但他也只能先在这个世界找找,否则若真是出去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进来。 因此,先在这个世界找到大罗天尊们的存在就成了当务之急。 之所他的寻找,显然不可能满世界的宣扬,万一他没找到其他的大罗天尊,反被其他的大罗天尊找到了,就坑大发了,一次来七个,谁猎杀谁还真不好说。 甚至别说七个,就是来两个,以他现在的状态都未必能打不过,算上照彻阴阳镜都没有例外。 另外,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也不对,他习惯性的隐藏自己,所以最好还是先融入这个世界,再慢慢寻找,左右又没有时间的限制。 但如何融入却是个问题,看着这满船的尸体,陈安不禁陷入了沉思。 反正有了一具躯体,他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随便起个名字,找个有人生存的山村在里面窝两年,混个身份,再向大城市进发,从健全的人类社会中找些神话传说历史典籍以寻找一些强大存在的身影。 这个想法看着不错,可操作起来却颇有难度。 谁知道当前时代是个什么情况,真的是那么好融入的?若是个科技时代,户籍管理严苛,少不得要费一番手脚。 万一若是出了点纰漏,难道指望这里可能存在的那些大罗天尊都是瞎子聋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利用当前这具身体的身份,更容易掩人耳目。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就是用其身体,承其因果。 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回归必然会遇到一些麻烦,甚至会引来追杀者,可这种程度的麻烦,在他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仔细权衡利弊下,显然是后者更容易接受一点。 只是还得先看看这货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才能有所决断,毕竟小心无大错么。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哪怕面对一个普通人,他也应该保持应有的警惕心,这是吃了相柳的亏,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同时,他也是不清楚将要面对的大罗天尊究竟是什么跟脚,若走的是神道,随便一个普通人都有可能是其触角耳目,小心一点更是没错。 由是他意识回到自身,开始想要查看一下这个少年的记忆。 少年的记忆也是够凌乱的,和当初的杨辉有一拼,甚至更加不堪。 他当时靠着那件饰物心脏保留有一线生机,可已经脑死亡许久里,记忆不止残破还缺失不少,看得陈安都有点想要放弃了。 但想着这满船的死人估计其亲近之人都在这了,应该不虑穿帮,于是又忍耐了下来。 莱茵·康斯顿是少年的名字,除了这个之外,就是加西亚湾的海盗见人就杀的画面,至于其他的记忆皆是碎片。 陈安嘴角抽了抽,可没用办法,只能安静地坐在那里继续玩拼图游戏。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想确定一下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对比坐标就是杨辉所在的时代。 有了莱茵·康斯顿这个自我认知,正好可以利用照彻阴阳镜将自己的位置给定下来。 当他下达了计算命令后,他面前的光屏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数字。 127391。 127391年! 他被相柳追的竟然在时空夹缝里跑了十万年。 陈安硬生生的憋下了一句脏话,赶紧用照彻阴阳镜大致分析了一下命运长河的曲线。 一个纪元崩灭,新的纪元出现,如今是神创历1785年。 这一点在莱茵的记忆片段里也有显现。 此时竟与之前他闯进来的那个时代再无关系。 其实这一点,也是可以想见的,在破碎洪荒里所经历的那个时代,只不过是常阳山漫长岁月的沧海一粟。 实际上破碎洪荒的当前时代距离神魔大战、常阳山成为破碎洪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六亿年,而陈安所熟悉的那个时代,仅仅只有五六千年,对比之下,他一跑跑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时代,似乎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陈安也没想着再回到自己熟悉的时代去,虽然是莫名跑到这里,但一啄一饮必有定数。在这里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关注上神创历三个字。 这是少年莱茵对当前时代的认知。 利用少年残破的记忆,他很快拼凑出了当前时代的背景。 七神! 七位神明的信仰所笼罩的时代。 陈安眼睛一亮,他倒不是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感兴趣,而是十分敏锐地将之关联上了他想要狩猎的大罗天尊。 如果说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其他的大罗天尊,那么作为这个世界当前时代超凡力量的极致,必然与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想到随便得到个身份,就有这意想不到的守护,陈安精神一振,便打算继续拼凑记忆,看看所谓的七神究竟有怎样的虚实。 可忽然之间,他面色一变,猛然抬起头来,目光透过薄薄的木板直接看穿了数十海里外。 在那里正有一只船队,向着他的位置缓缓行来。 8。手机版阅读网址:8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身份来历 族徽、康斯顿家、王国第三舰队、铁甲舰…… 在看到那只船队时,莱茵的相关记忆碎片纷纷浮上陈安的心头,这些似乎是他记忆最深刻的东西,至死不忘。 陈安仔细审视了一下那由大小四十余艘船组成的船队,最大的三艘果然包着铁皮,还架着森然的炮管。炮管上是剑盾和海浪组成的族徽。 对方目的明确,方向笔直地朝着他这里驶来,显然是察觉到了他这边的事故,来收拾烂摊子的。 陈安眼珠一转,觉得这是个融入当前时代的好机会,于是便也没有采取其他的措施,在这里继续拼凑起莱茵的记忆碎片。 直到对方驶到了近前,开始组织人手登船时,他才摸着完全愈合连点疤痕都没有的脖颈,伸出另一只手,反手给自己的肋下来了一刀。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感觉还是不够形象,因此在有人走进船舱的那一刻,做事一向力求尽善尽美的他干脆又补了一记相态转变,把自己伪装成濒死的样子。 走进船舱的是一队身穿雪白制式军装的军人,长筒军靴踩在木质地板上的脚步声在进来时显得有些凌乱,显然很为这一屋子死尸的情况感到震惊。 为首一个男子身高两米,四十上下的样子,面上线条嶙峋,配上魁梧的身材,给人一种十分刚硬之感。 他手扶着悬挂在腰间的礼刀,带着两个人,小心地进入船舱,只是一看到船舱中的景象,不禁目眦欲裂。 一下越过门口躺着的陈安,扑到他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的尸体上,一脸震怒,震怒之余还有着一丝彷徨。 对着那具尸体,他口中赫赫良久,终是吐出一句话。 “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下子委顿在了那里。 他身后那两人跟他一样,除了震惊就是迷茫,闻言木讷的退出这里,向其他舱房探去。 陈安躺在那也是无语了,或许是灯下黑,竟然没有人来查看他的死活。 这个时候他刚刚把莱茵近期的记忆拼凑完成,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玛法·康斯顿,西南行省的总督,赛尔加的城主,诺尔曼王国第三舰队总指挥官,海龙候爵…… 这一连串闪亮的头衔,并没有能让这位老人长命百岁,事实上,他刚过完七十大寿,就死在了赛尔加的官邸之中。 一直体弱多病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杜鲁克·康斯顿追随老爹随即撒手人寰。 于是第二顺位继承人埃蒙·康斯顿子爵就被从封地紧急召回,要来继承老康斯顿的爵位。 作为康斯顿家族的第三代,同样也是第三顺位继承人的莱茵·康斯顿自然随船而行,然后父子俩在路过这片海域的时候,遇到了游荡在附近的异鬼海盗团,遭遇了血洗,最终父子俩一块完蛋大吉。 陈安合计着老康斯顿镇守西南行省四十年,个人威望必然已经达到了顶峰,不会有什么觊觎他的存在,所以他的死应该没什么问题;而长子杜鲁克虽然一直缠绵病榻,但做了差不多快三十年的继承者,想来也足以熄灭大部分人的野心。 只是当这两个人都意外死亡后,一些人的欲望就未必再能再控制的住了,所以莱茵父子憋屈的死在了路上。 死去的莱茵,对临死前所看到的事情还是记忆犹新的,尽管那时的他未必看得懂,但现在看着他记忆片段的陈安却是一目了然。 近乎倾巢出动的十余位超凡者,目的明确的拦截,不留活口的屠杀……这一切都说明了很多问题。 而接下来这都将是陈安使用莱茵的身份所需要面对的。 不过这些对于曾经的莱茵来说或许是十分严峻的问题,可对于陈安,简直不值一提,根本就不是很在乎,大概了解一下,就开始完善起自己的计划。 他现在所计划的是利用莱茵的身份,随便接触个教会,看看莱茵致死还在诚恳祈求的神明,究竟是不是他的猎物。 所有为了不打草惊蛇,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坐实莱茵的身份。 只是躺在那等救援的陈安却半天无人问津,那个看起来领头的家伙只顾着发呆,其他人昏了头似的四处寻找,却就是不知道往这里看。 渐渐不耐之下,陈安不得不假意弹了弹手指,以期望引起搜救人员的注意。 而看着面前第二继承者尸体的威尔克斯特·塞恩还是一阵迷茫,他面对康斯顿家族继承人的接连死亡,实在是有些无措。 作为海龙骑士团的骑士长,效忠康斯顿家族近百年的家族骑士,失去了自己的领主,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一时之间他的脊梁都有些佝偻,难道真的要像族老们叫嚣的那样,迎接一个旁系入主康斯顿家族? 正自彷徨间,威尔克斯特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了陈安抽动的手指,先是愣了愣,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喜悦充斥着他的胸膛,想要伸手去主抓,可又顿在了那里,好似刚刚才反应过来一样,冲着船舱门外,大声叫道:“医务官,快叫医务官……” 一阵手忙脚乱后,陈安被抬进了一间安静且干净的房间,几个医务官对着他的“伤势”忙碌了起来,甚或还有人塞给他一颗明显含有超凡力量的药丸。 在这些人的努力下,陈安自然是渐渐“好”了起来,睁开眼略带茫然地看着四周。 威尔克斯特大喜过望,一屁股挤开一名医务官,上前关切的问道:“莱茵少爷,感觉怎么样?” 陈安双眼迷茫,一点一点逐渐聚焦到威尔克斯特的脸上:“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毫无压力地扮演起一位孱弱的贵族少年,丝毫没有身为天尊的心里包袱。 威尔克斯特自然不疑有他,事实上他现在正被巨大的喜悦感包围,不是说他多忠心,而是屈从于一种习惯,千年以来骑士效忠于领主的习惯。 其实以正常思维也能理解,如果将庞大的康斯顿家族看作是一个集团公司,那么他就是一位终身制员工,若是康斯顿这间集团公司倒闭了,他自然也就失业了,一家子人都没了活路。 当然,若真是现代化的公司还好,他还能另找工作,可对于一个世代依附领主的家族骑士而言,若是领主完了,他除了自我流放和殉葬外,几乎没有其他的选择。 因此,看着陈安的样子,他想了想终究是隐瞒下了一船死人的事实,只是劝慰道:“您现在身体太过虚弱,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陈安当然不会去戳穿他的西洋镜,反而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假装受到的刺激太大,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事实上,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躺在那只顾着拼凑零碎的记忆碎片。 相比杨辉这个成年人,莱茵的身体似乎更加脆弱,精神意志在陈安眼中连根小火苗都算不上,真的是一碰就灭,又脑死亡了这么久,想将他的记忆碎片拼凑完整,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工作,他现在只求能应付的过去。此时埋下失忆的种子,就是为了将来好做借口。 屋外刚刚走出的威尔克斯特拉着一位医务官仔细询问情况,当得知陈安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不由长舒了口气。 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吩咐随行的军官严守秘密,将康斯顿家第三继承人还活着的消息严格隐瞒,并且催促着舰船们快速回航。 找到人还不算完,还得赶快回到赛尔加城的本家之中才行。 “看”着他忙碌这些,陈安十分满意,这可省了他不少功夫,由是他就在自己的房间安静的待着,一边继续拼凑记忆碎片,一边帮着这具身体消化吸收残余药剂的药性。 威尔克斯特利益相关,指挥着队伍一路回航,原本五天的海陆,他硬生生用三天时间就到了距离赛尔加最近的港口德黑特,这里到赛尔加的距离不足两百公里,快马加鞭一昼夜就能到。 作为西南明珠,赛尔加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港口,并且是整个西南最大的港口,只是威尔克斯特并不敢在那里登录。 吃一堑长一智,即便他心急如焚,也还是刻意绕了一圈。 在德黑特整肃好队伍后,威尔克斯特没有给队伍任何的休息时间,立刻就带着所有人加急赶路。 事实上,他这种小心还是很有用的,回归赛尔加的路上只有一小队盗匪拦截,明显是对方猝不及防下,匆忙调遣的虾兵蟹将。 而尽管不明白消息究竟是怎么泄露的,威尔克斯特还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对于这些敢于阻拦正规的骑士团的垃圾货色,他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也没有想要抓个活口问问具体情况的意思,来回两轮冲锋,直接将这些对比骑士团战斗力约等于零的家伙们砍杀的干干净净。 只是,干掉他们后,威尔克斯特终究是不能在夜晚来临,城门关闭之前回到赛尔加,无奈之下只能在城外宿营。 不过他瞪大眼睛根本没睡,指挥着骑士团的骑士们,将陈安的营帐团团围住,防备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只等天色黎明,城门洞开。 …… 子夜过去,乌云渐渐遮掩了明月,大地之上一片黑暗。 一只迷途的黑鸦悄无声息的落到陈安的帐篷顶上,从间隙处挤入。 而一进入帐篷,它漆黑的身体则迅速拉长,竟成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阴鸷男子,他一步一步走到乐帐篷中心那大半隐藏在阴影中的床铺前,嘴角渐渐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 8。手机版阅读网址:8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自由佣兵 作为一名自由佣兵,杰尔特生活并没有吟游诗人们所传颂的那样美好。 当初他仅仅只是不甘心一辈子与平穷为伴,才从那个穷的掉渣的老家跑了出来,加入了佣兵的组织。 可实际上,佣兵的生活显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 时刻与危险相伴,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这一点倒是无甚差别。 可当初所设想的财富却并没有积累多少。 这不是因为佣兵回报不高,而是因为超高的支出。 因为自小的阴狠性格,以及一些特殊的际遇,他总是接一些刺杀、清理的脏活。 这些活虽然风险极高,但回报也是不菲,只是为了应对任务中的风险,他大部分的收入都投入装备、情报、药剂消耗等事物上,等于是还给了任务。 一场任务下来,净得的利润却是少的可怜。 所以当了十几年佣兵,他到现在还是穷光蛋一个。 拳怕少壮,佣兵其实是吃年青饭的,到了三十岁之后,状态下滑,很难再和别人斗狠。 他虽然因为是超凡者的原因,状态暂时还保持在巅峰,可也总得为以后计划一下。 攒一笔钱,光荣退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是佣兵们所能企及的最好归宿,但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杰尔特一开始也没有奢望过,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平安退休,功成身退。 因为就是这一点也很少有佣兵们能够做得到。 各种各样的任务,肮脏的活计,的确没能给他们带来像样的财富,但却能为他们积累足够的仇家。 所以很多佣兵在退休前,就死于非命,真正能够安稳退休的人,近乎十不存一。 不过杰尔特却是幸运的,在工作期间他攒下了良好的口碑,于是在这个尴尬的年纪接到了一个好活。 那就是这次的刺杀任务。 目标是一位大贵族,这足够他上绞刑架的,或是被一帮家族骑士追杀至死。 但对方给的报酬实在是太丰厚的,新的身份,安稳的生活,高额的奖励金,甚至还有一份治安官的任命书。 也就是说,如果他成功完成了这次的刺杀任务,不止能拿到高额的报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还能过上体面的生活。 其实对于这一点,杰尔特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他已经不是刚入这一行的菜鸟了,与贵族也打过交道,对方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所以在接这个任务之前,他费了大力气,利用自己的一切渠道大概打听清楚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这是一个极度秘密的任务,对方因为一些意外,自己的人手抽调不开,才以悬赏委托的形式落到他的头上。 或许在焦急之时,那些贵族老爷们并不在意报酬,可在事成之后,也绝对不会允许不受控制的知情者存在。 而从对方强行越过黑市中介,直接联系他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来,对方明显是没有打算留活口。 一般情况下,以他谨慎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去接这种任务的,报酬再丰厚也不会。 可他自己的仇家却在这个时候也寻上了门,现在他急需一笔钱跑路。 眼前这个任务的奖励金极其丰厚,即便只是预存到他账户中的一半,也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所以他打算完成任务后,直接拿着手中的钱跑路,对方承诺的剩下的一半奖励金则能拿到就拿,拿不到就拉倒。 而至于其他的报酬,他想都没去想。 化身乌鸦落入目标的帐篷后,杰尔特从阴影中显出身形。 瞥了一眼窗外犹自不觉的巡逻战士,他面上浮现出一丝哂笑。 其实相比于其他的佣兵他已经幸运太多了,这个幸运来自于他超凡的实力。 那是最初从事这一行时,他在懵懂中,击杀了一个重伤滨死的人。 对方死后,竟从尸体上浮现一团类似星璇的事物。那时他并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只是小心地将其收入口袋之中,打算到黑市贩卖。 可结果这玩意竟和他口袋中的感冒药结合在了一起。 在误食之后,他获得了超凡能力:奇术——飞羽。 直到这个时候,这个世界神秘的面纱才在他的面前揭开。 这个世界超凡的力量只掌握在神殿和大贵族手中,无处不在的黑暗世界自然也在其中分了一杯羹。 地位低下,把头别在腰上的佣兵其实并没有资格触及超凡的领域,不过作为混乱的灰色地带其中藏纳一些隐藏的超凡者也很正常。 杰尔特就是在几次隐秘的聚会中获得了极大的好处,参与了几次超凡事件,幸运的获得了许多有关超凡的知识,以及在佣兵世界堪称强大的力量。 拉回思绪,杰尔特不禁把注意力又投注在目标身上。 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也许是因为这最后一次任务后,他就要与过去的生活告别。 目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作为贵族,很可能是超凡者,但就算同样是超凡者,杰尔特也不觉的对方能有什么战斗力。 就像他所熟知的那些传奇大佬,一样有可能会被普通的刀剑干掉。 真正进入超凡世界才会发现,这里远不像普通人所想象的那般神秘。 所以这个任务唯一的难点就是外面那群全副武装的骑士。 海龙骑士团尽管不擅于陆战,但在整个王国的正规军中也能排进前十。 对上普通的盗匪更是可以直接碾压。就算是一般的超凡者面对他们,也是只能抱头鼠窜。 杰尔特的确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可也不觉得自己能干得过一支骑兵队伍。 但仅仅只是绕开他们,袭杀目标,他还是很有把握的,就像现在,他都已经站在目标的床前了,外面的白痴骑士依旧一无所知。 一团深紫色的迷雾突兀的出现在他的手中,随着他手臂的挥动,迅速地向床铺上弥漫而去。 这是奇术死灵迷雾,蕴含剧毒。 作为他佣兵生涯的最后一个目标,他决定仁慈一次,赐给对方无痛苦、不流血的死亡,这也是给予一位贵族最体面的送别。 “不好意思,这里是我的帐篷。请问你找谁?” 一个声音突兀的在杰尔特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迅速转身。 在他身后,一个略显瘦弱的少年正站在那里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目标人物! 这是杰尔特的第一反应,对方和雇主给予的画像完全一模一样。而且也不存在易容改装冒充的可能,这是一个老资格杀手的经验判断。 只是虽然见到了正主,他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尽管对方看起来很无害,但能无声无息站到他背后显然不可能是什么简单角色。 以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次的任务八成要栽。 但他还是不死心,虽然就这么逃走,隐匿下那些预付款,他也不怕事后的追捕追杀,可那并不符合他的职业操守。 普通人或许很难理解一件做了大半辈子的事情,想要一个完美结局的执念。 所以,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咬牙决定再搏一搏。 他探手入怀捏了捏那枚一直留存的保命符文石,这玩意给了他无穷的信心。 没有和对方扯皮的意思,他在对方话音刚落之际就动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卡准对方精神松懈的最佳时机,这都是一名以刺杀为本职的佣兵,最基本的判断。 七八根奇异的透明丝线,如凭空产生,向着那兀自不觉还在好奇问话的瘦弱少年缠绕而去。 同时,杰尔特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捏住一枚暗黑色的符文石,随时准备将之捏碎。 虽说特别想要完成这次的任务,但他还保留有三分理智,出手未尽全力,仅仅只是试探,一有不对,那枚符文石就是他保命的本钱 只是出手的结果却让他诧异,那些丝线竟然毫无阻碍的纠缠到了对方的身上。 真的只是巧合,对方只是刚巧起夜? 这个念头在杰尔特的脑海中闪现,他却并没有丝毫的大意,在紧扣那枚符文石的同时,迅速借助纠缠对方的丝线传递起自己的意志,意图控制对方。 这是奇术·木偶,是在一场隐秘聚会中交换到的好东西,制敌杀敌只在一念之间。 现在他没想着攻杀,因为那太容易用力过猛,让他自己陷进去,因此只想着先制服对方。 他始终觉得周围潜藏着恐怖的危险,那突兀出现的少年给予他太大的压力,但就算是传奇强者恐怕也不敢让他这么将丝线缠绕到身上,所以他一时有些迷惑。 不过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危险就算不是来自对面的少年,也绝对潜藏在周围。 “你还真是有够谨慎的。” 杰尔特不停的延伸意识凝聚丝线,当十指上的十根丝线完全绷直后,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手指上传来的触感,让他确信,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对方。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周围潜藏的危险出现,他也有把握在其彻底爆发前击杀目标人物,然后从容离开。 只是突兀的,对面的少年竟然再次说话了。 被他完全控制了心智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说话。 杰尔特大惊失色,根本没去想究竟是什么原因,第一时间就打算捏碎那枚逃生的符文,可更加让他心凉的是,他一捏竟然捏了个空。 “你是在找这个吗?”杰尔特面前的少年非常善解人意,尽管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依旧毫不生气。此时更是轻捏起一枚黑色的符文石,面向着他一脸关切地问着。 8。手机版阅读网址:8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雇佣任务 有人说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但却可以摧毁问题。 只是这情况应该只存在于拥有绝对的实力,可以镇压一切不服的前提下。 如果头上有着七个疑似大罗天尊的存在看着,那么一味的杀戮估计只能带来无尽的麻烦和更多的问题。 所以在看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摸进来时,陈安心中想的并不是将之直接击杀,而是想要套套话,看看有没有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信息。 可对方的专业性让他渐渐失去了耐心。 因为自己的出身,陈安很欣赏有专业性的人,但在耐心消失后,他杀起这种人来却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在他将对方最后的逃命手段拿走,可对方依然没有任何的交谈兴趣,还想着利用一切手段逃走时,一丝杀意就开始在他心底酝酿起来。 当然,对陈安来说仅是一丝杀意,可在杰尔特看来简直就是滔天杀意。 原本他已经用奇术替身命偶,关联上了留在外面的替死傀儡,打算用置换的方式逃出去,可突然之间一股几乎让他窒息的恐惧感无端袭来。 身为杀手天性对危险就有一种近乎直觉的敏感,曾经的陈安是这样,现在的杰尔特也是这样。 他有心再拿出一些撒手锏去阻拦陈安,可那种近乎实质的恐惧感却让他举不起手,抬不了头,双脚发软……就连与替身命偶产生的联系也在寸寸崩裂。 这个时候的杰尔特已然无法思考,处在了近乎濒死的境地,所以他也全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产生效果的奇术竟然还能被强行打断。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让他窒息的恐惧感如潮水一般褪去,杰尔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如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自己竟然没死,杰尔特愕然片刻,对逃脱再也不抱什么希望,一个光凭杀意就差点干掉他的存在,他简直不敢想象对方强到了什么程度,要知道就算是传奇强者,凭他的那些小手段,他也有些信心从对方手中逃脱。 而超越传奇的存在……半神么? 这个时候他已经无力吐槽那些给他发布任务的家伙们情报究竟是何等的谬误。 他脑海中只是在穷尽所思,希望能寻找到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价值所在,好凭借此祈求到一个活命的机会。 在杰尔特的认知中,这并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杀手,他只是一个自由佣兵,一个在这浊世之中挣扎求存的小人物。 有着这么一个清晰的定位,他真的没有什么身份,什么骄傲是放不下的。 只是当他勉强抬起头,想从对方的表情上窥见一些意向时,却发现少年看似温润,却充满戏谑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眉看向窗外的举动。 杰尔特一瞬间明白了,让自己短暂活命的并非是对方的仁慈,而是有着一些意外情况突然发生。 似乎是为了证明了他的判断,下一刻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敌袭”的呼喊声由远及近。 整个营地一瞬间活了起来,海龙骑士团也算是精锐,斥候一流,又是在自己的家门口,自然不可能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因此在敌人刚冒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了对方。 那是一队身着暗红甲胄的骑兵,数量在三百上下,带着满满的肃杀之意,如一座堡垒一般横推过来。 血誓者! 威尔克斯特呆了片刻,猛然反应了过来,大声叫骂。 “该死!是血誓者,前队坚盾阵型断后,后队随我保护主人撤退。” 中心营帐中,陈安也“看”见了来袭的敌人,“听”见了威尔克斯特所言,略带好奇地向跪伏在那里的杰尔特问道:“血誓者是什么人?” 正自忐忑间的杰尔特先是愣了愣,他可没陈安这么广阔的视野可以穿透帐篷,穿透距离,看到千步开外冲锋的骑兵,也没能听见威尔克斯特的高喊。 但听到陈安的询问,还是一个激灵,本能的觉得这是自己活命的机会。 于是在可以活命的刺激下,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检索起相关的信息。 并不敢让陈安等太久,杰尔特语气稍显急促地说道:“那是康斯顿家族的执法队,直接受命于长老会,由布里奇斯勋爵统领,数,数量三千,有,有传奇强者坐镇……” 急切之下,他有些语无伦次,但大概的意思还是表述清楚了。 陈安点了点,明白这是图穷匕见了。 先是海盗,又是山匪,再是刺客,这其实都没暴露幕后者,但血誓者这个非常有标志性的队伍出现,却是太过显眼了。 显然幕后已经并不在乎暴露与否了,是狗急跳墙,还是事情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陈安稍微想了想就不再放在心上,因为无论事情是怎样的,都不关他的事情。 康斯顿家族的家产之争在他看来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他现在仅仅只是需要一个身份,去合理的接触教会,窥探天神灵的秘密。 事实上这个合理的身份都并不是太重要,若真暴露了身份,倒霉到被数位大罗天尊围堵,他还可以跑。 这个世界在空间上的确不大,但时间上却有四十六亿年,相当于数个纪元的跨度。 靠着照彻阴阳镜清净天的本质,一般的大罗天尊还真不一定能在时间线上跑过他。 因此这世俗的一切,他真的不是很在乎。 不过从杰尔特的话语中他还真找到了感兴趣的点,不由问道:“传奇强者?那是什么样的实力?” 莱茵作为大贵族家族的子弟,天然就能获得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信息。 陈安刚巧碰到这么一具身体夺舍,本身就是属于大罗天尊的气运使然。 可不走运的是莱茵的年纪太小了,他的大半记忆都是关于贵族之间的礼仪以及贵族之间的关系,修炼体系、超凡能力相关的东西少之又少。 而这恰恰是陈安追寻大罗天尊们最重要的线索。 他原本计划着回归康斯顿家族,无论继承海龙侯爵的爵位与否,都可以从这个大贵族家庭的最核心处弄到想要的信息。 只是不想这一路上竟生出这许多波折,不过遇到杰尔特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当然,他进入康斯顿家族核心获取情报的初衷不变,但能在事先了解一些也没有什么坏处。 杰尔特显然不敢违逆他的要求,只是陈安问的不伦不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咬了咬牙,只能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有关神秘世界的事情一股脑的吐露了出来。 因为里也算是破碎洪荒的一部分,所以轮回天盘所划分的轮回体系在这个世界也适用,只是大家约定俗成的叫法不一样。 在这里,一到三级就是普通的超凡,四到六级则习惯性地被称为大师、传奇、半神,而七级以上就是神灵的领域。 因为整个世界本身超凡力量的特殊性,从四级开始,每一个层次的提升都会有着本质的变化。 所以四级大师和五级传奇之间境界差距不大,可战力差距极大。这一点和正常的轮回体系还是有着一定的差别。 杰尔特就是一位实力不弱的四级大师,可是看到五级传奇,还是想要有多远跑多远。 当然,对这些四五级的家伙,陈安并不是多关心,他仅仅只是想要知道七神的跟脚,想要确定这些家伙究竟是不是天玄放养在这里的大罗天尊。 只是听杰尔特的解释,这些所谓的神灵也就轮回七级。别说是大罗天尊了,就算是天仙都勉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多的地方,陈安有心再仔细问问,可忽然帐篷的门帘被一下掀开。 威尔克斯特猛然钻了进来,大叫道:“莱茵少爷,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他说完这句话,才注意到旁边的杰尔特,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不知道莱茵的房间里怎么会有一个陌生人,明明他们这么多人一直守在外面。 他有心想要喝问,却在这时听到了陈安的声音。 “出去!” “什,什么?” 威尔克斯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都忘了对杰尔特的警惕。 目光下意识地转到陈安身上,他这才发现这一路护持的海龙侯爵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在一瞬间就从一个幼稚孩童变成了一位不容置疑的上位者。 仅只是一晚而已,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威尔克斯特本能的想要再去打量跪伏在那里的杰尔特,因为他是这里唯一的变化,显然一切的症结都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还不等他转过头来,陈安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叫你出去,难道听不懂吗?” 威尔克斯特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莫名而来的深沉恐惧竟奇异的唤醒了他身为军人的服从本能,不敢,也没有任何妄图抗拒的想法,他直接应是,就这么躬身又退了出去。 帐篷中又只剩下了陈安和杰尔特两个人。 陈安险入了沉思,杰尔特则大气也不敢出,现在到了决定他命运的时刻,生死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这种感觉很不好,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抬头观察一下对方的表情都不敢。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让他感觉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悲哀且无力。 过了一会,陈安又挂上了之前和煦的笑容,向着杰尔特道:“杰尔特先生是吧,我这有一个任务想委托给你,报酬就是你之前雇主的许诺……” 8。手机版阅读网址:8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海龙侯爵 天玄所创的这个世界的确神秘,到处都似乎存在着难以破解的迷锁,即便是拥有照彻阴阳镜,陈安也无法一眼看穿。 因此一切都靠他自己慢慢摸索显然不现实,适当的使用一些帮手就成了必须。 这个杰尔特“专业技能”不错,又身负超凡的力量,既然撞到了枪口上,自然不能放过。 所以陈安又转变了想法,决定留这家伙一条命。 最后对他发布的任务也很简单,那就是干掉他的雇主。 陈安倒是不怕康斯顿家族长老会和支脉的人,即便不暴露本身,以这具躯体现在拥有的力量,也可以将整个西南行省变成过去时。 让杰尔特去做,主要是为了训练他听话,另外也可以少去一些麻烦。 打发走杰尔特,陈安直接撩起门帘走出了帐篷。 外面威尔克斯特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看到他走出来才长松一口气,连忙劝道:“莱茵少爷,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血誓者正在接近中,带领他们的是……” 陈安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语,直接吩咐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到前面去看看。” 威尔克斯特一愣,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竟然得到这么一个回答,可这算什么回答,上前面去看什么?找屎吗? 他还想再说,可陈安的目光扫来,他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想要说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 唯一能做的就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安越过骑士们的保护圈,一步一步地走进荒野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由着对方任性的行为,只是本能的不敢反抗,不敢质疑。 一刻钟后,原本预计的血誓者的冲锋并没有到来,威尔克斯特心中黯然,感觉自己做了无用功。 尽管刚刚陈安表现的很是不凡,他也不觉得对方能够对抗血誓者。 那是从海龙骑士团中抽调绝对精锐所组成的队伍,虽然来得只有三百人,可却有能冲垮一支大型军团的能力。 至于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冲锋而至,只能说明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想起莱茵少爷的行为,他不禁一阵恍惚,带着七分疑惑和三分感动地想,难道是为了救我们。 这个想法才刚刚开始酝酿就被打消了,因为他又看见陈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的最前方。 “莱,莱茵少爷……” 威尔克斯特脑子有些没转过来,但不妨碍他直接迎了上去,前线严阵以待的骑士们连忙让开,正如之前一般,完全不敢阻拦陈安的脚步。 “少,少爷您没事吧?血誓者呢?” 威尔克斯特不自然地就带上了敬语,只是脑子还如浆糊一般,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些什么。 陈安自然也没有向他解释的打算,十分敷衍地道:“那些家伙迷了路,不知道到哪去了。” 迷路了? 威尔克斯特一脸愕然,刚刚两波斥候来报,看到了正在集结队伍准备冲锋的血誓者。 可陈安却告诉他这些人迷路了,不知到哪里去了,总共才不到两千步的距离,他们会迷路? “好了,天快亮了,我们准备进城吧。” 没理会威尔克斯特的疑惑,陈安看了看天色直接催促了一句。 威尔克斯特总感觉陈安身上有着莫名的气息,有些压得他呼吸不畅,不自然的就想要服从对方的吩咐。 闻听陈安此言,连忙组织人手收拾营帐,整顿行装,一时都忘了去查看那些正在的冲锋的血誓者是不是真的迷路了。 直到陈安若有所思的抄着手离开他才从懵圈中突然反应了过。 趁其不注意,悄悄的拉了一个守卫在前的盾兵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一开始就想着逃遁,所以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抢居高地,大家都站在平原上,他的视野不可能穿过前线守卫的盾兵,看到血誓者的冲锋,唯一获得前面情报的方式就是通过斥候的回报。 不过在他想来,一千步的距离,前线的盾兵应该已经能够看到冲锋的血誓者的身影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那盾兵也有点呆呆的样子,听到他的询问只是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威尔克斯特语气有些不太好,在平原上视野好的情况下,别说一千步了,就是两千步也能看的清清楚楚才对。 那盾兵略有些委屈地道:“我,我只看到莱茵少爷挥了挥手,那些血誓者就消失了。” “消失了?” 威尔克斯特一脸愕然,捏了捏下巴对另一个斥候道:“去看看那些血誓者冲锋的地方,一草一木的变动都要回报。” 一刻钟后,那斥候回来也是一脸懵地向威尔克斯特汇报道:“没有任何的特异,那里一切正常。” 真的凭空消失了? 威尔克斯特偷偷地看了一眼一旁似在沉思什么的陈安,眼中有七分畏惧三分狂热。 他的确秉持着对康斯顿家族嫡系的忠心才想着保护莱茵·康斯顿,可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一无所求。 在忠心之余,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莱茵能够成为海龙侯爵,给予他最大的回报。 原本以为这个过程十分困难,需要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斗争,可结果对方挥了挥手一切的问题就都解决了。 当然,这么一来他的功劳可能会小很多,可能这么无伤的解决,似乎也还不错。 至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为什么能够直面血誓者这些强大的骑兵,威尔克斯特虽然难以理解,但却不妨碍他接受。 作为家族的守护骑士,他也有资格接触一些隐秘,知道这个世界是存在超凡者的,或许莱茵少爷就是使用了一件家族秘传的强悍器具,做到了让一支血誓者小队彻底消失的事情。 如果是杰尔特在这估计还能告诉他,就是传奇强者也不可能直面一支已经冲锋起来的骑兵队伍,但并非超凡者的威尔克斯特却不知道这些。 正是这种无知,让他自然而然地就将整件事脑补完善,轻易的就接受了,除了对陈安越发敬畏外,没有什么想不开的。 而被他又敬又畏的陈安此时却在想着杰尔特的话。 七神的跟脚似乎不想他所想象的那样,是七位脱困的大罗天尊。 事实上似乎也不应该有这种巧合,正好有七个大罗天尊等着他来收割。 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一开始进来的地方不直接是这里,而是一个类似近代的时期。 之前的自己确实是有些想当然了。 当然,杰尔特的话也未必就可信,他满打满算也就是个轮回四级,层次太低,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太少,还是得亲眼看看才能确信。 陈安有心将杰尔特再召唤回来仔细问问,但想着也不急在这一时了,等继承了海龙侯爵的爵位,有大把的人手可以驱使,总能把事情搞清楚。 原本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什么贵族的爵位,只是想利用现有的身份接近教会而已,但现在想想或许将之拿到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事情越是这么不清不楚的,他越是心生警惕,需要更多的身份隐藏自己。 要知道,他的对手从来就不是什么康斯顿家族的长老会,甚至不是被镇压许久半死不活的大罗天尊们,而是布局一切的天玄术士。 谁知道他这个神经病在前面设置了怎样的考验在等着自己,所以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至于动手处理了那些血誓者应该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因为他实际上并没有将这些铁罐头怎么样。 仅仅只是利用照彻阴阳镜扭曲了这里的空间结构,把他们冲锋的方向连接到了来时的那片海域。 身穿重甲的骑士,冲锋到海里,是什么结果,根本不言而喻。说他们迷路了,消失了都不算错。 没过太久,威尔克斯特就来向他禀报可以启程了。 陈安无可不可的起身走上特异为他准备的马车,在这些骑士的保护下缓缓向城中走去。 与昨日相比,威尔克斯特并不再急迫,其底气自然来自于神秘的莱茵·康斯顿。 不错,在他看来这个从乡下地方来的继承人一定是老侯爵预埋的后手,委以家族重宝,只为在这个家族嫡系危急时刻拨乱反正。 他本就忠于康斯顿家族,现在更是感觉自己的使命无比崇高。 他的这个想法,其实也是队伍中其他目睹一切的骑士们的想法。 至于陈安则在设想着怎么应对那些老家伙的刁难,很好的掌控康斯顿家族,是恐吓一番,还是把他们全都杀了呢? 后面一种手段的确是暴戾了一点,但效果应该还不错。 左右他也没想过一直当这个海龙侯爵,只是希望利用这个头衔去打听一下教会的虚实以及收集一些信息而已,那么就算是将整个康斯顿家族折腾散了他也无所谓。 抱着这种心思,他们很快就来到的赛尔加城市大厅,这里同样也是康斯顿家族驻地。 可预想中的刁难、斗争却并没有到来,长老会在验证了莱茵·康斯顿的身份后,陈安顺理成章的就成为了新一任的海龙侯爵,并在三天后,接受了来自诺尔曼王国和永恒教会的册封。 8。手机版阅读网址:8 第一千零九十章 加冕仪式 看着长老会上极个别意识恍惚的家伙,陈安有那么一瞬间的明悟,看来起了贪婪之心的只是少数的几个人。 康斯顿家族嫡脉主持西南行省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没有任何的支持者。 至于没有预想中的刁难和争斗,这些很好理解。 其实说起来,那些野心家的计划已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海盗劫掠、刺客袭杀、骑兵冲锋…… 或许最初他们想不到还有莱茵·康斯顿这么个幸存者,但也是尽力去补救了。 那些拖延时间的可笑盗匪不算,杰尔特的袭杀绝对的动了真格的。 后面血誓者的冲锋,更是掩埋一切的关键所在。 杰尔特失手了他们可以补救,杰尔特成功了,他们可以负责消灭证据。 反正最后都是告诉其他人,他们其实是去迎接新任家主的,只不过出了该死的刺客,而那个该死的刺客已经被他们手刃,为家主报了仇。 这一切都是十分完美,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只是没想到此时的莱茵已非彼时的莱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陈安没太在意那几个精神恍惚的家伙,不过却顺着他们时不时显露出的奇怪目光,锁定了国王的使者和永恒教会派来给他加冕的主教。 想想似乎也对,在他们并没有控制整个家族的情况下,能够支持他们野心的应该也只有外力了。 是国王不满海龙侯爵盘踞西南犹如独立王国,还是教会想要在赛尔加挤压贵族的势力,加速教会力量的发展? 这个问题只在陈安脑海里过了一圈就不再关心,那是康斯顿家族的事情与他无关,他仅仅只是使用一下莱茵·康斯顿的皮囊而已,可不就真是莱茵·康斯顿了。 执掌照彻阴阳镜的他有资格无视大部分因果,因为清净天本身既是一切因也是一切果。 不过抛开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国王使者,他倒是对那位永恒教会前来为他加冕的丹尼斯主教很感兴趣,对方可是他来此的最终目的。 只有他能看见的光屏上,第一时间显示了对方的实力层次,一串数据之后,带着的是最终的评价:轮回六级。 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这是一位半神。 只是陈安看了看对方满头银白,感觉有些奇怪,如果他没感应错,对方的生命力还能再维持个二三十年。 看对方的年纪差不多有五六十岁了,再有二三十年就是七八十岁。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到这个年纪寿终正寝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轮回六级这可是一个能够类比武道大宗师的层次。 而武道大宗师的寿元能够达到五个甲子,同等层次的仙道金丹宗师长寿者更是能够达到三千年之久。 实力这么强的人,生命力却类似普通人,这的确是有够奇怪的。 这让陈安不禁想到了这个世界的超凡形式,那一团团定量的超凡因子。 或许他们的力量从来就不属于他们,超凡因子仅仅只是一个器具,能够被他们使用,却并不能让他们改变什么。 有了这一点认知,陈安的心中更感沮丧,在和杰尔特交谈之后,他就隐隐觉得七神恐怕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是猎杀目标,估计只是几个收集到足够超凡因子达到天仙层次的土著。 现在再看看祂们仆人的样子,似乎更确定了这一点。 长长吐了一口气,陈安心思转了几转,最终还是放弃了大闹一场,引蛇出洞的想法,认真配合起了加冕仪式。 具体什么情况,还得再看看。 尽管随着实力的提升,他原本的耐心所剩无几,但谨慎小心依旧是他所坚守的信条。 入夜,陈安遣散众人,独自坐在官邸的客厅中。 他现在已经是这里名正言顺的主人,等到明天开过长老会后,他也将成为康斯顿家族的家主。 一个黑影在子夜时分,偷偷的潜入这座官邸之中,巧妙的避开守卫的海龙骑士团,来到了陈安的面前。 “见过侯爵大人。” 尽管是平民出身,从未没有接受过贵族礼仪的训练,杰尔特还是以自己所能想象得到的最恭敬的姿势向陈安致敬。 丝毫不敢因为对方的年龄而有任何的轻视。 陈安等得就是杰尔特,今日的加冕仪式上,他一直在观察着永恒教会这个传说中侍奉真神的组织,得到的结果让他十分的失望,现在急需从杰尔特口中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信息。 不过他也能沉得住气,先是示意杰尔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又半是整理思绪,半是缓和气氛地问道:“你为我带来什么好消息吗?” 杰尔特一脸的风尘之色,显然这两天并没有闲着。 只是听到陈安的问询,还是略有些忐忑地汇报道:“我,我只为您击杀了两个康斯顿家族的旁支,他们是当初出面雇佣我的人,由于时间太过短暂,我,我还是没能查到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不过,我却探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说到这里,他惭愧之色一扫,似乎觉得这个消息,能够弥补他的过失。 其实三天前从陈安帐篷里出来后,他有想过逃跑。 陈安并没有在他身上下任何的控制手段,也就是说,仅仅只是一个口头的吩咐,就算他跑了对方也未必有制约他的手段。 可内心的隐隐不安,和窥知对方实力的冰山一角,还是让他轻易不敢做出这个决定,万一呢。 他谨慎小心了一辈子,难道要在这里翻船。 所以左右思考了一阵,他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对方的吩咐去做,海龙家族是不好惹,可面前这位似乎更加恐怖。 这来自于他的直觉,而他也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旁支雇杀手,那么血誓者就是长老会的手笔了,还真是符合各自的身份。” 陈安不置可否的评价了一句,饶有兴趣地问道:“是什么消息?” 虽然这么问,但他却并不报什么期望,杰尔特这个人有着属于小人物的精明,但眼皮子终究太浅。 他看重对方,仅仅只是需要有个人来为他讲解一些常识而已,换了其他一些博学的学神学家来甚至会更好,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渠道接触这类人。 “康斯顿家族内部的一些人似乎和那位国王使者莫里森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会在大后日的任命仪式上联手拿掉你西南行省总督和第三舰队指挥官的头衔。” 玛法·康斯顿之前的那些头衔显然不是直接继承的。 海龙侯爵的爵位需要通过来自教会和王国共同承认的加冕仪式;康斯顿家主的头衔需要家族长老会的认可;至于西南行省总督和王国第三舰队指挥官的职位则需要经过最后的任命仪式,昭告四方。 也就是说想要成为西南行省的无冕之王,需要来自国王、教会、家族三方面的认可,莱茵·康斯顿根基全无,自然很难协调好各方。 而少了各方支持,他所能名正言顺继承的也就只有一个康斯顿家族的家主而已。 好在教会很给面子,承认了他海龙侯爵的爵位,其实教会才不管谁当封建领主,只要虔诚的信奉永恒炽阳就行。而王国那边与康斯顿家族是封建约定,自然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反对。 可西南行省总督和第三舰队指挥官的任命却可以做很多手脚。 撕破脸的做法,是直接空降其他人,但这么做在康斯顿家族势弱时还好,可经过几代康斯顿家主的经营,西南行省都已经彻底落入康斯顿家族的掌握中,康斯顿家族也空前的强势,空降来的人很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他们最合理的做法就是以莱茵·康斯顿年幼为借口,将这两个头衔按到两个康斯顿家族的旁支身上,然后再等个几年,转而扶持年幼的莱茵去夺权,最终让康斯顿家族毁于内乱中。 深悉这些权谋之术的陈安脑子转转就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 只是他完全不在意,他又不是真正的莱茵·康斯顿,管他们哪边去死。 所以对于杰尔特的这个消息,他仅仅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转而问起了有关教会的信息。 杰尔特愣了愣,有些不是太明白陈安关注的重点,也有些不太适应这个话题的跳跃,现在不是应该商量一下怎么应对大后日的任职会议吗? 可现在双方是主从位置,对方有问,他自然不能不答。 只能拧着眉头道:“侯爵大人想知道教会哪方面的事情?” “所有你所知道的,包括七神的来历、神职,所涉及的领域,各大教会的具体情况等等,哪怕是一些基础性的东西。” 陈安并没有和杰尔特绕弯子,没跳出来大闹一场,亲自验证这些所谓神明的能耐,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耐心了。 杰尔特再次一呆,实在不能理解对方所想。 在他的认知中,这位海龙侯爵应该比他更了解诸神教会才对,哪怕对方看起来如此年幼。 贵族是教会存在的基础,这些大贵族家的子弟从一出生就会有一位来自当地教区的教父为其洗礼,并负责教导其神学。 怎么对方反过来问自己? 可对方问了,他也不能不答,只能木讷地道:“那,那要从诸神教会所宣扬的创世之初讲起……” 8。手机版阅读网址:8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七神教会 杰尔特自从成为野生超凡者后,很是受到官方超凡者的打压,其中就包括来自王国的秘密部门以及教会的神职人员。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亲人,而是敌人。 这句话或许未必正确,但杰尔特为了保命,的确深入了解过一番教会的超凡体系,以及七神的威能。 所以他对七神教会的了解出乎陈安意料的丰富,再结合莱茵脑海中有关神学知识的记忆碎片,陈安渐渐对这个时代的神秘构架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和陈安在破碎洪荒很多碎片世界中所了解的创世神话一样,这里面有一位至高无上的创世神。 祂开创的整个世界,并最终衍化了一切。 比如双眼变成了炽日与辉月,身躯变成了大地,血液变成了江海,毛发变成了丛林…… 然后这些事物又各自承载着不同的意义,成长为至高无上的神明,七神由此而来。 不,其实应该说是六神。 创世神双眼所化的永恒炽阳、神圣辉光,身躯所化的大地母神,血液所化的风暴主宰,毛发所化的生命女神,还有精神意志所化的智慧之神。 七神中最后一位战神是创世之后的新神。 而有新神,自然就有相对应的旧神。 在这个世界,除了七神这些守序神灵之外,还有一些黑暗阵营的神明。 这些黑暗神明自称古神、旧神,来自创世之前的纪元,可七神教会,却认定他们是创世神的黑暗心理,叫嚣着要净化他们。 这是信仰上的分歧,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没人知道,总之守序阵营和黑暗阵营的战斗从未停止。 前者想要净化吸纳后者,后者则想要推翻前者的统治。 杰尔特之流的浅信徒只做吃瓜群众,看他们打生打死。只是有时也不得不加入黑暗阵营之中,因为守序阵营对一切灰色的东西同样不感冒,秉持着非黑即白的理念,打压一切不同理念不同阵营者。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唯二的古神自然之主和群星之主,他们在守序阵营和黑暗阵营中保持着绝对的中立。守序阵营却没有把他们也安排到对立面去。 杰尔特戏谑的认为这两位大佬的拳头一定很硬,硬到七神都不敢惹的程度。 陈安一边消化着杰尔特所言,一边拼凑着莱茵的记忆碎片进行对照,同时还暗自祭起了照彻阴阳镜,带着目的性却窥探这个世界的真实。 “这么多神灵又理念不和,为什么大家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没有打起来?” “怎么可能没有打过?” 陈安和气的样子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杰尔特不知不觉的就放松了下来,侃侃而谈道:“守序阵营和黑暗阵营间的战争一共持续了三次,生生打出来了个战神,也正是因为守序阵营的胜利,才奠定了如今的格局,黑暗阵营的神明沉睡的沉睡,离开的离开,黑暗世界的超凡者们,也只敢在阴暗的角落里生存,整个世界成为了实质上的七神世界。” “这些战争……呃,神战是在神创历之前?” 这个时候陈安也在莱茵的记忆碎片中,找到了对应的片段。 杰尔特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所谓神创历并不是创世神创造世界的历史,而是七神奠定今日格局的历史。” 从这些上,陈安并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仅仅只是对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有了一定的了解,于是转而问道:“对教会的超凡体系,你了解多少?” 一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往往蕴藏着这个世界的真实,这方面的信息才是陈安解读这个时代的依托。 只是对于这个杰尔特也不是很清楚,他最了解的是奇术师。 清楚的告诉了陈安并非是一个修炼体系,而是一些野生超凡者的统称。 他们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超凡因子的传承。而所谓奇术,不过上千年来,一些惊才绝艳之辈,开发出的超凡因子的利用方法,全不能和有着成熟体系的七神教会相比拟。 他们本能的按照所掌控超凡因子的多寡,将奇术师划分为普通、大师、传奇、半神。 至于七神教会相关,他只知道一些比较低级的东西。 比如一到三级的神职人员,四级的神官、五级的主教、六级的圣者、七级的天使。 而他们具体所掌控的力量是怎样的,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尽管陈安努力想要将这个话题往神明身上引导,可惜杰尔特实在是所知有限。 不过陈安倒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更正了之前理解的一个错误。那就是在奇术师的体系里六级、七级都是半神。 一开始他对号入座,还以为从七级开始就是真神了。 这个理解上的小错误看似没有什么,但却让陈安明白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和轮回体系的区别,甚至加深了对这个世界本质的了解。 轮回体系是综合中央界的诸多修炼体系而创建的,明确了凡与非凡、非凡与仙,仙与天之间的差别。 三级为一阶梯,阶梯如鸿沟,鸿沟不可逾越,这就是轮回体系的本质。 而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六级和七级这个大阶梯之间竟然没有明显的阶梯鸿沟。 陈安行走无数世界只在一个地方见到过这个情况,那就是太古洪荒。 从这一点上也证实了这里应该是真正的常阳山,而不是什么碎片世界。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这些鸿沟往往标志着某种本质的改变。 一般情况下,六级和七级之间的鸿沟应该是天仙之躯,也就是真身、法身、金身、元神之流等本质改变的象征。 没有这个鸿沟也就是没有本质的改变。 仔细想想之前的一些情况,陈安心中大概明白了,即便是这个时代的神明所掌控的力量也是靠着那些定量定性的超凡因子。 很明显,这里作为常阳山的背面,其实和真正的常阳山是一样的,都是绝对的末法之地。只因这些超凡因子的注入,才出现这么多超凡者。 那天玄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什么要给其注入超凡因子呢?仅仅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丰富多彩? 陈安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对这方面的事情他全无头绪,只能暂时放下。 不过他倒是找到一个判断土著神明和被封印的大罗天尊的办法。 那就是超凡因子的运用,他清晰的记得,相柳的身上是不存在超凡因子的。 当时也正是因为整个绝对末法之地,对其实力时刻进行着削弱,他才能轻易将之斩杀。 若非如此,即便是一个半残的大罗天尊,他收拾起来,也得费上一番手脚,毕竟在这里他本身的状态也并不完满。 之后,陈安又听杰尔特描述了一些有关七神教会的事情,直到快天明,杰尔特才隐匿身形,离开赛尔加市政厅。 他离开后,陈安依旧坐在空旷客厅的沙发上没动,梳理着方才获取的信息。 以杰尔特的眼界,的确无法设想七神所处的层次,但以陈安的经验,却能大概判断出这七个家伙应该不是九级就是十级。 这来自于他对所服用的自然体系药剂的定位,也来自于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没有阶梯鸿沟。 在没有阶梯鸿沟的情况下,他们无论是九级还是十级,对陈安来说差别并不大,都不可能是他所想要寻找到大罗天尊。 但他却并不沮丧,因为他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自然古神、群星古神、以及传说中已经死亡身化七神的创世神。 前两者能在霸道的七神面前保持中立,后者却能身化七神,想来实力自然是强大无比,都有极大的可能是陈安所寻找的对象。 当然,按照传说神话,他们的能为比起大罗天尊的位格还是差了点,但想来他们应该是被天玄封印镇压在这里的,实力有所折损或脑子不怎么清楚,似乎都能说得过去,就和那个一门心思想要干掉他,半点脑子都没有的相柳一样。 看来之后的调查思路主要着眼于这三者身上。 群星之主是没有半点头绪,但自然之主和创世神却还是有线索可寻的。 对于自然之主的调查可以着手于他这具身体所使用的药剂,虽然那都是他推演出来的,但绝对符合自然一系的晋升途径,而已经九级的他也有资格去靠近那位存在。 至于创世神么,还是得着眼于七神教会。 事物空穴来风,传说往往都代表着一定程度的真相,如果他们真的来自于创世神的分裂,陈安说不定还可以验证一下另外一个想法——七曜晶石真的只有大罗天尊的存在本质才可以凝聚吗?利用超凡因子生造的晶石不知道行不行? 他大概在脑海内规划了一些继续探查构想,就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今天还有一场长老会等着他去走个过场,原本他是真的打算应付了事的,但经过这一夜的思维风暴,他又改变了想法。 有些东西还是拿在手中比较好,就算一时用不到,也可以预防万一。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杀鸡儆猴 会议的地点也在赛尔加的市政厅中。 康斯顿们在这片土地上经营了数百年,赛尔加就是他们的大本营,市政厅就是他们的族地。 长老会是康斯顿家族的最高决议机构,并不是说参加会议的都是长老。 陈安坐在属于家主的位子上,环顾四周,有一种回到东荒参加高阳氏族议会的感觉。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有些东西有些事情真是万界皆然。 在这里一共有三百多个席位,但基本都是旁听,真正能够参加决议的只有最中心的十九席。 十九个席位里只有八个是姓康斯顿的,剩下的十一个都是康斯顿家族的封臣,但这么多年这么多代都在向着一个方向努力,说是一体也不算错。 会议由康斯顿家族最德高望重的尼克拉康斯顿主持,当然仅仅这次会议特殊,等到这次过后,莱茵康斯顿将会成为每次长老会名义上的召集人兼主持者。 会议波澜不惊的进行,稍稍提到两个旁支死亡的消息,不过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关注,在这场事件中冒头的,显然不会是什么大人物。 而这个话题也仅仅只是作为调剂,很快会议就进入了正题,那就是通过家主人选的推举。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意外,莱茵康斯顿是内定的继承者。 历史上的确出现过康斯顿家族的家主不是嫡脉出生,那无不引发了一次次动 乱,使得整个家族衰落。 所以在百年前,康斯顿家族的祖先就通过了一项决议,除非主脉死绝,否则康斯顿家族的家主绝对不会改易。 而且海龙侯爵的加冕仪式都进行过了,谁敢说被教廷承认的海龙侯爵不是康斯顿家族的家族,尽管这个家主十分年幼,大家也得捏着鼻子认。 所以不说本就支持主脉一系的人,就是陈安记下的那几个幕后黑手,也没有一个敢表示出任何的异议。 他们现在只等着后天的行政会议,攒着一股劲想要分薄属于西北行省总督的权利,那个才是真正 会议上十八票全票通过了莱茵·康斯顿的家主评议。 到了这一步,这场专门为家主评议所举行的长老会基本就算是结束了。 按照惯例就是莱茵·康斯顿做结束发言,基本上就是讲讲场面话,实质一点的还会封赏一些人。 在这场长老会之前,尼克拉·康斯顿已经将准备好的稿子预先交给了陈安,并且作为向来支持主脉一系的长老会成员,他还强硬地向这次的肇事者们要了几个位子弥补给主脉一系,摆明了态度给莱茵撑腰。 当下他正老神在在地准备听陈安念稿子,可谁知陈安第一句话就没按稿子来,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去念稿子,而是直接开始提议案。 “我这里有一份提案,需要大家评议通过,我要重组海龙骑士团。” 陈安嘴上说着提案,可表现的样子却根本不像是一场提议,仅仅只是知会在坐的人一声,他要这么做。 不是希望、不是请,嘴上客气的说是需要,实际就是命令。 在座之人包括尼克拉都是一愣,随即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历史上不是没有家主在一上台就要求重组海龙骑士团,但那是在获得了西南行省总督、第三舰队总指挥的头衔后,毕竟这支军队在名义上是属于王国的。 而且也没有像陈安这样直接就抛到长老会上讨论,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应该多方串联,私底下达成一些妥协和交换,最终落到桌面上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才对。 至于在长老会上讨论倒没有什么不妥,在康斯顿家族实际掌控整个西南行后,行政会议就是走过场,其实际作用已经完全被家族长老会取代了。 “那个,家主,目前局势未稳,重组海龙骑士团是不是太激进了一些。” 尼克拉首先反应了过来,出言劝慰,作为主脉的支持者,实际上他是支持重组海龙骑士团的,家族出现了袭杀顺位继承人的事情,显然这个属于家族的守卫力量出了很大的问题。不拿它开刀,简直说不过去。 但现在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家主地位未稳,王国上层虎视眈眈,各方意图不明,贸贸然的做出这种决定,实在是太过草率。 他心中只当莱茵·康斯顿年轻气盛,背负杀父之仇没有隐忍的城府。他作为宗老出言挡下,还能给予其一定的保护。 可谁知陈安丝毫不领情,只言:“我意已决。” 他也不看尼克拉,更不给对方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转向尼克拉下手第五席的一个下巴光滑,唇上留着浓密胡须的魁梧中年道:“西奥斯,作为海龙骑士团第一副团长对这次的海盗截杀事件有什么想说的?” 西奥斯·康纳皱了皱眉,作为这场夺嫡事件中的中立派,他实在没想到会被年幼的家主第一个点名,这明显是想拿自己开刀。 他不自然地看了一眼长桌对面的霍格芬·康斯顿、巴顿·隆奇两人一眼,心道这两个人才联合外人的反对派,为什么不找他们。 “怎么?西奥斯副团长,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安的声音逐渐低沉,一股无形的压力出现在整个会场的上空。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竟被一位十四岁少年的气势压的抬不起头来。 西奥斯一瞬间感觉自己是在面对老侯爵,就算心中清楚这个年幼的家主对家族对整个赛尔加城没有任何的掌控力,可心中就是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在对方连续的进逼下,他硬着头皮,喃喃道:“我,我,我没有什么能够解释的。” 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无疑是在向对方承认错误。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的无能了!” 陈安根本没有给他任何的反驳机会,直接宣判道:“康斯顿家族不需要无能者,从即刻起,解除你在海龙骑士团中的一切职务,你自己退出长老会吧。” “什么?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西奥斯原本在陈安直视目光的压力下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 在强烈的作用下他竟然短暂的摆脱了陈安的气势镇压。 这倒是让陈安稍稍正视了一下他。 天地同势这蕴藏在太虚幻灵步中的大神通尽管陈安很少使用,可不代表它不厉害。 以陈安现在的层次,即便不是主动引导,只是被动释放,也少有人能与他直视的。 当然,对于势的镇压,与修为层次无关,只在个人的意志,真灵的强弱。 信念坚定意志强悍者就是个普通人都能对抗,意志薄弱内心脆弱者就算同为大罗天尊也得跪。 但西奥斯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修炼靠着直接使用超凡因子,陈安还真不觉得他们能有什么坚强的意志。 只是他似乎还是忽略了力量的强大,当内心特别看重一种东西时,也能产生的强大意志力,只在这一刻,与经历百般磨难所锻炼的坚韧意志相比,竟也差不了多少。 陈安看着稀奇,但也没太在意,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动用任何的特殊的手段,仅仅只是在天地同势的被动加持下本身身为上位者的气质,还被莱茵的少年形象,削弱了九成九。 西奥斯敢对他叫嚣,直接镇压下去就好。 于是他把脸一沉,甚至都没有特意运转天地同势来为自己造势,仅仅只是达到轮回九级后,这具身体本身所自带的威势,就使得整个会场的气氛为之沉凝。 原本准备看好戏的几个家伙,心中一阵悸动,隐隐有着大祸临头之感,只是还不待他们想要做些什么,来改变当前的局面,西奥斯的脑袋就在他们的面前炸开了。 砰!的一声。 会场中下了一场粘稠的红白血雨。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陈安,他也没想到仅仅只是意志的交锋,西奥斯就炸了。 从破碎洪荒开始,他每到一处世界,披的都是一件普通人的皮,在方便行事的同时,也遏制了他的力量。 到了如今他都忘了,这一次他虽然还是利用土著的身份,本体力量被压制,可这个土著的实力也是非同小可。 轮回九级,那是相当与仙君层次的存在,比西奥斯这个轮回五级整整高出四级。 尽管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仙凡鸿沟,可各等级之间也是数量级的差距。 意识到这一点,陈安心中有些无语,不过也没想要浪费这个杀鸡骇猴的好机会,面色迅速回归漠然,冷冷地将在座之人都扫了一遍,口中一字一顿地反驳起西奥斯之前的问题。 “身为家主,我有权利罢免任何人。” 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言语,仅仅只是那漫天飘血的背景,就让反应过来的人再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在做的所有人纷纷低头,一来不敢与陈安对视,二来则是拼命的想要掩饰自己面容上的震惊与恐惧。 那可是西奥斯·康纳,一人当一军的传奇强者。 之前,三百血誓者的失踪就为这位少年家主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此时对方一眼看爆西奥斯的头颅,直接就将这种神秘变成了恐怖。 什么样的存在,仅仅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一位传奇强者爆头? 即便理智疯狂叫嚣着不可能,但所有人的思绪还是直接越过了更高一级的半神,往那至高无上的存在联想而去。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试探心意 原本站在反对立场上的霍格芬和巴顿这个时候差点吓尿了,头使劲地往桌子下面埋,恨不得插进裤裆里。 之前看着陈安一上来就针对西奥斯,他们还暗暗欣喜,觉得这个愣头青家主正把中立派们推到他们的阵营中。 可现在看来,这位年轻家主愣是愣了些,可实力是真强,强到可以无视贵族间交换的潜规则。 这个时候他们的确有心联合其他人一起反抗对方的暴政,甚至借着西奥斯的死声讨对方,胁迫其下台。但起码得能活着离开这里再说。 事实上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性,就算是半神以上的强者,也不可能为所欲为,无论是借助王国或教廷的力量,还是康斯顿家族本身的底蕴,都足以让对方知难而退。 可偏偏眼下的情况有些尴尬,先不管对方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是如何获得这么恐怖的力量的。 他们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对方面前,对方又明显是个毫无顾忌的神经病这一点才是最要命的。 离开这里他们有一百种方法逼迫对方妥协,可前提是他们能够活着,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那个时候王国震怒,教廷追责,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霍格芬两人,也不觉得对方不敢杀他们,那家伙连一向站在中立位置的西奥斯都杀了,更何况他们两个摆明了唱反调的。 现在他们只希望陈安刚刚坐稳家主的位子,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海盗、刺客和血誓者是谁派出的。 或许是神明听到了他们的祈求,陈安自从最初瞥了他们一眼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去看他们,仿佛真的不知道他们才是幕后黑手。 陈安在干掉西奥斯后,又收回了几个关键性的职位,安排了一些人事任命,在血液伴着脑浆的陪衬下,没有任何人敢再出言反对,于是他直接满意的宣布散会。 霍格芬一直等到那个恐怖的身影离开会议大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坐直身体。 而在此同时,他也听到了整个大厅三百多人同时喘气的声音。 每次会后做鸟兽散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几乎所有人都坐在原位,与身边的人小心的嘀咕着什么。 巴顿这个时候凑了过来,眼中满是担心和恐惧。 “我们怎么办?” 霍格芬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又坚定了下来。 “我们去找凯恩斯特使。” 如果对方真的是莱茵康斯顿,他不觉得自己等人的行为值得被原谅,对方没有直接干掉他们,只是因为还不到时候,或者初来乍到暂时还不知道整件事情都是他们做的。 但这件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最后血誓者的出手,几乎已经告诉了所有人,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现在只差一个去捅破窗户纸的人。 在他们表现强势时,这个人不会出现,但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成为那个去捅破窗户纸的人。 对方的暴力举动,的确惹人厌恶,但畏惧暴力,甚至崇拜暴力的人也不少。 霍格芬就是坐在这里,都能感受到一道道诡异的目光自他身上扫过,所有除了一条道走到黑,他别无选择。 巴顿现在和他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自然也清楚霍格芬的想法,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从座位上站起,发现对方的手心全是汗水。 他们对视苦笑一声,才结伴离开了这里。 回到自己住处的陈安,在那间装饰豪华的客厅中接见了威尔克斯特,开门见山地道:“作为忠诚的奖赏,我将海龙骑士团第一副团长的职位交给了你,你的那些兄弟们,也各有封赏。” 威尔克斯特先是一愣,继而狂喜。 海龙骑士团的团长永远都是海龙侯爵,所以第一副团长一般就是骑士团的实际掌控者。 他只不过是一个骑士小队的骑士长,现在等于是连续提升了好几级,一跃成为了康斯顿家族的一方巨头。 但他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多谢领主大人,但西奥斯大人他” 这次的长老会刺激太大,与会者心思各异,一时之间会上的消息还没有传开。 陈安无所谓地道:“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威尔克斯特心中一懔,好在当初三百血誓者的神秘失踪已经让他有了一定的接受能力,倒是没有失声惊呼起来,只是点头再次向自己的领主致谢。 陈安没管他心中所想,只是把自己要说的话直接说完。 “你的就职仪式将在后天的行政会议后举行,这两天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是。” 目送威尔克斯特离开,陈安摇头叹息一声。 按道理来说,既然决定了徐徐图之,暗地里调查神殿的事宜,那他现在应该正是用人之际。 只是威尔克斯特却并非是一个好用的人,他除了忠诚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都不是一个超凡者。 虽说花点时间,以陈安的能耐未必不能把对方培养的堪当大任,且陈安也有足够的时间这么做,可他却并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陈安伸手揉了揉眉心,想着要是多来几个像杰尔特那样的人就好了。 那家伙比威尔克斯特出身还差,眼界也低,但常年游走各方的经验和性格上的圆滑,却让陈安很是欣赏。 “领主大人,阿贝斯阁下求见。” 侍从的禀报打断了陈安的思考,不快的情绪一闪而逝,这是属于这具身体本身的情感,陈安也控制不了。 有的时候他就在想,天玄非让他披这么一身披,是不是就是为了消弱他的实力。 毕竟他的实力太强大了,就算他失去所有修为,光凭着大罗天尊的位格和照彻阴阳镜也绝不是相柳那般不完整的大罗天尊所能比拟的。 所谓的考验任务也太过于简单,而凭他往日的经验,表面上简单的东西,往往都蕴藏着极大的凶险。若没有这么一重制肘,他怎么都有些不太相信。 可事情的因由真的仅仅只是这样吗? 这种毫无头绪的事情,在陈安脑海中一闪即逝,他的思绪迅速回到眼前,对着那名侍从道:“让他进来。” 他决定还是专注于做好眼前的事情,至于天玄的目的,等他将这个世界打通,自然就会清楚。 不一会儿,在侍从的带领下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先是使用觐见家主的标准礼仪,向陈安见完礼,才将手中的一叠文件递上道:“家主大人,我负责为会议上的人事任命建档留存,现已完成,想请您审核一下。” 陈安并没有接过那一叠材料,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只是道:“你看过没问题就行。” 阿贝斯一滞,却很快恢复了过来,就势将双手收回道:“那对于后日的行政会议,家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这次的行政会议除了确定西南行省总督的职务外,还有对国王特使的接待,叔叔的意思是我们总归不能失了海龙家族的礼仪。” 这个时候,陈安才抬眼看了阿贝斯一眼,脑海中闪过有关对方的资料。 阿贝斯康斯顿是尼克拉的亲侄子,康斯顿家族的旁系。 尼克拉这一脉旁系和康斯顿正统之间的关系已经很远了,家主的位子永远不可能落到他们的头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尼克拉一系一直都是嫡脉的坚定支持者。 眼下尼克拉派他侄子过来,目的也很明显,就是看看这个刚刚继任家主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显然陈安在长老会上的举动连这个忠实的拥趸都吓到了。 如果陈安真的是个神经病,那么哪怕尼克拉对主脉再忠心,也不得不改变立场,因为相比于对主脉的忠心,他更忠心于整个康斯顿家族。 不过陈安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忠心,他又不是真的想待在这当家主,一旦有关于那些神明的确实消息,他立刻就会离开。 只是阿贝斯康斯顿这个人,却让陈安眼前一亮,刚刚才想着去找点可用之人,这就有一个送上门的,自然不介意和对方多聊两句。 因此,他心意不置可否,嘴上却道:“对国王特使的接待自然要慎重,阿贝斯,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阿贝斯长舒了一口气,自以为理解了陈安的意思,微笑道:“我和叔叔都认为对国王特使的接待不一定要太过隆重,毕竟那只是一个仪式,能够表现出恭敬的诚意最好” 后日的行政会议是海龙侯爵继承加冕仪式的延续,整个议程自然是在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的,他在这胡言乱语只是为了试探陈安的心意。 而最后一句则是为了劝说陈安不要再搞出大动作,就算西南行省总督的职位暂时旁落,也不用太在意,那毕竟只是一个职位,实际上整个西南行省所认的只有海龙侯爵。另外他还影射,这个位子不是不可以通过后续的活动将之再拿回来。 为了安抚陈安,尼克拉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只是陈安安全不在意,笑眯眯的就答应了下来,至于实际怎么做,还是看心情。 阿贝斯自然不知道陈安所想,以为这个家主还是听劝的,长松一口气的同时,急急的回去和尼克拉汇报。 陈安也没想现在就把阿贝斯拿过来用,总得掌握整个海龙家族,把一些苍蝇扫灭后再说,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目送阿贝斯离开,他闭上眼睛继续之前的思考,周围的仆役无人敢来打扰他。 直到夜幕降临,一只漆黑的夜鸦出现在客厅的窗户上。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家族兵变 夜鸦的身体逐渐膨胀变大,最终变成了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他面色惶恐对着陈安一拜到底。 “杰尔特见过领主大人,是您在呼唤我?” 说起来自从他击杀了那两个康斯顿家族的旁系后,他和陈安的协议就算是结束了,甚至深究起来还是陈安欠了他的报酬。 他当然不敢向陈安索要报酬,于是就想着悄悄的离开。 在他看来,这时离开,并不算是违背承诺,只是这个想法刚出现,耳畔就响起了陈安呼唤他声音。 当时他都已经快要离开赛尔加了,距离市政厅更是有好几公里之远,听闻陈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禁吓了一跳。他花了好长时间在自己身上寻找,都没有能够找到对方留下的手段,于是只能认命般的又回来了。 “是,我需要你帮我组织一些可用的人手,去黑暗世界收集一些旧神的信息。” 对着这个心目中唯一好用的人手,陈安没有任何的遮掩,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甚至也不怕对方反对,直接就是命令要求的口味。 杰尔特心中发苦,神明的信息哪是可用随便收集的,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可面对陈安的命令他还真没有勇气拒绝,口中喏喏着道:“不知领主大人需要什么样的人手。” 陈安自然是看出了他的畏难心理,也听出了他在用软话推脱。 事实上,作为曾经的东莱之主,他有着很多种方法可以从身心收服一个人为己用,但现在的他实在是懒得这么去做,所以干脆选择了最直白的方式。 不过他也知道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吃草的道理,于是许诺似道:“精明能干的,有些特殊才能的更好,实力差点没关系,只要他认真为我做事,我可以赐予他神灵般的力量。” 这种许诺哪怕是七神教会也不敢说,但陈安却拥有说出口的资本,靠着虚空造物、欺天瞒地和无量相变三项大罗神通,在这个超凡因子固定的世界,他却可以随意捏取、置换,把想要的东西弄到手上。 有这本事,培养一些超凡者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对于他的话,杰尔特却并不是太相信,尽管他已经向杰尔特展示了强大的实力,后者还是存有一定的质疑。 当然,这个质疑主要是针对“神灵般”这三个字,神创历过往两千年,神灵的强大不容质疑,哪怕杰尔特并非哪位神灵的信徒,也不敢有半点亵渎神明的心思。 因此杰尔特将陈安“神灵般”的表述理解为“半神般”,认为陈安应该是掌握着一条完整的超凡体系,可以自主培养超凡者。 但这也相当的了不起了,在当前时代,物资可以慢慢收集,可知识却很难学习,所以掌握一条完整的超凡体系,的确很了不起,那是建立一个大势力的基础。 所以总体来说陈安的话还是给了他一些信心。 看着他的样子,陈安觉得应该再加把火候,空口白牙的去说显然是不道德的。 于是他指了指面前的茶几,上面突兀的出现了一堆色彩斑澜的药剂。 “这些东西你先拿去用,不够再来找我,至于金钱方面的支出,你去找阿贝斯,我会吩咐他给你调拨足够的资源。” 药剂是他在杰尔特来之前才捏的,从一级到七级都有,都是自然体系,他目前也只掌握了这么一个体系。 至于只有一到七级,倒不是怕杰尔特获得强大的力量会造反,就算对方一跃成为超越他的轮回十级,他也有的是办法将之镇压。 这仅仅只是因为八级以上的存在对他的“置换法”有一定程度的抗性,生怕会出什么意外,上次出现的那头龙就让他吓了一跳,对类似的事情有些警醒。 只是做探子,收集一些目标在世俗的情况,七级差不多也够用了。 杰尔特看着那堆药剂,不禁愣了愣,对于其突兀的出现,他没什么想法,惊愕处只在于其上澎湃的超凡因子,其中有几瓶蕴藏的力量甚至都超过了传奇。 他舔了舔嘴唇,强咽下一口唾液,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等他恢复思考能力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对方将那些超越传奇的超凡药剂都当垃圾一样抛给自己,那其本身该达到什么层次了? 类神?还是真神在地面的化身? 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闪过一瞬,立刻就被他深深埋下,他凝视过黑暗,对人情世故更是练达,明白作为一个工具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因此,他只是木纳地按照对方的吩咐一瓶一瓶的将那些药剂拿起小心的收入口袋中,同时机械地道:“必不负所托。” 陈安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种子算是种下了,只等收获就好,于是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杰尔特收好药剂,在陈安的示意下就准备原路离开,可走到窗台后,迟疑了一下,又回转身来向陈安禀报道:“领主大人,属下刚刚来时看到霍格芬、巴顿向王国驿馆去了,属下怀疑后日的行政会议会有什么变化。” 陈安面色不变,道:“这些事不需要你管,安心的去做好为吩咐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他这话没带任何责备的语气,可杰尔特还是心中一凛,连忙垂首道:“是,属下告退。” 杰尔特离开后,陈安依旧坐在那里没动,思考着其他的布局。 七神、旧神和古神是三条线,以康斯顿家族的地位接触七神教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调查一些东西也很方便,不需要刻意去安排什么。 而旧神这条线上也安排了杰尔特,剩下的就是一个古神,倒是需要好好合计合计。 至于杰尔特最后的提醒,有关行政会议可能的变故,他还真没往心里去。 在当前形势下,对方所能做的事情并不多,比如在行政会议上以他年幼为由剥夺他西南行省总督的权位。但自从他在家族长老会议上搞这么一出后,对方估计就不太会这么干了。 尼克拉害怕他在行政会议上犯精神病,那位国王特使应该更加害怕,以他所表现的愣头青性格万一一个不满直接在行政会议上造反了,哪怕只是一个苗头,一个口号,那位特使就死定了。 若是普通人肯定不会把整个家族给压上,但精神病谁说的好。 原本他们也只是欺负莱茵年幼无力,可现在莱茵表现的不止很有力量,且精神状态还不太好,这反而让他们束手束脚起来。 所以他们一方除了默认陈安的权利外,就只能在行政会议之前,做些什么。 其中政变是最有效的方法,这个方法不一定能拿下陈安,或者逼的陈安让步,却可以将更多的人绑架上自己的战车,尤其是在陈安无端击杀西奥斯这个人心惶惶的时候。 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思路,胁迫莱茵不成,就胁迫整个康斯顿家族,至不济也能把水搅浑,方便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市政厅就被一群身披红甲的血誓者包围了。 陈安从沉思中醒来,起身推门而出,正看见了被一群人团团拥簇的霍格芬和巴顿。 他们身边还有十几个那天在长老会上见过的熟悉面孔,这两个家伙能瞒着尼克拉一夜之间煽动这么多人,也算是人才。 这让陈安不由欣赏地看了霍格芬一眼,看得后者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身子。 除此了他们之外,就是那数百名血誓者,他们小部分随着霍格芬挤入了市政厅,大部分则将市政厅围的水滴不透。 这些血誓者的数量看起来和那天劫杀陈安的差不多,但质量上完全不可比拟,那天去劫杀陈安的血誓者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尽管都训练有素,在体质上接近人体极限,可却并没有几人掌握任何的超凡因子。 而今天这些最差都是轮回二级的存在,三四级者也不在少数。 他们应该是康斯顿家族真正的核心精锐。 当然,这种程度战士或许可以横推整个西南行省,奠定康斯顿家族对整个西南行省的统治地位,但却还不能入陈安的眼。 他只是扫了这些血誓者一眼,目光就自然而然落到霍格芬的身后。 那里除了康斯顿家族的熟面孔外,还站着两个生面孔。 一个是身披黑袍的银发老者,他大半张脸银在兜帽的阴影中,看不清具体相貌;另一个则是穿着时下最流行双排扣礼服的中年贵族,气质潇洒,容颜温和。 能被陈安注意,自然不同寻常,他们在陈安面前那个谁都看不见的光屏上都被标记为轮回六级,想来就是这次霍格芬发动兵变的最大底牌。 不过无论是在莱茵的记忆碎片里,还是在陈安读取当地的历史中,都没有这两个人的身影,想来应该是那位凯恩斯特使对霍格芬的支援。 他自己没露面,倒是给予了霍格芬最大的支持,从这里也能看出那位国王对康斯顿家族态度。 陈安对此倒是无所谓,他不在意任何人的任何态度,因此目光也仅仅只是在这两个人身上一扫而过,就又转回霍格芬的身上。 在陈安打量霍格芬等人的同时,霍格芬的自然也看到了推门而出的陈安,他清了清嗓子,鼓了鼓勇气,就准备数落陈安的罪状,先为这次兵变正名。 这当然不是脱裤子放屁,而是需要把这次行动的情况传扬出去,争取更多的支持者。或者说是胁迫整个康斯顿家族的理由。 当整个康斯顿家族的人都反对莱茵,那么就算对方实力再强,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只是他刚张了张嘴,就被陈安的一声喝问给噎住了。 “霍格芬,你是想要造反吗?”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枯萎诅咒 霍格芬心中莫名的有些烦躁,在来之前他本来觉得这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 当时在长老会上,他的确被西奥斯的死吓傻了,心中一度被一块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 直到见到了凯恩斯特使,见到了对方身边的两位半神强者,他才反应过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年轻的半神层次强者,或许对方只是拿了一件神器,才做到了那般震撼人心的效果。 而且他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实的情况。 这么想或许有自欺欺人的成分在其中,但也很好的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让他可以冷静下来,认真的思考该如何去应对当前的局面。 以莱茵在长老会上的强势,连他都被震住了,就更不用说那些满脑子只想着苟且的老头子们了。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他们当初所想得,在行政会议上限制对方权力的做法,变得不再现实。 因为一旦让其重组海龙骑士团成功,真正的兵权掌握在对方的手里,那么西南行省总督的位子有没有,实质上都是一个样。他们根本无法阻止莱茵将整个康斯顿家族都掌握在手中。 但其在长老会上的做法,却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这个时候,长老会的成员们,还没有时间将心中的震惊转化为对莱茵的恐惧,这正是唤起他们心中反抗本能的时候。 于是霍格芬当机立断,顶着凯恩斯国王特使的名头,连夜拜访数位立场中立、与西奥斯较好的长老会成员,并尽起手中血誓者的力量,来到陈安这里逼宫。 当然,逼宫的目的,也不是想要逼迫陈安退位,对方已经被确立为家主,几乎不可改变,但却能让其重组海龙骑士团的计划流产,甚至将对方直接架空。 只是当他志得意满的带着一帮人来到陈安的门口,还不等事先设想的话语质问出口,就被陈安一句喝问镇压了气势。 表面上他被噎了一句话,可实际心中却在打鼓,莫名的想起,若对方真的有超越半神的实力,那自己此行…… 他也算是意志坚定之辈,明白自己又被对方那极具存在感的气势所压制了,可此时实在已经没了退路。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将心中那点软弱的念头掐灭,强撑着气势不落,故意用轻蔑的语气道:“家主不用害怕,我们都是家族最忠心的子弟,自然不可能对家主不利,只是对海龙骑士团的重组还有一些异议,想和家主再仔细商讨一下。” 陈安看着霍格芬的目光越发的欣赏,尽管对方看起来只是在耍嘴皮子,可陈安却清楚的知道,在他主动使用天地同势对别人进行压迫时,对方究竟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顶着这种压力,还能用话术努力的平衡心中的恐惧,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要知道光屏上所显示的对方的层次只有轮回三级而已。 当然,天地同势的压迫和修为无关,只关乎一个人的意志力,或者说真灵的强弱。 只是一般情况下,能把修为磨炼到很高层次的人意志自然也不弱,所以很多人自然而然的喜欢把意志力和修为挂钩。 可实际上两者虽不能说一点关系没有,但也确实关系不大。 就像霍格芬仅仅只有轮回三级,却能有这般意志。 对此陈安相当欣赏,并且毫不吝啬的赞美道:“呵,你很不错。” 霍格芬一愣,被对方跳跃性的思维弄得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而当他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怀疑陈安在说反话。 正在他游移不定的时候,陈安已然微笑着向他们走了过来,并且将目光从霍格芬身上移开,再次从场中之人身上扫过,直接了当地道:“别再扯那些没用的了,直接说吧,你们都是来反对我的吗?” 陈安的走来的身影并不高大,可这一步一步走来的气势却让场中所有人都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包括那两位轮回六级的半神,眼中也有惊疑不定的神色闪过。 他们来这里之前,可谓是信心十足,根本不将莱茵·康斯顿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放在眼里,甚至一度认为霍格芬两人在讲述一个笑话。 因为只有达到他们这个层次,才明白半神的可怕。 陈安从轮回等级的能量度上分析,觉得这个世界的层次等级并不存在什么鸿沟式的差距。 可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却知道,半神已经获得了神性,与传奇完全是两个概念。 或许两者在战力上差距不大,可在生命本质上却是天壤之别。 所以在听到有人说十四岁的半神,他们心中只觉得可笑。 这个世界的超凡者,不是说掌握了超凡因子就能成为的,那需要不断的磨炼,才能将超凡因子真正消化变成自己的东西。 否则不过是小儿持重锤,最终受伤的只可能是对方自己。 他们愿意来,只是为了对抗康斯顿家族的半神守护者,他们怀疑长老会上西奥斯的死是对方做的手脚。 只是现在,直面陈安的气势时,他们才明白自己错的离谱,根本没有人站在那位少年的身后,其本人的身影就足以遮天蔽日。 他们都这样,其他人自然更加不堪,各自低垂头颅根本不敢与陈安对视,更有甚者身形摇摇欲坠,在那无穷无尽的压力下,快要连站都站不稳了。 但陈安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难得人聚的这么齐,干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些麻烦,把康斯顿家族彻底拿在手上。 与上次的杨辉相比,一次性把莱茵的身体提升到轮回九级,意味着陈安即便不暴露本体,也拥有凌驾这个世界大部分存在的能力。 实力强大,自然底气就足,遇到可以被放在眼中的阻碍自然也少,思考问题的方式相对就更加简单。 不然让他一位大罗天尊与轮回三四级的家伙斗心机?不,那不是斗心机,而是在陪小孩子玩耍。 他的确是有那个闲暇,但却没有那个闲心。 由是他在众人面前十来步远的地方站定,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犹如宣判一般地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随着这句话落,一股无可比拟气势横扫全场,莱茵那稍显瘦弱的身体在众人眼中,一瞬间变得无比高大,无比威严,他就像是顶天立地的神,在为众人的行为下定义,在对众人的命运进行宣判。 霍格芬有些忍受不住对方的气势镇压,他原本想要强硬的说些什么来缓解眼前的窘境。 可在这种压迫下脑子转的极慢,平时张口就来的言词,如今想了好久都不能连成句子。 心中的烦躁感越来越盛,双眼之中爬满血丝。 他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他将完全失去斗志,只能匍匐在对方脚下求饶。 可他却清晰的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做。 想到那些海盗、山匪、刺客、血誓者……他身边的墙头草面对那位新家主,或许还能交出权力以求活命,可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和巴顿投降的结果则是必死无疑。 所以,他在身边之人游移不定的目光中,高高举起手,对身后的血誓者们下令道:“把家主请到会议室详谈。” 他现在已经无法正常的思考了,只能诉诸武力,虽然这么做很可能会使得整个家族陷入动乱之中,但他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 只想着若将陈安拿下,或许可以将局面搬回。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去想莱茵可能的强悍实力了,因为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失败他将不再有以后。 不过他身后的血誓者也的确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便是被陈安的气势压的几乎抬不起头来,在霍格芬下令后,依旧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二十余人从不同的方向,防备对方可能的逃窜。 只是他们明显不理解陈安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因此在他们跨越那十来步的距离,冲到陈安面前时,并没有能将其拿下,而是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霍格芬愣了愣,一时竟连身上的压力都忘了,他明显看到血誓者血色的盔甲中,裸露的皮肤如同失水一般变得褶皱连连,头盔中还有银色的发丝飘荡而出。 噗通! 一声闷响引得霍格芬下意识地往身边看去,只见身边被他鼓动来的一位位长老会成员,一脸惊愕的倒在地上,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去,不止皮肤干枯、发色变白,就连双目都像是失水一般渲染上了一层灰白色。 “诅咒:枯萎!你是自然门徒!” 说话的是那两位来自王国中枢的半神,他们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如临大敌的看着陈安,随时准备出手。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完全顾不上霍格芬和巴顿了,自然门徒的可怕,已经超越了海龙家族的内讧。 可惜,陈安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强悍,并且没有半点猫戏耗子的闲心。 他们刚刚摆出战斗姿势,身上就披上了一层腐败的灰质,身上的衣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然后是他们的皮肤、血肉。 两人一脸凝重之色,意图调动体内的神性来抗衡,可却半点作用没有,因为就连他们体内的神性都在腐朽、衰败、凋零。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四个方向 “这不可能!” 他们心中怒吼,嘴上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枯萎诅咒的力量在他们身上彻底爆发,衰老迅速发生,难以抑制的疲惫感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眼皮沉重,只想就这么直接睡去。 他们引以为傲的神性并不能帮他们抵御这种无可匹敌的力量,尽管是轮回六级的半神,可在死亡面前却也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衰老的力量蚕食着他们的身心,没过多久他们就摔倒在地上皮肤如焦炭,白骨若粉尘。 陈安再次迈步,在黑灰白 粉中走到了霍格芬和巴顿的面前。 整个庭院之中,目前除了他们两个人外,再无一个活人,包括那些长老会的墙头草,也在惊恐逃窜的过程中受到诅咒力量的作用化为齑粉。 陈安先是四顾一圈,十分满意于自己的杰作。 这一次,他并没有动用属于本身的力量,只是用了那些药剂赋予他这具身体的超凡技能,诅咒:枯萎。 这个五级术法,以九级层次的超凡因子施展,连半神都无可抵挡的死去。 其中还有一些特殊的法则效果在发生作用,让他都不禁提起了一些研究的兴趣。 能被天玄术士引入这个世界作为唯一的超凡体系,其本质显然不简单,只是现在明显不是研究它的时候,还有着其他的事情等着陈安处理。 由是他的目光收回最终落到唯一幸存的霍格芬两人身上。 巴顿此时无力的瘫软在地,一脸茫然,仿佛是被吓傻了。 霍格芬还算有些理智,但同样是脸色煞白,他在陈安走到自己面前时,终究承受不住那种压力,单膝跪了下来。 心若死灰的苦笑道:“霍格芬忤逆家主罪不可赦,请家主赐死。” 陈安笑道:“我并不需要你死,只需要你认清谁是家主,现在明白了吗?” 霍格芬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也感觉对方不会杀了自己,但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心中那颗大石始终悬着,所以说,等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他改单膝为双膝,以头触地,结结实实的拜伏下去。 “霍格芬已然认清家主是谁,日后必为家主走狗,万死不辞。” 其实一开始面对陈安强大的气势,他的确是畏惧到了骨子里,在身边所有的人都衰老死去时,他甚至以为自己也会死。 但当所有人都死去后,唯独他和巴顿活了下来,这个时候他反而不害怕了。 尽管莱茵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可给霍格芬的感觉始终高深莫测,他不相信这种人会无聊的去玩什么猫捉耗子的把戏。 对方既然真有屠杀他们的力量,那么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心慈手软的事情发生。 所以对方唯独留下自己两人不死,只能说明自己两人有活着的价值。 虽然不清楚失去了血誓者,失去了所联合的长老会成员,自己对对方还能有什么作用,但为了活命霍格芬还是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用赐死的话以退为进的向对方表示臣服。 “很好。” 陈安点了点头道:“去找威尔克斯特吧,拿着地上这些超凡因子,去重组的海龙骑士团挑选新的血誓者。然后再来找我复命,我会给予你新的指示。” 没有什么玩弄心机促使对方死心塌地效忠自己的戏码,也没有对其忠心的试探,因为那根本不需要。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是非常直接的武力慑服,然后就是直白的命令。 至于对方可能的阳奉阴违,他也没去想,霍格芬在他眼中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自然会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果然霍格芬没有任何的异议,再次五体投地拜了下来,口中应是。 有趣的是,一旁的巴顿,竟然也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跟着霍格芬一起下拜。 陈安玩味的看了他一眼,这货有点小聪明,却没有霍格芬的格局,注定只能做个副手。 不过刚刚既然留了他一命,现在也不妨废物利用一下,谁叫他现在实在是没人可用。 没去理会巴顿,陈安转身就欲离去。 这时,新收的手下霍格芬及时叫住了他,看着满地的尸尘一脸为难地道:“家主,这该怎么处理。” 陈安连头都没转,毫不在意地道:“叫下面的人把这里打扫干净,丢入花园,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去处理。” …… 一个月后,康斯顿家族中并没有传出家主丧心病狂戕害族老的传闻。 整个赛尔加城一片平静,就好像市政厅中的那场屠杀完全没有发生过。 康斯顿家不止重组海龙骑士团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之,就连长老会的重组也默默的完成了。 只有那些一直默默关注着康斯顿家族的人才会注意到,长老会多了许多生面孔,很多老面孔则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康斯顿家族在西南行省早就没了对手,所以默默注视他们的势力其实只有三家,那便是诺尔曼王国的皇室、永恒教会和风暴圣堂。 前者在赛尔加的市政厅失去了两位半神,整个康斯顿家族在其眼中立刻变得神秘了起来,就如同一个恐怖的黑洞,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于是他们谨慎的选择静观其变,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国王特使凯恩斯也被告诫,没有在行政会议上给陈安添堵,将西南行省的职位直接册封于他。 同时又在竭力寻找那两位失踪的半神,意图弄清楚,那天在赛尔加的市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相比于前者的谨慎小心,后两者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拥有真神坐镇的教会势力底气十足,虽然也发现了康斯顿家族的变化,却并不在意,只要自身的信仰基础没有被动摇,他们根本懒得去管贵族们的闲事。 康斯顿家族竟然就这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原本准备继续用暴力手段应对之后麻烦的陈安都有些诧异,除了感叹这个世界的人反应迟钝外,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他也乐得轻松,转瞬就将注意力转到了其他事情上面。 说起来他有太多的事情要烦心,根本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和这个世界的土著勾心斗角。 五行祭灵阵只是天玄术士给他的一个提示,可不代表他就一定要顺着天玄术士为他指明的道路走下去。 其实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他听从灰衣老者的建议,来到这个世界,非是为了找寻清净之道。其真实目的是意图攻略整个世界,找到最深层次的秘密。 所以那个号称可以推开清净之门的五行祭灵阵在他看来,只是一个方向,至于其他的线索,自然也不能放弃。 在他看来目前揭开这个世界秘密的方向除了一个五行祭灵阵外,还有三个。 第一个自然是土著身份的门票。 为什么一定要使用这个世界土著的身份,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以前他进入幽元天时,虽然也是顶替的当地土著的身份,可那时他实力还弱,真身无法跨越这么遥远的距离,只能在血月刀的帮助下精神降临。 可现在他已经证道大罗,实力与当初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时空在他面前,也不过一步之遥,金身强大到行走诸天亦无阻碍。 可为什么天玄还要设置这么一道坎?仅仅只是阻止他发挥全部的实力,提高考验的难度? 陈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第二个方向或者说第二个疑点是他进入这个世界的位置。 作为大罗天尊对时空奥义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深的层次,他很清楚,第一次进入某一个世界的时空节点必然是特定的。 也就是说,杨辉所在时代的那个时间节点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才能很好的接纳他的进入。 可被相柳追着追着,他慌不择路下竟然就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时空之中。 虽然这看起来十分正常,可实际上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大罗天尊尽管已经十分接近时空唯一的层次,可毕竟没有脱离命运长河的束缚,也就是说,他们的确拥有着强行回溯时间的能力,却没有把握自身命运的力量。 大罗天尊们完全随意选取一个世界的时间节点,轻松跳跃进去,然后在另外一个节点,跳跃出来。 可有这个能力是一回事,敢不敢这么干却是另外一回事。 事实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大罗天尊,敢于去做这种事情,哪怕面对的仅仅只是一个小千世界, 因为那很容易引发时间命运的悖论,即便是大罗天尊面对命运的悖论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用九死一生来形容都不为过。 只有彻底跳出命运长河,成为宇宙原点的道主们,才能无视命运悖论,随意穿梭时空,更改甚至是决定任何的人的命运。 而在这个世界,他竟然真的穿梭了时空,还没有引发任何的恶果,这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是幸运,还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深意,实在是一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 当然,奇怪的只是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却是天玄一手造就的,其中一切的异常似乎都可以归为是天玄的深意。 既然是天玄的深意,陈安自然就有深究的必要。 至于最后的一个方向,那就是这个世界定性定量的超凡因子,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专门往这个世界注入固有的超凡因子?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世界战争 其实无论是绝对末法的世界,还是真正的仙朝对于大罗天尊而言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就像陈安,哪怕没有照彻阴阳镜的转化,他也可以花费一些代价强行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完满状态,或是浪费一点时间,达到当前世界的极限,更有甚者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这个世界的法则,使之更适应自己。 不然,又怎么敢妄称大罗。 证就大罗天尊,基本上已经不再是自己去适应世界,而是世界在适应自己了。 既然如此,天玄引入这些超凡因子究竟有着怎样的意图? 仅仅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丰富多彩?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或者,他没想到自己能在这时证就大罗,因此引入一些超凡力量给自己增添臂助? 这应该更不可能,清净道主纵观古今,一眼万年,不可能有什么是他们那个层次预见不到的。 所以这件事情也很奇怪,可以作为一个调查的方向。 对此他也不着急,因为他相信沿着这四个方向或者说四个疑点慢慢寻找,一切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此时他依然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拿着霍格芬送来的情报细细研读。 杰尔特那边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快有消息,威尔克斯特他从来就没指望过,这家伙除了忠心一无是处。所以陈安目前所能指望的只有霍格芬。 这家伙在摆正自己的位置后,做事还是满有效率的,巴顿被他指派去重组血誓者,而他自己则亲自为陈安搜集有关七神教会的信息。 陈安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材料,一边随口问道:“尼克拉最近在做什么?” 霍格芬恭谨地道:“尼克拉叔叔去了神学院,成了那里的代课教授,目前家族中的一些事务都交给了阿贝斯。” 陈安在康斯顿家族中大开杀戒,尼克拉作为族老显然有些接受不了,但他一直是嫡脉一系,又不能对陈安说什么,所以干脆出走,以做抗议。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抗议根本都不能引起陈安丝毫关注,就是正个康斯顿家族都毁灭了,估计陈安都不会在乎,他只需要有人能为他搜集想要的情报就可以了。 “家族的事务有什么影响吗?” 陈安又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霍格芬赶紧道:“提拔了一些新人,虽然对一些事务还不太熟悉,但比起过去的陈腐,他们更有朝气,办事效率更高。” 整个长老会基本都被陈安杀空了,康斯顿家族差点整个瘫痪,霍格芬用尽手段,才稍稍挽救回一些损失,甚至若不是事情发生的突兀,加之他反应快,康斯顿家族被其他投机势力围攻至彻底毁灭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这种话他自然不敢和陈安说,只能往好的方面去表述。 陈安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既然一切正常,他也就不再多言,注意力又转回到手中的材料上,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起。 霍格芬站在对面,大气也不敢喘。 在陈安身边他的压力太大,那日恐怖的场景时刻在他脑海中回荡,即便现在真正掌控了康斯顿家族的大权,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开心的,与当初所想完全不一样。 对于那横压一切的实力,他怎么都不会相信是一个十四岁少年能做到的,但却根本不敢深究陈安的真实身份来历,甚至还要强迫自己忘掉这些,把对方当做康斯顿家族的家主,表现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啪!” 霍格芬眼皮一跳,抬头看到陈安将手中的文件合隆,皱眉沉思起来。 他小心地道:“家主,对于这些材料,您,您不满意?” 陈安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很详尽,但是……算了。” 他手中的材料涉及到了七神教会的方方面面,甚至还有一些比较隐秘的东西,可见霍格芬是用了心的,只是距离他想要知道的东西,还差的很远。 但这似乎也不能责怪对方,其所处的层次,决定了其所能接触的东西只有这些。 因此,陈安叹了口气,话风一转道:“我需要一场战争。” “啊?” 霍格芬一时没跟上陈安的思路,也有些不明所以。 陈安并没有向他解释什么,只是继续道:“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一场囊括所有神明势力的战争,一场可能引发神战的战争……我需要你帮我参详谋划一下。” 他的最终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变成看看清楚,这些所谓的神明究竟都是些什么跟脚,实力够不够充能他的曜石。 这个只凭那些夸大其词的教义教典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霍格芬尽力搜集的那些情报信息的确十分详尽,可涉及神明本身的却少之又少,还多是一些神话传说。 所以陈安指望从这些故纸堆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显然是不现实的。 于是他立刻换了个思路。 万年前的神战,据说神明本身也亲自下场了,打的天昏地暗,才有了当前的格局。 那么彻底打破当前的格局,再引发一场类似的神战,岂不就能清楚地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了吗。 当着霍格芬的面,陈安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却把后者吓了一跳。 说到底,霍格芬就是一个边陲小家族的子弟,眼光就西南行省这么一隅之地,而现在陈安告诉他,让他谋略天下,甚至想要谋算神明,就是个正常人也能吓出神经病来。 只是陈安半点也没有照顾他想法的意思,拉着他就开始询问起当前世界的局势。 不得不说,霍格芬能被陈安看着可用,仅仅只是在康斯顿家族中矮子里面挑将军。 当他把这个视角调高到整个世界时,这货显然就不顶用了,十问之中,起码有九句答不上来。 陈安也不急躁,勒令其从现在开始收集世界各方势力的情报。 霍格芬心中发苦,他能那么快搜集到足够的教会情报,是因为七神教会遍布世界各大势力之中。 光西南行省就被永恒教会和风暴圣堂两大教会神光普照多年。 贵族和教会之间的关系纠葛甚深,可以说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情报收集起来,自然容易。 可搜集整个世界所有势力的情报,这对他来说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但这是陈安的吩咐,他又不敢违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在对方可能也知道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所以并没给他时间的限制。 不过对此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见陈安没有其他事情吩咐了,连忙躬身告退,回去想点子了。 看着霍格芬离开,陈安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他看人还是很清楚的,不太认为对方能做到这件事,有心出去再找些帮手,但还是决定先看看整个世界当前的格局再做打算。 暂且放下这件事,他的思维又转到了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上。 他之前设想的那四个方向中,身份代入和超凡因子的引入都仅仅只是一种现象,他对此毫无头绪,所以也不存在线索的问题。 如今能够追索的除了这些神明的跟脚,就只有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了。 而凭借他过往的经验,一个世界最深层次的秘密,往往都存在于其超凡体系之中。 虽然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怪异了一些,但也应该蕴藏着很多值得深究的东西。 而且他对其研究追索起来似乎也并不麻烦,他当前身负的自然体系正可以作为研究的对象。 这个世界因为是绝对末法,超凡因子只是强行注入的一股外来力量。 所谓超凡者更像是在在使用一件超凡武器的普通人。 所以轮回五级以下一个不留神都能被一个普通人拿着普通武器干死,就是传奇强者也有可能死于凡夫俗子之手,尽管这个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却真实存在。 从轮回六级的半神开始虽然获得了神性,可身体并没有完成本质的改变,起码要达到轮回七级以上才能抗住普通武器的伤害。 但即便是这样,也只是自身抗性好一点而已,凡与超凡之间的差距并非大的离谱。 这个世界的超凡道路其实就超凡因子这么一条,但却有不少的属性体系,来自七神的七条体系最广为人知,但有关其中详细的东西却是各教会的绝密,普通人很难知晓。 陈安所得也都是根据杰尔特的情报信息,自然也不能得知其详细。 旧神的体系因为不是主流,关注的人少,流传的信息也并不多,只有深渊、黑暗、异种三个体系为世人所知,至于其他或许还有,但以杰尔特的见识却是不得而知。 至于自然之主和群星之主的体系则更加神秘,杰尔特的情报中只字未提,陈安也是大概猜测,他现在所掌握的自然力量就是来自自然之主。 除此之外还有奇术师硬趟出来的道路。 奇术师体系看似和诸神道路不同,其本质还是超凡因子,只不过是另类的超凡因子利用技巧。 超凡因子在杰尔特的描述中实际有两种,一种为源质,一种为异质。 奇术师所利用的就是源质,只是单纯的力量,不带其他任何属性,奇术师利用其本质的力量,来施展各式各样的奇术。 而异质则是诸神的道路,他们的特异力量影响了超凡因子的性质,使之发生某种程度上的变化。 相比于源质,异质的威力显然更大,且成长也快,这就导致七神教会才是这个世界的正统,而奇术师只能去做阴沟里的老鼠。 可有趣的是许多大贵族所掌握的零散体系,却是来自奇术师体系之中,比如康斯顿家族的红影体系。 起先那就是一个奇术,但经过千百年的发展,贵族们与教会间产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渐渐的源质受到了引导,发生了变异,成为了一种并不完善的变异状态,人们称它为半异质。 半异质是不完善的,不可能成为一条完整的体系,所以一般情况下,走在这个体系上的超凡者最强只能达到轮回六级的半神。 至于再往上也不是不能达到,但需要将半异质彻底变成异质才行。 千百年来,只有寥寥几人,或者说寥寥几家做到,他们无一不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贵族,拥有让教会平视的资格,比如诺尔曼的王室。 根据这些情报背景,陈安就开始研究起了自然体系和康斯顿家的红影体系。 这是最易获得的研究素材。 只是他才研究了一周,还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又见到了匆匆拜见的霍格芬。 看着后者,他不禁有些奇怪地道:“这么快就收集到足够的信息了?” 霍格芬先是最高礼仪向家主见礼,之后一脸古怪的递上一份薄薄文件,道:“家主,大陆战争已然开始。”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战争谜团 “什么?” 陈安面色一变,随即沉静下来道:“这些天你做了什么?” 霍格芬无辜地道:“我,我们仅仅只是尽力按照家主大人的要求收集各方的形式信息。” 陈安将手中的文件打开看了一眼,随即将之合上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继续做之前的事情,方式方法偏向隐蔽一些。” 霍格芬悄悄看了一眼陈安一片漠然的脸色,并不能从其上看到什么端倪,于是连忙应是一声,便即离去。 等到他离开,陈安才一脸阴晴不定的站起身来,在客厅中踱起步子。 想要战争就有战争,这显然不是什么心想事成,陈安也不会觉得自己时来运转,要啥有啥,这明显是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变数发生。 巧合?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可陈安却偏偏不愿去相信,因为他从听到战争已经发生的那一刻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只是现在他并不确定,这个阴谋指向的是谁。 如此想着,他再一次将手中的那份文件打开。 文件上详细记录了十余个势力、七八个国家和地区的出兵情况。 尽管范围还不算太大,更是远远谈不上席卷整个世界的,但陈安却看到了一个趋势——一个黑暗阵营和七神教会即将全面碰撞的趋势。 在这种趋势下,这场战争绝对不会单纯的某个或某几个国家争夺地盘和人口,因为其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信仰之战,是神战。 陈安有些怀疑这场战争的指向是自己。 或许是他的行踪暴露了,引起了土著,或者说是那些隐藏着的大罗天尊们的注意,祂们在导演一场戏,希望钓出自己。 可他又实在是想象不出自己暴露在哪?反正不会是对康斯顿家族的屠杀,作为一名大罗天尊还不至于无聊到时刻监控一堆凡人。 难道是当初那只轮回九级的大肚蜥蜴? 这个倒是有些可能,毕竟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接触到的最接近大罗天尊层次的存在。 忽然,陈安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将那份文件又举到了面前仔细审视了一遍,发现这场战争所牵扯到的国家和势力不是和七神教会有关就是七神教会本身所辖。 另一个猜测突兀的出现在他脑海之中,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这场战争的目标指向并不是他,而是七神教会和旧神们,这意味着什么? 那岂不是和他意图发动战争的目的一样? 这个世界上有人和他抱着同一个目的?同一个目的很大可能就是同一个身份…… 一时之间陈安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莫名的就想起最初进入这个试炼场时,老莫的一句话:中古纪元至今的千百万年里,无数次的轮回转世,并非只有你一人。 也就是说,天玄术士的选择并非只有他一个。 当时他似乎问过老莫,其他人去了哪里,老莫的回答好像是只有他一个人走到了这里。 他当时以为老莫所说的“这里”指的是这个试炼场,可现在想想他所说的似乎是大罗天的修为境界。 那么也就是说,或许还有其他人也进入了这个试炼场,他们于不同的时空,凭借不同的修为走到了这里,与自己会猎于一个战场。 这,或许才是天玄考验的真正面目。 基于这一点猜测,陈安不禁又想到了之前提出的四个疑点,其中超凡因子的注入是最让他迷惑不解的。 可现在看来,天玄术士这么做似乎只为了尽量做到公平。 所有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被末法的力量压制的修为尽去。 就像老莫所说,他们并不具备大罗天的层次,也没有照彻阴阳镜的帮助,他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这种超凡因子。 而超凡因子在每一个层次间的能量度是固定的,这就造成了一个比较公平的竞争环境。 还有一点就是他为什么会落到这个时代的问题,那是命运同一性,一切竞争者都会被命运牵扯到一起,最终决出优胜者。 那么他们又在竞争什么? 陈安不自然的看向面前光屏上的那卷五行祭灵阵的阵图,有些异样的想到,他们也在收集这个吗?或者说,他们在收割彼此…… 陈安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设想下去,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完全没有证据可以证实,他现在所设想的一切都是庸人自扰。 所以在走出下一步前,必须先证实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这一点很重要,也很危险,比一次遭遇十几个大罗天尊的围杀还要危险。 实际上如相柳那般被关押无数年,失了锐气,也失了大部分心智的大罗天尊,他并不惧怕。 来得再多他也可以从容逃遁,在广阔时空的战场上和他们周旋。 可若是他的猜想为真,那么问题就有些复杂了,首先就是心理上的。 理论上那些人都是他,或是他的前世,或是他的再转世,去击杀自己,无论对心智多么坚韧的人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其次能走到这里的,绝对没有一个弱者,或许在修为上,真像老莫说的那样他最强,可在其他方面,他未必有什么优势。 所以搞清楚这场战争的真相,势在必行。 想到这,他第四次将霍格芬带来的那份情报拿起来,脑海中结合各个势力的分部,抽丝剥茧的将这场战争发生的前因后果理顺,并从中找到了一个源头——卢恩公国。 …… 一个面相粗犷、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挺着肚子,举着火把在一个潮湿冰冷的甬道中走着。 他时不时转身,小意的提醒后面的人注意脚下,其细致程度与其外貌全然不符。 而在他身后则行走着两个人,一个是面相白净风度翩翩的青年绅士,另一个却是一位瘦弱的少年。 这看起来像是一位贵族少爷和他的长随,可无论是那粗犷男子还是青年绅士都对那瘦弱少年恭谨万分。 “巴托斯·康斯顿?你也姓康斯顿?” 少年好奇的询问,打破了甬道的寂静。 粗犷男子半侧着身子,一边引路,一边点头哈腰地冲陈安道:“回家主,小的出身康格斯领老家,祖上曾跟随第四代海龙侯爵参加神圣战争,得了一个预备骑士的册封,才被赐于的康斯顿姓氏。” 陈安了然的点了点头,预备骑士算是预备贵族,已经可以获得姓氏,为了表示忠心,跟随主家姓,似乎古今中外都有这种传统。 接着他又好奇的问道:“你实力不弱,怎么会在这里看守族狱?” 在他面前的光屏上,清晰的显现出巴托斯的位阶——血魂骑士(轮回四级)。 康斯顿家族红影体系超凡能力在初期其实并没有那么强,在一级的层次只能获得一个叫血精的能力,使得其精力和体质增强一倍。 轮回二级的阶段就是就是家族卫队的名称,血誓者。 除了血精的能力增强之外还拥有一种鲜血诅咒的能力,可以通过杀伤敌人,恢复自己的伤势和精力。 然后是轮回三级的红袍剑士,又多了几个正面攻击的战技。相比于术法绚丽的超凡者,实在是差的太远。 不过到了轮回四级的血魂骑士,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那是绝对的法武双修,通过凝练独立的战魂,无论是正面战力还是法术辅助,无有短板。算是贵族体系当中最强的几个职业之一,甚或能够和同等层次下的教会强者正面抗衡。 当然这种程度在陈安眼中啥都不是,但在这个世界,在这西南行省却是不折不扣的一方高手。 在这个时代,普通人通过特殊的锻炼方法,将身体开发到极限,甚或能和轮回三级的存在正面对抗,但却绝对不可能赢得了大师级的强者。 要对方大师级的存在,除了人海战术外,必然需要借助超凡因子的力量。 所有轮回四级算是真正高手之间的分水岭。 而这种高手在各个家族势力之中都是绝对稀缺的,康斯顿家族竟然让其守监狱,自然让陈安有些好奇。 巴托斯苦笑道:“不瞒家主,巴托斯自幼好逸恶劳,狱卒这活计清闲,又无危险,所以主动来此程承担起这个职务。” 陈安笑道:“你倒是实诚。” “不止如此,”另一旁的霍格芬忽然插言道:“普通的小蟊贼自然关押在城市监狱,而族狱中却是镇压了几位超凡者,非血魂骑士不足以看守。” “哦?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说着话,三人通过甬道进入地牢,这里光线很暗,一眼望去都看不清全貌,只能从若有若无的水声中,听出是一座水牢。 厚重的铁门将腐败的气味封锁在一个个独立的牢房之中,只有一些微弱的气味飘散出来,很快就被甬道上的通风口带走。 巴托斯快走几步,站到一扇铁门前,伸手拉开门上巴掌大小的隔窗,向陈安介绍道:“法尔尼斯一个平民盗贼,在一次意外中获得了超凡因子,后被杀戮工会吸收,曾在一次委托中配合杀戮工会的刺客大师想要刺杀玛法大人,失手被擒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 陈安走上前去,透过隔窗看向牢房之中。 这里意外的明亮,似乎是在通风口埋了凸镜,将外面的光线折射了进来,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被四根手臂粗铁链牢牢束缚在牢房中样的干瘦男子。 陈安并没有细看,只是瞥了一眼面前光屏上刷出的数据,道:“这个不行,下一个。”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紫色蔷薇 “嗯……我们再回去看看上一个吧。” 因为普通的犯人都关在了市政监狱,所以族狱里关的犯人并不多,再刨除康斯顿本家的人,就只剩下了七八个。 这七八人倒是成分颇杂,哪儿的人都有,这主要是因为赛尔加是一个港口城市,外来流动人口极多的缘故。 这一点倒是正合陈安的心意,他领着巴托斯和霍格芬又回到了刚刚看过的一个牢房之前,再次透过隔窗又看了一眼里面的人。 气孔凸镜折射进来的光线在漆黑的环境中显得颇为明亮,使得牢房之中的景象一目了然。 当然,这也是因为牢房中的陈设比较简单,石床、草铺、方桌、方凳、还有一个马桶。 里面的犯人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关着还不够,还得再上层枷锁。除了被关着之外,其身上并没有其他的束缚,看起来还挺自由的,起码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如此。 “凯尔·道恩斯,呃,根据他自己的说法是这个名字,身份是奥特兰德帝国军情处设在我们这里的情报站站长,呃,这也是他自己交代的……” 见陈安很有兴趣的样子,巴托斯又将之前的介绍说了一遍,并且更加详细了几分。 “这家伙挺精明?怎么关了这么久连其身份都没有了解清楚?” 陈安听巴托斯的介绍,不是“据说”就是“据他自己交代”,全都是一些模棱两可言语,一点不像监狱牢头会说的话。 巴托斯话语一滞,接着急急辩解道:“他是老家主抓住的,但还没有怎么审问,老家主就去世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家都没顾得上他。” “算了,那都不重要。” 陈安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为什么他没像其他人那样被锁住?” “因为他的能力很弱,只会几个迷惑心灵的小技巧,大概就相当于二级的层次,能进到这里仅仅只是因为其间谍的身份,所以……” 陈安抬手打断了巴托斯的话,果断地道:“就他了,把他收拾干净点,带过来见我。” 半个小时后,陈安还是在自己的客厅接见了凯尔·道恩斯。 对方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有着明显的奥特兰德人特征,洗去污垢后,皮肤白皙,相貌俊俏,看起来一点不像是个情报官,倒像是个贵族的公子哥。 陈安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陈安。只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显然虽没有受到虐待,但在霉腐的水牢里住了这么久,对精神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凯尔·索斯特?” 先开口的自然是陈安,只是他一开口就吓了对方一跳。 金发青年原本萎靡不振的样子一扫而空,目光炯炯地盯着陈安。可随即他又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双目中的神光一敛,再次变得暗淡无光,空洞疲惫。 同时他喏喏地道:“大人,您叫错了,我的名字叫凯尔·道恩斯。” 陈安笑了笑,根本没理他,看似直视对方,实则目光落在了面前对他人隐形的光屏上,照本宣科地说道:“索斯特传说为神圣辉光的大天使,奉神的旨意在地面建立属于祂的国度,因此自神创历元年开始,索斯特们就为奥特兰德帝国的皇室……” 陈安每说一句,金发青年凯尔的面色就难看一分,他不知道照彻阴阳镜的存在,亦不知道其当面而坐,可以照见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只是他再也不敢因为陈安的“年轻”,而有丝毫的小觑,等到陈安后续的话语说完,他更是脸色大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皇室的子弟出任情报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是怕我们因为你的身份提高赎金,还是由于紫色蔷薇的任务没有完成,你暂时还不想回去?” “你是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凯尔的表情非常激动,一副被人窥破了秘密的恼怒模样,让人忍不住就想在他面前嘚瑟一下,将自己窥破他阴谋的缘由炫耀给他听。 可陈安只是表情微妙的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光屏,光屏上在凯尔·索斯特这个名字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心灵大师(轮回四级)。 然后他又看向对方过去的一些简历,和最近做过的一些事。 照彻阴阳镜十分贴心的利用声光影效为他描述了一遍。如果这个世界不是绝对的末法,再加上一些其他东西的限制,只是凭借照彻阴阳镜,他就是全知全能的神。 看完那些他有些惋惜地道:“本来吧,你正在做的事情,正是我想要做的,留着你说不定是更好的选择,可惜我现在急需一个能在大陆上游历的身份,就顾不得这些了。” 见对方丝毫不受自己超凡能力的影响,凯尔已经警惕在心,此时听见对方这么说,他不禁问道:“你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放弃任务,劫持对方离开这里。 可对方显然不是普通的少年人,他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发行周围没有一个守卫,且他被从狱中提出,也没有上镣铐,显然对方有着强大的自信。 正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陈安的嘴角突兀地勾勒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其实你的那些事情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要让你把身体借给我用用,不还的那种。” 他话音一落,双目之中顿时迸射出奇异的光,比凯尔眼中心灵术法的光芒还要明亮千百倍。 光华逝去,两人一站一坐的姿势并没有变,只是两人的表情都变得一片漠然。 “凯尔”双目紧闭,良久才笑着自语道:“这次倒是好运气,随便抓个人就能碰到这么重要的线索,不过这似乎也很正常,奥特兰德的主要敌人就是诺尔曼,而赛尔加则是诺尔曼的西南屏障,这里不乱,奥特兰德和诺尔曼就不会乱,而奥特兰德和诺尔曼不乱,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大陆战争。” 从照彻阴阳镜和凯尔·索斯特的记忆中,陈安都看到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叫紫色蔷薇,它们派出很多类似凯尔的人,到大陆各地去蛊惑人心,散布战争。 老侯爵虽然老的快死了,但眼力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凯尔的问题,只是还不待处理,就撒手人寰。 而凯尔为了混入康斯顿家族的中枢,也没反抗任由对方把自己抓起来,意图通过控制审讯者来影响整个康斯顿家族。 只是因为老侯爵的死,一切都乱了,根本没有人再顾得上他,直到陈安来挑选分身。 也是机缘巧合,因为相关的法则,在这个世界行走必然要有一个土著的身份。 本体是这样,思感化身自然也不能免俗。 所以陈安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要挑选一个可以去卢恩公国的思感化身而已。 他挑选的标准也很简单,体质够强,可以让他在非常时刻一定程度爆发力量的情况下不用束手束脚的就行。 可是当无意中看到凯尔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那个紫色蔷薇即便不是这场战争的幕后黑手,也显然与之有极大的关系。 相比较而言显然凯尔的身份更合适,利用这个身份,陈安可以轻易的混入紫色蔷薇中,去调查清楚,这场战争的真相。 因此,他放弃了其他更合适的身体,没有再为这场战争做一些添柴加薪的事情。 在彻底吞食凯尔的意识后,陈安又将刻意保留的记忆仔细梳理一遍,以确保其于自己所了解的一致,并结合一些记忆,在脑海中迅速地计划起之后的行止。 当大概有了一个构想后,才将注意力回转到这具躯体之上。 本体有照彻阴阳镜,所以即便没有修为,也能发挥出不逊色于大罗天尊的战力,可思感化身在这个世界就相当尴尬了。 除了拥有本体的境界之外,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不依靠这个世界的超凡因子,思感化身跟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 为了接下来行程的顺利,本体冲着思感化身一指,直接使用无量相变,将一身轮回九级自然体系的力量转嫁到了思感化身的身上。 之所以不是复制,那是由于超凡因子定性定量,完全不存在复制两份的说法。 只是思感化身获得这份力量后,却并不好受,身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爆炸开。 他先是想了想,然后伸手往自己的腹部一掏,他的手竟然在没有戳破腹腔的情况下,就这么插了进去,就这么掏摸了一下,从中抓出一团氤氲的星团。 这是心灵大师的超凡因子。 根据之前搜集到的信息看,不同的异质之间会产生排斥。也就是他实力惊人,若是其他人,强行融合两者,直接爆炸都有可能。 思感化身皱眉看着这团超凡因子,轮回四级的力量虽然不值一提,可这却是凯尔的身份象征,显然不能轻易舍弃。 他又想了想,干脆身体一晃,一时间他身边又出现了一道凯尔的虚影,他反手一拍,直接将这团超凡因子拍进了身后虚影的身体里。 然后这道虚影渐渐凝实变成凯尔,而他的身影则淡化消失。 这是无量相变的另一种用法,相态叠加,念动之间就可以转变相态发挥属于当前相态的实力,唯一的缺陷就是相态转变间容易被人一击而破。 不过想来能击破他这一招的,起码也得同为大罗天尊层次才行,若真能用一具思感化身就钓出这等层次的人,陈安却也乐见其成。 另一边本体陡然间失去了轮回九级的体质,不禁变得有些虚弱,赶紧拿起一瓶红色的药剂一饮而尽,虚弱的状态方才有些好转。 这是他之前调配的康斯顿家血魂体系的魔药,虽然只到轮回六级,但其主攻体质增强方面,显然比自然体系更合适本体,左右他本体坐镇康斯顿家族,正可以收集一些纯粹的源质,继续推到血魂体系之后的层次境界。 陈安没有自说自话的习惯,因此等到两者的状态都稳定了下来,思感化身和本体对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客厅。 门外霍格芬正守在这里,见顶着凯尔相貌的陈安出来,有些惊疑不定,但还是按照家主之前的吩咐将一只皮质行李箱和一张船票递上,并补充了一句:“这是到奥特兰德帝国鲁尔港的船票。” 思感化身也懒的和他寒暄,抓起这些东西,就走出了市政厅,往码头的方向行去。 第一千一百章 突发事故 奥特兰德,鲁尔港。 因为不是奥特兰的重要港口,所以和赛尔加比起来,这里无论是道路、治安、卫生都差了好多,房屋建筑也略显拥挤。 陈安拎着行李箱,走在崎岖的道路上,按照凯尔的记忆,拐入一条阴暗的小巷。 小巷中倒不像想象的那般脏乱,陈安一进来,颇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其两侧是别具特色的花园式建筑,二三层的小楼、独立的院落,院落中还有一些向阳的花木盆栽。 陈安循着记忆找到一个门牌,本想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按响三长一短的门铃,可忽然间发现这里的门竟然没锁。 他奇怪之下推了推,结果这门竟然是虚掩着的,被他一推而开。 陈安眉头一挑,眼中有异色闪过。 尽管只是一道思感化身,甚至由于末法世界的缘故,没能带本体几分能为,但靠着极高的位格,看透一个小院的异常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还不待他仔细去“看”,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当一切稳定下来时,他发现他竟然已经进入了房间中。 脚下是黑白两色的格子地板,周围四扇哥特式的落地窗被厚厚的窗帘遮盖,整个房间只有微弱的光线,并且全部聚集在一个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上。 嗒、嗒、嗒…… 一个带着半张白色面具的青年男子左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缓缓走下,有些奇怪地向陈安问道:“凯尔?你怎么回来了?” 不等陈安回答,他又自说自话地道:“哦,我明白了,你的任务失败了,而你可耻的逃了回来。” 以陈安的城府,他自然也不会受这句话的刺激,只是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可他并不是真正的凯尔·索斯特,一切的认知都是基于凯尔的记忆,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准确的判断。 还是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假意谦恭,实则试探地问道:“莫里森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杰恩他们人呢?” 杰恩是这个据点的负责人,也是陈安计划中混入紫色蔷薇的跳板。原本他想着先融入这个据点之中,再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到中枢,直到接触那个最终的目标。 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也有足够的手段做到这些,可谁曾想一切并没有按照的他的计划来。 他这刚回来就碰到了紫色蔷薇在奥特兰德帝国的七位负责人之一——莫里森·乔伊斯。 根据凯尔的记忆判断,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以对方的身份,不可能会来这个小据点中,即便是巡查也绝对不会出动他这个层次的存在。 如果真的是凯尔在这里,处理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立刻逃跑。 可对于陈安来说选择就很多了,他不介意和对方站在一起聊一聊,以此获得一些有关紫色蔷薇的信息。 莫里森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杰恩?你觉得你现在还有空管他们吗?”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周围立刻产生莫名的波动。 陈安暗骂对方堂堂半神竟然一点耐心都没有,同时心中急速思考着,是将对方直接拿下搜魂,还是假装被对方拿下在往深处挖一挖。 前者自然是最省事的方法,可到现在他对紫色蔷薇的追踪就这么一条线,若是断了,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当然,陈安是自信于自己的实力的,可这是个超凡因子横行的世界,完全超出了他之前所了解的一切修炼体系。万一有什么毁灭灵魂,阻止搜魂的手段就麻烦大了。 至于后面一种方法,对于陈安来说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不是他的身体,就算被抓住后进行什么惨无人道的虐待、镇压他也不心疼,一旦得到自己所需要的情报,他随时能再捏出百八十个思感化身。 可看莫里森笑的那个猥琐样子,显然并不准备抓活的,或许仅仅只是为了灭口而来,那他假意不敌失手被擒,明显没有任何的意义,等于是白白损失一个思感化身。 就在陈安举棋不定的时候,莫里森的术法已然发动,陈安周围的阴影竟然活了过来,满屋的妖魔鬼怪龇着尖利的爪牙,疯狂的向他撕咬而来。 陈安心中轻叹,对方这个样子显然是没准备留活口,看来只有冒险搜魂这一条路可走了。 就在他准备置换身体,唤出轮回九级的实力时,忽然心中一动,硬生生的止住了反抗的动作。 下一刻,一束光明突兀的照进厅中,黑影怪物如冰雪一般融化,这束光明还在不断的变粗变亮,将陈安笼罩其中的同时,似乎还要将整个大厅中的鬼魅一扫而空。 莫里森看见这束突然照进的光,并没有被人打断的愤怒,反而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容。 对他来说凯尔的确是一条大鱼,可也同样是一个很好的鱼饵,用他钓出与他交好的那些人,比击杀其本身更合适。 他抬起手,屋中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都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扭曲,如有实质的被他抓在手中,精神顺着手中光线一直延伸到这间大厅之外,直往这道光束的源头探去。 隐隐约约的,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可就在他要将其面目看清时,那束光竟然恰到好处的破碎了,一切光影都随之涣散。 整个大厅之中一时间陷入绝对的黑暗之中,又迅速明亮起来。 莫里森依然站在旋转楼梯之上,只是大厅中却没有了陈安的身影。 “怎么可能?那个小家伙怎么可能破了我的真实梦境?” 就在莫里森一脸不可置信的自语时,陈安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扇半开的铁门,原来刚刚只是一场幻境,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走进门里。 “快走!” 这时旁边忽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掌,一把抓住陈安的手腕,拉着他,沿着小巷,疯狂奔跑起来。 “海蒂?” 陈安顺着手掌看到了一位淡蓝色连衣裙、黄色?蝴蝶结发卡的少女,同时也从凯尔的记忆中找到了对方的名字。 “凯尔,来不及解释了,先跟我走。” 海蒂回头给了陈安一个充满苦涩的微笑,脸色苍白,精致的面容显得异常憔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拽着陈安继续埋头狂奔起来。 陈安没怎么犹豫,反手一把抓住少女,和她一起奔跑了起来。 虽然一切事情来得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大概还是理清了一些思路。 这明显是紫色蔷薇内部出现了一些变故,高层开始大肆的屠杀下层。 作为鲁尔港的一个小据点,自然在这个清理之列,只是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绝对保密,下面得到消息的人开始逃亡。 莫里森在清理鲁尔港据点的时候遇到点小麻烦,可恰好陈安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就被他利用着钓了一次鱼。 在海蒂出手的那一刻陈安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所以没有暴露实力,任由其施术来救自己。 在他的想法中,不管是哪条线能让他搭上一条就行,在没有搞清楚一些事情之前,他实在是不想用暴戾的手段去杀人。 只是海蒂的力量显然是有些弱了,莫里森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让她破了自己的真实梦境,所以陈安就在其中加了一把火。 凭他轮回四级的实力自然也难逃脱莫里森的束缚,但大罗天尊的眼光,在一个节点上施力,和海蒂里应外合,还是很轻易的就逃了出去,并且让莫里森没能发现丝毫的端倪。 两个人一路奔跑,一直都跑出了鲁尔港,才在一处深林中停了下来。 不等陈安发问,海蒂回身就抱住了陈安低声饮泣,呜咽着说道:“父亲和小特鲁他们都死了……” 陈安十分自然的按照凯尔记忆中和对方的关系,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后背以示安慰,同时仔细聆听着海蒂的絮叨,和凯尔的记忆结合,继续推断整件事情的详细经过。 此前紫色蔷薇所做的正和陈安所想的那样,四处散播战争,全大陆的去挑唆国家参战,使得战争的局面越来越大,目标直指诸神。 而现在他们却在不断的灭口,将自己的下层据点一个一个的拔除,似乎仅仅只是为了彻底隐身于幕后,连战争的走向都不顾了。 是在防备诸神,还是意识到了正在追查这一切的自己? 如果是前者,自然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可如果是后者…… 陈安莫名的有些担忧,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紧迫感。 随后他思绪一顿,感受到怀中的少女已然控制住了情绪,停止了颤抖和哭泣,就想要从海蒂的口中多了解一些事情。 只是他一低头,却见少女螓首深埋在自己的胸膛中,身体轻轻的扭动着,似乎意图更靠近他的胸怀,她双腿绞动,两只滑腻的小手正一点一点的摸索进自己的衣服里,这明显是希望得到另一种形式的慰藉。 陈安愣了愣,立时从凯尔的记忆里分辨出了和对方做过的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他的身体甚至本能的出现了一些反应。 他暗骂一声,虽然也能明白人在极度恐慌中希望做一些愉悦的事情麻痹自己是一种本能,否则酒和性就不会成为冒险者的最爱了,可现在现在不是做这些事的时候。 他双手捉住海蒂削瘦的双肩,一把将对方掰正,装作不知对方意图的问道:“海蒂,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万劫不复 在派出思感化身后,陈安本体也没闲着。 将康斯顿家族的事务都托付给霍格芬等人后,他果断的封闭了自己的住处,开始了另外一条线索的追寻。 他所身负的自然体系,既然直指一位不与七神和旧神相关的神灵,那么显然有很大的探询价值。 一开始陈安不敢轻举妄动,主要就是害怕被十几个大罗天尊围殴,但在了解这个时代的诸神神话后,此种可能不禁被他排除。 如今在布下思感化身这个棋子后,直接探询神灵的心思不由又活泛了起来。 而且探询神灵底细的方法也很简单,甚至一直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那便是使用欺天瞒地法和无量相变,继续置换更高层次的超凡因子。 上一次,他莫名其妙的召唤来一只轮回九级的怪兽把自己吓了一跳,虽然抬手就把那个不成气候的家伙给解决了,可实在是怕被隐藏在暗处的大罗天尊们给盯上,陷入被围殴的境地。 而且轮回九级的实力对他来说也勉强够用,基本能够发挥本体的部分实力,不用担心用力过猛把脆弱的身体给崩了。 所以那时他就止步于轮回九级,没再想着继续往上提升。 眼下既然已经基本理顺了所谓“诸神”的关系,得知预想中被十几个大罗天尊围殴的可能不大,不由又开始想要循着这个牢牢把握住的因果线继续追寻下去。 当然,他并不是想要借此提升容器的实力,这对目前的他来说完全没有必要,仅仅只是想要借此锁定那位疑似大罗天尊的自然之主而已。 根据杰尔特所带来的超凡体系,以及康斯顿家族的古老传承,还有他在利用超凡因子强化自身过程中的总结,大体上能够诸神的体系,直指诸神本身。 尽管到现在,陈安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天玄术士所摄入的超凡因子会和那些被封印的大罗天尊有关,但并不妨碍他借此锁定那些存在的踪迹。 想到就做,陈安是有足够的耐心,但也不习惯浪费时间。 他在封闭了住所后,调转照彻阴阳镜的镜光又在这处空间中撑开了一个时空裂缝,并利用地支六合剑殛定住了这里的混乱元素。 陈安安安稳稳的坐在其中,尽管他现在只剩下轮回六级能量度的超凡因子,但小心一些,还是没有大碍的。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么个环境中,则是他对康斯顿家族的一点善意,毕竟用了人家家主的身体,总也是一份香火情。 若对方真的是大罗天尊,并且在比较清醒的状态中,一上手和陈安干上了,那没什么好说的,区区一道虚空屏障,又怎么可能挡得了两位大罗天尊的战斗。 到时陈安未必能自顾,就更遑论其他人,直接扫平整个赛尔加,甚或整个西南行省都是等闲。 不过若对方正处在沉睡状态任由陈安揉圆捏扁,或者处在不太清醒的状态,能让陈安循着因果线摸过去,这层虚空屏障总归能保障康斯顿家族的普通人不受影响。 当然,这并不是陈安犯了慈母病,刻意避开康斯顿家的普通人。 而是根据相柳的情况来看,在对方的位置战斗显然对陈安更有力。 这些大罗天尊若真是被天玄捉来做试炼用的,那么显然都处在被封印状态,借着当地残留的封印,显然比陈安直接刚正面强多了。 相柳那次,纯粹是个意外,他实在是没想到天玄术士竟然这么会玩。 至于这么做公不公平,就不在陈安的考虑之列了,对他来说从来都是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杀伤敌人是第一位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拘泥于强者尊严的人。 更何况这是道争,无所不用其极才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 做完这些准备,他也没再迟疑,直接伸手一招,轮回十级的超凡因子结构急速的在的手中被推演起来。 虽然现在的他失去了自然体系,但有关自然体系的真意法理还是被他所熟记,另外其中所牵扯的因果联系也被他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因此仅仅只是一摊手,自然体系十级的超凡因子就在他的手中急速构建起来。 很快一团似乎蕴藏着无尽奥秘的星璇状物质在陈安的手中出现,直到被欺天瞒地法完全凝实。 陈安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无量相变,就将完成了手中的事物由假到真的转变。 既然此物为真,那么这个世界上必然有着一个事物为假,这是属于这个世界超凡因子的守恒。 吼! 一声愤怒的吼叫,自莫名处传来,很快对方就锁定了陈安的位置。 性命相关的情况下,对方来的极快。 陈安手中的超凡因子还没有一点实质感,他的对面就出现了一个以黑色破布作斗篷的干瘦人影。 只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对方比上次那头巨龙强的多。 没有什么好废话的,这是道争,自然是见面就开干。 那干瘦人影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在见到陈安手中的假超凡因子后,身上的气势更是彻底暴走。 他伸手向着前方一指,一道幽暗的光线从中射出,直奔陈安面门而去。 其上带着恐怖的即死效果,那是死亡法则的纯粹演变,任何生灵只要沾染上,就会彻底死亡,永恒的归于寂灭。 而这个时候,陈安还是饶有兴趣的观察新出现的这个家伙。 因为是自然体系,之前九级轮回因子全部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就算是七级之后开始涉及天灾的伟力,在毁灭过后,无不是浓浓的生机。 可眼前这家伙一出现就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身体里没有半点生机。 再配上干瘪的身体,肮脏的裹尸布作斗篷,这形象怎么看怎么是刚从墓地里爬出来。 这种由生转死的变化,法则相对的状况,使得对方就算没有乾元天的境界层次,也有无限接近乾元仙帝的实力。 这让陈安不禁感叹,怪不得对方可以成为整个破碎洪荒都少有的轮回十级。 这个轮回十级是照彻阴阳镜的评定,陈安倒是不会弄错,毕竟轮回等级来自于盘踞破碎洪荒的轮回之主。 而轮回之主的真实身份就是轮回天盘和照彻阴阳镜的组合。 也就是说,陈安一直以来的猜想是错的,轮回十级并不等于乾元仙帝,没有乾元仙帝唯我唯一的特性。 但在一方世界之中,两者战力却是不分上下,已经够资格让陈安给予足够的重视了。 面对对方那溟灭一切的死亡光束,陈安并没有闪躲,也是对方的动作太快,这个时候就是想要闪躲,也来不及。 光束激射在陈安的身上,其上顿时变的一片斑驳,一抹灰白溟灭了周围的一切色彩。 陈安的身体在一片灰白中支离破碎,又化尘消失。 但在另外一个方向,陈安的身影却是再次出现,手中依然托着那个已经开始朝着真实转变的超凡因子星璇。 无量相变由真变假,由假变真就是这么随意,不到大罗,不能了悟创造世界的真实,连对陈安造成丝毫伤害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对于这一点,那干瘦人影是不可能明白,他连真正的乾元天都不算。 此时他的面目整个被笼罩在斗篷中,只有两点猩红的针芒在斗篷下若隐若现,但就这两点针芒的闪烁,很好的表达出其内心的惊讶。 可是很快,这两点猩红的针芒中,又闪过一丝戾色。 他双手高举,恐怖的死亡力量以他为中心,疯狂的向四周肆虐,似乎要将这片空间彻底充斥满,将之变成属于他的死亡国度。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至高无上的恐怖力量毫无征兆的出现,又猛然压下,这如星辰,如河系的庞大压力直接就砸在斗篷人的身上。 就这么将猝不及防的他砸的粉身碎骨,砸的灰飞烟灭。 陈安当然不是任打任骂不还手的老好人,也没有和对方玩两手的闲心,还有一个疑似大罗天尊的自然之主在等着他,哪有功夫陪这货玩耍。 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甚至连乾元天的层次境界都不具备,陈安就直接一记天地同势将他给带走了。 死后的斗篷人还不甘心,残余意识携裹着超凡因子,疯狂的向陈安扑来,只是还在半空,就被陈安手中的假超凡因子给置换了,最后扑到陈安面前的只有一阵假超凡因子消散所带来的微凉清风。 陈安皱眉看着手中完全凝实的超凡因子星璇,内里一个疯狂的意识还在拼命的嘶吼。 到了轮回十级,超凡因子和超凡者的本质竟然结合的如此之深。 通过无量相变的置换,竟然都不能将之分割。 说起来这些人也是够可怜的,与超凡因子纠葛如此之深,在获得强大的力量同时,也被死死的束缚在这个世界,无法得到超脱。 毕竟超凡因子就是被天玄术士固化在这个世界的,不增不减。与超凡因子结合的存在,也就只能达到这个层次,再难寸进。 另外,在其主宰超凡因子的同时,超凡因子还能反向影响其行为模式,导致其渐渐失去自我,沦为这个世界天道的工具。 上次那只巨龙见了陈安还会害怕,知道打不过,还想逃跑,可这家伙竟然全然没有畏惧的概念,心中只有法则的道理。 想到这,陈安惶然一惊。 历练者只能用土著的身体不到大罗天尊的层次,只能借用这个世界超凡因子的力量与超凡因子结合太深,会变成这个世界天道的傀儡天玄之后的很多世轮回都被送入这个世界历练 那眼前这家伙会不会是某一世的自己 若没有一世能通过天玄的试炼,那结果会怎样? 永生永世,万劫不复?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自然之主 摇了摇头,将这个可怕的猜想按下,即便真相如此又怎样,那不过是寻道路上的失败者,丝毫不值得同情。 或许他们包括陈安自己都是受到天玄术士的左右,命运被安排成这样,才会有如此下场。 但退一万步来说,大家真的就不想了解大宇宙的真实,不想成为清净道主,不想走上无量之途吗? 陈安不知其他人的想法,但就他自己而言,在证就天仙位业后,和三两亲人寻一安稳之地,平静度过一生的想法就淡薄了。 他也止不住的想要去看看更高处的风景,想要看看一切的真实。 而且在选择了这条路时,就要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 况且说起来,他们都属于天玄术士的转世。 这并非是天玄术士对自己够狠,而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选择,属于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选择。 想到这,陈安的目光不由又坚毅了几分,挥手抹掉那依然在超凡因子星璇中嘶吼的残存意识,随手将这代表着轮回十级的层次的超凡因子丢开,继续追索起之后的因果连线,并以此推演起轮回十一级的超凡因子。 那轮回十级的超凡因子,他并没有留给思感化身的打算,首先看斗篷人那个样,明显是有问题,尽管只是一个思感化身,轻易融合,谁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且这个世界对轮回八级往上就有着隐隐的压制了,级别越高,压制越强,轮回十级未必能发挥出多少实力,一个轮回九级的思感化身可以说绝对是够用了,没必要非要追求极致。 所以这玩意浪费了也就浪费了,陈安没有丝毫心疼的感觉。 轮回十一级的超凡因子结构比之前的超凡因子都要复杂的多。 之前推演一到九级加起来,也不过两天时间,轮回十级用了他整整一天,反倒是解决那斗篷人没费多少功夫。 而轮回十一级的超凡因子,陈安整整推演了两天,才完成了大概的结构,用欺天瞒地法将之稳固。 然后就是永无量相变将之置换。 可陈安一记无量相变过后,他手中的超凡因子星璇除了更加深邃一点,看起来更像真实以外,却并没有本质的变化。 陈安一愣,对于这种情况,他莫名的有了一个惊人的认知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轮回十一级的超凡因子。 刚刚那个轮回十级的斗篷人明显不是自然之主,难道真正的神明和其下的存在是有着隔阂的? “不会,应该不是这样。” 陈安很快将这个想法否定,刚刚他虽然很快的将斗篷人给解决掉了,可从其身上还是看到了一些东西。 那应该是有关超凡因子的来历。 超凡因子显然不会是自然产生,也不是天玄术士凭空所造,其与道的联系,远不是之前在其他碎片世界所见的异能可以比拟的。 那纯粹能量度的集合,哪能和这种大道至理相比拟。 另外其感染同化的特性,也与乾元之上,唯我唯一的情况很像。 这就像是一个已经唯我唯一的广法天尊,将自己的力量分化出去,无论得到的人这样惊才绝艳,都脱不出那位广法天尊本身的桎梏,最终将会被其彻底同化。 其中的经过可能会有些不同,但本质却近乎一样。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可以将这个世界的超凡因子理解为广法天层次的造物。 也就是说,其根本必然指向某一位广法天尊,或天玄术士从自己身上所剥离的造物。 陈安这么一路向上推演而去,就算找不到天玄术士的跟脚,也绝对能追索到一位广法天尊,或是一件相当于广法天尊层次的神兵法宝大道法则。 可这么空出来一个,确实有些诡异。 他想了想,却并没有什么头绪,然后他干脆将之暂时放下,把手中的假超凡因子轻轻一抛,这东西立时悬停在他身前三尺的位置。 对其补上一记欺天满地法稳固其形态后,他便依照其为参考,继续开始在手上推演起轮回十二级的自然体系超凡因子来。 一级一级的向上追索仅仅只是为了防备可能发生的意外,因为他并不知道超凡因子的源头是什么。 但可不代表他只能循序渐进的来,偶尔推演一下因果连线,跳个级什么的,在他而言也是可以轻松做到的事情。 只是十二级的超凡因子和十一级的又不一样了,变得更加复杂,复杂到陈安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重新推演一条通往大罗天尊的道路。 对此,他的推演过程就不是几天几十天可以打发的了,那起码要以万年为单位。 这还光是一位大罗天尊所涉及的真意法则,不包括其过去未来的道路。 大罗天尊是另一个层次的极限,与之下的广法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乾元仙帝唯我唯一,之上的广法天则是悟透世间一切法,这个悟法悟道的过程就是广法天。 也就是说,乾元到广法,并不存在什么难度,也没有什么瓶颈,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都可以达到那个层次。 实际上成就万法通透的大罗天尊也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从广法到大罗靠的也是积累,只是积累和积累之间还不尽相同。 用时间做类比的话,从乾元到广法,起码需要一万年,可从广法到大罗,若无其他因素影响,就是亿万年,也未必能够达到。 陈安也就是机缘巧合获得了皓月的馈赠,才直接跨越了广法层次,直达大罗天尊之境。 否则,到现在估计他还在为成为广法天尊而努力,看琼华圣域的诸位大罗,哪一个不是经历了数个纪元的劫难磨砺。 可反过来一想,陈安自问自己真的这么幸运吗? 从出生到现在,他的命运几乎都是被天玄术士安排的,就连无相玄通和血月刀,也是天玄术士借大将军王之手转赠。 然后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攀爬至此,却在刚刚达到乾元仙帝的时候猛然跳到了大罗天尊的位阶上。 这一切看起来都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老莫的话再一次在他脑海中浮现:唯一一个证就大罗天尊层次的存在。 还有这不合时宜又古怪非常的试炼。 他到这个世界许久竟什么明确的试炼任务都没有得到,还是击杀相柳才发现了一个据说可以推开清净之门的五行祭灵阵。 且他获得的过程也是简单无比,其中相柳作为唯一像样的对手,实在难以匹配其大罗天尊的位阶。 这家伙一直处在封印状态,境界上是大罗天尊,实力上却差了老远,陈安一开始只是没有适应,等适应了却是一个照面就将对方带走了,其命魂都填充了五行祭灵阵。 可以说一直以来如此简单的试炼任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其中也有凶险,那就是他没摸清土著身体的妙用,差点被排挤出这个世界之外。但最后靠着强绝的实力还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这件事若将之看成是一个任务,那么必然是一个非常古怪的任务,任务过程极其简单,却总是各种的不走运。 首先他根本不应该碰到相柳,其次相柳已然神志不清,却恰好对他仇恨满满,最后还逼的他丢掉了土著的身体,差点被排挤出去。 他能够逢凶化吉,全靠不合常理得来的大罗天尊的实力,已经意外认主的照彻阴阳镜。 这件事如果是个任务对于乾元仙帝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可如果对于大罗天尊加照彻阴阳镜的组合又显得太简单了。 这种处处透着怪异处处自相矛盾的布局,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位清净天道主的手笔,尤其还是一位能拉着整个大宇宙几乎所有大能一起应劫的清净天道主。 如果非要说是道主布局,那么更像是两位道主在进行着某种程度上的博弈。 陈安心中一懔,忽然想到琼华圣域奇怪的试炼任务,忽然想到照彻阴阳镜的轻易认主,忽然想到莫名进入皓月的身体,忽然想到自己从宙光天仙君一跃成为大罗天尊全都是在破碎洪荒中发生的事情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那么似乎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天机宫前,灰衣老者的身影再次浮现在陈安的心头。 对对方身份的猜测让陈安不禁又惶然了几分。 对方话里话外都指向幽元天的试炼,告诉陈安一切的答案都在其中,这似乎再次给了陈安一个继续追索下去的方向。 他手中托着构建中的轮回十二级超凡因子星璇不动不移。 七天之后,那团超凡因子依旧是个雏形,距离构建完成还早的很,不过仅仅只是用来追索因果连线,却是足够了。 陈安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将之构建完成,虽然不是重头再来一遍大罗天尊的感悟,可只是窥天其他大罗天尊的道路对他就没有丝毫的好处,吃力不讨好的活他一向是不干的。 所以他果断散去手中超凡因子的构建,只保留了可堪承载他追索的因果联系。 他站起身来,顺着那因果联系,一步踏出,直接来到了一处被各种混乱能量充斥的奇异的所在。 一股恐怖的气息在他刚刚进入这片空间时,就汹涌而来,都不需要寻找,陈安直接就锁定了这股气息的来源。 只是当他“看”清那气息的来源时,瞳孔却骤然一缩,面上轻微的讶异中伴着果然如此之色,心中没有任何迟疑的就做出了一个判断。 这是大罗巅峰!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横生枝节 海蒂对整件事情的叙述印证了陈安的猜想,紫色蔷薇果然是在灭口,将这次参与进鼓动战争计划中的人全部清除。 当然,此时他已经排除掉,那些人是在防备他的想法了。 无论是通过海蒂的描述,还是从本体那里传来的一些明悟,都说明那些家伙不可能知道他的存在,也没有能力探知到他的信息。 既然如此,他们做这些事情,就是单纯的防备那些神明事后的追索。 了解到这些,陈安安心了不少,暂时放弃了抛下这个身份由明转暗的想法,开始和海蒂聊起了其他的事情。 “你是说杰恩他们都死了,就你逃了出来?” “还有老格林和弗雷德,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逃往玛拉顿了。” “那你怎么没走?” 海蒂幽怨地看了陈安一眼,道:“当然是为了等你,你不是说过,若是结束赛尔加的任务就回来找我的吗,我怕你落入他们的陷阱,于是一直在这里等你。” 陈安愣了愣,在凯尔的记忆里翻了翻还真看到了这句话,只是藏在并不怎么重要的地方,似乎凯尔这家伙还和很多姑娘说过类似的话。 而且说过就忘了,陈安之所以会选择鲁尔港,并不是看到了凯尔答应姑娘们的话,而是因为这里距离事情的原发地卢恩公国最近,又是一处凯尔比较熟悉的紫色蔷薇据点。 渣男啊! 肚里对原主腹诽了一句后,陈安又关注到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在鲁尔藏了这么久,还没被他们发现的?” 说到这一点海蒂十分自信地道:“我们在鲁尔待了这么多年,当然会设置一些隐秘的据点,用以逃脱躲藏,我就是一直藏在那里才没有被发现。” 虽然知道对方说的不错,可陈安还是立刻就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尽管海蒂等人是鲁尔港的地头蛇,但莫里森等人来到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莫里森却是一位主修心灵力量的半神。 还在破碎洪荒的时候陈安就知道,虽然无数碎片世界的力量体系都可以用轮回等级来定义,可每一个世界的体系都有些微的差别。 轮回等级只是一个对能量度的判断,而实际上很多时候很多体系的造成等级差异的并非只是单一的能量度。 就像这个世界,一开始陈安也习惯性的用轮回等级去定义,但在深入了解了超凡因子的实际存在原理后,才知道其虽然每一个层级的差异并不大,但却在轮回六级和轮回九级的时候会有一个本质的提升。 在源质的作用下,超凡因子在轮回六级时会有一个本质的跃迁,这个世界的人称这种跃迁为获得神性。 或许是积少成多,也或许是量变引起质变,总之在轮回六级时,使用超凡因子的超凡者身体会发生一种异变,变得更加适应超凡因子。 这种适应并不是说会为其提升多少战斗力,当然这方面的提升肯定也有一些,可最主要的却是让他的生命本质发生变化,变得更诡异,更神奇,乃至更难杀死。 在轮回九级上自然是延续了这种变化,超凡者的身体几乎变成了超凡因子的特有容器。 其十分适合承载超凡的力量,与超凡因子的结合更加精密,几乎不分彼此。 按照本体的猜测,超凡因子乃是天玄术士控制整个世界的触角,那么轮回九级以上的超凡者就是这些触角的具象化。 这个猜测的来源就是之前轮回十级超凡因子的召唤,那个斗篷人简直就是这个世界天道的一个工具。 根本就不是他在控制超凡因子,而是超凡因子在控制他。 这种情况,甚至让陈安想起上古时期的一件绝世神兵级的法宝,封神榜。 此物可以仙牧神,以神御天。 只此一件法宝就可以牧养诸神,以诸神维持诸天万界的正常运转。 当然,这些话却是扯远了,总之轮回六级和其下者完全不可相提并论,自有一番神异。 尤其莫里森还是主修心灵体系的超凡者,不可能任由海蒂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逍遥这么久。 尤其是海蒂还从他手中把自己给救了,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虽然这里面有他出手配合的因素,可海蒂能接触到他们的战场,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情。 要知道莫里森身为紫色蔷薇在整个奥特兰德的负责人之一,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就算执行的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任务,心腹属下总得带个来安排衣食住行之类的琐事,同时他本身也不可能不防备意外的发生。 可这一切的结果却是海蒂成功的把他给救了。 是莫里森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还是 想到这里,陈安眉梢一挑,对海蒂道:“不好他们追上来了,海蒂你先走。” 海蒂先是疑惑,接着大惊,凄楚地道:“不,要走一起走。” 陈安目光坚定地道:“乖,听话,我先设法拦住他们,你快走。” 说完不由分说的挥手打开一扇心灵之门,一把就将满眼不舍,还想说些什么的海蒂推了进去。 “我们的凯尔少爷还真是怜香惜玉啊。” 当海蒂的身影在心灵之门中消失后,陈安的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戏谑的嘲讽。 陈安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关切的表情消失的无疑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 他淡淡地道:“马蒂尔德,原来是你,哦,还有哈德斯、贝内特。” 在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了十七八个人,为首三人分列三个方位,隐隐将陈安包围在中间。 被陈安叫做马蒂尔德的是一个火红头发面色白净的年轻人,他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道:“自然是我,不然你以为你能从莫里森大人的手中逃脱?” “看来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不用,只要你将符文圣印交出来,顺便再让我们取点血就行。” 这个时候,陈安已经在凯尔的记忆用浏览了一些事情的大概。 原本那些和紫色蔷薇,和这场战争无关的事情,他根本就没有关注过,直到这些人的出现。 说起来,凯尔索斯特这家伙也真够可以的,不止本身是奥特兰德皇室的大贵族,还加入了紫色蔷薇这个隐秘组织,同时又是黑暗势力中,青山观察院的一位观察员,另外他还掌握着一个宝藏的秘密。 这份经历妥妥的主角模板,让陈安看了简直佩服自己的眼光,在地牢里选来选去竟然选择了这么一个家伙。 面前这个叫马蒂尔德的和他的同伙就是看上了凯尔所掌握的那个宝藏秘密,所以才从莫里森手里虎口拔牙。 不得不说,人心的欲望,真的能让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件事和陈安目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没有关系的事情,他的态度一向是冷漠的,可此时也不禁因为马蒂尔德的大胆而起了一点兴趣。 要知道,在他眼中半神虽然不算什么,可在这个世界却有难以想象的权威。 为了一个宝藏的线索,明着得罪一位半神,还能煽动这么多人和他一起,眼前这家伙还真是有够利欲熏心的。 由是他嘴角首次牵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莫里森?” 马蒂尔德的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但随后就又恢复了过来。 “莫里森大人只是要你死,只要事后我们做的干净点,想来他老人家不会介意的。” 陈安目光微闪,扫了马蒂尔德身后一眼,随即又转向贝内特等人道:“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贝内特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紧了紧手中的武器。 马蒂尔德不耐烦地打断陈安道:“你不用在这拖延时间了,海蒂那女人跑不掉的,阿拉索已经过去,况且就算她能成功跑出去报信又能怎么样呢,莫里森大人来了,你一样要死。” 陈安眯了眯眼,他还真没担心过海蒂的安危,事实上这女人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刚刚那份舍己为人,那份不舍其实只是习惯性的喜欢演戏演全套罢了。 另外对方慌不择路下若能引来莫里森就更好了,作为紫色蔷薇在奥特兰德的负责人之一,青山观察院的院士,这家伙一定知道不少东西。 就算他这次没有找来,事后陈安肯定也会回去找他。 那边马蒂尔德说完这些话,贝内特等人就相当有默契的动了起来,他们缓缓上前,同时一股诡异的力量如阴霾一般向着陈安覆盖而去。 对这些家伙,陈安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而且根据本体的反馈,那边似乎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思感化身这边自然是也要抓紧了。 于是他并没有等着对方先动手,再装逼式的一一化解,而是身体一倾,整个人炮弹一般的弹飞出去。 他双手之上有淡淡的绿芒闪烁,背后更有一身高十丈的巨熊虚影若影若言。 他伸出双手,只是一抓一撕就将十几个人共同营造的诡异势能彻底撕裂。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究竟是谁 鲁尔港外的枯树林中。 陈安在送走海蒂后,就完成了相位替换,这个时候的他不再是轮回四级的心灵大师,而是轮回九级的自然体系超凡者永生圣徒。 当然,凭借着四级心灵大师的能力他也有把握把这群最强不过轮回四级的家伙干掉,但毕竟只是个思感化身,做到这一点要花费好一番手脚。 低调谨慎这种事情适度就行,没必要搞的这么刻意,太过刻意就和苏晗一样,沉迷于装逼,不可自拔。 陈安没这种恶趣味,所以还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撕裂阴霾,出现在陈安面前的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瘦高个,他似乎没想到陈安竟然能从这么多人联手营造的心灵迷雾中突破,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从他这个方向突破,一时睁大眼睛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陈安也没管面前是谁,对于他来说,所有人都一样。 一只黑色的巨爪虚影狠狠拍下,眼前的瘦高个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直接变成了一团血肉碎骨的混合物。 野性之心,可以完成多种野兽的变化,似乎是轮回四五的自然术法,陈安喝的药剂中自带,到了轮回九级后,威力更是强大到了一个极限,巨熊的变化堪比巨龙。 当然,陈安可没有兴趣真变成一些奇奇怪怪的野兽,仅仅只是激发了那种力量。 到了乾元的层次,可不止本身的唯我唯一,他已经洞悉了力量的本质,明白诸天万界的任何体系都是万变不离其宗,本质唯一。 靠着这唯一的本质,再反向推导诸界万法,是为广法天。 也就是说,到了广法天的层次,任何体系,任何力量,都只要稍稍了解就能发挥出不弱于本身体系的战力,甚至与本身体系也可以融会贯通。 陈安现在就是这样,虽然仅仅只是一具思感化身,但用着这个世界超凡因子的力量,他却发挥出了武道的实力。 在武道中真气元气仅仅只是一种能量。 而野性之心的变化也只是为了增强力量,既然如此直接抽取其增强力量的部分,强化自身,再用武道的技巧将之发挥出,于是便有了眼前的结果。 嗖! 就在瘦高个变成肉泥时,一根纯粹由火焰组成的箭矢才姗姗来迟,陈安看也不看,随手将之拍散,之后就是反手一爪。 一只金灿灿雄鹰利爪虚影闪过,一个尚站在二三十米外的矮个子胸口就多了三上一下四个血窟窿,眼中的生机迅速褪去,转瞬之间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尸体。 野心之心可不是变熊这么简单。 目睹这一切的马蒂尔德大惊失色,虽然自己带来的都是一些两三级的家伙,可都是百战精锐,面对一位大师绝对不至于这么脆弱,几乎是被凯尔摸一下就死了。 凯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另外对方走的不是心灵体系吗?熊掌和鹰爪是什么鬼? 作为心灵大师,马蒂尔德和其他人所见又不一样,在他眼中陈安背后闪烁的虚影是如此的醒目,几乎犹如实质。 也正是因为看清这些,他才一副难以置信惊骇欲绝的样子,心中下意识的就畏惧了三分。原本负责压制凯尔心灵力量的他,不自然的后退了两步。 他这一退不要紧,却把贝内特给暴露了出来。 原本暗搓搓的在操纵心灵迷雾走势的贝内特顿时被陈安锁定,又踢死抓死两个超凡者冲出包围后,他直接闪烁到贝内特的面前,抬手就是一拳,将对方打的抛洒出一条血线,倒飞出去。 一拳打完,他看也没看,接着就直奔三个轮回四级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哈德斯而去。 这个最没有存在感的家伙此时双手各握着一把匕首,正在往阴影中遁入。 陈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从他发难,到场中六七个人倒下,也不过就过去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又有心灵迷雾的阻隔,视野不是很开阔,哈德斯到现在都没发现倒下的同伴,还在想着遁入阴影绕到背后给凯尔一下狠的。 可他一条腿才刚插入阴影之中,心中就有一股恐怖的危险预感浮现,他本能的想要低头躲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颈项一痛,就双眼一黑,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扭断哈德斯的脖子,陈安自觉也算活动了一番手脚,让这突然掌握的力量和新身体相互熟悉了一下,于是就不准备再浪费时间。 他伸手往场中迷雾笼罩范围的周边一抓,场中剩下的,无论是正在施法,还是狂奔而来救援的超凡者都觉得心口一阵发紧,施法和奔跑的动作都不由的一顿。 接下来,随着陈安手臂回拉又狠狠一握,所有人的身体都随之一僵,便即噗通倒地,生命的气息在他们的身上缓缓褪去。 生命抽取,这个轮回六级的自然术法,第一次用来,清场效果竟然如此之好。 做完这些,陈安心满意足的转过身来看向最后剩下的马蒂尔德,却意外发现,一旁的贝内特竟然没有死。 他那一拳虽然是随手一击,但结合巨熊之力,又撬动了天地同势的部分力量,丝毫不下于天象巅峰高手的全力一击。 天象巅峰高手的全力一击是什么概念,在中央界,可以说一座山峰都能给崩掉,这货竟然没有死。 陈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身穿黑袍,口鼻溢血,半躺在地上痛苦抽搐的家伙,最终目光落到了其颈项间挂着的一条红宝石项链上。 此时那项链上的红宝石已然碎裂,超凡的气息正在隐隐褪去。 陈安心中了然,这一定是一枚防护器具,就好像当初莱茵康斯顿的那条可以提取出轮回三级超凡因子的项链一样。 不过没关系,一拳不死,再补一击就好了。 他就这么冲着那站都站不起来,满脸恐惧,想要爬着逃离的贝内特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一蓬绿色的火焰突然在贝内特的身上燃烧了起来,伴随着对方短促的惨叫,瞬息之间将其烧的就只剩下了一堆白灰。 这个时候,陈安才转过头来看向马蒂尔德,温润的笑容在后者的眼中看来是如此的阴森。 马蒂尔德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吓傻了,他实在是不明白,原本和他实力差不多的凯尔,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会变得如此之强。 “你,你想怎么样?” 听到对方示弱的话,陈安嘴角牵扯出一丝嘲讽之色。 他也不说话,只是和马蒂尔德对视的双眼陡然亮起了奇异的光。 啊! 马蒂尔德一声惨叫,两颗眼珠突然爆炸开来,鲜血从他捂着眼睛的双手指缝中狂涌而出,他疼的跪倒在地,惨嚎不已。 直到这时,陈安的话语声才传来。 “下次向别人求饶的时候记得看着对方的脚尖,与人对视不是求饶,而是挑衅。” 除了深仇大恨外,陈安并没有虐杀敌人的习惯,一般都是给对方一个痛快,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刚才马蒂尔德为了活命竟然还在用心灵术法试图影响他,他干脆就势给了马蒂尔德一个教训。 做完这些,他再次转首看向马蒂尔德身后的密林,道:“莫里森,你还挺能忍啊,再不出来,我可就把你侄子给宰了。” 这句话落,场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沉寂,随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少顷,一个带着半张白色面具的青年男子缓缓从密林中走出,正是紫色蔷薇在奥特兰德的七位负责人之一,莫里森乔伊斯。 “我就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隐瞒的了一位半神。” 看着莫里森从藏身之处走出,陈安嘴角微勾,道:“让我猜猜看,其实你也想得到那个所谓的宝藏或是其他什么好处,但是在鲁尔港据点中还有来自其他方面的监视,你不好直接放了我,于是假意失手,让海蒂救走我,然后再跟踪至此收割果实。 “只是这其中还有一个漏洞,那就是我在其中做的手脚,让你的假意失手,变成了真失手,你还没来得及在我身上做什么手脚,就被我们给逃脱了。 “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随即你就意识到海蒂出现的诡异,然后循着海蒂的线索找到了马蒂尔德,发现了他们的计划,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跟了过来,意图摘取最后的胜利的果实,怎么样?我猜的对不对?” 莫里森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那半张白色面具下,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听着陈安将前因后果清晰地给分析出来。 直到陈安讲完,他也没有开口,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陈安,仿佛陈安的脸上有什么新大陆一样,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凯尔道恩斯,呃,或者说是凯尔索斯特在组织中一直都是一个有城府的聪明人,他的聪明在于见微知著,这我一向都是知道的,所以我才第一时间到鲁尔港等他,打算在第一时间摧毁他,不给他任何顽抗的空间,可是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他。” 说到这里,莫里森一字一顿,他眼中似有精芒闪过,直视陈安道:“一直以来你扮演的真的很像,甚至到现在还在努力的扮演他,但力量的本质不会错,在心灵的力量中,我看出了你与他的差别,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面对大罗巅峰层次的气息,就是陈安也是心中打鼓。 那是一种绝对的圆满,圆满到没有任何的破绽。 陈安在状态完好之时,靠着照彻阴阳镜或可与这等存在一战,但是现在么,在这末法之地的压制下,再碰到这等存在,实在是输多赢少,只能想办法,不从正面硬刚。 只是在他心中退怯之意刚刚萌生就发现了不对。 照彻阴阳镜乃是真正的造化圣器,清净天层次,在这末法之地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他堂堂大罗天尊更是直接修为丧尽,对方怎么可能还保留有大罗天巅峰的层次境界。 怀着这种心思,他一步踏出,直接跃出了混沌迷雾,往这片空间的最中心处看去。 只这一眼,他立时了然对方还能保持境界的原因。 在他面前,那一片七彩混沌之中,只有两棵相伴而生的菩提树,一枯一荣,生机与死意交缠,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在陈安看来,眼前的枯荣双树,显然不是真的树木,只是一种概念,一直深植大宇宙之中的印记。 就和当初的巨坟一样,只是人眼看上去的理解、以为,并非其真实本质,而其本质则是一位大罗天尊。 没有一位大罗天尊会是籍籍无名之辈,看见这枯荣双树,陈安也大概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末代青帝,道门九尊之太乙救苦天尊,药师王佛 这一个个的身份都如此的响亮,响亮到陈安心中震撼不已。 当然,这震撼并非是对眼前的枯荣双树,而是对天玄术士,对皓月。 相柳也就罢了,那就是个莽货,空有大罗天尊的境界力量,实际不难对付,可道门九尊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被三清拿去做炮灰也还罢了,没想到好不容易逃出来,又被天玄所擒,埋在了这里。 这个世界真的有点可怕了,或者说塑造这个世界的天玄实在是太可怕了,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态度的陈安不禁更加小心谨慎了几分。 收敛了这些心思后,他又看向那枯荣双树本身,顿时了然对方为什么还能保持大罗天巅峰的境界层次。 他竟将自身的一切存在溟灭掉,达到一种非生非死,既存在又不存在的状态,世界法则不能治,概念定义也不能束缚。 可这个样子实在不能称之为是一位大罗天尊,甚至连个物件都算不上。 对方这是图什么?就为了保持状态,和天玄耗下去? 不过别说还真是,他这个样子,想要将他摧毁,或将他拉着脱离这个状态,就算同为大罗天尊也很难办到,天玄不出现,他几乎能永远存在下去。 但他很不走运的遇到了陈安,其实陈安也没办法打破同为大罗天尊的这个状态,但照彻阴阳镜可以。 没有什么好犹豫,即便是对方声名显赫也不能阻挡陈安的求道之心。 一轮圆满的镜光自他脑后跃出,微微一转,正中那枯荣双树,其生死纠缠的圆满的状态不变,整个场景却是往内坍缩了进去。 很快陈安面前的枯荣双树消失,一颗碧绿色的晶石缓缓悬停在陈安的面前。 这碧绿晶石除了颜色,竟与那五行祭灵阵上的晶石形状一般无二。 看着空荡荡的混沌空间,陈安轻轻的叹了口气,似在感叹一位大能人物的彻底陨落,也有些物伤其类的伤感。 可随后,他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道路。 一挥手,那颗碧绿的晶石就被他收进五行祭灵阵中。 面对着悬浮的三颗晶石,陈安陷入沉思。 刚来这个世界时,即便他已经是大罗天尊,即便他拥有照彻阴阳镜,依旧有些懵懵懂懂。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情况,不知道究竟有怎么样的考验,不知道这个世界有着怎样的危险,甚至不知道进来究竟要干些什么。 他的修为,他的力量,在这个特殊的世界中都被压制到了极致。 甚至包括照彻阴阳镜的所见都不能及远,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可谓是迷雾重重。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对情报的收集,对之前诸多猜想的印证,以及对超凡因子、超凡体系的深度解析,他似乎模糊地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真相。 所谓幽元天,被时空划分出这么多区域,的确是作为一个庞大的试炼场而存在,而这些试炼场存在的意义则是为了培养出一个新的天玄术士。 所有的试炼者都是天玄的某一世转世,也就是说无论最后谁成了最后的天玄术士,他都是真正的天玄。 这么说起来可能有些拗口,甚或有些难以理解,但若是从中古纪元的一些事件入手,却能清晰的将整件事情理顺。 按照中央界流传的神话,以及琼华圣域的一些史料记载。 天玄术士为了追求虚无缥缈的无量境界身化末劫,达到了远超清净天道主层次的半步无量境界,成为了大宇宙的劫主。 不知道是他操控末劫,还是末劫操控了他,总之那场恐怖的劫难席卷了整个大宇宙,席卷了诸天万界。 蝼蚁尚且偷生,满天仙神自然也不敢就此应劫,于是奋力抵抗,奈何半步无量境界天玄太过恐怖,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末劫的爆发。 这个时候一向与天玄术士不分伯仲的天机术士站了出来,他领袖群伦,与天玄术士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最终成功将天玄术士封印在了天机宫中。 这才使得大宇宙没有被毁灭,诸天万界有了延续下去的希望,同样也使得近古纪元承接中古纪元而出现。 只是战胜天玄术士的代价是惨重的,诸天大能陨落的陨落,沉眠的沉眠,整个近古纪元都没有什么像样的高手,区区几个天仙就可以霸占天榜,有着一个碧落天境界的天仙坐镇就敢称地上仙朝。 在这一战中作为领袖的天机术士更是直接陨落,堕入轮回转世,只留下了一段“天机现,琼花落”的谶言,为后人指引天机传人的身份。 这一切都是琼华圣域的史料记载,是陈安从青木那里得到的“真相”。 可实际上的真相,真的是如此吗? 老莫口中的皓月转世,幽元天试炼场的存在,天机宫前的灰衣老者,彻底毁灭的天玄宫,曾经干过隐姓埋名以羽赤邪身份夺得赤帝之位这种事的皓月,还有琼华圣域中人人笃信的天机之言 这些无不让陈安感觉细思极恐,让他几乎不敢去问自己,自己真的是天机传人吗?当年死的真的是天机术士吗? 从未有一刻,陈安如此的肯定,这是一个局,一个横跨万古,无数纪元的局。 布局者就是天玄术士,曾经的皓月,未来的无量劫主。 曾经的陈安恐惧过,害怕过,甚至排斥过境界修为的继续提升,就是不想面对既定的命运。 “天机现,原初劫,琼华落,星辰变。” “原初现,琼华落,星辰劫,天机变。” 两句谶语,只是将文字的位置改变了一下,后者就变得杀机森然, 这两句谶语的出现明显是为了混肴视听,一旦细思其出现的原因就让人不寒而栗,什么样的人需要混肴视听?天玄余孽,还是真正的天玄术士。 此前,陈安一直不敢去深想,直到在这个世界走了一遭,直到在天机宫门前遇到了那位灰衣老者。 他才有了一丝明悟,当年的那场末劫之战,或许并不像世人看到的那么简单,输了的也许没输,赢了的也许没赢,在这诸天万界的棋盘上,下棋的人从来就不止天玄术士一个。 当年的一切其实都延续到了今日。这是一场可以算得上是势均力敌的博弈,真正大能之间的博弈。 想通这一点,他才从内心的恐惧中走出,一时间念头通达,对这个世界种种不合理的情况有了一点明悟,对在破碎洪荒中连续提升三个大境界,在这个世界获得五行祭灵阵图不是那么的排斥,开始真心接受。 当他真正开始正视这一切的时候,属于大罗天尊的眼界立刻发挥作用,可以看出一切问题的根本。 不达清净终究是天道之下的可怜虫。 灰衣老者指点至此,似乎也是说要有看清一切的本钱,而看清一切的本钱就是清净天。 想要证就清净天道主需要达到两个条件,一是大罗天巅峰,二是回溯时光找到所有沉沦在时光长河中的自己。 五行祭灵阵能不能推开清净之门不好说,但依照陈安的判断绝对可以使一位大罗天尊达到巅峰的层次,而这个世界时空诡异,似乎也很方便回溯时光。 在这里修炼简直是得天独厚,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末法世界,不过这点瑕疵在如此多便利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陈安心中的目标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明确,那就是证就清净无碍大自在。 而想要在短时间内证就清净天,就要快速集齐可以组合成阴阳五行祭灵阵的七曜晶石。 他原本的目的其实也是集齐七曜晶石,但这其中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之前他仅仅只是为了试探这个世界的任务,而现在他是为了看清一切的真相。 明悟初心的陈安从未有现在这一刻般真灵无尘,他抛开一切的杂念,一边思考起第四颗曜石该从何处寻得线索,一边挥手收起五行祭灵阵图,就要从这片空间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波动触发了他的感知,他面色古怪的从沉思中脱离,看向这片空间的一处方向,在那里正有一伙人突兀出现,向着这片空间的中心处,曾经枯荣双树的所在而来。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体系差异 鲁尔港外的枯木林中,陈安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尸体上一点点析出的超凡因子。 说起来这些东西对他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想着这个时代还有很多的秘密没有弄清,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或许应该留点超凡因子用以培养手下。 虽然他可通过置换的方式无限量的套取低阶的超凡因子,但次数多了总归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 这个世界的时空壁垒又弱,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去到过去未来,若是因为今日所做之事,影响了未来的发展,把他自己给陷了进去,就自作自受了。 就算他实力强大,能够抗下一些意外,但原本能够轻松完成的事情,横生许多枝节也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当然,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趋势,不过却是探索需要,没有办法,能够避免的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感觉那些超凡因子全部析出还得有一会,陈安不禁又转头看向莫里森。 这个时候的莫里森与之前相比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他干瘪的被无数藤条缠绕着,悬吊在半空,身体里原本磅礴的生命力被抽取的涓滴不剩。 对于莫里森的质问疑惑,陈安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没有让他做个明白鬼的意思,在其表露出疑问后,直接先弄死了马蒂尔德。 这家伙本身也没有任何的战斗力了,直接一个精灵火焰,像带走贝内特一样将他带走,然后就打算连莫里森一起收拾掉,反正他想要混入紫色蔷薇的计划是彻底流产了,那么再留着这些人也是全然没有用处。 只是半神的实力真的很强,强的有些超乎陈安的想象。 或许是因为力量均衡的原因,在这个世界轮回等级之间的能量度差距因为末法的缘故,被极大的拉平了。 轮回一级到轮回五级,轮回六级到轮回八级,除了这两个层次之间有比较大的差距之外,各等级之间的差距却是非常小,决定个人实力的东西,取决于技巧,法术搭配,战斗意识等。 因此,陈安收拾一个轮回六级的莫里森竟然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尽管他刚出手就凭借位阶的差距将对方重创,可这家伙却硬生生靠着对这个世界超凡体系的理解,和精湛的战斗技巧,和陈安周旋了起来。 最后就算被嗜血藤绑缚不停的被抽取生命力,也靠着顽强的生命力硬挺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算是死透气,让陈安很是惊讶了一把。 这其实可以说是陈安第一次面对这个时代的半神强者,在赛尔加市政厅那一次不算,两个半神虽脆死于枯萎诅咒,可却是在大罗天尊的力量增幅下,那是另外一个层次的力量,跟思感化身所掌握的东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对这种力量,陈安本没有必要在意太多,以本体大罗天尊的实力,去往任何世界,面对任何体系都可以凭借强悍的实力直接碾压,纠结这些完全是庸人自扰。 但行走这么多世界,见识过这么多不同的风景,他习惯性的就想要研究研究其中的因由。 在他之前所见,无论是康斯顿家族的血誓者,还是凯尔、马蒂尔德等人,他们的实力真的很弱。 超凡的力量并非他们力量的根本,那就像是一件偶然获得的武器,或许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但也有可能受其限制,难以发挥。 可到了轮回六级的半神层次,似乎就不一样了,这股力量竟彻底融入其根本,变成其真正实力的一部分,无论是生命力还是战斗力都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如果非要让陈安形容这其中的变化,那应该说像是凝聚了一个类似妖魔真身的弱化版的天仙之躯。 其实轮回九级和轮回六级之间的差距还是蛮大的,毕竟那又是一个更高的层次,陈安此时想想,之所以收拾对方这么费劲,是因为他并没有和轮回因子彻底结合。 他现在还像普通超凡者那样,只是把超凡因子当成一个工具。 也就是说,他现在虽然是轮回九级的层次,可本质上连轮回六级的半神境界都不到。 想通这些,陈安不禁摇了摇头,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根据从本体那里获取的信息来看,与这个世界的超凡因子彻底融合,会出现一些不好的事情,哪怕仅仅只是相态装备,只要是概念上的接近,就会被这个世界固有的法则所束缚。 所以哪怕是和这个世界真正的轮回九级有差别,甚至连轮回八级的战力都没有,陈安也不去肖想成为真正的半神。 即便只是思感化身,如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去轻易尝试。 况且,他现在的实力也够了,根据这个世界目前的情况看,除非涉及神灵的领域,否则他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说站在了金字塔的顶峰。 若真出现神降或遇到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他完全可以通过召唤的形式把本体弄来,本体一出估计什么魑魅魍魉都得烟消云散。 当然,若是没有足够的诱惑,就算放弃了这具思感化身似乎也没有什么。 现在的他对这个奇妙的世界越来越熟悉,虽然还没到彻底掌握规则的层次,但稍微篡改个规则召唤几个思感化身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是属于大罗天尊的底气。 轻轻一招手,粗壮的嗜血藤往内里一挤,莫里森干瘪的身躯顿时支离破碎,一团似乎蕴含着无尽奥秘的星璇出现在了陈安的面前。 他一伸将之收起,随后又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将已经基本全部析出的其他人的超凡因子一一收取,这才转身离开,向着港口的方向而去。 他这一次算是倒霉催的,原本混入紫色蔷薇的计划算是彻底破产。 凯尔虽然还掌握着紫色蔷薇其他的据点信息,甚至知道青山观察院驻地,但现在回去也是被清理的命运。 本着废物利用的心态,他最终决定还是去奥特兰德的首都伯德去看一看。 这场战争是从卢恩公国爆发,迅速席卷了整个大陆,可作为三大强国的奥特兰德、诺尔曼、茵蒂斯却没有动静,这一点十分的奇怪。 他在赛尔加抓住凯尔之前,凯尔的任务就是策动康斯顿家族的动乱。 所以这三个国家的王城必然有着更大阴谋在酝酿。 之所以选择伯德去碰运气,一来是因为他现在就身处奥特兰德,二来就是凯尔的身份。 这家伙是奥特兰德皇帝的堂叔,卡米尔亲王的幼子。 按照奥特兰德的规矩,只有长子才有继承权,另卡米尔一系被皇帝一系压的式微已久,凯尔的这个身体对他本身而言的确是不尴不尬的。但对陈安来说,却相当有用,是一个既可以远观,又可以随时获取核心信息的好位置。 另外,看刚刚马蒂尔德的口气,伯德那里应该正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是有关紫色蔷薇的,所以在紫色蔷薇这条线断了以后,算是陈安最好的选择了。 “凯尔,你怎么” 陈安一边思考,一边前行,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才走出没多远,就有一个惊疑不定的身影在旁边响起。 他侧头看去,只见是一个身量极高的光头壮汉,他手中还抓着刚刚离开的海蒂。 只是此时的海蒂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她身上大半赤裸着,只有一些破烂的布条依旧挂在其身上,裸露的白皙皮肤上满是青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死前经历了什么。 一丝淡薄的光晕正在她身上流转,无端的给这些伤痕又添加了一点凄然之态。 那是超凡因子正在析出的过程,想来也应该是光头壮汉没把她尸体随意乱丢的原因。 “阿拉索!” 死去的海蒂并没有给陈安心头造成一丝的波动,那毕竟只是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女人,反倒是那光头壮汉让他有几分兴趣。 当然,这个兴趣所指的不是光头壮汉本身,而是总结和莫里森那短促一战的经验,他想到了对超凡力量运用的一些技巧,正准备找个超凡者试验一下,没想到正好就有这么个家伙送上门来。 本来从马蒂尔德的口中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后,陈安并没有放在心里,无论是对海蒂的安危,还是对可能的消息泄露,他都没想去费那个功夫,去找这家伙。 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想到这家伙急着赶回来和马蒂尔德汇合,竟然还是让他给撞上了。 这都不能怪命运的捉弄,陈安总共解决马蒂尔德等人和莫里森也没用多长时间,只是说这家伙实在是不够持久,时间太短了。 另一边,面对嘴角勾起一丝诡异微笑的陈安,阿拉索却是一阵惊疑不定,在他的认知中凯尔是挺强的,可马蒂尔德的阵容却十分的豪华,就算是面对半神都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可现在从林中走出的却是凯尔,马蒂尔德等人却是踪影全无。 迷路?走岔了?那几乎不可能,他是先看见凯尔,才去追海蒂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马蒂尔德他们呢?” “他们?呵,他们在前面等着你呢” 陈安哪有空给这货解释这么多,此时在他眼中这个光头大个子就是个不错的玩具。 他在指尖搓起一撮绿色的火焰,在后者逐渐惊恐的表情中,道:“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们。”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永恒神殿 “该死,永恒神殿中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一行十余人正行走在一条被七彩迷雾所笼罩的道路上,其中一个拥有深蓝色短发的的年轻人满脸不耐烦地埋怨了一句。 “少说两句留点体力吧,霍辛。” 队伍中一个看似是首领的中年人,出言安抚了蓝头发一句,接着他又转而向身边的一位带着单片眼镜的老年绅士问道:“法鲁尔大师,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在原先的地图上并没有显示?” 在他身边的老年绅士身着双排扣的燕尾礼服,浑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他是这群人中装扮最整洁的一个。 周围的时而扬起的灰尘,往往在将要落到他身上之时,就被一条细弱的电弧阻拦,引导向其他的地方,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即便这个世界施法靠的是超凡因子,但对人的精力消耗也是极大,轮回六级以下的超凡者很少有这么乱用法术的,而仅仅只是为了防尘,就更是奢侈到没边了。 他一边走着,一边低头去看手中展开的一卷地图,时不时还抬头朝远方眺望,以做印证。 只可惜,眼中所见皆是七彩迷雾,根本连道路都分不清,他查看许久才皱眉道:“古神少有信仰流传,据典籍记载,只有上个纪元中成为陆地霸主的精灵一族才对群星之主、自然主宰这等古代自然神灵有着祭祀的传统。所以我发掘这些种族的古籍,终究找到了这座属于高等精灵的神庙,只是他们用来记录地图的竟然是诗歌样的语言文字,我花费好大的力气才通过翻译猜想般的绘制出这幅地图,可里面还是有很多不够详细的地方,只能用来做参考,却并不能尽信。” 首领的面色有些不好,但也没说什么,事实上因为七神教会的封锁打压,其他神灵的传承信仰都遭受了致命的打击,所能流传的极少。 古神们的传说信仰虽不在七神教会的打压范围内,但近一个纪元的跨越,时间太过久远,期间又有传承断代的问题,很多东西真的很难考究。 面前的老者能通过古籍中的只言片语炮制出这么一副地图已经相当的了不起了。况且在之前的探索中,对方已经为组织获取了极大的财富,就算之后再没有别的收获,这一行也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就在首领沉默下来后,一个红头发的矮个子不禁接替他出声询问:“法鲁尔大师,既然永恒神殿的很多区域都不能确定,那你怎么能确定那样东西的存在?” 首领眉梢一挑,刚刚光去想这一趟的收获了,却差点把正事忘记了,这一次组织趁着大陆战争将所有势力的目光吸引过去,发动自己等人出来寻宝,其目的还不就是为了得到那样东西。 被红头发提醒后,他连忙也看向老者,希望其能给出切实的答案。 只是法鲁尔却摇头道:“我并不能确定。” “什么?”首领大惊,道:“法鲁尔大师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法鲁尔顿了顿,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道:“根据高等精灵的传承祭祀祷言和暗月精灵自然咏叹来看,自然主宰的化身永恒之主就沉睡在这座神庙里,据传永恒之主诞生于永恒之树上,天生就拥有令世间一切都静止的时光之心,而时光之心就是可以满足会长需求的那件物品。可传言终究是传言,我在一些对自然主宰描述的文献中并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所以我们这一次来,更多的还是要碰运气。” 首领眯了眯眼,考虑到对方的实力和地位,并没有骂出脏话来。 法鲁尔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周围的诡异气氛,依旧边走边埋头研究自己手中的地图,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顺了,给周围的家伙们洗洗脑子也好。 虽然因为前期的布置,以及大量文献的考据,还有他对各种杂学的精通,他本身也不认为这一行会有什么困难,可多年冒险生涯所养成的直觉却使得他来到这里后,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说起来眼前的七彩迷雾并不算浓,虽然使得他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薄弱,单却没有彻底断开,借着这丝微弱的联系,凭他的手段完全可以随时离开,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好像前面有着非常恐怖的陷阱在等待着他。 对一般人来说,意识到这一点,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离开了,可法鲁尔却不是一般的人,在他而言,风险与机遇并存,越危险的地方就意味着越巨大的收获。 而对于可能遇到的危险,法鲁尔也不是没有准备,自身不错的实力就不说了,身边这十几个同样实力不错的炮灰也不是随便带着玩的。 “你似乎对古代神学很有研究?” 正在盘算着怎么尽快走出这片七彩迷雾的法鲁尔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凭他的实力地位,小队中无人敢对他失礼,就算是脾气最暴躁的蓝头发帕特里克,也不敢和他龇牙,可身边之人这句话问的却相当不礼貌。 不过他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把这点失礼之处当回事,反而相当自得地道:“那是自然,在未成为超凡者之前,我就在诺尔曼历史大学钻研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古代历史,成为超凡者后第一个职业也是博学者” “那你知道群星之主吗?有办法考据到祂的神庙吗?” 那个声音很没礼貌的打断了他,这让老绅士很是不快,但一说到自己的专业,他还是没有拒绝回答。 “当然,自然主宰和群星之主都在我的研究课题内,作为唯二的两个完全保存有传承神系的神灵,对他们的研究是揭开那个更古老纪元面纱的最明确的方向” “太好了,”那个声音带着一阵欣喜,道:“那你能帮我找到群星之主留下的神庙吗?” 法鲁尔一滞,感觉有些不对了,他们这支队伍里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只有首领查理曼,而查理曼此时正在他的右手边,而这个声音却是从左手边传来的,而且队伍里一共就这么十几个人,根据他的判断,这个声音并不属于队伍里的任一个人,那会是谁? 法鲁尔大惊失色,想都不想一个瞬移跑出去十米远,同时一层又一层的奥术之光套在自己的头上。 同时反应过来的还有查理曼等人,近乎本能的,他们立刻组成了战斗队形,这才向那位不速之客看去。 站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无害的清秀少年,绝对的不会超过十五岁的样子,身上的超凡因子活跃度却达到了资深半神层次。 这个实力已经很强了,甚至强过场中的大部分人,但法鲁尔却是渐渐的安下心来,因为这个实力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不说已经是上位半神相当于轮回八级的查理曼,队伍中六七级的半神几乎占了一半,剩下的也都是传奇巅峰。他们这是一支超豪华的队伍,估计就是真神降临也能有一战之力。 可很快,法鲁尔的心又提了起来,因为他心中的危险预感不止没有因为敌人的出现而减少半分,反而有种越来越强的趋势,甚至就连他给自己加了个睿智圣辉,也依旧没能抑制那种恐慌感的越演越烈。 只是与对方对峙的查理曼却并没有共享法鲁尔的危险预感,在大致察觉到对方的实力只有轮回七级时,真的稍稍安下心来,并眼睛眯起有些危险地道:“阁下是谁,为什么混入到我们的队伍里来?” 这威胁的话语听的法鲁尔心惊肉跳,可对面的少年却直接将他无视了,只是看向远处的法鲁尔。 少年正是顶着莱茵康斯顿身体的陈安,本来他在收取救苦天尊的本源后,就准备离开的,可无意中却发现了向这里挺近的队伍。 对于这种到各大遗迹探索的冒险团队他本也不在意,佣兵群体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不要太多,可敢于探索大罗天尊沉眠之地的人还是少有,因此他只是带点兴趣的扫了一眼这伙人。 可就这么一扫,却正让他听到法鲁尔的胡吹。 对他所说的那些高等精灵、永恒之主之类的东西他都不知道,但却不妨碍他从心理语态上对法鲁尔话语真实性的判断。 说起来,这个世界虽然仅仅只是压制了他的修为,没能对照彻阴阳镜的力量有所压制,但却限制了其许多能为,比如近似全知的万界通透。 现在的照彻阴阳镜的确还能窥探出这个世界的真实,可却像是从ai人工智能退化成了简单的搜索引擎。 必须要有特定的线索,特定的方向才能“照见”。 现在即便有整个康斯顿家族为后盾为他搜集一些有关七神,有关古神的资料,可似乎还是不够,一个博学的古神研究者,实在是他所需要的。 由是他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直接找到了对方,意图雇佣对方为他效力。 对于查理曼等人,他并不放在眼里,有些猜测到这个世界真相的他,目的更加的明确,不再会为一些“闲杂人等”分心,只是看着法鲁尔,报出自己的价格道:“只要你能帮我找到群星之主,我绝对会给出让你满意的报酬。”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世界真相 找到枯荣双树,收取救苦天尊的本源的过程似乎十分容易,但对陈安本身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对这个奇怪的世界,对他自己,对天玄术士的布局都有了全新的认知。 尽管救苦天尊并没有什么作为,连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就被他直接收取了力量的本源,但大罗天巅峰的力量还是给他展示了一番非同一般的天地。 这番所见不止让他对超凡因子的本质更多了许多的了解,也对这个世界的根本规则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这个世界的超凡因子的确是稳固的,这是天玄术士所设定的绝对规则,也是作为洪荒常阳山这个末法之地的根本属性。 这两个规则看似融洽,可实际上却是驴头不对马嘴。 因为对天玄术士心存芥蒂,他来这里就没有好好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可当这种芥蒂消去,在他敢于直面天玄术士的威胁时,他忽然想到,天玄术士往这个世界注入超凡因子的真正原因。 为试炼者创造一个看似公平的环境;为这个世界注入新的生机、新的希望;让这个世界丰富多彩;利用类似封神的方法掌控这个世界等等,这些原因或许都有,但最根本的一点是天玄术士也无法对这个世界改变太多。 一直以来清净天道主给陈安的印象都是无所不能,可实际上呢,他们虽然代表着大宇宙的意志,却并不能真正超脱大宇宙的藩篱。 哪怕第八重天的自在天,也仅仅只是摆脱了大宇宙的束缚,可一些习惯性的思维,还是无法改变,所以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无量。 当然,什么是真正的无量这点暂且不谈,陈安距离那个层次还太远,但他却知道,只要还在大宇宙的藩篱之内,就需要遵守一些固有的法则,就算是清净天道主也不例外。 常阳山为神魔战场,两族的力量使得这里变成了绝对的末法之地,这种改变就是清净天道主也无法轻易的修复。 而天玄术士之所以选择常阳山的阴面建立幽元天,自然有着很多考量,甚至无可改易的末法规则也是其中之一。 基于这一点,陈安大胆猜测,所谓的超凡因子并不是天玄术士引进的,而是被他所拘禁的那些大罗天尊所弥散出来的力量。 是的,末法之地的确杜绝世间万法,可只要存在于大宇宙之中的事物就有着自身的极限。 如果说清净天道主是破限,那么大罗天尊就是极限。 在末法之地,他们的力量的确难以施展,可他们本身也是一方完整的世界,在这个末法之地中,他们无时无刻不是最为一个能量源的存在向外释放着能量。 在他们的辐射影响乃至同化下,这个绝对末法的世界也在产生着极大的变化。 而超凡因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 也就是说,超凡因子的出现其实与天玄术士无关,他只是漠视了这个变化。 这一点其实从陈安顺着自然体系轮回三级的超凡因子一点一点的溯源而上,最终找到救苦天尊的所在,就可以证明。 超凡因子和被镇压封锁在这里的大罗天尊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于这个发现其实陈安本身也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整个幽元天都是天玄术士一手所建的试炼场。 可现在想想天玄术士摄取常阳山阴面,又抓来这么多大罗天尊仅仅只是为了建个试炼场,来挑选继承人? 找传人试炼这个目的虽然滑稽了一点,但根据种种线索推断也未尝不是天玄术士的目的之一。 不过那也只是目的之一,并非是全部,根据眼前所见,陈安大胆猜测天玄术士构建幽元天最初的目的未必是为了试炼继承人,而是作为一座监狱而存在,不,不应该说是监狱,应该是兼具监狱功能的实验室。 而之后的试炼仅仅只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比较合适。 其实对于天玄术士在实验什么,在试炼什么,目前陈安还是一无所知,以上也不过是他根据自身所见做出的一点猜测。 但根据这些猜测判断,他却是有了很多的心得,其中最大的一点就是,他也是大罗天尊,他也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超凡因子。 当然,陈安没有这么无聊,花费成千上万年将力量弥散而出,塑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体系,做这个世界的神明。 但却可以使用类似的方法,在这个末法世界,撑起一片属于他的领域,从某些方面改变这个世界末法的特性,发挥出部分的实力。 救苦天尊被镇压这么多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都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创立出了属于自然的体系。 他虽然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还短,但在有意识的引导下,未必不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这并非是做无用功,虽然现在的他有照彻阴阳镜作为媒介,也能发挥部分的实力,但和本身的实力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控制,在他面对相柳彻底爆发时,根本无法保证凡躯的完好。 换个身体的确不是什么麻烦事,但如果下次的对手比相柳更强,他没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将之解决,不能及时的更换身体呢? 他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他只能进入一次,一但被排斥而出,就再也没有办法进来了。 那是天玄术士的疏忽,也是那位存在给他争取的机会,就像破碎洪荒那次一样。 那位存在明显在天玄术士的压制之下,不可能轻易出手,所以他每一次出手,对陈安来说都是绝对的机会难得。 一开始他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还有些无所谓的态度,但当意识到这一点后,自然要紧抓每一分力量。 “让你满意的报酬!” 换到陈安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不敢随便乱夸海口,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心态的转变让他恢复了初入大罗时的自信, 大罗天尊之于世界层面而言就是无所不能的神灵,虽然他才刚刚着手试探将自己的力量辐射入这个世界的根本规则中,但能撬动的力量也绝不是这个世界轮回八九级的超凡者所能想象的。 只是他诚意满满的邀请,却直接被人给忽视了,无论是查理曼还是法鲁尔明显都对陈安本身更为关注。 “阁下突兀出现,出口相邀,不觉得太过唐突吗?” 查理曼跨前一步挡住陈安的视线,法鲁尔这个老家伙虽然讨厌,但在此时的探险中却相当的重要,谁出意外,他都不能有事。 陈安皱了皱眉,目光渐渐在查理曼的脸上凝聚,倒是没有挥手将之化为飞灰。 虽然他心性渐转淡漠,但到大罗天的提升太过突兀,一时半会还没有习惯那种高高在上,将众生做蝼蚁姿态。 面对查理曼的质问,他只是随意地看了对方一眼,准备用救苦天尊的宝物将其给打发了事。 救苦天尊堂堂大罗天尊,被镇压在这里这么多年,身边就算是一块泥巴对凡人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当然,这些东西对陈安来说完全没有用,不说身为大罗天尊的造物之能,就是神通虚空造物,也让他可以随意捏出大部分所谓的天材地宝。 因此这里除了救苦天尊本身,还真没有什么他能看得上眼的东西。 既然看不上眼,他也不介意当垃圾拿出来打发眼前的这些人。 只是他原本漫不经心的一瞥却忽然愣住了。 在这个末法的世界中,照彻阴阳镜的确只能作为搜索引擎使用,但只要有关键词的存在,这个搜索引擎的作用还是很强大的。 就像现在,他的目光在查理曼的面上扫过,照彻阴阳镜自然运转,一时间对方的身份来历过往都在陈安的眼前浮现,连对方小时候尿床的事,陈安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陈安也不是这么无聊的人。窥探别人的隐私虽然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但他一来没那个经历,二来也没那个变态的心理,所以一切对他来说真的只是匆匆一瞥,什么都没往心里去。 可就是这匆匆一瞥,他忽然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黎明要塞紫色蔷薇 眼前这家伙竟然属于一个叫黎明要塞的组织,而这个组织也加入了紫色蔷薇计划。 凯尔索斯特作为一个编外的闲散人员,一开始给陈安提供的信息其实并不完整,让他一直以为紫色蔷薇是一个组织,当然这么说也不算错。 只是在他遇到海蒂,接触莫里森、马蒂尔德等人后,他方才大概清楚了紫色蔷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其实是由许多混乱阵营中立阵营的组织达成某种有关大陆战争的共识。他们或许有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目标,可对发动战争,却都保有认同的态度。 这就是紫色蔷薇。 对于思感化身来说,有关紫色蔷薇那条线算是断了,只能再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却不想在本体这边竟然能见到一个加入紫色蔷薇计划的组织。 意识到这一点,陈安心中飞快地转动起别样的心思,面对查理曼,原本淡漠的神情不禁化开,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 挥手间,方圆百里内能称得上是宝物的东西都被他摄到了面前。 “你们是在找这些东西吧?”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调查任务 众人前方的七彩迷雾忽然散开,各种天材地宝的光芒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亮起,同时也点亮了查理曼等人眼中的光芒。 陈安就像是个诱人堕落的魔鬼,道:“想要吗?可以全部给你们,只要帮我一个小忙。” 队伍中的人根本都没听他在说什么,眼睛已经被那些宝物牢牢吸引,甚至他们已经瞄上了好几样传说中的神器,只等有人带头,就扑上去疯抢。 查理曼的目光也是一阵迷离,但作为轮回八级的上位半神自控力不是一般的强。 说起来也可笑,虽然理论上靠着晋升仪式,靠着相应等级的超凡因子,普通人也可以掌握近乎神明的力量,可近乎神明的力量也不是那么好掌握的。 那需要强大的心性,去磨合去压制去抵抗。 这就出现了一个奇葩的现象,半神以下的超凡者心性杂乱,就像是受到力量控制的傀儡,可半神以上的超凡者却拥有比武道强者还坚韧的意志。 所以查理曼虽然看到那堆宝物时眼睛也直了,可还是能够强行压制自己的欲望,保持比较清醒的头脑。 他咬着牙看向陈安道:“你到底是谁?” 本来他就因为陈安在这诡异之地突兀出现,心中莫名,但仗着自己的强大实力,并不是太把对方当回事,忌惮的也只是周围的环境。 可现在,对方不止可以随意拿出价值连城的宝物,似乎还能操纵周围诡异的七彩迷雾,这就有些可怕了。 只是他这句试探的话才刚落,还不待陈安回答,身边一个声音威胁道:“小子,不管你是谁,识相的就快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加尔!” 查理曼心中一惊,扭头向说话之人看去,那是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同样是一尊半神,只是此时目光凶狠,面色狰狞,这一看就是贪欲上脑了,感官闭塞、忽视危险、不知进退。 如果不是面前挡着那个不知深浅的少年,这家伙说不定早就朝着那一堆宝物扑了上去。 贪婪确实是人类最大的原罪,很多人能控制住自己,并不是意志有多强大,只是面对的诱惑还不足以打破心中坚持的底线。 当然,陈安也不是想要收获几个疯狂的怪物,他只是想要用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快速收服几人为他所用而已。 而最快收服对方的办法,除了诱之以利外,还有示之以威。 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个叫加尔的家伙,脑袋直接就爆,毫无征兆的爆炸开来,红白色的秽物喷射而出,在他周围的几个半神强者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被喷了个满头满脸。 这无疑让被贪欲之火炙烤的众人如同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过来。 让后他们就听见那个始作俑者,带着一丝戏谑地道:“这不是我要的答案,各位还有重新回答的机会。” 查理曼身体微微一定,却有在瞬间停滞了下来,这里只有他一个半神巅峰的存在,而且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毫无所觉,他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陈安的出手。 可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对方的出手,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因为他清楚明白的知道,那并非是什么诡异的术法,而是纯粹的力量。 对方是用纯粹的力量将加尔的头直接捏爆。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就算是他作为一名曙光骑士,一个以力量见长的职业,也不敢说,可以无声无息的把同样是半神的加尔脑袋捏爆,哪怕对方比他低了至少两个层级。 那不是力量够大就行,而是位阶上的绝对碾压。 “您想要我们做什么?” 真正的强者都是能屈能伸的,查理曼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危险的超凡世界中,他能安安稳稳的走到轮回八级的层次,靠的自然不是什么不懈的努力、显赫的出身、强大的实力,而是识时务,懂得在比自己强的人面前伏低做小,就像现在。 陈安满意的将目光转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遮掩,直言不讳地道:“我想知道紫色蔷薇计划的前因后果,具体的参与者,实施者名单。”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查理曼不禁一愣,下意识警惕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是怎么知道紫色蔷薇的?” “我想你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陈安面上的笑容不变,一股庞然之势轰然降临场中,无论是有些惊愕的查理曼还是其他或警惕戒备,或愤怒仇视,或惶恐不安的探索者猝不及防下都被这股突然降临的气势砸翻在地。然后仿佛是被一座巍峨高山镇压,再也爬不起来。 天地同势! 在陈安真正意识到自己所修炼的乃是无相玄通时,他的太虚幻灵步便即大成,随即练成了这第一项大罗神通,可踏势聚势为己所用。 此时他已经是大罗天尊,对势的用法更是驾轻就熟,甚至不需要聚拢这方天地之势,仅仅只是自身的一点威压就借虚化实做到了这般程度。 查理曼仗着自己的强悍体魄,咬牙想要硬抗这威压站起,可试了两次,却不得不在那如渊如海的气势下无奈放弃,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尽力昂起头,满脸骇然地看向陈安。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疯狂闪烁。 “真神化身!” 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多少,一开始众人只以为是遇到了偷袭,可费尽力气也没能从那威压下挣脱,不由渐渐惊恐起来。 半神强者见识不凡,自然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他们所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半神之下的人也渐渐联想起传说中的神威。 就在他们逐渐沉浸在自己所联想出来的恐惧中时,查理曼强顶着那近乎实质的精神威压,颤声开口道:“冕下,我……我只知道紫色蔷薇是我们黎明要塞、火焰之剑……等二十多个自由结社所组成的战争协商会议,至于具体的组织者,我是真的不知道……” 面对真神化身,他真的是半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作为中立阵营,他可以说是半个无信者,但在当前时代,七神教会几乎覆盖到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对神灵的敬畏恐惧,几乎深入骨髓,就算是无信者也绝对不敢去做渎神的事情。 所以连条件都没敢讲,他就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统统交代了,只是他知道也十分有限。 作为上位半神,他无论是在实力上,还是在地位上都已经算是黎明要塞绝对的核心人物,也参加过紫色蔷薇的决策层会议。 只是战争的话题却是突然出现,很多不安于现状的势力,立刻相继附和,很快战争的氛围就渲染了整个紫色蔷薇,成为了大势所趋。 查理曼和黎明要塞的高层身处其间,只想着怎样为组织从战争中牟利,根本就没追究甚至考虑过,战争的声音究竟是从哪来的。 直到被陈安问起,他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然后就趴伏在那里等待对方的裁决。 面对神灵,他根本不敢有半点隐瞒,亦没有一丝反抗之念,甚或狡诈推诿玩弄诡计讲条件的心理更是一点没有。 倒不是陈安借助天地同势所降临的威压太厉害,而是七神统治的这个时代,神权至上的概念深入人心。 没有人可以抗拒神权,哪怕是上位半神也一样。 除了求饶,除了认罪,除了祈求神灵的怜悯,他根本不可能再做更多的事情。 “我自然清楚你不知道,我要你们帮的忙就是给我调查清楚这件事。” 随着陈安这句话的出口,镇压在查理曼等人身上的威压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众人如蒙大赦,小心起身,接着又听陈安道:“去那边挑选奖励吧,作为雇佣你们的预付报酬。” 查理曼愣了愣,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其他人也有点懵,其实不止是他们就是查理曼自己都有些懵,原本以为这次惹到神灵化身是死定了,却不想竟然还有一线生机。 甚至不止有一线神迹,还有好处可以拿。众人都感觉这经历跟做梦一样,一点都不真实。 可陈安哪有空照顾他们的感受,对着那些想要感谢神明恩赐的机灵家伙们不耐烦的挥手道:“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拿完东西立刻离开这里,我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后我会再去找你们,如果不能得到让我满意的答案……呵!” 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查理曼不清楚紫色蔷薇的根底,他虽没有道主一眼万年的本事,但身为大罗天尊再借助照彻阴阳镜的力量,看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还是很轻易的事情。 刚刚他只是看了查理曼一眼,就看遍了对方这一生的经历,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和紫色蔷薇的关系。 所以他说的雇佣帮忙只是让对方去给他调查这件事,对方的理解认知以及对所谓真神的敬畏恐惧,都和他无关。 一刻钟后,也没管查理曼等人有没有挑到心仪的东西,他直接挥手打发众人离开。 这也是十分轻松的事情,只是根据查理曼等人的经历找到他们的出发地地点,然后再循着因果线直接把他们丢回刚出发的地方。 当然,这在查理曼等人眼中无疑又是神迹。 面对这恐怖的神迹,他们惶惶然的就逃回黎明要塞,开始想办法为陈安调查紫色蔷薇的虚实,甚至连队伍中少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七彩迷雾中,了结这段插曲的陈安转首看向面前一脸懵逼的法鲁尔,再次挂上了那副和善的微笑,道:“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我们该谈一谈之前所说的,有关群星之主的问题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群星墓葬 亚里斯山脉,永昼高峰。 法鲁尔踩着厚实的积雪,看着四周苍茫云层,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尽然登上了这堪称世界之极的高峰。 超过八千米的高度,在当前时代已经属于生命的禁区,即便是超凡者也几乎不可能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走到这里。 除非是半神,还得是有相应特殊能力的半神。 他耳畔还能听到那几乎能撕裂血肉的狂风呼啸,山顶的积雪被卷起又落下,可这一切都被排斥在一尺之外。 一尺之内风平浪静,寒冷、狂风都不能侵袭分毫,两地之间的鲜明对比犹如地狱和天堂。 法鲁尔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旁,那位少年人模样的强大存在,他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出自这位之手。 甚至刚刚他们还在南海的自然丛林中,可对方只是抓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就来到了这里,极北之地的亚里斯山脉。 南海到极北何止万里之遥,这在法鲁尔心中又是神迹一般的手段。 “那里就是你考据出来的群星墓葬?” 法鲁尔一惊,从震撼中清醒,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指引向前看去。 只见一道道紫色的清光刺破脚下厚实的云层,越来越亮。最终所有的紫色光束汇聚成一条横贯天际的紫色极光。紫色辉光遍洒天地,将世间的一切都照的氤氲一片。 “对,就是那里!” 从南海的自然丛林来到这里,虽然仅只是一步的距离,但这点时间也足够法鲁尔认清自己的处境了,事实上到现在一向洁癖的他,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想起来擦,就忙不迭地先肯定了陈安的问题。 接着他又似为了证明自己价值般地表现道:“根据《群星之语》记载,群星之主与至高上帝一战,陨落于此,紫血遍洒天际,万古不化,所以这里又被称为群星墓葬。” 陈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其实和对查理曼一样,他一眼就可以看清法鲁尔的过往,甚至看到他曾经到过这里,只不过因为实力太差,根本无法到达那片天空之上,才只能望而兴叹。 不得不说,阅读了此人的经历,就是以陈安的见识也不禁感叹这家伙真是个疯狂的冒险家,在这个有着大罗天尊存世的世界,他也敢四处探险,并且还活到了现在。 此时陈安叫他指路,他也未尝没有利用陈安去群星墓葬看一看的心思。 人类这种生物尽管寿命短暂,但真灵所能爆发光芒却丝毫不比那些万古长存的种族逊色。 一时间陈安心中竟然出现了这种明悟,由此他又想到了天玄术士对这方世界的设定:必须得有土著的身份,才能在这个世界驻留。 或许未必是土著的身份,而是要以普通人的身份。 说起来,他也曾是个普通人,可在踏足乾元天后,越来越迷失本性,性情开始向着至高无上的天靠拢,变得淡漠,变得冷酷,与有情众生渐行渐远。 本来对此,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天玄术士刻意的安排还是让他有着一分警醒,只是这个安排究竟有什么深意,他实在是怎么都想不通透。 思绪稍稍发散了一下,又被他拽回,集中到了眼前的事情上。 对法鲁尔的小心思,他并不在意,只要能让他达到目的,其他的一些细枝末节他并不在意。 “我们先靠近一些看看吧。” 说着,陈安一步跨出,就跨越了无穷远的距离。 法鲁尔感觉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推动着他,让他和身边的少年保持平齐的位置不变,而周围的景物急速变幻,形象扭曲到形成一条条细弱的光带从他身边划过。 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情况的法鲁尔来说,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惊恐不安。 只是眼前那横亘万里的紫色光晕,也在急速放大,很快一副震撼莫名的画面出现在他的面前。 随着距离的靠近,他终于看清楚那紫色的光带究竟是什么玩意。 那竟是一颗颗泛着朦胧光晕的星球,无数个这样的星球,从一个方向到另一个方向,组成了一条不会流动的宽阔河流,就这么横亘在整个世界的上空。 面对这如此浩瀚的场景,法鲁尔一时呆滞当场,根本不能思考。 好在陈安也不需要他指路,稍稍感应了一下方向就朝着一个地方缓缓的飞去。 “说说你所说的那个《群星之语》吧,上面究竟都记载了些什么?” 看着法鲁尔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陈安便开口询问起有关群星之主的事情。 的确,他只要看一眼法鲁尔,他所经历过的事情都会浮现在眼前,但知识这个东西,却不是随便看看就能理解的。 就算陈安是大罗天尊,也不可能一眼望穿所有,一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看待问题的角度、出发点都不一样。 所以就算陈安一眼就从法鲁尔的记忆中看到了群星墓葬,看到了《群星之语》,他也没有选择一个人过来,而是带上了法鲁尔,希望他过去冒险的经历能让他提出使自己眼前一亮的见解。 其实,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再忌惮被封印的大罗天尊了,即便是如救苦天尊那般,大罗巅峰执掌天规的存在。 说白了,这个世界对这等强者而言就是一个囚笼,一些被关的半残不残的废物,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他虽然心态已变,但习惯性的谨慎心理却没有丢失,还是觉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所以能多了解一点对方的情况,对他来说自然更好,而且带着法鲁尔也没有什么负担,若是遇到危险,能照顾到就顺手照顾照顾,若是不能照顾到,这老头死了他也没什么可惜的。 法鲁尔自然不知道陈安所想,听到他有所询问,立刻卖力地讲解起来。 “群星之主是存在于远古的神灵,虽然各种典籍都有所记载,这类古神对信仰什么的并不看重,也没有相应的教义教典传下,但在那蒙昧的时期还是有很多人崇拜信仰着祂,这些人将自己的思想意志向群星之主靠近,并将感悟察觉到的东西记录下来,这就是《群星之语》,很长一段时间信仰群星的教派都将《群星之语》当做是群星的教典信奉着……” “当然,因为是一些崇拜者的言论编纂成册,其中多有浮夸赞美之词,不过刨去这些赞美夸张的东西,其中确实记录了一些事情,比如群星之主与至高上帝一战……” 听到这,陈安不禁翻了个白眼,回想相柳和救苦天尊那般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实在是难以想象这帮囚徒之间有什么好打的?难道是在争狱霸的位子?可最后的结果好像是两败俱伤。 “详细说说相关的记述。” 当然,尽管心中对这两货的行为不屑,但他对这段记述还是很重视的,因为这很可能从中推断出这两货究竟是什么身份。 尽管他现在已经并不把这些半死不活的囚徒看在眼里,可能省点劲自然是最好的,若是都像救苦天尊那样,没半点反抗之力,他做梦都能笑醒。 而对他这个层次而言,知道对方的身份就算是知己知彼了。 堂堂大罗天尊不可能是没有身份的土著,祂们诸界唯一,绝不会有凭空冒出来的,顶多只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他们的认知不同,比如八岐大蛇,比如自然主宰。 果然,随着法鲁尔对一些神话传说的讲述,陈安心中渐渐描绘出了两个形象。 “怎么这么像紫薇星主和玉皇上帝?” 他嘀咕了一句,又向法鲁尔瞥了一眼,透过法鲁尔的过往,他迅速找到了对方曾经看过的原典籍,并利用法鲁尔的经历认知对其理解了一下。 只是他毕竟不是法鲁尔,就算清晰的看了一遍对方的经历也像过电影一样,没什么感同身受的体悟。 而那些枯燥的文字又十分的简单,远不如法鲁尔描述的那般精彩,去看那些还不如听对方讲述呢,可见他当初决定带上这家伙还是正确的。 “……自此之后群星之主就永远的沉睡在了这片地域,而至高上帝则彻底死亡,七神从他的身体中诞生,神创历开始。” “你确定是沉睡?” “呃,”法鲁尔想了想道:“这是那些群星信徒的记载,其实在七神教会中还有其他不同的说法,他们说至高上帝斩杀了群星之主,并没有受伤,仅仅只是为了创造世界,才身化七神的。” “也就是说,想要知道真实的情况,得去问七神。” 听法鲁尔模棱两可的话,陈安不由嘲弄了一句,这是深藏在莱茵本身的情绪,因为天玄术士的特异安排,陈安没有彻底磨灭这具身体的一切情感,还保留其为人的基本情绪。 可这句话在法鲁尔听来却是惶恐不已,陈安在他的认知中同样是一位神灵化身,因为时代环境的因素,他虽然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可也不敢做冒犯神明的事情。 陈安当然没有空去照顾他的情绪,也不在意他怎么想,全付心神都在面前的群星墓葬上,对这些囚徒不放在心上是一回事,应有的谨慎之心还是要有的,毕竟他所要面对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罗天尊。 小心的带着法鲁尔落在一颗极大的星辰上,他所感应到的气息就是此地发出,也就是说这里很可能就是那位群星之主的沉眠之地。 只是陈安带着法鲁尔刚落地,眉头就是一皱,他猛然看向一个方向道:“奇怪,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陨落星辰 脚下这颗星辰的体量不小,甚至比整个常阳山世界还大,但却没有那种无时无刻不在压力,因此在这里陈安所受到的限制极小,一眼就能将整个星球看遍。 只是这种看遍局限于表面,对于星辰内里所藏的东西,却是一片模糊。 对此陈安却是不惊反喜,要不就一眼看透,要不就什么都看不透。 模糊只能说明有着这么一股可以和他的感知相抗衡的力量,可这股力量却并没有强大到完全抗拒甚至限制他感知的层次。 能抗拒他的感知,起码也得是大罗天尊,还没到限制他感知的层次,说明对方未达到巅峰甚至是道主的境界。 就像在常阳山世界,那里不止是末法之地,陈安就算辐射出自己的力量,全力感知,所见也不过周围百十里,加上照彻阴阳镜,也没能拓展多少视野,顶多使能见之地变得更加清晰而已。 他堂堂大罗天尊,被限制的跟个普通天仙一样,明显是天玄术士这位真正道主的手笔。 好在天玄术士的力量在这片地域并没有延续。 其实这也是可以料想的,就算是面对道主,大罗天巅峰的存在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这里如果真的是那位群星之主藏身地,千百万年来,辐射出一片独属自己的领域世界,实在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陈安来这里的第一眼算是确定了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于是他接着又开始寻觅起通往星核的道路,在他的感知中,那股抗拒力量的源头就是这颗星辰的星核。 当然,凭他的实力,直接击碎这枚星辰,将对方揪出来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他习惯谨慎行事。 谁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状态,虽然法鲁尔信誓旦旦的说群星之主和至高上帝打的两败俱伤,已经濒死沉眠,可没亲眼所见,一向多疑的陈安哪敢相信,要知道沦落到救苦天尊那般绝对是个例。 一位大罗天尊就算是再虚弱,垂死反击下也能给另一位大罗天的存在造成不小的伤害。 如非万不得已,陈安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仓皇寻找寄宿身体的事情了,所以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只是他这一眼看去,虽没找到通往地下的入口,却是见到了几个人。这法鲁尔口中的绝地,竟然还有人来。 他也没过去查看,只是伸手往前一点,随着一片涟漪散开,一面光镜显现在两人面前,光镜上浮现出两男两女的身影。 其中一名扎着麻花辫的金发少女在仓皇逃窜,另外两男一女则在后面紧追不舍。 “咦!” 法鲁尔倒没有惊讶于陈安的手段,此时陈安在他心中早就是神祇化身,无所不能,他只是感觉其中一人的装束比较眼熟。 “认识?” 陈安奇怪地看了法鲁尔一眼,并没有从他的过往经历中,找到这四个人的影子。 “不,不认识,”法鲁尔面对陈安还是有些拘谨,小心地道:“只是那个女子的装束有点眼熟。” “装束?” 陈安目光一转,看向另外一个女子,她带着厚厚的头纱面纱只有两只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长长的黑色裙摆下,两只雪白赤足纤尘不染。 见此,陈安不禁有些疑惑,都裹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装束可言。 法鲁尔自然不敢在神灵化身面前卖关子,接着就道:“这装扮十分类似辉月教会女性修士,而能够走到这里的,最差也是上位半神、神侍天使那个层次,所以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她很可能就是辉光教会的夜语天使特里斯安娜。” 陈安之前从杰尔特以及康斯顿家族那里大概知道了七神教会的实力划分,自然知道神侍天使是个什么层次。至于照彻阴阳镜给予他的反馈则更加的清晰,直接就是轮回八级。 “辉月教会的人在这里做什么?为了帮他们祖宗泄愤,跑这里挖坟?” 法鲁尔觉得陈安所言甚是怪异,可想及对方的身份,便也没在意,目光又落到前方的金发少女身上。 只见后者似乎自觉逃不掉,回身一招手,点亮漫天星光,庞大的星辰之力被她引导而下,轰然砸下身后的追逐者。 “陨落星辰术!” 他一声惊呼,引起了陈安的注意,目光在他身上一扫,不用解释,陈安就知道了这记神术代表着什么。 “群星教会,看来我们果然是找对了地方。” 陈安点了点头,其实地方不对也无所谓,星核里盘着的那家伙,九成九也是一位大罗天尊,把祂挖出来,效果也是一样。 只不过无法提前知道他的身份,动起手来有些麻烦而已。 “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群星教徒的存在。” 法鲁尔倒是有些感慨,在他的认知里,自从七神抵定了在这个世界的统治地位后,自然教会和群星教会的人都已经失踪了。 仅仅只是有一些中立势力的人信仰崇拜着这两位古神而已,正统的教会势力早已不复存在。 可刚才那一手正宗的陨落星辰术,却无疑昭示着其身份。 “未必,说不定是从哪个遗迹中发掘出来的。” 法鲁尔的判断依据,陈安自然也“看”得到,原本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但想到天玄术士的奇怪设定,权当是修炼无相玄通千人千面地扮演了一下什么都不服,什么都想抬杠两句的少年人形象,反驳了一句。 这才道:“不用管他们了,我们还是快找找进入这群星墓葬的入口吧。” 其实不用找入口,陈安直接一步就能跨入这星辰的星核内部,就像直接到救苦天尊的沉眠之地一样,但那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果可以选,他宁愿像现在这样,多花点时间,悄悄的摸到对方面前。 法鲁尔当然不知道他抱着这猥琐的心思,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闻言伏下身子就准备从脚下的岩石层开始推断当地的地质情况。 “呃,这个就不用你了。” 对于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过往的陈安来说,当然知道法鲁尔在干嘛,只是这么干效率也太慢了。 不可否认,法鲁尔的确掌握了许多久远的古代知识,甚至能让陈安这种存在都侧目不已。但在有些事情上,陈安还真不用靠他。 比如找到通往星核的道路,在这个并不被天玄所限制的地域,陈安一眼就能将整个星球看遍,想要找到通往星核的道路,顶多认真瞄一遍就可以,根本不用靠法鲁尔。 等他在这哆哆嗦嗦的勘察地质情况,估计陈安都把群星之主杀上一个来回了。 刚才陈安那么说也不过是习惯性的自语一句,根本不是指望法鲁尔这老头,只不过他自己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主动想要做些事情而已。 陈安将一份红蓝相间的药剂递到法鲁尔的面前,道:“你先利用这点时间将自己的实力提升一下,一会万一出了什么事,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法鲁尔到现在也不过是个轮回四级的大师,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强了,可在陈安的眼中,真是连微尘都算不上。 尤其是现在身处群星墓葬,这里的危险绝不是一个轮回四级的超凡者可以想象的。 虽然这老头死了,陈安也不心疼,可现在还没见到群星之主呢,起码在见到正主之前,陈安还是希望这老头能活着的。 所以他觉得还是尽可能的提升一些老家伙的实力为好,起码要到半神的层次,才不用他太费心。 只是法鲁尔看着那红蓝相间的药剂不禁有些为难,小心地对陈安道:“冕下,那个,我一直走的是智慧体系。” 根据这个世界的超凡规律,除非是奇术师的源质,其他的异质超凡因子之间是相互排斥的,若是混用,死亡都是最好的结局,很大几率会异化为精神疯狂的怪物。 其实超凡因子的性质和东莱的魂牌是一样的,只不过魂牌是来自古代强悍的神兽、大妖,而这个世界的超凡因子则来自被囚禁的大罗天尊。 理论上后者还要比前者更强,毕竟天仙就可以被称之为神兽、妖王,而大罗天尊却是实实在在的至强境界。 他们的力量中自然蕴含有本身的意志,只不过随着不断的稀释,达到轮回一二级的层次,已经所剩无几,普通人的精神意志也能凌驾其上。 但若是两位大罗天尊的意志相遇必然会产生冲突,就算是在轮回一级的超凡因子中,这种冲突也足以使超凡者完全崩溃。 这就是异质的内在原理,至于源质,则是那些囚徒们对这方世界的影响改造,算是世界本身诞生的超凡力量,奇术师使用基本无害。 但却因为是无根之木,没有源头的支持,源质的力量非常的弱,这也是同等级奇术师不如使用异质的神职者的原因。 找到救苦天尊,陈安可不止获得了一枚晶石这么简单,对超凡因子的原理认知,可谓是透彻了不少。 原本他不能对超凡因子做出更改,一方面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压制,另一个方面就是不太理解超凡因子的产生根源,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些都来自于天玄术士。 现在既然理解了其本质原理,对于掌握无量相变这门大罗神通的他而言,想要在其上做出一些改变,简直不要太容易。 因此,面对法鲁尔的质疑,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摆了摆手道:“放心用吧,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墓葬入口 尽管似乎不怀疑对方真神化身的身份,可对于陈安的话,法鲁尔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超凡体系不可混乱这是超凡世界的铁律,几乎不可违背,法鲁尔自从踏入超凡世界的那一刻就牢记这个定律,现在让他改变这个观念,即便是真神也很难做到。 但是看了看陈安,他也不敢不喝,之前那如狱神威他可是亲身感受过的,哪里敢违抗分毫,因此只能在陈安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将那红蓝相间的药剂一口气给闷了。 喝完药剂之后,他立刻捏紧拳头,皱着面孔,准备强忍药剂对身体的改造。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只是他预想中的疼痛感却没有出现,反而那药剂下肚却有说不出的清爽。 就在这清爽当中,他感觉自己原本干瘪的身体变得更加饱满,浑浊的视野也逐渐变得清晰,身体中迸发出近乎无穷无尽的力量。 一些有关这药剂的信息从莫名处灌入他的脑海,让他掌握一些超凡能力的同时,也明白了这是一种增强体质的超凡体系。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超凡体系都是外来,所以对于超凡者更像是在使用一种超凡武器,直到半神层次超凡者才能和超凡能力渐渐融合,这个融合的过程极度漫长,并且伴随着轮回等级的提升而加深。 一般情况下,只有达到轮回九级,超凡能力才可以说是完全属于超凡者的,即便是超凡者死亡,逸散出的超凡因子也会带有死亡超凡者的意志。 至于轮回九级之前,所有的超凡者都可以说是不完整的。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世人不可能样样精通。 以武道为例,练刀的人就算层次境界再高,于剑道上的理解,也绝对不可能比专精剑道者更强。 靠自己修炼的武道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这个世界的超凡能力都是得自外力了。 法鲁尔所走的智慧体系,很多的超凡能力都是加强智慧和头脑,增长知识的,顶多有两三个护身的小技巧,对身体的强化极少。 以至于他现在刚过七十,身体就变得极差。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对于一直喜爱的探险事业,可不是只有头脑就行,年轻时如饥似渴的摄取着知识,可直到年老了,走不动了,才明白身体的重要。 但既然已经选定了智慧体系的道路,万没有更改的可能。 所以这一次带陈安来群星墓葬,有迫于对方强势的原因,还有就是他想在有生之年看一看这传说中的遗迹,即便是为此而死,也在所不惜。 但却不想对方的一瓶药剂,不止让他直接踏入了半神的层次,寿命得到极大的延长,而且竟然改变了身体的本质,硬生生从智慧体系上转移到了一个强化身体的超凡体系上,就他自己的感觉,只这一下,他就年轻了五十岁,体质更是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加强。 感受着法鲁尔的变化,陈安暗暗点了点头,虽然很有把握,但之前并没有做过类似的实验,现在看来,实验结果似乎还不错。 老头子直接跨越了三个层次,达到了轮回七级。 改造法鲁尔身体的是康斯顿家族的血骑士体系,这是陈安目前见到的对体质改造效果最好的体系,可惜的是这个体系最高只到六级。 这其实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每一位大罗天尊所掌握的道和法自然都不止一样,事实上广法天层次就要求悟尽世间一切法了。 所以大罗天尊在弥散自己的力量时,先弥散的自然是根本法,但在根本法之外,也会有其他相关的东西弥散出来。 如果说这些囚徒弥散根本法的目的是意图掌控更多的人,或是让他们来唤醒拯救自己,或是借由他们的身体复活苏醒意识,那么其他道法的弥散那就绝对是个意外了。 陈安也不知道康斯顿家的血骑士体系是谁弥散出来的,属于什么性质。 但对他来说完全不用在意那些囚徒所弥散的力量,哪怕是根本法也一样,好用就拿来用用,不好用直接用无量相变将之丢开。 至于轮回七级,他现在这具身体也是这个层次,靠着收集一些弥散的源质他将这个体系推演到这个程度。 当然,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没那个必要。 刚与莱茵结合时,他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而在清楚超凡因子的本质,以及这个世界大罗天尊的状态时,轮回七级真的就已经够用了。 而对于法鲁尔,就更是没必要花心思给这老头量身推演轮回八级的层次了,又不欠他什么。 见法鲁尔已经在熟悉骤然得到的属于轮回七级的力量了,陈安也不再关注这边,开始将心神沉入照彻阴阳镜中,搜寻起进入星核的入口。 这并没有花费他多少功夫,几乎是念动即至。 那是千里开外的一座巨大神庙,让人很难想象,在如此荒凉的星辰上,竟然还有这么一处所在。 当然,这玩意在陈安眼中,也就是个概念上的东西,和当初在机甲世界看到的青帝之坟差不多,但在普通人眼中,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找到了。” 陈安话音一落,也不等法鲁尔回答,和之前一样,直接操纵着一股无形之力,抓摄着他,一步就跨越到那座神庙的面前。 因为突破到半神层次的法鲁尔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又被陈安带着转移了地方,心中莫名的有些郁闷。 尽管清楚对方神之化身的身份,可他堂堂半神面对对方,还和普通人一样无力,这个事实真的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认知。 一时间,他不禁想起了刚刚的查理曼,估计他当时的感受就是如此吧。 突破的兴奋感渐渐消失,他的心神不禁回到了当前。 注视着那庞大的宫殿,法鲁尔倒没有什么震惊的情绪,在他的认知中,也只有这么大的殿宇才符合群星之主的身份,如果不是这样,反而不对了。 他现在的表现仅仅只是单纯的因为这宏伟的宫殿而感叹。 “走吧。” 陈安倒是见惯不怪,琼华圣域的宫殿群比这还要富丽堂皇的多,而且对于能东西本质的陈安来说,眼前的宫殿并不真实,只是流于概念上的东西。 法鲁尔自然一切听从陈安的吩咐,看见对方抬步走入宫殿,连忙急急跟上。 宫殿内部的摆设和外观保持着一个风格,宏伟大气。 挑高起码十丈的宫殿中,一眼不见边际,陈安带着法鲁尔一路深入,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打斗声。 陈安眉毛一挑道:“去看看。” 正在欣赏宫殿石柱铭的法鲁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就要继续抬步往前,谁知就在这时,一支燃烧着炽白色火焰的箭矢照着他的面门,猛然射了过来。 这箭矢来的又猛又急,就如划破黑暗的流星,将本来光线较暗的宫殿都照亮一霎。 其上的炽白色火焰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其所过之处空间都有一种被穿透的扭曲感就知道其威力有多强。 法鲁尔整个都吓傻了,面对那明显是半神级强者的全力一击,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底,他虽然有轮回七级的层次,可无论是心态还是战斗的意识都还没有调整过来,甚至在心理上,他还是原来的超凡大师级层次。 毕竟他从轮回四级提升到轮回七级,靠的不过是陈安的一瓶药剂,而且连一个小时的时间都不到,一个小时前,随便来个轮回五六级的存在都能轻易弄死他。 但就在法鲁尔闭目待死的时候,那支炽白火箭忽然在他的面前停住了,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定在了原地,然后其上的炽白火焰逐渐熄灭,连带着那支火箭一起消失在法鲁尔鼻尖半寸远的地方。 “怎么可能?” 前方的黑暗中冷不丁的传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刚刚逃过一劫的法鲁尔抬眼向那里看去,只见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面,一个身着贴身皮甲,腰挂箭囊,手握长弓的少女,正杏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两人。 少女皮肤白皙细腻,两只尖尖的耳朵从银灰色的长发中探出。 此时,她左手握着长弓,弓上搭着一根长箭,右手捏着箭羽,弓开满弦,一点炽白的火焰正从她两指之间升腾而起,迅速染满了整支箭矢。 看这支箭的方向,赫然是陈安。 显然,她对自己的箭术极端自信,在射完法鲁尔一箭后,就没打算再补刀。 可是因为她太过惊讶,这支已经开弓之箭,却并未能射出,还在弓弦之上就被炽白火焰燃烧成了一堆白灰。 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几乎在前一支箭化灰的同时,她第三支箭就搭上的弓弦,炽白色的火焰迅速将箭矢染成一道流星,只不过相比之前,炽白中还有一丝细弱的紫色电蛇游动,这一点点变化,给人的感觉却恐怖了不止十倍。 相比于她的惊讶,法鲁尔丝毫不逊色,甚至一时之间都忽略了对方的第三支箭即将射出,在看清其长相的同时也惊呼出口。 “暗月精灵!”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暗月精灵 陈安习惯的看了一眼法鲁尔,从他的过往中,找到了暗月精灵的诠释,大概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那不过是被某一位“囚徒”或有意或无意中异化的生命,很可能是个意外,可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对方无疑是神眷之族,天生拥有强大的力量,是被人羡慕的幸运儿。 只不过暗月精灵一族却有些另类,因为眷顾她们的神灵不给力,现在整个种族都处在了灭亡的边缘,甚至在法鲁尔的认知中对方的种族已然灭亡,所以他才会这么惊讶。 陈安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是太在意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除了目标之外,不管是什么鬼都没有让他放在心上的资格。 而那射来的光箭,陈安更是没放在眼里,连指头都没动弹一下,它就在半空中再次溟灭,其上比之前强了十倍的力量也没能帮其多坚持哪怕一刻。 那暗月精灵见此连惊讶都顾不上,转身就走。 一开始,她见两个普通半神进来,还真没怎么重视,不过为了完成有效的杀伤,她也在脑海里构思了一下战斗方案。 同样是轮回七级,法鲁尔明显年龄更大,看起来更有经验的样子,而陈安一副少年人的模样,即便同样是半神,她也觉得对方会比较好解决。 所以为防意外,她决定先牵制住法鲁尔,等一箭解决了另一个弱一点的家伙,再回去和法鲁尔周旋。 可谁知情况与她想象的完全两样,那威力不弱的一箭,连半点效果都没起,就溟灭在了对方的面前,这手段之诡异简直匪夷所思。 当然,她也不会轻易的就被这么吓退,于是又加了一分力,换了一个目标,可结果竟然没差。 她那能射穿苍穹,击毁山脉的一箭竟然无声无息的就这么消失了。 这一次她看的很清楚,不是什么强大的护身装备,也不是什么神术祝福。 到了这个时候她如果还不知道来人的恐怖,她也就白长这么大了,暗月精灵一族灭亡是因为形势所迫,可不是因为蠢。 所以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她转身就走。 她的身体就像不真实的幻影,变得透明虚幻,藏在昏暗宫殿的阴影中,比隐身的效果还好,借着阴影的遮掩,她的速度极快,连续穿过数座宫殿,来到了一处不大的角房中。 “咦,伊丽丝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牵制那两个闯入者了吗?” 角房中还有三个人,一男一女两个同样有着尖尖耳朵的暗月精灵,还有一个竟是陈安刚到这颗星辰上看到的那个金发麻花辫的群星教徒。 在少女精灵进来时,他们正在看着一面秘银描边的镜子,镜子中被法鲁尔认出的特里斯安娜等人正在与六个手持巨剑的战争石像交战。 此时说话的正是那个群星教徒,闻言精灵少女言简意赅地道:“那两个人太厉害,我不是对手。” “太厉害?有多厉害?” 另一个精灵看起来比伊丽丝成熟的多,这个成熟不只表现在某些女性特殊部位的大小,就是面容上,相比于清纯的伊丽丝,她也多了一分柔媚。 那只银镜原本是在她的掌握之中,听到伊丽丝的话,她直接调转镜子上的画面,直接锁定了陈安两人的身影。 “只是两个普通的天使级而已,凭你的实力应该不至于会对付不了啊,你来说说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 女精灵兀自在疑惑的询问,可屋中的其他人,却全部面色一变。 尤其是伊丽丝,她手指一动,三根翠绿色的箭矢已经被从箭囊中抽出,搭在了弓弦之上,她身体柔韧的一转,正对刚才进来的房门。 男性精灵单手抽出一柄细长十字剑,那位金发群星教徒则从身后拿出一根一人高的木质法杖,他们各自持拿武器,对着门口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女精灵慢了半拍,也反应了过来,一脸骇然的从纤细的腰肢两侧拔出两柄带着锯齿的匕首。 刚才她光顾着想看看能让伊丽丝未战先怯的人是什么模样,却忽略了陈安两人周围的景物,同伴的反应给她提了个醒,细看之下才发现,那竟是这间角房之外的画面。 伊丽丝燃起星辰之火,随时准备附着在箭矢上将之射出,可脑海中却全是不敢置信,这也是其他几人的想法。 这座宫殿他们经营很久了,其中有着无数的陷阱,除了他们布置的外,还有宫殿原本存在的,可以说就算是真神都不一定能轻易闯进来。 他们也多次利用其中的陷阱对抗外界的入侵者,一如辉月教会的特里斯安娜等人。 刚刚伊丽丝虽然仓惶逃回,但特异留了个心眼,一边利用陷阱对方身后可能的追击者,一边还防备着对方能完全跟上她从而避开陷阱的阻击,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然还能这么快的追来。 那些能够让九级强者都手忙脚乱的陷阱,似乎半点也没能给对方造成阻碍。 他们根本不敢深想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因为害怕就此再也没了斗志。 咯吱 角房的门被缓缓推开,陈安带着法鲁尔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你跑的还真够快的,差点都跟丢了。” 陈安玩笑似的寒暄了一句,他进阶的速度太快,现在又用着普通人的身体,实在无法做到将自己与众生分开对立来看。 但逐渐淡漠的情绪,却让他自感再非凡人,因此和普通人类或类人生物相处时,总有些难以言说的隔阂,说话也觉得不尴不尬的,所以需要用些玩笑缓和一下。 可伊丽丝等人显然没觉得那是玩笑,面对当前的情况,他们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一时间这不大的房间中充斥满了各种各样的诡异力量,这些力量融合唯一节节攀升,似乎随时能爆炸开来。 尽管在陈安的保护下,面对如此恐怖的力量,法鲁尔也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对于一个小时前还只是一个轮回四级的超凡大师来说,直面四个轮回八级的神侍天使实在是有些过于勉强了。 可他刚退完这一步,却发现这窄小房间中恐怖力量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这种事,法鲁尔经历过不止一次了,心里非常的淡定,他知道这显然是陈安的杰作,面对神灵,凡人的一切挣扎都显得那样的可笑,神威之下众生皆如羔羊。 只是伊丽丝等人对此却是一头雾水,他们只感觉一瞬间,那如本能般掌握的强大力量竟然全部消失了。 他们甚至来不及恐惧,一股抽髓断筋的强烈痛楚就袭上了他们的心头。 四人就像是被抽了虾线的龙虾一般,一招未发,就痛苦的倒地抽搐起来。 自从洞悉超凡因子的本质后,陈安着实研究出了不少对付这个世界超凡者的手段。 尽管就算是硬碰硬也不会有人能是他的对手,可能省一分力,陈安也没傻到玩命的刚。他现在只要一个念头,身周的超凡因子就再也无法被激活分毫。 这种手段对利用超凡因子变成超凡者的手段非常犀利,除非彻底和超凡因子融合的轮回九级以上存在,否则都被会克制的死死的。 尤其是那些半神,他们已经与超凡因子处在半融合状态,陈安镇压超凡因子,半神以下的存在仅仅只是失去超凡的力量,可他们则是一起被镇压。 “真是不老实,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 陈安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 这依然是属于莱茵的情绪,陈安不止没有压制,还颇有点推波助澜的意思。 天玄术士留下必须使用普通人身体的这个限制,他虽然不明其意,但不妨碍他兴致来了扮演一下。 不错,他现在的主要敌人很可能就是天玄术士,可也不会绝对相信那位帮着他对付天玄的那位灰衣老者。 现在他也是大罗天尊,也能算得上是大能中的一员,尽管心境上未能有什么明显的改变,但思考问题的方式却开始与之前变得不太一样了。 知道什么是天地如棋局,众生如棋子。 大罗天尊的确很强,是货真价实的老天爷,可相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又何尝不是众生的一员。 就是以凡人的思维考虑,对方与他非亲非故,凭什么帮他对方天玄术士,还不是为了以他为棋子,利用他来攻击天玄术士,破坏天玄的布局。 他人始终可依不可靠,陈安借用灰衣老者的布局、力量,却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否则不过是从一方的棋子变成另一方的棋子而已,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变。 只有在两方的夹层中求生,才能有一线生机让他抓取。 所以对于天玄留下的某些比较有深意的规则、布局,他也不介意配合的照做一下,关键时刻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伟大的存在,不知您降临此地意欲何为?有什么我们可以效力的?” 陈安在那胡思乱想,地上的伊丽丝等人却是迅速的转变了心态,一瞬间将他们制止,这绝非普通半神能做到,起码是轮回九级以上的存在。 而九级强者在他们的认知中,是类神,是从神,是天使之王,是神明化身,总之是无限接近真神,或已经有资格被称之为真神的存在。 面对这种存在,他们的反抗显得极度可笑。 所以在陈安稍稍放开对超凡因子的压制后,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翻身跪下,祈求怜悯。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神之化身 “呵,你不是说精灵都很有骨气,很骄傲的吗?” 陈安小声对法鲁尔嘀咕了一句,神情动态颇为调皮,像极了一个活络的少年人。 自从轻松收取救苦天尊的本源后,他就想通了很多事情,这么做或许会让他的修炼略微迟滞,但却能让他看得更清楚。 当他还在大周做暗司密探时,修炼就比别人快,天仙之后一次次的登天之途,更是三级跳一样,实力提升固然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可 背后有着天玄术士等幕后大能的安排,却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现在能稍微慢下来一点,能让他看清一些东西,似乎也很不错。 而他戏谑的话语似乎也影响了法鲁尔,让他不像之前这么拘谨,撇了撇嘴,心里吐槽道:“那可是面对神灵啊,精灵再傲气又能怎么样。”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 没去看法鲁尔的想法,陈安的目光又转回到伊丽丝等人一方,最终落在那个跪的最干脆的男性精灵身上。 对方轮回八级的实力也没能阻止陈安一眼看穿过往。 不过就算看穿了,陈安也没像碾死蚂蚁一样将他抹除。 一来是为了保持一分人性,二来么则是像对待法鲁尔一样,感觉对方自有一番用处。 杀戮是因为恐惧,愤怒是因为无能! 过去的他在大能布局的压力下,既怯懦恐惧,又无能为力,所以才变成了杀神,培养出冷酷的性子。 需要一个心灵寄托是心理缺陷,不断的杀戮也未尝不是心理缺陷。 直到现在,可以看清大能的布局后,他才真正对自己的真灵缺陷有所弥补。 同时境界层次的提升,也让他渐渐脱离人性。 众生如蝼蚁,可蝼蚁却并不是用来碾压的,他们还有更大的用途,比如以为棋子,与人博弈,这才应该是属于大罗天尊的思维方式。 和法鲁尔玩笑了一句后,陈安面色一正,转过头来,直视伊丽丝等人,没去理会他们效劳的话语,而是道:“作为群星的信徒,你们对于所信奉的神灵,似乎没有足够的敬畏之心啊。” 四人之中除了那位男性精灵,另外三女均是面色一变,唯有前者轻轻一叹,道:“我们在这里驻守了上千年,神明从未显圣,这确实是对我们信仰的考验,我承认我有罪。” “是吗?” 陈安玩味一笑,没有接话,而是陈述似的开始说起了对方的生平。 “罗美尔斯,暗月精灵,出生于黑暗历2732年神创历192年选择信仰群星之主” 一桩桩一件件的或隐秘,或经历的事情被陈安随口说出。 起初,匍匐一地的众人还不是很在意,可随着陈安的讲述,那男性精灵的脸色越来越白,一脸的惊骇莫名,其他人则是有些惊疑不定。 可陈安完全没有停顿的意思,讲述完男性精灵罗美尔斯的生平,又开始讲起女性精灵温莎的经历。 这一下,就连法鲁尔也是面露惊讶之色。 他的确在一开始就知道身边这位存在的身份,认为其应该是某位真神的化身,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可就算是真神还少有在神名前冠以全知全能的。 也就是说,神灵的确强大,可祂们的强大只在自己的神职领域,完全做不到全知全能。 据法鲁尔所知唯一可以在神名前冠以全知全能的,只有七神的父亲至高上帝。 不过说起来,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身边这位究竟是哪位神明的化身。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可又不敢过分探究,他现在的小命还算是寄存在对方那里。 陈安倒是没关注法鲁尔的小心思,他现在对眼下的状态有些迷醉。 一眼看透别人的过往,洞悉别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种感觉非常好。 可能人性深入就有着最本质的,窥探他人隐私的欲望。 人们期望有能理解自己的人存在,可却又厌恶太过了解自己的人,这种矛盾的心理,却恰恰阐述了人性最根本的私欲。 万事万物都是相对存在,有阴就有阳,人们想要保护自己的隐私,却又忍不住窥探他人的隐私,恰恰表现了人性的两面。 陈安曾为暗司密探,干的就是窥探他人隐私的活计,可长年累月,为了任务而任务,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现在,他成为了高邈淡漠的大罗天尊,欲望之类的东西都降到了最低。 然后又用莱茵的身体回过头来再看这件事情,却发现这种欲望来自于一个人最深层次的本性。 莱茵一个脑死亡的人,情感还能促使着陈安拥有去窥探他人隐私的欲望,可见人性的欲望之强烈。 有这种反思的同时,陈安不禁又想起天玄术士定下的那条法则必须要使用土著的身体,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否则就会被排斥。 这个世界的土著都是普通人,哪怕那些强大无比的超凡者都不例外,除了疑似外来的神明,再强大的半神也没有真正的和超凡因子彻底融合。 那根本不是属于他们的力量,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依旧是末法的世界,土著只是普通人。 天玄强迫试炼者必须使用土著的身份,莫非就是为了让其感受人性的欲望。 说起来,到乾元境界,修炼者就开始渐近于天了,情绪开始变得淡漠,再重新做回人,哪怕只是扮演,也的确是一场新奇的体验。 可祂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体验人性本质有什么用? 陈安一时之间还是有些猜不透,所以只把这个猜想作为一个不一定正确的思考方向,暗暗记下,未做深究。 叙说完女精灵温莎的生平后,陈安就没在继续,因为对他来说,震慑住眼前的这些家伙就足够了,没必要真去给蝼蚁证明什么。 而克制住那掌控一切,洞悉一切的快感也很简单,毕竟是大罗天尊,对常人来说难以自抑制的情感,对大罗天尊来说,都不过是浮云。 最后他总结似地道:“现在,你还觉得你那些事情能瞒得了我?” 精灵们原本白皙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场中静默了一霎,还是那位男性精灵罗美尔斯。 他施施然的从地上站起,往前走了几步,越过最前面的伊丽丝,来到了陈安的面前,面容挂上了一丝复杂的笑容。 这笑容中有不甘、有惋惜、有难舍,最终这一切都化作了如释重负的叹息。 然后他就这么单膝跪了下来,以手抚额,如古代王国骑士的册封礼仪,道:“暗月精灵罗美尔斯,愿为冕下效劳。” 他的举动,先是看得另外三人迷惑不已,可很快她们就露出了恍然之色,面色有些复杂地跟在罗美尔斯后面向陈安行礼。 陈安的突兀出现着实吓了他们一跳,在明了陈安神之化身的身份后,他们自然地就会去想对付究竟是哪位神灵的化身。 可陈安除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如渊如海的威压外,并没有任何与神职有关的表现,实在是让他们无从猜测。 所以他们本能的就伪装起群星教会那些信仰并不纯粹的信徒。 若那位是群星之主的化身,那么他们自然就找到了归宿;若那位是敌人,那么他们也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这是凡人面对神明的无奈,恰恰罗美尔斯熟悉无比,臣服、忏悔都不过是一场表演。 陈安以洞悉一切的目光,揭穿了他的把戏,也同样以这种方式表明了自己并非群星之主。 罗美尔斯既失落又兴奋,失落的是自己所信奉的神明终归是没有醒来,而兴奋是他早就背弃了群星之主,之所以依然留守在这里没有离开,不过是为了真神可能留下的财富,眼下或许就有着一个机会,深入这宫殿中心的机会。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跪了,向陈安表明立场,展示价值。其他三女只在他之后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也向着他有样学样。 对此,陈安笑了笑,之前罗美尔斯等人虽然也说过愿意效劳的话,但那不过是试探之语,半分真心也无,这第二次又说,却多了不少真心。 当然,陈安其实也不在乎他们的真心有多少,做这些只是为了得到几个好驱使的棋子。 这群星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全然不似救苦天尊那么稳定,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是坏也就罢了,左右陈安也不是来救人的,他正好可以捡个便宜,若能复制救苦天尊的情况,他乐得轻松。 可若是好,那对他来说事情就不太美妙了,少不了一场恶战。 他虽然有那么几分把握,又将身体提升到轮回七级以防万一,但与同等层次的存在生死搏杀,谁又会嫌自己的手段多呢。 留下这几个棋子,进可以做炮灰探路;退亦可用作牵制。 别小看他们实力低微,要知道,他们曾经可都是群星信徒,就算那位群星之主对他们从未理会过,但这份关系可是有着超凡因子在其间做紧密联系的。 以陈安对血月刀和轮回天盘所蕴藏的截天因果术的感悟,虽做不到用群星信徒咒杀群星,但巧妙运作一下,未尝不能做牵制之用。 “好,我正好想问问你对这座宫殿怎么看?” 对这座宫殿,陈安其实已经利用罗美尔斯等人的视野了解过了,但还是和对法鲁尔一样,陈安只能见其所见,却并不能从其思维角度,对一样事物进行有效认知,所以再听听原主的意见也不错。 只是这句话在罗美尔斯的耳中听来,却含考教之意,他振作精神就想表现一二,可还不待他开口,陈安眉梢一挑,忽地看向了他们的身后。 那面在陈安和法鲁尔到来后,就无人掌控的银镜,突然发出紫色的豪光,其中正与六具手持双手大剑的石像战斗的特里斯安娜,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在某一个瞬间突破了一个阈值,一股莫名的威压在一瞬间横扫整个宫殿。 那威压如渊如狱,让接触它的生灵不自然地就想要臣服于其脚下。 神威如渊,神威如狱。 有一尊神之化身在此地降临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神圣辉光 轮回九级的力量在陈安看来啥也不是,可在这方世界却是一种极致。 在特里斯安娜攀升到轮回九级后,那六个实力强悍,连上位半神都能压制的守卫石像纷纷被其依次轰杀。 她手中的一片银白清辉看似轻柔,却似乎有着无坚不摧的特性。 “是神圣辉光亲自下场了。” 罗美尔斯的声音有些干涩,上位半神和神之化身之间看似只有一级之差,甚至正面战力和能量度上差距都不大,可实力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后者代表着神明的力量,那是对规则的绝对操纵。 毫不夸张的说,罗美尔斯在一开始还能和特里斯安娜正面对抗一下,但现在可能连一秒钟都撑不下去。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罗美尔斯赶紧向陈安道:“冕下,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突破了圣时石像,他们很快就会来到这里。” 罗美尔斯的确有想过让两位神之化身碰面,先战个所以然来,然后自己等人前来坐收渔翁之利。 但那毕竟是想象,一切还得回归现实。 两位神之化身若是战了起来,那很可能会引发真正的神战,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别说坐收渔翁之利了,连旁观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另外,他始终没有猜透陈安的身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哪位神明的化身,这就使得他很多事情,根本不敢妄下决断。 与神明打交道,就是这么如履深渊,时刻都要小心翼翼的,不然很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是他脑海中还在飞快权衡着各种方案的利弊时,却见陈安摇了摇头道:“不用。” “不用?” 罗美尔斯一怔,心中揣测着面前这位神明的意图,按照他之前所见,对方绝对不会是七神阵营,如果是七神阵营早将自己等人干掉了,这里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需要带路的可能。 既然不是七神阵营,那么两方也就不存在联手的可能。 如此不回避,难道对方是想要先与七神阵营的神明战上一场? 对方应该不会这么不智,就是普通人也应该知道先得见到好处才决生死,凡人尚且如此,神明自然更加不会这么没脑子。 那么只剩下了两种可能,一就是对方的实力极强,根本不把神圣辉光放在眼里,二则是双方有宿仇,什么利益都可以放在身边,先干上一场再说。 第二种情况看似无厘头,实则可能性极大。 七神之中,永恒炽阳的仇家最多,其次就得数到神圣辉光,邪神之中无数存在想要将之灭除,奈何实力不济最终都上了辉月教会的功劳簿。 反倒是第一种可能有些无稽,神创历是七神的历史,自从群星重伤,自然沉眠,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可以威胁到七神教会的存在。 一些邪神对七神教会来说不过也是阴沟里的老鼠,暗搓搓的谋划些什么还好,哪里敢和七神刚正面。 他在这霍思乱想,却不想陈安又补了一句。 “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 “发现不了?” 罗美尔斯愕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正自犹疑间,果见银镜中特里斯安娜等人在消灭了那些圣时石像后,脚步不停直往前走。在路过这间只有一个小院子阻隔的角房时,没有任何发现的就走了过去。 “怎么可能?” 罗美尔斯大惊,温莎、伊丽丝等人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谁都知道神圣辉光拥有照见隐秘的力量,想要在对方面前遮掩什么几乎不可能。 刚刚就是特里斯安娜也发现了银镜的窥视,只是一时没抽出手来寻找他们,现在换成了神圣辉光反倒是感觉失灵了,竟连两堵墙之隔的他们都发现不了?除非除非对方实力比神圣辉光更强,强到可以轻易蒙蔽对方。 七神之中实力最强的就是炽阳、辉月和风暴,比辉月还强的存在,罗美尔斯等人只能想到群星和自然,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可以确定群星还躺在下面,那么对方的身份只可能是 这个时候法鲁尔也露出恍然之色,早在探索自然神庙时,他就有所猜测,可是并不能确定,眼下他的猜测无疑得到了证实。 想到这,法鲁尔不禁有些激动,这可时一位古神啊,亲眼见到一位古神的化身,这是怎样非同寻常的际遇?总之对以探险为乐、为志向的法鲁尔来说,是他可以吹一辈子的谈资。 当然,相比于欲 望单纯的法鲁尔来说,罗美尔斯等人的心思就活泛多了,一开始他将陈安想象成七神或是某位邪神,时刻留有一分防备。 可如果对方是自然之主的话,那么情况又自不同了。 在久远的黑暗纪元中,精灵诞生于自然之树,他们信仰自然、崇拜自然,一直在自然之主的照料下繁衍生息。 只是因为一场灾难自然之主沉睡,精灵一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这是真正的树倒猢狲散,幸存下来的精灵不得不去寻找其他的神灵来寄托信仰,寻求庇护。 大部分精灵在自然之树枯萎后托庇于生命女神,少部分精灵堕落加入了黑暗阵营,还有一支最为强大的精灵部落投靠了那时还在活跃的群星之主,变成了今日的暗月精灵。 罗美尔斯、温莎还有伊丽丝心中都是火热,若是能够重回自然之主的怀抱,岂不是比继续信仰群星之主更好。 对于精灵来说,自然之主不只是信仰,还是母亲,是他们生命的来源、存在的根源,对自然之主,他们已经超脱了信仰。 当然,对信仰的背弃使得他们的心中有些惭愧,一直无颜去面对母亲,但眼下似乎是个将功赎罪的好机会。尽管“母亲”或许不需要,但也能让他们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心意。 几人之中,只有金发麻花辫少女格蕾薇儿对自然之主没什么想法,她是真正群星信徒,虽然到了她这一代,对群星的信仰不再纯粹,可也不会对自然之主有什么念想。 陈安看着几人的变化,心中微一思量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了,甚至都不用特意去“看”。 老实说,他并没有想要引导众人去联想什么,仅仅只是想要把特里斯安娜等人变成探路的炮灰,所以才刻意遮掩了这里的情况,给对方让了路。却不想,还能收获这般好处。 当然,他绝不会傻的去澄清什么,由得他们去联想,一来是不在乎,二来也是因为他们联想的方向十分有益于将他们自己变成更加合格棋子。 “好了,他们已经走过去了,我们也得赶紧跟上才好。” 眼见着特里斯安娜等人已经深入了宫殿之中,陈安摆了摆手向罗美尔斯等人招呼了一句,没再给他们继续脑补的时间,径自走出角房跟了上去。 法鲁尔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跟上,在这个危险莫测的地方,自然是陈安的身边更有安全感。 只是罗美尔斯却有些迟疑,他带着伊丽丝和温莎跟着陈安走出,小心地向陈安道:“冕下,那我们” 现在的群星教会已经支离破碎,他们之前是想根据古籍的记载,找寻群星之主宝藏,以自凝聚群星教会的力量,以在很可能会发展成神战的大陆战争中求一个自保。 但是现在情况又不同了,眼前站着的,很可能是自然之主的化身,能有化身行走于地上,那就说明自然之主就算还没苏醒也为时不远了。 还有什么能比依靠一位可以降下化身的神明更有安全感的事情,就算是真神留下的宝物,也不可能比一位真神更强力,尤其还是一位和至高上帝同一时代的古神。 一件真神留下的宝物未必可以让他们在接下来的神战中自保,但若是托庇于一位古神,却有很大的几率活下来,并且活的更好。 因此现在他们的想法已经完全转变为,重归自然之主的怀抱了。 那么之前的一些打算就应该有所变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先弄清楚神的意志究竟意欲何为,才好奉献出自己的信仰。 “跟上便好。” 陈安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来吞噬群星之主的,另外他也没有义务去为对方解释什么,所以直接模棱两可的吩咐了一句。 对此,罗美尔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神的意志哪是凡人可以理解的,神明只需要指出方向,一切都是对信徒的考验。 陈安那句话很自然的被他理解为一个方向,于是毫不犹豫的跟在陈安的身边,和温莎、伊丽丝自觉的充当起了守卫。 格蕾薇儿震慑于陈安的强大,又因为与罗美尔斯等人相处日久,尽管不知道前路如何,依然选择跟在他们的身边。 于是他们这只队伍就从两人扩展到了六人。 因为有特里斯安娜等人在前面开路,前进的道路十分的顺畅,顶多偶尔停下,等等对方。 罗美尔斯等人的星辉镜依然正常使用,不过却是在陈安的遮蔽下,否则即便那是这座宫殿的枢机,也无法阻挡真神的窥探。 也因此,他们能准确掌握特里斯安娜等人的动向,以便随时调整自己的进度。 很快,一股不逊色于之前辉月降临,甚至更强的威压从前方传来,众人依附于陈安身周才幸免被镇压于地的窘迫。 罗美尔斯震惊地看着星辉镜中,一直跟在特里斯安娜身边的一位白衣男子的变化,脱口道:“永恒炽阳!”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紫微星主 漆黑的宫殿中,只有一眼望不尽的撑顶石柱,石柱上描绘着一幅幅难以分辨细节的浮雕。 随着闯入者的深入,浮雕身上渐渐亮起璀璨的星光,从石柱上挣脱而出,它们身上分别有着蛟龙、蝠鼠等怪物形象,带着七彩星芒一股脑的像闯入者扑去。 闯入者也是不弱,璀璨的术法、强硬的正面冲撞,连一座城池都能瞬间轰塌。 可那些怪物就像完全没有实体一样,正面劈砍全然无用,法术也仅仅只能迟滞一下他们的动作,并不能给它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闯入者中,特里斯安娜不得不利用作为真神的位格将之镇压,然后再用消耗极大地神术击杀它们。 可这个效率太过缓慢,相比于对方二三十的数量,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突然爆发,如一轮炽热的骄阳降临大地。 那些虚影怪物在这无微不至的强光中纷纷虚弱下来,被随后赶上的特里斯安娜,不,应该说是神圣辉光一一击杀,两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这座宫殿清理干净,开始继续前行。 远处的法鲁尔等人,一开始还以为这三人全是辉月教会的,却不想另一人突然爆发,那炽热如骄阳的领域非常明显的表明了他的身份永恒炽阳。 罗美尔斯、法鲁尔不禁从常理来揣度,既然神圣辉光和永恒炽阳都来了,那么第三个人也绝对不会简单。 果然,在下一座宫殿中,面对能将人灵魂流放的恐怖星璇,第三个人也没撑多久,就爆发出轮回九级的力量,这显然也是一尊神之化身,而且看法则领域,应该是七神中唯一的新神战争之神。 战神在七神中资历最浅薄,实力却不是最差,相反,在正面战力上,他非常之强,仅次于永恒炽阳、神圣辉光和暴风主宰,这三位代表着造物的真神。 有了他的加入,永恒炽阳和神圣辉光的推进速度极快,一会功夫就横扫了四十多座宫殿。 其战力之强悍,看得身后的法鲁尔、罗美尔斯等人咋舌不已。感叹七神不愧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仅仅只是一句化身,却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对于前面开路的三神,法鲁尔和罗美尔斯等人除了震撼就是惊讶,再有就是感叹。 而陈安此时却在转着别样的心思。 在神圣辉光等三神扫灭第四十座宫殿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关键是根本看不到这些宫殿有达到尽头的意思。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要是一般人,哪怕是七神,也只能在这近乎无穷无尽的宫殿群中沉沦,但陈安不是一般的人。 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宫殿都只是群星之主的一个概念具现。 看起来铺展到无穷远处的宫殿,实际上是朝下深入的。 就这么走下去,自然有来到星核见到群星之主的那一天,可那要到什么时候。 他就这么用照彻阴阳镜转了一圈,就看见了之后的一万八千座宫殿,其后深深,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这么一座一座的宫殿闯过去,不说其中还埋藏着怎样的危险,就是都如眼前一般,三神起码也得需要个一年半载才能将之肃清。 陈安不是等不了一年半载,但那也太傻了一点,三神怎么可能一直甘心的给他当炮灰。 而且看这三个家伙的样子,明显是瞅着战争的间隙跑到这里来赚好处的,若最后发现消耗太大,不免失去耐心离开这里。 两千多年的时光,群星之主一直沉睡在这里,除了这宫殿里怪物都起码有着轮回六七级的实力以外,恐怕还有一点就是七神根本没有这么多的耐心滞留这里。 这一次,他们借着战争的掩饰,短暂脱离那方世界,来到这里,或许做了许多准备,但绝对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这里空耗。 所以陈安耗得起,他们未必耗得起。 因此陈安眼珠一转,一挥手发动无量相变的力量,将这座仅存在于概念上的宫殿群,直接挥散。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神圣辉光三神走了,以罗美尔斯等人的孱弱实力,根本指望不上,他最后免不了还是要出手。 既然如此,还不如现在先出手,挽留下三神这几个合格的炮灰。 无量相变,以绝对的真实驱散了概念上的虚妄。距离在这种真实中也变得不再那么漫长。 满脸疲惫和不耐的神圣辉光三神,在走出一座宫殿后,看见眼前的变化,不禁一阵欣喜。 以祂们的层次,自然看不出是陈安出的手,只觉得自己等人终于走到了头。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或者说是一个天坑,天坑漆黑看不见底。 神圣辉光等人紧走几步,越入天坑,缓缓向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庞大的星河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星河滚滚向前,不知来处,不知尽头。 其中的每一颗星辰都暗淡无比,就好像是经历了无尽岁月的冲刷,再也不负曾经的光彩。 但即便是如此暗淡的星辰,其上依旧蕴藏着恐怖的力量,似乎每一颗都有轮回九级的层次。 “这就是群星之主!” “这就是群星之主?” 两声意味不同的感叹,分别自神圣辉光和罗美尔斯等人的口中发出。 这个时候神明和凡人无异,都震撼于眼前无与伦比的壮阔。 很快,神圣辉光、永恒炽阳和战神似乎是反应了过来,他们也没有什么交流,迅速的跃入那片星河之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后面的罗美尔斯等人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银镜依然还能正常使用有什么不对。 法鲁尔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这一路已经被陈安的神通广大慑服了,半点其他的想法也没有。 镜中,三神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祂们并没有放弃,开始逐渐深入星河之中。 就在这时,星河中所有的星辰都猛然一亮,这短暂的光芒最终汇聚成了一道人影挡在了三神的面前。 这人头戴十二旒平天冠,身着诸天星辰袍,内罩紫宸乾坤甲,脚踩七杀破军靴。 他的面目隐在平天冠之后,看不清楚,但周身紫气犹如鸿蒙最初,看着他就像是看着那漫天闪烁的星辰,以及无边的星辰杀意。 “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 三神还在对群星之主的装扮感到奇怪时,陈安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笃定。但即便见到了正主出现他也没有急于动手,谁知道那星河之中还隐藏着怎样的危险,反正有三神挡在前面,炮灰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与陈安判断的相当,被镇压在这个世界的大罗天尊就没有几个是正常的,眼前的紫微星主似乎也是这样,祂表现的很木讷,仿佛灵魂不全,明显不是全盛时的状态。 不过尽管灵魂不全行为木讷,面对闯入的三神,祂却没有丝毫的客气,伸手一按,三道光柱从无穷高邈处降临,轰然砸落。 三神面色一变,根本不敢硬挡,别人不清楚古神和新神的区别,但作为七神中的佼佼者,祂们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和对方之间的差距。 只是那光柱来得又急又快,几乎是瞬发而至,这让祂们根本无从躲避。 近两千多年的谋划、试探,三神估计也没想到,群星之主竟然还能保留这么强大的实力,祂们齐齐将牙一咬,身体在光柱到来前一刻轰然炸开。 一轮?大日、一盘辉月突兀升起,伴着一尊近十丈高下的金甲战士迎向那恐怖的光柱,直接将其砸的支离破碎。 三者身上的气息有那么一瞬的衰弱,但却很快的稳定下来。 炽日、辉月很快褪去光芒,显露出一位金发男子,一位黑发女士,相比于荡漾着轮回十级气息的金甲战神,他们两个的力量似乎更加的强大,无限接近于轮回十一级的能量度。 “永恒炽阳、神圣辉光还有战神的真身降临了” 通过银镜看着星河中变化的罗美尔斯等人喃喃自语,精神上甚至有着一丝恍惚,直到 啊 法鲁尔一声怪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惊恐地道:“真神不可直视,我,我的脑袋怎么还在?” 罗美尔斯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神不可视,视之自?焚,这是七神定下的铁律。 可现在,他们不光能看到神明的本体,还站在一副更高的视角之上,这看起来,反倒是他们更像是神。 大家都不是笨蛋,个中原因在一开始或许有些迷蒙,但仔细一想就都明白了。 可明白过来之后,他们也没敢回头去看陈安,只是相互依偎着,忐忑而又荣幸地鉴证着面前的这场神战。 在他们身后,陈安根本就没有顾得上他们,在紫微星主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可以说他们对陈安就没用了。 不过陈安也没有空去理会他们,只是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紫微星主的状态,看着看着他原本凝重的神色一松,嘴角勾勒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强悍化身 与炽日辉月的感受完全不同,在陈安眼中,紫微星主那举手投足可以重创炽日辉月的力量看似恐怖,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仅仅只是一种对力量的极致运用。 而随着这一击,陈安也看透了这个紫微星主的虚实。 眼前的那个并非是真正的紫微星主,其实只是对方的一具化身,一具轮回十二级,勉强算得上是大罗天尊的化身。 大罗天尊级的化身相当恐怖了,就是陈安利用思感化念法再配上无量相变,也没有能力凝聚一具,大罗天尊级的化身。 由此化身也可以看出,真正的紫微星主妥妥的是大罗巅峰层次的存在。 正面面对大罗巅峰层次的存在,陈安就算有照彻阴阳镜傍身,也是不敢正面硬刚,只能暂避锋芒,再想其他办法。 但那具紫微星主的化身状态却很有问题,行为木讷,精神异常。 显然真正的紫微星主并没有苏醒,还在沉睡的状态,且在沉睡状态中,情况也是极度不好,否则这具化身的表现不会如此的糟糕。 大体上类比一下,祂现在的状态估计和救苦天尊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差。 别看祂现在还有一具大罗天尊级的化身守护,但这种层次的存在根本不被陈安看在眼里,随手就可以打发,没看那三神虽然狼狈,却也能勉强与之一战。 而突破祂这具化身后,再取祂真身,估计不会再有任何的阻碍。 之前,救苦天尊以阴阳生死态将自身弥散,反而难缠,大罗天尊以下估计连那种状态都接触不到,就算达到大罗天尊的层次,也很难能够真正伤害到对方。 陈安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领悟了属于皓月的部分长青真意,才对那种状态有一定的解析能力,进而成功把其变成了一颗曜石。 否则救苦天尊的阴阳生死态将会一直存在下去,直到祂积蓄足够的力量自主醒来。 可即便是看穿了紫微星主的虚实,陈安也没有贸然出手,前面还有三个炮灰在未他探路,总得将他们压榨完最后一分价值才好。 银镜中的战斗还在继续,但一切已经超出了罗美尔斯等人的理解,整个镜面上,只见星河倒悬,炽日、辉月沉浮,时而还有战神巨像在星河的浪涛中挣扎。 这场景完全看不出,谁占上风,谁比较被动。 实际上,这仅仅只是被银镜削弱过的画面,乾元以上层次的争斗,余波已经不止是能量层次的了,就是接触了画面,受到概念认知的影响,都有可能使天仙陨落。 广个告, \\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而银镜被照彻阴阳镜改造,其上画面看着精彩,但却并没有什么妨害。 永恒炽阳所化的金发男子,身上荡起无穷无尽的光芒,几乎将整个星河中的星辰都全部点亮;神圣辉光则不断蚕食同化着周围的星河,似乎想要从内部将其瓦解。 两者都如同一个辐射源,辐射到的地方尽被污染。 但对那亘古不变的星河完全没有任何的作用,就像滴入大海中的墨水,连一小片地域都渲染不了。 至于化身百丈巨石像的战神,早就被无穷无尽的星光淹没,不知道沉沦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罗天尊就是大罗天尊,哪怕祂完全没有自主意识,也不是区区三个轮回十级可以抗衡的,甚更何况轮回十级只是达到了乾元的层次,实际上还算不上是真正的乾元仙帝。 战神化身百丈巨像高举战斧冲锋在前,紫微星主化身在他面前就和个蚕豆差多不。 只是随着祂的冲锋,两者的体型对比,却似陷入了视觉幻境,一方不断变大,一方不断变小,只是眨眼功夫,两者的大小对比就似掉了个个。 面对苍蝇一样的战神,紫微星主化身都没有多大理会的兴趣,直接将之拍飞,还有闲暇接下永恒炽阳的一记烈焰光炮和神圣辉光的黑暗同化。 接下来,满天星光摇曳,永恒炽阳和神圣辉光的心神都差点被吸引进去,无奈之下,祂们只能一者幻化大日,一者幻化辉月去抵抗,可很快就被紫微星主化身随手招来的星河淹没。 尽管很快祂们又再次冒出头来,联手照亮正片星河,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祂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那炽白的日光和清辉一般的月光,起初还能将那星河照亮,只是渐渐变得越来越微弱,反倒是一直都不温不火的星光占据了上风。 很快日光和月光一同消失,彻底湮灭在璀璨的星光当中。 少顷,星光逐渐暗淡下去,那里再次恢复了之前一片黯淡的星河模样。 “永恒炽阳、神圣辉光还有战争之神,祂们陨落了?” 格蕾薇儿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虽然同样都曾是群星的信徒,但相比于暗月精灵,作为人类,她更明白七神的强大。 毫不客气的说,那就是当前世界的真正主宰,可就是这样的存在,竟然纷纷陨落在一个沉睡的古神之手,甚至整个过程都没有超过十个呼吸,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罗美尔斯等人也震惊于神明的陨落,但相比于此,他此时心中却一片火热,这火热针对的是身后的陈安。 一个沉睡的群星之主都如此强大,那已经基本觉醒可以行走于地的古神呢? 此时的大陆战争已经渐入白炽化上位半神开始下场,眼看着就要发展成真正的神战。如果战争发展到了神战的层次,就是他们一旦卷入其中也难保完全,此时有一位神明的庇护,且还是一位实力强悍、位格崇高、觉醒于世、行走于地的古神,那么无论是想要独善其身还是争霸天下,似乎都不是梦想。 当然,在此之前,还得先获得对方的眷顾。 不管罗美尔斯等人的臆想,面对彻底消失的永恒炽日和神圣辉光,陈安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先冲着法鲁尔一点,令对方消失在原地,又开口对着罗美尔斯等人提醒了一句。 “小心了!” 罗美尔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道:“小心什么?” 在他愣神的瞬间,银镜中的紫微星主化身跃出星河,祂的行为依旧木讷,只是面上却多了些疑惑的表情。 祂侧着耳朵,对着星河似在倾听什么。 突然之间,一点沉浮在星河中的星光变得一片炽白,它猛然从星河中跃出,像个小火球一样拖着炽白的尾焰,疯狂地向着天坑之外飞去。 紫微星主的化身一个不查竟猝不及防地被其冲出阻碍,祂怒吼一声,似在发泄心中的愤怒,但却终究没有追出这片星河之外。 那炽白色的小火球既是永恒炽阳,也是神圣辉光,两者在最后一刻联手,后者利用隐秘的权能遮蔽了前者的存在,而前者利用自身的强悍力量,带着后者疯狂逃窜。 它跃出星河后,就如闪烁一般,飞快的离开天坑,向已经追到附近的陈安等人疾驰而去,没办法,谁叫这里是唯一的出口。 整个过程的速度极快,在罗美尔斯“小心什么”的话语刚刚落下,就被一片炽白刺瞎了双眼,位置站的不对的温莎直接变成了飞灰,离得较近的格蕾薇儿一只手臂被碳化,较远的伊丽丝还好,仅仅只是身上多处被灼伤。 这些伤势对于半神,尤其是上位半神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彻底化为飞灰的温莎却是无法复活。 这就是神明,仅仅只是从凡俗生命面前路过都有可能造成后者难以想象的灾难,哪怕他们已经达到了轮回八级,哪怕他们已经是上位半神,哪怕他们已经站在了凡俗的巅峰。 “为什么?” 伊丽丝没顾上自己的伤势,她看着变成黑灰的温莎愕然半晌,接着痛苦地扭过头大声质问:“究竟是为什么?” 可是此时她的身后早已空空如也,无论是陈安还是法鲁尔都已经不在原地了,根本没有人来回答她这个问题。 下方天坑,陈安闲庭信步地在坑壁上走着,语态轻松地自语着:“因为不想打草惊蛇啊。” 在永恒炽阳二神路过时,他第一时间送走了法鲁尔,因为这是之前答应过他的,即便成为了大罗天尊,陈安也不喜欢食言,哪怕仅仅只是对一个凡人,至于那些精灵,他可以没有养精灵的爱好,撑不住就去死好了,这是敢于和神明谋算的代价。 如今他对于紫微星主已经看的很清楚了,其他的人都不再需要,无论是炮灰还是棋子,当然,也不没有出手解决他们的想法,便随他们自生自灭。 星河中随着陈安的走近,刚想要回归星河的紫微星主化身动作猛然一顿,祂机械的转过头来看向陈安,身上的气势再次升腾。 只是可惜,他这一次面对的是陈安,不再是那些轮回十级的废柴。 一轮镜光在陈安脑后亮起,映射了整片星河,也包括那气势不断升腾的紫微星主化身,陈安伸手一抹,直接抹去紫微星主的这具化身全部力量,之后镜光倒转,它的一切都被封印在了镜光之中。 如此的轻描淡写,与之前对战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这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紫微星主真正的化身陈安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只是个残次品。 收了紫微星主的化身后,陈安的动作也没停,直接开始收取整片星河,准备像对付救苦天尊一样,将对方这浩瀚的状态攒聚成一颗璀璨的曜石。 可这个时候异变忽起,原本被照彻阴阳镜定住的星河陡然震动起来,其间无数的星辰亮起炫目的光彩,竟然一下挣脱了束缚。 无数亮起的星辰在这一刻自发组成了一个预先设定好的阵法,这阵法直接激活了一式神通,正中猝不及防的陈安。 大意了! 陈安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作为,就陷入了一片天旋地转之中。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斗转星移 被那神通正面轰中,陈安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周围似有无穷伟力撕扯着他。 面对大罗天尊蓄力上千年的一击,就算有着陈安和照彻阴阳镜的护持,原本属于莱茵的强达轮回七级的身体都没能撑过哪怕一秒中,就支离破碎。 相比于被同阶存在攻击,这才是真正令陈安恐惧的。 因为他清楚,在这个世界所获取的一切,都两位道主级存在在博弈中,为他争取的唯一机会,无论他最终会倾向谁,也得在这个世界捞取足够的好处,获得足够的实力才行。 被同阶存在攻击,也许就受点伤,可失去身体,很可能就会被彻底排斥出这方世界,失去摆脱命运的唯一机会。 可现在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再找到一个适用的身体。 或许是出于本能,他一时间就联系起了同样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思感化身。 对方现在刚到奥特兰德的王都,还很好的存在着,隐藏着,他的周围是整个王都数百万人。 陈安一阵欣喜,就想要借助与思感化身的联系,一步跨越过去重新选择身体夺舍。 只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紫薇星主的那一击竟然有阻隔联系的妙用。 也不是真正的阻隔,只是思感化身的所在坐标不断变换,难以定位,能联系到,却不能借此跨越直达。 “该死!” 陈安暗骂一声,心知还得破除紫微星主的神通再说。但能联系到思感化身他也不慌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理会紫微星主的那一击。 这一击十分怪异,那巨大的撕扯力只对凡人有效,对于陈安的金身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妨害,也就是说,其中并没有蕴含多么强大的攻击力。 非攻击的神通? 陈安一愣,这才发现他与思感化身、与法鲁尔、与罗美尔斯等人的联系越来越微弱。 当然,也仅仅只是微弱,只要他能破除紫微星主的这一击,再联系到他们也未尝不可。 至于一个沉睡上千年的活死人的暗算,他还真没太放在眼里,即便对方曾是大罗巅峰的存在。 无量形变以定相的方式稳固住心魂,那种天玄地转的感觉顿时消失,陈安这才有空查看自己的处境,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片时空意义模糊的混沌漩涡之中。 虽然证就大罗天的时日尚短,但见此情景陈安依旧第一时间清楚自己经历了什么。 大罗神通,斗转星移。 紫微星主应该是十分清楚自己的状态,知道自己完全不可能是同级别存在的对手,所以在自己的沉眠之地留下一尊化身,用以抵御大罗天以下的敌人。 然后又在本体处阴险的埋伏了一招后手,利用一个双向的斗转星移将自己和对方同时抛出当前时空。 这个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陈安已经在后方观察良久,确定紫微星主本尊没有任何的反抗之能,才出的手。 而事实上,紫微星主确实是没有任何的反抗之能,可却不想祂还能有这个后手。 在大神通斗转星移的作用下,陈安确实是无法锁定紫微星主的位置,而且他自己也身不由主地被流放到其他时空中去。 现在的他就像落水的人,被湍急的河流往下游急速冲去,周围连个救命稻草都抓不到。 意识到这一点,陈安当然不可能任由斗转星移将他带到未知的时空,万一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洪荒时代,没有土著的身躯遮掩他是死定了。 依然是无量相变的定相,以期望将自己的状态稳定下来,两股神通的力量接触,顿时开始了互相角力。 当然,陈安也没闲着,他开始尝试“抓取”一根救命稻草。 在时空漩涡中,这个救命稻草就是时空坐标,若是其他人或许还无法掌握时空坐标,但大罗天尊凡走过必有痕迹留下。 莱茵的那个时代是肯定不行了,他就是被从那里抛飞的,但他在到那个时空前,还经历过一个时代,有着一个坐标的记录。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开始锁定那个时代的坐标位置。 全力施为下,他很快就把握住了那一丝冥冥中的感应,顺着那丝微弱的感应,他开始尝试稳固自身。 前面有这根稻草的着力,后面有无量相变的支撑,他开始一点一点将自己拔出时空漩涡。 这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在一瞬间发生,不过时空漩涡中的时光是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高速运转着,可能一秒就是百万年。 因此,当陈安将自己从时空漩涡中拔出后,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星河、天坑、洞穴、宫殿什么的,已经全然不见,周围是一片茂盛的森林。 时空的改变,也让陈安的位置发生了变动,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唯一能够肯定的是,他现在还在这方世界之内。 因为在脱离时空漩涡的那一刻,隐隐的排斥感几乎瞬间就袭上了金身。 这一次的排斥感比上一次来得更加汹涌,他用尽方法估计也抵挡不了多久。 所以他根本没有时间联系处在另外一个时代的思感化身,也没工夫确定自己现在究竟流落到了什么样的时空节点处,而是第一时间的寻找起周围可用的身体,或者说是身份。 思感散开,瞬间在周围上百里方圆扫了一遍,结果让他轻舒了口气。 这里毕竟不是上次与相柳大战的战场,对周围的破坏并不严重,不说植物欣欣向荣,就是土著活动的痕迹也是不少。 他只是思感转了一圈,就在百里范围内找到了上百号人,飞禽走兽蛇虫鼠蚁更是不知凡几。 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起码他不会被立即排斥出这方世界。 对此,他也没有太过挑拣,先给自己上了一个欺天瞒地法用以对抗法则的排斥,然后就飞快地就往离这里最近的一个人冲去。 百里的距离,以陈安的速度简直可以说是瞬息即至,因此几乎没有耽误什么功夫,陈安就看到了一个上身穿着白色衬衣,下身套着牛仔裤的青年男子。 只是对方目前的状况并不好,他双膝跪于地,双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身边还丢着一个空的小药瓶,里面残留着橘黄色的汁液。 他的脖子即便被他死死掐住,还在不断的膨胀变粗,就像得了大脖子病,而且除了变粗之外,上面还长出一颗颗鹌鹑蛋大小的肉瘤,肉瘤破开皮肤,睁开一只只幽蓝色的眼睛。 很明显了,这一看就是吃错了药。 陈安一阵感慨,自己这都碰上的是什么人,一个被家族流放的可怜虫,一个原本富贵却死于家族斗争的孩子,眼下又是个吃错药的,这运气也是简直了。 按道理来说,他证就大罗,为诸天最尊,命理贵不可言,即便不用特意去寻找,命运也会把他带到这个世间最富贵的人那里去。 可他所碰到的人富贵是富贵了,但都是命途多舛,也不知道是遇了什么邪。 或许又是天玄术士的公平机制在作怪。 他以大罗天尊的位格来到这个世界,世界意志奈何不了他,便从这些方面来给他添堵。 不过他也懒得再去寻找其他人了,反正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他仅仅只是利用一下对方的身体或者说是身份用以对抗这个世界的排斥而已,又不是真的需要对方做什么。 由是他意志一转就接手了对方的身体,然后那狂暴的超凡力量瞬间被他抚平。 脖颈处那大大小小的几十只眼睛就如同幻象一般化作黑灰,随风飘散,他的脖颈光洁如处。 他站起身稍稍适应了一下这具身体,感觉很满意。 二十出头,身体发育完善,眉清目秀,除了体质有些偏弱,但也在正常人的范畴,比前面两个不知道到了多少。 这有了身体,陈安也没急着回去找回场子,一方面他根本就不知道紫微星主去了哪里,另一方面就是他这具身体也未必经的起时空穿梭的力量。 当时莱茵轮回七级的身体,虽然有大神通轰然降下的原因,但更多却是被时空风暴直接撕裂的。 眼下这具身体,距离轮回七级还差的老远,显然不可能经受得了时空风暴的摧残。 当然,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陈安对于继续狩其他的大罗天尊不再着急。 经过这两次一来一回的时空穿梭,时间的面纱已经在他的面前揭开了一角,变得不再是那么神秘。 说起来,修者在第三重天宙光天的层次,就能明白时空的本质,知道时间是速度的函数,随着变化而产生。 穿梭时空于过去未来之间徜徉并非不可能。 但也只是理论上如此,整个诸天万界几乎没有一个仙君敢于随意穿梭时空的,别说仙君了,恐怖就是乾元仙帝也不敢。 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处理命运带来的悖论,无法摆脱命运长河的束缚,随便回到过去,去往未来,都很有可能玩死自己。 因此可以回溯时光收束命运的,只有清净天道主,或是向道主境界努力的大罗天尊。 前者倒是随心无碍,可后者就算实力强悍之极,也只敢在一定的范围内试探感受。 不过这个被天玄术士专门塑造的世界似乎不一样,陈安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身份,只能以土著的身份行动,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命运线与他无关。 或许在这个世界他可以体味一遍,只有清净天道主才能执掌的权柄。 既然如此,他便也不着急了,决定先在这个时代逛逛,等将身体的问题解决,收集到足够的素材再回去,反正他和思感化身的联系虽然微弱,却还没有断,随时可以感受到对方以做定位。 计较好这些,陈安才开始从这具身体的记忆和四周的环境打量起这个世界。 可突然之间,他的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 “你,你是谁?”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因果灵契 陈安一怔,这才想起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在。 前面两次,一次是从外界轰然降临将原主的真灵轰了个七零八碎,一次是原主本身就已经魂飞魄散,只有身体上还有一线生机吊着命,总之都不需要陈安烦心这个事,所以他一时之间都忽略了这个问题,一直等到对方突兀冒出,他才注意到。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既然冒出来了,随手将其溟灭掉,或是送他入轮回都没有什么。 现在的陈安再非以前,虽然还达不到古老者那种真正的无碍大自在,但也不再把一般的因果业力看在眼里。 事实上到了乾元的层次,诸天万界唯我唯一,也少有什么因果可以束缚的了。 “你,你想要做什么?” 那个声音似乎是察觉了陈安的意图,惊恐不已的问道。他似乎现在才发现当前的形式,知道自己的身体是被这突然冒出的意识占据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陈安的来历,只以为是那药剂的问题。 对这突然冒出的意识,他惶恐不已,也万般绝望,同时也无可奈何。 陈安对这个灵魂的敏锐灵感倒是有些兴趣,不过现在办正事要紧,根本没空理会他,神思一凝就要将之彻底抹除。 “等,等一下,求您!” 那个灵魂的敏锐度似乎比陈安所预料的还要高,陈安这边刚要动手,他就有所察觉,急声道:“我,我现在是要死了,是吗?我,我能不能求您件事,帮我,帮我照顾小瑜” 他语无伦次的一口气将想要说的话说完,却让陈安有些失笑,这死到临头了,还在惦记着女人,凡人可笑的爱情。 陈安当然不会因为对方一句话,就许什么承诺,不然堂堂大罗天尊也太廉价了点。 因此,他虽然有些兴趣,却也没想耽误正事,挥手将对方的灵魂泯灭了,同时还不忘留下对方的记忆以做备份。 只是对方的灵魂虽然泯灭成灰却没彻底消失,而是附在这具身体上成为了一个符号。 “因果灵契?” 陈安撇了撇嘴,心道这家伙执念不小啊。 他也没太当回事,随手就想要像掸灰一样,将这道因果灵契掸掉。这玩意对乾元仙帝来说都是个麻烦玩意,对于天仙更是个了不得的枷锁,若是曾经的陈安遇到,不完成对方的心愿,真的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但是现在么,他已证道大罗,世间因果业力纵然可怕,可在他看来也就这么回事,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规避闪躲,以致因果不染。 只是当他想要将这灵契抹除时,忽然感觉与这具身体的联系变得紧密了几分。 “这是?” 以他的见识自然不会不明白这都是那因果灵契的原因,对方向他提出要求,自然也要给出报酬。 一个一无所有的死灵能给出什么报酬?自然是只有身体的使用权。 “有点意思!” 陈安笑了笑,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身体的使用权,因为就算对方不给,他也可以强行占有,甚至不沾因果。 但与身体的联系更紧密,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于是想了想,他暂时放弃了对因果灵契的抹除,反正这玩意对他也没什么妨害,他随时可以弃了这具身体,或将这因果灵契抹除。 没再去关注这些,他开始阅读起刚刚截取的记忆。 因为决定暂时在当前时代修整一下,所以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还是需要利用利用。 陈安首先看的是这个时代的背景:“明国扶桑横须8.9级大地震两百年” 这一连串的关键词,让陈安大概清楚了此时的身处之地。 当前时代,距离他与相柳一战过去了差不多两百年。 当时,他在时空漩涡中的定位也不算差,毕竟这个世界真要说起来,有万亿年的历史,如今与他的定位只差了两百年,可以说是非常的精准了。 个中体会,陈安还仔细感悟了一下,毕竟精准的穿越时空,到达某一个精准的坐标点,这是清净天尊 才能做到的事情。 大罗天尊要想做到这一点,哪怕针对的仅仅只是一方小世界,也是千难万难,或许仅仅只能抗住命运长河的反扑,要想做的精细点,非常的不容易。 所以这一次,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体会了。 对于有志于清净天的他而言,自然要好好记录下相关的感悟。 少顷,他继续向那记忆的深处阅读而去。 邵思齐,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名字,被称为邵氏集团的宏夏公司董事长家的三公子。宏夏集团不止是在临川市,就是在整个东贤省都颇具影响力。 果然是大富之家,这非常符合陈安大罗天尊的身份运势。 只是还和前面两个身份一样,或许是这个世界的恶意,邵思齐这个三公子的身份非常尴尬。 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是商界精英,下面还有一个在国外留学的博士弟弟,邵思齐本人不成武不就,天天就是沉浸在诗词古籍中混吃等死。无论是在父亲邵正光,还是在整个公司中,都是非常边缘化的一个人。 不过陈安对这个身份倒是很满意,比前面那两个一个被流放,一个活死人强多了。 而且二世祖意味着生活无忧,边缘化意味着麻烦少,这个身份正好可以让他用来修养一下。 浑身一震,陈安掸去身上的尘土,起身往“记忆中”的家里走去,边走边融入邵思齐的身份。 记忆中的家不是什么别墅区,因为自视甚高,不屑于家中的铜臭,邵思齐早早的就从邵家搬了出来,如今算是独居的状态。 对于这一点,陈安更感满意,直接按照记忆走进一个豪华小区的公寓房。这里的地理位置已经远离了市中心,房价并不算夸张,可在邵思齐的记忆中,能住得起这里的,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小富之家。 用密码开锁,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宽敞的客厅,除此之外还有厨房、卫生间和杂物间,客厅一角是一个通往二层的螺旋楼梯,二层有四居室,一间主卧,两间次卧带书房。 没去卧室休息,陈安按照记忆先打开了书房的门。 对于一个青来说,书房自然是真书房,而且比主卧还大,里面塞满了各式的诗词选集,还有从古玩市场淘来的所谓珍贵典籍。 陈安根本没去看这些东西,目光直落在房间中央,那张堆满杂物的书桌上。 他一步步走到书桌近前,伸手从上面拿起一张残破的羊皮卷。 这玩意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破的似乎用力大点都能将之彻底搓成灰,上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三角形字,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阵法的图形。 对于这些三角形的字,邵思齐的记忆并不完整,显然就是对此研究多年的他也是一知半解。 陈安其实也看不懂这些字,广法天尊号称悟尽世间一切法,可那也只不过是号称,仅仅只是对博学的一种夸张修辞。 就是大罗天尊,乃至清净天道主也不敢说真正的能悟尽诸天万界的一切。 祂们的全知全能,仅仅只是相对而言的。 或许只有那传说中无法揣测,无法思量的无量天尊才能真正称得上是全知全能吧。 不过那羊皮卷上的东西,看起来却并不怎么高明,陈安一时看不懂,但却可以用相应的规则进行解析,另外照彻阴阳镜还赋予了他洞悉世间万事万物真意的能力。 因此,只是一会儿功夫,他大概就明白了这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青也想修仙?” 陈安哂笑一声,此时他已经知道了,邵思齐那个喝药自杀的家伙,药是从哪儿来的。 至于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他也从相应的记忆中找到了答案。 盛华创世集团,是临川市的一家不输于宏夏的大型企业,他们的小公主聂桑瑜,也就是邵思齐都成死鬼了还念念不忘,祈求陈安照顾的那个小瑜。 一开始,陈安还以为是什么酸臭的爱情,可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那个聂桑瑜和邵思齐除了年龄,其他的方面完全不一样,反倒是是和邵思齐的兄姐一般,是个商界精英。 也正是因为如此,邵思齐面对她时,充满了自卑,虽然喜欢对方到了骨子里,却根本不敢表白,只敢活在自己的臆想之中。 反倒是邵思齐的大哥邵思杰和对方互相欣赏,再加上两家公司有联手合作的意向,因此商业联姻的说法在整个临川市的上流社会中,都开始流传。 大家都非常看好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除了邵思齐。 这家伙也是个奇葩,事情到了这一步,还不想着主动出击横刀夺爱,反倒开始研究起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想要成就一段都市神话,这是标准的读书读傻了。 关键是他接触的若都是骗子还罢了,没想到以他的身份,还真接触到了一些神秘的东西,陈安手上的羊皮卷就是其中一件。 然后邵思齐就把自己给玩死了,也幸亏陈安到来接了手,否则他死就死了,估计还得给这个城市造就一头影响社会稳定的怪物出来。 明白了事情的强因后果,陈安不禁摇头失笑,感叹道:真是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他本就没想管这个闲事,现在更加没兴趣了,至于因果灵契就暂时让它留着,反正也没什么妨害。 毫不在意地丢开那卷羊皮,陈安打算先洗个热水澡,然后饱餐一顿,就好好睡上一觉,再规划之后的事情。 可就在这时他家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世事无尽 自从铸就金身,成为天仙之后,他就可以金身无瑕、食气不死,甚至不用睡觉休息,但这样一来就失去了凡人的一切享受。 没有享受也就没有,这才成为他真正脱离凡人这一概念的根本。 证就乾元天之后,除了寻道的诉求之外,他更是几乎达到了无欲无求的层次,“渐近于天”说的可不只是修为境界。 有时候甚至他觉得生命都开始变得没有什么意义。 但邵思齐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让他感觉到了疲惫。 这种疲惫还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除此之外,还有无奈、妥协、绝望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这些情绪是如此的鲜明,以至于陈安都感觉这真的是属于他的东西。 当然,对这些情绪,陈安并没有沉浸其中,仅仅只是享受这种感觉。 所以不管这些情绪是怎么来的,是因果灵契的影响,还是这具身体本身就特殊,他都没打算将这些情绪的影响摧毁。 反倒打算利用这些情绪,好好感受一下凡人的喜怒哀乐。 这除了是想要洞悉天玄术士留下:必须以土着身体做门票这个铁律的目的之外,也是陈安回味一下凡人的感受。 所以他才打算先洗个澡,再吃顿饭,然后好好睡上一觉,用这种凡人最基本的享受方式,来开发这具身体更多的感受。 只是这个时候,邵思齐家的门铃竟然响了起来。 陈安思感一转,就“看见”了门外站着的三个人。 两个面相方正、带着耳麦的西装男就不用说了,很明显是哪家安保公司的安保人员。 而中间那个目光锐利,精神矍铄的老者,陈安也从邵思齐的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形象——邵正光,邵思齐的老子。 陈安本打算融入邵思齐的身份,自然没有装着不在,不开门的道理。 他大大方方的将门打开,局促不安地冲着邵正光道:“您怎么来了?” 这么问,倒不是他自持大罗天尊的身份连一声“爸”都喊不出来,事实上作为大罗天尊,可以是任何人的儿子,也可以是任何人的父亲,是万事万物,是世间的一切,是世界的本质。 另外陈安修炼无量相变,自身曾经坚持的很多东西都化作了无相,千人千面,断然不会在这种低层次的扮演中出错。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邵思齐本身对邵正光也很少喊出那个称呼。 这在陈安看来是一种非常有意思的感情,敬畏、恐惧、厌恶、叛逆……这些杂糅一起,就形成了这么一对不尴不尬的父子。 邵正光对陈安的问询皱了皱眉,但却没有怀疑什么,显然父子俩平时也是这么相处的。 “自然是找你有事!” 他倾了倾身体,可最终却还是没有进入邵思齐的房间,似在掩饰什么般的咳嗽一声道:“你收拾一下,现在跟我出去一趟。” 陈安微微一怔,这是属于邵思齐应该具有的表情。 当然陈安趁着这一怔的功夫,认真的看了邵正光一眼,凭借照彻阴阳镜洞彻众生过往的本事,他立刻就知道邵正光找自己做什么了。 不过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因为邵思齐不该知道。 他非常贴合邵思齐心态,无可无不可的回屋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回到了邵正光的面前。 邵正光从见到他那一刻,眉头就是个川字,直到现在也没舒展开,不过上上下下看了陈安一眼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走吧。” 陈安刚刚在树林里的时候,就已经把身上清理了一遍,再加上不错的外表,除了那畏畏缩缩的表情外,基本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跟着邵正光坐上楼下等待的车,一路上“父子俩”也没什么话好说。 车转到大路上,一路不停,直到临川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陈安就跟着邵正光下车,走进医院上了电梯,到了二十四层的病区。这里整个一层就六个病房,每日的消费估计能顶的上一个普通人一年的工资。 当然,若真是个普通人,估计就是拿着这一年的工资也未必可以住的进来。 父子俩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了下来,这里或坐或站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一老一少的年轻人。 邵正光笑着和其中的几个熟人打着招呼,陈安一边在邵思齐的记忆中检索着对方的身份,一边非常贴合邵思齐平日行事地叔叔伯伯的叫着。 文青么,又不是愤青,礼貌方面还是很说得过去的。 大家站在一起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相互之间还隐隐有些戒备和敌意,但是这些戒备和敌意都被掩饰的很好,所以表面上还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过了一会,一个肤色黝黑的健壮中年人从病房中走出,环视一圈看到邵正光,不由笑道:“邵翁,你来了。刚才老爷子还说到你呢,快和我进来吧。” “周总。” 邵正光面上一喜,连忙和周围的人告了声罪,带着陈安,跟着对方走进了病房。 不得不说,的病房就是大,还是个套间,这走进去就是个宽敞的客厅,旁边还有两个陪护间,真正病房的面积也不小,围绕着一个2x22的大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功用的先进医疗器械,整个房间还显得非常的空旷。 此时床上正躺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老人似乎刚醒,看到邵正光,废力的抬起手,笑了笑道:“小邵来了。” 邵正光半躬着身体,一步蹿到床前,一脸受宠若惊的握住的老人的手,满脸堆笑地道:“杨老今日看起来气色不错,想来身体将要大好啊。” “嗨,什么大好,还不是吊着这一口气不死。” 老人很豁达的摆了摆手,向旁边的沙发示意让邵正光坐。 邵正光半侧着屁股在旁边坐下,道:“杨老真是言重了,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什么病不能治。” “哎,我的事情我知道,这不是病,是油尽灯枯,如果不是放心不下小霜儿,怕下去了无颜面对她爸妈,或许我早就不用坚持的这么辛苦了,咳咳……” 说着话,老者又咳嗽了起来。 邵正光身体微探,手忙脚乱地为老者顺气抚胸。直到老者顺过了这口气,他才似想起了什么地道:“对了,杨老,这位是犬子邵思齐……” 他一边说着,一边半侧身体,让出身后的陈安。 “快来见过杨老。” “杨老!” 陈安扮演着邵思齐,老老实实的一躬身。 老人目光一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陈安。 不得不说,邵思齐不看性格,光这副皮囊还是很耐看的。 超过一米八的个头,宽阔的肩膀,白皙的皮肤,以及明朗的面部线条勾勒出了一个如玉公子。 老人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很满意,点头道:“好孩子。” 接着他又转向邵正光道:“小邵啊,还是你明白我的心意,只是这么好的孩子,你真的舍得?” “嗨,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邵正光摆了摆手道:“就算是块美玉,也需要名家的雕琢才能成器,这孩子别看现在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其实皮的很,都是被我教坏了,还得请杨老帮着斧正。” “哈哈,你这是太谦虚了,思杰那孩子我可是见过的,既是两兄弟,必是一时瑜亮啊。” “杨老过誉了。” 老人转向带着邵正光父子进来的周姓中年人道:“小周啊,今日小姐还来吗?” “呃,”周焱顿了顿道:“小姐今日有一项合同要处理,所以……” “那明日请小邵他们到家里坐坐吧,你代我招待,不要失了礼数。” 老人说这句话时,感觉很虚弱,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仿佛久处上位,一言可决人生死。 周焱自然不敢不从,连忙躬身道:“是。” 接下来,老人又转回过来,和邵正光拉扯了几句,邵正光见目的已经达到了,连忙主动提出告辞。 从医院出来后,利用等车的间隙,邵正光忽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向陈安道:“明日一早,你来家里,我们一起去杨老家拜访。” “好的。” 陈安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可他这举动却让邵正光有些奇怪:“你不想问问,今日之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安顿了顿,道:“您是想让我入赘尚风。” 这句话一出,一股屈辱之感自陈安心底泛起,这当然不是属于陈安的,大罗天尊是整个世界,对于人而言的道德标准,对祂并不适用。 这股屈辱感来自他的身体,一个失去灵魂的身体,还能有喜怒哀乐,还能屈辱之感,真的很有意思。 所以一直想要假扮邵思齐融入当前时代的陈安,忽然改变了想法,决定利用这具身体好好体验一把久违的凡人的喜怒哀乐。 如此这般,陈安便不打算再假扮邵思齐了,感觉加入一些自己的个性,效果或许会更好。 但他这改变,却让邵正光很惊奇地道:“你知道杨老?” 在他的认知中,这个儿子只知道伤春悲秋,根本不关心商业上的事情,知道尚风不奇怪,可知道杨老,却有些非同寻常。 “听大哥说的。” 陈安随口应付了一句,心中却有些异样。 “杨老……杨振业……尚风集团……东联八部……两百年前……” 邵思齐的确不知道什么杨老,但他刚刚却在那老人身上“看”到了一些过往,这些过往以关键词的形式串联起来,让陈安颇有些世事无尽的感觉。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虚灵真体 回到邵思齐的窝里后,陈安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不过这一打岔,他也没心思睡觉了。 事实真是无常,两百年前的东联竟然现在还存在,并且还是整个大明国的支柱产业。 只不过原本为杨家所掌控的东联现在分成了八部,杨家如今只掌控着八部之一的尚风集团而已,而且人丁衰落到需要招赘婿的程度。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沦落至此,但陈安隐隐感觉和自己有关。 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是明显的。 大罗天尊就相当于是一方天地,大家同为一方天地,本无高下之别,但幽元天却被天玄术士赋予了监狱的意义,不知道有多少大罗天尊被束缚在此。 陈安一个不受束缚的大罗天尊在幽元天的认知中,就是个越狱人,能对他有善意才怪了。 虽然同为大罗天尊,幽元天除了让他的运气坏些,没有什么制衡的手段,但逮到机会给予他一定的排挤还是必然的。 比如曾经被他使用身体的杨辉。 这家伙连身带魂全都灰飞烟灭了,可幽元天并不罢休,在其相关亲人的身上适当报应一下,也属正常。 想到这,陈安对自身也有一定的警醒。 他上次和相柳一战,失了这个世界土著的身份,被幽元天的意志排挤,靠着欺天满地法才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及时找到可用的身体。 而这一次,他再次失去身体,虽然也是靠欺天瞒地法争取时间,但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所能争取到的时间明显比上一次少了一半以上。 若不是他幸运的到了一个人员比较密集的场所,还是和上次一样,欺天满地法为他争取到的时间,未必能够支撑到他找寻到合适的身体。 也就是说,幽元天对他的手段越来越警醒了,所给他留的机会并不多,或许应该更加珍惜眼前的这具身体。否则下一次他未必还能再有机会找寻到适合的身体。 有了这个认知,陈安顿时没了休息的想法,开始琢磨起该怎样迅速强化这具身体。 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只有超凡因子,其他一切在末法的大环境下都没有生存的空间。 原本陈安以为超凡因子的存在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天玄术士的手笔,还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但在见过救苦天尊、紫微星主之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是真正的末法之地,之所以会有超凡因子这个东西,是因为囚禁着不知凡几的大罗天尊。 大罗天尊等于诸天,幽元天就算是道主道场,层次极高,也不过和大罗天尊们等同,最多就相当于是一个大罗巅峰的存在。 同为大罗天,相互之间自然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幽元天对大罗天尊们的影响,就是束缚着祂们的自由;而大罗天尊们对幽元天的影响,就是辐射出超凡因子,从本质上改变幽元天的末法环境。 前面那一点,天玄术士是肯定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后面那一点,祂知不知道。但不管祂知不知道,这种改变对祂并没有什么妨害。 大罗天尊们对幽元天的影响和改变,正好使得这里成为了一处更加完美的试炼场,不管天玄术士最初创造幽元天的目的是什么,都对祂有益无害。 当然,这些都不管陈安的事,不过他却从超凡因子的成因中,看到了一些东西,比如大罗天尊们对这个世界的改造。 他也是大罗天尊,也就是说,他也能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进而改造这个世界,甚或产生属于他的超凡因子。 通过对超凡因子的研究,他知道那里面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使用别人的超凡因子,身体就算不因外力而损毁,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最多可以接受的程度也就轮回七级的样子。 可很显然,轮回七级连时空裂缝的力量都抗不住。 既然如此,他不如特意为自己打造一种适合自己用的超凡因子。 这个世界上的超凡因子,一般都是被囚禁的大罗天尊们在无意识中的对外辐射,辐射出的力量一般都是其本身所行走的道。 但这却并不意味这种辐射改变不能刻意的去引导。 陈安现在并不缺对敌手段,哪怕对方是大罗天尊也绝对足够了,但却缺一具好用的、坚固的身体。 这具躯体需要能够耐受时空裂隙的损害,需要能够抗住乾元一击不毁(广法天以上的战斗已经不再是纯粹能量度的爆发)。 想要做到这两点,要求不是一般的高,如果陈安不是大罗天尊,简直想都不敢想。 即便是现在,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是凝聚几种特殊的法身。 仔细思量了许久,陈安最终还是决定选择虚灵真体。 相比于无相金身,虚灵真体自然要差上不少,只是想要凝聚无相金身,就算他是大罗天尊也得从头来过,个中过程复杂无比不说,最后还未必能够成功。 甚至就是虚灵真体,想要证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和辛苦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证就天仙之躯,位列仙班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陈安也不是真要凝聚出一具虚灵真体,只是想要利用超凡因子的方法造就一具类似虚灵真体的身体出来。 其本质基本可以忽略,只需要具备相应的神通特性就好。 这其实也是超凡因子本质,通过超凡因子成就的超凡者看似神通广大,实际上永远不可能得道。 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后,陈安就开始做出相应的调整,属于大罗天尊的本质不再内敛,开始有意识、有导向性的对这具身体以及身体周围的环境施加影响。 因为不涉本质,再加上陈安大罗天尊层次的意志引导,并且只涉及当前的这具身体,所以这个异变的过程非常快。 当然,这个非常快是相对于那些囚徒们对这个世界成千上万年的辐射改变来说的。 陈安稍稍计算了一下,以他现在的进度,想要达到轮回一级,也得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达到轮回二级,这个时间还得翻倍,并且以后以此类推。 想要达到他预期的目标,恐怕起码得两到三年的时间。 这个时间相比其他大能一次沉睡就是个成千上万年,要强出无数倍,但还是让陈安嘴角稍稍有些抽搐。 可也没有办法,这已经是很快了,除非他还愿意去用别人那些隐患重重的超凡因子。 想到别人的超凡因子,陈安忽然想起之前邵思齐喝的那瓶药剂。 那玩意从头到尾除了差点干掉邵思齐外,真的是一点效果也没有,以至于陈安都差点把它给忘了。 此时想起,随手在胸前一抚,就从身体里拉出了一团淡到几乎不见的白色星璇。 “源质!” 每一团超凡因子,都代表着一尊起码乾元以上的存在,所以靠着手中所掌握的超凡因子,陈安通过照彻阴阳镜就能将其主人给找到。 这是他发现的狩猎大罗天尊的,一个极其有效的手段。 只是“源质”这东西,却是不知道被什么方法纯粹过的超凡因子,其上属于大能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根本不能靠这玩意,找到什么。 因此,一看到这团超凡因子是“源质”,陈安不禁有些失望。 当然,以他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发现了某一尊大罗天尊层次的存在,也不会贸然行动,以防把自己这具好不容易得来的适用身体给弄废了。 但有个目标可以想想也是好的,等他这具身体塑造好,不介意走上一趟将对方给收了,抱着贼不走空的心理,左右这段时空也算来过一趟,不拿白不拿。 可遇到“源质”就没有办法了。 陈安捏着那星璇的手微微一抬,就准备用无量相变将其还原成药剂,丢到储藏室里,可忽然心中一动,顿时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又将之拿到眼前。 “无主的超凡因子?” 陈安眼睛一亮,重新又将其按回身体内,并调动这具躯体的力量开始对其进行消化吸收。 十分钟后,一股奇异的波动,以陈安为中心往四周散开,他竟然直接达到了轮回一级,获得了思维敏锐和强化心灵。 这是两种对他而言无比废柴的能力,但他确实已经达到了轮回一级。 不是那超凡因子的影响,而是他自身辐射的加速。 这却是意外之喜,陈安也没想到“源质”还有这般妙用。 当然,就算是“源质”也并不纯粹,可陈安并不在意,只要对这具身体的损害不是太严重,能保证其用个十年八载的,他都能接受。 只是以他所知,“源质”的层次并不高,比异质要差上老远,在七神的时代,超凡力量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可能达到半神层次,也就是轮回六级最低标准的奇术师也是凤毛麟角,可见源质的层次之低。 也就是说,就算陈安得到大量的源质,对他改造这具身体进度的帮助也有限的很。 不过,聊胜于无吧,陈安还是决定在休息的这段时间留心找找这个世界的超凡存在,得到源质可以用来加速进程,得到异质也可以用它来追寻这个时代大能级存在的踪迹,也算是一举两得。 忙忙碌碌一整夜,第二天一早邵正光的座驾就停在了陈安楼下,今日是约好了去杨家相亲的日子。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资格审查 “坐。” 漆黑的房间中陡然亮起一束光,这光源似乎是来自医院手术时的无影灯,可惜只有一盏,只照见了一把白漆斑驳的椅子。 房间中原本阴森压抑的环境,并没有因为这一束光和一件家具的存在有所好转,反而更加的阴森,更加的压抑。 心灵稍微脆弱的人,在这种氛围下很容易因为某些细微的惊吓就情绪崩溃。 但陈安显然不会是什么心灵脆弱的人,他毫不在乎周围的环境,大大方方的坐到了那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椅子上,颇有闲情逸致的观察起四周。 四周一片漆黑,以常人的视力只能看清一些隐隐绰绰的影子,但陈安却清楚的知道,他的前后左右共坐了十一个人。而这十一个人中,拥有生命气息的只有两个。 之前的一个“坐”字就是出自其中一人之口。 “凯尔,对于之前鲁尔港的事情,我们还想要再了解一下,你介意再和我们讲述一遍吗?” 另一个声音显得比较温和有礼,让人一听就不禁心生好感,尤其在和之前的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对比下,不自然地就对其产生一种亲切感,想要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东西都和盘托出。 陈安自然是不为所动,这里面倒没有什么好扮演的,适当展现一些实力也能得到对方的尊重,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对方的要求,开口道:“当然可以,那天我从赛尔加坐船到鲁尔,一进入港口就感觉有些不对,所以” 书友们之前用的小书亭 已经挂了,现在基本上都在用\\app \\ 。 “你是说,你并没有进入鲁尔港的据点,就遭到了袭击?能确定袭击者的身份吗?” “是的,对方的能力很驳杂,我并不能确定。” “关于莫里森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莫里森大人。” “” 房间中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有时候沉默的力量往往很强大,尤其是在眼前的氛围中,若是个普通人身处这里很难不流漏出畏惧的情绪,但陈安依旧面色如此。 事实上他是真的不害怕,面前那两人在他的感应中也就比当初的莫里森强点,对于现在更加理解超凡因子本质的他来说,真的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遭到伏击后,你说你可耻的逃匿了?为什么不想着去探查明白前因后果。” 这是第三个声音,来自陈安的左边,阴郁尖锐,就像嘴里含着石块在说话,话语也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陈安却并没有转头,依旧对着前方道:“我衡量过自己的实力,并不是对方的对手,思量过后,决定还是把有用的情报带回来。” 青山观察院并不是什么组织严密的机构,很多事情对其下成员并没有强制性要求,陈安这么回答并不算错。 “我能插句题外话吗?为什么我感应不到你的准确实力,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处于什么层次吗?” 位于陈安右边的一个人影忽然开口,如少女般的腼腆问询。 陈安依旧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个房间之中,只有两道生命气息。 所以他并没有转向那个方向,依旧看着前方,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半神。” 场中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还是那个温和的声音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陈安没有多说什么,保持应有的礼仪,站起身从容离去,并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咔! 屋中的灯自动关闭,周围的黑影也逐次消失,最终只有两个人各自隐于黑暗之中,相对而坐。 之前那个温和的声音道:“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最初的声音道:“不能说全都是假,但也未必有多真。” “那你对他提出想要晋升院士的申请怎么看?” 最初的声音沉默了一会,似在认真衡量着什么,许久才道:“同意。” “哦,我以为你会反对,毕竟他很有可能是杀害莫里森的凶手。” “我没有理由反对,这一次的问询,目的根本不是针对鲁尔港的惨案,而是由我们亲眼看看,他是否有资格加入我们,现在你也看到了,无论是实力心性,他都绝对有这个资格。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反对?” “你不怕他是敌人派来的卧底?” “敌人?你是说混乱之域,还是七神教会?混乱之域的话,我真想不出哪家能够这么阔气,派一位半神来做卧底;至于七神教会,如果他们掌握了我们的具体所在,还用得着派卧底?他们随便一位天使出手,你、我?谁能抵挡的了?而且青山观察院也不是什么等级严密的组织,最初的目的只是一个学术研究会,就算他曾经是敌对方,如果愿意加入我们,我们也是十分欢迎的。至于莫里森的死,他自己实力不济,难道还要我们为他报仇?”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他的申请?” “你的意思呢?” “呵呵,我自然也同意!” 后者轻笑了一声,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钢印,他将之举起重重地盖在了一张平铺在并拢双腿上的纸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似乎那下面并非血肉,而是一块结实的木桌。 从小黑屋里出来,思感化身平静地行走在一条绿色漆墙的走廊里。 离开鲁尔后,他直奔奥特兰德的首都伯德,在到达这里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归索斯特家,而是意外的发现了青山观察院的踪迹。 原本的凯尔索斯特作为组织的正式成员,显然是到过青山观察院的。 只是因为这个组织的隐秘性,他的这段记忆被隐藏了,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被唤醒。 来到伯德的陈安,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段被封印的记忆,随手将记忆解除后,立刻就知道了青山观察院总部的所在。 只思量了一会儿,他就放弃了回归索斯特家的打算,直往青山观察院而去。 到了青山观察院后,自然免不了一番审查。 以他的实力心机,当然不会把这些审查放在眼中,轻松就通过了。同时,他还了解了青山观察院的组织性质,这下更加坚定了他混入对方内部,以之为跳板,进而调查整个紫色蔷薇的决心。 原本青山观察院的高层并没有太看重他。 紫色蔷薇的清除计划中,只是清除一些策动战争的据点,凯尔作为一方动乱计划的主持者并不在清除名单中,只是陈安机缘巧合的撞了进去,再加上莫里森等人对凯尔有着别样的心思,所以才有了鲁尔港的事情发生。 在青山观察院的高层眼中,凯尔索斯特虽然不是什么边缘人物,但也不是太过重要,也就是个普通精英,只是对他在鲁尔港的所作所为有些兴趣。 回归的陈安却很好的利用了这种关注,展示了力量,足以让让他们正视的力量。 其实这一次旧事重提,不是青山观察院的高层又想起了莫里森的案子,真想查清楚什么,而是在和他谈条件,加入的条件。 他给出的答案虽然模棱两可,但价码却相当明确,只看对方的格局如何了。 沿着这条阴森的走廊,他一直走出了这栋废弃医院一般的建筑,仰望阴沉沉的天空,心中计划着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再去索斯特家里一趟。 尽管可以从青山观察院这里抓住紫色蔷薇的尾巴,但也不能放过索斯特家,或许在那里可以有更好的视角看清整个战场的全貌。 临川市,即便是到了夜间,整个城市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 陈安像个流浪汉一样晃晃悠悠的行走在稀薄的夜色氛围中。 今天本来是约好了去杨家相亲的日子,邵正光一大早就接他去了,谁知道父子俩在杨家足足等了一天,也没见到杨家大小姐杨晴霜。 周焱尴尬的赔不是并不能让邵正光的心情有所好转,等一离开杨家,就把陈安丢在了路边。 属于邵思齐的身体中又涌现出一丝委屈的情绪,陈安依旧是新奇的体味着,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凡人的物欲横流于他而言真的是风轻云淡。 至于被丢在路边,他正好想要出来逛逛,看看是否能够发现一些物。 身体的改造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其间也并不需要他做什么,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转转,若是机缘巧合碰到一个两个超凡者,源质正好可以用来加快进度,异质也能用来追寻物。 只是这一路走来,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别说是七神时代了,就是一两百年前的时候也不如,满大街茫茫多的人,却连半个超凡者都没有。 看来还是乱世出英雄,等到这具身体改造好了,还是回到七神时代,不,应该是七神时代之前的神创时代。 在那个至尊上帝还没有分裂成七神,群星之主还没有沉睡的年代,在那里寻找物,绝对是一抓一个准。 他现在也不怕陷入大罗天尊们的围攻之中了,就那些废物点心,尽管曾经都是响当当的传说人物,拥有大罗巅峰的修为,但现在么或许还顶着大罗天的境界,却绝对不会比个乾元仙帝强多少。 至此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他就是这个世界无数时代中,唯一一个实力最为完整的大罗天尊,只要能解决了身体太脆弱的问题,这个世界古往今来亿万年,绝对不存在可以和他抗衡的人物。 陈安一边在心中盘算今后的行止,一边百无聊赖的在街上走着,忽然他心中一紧,灵感随之散开四方,顿觉一股沉重的风压猛然间从他头顶压下。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意外事件 “有人袭击我?不会是针对我来的,难道是邵思齐这个身份有问题?” 头顶的风压并不强大,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危险,对超凡者来说,却并不算什么,所以陈安第一时间想起了邵思齐的身份问题。 但这没头没尾的也理不清个头绪,只能下意识地伸手往上一托,用不超过这具身体的本身的力量,将那恐怖的巨力卸去,把袭击他的“东西”接到了手中。 整个过程就像是有人往他手里丢了一件东西,他给接过来那么简单轻松。 但事实却并非此,那起码是从二十层楼以上坠下的抛物,所蕴含的巨大动能,能将一辆车砸成铁饼。 这个力量对陈安虽然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具新身体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邵思齐的身体虽然现在已经被他提升到了轮回一级的层次,可在轮回三级之前,都和普通人的差距不大,甚至在这个世界轮回五级以前,都是血肉之躯,力量强大的到一定的程度都能将之轰杀成渣。 面对这连轮回五级都能砸成肉饼的力量,陈安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逃。 主要是因为这是来自于他的反应,而不是邵思齐。 当然,若真是邵思齐,也绝对逃不开。 这是大罗天尊面对这种程度一击的直接反应,陈安伸出手才感觉有些不对,可他想了想也没再缩回来。 属于邵思齐的双臂以一种莫名的韵律开始抖动起来,他双手画圈,一圈一圈向四周荡开。 此时若有人能透过衣服,就能看见,陈安的手臂肌肉,荡起细微的波纹,这种波纹将力量涣散的同时,还在层层下导。 通过手臂,导往腰腹;再通过腰腹,导往双腿;再通过双腿导往大地…… 靠着这种细微的操作,陈安连腰身都未沉,就消去这恐怖的力道。 当技近乎于道,真的可以抹平境界的差距,抹平力量和能量的悬殊。 虽然他现在仅是轮回一级,但就是用着普通人的力量,陈安也有把握击杀轮回五级的超凡者。 至于半神,他们已经涉及了道,不是凡人可以抗衡的。 当然,若是那种力量比较单纯的半神,陈安也有把握靠着这具身体所掌握的力量战而胜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急着提升自己的修为,一定要先找出个比较好的方案,才开始改造身体。 另外就是他通过之前猎杀的大罗天尊们,研究他们存在的状态,研究超凡因子的本质,他大概能够与这个世界完成一定的交互,可以越过肉身,施展一些属于大罗天尊的伟力。 尽管因为来自世界本源的恶意压制,再加上时空变幻的消磨,他能够透出这具身体施展的力量比之最初要大大降低,但总归是一手底牌。 也正是因为这手底牌在,他才敢硬接袭来之物。 不过接下这物后,他都没来得及去看,确认思感中没有危险示警,便第一时间向上方看去。 他选择硬接,而不是躲闪,自然有着自己的道理,那便是想要抓住袭击的人。 差不多得有二十四层的高楼天台上,一个探出半个身子的身影迅速消失,速度快到难以捕捉。 但好歹还是被陈安捕捉到了,以他的真灵敏锐度,别说是半个身子,就算只有一片衣角,也算是建立了因果联系。 只要有因果联系,就能轻松推导出对方全貌,进而看穿其前世今生。 时空的变化,的确让他对外的影响能力降低九成以上,但一些内在的东西,却没有什么变化,比如真灵的敏锐,和一眼见古今的推演能力。 “假面人……孙浩……变态杀人狂……流窜犯……异质……” 一连串信息在陈安脑海中流过,他并没有发现对方和邵思齐有过什么接触,难道说是碰巧了?并不是在针对邵思齐,而是对方正好往楼下丢东西砸到了自己?这倒霉催的。 没再多纠结对方袭击自己的目的,因为陈安被其中一点信息吸引了注意力。 “异质?” 他大晚上不回家,在这里瞎逛不就是为了寻找这东西么,这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给碰上了。 欣喜之余,陈安也没急着追上去。 这处时空对他的力量削弱极大,大到甚至连给对方做个标记都不行。 不过没有标记就不代表陈安会丢了对方的踪迹。 靠着照彻阴阳镜的力量,他一眼可以看穿对方的过往,同样也能看穿对方的未来。 不谈对方未来的旦夕祸福,起码一周之内其将会去往的地点,已经深深印入陈安的脑海。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着急的,等过两天,对方失去了警惕心,再摸上去也不迟。 到了这个时候,陈安才有功夫去看手上到底接了个什么玩意。 只是一低头,引入眼眼帘的却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这个时候属于大罗天尊的感知已经沉寂,属于邵思齐的六识回归。 手中软软的触感,鼻端幽幽的清香,无不提醒着他怀中正抱着一个身体轻盈的软妹子。 一时之间,刚刚从孙浩身上检索到的另一个关键词,凸显在陈安的脑海中——变态杀人狂。 陈安这才知道,原来对方干的是这般勾当。 气氛逐渐开始变得尴尬了起来。 周围的行人刚刚只感觉到一股恐怖的风压,离得近的第一时间想的都是抱头下蹲,离的稍远的也是矮身闪避。 但等了一会却什么都没发生,不禁愕然起身回身,开始环顾打量四周,一眼就看到了温香软玉抱满怀的陈安,一时都有些不明所以。 感受这些奇异的目光,属于邵思齐的窘迫感觉顿时触动了陈安,他第一时间将妹子放到地上,不尴不尬地道:“不好意思啊,顺手顺手。”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就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转身离开,七拐八拐的就消失在前方的人流中。 只留下一脸愕然,完全不明所以,满是呆萌相的妹子。 大概过了不到两分钟,三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挤开人群走了进来,各自一脸惊恐带后怕地走到妹子面前,关切地问道:“商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与这里大概隔了一条街的一座高楼天台上,一个穿着陈旧警服的年轻人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对身边的一个面相冷硬的西装男道:“你怎么看?” “很强!” “比你还强?” “没打过,不知道,但以他表现出的身手,绝对够得上危险人物备案标准了,甚至可以划做重点观察对象。” 对这个回答,军装年轻人哂笑了一声,道:“呵,人家可是刚刚弥补了你们的错误,救了商大小姐一命,不然别说他们家老爷子了,就是她哥商见秋回来,也得拆了你们观察室。你这么对他,是不是有些恩将仇报的嫌疑。” 西装男默然,片刻之后才义正言辞地道:“人民的安危高于一切。” 军装男继续嘲讽道:“那怎么不见你们抓住孙浩啊?面对真正的犯罪分子,只能在这边跟看风景一样的看着,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人民的卫士。” “……”西装男再次沉默,脸色憋的通红,好一会才咬牙道:“我会抓住他的,一定会。” 看他的样子,军装男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也别太自责了,这次事我会帮你。至于刚刚那人,等孙浩案结束再说吧,到时你去牵个头,看能不能把他纳入到体系里来。” “什么?”西装男猛然抬头道:“这人底细不清,怎么可以纳入体系中来?” “看看你,大惊小怪的,为什么不可以,底细不清,就去查清,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你们就是这样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才始终吸收不到新血,看陈琼他们做的就比你们好多了。” “这怎么可以,我们可是维护社会稳定的国家机构,怎么能和罪犯为伍。” 军装男眉毛一扬:“罪犯?谁判的?” 西装男哑然,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又收不回来,只能听着对方声音转厉道:“现在国家对普通人都不做有罪推定了,何况这些有本事的人才。你们就是死抱着规矩不放,才连个小案子都做不好,你将他们当贼,还要派人监管,不如把他们纳入体系化为自己的力量,这笔帐你难道都不会算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说的,现在先去办孙浩的案子。” 在他们因为陈安而争吵的时候,陈安却一点也不知道。 倒不是他感应迟钝,而是当时周围的人太多,还有拿出手机来拍照的,混淆了他的感知。 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脑海里只回想着刚刚看到的孙浩未来七天的行踪轨迹,意图找一个比较恰当的时机将他抓过来,抽取超凡因子。 异质超凡因子并不代表其背后就是一尊大罗天尊,乾元仙帝就有资格和能力改变所处的世界。 而且就算对方曾经是属于一位大罗天尊的,也不知道那位大罗天尊现在怎么样了,无论对方是彻底陨落,还是已经被他给收取了,其已经辐射出的超凡因子不会消失。 所以通过异质寻找根源也不过就是撞运气,究竟能不能找到,并不一定。 但陈安自觉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找点事做,逛半天街,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线索,哪能轻易放弃。 于是在他回到家中推开门时,终于确定了下来,三天之后,东南科技大学。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恰当时机 三天之后,陈安的实力,或者说邵思齐这具身体的实力自然而然的达到了轮回二级的层次。 因为他的刻意引导,超凡因子的改变全部作用在强化体质上。 虽然并没有得到什么特殊的超凡能力,不过体质增长的幅度却是不小,而随着体质的提升,他对这个世界的干涉能力自然更强。 当然,真要不管不顾的,他还是大罗天尊,只是这具身体未必承受得了。 而没有了这具身体,他显然也不可能再待在这个世界之中。 所以现在他无论做什么都尽量考虑“力所能及”。 算了算时间,他也没多耽误,直接从家中离开,往三天前“看”到的具体地点而去。 东南科技大学。 按照陈安“看”到的信息,那个变态杀人狂孙浩,会来这里犯案,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官方超凡者会提前布下陷阱,但还是会被其找寻到一个漏洞,从而逃脱。 陈安所谓的刚刚好的机会,就是那个漏洞的所在。 因为官方超凡者的天罗地网,孙浩只能走这条路。 由于是大学校园,所以并不禁止校外人进入,而且此时校园里一片混乱,谁也不会特意关注到陈安。 看着一处教学楼周围一片人声鼎沸的样子,陈安知道自己来的时间刚刚好。 他也不过去凑热闹,非常有目的性的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那里是一栋低矮的三层小楼,周围林荫葱翠。 陈安穿过密林,来到了小楼背后。 这里靠近学校围墙的一角,围墙外是险峻的山林,山势往下大概有二三十米左右,底部连接着一条高速省道,往左可以出市,往右直达市中心。 陈安随意的打量了一眼便不再关注,而是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刚刚好,由是看向了脚下的一个水泥井盖。 那井盖就在他的注视下被轻轻挪开,一个臃肿的身影从其中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带着人 皮面具的男人,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处在昏迷状态的少女。 虽然对方带着面具,陈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晚推少女下楼的变态杀手孙浩。 而他怀中抱着的少女,竟然就是三天前被他接住,侥幸未死的妹子。 多大仇,多大怨啊! 陈安心中感慨,却对窥探个中内情,没有半点兴趣,尽管那只是一眼的事情,根本费不了多少功夫。 另一边,孙浩专注于逃跑,一时都没有发现陈安,他的动作相当熟练流畅地从地下道跳出,然后就像是预演了千百遍,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开始向围墙的方向助跑。 相信以他表现出来的身手,一旦让他跃过围墙,他就能借助山脉的走势逃之夭夭。 “咳!” 对于孙浩的专注,陈安都有些无语,不得不假意咳嗽,提醒他一下。 这无端来由的声响果然吓了孙浩一跳,助跑的节奏被打断,但他反应也是够快,身形一闪就到了四五米开外,转脸注视向一直站在那里半点动静都没有的陈安。 “不要过来,”孙浩本能的将手搭在怀中少女的纤细的颈项上,当心神稍定,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想要她的命的话。” “她的命我不在乎,或许你的命我更感兴趣。” 陈安随口回答了一句,接着又有些自嘲地道:“我也是晕了头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证就大罗天的时日还短,还没有习惯将众生看作蝼蚁,除了感情渐渐变得有些淡漠外,往往还以一种平等的心理去看待其他生灵。 再加上邵思齐的这具身体,各种情感较之常人确实敏感了一些,所以他不自然地就对着孙浩调侃了一句,说完才反应了过来。 因此,没等对方继续说话,他直接伸手冲着孙浩一按,被改造的强悍体质利用天地同势的法门,撬动一种莫名的力量,将渐渐沉下心,眼中疯狂之意回荡的孙浩牢牢按在了原地。 在这种恐怖的力量下,即便他也是超凡者,却连动弹一下手指的能力都没有。 陈安轻松的维持着这股连天象强者都能禁锢的恐怖巨力,往回一拉,孙浩就不由自主的丢下少女,被他直接拉到了面前。 此时原本在孙浩眼中回荡的疯狂之色尽数消失,只剩下一片惊恐,他艰难的道:“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资质不错,还能说得出话。” 陈安微笑点评了一句,却没有半点解释的兴趣,无量相变的波动被调整的适合当前的身体使用,直接用一片虚无从他体内将那异质超凡因子给置换了出来。 孙浩不是半神,还没有达到与超凡因子半融合的程度,所以被陈安生生抽出超凡因子并没有要了他的命。 但这个过程也绝不美好,痛苦的他在巨大的压力下叫也叫不出,昏也昏不了,面上带着的人?皮面具都因为肌肉的扭曲而起皮。 当被陈安随手丢开后,他甚至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只是在地上抽搐着,似乎离死也就一口气的距离。 陈安当然不会去关心他的死活,就算未证大罗之时,暗司出身的他对生命也不是多看重,无论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都是这样。 他只是认真的审视了一下手中那红黑相间,一看就透着满满邪气的星璇,感受了一下其中的因果指向,发现其源头的层次并不低。 对此他十分满意,感觉自己这一趟或许不会白忙。 当然,具体的测算,还得后续的一系列布置,需要回去从长计议,显然不能在这里进行,周围还有这么多官方超凡者巡视追索。 万一不小心照了面,他倒是不怕,可终究是一件麻烦事。 因此,他直接就准备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一个懵懂的声音自旁边响起。 是那被孙浩丢下的少女,她在地上滚了滚,似乎是摔疼了,由是从昏迷中醒来。她瞪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一脸迷糊地看向陈安。 “怎么了吗?” 陈安嘴角微扯,像哄小孩一样道:“没什么,你接着睡。” 说完,他伸指一弹,一点劲风,恰到好处的撞在少女的颈项上,然后后者眼白一翻,华丽丽的就又昏迷了过去。 其实他并不用理会少女的状态,但在离开之前,他还想做一件事,半死不活的孙浩自然影响不到他,昏睡的少女显然也很符合他的要求。 因此在少女继续沉睡后,陈安闲庭信步地走到围墙边,脚下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围墙之上。 接着这高处,他向下看去,眼前山势往下,直接连通到一条省道,而在省道旁边,一个悠闲玩着手机的身影正安坐在路牙上。 那人穿着一身陈旧但干净的军大衣,相貌英俊,却略显颓唐,他似乎是感受到陈安的注视,下意识地放下手机,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也向陈安的方向看去。 陈安所处的位置在一片山林之中,普通人从下往上应该是看不见他的,但那军衣男显然不是普通人,他眼睛微眯,明显是看到了与他对视的陈安。 陈安自然也清楚对方能看见自己,其实他的目的就是刻意暴露行踪,微微向对方笑了笑,陈安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他一路原路返回,前来追索孙浩的官方超凡者,就像是受到了命运的牵引,竟没有一个能与他照面的。 他就这么轻松的离开了这大学校园。 其实这一切他三天前就从孙浩的未来经历里看到了。 这家伙的超凡能力非常机敏,按照原本的轨迹,他可以从官方超凡者的重重围捕中找到一丝漏洞,然后利用这个漏洞从容逃离。 但是面对那个军衣男,孙浩显然不够看,最终还是会被对方轻松拿下。 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陈安才选择了这么个时机出手。 一来他并不想和官方非凡者正面冲突,无谓忌惮,仅仅只是怕麻烦。所以此时若不出手,等到孙浩被那军衣男抓起来,他就没有办法了。 二来么,他也有些想和这个世界的官方非凡者接触一下。 首先,那是这个时代近乎摆在明面上的一股最大的超凡力量,无论是对他寻找源质还是异质都有极大的助益。 其次,弄清这个时代超凡世界的游戏规则也是很有益处的,可以省去不少麻烦,而想要尽快了解超凡世界的游戏规则,还有什么能比接触官方超凡者更快的。 当然,与他们接触,还需要一个恰当的切入点,和普通的官方超凡者接触,显然没有什么用处,大概率会引得对方搜捕,除了暴露自身,全然没有什么用处。 但在孙浩的未来影像里,他看到了一团模糊的身影,能让他看不清的存在,显然是这个世界的半神。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对方修为够高,可以屏蔽大罗天尊的感知,而是半神已经与超凡因子半融合,而超凡因子的来源也是大罗天尊,这种影响只涉及位格,不涉及境界。 在这个世界,无论什么时代,半神级的存在都是组织中的高层,对陈安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一箭双雕的机会。 所以他才在拿下孙浩后,又跑到对方面前暴露一下。 回到邵思齐的公寓后,陈安也没闲着,拿出那团星璇,开始了相关的测算,良久他猛然睁开双眼,眼中蕴藏一丝笑意。 星璇的因果指向,九成标明了一个还存在的大罗天尊,同时也表明他这一趟的确没有白忙乎。 至于具体的确认,他现在并非是做不到,只是一旦这么做,对方哪怕在沉睡中,也必然有着相关的感应。 有着紫微星主的前车之鉴,他觉得以他现在的情况,暂时还不具备直面一位大罗天尊的资格。 所以这东西暂时还是先留着,留待以后。 叮咚…… 刚将那星璇收起,房门声就响了起来,陈安嘴角微勾,起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不出意料的,门外正站着刚刚所见的那位军衣男。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意外发现 “邵思齐,今年二十三岁,宏夏集团董事长邵正光的三子,毕业于……” 军装男嘴角挂着笑,一步步地从门外走进来,口中叙说着邵思齐的生平。 他口中的档案详细到邵思齐小学时的作文题目。 最后还语带玩味地总结道:“这么一个履历毫无问题的人,却在三天前于金宇国际大厦门口,接住一位从顶楼坠落的少女,表现出了超越凡俗的力量,真的很奇怪啊,你说,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超凡力量,那些从琉璃街买来的古董?” 不得不说,这么一个照面就陈述对方的生平,并添加一些私密的小事在其中的做法,非常具有压迫性。 军装男时常用这一招来逼迫对手,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按照他所想,对方突然觉醒能力,必然心中惶惑,想要竭力隐瞒自己的与众不同,现在先撼其心神,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谈了。 可谁知他说了半天,却并没有从陈安面上看到任何被人叫破秘密的惶恐表情,反而被对方似笑非笑的样子看得极度尴尬,不由摸了摸鼻子道:“怎么?对我说的话有疑义?” “呵。” 陈安轻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也学着他的样子道:“王庭,今年三十一岁,兴省永辉人……十二岁时,被祖父送去国防特训营,十四岁于玉疆斩杀暴动分子十一人,十六岁于国防特训营毕业,编入中央作战指挥部四期生,十七岁加入国防特遣队被派往异地执行一项特殊任务,那里……” 比起陈述过往,陈安不觉得谁能陈述的过他,即便这个叫王庭的家伙,达到了半神的层次,身体与超凡因子半融合,有屏蔽他窥探的能力,但他一力运转照彻阴阳镜还是能将其生平看个大半。 除了一些非常机密,被对方锁在灵魂深处的问题,他连对方几岁尿床,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随着他的讲述,王庭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不过这家伙涵养倒是不错,没有被揭短的暴怒,而是挥手打断陈安,道:“好了,这些陈年旧事还提他做什么。” 他这也算是装b不成,反被打脸,相比于来时的成胸在竹,此时有些悻悻然。 不过他很快又似想到了什么,有些死不要脸地笑道:“这一次也算是坦诚相见了,既然我们互相之间都如此的了解,看来有些话也不用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你对加入国家组织怎么看?” 陈安笑容不变,对于叙述被打断,他倒没有什么异样,反而对王庭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接触一下官方的超凡者,混个合法的身份,可刚刚在王庭的过往中,他却看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其一,是对方的超凡能力。 那和他在七神时代所见竟然完全不同,并非是以超凡能力的形式存在。 而是一种纯粹的力量运用,近似武道。 他的确是半神的层次,可和超凡因子的融合,并不像其他半神那般紧密,他似乎还是以一种工具的形式在利用。 并且他利用超凡因子方式也不是直接使用,而是反向作用在自己的身上,磨砺锻炼属于自己的力量。 超凡因子之于他不是武器,不是工具,而是一块磨刀石。 这种奇异的方式让陈安大开眼界,甚至一度感到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末法世界,不存在任何的超凡力量,唯一可以称作超凡的超凡因子,还是来自于和这个世界平级的大罗天尊们。 所以有时候,超凡因子显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但眼前这家伙,却利用超凡因子的磨砺,锻炼出了属于自己的超凡力量,这简直是刷新了陈安对末法的认知。 不过仔细去想,就算是末法世界,也存在着风雨雷电,星辰立场,这种高能量度的事物,人类不能利用,仅仅只是血肉之躯太过柔弱,无法承载这种高能量度的事物。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人类位置太低,高能量度事物的层次太高,人类没有触碰高能量度事物的阶梯,于是才不会产生超凡。 也就是说,超凡不是不存在,仅仅只是难以产生,不可触及。 而超凡因子的存在,可以让人直接获得超凡之力,但也可以像王庭这般,以之为阶梯,帮助自己,触碰这个世界上存在的高能量度事物,以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超凡。 这种理解利用超凡因子的方法,让陈安耳目一新,甚至还有种受益匪浅的感觉,让他堂堂大罗天尊,去看那蝼蚁一般的人类也有种惊艳之感。 不得不说,人类的智慧真是无穷大,即便是大罗天尊,也有能向之学习的地方。 除了这些感叹,王庭身上另一个让陈安惊异的点就是他刚刚未叙述完的话。 在有关王庭的生平里,陈安竟发现这家伙有足足七年的时间待在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 按照对方的经历来看,那是这个国家向异度空间开发的一种战略。 可在陈安看来,那哪里是什么异度空间,明明是一位大罗天尊的沉睡之地。就像是在七神时代,那横贯天际的群星墓葬。 涉及到大罗天尊级的存在,陈安就算拥有照彻阴阳镜,也窥探不清,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上次紫微星主给他的教训还记忆犹新,这些能活过万古的存在,就算是成了囚徒,也不是可以轻易拿捏的。 天玄术士可以,那是因为祂乃是清净天道主。 陈安一个经历不过千年的萌新,和这种存在打交道,务必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就算对方被封印万古,看起来实力不济,也得防着被其坑个一脸。 想要去探索那片空间,邵思齐这具身体起码得锻炼到轮回八级,这是一个必要条件。 另外在探查不便的情况下,最后还得有当地土着的帮助。 因此基于这两点意外的发现,陈安对王庭的态度不禁有所转变。 一开始,他只是想引对方来,展露实力震慑一下,顺便谈谈条件。 可现在么,他还真有了几分想要结交的意思。 与普通人结交,对大罗天尊来说看起来有些跌份,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大罗天尊是天地万物,只遵循自己的道,遵循特定的规律,人世间的那一套尊卑礼仪于他并不适用。 相比起所谓的强者尊严,他更倾向于用最简单的方法,达到目的。 于是他笑着道:“你这是想要招揽我?可据我的了解,想要加入你们,还得特定的背景条件才行?” 王庭满脸无所谓地道:“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只有一些老顽固还在抱着这种陈旧的思想,他们也不想想,每年觉醒的存在有多少,我们与其花费极大的精力去监管,不如把他们纳入我们的阵营,这样我们不止可以得到新血补充,还能获得更大的力量。其实现阶段我们已经面向社会招聘了,只不过招聘信息暂时还没公开,你既然对我这么了解,也能明白我来你这,也是表示一种极大的诚意,怎么样?要考虑考虑吗?” 陈安听他胡扯也不揭破,而是笑着调侃道:“不是时代在进步吗?你就这么招揽人的?像这种事情,总得有些许诺好处什么的吧。” “绝对有!” 王庭斩钉截铁地道:“正式编制,六险一金,车贴房补,带薪年假……工资待遇在规定标准上,我们还能再谈……” 看着这家伙像个卖保险的一样滔滔不绝,陈安忍不住出言打断他道:“那你是想让我去那个特别调查科的观察九室,还是跟着你?” 王庭一顿,他刚刚确实都是在胡扯,最初来此时,他的目的的确是想要招揽对方。 能截他的胡,说明这个人不止有着超凡的能力,还有着清晰的头脑,以王庭的层次,超凡能力者并不能让他放在眼中,但有着清晰头脑的人却不同。 所以他才会亲自上门,想要将之纳入体质之中。 只是在与陈安交谈一个回合后,他却不敢再抱有之前的想法了,因为他根本看不出陈安的深浅。 原本通过对邵思齐的调查,他基本已经掌握了对方的情况,可在实际的查看中,情况似乎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甚至他都不确定,对面的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邵思齐。 遇到这种情况,王庭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通过扯淡的方式先缓和一下气氛,决定通过之后的观察再做打算。 只是现在看对方的样子,似乎还挺有兴趣。 王庭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我说,我想要你跟我呢?你愿意吗?” 最初的打算当然不是这样,他只是为特别调查科招揽人手,至于他自己情况有些特殊,现在还处在坐冷板凳的阶段,也没想过组建什么势力。 但陈安的出现让他改变了想法,连他都试探不出深浅,觉得若是将之弄到特别调查科,无异于在那里安了个定时炸?弹,还不如他将对方带在身边,以便随时看管。 而听了他的话,陈安面上的笑容从上往下渐渐褪去,只留嘴角一丝,表情显得有些阴鸷,他的表情变化,也使得场中气氛渐渐凝滞。 只听陈安道:“跟你也可以,但我想知道,你能给出什么待遇呢?”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求道之心 房间中的气氛开始变得不同寻常,微风在这密闭空间中无端产生,如气旋扩散,以陈安和王庭为中心,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推拒着茶杯、水瓶、纸巾等客厅中摆放的细小物件。 到头来说的再多还是要打上一场,不过与最初的心境相比,现在两人的对峙明显有了其他别样的意味。 对王庭来说他最初来此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招揽陈安,不过除招揽之外,他还有心试探一下陈安的实力。 他虽然嘴上一直说着,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无论什么人只要愿意为国效力,他们都接纳,可实际上说归说,怎么可能会让来历不明的人轻易进入国家执法机关,怎么也得审查出个背景才行。 邵思齐的背景可以说是比较清白,除了超凡能力的来历,其他一切成长的轨迹都有迹可循。 但是现在王庭显然不会再认为他面前的这个还是邵思齐,从对方轻易的说出的他的一切过往,他就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会这么的简单。 夺舍、精神掌控、借体重生……等等一系列说法不同性质相当的名字在他脑海中转过,使得他表面嘻嘻哈哈,暗地里却分外警惕。 因此原本计划仅仅只是出手震慑一下对方的想法也随之改变,不惜真正动手,也要试探出对方的跟脚。 而与他警惕之心渐炽完全相反,陈安一开始只准备随意出手将之打发了,通过对对方的震慑,以商谈出一片比较自由的活动空间。 只是当他从王庭的身上看到那特殊的对超凡因子的利用方法,以及那片明显沉睡着一位大罗天尊的洞天世界后,这种想法就改变了。 前者让他高看了这位土著一眼,后者么则让他看见了这位土著身上的利用价值。 所以原本震慑的想法就搁置了,打虽然还是要打,但他不再准备太用力,而是交流性质的切磋,一者可以看看对方那奇异的修炼成果,二么也算是套套近乎,消除误会。 以陈安的精明自然也看出了对方想要试探他的心思,他这么做也正好表示出一种友好的态度。 既然要表达一种友好的态度,他也不急着出手,就在对方攀升气势的同时,跟着攀升气势,看似针锋相对,实则将比试切磋的主动权交给了对方手上。 别看邵思齐的这具身体只有轮回二级的程度,但陈安经过这些天的适应,已经能以这具身体为基,透出大半的实力。 对付同为大罗天尊的存在那是没有办法,但大罗天尊以下,哪怕是轮回十级的存在,不说横扫,他也是不怵。 所以这场比试,他一方面放低姿态,任由对方掌握主动,可另一方面,却未尝不是他已经有了掌控全局的自信。 当然,这其实也是在说废话,大罗天尊已经和之前的境界已经有了天壤云泥的区别。 大罗天尊就是世界,而大罗天尊之前的境界,哪怕是广法天也不过是需要借助世界成长的生灵,大罗天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超脱了生灵的范畴。 如此对一个土著,还需要慎重以待,甚至仅仅只是正视,那就是个笑话了。 不过,陈安对接下来的比试,心中还是有些期待,想看看面前的这位对力量的理解别出机杼,让他都有眼前一亮感觉的土著,会以什么方式与他一战。 在这种期待中,两人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 周围熟悉的墙壁、家具、天花板……有那么一瞬间模糊,然后王庭就出手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被一束白光照亮,晃的人眼都有些睁不开,而下一刻房间中忽然又是一暗,所有的光又都收束成一团幻化出一只手掌,手掌洁白如玉似由最纯净的光组成,手掌的周围尽皆暗淡,仿佛一切的光都被吸引其中,也正是因为这种扭曲吸引,有莫名的力量在其中生成。 这只手掌在陈安面前急速放大,带着万钧之力,似乎能将行进轨迹上的一切碾成齑粉,而在碾压一切的过程中,它还在收束光和力量,使得本身更加的质感十足,相信在其触碰到目标后,彻底爆发开来,将有着毁天灭地一般的威力。 光明天大力,一力降十会。 不过那恐怖的力量,近在眼前的威胁却并没有牵扯陈安丝毫的关注,他反而对周围那隐隐被拉扯扭曲的环境更感兴趣。 他刚刚一直对王庭的比试方法很感兴趣,却没想到对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是属于武者的幻想战。 刚刚王庭竟然通过对峙时产生的气血关联讲过他拉入了精神世界,现在看起来这里还是邵思齐的公寓,但实际上一切都是王庭通过精神力量所塑造的。 在这里是另外一个虚幻的战场,由武道意识构建的虚幻战场。 那是在曾经的大周,当时他还只是个九窍圆满的武者,通过对真意法理的理解,可以和人进行幻想战进行比试,虽然他从来没有这么干过,但却清楚其中的原理。 武道啊…… 这是一个久违的名词,其实在证道天仙之后,体系的划分就不是那么严谨了,而在登临乾元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体系之分。 仙、神、武、魔、妖……一切的体系在这一刻都是殊途同归。 现在陈安竟然在这个末法世界看到了一个凝聚了武道意志的武者,当然对方借助超凡因子修炼而成的武道并非那么纯粹,可却是一个真正的武者,一个凝聚了武道意志的武者。 夹杂着怀念、唏嘘之感,陈安立刻想到了该以什么方式和对方友好的切磋了。 “砰!” 在那光掌行进的路线上,突兀的又竖起一只手掌,这只手掌上燃烧着淡蓝色的冰焰,两只手掌相接,顿时爆发出一声爆炸般的巨响,周围一时天光大亮,又天寒地冻。 寒炎两极掌,冰火相济,两极翻转,借力打力。 这久违的功夫,在陈安元气共鸣踏入天象层次后就用的很少了,后来发现无相玄通的妙用,更是彻底将这门他自创的不入流功夫放弃。 可在对王庭武者身份的怀念唏嘘中,莫名的他又将这门功夫想起,似乎只有那种拳拳到肉的激昂情怀,才能满足他曾经以及现在对武、对侠、对道的情感爆发。 是的,曾经和现在,曾经是指那个家破人亡的少年密探,现在则是邵思齐这具身体里的情感残留。 这种感觉也是一种,但却让陈安不自然地沉醉其中,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设想天玄术士让他必须使用土著的身体,或许就是想要让他保留那种对武、对侠、对道的热情,保留那份希望、那份憧憬。 因为只有保留这份希望和憧憬,他才能有更大的动力去追寻更高的境界,更真实的道,而不仅仅是迫于生死压力。 另一边的王庭却没他这么多感悟,只是十分惊奇于陈安的寒炎两极掌。 从见到陈安的那一刻,他就察觉了陈安身上的诡异气质,这种气质在他看来,属于奇术师、属于神官,属于异种,但就是不属于武道。 可对方竟然切切实实的打出了武道的一击,那看似寒炎流转,实际冰火相济两极翻转的武道真意,完全做不得假。 他的光明天大力蓄力一拳,连山峰都能打爆,可对方仅仅只是翻转两仪就将其中巨力化解,对武道的浸淫绝对非浅。 要知道,能四两拨千斤者,其必身负千斤之力,也就是说,对方在面对绝对的力量时,绝不可能用这个做障眼法,来遮掩自己本身的跟脚。 当然,这其实只是王庭这个层次的理解,他不知道,对于大罗天尊来说,什么体系已经完全不重要了,尤其是陈安,有无量相变这门大罗神通傍身,他随意的就可以把自己变成武者、修仙者、神明……等多种形态。 本质永恒,无法无相这就才是无量相变的奥义。 不过陈安就算知道他所想,也没有和他解释的心思,他现在正沉浸在对武、对道、对大罗天尊境界的新的领悟之中。 而王庭这边虽然看出了对方的跟脚,但试探还没有结束,一击没有建功,他借力扭转身体,再次封出一拳。 在光明天大力的加持下,这一拳依旧有着天崩地裂之势。 陈安沉浸在自己的感悟中却并未忘了眼前的王庭,他双手一张,一手捏着火焰,一手捏着冰焰,一记双峰贯耳,后发先至,反客为主的越过王庭那一拳,捣向对方双颊。 王庭眼皮一跳,原本他对对方的武者身份还有些将信将疑,可现在看其反应,不禁又确定了几分,有些啧啧称奇的同时,也没忘了抵挡,手臂一荡,蓄力的拳势如雪崩般荡开,封挡陈安攻势。 陈安犹自感悟着记忆长河中的种种情感,有曾经属于他的,也有邵思齐本身身体残留的,他意图将之化入自己的道中。 至于和王庭的战斗,根本不需要他动念,之前将自己的武道意志以相的方式注入这具身体后,这具身体的本能战斗意志,就开始了相关的应对。 在王庭封挡他这一招时,他身形一倾,脚步一跨,就换到了另一个方向,右拳在上,左拳在下,一记斑斓锤,依旧携冰火之势锤下。 这两三招一过,王庭也有些打的兴起,事实上整个国家已经少有几人能让他酣畅淋漓的战上一场了,渐渐他都有些忘记自己试探的初衷,开始专注于陈安的攻势。 甚至他一时间都没注意,这个由他塑造的精神世界,怎么可能承载他们两人这么的破坏。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转世之身 王庭的武道意志并不纯粹,其中还掺杂了一些属于超凡因子的东西。 所以他为幻想战所建立的精神战场也并不纯粹基于精神,而只要掺杂了物质的东西,就有一定的承受极限,根本不可能承载得了他们的巨力爆发。 按道理来说,他三拳一过就能将着精神战场彻底摧毁。 可现在这片精神战场不止没有被摧毁,反而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客厅的地毯、沙发上的靠枕、茶几上的水杯、遥控器,乃至远处厨房中的锅碗瓢盆,都由一种不真实的模糊状态在渐渐变得清晰真实。 这自然不是来自王庭的力量,而是陈安在发现对方的武者身份后,干脆与之精神相映,对这片精神战场进行了加持。 王庭的初衷仅仅只是试探,并不想干扰现实世界,就算他不介意把邵思齐的房间打碎以给对方个下面威,也得考虑住在周围邻居的感受,在这个和谐社会,超凡者如非必要一般是不会暴露在民众的面前的。 而陈安思考问题的方式就简单多了,他也不介意把邵思齐的狗窝打烂,但王庭心中谨慎,他就照顾对方的情绪来,这样才能真实的看清这个世界的武者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至于这片精神战场的维持,对于王庭来说或许困难了些,但在陈安眼中却是轻而易举。 大罗天尊在另外一方世界中建立世界有些不切实际,但开辟洞天却不算困难,尤其是陈安身负镜花水月、欺天瞒地等神通,别说一片虚幻的精神战场了,就算是一片真实的洞天战场他都能在呼吸之间轻松建立。 既然精神战场足够坚固,王庭自然就在其中忘乎所以的战了起来。 他身形化光又有无穷大力,一拳一脚皆有粉碎空间之力。 陈安不动不移,寒炎两极变换,再大的力量也能被他截取一半反馈回去,在化解王庭攻势的同时,反击也非常犀利,往往都能攻敌必救,时不时还能反客为主一下,如果不是精神状态显得有些呆板,说不定十来招上下就能占据绝对的上风。 在这片精神战场之中,一切都是幻想出来的,不需要遵从外界末法的规则,无论是无量相变还是欺天瞒地法,在这里陈安想怎么塑造自身就怎么塑造自身。 于是他将自己当初刚证就天仙时的状态相变到了当前,那种战斗意志,那种对武道的纯粹理念,算是他武道之路的最强巅峰时刻。 王庭看似轮回八级有着上仙的层次境界,可在武道理念上也就是初入宗师的程度,哪里能是陈安的对手,如果不是他现在神思不属,早就将王庭打发了。 对于这种情况,王庭自然也有所察觉,除了光明天大力,他还有十段光之能,琉璃净光和圆觉智光都能增强他的感知和洞察,起初打的兴起还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可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无论他爆发怎样的攻势都能被对面的邵思齐轻松拦下,他就有些明白了今日想要试探到对方的极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同时,由琉璃净光和圆觉智光增强的感知反馈给他这处精神战场的情况,更是让他心中骇然,一时之间更是没了争斗的心思。 于是他脚步一顿,以虚衍清光之法,将身体由实化虚,闪过陈安的一记将空间都扫出丝丝裂纹的鞭腿,连续退让到精神战场的边缘。 没有多余的想法,他思维震荡,回归现实,急速的从幻想战中脱离。 现实中紧闭双目屹然站在邵思齐公寓门口的王庭猛然睁开双眼,急速环顾四周,在确定了自己回归现实后,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因为他的退出,精神战场直接崩溃,毕竟整个精神战场是以王庭的幻想战为根基,陈安就算在其上做了不少加固,但根基一塌,整个精神战场自然也就无法维持下去。 而随着精神战场的崩溃,沉浸在异样情绪中的陈安直接被惊醒,看了一眼对面一副劫后余生模样的王庭笑道:“不打了?” 王庭眼中的忌惮一闪即逝,他能察觉到陈安对精神战场的加固,既然能做到那种程度的加固,那么改换根基把他锁死或击杀在精神战场中都不是什么难事。 白纸好作画,既然能做画龙点睛之事,于白纸之上挥毫泼墨显然更加简单。 面对这种存在,任谁心中也很难不起忌惮之感,不过对方却并没有这么做,仅仅只是遵照他的方法和他打了一场,甚至在其中攻击的意图也不明显,更多的还是一种近似陪练指导的方式。 这样就很能表明对方的态度。 王庭这次虽然没能试探出这位“邵家三少”的根底,但对方表现出的明显善意他也算是接收到了。 所以面对陈安的调侃,他心情反而放松了几分,而随着他的放松两人之间沉凝的气氛自然又缓和了下来。 “不打了,不打了,老胳膊老腿了,并不得你们年轻人。” 心情放松下来,王庭又恢复了之前死不要脸的样子道:“对了,能方便告诉我一下你到底是谁吗?我也好知道究竟和谁打了这一场。” 既然拳脚试探不出来,王庭干脆开口就问,对方既然主动示好,他也不怕触了对方霉头。 对王庭打蛇随棍上的痞性,陈安颇有一种亲切感,既没有开口拒绝也没有给对方脸色看,而是真的认真想了想,道:“我就是邵思齐,或者你可以将我看作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随着他这一句话落,金身与这具身体的结合不由更加紧密了几分,那连接着金身的因果灵契似乎烙印在了他的金身之上。 大罗天尊口含天宪,言定因果。 这是一种本质上的认可,就像是对陈旭、对蒋建国、对方寒……将他曾经走过的痕迹串联,这就是他的真灵烙印。 只要他认可,两者之间就会自然的产生因果的羁绊。 陈安生性警惕。之前,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对利用土著身体才能存在于世的这条限制有很大的疑惑。 所以,从头到尾,他的金身对杨辉、对莱茵·康斯顿、甚至对之前的邵思齐都只是寄居,原理差不多就像夺舍一样。 但经过刚刚的一场明悟,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理解了利用土著身体这项限制的真意,于是对邵思齐的身体有了别样的想法,因此王庭一问,他顺势就承认了下来。 而随着他的承认,这具身体立刻真的变成了他的,金身对其影响在一瞬间加剧,原本轮回二级的层次,也在这一瞬间拔高到轮回五级。 当然,这些都只是细枝末节,对于他来说,轮回二级和轮回五级一样,都不堪用,最主要的还是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觉醒前世记忆?” 王庭看陈安说的坦然不似作伪,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但却没有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而是又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前辈此次清醒,有什么打算呢?” 既然试探不出什么,他干脆就大大方方的问了,对方说不说是一回事,他问不问又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他的直接,陈安不禁有些莞尔,不过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想通过方才的幻想战将心中的意图暴露给对方知道的,只不过他突然陷入了一种顿悟的状态,两人之间的战斗,全靠战斗意志的主导,除了善意他什么也没表述出来。 此时见对方有够直接,他也就索性半真半假的回答了。 只是这么做还有个弊端,那就是人们在一般情况下会更相信自己探查出来的东西,对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东西保持一定的怀疑。 不过相比于顿悟所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陈安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该说的就说,信不信由对方自决。 “这次突兀醒来,物是人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本来打算四处看一看,寻找一下过往的痕迹,但却不想遇到了你,你说叫我跟着你,我就跟着你走走呗,或许能找到自己无端觉醒的因由。” 王庭有一种无端摊上大事的感觉,但想到这种强悍的存在由着对方乱走,还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监管好些,心下又有些释然, 但却再也不敢说想要对方加入的话,就算是有来历不明者,被他引入国家机关,有一众同僚和他看着,量对方也翻不上天去。 可一个既来历不明,实力又深不可测的家伙面前,就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了。 王庭不是傻子,对于转世之言,他最多也只是半信半疑,真要让他相信还得等之后的验证。 但是今日么,对方话已经撂出,此时王庭就算心中有诸多疑点,也不敢再问了,既然如此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笑道:“前辈有心走走自然是好事,我也理当奉陪,只是近日事物繁忙,颇感疲惫,想来前辈刚刚醒来,也许需要理清一些纷乱的思路,我就不打扰了,明日再来带前辈逛逛今日临川。” 左右王庭是决口不提加入跟随的事情,但也要把陪伴(监管)的事情给定下,以防出了什么意外,另外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日所得,如果对方所说为假,他需要想出一套应对的措施;而如果对方所说为真,那事情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干脆汇报上去,他的上面也还有上级,那些老家伙闲着也是闲着,正好给他找点事做。 陈安笑了笑,就好像没看出他的心思一样,道:“那真是辛苦了,你既然这么说,我便也不再留你了,明日再见。”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真身之基 “好,好,好,明日再见,不用送,不用送!” 王庭一边说着,一边退到门外,并一把将陈安的门给带上。 门一关,他面上的笑意立时全无,丝毫停留没有,拔腿就往临川市公众安全局而去。 精神战场中的情况看似是个不胜不败的结局,可实际上只有他心中清楚个中差距,就算对方目前看似无害,对这件事,他也不敢有时候的怠慢。 他刚刚说辞不过是缓兵之计,对方刻意吸引自己见面,哪怕尽是些阴谋诡计,也说明对方不是暴虐之徒,只要不是暴虐之徒,整天想着报复社会的,那就有的谈,所以他放心大胆的离开,准备回去找人商量对策。 目送王庭离开,陈安摇了摇头,他的本意就是将部分情况告知王庭以及其身后的官方超凡者,因为他一开始想要接触的也不是一个王庭,而是整个官方超凡者,所以有关对方回去后的汇报,他并不介意,甚至希望引起足够的注意,以争取更多的特权。 至于可能需要尽的义务,他半点不放在心上,他不出来闹事就是对这个国家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尽最大的义务了,至于其他的东西,他反正在这个世界也待不了多久,完全不用顾忌太多。 刚刚承认了和邵思齐的因果,让他获得了极大的提升,虽然距离目标还远,但也大大缩短了他抵达这一目标的进程。 在他的计算中,这具身体应该很快就能达到轮回六级,之后的轮回七级、轮回八级加起来也不会需要一年的时间,若是能得到足够的源质,这个时间还将大幅度缩短。 而能够达到轮回八级,他就能抗住时空旋涡的影响,到时候,无论是回到七神时代,还是留在这个时代,寻找沉睡于此的大罗天,都可以。 陈安微微闭眼,当他双目再次睁开时,原本在精神战场中塑造的状态,轰然降临于邵思齐之身,靠着这个加成,轮回六级的门槛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开。 金身对邵思齐身体的影响,更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在增强。 曾经的寒炎两极功,只是一门不入流的功法,等陈安踏步天象后,用的就很少了,天仙之后更是完全放弃。 但在此时大罗天的境界层面看来,其并非全无可取之处,冰火相济对身体的淬炼非常显著,持之以恒下去,将邵思齐这具身体炼的堪比大妖真身,也未必不可想。 而这具身体若有大妖真身的坚固,他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于是他花费了些力气,将寒炎两极功,直接推演到伪绝世的层次,并以无量相变法,将邵思齐这具身体的根基立下。 推荐下, \\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原本在精神战场中也就算了,以陈安现在的状况,用无量相变直接干涉这方世界,还有些困难。 只是当他与这具身体确定因果后,那种莫名的联系突然间变得非常紧密,仅仅只是利用无量相变改变这具身体的话,他还是可以勉强做到的。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的活动了一下手脚,久违的武道意志成为了除了因果灵契外连接金身和这具躯体另一桥梁。 过去,他在幽元天附体的格格不入感,在这一刻也被削弱到了极致。 眼见轮回六级的瓶颈只剩下了一层窗户纸的距离,陈安就准备今天再用点心,将之一步跨过算了,可谁知,一阵吵闹的铃声忽然在此时响起。 陈安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地摸到了裤子口袋,从中抽出了一台全面屏的智能手机。 他也算经历了几个科技世界,对手机自然不会陌生,只是对打来电话的人感觉有些异样。 来电显示上,分明标记着“老头子”三个字。 这是,邵正光。 之前,他只是用用邵思齐的身体,所以对邵正光一直保持着一种平常心,但此时他已经认下了邵思齐的前世,那么此世和邵正光的关系就复杂了。 属于邵思齐的情绪一波一波的涌起,亲近、怨恨、畏惧等等不一而足。 陈安认下邵思齐的前世,彻底与这具身体融合,只是为了一探天玄术士留下那个限制的因由,可不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左右了自己。 不过他也没有把这些情绪直接掐灭,因为那并不符合他应下因果的初衷。 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对这些纷乱的情绪没有办法。 陈安直接用当下绝强的武道意志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统统镇压,按下接通键凑到了耳边。 “喂” “思齐吗?你现在来一趟和平路33号,快!” 电话一接通,里面就想起了邵正光疲惫中带着一丝欣喜的声音,而说完这句话,他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这速度之快,使得陈安甚至来不及“看”一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撇了撇嘴,仔细想了一下,却并没有做出叛逆不去这种邵思齐想了无数次的事情。 曾经的邵思齐是不敢,而陈安则是纯粹闲的。 另外,他刚接受了邵思齐的身体,担下了对方的因果,没必要这个时候和邵正光翻脸。 于是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就推门走了出去。 作为一个没有不良嗜好的富二代,邵思齐有房有车。 和平路距离这里不近,陈安又不是神经病,自然不会做出跑着去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于是他先去地下车库拿了车,才往和平路而去。 因为这方世界也算是破碎洪荒那一套体系里的,在基础规则上极其相近,所以在汽车的驾驶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陈安又根据邵思齐的记忆做了稍稍调整,就更加的驾轻就熟。 路上他还有闲心回想一下和平路33号是哪里。 只是很可惜,邵思齐的性格趋近于宅男,平时都是在家中研究古籍,或者去趟琉璃街淘宝,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往外跑。能够记住和平路还是因为小时候住在那边,对于和平路33号,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悬念,临川市在明国一流城市中屈居末位,面积并不算大,就算路上有些堵,他到达和平路也没费多少时间。 找个地方停下车,他施施然的就来到了和平路33号。 本来,陈安对邵正光所热衷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奇心,可当他看到和平路33号所挂的牌子,面色还是有些异样。 那是“临川市上关区民政局”。 在他看到这块牌子的时候,门口正等着的一个黑西装也看到了他,连忙向他招手道:“三少爷,这里,这里。” 陈安认出这家伙是邵正光身边时常跟着的一个安保人员,似乎是叫郑森,于是暂且放下心中的异样走了过去。 郑森见他过来,连忙道:“董事长他们在里面,三少爷随我来吧。” 陈安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基本已经猜到是什么情况了,甚至都不用去看郑森的过往,由是一言不发地跟着对方走了进去。 下关区民政局的门院并不深,基本上转过一个面积不小的花圃,走进一栋三层小楼里就看见了对外营业大厅。 营业大厅的服务窗口不多,就五个,此时一伙人正占据着其中一个。 那伙人中,陈安一眼就看到了三天前才见过的邵正光和他的安保人员,然后就是在杨老处见到的那个周焱。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年轻女子一站一坐地在那个服务窗口之前。 站着的那个女子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只是小巧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让她看起来显得有些老气,再加上同样老气的黑色职业套装,原本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都接近三十大几。 坐着的那个女子和她截然相反,本身就胜过前者不少的容貌,再加上白色休闲装的时尚打扮,惊艳、绝美等形容词往她身上贴,全然不过,那如瀑垂到腰间的漆黑长发在其绝美之上,又为其增添一份娴静气质。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始终耷拉着,写满了不高兴,似乎周围所有人都欠了她好几百万似的。 若她平时就是这么一副冷冰冰,对所有人不假辞色的模样也就罢了,顶多得个冰美人的称呼,可看她眉眼分明平时是爱笑的性子,此时这般模样,有着说不出的违和感。 “思齐!” 正对着门外张望的邵正光一眼就看见了走进来的陈安,面色不悦的训斥道:“怎么现在才来,也不看看杨小姐等你多久了。” 他这一嗓子使得屋中所有人都转向陈安看来。 周焱圆滑惯了,打圆场的话张口就来,陈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笑着插言道:“邵总勿恼,这个点快到下班高峰期了,路上有些堵也是正常的,思齐少爷来得已经够快了。” 那一站一坐的两位女子蹙眉上下打量了陈安一眼,倒也没露出什么厌恶之色来,实在是因为邵思齐的形象不算差,再加上陈安武道意志的加持,将其原本的颓丧郁气扫荡一空,看起来还颇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感。 不过坐着的那个白衣女子依旧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摆手道:“既然来了,就赶快把手续办了吧,公司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一纸婚书 屈辱、难堪、悲愤等一系列的负面情绪从原本属于邵思齐的身体中爆发出来,蚍蜉撼树般的冲击着陈安武道意志的镇压。 看着邵正光那一副压抑不住的喜悦样子,死去良久的邵思齐或许也是知道了他这个爹把他卖了个好价钱,有心反抗却又无能为力。 不过他憋屈归憋屈,陈安倒是挺乐见其成的。 自从承认了他和邵思齐的因果关系后,他与邵正光自然也建立了一份因果联系在里面。 虽然这等层次的因果联系并不足以影响到大罗天尊,但正在体悟人性的陈安还是想要能还一点是一点,如果实在还不了再抛之一边。 却不想刚有这个打算,邵正光就送他一个大礼,正好通过这个机会彻底断去这份因果。 于是他也不迟疑,走上前去,任人摆布的拍照、签字、填单子,整个结婚证的办理过程没用十分钟,还加上了拍照的时间,就在白衣女子不耐烦的催促中草草结束了。 最终陈安和对方分别在申请单上签下邵思齐、杨晴霜的名字,手续就算办齐了,两人在此刻正式算是合法夫妻。 等待证书制作的过程中,陈安静静体悟着与邵正光的因果联系逐渐削弱,直至接近消失。 这是属于邵思齐的认可,虽然来自血脉上的传承不可能彻底将其消弭掉,但随着这份认可的消失,两者间的因果也到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也就是说,从此刻起,陈安不用再顾忌邵正光的感受,哪怕出现什么意外,他也绝对不会遭受因果业力的反噬。 尽管陈安以大罗天尊之身,根本不怕区区因果业力的反噬,但能借此脱了这层枷锁,也感轻松。 只是他有些奇异地发现,随着他和邵正光之间的因果联系减弱,又有一丝新的因果连线突兀出现。 尽管这新出现的因果连线非常的脆弱,但却真实的存在着,一头连接着他,另一头则连接着面前那才刚刚认识,此时正满脸不耐杨晴霜。 一纸婚书,两姓联姻,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这,竟然也是一份因果。 天仙很注重自身的因果业力,但到乾元仙帝的唯我唯一就不是太在意因果缠绕了,一旦证就大罗,因果之力甚或用来借力,炼化业力成罪恶之源。 因果业力对这个层次的存在来说,虽然也是一不注意容易遭到反噬,可却不再有身死之祸。 大罗天尊已经算是命运的半个主人,尽管不曾跳出,但已然洞悉一切。 陈安现在对因果业力确实不怎么在意,但想要彻底跳出命运长河,成为那个唯一原点,对因果之道自然不能不了解。 他证就大罗太过仓促,虽然有着万载时光的沉淀,但对很多事情的理解,还需要学习、认知、以印证,才能将之真真消化。 有着照彻阴阳镜的帮助,他在这方面的进步飞快,但照彻阴阳镜仅是全知,非是全能,很多东西还需要他自己去经历,去认知,去理解。 眼前,这一纸婚书,两姓缔姻,陈安看着新奇之外,还不禁有种学到了的感觉。 那边结婚证的制作非常快,工作人员将相关信息输入网络也没有耽误,很快两册红色的小本本就被递到了陈安和杨晴霜的面前。 杨晴霜将之接过,带着那黑框眼镜女子,起身就准备直接离开这里。 一旁的周焱见状,急忙将她唤住,道:“哎,大小姐,那个婚礼的事情” 杨晴霜脚步一顿,微微转过身来,轻柔双眉微蹙,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她有些不耐烦地道:“大家都很忙,婚礼就算了吧。” 说着,她又转向陈安道:“那个谁,留个手机号吧,我给你发个地址,你明后天有空的话,直接搬到地址上的地方来就行了。” 陈安正感受着这新奇的因果联系,闻言从善如流地就上前与之互换了手机号。 而做完这一切,杨晴霜当面就给陈安发了个地址,然后再次转身离开。 这番举动搞的周焱相当尴尬,不好意思地对邵正光道:“邵总,真是抱歉,自从杨老病后,整个尚风的重担都压在大小姐身上,大小姐年纪轻轻承受这般压力,性格自然急躁了些。至于婚礼,其实也就是走个形式,以我们的交情,想来也不用太注重这些。” “理解,理解!” 邵正光对此丝毫不在意,甚至没有婚礼,他更感开心。 按照临川风俗,男子入赘和女子嫁娶完全不一样,如果大操大办,整个临川都会知道他邵正光的儿子入赘了杨家,他就是再寡廉鲜耻,也会觉得面子过不去,如今对方主动提及不办,正合他意。 另外,实惠他已经拿到手了,至于那个便宜儿媳的态度,他根本不在意,嫁人的是他儿子,又不是他。 不过想到刚才所见,那杨家小姐如此骄傲,自己儿子嫁过去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他心中不禁还是有些心疼的。 由是和周焱寒暄几句,送走对方后,他又招呼陈安道:“你的车让郑森给你开回去吧,我们晚上一起吃顿饭。” 本来吧,这个时候陈安都不觉得还要理会邵正光了,反正因果已了,大家各归其位,互不干涉是最好。 但想着反正也是要吃饭的,跟邵正光一起还省了去想:去哪吃、吃什么的心思,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将车钥匙交给了郑森,跟着邵正光一起走出民政局,来到了他的车上。 吃喝拉撒,乃人本能所欲。 陈安既然要研究人之所欲,这种最基本的东西显然不能放过。 而且个中过程,他也感觉很是享受,一边享受,一边研究,两不耽误。 说起来还要感谢邵思齐的这具身体,这小子生前整日伤春悲秋,性格感性,对很多事情分外敏感,属于那种,被别人看一眼,都能编出一部电视剧的脑补派,尤其是在感情方面。借着他这本事,陈安对人之所欲的研究所得极大,算是自天仙之后又亲身历练了一遍人生百态。 很快车子就到了邵正光选择的地方,他选择的地方非常普通。 当然,这个普通指的不是那金碧辉煌的建筑,奢华的装修,也不是精美的菜肴,殷勤的服务;而是说这里并非是什么值得父子俩回忆的家中餐厅,街边小吃摊。 由此可见这邵氏父子俩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 其实这一点,陈安从邵思齐的记忆中也看到了。 “没和你商量就让你入赘杨家,你怨我吗?” 当菜上齐后,看着这满桌佳肴,邵正光难得心软了一瞬,不自禁地问出了这句话。 陈安随意的夹起一块炸的金黄的小酥肉,他并不介意边吃饭边聊天,因此一边将那块小酥肉送到嘴里尝了尝味道,一边“瞥”了一眼属于邵思齐的记忆。 一个不是正妻生的私生子,虽然很小就被接到邵家,可是并不被人正眼看待,后妈、佣人、乃至那个父亲,对他而言一直都是陌生人。邵思齐的敏感性格并非天生,而是在这种环境下养成的。 看起来似乎有些可怜,可这一切对陈安毫无意义。 在他成为邵思齐之前,对于这些记忆他倒是认真的看了一遍,以便更好的扮演这个角色,不至于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可在承担下因果,成为邵思齐后,他反倒不太在意这些了。 因为他现在就是真正的邵思齐,不再需要其他的东西来装饰扮演。 所以曾经的怨恨,曾经的不满,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一边嚼着口中酥脆的肉块,一边非常坦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邵正光怔了一怔,仔细地打量起陈安,似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看这个儿子。 良久,他没有从对方面色看出任何的伪色,确认对方是真的不在乎,尤其是那些他曾经见过的不满、怨恨、恐惧、不安等神色竟然全部消失,变成了一片淡漠。 认识到这一点,邵正光心中莫名的有些恐惧,他下意识地道:“其实这也是为你好,论才干,论出身,论能力,你都不足以独当一面,不如早早的谋份生路,尚风的资产实力就是在东联八部中都名列前茅,杨老自从儿子儿媳去世后,一心就在为他那唯一的小孙女选婿,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你对我们都很好的机会,你” 陈安渐渐对邵正光所说的事情失去了兴趣,专心的干起了饭,邵正光说的那些,他随便看看杨晴霜的过往就能知道,而邵正光的解释对他而言也毫无意义,两人因果已了,互不相欠。 所以他干脆利用面前的美食来“看”清凡人之欲。 色听香味触为五感,满足五感,就能使身心愉悦;因此想要身心愉悦,就要满足五感,由是六欲滋生。 由此看来,想要杜绝六欲,只需关闭五感,做空做无。 明白这些,陈安等于又从另外一个角度,重新审视了一遍无相玄通,在大罗天的境界上,又有精进。 实际上他现在每时每刻都在进步。 虽然当初使用皓月的身体未能发挥出清净天道主的力量,但相应的感悟、认知却是那一次附身的最大收获。 他可以通过这些琐碎的认知感悟,一点一点的将大罗天的境界消化,直到登上巅峰的那一刻。 一顿饭吃完,陈安自觉有不少收获,也没管邵正光有些莫名的眼神,就自顾自的回到了家。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他家的门就被再次敲响,门外是与他约好的王庭。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坦诚相见 对这几乎无喘息的忙碌,陈安感觉有些莫名,当初才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他可是计划要好好休整一下的,结果莫名其妙的又被命运驱使如走狗。 但也没办法,他能借助照彻阴阳镜的力量看穿别人的过往未来,却不能看清自己的,这或许就是他和身为宇宙原点的清净天道主之间最大的区别。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办法,一些精于算计的大罗天尊可以通过计算他人的命运变化,反向推导自身。 只是那也有很大的局限,身为大罗天尊所结交的亦为大罗天尊,从其他大罗天尊的身上明悟自身大概并不算困难。 可一旦来到这红尘之中,变数太多,就算是再精于算计,也不能算出个所以然来。 因此,前辈们都常说,红尘俗世最历练人,往往那些生怕沾了因果的天仙们,也趋之若鹜的往红尘俗世中历练,就可见一斑。 稍稍以仙家的姿态感慨了一番,陈安还是上前将门打开。 门外,是王庭那张没个正形的笑颜。 见到陈安他率先开口道:“前辈今日起的够早啊,不知今日想去哪里游玩,我全程作为导游。” 陈安根本没接这个话茬,而是道:“和你上级汇报过了?他们决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我?” 王庭笑容微僵,不过很快化开道:“那些老家伙做事做为磨叽,要我说根本不用理他们,我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昨天他回去就上报了陈安的事情,甚至为了防止上面那些老古董不重视,他亲身回了一趟中央,不惜动用手中的一些权限,走特殊渠道将具体情况又向军方反映了一遍。 但具体的讨论不是一时半刻能下来的,上面的机构太过臃肿,就算加速加急,一晚上也讨论不出什么。 于是他连夜又赶了回来,不为其他,只为暂时稳住陈安。 另外,他也有着自己的判断,在他的认知中,陈安虽然掌握这强大的力量,但却并不是一个疯狂的人。 只要能够正常的交流,一切就都有缓和的余地。 而通过带着对方转悠的过程,他也能进一步的了解对方的心性、想法、目的以及来历。 而只有了解这些,才能更有效的制定相关的应对措施。 所以在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他决定先寸步不离的跟着对方,将对方的相关信息陆续传回,直到中央给予准确的答复或制定好相关的应对计划。 “该吃吃?该玩玩?呵”陈安轻轻一笑,面带玩味地道:“真的想去哪就可以去哪?” 王庭眼珠一转,咬牙道:“当然!” 他自忖对方若真要做什么,他也无法阻止,与其螳臂当车,不如索性大度些,若真有些什么事发生,有这份想火情在,也好从中斡旋。 “那好,”陈安保持笑意不变道:“我对你之前驻扎七年的那个洞天世界非常感兴趣,不知道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刚刚他也想清楚了,这一天到晚的既然不得闲,不如继续踏上征程,生活反而还充实些。 左右在这个时代驻留是为了体悟人之所欲,反正他已经彻底成了邵思齐,有着邵思齐的七情六欲。 那么无论是在家里躺着,还是在外面晃荡,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他虽是询问的话语,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可听他这么一说,王庭却是另外一番感受,一直嬉皮笑脸的神色一时之间都无法维持,心中只是惊骇莫名的想着:他怎么会知道。 “你现在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这个世界上少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既然已经决定不休息了,陈安不介意再坦然一点,只是他的话实在是有些超出王庭的心理接受极限,他强笑道:“阁下的来历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久远。” 陈安摇头道:“你不用试探我的来历,我的存在即便是和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事实上,你们发现的那处洞天空间虽是军方绝密,但你们的上层人物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少,我如果诈称是从他们处得知,你也不能验证真伪,现在我和你说的话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坦诚相见,其实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接问我,我们互通有无,交流起来也便利许多。” 王庭咽了咽口水,对方坦诚的让他感觉有些害怕,以至于他花了很长时间稳定心神后,还是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那处空间的存在的?” 陈安笑了笑道:“自然是通过你。” “我?” “不错,一个人凡经历过,必然这个世界留下一些轨迹信息,通过这些轨迹信息,就能勾勒出此人过往的经历。” 陈安隐瞒了超凡因子对他观测的抵抗,以及还能看透对方七天未来的事实。 前者可以加深他在对方心中的分量,没必要把很多事情说的太详细,后者么则变数太多,也太过恐怖,既然说是亲密的合作,自然没必要用这种事情来增加隔阂。 王庭再次咽了咽口水,不过心神却是稳定了不少,被人看透过往似乎是很恐怖的事情,但他有过和西方奇术师交手的经历。 如果将这种能力看成是一种特异的奇术,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由是他不禁又皱眉问道:“你说你能看穿我的过往,那么你也应该知道那处洞天的下落,为什么你不自己去?” 陈安如实道:“我当然可以自己去,但我想如果自己去了,保守估计你们可能会死上一半人,当然,这只是保守估计。” 王庭面色一变,想起昨日在精神战场中的一战,那一战对方明显没有用上全力,若对方全力施为 他说守卫洞天空间的人会死上一半,绝对不是什么虚言。 “你想什么时候去?” “看你方便,但我希望尽快,那不是还有一堆申请手续要办吗?” “这你都看得到?” 王庭精神紧绷,可随即又无奈放弃了,他连对方窥视的原理都不知道,又能有什么方法屏蔽抵御对方的探查。 “算了,我尽快去申请吧,你既然能看到我的过往,应该也知道,这个事情不是那么好申请下来的,那里的管控日渐严格,现在就是我自己想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个我希望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不顺利,我希望你能稍安勿躁,一切由我来斡旋。” “可以,事实上我并不着急。” 陈安一副非常好说话的样子,让王庭再松了一口气。 “另外,虽然我没有什么心理洁癖,不介意杀人破坏什么,但若与你们整个国家机器对抗,总归也是一件麻烦事,我讨厌麻烦。” 补上这一句,陈安只是为了告诉王庭他也有忌惮的东西。 一味的给对方恐惧感,只会让对方防备抗拒的心理更浓郁,并不利于他接下来的行事。 适当的暴露一些自己忌惮的事情,反而能营造一种融洽谈话的氛围。 事实上,陈安如非万不得已,也是真的不想枉造杀孽。 天道无情,这自然不是因为什么怜悯心、圣母心作祟,仅仅只是因为他这么来回穿梭时空,不免害怕一些过激的行为影响时空的秩序,进而把他自己给险进去。 这不是杞人忧天,从幽元天给他安排的身份就能看出,满满的都是恶意,如果他真的有个失误,那冥冥中的意志绝对不介意做些顺水推舟的事情。 万一险入时空乱流之中,就算他是大罗天尊,也是凶多吉少。 对于那只有清净天道主才能掌握的力量,陈安就算是再傲气,也是时刻保持着敬畏之心的。 果然,这句话一说,王庭的脸色立马就好看了许多,尽管他未必尽信陈安的话,但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缓和如初。 起码表面上是如此。 “嗨,你看你说的,我们都是斯人,自然不能遇到事情就喊打喊杀的。” 王庭调侃了一句,又有些不放心地打预防针道:“不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那些老官僚办事效率之慢,很多时候,的确让人难以忍受,没办法,谁叫他们年纪大了呢。” “放心,是不是敷衍,我看的出来。” 陈安着重在“看”字上加重了语气,说得王庭心头一跳,干笑道:“那是自然,这样,你先休息着,我现在就回去打报告。” 说着,他就准备转身离开,他感觉和陈安在一起心理压力太大了,继续回去把方才的对话整理出来向上汇报,给上面那些老家伙一些心理压力。 只是陈安却一言将他拦了下来道:“你现在虽然因为洞天世界的事情处于被贬谪的状态,但也曾经居于高位,手下能人无数,不至于打个报告,递个申请还需要亲自去做吧。” 王庭面色变化,可最终还是回过身来笑道:“天生的劳碌命,都习惯了。对了,除了洞天空间之外,你还想去哪,我说过要做导游的。” 陈安认真的看了王庭一眼,笑道:“香园楼、太和广场那种游玩的地方就算了,我之前也说过,我对当前的超凡世界比较感兴趣。” 跟陈安交流了两天,王庭的心理素质也算是被彻底锻炼了一遍,不再那么一惊一乍的,哪怕被陈安看破了心思,他也就舔了舔嘴唇就若无其事地开玩笑道:“那是自然,要不我们等会去特别调查科喝个茶?”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东联尚风 陈安嘴角微挑道:“不着急,就像你说的审核不会很快下来,去临川的超凡世界逛逛也用不了几天时间,今天先帮我搬个家吧。” “搬家?” 王庭有些不太能跟得上陈安的思维,有些奇怪地问道,同时心中急速思考起这其中的因由以及他不知道的变化。 不过陈安并没有给他机会展开联想,直接道:“是啊,我结婚了,自然要搬去和妻子一块住。” 结婚?妻子? 王庭感觉有些凌乱,前一刻两个人还在为这个社会的稳定、军方机密事件,言语交锋,可下一刻两个人之间的话题竟然回到了家长里短上,这其中的差距,任谁看了都会感觉极度违和。 好一会王庭才缓过这个劲,奇怪问道:“是邵家三公子的妻子?” 陈安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直言不讳地道:“自然,如果是我自己可没有结婚成家的打算。” 王庭心中嘀咕:“我还希望你有这个打算呢!” 有了妻子就会有儿女,有了妻子儿女就会有羁绊,再强大的人有了羁绊也好对付的多。 当然,这句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甚至在心里嘀咕还怕对方差距,因此只是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就半是好奇半是岔开话题地道:“您依然苏醒,又有这般能为,还要在乎邵思齐的身份?” “没办法,用人身体,担人因果。” 陈安简单一句话,又将自己一处把柄递到对方手上。当然,相比于他的确不想引发时空紊乱,这个把柄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对于杨晴霜,他仅仅只是想要研究一下这个奇异的因果联系。对那束缚他的因果连线,他却丝毫不在意,只要他想,随意就可以挣脱。 不过为了能够进一步削弱王庭的戒心,这种事情,他也不介意多说些,夸大些。 戒心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好消除的,尤其是认定的观念。 不过恐惧源于未知,戒心同样如此,陈安水滴石穿、磨杵成针,一点一滴的展示自己,总有能将之戒心无限消磨的那一天。 欺天满地、愚神弄鬼往往靠的并不是大罗天尊层次的恐怖力量,而是一颗坚持不懈的真诚之心。 也就是说,只有明白“真”的意义,无相玄通“真假有无”的“假”字义才算是真正悟透。 现在陈安已经到了“有”的层次,自然不会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果然,王庭面色一动,但却并没有追根究底,他这种人未追根究底,反而说明是上心了。 因果之道他不懂,不过在一些仙神传记中常有看到,应该是很了不得的东西。因此对于这个因果之说,他反而比那个讨厌麻烦的说法更为重视。 不过为了表示友好,不引起陈安的戒心,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立刻转移话题道:“那我们要收拾什么?搬到哪里?” 陈安大大方方的掏出手机向他展示道:“这个地址,至于要收拾的东西么,让我想想……嗯,好像也没什么要带的,就带两件换洗衣服吧。” 他这具身体都快半神了,半神和借用超凡因子的普通人不同,已经可以算是真正的成为了一个超凡者,身体有了自净的能力。 而他本身身为大罗天尊,万邪不侵,风尘不染,没了普通人衣食住行的烦恼,也就没有这方面的概念,是真仔细想了想,才想到要带两件换洗衣服。 王庭不疑有他,陪着他去收拾东西。直到两个人背着一包衣服坐到了邵思齐的豪华轿车里,才有一种恍惚之感。 他好像是来监视一位有可能危害到当前社会稳定的恐怖人物的,可现在是在干什么?帮朋友搬家? “我来开车,还是你来?” “你来吧,我没驾照。” 王庭随口回了一句,接着又似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道:“前辈学过开车?” 陈安将背包丢在后座上,坐入驾驶室中,道:“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就是邵思齐,邵思齐就是我,他学过开车,不就等于我学过开车吗。” 王庭有些狐疑的坐进副驾,见陈安启动车子,开的还算平稳,才稍稍安心。 “前辈是和哪家联姻的?” 坐着无聊,陈安又表现的如此无害,王庭不禁多口问了一句。 “东联尚风。” “东联尚风?杨家!”王庭猛然一怔,道:“杨家不就一个小丫头吗,前辈所说的结婚,岂不是……” 入赘两个字他终究没说出口,但一脸惊异地看着陈安,还是表明了心中所想。 古往今来,“入赘”这两个字都不是太好听,对普通人如此,对一尊连他都看不清底细的恐怖存在而已更是如此,他几乎不敢想象对方竟然愿意入赘。 “你是想说赘婿吧,”陈安对此倒是毫不忌讳,笑道:“入赘的邵思齐,又不是我,我为什么样介意。” 其实就算是他,他也不介意,就像之前所说,大罗天尊是万物,不存在尊严、侮辱这种对于人的专有指代。 在修炼的层次中,仙是强大的人,而天是另外的,不同的存在,超脱生灵概念意义。 人去侮辱辱骂天,就好像一只蝼蚁对人怒斥,很可能连让对方注意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就算在机缘巧合下注意到了,也是可笑的情绪居多。 只是王庭并不能理解陈安的心境,他自觉自己已经够大度的了,如果有人敢让他入赘,他也会觉得受到莫大的侮辱而翻脸,哪怕对方是大明国的皇帝,乃至首相。 “前辈,真是好心境。”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能做到,王庭这句话夸的倒显真心。 陈安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转而问道:“你对东联的杨家似乎也很熟。” “临川就这么大点地方,谁不认识谁啊,不过东联的确很有名,六百年历史的古老存在,全国百强企业中起码能排进前五……” 王庭似乎很有谈性,对着这不涉机密的事情侃侃而谈,道:“他们以海运起家,近百年来,开始涉及各行各业,因为有着庞大的关系网,在国内外都占有相当大的市场。说他们排前五,是因为前面四个都有着国家的背景,实际上若不讲这些,只以本身实力论,他们排第一绝对没人敢有异议,甚至若不是后来分裂成八部,说他们是全国最强也不存在争议。” 陈安嘿笑一声道:“你这么说,让我很难不联想东联的分裂和国家的意志有关。” 王庭也嘿了一声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一个商人,富也就富了,可若其富能敌国,那他就该死了。” “果然是这样,”陈安点了点头道:“过去的东联还是杨家一家独大吧,现在只能守着个尚风了。” “杨家也是太狂了,敢和国家机器对抗,到最后还能留下尚风一部,已经算是后人守业有方了。” 王庭出身军方,口风不自然地偏向国家。 “不过杨家的势力也不可小觑,毕竟有着六百年的底蕴,对整个东联的影响力还是巨大的,另外尚风集团接棒曾经东联的根基——海运行业,在海内外究竟有多少艘船,多少个港口,多少个基地,根本没人知道,浅势力还是巨大的。” 这些事不涉超凡,不涉军方机密,王庭不介意和陈安多唠唠。 说到这,他还有些唏嘘地道:“邵正光这老小子也算是有眼光了,直接送个儿子上来,借着杨家的势力,他想要将宏夏带出临川,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说来也怪,偌大个杨家怎么就让他巴结上了呢。” 陈安既然表现的不在意,王庭也就真不把他当成邵家的人了,一脸八卦之色的猜测着。 陈安说不介意,那是真不介意,就算他认下了邵思齐的身份,也没有把自己当成邵思齐,顺着王庭的口风道:“这也正常,杨家被打压成这个样子,只剩个小姑娘主持局面,显然也是醒悟了自身。不顾偌大的产业,退到临川这个小地方就可见一斑。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说法各地都有,就算是他们想要在临川站稳脚跟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与本地人联姻就是势在必行,既可以给追击者以自甘堕落的信号,又可以在此地站稳,可谓一举两得。” “不错不错,是这么个理儿,只是为什么要选择邵家呢?” 王庭被陈安说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 陈安笑道:“这也简单,放眼整个临川,寡廉鲜耻,愿意送儿子入杨家入赘的估计也就一个邵正光了。” “哈哈……” 王庭哈哈大笑,一时都忘了陈安的身份,天性的恶趣味让他加大调侃力度的接话道:“在临川,寡廉鲜耻的可不止一个邵正光,只不过他儿子多,舍得送。” 陈安莞尔一笑,算是回应,接着问道:“听你所说,你对临川这地方很熟悉啊。” 王庭不疑有他,随口回答道:“什么地方都一样,在这住上几年,不熟也熟了。” “这样啊,我倒是有些好奇,临川不是什么超级都市,也不是什么军事基地,更算不上是政治荒漠,你怎么会被流放到这里来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武道洞天 正图口中爽利的王庭被陈安这么猛然一问,不禁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向陈安看去,似乎想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这句问话,是随口一提,还是另有目的。 只是在他的认真审视下,陈安却哈哈一笑道:“随便问问,你不用太在意。” 他的确是随便问问,但却不是话赶话到这,有那么点刻意引导到成分。 这主要是因为,有关这个事情的问题,陈安在王庭的过往中看不见。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可能是当事人刻意的遮掩隐瞒。 原本这种情况陈安根本不会在意,任何人都有秘密,他哪能尽知,只要感受到与自己无关,就没有探究的兴趣。 可在成为邵思齐后,他又有了普通人的感官情绪,比如好奇心,探究的。 刚刚可以说一个没控制住。就被那莫名出现的好奇心带偏了方向。 王庭有些狐疑地看了陈安一眼,不是太相信他的说辞,可转念又想到了对方的特殊,苦笑道:“你不是什么都能“看”见吗,还问我做什么?” 陈安一边开车一边认真地道:“我一般不会去看与我无关的事情,一来太多的信息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负担,二来吗,算是对他人的尊重吧。” 这当然是胡扯,大罗天尊不需要世俗的尊重,自然也不会尊重世俗。另外,大罗天尊所代表的信息本事就极其强大,如果兼容另一位大罗天尊可能还有些困难,但兼容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真没什么难度。 可他这么说,王庭却忍不住的想要相信。 一来是人就需要,他潜意识里就想要相信陈安没有能力窥探他的全部;二来世人总喜欢从自己的角度来思考问题,陈安给的两个理由,王庭从自己认知的角度上出发甚觉合理,又哪有不相信的道理。 只是相信归相信,有些疑惑还是要提。 “那你当初能准确说出我的生平,还能看到那处洞天?” “叙说生平是你先起的头,我并不觉得还以颜色有什么不对。” “你……” 王庭本来想发火,可忽然间意识到,就算自己翻脸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不禁又颓丧了下来。 这个时候,陈安渐渐将车停下,道:“到了。” 王庭强迫自己好奇的转移注意力,发现这里是一处豪华别墅区。一栋栋的白色三层小洋楼在不知纵深几何的广袤丛林中若隐若现。 “就这?” 那一栋栋精美的别墅,加上这片区域的布局绿化,又占着市中心的黄金位置,以临川市的房价,这里一栋别墅的价格起码得上亿。 这对普通人来说,或许足够豪奢,可想及杨晴霜的身份,实在是有些寒酸了。 陈安倒没能明白他的意思,闻言认真地低头确认了一遍,道:“她给我的地址就是在这。” 王庭无所谓地道:“那进去看看吧。” 想及之前陈安的分析,或许杨家现在已经被整服了,正处在一切以低调为主的状况下,也说不定,毕竟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发家的海都,来到了临川这个乡下地方,还有什么牌面可讲。 “先生,请问您找谁?” 陈安确认了地方,就准备直接把车开进去,可在这时,忽然有两个制服笔挺的保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站在车前将陈安拦下。 陈安老实地道:“42号别墅,杨晴霜。” 两个保安一个手按着耳麦,似乎在和人联系着什么,一个则非常有礼貌地站在陈安车前,半躬着身体询问:“请问您和业主的关系?” “关你p事!” 回答这句话的是王庭,他一脸不耐烦地道:“前面确认完了吗?确认完了就放行,哪那么多废话。” 那保安表情一滞,转头看向同伴,他同伴似乎得到了某种指示,冲他点了点头。 他连忙转过身来,让开道路,非常职业化地道:“抱歉,刚刚只是例行询问,给您带来的不便,我深表歉意,但也请您能理解,我们必须对业主负责。” 陈安笑着对那保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才将车开进别墅区内,同时向王庭笑道:“干嘛发这么大火?” 王庭骂骂咧咧地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我敢打赌,你今天开来的如果是一辆百万以上的豪车,他绝对不会来查问。” 他嗓门贼大,丝毫不在意陈安车子为及远,身后的保安有可能会听到。 只是对他这种表现,陈安却笑的一脸玩味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我就是再小气,也不会和两个保安过不去。或许因为活得时间比较长,情感有些淡漠,但也绝对不是嗜杀之人。” 王庭心中一凛道:“你能看穿我心中想法!” 他平时也不是这么嚣张的人,今日这般做派一方面是因为在陈安那受了气,想要发泄,更重要的却是害怕陈安较真。 在他的认知中,陈安若是肆无忌惮的爆发,对整个世界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不过陈安解释的话,却让他心中惊醒,对方能看穿他人的经历过往,未必不能看穿别人的心思想法,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非常可怕。 陈安失笑道:“你表演的太假了,就算没有读心之能,你心中所想也不难看穿。” “是吗?” 王庭自恋的摸了摸脸,可忽然又反应了过来,对方并没有否认自己有读心的能力。他心中一紧,就想要再问,可这时,陈安却在一栋别墅前停下道:“就是这里了。” “平平无奇。” 两人走下车,王庭将眼前的别墅和周围的其他建筑对比了一下,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陈安一边走上前去按门铃,一边接话道:“有时候平平无奇就是一种最好的保护。” 门很快打开,一个年过五旬看起来非常面善的大婶将门打开,和善地看着陈安道:“是姑爷吧。” “您是?” 陈安并不像和王庭说的那样,为了尊重很少去看人的过往,大罗天尊的眼界认知和常人已经完全不同了,即便没有照彻阴阳镜,他也能看见一个人身边流转的信息。 而有了照彻阴阳镜,他更是能看清很多东西,这种看清甚至都不受他控制,见到就是“见到”,除非他愿意封印自身。 所以第一眼他就知道面前大婶的身份,不过守着王庭,他还是有礼貌的问了一句。 “你可以叫我孙姨,老太爷派我来照顾你和小姐的生活起居。哦,快进来,房间已经给你和小姐收拾好了。” “有劳了。” 陈安带着王庭,跟对方一路上了二楼,主卧很大,有独立的客厅、卫生间。 孙姨似乎是得了某种吩咐,对陈安分外殷勤,道:“姑爷累了吧,我去给你放些热水,你先清洗一下?” 陈安随意找了个柜子将包放下道:“不用,我们还有事,马上就出去,孙姨你有事就去忙吧。” “那,好吧,姑爷有事就叫我。” 打发走孙姨,陈安转向王庭道:“好了,现在可以带我去见识一下临川的超凡世界了。” 王庭就知道躲不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道:“你是想先看黑的,还是先看白的。” “看你熟悉的。” “那走吧,我来开车。” “你不是没有驾照吗?” 王庭随手从怀里抽出一个镶嵌着国徽的证件晃了晃道:“但我有这个,谁敢查我?” 陈安笑了笑道:“豪横!” 两个人下楼和孙姨招呼了一声,就坐上车,离开了这处别墅区,往市中心的一地驶去。 路上王庭轻描淡写地道:“其实白的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临川军区的军情室,和公共安全局的特别调查科,我还是先带你去看看黑的吧。”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偷偷地打量着陈安,生怕对方翻脸。 “既然你说你是导游,那就你看着来好了。” 对他的小动作,陈安全然不在意,而是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道:“你的力量和我记忆中的超凡有些不同啊,你从哪里获得的超凡力量?国家?” 陈安所说的记忆自然不是指七神时代,别忘了,他刚来这个世界时的身份是杨辉,作为接近东联核心的人物之一,他对那个时代的朝代力量也是有一定认知的。 但在杨辉的记忆里,只有奇术师、仙师,却并没有武者。 所以当时见王庭展现出武道的风采,他着实吃了一惊。 王庭微微一顿,却并没有隐瞒:“我的超凡力量可以说是来自于国家,不过却是从那个洞天中得来的。你说你是邵思齐的前世,如果你存在的那个年代够久远,那么不知道也很正常,毕竟国家开发那个洞天,也就是最近几十年的事情。” “武道洞天?” 陈安眉梢一挑,他之前也从王庭的过往中看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一直没往那个方面去想,此时与王庭闲聊,却是突然想到之前的超凡者不是血脉衍生物,就是术法傍身,看着与先天神只、炼气士多有相像。 这是那些大罗天尊的本质决定的,他们无意识的向外辐射改造世界,自带本身体系特征。 而现在王庭的超凡力量有着鲜明的武道特征,那岂不是说,被镇压在那处洞天里的大罗天尊是人皇以降的武者。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金樾会所 自人皇以降,中央界虽然还是杂家无数,但武道渐渐成为了主流,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人皇本尊和大将军王,不止是因为他们一个创出了法身的体系,一个创出了金身的体系,为后世无数纪元奠定武道之基,还是因为他们都证就自我达到了清净天道主的层次。 除了他们之外,能让陈安想起的大罗天尊并不多,主要因为人皇时代的大罗天尊少有武道传承,不是炼气士就是巫妖遗民。 至于大将军王时代的大罗天尊,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位祖宗当年横压万界,别说大罗天尊了,乾元仙帝都被他杀的差不多了,诸天万界大能凋零,就是被他生生杀成这个样子的。 在他的时代,找一个全活的大罗天尊,真的很难。 因此尽管人皇纪元到大乾王朝的人类历史保存还算完成,陈安也努力的去想,却还是想不起哪位武道铸基大罗天尊是无端下落不明的。 他这个样子,让一旁开车的王庭感觉有些奇怪。 刚刚只是随口问答,因为很多不涉及隐秘,他也就没过脑子,可仔细回想一下,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也是和陈安渐渐熟悉,有疑问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问出道:“前辈说没见过武道超凡,可与我在精神战场中所使的手段,不也是武道争锋吗?” 一开始他想及陈安自言乃是邵思齐的前世,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存在的老鬼了,不知道最近几十年才时兴的武道体系很正常。 可静下来一想,在精神战场中,对方所用不正是武道超凡吗,既然不知道,又如何使用的,这岂不是前后矛盾。 对他这疑问,陈安微微一笑道:“精神战场梦幻之地,很多看到的,听到的,都未必能当真。” 王庭一怔,待到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时,不禁心中大惊。 原本陈安在他心中,只是个实力超强的武者,能让他感到忌惮,却不能让他感到害怕。 毕竟现代社会,武器装备发达,就算是超凡者,乃至半神也没有颠覆国家社会的能力。 哪怕强如他,一颗精准打击的大当量核弹头也能让他灰飞烟灭。 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这种存在对城市,对社会肆无忌惮的破坏。那样即便是能将肇事者绳之以法,也难以弥补国家的损失。 可现在,陈安告诉他,精神世界中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 这个说法几乎彻底颠覆他对陈安的认知。 作为维护社会稳定的人士,王庭对西方奇术师并不陌生,甚至还有过几次交锋,其中很对对于幻术、梦境操作的能力的确十分诡异。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无法对武者构成威胁,强悍的武道意志,让他可以无视那种精神侵蚀。 可刚刚陈安却告诉他,精神战场中的事情,很可能是一场梦境。 精神战场是他的意志体现,能在他的武道意志中动手脚,那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要知道当初那些能屠城灭国的奇术师,也不曾撼动他的武道意志分毫。 如果对方真拥有这种能力,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方轻松就能造成一个城市的毁灭,己方还抓不住他动手的证据。 王庭咽了口口水,干笑道:“前辈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陈安嘴角带笑,不做正面回答道:“你觉得呢?” 王庭的确不愿相信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他此时却止不住的回想起,当时在精神战场中,那模糊的边角逐渐变得清晰,精神战场的结构变得更加稳固具体。 这一切并不是他能力能做到的事情,明显有其他的力量侵入又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和重视。 这种力量之可怕简直难以言喻,同时似乎也证明了陈安所说。 “前辈是幻术师?” 王庭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他还是想要努力的确定陈安更多的信息,尤其是想要知道对方有没有能力造成大范围的破坏。 陈安看了他一眼道:“你其实一直想问的是,我究竟拥有怎样的力量吧,好确定我的危害等级吧。” “其实直接告诉你也没什么,”说着,陈安做了个擦窗户的动作道:“举个例子,把整个临川市一千两百万人口全部抹除,并不会花费我太大的力气。” 王庭呼吸稍稍有些急促,他并不怀疑对方所说,因为若是无人阻止,他花点时间,也能整个临川市摧毁。 半神对人口密集的现代城市,就是人性核弹,而对面的陈安实力明显比半神还要强,因此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的话绝对没有半点夸张, “前辈还真是够坦诚的。” 王庭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最终却憋出这么一句话。 “坦诚吗?” 陈安笑道:“不过是好奇,想早点去你说的那个武道洞天看看。今天回去,相信你就会把我的危险等级调高并报给你的上级。你上级看到你的报告,要么不相信,要么就极度重视,他们不会希望我继续在这个城市中待下去,那么还有什么比把我打发到那处洞天更合情合理的借口呢。我这么卖力的吹牛,也不过是想要增加你帮我打的那份申请的审核通过几率而已。” 王庭满脸愕然,一时都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但有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对方绝对不是在吹牛。 甚至这么说,也未尝没有一丝威胁的意味涵盖其间,如果自己不能让他满意,不能让他尽快去往那处武道洞天的话 想把对方暂时留下,仔细观察一阵的小心思,立刻被他掐灭,王庭连忙道:“那个,放心吧,我虽然混的不怎么样,却还是有些人脉的,也就这两三天,那个申请一定会通过的。” “那就好!” 陈安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却给王庭的压力极大。他远远地看到前方一座占地颇为广阔的商场,如蒙大赦地道:“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那。” 陈安跟着王庭停好车,走出来看看两侧川流不息的人群,迟疑地道:“一片繁华的商业区?” “大隐隐于市么。” 王庭一边走上直通商场四层的电梯,一边遥指广场对面一片看起来颇为热闹的建筑,道:“具体的地点在对面,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吃个饭,等晚上再到那边,你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了。” 陈安挑了挑眉,倒也没有急躁的非要揭开这个谜底,跟着王庭走进一家装修不错的主题餐厅,看着对方跟个暴发户似的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吃,吃,不用和我客气,都是可以报销的。” 菜一上齐,王庭就拿起筷子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开始胡吃海塞,同时还不忘招呼陈安。 求助下,app 可以像偷菜一样的偷书票了,快来偷好友的书票投给我的书吧。 陈安莞尔笑道:“你这工资应该不低吧,这么节省留着结婚?” “咳咳,”王庭被饭呛了一口,有些含糊地道:“我这个样子,谁能看得上我。” 他外在表现吊儿郎当的一副颓废样,但在陈安眼中却全然不是如此。 首先这家伙的实力之强在整个大明国的超凡世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其次因为自小参军的原因,人脉极广,无论是在军方,还是在政商两界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主要还是因为那个陈安看不透的心结,才变成现在的样子,说是被贬,不如说这是一种自我流放,只要他想,或许随时都可以回去获得无以伦比的权势地位。 所以陈安才对他那个心结有些好奇,刚刚还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当时王庭不想说,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即便有着邵思齐这具情感丰富的身体加持,陈安在感情方面还是有些淡漠。 不过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作为闲聊,陈安也就多说了一句:“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以你的才能,当不至于使自己受委屈才对,你现在的情况,只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 王庭动作一顿,身上荡漾着莫名的气势,可顷刻间又随之崩塌,他有些颓然地道:“你又看到了?” “有些东西不用看,猜也能猜得到。” 陈安摇了摇头道:“你一方面放不下感情,一方面又屈从于自己的信仰,所以才会如此矛盾。” 王庭一怔,似乎被这句话说到心坎中,内心权衡了一番,面上还流露出一丝挣扎之色。良久,他不禁苦笑道:“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无论是感情还是信仰,我都不想放下。” 他这个样子,陈安看着都觉得矛盾,不禁感叹道:“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王庭眉毛一挑,道:“说得跟你不是人类一样。” “不是人类?!” 陈安被他说的瞳孔一缩,似乎把握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 正准备继续埋头干饭的王庭,无意间看到他的样子,奇怪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陈安异样只是一闪即逝,他转移话题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差不多该过去了吧。” 王庭心情不佳,也没太把陈安的异样当回事,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天色,道:“早点去也行吧。” 他放下饭碗结了账,带着陈安一路离开这片商业区,到了对面的湖边,这里景色不错,沿着湖建着无数的酒吧、夜店、KTV成为了长达十公里的娱乐区。 这里白天死气沉沉,晚上却逐渐开始热闹起来。 王庭带着陈安七拐八绕,很快来到一座灯带辉煌的正方形建筑前,旁边是一块巨大的招牌,写着“金樾会所”四个由金色灯带组成的大字。 门口则是一些衣着清凉的小姐姐,在迎宾,清一色的大长腿,黑丝、白丝、灰丝、肉丝应有尽有。 让陈安看了就不禁产生联想:这是现代青楼?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隐秘聚会 “这是现代青楼?” 陈安倒是没有什么好掩饰的,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王庭也是奇葩,挤眉弄眼地道:“卖艺不卖身的,别乱摸哦,摸了要负责任的。” 陈安撇了撇嘴,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和苏晗在昆仑书院的日子,那时虽然牵挂小光,但日常生活有这么一个逗逼在身边,也是充满了乐趣。 可自从证就乾元之后,他本就不活跃的性格渐转淡漠,成为大罗天尊后更是渐近于天,连思考问题的方式角度,都不带丝毫感情。 在他回想来,那曾经对大能布局无与伦比的恐惧竟然都消失不见,仅只是想要保持自我的本能抗争。 这种感觉本身就十分的可怕,但他却完全意识不到。 直到来到这个世界,被迫一次次的使用土著的身体,被迫用土著的情感灌输自己,被迫目睹他人的辛酸经历。 他才有一点找回自我的感受。 他不知道是只有他这样,还是所有渐近于天的大罗天尊都要面临这一改变。 但回想曾经见到的青木那和善的外表未尝没有隐藏一丝机械化的成分。 天机术士的安排,他拿到天机印信,青木的迎接,这一件件事情,就像是事先设定好的程序,他当初所看到的亲切和善认可,其实都只是他自己的认知。 想到这,陈安不禁有了一丝明悟,那或许真的是大罗天尊的本质。 由此他莫名生出一种恐惧的情绪,大罗天尊尚且如此,那清净天呢? 大罗天尊仅仅是渐近于天,而清净天,却是真正的天。 天道无情,恐怕不仅仅是一句谚语这么简单。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天玄术士设定必须用土著的身体才能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让他受到感情的羁绊,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天?还是在提醒他保持那一分自我? 陈安一时不得其解,只能暂时将这些事放下,着手于眼前,先把阴阳五行祭灵阵给建起,具备冲击清净天的资格再说。 这一会儿功夫,王庭已经带着他摆脱的一众莺莺燕燕的纠缠进入了会所之中,透过一个隐蔽的渠道直往下行,一直到差不多地下五层的位置,最终出现在一条长长的甬道的入口。 “这地方隐藏的还挺深的。” 陈安不置可否的评价了一句,思感无限制的回荡,发现这个外边看起来只有四五层楼高的孤单建筑,里面却并不小,地下起码还有着六七倍于地上的面积。 “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总得藏深点,不然见了阳光怎么办,你说阳光是超亮它呢,还是装没看见呢?” 王庭说着耐人寻味的话语,率先走进这长长的甬道。 陈安紧随其后道:“看来你是这里的常客,这一路走来竟然没人拦你。” 王庭毫不在意地道:“常客算不上,但都在临川这一亩三分地混,大家都是熟面孔。” 陈安倒没在意王庭黑白两道通吃的特殊,注意力不禁被甬道两侧不同的房间吸引。 这些房间隔音效果不错,就是他不动用思感,不触动空气中的波纹震荡,也只能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只不过这些声音都很奇怪,仔细去听,甚至能联想出不同的主题。 “这里的人,玩的够嗨啊。” “现实中生活压力这么大,总要有个能够发泄的地方,不然社会上的犯罪率升高,头疼的还不是我们。” “你的这个理论倒是挺新奇的。” 不知道是邵思齐这具身体情绪敏感,还是之前对人之所欲的领悟所得,陈安越来越发现只要仔细去看、去听、去了解,似乎每个人的灵魂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精彩,绝对不能用蝼蚁概之。 去了解这些精彩,对他抗拒那种逐渐冷漠的性情有着非同一般的抗性。 只是他现在并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原本他因为曾经的经历,性格本身就很是淡漠,所以在成为大罗天尊后,他的一切情感迅速就淡漠了下来,而一般的大罗天尊经历这个过程起码要上万年。 前后有对比,他才能明白自己的状态异常,只是他不清楚这种异常的好坏。 天道无情,这是人们共同的认知,谁知道是本身就该这样,还是有着什么隐患,因为这四个字本身就是人的理解。 当然,陈安本身并不是没有是非判断,如果让他选择,他更愿意保留自己的个性,做个有感情的人。 可这是天玄术士的安排 对天玄术士,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是一百二十分的戒备,对方设定的事情,他根本不敢去相信,甚至去做。 虽然也清楚,在这个大能博弈的棋局上,他只有两边摇摆才能求得一线胜机,可心中下意识地就偏向灰衣老者,而抗拒天玄术士。 他心中摇摆不定,面上却么有表现出来,此时王庭已经带着他走到了甬道的尽头,那里有一扇双开青铜大门,有别于其他房间,这里竟还有两个身材壮硕的守卫。 这两个守卫上衣淡薄,隐隐透漏着虬扎贲起的肌肉,头上带着个黑色头套,头套整个面部,只留有双眼和呼吸的气孔。 见到王庭带着陈安进来,其中一人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口令。” “二十四桥明月夜。” 王庭毫不犹豫的开口接话,而那两个守卫听他所言,身上紧绷的气势明显一松,一人转身推开身后那看起来沉重无比的大门,道:“请。” 另一人则从身侧壁柜上抽出两套黑色的斗篷递给王庭。 王庭将之接过,动作熟练的套头穿上,并随手递了一套给陈安,道:“遮掩一下身份?” 他不确定陈安的目的,但看孙浩的下场,想来对方是没报什么善意。 这也是他在答应陈安带他去看超凡世界时,死活不同意去公共安全局特别调查科的原因,这么一位存在,对普通人来说是一场灾难,对一般超凡者而言,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不先试探出他的目的,王庭怎么也不可能放心大胆的让他和其他的官方超凡者接触。 “也好。” 陈安从善如流的接过那件斗篷,模仿王庭的动作将之穿上。 见此,王庭稍稍松了一口气,对方愿意遵守规矩就好。 两人一起步入门后的黑暗,这里真的一点光线都没有,不过两人都非常人,依旧能将周围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座空旷的大厅,面积不小,起码能容纳近千人,但此时那一排排座椅上,只坐了寥寥三十余人,个个身穿斗篷,遮掩面容。 王庭带着陈安在一个角落坐了下去,安静等待。 “这是一个交易会?” 陈安也算见多识广又能从王庭的过往中寻找答案,所以只是四下看了一眼,就对面前的情形有所判断。 “是啊,”王庭不知为何,语气上略带了几分唏嘘。 “当前社会,超凡的力量几乎都掌握在国家手中,自然相应的资源也都掌握在国家手中。可一些追求自在的家伙,并不想被国家束缚,同时又有资源交换的需求,由是这种隐秘的聚会就出现了。” “这种私下的聚会是违法的吧,你们不管吗?” “水至清则无鱼,国家的超凡者数量也不多,很多事情根本管不过来,只要社会不动荡,很多时候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类似他们这种隐秘聚会其实也是维持秩序的一种方式。” “也就是说他们对于你们属于可有可无,他们的存在只要不闹出大事情你们就不管,他们不存在对于你们来说可能还更好。” 听着陈安的声音,王庭总有一种阴测测的感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没错。” 这是一种试探,用这些官方非凡者眼中的毒瘤,来试探陈安的危险度。 空气在这一刻近乎凝滞,可随即又在陈安的轻笑声中化开。 “放心,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嗜杀之人,前天的孙浩只是个例,甚至他也活着见到了你们。不错,我来这里的确是寻找物,不过也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要,我只对一些特别的人感兴趣。” 王庭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陈安的主动松口而有所缓和,而是有些古怪地道:“不同的超凡因子间有着难以想象的排斥作用,如果强行融合,后果” 当初看到孙浩的样子,他就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所以第一时间跑去看陈安的状态,结果发现陈安的状态竟然还挺好的样子,一时有些弄不清他将抽取的超凡因子用到了哪里。 有的超凡因子性质诡异,未免刺激对方,这两天王庭除了默默观察外,一直都没有问出口,直到此时借着交谈,才做出隐晦的提醒。 “放心,这种事我比你更清楚,我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突然疯狂。” 王庭微微皱眉,陈安漠然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放心,超凡因子中的疯狂属性可不会因为对方的实力强横而有所豁免,据他的了解往往越是实力强大的人越容易受其影响。 今天既然起了这个头,他就想要好好和陈安说道说道。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会场前方忽然亮起昏暗的灯光,一个西装笔挺,向后梳着颇有年代感背头的老者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台,这个涉及隐秘的交易会在此时正式开始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三个目标 这个隐秘交易会的形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有些类似于拍卖会,但形式更自由一些。 只要是有交流意向的人都可以上台,展示自己想要交易的东西,然后就是价高者得,只是由于往往是以物易物,所以成交的次数并不多。 陈安看了两眼便不再感兴趣,而是对着场中的三个人向王庭直言不讳的指点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比较感兴趣。” 场中的环境依然昏暗,他的指点看起来颇为随意,毫无章法,但他相信王庭肯定能看到。 果然,王庭瞳孔微缩,但对此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是默认的陈安的要求。 其实陈安已经算是很克制了,加上后来陆续进来的,整个大厅中差不多有着六七十个超凡者。 他们虽然看起来实力都不怎么样,但每一个身上都蕴藏着一分完整的超凡因子,陈安完全可以将之全部抽取出来,源质吞噬,异质占卜。 不过为了不刺激王庭,为了接下来更好的合作,他还是在这六七十人进行了一番筛选。 首先是源质,这六七十人中,身上的超凡因子是源质的大概有三分之一,这个比例相对于七神世界算是相当高了。想来是由于诸神或隐匿或陨落,对超凡世界的影响渐少的缘故。 但那些超凡者实力太差了,就算是有着二三十份源质,加起来量也很少。陈安自从与邵思齐彻底融合后,已经有着轮回五级的层次,也就这两天的调整估计就能成为这个世界所认可的半神。 水涨船高,那些源质估计都不能增进他半神阶段一周的进度。 陈安若将之吞噬了或许会有点用处,可是这个用处非常的微小,还不如卖王庭一个面子,降低他的戒心。 另外就是异质,异质是陈安用来寻找物的线索,但却不是每一份异质都有用。 很多已经被这个世界消化的大罗天尊,他们残留在这个世界的异质并不会消失,依然在这个世界残留,依然可以造就超凡者。 但这种异质对陈安来说却是已经没用了,或许可以将之纯化,改造成源质,但还是那句话,层次这么低的源质对他并没有多大帮助,还要费那个转化的功夫,有那功夫他多练练,进度都赶上来了。 还有就是其他层次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囚徒可不止是大罗天尊,还有广法天尊和乾元仙帝,他们对陈安同样没用。 再有就是重复的异质,这些异质指向同一个目标,有一个已经够了,没必要将之全部拿下。 陈安的选择是那个身上沾染因果最少的,最不会引起这个世界历史层面反噬,或引起社会动荡,会让他陷入麻烦中的人。 筛选的过程也十分的简单,在座之人除了王庭,竟没有一个超过半神层次,通过照彻阴阳镜他可以清楚看清每一个人的过往。 像这样最终筛选过去,符合他标准的只有这三个。 当然,不是说这三个人就指向三个大罗天尊。 对于异质的第一种情况,以陈安之能就算加上照彻阴阳镜也并不能分辨,哪怕真正将那份异质超凡因子拿在手上,他也很难验证那位大罗天尊的真正情况。 他可以看清超凡因子来源的层次,可以超凡因子的来源指向,甚至能够分辨因果丝线,却不能确定那些沉睡中的大罗天尊的情况,即便有着照彻阴阳镜也不行。 大罗天尊已经到了一个极致的层次,哪怕照彻阴阳镜乃是清净天层次的圣物,也不可能全然照彻这等层次的存在。 “需要我帮着做什么吗?” 陈安做出这么大的让步,王庭就算不是很清楚,也知道这算是克制的了,因此隔了良久憋出这么一句话。 而王庭的这句话,也给陈安一个同意的信号,虽然他并不需要对方的同意,但大家能在某些事情上达成共识,他也很乐于见到。 “不需要你做什么特别的事情,等这交易会结束,你早点回去休息就算帮我了。” 想了想,陈安又道:“放心吧,不会出人命的,就像之前的孙浩一样,你关照一下他们明天再出来收拾残局也行。” 王庭没有再嬉皮笑脸,他面色肃然的沉默了一会,道:“你有能力在不伤害性命的情况下,剥夺对方身上的超凡因子?” 陈安转首看了王庭一眼,他自然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半神之前,超凡者并不能喝超凡因子融合,只是当做一件工具在使用,但即便如此,超凡因子对人体的渗透也是非常之深。 想要将之剥夺,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把人杀了,等待其自动溢出。 像陈安这样,站在高层次的位置,利用相变的差异,直接从人身上抽取超凡因子的力量,几乎无人可以做到。 不过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言道:“当然,只是这个方法不太适合普及。” 王庭重重点头道:“我明白了,你的确不是嗜杀之人,或许我们一直误解了你,在超凡者中,你应该也是少见的善良者。” 陈安一怔,有些异样地看着他,心道:你明白什么了? 他不杀人取超凡因子,自然不是因为善心,而是需要站在那里等其自己析出,远不如直接抽取来的方便。 而不杀那些人,也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像蝼蚁一样不堪一击,根本没有击杀的兴趣。 可现在竟然在王庭这得了个好心人的评价,是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太好了?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有利于后续合作的开展。 两个人在这角落里切切私语,上面的交易却已经接近了尾声。 等那礼服老者说完结束语率先退出,场中的人也开始陆续的离开。 “嗯?那个人要走了,怎么不跟上去?” 王庭看着一个陈安的目标从另一条密道离开,有些奇怪地问道。 “不着急,我已经记住他了,只要他不连夜跑到国外去,就逃不掉。” 既然被认为是好心人了,未免受到轻视,陈安还是得适当的展示一下肌肉。 当然,也不是纯粹为了装逼,就像之前抓孙浩一样,现在还没到最好的时机,虽然不用推到几天后这么久,但也不想大张旗鼓的进行。 王庭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明天去再给你催一催申请的事,有事你可以打我电话。” 虽然陈安的实力有些超出他的预计,但对方屡次展现的善意,他不会视而不见,因此心中对陈安的危险等级也有了个大概的评判,今天一天寸步不离跟着陈安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哦,对了,之后几天或许会有个叫商见秋的来找你麻烦,看在我面子上狠揍一顿就算了,不要伤他性命。” 王庭站起身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活跃,想起了什么,最后又向陈安叮嘱了一句。 “商见秋?”陈安一愣,随即笑道:“放心吧,他不会,在进入那处武道洞天之前,我根本就见不到他。” 王庭不满中带着些狐疑地道:“你又看见了?” 陈安笑而不语。 王庭见此,摇了摇头,陈安给他的感觉很可怕,但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又感觉对方很无害,这种矛盾的心里,让他一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给陈安评定危险等级。 但经过这一天,他也想通了,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在对方做出一些事情之前,他在这愁这愁那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干脆先放下一段时间,一切等到武道洞天时再说。 那里是对方的目的地,就算是伪装,对方到了那里,应该也不会维持,而且不在城市中,对方就算爆发屠城,也不关他的事,自有那处洞天里的强人烦神。 在此之前先当对方是无害的又如何,总之死道友不死贫道。 于是最后他坦然而去。 陈安看着他离开,大概也能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却并没有解释什么,看着厅中人走得差不多了,也站起身来,一路走出金樾会所,向着其中一个思感锁定的目标而去 临川的夜分外喧嚣,万家灯火将这座热闹的城市照的灯火通明,街道上串流不惜的人群,不比白天少上多少。 只是这番热闹的景象并不是属于所有人的,还有一些人更愿意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安静中,比如乔思。 她有着漆黑如瀑的长发,和恬静的容颜,但在这些背后却是一颗不折不扣的宅女的心。 夜色将晚她就早早的回到了家,将门销上,看着熟悉的环境,她才有一丝安全感。 实际上今天如果不是为了去参加那个特殊的聚会,她一般情况下都是看不到临川的夜色的,基本都会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完成洗澡吃饭的重任,然后进入最放松的游戏时间。 此时她的目光就在房间一侧专为游戏配置的电脑和墙角的半箱泡面上游移,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往日的步骤来。 她先是脱去伪装似的黑色长衫,换上居家的毛绒熊睡衣。 然后上前启动了电脑任由其自动开机,没去管其上乱糟糟的半开口零食袋,径直走到墙角,从半箱泡面中抽出一袋,同时还有心计算了一下剩下的数量还能吃几天,这才走到厨房,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个鸡蛋,动作熟练的下起了面。 五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出炉,二十分钟后,这碗泡面就进了乔思的肚子。 她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舒服的月牙眼都微微眯起。 将碗拿起简单的在水池里冲了冲,放在置物架上,就走出了厨房,走进了盥洗室, 这一连串动作就像是演绎了千百遍一般熟悉。 热腾腾的洗脸水升起了一片水雾,迷蒙了洗手台上的镜子,她扎起头发,毛巾浸水狠狠的擦了把脸,似乎要将一天的疲惫和不愉快全部洗去。 只是当她像往日一样,抬起头来,用手抹去一部分镜子上的水雾,想要看看洗白白后的自己可爱模样时,镜子里映照出的竟是一张惨败面色眼角溢血的恐怖鬼脸。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天性注定 “啊!” 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乔思还是吓了一跳。 直到恍惚间看见那镜子中的鬼影消失,她才长吁了一口气。 经此一吓,她感觉自己原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甚至有了一丝虚脱之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自己拥有了一些神奇的能力,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点东西,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只是相对得到的,她感觉自己失去的更多。 原本她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宅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家追追番剧,打打游戏,本身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得到那特殊的能力没处用不说,还要时刻担心受怕。 这次在家还好,有次在街上行走,被路边突然出现的鬼脸吓的身体僵直,差点被一辆奔驰而过的渣土车带走。 那次是她命大,大车司机反应灵敏,可下回还会有这种好运吗。 因此,她一直想要摆脱这个无法控制的能力,经过一番曲折,她找到了那个私人交易会,只是很可惜那里也仅是提供物品的交易,没有治疗这种诅咒的方法。 “看来,你并不需要这种能力,那不如把它给我好了。” 幻视过后就是幻听,这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因此乔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可猛然之间,她眼角余光扫到了卫生间门口的一道欣长的身影。 她又吓了一跳,可这次那疑为幻视的身影却没有一闪即逝的消失,而是依旧在那里等着她壮起胆子看第二眼。 这一次不是鬼脸,反而是个看起来还有点养眼的帅哥。 乔思平负了一下心情,小心翼翼的向这个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的“幻象”交流道:“你好,请问刚刚是你在和我说话吗?” “呵,”似乎是被她呆萌的样子逗乐,那人笑道:“这里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乔思开始镇定下来,回想起刚刚对方的话,带着一丝期盼,又有些不确定地道:“对不起,刚刚我没太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可以帮我驱散这个诅咒,恢复从前的生活。” “你管这个叫诅咒?也对,虽然每个人都曾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承受这种突兀的变化,尤其是在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时,这种超凡的力量反倒是有害无益。” 那人先是了然的自语了一句,接着又十分肯定地道:“不错,我能帮助你,让你回到曾经正常的生活,你愿意吗?” “是真的吗?”乔思有些不太相信困扰自己这么久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但很快她就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道:“那太好了,那个请问您需要什么报酬呢?” “报酬?” 那人有些莞尔地道:“你身上那个诅咒,就算是报酬吧。” “那个也能算是报酬吗?”乔思有些惊奇,但对方似乎很懂的样子,她也不好质疑,只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道:“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只需要你睡一觉就好了。” 那人笑的非常温暖,在乔思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手在她面前变得越来越大,随即她的视野一片黑暗,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卫生间门口,陈安看着手中一团灰色的星璇和旁边已经昏睡过去的乔思,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想要抽取别人的超凡因子,哪怕强如王庭,估计也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但像这样子主动愿意献出的,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可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似乎就是这样,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一个人最终的成就如何,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 就算是有些励志的故事,可那些故事的主人公天性就有着坚韧不拔,不服输的性格。 至于那些天性软弱、安贫乐道的人,就算给他们换一个世界,专门设计一个有利于他们的环境,再给予一个可以作弊的金手指,他们也不可能在那个世界叱咤风云。 梦想对于有些人来说真的只是梦想,现实中的一切无论顺境逆境,都只会让他们感到恐惧。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番思辨让他对亘古不变的命运长河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随即陈安的目光又落到手中的灰色星璇上,他双目之中各自亮起一轮恢弘的镜光。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片刻,他眼中的镜光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失望之色。 这超凡因子的确是来自大罗天尊层次的力量,可惜那位大罗天尊已经不存在了。 或许是逃脱了这个世界的束缚,或许是死于世界的消磨,也或许是在某个时空间隙,被陈安、或陈安的竞争者们彻底斩杀 总之,祂不可能再成为陈安的目标,这团异质超凡因子对陈安来说没有任何对用处。 不,也不能说全无用处。 陈安脑后盛起一轮圆满的镜光,在镜光的照耀下,他手上用力,直接将手中那团星璇捏的粉碎。 碎裂的星璇并没有就这样散去,无数肉眼可见的灰色烟尘在镜光中消弭,剩下的星璇碎片重新凝聚,最终成为了一团纯粹的白色星璇。 异质被剔除,这团超凡因子变成了纯粹的源质。 然后,陈安抬手将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用邵思齐的身体把这团源质直接吸收。 不得不说,这个层次或者说这个分量的源质实在是太差了些,他本就只差一点到达半神的进度,就算吸收了这份源质也没能增加半点,还是只差一步的样子。 不过陈安也不在意,而是在离开前又看了一眼面前昏睡的乔思,这妹子就是在昏睡中也是一副呆萌的样子,哈喇子流的老长,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见此,陈安不禁摇了摇头,感觉弱者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能激起强者的怜悯之心。 他脑后没有散去的镜光微微一转,照耀在乔思的身上。 顿时她身体被强行剥离超凡因子所受到的损害在一瞬间弥合,并且一股生机透过镜光注入,让她的身体更具活力,更加健康,将那因久坐、长期吃垃圾食品而产生不健康状态也一扫而空。 “你既然谈报酬的话,那这就算是报酬吧。” 留下一句话,陈安脚步一转,直接离开了这间公寓。 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周围的环境一阵变换,他就来到了一座游乐场中。 揉了揉大腿上发酸的肌肉,感觉这种程度的高速移动,邵思齐的身体暂时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在这个世界上,半神的位阶是一个质变的跃迁,正面战力不一定能提升多少,可身体的本质会发生一个极大的变化。 有些能力看来还是得等,这具身体成为半神,完成了质变的跃迁,才好施展。 心里这么告诫了自己一句,陈安开始找寻方才标记好的目标。 他慢悠悠地穿过热闹的游乐场,在其后面一处荒凉的野地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片拆迁良久的土地,却因为是城市边缘还不曾被规划,一直就荒在这里,野草都快高过了人头。 目标就在其中,不过陈安却没有深入,只是站在这里没动,思感随之探入。 在这片荒地的深处,两伙人正在激烈的搏斗,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少年和六个悍匪。 少年的速度极快,在这高过人头的野草丛中犹如一头机敏的豹,还拥有夜视的能力,六个悍匪中三人持枪,也没能把他怎么样,被他耍的团团转,然后一一击倒。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六个悍匪就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他们手中的枪械砍刀,也被少年脚踢手捏尽数破坏。 解决这六个家伙后,少年从贼窝中带出一个昏迷的女孩,公主抱着向陈安这个方向走来。 “谁?” 在他距离陈安还有十来步左右的时候,他机敏的发现了陈安的存在,当然,这也是因为陈安根本没打算隐匿行藏。 “呵。”陈安轻笑一声,却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问道:“你和这姑娘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冒险救她?”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少年身上有一种天真的侠气,反问了陈安一句,接着他又有些警惕向陈安发问道:“你是什么人,和刚刚那些家伙一伙的吗?” 说着,他小心地将怀中的少女放在身后的草丛中,对着陈安摆了一个最容易发力的姿势,时刻准备攻击或撤退。 陈安笑着摇了摇头,如实地道:“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只是来拿走你的超凡能力的。”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陈安话,让少年心中一紧,戒备之色更浓,只是还不待他有进一步的举动,陈安又说道:“你有一颗强者之心,即便没有超凡的能力,你也能过的很好,这东西对你用处不大,甚至还会成为你的羁绊,不如给我吧。” 他话音一落,一只大手就向少年罩去。 少年心中大骇,立刻反抗,只是使遍浑身解数,也无法逃离那大手的笼罩,就像是被束缚进琥珀的虫子,怎么都挣脱不了,最终只能昏迷在地。 一团天蓝色的氤氲星璇被从他头顶抽出,陈安如法炮制的占卜了一遍,可惜还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成为目标的大罗天尊并不是那么好找的。 将这异质磨碎,吞噬了其中的源质,陈安又看了看地上的少年,想了想也给他加强了一番体质,算是报酬,这才往最后一人所在的位置赶去。 第三个人是个风衣男,风衣竖领立的很高,几乎将他半张脸都遮盖住了,只露着一双冷酷的眼睛,阴狠地盯着面前一座灯火通明的别墅。 其中这座别墅是最让陈安感觉有趣的,因为它不是别处,正是白日里他曾经到过的玉海明珠42号别墅,也就是他和杨晴霜的婚房。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尚风杨氏 赵建刚,46岁,出生轮回五级,浮屠社五位一等金色杀手之一,本次任务灭杀尚风杨氏在临川的所有继承人 只一眼,陈安就将面前风衣男的生平又看了一遍。 实际上刚刚在那个私人交易会时,陈安只确定了两个目标,即乔思和少年,这个叫赵建刚的家伙身上的超凡因子并不符合他筛选的条件。 之所以把对方加到三个目标当中给王庭报备了一下,正是因为看到了对方的任务和未来的发展轨迹。 尽管在对方未来的发展轨迹当中,并不能干掉杨晴霜,但还会干扰到陈安所认为的安定生活,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陈安还是决定,先把对方给干掉算了,反正也是顺手而为。 按照陈安所看到了的命运轨迹,今天并不是对方行动的日期,他站在这里仅只是为了踩个点而已。 可陈安实在是懒得再多跑一趟了,对方自觉的送上门来,省了他不少事。 没有像对少年和乔思那样有着过多的交流,陈安直接就走了过去,伸手按向对方的头颅。 已经踩完点,正准备离开的赵建刚心中警铃大做,他有心想要反抗,可在陈安面前轮回五级和轮回一级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也没能比那少年好多少,直接被那大手按在头顶。 一团猩红的星璇被从他头顶抽出,落入陈安手中。 没有占卜的过程,因为陈安早就“看出”这玩意没有占卜的价值,他直接伸手一捏将之捏碎成源质吞噬。 轮回五级的源质倒是比一二级的源质蕴含的能量强多了,受此一激,邵思齐这具本就差临门一脚就可以突破的身体,立时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在陈安的刻意引导下,这个变化被放大到了最大效果,并在一个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完成。 整个过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体就成为了轮回六级的半神之躯。 而且因为放弃了大部分威能,专攻固体一项,这具身体的强韧几乎超越普通的轮回八级。 满意的握了握手,感受着其中蕴藏的强大力量,陈安这才有空去看那失去超凡因子的赵建刚。 这家伙不愧是资深的超凡者,心智比刚刚的乔思和少年,不知道强出多少,被陈安硬生生的剥离超凡力量,竟然没有昏过去。 而是在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后,抽搐着清醒了过来。 他满脸骇然地看着陈安,挣扎着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与我们浮屠社为敌?” 陈安根本没有和他谈话的兴趣,倒是皱眉自语了一句。 “这么强大的意志,不应该就这么轻易抹除的,应该收为手下,说不定还有些培养的价值,可惜了!不过这么强大的意志,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算了。”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向了赵建刚的额头,在后者恐惧至极的目光中稳稳地停在了其眉心一寸处。 这是因为陈安忽然想起答应王庭不杀人,无论是过去的陈安还是现在的大罗天尊,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下,都不太喜欢食言而肥。 承诺这种东西无关他人,实际上是对自己的本性负责。 于是陈安又在赵建刚逐渐放松下来的表情中道:“算你倒霉吧,我答应别人了。” 说着他悬停在赵建刚眉心的手指猛然向前一戳,就插 进了对方的头颅中,这个过程里并没有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 浆迸出,他的手指就像是化作虚影,穿过了对方实体的脑袋。 可他的动作却半点不虚,反而颇有质感,就这么用手指在对方的头颅中轻轻搅拌了一下。 赵建刚刚刚放松下来的表情顿时一凝,然后他眼中的神色逐渐淡去,变得一片迷蒙,口中唾液大量分泌,靠着嘴角不自然地勾起,才能兜住,他屎尿流了一裤裆,可他本人却完全不在意,只知道嘬着手指,呵呵傻笑着看着正抽回手指的陈安。 陈安甩了甩手指似乎要甩掉上面并不存在的脏污,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来,手插兜,向前方的别墅走去,没再理会身后只会傻笑的赵建刚。 别墅的门禁自动识别系统为他开了门,他心思坦然的直接走了进去,正看到了正在大厅中忙碌的孙姨。 “姑爷回来了,吃过饭了吗?厨房还温着鸡汤。” 陈安笑道:“吃过了,孙姨您忙,不用管我。” “那个小姐已经已经回来了,只是看样子心情有些不太好。” 孙姨见到陈安先是关心了一句,接着又有些欲言又止,直到看见陈安欲上楼,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陈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再回话,直往楼上而去。 同时他的思感先于他本身延展而上,迅速扫过整个二层,最终找到坐在书房电脑前重重敲击着键盘,这么富有节奏的敲击显然不是在工作,而是在玩一款打地鼠的游戏。 即便是如此的发泄,她似乎还有余气未消,那鼓鼓的腮帮,看起来就和电脑上那些卡通地鼠差不多。 陈安走到书房门口站定,他这时才想起来,上次光顾着思辨因果联系了,应付完邵正光就没再管杨晴霜。 其实他对那因婚姻而产生的细弱因果联系还是挺感兴趣的,于是不禁站在门口“看”起了对方的过往。 对方成长的轨迹倒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个传承悠久的家族大小姐所受到的精英教育。 最多就是少女时代情窦初开受到过一段情殇,当然,这段情殇只是针对杨晴霜而言,于陈安来说,看起来反倒有些可笑。 这个怂货只是天真的暗恋,到了最后,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看起来酷酷拽拽的家伙,竟是个感情上的怂蛋。 当然,她自己是不那么认为,自我催眠中还将其标榜成一段可歌可泣的感情史。 然后就是父母在一次意外中去世,她彻底封闭了心灵,往日爱笑的她,变得整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其实这个意外也是她的理解,陈安就从中看到一些疑点,不过却也没有在意,这又不关他的事。 或许杨辉和杨家还有一份香火情在,可陈安对此完全不在意,甚至他当初都没有真正融入杨辉的身份。 过往的场景逐渐拉近到当前,那是已经成年的杨晴霜努力的在学习,想要帮爷爷分担家务,撑起整个尚风,整个杨家。 但即便是这样,很多事情她依旧力不从心,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杨氏嫡脉的传承。 杨氏既然还能退守尚风,偌大的家族显然不会分崩离析,杨晴霜所代表的只是杨氏目前掌权的嫡脉,其他支脉传承尚且枝繁叶茂。 也正是他们的存在,让本就是势弱的杨氏内部也不安稳。 说白了一切都是因为利益,古往今来万界皆然。 在这种情况下,杨晴霜独木难支,性别弱势是她天性上的弱点,即便杨老头为她铺了很多路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对杨氏来说,外敌的确可怕,但一时半会还奈何不得底蕴深厚的杨家,这个时候真正危险的是内忧,一个不好主脉将彻底湮灭。 所以杨老头强撑着一口气不死,就是要看着杨晴霜结婚,看着杨氏第四代出生。 为此,他甚至愿意躲到临川这个小地方,远离外敌、内敌,和当地曾被他看做是暴发户的企业家联姻。 邵思齐被选中的过程看似简单,就去见了杨老一面事情就定下了,可实际情况却远远比表面复杂的多。 这个时代大家思想上虽然已经极其开明,但愿意入赘的人还是少数,尤其是那种年富力强,靠着自己白手起家创造一番事业的企业家。 他们通过一次次的成功,奠定了属于自己的自信,又怎么可能做入赘的事情。 杨老头就算机关算尽也不得不将目光锁定另一个群体富二代、富三代。个群体同样受过精英教育,和自己孙女的层次差距不会太大。不说婚后鸾凤和鸣吧,起码也不会搞出一些你死我活的恶心事。 在保证家族的传承外,他也想给自己唯一的孙女最好的东西。 只是,即便在这个群体中,他也只敢选择一些边缘化的人物。 那些被当做继承者培养的家伙,不可能被送给他,甚至送给他,他也不敢要,会担心他们比自己的孙女更强,入赘变成了鸠占鹊巢,那真是哭都没有眼泪。 而富二代中的边缘化人物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他们多为一些纨绔,扶不上墙的烂泥,选择他们还不如选择平民中出的凤凰男,就算有些能力,但没有背景,同样比较好拿捏。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 好在这个时候,邵思齐从一群富二代中脱颖而出。 高学识,却没有野心,商业方面的能力几乎为零,不用担心鸠占鹊巢的恶心事。他所有精力都倾注于艺术上,性子又比较柔弱,这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孙女婿。 所以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后,杨老头直接就拍了板。 杨晴霜承担着家族之重,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逆反心理,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结合曾经看到的属于杨老头的过往,陈安基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原了个大概。 至于杨晴霜此时的坏心情,自然也不是针对他这个新婚第一天就不见踪影的老公,而是在白天的公司会议上,被杨氏宿老们围攻,积攒下来的。 “看”到这里,陈安不禁莞尔一笑,心中有数。 俗世的确烦扰,但站在另一个角度看,未必没有一分乐趣。 带着这种心情,他没再犹豫,就这么走上前去,轻轻敲响了书房的们。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同床共枕 “谁?” 杨晴霜的声音自房间里传出,带着五分警惕,三分默然,两分疑惑。 “是我,邵思齐。” 房间里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才传来杨晴霜冷然的声音。 “进来。” 陈安推门而入,就看见坐在书桌后,面无表情的杨晴霜。 “你这一天去哪了,难道不知道这是我们新婚第一天?” 杨晴霜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丝毫感情,可心中却是相当气恼。 本来她今天在公司受了气,所以特意给自己多安排了一些工作,打算晚回来一阵给这个新婚丈夫一个下马威,并且准备了一堆说辞想要回怼对方的不满,可谁知道对方竟然比她回来的还要晚。让她一堆说辞没了用武之地还罢,一肚子邪火竟也没处去发。 陈安走进书桌,瞥了一眼旁边的电脑屏幕,发现上面的打地鼠小游戏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数据报表。 他半真半假的解释了一句,道:“上午搬过来时,朋友帮了点忙,之后就和他一起吃了顿饭。” 杨晴霜黛眉微蹙,道:“以后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少来往。” 陈安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道:“好。” 他这番举动弄的杨晴霜一愣,她刚刚说那句话纯粹只是想要激怒对方,好大吵一架泄泄火,可谁知道陈安竟这么回答,这还怎么吵的起来。 于是一丝鄙夷之色在她面上毫不掩饰的渲染开来,她带着三分挑衅地道:“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 陈安一脸无奈地道:“好吧。” 杨晴霜再次一愣,随即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难受的要命,郁闷的直想吐血, 本来憋了一晚上气,摆好架子准备大吵一架,可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 她鼓了鼓腮帮子,似乎又觉得这个表情不雅,硬生生地将嘴里的气咽下,感觉一阵胃疼。 她踢开椅子站起身来,实在不知道再和陈安说什么好,绕过书桌,直接走出了书房。 陈安见此也跟在她后面,一起回了卧室。 “你干什么?” 杨晴霜发现陈安跟着她走进卧室,立刻像受惊的猫一样,一步窜出老远,回身警惕地看着他。 陈安有些无辜地道:“睡觉啊,这么晚了。” 杨晴霜微怔,这才想起两人当前的关系,刚刚实在是被陈安给气糊涂了。 反应过来后,她面色有些不善地道:“你睡客厅。” 她的这个卧室不小,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套间,客厅、盥洗室、甚至还有个独立的小厨房。 陈安转头看了一眼客厅那宽敞的沙发,依旧从善如流地道:“好,不过你能给我找一床被子吗?” 没等到陈安的抗议,杨晴霜略显失望,转身就准备去卧房的壁橱里找被子,可忽然之间想起,外间客厅里是有监控的,而孙姨可是爷爷的人。 于是她咬了咬牙,又转身道:“算了,你还是睡进来吧。” “为什么?” 陈安的反问,再次将杨晴霜强行按下的火气给点了起来,看着对方那狐疑加警惕的眼神,她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心道:叫你睡进来,你丫还不乐意了,要不是怕伤老爷子的心,早就叫你这个窝囊废有多远滚多远了。 她心中骂声滚滚,可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不然反倒成了对方拿捏她的把柄,因此只能暴躁地道:“叫你睡进来就睡进来,哪这么多废话。” 陈安倒是好说话,又是“哦”了一声,直接跟她走进卧房。 杨晴霜在壁橱翻了翻,找到了一整套铺盖。以她家的情况,自然不可能缺这么一床被。她将铺盖递到陈安手中道:“你睡地上。” 陈安看了一眼铺着厚厚地毯的卧室地面,道:“我腰不好,睡不了地板。” 杨晴霜眼睛一瞬间瞪的溜圆,道:“你什么意思?难道让我睡地上?” “呃,”陈安微微顿了顿,一低头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那算了,我还是睡外面沙发吧,那沙发看起来挺宽敞的。” 杨晴霜一口气噎个半死,眼见陈安将要走出门,不禁游戏破音地叫道:“你给我回来。” 陈安应声站定,略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向她。 她喘着粗气,转头看向卧室中心那张接近三米宽的大床,咬着牙道:“算了,你也睡床吧” 接着她又转过头来,举着小拳头,恶狠狠地看向陈安道:“一人一半,晚上你要敢越界就死定了,我分分钟就能把你打的半身不遂。” 陈安看了一眼她那白玉般的小拳头,老实的点了点头。 那小拳头看起来可爱,但陈安却能看清其中的力量,他丝毫不怀疑,若真是从前的邵思齐,可能只需要一拳就被KO了。 他早就看出,杨晴霜外表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是不折不扣的轮回二级实力,甚至就连那个躺着快要死了的杨老头,其实也是轮回五级的高手。 这就是东联杨家的底蕴所在。 不过,相比于杨老头,杨晴霜的身上并没有超凡因子的痕迹,这是因为轮回前三级,并不一定就是超凡。 轮回前三级代表的是凡俗,即便是在末法世界,一个人单凭身体的锻炼,也有可能达到超越轮回三级,无限接近轮回四级的程度。 实际上轮回四级才是超凡与凡俗的分界点。 当初在七神时代,康斯顿家族的海龙骑士团,最普通的骑兵都有轮回一级的实力,威尔克斯特这个头领,不靠超凡因子也达到了轮回三级的层次,靠着一身铠甲装备未尝不能和轮回四级的真正超凡者拼一拼。 当前时代,本就有古武传承,杨晴霜又出身豪富,自小接受精英教育,有个轮回二级的实力一点都不显奇怪。 陈安似乎是接受了杨晴霜的威胁,抱着铺盖又回到了壁橱边,将垫被枕头又放了回去,只留一床被,走到床铺了起来。 杨晴霜起初抱着手臂看着,可眼珠一转,似是想起什么,干脆走到陈安的身边帮起了忙。 她的帮忙方式简单粗暴,直接将属于她的被褥领地扩展到了两米,只给陈安留下连翻身都困难的不到一米的面积。 看着铺好的床铺,她略感满意,终于有一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然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洗漱,两个人终于是躺到了床上。 杨晴霜瞪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竟然有些失眠,她这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而且两个人在一天前明明还是陌生人。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女汉子自我标榜的,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理不由自主的有些异样。 那情绪说是害羞吧,有点不像,恰当点来说,应该是胆怯,只是作为杨家这一代唯一的掌门人,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有胆怯的情绪存在,于是便自我认定为属于女孩子的自矜。 因此她虽然有着多达两米宽的领地,可实际上还是挨着床边睡的,与陈安差不多隔了一张单人床的距离。 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有些睡不着,心情莫名的逐渐烦躁。家族的重担,公司的事务已经压的她实在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有白日里那些家族宿老们阴阳怪气的话语,医院里容颜日渐憔悴的爷爷都让她心烦不已。 少女情怀,心中憧憬的白马王子形象和陈安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一做对比,更让她感觉委屈无比。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一切杂乱的念头,不知怎么的竟汇聚成了邵思齐那张可恶的嘴脸。 一时之间让她忍不住大喊一声:“喂,你睡着没有?” 这句话刚出口时,她心中还有些扰人清梦的歉疚,可等到一阵轻微的鼾声传来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感觉邵思齐这个可恶的家伙总能找到让她爆发的点,哪怕睡着了都是这样。可偏偏还就让她爆发不得,有心一脚将那混蛋给踹下床去,可她终究做不出那种明显迁怒的事,最后只能蒙着被子开始生闷气。 轻微的鼾声依旧在她耳边缭绕,她本以为自己会越来越烦闷,可奇怪的是那鼾声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莫名的韵律仿佛是在奏演着一首奇异的安眠曲,轻轻的洗去她心中的焦躁担忧,不自觉的就按照那韵律开始调整呼吸。 她眼皮逐渐沉重,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而在这个时候,陈安却停下了鼾声,缓缓睁开双眼,转头看了一眼咧着嘴留着口水,睡的四仰八叉的杨晴霜,感觉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有意思的。 自从选择按照天玄的安排,抗拒渐近于天的心性,保留人的情感,陈安感觉自己的人性正在逐渐回归。 曾经他的就算胸腔充满仇恨,依旧有着一颗温暖的心,对慕晴、对清宁、对轻语、对小光、哪怕是对陆雯都有足够的包容,耐心和真实情感。 或许是因为孤独,但这亦是彰显了他的本性。 如今他本性回归,虽不像曾经那般非得找个心灵的寄托,可看着什么都不懂的杨晴霜,还是没有办法直接无视。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是好是坏,遵从天玄术士的安排究竟是对是错,但他本能想要抗拒太上忘情的境界,想要保留生而为人的情感。 回想之前漠视一切,乃至漠视小光的情形,他就有些不寒而栗,甚至根本不确定那究竟还是不是自己。 就这么沉思了一会,陈安也没了睡意,实际上他也不需要睡觉,无论是大罗天尊层次的精神,还是已经达到轮回六级的半神之躯,都让他有足够的耐力可以不眠不休很久。 由是他干脆也就不睡了,躺在那里,开始利用对身体的绝对掌控,驱使新创的超凡因子,对这具身体继续洗练增强。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超凡物品 在他的内视感官里,一团金色的星璇正在这具身体的丹田处缓缓旋转,偶尔甩出的金色光点,浸入到四肢百骸,内脏肺腑,强化着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每一处经络,将这具平平无奇的身体,强化成远远超越普通人的钢铁之躯。 与此同时,存在于意识海的金身就像是一面镜子,其中演绎着一幅幅冰与火的真意法理。 被这面镜子所照见的虚空,一点点红色蓝色的光点,凭空产生,它们顺着某种特异的通道,直接抵达丹田处的金色星璇。 以双螺旋结构,汇聚成条,注入星璇的最核心处,将那金色的星璇渲染的红蓝参半。 星璇甩出的金色光点也不再纯粹,逐渐变成红蓝金三色光点。 它们的效果似乎比单纯的金色光点还要强,浸入身体各处后,相互之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除了和金色光点一起强化身体外,还拥有着爆炸性的力量。 这爆炸性的力量,循着一定的途径,完整对原本身体的刺激,刺激其对金色光点的加速吸收,刺激其本身的成长性加速,刺激其向着更完善更坚固的结构变化。 这种方式比原本单纯的强化,效果强了十倍不止。 让陈安本就因为放弃了一切超凡能力,单纯选择强化的身体,远超这个境界所有,几乎可以和轮回八级,还是那种在身体强化方面有着被动超凡能力的轮回八级相比拟。 邵思齐这具身体此时的力量可以说已经隐隐超越了上古时期的大妖真身。 只是,陈安并不满足于这个进度,依旧在有意识的引导着这具身体的继续强化。 大妖真身也就是堪堪可以抗住时空漩涡撕绞的程度,距离他心目中的预期效果还差的远。 当初莱茵的身体强度也差不多轮回八级的样子,却被紫微星主一记斗转星移给直接磨灭。 现在邵思齐的身体也就比那时强了一点点,远没有到可以任性妄为的时候。 这个世界虽然是末法,但世界的能级却并不低,可以说承载上限极高。 即便是大罗天尊,也可在这个世界行动自如,仅仅只是因为天玄术士的特有设定,才划分出轮回十级的界限。 不错,经过在七神时代的摸索,陈安基本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极限,那就是轮回十级。 除了代表着轮回十二级的大罗天尊外,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轮回十一级这个级别。 轮回十级就是七神的层次,也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上限。 没有人可以达到轮回十一级,除非他直接可以跳到轮回十二级,强到可以对抗这方世界的层次,才能存在下来。 天玄术士的这种设定目的是什么,陈安并不知道,但却发现这个设定很好的限制了被囚禁于此的大罗天尊们的状态恢复。 在这种限制下,即便经历了亿万年的岁月,祂们依旧不是濒死就是沉睡,只能老实的给这方世界提供能量,根本没有,也不可能有其他任何的作为。 其实陈安当时进入这个世界时也很危险,如果他不是大罗天尊,也没有照彻阴阳镜,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么逍遥。 乾元仙帝以下的修为,直接会被打落凡尘重新开始,连离开这方世界都做不到。 广法天尊的境界,更是会被废了大半修为再被排挤出来。 唯一存在的bug就是,他是大罗天尊,并且还是被血月刀和老莫同时认可的大罗天尊。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借助土着的身体才能存在,而借助土着的身体,就没有丝毫的修为,让他只能借助照彻阴阳镜的力量,才能施展神通。 好在他学习能力一向很强,那些大罗天尊们辐射世界的做法让他深受启发,依样画葫芦的也能透出部分属于自己的力量。 就连刚刚那种强化身体的做法,也是参照王庭这种新型半神的特异修炼方法。 不过他一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用自己辐射出的超凡因子,强化自己的身体,显然比王庭那种一味借力来的更加强悍。 一夜时间就在这种安静的修炼中过去。 天刚蒙蒙亮,陈安从床上坐起,跻上鞋子一个跨步就到了这所别墅的房顶。 他就像鬼魂一样,完全无视了天花板、墙壁等阻隔。 邵思齐的这具身体虽然没有任何的超凡能力,但在陈安金身的长久辐射下,逐渐带上了他本体的部分神通,虚实转化不过是其中最基本的。 随着辐射时间的推移,在这具身体的周围将会形成一个绝对的领域。在这个绝对领域中,陈安完全可以施展出属于大罗天尊层次的神通。这样的话基本就已经可以说是从某种程度上在这个世界恢复了实力。 当然,就目前而言,他还不具备这个能力,这主要是因为时间太过短暂。 那些被囚禁的大量天尊们,时刻都在往外辐射着能量,部分改造着这个世界。 可若要达到紫微星主那种程度,怎么着也得维持这种辐射数亿年才有希望。 陈安即便有着自主的意识,可以有指向性的引导,也不求达到紫微星主那种形成洞天福地的程度,没有个千儿八百年也是想都别想。 目前,他甚至连邵思齐的身体都没能完全改造,顶多也就是多花费些力气,实在一些局限于这具身体的身体罢了。 他这么不惊动任何人的到了房顶,自然不是为了看日出,也不是修炼需要吸收什么紫气东来,仅仅只是修炼一夜,想要适应一下,骤然变强不少的身体。 作为曾经的武道宗师,伸腿展臂一套毫无章法纯为拉伸的拳术打来,他很快就对当前身体有了一定程度的熟悉。 现在的他就算只凭借邵思齐这具身体,不向本体借力,也能和王庭打个平分秋色。 顺利的话再有一个月,他就能自然达到轮回七级,身体强度攀升到轮回九级,再对上王庭,完全就能战而胜之。 不过想要达到轮回八级,可能就得要三四个月之久,而想要达到之后的轮回九级,还得再忍耐半年。 排出这个大致的时间损耗,陈安就开始规划起之后的行程。 他决定等那个武道洞天的申请下来了,先去那里,看看能不能狩猎几个野生的超凡者,吞噬他们的力量,提前晋升轮回八级。 等有了轮回八级的实力,再去探索那个武道洞天真正的秘密。 若能顺利的拿到七曜晶石最好,若是不能还有一个备选,然后经过一定的历练,等到差不多无限接近轮回十级的层次,再回到七神时代。 那里未必再有七曜晶石,但还有一个隐患等着他祛除。 这个过程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两三年,需要一些耐心等待,不过也得抓紧时间。 想到这,他脚步一转,无视了墙壁阻隔,再次回到了卧室里。 床上,杨晴霜张这个大嘴,依旧睡的四仰八叉。 陈安微微一笑,开门从房间中走出,经过小客厅,往盥洗室而去。 他准备去洗漱一下,承认邵思齐的因果回归本性后,他还挺享受凡人的生活。 在路过沙发旁边的花架时,他的脚步突然一顿,转过头来正看见花架上层的一个格子上的摆件。 那是一个茶杯盖大小的指南针,造型在笨重中还透着几分呆萌。 陈安心中一动,手腕一翻,一团猩红色的星璇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是属于孙浩的超凡因子,也是一个直指被囚禁大罗天尊的异质。 而且经过他的初步确认,那位大罗天尊,就在当前时代。 他伸手拿起那枚指南针,另一只手托着星璇,两手往中间一合,在一种奇异力量的作用下,两者竟然缓缓融合在了一起。 很快他手中的猩红星璇完全消失,只剩下了一那枚指南针。 只是这指南针的模样大变,原本的笨拙形象变得有些诡异,针盘上鼓起一条条的血管模样的东西,里面似乎有着猩红的液体在缓缓流动,指针完全消失,只有一根不是很清晰的光箭,笔直地指向某个方向。 “这也算是一件超凡物品了。” 陈安微微一笑,想起了七神时代的某些造物。 带着那团星璇其实并不便利,想要寻找那位囚徒的下落,还得时刻占卜,不如将之做成这样超凡物品,可以随取随用。 等到探索完武道洞天的秘密,就可以拿着这玩意按图索骥,找到那个囚徒。 有可能得到两个七曜晶石的收获,让陈安的心情很是不错。当然,他也没忘了回头对客厅角落里的那个监控做个手脚。 尽管他并不在意别人,但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一切小心点,总没大错。 反正只是些光影变幻的小手段,也不费什么力气。 做完这一切,他继续走进盥洗室,拿起牙膏挤在牙刷上,刷起了牙。 孙姨很是细心,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崭新的两套。 刷牙洗脸这种普通人感觉千篇一律的事情,他干起来是乐此不彼,一度感觉是回到了曾经陈旭身上,那段时光算是他漫长记忆中最开心的时候。 只是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去。 陈安感慨着刷完牙,正要拿起毛巾洗脸,可忽然间,盥洗室的门被人推开。 杨晴霜头顶呆毛,闭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进来。 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陈安的存在,迷迷糊糊的就走到了距离盥洗台不远的坐便器旁,裤子一脱就坐了下来。 然后就是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两份授权 陈安的面色有些发僵,他刚刚沉浸在对平凡生活的享受中,还真不曾注意这妮子进来。 因此,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说起来,到了乾元天唯我唯一,修炼者就再无男女之别了,表面上看起来的性别只是习惯使然,其本质并没有什么差别。 而到了大罗天尊,性情上渐近于天,更不会在性别上有多余的想法。 只是陈安确定了和邵思齐的因果联系,刚刚恢复了部分人性,心灵上完成了天到仙、仙到凡的蜕变,再加上邵思齐本就情感敏锐,看到这般情景,心中着实还有些小尴尬。 他手上捏着毛巾,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而相比于陈安的小尴尬,此时的杨晴霜就有点想死了。 家族的压力,让她很久没有睡这么舒服了,这一觉她睡的是相当沉,再加上不愿起来面对现实的心理,如果不是肚子憋的实在难受,她绝对能睡到日上三竿。 因此,她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小迷糊,本能上不愿从这种舒适的状态中脱离。 在这种迷糊的状态中,她能分出一点意识找到厕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那还注意到旁边有没有人。 况且她一向都是一个人住的,陈安突兀闯入她的生活,只是昨天的事,她根本就没有这个防范意识。 但毕竟是练过武的,基本的反应还在,膀胱的问题一得到解决,立刻就察觉到了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并且由此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而想起这些后,她白皙的面颊爬上了丝丝红晕,十根豆蔻般的脚趾微微弯曲。 害羞、自责、愤怒等一系列情绪在她心中汹涌爆发,恨不能跳起来,将对面那个瞪着眼睛看得眼都不眨的家伙一脚踢飞。 但她也只是想想,能以弱质女流之身,压制整个庞大的尚风集团,也不是全靠爷爷,她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就像是面对当前的窘境,她迅速的镇定了下来,知道自己今天一顿绣拳将面前的老色匹KO了,固然是爽快,但以后在对方面前是别想抬起头来了。 况且他本身就是自己的丈夫,被他看光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要镇定,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就这么自我催眠着,心情渐渐放松。 可那微微一顿,又继续在这安静房间中响起的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是让她有一头撞死在身后抽水马桶上的冲动。 水声结束,她强自镇定的提上裤子,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没事人一样的走了出去,就好像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陈安这号人。 回到房间后,她轻轻把门带上,生怕门关重了,让陈安怀疑。 直到门被彻底带上并反锁后,她才一下扑到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拼命的砸着床,以做发泄。 当这股气泄完,她将脑袋抽出,觉得自己这么躲在卧室也不是个事,还是得出去面对的,由是坐了起来。 可这时,她忽然感觉两腿之间有点湿漉漉的,面色不由一怔。她这才想起,刚刚匆忙之下,似乎是忘记擦了。 就这么呆了片刻,她猛然又扑到被子里,蒙着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 “啊!” 尖锐的叫声,穿透被褥,穿过隔音良好的卧室,传到陈安耳中的时候已经变成沉闷的呜呜声。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app, \\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刚洗完脸的陈安,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的他自然知道杨晴霜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想到这冷冷酷酷看似女强人的家伙还有这鸵鸟心态,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他将自己用过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换好衣服就走下楼去,期间没再回卧室触杨晴霜的眉头。 楼下餐厅,孙姨已经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食物。 享受美食也是享受生活的一种,因此陈安也没客气,和还在厨房忙碌的孙姨招呼了一声,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足足过了四十分钟,杨晴霜才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她眼眶有些发红,尽管经过简单的妆容修补,看起来还是有些明显。 在看到坐在餐桌前,喝第三碗豆浆的陈安,她牙齿紧要,心中发狠,可走路的姿势还是不自然地变得有些拘束起来,挨挨蹭蹭才坐到餐桌旁。 孙姨把又热了一遍的豆浆端到她面前,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先是略显埋怨的看了陈安一眼,接着愚忠心肠地对自家大小姐劝道:“小姐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有些事得循序渐进,不能这么急。” “噗!” 陈安含着一口豆浆差点笑喷出来,而与之相反,单纯的杨晴霜则全然没听出来孙姨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这端饭她吃的相当安静,别说朝陈安发火了,连对视都不敢,草草的将面前的饭吃完,就回到楼上换衣服了。 她换完衣服,和孙姨招呼了一声,也没看陈安,就直接出门而去。 门外路旁,陈安那天和杨晴霜领结婚证,见到的眼镜女已经等在了那里。 陈安昨天看了些杨晴霜的过往,记得她好像是叫唐竹,不是杨家安排的人,而是杨晴霜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闺蜜。 这次回国接手尚风,把她找来帮自己的。 虽然不太明白性格有些别扭的杨晴霜为什么会和这个看起来有些刻板的女人成闺蜜,但这并不关陈安的事。 看着两女匆匆忙忙的上了一辆外表低调的轿车离开后,他就收回目光,再次专注起自己的事情。 早上的事情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享受生活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尽管他很享受平凡的生活,可他并不是真正的邵思齐,不可能抽出个百八十年单纯的沉浸在享受生活中,该面对的现实还是要尽早面对。 于是他和孙姨招呼了一声,也走了出去,这次出去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是单纯的闲逛。 虽然决定宅一阵子,先把体质提升到轮回七级再说,但就是自然提升的这些时间,他也不想浪费,出来看看有没有落单的超凡者可以下手。 事实证明,被整个世界所仇视的他,并没有那个好运,而就算是单纯的撞几率,在一个人口过千万的大城市里,生撞加上官方人数也绝对不超过一千的超凡者,也是很难撞到。 这一整天他就在外面瞎晃荡,除了体验了一把人世繁华,算是半点收获也无。 晚上刚回到了杨晴霜的别墅,就被孙姨告知,杨晴霜晚上通宵加班不回来了。 陈安也不在意,想来那小妮子,还是害羞,没过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正好他舒舒服服的在那张差不多三米宽的大床上睡了个好觉。 这种自在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天。 第三天中午刚回去蹭孙姨午饭的陈安,就被突兀出现的周焱堵到了。 “老爷子要见我?” 对于陈安的称呼,周焱不禁皱了皱眉,纠正道:“邵先生你和小姐已经正式结婚了,在称呼上应该称呼杨老为爷爷。” 原本陈安只是借用邵思齐身体时,就是称呼邵正光为父亲,也没什么感触,毕竟太上忘情,天道归于万物,可以是任何人的父亲,也可以是任何人的儿子。 可在确认邵思齐的因果联系回归人性后,对于称呼的事情陈安反而不那么自然了,被周焱纠正他还有些别扭。 好在,就算他回归了人性,也是一个合格的演员,捏着鼻子也就认了这个称呼。 跟着周焱到了医院,见到了杨老头,却是不想三天没见的杨晴霜竟也在这里。 杨老头虚弱的吸着氧,就像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别的说辞,就是作为长辈关爱的祝福,和语重心长的嘱咐。 陈安听着全然无感,但见杨晴霜似乎触动似乎挺大,出来的时候眼圈红红。 其实以陈安所见,杨老头的身体远没有表现出的这么差,作为一个轮回五级的存在,即便是被一些暗伤折磨的精疲力尽,但跳起来和人大战二百回合也是不虚。 他这个样子,九成九在示敌以弱 ,估计暗搓搓的在谋划着什么。 但杨晴霜不知道,她虽然心情有些不好,但还是老实的和陈安一起回到家,而陈安也郁闷的只能把三米的大床让出来两米半。 两人时隔三天再一次同床共枕,其间杨晴霜仗着黑暗,试探着想向陈安靠近,可最终还是脸红红的退了回去,没能鼓起勇气。 陈安看她的样子都感觉有些难受,干脆再次用上次那个催眠的方法把她弄睡。 接下来两天,杨晴霜没有再通宵加班,两人除了合体,基本上像正常夫妻一样,同吃同睡。 而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陈安终于等来了王庭的消息。 属于邵思齐的豪华公寓中,王庭窝在柔软的沙发上,悠然的剥着花生米,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见到陈安进来,他抬手丢过来一份件。 陈安打开看了看,点头道:“不错三天之后出发,你的效率果然够快,只是怎么只有一份授权书,还有一份呢?” 王庭一愣,道:“不就你一个人吗?怎么会还要一份授权?” 陈安合上件,面色古怪地看着王庭道:“你不是说要一直做我导游吗?难道你不陪我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科学方法 “咳咳咳” 似乎是被花生皮给呛到了,王庭大力的咳嗽了起来,而后一副怅然心殇加虚弱的样子道:“哎,我这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打申请,上面也未必同意我再去那处洞天” “不过你放心好了,”他说着自怨自艾的话,又猛然抬头一脸真诚的看向陈安道:“上面对你十分重视,就是没有我,也会安排好足够分量的人接待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商见秋,他对那处洞天的研究不下于我,你又救过他妹妹两次,对你他敢不尽心尽力。相信我,他对你的帮助绝对比我要大。” 看着这货一脸惫赖的胡扯,陈安也是无语了。 因为能看透过往经历,所以对一个人的心性和想法,陈安都能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王庭这个人,有着一腔热血,有着爱国的情操,有着对社会的责任,只是因为某些经历,他的这些热血、情操、责任都深藏了。 所以在发现陈安的存在后,他第一时间来查看,但在确定陈安并没有颠覆社会稳定的想法后,又变得不是那么上心。 抱着祸水东引的想法,积极的为他打好申请,办好授权,就不再想管这件事情了。 不过,陈安也没想要赖上王庭,他只是想要一张通行证而已。甚至他连向导都不需要,这么明确的索要向导,仅仅只是为了安官方非凡者的心,让他们不要多想。 当然,他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讨好官方超凡者,仅仅只是一种礼尚往来,你帮我,我给你面子,仅此而已。 所以看着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的王庭,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那好吧,你打好招呼就行。” 说清楚这件事,陈安就准备离开,可谈完正事的王庭忽然一脸猥琐地笑问道:“对了,还忘问你新婚这两天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力不从心?我给你说,我认识个老中医,专治难言之隐” “滚!” 陈安没好气的甩门就走,都忘了这是自己家。如果不是怕激怒官方超凡者惹出麻烦,他刚刚就已经把王庭给掐死了。 回到玉海明珠42号时,天色还尚早,杨晴霜一般都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特别,她今天竟然早早的就回到了家,陈安进门的时候,她都已经在等着陈安吃晚饭了。 饭桌上,孙姨欣喜的看着这感情越来越好的小两口,找个借口躲到了厨房,给他们更多独处的空间。 杨晴霜借此首次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道:“最近在做些什么?” 她这句话毫无指代,又没看着陈安,声音还小的要命,如果不是整个餐厅就他们两个人,陈安都不觉得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没什么事,就在附近随便逛逛。” 陈安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其实等于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发现杨晴霜并不想知道他在干嘛,仅仅只是为了打破沉默强行搭讪。 果然,杨晴霜根本没关注他的回答,而是似乎鼓足勇气的说道:“那天爷爷说的话,我想了很久,虽然我们在一周之前还是陌生人,更是有一些误会和偏见存在,但现在已经结了婚,不说什么情比金坚、海枯石烂,也应该是相守一生、相互扶持的亲人。” 她这番说的先是有些滞涩,有些词不达意,但渐渐顺畅,最后满怀感情。 若真是邵思齐这青,说不定还会被这气氛烘托的有些小感动。 但陈安深信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几天杨晴霜是在纠结一些事情,但以她的性格绝对做不出这么大的改变。 因此,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表演。 只是看杨晴霜的样子似乎真的是感情到了,她起身端起一杯酒递到陈安手中,然后也举起手中的酒杯,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或许以前有什么误会,不如在今天就让它一笔勾销,算我们从今天开始相识,余生请多指教。” 还是凡人时,陈安就是有名的用毒高手、药剂大师,因此只是看了那杯酒一眼,就知道它有问题。杨晴霜没拿出这杯酒时还好,她拿出这杯酒,更让陈安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也没有犹豫,眼中一轮镜光闪过,杨晴霜这几日的经历,就连成一片光影映入他的眼帘。 正常的工作行程倒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今天上午,在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她有气无力的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向自己的闺蜜兼得力助手唐竹吐露心声。 后者本是来汇报工作的,听她这一通牢骚,面色不变的扶了扶眼镜道:“也就是说,你并不喜欢他,却迫于种种压力,要和他生个孩子。” 杨晴霜满脸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为什么不用别的方法试试?” 说到这个话题,这个刻板的眼镜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话语都变得比较隐晦。 这隐晦的话语听的杨晴霜有些不明所以,奇怪的问道:“别的什么方法?” “就是,比较科学的方法。” 杨晴霜先是愣了愣,但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立刻反应了过来,苦笑道:“我知道,爷爷是希望我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在他走后,我能有这么一份心灵的寄托,有这么一个依靠,如果当初他老人家只是想要一个继承人,我都去精 子银行了,根本没必要答应他结婚的事情。” 唐竹认真的道:“事情是这样没错,但你未必要把这两件事情混为一谈。” “什么意思?” “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是很好,但你现在的问题是缺个孩子,杨氏缺一个继承人,你可以把这两件事情分开来做,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大可暂放一边,孩子的事情迫在眉睫,必须提上日程。你可以先用科学的方法获得孩子,日后再和他慢慢培养感情,反正都是用他的种子,也不算越矩。” 她这么一说,杨晴霜豁然开朗,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道:“那种方法会不会对孩子的健康有影响?” 唐竹又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道:“放心吧,我详细了解过,现在那方面的技术已经相当的成熟了,况且就算是自然分娩也很难保证孩子的健康。” “你这么说也对,”杨晴霜先是点了点头,可忽然又反应了过来,一脸古怪地道:“你为什么会详细了解这方面的事情,难道你想” 面对自己的闺蜜加恩主,唐竹丝毫不避讳的承认道:“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所以我只想要孩子,不想要男人。” 杨晴霜撇了撇嘴有些羡慕闺蜜的洒脱。 “好了,不说我的事情了,你对我的提议怎么看,只要你点头,我今天就能把事情准备到位。” 唐竹一派雷厉风行的样子,却把杨晴霜吓了一跳。 “啊?今天?会不会太急了些?” “这种事情还是越快越好,你可以再想想,再等等,但董事会等得及吗?杨家等得及吗?杨老先生他等得及吗?” 这一连三问,把杨晴霜问的哑口无言,起初她的面色还有些挣扎,但渐渐的却是下了决定,道:“好,今天就今天,但我们还要详细计划一下。” “计划详细不如出其不意,”唐竹一派成竹在胸地拿出了个小药瓶递给杨晴霜,道:“今天回去,你直接把这个倒在他的酒水或食物中,将他药翻后,就给我打电话,一切都由我来处理。” 杨晴霜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叫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唐竹没说话,杨晴霜话一出口,却是很快想起,曾经的唐竹也是个爱笑爱闹的漂亮姑娘,但因为经历了一些事,她不止整日里把自己打扮成一副刻板的模样,还很没有安全感。 这样想来,她身上会有这种东西,也算是合情合理。 注意到自己的问题可能会刺激到对方,杨晴霜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东西的剂量是多少?” “你就整瓶倒吧,放心,吃不死人。” “那你联系的那些人专不专业?” “非常专业。” “” 之后,就是唐竹为了说服心慌的杨晴霜的一些话语,陈安便直接从这些光影图像中抽出目光。 他心中有些被算计的微怒,但又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就这么咽下这口气,他似乎又有些不甘。拥有普通人的感情后,做人做事就是这么纠结。 好在眼眸一转,迅速的有了计较,端着那杯酒也站起身,同样一脸真诚地道:“其实也是我的错,贸然闯入你的生活,就让我们借这杯酒原谅彼此,余生亦请多指教,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一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看得杨晴霜眼睛一亮,为怕陈安发现异样,连忙也将自己杯中之酒饮下。 她喝完酒,似乎放下了某个心结,没再摆出那副冷酷的样子,开始和陈安闲聊了起来,陈安拥有邵思齐的整套记忆,也不怕和她聊一些人艺术。 一个刻意逢迎,一个胡吹海侃,一时之间两人竟然相谈甚欢。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晴霜目光渐渐开始变得有些迷离,陈安的话语在她耳边似乎隔着一层纱,越是仔细听,就越是听不清楚,她的眼皮逐渐沉重,只想就这么睡去。 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努力地看了一眼依旧在侃侃而谈的陈安,有些迷糊地想,为什么他还那么精神,难道我拿错酒杯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西行游记 看着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的杨晴霜,陈安渐渐停止了表演,嘴角带着一丝哂笑。 无量相变用来换个酒杯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弄翻杨晴霜后,他十分干脆地将这女人抗上了楼,孙姨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似乎刻意为这小夫妻两留下独处的空间。 将杨晴霜放到三米宽的大床上,陈安又想起那个和她合谋的唐文竹。 原本以他的身份根本不至于和两个小女生一般见识,但也不知道是曾经的邵思齐太憋屈,骤然有了力量,有了自信,急需一个爆发渠道;还是他回归人性后,情感有了一个异样的爆发,总之他就想给这两个不学好的家伙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于是他直接拿起了杨晴霜的手机,用从对方那里“看”来的密码解锁,拨通了唐文竹的电话。 “我,我这边成功了,你,你快过来……” 和杨晴霜完全一模一样的声音略带着点惊慌失措的语气通过电信号传导到唐文竹的耳中。 本就在离玉海明珠不远地方随时待命的后者没有丝毫怀疑的就开始往杨晴霜家赶。 十分钟后,她就到了42号别墅门口,只是还不等她上前按响门铃,别墅的大门竟然自己开了,在唐文竹惊讶的表情中,一只大手在她眼前逐渐放大,一把捏在她纤细修长的脖颈上。 然后她感觉胸口一闷,双眼发花近黑,就意识全失的昏了过去。 二楼卧室中,把家里监控做了一番手脚的陈安回到了床前。 此时床上正躺着杨晴霜和唐文竹两人。 陈安也是难得的恶趣味发作,两女既然想做取经人,那干脆就成全她们。 他也不吝啬法力,直接从身体里一抽,就抽取了一份属于邵思齐的生命精华,按到了杨晴霜的体内,并使用特异的手法,帮她调整好身体状态。 这货既然想要个孩子,倒也简单,不过绝不是用某些科学的方法。 至于为什么用邵思齐的生命精华,这主要是因为他的金身已经唯我唯一,不可能再分裂出生命精华,且就算可以,也不是杨晴霜一介凡人可以承受的了的。 他的性格也是别扭,既然对方想要,他就给,但绝不是对方想要的方式。 所以对唐文竹他也是用同样的方式,不外乎多分裂出一份生命精华而已。反正这女人都打算去那什么银行了,他这么做也算帮她省了点事。 做完这些,陈安对唐文竹这主意颇多的女人也没什么照顾,直接跨越空间屏障,出现在别墅区门口,随手将她丢在了垃圾桶里,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随即他又回到别墅主卧中面对杨晴霜,这毕竟是有着一根因果丝线相互束缚的夫妻,倒是不好做的太过。 想了想,陈安干脆编织了一场春梦给她,也算全了这段姻缘。 至于他为什么不亲自操刀?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并不想做这些无聊的事。 无论是他的金身,还是邵思齐的半神之躯,都经过了一定的质变,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生命状态。情 欲对于身体的刺激已经极其微弱,就算做那种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感觉,那干嘛还要去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日行一善,帮别人舒服吗? 相比之下,他宁愿多耗费些精力,直接抽取生命精华,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杨晴霜忽然从梦中惊醒,昨日醉酒前发生的事情一帧一帧的在她脑海浮现,让她心中惊恐异常,猛然看向身边。 她身边空无一人,属于陈安的床铺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边的矮凳上。 见此杨晴霜不禁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可不到一会儿,她又感觉有些不对劲,猛然一掀被,她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身体各处也有种种异样的感觉传来。 她努力回想,可实在想不起醉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中惊恐下,她忽然想起了唐文竹,这个闺蜜兼得力助手,答应她随时待命的,昨晚若真出现了什么意外,她绝对会来查看才对。 于是她连忙拿起了床头的手机,想要去拨唐文竹的电话,可却在智能屏幕上发现了一个未读信息。 这是一台私人手机,知道号码的就那么几个人,平时工作上的事情都再另外一台手机上处理,而能在这个手机上给她发消息的必然都是熟悉的人。 她好奇之下,便先将这个信息给点开了。 “昨晚一度,心结尽结,很是欢喜,奈何有急事需要离开临川一段时间,不能常伴卿左右,深感歉疚,望勿念。”——邵思齐 都不用看信息抬头,只看这半文不白措辞,杨晴霜就知道是邵思齐发来的,再看那“昨夜一度”的用词,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都没顾得上问对方有什么急事,直接将这信息删除,转而拨通了唐文竹的电话。 电话一通,杨晴霜就急吼吼的问道:“竹姐,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有来?” 电话那头是哗啦啦的水声,并没有人回答。 过了片刻,就在杨晴霜奇怪的想要拿开手机看看究竟有没有拨通时,手机里才响起唐文竹的声音。 “那个昨天家里有点急事,我着急回去处理了一下,今早才回来,出了什么事情吗?那药有问题?” 杨晴霜一听这回答立刻傻眼了,有些犹豫该不该和对方说,有些事情,就算是最亲近的姐妹也有些难以启齿。 “没,没什么,就,就是把他迷晕后,你没出现,我怕你出了什么事。” 杨晴霜憋了半天,还是没法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囧事说出口。 “哦,那个我刚回到家,一晚上忙碌也没来得及洗个澡,有什么事,等会到公司在说吧。” “好,好……”杨晴霜心中有鬼,听她这么说,自然从善如流的挂了电话。 而电话另一头,已经洗完澡换上一身睡衣的唐文竹双手抱膝卷缩在自家的沙发上。 她清晰的记得昨晚被一只手按晕之前发生的事情。那只手的主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之后的事情她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一醒来就在一堆垃圾当中。 可天性敏感的她,虽然因为在垃圾堆中睡了一夜,但那浑身的酸痛感并不能掩盖她对身体其他地方异样的感知。 尽管并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基于此产生的诸多联想,没有一个方面是好的。 洁白的编贝细齿撕咬着睡衣袖,一点晶莹从她那未带黑框眼镜,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眸中蓄满溢出,滑落洁白的脸颊。 而杨晴霜没有从唐文竹这问出什么答案,还有些不死心,想了想又咬牙拨打起了陈安的电话。 只是电话那头却异常干脆的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这个时候的陈安的确不在临川市中,他已经开上了车,一路往西,直奔一千七百公里外的长宁市而去。 车上除了他之外,还有答应再送他一程的王庭。 此时的王庭正一脸不满的抱怨道:“授权书上洞天开启时间是三天后,你其实没必要这么早出发的,现在交通发达,你提前一天买好动车票就行了,到了那边有我们的同志接你。” 陈安笑道:“还是开着车慢悠悠过去吧,我反正有空,沿途也能欣赏欣赏风景。说起来,我还以为这洞天入口在首都,想要早去旅游一番,却没想到那地方竟在这么偏远的城市。” “屁的慢悠悠欣赏风景,这么远的路,除非我们不眠不休,否则一天最多开八百公里,这两天就都耗在路上了。” 王庭先是吐槽了一句,接着又道:“那地方当然不能离首都太近,如此危险,若有个好歹,起码得能给我们一个反应的时间。” “危险?” “当然,那地方光神宵榜上有排名的武道大宗师就有一百零八号,像我这样的都未必能上的了榜。这些人随便出来一个都能造成社会的极度动荡。对了,神宵榜你知道吗?那可是……” 王庭这一大早被拽起来,也是睡意全无,干脆给陈安科普起了那武道洞天中的一些常识。 他虽然知道陈安能看到自己的过往,但在陈安的刻意隐瞒下,他也不知道对方究竟能看到多少。听陈安一句反问,他还以为对方并不清楚武道洞天中的事情。 其实陈安仅仅只是并不觉得那是危险。 不过,他也没有制止王庭,就像当初对法鲁尔一样,他能看清对方的过往,却不能侵入对方的思想,以对方的角度来思考认知问题。 由是也乐得听对方唠叨,借此印证心中所知。 这一路三天,他们俩堪堪在第三天上午到达了长宁市。 车辆也不进城,陈安在王庭的指引下,直往城市旁边一座隐秘的军事基地而去。 这是一座背靠群山的军营,从上到下监察严密,靠着王庭的证件和陈安的授权书,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出现在一座高达五米的山洞前。 这里已经等待着了几位古风服饰打扮的年轻军人,为首一人白衣若仙,面如冠玉,见了陈安两人到来,主动自我介绍道:“邵先生,你好,我是商见秋。”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轮回十级 “这处……姑且称之为洞天吧,是我们在二十年前发现的,那时世界的格局逐渐趋于稳定,大国之间的较量由全面战争演变为小规模的单兵争锋。一开始我们在国际上的力量并不占优,直到这处洞天的发现,我们获得其中名为真气的超自然能力,这种能力相对于旧有的超凡能力并不出奇,但在单兵争锋上,却有天然的优势。也正是靠着从这处洞天学到的东西,我们才在国际上迈入强国之列,奠定了霸主的地位……” 陈安走进那处山洞,满满的都是看起来相当先进的科学仪器。 身边还有商见秋在为他讲解这处洞天发现的过往。 陈安也不知道王庭有没有把他的情况告知上级,或者是军方本身的纪律,总之商见秋在讲解时,很多东西都是讳莫如深,比如对这处洞天的称呼。 如果他当初从王庭的过往中看的不错,军方对这处洞天的称呼应该是-008异度空间。 按照军方的标注习惯,序号如果采用三位,那么已发现类似的东西数量必然达到两位数以上。 也就是说,类似的异度空间,最起码有着十个以上。 陈安并不知道军方对他们口中的异度空间评定标准,因为王庭这个马大哈从来没关心过。但如果有机会,他还真想去看看,虽然不相信会有十个以上显世的大罗天尊,但只要有一个,也是一份收获。 不过想来军方让他进入这一个异度空间就已经是极限了,应该不可能再给他另外的机会。 这还是在他努力表现出无害、分量足、有心归顺的份上。 甚至即便如此,陈安心中也有些奇怪,觉得自己申请就得过,有些太轻易了,就好像这处洞天在军方眼中并不像王庭过往所了解的那样重要。 王庭呈现在他眼中的过往,只有隐秘、模糊、清晰三种状态,绝对不会存在虚假的东西。 那么合理的解释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近些年来这处洞天发生了一些变化,让军方觉得它不再是那么的重要,毕竟王庭离开这处洞天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并不能知晓。 想到这里,陈安不禁又看了商见秋一眼。 其实见面之时陈安就悄悄看过对方的过往,只是他的过往大半存在着迷雾,似乎有很多秘密隐藏。 很多东西,即便以陈安的“眼力”也只能“见到”个大概。 这当然不是说他的实力比王庭强,只能说明他的心思比王庭深。 有关这处洞天方面的事情自然也隐藏在迷雾中,只能从他们最近的动向看出,他们有放弃这处洞天的意思。 这处洞天不是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好处吗?为什么要放弃这处洞天? 联想到之前王庭所说的危险,陈安不禁浮想联翩。 洞天发生变化,其中高手有了一个井喷式的增加,危险能级让军方不敢再轻举妄动?军方在那处洞天中的活动,被某些顶级人物发现,已经暴露了? 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比较小,军方在这处洞天耗资多年,断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即便暴露了,他们一定也会想其他方法,来隐藏转型,总之绝对不会放弃。 而前一种情况就好理解了,军方到底不是纯粹的科研机构,尽管这处洞天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但和危害国家社会稳定的因素比起来又算不了什么。 一旦这处洞天有变,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之关闭。 那么轻易的批准自己过来,也很好理解了。 陈安在军方眼中其实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若能将他送到这处空间里,再将之彻底关闭,那么岂不是可以一次解决两个不稳定因素。 想到这,陈安不禁留了个心眼,按照王庭所说,军方对他很感兴趣,此行会派商见秋作为导游跟随。 不用商见秋了,等会只要是派人跟随,那么可以证明是他想多了,可如果不派人跟随,那么军方的目的就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商见秋自然不知道陈安心中转着这么多心思,他一路将陈安带到山腹深处。 军方手笔不小,将这里整个山腹掏空,构建了一整个秘密基地,外面的军营主要起到遮掩的用处。 山腹内来来往往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研究基地在山腹中心,伴着一处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那座跨越洞天的门户就悬在这万丈深渊的上方。一座金属飞桥从山崖上延伸而出,直插入门户之中。 “没有办法,那里是维度能量最薄弱的地方,如果在其他地方建造这座空间之门,所需要消耗的资源会呈几何倍上升。” 见陈安欣赏地看着那座飞桥,商见秋在旁边细心的解释了一句。 其实不用他说,陈安也知道其中因由,只是在一个专注科学发展的时代看到这么玄幻的东西,感觉有些违和而已。 这个时候,王庭早早的就已经离开了,这家伙属于那种能躲一分懒就躲一分懒,能躲一分麻烦就躲一分麻烦的性格。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和陈安很像。 所以在将陈安交给商见秋后,他第一时间就手机预订了回临川的火车票。 在这里等待了一会儿,商见秋让人给陈安拿来了一套古装服饰和一顶假发,解释道:“那里的社会情况类似古代武侠世界,每次进去最好还是要装扮一下,尽管不虞暴露,但还是小心为好。” 陈安无可无不可的接过这套装扮,穿戴起来,等到他将一切都准备好,商见秋又将一份厚厚的资料递了过来。 “距离空间之门开启还有一点时间,这是洞天之中的具体情况,你且先看看,以免进去后出了什么差错。” 陈安将那份资料接过,认真品读,和心中记录下的有关王庭的过往一一对照,发现这份资料详细的令人发指,也真实的让人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军方对他最初叙述的能力毫无探究之意,以及商见秋等人行动上的古怪,他或许真的会相信王庭所说:军方很看重他,有意吸收他进入核心的说辞。 但现在么,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那扇空间之门上围着很多的专家似乎在进行着最后的调试,陈安见此,也埋首资料之中仔细的研读起来。 王庭离开这处洞天已经很久,他当时连这处洞天的大小都没有搞清楚,而商见秋给陈安的这份资料中,包含了地域,人口,武者的修为层次等各方面的详细资料。 按照资料所述,整个洞天世界已探索地域有中土、漠北、西海、东流四地,仅一个中土就有整个明国大小。 这所谓的洞天单以面积论,几乎都相当于一个小世界。 不过可想想紫微星主的群星之墓,这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群星之墓若是完全开发,不比一方世界小多少。 军方首先接触的地方是漠北,这里地域广袤,人烟稀少,在册人口只有八百万,没有国家,人们的聚集地以城邦和家族的形式存在。 军方以野人的方式接触那些本就联系不多的家族和城邦,又在当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城邦,才在那里站稳了脚跟。 在那十年前的开拓时代,王庭也在其中出了大力。 但最近十年,军方不满足于漠北的发展,由是在建立三座城邦彻底在漠北站稳脚跟后,开始以此为跳板,向中土探索…… 有关这次探索的内容并没有在陈安手中的资料中记录,只是大概提到了除了他们一开始认知的宗师和大宗师境界外,中土还存在这群,类似神明般的存在,他们自号神真,拥有夺天地造化般的能力。 其实不用看陈安也知道,这次探索,军方绝对是损失惨重。 在王庭的过往中,陈安大概了解到,洞天里的宗师境界应该就是轮回六级的半神,而大宗师则是轮回八级巅峰。 眼下这个神真的层次,仅凭简单的描述并不能给予陈安足够判断的依据,但猜也猜的到,绝对达到了轮回九级。 而联想到那是在一位大罗天尊的小世界中,很有可能还不止轮回九级这么简单。 在这方世界,轮回九级相对于前八级而言,的确是另外一个层次产生了本质的变化不错,但应该远没有达到让军方的人都认为夺天地之造化般的威能。 除非那是根本不可能在幽元天中存在的轮回十级。 轮回十级的存在,陈安倒是不怕,但能孕育轮回十级的洞天世界是个什么层次?创造这洞天世界的大罗天尊又是什么层次? 这其中的难点并不在孕育轮回十级的洞天世界,任何一位大罗巅峰的存在其实都能做到。 其真正的难点在于在幽元天中生生撑出这么一处可以孕育轮回十级存在的洞天世界。 那是什么样的层次?半步道主?还是……真正的清净天道主? 如果是之前,陈安绝对不会往这方面去想,但在一步步的认知到天玄术士的可怕后,他都有些不敢确定了。 天玄术士就算真镇压了这么一位存在,他也只会觉得合情合理。 而想到这,陈安都有一瞬间想打退堂鼓,这个世界上被镇压的大罗天尊不少,没必要非在这死磕,就算是在这个时代,他的选择也未必只有武道洞天一个,还有那从孙浩身上剥离的异质。 这就是回归本性的害处,他少了一往无前的决然,做事开始瞻前顾后,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轮回十级只是猜想,那个神真的境界未必达到那个层次,况且就算是半步道主,在半残的状态下,他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在这里自己吓自己完全没有必要。 恰在此时,一股庞大的能量在远处的空间之门上升腾而起,那由几块浮石组成的所谓门户猛然向内里坍缩,形成了一个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周围一连串的仪器信号闪烁,很快那狂暴的黑洞就稳定了下来,形成一面似流转着无数星辰的水镜,这就是这处空间之门的真实样貌。 一旁正在休憩的商见秋等人见此纷纷站起,道:“我们出发。”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洞天之行 跨过那道宛若星河的水幕,陈安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不禁对这所谓的空间之门颇感好奇,尽管进入洞天的阻力不能和跨越时空相比,但如此稳定的性能也让陈安颇为眼热。 他的思感不禁延展而出,借着跨越的功夫摸索起其运转原理。 其中空间跨越的部分并不足道,但稳定时空的部分却颇有可取之处。 对于陈安来说,倒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基本一学就会,只是当他想要抽回思感,跨越而过时,忽然感受到一丝莫名的窥视目光。 陈安心中机警,思感立刻就向那窥视目光的源头捕捉而去,只是那东西似乎只是一个常规的扫描装置,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陈安心中奇怪,但空间之门的跨越时限到来,他便也没有再耽搁,带着这份狐疑,消失在水镜幕布之中。 此时,在山腹中的某个秘密房间中,一个身穿军装肩扛三星的老者正开口询问着面前几个操控着仪器收集数据的研究人员,道:“怎么样?” 一个研究人员惊呼道:“这不可能,反应式显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能量反应。” “什么?没有任何的能量反应?”军装老者面色也是一变,道:“这绝对不可能,我们已经对他做过试探,他绝对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说完,他看向研究人员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是这个研究室的负责人,他微眯着眼睛看着仪器中显示的数据,道:“其实也不是不可能,两种原因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一是他拥有收束自身能量,连仪器都检测不出的能力;二是他身上所蕴藏的能量远远超出了仪器的检测范畴。” 他的话一时让满屋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另一边刚刚踏足洞天世界的陈安,并没有第一时间审视周围的环境,还有些狐疑的思考着空间之门内的事情。 或许军方对他并不是不关注,而是关注的方式比较隐晦。 人若心中无鬼,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用这么隐晦的关注方式,很明显带有一定的敌意。只是不知道,这是极个别人的行为,还是整个军方的意思。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可以预见的是此行绝对不会轻松。 他在这闷声转着心思,从传送中清醒的商见秋却以为他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不禁关切地道:“这里的重力是外面的五倍,我刚来的时候也不能适应,但以你的实力应该很快就好了。” 陈安微微一怔,这才感觉到重力的变化。 说实话,对他来说重力变化没有任何影响,大罗天尊随时能创造环境,所以环境的影响对他们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各种秘地趟过来,陈安还真没在乎过环境的变化。 不过环境的变化对生存在这里的土着明显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五倍的重力增幅几乎可以生生压制一个能级。 也就是说,别看王庭在外面有着轮回八级巅峰的实力,若在这洞天之中,生生跌落一个能级或许不会,但也几乎会从八级的上限跌落到下限。 这看起来或许没什么,但细极思恐,洞天之中的轮回八级巅峰在外面该是什么层次?那些疑似轮回九级的神真,在外面又会是什么层次?而创造这一切的那位大能,又该是什么层次? 这么一想,刚刚对军方的些许怀疑,顿时被他抛之脑后。 因为与那位可能存在的大能相比,这些都不是事。 但既然已经进来了,在这瞎担心也没有用,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好在他本身也没打算一进来就直奔那位存在而去。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就是先狩猎一些超凡者,获取他们身上的超凡因子,先强化了邵思齐的身体再说。 这么默默的回顾了一番自己的计划,他心绪逐渐平静下来,想要给商见秋以回应,可在下一刻,他的面色却又是一僵。 就这么呼吸的功夫,他又察觉到一件不对的事情,那就是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废弃的城邦废墟,远处还有军方的人在守卫,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周围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超凡因子。 那浓郁的超凡因子,虽然不能被肉眼看到,却能清晰的感触到。 澎湃的能量大海,在耳边呼啸,让陈安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中央界。 一个可以塑造类似中央界环境的大能,一个可以真正对抗天玄术士设定法则的存在。 这个时候,陈安基本已经不抱侥幸了,但他还是想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基于对天玄术士能为的信心,他觉得自己就算是暴露了,也有一逃之力,毕竟被镇压在这里的囚徒就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哪怕对方是道主,想来也不会例外。 暂时将这些心思放在一边,他笑着向商见秋道:“猛一来,确实有些不适应,让商将军见笑了。” 商见秋看着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但肩上却是实打实的扛着三颗星。其实这也正常,一位轮回八级巅峰层次的人物,在任何世界、任何国家都应该是统帅级的人物。 至于王庭么,应该也有着同样的身份,只是他自己自甘堕落。 “邵先生言重了,大家初来时其实都是这样。” 商见秋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与他那身打扮相当匹配,似乎为了让陈安有更多的时间适应,他也站在一旁不动,还十分贴心地为陈安介绍起这里的情况。 “这处堰王殿遗迹是连接外界的唯一通道,当年我们初来时,在这里得到了不少好处,这些年倒是将这里开发完了,不过为了遮掩空间之门的存在,我们没有在这上面建立城邦,而是在另外三个方位构建城池,一方面是探索这处洞天的需要,另一方面正好扼守住通往这里的三个路口,防止这里的秘密泄露……” 陈安点了点头,在王庭的过往中,他确实没看到这些。王庭在离开时,军方还在这处废墟周边活动,还不曾建立三方城邦。 “其实,我们这次除了带你到这里来之外,还肩负着补给镛梁城的任务,听说你想要在这个洞天中走走看看,不若先随我们去镛梁城,到了那里,无论去往各方,交通都十分便利。” 陈安看了一眼那空间之门不断往外喷吐的物资,从善如流地道:“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一切客随主便。” 随着物资喷吐的结束,那些身穿古风服饰的军士动作麻利地将其装上牛车,商见秋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向着南方的镛梁城而去。 陈安奇怪地看向那些缓慢的牛车,向商见秋道:“既然没人能突破三方城池扼守的要道,在这片安全区域里为什么还要如此伪装,换上大吨位重卡,效率不是快很多,想来那玩意应该也能通过空间之门吧。” 对于他的问题,商见秋笑着解释道:“这个世界有着独特的场能力量,一切电子仪器,都不能使用,至于大吨位重卡,邵先生忘了这个世界重力异常了?” 陈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刚才胡思乱想了一统,倒还真忘了重力问题,不过电子仪器失灵,似乎和这处空间超凡因子浓郁度有关。 特殊的力场?也就是说,在这里,外界的重型火力武器估计也没有什么用,甚至手枪好不好用,还得两说。 怪不得以军方力量之强,都没能征服这片空间,他们到这里来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力量估计就商见秋和王庭两个轮回八级的存在。 而一旦被这里的人跑出去大肆破坏,对外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这时陈安不禁又想起之前对军方的猜想,这么一处空间对他们来说,确实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甚至一个不慎,危害还大于收益,若是放弃,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路上,商见秋又主动和陈安聊了起来,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在介绍洞天内的一些情况。 “邵先生,方才给你的那份资料还在吗?” 陈安举起手中一叠厚实的a4纸道:“我带进来了。” “那就好,那后面还有一副地图,大部分是漠北的,也有一部分是中土的,但并不多,毕竟我们对中土的探索也有限的很。” 陈安何等存在,其实就刚刚那一会时间,他就将这整整一本东西全都记下了,此时还带着这东西,不过是习惯性的低调而已。 闻听商见秋所言,他笑着客气了一句,道:“商将军真是有心了。” “应该的,”商见秋语调不变道:“邵先生也救了舍妹两次,要说也是我欠了先生的恩情。” 这是见面以来他第一次提及妹妹的事情,陈安神色一动,想起之前王庭所说的必有所报。 果然,商见秋接下来道:“这处洞天地域广袤,危险重多,邵先生要周游,最好将时间控制在两月以内,两月之后,堰王墟的空间之门将会再度打开,到时候希望先生不要错过日期。” 他这句话看似在提醒陈安不要过期,但实际上信息两很大,起码陈安就从中听出,军方对他的态度并非一致,有些人看好他,有些人则希望他彻底留在这里。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疯狂提升 略带着些湿润感的黄沙被狂风卷起,吹在人面上有些生疼,连黄沙中都充满了磅礴的能量似乎是这片空间所独有, 超凡因子,不,应该已经不能称呼为超凡因子了,而是纯粹的灵气。 按理说,有这浓郁的灵气滋养,此地就算是再贫瘠也绝对可以催生出一片郁郁葱葱的草木。 可这漠北之地却依旧荒凉,寸草不生。 换做别人对此或许会心生疑惑,陈安却知道,这仅仅只是此地造物的心中设想。 对方将黄沙遍地,大漠苍茫的形象按在此地,此地就算灵气再浓郁,也无法未必这一法则天理,这就是造物之能。 陈安骑在马上,对此微微感叹,便一拽缰绳,跨过黄沙,往南而去。 对于军方的善意恶意,其实他都不在乎,即便被关在这处洞天之中,或许对别人来说是死定了,可对他而言,却全然没有什么妨害。 已熟记当前世界的多处坐标,只要愿意随时能一步跨回,根本不需要对方的空间之门。 之所以借助军方的力量进来,仅仅只是他无法在别人的过往中提取坐标而已。 至于进来之后,那就真的是百无禁忌了。 现在的他随时可以回到当前世界,也可以随时再进来,这个过程中只要小心点,别损伤了邵思齐的身体就行。 所以在镛梁城时,他干脆拒绝了商见秋的好意,独自向南离开。 另外,他也听清楚了商见秋的说辞,说的是“相送”而不是“陪伴”。 很显然,就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样,军方的意思是将他和这处洞天一起埋葬。 一路行来的种种,其实都只是商见秋个人的善意。 不过说起来,商见秋个人其实也代表着军方的一部分态度,毕竟他伟力归于个人。 甚或王庭若愿意和他站在一起,都能在军方占有不小的山头。 当然,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陈安无关。 在进入这片洞天后,他就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善意了,同样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恶意。 骑着商见秋最后赠予的这匹爪黄飞电,连行一昼夜,默算着与镛梁城的距离大概超过了五百公里,才勒马停下。 翻身下马,他盘膝而坐,默默准备。 少顷,他双眼猛然睁开,同时张口一吸,周围浮游的超凡因子,不,应该说是灵气,蜂拥着被他吸入口中。 他的身体似乎是个黑洞,仿佛没有止尽一般,来多少灵气,吸收多少。 随着对灵气的疯狂吸收,一股庞大的能量在陈安身上升腾而起,此时的陈安就像是一个被丢在水池中的干瘪海绵,身体在灵气的充盈下迅速膨胀。 原本轮回六级的能量度疯狂攀升,很快就到了一个灵界点。 与此同时,他身上异变再生。 一缕赤色的小火苗在他的身上蹿起,很快就变成了滔天的烈焰,渲染了他周围的虚空。 只是这嚣张的焰流却只能占到半壁江山,另外一半,则被深蓝色的寒流占满。 烈焰与寒流之中,陈安通体金灿灿的,仿佛再度铸就了金身。 这个过程并没持续太久,很快,他身上的状况就平复了下来。 他抬起双手低头看了看,感受着其中的力量,满意的点了点头。 原本还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突破的轮回七级,竟在刚刚直接突破了。 其实他在这个时代滞留原本就两个目的,一个就是炼化一具强悍体魄的土着身体,另一个则是顺带这找找看有没有冒头的囚徒可以狩猎。 说起来,第一个目的,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因为只要有着强大的体魄,他就可以任意穿梭时空,在狩猎七曜晶石上绝对可以事半功倍。 而若连第一个目的都达不到,他想回到七神时代都不太可能,还谈什么筑建阴阳五行祭灵阵。 所以在得知有这么一座武道洞天时,他除了想要打那位洞天之主的主意外,还有就是想要在其中狩猎一些超凡者,吞噬他们的超凡因子,加速自身的强化。 谁知一进来就发现那位洞天之主的主意似乎不是那么好打的,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抓紧时间完成另一个目的。 在这方面他倒是颇为顺利,这处洞天竟然到处都充斥着灵气,甚至都不用他去狩猎抽取其他超凡者身上的超凡因子,随便呼吸一口气都能升级。 为了不引起军方的注意,他特意跑出了老远,才开始吞吐灵气突破。 即便是先粉碎那带有洞天之主个人信息的超凡因子,再重聚能量,也没多费他太多的功夫,也就不一个时辰不到,他就吞了方圆十里的灵气,成功将这具身体炼到轮回七级。 感受着邵思齐身体的愈加坚固,感受着本体所能透出力量的大幅度增加,陈安对此十分满意,打算借着这个地方,先将这具躯体提升到轮回八级巅峰再说。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随时退回七神时代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于是接下来几日,他走走停停,感受到灵气足够浓郁的地方,就吸一大口,炼化完了就再往前赶一段路。 没办法,虽然仅仅只是能量度的提升,但每往上增加一个轮回能级,能量度的积累就变得更加庞大。 再者他在这具身体上还进行了能量度的压缩,一口可以从轮回六级到轮回七级,但想要从轮回七级到轮回八级,起码得吸上个十七八口。 此处洞天的灵气的确浓郁,可陈安一口下去,起码方圆十几里的灵气都会被他吸收一空,想要回填满,最少也得十天半月。 这十七八口吞下去,半年时间也就过去了,和他自己预计突破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他不得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吸一口,就得往前赶个百十公里,才可以饱饱的再吸上第二口。 另外,他虽然不在意洞天中的高手,却也不想去做打草惊蛇的事情,谁知道那位洞天之主对这处洞天的掌控如何,睡眠浅不浅。 若是被他的大动静惊醒了,自己又身在对方的洞天之中,那真是哭都没有眼泪。 当然,陈安也不是胆怯到连直面对方的勇气都没有,但总想着做好万全的准备,比如将这具身体炼化到轮回八级巅峰,有着随时可以当前时空的能力。 因此,他按照商见秋给的那份地图,刻意的避开漠北的诸多城邦家族,尽捡穷山沟钻。 尽管那里的灵气或许稀薄了点,但他多吸两口也就补回来了。 就这么辗转了大半个月,他硬生生的横穿了整个漠北,到达了中土边境,竟然一个城邦没入,一个家族的人没遇到。 翻过一座山头,陈安眺望南方,即便没有心中记忆的那份地图存在,渐渐茂盛的草场,渐渐葱翠的丛林以及那渐渐浓郁的灵气也让他知道,中土之地到了。 在修为上,经过这大半个月的努力,他也达到了轮回七级的巅峰,就像老鼠掉到了米缸中一样,他身体的能量度几乎是一天一变样,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跨过轮回八级的门槛。 而只要能够跨过那道门槛,那么哪怕不到巅峰,他也拥有着无伤穿越时空漩涡的底气。 毕竟以他对能量度的压缩和强化侧重,即便只是初入轮回八级,他的这具躯体强度也无限接近普通的轮回十级了。 所以他决定在真正进入中土地域前,先跨过那道坎,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总归没错。 只是漠北到中土的分界线并不是什么天堑,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分隔,反而这里倒是一处水草丰美之地,聚居着好几个城邦和家族,中土漠北皆有之。 陈安一口气可使方圆三四十里风云变色,三百里之内都可见,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察觉。 另外这条道是漠北通往中土的要道,时不时就会有商队走过,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目的似乎也不可能。 既然如此陈安干脆也不管了,他只是不想太过出挑,从而暴露自己,却不是怕了别人。 就算是被商见秋等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神真强者,他也不曾放在心上。他唯一忌惮的只有那位可能已经醒来的洞天之主。 甚至若不是这位洞天之主极有可能是位道主级的存在,他早就在这方世界大杀四方,逼迫对方出来相见了,哪会如此东躲西藏的偷偷突破。 因此他将商见秋的那份地图拿出,在此处驻扎的势力夹缝中尽可能的选了一个比较隐蔽的所在,就直奔那里而去。 这里是一处怪石嶙峋的山谷,灵气浓郁程度马马虎虎,勉强够他突破。 陈安也不挑,随便找了一块光洁的大石,在上面坐下就开始行功。 吸收灵气的过程倒是很简单,他张口就来,不过锤炼自身就有点耗时了,他需要一点一点将邵思齐的身体从微观上打碎重构,填充能量,改造根基。 少顷,一个漏斗状的灵气漩涡在峡谷上方显现,带着雷霆紫电,滚滚烟云向着中间灌输而去,方圆百里都能清晰得见,近千里都有轰鸣之声震耳欲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附近的几个家族庄园或小镇中人大吃一惊,纷纷往那个方向观望,距离最近的官道上,几支商队中的江湖人士更是毫不犹豫地向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天象大变,必有异宝现世。”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保持低调 依然是没有任何一个超凡能力出现,不过此时的陈安气血之炽堪比大日星辰,体魄之强健远超世界壁垒。 随着那口灵气的消化,他的身体强度在这个基础上还在不断的攀升。 一动一行间,哪怕没有任何的发力,周围都有仿佛高温燃烧一般的空间扭曲,随意挥拳都能带起丝丝缕缕的黑色缝隙,那是空间都几乎无法承载他质量的表现。 一个时辰后,盘坐的巨石上的陈安缓缓睁开双眼,轮回八级就这么成了,甚至只以体魄强健论,他现在可以直追轮回九级巅峰的存在。 以他现在的情况就是穿梭时空漩涡,回到七神时代,也没有什么妨害,除非再像上次那样,掉进紫微星主的陷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抛入时空乱流中。 毕竟这一个是主动进入,一个是被动流放。 前者可以刻意避开时空漩涡中一些危险的地域,而后者就只能看运气如何了。 上次他明显是运气不好,正撞在时空乱流上,一具轮回七级的尸体瞬间破碎。 这一次虽然吸取上次的教训,将身体提升到了轮回九级巅峰的程度,但也并不保险,遇到上次那种时空乱流,身体破碎或许不太会,但遭受重创是一定的。 所以还是得将身体的真正强度提升到轮回十级,这个幽元天都难以承载的层次才行。 而想要将身体提升到轮回十级,乃至轮回十级以上的强度,邵思齐这具身体的修为起码得到轮回八级巅峰乃至轮回九级才行。 实际上陈安本身的打算就是达到轮回九级巅峰,因为这是幽元天俗世承载的极限。 在七神时代,七神都是轮回十级的层次,不过他们却并不能正常的行走于世,有着这样那样的限制,所以很多时候,祂们只能躲在自己的神国之中,靠化身在俗世布洒荣光。 陈安的目的是自在地行走于各个时代,狩猎七曜晶石,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行动受限。 所以他从来就没想过突破到轮回十级,反正以他的神通,无论突不突破,那些神明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只要到轮回九级巅峰,他几乎就百无禁忌了。 只是这条路后面还是有些任重而道远,以这个洞天的情况来计算,他从轮回七级到轮回八级吸了差不多二三十口灵气,那到轮回八级巅峰乃至轮回九级,起码得吸个二三百口,甚至轮回九级到轮回九级巅峰都不是吸灵气能解决的事情。 但虽然困难,可也比他自己辐射强。 靠着他自己辐射,到轮回八级没什么,两三年就行,但想要达到轮回九级,乃至轮回九级巅峰,起码得百十年,这其中能量度的积累绝对不是朝夕之事。 甚至若不是发现这处奇特的洞天,他到轮回八级都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功夫。 所以他这次就算没能从那位洞天之主处得到七曜晶石,也算是大赚特赚了。 稍稍感慨了一下,他不禁抬眼向前方看去。 前方丛林中五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中窜出,他们完全无视了陈安,在周围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但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其中一个眼角带着刀疤的凶恶男子皱眉看向陈安道:“小子,东西在哪,快交出来,如此宝物不是你一个小家伙可享的。” 此时的陈安早已将周身异状收敛,以他大罗天尊的位格,别说是轮回九级的强悍体魄了,就算是真正乾元仙帝的威仪也能让他收敛的跟个凡人没两样。 当然,他这么做不是为了扮猪吃老虎,他根本不屑于去装这个逼,堂堂大罗天尊跑到凡人面前去秀,那简直是自甘堕落。 仅仅是因为,如果对身体的异状不加收敛,那他随时吹口气都能讲空间压垮,走到哪都有天地异象相随,也太拉风了点。 陈安可不想出这个风头,因此才时刻收敛自身。 只是不想好好嗑瓜子还能蹦出个臭虫,他不想惹别人,还有人来惹他。 按理说这里都已经脱离幽元天的意志了,是一处独立的洞天,不可能再承受来自幽元天的恶意,是邵思齐长的嘲讽,还是他八字命硬善于拉仇恨?他周身上下哪里像能藏宝的样子。 陈安在这自嘲,可那刀疤脸却是等不及了,向着陈安逼近一步,面色不善地道:“小子,不要自误,最好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你鬼爷爷刀下无情。” 看他在这诈唬的凶,其实心中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九九。 那天象诡异,未必就是什么异宝现世了,还有可能是玄道高手在练什么威力巨大的武功。 但富贵险中求,诈唬还是要诈唬一下的。 尽管对方相貌甚是年轻,看起来也不想多厉害的样子,但若真是隐藏的高手,他也可以放下身段纳头就拜。 能说恶语就能说得了好话,对方一高兴,分他点好处也不稀奇。 且就算退一万步说真被他倒霉撞到鬼,他也有着一招独门秘技,有信心在玄道高手手中逃命。 其他四人,在发现周围没有什么收获时,也渐渐围了过来,不过却没有说话,显然和刀疤脸的想法差不多,甚至更加猥琐,希望前者趟雷。 只是他们在这打着好主意,陈安却根本没有跟他门扯淡的意思。 他目光虚幻似穿过万水千山,扫视方圆百里之境。 离这里仅八十里外的官道上,几个押车的武夫正对着这边惊疑不定,却没有前来查看,显然还在观望中。 其他几个需要注意的城邦家族倒是第一时间派人过来了,只是一个时辰中,他们商讨定论,组织人手,再跨越上百里的道路,用了不少时间,如今都还在路上。 倒是几个在山林中寻找活计的亡命徒来得挺快,除了面前这五人外,还有道边丛林里趴着的十来个。 由是陈安的目光又转回眼前,落到刀疤脸的面上,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在发现那位洞天之主疑似道主时,他就打定主意在这处洞天之中保持低调,一切以锻炼身体为主。 不过保持低调除了一味退让,不露跟脚外,还有一种更为简单的方式,那就是……直接灭口。 他也没有什么废话,直接曲起手指,冲着那刀疤脸眉心一弹。 一股气劲犹如攻城弩矢,带着尖锐啸声,猛然攒射而出,那刀疤脸连反应都没有,头颅就像个烂西瓜一样轰然爆来。 “不好,是玄道老怪……” “快跑!” “前辈息怒,我乃飞鸿堡门下……” 剩下几人见机相当快,虽然一开始都不认为看起来格外年轻的又如此陌生的陈安会是什么高手,但见那刀疤下场,立刻风紧扯呼。 甚或还有人自曝家门,意图向陈安讨个面子。 可陈安向来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的性子。 他根本没去看那些逃跑的人,仅只是缓缓站起,然后微抬右脚狠狠一跺。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寂静了下来,以他脚下为原定,一圈波纹缓慢的荡漾开来。 说是缓慢其实也不对,因为其扩散的速度比那四个奔跑逃命的家伙要快多了。几乎是眨眼功夫,波纹边缘就追上了他们。 被这波纹扫到,那四人连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就纷纷炸开,炸成一团血雾,其中还包括刀疤脸的无头尸体。 “他不是普通玄道宗师,我们快跑。” 丛林中隐藏的人见此面色大变,根本不用招呼,转身就跑。 他们离得远,跑得比那五个愣头青更快,但依然没有用。 那波纹初时缓慢,却十丈一变频,每一次变频,扩散的速度就陡然提升了一倍。 呼吸的工夫它就扫进了林中,不止是人体,树木、山石、花草、鸟兽……但凡与那波纹接触之物,就像是链式反应,纷纷炸开,炸成最细碎的粉末血雾,无一例外。 无数山石崩溃,无数草木倒塌,波纹渐渐演变成了洪流,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澎湃的吞噬而去。 “山崩了……” 几支还在往陈安处探索的队伍,半途看到这恐怖的景象,转身就跑,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两位玄道高手,虚立半空,正往前方御风飞去,见这景象,也连忙掉头就走,感官敏锐的他们比那些凡俗高手更能明白那洪流的可怕。 陈安利用自身质量结合天地同势的一击就是这么强悍,他甚至根本没有去看结果,发现和他照过面的人都已经不存在了,便直接转身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洪流总算停下。 两位玄道高手御气凌空,小心翼翼的飞到其中查看。 一人落到地上,半蹲下身,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土凑到眼前细看,满脸骇然道:“尽已成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另一人脸色也不好看,他扭头四顾,查看了一遍道:“不像天灾,倒似人为。” “人为?”前一人面色更加骇然道:“冉兄,什么人能造成这般破坏,就算是大宗师也不行吧。” 那被称冉兄者,面色变化几下,声音有些干涩地道:“当初我见过五叔出手,也造成过这般景象,只是他老人家却不曾做到让这三十里地皆成砂土的壮举。” “冉天王都不曾做到,那莫非是……” 那人先是一怔,面色大变道:“天诛地灭!”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岐山剑派 顺手试验了一番身体强度,陈安感觉还不错。 至于后续可能的影响,他半点也不在乎,因为他绝对不会再回来了,中土之行若有不测,他会直接锚定玉海明珠的坐标,回到幽元天中。 以他现在接近轮回十级的身体强度,单纯的穿越空间还是小菜一碟。 为了保持低调,进入中土的道路,他没走官道,而是继续在密林中穿梭。 间或遇到无人荒野,他也驻足下来猛吸几口灵气。 只是轮回八级到轮回八级巅峰的能量度积累确实不是开玩笑的,就算越往中土,灵气越浓,他吸这几口也是杯水车薪,还不如他自我辐射改造的效果好。 不过秉承着聊胜于无的想法,他这一路走来也没浪费。 这样走走停停,他用了三日才跨过中土边境得胜关。 看着远处那巍峨的城池,陈安心知,自此地往后,商见秋给的地图,以及地图上标注的势力结构再无用处。 这倒不是军方对中土的探索只到这里,而是再之后的部分都算是军事机密,即便他和商见秋有着一些私谊,也是不能泄露的。 于是他不禁更加警醒了几分,不为别的,只为不被那位洞天之主惦记上。 而他的目的也很明确:一,搜集足够的超凡因子或者说是灵气,突破到轮回九级;二,尽可能探查清楚,那位洞天之主是实力层次和目前所处的状态。 前者是应有之意,后者么,如果不看看清楚那家伙的实力,就被这么吓退,他怎么都不甘心。 完成前者的方法倒是简单,他只要在中土之地待得足够久就行。 靠着自我辐射再加上灵气吸收双管齐下,他有信心在半年之内突破轮回九级,其中若是有什么奇遇,比如找到灵气浓郁之所,这个时间还能大幅度缩短。 只是相对而言,想要达到后一个目标,思路就不是很清晰了。 首先,他并不知道那位洞天之主究竟沉睡在什么地方。 其次,那位洞天之主当前的状态他也不确定,按照商见秋所言这处洞天乃三十多年前出现,也就是说这位洞天之主应该在三十多年前就开始逐渐醒来。 当然,这个醒来也未必就是恢复,或许仅仅只是像紫微星主那样有些自控的意识,可以布置一些防护沉睡之地的陷阱而已。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位未知身份的存在明显比紫微星主强多了,不是清净天道主,也是半步道主的层次,万一真的开始苏醒,也得有多远躲多远。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去查探一番,最好的切入点就是那些所谓的神真强者。 按照军方资料所述,他们是这个洞天中最强的存在,以他们的层次境界为根本,进行推算,无论如何都能得窥一些这位洞天之主的真实层次。 另外就是找寻那位的沉睡之地,不过这个事情倒也不急,或可先突破轮回九级再说。 面对那种存在,不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是陈安也不敢轻易冒进。 心中有了预案,陈安不禁放下了一些心事,大步往那得胜关而去。 即便是面对漠北的边关重镇,得胜关的门禁却也不严,来往客商只要交了入城税就能进入,甚至连路引文证都无人查看。 对于这种情况,军方的资料里也有部分记录。 说这中土之地存在着一个名叫大燕的王朝,只是这个大燕王朝并非中央集权的国家,皇室固然尊贵无比,可四方城池却并不尊奉中央号令,各自踞城池以自守,和漠北的城邦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点像是封建诸侯,对皇室朝拜尊重,却各有宗庙,各自为政。 陈安走近城门,身形一晃,就闪烁至门内十余丈远的地方,从头至尾无人发现异样。 他从军方那里出来的匆忙倒是忘了找它们要点钱财傍身,这一路也没有和人照面,唯一的一匹爪黄飞电还被他路上打了牙祭,哪里来的钱财交入城税。 他又不屑于做鼠窃狗偷之事,只能这么蒙混过关。 就这么过了得胜关,踏足中土之地,陈安却并没有停下,接着又是一路向南,深入中土腹地。 不过这一次他可没有离群索居,而是跟着一支得胜关本地的商队,一路南下。 而加入商队的过程也很简单,就到附近山上随便猎了两只大虫,剥皮硝制,当做奇物货品,他还顺便在那深山老林里吸了两口灵气,倒也并没有碰到正好在寻宝的武者。 反倒是遇见两个由当地猎人客串的盗匪,想要杀他劫货,被他顺手解决,掏了几掉钱出来,交了商队的保证金。 本来陈安还准备随手捏几个钱傍身的,这下也省事了。 其实以他大罗天尊的位格,虚空造物并非难事,奈何这里与幽元天的法则相当,根本无法使用属于大罗天尊的这一神通。 就是陈安也只能利用欺天瞒地法做个假东西出来,且这玩意距离他一远就会在这片洞天特有法则的侵蚀下失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能搞到真的还是愿意尽量用真的。 商队一路往南,穿村过寨,沿途盗匪不少,但应该都是打点过的,并没太过为难这支队伍。 说起来,国家政令不一,坏处还是不少的,比如荒野盗匪无数。 城池太守也只各人自管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清扫完自己地域的一些盗匪就算了,至于其他地方的匪徒,根本管不了这么多。 倒是江湖武林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勉强还能约束一些不义之事。 只是在这种政体下,活不下去的流民多如牛毛,导致盗匪也是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长一茬,前辈们还遵守一些规矩,后来者活都活不下去了,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于是,在商队快要到岐山城时,终于是遇到了一帮不讲道理的劫匪。 商队的护卫们虽然也很给力,但茫茫多的盗匪或者说流民还是靠着不要命的精神杀入了商队之中。 这个世界到处充满着灵气,即便不修炼,普通的平民也能达到轮回一二级的层次,也就是这个洞天七八品的练劲阶段,稍稍锻炼一下就是一方高手。 所以一帮饿着肚子的流民靠着人数优势也将商队护卫们打的抵抗不住。 看着四散逃逸的个体商户,陈安轻轻叹了口气,觉得反正已经深入的差不多了,有没有这个商队都一样,便也不再执着的留在这里,随手丢下那两张虎皮,转身独自离开。 他想离开,自然没人能拦得了他。 一步十丈,在流民护卫们反应过来前,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这片战场上。 岐山城是北方大城,因为附近有着岐山剑派而得名,事实上这城市的太守家族就是岐山剑派的弟子,而整个城市的实际主人就是岐山剑派。 中土政权分别掌握于各城邦之手,而各城邦的背后就是门派家族。 甚至就连皇室也不过是这些家族中最强大的一个而已。 岐山是北方打派,据说门中有着两个上了神宵榜的大宗师镇守。 神真强者神龙见首不见尾,陈安一时半会难以找到,只能先找这么两人了解了解情况。 所以陈安到了岐山城都没进去,直接往附近的岐山而去。 岐山不高,但险峰颇多,山路难行,非有功底在身,根本爬不上去,岐山剑派在这里建立宗门也是别出心裁。 两位门中的太上长老烈焰黄龙张秋池、飞霜寒剑陆正道,分别在神宵榜上排名第五十六和七十二。 这排名在人才济济南方也是少有,在地广人稀的北方更是颇有震慑力。 这个洞天之中的神宵榜就是在漠北都十分具有公信力,在中土自然更加如此。 而据陈安所知,这里的玄道巅峰可称大宗师,而大宗师巅峰才拥有被排上神宵榜的资格。 在他的理解中,所谓大宗师应该有着轮回八级的实力,而大宗师巅峰自然就是轮回八级巅峰。 两个轮回八级巅峰的家伙,差不多也够他窥视一下这个洞天真正的层次了。 只是当他跨入岐山剑派山门时,不禁眉梢一挑,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围竟然连个守山的弟子都没有,堂堂北地有数的大门派何至于如此寒酸。 果然,还未走两步,就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上面飘下。 陈安思感随之一转,顿时就愣住了。 在他的思感中,从山路转折处开始,平均两三个阶梯就有一具尸体安静躺着,鲜血从山顶一直流到了这半山腰处。 更诡异的是,所有尸体皆是被一剑封喉,无论修为。 陈安不自然的前进了两步,思感直接侵入岐山剑派正殿之中。 两个与烈焰黄龙张秋池、飞霜寒剑陆正道形象描述极为相似的中年人,在大殿中央安静站着,周围却是一个活人都没有,整个场景显得诡异无比。 普通人或许还以为他们俩在等待着什么,可陈安通过思感观看,却是无比确定,这两个人都死了,死法与门口那些最低微的弟子毫无分别,死于一剑封喉。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武功低微的弟子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一剑,而他们两人意识到了。 在想要发力抵挡的时候却已经被剑光所杀,所以身体中劲力还在,才能在死后站着不倒。 看到这令人恐惧的一幕,陈安只觉荒诞,想那凶手当是变态。 有着修为直接将整个岐山推倒都行,干嘛一人一剑的杀上去。 岐山剑派数千弟子一个死法,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摇了摇头,陈安转身就准备离去,岐山剑派的人死活和他无关,他此来本也没安好意,虽然有些恼怒那凶手让他白跑一趟,但断然没有跑去给岐山剑派的人报仇的道理。 只是他刚刚转过身,忽觉咽喉处有些异样,似被人精神锁定,一道剑芒横跨百丈距离,从山脚飞射而上,带着令万物沉寂凋零的意味直像陈安杀来。 陈安眼睛微眯,心道:“这货竟还没走?”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神真强者 一开始,陈安以为是屠灭此地的凶手竟还没走,埋伏于此欲要杀尽前来驰援之人。 可很快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山上那些人的死状以及伤口诠释的剑意与眼前所见全然不同。 虽然陈安没有亲见,但也能感受到,那是一种绝对的杀伐,几近寂灭的大恐怖,是极致的宁静。 而眼前这一剑尽管同样不俗,却夹杂了沉寂、轮回、死亡等等奥义,并没有前者的纯粹。 估计应是岐山剑派的友人,见他在此,生了误会,以为自己是敌人。 不过陈安并没有解释的心思,反而觉得对方来得正好,他上岐山的本意也不过是找两个大宗师看看这片洞天的上限情况,好做到心中有底,此时一位远超大宗师的神真强者当面,自然更合他意。 所以陈安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待那剑尖抵达喉前三寸,才并指成剑向那剑尖点去。 武者有武者的傲气,虽然现在陈安已经不是武者了,但作为儿时的梦想,此时遭遇一位武者的挑衅,他也情不自禁的以武者的方式回击。 那并指一剑看似简单,实则是以寒炎两极功催动元磁御兵炁,是他还曾是武者时的最强战法。 呲噗! 一蓬鲜红的血光闪过,陈安自信非凡的表情不禁凝固在了脸上。 他缓缓低头一脸愕然地看向自己被元磁御兵炁包裹的两指。 此时他的食中二指竟然俱都少了一节,喉咙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都能看清后方颈骨。 “怎么可能?一个土著武者让我受伤?” 陈安简直不敢置信,山下那人他虽然看不穿对方的过往,但其境界在照彻阴阳镜下,却是清晰无比。 轮回九级! 这也是陈安猜测对方可能是此处洞天盛传的神真强者的原因。 但就算是一个轮回九级,就算战力惊人,能达到幽元天的极限,堪比七神那个层次,也不过轮回十级。 而轮回十级只是能量度的评定,并没有乾元仙帝的境界。 连乾元仙帝都不是,又怎么可能伤得到他? 就算他因为在这方世界,大罗天尊的位格无法完全展开,修为不能恢复,对周围环境的辐射改造时间尚短 但大罗天尊就是大罗天尊,哪怕他在此世化身未曾提升,仅是一个凡人,有着他意志的庇护,除了同境界的存在,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伤害得了的。 可现在,他却是真的受伤了,哪怕是属于金身的意志都有些恍惚。 一时间,他似乎是明白了神真的某个方面的诠释一切为真,真实伤害。 下一刻,他那断掉的两指迅速长出肉芽,顷刻间恢复如初,喉咙上那拳头大小的血洞,也即刻充实长出皮肉,仿佛从未受过伤一样。 堪比轮回九级巅峰的身体可不单单是指坚硬程度,还有韧性,恢复能力。 只是尽管身体恢复,陈安对来人的警惕之心却是提高到了极限,再也不敢把对方当个普通的土著对待了,而是将之当做可以平视的对手。 来人似乎对陈安那近乎白骨生肉的手段有些惊讶,轻咦了一声,面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一开始他心急救援岐山剑派,见路上挡了个小喽啰,本打算随手一剑将之解决的,可对方的应对颇有章法,一看就有宗师之能,所以他不禁多加了两分力。 凡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可谁知对方的表现还是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可以骨肉再生,这么重的伤势眨眼就好。 于是他上山的方向不变,斜提长剑,一步十丈,呼吸及至陈安近前,长剑递出,演化一片剑光,剑光幽暗,演绎出一片幽冥之地。 彼方草木枯萎,山石死寂,一切的一切都在其中腐朽沉沦,哀嚎 这些表相在抵达陈安面前时却有纷纷褪去,只有一个概念的般的字凸显,镇压一切,诠释真实。 “死!” 陈安吃了一次亏自然不能再吃第二次,他伸手一指,元磁御兵炁在欺天满地法的放大下,衍生出无数的刀罡剑气,几乎是瞬间就充斥了整片空间,将对方剑意中幻化的幽冥地撕个粉碎,就连那个“死”字都是一阵晃动,可还是挡不住。 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刀罡剑气都在那对真实的绝对诠释中,纷纷崩溃,连片刻都不能支撑。 之后那“死”字再次蜕变,变成了一截雪亮的剑尖直往陈安眉心刺去。 只要刺实,相信陈安的脑袋就会彻底爆开。 就在这时,陈安两侧太阳穴上忽然长出两只金色的手掌,手掌往中间一合堪堪夹住那截剑尖。 那面色严肃,唇上留着两撇修剪得体小胡子的剑客,见此一惊,肩膀扭动如游鱼一般挤压空间,不止从那金色手掌中抽回长剑,身体整个也退出数十丈远,凭虚临空站在三十余丈开外,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异变的陈安。 此时的陈安形貌已然大变,他的头颅之上又长出一个头颅,躯干手脚皆是再生,原本的身体竟然整个都融入到一具新出现的金色身体中。 待到金色完全褪去,他的样貌已然大变,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形象,这是属于陈安本来的面目。 他有些咬牙地看向虚立半空,神色惊疑的小胡子,说着对方完全听不懂的话。 “原来在这处洞天之中,我并不需要借助土著的身体,本体也能存在。” 那小胡子实力真的很强,虽然修为看起来才轮回九级,但正面战力,甚至超越一些善于征伐的乾元仙帝。 这简直是不可思,但到了陈安这个境界,自然不会一味质疑什么不可能不合理。 很多事情对他们来说存在即合理,所以陈安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何应对。 只是他最终可悲的发现,凭借邵思齐的身体,他是真的应对不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冒着让邵思齐身体崩溃的危险,选择加大向金身借力的力度。 可不借还好,一借之下却发现,他本体的力量竟然可以畅通无阻的在这个世界使用。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邵思齐的身体藏起,本体直接就站了出来。 此时他再面对那小胡子,自然不再有任何的顾忌了,就算对方战力再强,大罗天尊的位格都能统统镇压。 以大罗天尊的位格欺负一个连仙君都不算的轮回九级,丢人是丢人了些,可陈安从来就没有什么武道至强的执念,拍死丫的,才最为要紧。 秉持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思想,陈安根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一轮镜光直接在他脑后生成,属于空间至强的力量,直接加持在金身上,他的身体陡然膨胀千百万倍,大手一伸就向那小胡子抓去。 那小胡子也是机敏,在看到陈安脑后亮起一轮镜光时,就脸色大变,似是知道不好,半点想要硬抗的想法都没有,以身合剑两个闪烁就消失在天际,以致陈安大手一捞竟然捞了个空。 “擦,半点武者的气节都没有。” 陈安悻悻地骂了一句,却也没有追击的想法。 无他,还是怕惊动那位洞天之主。 虽然在这个洞天之中,可以使用本体的力量,但反而要更加小心了,一个不察,使用力量突破上限,惊动了那位洞天之主可不是闹着玩的。 况且刚刚那家伙虽然对他不敬,但到底只是无感紧要的小人物,不值当他不死不休的。 对方的实力的确很强,甚或可以剑斩乾元仙帝,但也仅仅斩得,却杀不掉。 乾元仙帝已然由仙,蜕变为天,天的存在方式,远远不是凡人所能想象的,甚至就是仙,也无可思量。 所以能量战力的强弱,在乾元及以上的层次已然不再重要,轮回九级可以类比仙道仙君,可轮回十级却和乾元仙帝是完全两个概念。 乾元之下皆蝼蚁,更何况陈安早已不再是乾元仙帝,而是比乾元还要强无数倍的大量天尊。 不过这处洞天的所谓神真强者还真有点怪异,以轮回九级的能力逆斩乾元,这已经可以说是不可思议了,若能抓一个研究研究,或许对窥伺这位洞天之主的秘密,有无可估量的好处。 但他也只敢想想,以刚刚那位的实力,就是陈安要将之拿下,也必然会引发了不得的动静,难免会惊动那位洞天之主,不然刚刚就穷追不舍了,哪里会绕对方一次。 还是先找个大宗师剖开看看这方世界武道的秘密,再去找神真强者麻烦最为妥帖。 所以他继续寻找高手试探的打算不变,只是需要换一处地方了。 陈安有些无奈的回望了一眼那满山的死尸,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干得这缺德事,害他白跑一趟,不然先找个大宗师练练手,也不至于一上来就碰到个神真层次的家伙,落下老大的面子。 陈安摇了摇头,转身走下岐山,路上记起在商队时听人讨论神宵榜,说在岐山之西七百里,有一寒山道,里面似乎也有个上了榜的大宗师,还是先拿他开刀吧。 如此想着,他下了岐山后,脚步一转就往西而去。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一封邀请 陈安一步步一个脚印的向西而去,其实已经基本恢复大罗天尊修为的他,动念之间就可以穿梭无尽世界,跨越亿万里的距离,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究其原因还是心中忌惮那位洞天之主。 不过即便是用双脚走路,他的速度依旧很快,方圆百丈的距离、空间似乎都在以他为基点浓缩,一步跨过就是百丈距离。 当然,这不是他不能走更快了,而是他根本不认识路,思感触角不敢延伸入虚空,就只能维持这么个速度,时不时的还得停下,找个人问问寒山在哪个方向,这么走走停停的就过了一日。 第二日,当陈安再一次停下,打算找个人问问路,校准一下方向时,心中不禁一动,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轻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向道旁一座荒山看去,那里有个不知道供奉着什么的破庙。 陈安略有深意的看了那破庙一眼,他的目光似是直接穿透了之间的距离,直接看到破庙之内的景象。同时他心中对那位洞天之主的忌惮情绪一时间被放到最大,却又在瞬间坦然了下来。 陈安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有心不去理会,直接走开,可又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躲的过的,于是略微沉吟一下,就改变方向,往那破庙走去。 那破庙远看不大,走近却发现五脏俱全,神堂、中堂、中舍、后院、厢房应有尽有。 尤其是正殿神堂,四根红漆柱撑起的一堆破砖烂瓦下,差不多得有一百坪的面积,刨去神龛祭坛,还得有个五十多坪的空旷地。 神龛上是一尊等身高的神像,只是年久破损,连脑袋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具马蹄人身的怪异身体。 陈安走进正殿神堂,都没有去看那神像,这个世界就算真有仙神,以他的位格也不值当侧目的。 他进来后,目光只落在先一步进入神堂歇脚的两个人身上。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却并没有坐在一起,看起来似乎不是一伙。 男的坐在供桌前,背靠桌腿,一身粗布衣服,就像是个短打扮的苦力,面上不修边幅,青色胡渣遮掩了原本应该还算清秀的面容。 此时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至关重要的难题。 另一边,女的坐在东北方的一根红漆石柱下,她一身劲装,身姿挺拔,即便是坐在那里,也不自然地流露出一丝英气,而贴身的劲装更是勾勒出十分健美的身姿。 相貌并不算惊艳,但十分的耐看,甚至盯着这副容颜仔细端详,还会有一种绝色之感。 她目光时不时偷瞧一眼那男子,眼神中似有复杂难明之色,恐惧、害怕、倾慕、感激、自卑各种情绪不一而足。 陈安一进门根本就没去看那女子,目光直接落在男子身上。 而那男子似是察觉到了陈安的窥视,抬起头来也看向陈安,他眼前猛然一亮,嘴唇蠕动,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不过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继续思考起自己的问题。 陈安看那男子,表情也有些复杂。 神真,在陈安的认知中,这位和刚才那人一样,是一位轮回九级的神真强者。 其实陈安的确计划着,找两位神真强者测试一下,这处洞天的能度上限,想要以此窥探一下那位洞天之主的真实境界。 可这世上万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想找两位神真强者了解情况,就有两位神真强者自动送上门来。 或许世间之事,真的有万般巧合,但对大罗天尊而言绝对不会如此。 一切的巧合都必然有着深藏的内涵。 所以陈安也不抱什么侥幸了,更不会去做自欺欺人的事情。 思绪飞转,开始分析起眼前之事的真实情况。 在进入这处洞天之前,他对这洞天的了解全都是基于军方的情况和王庭的过往。 但在真正进入这处洞天后,就像看人过往一般,他无时不刻不在了解这处洞天的信息。 当然,为了不刺激那位洞天之主,他所了解的都是一些世俗的信息,没有对这方洞天进行深挖。 可即便是这样,也对这个洞天有了很深的了解,再加上一路从北到南行来,路上和土着的交流确认。 使得他知道,神真的境界并不能为世人所了解,大部分人还是只认大宗师,认为神真只是更强的玄道巅峰而已。 所以神宵榜上一百零八位大宗师,前面几位就是神真强者。 这个数字不过十余,他这刚到中土就碰到两位,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甚至他当出现想着寻找,也不觉的自己能够找到,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镇守一方的玄道巅峰大宗师。 如果他没有猜错,眼前的情况应该是那位洞天之主向他下的邀请函,想要邀请他去亲见一面。 也就是说,从他踏入这片洞天之时,那位洞天之主或许已经知晓了,所以刻意安排了这一情况的发生,安排了一位位神真到他面前,发出邀请。 安排命运轨迹! 能够做到这一点,什么大罗天尊,什么半步道主都是自欺欺人,对方的层级境界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真正的清净天道主。 而作为清净天道主,对方只要有一点点苏醒的意识,就远不是陈安可以对付的了的。 现在的情况是陈安已经明显落入其瓮中。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亲自前来捉拿镇压,反而送一个个神真到他面前,意思也很明显,对方在表达一分善意。 对于一位道主的邀请,即便是善意的,陈安也不敢接受,如果可以他一定有多远跑多远,但是现在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经进了对方的地盘,跑是绝对跑不掉的。 有了这层明悟,他索性也光棍了起来,直接走进神堂,走到神龛附近,在西北的一根石柱旁坐下,位置几乎于那男子相对而坐。 远处,那女子一开始并没发现陈安的到来,直到察觉男子的异动。 见到陈安,她似乎想要提醒什么,可却十分害怕打破当前的寂静,黛眉紧皱的纠结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提醒的想法。 另一边陈安已经没再去想那位洞天之主的事情了,整个宇宙,除了远古洪荒那个大能辈出的年代,自上古纪元末期,武道大昌以来,真正显现在世人面前的道主不过八位。 其中以武道立下根基的,只有三个。 一个是本身先天神灵出身,却妄图以武道重现上古天庭荣光的末代天帝。 一个是开创武道一脉,带领人族崛起于万族林立中央界的人皇。 还有一个就是镇魔族以渊海、放神族以异界,驱仙人如走狗,锁妖族入图卷,横压万世,荡尽天下的大将军王。 不,应该还有一个,那就是同样是先天神灵出身,却修习武道的天玄术士,也就是曾经的皓月。 那位洞天之主,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位,都可以像捏蚂蚁一样,轻松的将陈安捏死,去费劲心力的猜测他们的身份,完全没有任何的意义。 逃不掉,躲不开,那么既然对方送了帖子,他也只能走上这么一遭。 不过在此之前,他对这处洞天中的神真强者依然很感兴趣。 以轮回九级,仙君都不到的位格,逆斩乾元,已经完全超越了体系的束缚,哪怕这个世界是对方的主场,哪怕他被种种力量限制不能尽展自身实力,对方能做到那一步,也很不容易。 “虽是萍水相逢,但能同至此地休息也算有缘,不知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首先开口的是陈安,他金身威能尽敛,外在表现,是一副青衫磊落的少年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初出茅庐的江湖侠少。 只是他这句话,却让那女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略有些惊恐的看向粗衣男子。 男子似有些天然的木讷,似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陈安在和他说话,不过被打断思考的他,却出乎那女子意料,并没有因此而发火,而是表情略有些好奇地看了陈安一眼,惜字如金地道:“叶遗,你呢?” “陈安。” 陈安就真的像是在和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打招呼一样,礼貌的点头,不带任何前缀的报名。 可他心中却完全不像话语表现的这么简单,只道:果然。 叶遗这个名字,若在一个普通的江湖客看,或许都不会有丝毫的在意,但若是换一个说法,足以让整个中土为之震动。 因为他代表着神宵榜第一位,天诛地灭叶玄真。 这是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魔头,传言他单人独剑,灭派无数,甚至只是为了比剑,就灭人满门。 所以才得了个天诛地灭的绰号,这个绰号是对他屠夫性格的总结,也是对他的唾骂诅咒。 当然,关于叶遗在江湖上有什么骂名,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又或者被什么人污蔑如此,陈安根本都不在乎。 他心道果然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的出身。 传言,此人之所以被世人称呼为叶玄真,只是因为出身一个叫玄真观的小门派。 他是一个自小被父母抛弃的弃婴,后被当时的玄真观观主——一个只是粗通拳脚的普通老人从芭蕉叶下捡来收养,取名叶遗。 一个粗通拳脚的普通老人,培养出神宵榜第一,天下无敌的叶玄真,谁相信? 也许只有这处洞天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才会相信这种近乎神话般的传说故事。 这个故事以陈安的视角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叶遗的存在就是一封邀请函,而这份邀请详细的标注了见面的地点和人物署名。 地点:玄真观。 署名:洞天之主。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热闹非凡 庙中两人互通了一下姓名,又各自沉默,想起了自己的心思。 旁边那女子见他们说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庙中的气氛再次沉默下来,才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突然之间,庙中又走进一人,这人葛袍长剑,四旬上下,唇上留着两撇修剪得体的小胡子,看起来颇为严肃。 陈安一看这人不由一乐,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货竟是刚刚在岐山莫名其妙给了他一剑的那个神真。 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不去浪费精力追杀是一回事,对方撞到他手里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个请帖,就算他主人牛气,以陈安的脾气,扎到手,也照样撕了他。 而那人一走进来,先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叶遗,些微的仇恨意味在双目中酝酿,却又被他很好的压抑了下来。 接着他似有所觉,顺着莫名的感应又看到了陈安,在认出对方后,他的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微倾,下意识地就想要合剑飞遁。 只是顷刻间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机锁定,让他知道,他只要敢退半步,就会遭受到致命的打击。 原本严肃的面容不禁带上了一丝苦色,他只犹豫了片刻便入内找了个角落坐下,没有选择再试陈安的神通。 陈安的目光又从庙中三人身上扫过,依然看不透叶遗和那小胡子的过往,即便他们并没有完全和超凡因子结合,但在这处洞天的加持下,想要窥视他们的过往和直接窥视一位大罗天尊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人不同。 陈安的目光最终落到那唯一的女子身上,这女人只有轮回五级的层次,即便有着洞天之力的加持,陈安也可以从她身上看到不少东西。 无他,只是位格的天然压制。 女子从小胡子进来时就显得有些紧张,显然她是认得对方的,所以看她也是一样。 只是一眼,女子的过往就呈现在陈安的眼中。 大燕提刑司神捕岳剑屏,一品丹宗,奉命追查小镜庄八十一口灭门惨案,惹到岐山派头上,为叶遗所救…… 陈安略有些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才专注于之前自己所关心的信息,转向另外一边的小胡子。 他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让那小胡子无端的有些紧张。 玄冥一剑高辛,神宵榜第八位。 果然不是无名之辈。 小胡子被他看得目光闪烁不定,似在思索脱身之策,可无论怎样都脱不出陈安的气机锁定。 对方给他的感觉有些可怕,尽管当初看起来还是他占了上风,可只有直面那庞然的威压,才能明白其中蕴藏的凶险,前日若不是他当机立断,远遁千里,他相信自己绝对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高辛是实在想不通,这个世上除了叶玄真,怎么又出现一位这么恐怖的高手。 可想不通归想不通,眼前的情况却是迫在眉睫需要解决,一个叶玄真他虽然打不过,还可以靠着功法特殊与对方周旋。 另外一位就有些麻烦了,那是一种久违的临近死亡的感觉。 在这死亡阴影的刺激下,他大脑急速转动,不经意间发现那位自己心中忌惮无比的家伙和叶玄真似乎不是一伙的,并且看两人相对而坐的位置,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他眼睛一亮,心道机会,若是这两人战起来,那么自己…… 他在那转着小心思,不想庙中又闯入两人,其中一个十三四岁,容貌娇俏的红衣少女,她搀扶着身边之人,一脸忧容。 而在她身边的是一个面色青黄的瘦削汉子,汉子一脸病容,边走边猛烈咳嗽,让人怀疑,下一刻他是不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两人走进神堂微微一怔,似是不想这庙中竟已有这么多人。 病汉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多看了高辛一眼,却是对墙角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少女找了块空地坐下。 在他眼中,除了岳剑屏这一品丹宗值得注意以外,剩下三个都是普通人。 陈安自不必说,神通不显,金身自晦;叶遗那打扮也是一副山林樵夫象;唯有高辛带把剑,像个武林人士,但神真返璞归真,再加上被陈安气息压制到半点气势也无,看起来不是多强的样子。 因此,那病汉直接把他们三个都给忽略了,自顾自地清理了一片地方,带着少女坐下,从怀中拿出一只瓷瓶,倾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开始打坐调息。 叶遗对来人明显没什么反应,只是抬了抬眼皮,又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高辛此时更是没空关心别人。 只有陈安转首看了这两人一眼,感觉有些无语,相比于高辛,这两人真的是纯凑热闹的。 一个轮回六级也就是这个洞天之中的玄道宗师,还有一个干脆连劲力都没练出的普通人,靠着洞天之力的加持勉强能有个轮回一二品的层次。 待会若是动起手来,只要不注意控制,一个余波,就能将两人扫的连渣都不剩。 动手是肯定要动手,就是不报复高辛,陈安也想看看,这个洞天之中的神真究竟是怎样的层次,只有做到心底有数,他才敢于去见那位发出邀请的洞天之主。 这也算是那位洞天之主用这种方式给他送请帖的深意之一,算是隐晦的表达一种坦诚之意。 不过叶遗的状态明显不对,显然在思考什么至关重要的问题,只有等他彻底思考透彻,才能展现出全盛的状态。 陈安暂时也不急,既然要看清楚对方的底细,自然就得看对方全盛时的状态,等对方调整好状态,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至于高辛,收拾他的想法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对一个人来说,等死比死亡本身更可怕,陈安就不动手,反以气息气机不停的压制对方,就是要对方胡思乱想,恐惧非常。 肉 体上的毁灭只是转瞬即逝,精神上的打击才能玩出无数花样。 高辛也是经历无数才走到这一步的绝顶高手,虽然心中时刻警惕非常,但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半点也没被陈安摧残到。 他同样十分的有耐心,两手抱剑,以一个并不怎么舒服,却极易发力的姿势,似坐实蹲在那里。 其实到了他这个层次,发力的姿势,动作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武道意志配合能量度的瞬时爆发,才是他们的最强攻击手段。 但陈安算是他生平未见的大敌,带给他难以想象的死亡阴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可以,每一分力他都想用起来,不愿有丝毫的浪费。 时间就在这种等待,或者说对峙中流逝,夜幕逐渐降临。 红衣少女小小年纪,似乎也知道江湖险恶,并不和庙中之人说话,独自寻了些枯柴,在庙中燃起篝火。 不过却善意地将篝火的位置,放到诸人中间,企图利用篝火的温暖为庙中诸人驱散夜的湿寒。 可她却不知道,这么做对除了岳剑屏外的三人来说全然无用,以叶遗和高辛的境界已经不再会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至于陈安,他本身就能创造环境。 不过对这小丫头的善意,陈安还是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但却换来了小丫头警惕的一瞥。 陈安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忖自己仪表堂堂,应当不似恶人,怎这小丫头这般没眼力见。 见这小丫头缩回病汉身边,陈安又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门外漆黑的夜色。 在他的感知里,有七八个人半个时辰之前就来到了破庙门口,却没有进来,而是在左侧林中埋伏了起来,似在查探什么。 接着又有十来个人攀到了庙后院墙,躲在神像之后。 眼下,又有四十多号人,从官道转来,驻足门口。 这荒凉的破庙今日真是好不热闹。 当然,除了叶遗和高辛,其他人当不是那位洞天之主的安排,仅仅只是凑巧,不过那位也没有特意清场,明显不把普通人的生命放在心上。 陈安看似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在意,人家自己家孩子都不心疼,哪轮得到他来做这个圣母。 还是等会好好看看神真的真实情况,就去玄真观做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玄真观在哪他还不知道,从叶遗的过往中,明显看不到这些东西。 其实别说这些东西了,以叶遗的位格,再加上洞天的加持,陈安除了对方当前的身份来历外,其他的东西,一概看不清楚。 所以说,最终的着落,还得在叶遗的身上,等会交手,简单的打死打残,明显不可取,还是得主动交好,让对方带自己过去。 计较完叶遗的事情,陈安不禁又看向了一旁的高辛。 似是察觉到了陈安的目光,他眼皮一跳,却依旧低垂眼帘,没敢和陈安对视。 看这货的怂样,陈安心中一阵快意,刚刚砍老子的凶悍样子哪去了?再嘚瑟啊。 不过随即他就感觉一阵无趣,欺负一个普通人的确没太大的意思,但若就此弄死会不会惹得那位洞天之主不快,无论怎么说,这些人都应该算是对方的“亲儿子”,尤其是这些个珍贵的神真。 只是救这么放了的话,陈安又有些不甘心,此时他倒是想起太上忘情的好处了,恢复人性后,反而思前想后顾虑重重,若他还是秉持天性,早把这货打杀了了事。 正自纠结间,庙外对峙的三方人马忽有异动,他们各自派出一人,来到庙外枯井旁,互相商量了一会,就一起往庙中神堂走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玄冥一剑 “桀桀……” 惹人心颤的鬼哭声,在庙外响起,正自打坐调息的病汉猛然睁开双眼,一把将红衣少女护到身后,满是警惕的注视着门外。 门外,缓步走进来三个人,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之中,比那病汉还瘦的骷髅架子;一个相貌堂堂,身着锦衣披风,外罩金丝软甲,唇上留着浓须的中年人;还有一个是劲装短打扮的矫健汉子。 看到他们同时进来,病汉的表情一变,带着红衣少女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眼皮微跳地冲着那锦衣中年人道:“太叔同,你忝为飞龙堡堡主,竟然和灰羽山、黑月窟的响马魔道联手谋我主家神功,简直是武林败类。” 对于病汉的说辞,锦衣中年人不为所动,毫不走心地道:“梁老弟此言差矣,我与这两位仁兄只是路上遇到,一同来此而已,全然称不上联手。” “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一旁的劲装汉子最看不得这些正道人士虚伪的面孔,尽管眼下和对方有着合作,可还是忍不住出言打断道:“梁元生,快把四象入灭刀的刀谱交出来,说不定我们心情好的话,还可以留你主仆俩留一个全尸。” 另一边的骷髅架子,没有说话,只是“桀桀”怪笑,在周围的人身上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高手,不由又回转到病汉身上,目光中闪过阴狠之色,显然也是不耐。 而那病汉,却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老实,他目光闪动,在思量退路的同时还玩了个心眼,道:“让我交出四象入灭刀的刀谱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三个都在这里,让我交给谁好?” “桀桀……梁元生,别在这里玩小聪明了,刚刚我们在外面已经合计定了,先取刀谱,再论归属,我黑月窟虽属魔道,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骷髅架子边说话,边向前逼了一步,他半侧身体,将软肋暴露给两个盟友,以示真诚。 病汉被他逼的面色再变,不禁又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就到了陈安近前。 早就不耐的陈安,见此皱着眉头嚷嚷道:“我说你们,要打滚出去行不行,这小庙一堆破砖烂瓦,被你们三拳两脚打塌了,我们该到哪歇脚去?” “小崽子,你这是找死啊,别急,一会就轮到你。” 骷髅架子阴恻恻地看了陈安一眼,四象入灭刀的刀谱事关重大,他们本来也没想过要留活口,如果不出意外,这整个破庙里的人都得死。 陈安根本就没搭他这话茬,直接表情不耐地转向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的高辛道:“去把这些家伙都解决了,你就可以滚了。” 高辛猛然抬头看向陈安,似乎想要从他面上看出这话是真是假。 当初他由于岐山剑派被满门诛绝,心生怨愤,见了陈安就准备随手杀了泄愤,却不想这一剑直接砍在了钢板上。 按照江湖上的规矩,这绝对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原本他都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却不想陈安竟然愿意如此轻描淡写的放过他。 对,就是轻描淡写。 那几个人虽然都有玄道宗师的实力,也各自代表一方势力,看起来豪横无比,但对高辛而言,真的就是一剑的事情。 其实他却不知,陈安也是没有办法。 高辛对他来说属于可杀可不杀,若这洞天之主只是一位大罗天尊,若陈安还处在渐近于天的状态,那自然是一指头捏死了事,干净利落。 可实际情况明显不是这样,那位洞天之主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是一位清净天道主。 尽管对方表现的十分友好,可陈安在真正见到对方之前,也不敢太过逾越。 就好像别人喊你到他家玩玩具,你进去一脚把对方的玩具给踹了,再好的朋友心中也会犯嘀咕。 况且,深仇大恨这种东西,对陈安这个境界来说,是同层次间才有的一种关系,若对方只是一只小蚂蚁,这种情绪还真不存在。 陈安气不过,表现的没有办法,仅仅只是他拥有常人情绪后的一股意气。 所以他干脆找了个借口将对方释放,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对此,陈安甚至想到了民间传记中,圣人的面皮之争。 当时只觉,圣人近于天,又要什么面皮,又怎么会有面皮之争,不外是家根据自己的认知杜撰。 可现在看来似乎也和自己一样,是一群放不下人世喜怒的圣人。 陈安的这句话,高辛尚且质疑,那响马、那骷髅架子听了更是勃然大怒,就连看起来涵养很好的锦衣中年也是面色不愉。 三人中,劲装汉子面色一沉,冷然道:“好胆,小崽子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好的很,你魏爷爷先送你归位,再谈其他的事。” 说着,他抽出腰侧砍山刀,于半空中划出匹练似的刀光,直朝陈安斩去。 作为一个江湖豪客,他的确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血气,但常年带着一个山寨的人讨生活,也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此举,一则震慑梁元生,一则向那两位盟友示威,所以招式极其华丽,周围元气都被带的四散震动。 当然,在这之前,他也仔细观察了房间中人,除了那个有着一品丹宗实力的女人,其他三人他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了不起的。 行走江湖多年,他对自己这双招子还是十分自信的,所以才有此做法。 对他这一刀,陈安根本连看都不看,就低垂着眼帘,似乎是吓傻了,又似乎完全没有当回事。 前者是锦衣中年、梁元生等人的观感,后者则是高辛的认知。 他的这份认知不是通过观察得来,而是周围那似有似无,仿佛随时可以在下一刻凝聚起来,将他直接碾成齑粉的气势。 所以在那刀光将要降临陈安头顶三寸时,他终究还是出手。 他出手也简单,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剑似乎无甚花哨,但这一剑却完全突破那劲装汉子的认知。 原本,他在袭杀陈安时,就在防备高辛,毕竟这货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再加上陈安的话,会让人误以为其是微服跷家的公子,在训斥不听话,非要跟上来保护的护卫。 所以劲装汉子,那一刀只有三分精力在陈安身上,另外还保留了七分戒备关注着高辛。 最终高辛的确是出手了,只是他这一剑却非是劲装汉子所能理解的。 随着那一剑刺出,一股无可匹敌的洪流从劲装汉子身上穿过。 而在庙中诸人的感知中,仅仅只是神堂中荡起了一阵微风。 劲装汉子的刀就悬停在陈安头顶三寸处,从高辛出剑,他就再也没能够移动半分。 下一刻,劲装汉子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周身上下从对着高辛剑尖的那一面开始,迅速碳化发黑。 接着一点灰黑的晶莹从劲装汉子身上飘散,随着微风荡漾到远处。 然后越来越多的灰黑晶莹从其身上荡起,他整个人,就像是狂风中的沙雕一样,被吹的飘飞,被吹的坍塌,被吹的支离破碎。 对此,陈安依旧还是老样子,说出放走高辛的话后,他就再也没关心这个事。 叶遗目光微亮,似是庙中唯一一个捕捉到高辛出剑轨迹的人,不过也仅此而已,这并不能引起他更多的兴趣。 岳剑屏这几日跟着叶遗也算是见了大世面,虽然对这一剑同样惊叹,却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情绪,只是瑟缩了一下身子,情不自禁的向叶遗的方向靠了靠。 而另外一边,锦衣中年和骷髅架子的瞳孔猛然放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简直难以想象的场景。 原本希望尽量拖延时间好找寻退路的梁元生也呆住了,只有藏在他身后的红衣少女一脸好奇的露出个小脑袋,似乎还以为是什么神奇的戏法。 “这,这是……玄冥一剑……” 锦衣中年喃喃自语着,原本扩大的瞳孔骤然一缩,连忙向高辛道:“误,误会,高前辈,误会……” 那骷髅架子比起他来更加直接,黑袍一掀卷起一阵黑风就消失在庙中,连庙外的属下都来不及招呼,就向着远处飞遁而去。 高辛直起身来,剑尖斜指,并没有理会锦衣中年的道歉和那骷髅架子的遁逃,而是先看了陈安一眼。 待得见陈安没有任何表示后,他微微侧头,接着身形猛然一动自身如剑斩出,直接自锦衣中年太叔同的身体里穿过,飞射向远遁而逃的那道黑烟。 庙中的太叔同直接步了灰羽山劲装汉子的后尘,身体碳化,化作飞灰。 远处的黑烟,也只在一个呼吸之后,就紧随这两位同伴而去,直接飘散。 然后高辛犹如瞬移一般,重新出现在庙中神堂门口,长剑挥洒,一瞬间似刺出了千百万剑。 院中蓄势待发的七八十位三方人马,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高速穿梭的剑影,无数次的射穿身体,摩擦炭化,化作飞灰。 他这一剑过后,庙里庙外,一具尸体都不曾留下,只有一地随风飘散的黑灰。 玄冥一剑,名副其实。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天诛地灭 随即,高辛回转神堂之中,目光犹疑地看了梁元生一眼,看得后者汗毛直竖,心脏骤停,想要求饶,奈何一个字都说不出。 不过最后高辛终究是没有出剑,而是转向陈安。 陈安微微一笑,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拨弄了两下眼前篝火,道:“滚吧。” 高辛紧绷的身体明显一松,似乎长出了一口气,那时刻压制着他的威压随着对方一句“滚吧”直接消失,他立刻就有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这才肯定对方是真心放他离开,不由微微欠身致意。 不过他也不敢彻底放下戒备,毕竟性命攸关。他半退一步,确定陈安没有更多的动作,才身形一转,合剑飞遁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再去看叶遗一眼,尽管他其实是追着对方来的。 如此庙中就剩下梁元生主仆这两个不相干的人,他们也想即刻离去,只是一时未得陈安放话,不敢有所动作。 是的,现在他们关注的焦点都在陈安身上。 一句话可以驱使高辛若走狗,他们实在是想象不出陈安究竟是什么身份,拥有怎样的权威。 但绝对可以肯定,这等人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招惹不起的存在,刚刚在那三大势力面前搬弄是非,妄图祸水东引就已经是找死之极的事情,现在若再有个行差踏错,那完全可以想象下场究竟会是怎样的万劫不复。 所以梁元生焦黄的大手牵着自家小主子退到神堂一角,安静地等待着陈安的发落。 只是他却不知,陈安从来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在乎他们的恭敬与否。 他始终自顾自地挑着篝火,等待着叶遗的清醒。 就这样,一夜过去。 叶遗还是那副样子,陈安轻叹一口气,却是不准备再等了。 这破庙临近官道,来往之人并不少,陈安虽有大罗天尊的位格视角,却还保留着人的情感,作为一个暗司出身的普通人,他从来都不喜欢被围观。 所以在这临近拂晓之时,他忍不住向叶遗道:“朋友,是被什么未解难题困扰吗?不若说出来让大家帮着参详参详,总比你一人在这费尽思量不得结果要好吧。” 叶遗目中神光渐渐凝聚,抬起头来看向陈安,道:“你想要帮我?” 陈安别有深意地道:“或许也是帮我自己。” 叶遗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帮我看看我这一剑。” 说着,他站起身来,并指如剑,向着陈安一指。 一开始,陈安还没觉得有什么,尽管对方行为突兀,有着高辛那两剑打底,他大概对此处洞天的武道有个心理预期。 可是当叶遗这一剑刺出,陈安的表情却不禁一变,因为他发现这和高辛的剑法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叶遗的双指似乎真的化作了一柄可以斩灭万物的,刺杀万灵的杀戮神剑。 没有任何的酝酿,没有任何的征兆,这一剑就这么无端刺出,突兀的带着无上寂灭之感,沉寂了一片时空。 世间的万物无论仙凡,都在这一剑下,沉寂、凋零。 面对这一剑,也无人能兴起任何的抵抗之意,因为凡是挡在这一剑路上的人,全部僵化了思想、沉寂了心灵,连反抗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甚或有能抵抗者,他的一切抵抗手段,也在那能令万法入灭的道义中泯灭消失。 在岐山遇到高辛时,陈安猝不及防下吃了大亏,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当时陈安所用的是邵思齐的身体,并非自己全盛状态。 否则的话,光一个大罗天尊的位格就够高辛吃不了兜着走的。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也差不多,但实际上却完全不同,陈安的确可以靠着大罗天尊的位格强行镇压叶遗,可他只能利用位格的优势,若是将修为层次乃至实力压制到和其相同的水平线上,他竟有种会输的感觉。 当然,这还不是让他感觉震惊的原因,真正让他失神一霎的是,叶遗这一剑他似曾相识。 就在不久之前,他代替皓月视角,回到万古之前,见证三清与赤青双帝共同入灭。 那时灵宝天尊的诛仙剑阵中所蕴藏的剑意便是如此。 也就是说,叶遗这一剑的实质是诛仙剑殛。 面对诛仙剑殛,这一刻陈安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小觑,哪怕叶遗的实力只有轮回九级,正面战力也只勉强够得上乾元巅峰。 他同样并指向前,无相玄通本意虚实,并不在意其表达的形式,他的攻击可以是刀枪剑戟乃至手指,所阐述的道意唯有无中生有。 一切的寂灭、归墟,在这个一刻统统逆转,陈安这一指生生在一切物质的大寂灭中诞生了一个一。 然后这个一开始演化,生出二,诞生三,诠释四……乃至衍生万物。 叶遗那恐怖的剑意在陈安的两指之下瞬间崩塌,似乎阐述宇宙毁灭的图景在这一刻停止了崩溃,如同时光倒流一般重新构建完好。 然后整副图卷渐渐淡去,显现出叶遗点在陈安喉前的一指,这一指被陈安的一指巧妙架住,挡在喉前三寸处。 作为这一剑的见证者,梁元生一个激灵从纷呈的幻象中清醒过来,背上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的思维意志刚刚都差点随着叶遗的那一剑彻底入灭。 可即便清醒,他面上的骇然之色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作为一个江湖客,刚刚或许因为叶遗的打扮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可现在见了对方出手,感受到那恐怖的剑意,他再不知道对方是谁,就白混了。 无畏往往意味着无知,现在正是因为知道了对方是谁,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开始恐惧起来。 天诛地灭叶玄真,这个绰号可不仅仅是阐述对方的武功高强,而是一桩桩恐怖的灭门惨案,是让整个武林万马齐喑的威名。 武林中一直有着传言,若是遇到叶玄真,不需要去考虑怎么逃生,先想好怎么个死法才是正经。 “他不是和皇极真君冉千绝一战之后就消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普通武林人士的认知,也是梁元生的认知,但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不认为自己遇到的是个假货。 仅仅只是旁观一剑,就差点活活看死自己,如果说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能做到,梁元生第一个不信。 不对! 人在极致的恐惧中就容易胡思乱想,在确认叶玄真身份后,梁元生不禁又想起一个问题,不自然地从叶遗的身上收回目光,略有些僵硬地看向另一边的陈安。 “竟然有人可以挡下叶玄真的天诛一剑,他是谁?” 架住叶遗一剑,陈安面上无悲无喜,虽然仅仅只用了一招无中生有就破了叶遗的诛仙剑殛,可发动无中生有,使用的却是大罗天尊的位格。 严格来说,他还是以大欺小,才赢了叶遗。 对这个世界武道的强悍本质,陈安不禁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对那位洞天之主的身份,不禁再次感到好奇。 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要思量对方的用意、目的,仅仅只是对一位武道先驱者的致意。 陈安的目光渐渐迷离,叶遗的目光却是渐渐清晰。 他先是因为自己的这一剑被正面挡住,显得有些迷茫,可很快,他的面上就化开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无限扩大,很快就七情上面,兴奋无比。 “看到没有,你们看到没有,我就说了,我这一剑是可以被挡下的。” 叶遗就像是替换了陈安的位置,仿佛挡住那一剑,赢了一招的人是他一样,激动的急于与人分享。 可惜他从未有过朋友,眼下在他身边的也只有一个岳剑屏。 好在岳剑屏只是一个一品丹宗,并没有踏足玄道,不能理解叶遗那一剑的恐怖。 她眼中所见,只是叶遗快到不可思议的一道剑指被陈安抬手挡下,或许惊艳,但也仅此而已。 良久叶遗才平静下来,希翼地看着陈安道:“您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剑变得更快吗?” 这就像是一个滑头的剑法初学者,想要偷懒的问题。 可在渐渐回过神来的陈安听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一路走来他也见识了这方世界的武道。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武道十分强悍,就是比之中央界的正统,也不遑多让,甚至更强。 但就是因为其杀伐之性强烈,却逐渐的偏离了武道通神的初衷。 他们只重杀伐,不再注重修为,所以导致轮回八级就可以正面硬刚仙君,轮回九级就能逆斩乾元,可轮回九级往上就再也没有路了。 连中央界的普通人都知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但在这个世界,武比功走在了前头。 叶遗这么问,让陈安觉得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这说明他将要走上正确的道路。 这处洞天里的神真和仙君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战力上或者前者更强,但在修为上,前者无论如何都比不得后者。 毕只是一处洞天,哪怕出自道主之手,也不能将之完善,法则的认知是差距产生的最根本原因,当然还有一些观念上的偏差。 所以陈安的回答是:“更专注、更凝练,直达唯我唯一……”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洞天之主 “更专注,更凝练?”叶遗喃喃自语了一句,又不禁问道:“如何更专注,更凝练?” 专注、凝练、直达唯我唯一都是乾元天的前置,陈安这么回答,其实只是给叶遗指了一个方向,实质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叶遗距离乾元其实还差两步,一步是仙君层次的时空概念,一步是乾元层次的唯我唯一。 前者其实对于叶遗更重要,但陈安并不好解释,只是能先给他指个方向,又建议道:“我觉得你应该真正走出这方天地,去看看天地外的景象,或许就能找到你心中的答案。” 外面的幽元天的确是个万法归墟的末法时代,但现在的叶遗所处的层次已经不再局限于法了,他现在所求者是真正的道。 而幽元天足以承载他所求之道。 “走出去吗?” 叶遗似之前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此时陈安一提,他眼睛一亮直接问道:“我如何走出去?” 陈安微微一笑,似早等他这么问,回答道:“我欲往玄真观一行,待我离开时,或可带你一起。” “玄真观?”叶遗没有多想,反倒毛遂自荐道:“我可以带你去。” 陈安正中下怀,笑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启程吧。” 叶遗也不墨迹,点头道:“好。” 他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可带的,跟着陈安步出破庙,就向南而去。 岳剑屏花容微恸,身形一闪就起身追出破庙,却站在庙门口终究没有再跟随而去。 陈安思感流转,如脑后生眼,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禁瞥了身边叶遗一眼,却发现这货,竟全然无觉。 以叶遗的武功在这处洞天之中,灵觉不会比陈安差多少,岳剑屏的举动他必然有所察觉,眼前的表现明显是心中无意,用外间的话来说就是妥妥的直男一枚。 不过想当初,他在这般年纪时,似乎也是这样,不解风情,不谙世事,一心只想着那些自以为很重要的事情,辜负了无限韶华。 现在看来,只叹当时年少青衫薄。 这个时候,陈安基本上也了解了叶遗的性格,寄情于剑,物我两忘。 也只有这样,才能超出这处洞天这么多,无限接近乾元的层次,就是和这处洞天中的神真强者比起来,他都像是另外一个层次境界上的人。 如此,也好,也不好。 好处是专注于一处极利于他攀登剑道之巅,坏处是他极难突破到乾元乃至宙光的境界。 唯我唯一不是说心中只有一物,而是要阅遍世间造化万物,复再归一。 两者看起来相同,可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未曾拿起何谈放下,而当真正拿起,再想要放下,又是何等艰难。 没走到那一步的人,根本不会明白其中所深藏的艰辛、痛苦和劫难。 不过,叶遗未来如何,与陈安却是无关,他和对方的交易仅是找到玄真观,然后帮对方离开这处洞天而已。 甚至帮对方离开这里,也不是陈安回归人性好心发作,而是刻意留下的一个引子,算是用言语承诺留下的道标。 若是那位洞天之主不怀好意,利用这处道标,陈安或可翻盘。 当然,面对一位清净道主,想着翻盘或许有些不自量力,但总归是一分希望。 不然毫无挣扎的入对方瓮中坐以待毙,实在不是陈安的性格。 玄真观的位置并不近,在南下三千里的一座小城郊外。 这距离对普通人来说却是千里迢迢,但以陈安和叶遗的脚程,只用了三天,这还是陈安刻意照顾了叶遗的速度。 “这里就是玄真观?” 陈安看不到叶遗的过往,但从其表情神态来看,对方应该没有开玩笑。 只是眼前的道观不止比之前所见的破庙还要残破,面积上也要小了一圈,除了供奉神明的前堂,和后院的祖师祠堂外,左右就两间厢房。 也就是藏于深林,若是临近道边,估计和那破庙的功用也差不多,供往来旅人歇个脚什么的,更显凄凉。 当然,也正是因为它藏于深林,所以显得更加破败,两间厢房连顶棚都没有,根本不像能住人的样子。 可叶遗却满是怀念,道:“自师父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本意是不想打扰这里的宁静,却不想这里竟破败如斯。” 陈安自是知道他的意思,这货四处找人比剑,本身是磨砺自身武道,可下手却毫不留情,造成杀戮无数,那能止小儿夜啼的天诛地灭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有这名声,在武林中自然是仇家遍地,这玄真观没被人一把火烧了,已经是十分难得。 或是选址深林藏的好,或是这方武林的人比较有素质。总之,叶遗若真的与这里常来常往,这里必然不止是破败这么简单。 “可以去你师父的坟上拜祭一下吗?” 起初陈安觉得这玄真观必然藏着那位洞天之主,可看眼前的模样实在无法和一位清净天道主联系起来。 “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意思,连续碰到两位神真,真的仅仅只是巧合?” 这么想着,陈安还是有些不死心,既然他已经决心面对了,自然没有再逃遁的道理,他眼下的心境颇有些类似于早死早超生。 所以他出言要见叶遗的师父,若那位奇人真的是洞天之主,那么就算是死了,也必然有着神异留存。 而且他这么做也不算突兀,就算是在普通人家,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至于叶遗更加没有多想,引着陈安就向观后走去。 观后是一片荒地,应该是当初这里有人居住时,开垦出的菜地,但自玄真观无人后,这里也就荒废了下来 越过菜地,再往前,就进了树林之中,这里幽暗僻静,倒是一处不错的埋骨地。 林荫之下,只有一座孤坟,立木为碑看起来极其简陋。 但想到叶遗的为人,似乎面前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合情合理。 因为可能存在的洞天之主,陈安倒是没有仗着大罗天尊的身份有什么越矩的事情。 老老实实的祭拜,哪怕那里躺的可能仅是个凡人。 只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任何的神异都没发现,就好像整件事情都是他自己神经过敏、异想天开。 陈安笑道:“今日已是不早,不若在观众留宿一晚,明日我带你出去。” 叶遗不疑有他,眼睛一亮道:“好。” 说完,他当先引路,往观中走去,陈安目光闪烁地跟在后面。 一开始他以为那位洞天之主已经苏醒,化身老道士,培养出了叶遗这般逆天的存在,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这主要是对洞天世界的认知问题,所有被镇压此处的大罗天尊,他们在沉睡时,无意识的向外辐射属于自己的道路。 这是属于大罗天尊的本能反应,同时也是一种自救的手段,如果能够以他们的意志改变幽元天的部分规则法理,那么反馈自身,必然能凭此脱困。 就好像七神时代的紫微星主和那位还不确定身份的造物主。 前者建立了类似洞天的存在,后者更是分裂成了七神,重新活跃于世。 陈安以为这位武道大能应该也是如此,他所造洞天也几近成功,并能有如此敏锐的感知,还能向自己传达信息,如此看来,祂几乎就要脱困成功了。 叶遗作为当前洞天的天下第一,钟洞天气运之所在,必是其布置脱困的重要一环,当然要倾力培养,凝聚意识,降下化身,也是合情合理。 可谁知真实的情况似乎并不是这样,那位存在对叶遗并不在意,仅仅只是当做一张装点门面的邀请函。 这种情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或许对方根本不在意能不能脱困,又或许对方根本不是被镇压此处…… 到这里,陈安几乎不敢再深想下去,他跟着叶遗又绕到了前面,从正门走进玄真观中。 正对观门的神堂中供奉着一座等身神像,相比于那破庙中的怪物,这座神像保持相对完整,除了金漆剥离外,整体还算完好。 神像的形象是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道士,也不知是何身份,让陈安看到的第一眼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陈安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也不言语,直接站在神像前等待起来。 叶遗故地重游,就算在其他方面再迟钝,此时也有一种难以遮掩的思家情怀,进了观中一时都忘了招待陈安,自顾自地进入后院,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夜色不知不觉降临,今日是满月,洞天之中的日月星辰都是主人的一种法则设定,与天体无关,因此显得更加有序。 而满月当空,照进屋檐残破的道观中,那尊青年道士的神像忽然发生了一点异变。 陈安眉梢一挑,仔细看去,忽见那神像手中在光影下似是把握了一件奇形兵刃。 随着月光越亮,那兵刃形状逐渐清晰,竟是一柄宛若月牙的弯刀。 弯刀?! 陈安瞳孔骤然一缩,猛然想起了在何处见过那青年道士的形象,那是昆仑昊天境中万胜山上的血影。 而当他记起这一点时,那神像上猛然腾起璀璨的血色光华,突兀地将陈安笼罩进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万物朝阳 在来的路上,陈安为了确定心中所想,背着叶遗完成了一次占卜。 卜算这种事情是不能随便乱做的,尤其是到了陈安这个层次,境界的差距对结果的影响很大,往往算不准别人,还容易被对方所见。 即便陈安很确定自己已经暴露,为那位洞天之主所察觉,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算做出这个选择,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确定心中所想。 作为七大绝世神功之一,无相玄通神异非凡。 它阐述了宇宙中的一切虚妄,也记录了整个宇宙最真实的一面,无有之意就是其最高真意。 秉持无有之意可破世间万法,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凌驾于万法之上,乃至于破命格之限。 也就是说,身具无相之人,一切因果道术不沾,命运长河不留。 最精于算计之人,也不可能算出他的跟脚。 同样的,凡事有利就有弊,别人算不得他,他也同样很难算别人。 无相玄通中,根本就没有演算命运之法,一个无相算法,别说同阶了,就算是普通的广法天尊也是算不得,或许只能用来寻找一些阿猫阿狗。 但他心中所想事关重大,忍不住就想要提前确定。 兼且,他也不是真要算什么具体的东西,只是用无相算法来确定一件事情。 在运转起无相算法的同时,为了得到更加准确的信息,陈安又祭出了照彻阴阳镜。 这件造化圣器,似乎就是帮他量身打造,弥补了他演算命格的短板。 两项结合,在演算一道,他倒也不输于普通的大罗天尊。 占卜的结果是模糊的,根本不可能从中得到任何的信息,甚至陈安还因此损伤了金身,修炼许久才缓过来。 不过陈安却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没有结果往往就代表着最准确的结果,尤其是他还因此被反噬受伤了。 这个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位洞天之主的真的是清净天道主。 武道洞天、清净天道主,这两个条件,基本就可以筛选掉无数的身份,最终确定人皇四位。 而在这四位中,和他关系密切,渊源极深的,只有大将军王和天玄术士。 后者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若是有事找交代自己,作为幽元天的主人可做的手脚不要太多,完全没有必要弄个洞天出来。 所以这处洞天主人的身份几乎是。 因此在见到那神像异变时,陈安心道果然,没有任何抗拒地被其拉扯进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这处空间就像是纯粹的失道混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身影立于中央。 他身姿挺拔,白衣胜雪,银甲耀目。 相传,大将军王的血骑军本来配备的都是白衣银甲,只是因为杀戮太多,鲜血将衣甲染红,所以他们便成了血骑军。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显现出一张平凡的面孔,只是那双血色的眸子却又是那样的不平凡,其中似有尸山血海的大恐怖在酝酿,时刻向外荡漾辐射着极致纯粹的恐惧。 那是恐惧之源,血月瞑瞳,任何被它看到的敌人都只有恐惧俯首。 陈安自然也不敢与之对视,甚至也有一种想要俯首求饶的冲动。 只是突然之间,他感觉有些不对。 对方的威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恐怖,当初他也是面对过轮回天盘的人,现在身上还背着照彻阴阳镜。 清净天层次的造化圣器,虽然没有真正的道主那么可怕,但终究达到了那个位格,总能诠释其部分威仪。 眼前的大将军王竟连轮回天盘的威势都没有,最多也就是个大罗巅峰。 这竟不是大将军王本尊?而是一具大罗天巅峰的思感化身。 陈安震惊之余,莫名的悄然松了一口气,只是心情还有些复杂。 一方面确定大将军王非是天玄术士的囚徒,明白天玄终究还没强大到那等层次;另一方面却是不自禁地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猜测。 “不知前辈相招,所谓何事?” 和大将军王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本以为那一次拔血刀救万民后,大家就算是两清了,却不想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对方留下的思感化身。 又或者对方一开始说留下的东西就不止是指无相玄通的传承,而是在这里在等着他。 大将军王的思感化身面色木然,对陈安的恭敬问候视而不见,彻底回转过身后,眼中血色光芒流转,竟给人一种邪魅之感。 陈安见此心叫不好,身形一个颤动就消失在原地。 而就在他消失的那一刻,一道凌厉的血色弧光突然出现,无声无息地斩灭他留在原地的一道残影。 在另一个方向显出身形的陈安,眉心突突直跳,眼中那位大将军王回转身来,直接又是一拳打来。 这一拳在陈安的眼中无限放大,看起来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拳头,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有着山海之重,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沉重之物似乎都蕴含其间,使得他这一拳砸下,有种天崩地裂的威势。 面对这一拳,猝不及防下勉强闪过一道血月弧光斩的陈安,再难反应,直接被正中面门。 金身荡漾起无边金光,可在这一拳下,依旧难以抵挡,被砸破金身,砸烂脑袋。 啪! 一声脆响,被砸烂脑袋的陈安就像是个玻璃制品一样,粉碎开来,而与之相对的另一个方位上,一个完全无恙的陈安再次出现。 欺天满地法,变假为真,真假互换。 借此一转,陈安总算是从对方突兀的袭杀中缓过一口气。 他不知道大将军王留在这里的分身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显然现在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还是保命要紧。 即便面前只是一具大罗巅峰的思感化身,一个不慎也能让他身死道消。 陈安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前踏一步主动出击,两指一并,做剑刺出。 此一剑,有让万物沉寂之能,所过之处,造化万物都黯然失色,连混沌都在这一剑下缓缓死去,这一剑是极致的沉寂,纯粹的毁灭,面对这一剑满天神佛都将以身入灭。 这似曾相识的一剑正是叶遗在破庙中向陈安刺出的那一剑。 这是得了灵宝天尊真意的诛仙剑殛。 在叶遗向陈安施展这一剑时,被陈安暗暗记录,以之为相储存在记忆长河之中。 此时他将这记录之相从记忆中释放而出,又添加了属于大罗天尊层次的认知。他的地支剑殛本就对相关方面颇有见解,此时融入,自然威力极盛。 只是面对这大寂灭大恐怖的一剑,大将军却王不闪不避,他回身劈掌,竟以攻代守。 与之前那一拳相似,他这一掌似乎容纳了世间一切的阴柔之物与庞然生机。 阴柔化去了陈安剑上的锋锐,庞然生机则与那极致的毁灭相互消融,在大寂灭中秉持着一线生机岿然不动。 一生一灭的力量,就在陈安两人之间,相互制衡,两厢抵消,互为泯灭。 万神掌! 陈安眼角微颤,终是认出大将军王的拳掌跟脚。 那是绝世神功,万神掌,当年东海王氏的立家根基。 陈安心中大骂,当初是谁说大将军王与王氏决裂,不曾学过王氏绝学。 有史记载,确定大将军王身负的绝世神功就有无相玄通、九天元阳诀、先天八极功,现在再加上一个万神掌。 七大绝世神功,他一人等于身负其四。 这丫还怎么打? 陈安心中沮丧,可他担心的事情却依然如期发生。 消弭了陈安诛仙剑殛的大将军王腾出手来,一掌外翻,一掌下压,平缓推出。 此时天地有大光明现,万邦四夷皆伏拜明尊。 明尊乃在世真神,指天抚地立大宏愿于世,必以大光明照四万八千界,消弭一切阴暗,还极乐净土予众生。 九天元阳诀,唯光明故。 此招被大将军王使来,和当初与苏晗试招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眨眼功夫就将周围深沉混沌,变成了极大光明之地。 那极大光明照彻一切,滚滚不休,荡向四方,原本藏在阴暗处的一个个灰白照片般扁平的陈安形象被照的显露而出。 然后在下一刻,砰砰砰!连续炸响。 那一个个“黑白照片”在无量量光的照彻下接连破碎,包括那直面大将军王正前的陈安亦是如此,一连算下来,共计三十二个陈安,消弭在这光海之中。 另外一个方向,陈安狼狈的从虚空中跌出,衣角焦糊,头发凌乱。 无相玄通奇诡莫测,有预先立相之能。 所以在最初与大将军王交手的时候,他就在周围布下身相,随时替换,以达到真假互易的效果。 可现在倒好,这些身相被大将军王一记唯光明故,挥手扫灭,算是彻底废了陈安这一招保命手段。 接下来,大将军王动作不停,双掌收回于身前结印。 一轮 大日虚影自结印处显现,逐渐真实,并冉冉升起。 这仿佛是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是一切的希望之所在,引人憧憬,惹人向往。 所有一切都不自觉的投身其中,焚化自身,贡献光热。 面对那般吸引,陈安几乎也不能自持,恨不得投身其中,献祭自身。 这是九天元阳诀第一式,万物朝阳。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血月交辉 身相被毁,陈安已无退路,受那大日吸引,他的无量相变又运转艰涩,无奈之下,他只能硬拼着一记。 直跳广法天位阶,突破大罗天尊的浮躁感这一刻似自他身上消失,他无悲无喜地在身前结印。 一轮镜光自他脑后显现,镜中光影变换最终定格成一白衣银甲面目普通的青年,赫然是另外一个大将军王。 这镜中的大将军王同样手结法印,同样是一式万物朝阳。 镜中显现自然是假,但假物同样有一种难言的吸引,两极互斥,陈安反而在这种吸引拉扯中,稳定了身形。 他体内被吸引暴动的力量,瞬间被镇压的平静下来。 借此机会他手中法印变化,竟自掌中演化出了一个世界的虚影。 无相玄通之虚空造物。 这衍化出的世界真实不虚,可既为陈安所造,一念之间就是亿万年沧海桑田,很快就临近崩溃毁灭。 他高举这即将毁灭的世界,狠狠地向大将军王头顶砸去。 携带一个世界的毁灭,即便是大罗天尊正面撞上也是非死即伤。 不过想要完全推演出这一招并不容易,生死之战中,根本不会有人给他机会,演化一个世界的生灭。 也就是这时候,大将军王被照彻阴阳镜拖住,陈安才能积蓄出施展这一招的时间力量。 整个真实世界砸下,大将军王就算金身万象,也无法正面硬抗,直接被砸的金身崩溃,头颅炸裂。 成功了! 陈安心中一喜,七情上面,却有又在下一刻,脸色大变,口头芬芳。 “靠!” 只见金身碎裂的大将军王直接崩溃消散,却又在另一个方向显现身影。 无相玄通,变假为真,真假互易。 陈安差点忘了这货也会无相玄通。 不过他也没迟疑,伸手一招,悬在脑后的照彻阴阳镜被他拿到手里,捧在胸前。 镜中再次显现出大将军王白衣银甲的身影,镜中的他一掌外翻,一掌下压,平推而出。 随着镜光闪烁,大将军王的这番形象再非镜中虚影,而变成了眼下的现实。 无限光明海再次在这片密闭的混沌之地出现,极大光明之意扫荡四方。 一个个黑白照片似的形象在这无限光明海中显现,不过这一次那黑白照片上的形象换成了大将军王。 无限光明海荡漾,砰砰砰……的脆响之中,大将军王的的黑白形象纷纷炸裂,前后共计三十二个。 这短暂的战斗彻底焕发了陈安曾经的峥嵘记忆。 曾经的暗司杀手一路从杀伐中走出,可在破碎洪荒时,他提升太快,没有战斗,就没有沉淀,甚至他都习惯了躲在幕后,暗搓搓的算计别人。 一个个容器,一个个面具,一个个身份,磨灭了他直面一切危险的勇气,却不知生死之间的大恐怖才是最磨炼人的事情。 而眼下,随着这你来我往牵涉生死的一场乱斗,陈安渐渐复苏了某种直觉,属于战斗的直觉。 一种莫名的畅快感在他血脉中流淌,让他只想大叫一声,宣泄心中豪情。 不过他终究不是这种张扬的性子,证就大罗天尊后也更沉稳的多。 他将这豪情压抑心中,化作无边的力量,汇入双手之中,放下照彻阴阳镜,于虚空之中拔刀,对着面对唯光明故同样狼狈跌出大将军王连斩六刀。 弧光耀世! 天地肃杀! 斩灭乾坤! 苍生沉寂! 我主恢弘! 霸绝寰宇! 这是陈安当初在昆仑昊天境中于血影施展血月弧光斩时,所领悟的霸绝天刀。 此时一一演化又有全新的理解。 这六刀无远弗届,渐渐合一,最终汇成了一式最标准的血月弧光斩。 一轮弯弯的血月自混沌之中跃出,洒下一片令人窒息的血芒。 血月弧光,因果全消,造化入灭。 面对这一刀,大将军王的思感化身面色依旧不为所动,他以手做刀,反向上撩,同样是一记血月弧光斩,同样是一轮弯弯的血月自混沌中跃出。 虽是仓促而发,威力不及,却是靠着更加精妙的掌控,与陈安的血月弧光斩相互抵消。 到了这个时候,陈安嘴角不禁泛起苦色。 似乎他一身修为都是从大将军王那里学来,他会的对方都会,他不会的,对方还会。 这还怎么打? 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禁有一种深深的绝望之感。 但很快,这负面情绪就被他直接斩灭,坐以待毙这种事,不应该属于他,就是耗,也要把对方生生耗死。 同时,他不禁又有些自嘲,若他还是渐近于天,必不会有这些胡思乱想的念头,可偏偏自讨苦吃的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情感,搞的现在还要花费力气,斩灭那些影响他发挥的负面情绪。 另一边大将军王没再给他先出手的机会,一步踏出,这片混沌空间蓦然生出地水火风的基本元素,四大元素相互摩擦碰撞,顿时开始演化物质。 他一掌拍出,有着物质加持的万神掌,威力给胜之前。 这一掌包罗万象,有物质诞生泯灭连成轮回,最终攒聚成纯粹的毁灭,与陈安虚空造物演化世界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更快速,更完善,威力更强。 陈安两手相合拇指外扣,再次结印,无量相变以印法流转,化作漆黑流光往前一刷,顿时将大将军王这一掌直接刷灭。 大将军王面色微动,这点细微的表情迅速被陈安所把握。他心头随之一跳,首次发现大将军王的状态并不对。 这种漠然的状态并非对方的本真,或许他一直都在沉睡之中,这才逐渐开始醒来。 有了这个认知,陈安立刻找到了许多佐证,这一路走来,大将军王遗留的传承对他帮助良多,没理由这次站在自己的敌对面。 很可能只是受到封印的影响,做出一些无意识的举动。 当然,这无意识的举动,强的有些让陈安咋舌。 不过想起对方真正的修为应该是清净天道主,他又有些释然了。 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就算是一个分身,也不是普通大罗天尊所能对抗的。 陈安能和对方周旋这么久,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对方没有意识。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并不能帮陈安扭转当前的局面,大将军王的本能反击并不能因祂逐渐醒来而停止。 在陈安刷掉祂那一掌后,祂不退反进,又踏出了第二步,这一步之后,整个混沌空间都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各种各样的法则开始不断的完善,脚下的无序混沌化开,竟出现了承天载物的坚实大地,头顶也显现出郎朗青天,随着这天地大开,祂一掌上撩,一掌下压,从不同的方位同时拍向陈安。 上撩一掌带着煌煌天威,化作翻天之势;下压一掌带着山崩地裂,成覆地之印,两掌相合,则天地翻覆。 这翻覆之势,陈安也曾见过,当初与聂海峰一战,对方就使用过这招。 只是与当初的聂海峰相比,眼前大将军王的一掌明显不可同日而已。 那煌煌天威,雄浑地势所代表的已经不仅仅一方世界的天地,而是宇宙中,天地之意的概念,是来自诸天万界的排斥和镇压。 这一掌所蕴含的道义,已经无限接近于那最终的清净之意。 陈安不敢怠慢,手中的结印拇指一翻,中指外扣,印结变幻间,黑光再现。 一道虚影在他身后显现,白衣银甲、掌含世界生灭,正是一息之前的大将军王。 刚刚陈安不过是利用无量相变的洞暝神光将其一掌之相刷灭留存,此时危急,又将之放出,以笔之矛,攻笔之盾。 两厢撞击,恐怖的力量四处逸散,刚刚开辟的天地,立下的地水火风直接泯灭,这处地方再次复归混沌。 陈安狼狈不堪的翻滚向后,他收取大将军王的那一记几近完整的万神掌虽然不弱,但毕竟不属于他,不被他所掌控,所以虽是挡住了对方,自身也受创不小。 好在无相金身本质特殊,只要不是被一击打碎,恢复极快。 而他对面的大将军王却是真的强悍,根本没有任何的迟滞,祂身形直接撞破中心处的湮灭,步步生莲地向陈安追来。 祂脚下莲花八瓣,每一瓣都蕴藏先天八极功的一极道意。 八瓣生莲演化出一个个法则完善的大千世界。 由这些世界衬托,祂的脚步极快,气势累加下,他一拳轰然砸落。 到了这个时候,祂似乎已经不再拘泥于绝世神功所承载的真意,每一拳每一脚,皆有世界生灭,皆蕴含无上恐怖的力量。 或生,或灭,不过表象,纯粹的、打破一切的力量,才是一切的真实。 陈安牙齿紧咬,本来还想拖延时间,或想办法唤醒大将军王,可现在看这趋势,他能不能撑到对方醒来真得两说。 无奈之下,他运转欺天瞒地法,欺骗了这片混沌时空混淆了部分概念。 这片混沌一阵虚幻,光影变化,一切竟然复归当时大将军王一刀反撩破去他血月弧光斩时的场景。 这一次他没再胡思乱想,伸手一抓,竟用无量相变将大将军王头顶血月给抓了过来,结合他自己头顶未曾消散的血月,两者相合,他再次拔刀斜斩,挥出一记血月弧光斩。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一切答案 因为时间概念模糊,刚刚大将军王的一拳直接消散在历史的虚影中。 毫无防备面对陈安再次斩来的一刀,一丝异芒自大将军王眼中闪过,显得颇为感性,可下一刻这异芒竟莫名带上了点嘲弄的意味。 祂竟根本不管那将要斩在身上的刀光,身形一转,直接消失在血月弧光斩的锁定之中,而失去锁定目标的血月弧光斩则自行消散。 “怎么可能?” 陈安大惊,血月弧光斩因果相连,是必中一刀,只可能被挡下,怎么可能躲的开? 不待他想出这其中关键,一点世界演化的气息,自莫名处透漏而出。 连续直面数次万神掌的陈安怎会不明白这掌力凝聚的前奏,连忙思感发散,去寻找源头。 可不找还好,这一找真是吓了一跳,无数世界演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陈安大惊看去,只见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无数个大将军王从混沌中走出,每一个大将军王身后都有一方大千世界演绎着物质发展的极致。 陈安瞳孔骤缩,无相玄通运转到极致,靠着照彻阴阳镜加持,他眼眸中神光大亮,直接看穿这些大将军王的跟脚,只是结果却让他震撼莫名。 真的,真的,真的……这些大将军王竟都是真的。 就和他刚刚颠倒混沌之中的时间概念一样,大将军王也做了相同的事情,不过祂显然比陈安更狠更绝,彻底颠覆了一切的时间意义。 将大宇宙的时光长河直接拽了过来,映照自身。 前一刻的祂,下一秒钟的祂……一天前的祂……两天后的祂,一段时光长河上的大将军王全都被他在这一刻唤醒,大家共同面对陈安,一起凝聚世界神灭的真意,在手中汇聚成掌。 这才造成无数个大将军王同时向陈安挥出一记震撼大千的万神掌的画面。 这本有个明目,是曾经的仙道大罗神通,叫乾坤借法,大将军王显然不会用。 不过不妨碍祂以蛮力抓摄时光长河,强行施展。 面对这已经是清净天层次的一击,陈安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闭目待死。 当然,对于大罗天尊来说,要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存在的毁灭并不是真的死亡。 就像陈安现在这样,一切精神意志真灵概念都寄托入一道无中生有的神通之中,并为这具神通设定了一个触发点,那就是之前答应叶遗要带他走出这处洞天的承诺。 今日死在大将军王掌下,明日他就可以从对叶遗的承诺中复活。 只是本源受伤是免不了的,另外还将失去苦心经营良久的邵思齐的身体,只能再找宿主。 可这也比陨落在大将军王的一道思感化身下强,若当初早知如此,他根本就不会来碰这个运气,肯定是有多远走多远。 只是想象中的毁灭却并没有到来,陈安思感流转,发现这片混沌之中,那无数的大将军王身影已经尽数消失,只有一位白衣银甲的身影站在面前。 陈安心中一动,睁开眼来,正对上大将军王那双血色的眸子。 此时祂眸中神光灿然,哪还有半分的木然之色。 陈安面色一喜,试探道:“血影?大将军王?” “随便,无外乎只是一具思感化身。” 陈安撇了撇嘴,心道就算是一具思感化身也是货真价实的大罗天巅峰,无限接近清净天层次的半步道主。仅仅只是大罗巅峰,不可能靠着蛮力施展出乾坤借法的大神通。 不过机会难得,陈安也没再纠结这些,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这处武道洞天究竟是什么情况?” 大将军王这次倒是颇为人性化的一笑道:“我记得曾经留下思感化身在血月刀上,告诉过你,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一切问题的答案。” 陈安有些不好意思,他还以为在幽元天中,寻找到完本的无相玄通就是所谓的“一切问题的答案”。 却没想到,大将军王竟还有一道思感化身,在幽元天的最核心处等着他。 大将军王倒是没在意陈安的想法,直接道:“其实现在即便我不说,你应该也基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安微微一怔,默认了大将军王的说法。 在进入幽元天的核心之前,他对整件事情就有一定的猜测,在进入这里之后,很多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皓月在经历了三清、赤青双帝入灭寻找无量之道后,也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无量之道的布置。 只是祂的无量之道明显不同寻常,直到中古时代琼华圣域建立,才看到曙光。 于是祂化身末劫企图通过毁灭整个大宇宙来实现自己的无量之道。 可惜失败了,尽管祂真的成了末劫,可相对于整个大宇宙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 所以祂耐心等待,等待大宇宙自身的虚弱,然后卷土重来重新毁灭大宇宙本身。 不过这其中有几个疑点存在。 其一就是陈安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 其二是当初的真相,天玄天机一战两败俱伤,在青木等人的认知里,应该是天玄术士被镇压,天机术士因此彻底陨落,可这与陈安了解的情况完全不符。 在他的认知中,真正被镇压的其实是天机术士,陨落的是天玄术士才对,那个游荡在天机宫中的灰衣老者,应该就是天机术士的一丝灵感。 那么如果真的是天玄术士陨落了,祂又怎么可能出来兴风作浪,末劫之说难道是子虚乌有。 面对看起来状态还不错,不像随时会消失的大将军王,陈安将自己所知,以及心中疑惑娓娓道来,企求解惑。 可哪知大将军王完全没有将他这些问题当回事,先肯定了他的猜测,才道:“你现在也是大罗天的层次,又身负无相玄通,应该对死亡、陨落有了新的认知,难道不知到了清净天上,死亡陨落更加不是终点结束,仅仅只是一种状态的转变……” 天玄术士默默等待时机,最好的隐藏方式,无过于死亡。 反正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只要愿意,祂随时可以用历史长河中归来。 陈安无声咽了口口水,对清净天道主的手段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不明,道:“天机术士被镇压在天机宫,已然能够透出力量,为什么不传讯青木祂们,让祂们设法拯救?反而任由祂们被天玄术士欺骗,还在无端的寻找什么天机传人。”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心境都与当初不再相同,可一想到那搞得他家破人亡的天机印信,陈安心中就是一阵怨愤。 若没有天机传人的说法,也就不会有天机印信流传,若没有天机印信流传,他或许能平静的过完那一生。 尽管他不会有这么精彩的经历,也不可能站在如此高度,但平静一世,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大将军王闻言笑道:“你怎么能肯定天机的真正目的就是想要阻止天玄?祂之所作所为,未必不是推波助澜。” 陈安眼皮一跳,在此之前,受青木影响,他一直觉得,当初中古纪元的末劫十分简单,就是天玄发疯,天机带着一帮正义之士,靠着牺牲自己将之镇压。 现在琼华圣域在中央界招收门徒大力培养,就是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末劫,甚至祂们对陈安另眼相看,也是期盼他成为救世主。 可在见到那灰衣老者后,整个事情都不对了,陈安甚至都不敢想着其中深藏的阴谋,直到面见大将军王。 “其实也没有什么深藏的阴谋,不外是为了无量之道罢了。” 大将军王一语中的,直指问题的关键。 “当初,天玄为了追寻无量之道化身末劫,天机可以阻止祂一次,却不能阻止祂第二次,所以干脆配合祂演一场戏,送祂离开,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复杂的。你刚才还问我,你在其中的作用,想想三清和赤青双帝的无量之道,应该就能明白自己的作用了吧。” “您的意思是说,天玄术士的无量之道是有缺陷的,祂一次实验不成功,天机术士就给祂方法,帮祂实验第二遍,包括在破碎洪荒时回到太古时代,观看三清双帝成道;包括互换身份身陷囹圄;包括我的存在。” 陈安奇怪道:“天机术士会如此的舍己为人?祂也是清净天道主,也是古老者,祂也有资格追寻无量之道吧,为什么会对天玄术士这么好?” “对祂好?不见得!” 大将军王摇了摇头,突兀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像是能洞悉陈安心中所想般地道:“你不是一直对进入幽元天,必须使用土着的身体做容器这一点充满疑惑吗?” “怎么?” “你可以设想一下,你就这么无人指导的修炼下去,失去一切的情感,渐近于天后,会怎么样?” 陈安一怔,自然地顺着大将军王给予的这个思路开始设想。 认为自己会一路证就清净,然后彻底成为真正的苍天,不具备任何情感,只知道维持天道的运转,然后成为天道意志的代言人,成为这方大宇宙的一部分…… 陈安一个激灵从设想中醒来,惊呼道:“您的意思是,天机术士就是这么证就清净天道果,于是成为了大宇宙的代言人,这一切都是受大宇宙意志的左右?”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无量之意 “一颗毒瘤在谁身上,谁都会想要赶快将之割掉,清净天道主,不是可以随意消灭的,哪怕祂是天道存在也是一样。既然如此,对大宇宙来说,能直接将天玄送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每次劫数到来,对诸天万界都是一场浩劫,一场灾难。” “灾难?浩劫?那只是对芸芸众生而言,对大宇宙来说,只是一次自我革新,或许劫数结束,一切会变得更好。” 陈安苦笑着道:“也对。” 他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些,只是刚刚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 因为按照大将军王所说,他的存在,他修炼境界不过是别人商量好的一场戏。 从第一重碧落天开始,一步一登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艰涩无比,可对他来说不止不困难,反而比之前还顺畅的多。 尤其是乾元到大罗,简直是坐火箭式的飞升,速度快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而这一切在眼下都有了解释,一个合理到极处的解释,一个让他想不相信都不可能的解释。 想到这里,陈安猛然抬头,看向大将军王道:“你也是这些安排中的一环吗?” 从他踏上武道之途后,被大将军王影响甚深,可以说,没有对方,他的路不可能走得这么快这么顺。 奇遇,气运,这些根本都无法解释,唯一可以说得通的就是对方也是这安排中的一环。 “不错!” 大将军王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我的存在亦是安排好的一环。” 陈安声音有些干涩道:“你代表的也是大宇宙意志?” 大将军王一笑道:“你觉得像吗?” 他这个样子,明显情感丰富,并不像是渐近于天的淡漠。 “那为什么?” “不过有借有还而已,”大将军王唏嘘道:“我成道时,天玄出于某些目的,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现在自然要还给他。” 陈安有些沮丧道:“原来你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一直以来,他还以为有什么大能博弈,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出完美的戏。 “错!” 大将军王却并陈安不认同陈安的观点,令后者有些奇怪地抬头。 “应该说,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并且更加倾向你。” “什么意思?” 大将军王笑着解释道:“你知道无量是什么吗?无量的意义首先不在于量,而在于无。一切都是大宇宙给的,现在却想要彻底脱离它,这怎么可能呢,只有做减求空,达到真正‘无’的程度,才能脱离大宇宙的束缚,求得无量。可作减求空往往意味着彻底失去一切,再难攀登高峰,所以先驱们在研究无量之道时,想出一个点子,那便是与另外的道路互补者产生因果联系,形成一个轮回闭环,共同走上无量之路,一方增一方减,增的一方寂灭,将一切献祭大宇宙,作为脱离的代价,减的一方成就无量彻底脱离大宇宙的束缚,就好像三清之于双帝……” 陈安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详细的描述无量境界,一时都忘了纠结自身命运奇诡。 渐渐的大将军王讲到了正题:“天玄情况特殊,祂乃天地所钟,日月所寄,不止自身道路无比完善,又是大宇宙所生养的先天神灵,祂想做减求空,几乎是不可能的。首先很少有人能与祂配对,其次大宇宙轻易也不可能放走祂。” “大宇宙生养的先天神灵?”陈安有些奇怪地道:“如果这么说,三清与赤青双帝似乎也是大宇宙生养的先天神灵,祂们怎么能够成功的?” 大将军王面色有些玩味地反问道:“你真的以为祂们已经成功了吗?” 陈安心中一凛,仔细想想三清双帝成功与否根本无法考证,或许祂们都失败了,彻底献祭了大宇宙。 “也就是说,天玄见证了三清双帝的失败,所以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祂身化末劫,一者是为了得大宇宙厌弃,一者也是为了自开道路,与末劫互异。” “不错,”大将军王点头道:“很显然,祂也失败了。不过祂上次的失败,并非毫无价值,祂成功的退了下来,成功的得了大宇宙的厌弃,并因此想出了一个更完善的方法。” 陈安有些恍然道:“这个方法就是我?” 大将军王颔首道:“准确的说,这个方法就是祂自己,在我们看来,你们不过说一体两面,你说是祂的转世,其实不过是祂真灵分 裂的一部分,一体两面。祂无法与其他存在配对,但本就是分 裂而成的两部分,却可以很好再结合一起。” 说到这,大将军王不禁又回归之前的话题道:“你们以轮回复归一体,成功的可能是祂,自然也可能是你,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棋子容器的说法,现在还会感觉到委屈,不忿吗?” 陈安默然,过了一会又道:“那你之前说,站在我这边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王笑道:“自然是因为我更看好你。” 陈安奇道:“为什么?祂存在无数年,就算与祂同时入灭,我几乎也很难有战胜祂的可能。” “恰恰相反!” 大将军王道:“天玄入无量,只有三个可能,祂成功,你成功或你们全部失败。以我之见,这三者当中你们全部失败的可能性最大,其次最可能的就是你成功。正是因为祂存在无数年,与大宇宙纠葛极深,所以才越不容易脱离。也正是因为看好你,我、天机才会给予你重重的磨练,没有直接把一切东西给予你,把你当肉猪一样催熟到清净天层次。方才你真的以为我失去意识是出了意外,其实本体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听了大将军王的解释,陈安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也正是因为相信,他的面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 “你们这么帮我,置天玄于何地?你刚刚不是说受了天玄的恩惠要还给祂吗?” “这并没有什么分别,其实无论在谁看来,你就是祂,祂就是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祂成功就等于你成功,你成功也就等于是祂成功了。所以别说是我们,就算是天玄祂自己又未尝不希望你能成功,毕竟祂很难脱离大宇宙的束缚,成功的希望极度渺茫。” 一时之间,陈安真不知道应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这个真相。 少顷,他有些机械地道:“也就是说,必须以土着的身体意识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规定,也是天玄做出的?” “的确是这样。” 大将军王有些唏嘘地道:“在祂的计划中,你自然不能被大宇宙所同化,不然祂所做的一切都算是前功尽弃。保留属于人的情感,的确会对修炼,对突破境界造成一定的妨害,甚至有时还会有无边的烦恼困扰。但同时它也能让你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有着不断追寻无量道路的动力,其实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个人选择的不同。” 祂的话让陈安感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他又沉默了一阵,才道:“你刚刚说在你成道之时,天玄给了你很大的帮助,祂究竟给了你什么帮助?” 大将军王的这道思感化身泛起回忆之色,徐徐道:“无相玄通就是他传授我的” “什么?无相玄通是天玄教你的?” 陈安大惊失色,他一直以为那是大将军王的传承,却不想还有这么一层隐秘。 “不对,”陈安忽然想起一重关隘,道:“祂的道路和无相玄通完全不同,这怎么可能?” 大将军王笑道:“因为这是祂为你量身打造的,是为了完善无量道路上最后的一块拼图。” 陈安眉头紧皱,质疑道:“那也不对,你刚刚不是说,天玄祂一开始是想要化身末劫成道,结果失败了才想到要布下我这一手棋局吗?祂化身末劫时是中古纪元末期,而你活跃的时代是上古纪元末期,整整差了一个纪元的时间,祂怎么能为我量身打造功法,再通过你的手传给我。” 对于陈安的疑问,大将军王摇头笑道:“关于这一点,我只能和你说,等你到了清净天的境界就能明白,对于道主来说,时间长河仅仅只是一条随意可以跨越的曲线,时间的逻辑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根本就不存在。用普通人的逻辑来套清净天道主的行事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面对大将军王的解释,陈安一时语塞,而没有的打扰,大将军王继续道:“无相玄通虽然不是我的成道之基,但却对我帮助良多,它救过我的命,使我有资格可以直面族中那些人,所以对于天玄帮助我应该还祂。当然,现在是还到了你的身上。” 过了片刻,陈安又问道:“那阴阳五行祭灵阵又是谁的手笔?你?天机?还是天玄?” 大将军王反问道:“这个重要吗?” 陈安失笑摇头道:“确实不重要了。” 原本他以为一切都是大能棋局,他要不断的变强,才能自大能博弈中逃脱既定的命运,可现在却发现原来他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也没有什么大能博弈,没有什么boss拦路,他从头到位所需要突破的只有他自己。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命中注定 翌日,叶遗从沉睡中醒来。 不知道是回到了家乡,还是即将放下所有就此离去,总之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的一觉了。 回想曾经,不是在挑战别人的路上,就是在被人追杀的路上,竟没有一刻得闲。 阳光透过残破的屋顶轻盈洒落,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让他竟有些明悟似的感慨。 或许,除了武道,生命中应该还有其他的精彩。 叶遗没有赖床的习惯,清醒过来后,一翻身就坐了起来,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了床边的一柄小木剑。 他表情微怔,下意识地伸出手将之拿起。 因为涂了桐油,所以即便是时间久远,木剑本身除了色泽暗淡了些,并没有什么腐朽。 攒袖拭去上面厚厚的灰尘,满满的回忆不经意地在他脑海中浮现,那是他六岁那年师父为他做的,并带着他进行武道启蒙。 其实除了武道启蒙,在他的武道之路上,师父并没有给予太大的帮助。但师父就是师父,永远都是师父。 将木剑收起,他站起身来,推开残破的房门,入目处是杂物堆积,长满青苔的小院。 这看似杂乱的小院实际承载了他所有的童年回忆。 如果可以,他几乎想在这里住上一阵,回味曾经的美好时光。只是前方还有更美好,更有希望的事情在等着他,他不能,也不愿在这里停留。 收回目光,他毫不犹豫的抬步走过这里,进入神堂。 玄真观的正殿神堂并不大,叶遗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昨天说可以带自己离开这里的那个人。 对方似乎一夜没睡,就这么站在正门前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两颗鸡蛋大小的璀璨晶石。 那两颗晶石,一颗七彩,一颗赤红,色彩极其艳丽。 叶遗感觉今日的陈安有些异样,与昨日告别时相比,对方身上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只是这变化隐晦难明,叶遗既看不明白,也说不清楚,因此只能将之抛在一边,开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现在就可以。” 陈安随手将两颗七曜晶石收起,微笑回答。 不错,他手中的是两颗七曜晶石,均来自大将军王。 正像对方所说,给予考验附赠奖励,助他登临清净之境。 这两颗七曜晶石一者来自于大将军王的那具思感化身,祂那虽然只是一具思感化身,却是货真价实的大罗天尊,能量道意都达到了一尊大罗天巅峰存在所能达到的层次,自然可以凝聚出一颗七曜晶石。 并且因为大将军王同样修炼了无相玄通的原因,此晶石与陈安自身凝聚的那颗一般是七彩色泽,可以替代阴阳五行祭灵阵的任何一个阵脚。 至于另一颗赤红色的,说来也是奇葩。大将军王当初在这预埋手段时,正巧在这里发现了一个被囚禁的妖神。 其身份为太古火鸦,乃是曾坐过末代赤帝位子的摩罗。 这摩罗说起来,与陈安也有一定的渊源,祂的存在解释了陈安心中的另外一个疑惑。 其本是中央界明教所供奉的那位尊神,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燧心炎篡了神位,并在明教之中做了一番布置,培养了苏晗。 现在看来,燧心炎培养苏晗的目的,还是为了与陈安建立因果联系,引导太古纪元末期那场三清战双帝的无量之道。 所以说,这摩罗和陈安还真有一分渊源存在。 大将军王倒是并没有关心这么多,只是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直接用这妖神的真身为基,立下洞天,并将其能度境界攒聚成这么一颗晶石。 眼下祂连这具思感化身都准备放弃,这两颗晶石自然是一股脑给了陈安。 “这缕思感入灭,我将彻底脱离此方宇宙,是无量,是寂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另,阴阳五行祭灵阵就算完成也等多帮你走到大罗巅峰,清净之门只能靠你自己开启。今日一别,后会无期,望好自为之……” 这是在陈安表示没有问题后,大将军王那缕思感化身入灭前的最后一段话。 随后,祂就化作了一颗七彩晶石。 而陈安从始至终都没再问这个世界被囚禁镇压的那些大罗天尊们的问题。 相比于无量之途,成道之机,这些问题简直是无足轻重。 原本陈安心中的些许好奇,也在真正明白了多方布局的目的后,烟消云散。 但没有问题归没有问题,听大将军王讲了这么多,他心中还是有些迷茫的。 在意识到大能布局时,他一心想要找寻真相,哪怕为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当他真正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后,反而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是真的像天机、天玄、大将军王所期盼的那样去争无量之途,还是找个地方隐藏自身,逃避这一切。 但扪心自问,当初还是个普通人时还好,一心只想着安安稳稳的生活。 可真当他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对更高的位置,对九天之上的风景,对至高无上的无量道途不感兴趣,不想上去看一看? 而后者显然也不是很现实,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整个大宇宙都少有秘密,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其实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放弃情感,渐近于天,投身大宇宙,成为大宇宙的傀儡。 到时候,可能就是天玄都会放弃他,他同样能达到摆脱命运的目的。 只是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纯粹是为了恶心别人,自己也不得好。 况且,他本心上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情感。 所以其实陈安之后的道路基本上可以说是注定的,仅仅只是此时的他一时提不起劲,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而已。 对未来的迷茫,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干脆就借着这几天的时间,陪着叶遗向漠北走去。 虽然他最后也没用到那招后手,但答应对方的事情还是要完成。 这也算是他对大将军王的一点回馈,尽管在他想来大将军王可能不需要,但他自己心里的帐算是清了。 有了情感羁绊就是麻烦,事事都要考虑人情长短,以道德伦理给自己加一个套子,无法我行我素,自由自在。可怎么也比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强。 为了照顾叶遗,去往漠北的道路,两人足足走了九天。 漠北依旧是那个样子,沙尘遍地,不过距离一个多月前,似乎有种草木生发之感。 大量的灵气和物质结合,焕发出了无限的生机。 “这里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叶遗显然也发现了一些变化。 陈安奇道:“你来过这里?” “来过,为了和一个叫冉敏的家伙比武。” 陈安点了点头,没再问细节,那是属于别人的精彩,他转而问道:“和之前比,有什么不一样的?” “似乎更有生机。” 陈安唏嘘了一声,没再说话。 大将军王离开后,自然没有力量束缚灵气与物质的结合,如此浓郁的灵气,自然可以催发出无限的生机。 只是同样的,随着大将军王的离开,再也无人能够维持这处洞天的正常运转,少则三五万年,多则百万年,这处洞天就会彻底崩溃。 原本有大妖真身做根基,还不至于如此,但摩罗被彻底抽取精华,那具妖身也只是个空壳子,根本无法演化世界,甚至连自我维持都做不到。 陈安将叶遗带出,也算为这处洞天的传承留下一粒种子。 走走停停又是三天,极北之地的镛梁城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 叶遗见此奇道:“这里竟然还有一座城!” 陈安笑道:“你不是除了武道,不关心其他任何东西吗,怎知这里原来是什么模样?” “当初与冉敏一战,受了些伤,曾远遁此处。” 说到这,叶遗顿了一下,似解释,似自语地道:“人沉浮于世,除了武道之外,或许还有别样精彩,过去的我,或许是有些偏执了。” 陈安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能明白这一点殊为不易,现在我倒是有点相信,你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了。” 叶遗没有接话,而是问道:“这里就是走出此方世界的门户?” 陈安远眺镛梁城一眼,目光却是穿透万里,看见了这座城池之后的空间之门。 在那里一些军方的士兵正在往其中输送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草木山石、水质矿物不一而足,显然这些最平凡的东西都有一定的研究价值。 陈安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先是肯定地对叶遗道:“这里的确是离开此方世界的门户,不过我们不走这里。” 叶遗有些奇怪地道:“那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陈安一笑,道:“为了不引人注意。” “不引人注意?谁会注意?” 陈安不答,指了个方向道:“去那边。” 叶遗有些莫名的跟着陈安,一路走到一片荒芜之地。 来到这里后,他看陈安似在测量默算着什么,有些好奇地也向对方的看的方向望去,可眼前所见只有一片荒芜连接远处的迷雾。 他正想询问陈安这里有什么不同,却见对方将手一伸,往前一抓。 这一抓看似平平无奇,叶遗却感觉整片天地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陈安给抓走了。 还不待他问出心中所惑,就听陈安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轮回九级 临川市,属于邵思齐的豪华公寓中,王庭翘着二郎腿,瘫在宽大的沙发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追着一部青春偶像剧,整个人慵懒中又透着一丝快意。 自从陈安走后,这里就成了他的安乐窝,反正他进门也不需要钥匙。 到了后来,他干脆连自己的狗窝都抛弃了,直接住在了这里。反正找他的人都没好事,偶尔躲躲清净,也没什么。 王庭正滋润着,忽然面色一变,一种莫名的律动在客厅中荡漾。 王庭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周身上下崩的笔直,整个人如同一杆应激而发的长枪,随时准备攒刺出去。 少顷,一个黑点出现在王庭的面前,随即无数的黑色电蛇从那个黑点中窜出,拉扯着那黑点迅速扩大。 王庭一脸紧张,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终于认出面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那竟是一扇空间之门,在他面前开启的空间之门。 对整个国家而言,空间之门都属于战略性设备,想要开启,所需要积攒的力量极大,无不是为了探索异度空间的投入。 可现在一扇空间之门竟然在他面前被开启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此时他脑子一团乱麻,实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如果是以前,他有着直接联系中央的渠道,动念间就可以把眼前的情况上传,自有大人物来烦心。 可现在,他因为懒散,自觉成为了编外人员,有什么事都需要层层上报,所以对于眼前的情况,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过并没有让他纠结太久,那扇门只有一人多高,很快撑开,在供两个人从中走出后,又坍塌关闭。 “邵……邵……你……你……” 都已经准备动手的王庭,一脸愕然地看着面前的陈安,实在搞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才一个多月不见,就不认识了?” 陈安见王庭那样,忍不住笑着调侃了一句。 因为之前察觉到军方部分人的一些小心思,陈安干脆就不想通过军方的途径回归了。 反正已经洞悉了这处洞天的坐标,他锚定主世界,直接穿梭回去,也费不了多大的事情。 所以干脆带着叶遗,穿梭空间,跳到邵思齐的豪华别墅中。 当然在这里见到王庭,对他来说也是个意外。 不过随便扫一眼周围,就明白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对于王庭的不要脸,他又有了新的认知。 “你,你怎么能开启空间之门……” 王庭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表现的有些难以置信,在他的认知中,空间之门必须耗费巨资,才能开启,目前只有各国军方拥有这个实力。 军方那些大佬当然不会为了配合对方的恶作剧,专门来吓自己,帮其开启空间之门。如果是这样,难道说这扇空间之门难道是对方自己开启的。 这个猜想,王庭根本不敢相信,但又解释不了眼前的情况。 陈安也不与他解释,有些事情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解释再多也没有用。 他随意的打了个哈哈敷衍道:“你纠结这么多做什么,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遗,想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拜托你给他安排个身份。” 王庭果然被转移了注意,转头看向胡子邋遢的叶遗。 “想要在这里生活?安排个身份?等等,他该不会是……” 陈安笑着肯定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王庭大惊,口吐芬芳道:“你混蛋,你怎么能把那里的人给带出来?” “为什么不可以,你们能进去,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出来,大家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吧。” 陈安假装不懂,顿时噎的王庭直翻白眼,强硬地道:“不行就是不行,这没得商量,你现在就把他给送回去。” 陈安无奈道:“那没办法了,我无法再次开启空间之门,送不走他,而他也不愿意走,只能上报你们军方,强制送走他,中间或许会打上一架,不过想来你们军方实力这么强应该不怵。哦,顺便告诉你们一声,他在那洞天之中还挺有名的,是神宵榜排行第一位的天诛地灭,你们军方要强制带走他的话,最好有针对性的行动,不要浪费军方。” “什么?天诛地灭?” 王庭看着叶遗,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他不想相信陈安,可潜意识中还是不认为陈安在说谎。 他想象了一下,军方和那位神宵榜第一位的存在火拼的场景,有些无力的瘫了下来,啪叽一声砸在沙发上,虚脱地道:“我,我一会就去给他办理个身份证明。” 陈安一笑,毫不客气地道:“那我替他谢谢你了。” 说完,又转向叶遗,打算再交代些东西,却发现对方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 他先是一怔,接着摸了摸下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刚刚在通过空间之门时,为了应对外面的异常,他顺手换上了邵思齐的皮囊,现在形貌在叶遗的眼中应该是大变样了。 一旁的叶遗确实因此有些狐疑,不明白只是走过一扇门而已,身旁的人怎么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能确定,身边这人还是陈安,只是之前明明是个俊雅少年,可现在虽然眉目依旧耐看,但给人的感觉明显不同,成了个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虚弱的青年人。 不等他问,陈安倒是坦然地先解释,道:“你就当是一层伪装吧,皮囊表相,不用在意。” 叶遗的思路也异于常人,简单的说就是专注近入魔,除了武道,不怎么关周围的事情。 所以陈安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了,就像轻易的接受洞天之外,还有这么一方奇奇怪怪的世界一样。 接下来陈安又简单的和他说了说,这个世界的一些道德观念,比如不能随便拔剑杀人之类的。 叶遗点头道:“就是在我们那边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除了同为武林人士的彼此外,不伤平民就是其中一条。” 陈安指了指王庭,道:“你能理解就好,反正有什么事,你都可以问他。你之前说的那句话很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武道之外,还有其他很多精彩的东西,你能理解的话,也可以将之理解为武道的一部分,仔细去体悟,去享受,去舍弃,去自持……你的武道之路将能走的更远。” 叶遗品味着陈安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交代完叶遗的事,陈安又转向王庭道:“对了,帮我搞一张机票。” 王庭一愣,道:“去哪里?” “西边。” “西边哪里?” 王庭被陈安的没头没尾,整的有些懵。 “我也不确定,你就随便选个好入境的国家就行。” 王庭警惕地道:“你,你想干什么?” “找一样东西!” 在武道洞天之中,一路走过,他虽然并没有借助军方的空间之门回来,却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不管以后如何,他只有成为清净天道主才能有能力把控自身。 大罗天尊虽然是诸天万界的至强者,可在清净天道主面前,真的什么都不是。 就和这个世界的凡人常说的,如果感觉迷茫就去健身,去学习的鸡汤一样。 他现在也准备,先专心突破清净天的层次再说。 只有成为道主,才有在整个大宇宙发声的资格。 所以他一回来就目的明确的准备寻找除武道洞天外的另一个目标——那从孙浩身上得到的异质所指向的存在。 他现在手中已经有了五个晶石,再拿一个,他距离构筑完成阴阳五行祭灵阵,就只有一步之遥。 按照大将军王所言,完整的阴阳五行祭灵阵可以帮他跨越大罗天的积累阶段,直达巅峰。 到时候,只要找到一个回溯时光的契机,他就可以开始向着清净天蜕变。 当然,在此之前,还是要先达到大罗巅峰再说。 对于那最后一个七曜晶石的存在,他大概也有了一些思路,但不可避免的还是要穿越时空。 穿越时空和开启空间之门的难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对身体强度的提升还是不能懈怠。 之后,打发走王庭,让他带着叶遗去办理身份证明,给自己买机票。 然后,陈安就在房间中坐了下来,继续开始强化邵思齐的身体。 之前,在遇到叶遗,面见大将军王时,邵思齐的身体就已经达到了轮回八级的层次,只是因为后续所需的灵气太过庞大,陈安又怕做的太过分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这个进度才有些停滞不前。 但在经过大将军王告诫,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后,在那武道洞天之中,他渐渐开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一路走过,他靠着鲸吞的方法,吸收了不少灵气,使得邵思齐的身体直达轮回八级巅峰。 至于一路上遇到的拦路者,他直接放叶遗。 天诛地灭叶玄真的名号,极其强大,就和当初他那万毒鬼王的名号一样,当真是仙佛辟易。 那些人走的比皇帝出巡净道还干净。 最后陈安在离开时,又狠了很心,从洞天边缘啃下了一大块,作为身体突破轮回九级的资粮。 叶遗看到的雾气,其实就是洞天边缘。 陈安这么做,对洞天的伤害极大,如果说原本的洞天还是十万年寿命,经他这么一闹,很可能只剩下八万年了。 但为了百分百可以抗住时空穿梭的压力,陈安也顾不得这么多。 此时,打发走王庭和叶遗,他就开始借助拿到的洞天碎片,进行轮回九级的突破。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私人渠道 玉海明珠,那经过特意修剪布置的园林中,五六个一身漆黑的人走到一处,幽幽地打量着林外的42号别墅。 少顷,一人突兀开口道:“孙老九他们还没来吗?” “可能路上耽搁了,最近杨家的动作很大,杨老头估计真的不行了,不过老大,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有必要出动这么多人吗?” “哼,别小瞧这小丫头,她是杨老头的心头肉,是这老家伙最后的希望所在,她身边的守卫力量,绝对超乎我们的想象,上次社里的金色杀手都折在这里就是明证,我甚至怀疑她身边有半神守卫。” “半神!?”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吸凉气的声音。 其中一人难以置信地道:“杨家主脉真的还有半神存在吗?如果是这样,他们怎么还会被逼到这小城市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以退为进,扮猪吃虎,是杨老头的惯用伎俩,如果真相信这老头虚弱的快死了,那就是上了大当了。” 另一人紧接道:“老大,如果这小丫头身边真的有半神或先天高手,就靠我们几个似乎也不是对手,这个任务……” 那老大成竹在胸地打断他道:“所以要等孙老九他们,这次社里请出了一件极品灵器,就算是有半神守护,也能牵制一二,足够我们完成任务的了。” 一听极品灵器,周围的人顿时心安了许多,半神存在带来的恐惧被抚平不少。 接着一人又有些好奇地问道:“极品灵器?一直听说社里有这等重宝镇压气运,却从未见过,不知究竟是何等样的宝贝?” 闲着也是闲着,见周围属下都是一副好奇模样,那老大自得一笑,卖弄道:“我们浮屠社乃是国际上都有名的组织,自然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可比,社里一共有两件极品灵器,一件名曰苗疆铃,可摄魂控鬼,辟邪驱魔,这玩意我也没见过,只是听他们吹的神异。倒是另外一件风水珠,我是亲眼见过,端的是神异非常。” 有人问:“这件异宝有什么明目?” 那老大嘚瑟道:“那可就厉害了!隐,可霍乱风水,咒杀人于无形;显,能散发异力,镇压一方,传说就是半神乃至先天高手,被其镇压,也难动弹分毫,这次孙老九带来的就是这件风水珠……” “你说的是这个吗?” 就在那老大吹的天花乱坠时,一只手蓦然从旁边的黑暗中伸出,手上托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深蓝色宝珠。 那老大眼睛一亮,道:“不错,就是这个,此物就是我所说的风水珠,你别看它平平无奇,只要……” 他吹的顺嘴忍不就接着说了下去,可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目光微抬正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陌生面孔。 他脸色一变,大惊失色道:“不对,你是谁,风水珠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他面前那人并未说话,回答他的是一个缭绕着赤红火焰的拳头,在他的视野中无限放大。 远远看来,一束火光在林中骤然亮起,又瞬间熄灭。 火光熄灭后,漆黑的林中,只剩下了一个身影和五堆黑灰。 陈安把玩着手中的深蓝色宝珠,唏嘘道:“法宝啊,没想到这个几近末法的世界竟然也有,不过结构和真正的法宝还有些不同,应该是和七神时代的奇物一般,靠着超凡因子构建。” 刚刚来时见了一伙人,护持着这法宝往42号别墅而来。知道他们不怀好意,陈安随手就把他们给干掉了,还顺便取了这风水珠。 他手中一用力,一道裂纹顿时出现在这看似坚硬无比的法宝上,然后一声脆响,整件法宝,碎成一片深蓝色的晶莹。 这些晶莹部分色泽黯淡,洒落在地,竟还有一部分闪烁着奇异的光,围绕中心旋转起来,最终攒聚成一团璀璨的深蓝色星璇。 陈安将这星璇拿起,仔细看了一眼,随后失望道:“没有用的东西。” 他再次一用力,这星璇顿时崩溃,大半深蓝褪去,只有一些纯白的星点悬浮。 陈安微微吸了口气,这些星点,就全被他吸了下去。 随后,他又挥了挥手,一阵微风吹来,五堆黑灰,飘荡着散入林中,再也无迹可寻。 做完这些,他才抬头看向面前的灯火阑珊。 杨晴霜那里,他终是不打算再回去了,也没有必要再回去。 他与杨晴霜之间本就不应该有什么交集,就算是承担了邵思齐的因果,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杨家不是什么弱者,不需要他时刻的守护。 由是他并没有走进面前的别墅,仅只是挥手了断了一根细弱到几乎无人能见的因果线,就转身离开了。 42号别墅,书房内。 杨晴霜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一手锤酸涩的细腰,一手不自然地轻抚了一下平坦的小腹,若有所感的看向窗外,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黛眉微蹙,贝齿轻咬,似恼怒似思念地自语道:“都两个月了,那个家伙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 翌日,天朗气清。 一座比42号别墅不知奢华张扬多少倍的庭院别墅前,一对新人正在举行结婚典礼。 王庭百无聊赖地走到安静观看地陈安身边,问道:“认识女方还是认识男方啊?” 陈安眼中倒映着一对俊男美女,笑道:“男女我都认识。” “那怎么不上去打个招呼?” “因为没有必要。” 陈安这话说的坚定,语气却带了些唏嘘。 那对新人正是邵思杰和聂桑瑜。 陈安自然不会把邵思齐的卑微爱情放在心上,邵思齐因此而下的因果灵契,他也不会看在眼中。 让陈安有些唏嘘的只是因此而想到自己年少之时的过往。 佛曰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 求而不得,是一生之憾,可也未尝不是一种历练。 当然,这种感悟究竟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自我安慰,还是真的心灵升华,就有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你不会就是想省点份子钱吧?” 王庭无耻地打断了陈安的感悟,后者没好气地道:“我叫你给我买的机票呢?” 王庭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到了陈安的手上。 陈安将之接过,从中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奇怪地问道:“手写的机票?” 王庭翻了个白眼道:“你都不准备用邵思齐这个身份了,我怎么给你弄机票,这封介绍信可以利用军方的一个隐蔽渠道。那里的飞机可以将你送到战乱地区的边缘,你从那里无论是偷渡到法蒂兰,还是德尔森都很方便。” 陈安狐疑地道:“真的不是军方既想要把我送走,又不想承担责任引起国际纠纷,才搞的这么一出?” 王庭不悦道:“你把握想成什么人了?你偷渡回来的消息我都没有上报,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逍遥?就是我和商见秋联手也无法违背那些老家伙的意志。这封信可是我的私人渠道,你最好老实点,别害我。” 陈安上下瞅了王庭一眼,满脸的不相信,不过却没有去看他的过往。 王庭见此大恼:“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陈安移开目光,没回话,只是将那封信收起,道:“放心吧,我一向很老实,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了,叶遗你怎么安排的?” 王庭变脸速度很快,刚才还是一副被冤枉了要拼命的架势,现在倒是一脸正经的像个公职人员一样。 “他可比你老实多了,现在还在学习一些东西,洞天内外的文化差异可不是能够轻易弥补的。” 陈安点了点头,知道自己之前那些话,叶遗是听进去了,于是冲着王庭摆手道:“那就没事了,我这就离开,后会无期。” “等等,”王庭将他叫住,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向陈安道:“既然后会无期了,那就再奉送你一点东西吧,这是西方超凡世界的一些资料,我昨天加班整理出来的。” 陈安扫了那牛皮纸袋一眼,莫名感到有些温暖,这对他这个层次的存在来说,即便是恢复了人类的部分情感,也是一种很少见的情绪。 只不过他下一刻就将这情绪打破,表情有些恶劣地笑道:“谢了,不过不用,有关这方面的资料,我看得到。” 陈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王庭的心口,道:另外,有空多回家看看,别死犟,他们当初也是为你好,才送你去军方的。还有你那老领导,他是对的,国家的崛起,需要英雄们的牺牲,不牺牲他们就要牺牲你。” 王庭先是一怔,旋即大怒,摆出要干一架的姿态骂道:“混蛋,我就知道你是能看见的,来吧,今天不是我打死你,就是你打死我。” 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陈安哈哈大笑,一转身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王庭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良久,等他发泄完,不禁转头看向那豪华庭院前结婚的一众人以及喜气洋洋的邵正光。 他轻叹了口气,看着从口中哈出的白雾出了会神。才从裤兜里抽出手机,打开订票软件,口中自语道:“趁着调休,还是订张票回家看看吧,这天越发冷了,也不知道老头子的高血压又犯了没……”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战乱地区 此时的陈安已经一步横跨万里,按照王庭的指引,从片山林中,找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军事基地。 基地中,一架架飞机冲天而起,很快就消失在云端,通过特殊的航道离开这里。 陈安走进其中,将信交给王庭记忆中的一个人,对方果然没有问他的来历,也没有问他的目的,直接就给了安排了一架二十分钟后起飞的飞机。 其实对于此时的陈安来说,想去西方或许也只是一动念的事情,但生怕打草惊蛇的他还是决定低调些。 紫微星主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尽管根据那超凡因子推算其源头的位格应该比紫微星主要差些,但也不容小觑。 说起来,他的大罗天巅峰应该算是保送的,只不过还有这阴阳五行祭灵阵的考验。 既是考验,自然不可能让他轻松过关。 类似紫微星主的情况若是再出现,即便对他本身无害,但也够丢脸的。 另外,幽元天中镇压的大量天尊虽然不少,可这里时间轴也是够长,若真心找一段时间躲起来,也不是陈安轻易能找到的。 哪怕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达到了轮回九级的层次,可以抗住时空漩涡的撕扯,但也不可能让他任性的随意穿梭任何时代。 所以既然作为一个捕猎者,耐心的蛰伏是必不可少的。 二十分钟后,他平平稳稳的上了飞机,又过四个小时,他没有任何意外的降落在一处看起来颇为荒凉的飞机场。 这里的负责人叫张扬,人却与名字相反,看起来平平无奇。 应该是早得了王庭的关照,对于陈安的到来非常热情,在职权范围内的给了一些帮助,比如不涉及军事机密的地图,水和干粮等物资,还有一辆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组装的越野车,另外还有两支没有上报的黑枪及若干子弹。 尽管这些东西对陈安来说,完全没有用处,但陈安也是非常承情,同时对王庭的人脉又高看了一眼。 这家伙看起来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样子,为人似乎是真不错,真心待人,别人也真心待他,这种性格在部队这种地方尤其吃的开。 不过慈不掌兵,他这个样子人缘就算再好,最后也落了个投闲置散的下场。 他自己似乎也很有自知之明,缩在特别调查科里养老,没啥雄心壮志。 其实他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如果可以选择,陈安或许会选择像他那样,无忧无虑,平安一世。 “邵先生,我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些我们在此地的一些秘密据点,若是有需要,可以去那些地方求助,只要报四哥的名字,大家没有不帮忙的。” 张扬将陈安随意的将地图揣在怀里,眼皮一跳,忍不住又提点了一句。 陈安不想地图里还有这份深意,不禁道了声谢。 对于王庭的人情,他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离开时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将邵思齐名下的产业都转到了王庭名下。 原本邵思齐就是个坐吃等死的富二代,但毕竟是“出嫁”邵正光为表对杨家的敬意还是给他陪嫁的部分产业。 当然这些产业对杨邵两家不算什么,但对普通人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林林总总加起来超过一亿,每年的分红都有大几百万,若经营的好过千万也不成问题。 以王庭的身份人脉,或许做什么事或许都很方便,但若想从正规渠道搞来这么一大笔钱,也是有些难度。 尽管他可能并不需要,但就像陈安也不需要那些枪支物资一样,有了也或许可以更滋润一些。 所以陈安心安理得的将张扬的好意尽数收下,打包丢到那辆看起来不怎么样,坐起来还挺舒服的越野车上。 “邵先生,真的不用我派人跟你一起?” 虽然陈安明确表示过想要一个人,可张扬看着陈安那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一般人来战乱地区都很自信,那是他们根本不明白战乱地区的残酷,很多时候都不是实力强,就能吃得开的。 “我习惯一个人。” 陈安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他的秘密不怕别人知道,却怕连累王庭的朋友丢掉性命。 见陈安毫不犹豫的拒绝,张扬便也适可而止的不再劝,有些话让别人明白了自己的善意就好,最终的选择还是在于对方,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那不是好意,是霸道。 于是他似恭维,似确定,地笑道:“别人这么说,我或许会觉得他矫情,但作为四哥的朋友,我相信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后会有期,祝一路顺风。” 陈安记得在王庭的过往中看到过,他在中央作战指挥部学习时,学号是4,后来因为一些事,军中职务被一撸到底。军中的战友不习惯直呼其名,为了表示尊敬便都喊他四哥。 谢过张扬的祝福,陈安一脚油门踩到底就驶出了这处隐蔽的基地。 待到身后的基地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陈安伸手一按,一枚造型诡异的指南针被他按在车厢的操作台上。 这个时候,他才打算看一下自己应该是去法蒂兰还是德尔森。 明确了大将军王等存在的帮助,他的实力是一日三变,此时金身对外界的影响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各种神通的使用也放开了一定的界限。 可他的测算推演之道却还是那样,对乾元以上的存在,就是一个模糊的大概也推演不出。 所以寻找那位被他锁定的大罗天尊,只能依靠这之前随手制作的奇物。 而这奇物除了寻找那位猎物外,本身也没有什么大用。 他伸手在这被固定住的奇物上一抚,一圈淡淡的光晕闪过,指南针上的指针一阵跳动,最终非常立体的指向了一个方向。 陈安开车的姿势不由一滞,猛踩刹车顿在原地,这奇物是他炼制,他自然知道这种表现代表什么——目标的所在,不是德尔森,也不是法蒂兰,而是这片战乱之地。 这个结果让陈安感觉有些郁闷。 他本以为“目标”会以西方国家的某位神明的形象存在,毕竟大罗天尊对世界的辐射影响,必然会有一定的痕迹留下。 这种痕迹的留存,在普通人看来就是不折不扣的神迹。 他们或口耳相传,或留下典籍,总归可以给陈安一些能够查证的线索。 其实在战乱地区,这种情况也不会例外,只是人文环境的杂乱,必然会导致这种典籍故事的查证难度提高。 陈安要想找到一些端倪,显然也要花费更大的代价。 当然,德尔森和法蒂兰这么古老的国度中,应该也有一些沉睡的大罗天尊,不过相比已经显世的存在而言,祂们显然更加难找,最起码陈安现在还把握着一条线索。 于是没有什么犹豫,陈安直接调转车头,开始往回开。 这下,想不深入战乱地区,看来都不行了。 陈安倒是无所谓,但就觉得有些对不起王庭,估计自己稍微出点事,都能牵连到他。 战乱地区是几十个国家和地区的统称,这些地区和国家整天打仗,昨天或许还政权稳定,明日或许就一朝亡国。 但不可否认,这些地区的面积都是无比广阔,几十个加在一起,远超法蒂兰和德尔森,无形中又给陈安的狩猎增加了一些难度。 驱车行了有四五百里,才见到几个稀稀落落的村庄,里面的村民面黄肌瘦,坐在路边,双眼无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这还只是边缘地区,内部的情况陈安几乎可以想见。 他根本没停车,直接驶了过去。 又过百十里,前方几辆烧焦的车停在路中间,旁边还散落着一些乱七八糟的零件和几具焦尸。 那些车只剩下了残骸,焦尸也凉透气了。这在大路上,按理说维和部队早该来收尸才对,眼前的情况明显是有人故意设的路障,想要劫个道什么的,只等有车停下,就连人带车劫走。 对于不能招惹的国家公民,绑了换取赎金。 对于当地土着或小国民众,直接发卖到各个矿洞干到死。 这战乱地区纵然落后贫穷,可各种资源财富却是不少,大小矿洞比比皆是。 陈安刚刚从那军方的隐秘基地出来的时候,扫了一眼张扬的过往。 张扬的实力也就轮回五级的样子,被他一扫一个准。 此时的他对这战乱地区,也算是见多识广,一看就心知肚明,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不过他根本无心与人去玩什么扮猪吃虎的游戏。就这么坐在车上不动,一拳遥击而出。 狂暴的炎劲结合寒冰的刚性轰然爆发,如一轮巨炮强射,空气中阵阵波纹荡开。 拦路的那些焦尸残车,霎时炸成更加细碎的碎片,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道路顿时被扫荡一空。 陈安至始至终车速不减,保持百码上下,直接从漫天飞扬的残骸火光中穿过,卷起一阵尘土,扬长而去。 待到他离开许久,才有几个皮肤黝黑、端着枪的人,从道边的沟渠中探出头来。 他们先是小心翼翼地从掩体中走出,查看了一遍道路旁边的狼藉残骸,才骇然中夹杂着庆幸地凑在一起叽里呱啦地讲起本地的语言。 “那一拳起码得有军团级的实力了吧?” “真倒霉!竟然碰到这等高手,今天是没收获了……” “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我记得那边好像有个明国的基地,里面的人都不是我们可以惹的起的。” 这人的话,让众人一阵沉默。 半晌,一个看似头领的人才道:“我还知道一条路,那里不涉及法蒂兰、德尔森,以及……明国的工厂基地,应该还算安全,明天我们就过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临时征调 rpg射出的榴 弹在陈安头顶爆炸,四周更是炮火连天,只是这覆盖式的炮火打击却连他驾驶的军用越野上的迷彩漆都不曾刮掉半点。 一切子弹炮火的飞行轨道在路过陈安身周时,似乎都被莫名的力场引导偏斜,落往他处。军用越野周围十丈范围似乎成了一个完全不可侵犯的绝对领域。 道旁交战的双方,看着那旁若无人从他们战场中间横插而入,又扬长而去的军用越野,渐渐哑火,一时都失去了再战下去的。 其中一方,一个穿着迷彩军装,五官立体,皮肤黝黑的高壮男子面色阴沉地看着一路驶过的军用越野,默然不语。 一个端着枪套着红背心的瘦弱士兵满面骇然地在他身边道:“将军,那应该不是普通的军团级吧。” 黝黑男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道:“是明国的禁忌领域,该死的,他们竟然又撕毁协议来到我们这里……” 接着他又有些憋屈的下令道:“传我命令,我们退回总部,暂时停止对喀什拉的征伐。” 那瘦弱士兵一愣,道:“将军,那位明国的强者不是已经走了吗,他应该不是针对我们来的。” 黝黑男子咬着牙道:“不管是不是针对我们,每一次禁忌领域的出现,都代表着我们这里势力格局的整体改变,我们在这里打生打死再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还不如保留实力回去,以争取谈判的资本。” 所谓的战乱地区其本质就是世界各大强国的棋局,当各大强国忙着其他的事情,顾不上管这里时,他们可以用拳头来争取一些好处。 可当各方大佬的目光集中过来时,他们的拳头在大佬的肌肉面前就显得异常可笑。 亮拳头完全摆脱不了傀儡的命运,所能做的只有拼命的向背后大佬摇尾巴讨好,以保全眼下的地位、实力以及地盘。 甚至他们表面上拼死拼活争取来的势力格局,很多时候,也是大佬们在背后谈判桌上谈妥了的结果。 他们的流血牺牲毫无价值,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与他们作战的另外一方势力,似乎也有着相同的默契,在目送陈安扬长而去后,经过短暂的协调,也十分有默契的退去。 很快,整个公路又变得一片宁静,除了路面还有些凹凸不平和一些飘荡的硝烟气息外,这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安自是不知道,他的出现竟给了两方土着势力这样的错误信号,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在乎。 他谨慎地没有一步跨过这万里距离,只是以正常人的方法悄悄接近,是不确定那位沉睡的大能苏醒到了什么程度,心存忌惮,至于普通人的感受他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甚至刚刚他引导炮火射击偏斜,都不是什么神通术法,仅仅只是没有过多掩饰自身沉重的质量,因而所形成的天然引力场。 轮回八级的强者在各个国度中就是禁忌的存在,堪比核武。 而轮回九级更是当前时代的超限存在,邵思齐的这具身体虽然没有因为达到轮回九级的能度而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但陈安把几乎所有的超凡因子都用来强化身体的做法,还是有着大力出奇迹的效果。 他的这具身体光力量就达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程度。 质量更是直追大日星辰,身周自然有着属于天体的力场偏引,比护体真罡,护体真气要强上数个档次。 不需要本体金身的任何加持,陈安感觉就这个样子回到中央界,一拳都能打爆同级别的仙君强者,乾元仙帝都能与之角力一二。 就是在这个末法世界中,他一个不小心都能将脚下星辰给踩爆,反而需要本体金身时刻辐射力量来托举一二,抵消不自然释放的力量,以防不经意造成难以挽回的破坏。 到了这个程度,陈安有着绝对的信心可以横渡时空漩涡,回到七神时代,不过既然找到了一个陌生大罗天尊的跟脚,自然没有不收取的道理。 所以才在决定回去之前,先来这里走上这么一遭。 伪装是必须的,这一路走来,他自证就大罗后日渐膨胀的心态已然平复,明白每一位大罗天尊,尤其是那些能够名传万古的大罗巅峰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若不是大将军王和天机、天玄安排的好,他很可能一个都收拾不了。 甚至即便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还出现了紫微星主那样的事情,所以在面对这种存在时,他都提着一百二十分的小心。 不过,对这方世界的土着就真没必要在意这么多了。 除了武道洞天中那些被大将军王亲自培养出的存在,其他靠着超凡因子上位的家伙们,真心没什么好顾忌的。 七神时代还有些超凡复苏的势头,可在这个时代,又是一轮新的沉寂。 按照他从王庭过往中看到的情况分析,类似王庭这种轮回八级巅峰,整个明国就是三个;半神或者说是先天武者,加起来不到四十。 而明国在这个世界格局中,已经位于最顶层的强国之列,与它平齐的也就法蒂兰和德尔森等寥寥数国,超越他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也就是说,一个明国的超凡强者,和七神时代,一个教会的势力差不多。 要知道,七神时代可不止有七神教会,还有各国皇室贵族,邪神的教会,民间奇术师…… 就是七神时代,世间除了沉睡的大罗天尊外,亦不存在轮回十一级以上的强者,这个时代更是连轮回十级的神明都没有。 面对如此情况,本体已经能够在小范围内透出大部分实力的陈安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他现在算是彻底进入捕猎状态,所谓的低调隐蔽也只是相对于将要捕食的猎物而言,至于行动过程中脚下的蝼蚁的想法,真的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留意。 现在陈安眼中只有那个被他镶嵌在军用越野操作台上的变异指南针,只知道随着那指针的指引不断往前。 最多就是偶尔停下来,让车休息一下。 这般高速赶路中,他只用了三天就奔驰了差不多两千多公里,这还是因为在战乱地区,大部分地方都没有道路,不好行走的情况下。 在离开出发基地的第五天,几乎横跨了大半个战乱地区的陈安终于在那变异的指南针上发现了被锁定的目标信号源。 谨慎的没有用照彻阴阳镜加持思感,陈安驱车爬上一个视野绝佳的土丘,纯以目力看向三公里外的一处地方。 他愕然地在那里发现了一片银色顶棚的工厂,工厂区域中零星分布,高达十余丈的烟塔,缓缓地往外吐着烟气,一副日常生产的平和模样。 什么情况? 陈安第一反应竟是滑稽的以为那位大罗天尊被人当成矿给采了。 可仔细一想又觉不对,一位大罗天尊,哪怕是沉睡中的大罗天尊,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轻易接触到的,就更不用说被人当成矿给采了。 那眼前的情况就有些诡异了。 这个时候,陈安绝对不会认为那变异指南针指错了路。 身为同层次的存在,他到了这里一眼就能看出那位大罗天尊是不是真的存在。 就像,普通人站在一间房屋的门口看一眼,就知道这里有没有人居住一样。 那位大罗天尊既然真实存在,那么就只剩下了两种情况,一种是这个世界的科学找到了征服高等位格存在的方法;还有一种是那位大罗天尊发展了一批属于自己的眷族? 以陈安的认知,几乎不存在前一个情况的可能,别说当前时代的科技,就是七神时代的神学也无法触及大罗天尊的领域,不了解的事物,如果谈得上是征服。 而第二种情况,似乎也不像。 陈安眼中镜光闪动,能清晰地看见在那个工厂中工作的人员,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身上并没有被超凡因子辐射的痕迹,眼中的神采,也不像被人左右心智的样子。 他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却也没太放在心上,依旧开车越过山丘,继续往前。 打算走近了再看看,如果能偷偷摸摸潜进去更好,如果不能,那么碾压进去也没什么。 顶多就是引起目标的警觉,大家放开手脚战上一场,正好测试一下轮回九级的身躯到底强悍到什么程度。 经过和大将军王一战,被对方点到了诸多不足,现在的他又有了许多新的想法,就算是真的直面一尊完好状态的大罗巅峰,也有信心与之正面一战。 现在唯一还担心的就是邵思齐的这具身体经不经得起折腾,毕竟天玄设下的非土着身体不可存世的铁律无法改易。 就在陈安打算直接驱车闯入那工厂区域时,路边丛中突然蹿出一个身影拦在了他的车前。 陈安本不介意撞死个把人,但看了一眼对方的容貌还是停了下。 车前那人是个年轻女子,她身量极高,差不多有一米八,整体望去最亮眼的就是一双大长腿,面容不算惊艳,但十分耐看,或许在这战乱地区待久了,皮肤显得有些粗糙。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让陈安停车的因由是她有着明国人的黑发棕瞳外貌。 女人将陈安拦下后,没有太多废话,右手举枪,左手持拿着一份证件,趴在车前冲陈安道:“军事任务,临时征用你和你的车。”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打草惊蛇 陈安瞥了一眼女人的证件,从上面看到姓名叶怡,军衔少校的字样。 对于这么年轻貌美的少校,陈安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在王庭的过往中他看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都是军方从小培养的特殊作战人员,就像王庭也带着个少将衔。 眼前的情况也很清晰,对方应该是在战乱地区历练,只是过程出现了一些意外。 女人也不等陈安同意,就爬上了他的副驾。 之所以用爬,是因为她左边大腿内侧有一条长长的血口,似乎是被弹片划伤,血肉外翻,鲜血浸湿了裤腿,看起来好不凄惨。 女人也不避讳陈安,爬上车后,直接就褪下外裤,用随身医疗包中的酒精纱布开始消毒包扎。 女人的外套已经成了布条,贴身的军绿色背心完美的勾勒出其紧致的曲线。 宽大的黑色外裤初看没什么,这一褪下,顿时露出两节浑圆的大腿,小麦肤色下那紧绷的肌肉,一看就很有力感,至于再往上溯源就是一条窄窄的粉色内内。 当然,以至高视角俯视苍生的陈安,注意力自然不在那抹粉色上,相比于表面上这些东西,他注意更多的还是女人轮回五级能量度的实力。 不过女人显然不这么想,面对陈安异样的目光,她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啊,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快开车。” 陈安摸了摸鼻子微抬视线,注视着女人咬着虎牙的侧颜,道:“去哪啊?” “艾莫斯!” 女人说的地名,陈安倒是知道,毕竟张扬那副地图都被他给记下了。 那是距离这里十几公里的一个小镇,刚刚来时,还路过了那里。 于是陈安想了想道:“不顺路。” 女人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即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道:“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强制征调?” 陈安都不用去看女人的过往,只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没少做过越矩的事情,相信如果他不也是一副明国人的面孔,对方根本就不会提征调的话,很大可能是杀人抢车。 事实上,这种事在战乱地区十分常见,无论是国际驻军还是当地乱军,根本不会被什么所谓的人道主义的框架限定住。 能在法律笼罩的范围外适当的照顾本国公民就已经很是难得了,实在没有办法要求他们对其他人心怀仁慈。 这就是战乱地区的生存法则。 所以在女人眯起眼时,陈安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杀意在对方身上酝酿。 “好吧,好吧,先送你。” 陈安一副无奈妥协样,调转方向,踩下油门。 当然,他不是被女人吓到了,而是感受到了远处工厂中有几个高能反应正在急速接近。 这几个高能反应中,每一个的能量度都达到了轮回六级以上,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半神,并且他们的力量本源与那沉睡的家伙竟然如出一辙。 虽然这几个半神依然不被陈安看在眼里,但他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一座建立在一位大罗天尊沉睡之地上的工厂,怎么看怎么感觉怪异。 陈安是不在乎世俗的种种,但也怕那位被囚禁的大罗天尊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尽管他有极大的把握可以将对方镇压了,不会再发生紫微星主那种事,可万一呢。 再被对方跑一次,丢面子是小,还能不能再摸到一位合格猎物的跟脚,就很成问题了。 或许天玄在这里囚禁的人犯足够多,可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寻找也是极费工夫的事情。 七神时代是个大宝藏,但陈安所能确定的目标也只有救苦天尊、紫微星主和分裂成七神的上古天帝三位而已。 其中紫微星主遁逃,上古天帝还不知道该怎么聚合。 若没有大将军王横插一手,陈安是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将七曜晶石集齐。 眼下锁定的这一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给逃了。 拿到对方的核心,再回到七神时代,从天帝身上想办法,是他之前就定好的计划。 如果没碰到叶怡,陈安也就莽一波了,如今碰到这么个变数,他忽然又打算再观察观察,起码看清那家伙在搞什么鬼。 十公里的距离也就几分钟的事情,陈安将女人送到艾莫斯小镇后,对方连个谢字也没有,跳车就走。 估计在对方的心里,反而是她救了陈安一命。 因为陈安若真是普通人,无意中误闯那神秘的工厂,下场多半不好。 看着对方走进一处应该是联络点的建筑,陈安本打算窥伺一二,却忽然心中一动,抬头往天空看去。 天空有无数个黑点在快速移动着,它们的速度很快,随着距离的靠近,在陈安眼中逐渐拉长为一枚枚拖着尾焰的导 弹。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炮火洗地? 这个念头刚在陈安脑海中闪过,小镇就被一片轰鸣声淹没。 爆炸所产生的高温连成火海,瞬间就将这个拥有着两三百人的小镇变成焦土。 陈安坐在自己的车里,根本不曾下来,无论是火海还是爆炸都不能靠近他分毫。 这辆军用越野周围一米范围就像是一片丝毫不能够被侵犯的神圣净土。 外面是炼狱,此处是天堂。 没去看周围凄惨的景象,陈安有些恍然,为什么叶怡逃出来后没人追击了。 其实他本来,还想着抓几个追击者套一套情报的,结果对方比他想象的还要狠。 想到这里,他不禁往旁边那疑似明方联络点的建筑看去。 发现那里亦是变成了一片废墟,不过他并没有在那里发现生命的流逝。 “密道?倒是很机警。” 只是思感一转,陈安就发现了对方的去处,摇头失笑了一句,却没想着再跟上去利用一把,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将叶怡送到这里,当然不是因为善心发作,更不是因为和军方的交情够好。 主要是因为,他当时一眼看出了叶怡的背景,明白对方在探索那工厂时吃了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陈安不是很清楚工厂中的具体情况,但从叶怡那获取信息来看,只要让她将其中的信息传出去,军方将会前赴后继地去查探出其中的真相。 陈安也可借着这股东风,扫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所要做的事情,仅仅只是稍等上一段时间而已。 又一会儿,一架直升机缓缓从前方工厂的方向飞了过来,围着小镇转了一圈。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陈安想了想,干脆站在原地没动,找了一些为王前驱的家伙扫雷是一回事,但在这之前先了解一下情况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存在与周围一片焦土的场景有着鲜明的对比,对方果然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存在。 没有什么试探,武装直升机离着一公里远,机枪就对准陈安,第一时间扫射了过来。 陈安轻叹一口气,本来在那直升机上“看”到了个半神层次的高能反应,还以为对方会仗着实力够强下来探查一二。 却不想现在的人一个比一个猥琐,面对问题不想着解决,而是行动力极强的直接要将问题给摧毁。 偷懒计划的破产的陈安一脚油门就将座驾驱动了起来,冲着那直升机就飞奔而去。 同时伸手从后座上拿起张扬送的那杆步枪,本体金身的辐射透过已经轮回九级几近饱和的身体,延伸到这把枪上,恐怖的超凡因子疯狂地对其进行着异化,将其往超凡物品的方向转变。 很快那看起来颇为陈旧的枪神就带上了一层崭新的金属光泽,口径足足大了一圈,里面上好的子弹也似乎连带着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 之前在对身体的强化中,他一门心思的强化体质,半点超凡能力,没给自己留。 靠着本身体质的强化,他甚或能手撕核武,但只有寒炎两极功傍身的他掌力遥击却不能及远,三十丈或许就是极限,一公里的距离实在是有些难为他了。 或许可以牵引立场,不过这么做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为了不让明方和那工厂中的人看戏,他决定这个事情还是低调处理。 好在经历了大将军王的事情后,他本体金身对身体之外事物的辐射改造能力又提升一大截,现场制作武器也不耽误什么事情。 于是他单手持枪,往挡风玻璃上一架,瞄准直升机尾翼直接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仿佛开炮一般的巨响过后,直升机包括尾翼的后半个身子直接消失,机身打着旋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陈安微调方向,向着直升机坠落的方向而去,只是一次飞机坠落,半神强者可没这么容易狗带。 果然,当他驱车赶到那里时,三个狼狈的身影正从汹汹烈焰中走出,一个轮回六级,两个轮回五级。 同样没有什么废话,陈安丢枪弃车,一步十米地向三人迎了过去。 那两个轮回五级的家伙还在设法抵御周围的高温,至于那轮回六级的半神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一扯胸口的军装,露出了一个镶嵌在胸膛正中拳头大小的圆形装置。 它似乎是个能量核心,但正对着它的陈安却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炮口。 果然,下一刻那玩意就完成了充能释放的过程,如一台激光炮一般激射出一束碗口粗细的红色光束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直奔陈安而来。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幽冥长河 高度聚合的能量束被陈安挥手间打飞,一步迈出就到了那人面前,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巴掌将他抽晕了过去。 这具他悉心强化的身体,可不仅仅只是足够坚固而已。 另外两个轮回五级的家伙还想要稍作反抗,可惜面对陈安,他们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一拳一个直接砸晕。 做完这些,陈安也不磨叽,眼中直接出现两轮镜光,开始翻看起他们的过往。 “法蒂兰……拉法度……基因工程……人体实验……” 十分钟后,陈安眼中的镜光渐渐散去,面上不禁带着一丝古怪之色。 当初看到那工厂时就感觉有些不同寻常,现在“看到”这种字眼,倒是有些能够理解这些家伙为什么下手这么狠,直接屠了一个镇子的人。 在当前时代,人体实验是绝对的禁忌,哪怕法蒂兰是当前世界格局中,最强的几个国家之一,也背不了这么大的锅。 况且从事人体实验的还不是法蒂兰官方,而是拉法度集团。尽管他是法蒂兰三大支柱财团,军工龙头,但毕竟代表不了整个法蒂兰。 当然,这其中牵扯到的国际纠纷、人伦辩证都不是陈安要考虑的东西,他主要想知道,这工厂中的实验和沉睡其下的那位存在之间有什么关系。 如果可以,他更想确定那位存在的真正身份,很多事情最起码也得做到有的放矢。 不过很可惜,两个轮回五级的家伙明显身份层次不够,还接触不到这么核心的东西,他们的身份仅仅只是外围的安保人员。 那个轮回六级的家伙倒是进入了核心层,只是半神层次的变化,使得一些隐藏最深的机密,陈安“看”起来,异常模糊。 他的确可以通过另外的手段,直接侵入对方的思想,去查看一些隐秘,但那需要动用属于本体的力量。 只是这么做的话,无疑给他的捕猎行动带来一些麻烦。 所以他只是想了想就放弃了,反正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自有为王前驱的人来为他探明一切。 事实上,也没有让陈安等太久,他只在这焦土之地溜达了一天时间,工厂那边就有阵阵的能量波动逸散过来。 感叹了一下明方的效率,陈安就当起了吃瓜群众,站在这十公里外的地方看起了热闹。 只是情况似乎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来人中就两个轮回六级以上的半神,相比那工厂的实力完全不够看。 陈安念头一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之前在叶怡的过往中看到,她是和几个同伴一起来战乱之地历练,结果偶然间发现这间工厂的异样,于是进去探索。 结果被人发现了,只有她一个逃了出来,其他的同伴都失陷在其中。 回去报信后,军方一时半会派不出足够的力量来这里,于是她只能先带着援兵回来救人。 想通了这一节,陈安默然片刻,干脆处理掉手里的三个俘虏,也向那工厂走去。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自然是先等人探完路,他再去捡漏,可探路的力量太弱根本起不了效果。 他的确可以等军方大队人马到来后再行动,但经这么一次打草惊蛇后,法蒂兰的人难道就等着明方来抄家? 必然会有着意想不到的变化,变化不大还好,若是涉及到地下沉睡的那位,他这么一番骚操作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所以干脆不再管之前的计划,趁着这股乱子先进去看一看。 十公里的距离,开车的话或许需要十来分钟,可陈安一步十丈,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那工厂近前。 军方的人的确是潜伏刺探的好手,只是这个工厂的安保措施也不是盖的。 此时他们已经被发现,不过法蒂兰的人足够狡猾,并没有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甚至一些安保措施都没有改变,仅仅是在陈安视野中的十几个半神迅速向军方的人包围而去。 陈安没去管那些莽撞的家伙,自顾自地往感应中的地方走去。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稍稍遮掩了一下自身,由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整个工厂的核心区域。 这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甬道,正如陈安所猜想的那样,整个工厂与下面沉睡的那位关系匪浅。 只是到了这里他的隐藏就失去了效用,毕竟只是一些光影变化的障眼法,很难掩饰得了他这具身体恐怖的高能反应。 警报声适时的响了起来,阻拦者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两个轮回七级的家伙,看起来还挺强壮,他们见了陈安也没有二话,直接就扑了上来,大概是打算先拿下陈安再做计较。 陈安本也没有浪费口舌的意思,抬起手里的变异步枪对着其中一人的脑袋就是一枪。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辐射异变,这把枪的模样大变,口径粗的就像是一杆手炮。 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陈安把那已经用不到的指南针给融合了进去,这玩意竟然还多出一个急速命中的技能。 随着扳机的扣动,被陈安用枪指着的那人顿时有种无法闪避的感觉,只听砰的一声,这人直接被爆掉了脑袋。 相比于手炮,步枪可是能连发的,陈安连续两枪,指点两人,一枪爆头一枪阻敌。 只是能够成为轮回七级的存在显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陈安给干掉。 被爆头的那人身体迅速变黑变薄,竟然直接变成了一个影子,而原本他的影子却突兀膨胀显化出一个人形,这人竟毫发无损的从影子中走了出来。 另外一人相比于这替命之法就更加轻松了,他双手一合就直接抓住了陈安的子弹,子弹中存在的动能直接被他吸收殆尽。 “有点意思。” 陈安自语了一句,随手将变异步枪一丢,然后一掌冲着那影子人重重按下。 以自身质量为基,他这一按之力有多恐怖,简直难以想象。 不停和影子交替的影子人瞬时间连人带影子都支离破碎,同时破碎的还有他存在的空间。 巨力过后迅速愈合的空间吞噬了他和影子的身体残片,这一下他是彻底死透了,无法通过替身之法复活。 另一人面色一变,却并没有退去,将陈安无差别按下的巨力统统吸收。 他似乎可以吸收一切的能量,然后再以某种方式反馈回来,顶着陈安改变的重力就冲陈安一拳打来。 在那一拳中陈安感受到了一丝熟悉,正是变异步枪打出子弹上的动能。 这力量对于一位轮回七级的半神都能爆头,但陈安却全然不放在眼中,随手将之挡下,然后回敬一拳。 这一拳看似简单,却被陈安融入了自身的质量。 他轮回九级的身体几乎相当于是一颗小型天体,再以寒炎两极功的冰火弓劲弹射而出,威力几乎不亚于歼星巨炮。 那人已经尽力回手来挡陈安这一击了,但这种力量明显超过了他的极限,身体如蜡一般融化在这巨力之中。 陈安也算操控入微,干掉两人全然没有破坏周围的甬道,还能让他沿着道路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两扇洁白的门户,门前有着虹膜密码等防侵入认证手段,其他还有毒气激光网等防护。 陈安暴力碾压了过去,一把将门户推开。 门户后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实验室,各种银白色的仪器看起来颇有科幻风。 几个研究人员在里面忙碌着,对陈安的到来全然视而不见。 陈安感觉有些莫名,忍不住打量了一遍这研究室中的布置,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搞人体实验的,倒像是在开采着什么。 包括之前进来的门户,虹膜密码的安防手段、毒气激光网络的防御措施实在是太薄弱了一些。 甚至都不像是在防御什么人闯进来,更像是害怕被什么东西逃出去。 这诡异的场景并没有因为陈安的继续深入,而有什么变化。 那几个研究人员依旧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把陈安当回事。 他们眼神空洞木然,行动僵硬,一个个就像是忘记上油的机器。 陈安在他们的身上只感受到十分微弱的生命气息,就像是那些在床上躺了多年的植物人。 本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他没多管这些人,没人阻拦,他就直接往深处而去。 不得不说,这个研究室的纵深不小,他很是多走了两步才看到边界。 这里十分空旷,只有一个通往更下层的电梯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上面满是斑驳的锈迹,和远处崭新的计算机以及其他的研究仪器显得格格不入。 到了这里,陈安基本已经明白了,那些法蒂兰人是在研究下面沉睡的那位存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么配合这些法蒂兰人的研究。 如果说什么对方在沉睡中,无法反抗的话,陈安显然是不信的,他也是大罗天尊,明白这等层次的存在就算是在睡梦中,也能左右普通人的生死,根本不会是什么乖宝宝。 显然,对方绝对是在谋划着什么,一时间陈安忍不住想要就这么退出去,等明方的人来给他趟雷。 但他很清楚,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明显已经进入了对方的禁区。 那个沉睡的家伙就算是再迟钝应该也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现在退去,不过是给多方更多的准备时间而已。 所以他只是想了想,就毫不犹豫的踏入那看起来随时会坏掉的电梯中。 沉闷的咯吱声中,电梯缓缓下降,速度之慢,令人发指。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终于到底,陈安缓步从中走出,环顾四周,只见一条灰黑的河流在面前流过,水面不起半点波澜,沉静死寂。 陈安眉梢一挑,终是明白沉睡在这里的主人是谁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一战与否 河边有着人活动的痕迹,这时陈安大概也明白了法蒂兰那些人究竟在研究些什么。 不得不说,这些人真的是不知死活,竟然作死到研究这里的主人。 就是陈安在看到这条不见来处,不知去往的幽冥长河时,心中也是一突。 即便他经历过大将军王的教导,即便这里的主人还未踏入半步道主的领域,陈安面对对方,心中也不自禁的有些发寒。 如果可以,陈安宁愿和天帝正面战上一场,也不想面对此地的主人。 所以他第一时间想的是现在换人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就被他给掐灭了,先不说武道意志,精神坚定什么的。 就是再去找一个猎物,也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功夫,未来不定,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 因此陈安立刻坚定信心,抛弃不必要的烦扰,专注于眼前。 他先是悄悄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法则,发现这里并非是什么洞天或是异度空间,依旧还在幽元天内。 在这里,受那无处不在的末法末运干扰,他依旧不能显化出金身,还是只能以邵思齐的身体行走。 也就是说,他在这里能发挥出的实力十分有限。 这看起来是个坏消息,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受到幽元天压制的不是只有他,还有此地的主人,他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此地的主人多半也没苏醒多少。 对方的状态的不好,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当然,具体的情况还要真正见到对方才行。 看着眼前的冥河,陈安有心去抓两个人来探路,但这显然不切实际。 正踌躇着是否要泅水而过时,平静的河面上忽然幽幽的驶来一只小船。 撑船的人身穿蓑衣,带着大大的斗笠,将整个面容都遮掩在斗笠之下,全身上下只有灰黑枯瘦的手脚露在外面。 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活人,但与周围的氛围相映称,却给人一种恰如其分的感觉。 船家在陈安面前停下,也不说话,只是背对着他安静地站着。 陈安眼睛微眯,知道对方已经出招了,尽管这邀请的形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却也没迟疑,一步就登上了那只小船。 见他登船,船夫一言不发的撑杆离岸,小船逆着水流一路往上。 站在船上,陈安心念微动,不禁向脚下冥河看去。 这看似平静的冥河竟不是空无一物,水下有着无数的惨白身影在痛苦挣扎着。 他们身上的服饰极具特色,沿着河流往上基本诠释了各个时代、各个地域的风俗。 站在陈安的角度还能看见平静的冥河水演绎而出的不同画面。 画面是时代的变化,世界的变迁。 见此景象,陈安心中再次一突,强笑道:“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幽冥。” 这句话本是半自语的性质,并没有期盼有人回答,可前方一直背对陈安撑船的船夫却在这时候忽然半侧过头,回答道:“穷则思变,这也是并没有办法的办法。” 陈安微微一笑,心中却将戒备提到十二分。 “原来是黄泉帝君当面,真是失敬失敬。” “呵呵,”船夫干涩的笑了笑道:“上古炼气之士吞吐日月精华,尚不可长命百岁,今之修仙者,纳一口真气,神明不死,就能寿元过万,甚或万古长存,可见世间早已无黄泉幽冥,黄泉帝君之名早成虚妄,而今听来不过是笑话罢了。” 陈安目光闪动,想起了人皇之时的四大仙门,以及后世的地府阎罗,心中大概明白了,原来在上古纪元末期或是中古纪元初期的样子,黄泉幽冥就被天玄给拘到这里镇压下来了。 同时对方显然不像紫微星主等大能,强撑一片洞天。 以自身之力在这末法末运的世界中强撑一片洞天得有多艰难,也就只有这种大罗天巅峰家伙们才能做到。 只是即便这样,祂们也无法摆脱世界之力的镇压,或许偶尔有个放风的时间,但只会越来越弱。 救苦天尊最后沦落到那般情状,未必不是与这个世界强抗的结果。紫微星主还有最后一击之能,想来也是尝到了这么做的苦果。 但眼前的黄泉帝君似乎不同,祂反其道而行,开始与这个世界的法则相融合。 这么做的确让祂的实力有了极大的缩水,甚至只能局限在这个世界之内,彻底成了无期徒刑的囚徒,但却也保留了大部分完好的状态,甚至左右这个世界部分法则的能力。 要知道,这个世界中关押的大罗天尊可是不少,除了紫微星主、救苦天尊、黄泉帝君这等大罗巅峰之外,还有很多类似相柳那样的普通大罗天。 祂们完全保持自我,一部分彻底消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养分;另一部分就像相柳那样还未被世界消化,或根本消化不掉,成为了这个世界野兽一般的存在。当然,是一种比较强大的野兽。 黄泉帝君在保留了自我意识的前提下,还留存了大半的实力,就算不复大罗巅峰的境界层次,也将是陈安所见最强。 非要类比的话,几乎相当于全盛时期的石鸿麟。 其实大罗巅峰和大罗巅峰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一方面这是达到自身道路的极限,再往上就是复返原始。这是道路和力量上的极限,是境界的临界点。 但还有一种大罗巅峰,他们承载着大宇宙的部分功德气运,拥有着独属自身的位格象征,比如太乙、紫微、天帝以及黄泉。 在力量上,他们就是大罗巅峰,但在道路层次上,却比普通的大罗天尊强出半级。 位格象征,虽然不能在力量上直观体现,却能让他们更容易的悟透自身道路复返原始,所以一般像他们这等存在都被称之为半步道主。 这也是古之大能者,一次次的建立天庭,分封神明的原因。 通过执掌大宇宙天道的方法,可以让他们变得更强,同时更接近清净原点。 黄泉放弃了大宇宙的权柄象征,原本会跌落到普通的大罗巅峰层次,被这方世界的力量消化的更快。 但他巧妙的融合入这方世界特殊存在的末运法则之中,虽然同样不如曾经全盛时期强大,却是勉强保留了大罗巅峰的实力。 陈安一阵默然,黄泉本就靠着融入这个世界的法则实力折损不大,又经过足足两个纪元时间的囚禁,如今脱困到什么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他现在根本不确定对方苏醒到了什么程度,如果是完全苏醒的状态,那就是真正的大罗巅峰,而且是在这个全面压制外来力量下所保留有的大罗巅峰的实力。 陈安之前的确给了石鸿麟一个好看,但那是在外界,大家的力量都完好的情况下。 至于在现在这个比烂的环境下,很明显,陈安的情况或许比对方更坏。 想到这,陈安都有心直接退去,但这显然不现实,他的到来已然算是图穷匕见,绝不是一句尴尬的“误会”,所能解释的。 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干脆将一切情绪深藏,坦然问道:“帝君邀请我来,怕不是专门为了诉苦吧,不知有何事教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全神戒备,意图第一时间将邵思齐的这具身体藏起来。 这具身体或许可以抗住大能交战的余波,或许可以耐受时空漩涡的绞杀,但绝对扛不住两位大罗天尊的全力出手。 是的,他现在已经做好了全力出手的准备,尽管那样很可能被这方世界给清理出去,但也比坐以待毙强。 起码被清理出去后,他还可以试一试阴阳五行祭灵阵好不好用,还可以试着正面搏杀一位完好状态的大罗天尊;但若因为藏拙,一个不小心陨落在黄泉手中,那就是真死了。 总之,陈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黄泉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祂所化身的船夫,连划船的动作都没变。 在陈安问出那句话后,平静的冥河中忽然泛起一丝波澜,一个面色苍白的水鬼从中冒出头来,缓缓地游到了船边,双手托举着一颗纯黑色的晶石,递到了陈安的面前。 那颗黑色的晶石黑的极其纯粹,与灰黑的河水形成鲜明的对方,内里似乎蕴藏着无限的深邃,一眼看去几乎能让人的灵魂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这是?” 陈安眼睛微眯,第一时间判断出,这是一位大罗天尊的核心所凝聚的晶石,纯粹的黑暗力量可以镶嵌在阴阳五行祭灵阵的阴位上,成为一个阵基。 “这是幽冥!” 船夫半侧着头,声音干涩的缓缓解释道:“祂和我一起被囚禁此处,只是无法承受岁月的消磨,末运的劫数,已然不在,留下这么一颗晶石,你不是就在寻找这个吗?” 陈安默然,在看到那颗晶石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其来历过往,之所以有先前那一问仅仅只是不明白黄泉为什么这么做。 祂知道自己在七曜晶石,显然也应该知道自己的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祂不是立即和自己翻脸战上一场,反而送出了属于幽冥的晶石,究竟是出于何种心理。 陈安一时有些拿捏不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也不想和自己打。 这是,怂了? 也对,放弃大宇宙的权柄,身融这方世界,本身就相当于成为了另一个大罗天尊的奴隶。 紫微、太乙、天帝未必想不到这么做,或许是不愿。 而愿意这么做的黄泉只为求存,连尊严都不要了,这种家伙,怎么可能愿意去和自己赌一个生死。 隐隐把握到黄泉心理的陈安,之前的忐忑不禁一扫而空,心中笃定了几分。 只是当他确定那不是陷阱,将那枚晶石拿起后,忽然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 “其实我差的晶石不是一颗,是两颗……”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山阴山阳 陈安的话语在冥河之上回荡,一时之间原本死寂的冥河变得更加寂静。 陈安将精神提高了十二分,随时准备应付对方的拼死反扑。 说出那句话,自然不是他嘴欠,他只是想要试探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况且他自觉做的也不算太过,就像在幼儿园里欺负小朋友,自然是捡生性懦弱的欺负,有谁会去欺负刺头。 而且对方退一步,自己就要跟着进一步,不然怎么欺负的过瘾。 陈安现在就是抱着这个心理,想要看看黄泉帝君是真的怂,还是有什么阴谋。 如果对方是真的怂,那一定还有更低的底线等着陈安去探索;若有什么阴谋,那就是没有陈安那一句话,今日也不可能善了,既然怎么都要战上一场,相比较来说,由自己把握主动,显然更好。 就在陈安安静的等待中,船夫终于再次侧过脸来,道:“我与幽冥相伴而生,万古共存,同属阴极,阴阳五行祭灵阵七个阵脚属性不同,你拿两个阴极,根本无用。况且我的存在对于来说,还有大用。” 陈安暗地里轻舒了口气,知道这一架是打不起来了,不过却也没放松警惕,依旧保持着那种高声莫测的形象,假意好奇道:“你的存在对我有用?” 暂时解除了面对黄泉帝君的危机,陈安的思路渐渐开阔起来,渐渐理清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法蒂兰那些人对黄泉帝君的研究,显然有很大的问题,很可能就是黄泉的引导。 祂都已经和这个世界妥协了,还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 很明显,祂尽管妥协了,可还是不甘心,还在搞一些小动作,意图用另外的手段来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转,最终达到反客为主的目的。 同时这也说明了,这家伙的力量并没有陈安想象的那样,真恢复到了大罗巅峰的层次,很可能大半意识还在沉睡中。 这波澜不惊的冥河,这连正脸都不敢露的船夫,这满河痛苦挣扎的亡灵,似乎都说明了祂就算保留了大罗巅峰的力量,所能动用的手段,还是很少,起码不足以与陈安正面对敌。 同时,陈安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达到了这个世界的极限。 无相玄通无法算清他人跟脚,同样也不会被其他人所算准。 陈安自己心里清楚,明白自己无法舍弃邵思齐的身体,以本体金身全盛时的战力,在这个世界裸存。 可黄泉显然不知道这些,祂只知道身陷幽冥天囚牢自己的实力跌破天际,而对方却有着天机和大将军王背书,有着天玄术士的主角光环加持,祂无论怎么挣扎都毫无胜算。 这么想的显然不止祂一个,太乙、紫微应该也是这样,只是大家的选择各自不同。 太乙直接入灭,舍弃万古道行,这么做确实有不战自溃的嫌疑,却可保一丝真灵转世,彻底脱离了幽元天囚牢,来世甚至还有一线可能重登巅峰,不能说祂的选择不够精明,有舍有得或许才是大智慧。 紫微则够狠,自己不生不死的硬挨,也不愿便宜了天玄,临逃走前,还摆了陈安一道。但祂这么干是爽了一时,舍弃万载经营的洞天庇护之后的境况会更加的差劲。 至于黄泉倒是在这幽元天中苟且的活了下去,眼下面对陈安更是保留一贯的作风,所以才有了当下一苟再苟,一怂再怂的画面。 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陈安心中又笃定了几分,原本就表现自然的神色变得更加气定神闲。 只听黄泉顿了顿又侧头道:“这方世界末法末运对于吾等犹如监牢,却依旧法则长存,只要有生灭法则运转,其实就有吾等存活的空间……” 陈安心道果然,接着听黄泉继续道:“但我在这里也并非一味求存,也试图找寻离开的办法,生灭之道直指原始,即便是末法末运依旧不能阻隔,我现在确实还无法脱离这处囚笼,部分力量却已经渗透了出去,可以勾连外界……” 陈安眼皮一跳,对黄泉的看法再变,这货虽然苟,但并非绝对没有底线,祂现在愿意伏低做小只是因为有着大计划在后,对方足够隐忍,未必不如紫微太乙。 一时之间,陈安收起对黄泉的小觑,声音微沉道:“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黄泉所化的船夫,彻底放弃撑船的动作,转过身来,陈安第一次看见祂的正面。 那是如同干尸一般的面容,两个血红的眼珠凸出在眼眶之外,鼻子是两个孔,没有嘴唇,雪白的牙齿裸露在外。 祂牙齿碰撞发出沙哑的声音道:“我的确不清楚你的具体情况,但你以为你比我们这些囚徒好多少?或者说你真敢从来处返回?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陈安本想反问会有什么意外,可忽然之间心中一突,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有着天机和大将军王的背书,他从未想过幽元天一行会有什么意外。 最多七曜晶石集不齐,失去一次登临大罗巅峰的机会。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妨害,他出去后,还有的是机会可以登临大罗巅峰,推开清净之门。 催促着青木等人紧迫感十足的末劫,在他看来就是天玄所设的玄虚。 对方想要走上无量之道,所必须等待的事情就是有着另外一个自己证就清净。 陈安有着大将军王和天机的支持,可以说是无数个可能中,最可能的一个。 也就是说,这其中的逻辑应该是陈安证就清净,末劫才会发动,最终促使天玄和陈安一者证就无量,一者永远消失。 搞清楚这些后,陈安对证就清净其实并不紧迫,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其他的存在比他走的更前。 但仔细想想,其中还是有着漏洞的存在。 一者是同样在幽元天中试炼的其他自己,他都可以从乾元层次一步跨入大罗,这幽元天中被囚禁着不知道多少大罗天,可以说机会遍地,未必没有人会超过他。而一旦被人超过的下场几乎不需想象。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黄泉所说的原路返回问题。 门口有老莫守着,通道是血月刀,老莫和血月刀究竟忠于谁,陈安自问在这一点上他并不自信。 即便大将军王口口声声说,祂和天机支持的都是陈安,陈安也并不敢绝对相信。 他未成清净,天玄是不会出现,但他一旦证就清净,将随时会面对天玄,是踏上无量之途,还是彻底寂灭只在一念之间。 陈安并不觉得自己初入清净,就能有和天玄相争的资本,那可是在清净天中都是古老者的存在,天机、大将军王准确的说都是祂的手下败将。 即便是证就清净,即便是想要挣一挣,也得攒够绝对的资本才行,否则他最终的下场不过是天玄证就无量的资粮。 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如此说来,老莫、血月刀这条退路并不安全。 想到这,陈安目光闪动地道:“你所谓的用处,就是帮我走出这里?” “不错。” “呵,那你起码得告诉我,你的冥河勾连何处吧?” 黄泉默然了一阵,似乎也在押宝,祂自爆秘密,实际自身也是非常的危险,幽元天作为囚笼不可能让祂轻易逃离,即便利用原始生灭道勾连了其他界域,也是如此。祂想出逃,其实也需要陈安的帮助。 所以自爆秘密,除了换取陈安的不针对外,还有寻求合作的意思。 于是祂开口道:“你也应该看出来了,这里之所能成为镇压无数大罗天尊的囚笼,是因为它的本质是曾经的常阳山阴,所谓的末法末运,不过是扭转自远古洪荒对大能者的承载之力……” 陈安点头表示认可,他也曾经去过破碎前的远古洪荒,在远古洪荒上,大罗天尊、清净道主都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息,这就是远古洪荒的承载之力。 清净天为宇宙原点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倒是无所谓承载与否,在诸天万界任何角落都可以轻盈存在。 可大罗天尊本身质量就有世界之重,根本不是诸天万界任何一方世界所能承受得了的。 除了由大块远古洪荒碎片演变而成的中央诸天,祂们若不加抑制的落足任何一个世界,都有可能将那方世界直接踩爆。 由此可见远古洪荒的承载之力是何等的强悍。 同样的,由远古洪荒的承载之力转化而成的束缚,自然也是强的不讲道理,远不是几个大罗巅峰所能抗衡的。 天玄应该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将这以常阳山阴为基的幽元天打造成可以囚禁大罗天尊的囚笼,使得太乙紫微黄泉天帝这等近乎半步道主的存在被镇压的动弹不得。 接着陈安又听黄泉以反问的语气,道:“既然此处是常阳山阴,吾以原始生灭道连接诸天万界幽冥,你觉得这冥河之水会流到何方?” 陈安眼睛微眯,尽管天玄截取常阳山阴作为幽元天的根基,以镇压被囚禁的大罗天尊,但这种神话中的地理概念,明显不会以真正的地理为准。 从常阳山阴流出的冥河水,必然会流进的地方,一定是常阳山阳。 也就是说,黄泉以自身为枢纽,连接外界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常阳山阳,是破碎洪荒。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时空穿梭 常阳山是曾经的神魔战场,那里环境特殊,与诸天万界大异,即便是清净道主,在那里也会失去宇宙原点的本质。 如果说,陈安在证就清净天后,还有一处地方可以让他猥琐发育,积攒足够的资本和天玄一挣道途,那么在这个大宇宙中,陈安所能想到的地方,只有一个破碎洪荒。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破碎洪荒的中心——常阳山阳。 但…… “你怎么能保证,我们如今所谋划的一切不会被天玄所知?” 从陈安在大周苦苦挣扎着为父母报仇时起,他的一切几乎都在天玄术士的安排之中。 他走到如今的这一步,一切都特有的安排,几乎是一切事物发展的必然。 如果这样想,那么他想要躲到破碎洪荒之中应该也在天玄的计算中,那么还有什么必要谋划这些? 黄泉摇了摇头,道:“我无法保证什么,道主的强大超乎你我的想象,或者你也可以尝试着不挣扎。” 陈安一滞,从还是个暗司小密探开始,他就没有放弃过挣扎,可还是从未挣扎脱离固有的命运,期间他也迷茫过,也想过放弃,可最终还是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并且一次次的欺骗自己,说即便是道主也无法算尽所有。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明知道结果注定,难道就会放弃挣扎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更何况,现在他还有天机和大将军王的支持,尽管不确定这种支持是真是假,但足以成为他再奋力挣扎一次的理由。 于是陈安道:“你帮我有什么好处?仅仅只是不想和我一战生死?” 黄泉道:“帮你也是帮我,无论你和天玄谁成功了,这处囚笼的意义便不复存在,我想要脱困也少了一层阻碍。” “这个理由不错,”陈安抛了抛手里的黑色晶石,点头道:“但我还差了最后一步。” 黄泉道:“我可以在这里等你,相信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目标。” 陈安笑道:“你倒是把一切都设想好了,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说服我?” 实际上陈安完全可以拖着,不去证就清净,在见过大将军王后,他事实上已经弄清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明白了一切的因由。 一直以来,他拼命进去,孜孜不倦的追求,仅仅只是为了心中的执念,为了知道真相。 如今他心中的执念也已经完全释怀,没必要再去和天玄争什么。 只要他不去争,天玄就拿他没办法。 甚至,他还可以将其他的竞争者全部拦下,维持当前的情况不变。 只要没有其他人踏足大罗天,他就可以这么一直逍遥下去,享受大罗天近乎无尽的寿元,尊享诸天万界。 黄泉给了他一份成功的希望,可未尝不是在督促着他继续往前。 黄泉裸露在外的灰黑嘴角肌肉扯了扯,露出了一个疑似笑容的表情,道:“即便我不和你说这些,你就会停下吗?” 陈安默然,自问就算前方真的毫无希望,他也绝对不会停下,这是性格使然。 在他放弃渐近于天的状态,愿意保留人性时,就已经确定了。 再次想起天玄设下的非土著不得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得不说,祂真的算尽了所有,令人感到绝望。 陈安自嘲的笑了笑,但还是很肯定地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无论前方有着怎样的绝望,我都会走下去。” 黄泉见此,语速渐缓,看起来有些失落地道:“你和祂真的很像,不愧是万古皓月,或许只有你们这种人才有资格去尝试无量的道路,像我们困守大罗亿万年,却始终不得脱离苦海,连那步清净都无法证就……” “呵,”陈安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道:“那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站起转身,就要在这里直接破开时空离去,却被黄泉急声叫住:“等等!” “怎么了?” 陈安没有转身,学着黄泉之前的样子半侧过脑袋。 “我还有一句话想和你说。” “说!” 黄泉顿了顿,似期盼,似提醒,似诅咒地道:“即便有着阴阳五行祭灵阵,即便有着天玄的种种算计,即便有着祂们的全力支持,证就清净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就算祂们都是清净道主,也无有十足的把握帮助其他人证就清净。否则就不会有这延绵万古、数个纪元的算计博弈了。” 陈安微微默然,随即又笑道:“那不是正好,大道五十,遁去其一,这是天道留下的一线生机,既然证道清净,复返元始,是清净天道主都无法算计到的盲点,未尝不是我彻底挣脱命运的契机。” 黄泉沉声道:“你很自信,事实的确也是这样,无论天玄、天机、大将军王祂们算计多么精深,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够证就清净,就可以彻底摆脱命运洪流,这不是天玄的盲点,而是大宇宙的盲点。可你真的觉得你能平安证就清净吗?” “什么意思?” 黄泉似乎沉睡了很久,说了这么多话,才渐渐有了些人气。 他带着些对命运的无奈道:“阴阳五行祭灵并不能让你证就清净,只是能够帮你省去积累,直接达到大罗巅峰。但天玄的算计显然不会只是如此,相信你应该也想到了,在你达到大罗巅峰时,就会有着种种的条件被触发,直推着你往清净道主的方向跃迁,这其中不会给你任何积累准备的时间和机会……” 陈安默然,在大将军王的刻意的提点中,他基本也明白了阴阳五行祭灵阵的功效。 而有关于黄泉所说,如果天玄真的只是需要一个清净道主作为无量之途的闭环,那么对方的确不会给自己任何的机会。 时间对于现在的陈安来说毫无意义,对于天玄术士来说同样如此。 如果陈安压制境界不晋升,甚或阻拦其他的棋子,天玄术士还没有办法。 但他只要愿意走出那一步,无论成败与否,都是天玄希望看到的。 成功,祂可以完成无量道途的闭环;失败,则可以直接启动下一枚棋子。 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祂留下了无数的棋子,陈安是最有希望帮祂完成闭环的那一个,但却不是唯一的一个。 “多谢提醒,”陈安目光略有些迷离地反问道:“但唯一摆脱命运的希望就在眼前,换了你会如何选择呢?” 黄泉默然,没有回话。 陈安这句话一出口就是一顿,恍然明白自己问错了人,若真是换了黄泉这怂货,八成会选择压制境界,再阻拦其他棋子的做法。 至于能不能阻拦得了,会不会激起命运的反噬,天玄术士会不会另有手段安排,那都是后话了,先能活着最为要紧,哪怕是苟活。 因此,没等黄泉回答,陈安就又补充道:“我不是你,虽然有时也喜欢苟着,但那是能看到希望,如果看不到任何希望,那就真成狗了,非我所愿,所以但凡有一线希望,我都想要把握住。” 说完,不再和黄泉扯这些有的没的,他一步踏出,直接撞碎了面前的空间屏障,深入时空漩涡中,顶着幽元天异常狂暴的时空风暴,往上游,溯流而去。 恐怖的时空风暴在消弭着一切存在,所有属于物质层面的东西,都在这种维度的变化下消失,无所谓坚硬、永恒。 陈安对邵思齐身体的强化,自然不止是坚硬,他在运用本体力量对其进行辐射改造时,就有意识地往金身方面靠拢。 虽然因为本质的原因,没有能够将这具身体改造成真正的无相金身,但在一些特异的属性上,却是无限接近,比如介于虚实之间的特性。 靠着这种特性,周围恐怖的力量对他身体的伤害并不大,他现在就像是在风浪中逆势前行的游鱼。 看似被惊涛骇浪拍击的不能自已,实际上却是游刃有余。 当然,有着这便利,他也没有一味的赶路,尽管因为和黄泉的谈话,心中有些紧迫却还是沉下心来,感受周围的环境,体味这趟行程的特异。 等他收集齐七曜晶石,就可以启动阴阳五行祭灵阵,将自身提升到大罗巅峰的层次。 而一旦达到大罗巅峰,他就将面对清净天的门槛。 就像黄泉所说,即便是有着天玄、天机、大将军王三位道主级存在的全力支持,想要迈过这个门槛也是千难万难。 其中最难的就是回溯时光长河。 虽说穿越时空和回溯时光长河在本质上有很大的不同,可两者间还是有些相关联的地方。 眼下因为这个世界的特殊,陈安可以提前感受一番回溯时光体验,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这种感受非常奇妙,如果这一天做了很多事情,人就会感觉时间十分漫长,如果这一天只是睡觉,那就会觉得这一天十分的短暂。 时空变幻也是如此,人的主观能动所感受到的时空片段更为漫长。所谓的强观察者、弱观察者,其实世间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人的主观能动来的。 穿越时空看似从一个时间点到另外一个时间点,实际上变动的不是陈安,只是陈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以他自己为强观察者对世界时间空间运转的认知。 在这种奇妙的感受中,他的这趟旅程很快结束,似乎仅仅只是睡了一觉、眯了一会儿,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吸引他的节点。 看着那突兀出现的节点,陈安心中异常清晰,七神时代到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改变历史 站在那处节点前,陈安并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往上游的方向又前进了几分。 那处节点是他当初离开七神时代的位置,以对世界的主观认知进行调整,如果从那里进入就会发现他其实从未离开过,还会在紫微星主的洞天之中出现。 现在的他没必要再回到那个时间段,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找寻最后一颗七曜晶石。 现在他手中的七曜晶石有属于相柳的癸水晶石,属于太乙救苦天尊的乙木晶石,属于摩罗的离火晶石,属于幽冥的玄阴晶石,还有他和大将军的七彩晶石。 阴阳五行祭灵阵的阵脚共分阴阳五行七个位置,现在还缺元阳位、庚金位和戊土位。 他和大将军王的七彩晶石可以填充在任意一个位置之中,也就是说,他只要找到这三者中的任何一者,都可以完成阴阳五行祭灵阵的填充。 据他所知,七神时代的开始就是紫微星主与末代天帝一战的结果。 紫微星主的力量核心是星辰之力,可化戊土晶石;末代天帝执掌天庭为天地正阳,则能演化元阳晶石。 也就是说,祂们两个,无论陈安干掉谁,都能凑够阴阳五行祭灵的材料。 当初被紫微星主摆了一道,陈安表面不露,心里实际上还是有些窝火,如果可以他非常希望拿紫微星主开刀。 如今,他好不容易将邵思齐的身体炼化到不惧时空风暴的层次,可以任意穿梭时空。 当然不会回到七神时代,那个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 在那里,紫微星主遁逃,天帝分裂为七神,想要从他们身上拿到一颗晶石简直难如登天。 不过既然知道七神时代是由紫微星主和天帝一战而开创,那么直接回到两者一战之时,捡个便宜岂不快哉。 陈安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根据之前从各种史料记载,神话描述中获得的信息,他就这么站在时空漩涡之中开始推算。 很快就以他离开时的节点为基,计算出了这两个家伙具体战斗的时间节点。 然后他也不迟疑,一步迈出,直接撞碎面前的时空壁垒,深入到那个时代之中。 这里的环境看起来相当恶劣,天地灰蒙蒙一片,泛着硫磺味的岩浆肆意的分割着大地。一些奇异扭曲的怪物在其中跳跃行走。天空中,类似巨龙的生物,舒展着肉翼缓缓划过。 陈安根本没去关注这些,他的目光穿越空间,第一时间落到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上。 那是两道超越山峰般的巨大身影,一者星光环绕紫气氤氲,一者头顶骄阳至光至正。 两者相遇没有任何的花哨,互相之间拳拳到肉,进行着最简单的力量碰撞,似乎就打算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分个你死我活。 陈安心下了然,明白这两个家伙应该是无法抗拒幽元天末法末运的消融力量,在跌落半步道主的境界层次后,又失去了理智。 才会像野兽一样,用这种野蛮的力量决一生死,一如当初的相柳。 两者之间甚至从不曾有什么深仇大恨,仅仅只是失去了理智,剩下最原始的破坏,又在力量的相互吸引下靠近,才产生了这么一场大战。 一时之间,陈安恍惚明白,太乙为什么能够下定决心入灭了。 不过,陈安对面前这两货显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他悄悄埋伏到一边,观看着两人的战斗,等待时机,想要将这两货都一起给收拾了,至不济也要留下紫微这孙子,一报当初之仇。 因为两者之间的战斗搅乱了时空,这片地域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战斗渐渐达到白炽化。 每一拳每一脚都能带走对方身上一块闪耀着星屑光芒的血肉。 这些血肉落到地上,被那些侥幸在这恐怖余波中不死的怪物啃食,造就了无数气息强悍的存在。 陈安看在眼中,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后世的七神时代,会有这么多不属于七神教会,却拥有着相似力量的奇术师了。 估计紫微和天帝的力量就是这么泄露的。 陈安手中暗暗凝聚着一柄光刀,光刀明灭不定,似有型,似无相,没有任何的力量波动或杀意产生。 一切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 到了陈安这个境界,可以用做战斗的只有自身的本质,神通秘术都沦为二流。紫微、天帝那种最原始的碰撞,都比你来我往的斗法要强,虽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却是立分生死的不二选择。 陈安此时也没玩什么花样,仅仅只是将无量相变的神通融入血月一刀之中。 这一刀不谈威力,光论诡异莫测绝对诸天最强。 天空一轮淡淡的月牙显现,陈安瞅准机会对着紫微星主背后就一刀斩出。 这一刀有血月弧光斩,斩断因果,泯灭轮回的力量,却没有那种杀气肆意的张扬,是陈安与大将军王一战后的领悟,是更贴近他本性的刺客一刀。 只是面对这一刀,正纠缠一处打的你死我活的紫微星主和末代天帝却仿佛有了某种感应,祂们竟然同时停下手来,一起转过身迎着陈安的刀光而来。 陈安一愣,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连忙收刀。 好在此刀已贴近真灵,收发由心,刀光一转舍弃紫微星主先将末代天帝斩成数段,后又将闪避不及的紫微星主重创,方即收回。 收回之后,陈安面上黑气一闪,吐出一口金血,忙不迭的退出这处时空节点。 他又被紫微星主摆了一道。 不,不应该说是被紫微星主摆了一道,只是他自己不小心。 按照原有历史的发展,紫微星主和末代天帝一战,前者重伤沉眠,后者彻底入灭遗落七份力量成为七神。 陈安第一次拥有左右时空的力量,有些自大,没想太多,就往这处历史节点,准备截杀紫微星主。 原本拥有游走混沌时空的力量,陈安并不惧怕改变历史,扭转幽元天命运长河这条小支流所产生的反噬。 认为这是一个摘取最后一颗曜石的最简便方法。 可他却忽略了一点,紫微星主重伤沉眠,末代天帝化身七神,这个事件是他曾亲身经历过的,真灵认可了这一历史事件。 所以,他除了要面对幽元天命运长河的反噬外,还得抚平真灵的自我认知矛盾。 逆转命运长河,改变历史是清净天道主的专利,陈安自然从未进行过类似的操作。 虽然知道以大罗天的修为这么做,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却并不清楚具体的风险所在,只以为能抗住命运长河的反噬就好。 他自忖诸天万界那条庞大的命运长河他目前是撼动不了,但仅仅只是幽元天这条小支流还是可以试一试水的。 成了,就可以十分省事的拿到最后一颗晶石,还能报紫微星主的一箭之仇。 有着这个诱惑在,他就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可当真正出手之后,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一股大祸临头的恐怖预感袭上心头,他瞬间明白了出了什么问题。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他急中生智,在不违背自身真灵认知的情况下,刀斩天帝,重创紫微星主。 这样既摆脱了两个因为皓月气息出现而狂暴的家伙的纠缠,又以最小的代价让自己脱身而出。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天帝入灭化身七神,紫微星主遭受重创沉眠,是陈安真灵的认知。 在不违背这个真灵认知的前提下,稍作改变,将两者互相重创,变成了陈安插手。 这样,除了强行扭转命运长河的反噬外,起码他的真灵认知不会被颠覆。 否则若真灵认知被颠覆,他真灵必被重创。 到了他这个层次,就是金身损毁都有办法重新凝聚,可一旦真灵被重创,那么不死也得修养千万载才能恢复。 而他若浪费千万年的时间,那天机和大将军王帮他跳过广法、大罗两重天的安排将尽付东流。 他几乎也可以说是从天玄备选中除名了。 后悔药这个东西,不止凡人期盼,就是到了陈安这个层次,也对改变历史,扭转过往有着异样的执着,所以才会忍不住诱惑做下这等事情。 经此一事,他也算是受到了个教训,明白了为什么连清净天道主都不敢轻易的改变历史扭转过往,这其中的操作实在是太过凶险,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 这还只是幽元天一个小支流,若是诸天万界的命运长河,别说巅峰真灵了,就是其中正常的反噬,陈安都撑不住。 怪不得大罗天尊已经有了回溯时光的能力,金身也能扛住时空维度的侵蚀,却少有几个敢于这么干的。 诸天万界的大能只敢布局未来,不敢扭转过往,却也有这番考量在其中。 记住了这个教训,陈安毫不犹豫的退出这处节点,最后的余光看见天帝的残躯被五个怪物分食,一切又在命运长河的修正力量下,回归到了正确的历史上。 陈安轻叹了口气,退回到时空漩涡之中,却因为遭受重创,差点被一阵刮来的风暴吹裂身体。 他连忙调整感知,以存在附近时间段的思感化身为锚,锚定一处节点,撞开时空壁垒走了进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心灵世界 这是陈安预先留下的后手,他做事向来未虑胜先虑败。 尽管之前以为扭转历史会遭受小创,不太严重,可以以微小代价完成阴阳五行祭灵阵,却还是预埋了这么个后手。 反正有着思感化身的存在,不用白不用。 却不想,这转眼之间竟然还真用到了。 不然的话,在情急之间,他可能就得退到最初紫微星主给他挖坑的那个时间节点处,一切重新拾起,重新来过。 好在还有这个一个存档。 陈安踉跄着撞碎时空屏障,进入一个光线暗淡的大厅之中,他的面前站着凯尔·索斯特外貌的思感化身。 一丝丝裂纹在属于邵思齐的面容上出现,这具身体差点就崩溃在命运长河的反噬和时空风暴双重撕裂中。 但好在他临机决断够快,身体的本质并没有什么毁坏,这些对他来说终究只是皮外伤。 陈安也不急着修养,先读取思感化身的情况,以便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速战速决的想法彻底流程,之后只能稳扎稳打的来了。 他的本体一来到这个时代,立刻就与思感化身产生共鸣,思感化身所经历的一切,如同在他的身上重演一般,让他同样拥有了这一段经历。 通过非凡的手段,一步一步成为青山观察院的高层,进入十三人研究会…… 让凯尔·索斯特的心灵路径也晋升到半神的层次,真正融入青山观察院中…… 经过一步步的渗透,将这个名义上有着十三位半神坐镇,实际上只有五个半死不活老家伙的松散组织彻底掌握在了手中…… 通过溯源的方法,找到了青山观察院超凡体系来源的那位轮回十级的邪神,利用非常的手段将沉睡的祂分割蚕食。利用其留下的超凡因子,把号称十三人,实际只有五人,又因为思感化身发动的政变只剩下两个半神的研究会,真正壮大到十三个人的程度,其中还有五位轮回七八级的天使位阶…… 之后,又利用壮大后的青山观察院的力量,反向左右索斯特家族,成为雷克萨尔亲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顺利进入紫色蔷薇的核心,开始接触到战争的真相,逐渐确认那位疑似试炼者的真正身份…… …… 陈安和思感化身相对而立,缓缓地将对方这段时日的经历消化,明白此时距离当初他被紫微星主抛送离开,已经过去了七年。 在这七年之中,思感化身真的做下了好大的事情,竟然一步一步成长为整个中立阵营的巨头之一,让陈安这个本体看了都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你,真是……做的非常好。” 面对思感化身,陈安有种夸赞自己的羞耻感,可不夸赞,实在无法纾解心中的惊叹。 面对本体的夸赞,思感化身却表现的淡然的多,虽两者为一体,却也没有矫情,平淡地道:“你为本体,在幽元天中游走自然处处充满恶意,行事艰难也在意料之中,我为思感化身,又寄托于这具身体,少有被幽元天意志针对,行事顺利一些也是应该的。” 陈安心道也对,不曾想到扭转命运长河可能颠覆自己真灵,或许真不是自己大意,是冥冥中幽元天意志的蒙蔽。 可面对自身的际遇,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于是他道:“我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你先继续做下去,如果可以就先收了那家伙,等我恢复再谋划七神。” 紫微星主是彻底不用想了,这货不知道把自己丢到了哪个时代去。 陈安还有正事要办,根本没工夫去寻他报那一箭之仇。 如果日后真能证就无量,那把这货顺手带走也不费什么事,若是失败了,那报不报仇,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至于现在,一切还得往前看,先想着怎么样把七神聚合,试着凝聚出一颗元阳晶石来。 思感化身点头认可,又摊开手拿出两个迷你版的晶石,道:“或许只需三神就足够了。” 陈安自然明白思感化身的意思,却有些惊奇的看着他手中糖豆大小的迷你版晶石。 在创世神话中说,创世神一分为七,可实际上并非这样。 陈安也算是经历过了那段历史,知道天帝残躯所化的其实是六神,即永恒炽阳、神圣辉光、大地母神、风暴主宰、生命女神和智慧之神。 后来的新神——战争主宰,之所以能加入七神阵营,其实是和紫微星主战斗时掉落的那些“血肉”有关。 这些血肉经过很多年的聚合,最终成为了七神之一的战神。 只是这些血肉太少了,并不算是天帝的根基,所以战神是七神中最弱的一个。 当初永恒炽阳联手神圣辉光一起对付沉睡的紫微星主,还拉上了个战神,结果三者都被一锅烩了。 思感化身手中的两颗晶石就是永恒炽阳和神圣辉光的能量聚集,至于战神死后连这种晶石都凝聚不了,可见弱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陈安倒也没有惋惜什么,对他来说见到这晶石就是最大的收获,这证明真的可以通过收集七神的力量凝聚出一颗属于天帝的元阳晶石。 至于思感化身所说的三神,则是不包括智慧之神。 凝聚七曜晶石最不需要的就是精神意志,一般来说,陈安还要想办法将晶石中残留的精神意志剔除,只保留最纯粹的能量。 因此,七神之中实际与凝聚晶石有关的,就只有永恒炽阳、神圣辉光、风暴主宰、大地母神和生命女神。 如今更是只剩下了后三者,这对陈安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将思感化身递来的两枚晶石收起,陈安笑道:“很好,我这具身体的损伤并不算太严重,这段时间你先搜集七神教会的情报,并确定那人的身份,等我恢复就一举将他们带走。” 正如陈安所言,修复邵思齐的身体费不了多少功夫,不过他还想再研究一下怎么将这些小晶石聚合。 现在只是证明了七神的力量可以独自聚合,却并不能说明祂们的力量都能聚合一处,复苏天帝。 不过相信第一步既然能走通,第二步也不会太困难,尤其对掌握着无量相变这一大神通的陈安来说。 对本体的吩咐,思感化身自然不会有什么二话,直接转身从这处密室走出,留下本体在密室中修养。 密室外面是一间会议室,不,密室外面自然不是一间会议室,只不过思感化身在走出密室的那一刻就从现实世界中步入了心灵世界。 这个本质为心灵世界,表现的像是一间会议室的所在,就是青山观察院的真正核心处。 巨大的落地窗透射入明亮的光,使得整个会议室不惹半点阴霾。 当然,若是透过窗子往外看,根本看不到任何的阳光和景物,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会议室中的陈设非常简单,除了靠墙的一排储物柜外,就只有一张长桌和十三把高背椅。 思感化身缓缓走到长桌的一头,在一把高背椅上坐了下来,此时在长桌两边的高背椅上已经各自坐了六人,加上陈安一共是十三人,这就是青山观察院的最高权力机构,十三人研究会。 原本这所谓的十三人研究会只是个样子货,实际上只有五个人,其他都是这五个人的心灵分身,虚构出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虚张声势,恫吓一些不坏好意的敌对组织。 事实上,不止青山观察院,很多势力都这么干,所以在表面上看,黑暗阵营和中立阵营加起来有着三四百数量的半神强者,几乎与七神教会分庭抗礼。 可实际上自神创纪元以来,无论是黑暗阵营还是中立阵营,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被七神教会撵的到处跑,轻易不敢露头。 可见事实与表面上的虚夸相距甚远,由青山观察院的情况差不多就可以看出,那所谓的三四百的数量,很可能不足三分之一。 吹牛这种事情是古今中外都不上税。 不过如今的青山观察院自然与以往不同,自从陈安篡夺了其权位,就对其内部结构进行了一定的改造。 他虽然干掉了两个不服的家伙,却也找到了那位超凡因子的“源头”,并将其分割,赐予了一些提拔上来的亲信,最终将十三人研究会的位子补齐,使其变得货真价实。 此时坐在他面前的十二个人,都是半神以上的存在,不再是样子货的心灵分身。 坐在陈安下首的是一个笑眯眯的兔子,身材肥硕,浑身雪白,臃肿的身体塞在一件笔挺的燕尾服中,见到陈安到来,原本瘫坐在巨大高背椅中的他努力挺直身体,敲击桌上摆放的小铃,道:“欢迎院长,人已到齐,会议开始。” 在心灵世界中,作为该领域的半神,完全可以通过改变自身形象,来隐藏自己,并适当的表达自己的理念。 陈安将其统一设定为动物的形象。 一如眼前的兔子,他的理念就是维持组织的和谐,其背后的半神也主要负责着整个青山观察院上下事物的协调,干着陈安助理的活计。 在他下首的老鹰则代表着战争,对面的毛熊代表守护防御……外在的形象就代表着肩负的职司,清晰明了。 所以陈安坐下后,直接对坐在左右侧末位同样穿着黑色礼服的老鼠和蛇道:“杰瑞、维普,有关七神教会的资料,你们整理的怎么样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会议安排 有关七神教会的事情陈安很早以前就在关注,或者说,身在七神时代,想不关注也不可能。 不过那时还没想着去狩猎天帝,也不确定,分裂成七神的天帝,还能不能聚合出一颗七曜晶石。 这主要是因为,那时的陈安实在是不清楚幽元天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在得到阴阳五行祭灵阵后,陈安想过幽元天中会有足够的大罗天尊级存在供他狩猎,在轻松干掉相柳又落入七神时代后,无数的超凡因子线索,让他信心膨胀,觉得到处都是猎物。 可当他真正去探索时,才发现情况并非这样,大将军王所说的考验,是真的有考验在等着他。 如相柳一般的存在实在是个例,算是给陈安的开门红利,很多大罗天尊都在漫长的岁月镇压中消逝、陨落、入灭,能继续存在下去,并与整个幽元天对抗的没有一个是好相与。 简单的说就是,能成为陈安猎物的存在十分稀少,还异常的难对付。 因此,陈安不得不记录下,每一个被他标记的存在,包括已经分裂成七神的天帝。 思感化身最初的主要任务的确只是找到另外一个试炼者,但在这种情况下,分出余力关注七神教会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也正是这种留心关注,让他第一时间收集了永恒炽阳和神圣辉光的遗留,凝聚成两颗晶石碎片,省去了陈安不少麻烦。 他的这种留心也不是自己在做,随着他成为青山观察院的院长,逐渐变成了这个组织的行动方向。 因此,听到他的问询,顶着绿色三角蛇头的维普张口就道:“战神已经确定陨落,三个月前的阿尔布达事件,实际就是邪恶阵营对七神教会的一次试探,最终的结果导致战神教会彻底分崩离析。这算是千年来,邪恶阵营面对七神教会第一次取得的战略性胜利……” 灰毛大老鼠杰瑞接话道:“在这场变动中,最奇怪的其实是七神教会的态度,按道理来说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如此的和谐,竟然还会帮助战神教会隐瞒,要知道,他们内部并不和睦,在没有我们和邪恶阵营的情况下,他们自己都恨不得斗个你死我活。不过考虑到院长之前提供的消息说陨落的实际不止是一个战神,还有永恒炽阳和神圣辉光,那么就可以解释了,这或许是七神教会千年来面临的最危机的时刻。” 三神的陨落是在紫微星主的洞天之中,外界不显,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永恒炽阳等真神的陨落,甚至就算是消息传出,也不会有人会相信。 所以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七年,依旧没有发酵出什么事端。 无他,唯一的原因就是七神教会太强大了,强大到已经称霸了整个世界,几乎瓜分了所有的信仰,达到了无人敢于质疑的程度。 千年创世神战结束后,七神就奠定了绝对统治的地位。 当年邪恶阵营的十三位主神,死的死,残的残,唯一还活跃的就只有黑暗源主、堕落上帝和欲望女妖三位,就算加上中立阵营的源质秘典、梦境主宰、灰烬领主也才六位,根本不可能和七神对抗。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邪恶阵营还是中立阵营,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哪里还有能力去怀疑七神的虚实。 且就算是永恒炽阳和神圣辉光真陨落了,这两家教会作为七神教会中最强大的两座山头,每一家起码都有三十个以上的半神级存在供奉其中,单一家的力量,都可以和邪恶、中立任一阵营对抗。 即便失去了他们信奉的神灵,就光他们本身的力量也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根本无人敢于轻惹。 因此,到了现在也就一个战神教会的虚实被勘破。 不过这种事情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很容易产生连锁反应。 从维普和杰瑞的兴奋表情就能看出,他们也对七神教会产生了怀疑。 他们冒险联手邪恶阵营对战神教会进行试探,已经做好了被疯狂镇压的心理准备,但结果却并没有等来血腥的清洗,七神教会反而开始收缩力量。 这就说明很可能之前那个消息是真的。 尽管陈安在青山观察院有着无与伦比的权位,但说出永恒炽阳和神圣辉光陨落的话,一开始也是没人相信。 那是积压千年的恐惧,哪这么容易散尽,即便是作为中立阵营,不是七神教会主要的打击目标,可日子依然并不好过。 但由青山观察院主导的这次试探,却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个令整个世界翻覆的希望。 这种兴奋的情绪很快传染了会议桌上的所有人,他们充满期待地看着陈安,似乎想立刻拥簇着他一起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只是相比于他们的兴奋,陈安却非常淡然的道:“现在只是确定了一些事情,并非有所动作的好时机,我们需要继续收集有关剩下几位神灵的信息,维普、杰瑞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会让巴尔达协助你们。” 毕竟在坐的都是精研心灵情绪力量的超凡者,激动的情绪在陈安平静的话语声中迅速退去。 他们审视自身,自然明白陈安所说的时机未到是什么意思。 即便失去信奉的神灵,七神教会的力量依然是庞大无比,想要推翻他们的统治,最起码要做好血流成河的准备。 流血这种事情,如果可以最好是流别人的,他们只要等着收获就好。 一时之间,在坐的院士纷纷平复心情,又如之前一般,安静地注视着长桌最上首,在他们眼中穿着双排扣礼服顶着猫头鹰脑袋的陈安。 在神秘学中,猫头鹰本身就代表着神秘智慧,与青山观察院所走的心灵道路非常吻合。 而之前陈安带着青山观察院一步步积蓄力量,强大至此,似乎也证明了对方的神秘睿智。 所以对于当前的形式,他们都是充满期待地聆听着陈安的吩咐。 陈安也没让他们失望,直接转首向左侧第三位,穿着宫廷纱裙的红色松鼠,道:“弗尔丝,联系紫色蔷薇会议,就说我欲以战神陨落之事,想要和大家研究一下当前世界的形势……多伏勒,加强东南沿海的布局,我们必须有着属于自己的根据地,哪怕为此扶持一个新的王国……” 随着陈安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老鼠、毒蛇、松鼠,以及顶着灰狼头的巴尔达和狐狸脸多伏勒,都是微微低头表示领命。 这次会议到这里就接近了尾声,一只只衣冠禽兽的身影消失在了这片心灵世界之中,最后只剩下了猫头鹰形象的陈安。 他并没有散去伪装,而是就这么坐在那里,回想之前的布局。 刚刚在会议上,他乱七八糟一堆任务下达,其实目的只有两个:一是继续搜集七神教会,或者说剩下三神的信息;二就是促使紫色蔷薇会议的召开。 搜集信息是应有之意,他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剩下的三神,拿到三神的结晶,聚合出七曜晶石是他的最终目的。 达到这个目的其实并不难,只要本体出手,算是手到擒来,基于邵思齐那具轮回九级的身体,现在本体所能发挥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当初紫微星主的那具化身,达到了轮回十二级的层次,堪比普通的大罗天尊的程度。 紫微星主那具化身对上七神中最强的永恒炽阳和神圣辉光,还加上一个吊车尾的战神,都是不虚,陈安自然更是不会把剩下的三神放在眼里。 也就是说只要先等本体恢复个七八分,就能横扫七神,把剩下的晶石碎片拿到手。 现在唯一需要准备的就是把握住三神的下落,这一点虽然有些虚幻,但祂们毕竟是显世真神,有着一整个教会存在于世,只要准确获取祂们教会的信息,基本就可以确定祂们的所在。 甚至若能利用之后的紫色蔷薇会议,把三神提前引出那就更好了。 当然,这就有点想当然了,七神教会现在内部估计都是一团糟,根本不会注意紫色蔷薇这种小角色。 大陆战争也发酵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们对紫色蔷薇穷追猛打,顶多就是日常镇压。 可见在七神心中中立阵营的存在都是废物点心,连邪恶阵营苟延残喘的那些家伙都比他们强。 不过陈安促使召开紫色蔷薇会议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对付剩下三神,而是想要顺手解决那个试炼者。 尽管这家伙对陈安的威胁并不算大,但若有机会能顺手干掉,陈安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至于之后经营东南沿海什么的,不过是给在坐之人找点事做,让他们赚点利益。 毕竟统治一个势力靠的不应该是强权和铁血,而应该是丰厚的利益。 另外经营东南沿海获得自己的基本盘这个事情,青山观察院一直都在做,当初派凯尔·索斯特去海龙家族就有这方面的布局。 尽管现在已经物是人非,陈安已经不用靠海龙家族做些什么,但左右已经将之攻略下了,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总也可以获得更多能供驱使的人手。 所以他顺水推舟的将之当做一个青山观察院发展方向推行了下去。 之后的一些吩咐布置也是基于这方面的,做完这些,陈安就开始静等结果,反正本体也需要时间恢复,他并不着急。 而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顺利,这其中不止是属于七神教会的各种信息从方方面面传来,紫色蔷薇的会议通知也在三天后送到了他的手上。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紫色梦境 就好像他和本体说的那样,本体面对着整个世界的恶意,诸事不顺,思感化身单独行动,在这方面就好多了。 不敢说诸事大顺,但努力去做,事情总是朝着期望的方向发展。 看着手中带着淡淡清香,印着一朵淡紫色蔷薇的邀请函,陈安深以为然。 本体那边的晦气,并没有影响到他。 此时正在属于索斯特家族的郁金香庄园度假的他,优雅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轻轻地将这张突兀出现在面前的信函拆开。 里面除了一段拇指大小,尖塔状的熏香外别无他物。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距离吃晚餐还有一会儿,他便把这封信函收好,拿出一些特殊渠道传来的,有关七神教会的情报。 这些情报看得陈安有些皱眉,七神教会竟然再度收缩实力。 尽管永恒炽阳和神圣辉光陨落了,可七神教会剩下的力量并不弱,另外还有四位真神主持,即便当下邪恶阵营和中立阵营一起作反,也不可能推翻他们的统治。 可他们竟像是害怕了一样,在拼命的收缩实力,就连原本已经控制住的大陆全面战争,都有了再次糜烂的趋势。 这不合常理! 作为延绵千年的庞大势力,一个时代的统治者,在有人敢于试探战神的时候,应该就强硬的打回去了,根本不会等到战神的虚实被试探出,再一步一步的退让。 事实上,面对千年来一直是手下败将的他们也有这个能力,首先就是半神的数量,千年的积累,使得无论是超凡者还是半神,七神教会都数倍于两方势力。 当然,能够决定世界格局的还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但哪怕永恒炽阳三神陨落,七神教会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目前,邪恶阵营唯一能打的主神就一个黑暗源主,堕落上帝本性疯狂,完全不能自已,否则也不可能是邪神了,欲望女妖在千年前的创世神战中重创,至今未曾恢复,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舔舐伤口。 至于中立阵营,源质秘典并不能算是神灵,只是一部典籍,作为一部典籍,它会永远的中立下去。 灰烬领主和欲望女妖的情况差不多,算是个半残,唯一还算是正常点的梦境主宰其实已经被陈安给干掉分吃了。 不然青山观察院也不可能在七年里一口气培养出十几个半神。 也就是说,如果大陆战争真的升华为神战,七神所要面对的就只有两个半的神明。 四比二点五,在数量上七神教会占据优势,实力上就更不用说了,七神本身就比那些邪神要强的多,不止是永恒炽阳、风暴主宰这种强力神明,就是吊车尾的战神,也能吊打黑暗源主。 这种简单的实力对比,就连陈安这个外人都能看清楚,他相信七神教会中不会没有明白人。 但在这情况下,面对邪恶阵营的挑衅,他们依旧选择了隐忍,可见他们所惧怕的并不是邪恶阵营和中立阵营的联手,而是另有因由。 想到这,陈安眼睛一眯,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沉睡中的紫微星主可以补下陷阱,摆本体一道,那么已经入灭的天帝未必就没有这方面的感知。 哪怕祂已经彻底陨落,分裂成了七神。 或许会有一定的迟钝,或许算不明白本体的情况,但这么多征兆浮现,哪怕算不明白陈安的情况,也能将自身的祸福算个大概。 甚至这些对于一个死人来说都没有,那永恒炽阳三神的陨落,也会给剩下的四神一些提醒。 陈安自忖倒是有些大意了,虽然那些家伙只有轮回十级的层次,可毕竟都来源于那位天帝,只以本质论和他应该是同层次的存在,有些危险的预感也不足为奇。 这对陈安来说倒是有些麻烦,哪怕他并不担心七神会逃出当前时代,乃至逃出这方世界,但在偌大世界中,将这些家伙一一找出,也要花费不小的功夫,耽误个百八十年都是正常。 陈安或许不在乎百八十年的时间,但真花这么多精力用来找人,也是一件足够郁闷的事情。 他念头一转,立刻用属于院长的渠道,向青山观察院的属下发送了一条命令——盯紧智慧之神教会,锁定智慧之主的下落。 原本陈安并没有关注过智慧之神这家伙,因为他不需要对方的力量来凝聚晶石碎片,之前他的主要精力都投注在另外三神的身上。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明显这家伙更为关键。 如果说剩下的三神真的察觉到了陈安的威胁,那么他相信,做出这种预判的一定是智慧之神。 另外,如果其余三神真的因为他的到来而躲了起来,那么智慧之神也一定能够找到祂们。 这么关键的一个家伙,陈安怎么会不想着先把祂给控制起来。 甚至退一万步说,哪怕此时的智慧之神已经因为危险预感躲了起来,找祂一个也比找另外三个所要花费的精力少。 安排完这些事情,陈安又稍微调整了一下青山观察院对七神教会的策略,就施施然的起身来到了餐厅。 此时长约五米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美食物,陈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贵族一样,享用了这顿奢侈的美食。 然后他又在花园中踱步转悠了一圈,这才回到属于自己的卧室。 将卧室的门带上后,他在门上做了个小手脚,将一个心灵迷宫链接到了上面。 如果有人未经他的允许推门进来,就会在瞬间迷失在这个心灵迷宫中,哪怕就算是心灵领域的大天使,没有个一天的时间也转不出来。 做好这些后,他又取出紫色蔷薇给的那个尖塔形熏香,在床头点燃,然后选了舒服的姿势在床上躺了下来。 床头的熏香散发出好闻的清香,在烧掉顶尖指甲盖大小的一部分后,开始逐渐的弥散出一种特异的力量。 这种力量一出现,就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并捕捉到了陈安的所在,它犹如活物一般,延伸出纯粹由灰白烟气组成的触手,轻轻地伸入陈安的鼻翼中,开始拖拽他的灵魂。 陈安的身体在这时突兀转虚,竟然将整个身体变了类似灵魂的虚无状态。 这是在与本体重新建立联系后,所获得的无量相变的能力。 之后他整个人轻飘飘地被那些触手拖拽着进入了一个莫名的通道之中。 不需要他做什么,那些触手拖拽着他,沿着通道飞速前进,很快就到了一间梦幻般的大厅之中。 到了这里烟气触手才将陈安丢下,直接散去。 陈安一直木然的配合着这一切,直到那烟气触手散去,他才轻盈落地。 周围是光怪陆离的梦幻色泽,这些色泽似乎在不断的流动,看久了会让人感觉头晕目眩。 大厅中心处是一张长桌,其摆放形式和青山观察院的心灵会议室差不多,不过长桌两旁却有着多达二十七把高背椅,显然这场会议的规模远比青山观察院的研究会要大的多。 以会议桌为中心,四周是一个个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通道,类似陈安这样的虚幻灵体被烟气触手拖拽着从中抛出。 期间,虚幻灵体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他们非常自觉地在那长桌之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然后就安静的等待会议的开始。 陈安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第一时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事实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参加紫色蔷薇的会议了,自从取得了青山观察院的绝对权柄后,这是他第三次代表青山观察院来参加紫色蔷薇的会议。 他基本已经搞清楚了紫色蔷薇这个组织情况。 它并非是什么严密的组织,只是一些势力为了共同的利益走到了一起,而将这些势力串联起来的组织叫通灵学院,是源质秘典的唯一传承,也是中立阵营的第一大势力。 在对抗七神教会的战线上,人们总喜欢把邪恶阵营和中立阵营拉到一块,可实际上这两大阵营并非是穿一条裤子的。 就像现在,在这紫色蔷薇的会场上,一个邪恶阵营的势力都没有。 会议桌上一共坐了十二家中立阵营的势力和十五家领土贵族。 无论他们在外界的关系怎么样,只要坐在这里就有着共同的诉求,对战争的诉求。 “女士们,先生们,请肃静,这次会议的召开,主要议题是有关战神陨落这个消息被证实的一系列情况……” 会议很快开始,并且没有任何寒暄的直入正题。由一位来自通灵学员的半神主持,他也是通灵学员的代表。 至于其具体身份样貌,因为这被命名为紫色梦境会场的特殊,没有人可以透过屏蔽力场看清楚,这也是为了保护各自间的隐私。 反正只要知道对方代表着谁就行。 并且在这种氛围下,会场的气氛也是十分的肃穆,毕竟各自都不知道这次身边坐着的究竟是谁,就算再自来熟的人,也不好搭讪。 就像陈安身边的那位来自黎明要塞的代表,有心想要和陈安说些什么,可又不确定坐在身边的究竟是谁。 而在会议桌上,主持人的发言还没有结束,继续阐述着会议的议题。 “……根据上次青山观察院的朋友提供的消息,七神之中有三位神灵陨落,而如今已经证实战神陨落的消息是真实的,所以现在我们需要讨论是继续试探七神教会的虚实,还是直接发动全面战争计划……”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确定身份 陈安趴伏桌上,双手交叉支撑着下颌,表现出一副认真倾听和仔细思考的姿态,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听那位通灵学院在说什么。 他的思感急速转动,妄图在面前的二十六个人当中找到那位试炼者。 紫色蔷薇的每一把座椅都代表着一方势力,在坐之人只是这方势力的代表,并非特定。 有可能今天来的是这个,明天来的是那个。 自从篡夺了青山观察院的权柄后,陈安已经来到了这里两次,那两次都没能从在坐之人中找到那位试炼者。 只能大致从在坐之中的态度中,锁定几家势力。 陈安是从大陆战争的发起察觉到有这位试炼者的存在,又从大将军王那里得到了确定。 那么唯一可以得到的线索,就是对方挑动战争的意图。 在之前的两次会议上,一次研究的是怎样暂时蛰伏,止歇战争;一次会议的话题则是讨论怎么利用邪恶阵营的疯狂,试探七神教会。 对方很显然对这两个话题都不怎么感兴趣,又或者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没能出席这两次会议。 但是这一次,陈安早早的就抛出了对方最感兴趣的话题——战争重启,相信有很大的几率将对方给钓出来。 他的思感犹如最精密的探测仪器,隐蔽而又准确,逐次地在上次锁定的七八个席位中一个一个的探测过去。 本体的回归给予他的好处是明显的,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可以借助照彻阴阳镜的力量。 不然,哪怕他的真实实力已经达到了凡人绝对无法企及的轮回九级——神之化身的层次,也无法突破这片紫色梦境的遮掩,准确找到那个家伙。 最多是从个人发言的习惯、倾向中找寻答案,但这显然有些过于玄幻,他和对方并不熟悉,怎么可能分辨出来。 只能从每次会议中提到一些敏感话题时,各人的情绪波动上推断,那家伙并不存在。 这一次陈安有备而来,先用全面战争的话题召开紫色蔷薇会议引诱对方,又借照彻阴阳镜的镜光探秘,果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丝异样不是其他,正是灵魂波动的异常,与陈安一般,对方也是个穿越者,借用本地土著的力量才能长存于世。 透过镜光,陈安很快锁定了对面第三个席位。 已经参加过三次会议的陈安自然不会不知道那个席位究竟坐的是哪家势力。 那是九环议会,一个新崛起的势力。 在陈安之前搜集的资料上,这个组织非常奇怪,之前一直名声不显,直到最近二三十年,才开始活跃在大陆的舞台上。 它由九个核心成员组成,疑似全部为半神的实力,所以就算是在紫色蔷薇中,也占有比较高位置。 而且其中的成员非常神秘,即便是轮回五六级的存在,在整个大陆上也是名声不显。 另外他们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基本盘,似乎大陆各地都有他们的身影。 这一连串的异常,都让陈安感觉似曾相识,仔细想来,这几乎跟自己差不多。 二三十年前才开始活跃,是因为之前根本不存在;名声不显也不是因为低调,而是因为实力提升太快,还没来得及传播名气;至于没有基本盘,则是在布局整个大陆。 这就像是陈安入主海龙家族,思感化身篡夺青山观察院的权柄。 这两个势力之前在各自的领域中都是吊车尾,因为陈安的加入,一夜崛起。 青山观察院甚至连半神的数量都因此翻了一翻。 唯一有差别的或许就是,陈安都是篡夺已有势力的基本盘,而那家伙或许是白手起家。 在那个席位上,此时正坐着一个栗色头发,五官立体的年轻人。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被注视的异样,循着感知迅速看向陈安。 其看淡一切,自信在握的气度,以及那敏锐的感官,让陈安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家伙。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陈安还是迅速移开目光,装作刚才的一瞥只是不经意而为之,打算再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另一边,气氛随着通灵学院那位代表的讲述已经达到了高峰。 七神教会实在镇压这个世界太久了,一旦露出疲态,由不得人不心动。 尽管还是有很多保守的人认为应该继续进行试探,可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对方此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打算彻底挑动邪恶阵营,全力发动全面战争。 他们的心思已经飘到从战争中摄取到足够丰厚的利益上面了。 少数服从多数是亘古不变的判定方式,很快这场会议就有了论调。 到了这里会议便没有进行下去,毕竟在坐的仅是各自势力的代表,很多涉及细化方面的协作,还需要回去和各自的组织商讨。 他们相互间,约定好下次会议商议的内容后,通灵学院的代表主持就宣布了散会。 一个个灵体从座椅上起身,仿佛没有重量一般飘起,循着来时的通道离开。 陈安夹杂在这些飘飞的灵体中,精神却锁定着那位年轻人。 待到对方的灵体飘荡到来时的通道,即将循着来时的轨迹离开时,陈安不顾周围灵体惊诧的目光,身上猛然延伸出一条金色的锁链,牢牢地锁住对方,被对方离开时的惯性,拉扯着投向对方的通道。 一阵光影变幻,陈安突兀的出现在一个破败的房间。 周围是发霉的木墙和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以及一个断了一条腿,只能斜靠在墙壁上的衣柜。 陈安的身上无量相变的力量缓缓褪去,身体由虚幻转变为现实,他的目光略过这些简单的陈设,落到那残破的衣柜上。 那衣柜的中间还镶嵌着一面布满铜绿花斑的全身镜,此时镜中正有细微的波纹缓缓荡开,逐渐平复。 奇术,镜中穿梭。 陈安眼中微眯,心中对方也是足够小心,开这么重要的会议竟然不在绝对隐秘的基地,而是随便找了个破旅店。 在发现被人坠上后,立即离开,不待任何的犹豫。 陈安自然不会迟疑什么,他申请召开紫色蔷薇会议,甚至设计试探七神教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找到对方的踪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对方给逃了。 所以他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脚步一转也撞入那尚未平复的镜面之中。 因为全付心神都放在,找寻试炼者,对付七神教会,所以对于乱七八糟的奇术,陈安其实并未涉猎多少,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镜中穿梭。 不过不会也不要紧,他还有心灵世界的渠道。 现在的他除了拥有轮回九级的自然力量外,还是轮回八级的心灵建筑师,可以自由穿梭现实和心灵的世界。 他一步踏出,就进入了周围人的想法之中,通过他们的对周围区域的认知,准确地捕获这片区域所有镜子的位置。 那年轻人,或许是讲究小隐隐于市,竟选择了这么一处人口密集的地方。 不得不说,若是其他人,被这么虚晃一枪,有很大的可能会追丢,但在人口这么密集的地方,却有了无数的想法可供陈安踏足。 他们共同构建了一片区域广阔的心灵世界,在这片心灵世界中,每一个人记忆中的镜子都无所遁形,清晰地呈现在陈安的面前。 一个身影在最边缘的一面镜子上一闪即逝,不过陈安的动作更快,就这一瞬间,原本被他照亮的心灵世界又扩大了十倍。 更多的镜子随之显现而出,陈安右手攒握成拳,狠狠地向前击打而出…… 咔嚓! 无数的碎裂声同时响起,心灵世界中所照见的镜子,在此刻同时碎裂。 一个类似女孩闺房的粉色房间中,那个栗色头发的年轻人从一面碎裂的梳妆镜中踉跄跌出,有些惊奇地看着就这么凭空走出的陈安。 “阁下究竟是谁,我自问我们之间并无过节,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 “九环之主道格拉斯?或者晨曦教堂主教哈利·瑞恩?” 就算有着照彻阴阳镜的存在,可以突破紫色梦境的遮蔽,但单纯的灵体还是会有些相貌上的失真,因此这是陈安第一次清晰的看见对方的样子。 他立即和记忆中的一段信息做出了对应。 为了找到对方的存在,之前他就做足了功课,利用重组后的青山观察院的力量,调查了所有参与紫色蔷薇会议的势力组织的个人资料。 搜集近乎全部中立阵营超凡者的资料,哪怕有着本体和照彻阴阳镜的协助,这几乎也是难以完成的工作。 不过彻底篡夺青山观察院权柄的思感化身在这方面,却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对于彻底洞彻心灵力量的超凡者,只要是有意识的人或动物,都是他们天然的监控渠道,找寻个把人,了解一些人的个人信息,简直不要太轻松。 陈安所需要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发展青山观察院的力量而已。 哈利·瑞恩的面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自己隐藏最深的那个身份会被对方查到,不由微眯眼睛,再次追问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 陈安笑了笑,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赞叹道:“不得不说,你的灵觉真的很敏锐,我如此隐蔽的调查你,竟然还是被你给发现了,还提前布置下这么一处陷阱。” 说着,他不由环顾起这间看似完全无害,布置的还颇有少女心的房间。 哈利·瑞恩眼皮一跳,直到这个时候,他的眼中才真正带上一丝凝重之色。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互相拖延 粉红色的房间在莫名力量的作用下渐渐褪色,周围卡通挂画、绵软的布娃娃、精致的梳妆台、粉色的蕾丝床帘及床铺……都在这种力量下如泡沫一般消失。 当这些全部褪去后,一片残垣断壁的遗迹出现在陈安的面前。 陈安啧声道:“不得不说,神圣辉光的隐秘力量真的很有可取之处,但祂并不是个好的幻术师,作为祂的主教,你的幻术能力显然也不怎么样,用这么憋足的幻术能力来糊弄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哦,或许你是在用这种看似笨拙的方法在掩饰着什么,让我猜猜看……嗯,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随着陈安的话语,哈利·瑞恩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抽动,显然被陈安说中了心思。 当然,陈安经历了这么多世界,自然也明白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不过,今天他有着预感,或许会有一个极大的惊喜在等着他,所以他不介意用话术再多刺激对方几句,以期望那个惊喜赶快出现。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我说对了,那么现在再让我猜猜看,这个外援会是谁呢?” “你的感官极度敏锐,能力也还不错,不然也不可能悄悄的经营出九环议会这么个能在整个大陆上兴风作浪的庞大势力。” “所以,你就算不知道我是谁,但对于我的到来而给你造成的危险感觉应该十分的清晰,在这种情况下,你几乎不可能指望九环里的那些连垃圾都算不上的半神,那么是神圣辉光教会里的那些天使,甚至大天使长?” “不,不对,”陈安说着,自己就推翻了这个猜测,颇有逗弄意味的继续道:“你自己的位阶不比他们差,见识更远在他们之上,对我给你的危险预感应该有个更准确的定义,想来也不会认为那些家伙能给你什么像样的帮助,另外,为了隐藏自身,低调发展,你也很难邀请来足够数量的大天使长来帮你,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说到这,陈安话语一顿,在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总结性的下结论道:“你的强援是一位神明。” “神圣辉光说到底也是一位神明,在当前时代对这个世界有着绝对的权柄,就算你隐藏的再深,也不可能瞒过祂,在祂的教会中做个二五仔。显然,祂知道你的存在,甚或你们之间还有某种利益上的交换。虽然现在祂死了,但你既然有本事搭上一位神明,那么为什么不能再搭上一个或几个其他的神明呢……” 哈利·瑞恩眼皮微耷,似乎想要掩饰眼神中透漏出的惊惶。 陈安见此,笑着继续调戏道:“怎么?你还想让我猜猜,你那位强援究竟是哪一位?” “你到底是谁?” 虽然每一次的心境都不一样,但哈利·瑞恩还是忍不住再次问出这句话。 而这一次,陈安倒没再回避对方的质问,坦然直言道:“和你一样,来自外界的试炼者。” 哈利·瑞恩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陈安。 “不用做出这么一副吃惊的样子,我不信你没猜到,你干掉的试炼者也不是一个两个了,不可能不知道大家彼此的存在。” 陈安全无自觉地摆手,道:“另外,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既无仇也无怨,我盯上你的原因自然只可能是同为试炼者。哦,或许你以为已经把我们这些同类杀光了,我不合时宜的突然冒了出来,才让你如此惊讶?” 作为思感化身就算能借助照彻阴阳镜的力量也无法突破命运的悖论,去看透哈利·瑞恩的过往。 不过这并不妨碍陈安出言诈对方一下。 七神时代是个大争之世,就算幽元天时间线绵长悠远,也应该有不少的试炼者汇聚到这里才对。 陈安几乎找遍了这个时代,都没有碰到另外的试炼者,这明显不合情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天玄养蛊的目的达到了,其他的试炼者都被哈利·瑞恩给解决了。 果然,在听了陈安的话后,哈利·瑞恩眼角肌肉微抽。 他的表情管理一向很好,无论是之前的目光闪动,还是之后惊讶错愕的表情都是刻意做给陈安看的。 唯有这次的肌肉抽搐有些不是那么自然,显然被陈安说中了心事。 不过他仅只是眼神闪烁,并没有接话,场中的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陈安微微一叹,忽然感觉很没意思,他在这说了这么多,对方却并没有在他的话术下崩溃,尽管走的不是武道体系,意志之坚韧也不属于武道大宗师。 “算了,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尽管陈安还有其他的布置,也不准备再继续卖弄下去,对方的无动于衷,反而让他看起来像个小丑。 说着,他直接一掌拍向对方,虚空中似乎出现了一个黑色巨掌,长满粗黑的毛发,由虚转实,小山般向着哈利·瑞恩碾压而去。 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的后者面色一变,身体拖着道道残影向一旁闪烁而去。 只是那巨掌虚实不定,无论他怎么躲闪,似乎都无济于事,最终被狠狠的拍在身上。 咔嚓! 玻璃破碎的声音传出,哈利·瑞恩所在整个平面以巨掌的落点为中心迅速蔓延出蛛网一般的裂纹,就像是不知道谁在这里立了一块玻璃一样,然后整个平面就碎裂了。 哈利·瑞恩消失在这片区域,在陈安的旁边现出身形,伸指冲陈安一点,激射出极致黑暗的光。 奇术:镜像倒影。 奇术:死亡射线。 陈安目光微动,发现这家伙竟然是靠着纯粹的源质成长为接近轮回九级的存在,竟还能保留远超同阶的战力。 不得不说,这家伙真不愧是他的前世,过人的心性,卓越的见识,强悍的实力。 如果不是他先一步去探索了破碎洪荒,机缘巧合之下,证就乾元;如果不是大将军王和天机的支持,让他超前了一大步,或许这家伙才应该是天玄术士最看好的那个合道之人。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只要陈安不陨落,对方永远不可能追上他的脚步。 两只遮天蔽日的虚幻肉翼在陈安的身前闭合,在那黑色死光的激射下粉碎,却也将之挡了下来。 这是野性之心的究极状态——终极变形术,属于自然道路。 陈安这具思感化身除了是一位轮回八级的心灵建筑师外,还是轮回九级的自然主宰。 而轮回九级,在这个时代已经跨入了神灵的领域,拥有着部分神格,也就是法则操作的权柄。 一切的超凡能力,都会自动晋升为神迹。 哪怕哈利·瑞恩实力再强,面对神迹,也会天然的弱上一筹。 那终极变形术几乎有着千变万化的能为,可以使用他所能变形物种的部分能力。 一条身上有着道道光纹的青铜龙虚影在陈安的身后显现,周围的空间似乎带上了些粘稠的质感,哈利·瑞恩飘忽不定的动作不免迟疑了一分。 陈安眼中神光一亮,似有无形之物激射而出。 哈利·瑞恩有心躲闪,却受制于周围粘稠的物质,只能生受这一记心灵尖刺。 只感觉一记重锤敲击脑门,他闷哼一声,两条血线从鼻端流下。 但这却并没有影响他接下来的动作,再次利用镜像传输,闪烁躲过从背后爪来的青铜色巨爪虚影。 “为什么?” 哈利·瑞恩稳住身影,强撑着问出这句话。 “本来刚刚就想和你说的,但看你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也就没说。” 陈安嘴角一牵,散去身后的青铜时光龙虚影,道:“很奇怪你布置的那些法术陷阱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发动?那你真的确定这里是你布置陷阱的地方?” 哈利·瑞恩一怔,随即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这里是你的心灵世界?你是什么时候……” “哎,”陈安摇头打断了对方那看起来略显浮夸的表演道:“你这人真是没意思,就算是想要多拖一阵,获得一些喘息的时间也找点像样的理由,都这么长时间了,陷阱未发动,援军未至,不信你没发现这里的异样?现在倒还来问我。” 哈利·瑞恩动作微顿,第一次敛去面上虚弱、惊愕等不自然的表情,身上的气息在这一刻忽然猛烈爆发,由轮回八级瞬间晋升到轮回九级的层次,并且身上的气势还在不断攀升。 随着他身上气势的攀升,周围的空间出现异样的扭曲,这不止是受到他气势的影响,似乎还有外力妄图强行撕裂这片心灵世界。 哈利·瑞恩放下伪装,站直身体,忌惮内敛,洒然一笑,道:“你说对了,我的确一直都在拖延时间,想要等待一个契机,等待本就安排好的援手,但很奇怪你又是在等待什么?处处留手,叫停就停,即便占据绝对的优势也要给我一丝喘息之基,不要告诉我,你习惯性的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么……” 陈安话未说完,头顶虚空就传出了阵阵似是虚幻的闷响,就好像人在头上蒙了一层布在听外面说话。 与此同时,周围空间的扭曲感更加严重,无数晶莹的颗粒凭空产生又迅速飞逝。 透过茫茫的天际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浑身缠绕着风暴和雷电,一拳一拳的狠狠砸下。 眼见这片心灵空间崩溃在即,陈安却没有任何可惜的样子,反而嘴角的笑容更盛。 “我么,自然也是为了等一个契机,等你的援军到来呀……”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意外收获 轮回等级是纯粹能量度的数据能级,轮回十级并不等于乾元仙帝,但在这个世界轮回十级的真神,所拥有的象征和权柄,并不比真正的乾元仙帝差多少。 在那恐怖的威压下,陈安的心灵世界风雨飘摇。 随着对方一拳轰出,无数的雷霆闪电犹如灭世的神罚,即便是深藏在人心中的世界也在这种恐怖的攻击下开始崩溃。 量变到达一定程度必然会引起质变,即便是纯粹的力量,能度达到一定的地步,也会对精神、意志、心灵这种虚幻的东西造成极大的影响,乃至将其毁灭。 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阻力,陈安所构建的心灵世界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而在此时,他面前的哈利·瑞恩身上的能量度也已经达到了轮回九级的巅峰,竟继续开始朝着轮回十级攀升。 风暴主宰再加上还隐藏在暗处的那一位以及预埋的后手,哈利·瑞恩这一方几乎相当于拥有了三位真神级以上的战力,即便是面对古神他都有信心一战。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那满脸喜色近乎癫狂的青山院长,他的心中总有些不安。 虚张声势? 不对,这种莫名的危险预感来自他那远超常人的敏锐灵感。 这灵感无数次从必死的危险境地中将他拉回,这才让他淘汰其他的试炼者走到今天,绝对不会有错,可那危险究竟来自哪里? 随着风暴主宰的现身,那种危险的预感更加强烈,周瑞惶恐不安几乎想转身就走。 他叫周瑞是个穿越者,哈利·瑞恩只是他重生这个世界的名字,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名字,很多马甲。 也就是一直保持着这种小心谨慎的行为,他才能辗转于神灵的博弈之中,一步步走到现在,期间更是搭上了七神的路子。 只是神圣辉光死的莫名其妙,除了一个化身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稍有惊慌的同时,他倒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那是神灵的博弈,与他的距离太过遥远,所以他依旧专注于自己的成神之路。 这么想要成神,自然也不是多么觊觎长生之路,以及无上的力量。 前世只是个宅男的他非常崇尚小富即安,如果可以,他宁愿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只是自他重生这个世界以来,就一直有着莫名的紧迫感在追逐着他,似乎不努力上进就会被背后追逐的恐怖抹杀。 因此,他不择手段的拼命往上爬,短短二十多年就走过了其他超凡者需要用上百年才能攀登上的高位。 只是每一次晋级,还没享受两天,就又有新的紧迫感袭上心头,迫使着他疲于奔命,不得安宁。 哪怕这一次他几乎走到了超凡者的巅峰也是一样,那种时刻追逐着他的紧迫感依旧如期而至。 没有办法,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开始寻求起了成神之路。 大陆的全面战争就是他的成神仪式,也就是说,早在七八年前,他就已经在神圣辉光的帮助下,点燃神火成为了轮回九级的类神。 实力的骤然增长,拥有那种掌控一切的力量,并没有让他有任何骄傲,反而越加疲惫。 在这种情况下,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不想再逃了。 他选择隐瞒实力,依旧在世俗厮混,一边寻找执掌权柄,成为真神的方法,一边等待着那可能追上来的危险。 这么多年他只知道害怕逃窜,实在是想要知道,追了他二十多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可这一等就是七年,虽然那恐怖的紧迫感每时每刻都在增强,但他就是没有等来最终的宣判。反而等到了七神找上门来。 神明们需要他帮忙做一件事,就是引出身后的追逐者,做一会诱饵。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他试炼者的身份在七神眼里竟然根本不是秘密。 祂们早知道,所以才有神圣辉光的刻意结交和培养,才有各大教会的友善,他才能安稳的成长至今。 神明们也没有让他白帮忙,提前就把承诺给予的权柄交给了他,帮助他成为真正的神明。 他真的很想知道,能让镇压一个时代的七神如此忌惮的存在究竟是谁,同时也想要搏一搏,想要彻底摆脱自己的命运。 于是这次钓鱼行动就这么开始了。 或许是七神之前做了不少的准备,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对方直接就来到了陷阱之中,并且看起来就只是一个类神。 周瑞实在不相信,让自己恐惧如此之久的存在就是一个类神,或许对方也隐藏了实力,他其实是一位真神的化身,所以才需要出动三位同等层次的真神才有把握将之绝对镇杀。 只是看着风暴主宰毫不停歇的攻击,雷霆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处于中心的那位青山院长在这狂暴的攻击中如蜡烛般熔化,他就忍不住有一种恍惚感,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错了,那对命运的忌惮就是一个笑话? 在这种疑惑中,他忽然心中一动,看向那雷霆瀑布中几乎熔化的身躯。 其中竟生出一分恐怖生机,令原本熔化的身躯再次重组人形,硬生生的自风暴主宰的这记雷霆风暴中存活了下来。 侥幸不死的他,却并没有想办法逃遁,甚至都没有顾忌自己那残破的身躯,而是略带兴奋癫狂地回应起周瑞之前的问题。 “我么,自然也是为了等一个契机,等你的援军到来呀……” 周瑞心中陡然一抽,就见对方的身体在风暴主宰第二记雷霆风暴到来前,陡然窜出无数的绿色火焰。 他的身体就在这绿色的火焰中彻底焚化,这似乎是一种献祭仪式。 随着他的献祭,他那本该消散的精神意志竟化作箭矢,向着一个方向猛然激射而出。 厚重的重重天幕在这灵魂一箭中被撕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从中跌出。 这个身影穿着白底蓝边的传道服,手腕处夹着一本金色的典籍,同样白底蓝边的帽子上绘着一枚眼睛造型的符号。 几乎整个大陆的人都很清楚这幅打扮的指代,那是代表一切智慧和知识的神明——智慧真神。 这位神明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完成了神降,偷偷进入了真实世界,隐藏在此。 祂就是和风暴主宰找到周瑞,说服对方做诱饵的七神之一。 此时的祂以手扶额,面色狰狞,看似被那支灵魂箭矢重创,可身上的气息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浩荡无比。 但相对于风暴主宰和周瑞的迷茫,祂却是目的明确的看向另一个方向。 在心灵世界缓缓散去的空旷遗迹上,一个黑发黑眸的年轻人正虚立半空,他看起来状态并不好,蛛网似的裂纹自脖颈以下一直蔓延上他的半张脸。 这恐怖的景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粘起来的瓷娃娃,似乎一碰就会再次碎裂开来。 但他本人却似乎对这恐怖的伤势毫不在意,只是一脸开心地看着智慧真神,笑道:“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陈安没想到还有这等惊喜,本来只是驱使思感化身顺手解决掉那位试炼者,却不想这家伙竟早和七神勾结在了一起,并且还设下陷阱,想要对付他。 但明显七神并不清楚他是怎样的恐怖存在,只当是干掉神圣辉光和永恒炽阳的紫微星主化身。 以他们的阵容,再加上提前的准备,若是对上紫微星主的那具化身,倒是不至于落得个像神圣辉光三神那般的下场,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但他们永远也想象不到大罗天尊究竟强横到何种程度。 唯一遗憾的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七神之间各自也难以和睦,剩下的四神中只来了两位,大地母神和生命女神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有智慧真神在手,剩下的两个家伙就是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这也是陈安在第一时间就利用思感化身最后的献祭将这家伙标记了的原因。 作为掌控一个世界智慧权柄的家伙,祂虽然正面战力在七神中吊车尾,但各种阴人的手段却绝对不容小觑。 先把这货标记了,就算是再出什么意外,陈安也是不怕。 轰隆隆...... 三者中最强的风暴主宰显然也感受到了陈安的威胁,遮天蔽日的庞大的身躯毫不犹豫的调转过来,毁灭一切的雷霆风暴直接就要倾泻而出。 只不过陈安的动作明显比祂更快,连看都没看对方直接伸手朝其一指。 这一指直接利用无量相变的力量,把风暴主宰的存在抹去,变成了一颗指甲盖大小湛蓝色的晶石碎片。 抬手将这粒碎片收入手中,陈安喜滋滋又去看周瑞,结果发现这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逃的不见踪影了,倒是机敏的很。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堂堂大罗天尊还能让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成。 陈安伸手往天空一按,如同抓住了一枚旋钮,缓缓转动。 整个天地的时序似乎在这一刻倒退了一秒。 就见周瑞的身影自虚空中缓缓显现。 此时他身上的能量度已经达到了轮回十级,也有着属于自己的权柄象征。 但依然没有用,并不能脱离当前的境况,甚至他手中还拿着一枚同样有着十级能量度的银色怀表,可在那能扭转时间的力量下,却依然没有任何的用处。 见他现身,陈安同样是一指,无量相变直接扭转了他的生死。 周瑞眼中的色彩随之缓缓退去,连同手中的银色怀表化作灰灰。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四处搜集 对付这些手段多样的家伙,或用血月弧光斩会更好一些,能将对方的一切因果灭杀,但这家伙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前世还是后世。 一旦有因果牵连,这一刀下去爽是爽了,难保不会牵扯到自己。 若是清净道主还罢了,他们坍缩成最初原点,时光不侵、命运不染、因果不沾,无所顾忌。可现在的陈安还是不太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不过好在对方连乾元仙帝都不是,无量相变的效果也不差,即死效果将其身上的一切后手尽数磨灭。 其实做完这些,陈安也并不算轻松,其他还好,唯有扭转此界时空,那是近乎道主的手段,为了施展这一招,他的身体崩溃的状态更加严重。 此时,他颈下的裂纹继续蔓延开来,整个面容都几乎彻底裂开。如果这不是他主动承担因果,确认转世的身体,恐怕已经彻底崩溃了。 本来他之前计划的很好,用个十来年的时间,本体安静修养,彻底把这些伤势恢复。 思感化身在外,一方面确定试炼者的身份,一方面搜集七神教会的信息,徐徐图之。 可却不想竟出了这么一件事,试炼者和七神勾结到了一起,想要反杀他,迫使他不得不提前出关,连伤势都没能顾及的上。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说击杀了试炼者,抓到了智慧真神,单就是干掉风暴主宰,拿到一粒晶石碎片都是大赚特赚。 而抓住了智慧真神,更是最大的收获,这家伙所掌握的有关这个时代的知识信息就是个雷达,靠着这家伙找到另外两位真神,显然不再是什么难事。 说起来,七神并不笨,甚至很聪明,敏感的察觉到了陈安的存在,且没有束手待毙的等死,而是组织反击的力量。 他们的应对怎么看都没有任何的错处,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错估了陈安的实力。 大罗天尊,那是超越他们理解极限的力量。 毕竟曾经的紫微星主和天帝在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个半残,无数年的囚禁更让他们的实力百不存一。 祂们参照这个标准来算计陈安,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更别说祂们还没有全力以赴。 或许曾经的天帝很强,可一分为七,七者各有心思,就像当下只有风暴和智慧,大地和生命都不见踪影。 看着试炼者和风暴的陨落,智慧并没有做无用的挣扎,也没有什么不甘,只是安静的看着陈安,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沉静。 不过祂这个样子,却并不能让陈安有任何的心疑,虚张声势而已,如果换了祂父神天帝,或许陈安见此心中还会犯嘀咕。 只是对于祂,陈安有无尽的心理优势。 他就这么一步步的踱到智慧的身边,裂着脸带着看起来异常诡异的笑容道:“现在没人打扰了,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 轰隆隆…… 沉闷的雷音在一片虚空中荡开,虚空硬生生被撕裂,一片金色的神国呈现在陈安的面前,这是大地女神的丰收神国。 一个身高数十丈,怀抱麦穗,身穿繁复哥特式长裙的女性神灵满眼惊恐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陈安。 陈安裂着脸,弹指间就将这位女神化为尘埃。 到了这个时候,他距离最后的成功已经很近了,所以在行动上开始有了几分无所顾忌。 哪怕这番剧烈的动作加速了这具身体的崩溃,他也在所不惜。 看着眼前的女神化作尘埃,陈安有些疑惑地四顾道:“轮回九级?这家伙不是大地,是丰收,是大地的从神,大地究竟在哪里?”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又转向身边沉默的智慧。 智慧满眼悲哀的看向这片神国的金色大地。 陈安秒懂,随着他看向下方的金色神国,有些惊奇地道:“怪不得在大地的教义中,将祂描绘成母亲,主张牺牲与奉献,讲究仁慈、至爱。原来祂真的牺牲了自己化作了这片丰收之地。” 又瞥了一眼在这片金色大地上辛勤耕作的圣灵们,陈安毫不犹豫的摒弃掉邵思齐心中的那丝怜悯。 漠然的伸出手,向着下方狠狠一抓一攥。 那类似小世界一般的神国被从虚空中连根拔起,然后又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揉捏,就这么攒聚成球。 这金色巨球还在不断的被挤压变小,排出杂质,最终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点晶莹保留。 看着这点晶莹,陈安满意的笑了笑,转首冲智慧道:“好了,现在就剩下一个生命了。” …… 哈尔达斯,棚户区。 陈安戴着厚厚的斗篷,将可怖的容颜完全遮掩,行走在肮脏的街道上。 他的身后是一直面色漠然的智慧,这家伙从被俘虏的那一刻就这样,看起来就像是个不太智能的AI机器人。一如周围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行人。 除了衣饰看起来更加的整洁干净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陈安根本没有心思关注祂的情况,只是有些疑惑地环顾周围道:“生命就躲在这么个地方?” 哈尔达斯是奥特兰德北方的一座重工业城市,对于刚刚进入工业时代的奥特兰德来说,这里埋葬着最初的资本血泪。 尤其是在这棚户区,死亡、疾病、剥削、压迫、痛苦……这一切负面的东西无处不在。 不过见惯了类似场景的陈安,即便还保留着最原始的怜悯情绪,却也没有在这里多浪费一分,只是有些心急的寻找着生命女神的所在。 一点点晶莹的细碎颗粒,不时地从他那厚重的斗篷下飘落,看起来就像是老人的死皮。 但实际上却是这具原本属于邵思齐的身体正在逐渐的崩溃。 肆无忌惮的使用本体的力量,对土著身体的影响实在是太过恐怖。 尽管这具身体有着轮回九级的能度,甚或达到轮回十级的结构韧性,但毕竟不是金身。 没有金身那种承载一切,容纳一切特性的本质。 在大罗天尊的力量面前,依旧是如此的弱小,就像瓷器一般,轻轻一碰,就很容易碎裂。 眼下,陈安靠着这么久积攒下来的被幽元天所认可的超凡因子,将其勉强粘合。 但也并不能维持太久,或许是下次,或许是下下次,一旦再经历几次超越限度的动手,必然使其崩溃。 毕竟他在这个世界积攒的超凡因子再强,也不可能强过本体大罗天尊的力量。 不过好在只剩下一个生命女神了。 只要把这货干掉,就能集齐七曜晶石,到时候直接顺着黄泉冥河离开,这具身体随他破碎,再没有用处。 可…… “生命真的躲在这种地方吗?可我怎么感觉这里到处充斥着堕落、死亡、黑暗的气息呢?” 陈安死死盯着低垂眼睑的智慧真神,嘴角牵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而随着他这具话落下,整个棚户区以及旁边的工业区,顿时荡漾起一股异样的气息。 那气息堕落、腐朽,绝对没有半点属于生命的热情洋溢。 与此同时,天空被一片浓郁的黑暗覆盖,整个天地一时之间伸手不见五指。 属于神灵的威压,或者说污染铺天盖地向陈安侵蚀而来。 陈安用以遮掩面目的斗篷一时间就像是风化了一般飘散成粉末,露出一张可怖的碎片脸。 原本在他身边低头恭顺的智慧真神,手中闪烁出璀璨的光华,配合着侵蚀的黑暗,一同向着陈安拍去。 只是他这一击却并没有落到陈安的身上,尚在半途,那璀璨光华就暗淡了下来,再无任何的异样。 只有智慧真神像个小丑一样,不尴不尬的保持着伸手的姿态。 而那来势汹汹的黑暗侵蚀也同样在陈安身前三尺之处消失无形。 对这些异装陈安状似无觉,调笑地对智慧道:“你掌握着当前时代几乎全部的知识,只是知识和信息还是有着区别的,这并不等于全知,就算全知,你宥于力量也无法全能,甚至就算你全知全能,也只限于当前世界和当前时代,我的存在超乎你的想象,超乎整个世界和时代的限定,你的反抗毫无意义。” 智慧真神眼中的神采逐渐黯淡,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全部的精气神,祂的智慧告诉祂,陈安所说皆为真,祂们的反抗乃至存在,在对方面前都只是个笑话。 不过陈安下一句话,又让祂稍微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你总算是帮我找到了生命,而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也不能没有神灵守护,所以饶你一命吧。” 这如同最终宣判的话语落下,陈安便不再去管智慧真神,他伸出已经遍布裂纹,却显得异常有力的手掌,刺穿了面前的堕落、腐朽、黑暗的概念,从一间看起来和周围并没有什么差异的棚户中,抓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只有六七岁大小,虽然衣衫褴褛,邋遢肮脏,一双点漆似的眸子却甚是明亮。 她被陈安抓住,眸中隐有一丝恐惧闪过,不过举止却并不慌张。 她紧抿嘴唇,一双捧在胸前的肉呼呼的小手,缓缓伸出,将一物缓缓递到陈安面前,犹如供奉。 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碧绿晶粒,悬浮在其手中,载沉载浮,隐隐与陈安身上暗藏的四枚同种质地的晶粒呼吸共鸣。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七曜祭灵 陈安一见,哈哈大笑道:“你们倒是识时务,不过我正吃着一套,滚吧。” 抓过那枚碧绿色的晶粒,陈安随手将那邋遢小女孩丢了出去。 失去一身神力,生命女神不比凡人强多少,被陈安这么随手一丢,顿时摔了个头破血流。 但她不敢有半分迟疑,爬起身就跑,很快消失在陈安的视线之中。 “你怎么还不走?” 陈安随手将另外的四枚晶粒拿出,与这第五枚放到一起。 五枚颜色各异的晶粒相互吸引,隐隐有着聚合之势,可似乎又缺了些什么,难以完全合一。 智慧真神看着这般景象,第一次露出了苦笑的表情道:“你真的愿意放过我?” “哈,”陈安轻笑一声道:“看来你也并非是全息全知啊。” 说着,他手中用力,原本还差一点才能聚合的五枚晶粒竟在莫名的力量下,生生被捏合在一起,成为了一枚婴儿拳头大小,至正至阳的晶石。 智慧真神看得惊奇,但还是不敢有时候的妄动,迟疑了一下又看向外面肆虐的堕落腐朽和黑暗,道:“那祂们呢?” 陈安就这么欣赏着这最后一块晶石,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微微挥了挥手。 天地在这一刻瞬间晴明,一切的污秽、黑暗、堕落、腐朽就像是被雨水冲洗过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世界似有悲恸之感,为陨落的神灵,为消失的法则。 他竟在挥手间就灭杀了黑暗源主和堕落上帝,两位神明。 当然这么做的代价似乎也不小,陈安脸上的裂纹更加细碎,很多渣滓簌簌落下,露出内里发黑变质的肌肉组织。 在世间晴明的当下,他竟成了这里唯一的腐败。 一旁的智慧真神有些愕然,随即才醒悟过来,试探地道:“我还有存在的必要?” 原本祂预言到了陈安要对付七神,本以为自己也在不清楚的名单里,于是联合风暴主宰和那个新神准备拼死一搏。 可谁知,祂奋力积攒的力量,在对方面前不过是个笑话,被吹灰般的瓦解,自己也成了俘虏。 想着自己肯定逃不掉了,神之将死其心也善,就准备拉着黑暗阵营的三个家伙一起陪葬。 黑暗源主和堕落上帝的出现,并非是他埋下的陷阱,在真正认识到陈安实力的时候,他就已经绝望了,放弃了反击的想法。 可惜的是欲往女妖不知所踪,未能前来,或许还保留着一分理智的祂也感觉到了凶险,本着趋吉避凶的本能而躲过了一劫。 到了这里智慧真神还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因为就算是没有对方在收集神源本质这件事情,这种算计也不是任何一个大能所能容忍的。 好在祂终是帮生命女神逃过一劫,其纵然失去了一身神力,靠着成神多年的见识,未必不能重新收集到足够的超凡因子,再次封神。 七神教会或许会暗淡一些时日,但终是保留了将再次崛起的希望。 可结果陈安并未杀祂,反而十分大方的放祂离开。 智慧不愧神名,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隘,那就是祂的存在对对方还有用。 陈安笑而不答,抓住那枚晶石,脚步一转就消失在智慧真神的面前。 青山观察院总部,那个属于思感化身的密室之中,陈安的身影突兀出现。 随手点了几下,将这密室彻底封闭后,他一抬手,七枚颜色各异的晶石逐次飞出,在他面前缓缓漂浮旋转。 不杀智慧不杀生命,自然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或仁慈好心。 顺手抹掉这两个心思复杂的小东西其实也并不费什么劲。 只是他还牢记着想要伏击紫微星主和天帝时的教训。 大势不可改,哪怕他是大罗巅峰,接近跃出命运长河的层次,也不例外。 或许可以靠着绝强的实力操纵一方小世界的命运流转,却不可能改变诸天,甚至整个大宇宙的大势。 这就如同堵塞一条小溪,和在一条奔腾大河上建坝的区别,难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不慎就会遭到剧烈的反噬。 七神教会镇压万方,守序阵营成为世界主流,就是当前时代的大势,如果他将智慧干掉,生命带走。 那么剩下的欲望女妖和灰烬领主绝对会将整个守序阵营所守护的世界全部毁灭瓜分。 在未来时代化身邵思齐的陈安必然会受到牵连,被世界大势的改变所影响。 或许他在这中间已经晋升道主了,不惧命运大势的反扑,可既然有选择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 只为了心中一口不平气?那是何其的可笑、幼稚。 所以维持三方势力的平衡对陈安来说相当有必要,于是他就留下了智慧和生命。 守序、中立、邪恶三个阵营各留一神,看似持平,但智慧手中掌握着源质秘典,完全可以以一敌二。 再加上一个随时能收集到足够超凡因子,重新跨入神灵领域的生命。 整个世界的格局依旧是守序阵营占据上风,邪恶和中立勉强自保的局面。 这个平衡看似脆弱,却能让陈安免去一场灾祸,可以说是非常的划算。 即便被其他人破坏,那也是其他人的因果,与陈安再无相关。 算计完这些,幽元天的事情可以说是彻底了结。陈安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面前的七曜晶石上。 七曜祭灵阵是天机提供的,天玄默认,所以才可以在幽元天中存在,甚至陈安都不确定,若是出去猎杀一尊大罗天尊,也不知道其尸身遗留能不能凝聚成一颗晶石。 这也是他死都不愿意离开幽元天,拼命都要找到一个土著寄宿的原因。 当然,这里的那些被镇压的半死不活的大罗天尊更好猎杀一些,也是最大的原因。 外面每一尊大罗天尊都经历无数,别看陈安可以轻易震慑石鸿麟,但若是想要将之猎杀,恐怕就是他成功达到大罗巅峰的层次,再加上照彻阴阳镜的帮助,实力堪比半步道主,也不太容易做到。 因着这种种原因,陈安暂时并不打算去外界,计划着就在这幽元天中,将阴阳五行祭灵阵完成。 一只干瘪腐朽,只剩一点发黑肌肉组织粘连的手臂抬起,一张以太极流转方式刻画着阴阳五行的阵图飞出。 阵图一出,半空飞舞的七曜晶石似乎找到了归宿,一颗颗镶嵌入属性相合的阵脚之中。 属于陈安和大将军王的七彩晶石,补充到了金位和土位。 阴阳五行祭灵阵在这一刻被布置完整。 这不愧是天机术士和大将军王的馈赠,没有任何的意外,一股莫名又庞大的力量猛然回流,灌输到陈安的金身之中。 他的金身像是吹气球一边膨胀变强。 当然,这只是概念上的变化,实际已经将无相玄通修炼到接近大成的他,变化与不变化也没有什么区别,但修为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在增长。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但陈安身上的气息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一种属于诸天的沉重。 在本质上,他的存在已经和这片幽元天十分的接近了。 到了这个时候,幽元天再也无法承受他的重量,汹涌澎湃的镇压力量山呼海啸一般倾覆而来,属于邵思齐的身体在这种力量下瞬间崩溃,就算连半残的状态也难以维持。 而在这个时候,阴阳五行祭灵阵的传输也已经结束。 陈安猛然睁开双眼,面对那汹涌而来的澎湃之力,他攥紧拳头,跃跃欲试,有些想要和幽元天一比,看看究竟谁强谁弱。 幽元天虽然是道主开辟,但此时的陈安以大罗天巅峰的修为,再加上照彻阴阳镜,自信心膨胀到自感可以战胜任何一位半步道主。 只是当这股力量彻底将邵思齐的身体残渣抹去,将要袭上陈安金身之时,他却忽然面色一变。 照彻阴阳镜的虚影在他身后显现,绽放出万千豪光裹着他直接往地下坠去。大地在这一刻似乎失去实体,任由陈安坠落。 “哇……哇……” 在坠落的过程中,陈安耳边似有婴儿的啼哭声传出。 他微微睁眼,眼前依稀有着一个做少妇打扮的女子正手忙脚乱给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换尿布。 她的身边还有一些月嫂家政,只是她坚持要自己来,这些人只能在旁边焦急的看着。 陈安感觉只要自己愿意,似乎可以一步进入这个场景之中成为那个孩子的父亲,成为少妇的丈夫,成为这个背景豪华的家庭的主人。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没有纷扰,没有愁思,平平安安,宁静一世…… 依稀间少妇秀眉微蹙的转过脸来,寻求一名家政的帮忙,这让陈安看清了她的样貌。 她竟然是杨晴霜,而那周围熟悉的陈设也让陈安想起了这是哪里。 这竟是玉海明珠别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回到了这里。 而杨晴霜此时竟然已经平安生产,有了和邵思齐,或者也可以说是他的孩子。 陈安承认了邵思齐的转世因果,所以这个家庭是邵思齐的,也可以说是陈安的。 只要他往前踏出一步,就可以拥有一切。 可下一刻,陈安忽然一个激灵,猛然从这片场景中醒来。 噗通一声,他坠落到了一条船上。 船上骷髅似的船夫,沙哑着嗓音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在这等了你二十万年。” 陈安抚着额头,面色狰狞地道:“少废话,快开船!” “去哪?” “自然是常阳之阳。”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回溯时光 “那天晚上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依旧带着黑框眼镜遮掩大半靓丽面容的唐文竹身材看起来略显丰腴,她一脸认真之色的看着陈安,非常执着于那个答案。 而陈安看了一眼旁边婴儿床上抱头熟睡的小公举,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只是当他刚想要炫耀的自己的丰功伟绩时,忽然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 面前的唐文竹,有着婴儿床的小房间,在霎时间消失一空。 面前是沉静的冥河水,而他则正趴在一艘窄小的木船上。 擦掉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陈安回头问骷髅般的黄泉,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常阳之阳。” “很近。” 黄泉的声音依旧平静,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不能让他动容。 “三天渡过幽冥涧,三天到达阴阳交界地,穿过阴阳交界地就是常阳之阳,,不过那里我去不了,只能帮你渡过幽冥涧,送你到阴阳交界地,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陈安默默盘算:“六天时间么,九乃阳数之极,六乃阴数之极,倒也合理。” 他知道,这里面的三天和三天并非准确的时间计数,只是一种象征,一种概念。但还有六天时间却是真实不虚。 还有六天时间啊…… 陈安紧皱眉头,开始思考起应对身上异状的办法。 正如黄泉所说,阴阳五行祭灵阵果然有问题,这问题不是其他,正如一开始他获得这阵图时得到的启示。 这是帮他推开清净之门。 推开清净之门,获得证就清净道主的机会,这是古往今来无数大能的愿望。 陈安有着天机、天玄、大将军王三位古老者的帮助,这待遇不可谓不豪华。 可就是这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机缘,在陈安看来却是异常恐怖。 首先,清净之门可不是那么好推开的,哪怕有着三位古老者的帮助,突破的过程也九死一生。 那需要回溯时光长河,回溯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而又不能沉迷其中。 刚刚出现在陈安面前的一个个场景并非幻象,而是真实存在,如果刚刚他想要留在那个世界不再回归,那么他的突破道路就已经失败了。 好在邵思齐只是他临时承认的因果,以当时他大罗天尊的心智并未有沉迷其中,在关键时刻及时清醒了过来。 可之后修为尚弱时所使用的其他身份呢?甚至就是他陈安本身的经历呢? 他还能如此的自持,及时醒来? 本性渐近于天,会失去进取之心,保留生而为人的情感,则不能在命运长河中控制情绪,这几乎是一件无解的难题。 或许有着三位古老者的帮扶,陈安的情况会好一点,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最终他还是只能靠他自己来勘破一切。 当然,让他都感觉异常恐怖的还不止这些,清净之门的挑战或许凶险,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惧怕挑战的人。 能让他感觉恐怖的其实还是成功之后。 此时的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被一双眼睛盯上了,那或许就是藏匿时光长河深处的天玄术士。 刚刚晋升大罗天巅峰,就被破推开清净之门,这怎么看怎么有着某种阴谋在其中。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天玄术士的手脚,陈安怎么都不会相信。 毕竟幽元天是属于天玄的地盘,天机和大将军王在这里做手脚,对方怎么可能不知道。 祂只是在顺水推舟,因为祂也希望有一个能与祂合道无量的存在诞生,甚或比天机和大将军王更希望看到。 至于这么做可能将陈安揠苗助长的给弄死,祂倒是不在乎,除了陈安,自中古纪元到如今,祂还有着千千万万的转世之身,可以当做棋子培养。 对于培养像陈安这样的大罗巅峰可能需要的时间,他更是一点也不在乎。 清净道主,宇宙原点,时间唯一,又怎么会在乎时间的流逝。 天机和大将军王也未必不知道天玄的手脚,但祂们一个希望将天玄送走,一个只是来还因果人情,看似全力帮助陈安,实则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并不在乎陈安的死活。 说到底,未成清净,不得自在,终究只是棋子的命运。 这其中的道理,其实陈安一早就知道,但他跟本就没有退避的余地。 退就是死,进还有一线生机,如何选择,自不待言。 因此陈安没用半分钟思考就有了决断,他盘膝于船上,跌迦而坐。照彻阴阳镜涨大,如一轮明月将他笼罩,以清净天的本质开始镇压他身周时间长河的流逝。 还有六天,只要撑过这六天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突破。 若在这六天中突破,无论成或败,他的下场都是凄惨无比。 可若撑过这六天,到达常阳之阳,即便是清净道主,也不可能在拥有洪荒本质的常阳之阳为所欲为。 那么他若败自然一切休提,可若成则还有一线生机。 甚至若是运气好,借着常阳之阳的特殊与天玄周旋到底为未尝不是不可能。 所以最关键的还是这六天,这六天时间,他要尽量压制住自己不突破,还不能打断这种突破的状态,更不能迷失在时光长河之中。 甚或还要防备路途中可能遇到的阻扰。 不过可能的阻扰或许不会有,毕竟天玄术士是真的陨落了。 就算祂是清净天道主,一旦陨落想要再从时光长河中复苏,也需要特定的契机。 这个契机不会是其他,很大概率是陈安证就清净那一刻的时空共鸣。 相反,大将军王的态度是无所谓,可依照天机的立场,绝对不会希望看到天玄轻易成功。 在无奈之下提供帮助是一回事,轻易的成全对方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陈安怀疑自己这一路或许都有着这位还在封印中的道主保驾护航,不说顺风顺水,意外总该不会有多少。 当然,别人可依而未必可靠,陈安从来就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因此在利用照彻阴阳镜镇压时光长河的同时,他也分出一份精力,来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 第一天,在照彻阴阳镜的帮助下,平稳度过。 那毕竟是清净天层次的造化圣器,本质极高,有着它的镇压,时光长河波澜不兴。 陈安在其帮助下,犹如一块磐石矗立水中,不动不移,处于完全静止的状态。 没有时光的流逝,亦没有时光的回溯。 只是这种状态从第二天开始就变得有些不稳,天玄术士留下的后手显然不是这么简单。 陈安固守自身不去回溯时光,可在他身周时光长河的浪涛却是越来越大,层层叠叠,似要将他彻底吞噬。 无数属于他的过往,由记忆化作概念,由概念渐渐开始凝聚为真。 到了第三天,这些似幻似真的影像,开始在陈安周围呈现,一如修仙心魔,只不过这些心魔绝对是真,无论陈安进入哪个场景中都能重来一世,不过他也将永远沉沦在那一世之中。 到了第四天,这些过往的景象已经不再需要陈安的认可,就能直接让他迷失在其中,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从中脱身而出。 这还是有着照彻阴阳镜镇压的情况下,使得陈安尚能在时光长河中保持一份清醒,如果陈安只是普通的大罗天,估计这会儿已经彻底沉沦了进去。 但这种情况在第五天的时候,也再难维持。 恍惚间,陈安似走进一座巨坟,那是白月的坟冢,其中有漫天的机甲飞出,越过巨坟,又登上一座山峰,天空有无数剑仙飞逝,如信鸽巡回。 陈安被照彻阴阳镜一道灵光打在眉心,一个激灵再次醒来。 他知道自己再也压制不住了,属于他的经历以时间线为本已经开始混乱了起来。 只是看到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还算好的,如果有天,他的经历与他的存在产生了悖论,那么就是他存在的根基都不再稳固。 回溯时光长河的凶险,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他无法再拖下去了,他实在是不知道,如果他下一次再陷入过往的经历中,照彻阴阳镜还能不能将他从过去的存在中唤醒。 于是在计数的第六天上,他摆正姿势,散去照彻阴阳镜的庇护镇压,开始清净天的突破,进行过往时光的回溯。 他身后的黄泉,对此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机械般的摇着橹,仿佛根本不知道陈安身上的变化。 这边在陈安彻底放开镇压的力量后,被天玄埋下的阴司手段彻底爆发,时光长河汹涌而来。 映出陈安眼帘的第一个身影是邵思齐,对于他的经历陈安没什么好遗憾的,无论是杨晴霜还是唐文竹都有属于自己的安排,或许唯一的心结是他大嫂,但那时陈安还没成为他,所以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感觉。 照彻阴阳镜所形成的镜光在陈安身周散去后却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他脑后,护持着真灵不灭。 因此对于邵思齐的际遇,陈安几乎无感,伸了伸手指就将他点亮。 留下印记于时光长河之中,真灵回收入己身。 之后是莱茵·康斯顿、凯尔·索斯特……直到杨辉…… 他们虽然与陈安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却是陈安走过的脚印,因此这一路往回,便顺手将他们一一点亮。 然后是宁海城、程煜、蒋建国……直到陈旭……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故地重游 有意思的是,以陈安当前的视角,能清晰的看到程煜身上竟还有个时间环,其结构的巧妙,给了陈安很大的启发,对成功回溯时光又有了几分把握。 想来这八成是天机或大将军王的馈赠。 回溯到陈旭时,陈安的情感有些波动,但照彻阴阳镜很好的让他保持了绝对的清醒。 再之后,他看到了有趣的星轮学院……看到自己竟在一张残破的周天星辰图中睡了一觉 这其中的过程用令人莞尔捧腹,有让人细思极恐,还有发人深省,获益良多的。 这都是他的过往,也是三位古老者为他安排的命运。 当局者时不甚明了,此时再看,却是意味深长。 随着他留下的身影,落下的脚印一一被点亮。真灵回收,烙印留在长河之下, 他就这么面前场景变幻,随手点亮着与他因果纠缠的身影,很快一座盘踞山顶的恢弘堡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其匾额上有四个烫金大字:“峥嵘山庄!” 陈安愕然看着面前的四个大字,半晌无语。 曾经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不然这根本就不会在他的心路长河中留下如此深刻的一个烙印,更不会作为一个节点出现在他的面前。 面前的堡垒显然不是幻象,回溯时光是真正的回到那个时候,那个地点,那让他心中纠结,可阻他道途的一刻。 “师尊,您怎么了?” 陈安的耳边响起李绮罗小心翼翼的询问声,还有一些嘈杂的车马人声,周围的景物以那块书写着“峥嵘山庄”四个大字的牌匾为中心,迅速的活了过来。 他又看到山庄前一个迎客的年轻人,他知道那是秦海平,是秦嵘和晴姐的儿子,而今日就是他家孩儿的周岁礼和秦嵘金盆洗手的典礼日。 “没什么。” 陈安轻笑一声,回了李绮罗一句,但心中复杂依旧。 实际上,人最难面对的还是自己的内心,或许往往会想,自己重来一次,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可现在陈安真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了,反而满心都是不知所措的迷茫。 不得不说,时光长河中的节点真的是恰到好处,都是他心中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刻。 之前的杨旭蒋建国之流还好,并非是他本尊,他所贪恋的不过是其家庭和美,但是现在,遇到了他自己的问题,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陈安没去顾忌身边李绮罗的感受,做出了和当初一样的事情,他迈步往内,无人阻拦,就这么一路到了内院。 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显露出真身,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慕晴含饴弄孙,很久很久。 久到秦嵘父子走进,请慕晴婆媳同出。 这一家三代人站在一起,看起来是如此的和谐美满,看得陈安眼睛刺痛不已,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暴戾之气。 他就这么显出身形,在一屋众人惊讶不已的目光中,没等慕晴反应过来挡在秦嵘的身前,狠狠一拳向前捣去…… 现在的陈安和当初到峥嵘山庄时又不一样,那时的他也就是个法相宗师。可现在,他布下阴阳五行祭灵阵,又开始回溯时光长河,已经算是货真价实的半步道主。 哪怕现在的他没有实战任何的法力道术,仅仅只是金身的强悍,就相当于一方容纳了无数大日星辰的大千世界。 可能就是最平淡无奇的一拳,都能将一方世界,生生捶爆。 眼下也确实是这样,随着他这一拳的捣出,天地万物都在崩溃毁灭,眼前的慕晴、秦嵘还有他们的儿孙,都在陈安的这一拳下满脸愕然惊恐的化作齑粉。 还好,陈安还记挂着曲轻语和步思卿,这一拳终未尽全力,仅仅是将峥嵘山庄,乃至其所在的整个山峰从大地上抹去,没有真正的毁灭大周世界。 “师,师尊……” 一旁被莫名异力托举着漂浮半空的李绮罗,表情愕然中带着无限的惊恐。 如果说之前陈安的武道还有迹可循,这突然展现的“移山填海”的大神通,就完全超越了她对武道的认知。 陈安也没顾忌她的感受,打了个响指就把她送去了中央界大齐,然后一个闪现就来到了东海之上。 同样没有任何的犹豫,他伸手往下一抓…… 他的手直接就穿透了界膜,相比于世界,变得无限之大,这么一捞就捞到了一条鲸鱼模样的庞然大物。 这条鱼莫名落在陈安手中,顿时惊恐不已,奋力挣扎,但就算它作为乾坤大妖也够的上大罗天的层次,可相比于大罗巅峰还差的老远,又哪是陈安这位半步道主的对手。 被陈安轻易的从身体中抓出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然后陈安随手将这货捏死,陆雯就算再能藏,只要在此界之中也是必死无疑。 做完这些,他满意的带着那缕丝线,念头一动就来到了鬼司衙门。 这里除了恐怖的诏狱外,地下竟然还有一个冰窖。 一块寒冰床上,曲轻语的尸身安静躺着,面容生动,一如生前。 步云清安静的坐在一旁,痴迷的看着亡妻一动不动,全然不顾这地下寒气连他宗师之身也未必耐受的住。 见得这副场景,陈安轻叹一声,没有现身,只是将那缕若有若无的丝线掷出,正如曲轻语体内。 少顷,佳人嘤咛一声,缓缓醒来。 步云清一时之间都呆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夫妻相见自有一番欢喜。 待得冷静下来,曲轻语若有所感的回头望向虚空某处,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轻语,你怎么了?” 步云清有些疑惑妻子的举动,而曲轻语自己也是有些莫名,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没什么,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冷。” “你看我都糊涂了,”步云清不好意思地道:“快,快,我们快出去,思卿那丫头正在家中,我们一家人终于要团聚了……” “噗!” 时光长河中,陈安冒出头来,一口虚幻的鲜血喷出,整个金身都暗淡了一分,如此更改命运扭转时间,对于道主来说易如反掌,但现在的陈安还不是道主,利用回溯时光的便利坐下这等事情,怎能不遭反噬。 好在天机、天玄以及大将军王给予的帮助极大,使得他的底蕴非常深厚,否则只这么一下,他的突破就算是失败了。 也好在他最后终是没有将整个大周世界彻底抹去,或在平时这没什么,但在时光长河游弋中这么干,所需要承受的反噬,简直难以想象。 不过,他这么干也不算是鲁莽,反倒借助这极有分寸的把控,再次短暂的从回溯时光的突破中醒了来。 秦嵘和慕晴的确是陈安心灵中的一个漏洞,但他是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太长的时间,对他来说甚至已经过去了上千年。 上千年的时间,就算他不在这个时间节点出手将所有人抹去,慕晴、秦嵘乃至他们的儿子孙子,孙子的儿子孙子……估计都已经做了古,不再存在。 甚至哪怕先天宗师可延寿两三个甲子,结果也没什么变化。 时间真的可以治愈一切、消弭一切、遗忘一切。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除了将自己短暂唤醒,想看看常阳之阳到没到外,还有就是为了求一个念头通达。 而他现在真的做到了,灭峥嵘山庄,是他当初犹豫良久的事情,但因为慕晴的存在他始终下不定决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经历过渐近于天,又重新获得了情感,他明确的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在顾忌什么,还放不下什么。 那绝对不是对慕晴海枯石烂的爱,而是对过去温情的执念。 其实就连这执念他也已经放下了,就在他证就乾元,唯我唯一的时候。 那时,他终是明白了我独为我,明白了情感外物。 可某些惯性的思维,依旧促使着他执念不消,尤其是在破碎洪荒那种地方,虽然乾元天的突破是一样的,但毕竟少了一份感悟。 所以才有后来人性不失和渐近于天的选择。 但就算陈安最终选择了人性不失的道路,可和之前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真正站在了一个局外人,一个上苍的视角,来审视自身,所以尽管曾经的节点还在,但却已经并不能再给他带来任何的影响了。 “还有半天时间。” 黄泉似乎知道他已经醒来,十分适时地给予了他报时提醒。 “谢了,”陈安嘴角微挑,整个身心似乎都轻松不少地道:“正好够我再斩去另一份执念。” 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但现在的他拥有了彻底毁灭问题的力量,当一切的问题都不再存在,他就能获得真正的清净无碍大自在。 可以说,他虽然受了时光长河这反噬一击,但反而更能看清楚了眼前的道路。 他再次闭上双眼,耳边响起时光流水之声,等他再次睁开眼时,一幕场景突兀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宫墙高大,院落深远,一座整体造型粗犷,布局却别具匠心的宫殿出现在了陈安的面前,上面一块牌匾昭示了此地所在,那上面赫然是“锦岚殿”三个字。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阴阳分界 此时,锦岚殿前还站着一人,云纹玉带、器宇轩昂,面目虽看起来有些年轻,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陈安眼睛微眯,认出这是曾经的自己。 一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 昏暗的大殿中,姜曦珺形销骨立地躺在那里,紧握着陈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生命来告诉他,要学会接受生命中突兀出现的惊喜。 可陈安是真的不懂,真的不知道姜曦珺对他的感情吗? 不是的,他一直都知道。 从对方毫不犹豫的支持他掌握高阳氏的权利时,他就知道,并且笃定,但他依然坐视姜曦珺死去。 为的不是其他,只是当时觉得很重要的权利。 否则他堂堂一国之君,手下甚或有天仙大能效命,怎么可能想不到一个延寿续命的法子。 或许不可能救得了东荒所有人,但只是吊着一个姜曦珺的性命还是可以轻易办到。 只是,当时的陈安却什么都没做。 靠着从龙之功,高阳氏已经十分强大了,姜露寒甚或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这对当时想要建立万世王朝的陈安来说,是极大的威胁。 但高阳氏是他的基本盘,他不可能对付整个高阳氏,那么几个人就必须死,比如拥有整个高阳氏实权的姜露寒,再比如在整个高阳氏中,拥有至高无上地位,属于精神领袖的姜曦珺。 姜露寒或许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但为了整个高阳氏地位不落,甘愿牺牲自己。 只是姜曦珺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陈安是在顾忌她的背景,才不愿亲近。 可她不知道,顾忌背景或许有,但不愿亲近,仅仅只是因为心中的杀意难以掩藏。 一个时候一个想法,少年时代的陈安气血旺盛,儿女情长,想要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可青年时代的陈安却是心有鸿鹄志,想要君临天下,想要享受万人瞩目的荣光,对帝位的迷恋,远不是外在表现的那么淡然。 所以他最终坐视了姜曦珺郁郁而终,或许当失去这些时,心中有着一丝的悔恨,但为了所谓的理想,当时的他真的甘愿放下这一切,甚或还自诩雄才大略。 纵览这一生,陈安感觉有着无数的遗憾,但唯独这一件事可以说是遗憾之最。 或许,以后他还会有别样的想法,当是当前,他想要改变这一切。 轻轻地走到“自己”的面前,陈安毫不犹豫的伸手轻点,真灵回收,一点烙印彻底的留在了这个时间的节点处。 然后他转身,大步走进了锦岚殿。 锦岚殿中,惊慌失措的小宫娥四处奔走,却没有一人可以看到陈安,他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姜曦珺的床前。 因为早来了一会儿,此时的姜曦珺还在沉睡,他就这么站在这里,静静等着对方醒来。 “陛下,你,你怎么来了?” 姜曦珺悠悠醒转,看到床前的陈安却是一惊,她脸色苍白如纸,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却是回光返照之态。 当初的陈安看到她这个样子,确实心中纠结,一方面是心爱的女子,一方面是皇权大位的稳固。 但因为执着于慕晴之事不能自拔,认不清自己的内心,又加上对世俗权利的贪恋,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让自己日后产生心结的选择。 而今,他想要换一个选择,所以目中一片清明,不见任何的迟疑犹豫,笑道:“朕来还你一场风花雪月。” 姜曦珺愕然,有些不明随意,但一股庞大的生机却猛然从她体内涌出,滋养四肢百骸,祛除一切的损害。 在这浓郁生机的滋养下,姜曦珺只觉眼皮沉重,想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口,却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日,陈安上朝,先是废了虞凰兮的后位,然后又把姜曦珺扶正,一连串手段齐出,连消带打,把群臣震慑的半个屁都没敢放。 就这么陪伴了姜曦珺百年,也看护了大齐百年。 回归时光长河的陈安一口逆血喷出,感觉身上深厚的根基被削减大半,也就是他没有改变继位的新君,没有太过改变大齐的历史,否则时光长河的反噬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可即便是这样,相信再来这么一次,他的这次突破也绝对是以失败告终。 对此,陈安却完全不在意,他心境空冥的睁开双目,还有心和黄泉调笑两句。 最初,对于天玄可能的算计而惶惶不安的情绪逐渐平复,渐渐明白了时光回溯考验的真意——释去心结,点亮自我。 后者好理解,就是将时光长河中的真灵回收,算是乾元天唯我唯一的进阶,同时留下烙印,撑起属于自己的时光循环。 将整个时间长河中,每一个时间点的自己全部串联起来,无时无刻不是最鼎盛时期的强大,一如先天神灵天生强大。 而前者么,则是抹去曾经的遗憾,曾经的心结。 心结不在,心意通明才能真正的无碍大自在。 当然,这么做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或引导周围之人,或点悟曾经的自己,以尽可能最小范围改变历史长河为限制条件,做到解开心结的举动,是硬性要求,因为只有这样,时光长河的反噬才会最小,受到的伤害才会更轻,能支持修者继续突破下去。 像陈安这样,暴力破局,硬顶时光长河也不是不行,但就必须能承受得了时光长河的强力反噬,很多人不明所以,就死在时光长河之中。 而陈安不是不清楚,他只是懒得去想,只想要用最简单的方式,去释去心中的挂碍。 甚或一时之间都没在乎过成败,只是纯粹的想要改变这一切而已,哪怕因此陨落、入灭。 就这样,陈安和黄泉寒暄了两句,再次沉入时光长河之中。 这一次,他见到了陆雯,照样收她为徒,不过挑明了身份,任由其习武报仇,然后把这货教训的很惨。 他又见到了慕少平、慕晴、秦嵘,不过却没让慕少平死,也没给慕晴和秦嵘机会。 后者直接被他一掌拍死,整个上清剑派也被他公器私用,全数歼灭,鸡犬未留。 至于前者,他并没有娶慕晴,只是他们父女一段时间,就悄悄离开了,与之相忘于江湖。 时光长河中的节点还在凸显,逆流而上的他不断的去点燃一个又一个的节点,间或不大不小的改变一下历史。 而随着他对历史的修正,各种自相矛盾的错误也开始渐渐凸显。 时光长河中的浪涛越来越大,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身体,而随着时光长河浪涛的每一次拍打,他的根基都会被削弱一分。 渐渐的,他身体质量不再,难以沉入河中,只能漂浮在河面之上。 但他依然死不悔改,咬牙坚持着,想要继续溯流而上,去改变最初的最初…… 华灯初上,灯市如昼。 一个青衣小厮领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在夜市中游逛,小孩子一开始有些郁郁的表情,在热闹的集市环境中逐渐化开,被各种花里胡哨的面人、糖人、杂耍技艺吸引去了注意力,雀跃地追逐着这些对小孩子有莫大吸引力的东西。 只是下一刻,孩童稚嫩的小脸上表情蓦然一变,微微沉了下去。 他眼珠一转,趁那青衣小厮不注意,就脱离了他的视线,消失在人群之中,然后他脚步不停,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往内城绝圣坊而去。 绝圣坊,圣庭驻地。 东侧在陈安的记忆里是暗司刺客局的驻地,但是现在么,应该还是血司诏狱所在。 到了这里,陈安没有任何遮掩的大步走入。 因为这里也算是办事的衙门,一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陈安的存在,只以为是谁把自己孩子带来上班了。 只是随着陈安的深入,渐渐有人感觉出了不对,两个身穿血司侍卫服饰的人伸手拦住了,将要深入诏狱的陈安。 “干什么呢?你家大人呢?” 看着两个佯装凶恶的守卫,陈安微微一笑,道:“我家大人在里面呢,至于我么,自然是来索命的。” 话音一落,陈安微微挥手,两个血司侍卫直接人头落地,诏狱内部的守卫察觉不对,想要赶来查看,却感觉身子一轻,随之身首分离。 没有多少花哨的东西,就是一式最简单的天意剑诀,陈安从內杀到外,又从外杀到内。 其间他看到了任中虚,看到了木晷,但并没有给予什么特殊的待遇,也没有废话什么,直接一剑带走,让他们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然后,他又看见了四旬出头相貌清癯的陈洪,看到了其他的御医,以及类似的囚犯。 不过却也没有在他们面前现身,直接斩碎囚笼,放走他们。 按照正常的命运轨迹,陈洪本就是被皇帝赦免的,只是被任中虚截了胡,他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就算陈安杀透血司,估计也不会被怀疑分毫。 所以陈安才选择这么一个杀戮方式,而不是直接伸手将整个血司抹去,起码这更符合历史走向,更容易被人接受。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来救场的宋守,他并没有什么想法,也是一剑直接带走,至此他与这世俗算是彻底两清。 在徐谦的暗司密探到来之前,陈安回到了通文坊陈家。 此时陈洪已然回来,正惶惑地与妻子合计出逃之事。 陈安微微一笑,没有走出相认。 千年时间,父母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经极淡了,还如此的不甘,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执念。 而现在执念尽消,他与这世俗一生,因果两消,彻底断绝。 冥河之中的小船上,陈安缓缓醒来,耳畔响起黄泉的声音:“常阳之阳到了,之后的阴阳交界地,需要你自己涉水而过。” 陈安看着眼前泾渭分明的阴阳湖水,有些虚弱的唏嘘道:“终于到了吗,可我似乎已经没必要再逃到那边去了……” 此时他心中的紧迫感已经完全消失,时光长河汹涌着彻底冲垮了他的根基,不停洗刷着他的存在感。 他失败了,在对自己一生任性妄为的修改中,彻底的失败了。 失败的结果就是被命运长河彻底洗刷存在感,永远的消失。 看着面前的阴阳交界地,身影越来越淡的陈安,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我到底还只是个凡人啊,但这一世,够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无中生有 “哎,痴儿……” 一个灰衣老者摇了摇头,略显失望的转身走进了身后满是裂纹的宫殿之中。 这深沉的叹息从中央界深处,一座似乎是由无数碎片粘结而成的宫殿前传出,响在陈安的耳畔,然后他的身影慢慢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黄泉的小船上。 划船的黄泉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木然的转过头来注视着空荡荡的小船。 作为大罗巅峰,他自然知道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那是在回溯时光长河的过程中,硬顶风浪,彻底被冲刷尽了所有,永远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失去了一切存在的依凭。 突破清净天的过程就是这么可怕,很可能会死的无声无息,所以哪怕大罗巅峰的境界,可以靠着漫长的时光硬磨,可以靠着追寻天地宇宙的位格象征来获取,可以靠着种种稀奇古怪的手段达到,但清净天的突破仍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回溯时光长河并非轻易的去体味一边属于自己的过往,而是需要点亮自己的一生,个中过程需要对自己的一生,不悔、无憾……可以堂堂正正的去面对,拾取一切,再放下一切。 黄泉蹭和幽冥一切执掌生死之道,是大宇宙核心规则的一部分,所以祂比其他的大罗巅峰更能明白清净天道主的强悍,更能明白回溯时光长河有着怎样的难度。 所以,任时光流水亿万载,祂无数次的想要尝试,可终归未能下定决心,直到落入眼前的境地。 黄泉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祂就这么木然的站了一会,便调转船桨,开始往回划去。 数万年来,祂虽打通了常阳之阳的道路,但却不敢在这里久待,一者是怕被幽元天的意志发现,二来则是因为常阳之阳本身的恐怖。 这本就是一场赌博,眼下陈安已死,祂也没必要再硬闯阴阳分界地去冒这一番风险。 只是当这小船刚刚掉过头来,黄泉忽有所感,祂猛然扭过脑袋,力度之大让人不禁怀疑祂那干瘪的颈部皮肤会不会就此裂开。 在祂身后远处,依稀有一片红光,笼罩着一片黄土坡的堤岸,与平静阴森的河水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里就是阳世,属于常阳之阳的阳世。 而此时,在那岸上,一个身影正在由浅入深的渐渐被勾勒出来。 那是一个白衣、黑发、体态单薄的少年,正是陈安金身本相。 “怎么可能?” 黄泉两只完全没有眼珠的漆黑眼眶猛然睁大,显然惊讶到了极致。 被时光长河冲刷淹没就是清净天道主也会彻底入灭消失,万劫不复,竟然有人可以再次重生,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琼华圣域中,半只脚踏入天机宫中的灰衣老者动作一顿,转头向后看去,目光似穿透了无穷阻碍,同样落在了冥河之上。 祂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似唏嘘似感叹地道:“无中生有,再造一世,天玄,还是你技高一筹。” 冥河之畔,陈安轻握手掌,似在熟悉这新造之躯。 无相玄通不愧是被大将军王评价为七大绝世神功之首的奇功技艺。 “真、假、有、无”四重境界。 “天地同势”、“镜花水月”、“愚神弄鬼”、“欺天瞒地”、“无量相变”、“虚空造物”、“无中生有”七大神通。 至此陈安全部修习圆满。 在时光长河中,他任意妄为,篡改历史,修正过往,未尝也不是借助时光长河来使自己彻底入灭,来修习这最后一重神通“无中生有”。 此时他由阴世死去,再由阳世复活,完美的诠释了“无中生有”的境界层次。 两者相济,他既度过了回溯自身的阶段,又修成了无中生有,圆满了无相玄通,还借此跨越了阴阳分界地,暂时摆脱了天玄的威胁,可谓是大有收获。 但这还并不算是彻底成功,回溯时光长河,除了回溯自身外,还要回溯前世明悟今生,以此寻找最初的自我,凝聚成一个原点。 自此万古恒一,万世唯一,无有弱小之时。 如今他回溯完自身,下一步就是要回溯前世。 只是他的前世明显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就看着幽元天中的无数试炼者,都可想而知他的前世究竟被糟蹋成了什么样。 当时非要抓住周瑞,他未尝不是想着要做点什么来修补,不然回溯完自身他的顶多就相当于半个清净天道主而已。 当然,半个清净天不是半步清净天,其要比后者强大无数倍,可毕竟比真正的道主差了老远。 以眼下这个状况,他对天玄来说倒也合用,可永远别想反客为主,在接下来的无量道途之争中占据上风。 在七神时代他出手拿下周瑞,其实就是在为此时做准备,尽管可能获得更多的前世信息会更好一点,有助于在回溯的过程中做下铺垫,但他并没有那个时间。 七曜晶石齐聚后,他直接就到了大罗天巅峰,被迫开始了清净天的突破。 一个周瑞在此时也只是聊胜于无,甚至他一时都还没想好该怎么使用。 不过他也不急着去使用,除了一个周瑞之外,他还另有算计。 如果真像大将军王所说,祂们希望天玄合道无量离开,却并不希望以天玄为主导的话,接下来必有动作。 果然,就在陈安的思维将要再次深陷湍急的河水中时。琼华圣域中,残破的天机宫门前,那灰衣老者轻轻一抬手,丢下一团清气。 清气伴随着陈安一起投身时光长河之中,如一只小舟一般载着他一路往上游回溯,跨越了无数前世,回顾了无数纪元,最终在一片场景前缓慢停了下来。 那场景陈安非常熟悉,正是当初在破碎洪荒时,由一方机甲世界,入白月之坟,回到洪荒末年时与老莫往祝融氏驻地赶去的场景。 陈安心中一颤,但却是毫不犹豫的伸手点亮了此时的皓月。 命运竟也是可以篡改的! 自此刻起,他直接忽略了无数前世,直接与皓月衔接。 也就是说,在这一刻,他变成了真正的月清华,变成了上古大能,五方五帝之一的上古青帝。 这就是大将军王和天机术士为他准备的后手? 按理说,天玄邹衍也是皓月来世,这很明显,他和对方产生了一个命运上的悖论。 这个悖论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谬误,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恐怖的后果。 但此时的陈安显然管不了这么多,一切谬误悖论都会由天机承担,他只知道拥有这份背景,在根基上,他已经不输天玄多少了。 这个好处是巨大的,意味着在无量道途的争夺上,他和天玄将会处在同一起跑线上。在之后的争夺中,对方除了在硬实力上强压他之外,不可能再在命运上做文章。 两人同命相连,根源所系。 所以陈安毫不犹豫的将此次的自己点亮,并且循着时光长河的轨迹,逐此点亮整个皓月的一生,直到最初的最初。 那是一棵悬挂日月的古树,它似乎连接着天与地,连接着阴和阳,连接着时间和空间,连接着存在和虚无。 扶桑,古之神木! 陈安在看到这棵巨树身影时,心头自有一股明悟,那是一切的开始。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他就像之前那样,上前将之点亮。 而当这棵古树被点亮时,一股巨力蓦然从陈安身周出现,托举着他彻底脱离了时光长河的缠绕。 身下,无尽漫长的时光长河中,星星点点的被他点亮的金光纷纷一跃而出,串联成线,闭合成环,缩聚成点。 陈安的真灵与这一点结合,被定为在当前,不可磨灭,永恒存在,他身上的气息也在这一刻达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之境。 而随着他的气息渐渐稳定,外界整个冥河之水都在沸腾、倒流。 一直傻眼看着这一切的黄泉大惊失色拼命的摇着橹,妄图逃到一片风浪平静之处。可他就像是风雨中的普通渔夫一样,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难以挣脱。 一条横亘天际的庞大虚幻河流在冥河之上流淌而过,整个冥河一时之间竟变成了对方的细小支流。 一个恐怖的身影周身缠绕着万重劫难,生生自那庞大的虚幻河流中现身,祂稍稍用力一跃就从那虚幻的时光长河中挤进了细小的冥河之中。 冥河中无数年沉淀的恶灵怨灵在触碰到缭绕身影周围的劫力时,连哼都不哼一声就彻底消失万劫不复。 剩下的恶灵,在这种大恐怖之中,一时竟都清醒了片刻,尖叫着追随黄泉而去。显然那缭绕劫力的身影,就是在它们混乱的灵感中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本能的就想要躲的远远的。 那黑色的身影,在空荡的冥河中掀起惊涛骇浪,携裹着一起冲向前方岸边的陈安,一只恐怖的黑色大手先一步凝聚在黑影的身前,带着末运劫力向陈安狠狠抓去。 缓缓睁开双眼的陈安似有所感,根本不去转头,直接前扑而出,身后黑色大手轰然撞在两界分割线上。 这看似通透的分割线,竟形成了极大的阻滞,黑色大手犹如落入了泥泞之地,前进极为困难,差之毫厘的让陈安成功逃脱。 但黑影并未放弃,祂随后赶到直接撞碎了这无形的屏障,生生挤了进去,向陈安逃离的方向追逐而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纪元再创 中央界整片天空无远弗届,皆被五彩霞光铺满,伴着霞光,有朵朵金莲从地上生出。 金莲介于虚实之间,花开一霎便即凋零。 可在这期间有武师将之采摘,便能获得无数明悟,功力大涨。 有普通人无意间触碰这些金莲也能觉醒宿慧,根骨资质异变上乘。 这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缓缓结束。 已经踏足宙光达到仙君层次的帝云庭,手捏一朵金莲,眼见其彻底变成虚幻之物,才飞升天际,进入九重青冥之下的一朵五彩祥云之中。 祥云正中,面相方正的聂海峰正盘膝而坐,此时他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明明就坐在那里,却有种既在此处又在彼方的感觉。 他的身影似乎充斥着无数空间,就连站在他面前已经仙君层次的帝云庭都有一种距离上的模糊感。 对此,帝云庭却没有什么异样之色,反而一脸欣喜的出言恭贺道:“恭喜我的大将军身证乾元,万界唯一。” 聂海峰缓缓睁开双眼,面对帝云庭微微欠身,如之前一般肃然的态度回道:“还要多谢陛下全力支持,帮我寻回完整的先天八极功。” 帝云庭摆了摆手并不居功:“我们君臣自微末相识,并不需这些客套,圣域之中既然有着先天八极功山泽篇留存,我自当倾力为你寻回。况且就算有着神功秘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炼成功的。真正能够走到这一步,还是你自己天纵奇才。” “陛下谬赞了。” 面对帝云庭,聂海峰习惯性的保持一贯的谦虚态度。 但今日帝云庭似有无数压在心口的块垒被搬开,难得如此高兴。 “自中古纪元以降,中央界似受了诅咒,无人可以证道乾元,直到二百年前,镇国公惊才绝艳破了这诅咒,而你就是继镇国公之后,我大乾第二位乾元仙帝,如今我大乾地上仙朝之名,才算是名副其实。” 聂海峰目光一垂,即便在如今的中央界,琼华圣域不出手,乾元仙帝也足以镇压万方。 他心知帝云庭是压抑太久,今日看到大乾兴盛的希望有些口无遮拦,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陛下,或许臣非是继镇国公之后的第二位乾元天,圣域那边似有消息,东荒那位早已证道,只是非在中央界中,所以才异象不显。” 帝云庭表情一僵,随即狠狠一挥手道:“不过以讹传讹罢了,那人已经许久不曾在中央界露面,很难说不是已经陨落在了外面……” 他这句话说得颇有几分赌气咒怨的成分,其实也不怪他心生怨怼。 大乾自镇国公时中兴,传到他手上差不多到了第七世,七世积蓄,只为一朝定鼎天下,恢复上古仙朝荣光。 原本大乾强者辈出,即便是镇国公退隐,天仙位业的高手亦是不曾断绝,更有聂海峰这等天资横溢之辈,有望证道乾元。 顺着这个趋势发展,大乾国力蒸蒸日上指日可待。 事实上,这几年,大乾也确实在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除了他登基之初,有些急功近利的对草原冰原,吃了些亏外,这些年来,确实已让草原冰原大漠南疆尽皆俯首。 就是其他界外之地也开拓了不少,甚至最后还得到了琼华圣域的认可,大乾地上仙朝之名已然名副其实。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一个东荒之地。 那地方虽非大乾国土,但历来都是中央王朝的附属,此世大乾功绩已远超历代中央王朝,可东荒之地却反倒被人裂土称王,这怎一个打脸能言。 帝云庭一直有心征服东荒,可奈何对方国力蒸蒸日上,虽远未达到大乾的规模,却也不是可以随意肉圆捏扁的。 另有东南十六国和海外红莲教为之摇旗呐喊,帝云庭就是手中资本雄厚,也不敢轻启战端。 但眼下好了,聂海峰已经证道乾元,在琼华圣域不插手的情况下,东荒威胁,绝对是旬日可破。 他正自畅想间,天地忽然一暗,转瞬之间整个中央界都沉寂在一片混沌灰暗之中。 帝云庭眉梢一挑,因为聂海峰前车之鉴,他本能地就道:“怎么回事?这天降异象,覆盖四海八荒,莫非还有人在此时证道乾元?” 他说着,半是疑惑,半是询问地看向聂海峰。 仙君仙帝虽只是一个境界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 尤其是聂海峰以先天八极功铸就金身,证道乾元,引发异象都能波及周边数界,颇有几分大罗之态,神通手段远超一般的乾元仙帝。 所以他心中疑惑,第一时间就想着先询问对方。 聂海峰面色不变,眼中琉璃光彩闪烁,片刻之后面色凝重地道:“这是万界天象,有人在合道清净。” “合道清净?!是谁?” 帝云庭大惊失色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个个响彻诸天万界的尊号,可都不能与这一片虚无相对应。 就在这不断的猜想中,他面前的聂海峰却是逐渐变了脸色,以本不该出现在乾元仙帝口中的骇然语气,喃喃自语道:“这是无始混沌,无相玄通……” …… “嗣主?” 依旧喜欢站在圣域之畔观看风景的青木眼前一暗,那熟悉的道路,让他心中隐隐有着一丝明悟。 无有来源、无有归途、无有表相是为无始混沌,是一切道路的起点,也是一切道路的终点。 其中蕴含的奥义唯有无相玄通。 只是欣喜的表情却并未完全渲染,他面上更多还是疑惑的表情。 “怎么会这么快?” 乾元、广法、大罗、清净……这一个个境界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沉淀,与之前完全不同。 尤其是大罗天,从初入到巅峰,再到圆满乃至半步道主,这每一步除了相应的沉淀积累外,还需要相应的契机才能突破,远不是靠着时间磨,或一朝顿悟所能单纯达到的。 就算陈安在这上面耗上一个纪元的时间,青木都不会觉得奇怪,可眼下……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连你也看不清其中的因由吗?” 一旁身材高大的紫霄瓮声瓮气的询问。 青木苦笑,道:“我空有大罗天的境界,看似微风,可和真正能上棋盘博弈的大能比起来,就是个芝麻大小的小卒子,又怎么可能洞悉那些存在想法。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 说到这里,青木强自打起精神道:“嗣主既然已经开始合道,末劫必有异动,我们还是赶紧去天机宫看看才是正理。” 紫霄向来对青木极为信服,闻言和祂一起,转身就往天机宫而去。 只是两人还在半路上就感觉有些不对,一种莫名诡异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肉眼可见的黑色烟雾直接从虚无中诞生,借着无始混沌的遮掩很快就成了气候。 而被这些烟雾所笼罩的地方,一切存在物质都开始急速腐朽凋零,就好像这片区域中的时光被不断的加速,使得这些事物似乎历经了千百万年之久。 “果然,末劫提前了。” 青木瞳孔骤然一缩,带着紫霄直接破开空间来到天机宫前。 沧溟、流光、伊煌、极太虚等十二庭卫之主几乎在同时降临这里。 祂们最差的都有广法天的修为,最强者如青木、沧溟、紫霄、极太虚之流更是货真价实的大罗天尊。 但即便是大罗天尊,面对可能的末劫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祂们似排练了无数遍一般,一来到这里,就各踞方位,意图用早已演练好的禁忌之术,加固末劫封印。 可当他们抬起手来,掐捏法诀时,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面前的天机宫虽然看起来恐怖压抑,却并非是末劫的源头,它一切的异象仿佛只是个表相,是个伪装掩饰,与周围逐渐浓郁的末劫气息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 十二廷卫以及逐渐显出身形的琼华圣主石鸿麟,都不是弱者,祂们甚至代表着当前诸天万界的最强势力。 在没有末劫的对比下,天机宫的表相或许能迷惑众人,可现在有着真实的末劫做对面,天机宫的假象在祂们眼中立时变得极度显眼。 祂们本能循着末劫出现的因果轨迹进行推演,对于已经出现的末劫,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碍他们的演算,很快他们就推演出了末劫的真正来源——它来自于过去。 末劫来自于过去! 那眼前的天机宫又是什么?祂们看守了无数年的天机宫中又封印着什么? “原初现,琼华落,星辰劫,天机变……”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念叨着一句与青木等人所熟记完全不同的谶言自天机宫前传出。 青木等人愕然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灰衣老者,缓缓拉开天机宫的大门从中走出。 他每走一步形貌衣着便发生一点点的变化,十步走过来到阶前时,竟由一个形貌颓唐的灰衣老人,变成了一位满面慈悲的青衣中年人。 看着对方那熟悉的模样,青木几乎惊呆了,脱口道:“宫主!” 对方竟是五方术士之一的天机术士王诩,也同样是初代的天机宫主。 那个传闻中为了镇压天玄术士,而牺牲自己的清净天道主。 青木等人心中有无数疑惑涌现,可在真正见到王诩真身的那一刻,一切谜团却又在祂们心中解开,就像是诸天万界缺失的一段历史回归,不需要任何的解释,祂们就明了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包括天机天玄两位大能之间的博弈。 而当祂们明了这些之时,身周的末劫气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地大放光芒照彻寰宇万方,诸天万界焕发新生,一切阴霾劫数被尽数扫灭。 天机王诩并没有去看环绕身周的十二廷卫,以及那个名义上主持琼华圣域日常事务的圣主石鸿麟,只是目视前方,穿透无限距离,落在一处不断破碎的世界之上。 祂再次开口,似向诸天万界宣告。 “自此末劫不复,纪元再创。”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常阳之阳 正在稳固自身境界的陈安似有所觉的侧了侧脑袋,仿佛王诩那句传唱大千的话也在他耳边响起。 整件事情的经过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呈现在他的面前。 先是得王诩之助,承接了皓月的来世,使得他明白,皓月一开始是没有超脱之心的,仅仅只是天生强大,直到见证了白月、燧心炎与三清的结果。 那个时候祂才意识到无量之途的存在。 奈何先天神灵的身份,天然难以超脱。 于是便有了天玄术士邹衍,便有了末劫,便有了无数转世的布局。 皓月对无量之途的布局其实一开始都是默默进行,与人无干,但身融末劫这一步实在是牵扯甚大,等于是对上了诸天万界的所有生灵。 事情也从此时开始变得不再可控。 五方术士三者入灭,只剩下一个天机王诩独撑大局。 可以说,整个过程除了皓月提前布局的大将军王外,都是天机天玄之间的博弈。 导致整个中古纪元结束的那一战,所有人都认为天机入灭,天玄被镇压。 可实际上却是恰恰相反,入灭的是天玄邹衍,被镇压的是天机王诩。 一开始陈安以为这是邹衍技高一筹,隐瞒了所有人,开始进行万世布局。 比如那他一开始碰到的天机印信、天机秘钥,比如他这一生。 可现在再看,事实似乎并非这样。 天机天玄的博弈看似在一个纪元之前暂缓,可实际上似乎在这一个纪元之中从未停止过。 天机王诩被镇压,可祂实际未尝不能直接破印而出,澄清一切,号召大家共抗末劫,对抗天玄。 不过这种直来直去的方法显然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反而为诸天万界带去负担。 于是祂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冷眼旁观地看着天玄布局万世,关键时候还帮扶一把。 直到将之送走,此后破碎洪荒一战,无论是谁成道离开,都与诸天万界再无瓜葛。 所以最后当他和天玄都进入破碎洪荒后,王诩直接宣布,末劫已除,长达一个纪元的博弈在这一刻有了结果。 那到最后是谁赢了? 或许应该都赢了吧,道途之争竟然还有双赢的说法。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已经彻底得获清净,陈安一时之间还是不太能够理解属于道主的争斗。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纠结这些,眼下天机是求仁得仁,功德圆满,他还有一劫要历。 这成道之劫虽非他所愿,却也不得不接下。 眼前是一颗蔚蓝色的星球,一如当初辗转于破碎洪荒之时所见的景象。 感受着身后追逐的大恐怖,陈安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按照之前已经计较定的,将手一挥,把整个破碎洪荒的时间长河搅浑,就随便找了个方位一头扎了进去。 到了清净天的层次,距离已经不再是问题,只要有目标就是念动即达。 陈安在一片荒山之中落足,身上的神异尽数敛去,如凡人无异。 这也是到了清净天才有的本事。 清净天之前,一切的根本都是金身,金身容纳一切的概念,可虚可实,能大能小,神异非凡。 但到了清净天之后,真灵寄于一点,这才是道主的核心所在,是原点,也是元始。 至于其他,都可舍弃,甚至连金身也并非那么重要。 到了道主的层次,即便是入灭,也可从过去未来复活重归。古往今来,除了拿那原点合道无量之外,几乎不存在彻底陨落的道主。 即便一时陨落也可在未来甚至过去复活,是真正的不死不灭。 近代,道主不显,其数量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大多在避天玄锋芒,短暂沉睡而已。 祂们把这诸天万界彻底让了出来,给予天玄作为成道之所。 这么一来大家是相安无事了,却是害苦了陈安。 诸天万界无论他躲到哪里都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一般清晰,再加上他本就与天玄有着前世今生的纠缠,根本躲都躲不掉。 好在,还有常阳之阳这个地方。 常阳山自古就是洪荒中心,拥有洪荒大地的本质,即便是清净天道主在这里也会被镇压的神异全无,再加上神帝魔尊这大宇宙的两大象征支柱倒塌在这里,更让这里变得危险异常。 陈安大罗天时都不敢深入这里,深怕有来无回,即便现在已经证道清净,心中也满怀敬畏。 不过这等险地却正适合用来躲避邹衍的追杀。 在这里,就算是清净天道主也会被镇压的犹如凡人一般,比大罗天尊稍好的,也就是可以念动离开,不会深陷此地。 在清净天的层次境界,陈安显然不会是邹衍的对手,被迫合道,十成是做了祭品。 在乾元到大罗的层次,也不如对方布局深远,一生努力九成九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到了天仙境界,陈安虽不如对方经验丰富,博学多识,但总归有了一分自保之力,真要正面遇上,他自诩胜败当分三七之数。 而到了天仙以下的层次,陈安就更多了几分把握,就算对方能将这个曾经境界玩出花来,陈安也自信能与之分庭抗礼。 所以他不惧此地末法末运的本质,反倒心中希望其限制越大越多越好。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的拉近他和邹衍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虽不知黄泉可以连同常阳山阴阳两地是谁的算计,总之陈安逃到这里,算是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与天玄争道,虽是被迫,却也不想束手待毙。就算性情再淡薄,好不容易得获清净也不想死的无声无息。 所以归根结底,他还是想要争上一争。 眼下他刚刚回溯时光承接上古,一应境界变化还来不及消化,此时若去应了那末劫,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总也得将境界稳固,大家分庭抗礼差距不大,才好做道途之争。 原本邹衍为古老者,陈安只是新晋,强弱之势一目了然,道途之争几乎不存在任何的悬念。 不过天机和大将军王联手,截取上古变化,夺了皓月的根基背景,嫁接到陈安身上。 算是为陈安弥补了根基,直接跻身古老者之列,按照境界换算,当是第八重自在天,与化身末劫的邹衍平齐。 目前所差,不过三点,一是彻底消化境界,有着古老者的底蕴,当得起自在天的境界。 二是,衍化一道,留下痕迹。 三是,盘踞根基,形成命运闭环。 第一点不过是水磨工夫,十分好过,眼下他搅浑整个常阳之阳的时间线路,邹衍想要在亿万年的时光中找到他的所在绝非易事。 他可以安心消化境界层次突飞猛进提升所带来的变化。 第二点么也不算困难,凡走过必有痕迹,他又有欺天瞒地法傍身,只要不断的将自己存在的概念传递到天地之中,众生灵的认知之中,就可以了。 只是痕迹留下,却成为了天玄找寻他的线索,熟为不美。 好在这一点未必要真正实现。 对其他清净天道主而言,这一点无法避免,是其必经之事。 因为存在感越强,才越不容易消失,就算陨落也可以从过去现在未来,别人对其认知,世界对其认可中重生。 留下的痕迹越多,道主越是不死不灭。 眼下陈安被逼的合道在即,一旦合道无论成败,留下的痕迹再多也会被无量之力冲刷洗去。 所以对陈安来说,留下痕迹毫无意义。 不,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起码在这常阳山上留下痕迹还是有用的。 这却是为了完成第三点,盘踞根基,形成命运闭环。 一般来说,修士到了大罗天的层次就会开始修建自己的居所,也就是“诸天”,一如邹衍的幽元天。 这主要是为了衍道,留下痕迹,原本陈安是不用,但邹衍可不止有幽元天,还化身了末劫,获得了大宇宙的一道象征。 陈安没有一天在手,如何能与之争锋。 远处陈安的打算是彻底掌控幽元天,不知邹衍当初是怎么个打算,并未留下什么后手阻止陈安这么做。 但陈安一来多疑,不曾相信会有这等好事,再加上幽元天后来之行,行事仓促,最终未能建此功。 好在眼下还有机会,邹衍能炼化常阳之阴而成幽元天,他未必不能炼化常阳之阳再成一天。 到时踞常阳之阳而守,未尝不能与邹衍分庭抗礼。 当然,这些其实都只是他的臆想,他刚刚证道清净,其实还并不清楚该怎样在接下来的道途之争中占据上风。 除了一味躲避外,只能拼命的增加自身底蕴,以图缩小和邹衍之间的距离。 前面三点设想,或有必要,或无必要他都准备先试上一试。 他与邹衍的道途之争在王诩的眼中或许已经结束了,但对于他们本身而言,才刚刚开始。 陈安计较一定,伸手往旁边山壁一指,元气涌动顿时按照他的意志在山壁上开辟出一座洞府。 见此情形,他眉头一皱,不喜反忧。 不是说常阳之阳是绝对末法之地么,他竟然还有天仙之上的境界实力,莫非是传言有误,这里其实还保持着上古气象。 那可就糟了,按他之前所想,这里的限制越小,他和邹衍的实力差距越大。 即便只是普通天仙的层次,他也输对方甚远,一旦被找到后果简直不可设想。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沧海桑田 这忐忑的心思仅仅只是一闪即逝,随即陈安又恢复了平静。 与心性无关,而是清净道主一眼万年,心中刚有疑惑,就从漫长的时光长河中找寻到了答案。 常阳山承接远古洪荒,远古洪荒虽对清净天大罗天层次的存在有着极大的压制,但其上生灵也自有神异,或能移山填海,掌碎星辰。 只以这传说来论,怕不是也得达到天仙以上的能为。 直到神魔大战,常阳山被神魔恐怖的力量污染,才开始发生异变。 再到白月被道门九尊封印,整个常阳山彻底破碎,变成破碎洪荒,此地才算是真正的禁绝万法,末法末运。 陈安初来之时为了摆脱天玄追踪,以刚刚成就的清净道主之力扰乱时光,然后随便找了一个命运波动不算强烈的时间点钻了进去。 说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钻到了什么时代,不过以当前远超天仙的手段看,差不多应该是常阳山刚刚破碎,其中被神魔侵染的异种能量还未彻底爆发时。 这个时候常阳山算是刚刚脱离洪荒,本质震荡,此间修者逐渐摆脱洪荒本质的压制,有大能为,一如中央界上古时期的炼气士。 修仙之道也是在中央界的那个时期高速发展,以至于乾元之上的存在,本身生出无限神异。 陈安不由暗骂晦气,他本意是找个自己也不确定的时代投身进去,这样邹衍一时半会肯定也找不到他在哪。 可现在倒好,到了这么一个时代,还未彻底迎来末法末运,没被邹衍找到还好,一旦被其找到,简直是九死一生。 他倒是有心再换个时代,可看刚刚对方追的这么紧,他不动还好,一旦有所异动,必然引起对方察觉,之前布下的一切手段都算是白费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祈祷邹衍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他的所在。 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以陈安的性格很多时候都喜欢事先定下计划。 可这对清净天道主来说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大家共同谋划什么的时候还好,一如天机天玄大将军王安排陈安的命运,祂们看似博弈,实则未尝没有合作共赢在其中。 大将军王得邹衍帮扶,横压一世,超脱自我,于是祂反馈插手陈安命运,也算还对方成道之恩;邹衍和王诩争锋,却并没有你死我活,王诩反倒利用对方成道之机,化解大宇宙的纪元末劫。 这一步一步,对清净之下的人看起来是无法想象,可作为道主本身却都是清清楚楚。 而道主之间的生死博弈,显然不可能顾忌这么多,他们一眼万年。 一旦有了计划,就有了痕迹,一旦有了痕迹,就可以从命运长河的流逝中被窥出端倪。 所以道主之间的争锋,最好还是灵机一动、灵光一闪。 这时命运长河突变,谁都反应不及,再加上陈安无相玄通本质的不可测算,以及天机横插一手把他变成与邹衍等同的古老者。 所以当时陈安选了常阳之阳这么个地方,是有很大把握拖延时间躲上一阵的。 可没有计划,同时也意味着出现意外的可能,眼下就是这般,到了这么一个尴尬的时间节点,利用常阳之阳的特殊性对抗邹衍的目的算是泡汤了,刚证道主的陈安郁闷之极。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 陈安施施然的走进那随手开辟的洞天之中,招来地火罡风,又将其中处理一遍,尽量使得其变得自然。 这才屏蔽一切气机,小心翼翼的开始修炼起来。 他的修炼其实也简单,只是精神投身窍穴宇宙,一点点的熟练掌握属于道主的道行。 这个过程就是磨时间,之所以小心翼翼的,自然是不想造成什么大的波动,引来应该在时光长河中游弋巡查的邹衍。 荒山之外,无有秋冬变化,这时的常阳山应该是刚刚被道门九尊利用来封印白月,算是才脱离洪荒,独立为一方世界。 其间无有四季变化,无有年岁交替。 所以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一日,陈安被无数震动大千的爆炸声惊醒,神念一转没有感受到邹衍的气息,不由松了一口气。 再看原因,发现竟是世界定基,衍化大千。常阳山这一洪荒碎片,彻底开始往破碎洪荒的核心世界开始演变。 这其中或还有一桩好事,起码在陈安看来是这样。 积蓄在常阳山无数年之久的神魔异力随之爆发,并与常阳山的洪荒本质开始融合,禁绝万法、末法末运的本质开始显现。 陈安心中一喜,这意味他只要苟住了,苟的时间越长,他在之后的道途之争中,胜算就越大。 感受自身能级开始疯狂下跌,自清净道主的轮回十三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大罗天尊的轮回十二级,并且这个趋势还在越演越烈。 随着这般变化,陈安喜色越胜,再次闭目开始潜心修炼起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数十亿年一晃而过。 期间陈安醒了一次,并非功德圆满,而是感受到了一阵心悸的威胁。 不过这心悸之感只是一闪即逝,想来是邹衍没有寻到他,只是自时光长河溯流而上,正巧从他所在的这个时间点路过。 察觉没有危险之后,他先是感受了一下自身,喜色渐浓。 此时他身上的能量度已经降到了天仙之下轮回六级的层次,差不多相当于法相宗师。、 到了这个阶段就算是不慎遇到了寻来的邹衍,他也有很大的把握从对方手中逃脱。 当然,他倒也没有犯贱的主动寻上对方。 就算大家都成了凡人,他也没有半点把握可以赢的了邹衍。 所以他一开始打算就是先苟到可以和对方分庭抗礼,再寻找战胜对方的办法。 眼下看情况,对方是以为自己落入了命运波动强烈的时代,所以从常阳山的时间下游往上寻来,结果正好和自己错过了。 陈安乐得祂找错,随祂往上游去。 他也不怕对方会从上游找寻到他的踪迹,这几十亿年来,他只在修炼,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就算有,也大多被他融入清净天的境界之中,作为了消化境界层次的资粮。 对方能找到他蛛丝马迹的可能性很小,足够他拖延上不短时间了。 心情不错之下,他神念微动,往周围转了一圈。 法相宗师连元神都没有,精神强度极差,左右也就是周围几公里的范畴,陈安也没有使用照彻阴阳镜的想法。 那无疑是在给邹衍提供信号道标。 要知道,在陈安之前,执掌轮回天盘和照彻阴阳镜两大造化神器的存在就是天玄术士邹衍。 所以陈安在踏足清净天道主的境界后,就将照彻阴阳镜封印了,哪怕未在其上发现任何邹衍所做的手脚,也是不敢再用。 看过周围后,陈安有些惊愕,他发现四周都是水,他似乎是沉降入了海底,大地变迁竟使得苍山变沧海,也是造物神奇。 海中有着身长数十米的庞然巨兽,它们间或爬上岸,采摘果实,狩猎食物,倒是一个人类的身影没有发现。 远处依旧有着火山爆发,大地变迁,神魔与洪荒气息结合的异种能量还在不断的改造着这个世界,束缚镇压着一切其他的法与道。带着整个世界往禁绝万法的方向一路狂奔。 对此,陈安乐见其成。他感受了一下,发现自身所在,距离海面也不过百十米,便熄了挪个地方的打算,继续闭目修炼起来。 这一修炼就又是数亿年时光过去,直到他功德圆满,彻底消化了清净天道主的境界。 当然,清净天之间也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哪怕现在陈安也可以算是有着背景的古老者,可依旧没有把握对抗邹衍,也想不到对抗对方的办法。 所以他决定,依旧按照原计划,开始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然后想办法炼化整个常阳世界,作为对抗邹衍的资本。 到了这一步,他几乎不可能再瞒过邹衍。 或许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在数十亿年的时间长河中,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但若是百年千年,必然会被邹衍所察觉。 而陈安所要做的事情显然不是百年千年可成。 对上对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也没有办法,一味的惧怕逃避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要做事就不可能不冒风险。 于是他从闭关之地走出,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行藏。 眼下他还掌握有轮回四级的能量度,相当于一位天象武者,就算是在深海之中,只要不是在万米以下,他就能轻松跃出。 所以他也没什么顾忌,直接从闭关的洞府之中跃出。 环目四顾,周围地貌竟然再变,这里再非海洋,而是一条宽广河流,由西向东奔腾而逝。 陈安心思一转,朝着感应中命运波动强烈之处而去。 说来也巧,那地方就在河边,陈安直接顺着河流而下,一路上尽皆荒山,倒有无数奇异小兽行走其间,不过这些无甚神异大家伙,遇到天象层次的陈安显然不能造成任何的威胁,任他来去自由。 这么一连走过数百里,终在下游一地见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部落。 部落中人草叶树皮裹身,狩猎采摘为食,一副十分落后野蛮的模样。 不过好在,陈安与之接触,发现其已有文字,可以交流,遂在此地驻足。 之后更是得知了他们的部落之名为“有熊”。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著书立传 远处高岗上,两支衣甲齐整军队正在搏命厮杀,一方着白衣,一方着青衣。 冷兵器时代的厮杀没有什么花样,无非就是搏命,但抛洒的鲜血却更具有视觉冲击,数万人的大战远远看来真有一种天地反覆之感。 震耳的喊杀声,十里皆闻,响彻苍穹。 两方之中,青衣一方的军士颇有神异,甚或能纵火引雷。 可惜神通不敌天数,白衣一方军士比青衣一方更有战意,人人悍不畏死,且占人数优势,他们高喊着:“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然后就向着青衣军士一方疯狂冲击而去。 渐渐的青衣一方开始不敌,溃败。 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陈安面颊抽搐,有心出手相助,可忽然之间他似感受到了什么,有些忌惮的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最终幽幽一叹,什么都没做,就转身离去。 他脚程极快,攀上一座荒山,转入一方山洞之中。 这洞府开辟的即为粗糙,没有办法,没了天仙神异,哪怕他还有着几分天象武者的本领,想要凿山开洞,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洞中三进三出,书房、卧房一应俱全,陈安除了卖把子力气外,还找了硫磺硝石配比利用,才开出这么广阔的一片空间。 此时,陈安心中郁郁,幽幽地在书房之中坐了下来。 回想过往,自他第一次在黄河之畔遇到有熊部落已经过去了两千七百年。 这两千七百年来,他自然时时刻刻研究着该怎样在这里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最初他试了不少方法,可惜效果都不怎么好,就在他打算继续尝试下去的时候,一件事情打断了他的实验。 倒不是邹衍追了来,而是有熊氏中诞生了一位天才。 那天才名叫公孙青阳,天纵之资,陈安起初看其有趣,还教了他些东西,可后来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家伙颇有几分天命所归的意思,不止很快成为了自己部落的首领,还征战四方,渐渐统一了整个黄河流域的部族,并将众部族融合唯一,成为了这中土大地的王者,自号皇帝,改有熊氏为华夏族。 此后的事情发展,也让陈安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置信。 不说那黄帝酷似中央界人皇的翻版,就是之后的事情,也大多贴近中央界的一些神话传说。 联想到曾经在破碎洪荒中多个世界中辗转,那些世界的神话传说中都有类似的传闻,当时不慎在意,现在想来,似乎这里才是真正的源头。 陈安不知道好好的常阳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小心起见,他还是收敛一切试验,小心蛰伏了近千年之久。 这近千年的时间,他自然也没闲着,躲在一旁小心观察,大概弄清楚了这是一种洪荒遗留的趋势,也是中央界的映射影响,并非是什么征兆,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观察的同时,他虽没再进行其他的实验,却也在思考留下印记之事。 因此当这件事暂被放下,留下印记之事,又被他提上了日程。 移山填海,开山铺路,乃至沉降大陆改变地貌……这些事情陈安之前都试验过,但收效并不大。 那或能在这方世界留下痕迹,与印记却是两码事。 于是他又想了个点子,开辟王朝,令人万世传颂。 可转念一想,在这超凡不显的世界之中,开辟的王朝,与苍茫天地相比,是何其的渺小,别说印记了,恐怕连痕迹都未必能留下。 但凡事总得试试,反正他现在也是豁出去了,不找到破局的手法,他就是再躲上一百亿年,也无济于事,早晚会被邹衍给找出来给炼化融合了。 于是他干脆冒险走了出来,化名为大禹,以治水之法收人心,聚拢一批能人,效仿东荒旧事,开辟了夏朝。 又做了一次开国之君,陈安却没有半点成就感,实在是人心太难把握。 即便是他有着一眼万年的能力,也控制不住整个王朝的走向。 同时他也认识到,自己和邹衍那等真正古老者的差别,那种布局万古的手段实在非是目前的他所能企及的。 陈安本有心干脆就待在这个位子上坐足个万年王朝,可就在这时,忽然感受到了一道危险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邹衍发现了。 于是果断的放弃了帝位,小心的隐匿了起来。 邹衍的发现,让他既心悸,又安心。 心悸自不用说,他本就自认不是邹衍的对手,现在躲之不急,被发现自然心悸。 至于安心的原因倒是有些难言,自他在这方世界正式现身差不多有着两千三四百年的时间,相比于这个世界亿万年的时光长河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不过陈安自诩万年左右的时间阶段,但凡有命运波动的涟漪他都能察觉。 不到万年和两千三四百年之间虽然差了好几倍,但并没有数量级差距,也就是说,陈安大概衡量到了邹衍的感知强度。 别小看这一点,这对他来说起码有着两个好处,一者是让他对今后躲避对方寻找的方式方法又有了无数心得;二者则是信心的提升。 自他意识到被人安排命运之后,他一直都是那般的无力、绝望,除了任人摆布和认命之外,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哪怕之后,他知道有着天机,有着大将军王在身后支持,哪怕他了解到这其实是一场三方乃至四方的博弈,对天玄术士邹衍的畏惧依旧深邃的铭刻在骨子里。 对方是如此的高高在上、浩渺难测,根本不是他可以轻易窥视的存在。 即便是这一路逃亡,他的心里抱着的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所谓反败为胜的想法,仅仅只是一种自我安慰,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能够成功。 或许是一直保留着情感情绪的原因,这种沮丧的想法,其实一直都没有消失过,哪怕在王诩和大将军王的帮助下他也成为了清净天道主,也成为了古老者。 直到他顶着禹皇的身份坐在丹陛上,被邹衍发现。 两千三百年! 一万年! 四倍的差距! 看似巨大,可陈安终究看见了邹衍的极限。 大家都是古老者,虽有强弱之别,但终究还是处在同一个层次,同一个水平线上的。 这个认知,对陈安信心的激励是巨大的。 至于夏王朝实验的失败,实属不可抗力,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陈安坐在这里安静了一会,也没有了最初的可惜。 其实就算是没有邹衍这一关,他几乎也不太可能维持整个夏王朝的万世万代。 无他,力量太弱耳。 在中央界,大乾为万界仙朝,享有上千年国运,并且看起来还有十分漫长的国祚。 究其原因,实在是因为有着天仙坐镇。 甚至以大乾的强大,在传国三百年时,因为天仙的断代,都差点国祚不继。若不是遇到镇国公的崛起,以一人伟力震慑河山,大乾早就亡了。 可见神通强悍到一定程度,还是能敌天数的。 不过这个强悍的标准,起码得是天仙,也就是轮回七级的层次。 以陈安当下轮回四级都勉强的情况显然不可能力挽狂澜。 在躲避邹衍视线的时候,夏王朝的根子已经糜烂了,没有天仙的本领实在是无力回天。 方才的那场大战就是其最后的挣扎,就算陈安刚刚出手帮他们赢了这一场,最终的结果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其实仔细想想,陈安不甘心的也只是那差不多五百年的功夫白费了。 以他道主层次的信心,稍稍调整就缓和了过来。 眼下显然不是沮丧的时候,还要再往前看,再想办法才是。 只是建立王朝,固化历史,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比它更好,更容易留下印记呢? 事实上,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五百年的时间,还是让他在常阳世界留下了一丝印记。 当然,这丝印记别说是彻底炼化整个常阳世界了,就是用来对抗邹衍都不嫌够,顶多可以在被干掉的时候,借此重生个次把两次,挣扎一二罢了。 或许若能建立万世亿万世王朝,这丝印记能更加深刻,可显然那并不现实。邹衍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这浪。 好在暂时邹衍的威胁也不用太过担心,陈安当时苟的够快,他顶多锁定上下三千年的时间段。 也是说,陈安只要不冒头,他起码还有三千年的时间可以作为缓冲,甚至若是他躲的好,这个时间段还会被拉长。 暂时放下邹衍的心思,陈安不由坐在那里安心的思考起新的方法。 之前的手段都用尽了,可效果实际上并不是太好,而他之前之所以想到用建立王朝的方法,其实还是得到了那位有熊氏的公孙青阳的启发。 那家伙一统整个黄河流域的所有部族,建立了一个大联盟,也就是华夏族。 自此整个中土大地的部落民族都成了他的子孙后代,只要华夏不灭,他的精神意志就能永远留存。 有鉴于此,陈安才产生了建立王朝的想法。 但现在仔细一想,就算是那位姬轩辕似乎也没有留下多少血脉,甚至华夏族其实只是一个大联盟,很多人和其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 成为其传承者的纽带并非是血脉,而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 陈安蹙眉凝思,或许建立王朝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自己应该传教立道或是著书立传,从精神信仰的方面入手。 传教立道或可徐徐图之,著书立传倒可趁早。 但自己写些什么好呢? 或许可以把这些年走过的山川地理,听到的奇闻异事先记录下来。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石制书桌上的一叠骨片上,那是这个时代的书籍,上面有几个简单的象形文字。 陈安知道,那几个字是《黄帝内经》。 他一边看着、想着,一边抽出一片空白的骨片,以指做刀,刻下了三个字。 “山”、“海”、“经”。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传教立道 轰隆隆…… 荡人心魄的雷音隔着厚厚的黑云显得有些沉闷,但时不时也会有一道绚烂的闪电如同从九天之外刺来的光剑一般,“咔嚓”一声刺破黑云显化于世人眼前。 陈安抬起头,看着这令世人惊悸的天象变化,一副欣赏之色。 就算真正禁绝万法的世界也有超越轮回七级的能量强度。所谓能量度的概念指的是固定单位的个体所蕴藏的能量大小,特指超凡者。 所以这禁绝万法的世界,禁的是能量和生命体的联系,一如世人常说的绝天地通。 如果把天地自然的伟力看成是一种能力,以人为生命体,似乎就是这样。 陈安不禁顺着这个思路开始往下细想,如果他能够解开这个世界末法末运的秘密,或许就可以直接将常阳世界从破碎洪荒中拔出来,直接炼化,用以对抗邹衍,不需要在这钻研印记什么的。 可他转念一想,若真的有办法做到这等事,那邹衍当初也不会只截取一个常阳之阴,用以建造幽元天,或许早就连常阳之阳都一块打包了。 有着完整的常阳山,别说普通的大罗天尊,恐怕就算是清净天道主都能镇压个一两位下来。 明智的没有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陈安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眼前。 眼前是一座破庙,不止瓦梁残破,就连供奉的木质神像都被人劈了当柴烧掉了,让后来者都不知道这里供奉的究竟是谁。 破庙中,不止陈安一人,而是坐的满满当当的,均是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 近日,冀州大灾,河道决堤,两岸百姓浮尸遍野,流民遍布州县。 看着这庙宇中一双双无神的眼睛,能一眼万年的陈安,知道这远未结束,甚至只是一个开始,之后连续的各种灾害将会接踵而至,直到将之世道彻底的变成人间地狱。 想到这,他不禁幽幽一叹:“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但,这似乎并不关我什么事……” 即便还保留着属于人的情感,但陈安到底已经算是真正的老天爷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剩不多的怜悯之心也只够这一叹而已。 随即他就眼前看起来凄惨无比的景象抛到一边,转而看向身旁三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这三个少年也是灾民,同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不过相比周围行尸走肉般的活尸,眼中却多了一分神采。 陈安冲其中年纪稍大,看起来也最机灵的一个少年道:“怎么样?想明白了吗?‘天地之性,万物各自有宜。当任其所长,所能为。所不能为者,而不可强也。’是谓何解?” 看起来,体格瘦弱的少年,却一点不显病弱,面对陈安的问题尚侃侃而谈道:“‘无为’与‘道’相连,上古所以‘无为而治’,就因为‘得道意,得天心意’。人如果能够‘入无为之术,身可有也;去本来末,道之患也’。” 陈安又转首看向其他两个少年,见他们亦是一副颇有思量的样子,完全没有这个年龄惯有的稚嫩,反而显得分外老成。 陈安微微一笑,赞道:“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能领悟到这个层次,确实是天纵之资。” 年岁稍大的那个少年面色一喜,却并没有得意忘形,而是满怀期待地向陈安道:“那师尊,我已经熟记太平经了,您能教我法术了吗?” 陈安哈哈大笑道:“术法小道尔,我教你的才是真正的至理大道,刚夸你一句就舍本逐末,真是愚钝。” 他说这话语气里不带丝毫责备,只是些许戏谑。 少年虽有些羞赧,但还是一副满怀期待的表情不变,连带着两个兄弟也是这般。 陈安见他们这样,不由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便再授你们一部《黄帝阴符经》,若学的好便授你们术法……” 说着陈安又拿出一卷写满密密麻麻小字布帛,带着三个少年念了起来,时不时的还为其讲解一二。 三个少年也算勤勉,即便是到了夜晚,燃着篝火也凑在一起围着那布帛苦苦思索。 就这么又过去了一个多月,陈安算算时间感觉差不多了。 于是这晚,待三个少年沉沉睡去,他站起身来,拿出一枚玉石,玉石上繁复地雕刻着各种纹路,漆黑的夜色中,纹路上有着若隐若现的流光闪烁,一看就不是凡物。 拿着这枚玉石陈安喃喃自语道:“这年岁,哪还有什么术法存在,不过好在炼器之术还能用,结合机甲动力技术铭刻之前巨兽世界研究出来的符文,还能展现几分神异,倒是便宜你们三个小家伙了。” 说着,他将这玉石塞进那年长少年张角的衣兜里,转身便起步离开。 他这衣着华贵的样子,与破庙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所有难民都对他保持着一分敬畏,见他走过,纷纷挪动身体,让出一条路来,直让陈安走到庙门口。 而走到庙门口后,陈安身形一顿,不禁又回头看了那三个少年一眼。 到底也叫了他一声“师尊”,值得他为其感叹一声。 能一眼万年的他自然知道,这三个小家伙将来的下场都不会太好,都是为王前驱的货色,失败是注定的。 不过他们的失败却能换来此世道教大昌,对陈安的目的来说却是达到了。 就这一举,他不止在此世传教立道,而且还能让其所传道业遍传天下,却是一枚好大的印记。 当然,这么一枚大印记,所引起的命运波动,也是恐怖的,显然会引起邹衍的注意。 此举之后,他不再有三千年时间了。 不过这也是值得的,起码证明了之前的设想可行,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能不能对付邹衍还得两说,不过炼化常阳山,却有了那么一丝眉目。 在找到对付邹衍的办法前,也只能这么走一步算一步。 如此想着,陈安脚步不停,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 凌冽的寒风自山间吹过,直欲将草木山石都卷到天上。 几个黑衣蒙面之人手持利剑,疯狂地向着前方一道人影攒刺而去。 那人影却是不慌不忙,微抬手指将剑锋弹偏,攒聚身上劲力往前一撞。 这一撞看似软绵绵没有什么力气,被撞之人却飞出数丈之远,骨断筋折,口吐鲜血,直接毙命。 随即陈安收住冲势,摆动身体,腿鞭甩出又中旁侧两人咽喉,一招就带走两人。 剩下两人见势不妙,就要转身逃走,却见陈安落到地上,脚尖挑起两柄断剑,踢踏着激射而出,正中两人背脊,自此场中除陈安一人外,再无活人。 来杀陈安的显然不止是这五人,不远处还有一地死尸,具是黑衣蒙面打扮。 陈安随意的踩起一柄剑,握在手中,上前挑开一人的面巾,却是个熟悉的面容。 虽早有预料,陈安还是深深的叹息一声。 这世间最难把握的还是人心。 自太平道乱世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三百余年,此时世道乱的不成样子。北边皆被一些野蛮人占了,只有江南之地可供汉人生息。 不过此世道教却是大兴,不管是五斗米道还是太平道、天师道,皆是代代香火不绝。 当初结合老庄思想,抛出炼丹炼器之法,诱惑那些怕死的皇帝道士的做法,却是做对了。 只是人心不古,最终还是弄了一身骚。 实际上陈安的目的也不是要建立什么势力,只要这些人能老老实实的帮他传教就行,可谁知道还是被一些利益熏心之辈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到了这般竟还派出了杀手。用陈安传下的武功来刺杀陈安,这也是搞笑了。 但此事也给陈安提了个醒,这些年他虽然不断改变身份,可也是有些碍眼了。 另外,还有许多人对他的长生不死产生了怀疑,不是怀疑这件事情是假的,而是怀疑这件事情是真的。 掌握这些宗教组织的根基,就已经很为人所忌惮了,若还保有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想不被人觊觎都不行。 陈安摩挲着下巴,思量着反正种子已经种下了,只等着最后的收获。 不说对付邹衍的方法,仅只在留下印记这一条上,可以说他已经做出了重大的突破,没必要再待在明面上护持什么。 况且距离最后的期限也没有几百年时间了,是时候找个安稳的地方待着,好好准备一番了。 另外,这些凡人的威胁,也不好忽视。 当初陈安初遇有熊氏族时,这个世界的末法末运就已经到了极盛之时。陈安那时还保留着轮回四级的能量度。 眼下这千百年如云烟飘散,类似真气元气之流的规则也早被磨灭。 陈安或可靠着对劲力的运用以及精神的强大,比拟九窍乃至元灵,但终究非是万人敌。 面对这近百人的疯狂围杀也会感觉到疲惫,若是遭遇万人战阵,后果多半不妙。 当然,他本质还是清净道主,也不怕被人给杀了,最多身死之后,一个无中生有再度复活,可总归闹的没脸。 所以还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避世一阵为好,同时也对这千年时间所为做个汇总,思量一下真正能够对付邹衍的办法。 如此思量着,他脚步一转,往南而去。 至于指使这些人来杀他的首恶,根本没必要去管,凡人一个,百年之后自是一堆枯骨。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平安书铺 “老板,老板,这本《游仙窟》怎么卖?” 一位衣着不算华贵,却相当得体书生,举起一本蓝皮线装书,向着掌柜上同样年轻的店主问价。 那店主正抱着一本封皮书就“焦湖庙祝”字样的线装书读的认真,头也不抬地道:“五两。” “五两?!” 书生眼睛瞪圆,语音陡然提升了一个调,不可置信地道:“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 店主轻轻放下手中的书,这才抬头看向书生,嘴角微挑地道:“抢?抢哪有卖书赚钱?这可是兴湖书局在延和年间雕的孤版,就这么几本了,你爱要不要。” 书生收敛夸张的表情,换上了一副苦笑,道:“陈老板,咱们都是街里街坊的,不能少点吗?” “嘁,”店主一脸不屑地道:“看你也是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知识是无价的吗,我肯五两卖你,你都占了大便宜了。” 书生脸颊抽搐,有心辩解,五经正论乃圣人之言,方可称知识,你这传记算哪门子知识。可若这么一辩,自己这求书之人反倒不像什么正经人了。 于是这句话噎在嗓子里半天没能出口,他憋了半晌脸都红了,最终还是掏钱买了书。 “五两碎银,足斤足两……” 看着那见钱眼开的店主,将还余有他体温的五两碎银过称收起,心中有一种滴血的感觉。 不过当那店主将他看中的那本《游仙窟》包好了递到他手上时,心中还在滴血的伤口不药自愈。 书生喜滋滋的将书收入怀中,冲那店主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去。 出了店门,回头看那“平安书铺”的牌匾,心中兀自还有些痛,不过摸了摸怀中的书册,莫名的竟有了些满足感,急不可耐地转过身往家中而去,想要挑顶夜读看个痛快。 店中,目送他离开的陈安笑着摇了摇头,视线重新回到手中的线装书本上。 自那日离了北地,他在江南又生活了四百余年。 刻意隐藏,又加数百年时光的变迁,他早就被道门中人遗忘,渐渐过起了平静的生活。 其实平静也不算平静吧,一百多年前天下一统,朝廷最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编户齐民。 刚刚经历了一场改朝换代,这时大家都没有什么身份,陈安随随便便就获得了合理合法的身份。 可这身份,用上个三四十年就得换上一次,不然不老不死的样貌,总归是一件麻烦事。 这一百多年中,他换了好几个身份,乃至好几个职业,无非就是掩人耳目,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却发现了一件奇物,那便是传记。 当初接触这玩意也是无聊,他尚记得儿时在市井中听的神话故事,却无有当前这么成熟的话本。 有意思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其传播性。 无数次的轮回,陈安也经历过信息时代,知道信息传播的重要性,只是奈何当前条件有限,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他也无法彻底的放飞自我,只能就现有的条件,小做发挥。 于是他就开了这么一个书局。 原本陈安一直在研究,怎样传播思想,怎样留下印记。 各类道经的确阐述了天地至理,或为他亲自编撰,或影响弟子后人成书,代代不绝的对这个世界产生着无与伦比的影响。 而也因为有着这无与伦比的影响,陈安在这个世界留下的印记越来越强。 可最终还是出现了瓶颈,那便是道经的传播性。 过去的时代,乃至这个时代有文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甚至识字的人都不多。 想要靠着影响这些人,乃至影响世界,实在是有些痴人说梦。 很多愚夫愚妇都是道听图说的一些白话,表面看起来信仰虔诚,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精神共鸣。 没有精神共鸣,没有行为影响,陈安要这么多信徒干什么?群殴邹衍吗? 但不一样,这玩意几乎是个人就能看懂,只要他识字,就有自己的一番理解,在某种程度上引导性、教育性比那些圣人典籍要强多了,它还有更强的传播性。 于是陈安试着自己写一些东西,夹杂在传记故事中,效果出奇的好,对这个世界进程的影响加强了好几倍。 当然,作为道主,就算再惊喜,他也还保留有一分理智,头顶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并不敢越矩分毫,没把那些自信息时代得来的东西,写成传播出去。 甚至他做的更加隐蔽,基本不会自己动手操刀,多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引导别的作者去写,而他只做传播,一如当下开的这个书铺。 或许也正是他这种小心,所经之处的命运波动都不算强烈,感应中,那恐怖的气息几次临近,却又无法确定他的准确位置。 “老板,这本《离魂记》怎么卖?” 一个清脆的声音将沉思中的陈安拉回现实,循声看去,却是一个粉色襦裙模样俊俏的小娘子,她一脸痴迷地看着手中一本线装书,问价之时都没有抬起眼帘。 陈安微微一笑,也不管她看没看见,五指张开道:“五两……” 傍晚陈安关了铺门,到街上买了些吃食,街上多了些衣衫褴褛的乞儿,使得这本不繁荣的润州府看起来有些萧条。 早先陈安就听说北边似乎又乱起来了,但他当时也没太过在意,不想这流民都跑到江南来了,看来真不是一场小乱。 不过王朝交替对他而言毫无意义,所以也没有多理会,买了些吃食就往回走去,自顾自地过自己平静的小日子。 他住的地方就在书局后面,一个两进的小院,与书局联通,如果不是为了买吃食,他都不用出门。 小院就他一个人住,倒不是需要隐藏什么,也不差钱,他也不是苦行僧,在条件允许的他并不介意享受享受,之所以住小院,没买丫鬟婢女,没雇店员伙计,只是因为他这个身份才刚刚开始。 陈安十分享受一个身份从无到有,在从有到无的过程,那似乎是经历了一个轮回。 至于其中赚取的钱财、获得的成就、经营的势力……却并不被他看在眼里,心情好了就找个地方留存埋下,心情不好了,就随意抛弃。 把买来的熟食吃完,满足了口腹之欲,陈安将家里收拾一下,就走到院中,对着弯月练起了拳法。 这方天地的束缚和限制已经接近了极致,他这具金身在一千年前就开始向着肉 体凡胎的方向转化,需要吃饭喝水才能生存。甚至若不是道主的本质还守护着这具身体,抚平着周围的时光侵袭,他都有可能经历衰老死亡。 在武功方面,近些年来他更是跌下了元灵武者的层次,或许还剩下一份战力,但若不能保持每日锻炼、拳不离手的频率,他的身体状态都会下滑。 “咚咚咚……” 陈安刚刚摆好架子,院门就被敲响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这一轮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没认识几个熟人,这半夜敲门…… 好在他虽然失去了发散周围的灵感,但对十步之内的气息判断却也不差。目光一闪,就知道门外是谁。 走上前去将门打开,门外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李家嫂子,你……有事?” 来人是隔壁邻居,夫家在一座酒楼里当掌柜的,生活也算优渥,没事时就喜欢拉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上次见到刚搬来的陈安年少多金,还说着要给他介绍对象什么的,想来这次又来探口风了。 果然,陈安这一问,女人立刻道:“陈家兄弟,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我那表妹年方二八,人品相貌是真不错……” “嫂嫂见谅,我这刚来贵地不久,还立足未稳,实在无心考虑婚姻大事。” 女人兀自不休道:“正是如此才应该先成家啊,成了家才能安定下来嘛。” 陈安苦笑道:“那婚姻大事也总得禀告父母啊,本打算我在这边安定下来,再接他们过来的,毕竟路途遥远。” “那倒也是……” 此世以孝为先,他这么一说,女人却是无法,见此陈安立刻趁机转移话题道:“对了上次着嫂嫂帮忙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包打听有包打听的好处,面对陈安的问题,女人张口就来。 “葫芦巷孙老头以前是做这个的,有一整套家伙什,城西那边呢,还有一栋旧屋出售,离我们这不远,地理环境位置也好,怎么?陈家兄弟,你开书局搞印刷没什么,怎么还想建个厂子出来?” 陈安一笑:“这年头不都讲究一个做大做强吗。” 一个润州府虽有一二十万人,但识字的人都不多,更别说看得懂书的了,女人总觉的陈安干的事不靠谱,可对经营方面也是不懂,无从劝起,于是又拉扯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临走时,又说起一件陈安关心的事。 “看你一个书铺都忙不过来,还想着搞副业,我有个表弟在牙行,你若有需要可以去找他……还有你这生活起居也得有人照料才行,总去街上买,也不像个家,所以还得听我的,早点成家,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陈安好说歹说将女人送走,关上门后摇头叹道:“也是个热心人啊。” 经女人这一打岔,时间就晚了,陈安还是准备把今日的锻炼项目完成。 可刚回到院中,忽有一丝异样的动静传入耳中,陈安目光一凝,转首看向紧闭房门的东厢……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无妄之灾 江南时兴的二进小院,一进门便是照壁,也有没这东西的,旁侧是两间角房,一般是柴房和堆放杂物所用,也有人腾出来给帮佣下人住。 再进去才是正院,正院三面,正对门的是正卧主屋,主人家的居所,根据院落的规模的大小,有着一间侧房两间侧房的区别。 陈安不差钱,买的自然是大户型,两间侧房,一间为客厅,一间做书房。 另外两面是东屋和西屋,西屋为客房同样是三间。至于东屋也是三间,陈安没有什么高堂要住,倒是将之用作厨房柴房。 尽管他不曾在家中开火,一应家伙什倒是齐全。两间屋用作厨房,一间屋用作柴房,也算是堂皇大气。 此时陈安所看就是东屋的厨房,那细微的动静就是自其中传出。 陈安抬步欲往厨房查看一下,可在这时院门又被敲响。 “砰砰砰……” 这次的声音明显与上次不同,如果说上次是敲门,那这次就是砸门,全然没有任何的善意在其中。 陈安一脑门官司,自然更为敏感。 但灵觉之中并没有感受到灭顶之灾般的凶险,当不是邹衍追来,虽然算一算或许也就这几年了,但若真是被对方找到,陈安必有感应。 除此之外,还有各方道门的觊觎。 这个他是不怕的,整个道门的手段都是他教的,还传承的似是而非,千年来不止没有任何的创新,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还都丢了个七七八八。 一群不成器的东西,别说几乎没有可能找到陈安的下落,就算真被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找到了,也不可能拿陈安怎么样。 再或者就是强人,这个倒有很大可能,最接近听说北方大乱,似是藩镇造反,难保没有几个贼人渡过长江作乱。 润州非是什么大州府,城不坚,墙不高,被人混入其中烧杀抢掠一番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陈安越想越觉得第三种可能为最,有些感叹自己刚刚平静没几年的生活估计又要被打乱了。 他就是想安静的等待邹衍的到来,怎么就这么难。 如此想着,他还是绕到前面去开了门,面对凡人他终归还是有着几分底气的,虽然不耐,却也不怕,万没有闻风而逃的道理。 门一打开,果见外面站着几个凶神恶煞带刀佩剑的汉子,不过似乎与陈安所想不太相同。 他们先是对着陈安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拿出一幅画卷,指着上面画着一位女子,向陈安问道:“主人家可见过这女子?” 陈安眼角余光看到出来寻人的汉子不止面前的三个,另有无数人三三一组,在隔壁对门挨家挨户的查问,遂心中一定,知道这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只是乱世常态。 于是陈安就像个普通良民一样,脸上表现着惧怕和戒备的仔细看了看那画卷上的女子,摇头确定没见过。 那几个汉子也没为难陈安,这么问了一句也就算了,转身走人。 陈安表现自然的关上了门,第一时间却是想起刚刚厨房的动静。 侧耳倾听了半晌,待到整个坊间杂乱的声音消失,他才回转院中,再次站到了厨房之前。 伴随着浓郁的夜色,房中一片安静,就仿佛陈安之前听到的声音只是错觉。 陈安显然不可能出现错觉,那么那人应还在厨房之中,并未离开。 说起这事也是够郁闷的,陈安正在规划着自己著书立传的事情,并且找到了一个大有可为的方向,正准备一展拳脚,谁知道竟摊上了这事。 这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难事,就算一身修为尽付,和个凡人差不多,眼界、应变能力也绝不是凡人可比的,清净道主就是清净道主,绝对不会因为环境的不同,条件的限制而有所改变。 此方为大能者。 可时机实在有些不好,不说著书立传的事情,他估摸着邹衍找上门来也就这几日了。 尽管还没有想好应对的办法,但靠着末法末运的环境周旋一二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时候遇到这种事情,想要无声无息的解决实在是有些难度。 刚刚在门外时,他都想要怂上一怂,配合那些人进到家中检查一番,可仔细一想,却也未尝不会被连累到。 那些汉子穿着黑衣,明显不是官府的人,又一脸蛮横杀气腾腾的样子。 对方背景不清,贸然招惹难保不会惹得一身骚。 所以陈安先瞒下了这一段,此时站在厨房门口也没有推门进去的打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对方只是腹中饥饿来偷些吃食,或是借个地方稍稍躲藏,完事就走,这件事情自然就此揭过。 他也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继续安静的等待邹衍找上门来。 可显然,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容易揭过。 陈安本是在厨房门口站了站,就假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的,回屋休息了,连今日的锻炼都没完成。 为的便是想要息事宁人,不过很多事情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陈安刚刚在屋中躺下,厨房那边就发出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也就是陈安,普通人甚至都不一定能够察觉的了。 那声音由远及近,竟是冲着陈安卧房而来。 陈安笔挺的躺在床上,轻叹了口气,侧首看向窗户剪影。 今夜月色不明,但还是可以照出朦胧影子。 一个大头影子在窗上由大变小,风儿一般吹了进来。 那是个身材窈窕的少女,一身黑衣,却没有蒙面,如瀑长发垂下…… 这很奇怪,中央界的武道意念相争为先,招式么,威力不俗的同时也十分好看。 可当前世界末法末运,所谓武道,以陈安所见,也就他在各大道门传下的那些。 因为环境不同,他根本就没有传下什么武道意志,大多都是格杀搏击的技巧,或者说纯粹招式。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武者与人争锋自然是怎么便利怎么来,为了方便出手自削长发的大有人在。 如眼前女子拖着一头碍事长发的,倒是少见。 看她持剑身子,行走步调,这长发与她的技法武艺半点益处也无。除了好看…… 却也真是好看,借着窗外朦胧微光,可以看到少女白皙皮肤、剪水双目、樱红小嘴,唇上一颗小痣颇显俏皮……与方才门外画卷之上所见更添三分丽色与生动。 记得刚刚画卷右下角是属了名字的,好像叫楼舒婷。 陈安刚想到这里,一截雪亮的剑尖就递到了他咽喉处。 陈安轻叹道:“楼娘子不请自来已是恶客,这般作为又是为哪般?” “便知你已发现了我,怎知你一会不会想着去报信领赏。” 女子声音如人,凌厉清澈。 “倒是忘了……” 陈安自嘲式的自语一句,却是之前察觉厨房动静时,有的些许反应。 若在往日他神通无敌,这点异样总可以用这样那样的手段抹去,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但是现在,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是凡人一个,和这些走江湖的人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差距。 被女子发现他的异样,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楼娘子意欲如何?杀我灭口?” 陈安依旧直挺挺的躺在那里,他眼角微挑,有些为自己平静日子的葬送默哀。 无论最终女子杀不杀他,他都不可能回到之前的平静生活中去了。 当然,女子真要杀他,他也不会坐以待毙,虽然不会真死于凡人之手,但也没必要为这小事,专门再死而复生一次,尽管面对世俗的生死,他可以无限次的死而复生。 女子秀眉微蹙,有些拿捏不定,她似乎以前没做过类似的事情,在掩饰行藏和杀人灭口之间举棋不定。 陈安看着难受,伸手闪电般的一点,正点在喉间剑上。 女子只觉持剑之手一阵酥 麻,却是再也拿不住长剑,长剑飞出,正被翻身而起的陈安接住。 他笑了笑,正欲对杏眼圆睁看着他的女子说些什么,却忽然面色一变,转首看向房门。 他视线刚刚转过去,便听一声巨响。 “砰!” 房门窗口同时碎裂,数道黑衣人影穿房而入,领首三人,正是刚刚拿着图卷敲门询问陈安的汉子。 其中一人阴笑着向女子道:“楼舒婷这下你跑不了了吧,嗯,还为我们钓出了黑山余孽,不错,不错。” 说到最后一句,却是转而对着陈安的。 陈安心中发苦,有心喊句“误会。” 可三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另一人挥手向下,并喝道:“跟黑山余孽费什么话,统统拿下。” 随着他这话音一落,他身后数道身影持刀拿剑向着陈安和女子扑去。 窗户、大门处,陆续有人影穿入,此外院中还有十好几道身影闪烁。 楼舒婷没了兵器,但功夫不俗,一个人就接下了四个黑衣汉子围攻,显然当初能从这么多人手中逃脱,也不是个没有办事的。 至于陈安那边则动作更快,一开始没人重视他,只有两个黑衣汉子冲他而来。 陈安无心与他们玩闹,确定平静生活不再后,出手狠辣,指节如电般敲击在其颈项要害处,直接将二人格杀。 这一幕显然震慑了所有人,于是在震惊之余,更多的黑衣汉子加入到围攻陈安的阵营里来。 陈安手段凌厉,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双杀一双。 可一个即将死在陈安手下,眼中已透出绝望之色的黑衣汉子,忽然之间使出搏命之法,放弃一切挣扎,长刀斜撩,如匹练一般划向陈安胸口。 对此,陈安微微侧目,却也没太放在心上,这么多人总有一两个心性果决、惊才绝艳之辈。 但在绝对力量的差距下,这些都没有什么用。 他手上又快了三分,同时身体微侧,在对方长刀斩到前就能格杀对方,并且躲过对方临死反击。 做完这些他本就不欲再理会其人,都准备变招应付下一位黑衣汉子。 可忽然他面色一变,一种大恐怖之感突兀的在心中浮现,那撩向他的长刀,仿佛发生了什么时空变化,在极短的时间内,如能量跃迁一般的迅速聚集能量,突兀的达到了形意合一,相变由生的层次。 陈安瞳孔骤然一缩,眼中只有那惊艳一刀。 法相宗师!轮回六级! 末法末运的世界,怎么可能有法相宗师?怎么可能有轮回六级? 这是……邹衍到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破碎特性 陈安本意没准备浪费多少时间,既然安静生活不再,他就打算另选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所以下手毫不留情,只想速速解决当前局面。 只是那远超当前时代,打破了末法末运禁制的一刀,却让他心中懔然,知道躲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被找到了。 面对这一刀,他也不慌,仅仅只是轮回六级的层次而已,比这更强、更厉害的招数,他也不是没见过,刨去邹衍追来这个概念,真没有什么慌的必要。 陈安微微抬手,方才夺取楼舒婷的宝剑就被他横在身前,不等对面一刀斩到,他手中宝剑直接断为六节。 这六块碎片,并没有影响到陈安运转剑势本身的意境,反而更像是六柄出鞘的完整宝剑,在以地支六合的方位演化毁灭。 地支六合剑阵就如一道屏障,在挡下对面斩击的同时,迅速吸纳天地元气,层次不断攀升,很快就同样到达了轮回六级。 起初这剑势还有些不堪重负,可很快就稳稳地将对面一刀全部挡下。 作为清净道主,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环境是应有之意。陈安在大罗天时都能部分改变幽元天中的环境,更何况此时他乃是清净道主。 而既然他都能做到,对于邹衍来说自然更加不在话下。 眼下环境已然被改变,某些限制瞬时被放宽到轮回六级。 陈安只是犹豫片刻,便知道自己也能利用。 于是先以地支六合剑阵十二倍增强己方现有力量,然后拨动时光,加紧提升能量度,终是险之又险的挡下了这一击。 可刚挡下这一刀,周围又有六把刀举了起来。 是刚才参与围攻陈安的黑衣汉子,他们面容扭曲,眼中隐现红芒,显得木然又疯狂。 六把刀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显然非比凡俗,仔细感应竟全部达到了轮回六级的层次,有着形意合一的韵味,属于法相宗师的全力一击。 陈安目光一闪,身上泛起金芒,一圈如鸡子般圆润的金色护罩出现在他身周,金芒鼎盛,颇有几分坚不可摧的韵味。 胎藏金刚印。 这是在东荒之时,被煞气侵蚀到根基不再的金明,将武道和秘术结合起来,所创出的一条修炼道路。 陈安自然是不会的,不止不会那功夫,也不会那秘术,但他见过。 只要是他见过的,就可以用无量相变,将其表象复制在自己的身上。 其实一开始他就能做到这般,却不像悟透无中生有后,可以婉转如意。 六道宗师级的刀光齐齐斩在胎藏金刚印的护体金罩上,金罩霎时破碎,但终究是将六道刀光齐齐挡下。 陈安身影犹如瞬移,直接脱出六人的包围,却被外面院子里的十几个黑衣汉子拦下。 他们人人双眼赤红,面上爬满了黑色的纹路,显然已经被控制了心智。 陈安环视这些人一圈,最终目光还是落到正房之中。 “我躲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被你给找到了,邹衍,或者说另外一个我。” “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再说,为什么要逃,和我合为一体不好吗?” 接话的是个清脆凌厉的声音,对方缓缓从正房中走出,却不是那些黑衣汉子的身影,其身段窈窕,容颜绝美,正是一开始与陈安交谈的楼舒婷。 她面上没有什么纹路,仅是双眼赤红,缓缓地走到院子中。 陈安看到她的身影,微微一滞,随即有些复杂地道:“你直接来杀我便好,做这场戏有什么意思吗?” 不得不说,这场戏还挺逼真的,剧情、场景,乃至人物过往都一清二楚,没头没脑的涉入其中,陈安还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唯一的破绽或许就是太过巧合了,没理由所有的倒霉事都让他碰上。 但在幽元天中,因为世界意志的排挤,他也是一直走霉运,一时之间他都有些习惯了,甚至不觉得延续到常阳之阳来,有什么不妥。 直到邹衍斩出那一刀,主动揭破这一切。 楼舒婷或者说是邹衍面无表情地道:“当然很有意思,起码让我找到了你其中一个弱点。” 陈安皱眉道:“是什么?” “年轻!” 顶着楼舒婉的绝美容颜,邹衍的声音渐渐转粗:“有心踏上无量之途,的确不能放弃人性渐近太上忘情,需要有情绪,最好是冲劲。起初我就是不明白这一点,才无奈转世重修。但……” “有着冲劲就好了,却千万不能为凡人的思维所累,就好像刚刚,如果我不是顶着这副面容,你会怎么做呢?” 他说着还扭动了一下身子,配上那绝色之姿,颇有一种风情万种的感觉,只是若加上那略显粗糙的男性嗓音,看起来有难免有几分诡异了。 不过陈安对此倒没怎么在意,只是顺着对方的话语开始思考。 若对方不是这副娇娇弱弱的女子形象,他多半也会当做没看见,但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毁尸灭迹,彻底杜绝一切的麻烦。 当下的选择,虽说不全是为色所迷,但无相之人却执着于相,显然也是可笑之极。 想通透之后,陈安又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做这些就是为了找寻我的弱点?” “很奇怪吗?你不也是在做类似的事情吗?” 陈安认真的回答道:“很奇怪。” 在他来说,如临大敌的研究邹衍理所当然,毕竟为求那一线生机,可对方竟也在研究他,就有些恐怖了。 “哈哈,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邹衍似乎颇有谈性。 “有关于你,其实我也很好奇,因为从头到尾我并未对你做过什么,只是假象了这么一个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王诩代劳的。这老家伙一贯心忧天下,在这方面却是做的比谁都好。” 陈安眯了眯眼,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如果非要对其做一个代入,他会代入自己,因为他和对方本就是一体,可若是将他自己代入,与敌对峙时,显然不会有一句实话。 而至于对付会不会也利用自己的这个性格反其道而行,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那能和我说说什么是无量之途吗,我想,如果我也比较了解的话,相信之后的事情会简单不少。” 见邹衍谈性很浓,陈安眼珠一转,问出了这么一句。 却见邹衍一笑,道:“我的确很想告诉你,可惜的是我也不知道。无量,无量,不可思量,如果能被人知道,就不叫无量了。” 陈安面颊微微抽动,道:“那你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总要做些什么吧,不然永恒实在是太可怕了。” 陈安默然,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就是在常阳世界这近万年的时间,他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就更别说永生了。 除非,放弃情感,渐近于天。 但若这么做,真的甘心吗?或者若变成那样,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三清与两位帝尊谁成功了?也不知道何为无量之途?” 陈安苦笑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斗个你死我活?” “呵呵,谁知道祂们谁成功了,我若知道,我就是无量了,反正你我之间比他们之间,肯定要更适合一些。所谓无量根本说不清的,其实,你我当前的状态,对于王诩,对于王岳,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一种不可思量。总之,按照心中所想去做就好,最后的结果显然就是不可思量。” 邹衍最后给无量之途下了定义,随即话锋一转,道:“至于目前么,还是来让我们斗个你死我活吧。” 他话音一落,围绕陈安站着的十几个黑衣汉子同时举起了刀,十余道璀璨的刀光直冲天际,又对着陈安当头劈下。 陈安无悲无喜,掌印翻天,刀掌相接,恐怖的力量以涟漪的形式四处扩散,粉碎了虚空,摧毁了一切,整个润州府在这一击之下坍塌一片,几乎被彻底毁灭。 无数人哀嚎着从废墟中爬出,一边高喊着地牛翻身啦,一边亡命奔逃。 烟云散去,陈安虚立半空,身上多处伤口,而邹衍的刀手虽只剩下了七八个,可他本人却是毫发无损。 “厉害厉害,”陈安不吝赞美的伸了伸拇指,道:“今日被你算了一道,还真打不过你,算了算了,算你赢了,我们不打了,来日再战吧。” 说完,在邹衍异样的目光中,抬手一记翻天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霎时间,不止脑袋,他整个身体都被拍的四分五裂。 死亡的体验不算太好,陈安意识倒卷,又轰然沉降。 最终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片废墟的润州府已然消失,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颇为幽静的院落,周围并无邹衍的身影, 感受了一番身上轮回二三级的能量度,陈安心道:果然。 常阳山若是这么容易改造的,就不会是洪荒绝地之一了。 逆转其命运波动,只是有可能会触动其不断破碎的特性,而道主对常阳山的改造,则必然会造成这种改变。 也就是说,刚刚陈安所在其实已经不再是破碎洪荒的中心,而是被分裂出来的碎片世界,所以才能使用轮回六级的能量度。 这其实才是邹衍对陈安最大的算计。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网络小说 “哈哈哈哈……” 陈安突兀的笑出声,笑涕泪横流,一直以来邹衍在他心中都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一般。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的手段也就这么多,并不是多么的无所不能,无可匹敌。有着这样的认知,他的心态渐渐开始有了些变化。 开始将对方当做一个能够直面的对手,在之前其实他都是没有勇气直面对方的,从头到尾他都是在躲避在逃跑。 其实这一次说是邹衍对他的算计,他又何尝不是在算计邹衍,算计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强迫自己去直面这个一直在心中的阴霾,否则连直面对方都不敢,还谈什么博弈,还怎么与对方争夺道途。 二么,则是为了学习。 尽管已经证道清净,并且在王诩的帮助下,承接上古,成为了古老者,与邹衍有着相同的境界层次,可他毕竟对无量天的层次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无量之途该怎么走。 进入这里,开始无量天的试炼,其实都是赶鸭子上架,被迫而已。他连对方邹衍的手段,都不知道。 所以他首先需要的就是学习,学习无量之途。 比如先去看一看邹衍欲要怎么对他,再结果反推因由,依样画葫芦的反馈回去。 无量之途既然是对立的,那想来邹衍对付他的手段,也应该是他对付邹衍的手段。 因此他以自身为诱饵,引诱邹衍来杀他,为的就是看看对方的手段,对无量之途,能有一个更加深入的认知。 至于会不会玩托了,他也想过这个问题。金身所在只是一个道标,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那凝聚的源点才是真正的本体。 在邹衍找到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所谓你死我活就是抓住道标,找到那个本体源点,将之吞噬。 所以以自杀的方式脱离对方的抓捕,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手段。 清净道主不死不灭,哪怕是金身,也可以随意放弃,尤其是无量玄通大成的他,一个无中生有随时能够再造金身,瞬间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 其实就算是自杀也未必能够脱离对方的追踪,但其偏偏自作聪明的剥离了一块碎片世界。 或许为了抓他更方面,或许习惯了高高在上,总之邹衍这么做却是给了陈安机会。 死亡之后,他的“存在”并不在那片碎片世界当中,而是直接回到了末法末运的中心常阳世界,在这里重组了金身。 这一次冒险可以说是收获巨大,无论邹衍出于什么心理,陈安还是有一定判断能力的,知道他说的大部分话语都是真的,尤其是关于无量之途的那些。 无论怎么做都是对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击杀对方,彻底融合,以成无量。 当然,就算了解这些问题,陈安一时还是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干掉邹衍,就像邹衍现在也不可能轻易干掉他一样。 清净道主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入灭的。 所以陈安最终决定还是先跑吧,起码在准备充分这一项上,他远不如邹衍。 这么想着,他也没有什么犹豫,直接走进东屋的厨房拿起灶台上的菜刀照着自己脖子就是一刀。 当一切的能量度都被压在轮回三级以下,现在的陈安就是血肉之躯。 菜刀抹了脖子,下场唯一死耳。 陈安也不含糊,直接就死了。 比之方才在邹衍面前的时候,他这一次,死的从容,所以意识缓缓上升,回归“本体”。 他的“本体”处在一种无有上下左右,无有过去未来的绝对中心位置。 当然,他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然邹衍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找到他。 所以他需要尽快将“本体”寄托出去,随便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有了位置有了时代,与邹衍之间就有了距离,而只要有了距离,那就足够对方找上一阵的。 时光长河奔涌不休,在他面前滚滚而过。 陈安也没算什么方位什么时间,他瞅准一个方向就一头扎了进去,期间连个水花都没有泛起来。 而他刚刚消失在这里,一个黑影就于同时浮现。 黑影周围缭绕着异常恐怖的毁灭气息,明明他的整个身体都是由阴阳五行这些最为稳固的元素组成,可他体内的这些元素却在不断的崩塌毁灭,并且有着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湮灭的趋势,就像是一个面临着彻底崩溃的世界。 一双黑白分明,阴阳相济的眸子缓缓扫过面前奔涌不息的时光长河,并没有从上面看出什么端倪。 祂嘴角微勾,笑着叹息道:“还真能逃啊,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更有意思一些……末劫的路子终究是错了,或许还能有其他的选择……”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躯却越来越大,直到弥漫成一片遮天蔽日的黑雾将下发奔涌的时光长河彻底覆盖。 …… “老板,在看什么呢?” “玄幻,无量劫主。” “好看吗?” “小白文,无所谓好不好看,打发时间呗……” 新北商业区,漫书城三楼,老板黄旭正像往常一样趴在柜台的电脑上。 因为是工作日上午,店里没什么人,店员程光将新上架的书籍整理完后,就从茶吧那里拿了两杯奶茶悠闲的晃了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了自家老板。 黄旭的性格一向很好,为人也大方,虽是老板与雇员的关系,时间长了却更像是朋友。所以程光虽嘴上喊着老板,行动上却非常的随意。 接过奶茶,黄旭的目光从面前的电脑移开,看了一眼在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拿起手机打开某APP的程光,推了推黑框眼镜,闲聊似的询问道:“你也看网文?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程光笑道:“就随便看看,最近小白文太多。” 黄旭似找到同道中人般的来了兴趣,插上吸管,嘬了一口香草味的奶茶,问道:“喜欢看什么类型的?” 程光也拿起奶茶喝了一口,道:“基本什么类型的都看,比较喜欢玄幻和架空历史,最近有一部《烽火三秦》挺不错的……” 说到感兴趣的事情,程光不禁侃侃而谈,黄旭是个非常合格的听众,偶尔交流一下自己的看法。 谈到兴起出,黄旭突兀地道:“小程,你看过这么多,你现在大学在读,除了到我这来打打零工,也没什么事,时间充裕,为什么不自己写一部呢?” 程光一顿,随即自嘲笑道:“算了吧,我那文笔,怎么可能有人看。” “那不一定,现在小白文这么多,还不是照样有人看,只要有脑洞就行,再说了,都是大学生,哪有文笔好坏的说法,要对自己有信心,我这有几个编辑的联系方式,你可以先写点东西,我找他们帮你看看……” 黄旭似乎真对这件事来了兴趣,大力鼓动起程光,程光被他说的心痒痒的,打开手机备忘录,随手记了些东西,看起来真有几分想要入坑的打算。 黄旭推了推黑框眼镜,不再言语,回过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可方才的页面却已不再,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些成绩的排行榜。 看着最上面几篇的名字,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在这个世界的印记又稳固了一分。 这个看起来胖胖的年轻人,其实就是陈安,只不过现在的他叫黄旭。 倒不是改名了,而是类似夺舍的命运替代。 自上次见到邹衍,他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不凝聚金身,以命运替代的方式融入当前时代。 这种方法极妙,尽管会因为是血肉之躯,失去一些能为,但隐蔽性却是极好,几乎不会激起命运长河的涟漪,不怕邹衍追踪一些蛛丝马迹就此找来,可以安心的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准备一些必要的东西。 比如继续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其实上次被邹衍丢到新撕裂的碎片世界中,他也是靠着在这里的印记找寻回来的,可以预见在之后的争斗中,类似这般的印记必然十分重要,越多越好。 教派的没落,使得陈安目前只能靠著书来留存印记。 著书的印记看似极若,但也是没用对方法,陈安如今就是一步跳到一个信息化高速发展的时代,然后利用网络,来做到这种事情。 当然,不是自己动手去写,他自己写的话实在是太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积攒出足够的印记。 因此他开始忽悠别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已经做过类似实验的他知道,书不一定非要他来写,只要其中加入一些属于他的思想,就可以将印记留下。 于是他改头换面成了编辑,收些特定类型的书,以此将自己的思想影响留存在书中,扩大影响的同时留下印记。 目前看来做的还不错,有他思想印记的网文非常洗脑,并且传播很广。 刚刚他更是直接忽悠了一个掉坑的家伙。 想到程光,陈安不禁又想起对方的强烈推荐。 “架空历史么,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题材,或许可以在其中加些东西。” “嗯,刚刚那家伙推荐个什么书来着?好像叫《烽火三秦》,可以看看了解一下情况。” 本着开拓业务的想法陈安直接打开了这个页面,细细阅读起来,正看得有趣,可忽然之间他面色一变,猛然又往前翻了两个章节。 “这段历史……怎么会是这样?”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清净本质 五德始终说?邹衍? 陈安早就觉得三皇五帝的神话传说有些眼熟,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洪荒初分,有些东西流传了下来,因而被人传颂。 可眼下属于上古先秦的历史竟也是如此的眼熟,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尤其是其中还有着“五德始终”、“邹衍”、“鬼谷”、“王诩”的字样。 陈安第一反应是,真实的历史是这样吗? 他虽从三皇五帝的时代走来,可却因为谨小慎微,并没有站在一定的高度去认真探索过整个常阳世界,很多时候他都只是在中土大地的一隅角落,建两三间茅屋,或于荒山野地打个洞穴,安然度过这数千载悠悠岁月。对中土大地的风云变化,王朝兴替,没有必要,还真没怎么关心过。 直到两汉之时,他确定了著书立传和传教立道留存印记的方法,并开始主动入世实践。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对天下大势的发展,对于一些经史子集的记述,有过多的关心,很多时候还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漠视着一切。 在刚刚成道的他眼中,那毕竟是凡人的世界,凡人的历史,凡人的智慧。 眼下,是他第一次从一本网络上看到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看起来并不像是作者杜撰,倒有些像是真的。可如果这些是真实的历史,那么五方术士和常阳山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想到这一点,并不是陈安的八卦之心作祟,而是忽然间隐隐有着预感,他似乎把握到了五方术士的某些关键,那是可以应对邹衍威胁的关键。 陈安暂时没有贸然做其他的事情,按捺下心中好奇,安静一晚。 第二日,他吩咐程光看店,自己则早早就到了刚刚开门的市图书馆,找到了一些有关历史的书籍。 似乎是因为经历了一轮“焚书坑儒”,有关那个时代的记录并不详尽,除了始皇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之后的桥段外,春秋战国八百年历史仅只是一些残破的片段。 这八百年的历史就是由这些残破的片段拼凑而成,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陈安善于处理信息,可透过这个轮廓也只能看到一些大概的社会状态,看到春秋各国的争霸,这些宏观的东西。 至于细节,真是什么都没有,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偏远小国的存续。 “如迷雾一般的历史。” 陈安喃喃自语了一句,目光有些发直,似有奇异的光影片段从其中闪过。 这是一眼万年的能力,在能量度的层次上,他的确只有轮回两三级,但在本质上他却是不折不扣的清净道主。 拥有这种能力,他其实也不需要这类的历史书籍,也能看清过去未来,不过他却需要一个真实的定位,来确定心中几桩较为疑惑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陈安眉头微皱,一眼万年的能力并没有让他看透整个时光长河,在一些细微之处,竟然有着迷雾的笼罩。 可以隐瞒清净道主的迷雾? 常阳山真的有问题! 陈安回顾过往,发现他挑选这里作为战场似乎不是偶然。 一开始是青木的试炼让他认识了常阳山,认识了破碎洪荒,而青木的立场所代表的正是琼华圣域。 在邹衍彻底与末劫融合后,左右琼华圣域走向的是实际被镇压的王诩。 也就是说,把破碎洪荒这个战场的选择交给陈安的,其实是王诩。 在陈安证就清净,将存在于过去的邹衍引出,两者正式开启无量之途的试炼时,可以说王诩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无论谁是最后的成功者都会离开大宇宙。 在这种情况下,末劫对诸天万界的威胁已然不复存在。 亿万年来都在对抗邹衍,对抗末劫,守护诸天万界的王诩算是彻底成功了。至于无量之途会在什么地方开启,最终的获胜者是谁,其实并不关祂的事情。 那为什么祂在最后,会给陈安指引破碎洪荒作为最后的战场。 陈安一时之间不禁想到大将军王说的那句话。 “天玄已经彻底疯了,我和天机都更希望你能成道。” 当时陈安的考量是,祂们的话不可尽信,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现在看来,王诩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情,可他既然这么做了,那就是说明,这里有能让陈安占据上风打败邹衍的方法。 无论祂们是出于什么心理,就目前而言,祂们的支持或许是真的。 其实,之前还有一个让陈安疑惑的点,那就是有关上次,邹衍的袭击。 对方做的事情很可疑,祂竟然先花费大力气从常阳世界剥离出一个碎片世界,再向陈安发动攻击。 这看起来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常阳世界虽然末法末运,邹衍所能动用的手段有限,但同样被压制的陈安所能使用的抵抗手段也不多,两厢抵消,祂干掉或捕捉陈安并不会比剥离一个碎片世界更费力。 全然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甚至祂这稍显多余的举动还让陈安找到了破绽,从容逃脱。 否则,祂若在常阳世界行动,陈安根本拉不开“距离”,靠着自毁金身,完全没有从对方手中逃脱的把握。 这么多此一举的行为,除了更急切的想要捕获陈安外,似乎还有着想让陈安远离常阳之阳的目的。 也就是说,在常阳之阳的历史长河中,真的隐藏着对方的某些秘密。 如此想着,陈安的目光又落在手中的书本上,那个战国末期的齐人邹衍,那个创立五德始终说的邹子。 自他之后,这个世间才有五行阴阳的概念。 “这种感觉为何会如此的熟悉?” 陈安不禁回想起自己之前所做及当下正在做的事情——在这个世界留下印记。 成为清净天道主后,那最初的源点才是他的本体,但这个本体却没有任何的时空概念,想要对诸天万界产生影响,就必须要有着道标的留存。 所谓道标,一开始陈安的认知就是成道的金身,也就是那尊大罗天巅峰的遗蜕。 那具金身,在之前与邹衍的周旋中,被他自毁了,为的就是让对方失去他的踪迹。 当时那玩意毁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靠着无中生有的神通还能再造,他可以无限次的复活。 可现在想想,真的是无限次吗? 无中生有,虚空造物的确不需要什么材料,但他的复活也是有着准则的,那就是他在这个世间留存的印记。 所谓印记,就是在他成就清净之时,在时光长河中,点亮的那一个个身影,那近乎无数个他。 因为存在过,所以留下了印记。 既然有印记就可以形成道标,于那片时空重生。 清净道主的确不死不灭,可每一位清净道主在诸天万界留下的印记却是可以被磨灭的。 尽管每一位清净道主的印记都近乎无限,但并不是真正的无限,当祂们的印记被磨灭后,祂们的确不会死,但却会彻底失去时空的概念,迷失乃至沉睡于宇宙中心。 也就是说,他们本身的存在于诸天万界中消失。 陈安初成清净天,对这方面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但根基前后逻辑的想象,却有些明白所谓印记的重要性。 而对这方面的了解,让陈安不禁想起某些古代的大能者,那些仅有似是而非神话传说留存的教主们。 祂们似乎就是这样成为了某些博弈的失败者,失去了存在于诸天万界的根基。 也就是说,他和邹衍的争斗,可以从印记上入手。 想到这里,陈安又不禁开始审视自身。 因为对邹衍的惧怕,他一来就开始想办法在常阳世界里留下印记,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使自己不会轻易被“杀死”。 而之后为了从邹衍手中逃脱,他也的确用到了之前留存的印记,自毁金身后,靠的就是那些印记,再度“复活”。 之后,他更是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通过网络文学的渠道,不断的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本是属于清净天道主的本能驱使,但却没想到似乎歪打正着的触动了某种争斗的本质。 再向手中那记述邹衍生平的文献看去,陈安又有了新的认知,这应该不是重名,甚或不是某些映射的巧合,包括上古先秦,包括炎黄华夏,包括一切他看起来似乎和中央界有些相似的历史,以及那相似的人名。 常阳山“地势”险要,或可成为某些大能存在最后的隐秘根基所在,比如人皇、金皇、佛祖…… 这场有关无量道途的争斗,似乎远没有陈安所想的那么简单。 陈安目光空洞,仿佛又回到了成道之时,听见王诩说的那句话。 那时,他只以为,天机天玄是双赢,可现在看看到底谁赢了还真不好说。 天机真不愧是天机。 当然,这些已经不再是他所需要去想的东西了,或许人皇、金皇、佛祖之流都无需在意,无量道途已然开启,试炼者只有他和邹衍,那些家伙或许在数个纪元之前就已经输了。 不过从这历史之中,他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与邹衍争斗的方法,前所未有的清晰呈现在他的面前——磨灭对方的印记,吞噬其本体。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架空历史 陈安一把将手中的书册合上,眼睛微微眯起,规划起之后的行止。 对网文的发展是为了增添印记,而增添印记则是为了防御邹衍的灭杀,可久守必失,还是要主动进攻才好。 目前主动进攻的方法只有磨灭对方在常阳世界的印记,将对方困死在没有时空概念的宇宙中心,倒时可以随他揉圆捏扁。 似乎邹衍也是这么对付他的,想要灭杀他在这世间的存在。 一开始陈安只以为对方是想要将他逼离常阳世界,可现在想来,这似乎才是真正的答案。 如果说常阳世界也是无量之途的一部分,一如当时三清战双帝时的上古天庭,那么在这里被消除印记的存在根本不可能离开,只会失去时空概念,彻底迷失在这片世界之中,成为胜利者走完无量之途的资粮。 想要做到这一点,陈安的目的一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那就是回到上古先秦之时,干掉作为邹衍印记的那位邹子。 站起身来,陈安施施然的走出了图书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放弃眼下黄旭的身份,直接溯流时光回到上古先秦。 这其中还存在一个问题。 那就是一旦他溯流时光,无论是去往未来,还是回到过去,必然会被正在找寻他的邹衍发现。 而一旦察觉到他回去的地方是上古先秦,那对方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绝对会立刻回去,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 在对方的时代和对方硬拼,陈安显然没有任何的优势。 若是可以直接到达邹衍的身边将那个邹衍击杀就好了,兵贵神速,想来天玄也未必能反应的过来。 可这种事他也只是想想,根本不可能做到,存在于历史中的迷雾遏制了他一眼万年能力的施展,他也不可能计算出对方的下落。 具体的还是那个因由:无相玄通,别人算不准他,他也同样算不准别人。 也就是说,他就算回到上古先秦,也必然有着一个找人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天玄铁定能及时反应过来,并且先他一步布下天罗地网。 得想个什么点子,先扰乱对方的“视线”才行。 这么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自己的漫书城,今日周末,书籍促销,主打科幻风,门口贴的都是一些吸引人眼球的科幻主题,比如亚特兰蒂斯的秘密,玛雅人的文化,还有什么三体文明之类的。 这种东西陈安平时关注不多,可此时看到却是眼前一亮。 之前一段时间,很多科学家对达尔文的进化论产生了质疑,认为整个地球有着几十亿年的历史,可人类却只经过了区区万年的发展就到了今天程度,中间必然有着某些失落的文明,乃至外星文明的影响。 有没有失落文明或外星文明的影响,陈安不知道,但当初他进入常阳之阳时,的确一度搅乱了这里的时空秩序,这才阻碍了邹衍的追击。 或许眼下还可以再来一次,但显然不可能像上次那样,因为邹衍这次必然盯死了他。 不过手段不变,方法却可以变一变。 这时,正在店里忙碌的程光,看见了走进来的他,张口抱怨道:“老板这一上午你去哪了,大周末的都忙死了。” 陈安见了他,不禁又想起对方推荐的那部架空历史,嘴角一勾,笑问道:“小程,如果给你个机会可以穿越时空回到过去,你想去哪个朝代?” 程光一呆,道:“什么?” 陈安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有些急切了,时间还有,一切事情都可以从长计议,连忙摆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先忙先忙。” 程光的确很忙,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就没再说什么,转身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周末就算这样,对于他们这种营业性的商铺来说,一天的时间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晚上关了门,告别了其他人,陈安施施然的回到了住处。 尽管算不准确,但拥有着一眼万年的本事,他大概也能判断出,邹衍将在未来一到两年之内找来。 一到两年的话,他还有时间,可以布下一些迷阵,通过迷惑对方,来争取一定的时间,去完成击杀对方在这个世界印记的事情。 而故布迷阵的方法,就着落在那部架空历史之中。 这些年似乎非常流行穿越文,无论是回到过去,去往未来,还是异界游历都很受欢迎。 其情节多类似当初轮回天盘做的那些。 也就是说,陈安想到的点子就是效仿当初轮回天盘的做法,将大量的轮回者投放到其他世界,以此将常阳世界的时空秩序彻底搅乱。 然和他趁乱跑到战国末年,将属于邹衍的印记抹除。 他只是将这个想法稍稍推导就觉得十分可行。 尽管他现在实力有限,但帮助一些人穿梭时空还是可以办到的,实在不行还能冒险借助一下照彻阴阳镜的力量。 反正帮助他们过去就行,并不需要像轮回天盘那样,还需要再将他们召回。 与轮回天盘的轮回者有组织有秩序不同,陈安要的就是一个乱。 很多人的目的地都可以随机抛送,更加不需要为他们准备什么金手指之类的…… 呃,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或许可以准备一些。 倒不是要对谁谁谁负责,给他们塑造一个主角命格,而是在于金手指本身。 那种东西,可以利用他的感悟,或某些特殊的东西制作,总之要带上些属于他的气息,以便再次迷惑邹衍。 漫书城距离他住的地方不到一公里,就步行回去的这段路,他基本就将计划定下。 一夜无话,第二日见了早早来上班的程光,陈安非常自然的打了个招呼,程光不疑有他,自然也回了一句。 就因为这点联系,陈安直接在其身上做下了标记。 当然,仅只是精神层面的一点暗示,在这个末法末运的世界也不可能出现什么高能物质。 程光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发现,今天是周日,同样会很忙,程光只是回了陈安一句,就又开始检查了一遍书籍的摆放,使其看起来更整齐。 而先定下了一个名额的陈安心情大好,坐在柜台后,就与忙碌的程光闲聊了起来。 “上次你介绍那本《烽火三秦》我看了,感觉写的还不错,最近这些年好像很流行穿越文。” “当然,现在的网文主流么。” 程光心不在焉地将一本书,插到它原来的位置,随口回了一句。 陈安目光闪烁道:“如果你是主角,你希望穿越到哪个朝代。” 程光笑了笑道:“我还是希望穿越到玄幻世界,伟力集于自身,战天斗地的那种……” 随即他发现了一本放在外面的书,书角处有些折页,他小心的将之捋平,这才用手夹着塞回到其原来摆放的位置。 也因为这番动作,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陈安显然不满足于谈话就此结束,又开口道:“你穿越玄幻世界,想要什么样的金手指?” “这个还真没想过。” 程光正满意的看着一面书架,闻言一怔,道:“老板,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难道自己想要开本书?” 陈安眼珠一转道:“有这么个想法,这不私下里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么,算是先做个读者调查。” 他这么说,程光立时就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活计,乐颠颠的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道:“真的,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若我想的好,老板,你是不是直接让我做主角?” 陈安嘴角微勾,如同看着一只躺在砧板上做美梦的猪一样,道:“当然,我要真开始写,肯定把你写成主角,现在你给我想想,想要什么金手指?” 程光前天被陈安忽悠着开书,还真开始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此时张嘴就来。 “开场就无敌显然没什么意思,系统加点又被人给写烂了,要是前期扮猪吃虎的话总得有一件神器傍身……对了,老板,你主角是魂穿还是身穿?” “呃,大概是魂穿吧,身穿其实也行。” “这你都没想好啊,那这个故事你有思路了吗?” 陈安想着,直接投放意志倒是轻松,但并不能准确的将属于自己的气息带走,用以迷惑邹衍,可将其人连身体都一块抛出,显然要消耗的能量不小,那必然要动用照彻阴阳镜的力量。现在的他对照彻阴阳镜还真不能完全放心。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详细思量的点。 果然自己的计划还有BUG,和别人多谈谈,确实有好处,可以查漏补缺。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就算自己是清净道主,也得虚心才行。 这么想着,陈安眼前一亮,错过面前的程光,望向其身后,招呼道:“小雪,早啊。” 正走进来的是一个扎着双马尾,皮肤有些发黄的腼腆少女,叫尹小雪,也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不过和程光玩票性质不同,她是真的家庭有些困难。 在陈安这里打工,陈安平时对她也颇多照顾。 不过照顾归照顾,陈安平时给她的印象却并不显热情,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趴在柜台上看书。这突然如此热情的打招呼,不禁吓了尹小雪一跳,好半晌才反应过了,微微欠身,木木地回道:“老板早。” 陈安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便又转首与程光聊了起来,心中却道:“又是一个名额定下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网络信息 漫书城的员工,自然不止是程光和尹小雪两个,而是有着二三十个人,从财务收银,到扫地大妈,他们今天无一例外的都收到了老板黄旭的亲切问候。 纷纷莫名其妙的猜测,这个安静的胖子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而在他们各自惊疑不定的时候,陈安却皱着眉头,对着身边别人完全看不见的丝线计数。 “……十五……二十……二十三个,我平时人员这么差么,三十一句问候,就换回了二十三句回答,还是因为我是老板的身份。这完全不够啊,就算是三十一,也实在是太少了。” 目光正自犹疑间,忽然陈安看见门口又走来一人,立马惊喜地道:“咦,老吴又来看书啊。” “啊?啊!” 被陈安叫做老吴的是个四十出头开始败顶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平时被生活压迫的喘不过气来,空闲时就想看看闲书,在书籍的海洋中或能释放一些压力。 但家庭的重负,并不能让他挤出更多的钱来买书,又不想整天捧个手机伤眼,所以闲暇时就会来家附近的这间漫书城看看蹭书。 可这里毕竟卖书的地方,他经常来看蹭书,本身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这被陈安热情的叫了一句,不禁有些胡思乱想:什么意思,这黄老板见我整天来看蹭书不高兴了?我这不也是为他增加人气吗。 一时之间,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陈安完全没有心思关心他,而是有些欣喜于又多了一个标记,员工不够,顾客来凑,他这漫书城平日里生意还是挺不错的,花上一两个星期凑个千把人还不成问题。 而有个千把人同时穿越时空,差不多够邹衍找上一阵的了,当然,之前还是得先解决魂穿还是身穿的问题。 正想的美满,陈安的目光不禁又投向门口,却看见那位吴姓顾客离开的身影。 不由有些奇怪,咦,这家伙怎么走了? …… 整整一天时间,陈安做了近百个道标。 除了自己手下的员工外,不用一眼万年的方法,他其实并不能叫出其他顾客的名字,甚或一些常客他也记不太全。 可用一眼万年的方法,八成会将一些人吓着,一如那老吴一般,再也不敢来了。于是他合计着去找一些看书的人聊聊。 当然,这也是十分令人讨厌的事情,陈安厚着脸皮,哪怕只是凑上一句话也不放弃,反正只要能够搭上话,他就能在对方身上留下标记。 所以整整一天时间,老幼不忌,才让他凑了近百人。 可惜近百人还是太少了些,别看漫书城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可真正能搭上话的并不多。 很多时候,他热情的凑上去,收获的都是对方警惕的眼神,根本搭不上话。 兼且今日是周末,人流量比较大,若是平时可没这份资源。 忙了一天,晃晃荡荡回到家时,陈安还在想着这件事。 也怪他,因为怕引起时光长河太多的涟漪,从而被邹衍发现踪迹,他都是尽可能的不与人交流,所以平时显得沉默寡言一些,自然也没什么朋友。 手机好友里都不足百人,过去的同学也都失去了联系。 现在他才有些挠头,原来就只是搭一句话也这么费劲,难道要跑到街上随便找人搭话? 不说会不会被人当做神经病抓起来,就是造成的影响也有点大了。 或者假扮网络直播做街访?好像在某些网络直播平台上看到过类似的节目。 不过这么做的话,团队倒是好组织。 陈安就算是躲藏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个叫黄旭的身份,名下可不止一个漫书城的产业,损公肥私的拉扯几十个人来帮忙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总感觉有些羞耻啊。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陈安皱眉将电话接通,道:“喂,老妈,什么事啊?最近有些忙,过年可能不回去了。” 曾经的陈安心灵有缺,就算是降临某个世界历练,也习惯性的会将载体容器的温暖家庭当做是自己的。 但自从证道乾元后,他唯我唯一,完全补足了一切缺憾。 大罗天后,更是有一段时间渐近于天,达到太上忘情的层次,性情极度冷漠,连小光、轻语都不再放在心上。 成为清净道主后,虽然性情中正平和,却也没有曾经凡人时对亲情的极度渴望。 剩下的仅有替人身份,担人因果的简单因由。甚至若不是为了不扰乱命运波动,引起邹衍的注意,他就算替了黄旭的身份,也不会去认这些父母亲友。 这句“老妈”喊的纯粹就是扮演,完全没有曾经面对林菀的七分真情。 不过电话那头却没能听出他的虚情假意,微微顿了一下,骂道:“臭小子,你最好死在外面。” “是真的很忙,没有办法。这样,我再给你打二十万过节费,你和我爸,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别亏待自己。” 电话那头又顿了顿,道:“不差你那点钱,我和你爸的退休工资够花的了,你自己过的好就行,最近天冷了有没有加衣服?” “嗯嗯……” “就知道敷衍你妈,对了,这次找你是有正事。” “什么正事?” 陈安还在想着自己的心思,随口问了一句。 电话里似乎组织了一下措辞,有些语重心长地道:“你也不小了,过了年就三十了……” “虚的。” 陈安依然没上心,扮演习惯了,随口抬杠。 果然电话那头语重心长的语气没法维持,带了几分火气地道:“虚三十也是三十啊,你就算再忙也得考虑考虑个人问题啊,我不管,这次你大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就在下周五晚上,你再忙也得去和人家见一面。看看,你大姑也为这事操心的……” 相亲? 陈安微微一愣,刚才好像还似乎感叹自己人缘不好,社交渠道不丰富的样子。 于是他试探的问道:“大姑给我安排几个人见面啊。”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才有些迟疑道:“本来她说你条件好,一口气给你介绍了五个,但我想你可能忙,见不过来,就帮你筛选掉一些……” “不用筛选,没见过怎么知道合不合适,万一我喜欢呢,见,都见,去给我大姑说,我最近都挺有时间的,有合适的人选就介绍给我认识啊。” 电话那头再次一阵沉默,好半晌才带有些欣喜地道:“臭小子你终于开始着急了,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大姑说,今年不回来就不回来,明年争取带一个人回来……” 放下电话,陈安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感觉自己似乎有些饥不择食,不过没办法谁叫他社交面不广呢,相亲也是个认识人的途径啊。 没过一会,黄旭大姑又来了电话,显然是得到了黄旭老妈的授意,先是欣喜于他的开窍,然后给了他一个女方的联系方式,让他先聊着,周末见面。 陈安左右无事,于是尝试着先发了个信息,打了个招呼。 女方似乎也没有什么事,立刻就回了。 陈安正准备想个话题和对方闲扯两句,可忽然间惊奇的发现竟然与对方建立了因果联系。 网络信息也可以? 陈安眼睛一亮,暂时将手机放下,把女方丢在了一边,自然而然的将电脑打开。 如果说只要搭上话就能建立联系,那么网络群发的方法也应该可行才对。 于是他尝试着打开网页,在一些人气较多的论坛下面水起了帖。 心念转动间,他在这些帖子下面大量发表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论,引的一群人或点赞,或回帖辱骂。 经过一轮实验,他发现点赞的不行,或许那些家伙只是习惯性的礼貌,并没有用心关注他。 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捕捉不了对方这种流水线式的关注,更遑论从而建立因果了。 回他帖子的人倒是有一部分可以,只是必须有特定的指向性,不是他说一句话,别人跟着说一句话就能建立联系的。 所以他博人眼球的发表一句惊世之言,能被标记的人到的人可能只有两三个。 不过对此陈安并没有任何的沮丧,反而大感兴奋。 回复的人虽然少,但胜在这个平台广阔啊。 陈安脑子一转,打开一个小说网站,在一部人气爆棚的网络小说章评及论坛里,大量发表评论。 有搞笑的,有爆黑料的……反正怎么博人眼球怎么来,甚或掀起话题度和其他书友展开对骂模式,他也在所不惜。 然后很快……他就被封号禁言了。 “艹!” 陈安有点郁闷,但也不怕,熟悉这些网站尿性的他知道这个时候就轮到自身的钞能力了。 于是先给那本小说一个全订,然后黄金总盟,白银大盟的连续打赏。 很快,他的号就解封了,仅只是收获了一堆警告而已,无足轻重。 果然,有钱的就是大爷。 然后陈安非常开心的继续水起了帖,并且又找了几部同样人气不弱的小说,先是全订,然后黄金总盟白银大盟开道,发表惊世言论水帖。 仅仅只是三天,陈安竟建立了一千多个因果联系,定下了八百七十七个道标。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硕博连读 这个收获自然是极其喜人,比他在漫书城拉客效率高了几百倍,甚至接下来他都不用再做什么,只等留下的那些言论继续发酵,就能自然的帮他吸引更多的人。 到了这时他才开始静下心来,仔细盘算了一下,若是魂穿,他能一次性扯动的灵魂,几乎能达到上万个,但若是身穿,可能带走几十个人就是极限了。 不过借助照彻阴阳镜力量的增幅,或将这个数字提升十倍。各种数字配比还需要好好合计一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下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那就是标记十万人。 这些人最终用不用得上不好说,但总归要尽最大努力去做好这项准备的。 就这样,陈安趴在电脑前又等了两天,看着那个数字直接攀升到了两千人。 至于漫书城的工作……反正他是老板,去不去无所谓,本来一天到晚趴在那里也是因为无所事事,找个地方静心思考而已。 现在有事要做,那份工作不过是细枝末节。 当然,这两天他并非只是在网上发表言论吸引人。 其实主要还是在清理因果线。 既然道标获得的渠道不缺,他的要求自然也要相应的提高。 如果所有的人都只是和他建立因果联系,成为道标,那么邹衍找到一个两个人说不定就能确定他的所在,就算把十万人都放出,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有这十万人中各自的因果线越混乱越好,最好与陈安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那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还是要尽可能的使之混乱。 其实这也很简单,陈安发的帖子下,有人在回复陈安,也有人在回复回复陈安的人,这就造成了三重因果,乃至四重五重因果。 把握这因果线的脉络,不难将所有人的联系彻底搅浑。 只是若是剔除掉和陈安单线联系的人,这两千的数量无疑就缩水大半,可能真正被陈安种下道标的人,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不过陈安也不着急,起码还有一年的时间,以这个速度,十万人绝对能凑够。 理顺这个脉络后,陈安任务骤然变得轻松不少。 只需要时不时的在一些高人气的论坛上抛出一些博人眼球的话题就行,剩下的时间则是在梳理各自间的因果关系,在选中的人身上留下道标,方便牵引。 当然,这也不算什么轻松的活,尽管现在他还保留有轮回二三级的实力,但最多也就是个身体强壮的普通人。 虽然拥有的能为远超普通人,可很多事情依旧要建立在这具身体的基础上。 所以这么四五天下来,就算他精神依旧亢奋,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告诉自己来日方长,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躺到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就算暂时将筛选道标的事情放下,他不禁又思考起,找寻邹衍印记的办法。 按照他的计划,一旦开始回溯时光,必然会被邹衍察觉,就算抛出十万道标,也未必能阻止对方多长时间。 那么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回溯时光之前就尽量确定邹衍印记的下落。 到时候直捣黄龙,一击致命。 另外他也没有再次回溯时光的机会,不是不能,而是一旦这么做了,必然被邹衍发现,那么十万道标的幌子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无论是确定其印记空间上的位置,还是时间上的位置都相当重要。 甚或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前者错了还可以花费一些时间去弥补,后者要是错了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眼中似有流光闪烁,无数的画面自他眼前流转,最终具都化作一片迷雾。 这是一眼万年的本事,可在在他眼中那段时间的历史却完全笼罩在迷雾之中。 陈安不敢多看,怕引起某些人的警觉。 可也确定了,自己这本事并不管用。 清净道主一眼万年,可见过去未来,但若是另外的清净道主有心隐瞒,还是没用的。 这本事顶多也就对付一下道主之下的存在,想要窥破其他道主的跟脚,还得另施神通。 陈安并没有这方面的神通,无相算法随机性太强,对付道主以下的存在还好,对付同位阶的道主效果估计还不如一眼万年。 照彻阴阳镜倒是弥补了他这方面的不足,但他却也不敢轻易使用。 就是用其牵引抛洒道标以惑邹衍耳目,陈安都诸多思量,更别说用其去窥探邹衍印记的跟脚了。 不提其中可能被邹衍埋下的后手,就是单单使用也必然被时刻监视这片时空的邹衍所察觉。 如此一来他也只剩下一种办法来确定这件事情了,那就是皓首穷经的从史书中查找。 这个办法未必靠谱,且看起来很笨,但却是他唯一能用的办法。 说起来,他堂堂清净道主混的着实有些惨,唯一的心理安慰或许就是邹衍在这里所能动用的手段也不多,大家都被限制在一个比较低级的层次中,他不害怕被对方超出常理的手段给阴了。 想到就做,尽管身体已经很疲惫了,陈安还是支撑起身体,想要找寻一下有关邹衍的历史。 其实之前在图书馆的时候已经找过了,生卒年月不详,唯有战国末期这一个线索,就是空间位置上也只有一个齐国人的字样。 不过书上没有,网络论坛上却总有一些能人所不能的大神。 键盘侠中也不总是志大才疏的废物,总有些高手隐藏,或许可以在论坛里看看大家对这方面的谈论,以此寻找一些线索。 陈安也正打算如此做,只是这连续五天的“工作”让他实在是不想面对电脑,于是随手拿起之前甩在一旁的手机。 可之前似乎太投入了,五天时间都埋首在电脑之上,连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按了几下按键手机依旧黑屏,无奈之下只能将其先充上电。 曾经的黄旭就是一个屌丝,在陈安占据他身体之前,家里条件平平,学习成绩平平,个人能力平平,长相也是平平。 实际陈安之所以会选择他,看中的也正是他这“四平”八稳。 屌丝肥宅的标签看起来虽不怎么样,却正意味着干涉的命运波动较少,非常适合陈安入手。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黄旭这个四眼胖子。 当然,陈安并没有什么自虐倾向,在占据这个胖子的身体后,除了在社交这一块他没怎么改变外,其他一些涉及享受的硬件还是更新换代了不少。 比如眼下居住环境,这里虽然不是什么豪华别墅,却也是四居室的高级公寓。 另外,他还给黄旭父母改善了生活环境,算是占据人儿子身体的一种补偿。 用的钱当然不是变出来,他从原始社会一路走来,总是有些积蓄,一些货币或许因为朝代更替不能用了,可黄金白银宝石古董的价格却是恒定的,甚至还有一定的增值。 近万年的积累,即便没怎么上心刻意去收集,这些东西仅是拿出一部分出来,也足够他富可敌国的。 当然,陈安也没那么蠢,直接将之拿出,低调是他一向的行事标准。 守着黄旭大学毕业后,他就在捣鼓着创业。 创业自然是假的,将那些东西倒卖洗钱却是真的。 如今他名下的诸多产业,除漫书城外,都是做这件事情而出现的副产品。 至于漫书城的经营自然也不是兴趣使然,而是为了留下印记。 除此之外,陈安倒是挺懒的,或许其中有着从晚唐跨度到现代的不适应,但更多的还是一意为了当个宅男的低调。 因此有很多东西他也没有尝试去改变,比如胖子平平无奇的相貌,比如他一开始并不怎么关注的智能手机。 为了跟上网络小说的发展,陈安把黄旭的电脑倒是更新换代了好几遍,笔记本座机都有,但是手机这个通讯社交工具,他却没怎么关注,还是保留了曾经黄旭的山寨版。 以至于这山寨手机到了如今,已经属于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老爷机了。 看着图示上那缓慢滚动的电流信号,陈安首次合计着卖个新的,并在这种合计中沉沉睡了过去。 当然,这只是肉体上的休息,精神层面并不需要。 因此,耳边一阵清脆的铃声,立刻又把他惊醒了过来。 抬头看了看钟,竟然已经过了一夜之久,陈安意识还衔接着昨晚睡前的记忆,第一时间将手机拿到手中。 因为已经过去了一夜,上面的电也充到了满格,怪不得可以爆发出这么响亮的铃声。 这并非是什么闹铃,陈安怎么会给自己设这种羁绊。 看着来电显示上那“老妈”两个字,陈安依稀间忽似想起了什么。 果然,电话一接通,就响起了黄旭老妈的咆哮声。 “……你怎么能这样,有事你就说有事,可以改天再约,竟然让人家女孩子等了你一晚上,还放人家鸽子……” 等到老妈发泄一通之后,陈安弱弱地道:“呃,那个感觉不是太合适,要不你叫大姑帮我回了人家姑娘吧。” 本来就是为了拓展人脉陈安才答应相亲的,目前有了更好的渠道,自然再也看不上这点人数。 至于黄旭大姑介绍的那个女孩,已经被陈安给标记过了,他自然也就不再关心。 哪知他这委婉的拒绝话语再次把黄旭老妈给点爆了。 “你大姑辛辛苦苦物色的人,你见都没见就说不合适,能耐了你呀,你不就这两年赚了几个臭钱吗,人家可是历史系硕博连读的高材生,哪点配不上你……你是不是嫌人家长得不好看,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陈安被喷的一头一脸,心理嘀咕着,我都没见过女方的面,怎么知道她长得好不好看。 只是忽然之间他似是从黄旭老妈的嘴里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猛然反应了过来。 “硕博连读?哪个研究方向的?” 黄旭老妈发泄的正爽,被陈安突兀的一句话,弄的有些滞涩,不禁磕磕绊绊地道:“呃,好像说是历史系,也好像说是考古,哎,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是名牌大学的博士生,怎么配不上你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的,啊,你说……” 眼见黄旭老妈有继续接续之前话题的趋势,陈安连忙道:“妈,我错了,能让大姑再帮我安排一次见面吗,我诚挚的向人家女孩道歉。” 电话那头话语一滞,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研究方向 朦胧的烛光下是几个硕大的餐盘,相比于盘子,其中盛放的食物分量实在是有些感人,不会比一泡猫shi多到哪里去。 而餐盘中摆放食物的样子也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猫shi一样的鱼子酱,狗shi一般鹅肝,还有羊shi一般的香肠。 或许这桌子上唯一能看的就是那金黄色的烤面包片,但是陈安实在无法接受指甲盖大小的一片面包竟然能卖出黄金的价格,虽然两者颜色看起来很像,但完全不是其鱼目混珠的理由啊。 好在他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一位绅士,否则当下就能冲过去这家据说全市最贵餐厅的老板给掐死。 稍稍地为将要支付的几千大洋默哀了片刻,陈安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女生身上。 女生样貌不丑,完全不是平时想象的女学霸形象,她长发如瀑垂下,反而显得有几分温婉,五官看起来比较立体,不算惊艳但非常耐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就是平时疏于保养,皮肤显得有些粗糙。 这次见面对方也是画了妆的,但看得出来她并不擅长这些,薄薄的粉底并不能将这瑕疵完全掩盖。 经过方才的介绍,陈安知道女生叫耿云倩,二十六岁,博士在读。 “菜差不多上齐了,不用客气,随便吃。” 陈安也是第一次经历这阵仗,不过到底见多识广,心思也不在相亲上,因此暗地里吐槽了一遍桌上的菜品就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当然,说出的话也并不是多么符合当前的气氛。 不过也正是这暴发户式的热络,缓解了女生的紧张,她小声的“嗯”了一声,就拿起金色的小勺子,舀了一勺鱼子酱放到口中,随即细细的黛眉皱了起来。 这玩意说着高端,其实还真不是谁都吃的惯的。 而看她眉头皱起来,陈安也有些挠头。 他是带着诚意来的,上次放了对方的鸽子,这次就想聊表歉意,所以选了一家最贵的餐厅,可现在看来除了菜品的价格让对方更紧张更疏离外,简直一无是处。 本来以他的手段若是有心讨好谁,不至于把事情办成这样,可实在是心中装的事情太多,没工夫去了解一下对方。 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并不是真的来相亲的。 事已至此,陈安干脆吁了一口气,不再做无用的事情,开门见山的向女生道:“听说,你是学历史的?” 女生抿嘴咽下口中的滑腻腻的小颗粒,忍着恶心,道:“中国古代史。” 陈安眼睛一亮,道:“哪个方向啊?” “先秦文献。” 陈安心道很接近啊,不过看女生的样子感觉又有些郁闷。 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看起来有些像是在敷衍,并没有说到自己喜爱专业的兴致盎然。 陈安能看得出,一开始见面时,女生虽然表现的非常平静,但内心应该是对他放鸽子的行为极度不满。但在他选了这么贵的一家餐厅后,这种不满稍稍释去,更多的是显得有些紧张。 所以当下对陈安态度,应该不是针对陈安,而是真的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 进而由此可以推断,对方根本不是黄旭大姑介绍的什么高材生,其实和普通女生一样,仅是为了拖延找工作的时间才考研读博的,和兴趣爱好、人生规划、职业理想什么的完全不挂钩。 此时,陈安对对方能帮他找到邹衍的下落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 五方术士在这方世界的历史中,本就如神话传说一般,仅有一鳞半爪的记载,很多人都未必知道。如果不是兴趣爱好释然,根本不会关注。 期间,陈安稍稍将话题往《始终》和《主运》两篇言论上引了引,果然耿云倩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就算如此,陈安也没有拂袖而去,反而依然表现的非常热情。 这当然不是为了扮演到底,而是更看好对方这条线。 对方虽然是个“混子”,但她的导师同学们未必都是如此,总会有些因为喜欢才选择这个学科的人在。 至不济也能给陈安指一个方向,给他一个渠道。 不过就是这一点,恐怕也很难完成,看对方的样子应该对陈安挑起的话题很不感兴趣,但却没有主动的转移话题,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应该是对陈安这个人不感兴趣。 水月镜花、愚神弄鬼这两门神通皆是些骗人的玩意,在操控人心方面分外有建树。目前陈安虽施展不出这等手段,但在窥伺人心方面却很有心得。 女人或许是天生的演员,这位耿博士更是内向不外露的性子,可通过之前的交流,以及当下的表现,陈安还是能够看清她部分心思。 那日放了她鸽子估计就已经被她记恨在心了,女人的心眼明显不大,但在亲朋的劝说下又不好强硬起性子拒绝,于是今天就来了。 或许他今日只请贵的不请对的的诚意稍稍让其改观,但显然效果并不大,女人性格柔软却自有一股心气,不会被这些外物所左右。 再加上他今晚表现的土豪面孔也显然为对方所不喜,两人之事以陈安所见,当是黄了九成九,之后再不联系就是对对方最好的回答。 也是他这段时间太忙,没有做到知己知彼,否则事情在他有心经营下,当不会闹到这一步。 不过总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对方的身份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这重点大学的图书馆怎么都得比市图书馆藏书多的多,其中或有用得着的信息。 而若仅是去对方的学校看书,当也不需要非得有个熟人什么的。 在饭后送对方回去的路上,陈安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书中没有,还可以再和对方联系,不谈男女之事,只以一个求教朋友的姿态,想来以对方不善拒绝的性子,当不会拒绝什么。 很多事情,其实是越简单越有效。 当然,这其中还存在一个难点,就是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不好直言相告。 这其中倒也不是有什么难言的,仅仅只是不能说出邹衍的名字,或者引导他人说出邹衍的名字。 一开始陈安心中还觉得有些奇怪,当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中竟然有着邹衍的名字时候就很是困惑。 就算对方想要在这个世界留下印记也没必要非得把自己的名字暴露出来。 当初陈安化身禹皇,或编纂道书,用的都不是他自己的名字,为的就是怕被邹衍找到线索,确立因果联系。甚至当初记述小说时还换了好几个笔名。 可即便是笔名也有着因果联系存在,只要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照样会有印记收获。 所以就算真的像是他猜想的那样,邹衍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印记,根本不需要用本名,随便拟个名字,又隐蔽又实惠。 可当他现在真想要找寻这个名字的信息时,才发现这其中竟别有机心。 因为任何念到,写到,想到这个名字的人都会被邹衍所感知。 这是大罗天尊就拥有的真名印记,到得清净天时更是会变成唯一印记。 念动,即可知。 陈安有着无相本质,还不怕什么,但其他人却是没有,也就是说,他只要引导身边的人说出或想到“邹衍”这个名字,立刻就会被邹衍察知他的所在,十分可怕。 所以即便是能和一些学究讨论相关的问题,也只能大而范之的去了解。最终的推断还是得他自己来。 这个难点在自己查书上也同样存在,不可能直接去搜寻关键词,或者找人帮忙推荐。 只能将凡是涉及这一时期的书籍都找过来看。 这就复杂了,因为世界本身的压制,他没有全知全能乃至一目十行的能力,以他一个凡人的能力,看完那浩如烟海的书库想来头发都白了。 况且他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或许可以双管齐下,从耿云倩那里获取人脉关系,帮忙筛选出一个范围,再仔细查找,自己推算,这样当可省力一些。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还是得拿下或者交好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上自有心气的女孩。 皱眉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学校门口,陈安摩挲着下巴,思考着对策,冷不丁的旁边响起一个女声。 “咦,老板,你在和耿老师相亲啊?” 陈安吓了一跳,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看说话的人是谁,而是自省了一下自己脸上有没有流漏出什么猥琐的表情。 当前时代可是个法制社会,刚刚他想着事情,不自然的就盯着耿云倩的背影看了许久,若是被人误会成色狼就麻烦了。 尤其是现在还是在学校门口,对于那些学生来说,其中出现什么愣头青都不意外,他现在遵循的宗旨是低调做人,可不想被个愣头青弄的没脸。 好在他刚刚仅是沉思,倒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妥。 回想起这点,才心安的转头看向来人。 对于有人靠近,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学城本就是繁华地带,现在又不算晚,人来人往的热闹一些也十分正常。只是面前这人却让陈安有些怔然。 方才听声音还以为是个熟人,可看样貌陈安又十分确定自己绝对没见过,不由疑声道:“你是?”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另辟蹊径 这是个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波浪般的长发直垂腰际,五官立体而精致,细长的睫毛,湿润的大眼睛更是有一种从漫画中走出的清纯感。 尽管这一切都能看出这些都是浓妆修饰的结果,可还是给人以极致的视觉享受。 若是在其他世界,这类美女陈安倒是见得多了,当前他既附身了个胖子,又行事非常低调,自然很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不由问道:“你是?” 女郎一愣,随即才似想起了什么,眼睛眯的跟月牙一样,笑道:“老板,我是小雪啊。” 陈安正有惊奇于对方这么大的眼睛竟然能眯成一条缝,由是听到对方的回答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但那连续的“老板”称呼,还是让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形象。 洗的发白的粉色休闲服,暗黄的皮肤,双马尾,能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总是缩着肩膀,看起来瘦弱又娇小的小女生…… 只是这形象和眼前之人完全对不上。 不说长相,就是那短衫短裙水晶高跟的打扮也不复女孩的土气。 一双笔直的长腿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看起来甚至比陈安当前的黄旭形象还要高出一点点,和之前瘦弱娇小的形象完全不同。 “你是尹小雪?” 好半天陈安才将两人联系起来,啧啧称奇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副打扮?” 陈安问这句话倒是没带什么心思,但尹小雪听了却是面色一僵。 方才远远看到自家老板送选修课老师回学校,一时之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没想其他都凑上去套话了,意图吓自家老板一跳。 这时被问到身上,才想起自家正在做的事情。 而陈安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看对方走来的方向就一家酒吧和一家KTV,那么看对方的打扮不是酒托就是公主了。 而现在两人站的这么近,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对方正在做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陈安这话问的有些揭人短的嫌疑,果然沦落为凡人后,脑子也有些转不过来了。 气氛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尴尬起来,陈安连忙转移话题道:“呃,刚才你叫她耿老师……你认识她?” 尽管当前社会酒托几乎和骗子等同,比公主还要不堪,但陈安也没有什么瞧不起对方的想法。 他依稀记得程光似乎说过,尹小雪家境不好,除了漫书城的工作,还有三份工要打,家教、酒吧服务生、还给一个培训机构做课导。 尽管现在看来,这个酒吧服务生的工作或许有些粉饰的成分在其中,但这样一个女孩还是很值得尊重。 虽然陈安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好不容易考上名牌大学,不好好学习,这么急于赚钱做什么,但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本身就很值得敬佩。 于是他不惜将话题扯回自己的身上,也要化解当前的尴尬。 “是历史系的耿老师,我上过她的选修课。” 尹小雪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被风吹散的鬓角,她平时也是个爱笑爱闹的姑娘,尽管生活的压力有些大,但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她也不觉的输了谁一头,不过面对衣食父母的老板,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怯意。 她虽打了四份工,但漫书城的工作却是其中最轻松最稳定的,老板有良心,福利待遇也好。 所以黄旭这个老板的身份在她心里有很大的分量。 只是黄旭平时大多数时候面无表情的趴在电脑前谁也不搭理,这就增加了一分距离感。 今日要不是被酒劲顶的,再加上看到这场八卦,她根本不可能跳出来。 “哦,你也学历史?” 陈安即便失去了洞察人心的能力,也是人情练达,尹小雪的情况,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此时自然不会多提,倒是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所关注的问题上。 尹小雪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选修,我学的是法律。对了,老板在和耿老师谈恋爱吗?” 在陈安刻意引导调节下,之前的尴尬气氛自然不复存在,尹小雪心情放松下,酒气不免再次上涌,突破那厚厚的粉底,在脸上绽放出两朵嫣红,口中也不禁旧事重提。 陈安苦笑道:“只是刚见了一面而已。” 尹小雪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那老板你喜欢耿老师吧?我可以帮你追她啊。” 心情放松,之前的八卦之心便再次重燃,当然,这也并非全是八卦的好事心理,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感激。 漫书城的经营模式其他挺奇葩的,一般大学城商业街中的店铺,大多为了盈利,不止因为面向学生,盈利颇丰,招收店员大多还会选择勤工俭学的学生。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学生,大学城的政策是一方面,最大的原因还是雇佣学生十分便宜。 零时工,小时计费,不用交纳一切社会保障,绝对的廉价劳动力。 而漫书城却不是这样,它的经营模式看起来为了盈利,除了卖书外,还经营一些文具之类的东西,以及一些小饰物,中间一家一家奶茶甜品店,供在其中休憩的小资人士消费,整体看起来和同类型的书店并没有多少区别。 但实际上,它规模极大,除了书架还有很多的休闲区,卖书、也不禁人来免费蹭书读,这些都是免费的,很多东西也卖的非常便宜,仿佛单纯的就是为了吸引人气。 尹小雪时常也做做收银,知道漫书城的流水并不少,可实际上相比于偌大的店面整体收入并不高,说是勉强达到收支平衡都是沾了靠近大学城这一地理位置的光。 按道理来说,这样一家店铺的薪资待遇应该并不好,对于他们这种学生更是应该压工资待遇。 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这里不止有着独立的财务部门,专门保障工资薪酬的不拖欠,而且在各项待遇上也远超一般企业白领。 不说维持店面的费用,光是发放出去的工资都足以打破这里的收支平衡,让这里入不敷出的。 可以说老板是在自掏腰包来维持着这一高额的员工待遇。 实际上,当初陈安为了做事方便,很是洗了一些钱,而为了洗这些钱更是建立了一些产业,这些产业中不乏有相当赚钱的部分,而漫书城在这些产业中则算是吊车尾的赔钱货。 在别人眼中,这类产业显然不值得重视,可在陈安眼中,却恰恰相反。 其他的产业再赚钱,他实际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反倒是漫书城,可以帮他时刻监控网文界、文化界的信息,有利于他印记的刻录,非常被他看重,所以他不惜往里砸钱,也要将其维持的红红火火的。 这其中的内情除了他之外,自然不会有其他人了解。 因此在尹小雪等人看来,老板执拗的维持员工的高额待遇,毫无理由,或许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帮助他们这些贫困学生。 当然这其实是个美丽的误会,其中主要还是程光的原因。 这货非常喜欢一些闲书,和刻意在这方面经营的陈安从某种程度上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志趣相投”。 所以懒得去在管理方面费神的陈安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程光去处理,也不吝啬钱财,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将漫书城经营的足够红火,能够吸引更多的写手在这个优雅的环境中码字。 这货做的的确不错,不止没耽误学业,还在学校里组织了个这方面的社团,可以说帮了陈安不少忙。 当然,他也利用陈安对他的支持做了一些想做的事情,比如帮助一下有困难的学弟学妹什么的。 这其中的因由颇为复杂,尹小雪自然不可能知道,一腔感激自然都是落到了陈安这个当老板的头上。 此时脱口而出说出这话,有酒精的作用,却也未尝不是平日里感激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迸发的想要报答的心理。 陈安倒也没有去想这么多,只觉得这个平日里话不太多的女孩喝醉的样子颇为有趣。 另外,追求耿云倩有些过了,通过一些手段和她拉近关系却也不错。便饶有兴趣的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帮我?” 尹小雪一愣,她刚刚说出那话只是一时冲动,她自己都没谈过恋爱,还真没想过怎么帮助自家老板追女生。 她小时候倒是刷过一些爱情偶像剧,可后来为生活奔波的忙碌渐渐冲淡了这一兴趣。对这方面的事情可算是既无理论又无实践,帮人之说简直就是个笑话。 一时之间,她脸颊涨的通红,好在她本就因为酒精作用,双颊绯红,当下也看不太出什么。 执拗的性格强逼着她开口道:“我,我可以帮你找来耿老师的课表。”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她大脑转的飞快,甚至渐渐的越说越流利的感觉:“我,我还可以帮你收集她的其他信息,比如兴趣爱好,喜欢的服装牌子,爱用的化妆品……” 陈安目光一闪就看出了小姑娘的不靠谱,但对方不服输的搞笑说辞,却给了他一个启发。 想要检索相关的信息,未必要靠那个耿云倩,或许这些学生也可以。 正巧他手下养了大批这个学校的学生,漫书城的员工、还包括那些偶尔来小资一把的写手。 这些人脉关系当初只是为了刻录印记所经营,如今用在这里似乎也很可行,只要解决关键词不能检索的问题就行。 于是他直接打断了越来越进入状态的尹小雪,道:“那个我的确有件事情想要找你帮忙,不过不是追求你耿老师的事情……”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凡人一个 “对,我打算写一篇架空历史的小说,大概的背景是战国末年到秦一统天下,想要收集一些这方面的史料,你要有什么渠道没?” 陈安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面对着程光。 相比于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尹小雪,这件事当然还是找程光更为靠谱一些,而且他们之前就已经说到这个话题了,此时提起,丝毫不显突兀,颇有些水到渠成的味道。 “老板,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是因为看了那本烽火三秦?” “差不多吧,感觉那里面写的挺有意思的,也想自己试试。” “哈哈,你前两天还在劝我入坑呢,没想到这才几天,你自己就要主动跳坑了。” “难道你没什么想法?” “有是有,就是没那个时间,最近在准备考研呢,又要打两份工,老班招生的事情也喊我帮忙,所以……” 陈安目光闪烁道:“咱们可以一起写,我执笔,你负责搜集材料,我只是为了证明一下自己,不看重收益,要是有稿费全都算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程光听得眼睛一亮,他家里其实也不缺钱,只是感觉参与这么一件事情会很有意思,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那就一言为定,对这本要写的书你有什么想法没?” 程光倒是个干脆的人,一旦做出决定,立刻便进入了状态。 今天是工作日,店里没什么人,陈安正好与他说道说道。 “……大概就是穿越回去的主线……不过我还想融入点玄幻的东西进去……” “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阴阳五行是几乎所有玄幻小说的基础,哪怕有些人在写西方的斗气魔法也逃不出金木水火土的框架。 也就是说,无论做什么样的设定,都不可能对阴阳五行避而不谈。 而邹衍的五德始终说,就是那个时代最显著的代表,哪怕其本人并不怎么出名,但在阴阳五行上的理论见解,却对后世的玄幻网文小说影响深远。 陈安在那个时代的架空小说中加入玄幻的概念,就必然逃不开对阴阳五行等超凡力量的设定,而想要对阴阳五行超凡力量进行设定,自然而然的就会涉及到邹衍对阴阳五行理论的阐述。 一开始陈安就限定了一个历史资料的概念,眼下又提出了一个玄幻的限定,几乎就是给程光指出了一个查找的方向。 当然,这个理由是不可能和程光说的,大能者的念动感知有多可怕,没有谁会比同样有着道主位阶的陈安更了解。 只有用这种大而泛之的范围来弥散这种指向性。 程光在无意中查找到的东西,有没有用不好说,但无疑最隐蔽。 于是陈安随口诌了些理由,比如什么玄幻文如今最火啊,灵气复苏、全民修仙的话题最热啊。 程光自然不疑有他,况且要写这书是陈安主导,只是一些大框架下泛泛而谈的东西,他又不是天生杠精转世,自然不可能和陈安争论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在心中思考起要查询哪些史料,并和陈安讨价还价,道:“玄幻文就不必要这么贴近史实了吧。” “还是详尽点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考据党有多可恶,杠精遍地都是,一个细节不对都能水翻天。况且既然能做好,为什么不好好的去做一下。” 程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恶的考据党,上次看到有一本架空小说里写道“君子远庖厨”出自孔夫子之口,他就在下面水了好几百字的骂文,说作者脑残没文化。 所以被陈安这么一说,他分外能理解陈安的担心,于是点头道:“好,我抽点时间认真查查资料。” “你可得上点心,这是我第一次想写说,你也别不给力,弄的我以后都不敢写了。” 陈安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实则是了解程光的性格,而做出的逼迫。 果然,程光拍胸脯做保道:“你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再去历史系那边做做调研,保证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有他这句话,陈安就放心了,实际上在陈安看来,程光还是十分靠谱的,偌大的漫书城他也管理的井井有条,虽然也利用职权之便做了些假公济私的事情,不过出发点是好的,陈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对他的奖励了。 这些事情,其实程光本身也清楚,投桃报李之下,他为陈安办事,也向来认真,此时答应了便不会敷衍。 此后几天,陈安又将类似的想法透漏给另外几个大学生。 他在这座城市经营多年,自然不止程光一个渠道,一旦打开了思路,所能动用的手段还是不少的。 只不过很多时候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老板。当然,这样或许还更有效率些。 不过陈安自然也不会把这件事闹的满肆皆知,只知会了四五个人去办。 就算是大而泛之的一个命题一旦传扬开来,也难保不会引起邹衍的警觉,能低调处理,还是低调处理的好。 哪怕因此会出现个几年的错漏,也在陈安的接受范围之内。 毕竟和亿万年的历史比起来,区区七八年十来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就算是道主之尊,偶尔弄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是被环境压制的道主了。 陈安自信,到时万人穿越的大场面,还是能够拖延住邹衍几年时间的。 这么想着,他不禁又记起论坛帖子的事情。 他就算站在这里也能看见那不断增加的因果线,此时已经有接近万条,但距离十万的小目标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所以决定回家再催化一下,多抛出几个吸引键盘侠的话题。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陈安和几个轮班的员工一起关了店门,便往家里走去。 因为一直无所事事的趴在漫书城,他便也在这大学城附近买了房子。由于顺路,他平时都是和程光一道走,程光回宿舍,他回自己家。 只是最近几日,程光被他驱使着没日没夜的查资料,倒是有一阵没来上班了,这几天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走,但路过学校后门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停一下。 看着那道小门,他不禁想起前几天送耿云倩回来时的场景。 果然,这女人回去后,就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他给对方发的几条信息,也基本都石沉大海,最多换来对方简单的“嗯”,“哦”回复。 找到另外渠道的陈安,也基本就将这条线放下了,给黄旭大姑说了个不合适,双方都未看上眼,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陈安病急乱投医,解决了扰乱时空秩序的事情,就心急的想着一口气将整件事情都确定下来。 不过说起来,他实际上也没有投入太多的心力,当时也是想着能成事最好,不能成事也留下一个念想,万一用得上就是一条好用的渠道。 眼下彻底断了线,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这么想着,他便继续往前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边的商铺。 想到耿云倩的同时,他自然想起了要给他出谋划策追女生的尹小雪。 在忽悠程光之前,他就给这丫头说了一遍同样的话,小丫头似乎对他颇多感激,当时就跟领了命令似的,保证完成任务。 这几天也没有见到这丫头的面,估计和程光一样,不知道躲哪查资料去了。 正这么想着,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短衣短裙长腿笔直,正是尹小雪的酒托打扮。 只是她现在状态似乎不是太好,仿佛喝多了一样,半靠在一个败顶男人身上,此时正被那男人拖着往一辆帕萨特走去。 见了这情形,陈安先是一愣,倒没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因为没在意,所以没有什么了解,经过那一晚的认识,他倒是渐渐从记忆中拼凑起尹小雪的轮廓。 这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性格也是坚韧,家庭情况不好,就出来打工,一个人打四份工,看起来很努力很强大的样子,可终究社会阅历浅了些,干不了酒托这种技术含量过高的活。 那可不是光凭年轻貌美就行的,酒量、机心、眼光、手腕缺一不可。 看眼前这情形,应该是来了个不差钱的将她给灌醉了,然后捡了尸体。 这酒吧也是不靠谱,找了人过来连安全也不能保证。 不过想想,似乎这也没有什么不对。 虽然是在大学城开酒吧,也肯定有些黑白两道的背景,但这终究是半个骗局性质的东西,一旦被人揭穿,对方若没什么背景还好,若是也有些背景,总是酒吧理亏。 反正愿做这种酒托的女孩不少,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打破长久的产业链。 这么说,那家伙还是个有背景的。 如此想着,陈安不禁看了看那个败顶的风衣男,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脸猥琐相。 本来这件事情,陈安不想管,尹小雪既然决定来打这个工,就该知道自己会面临些什么,大二的学生都是成年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选择负责。 只是一想到对方那天充满崇拜感激的眼神,陈安的心,就不禁软了软。 “到底是凡人一个,就容易感情用事啊。” 稍稍感叹了一句,陈安转头确认了一下四周无人注意,便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板砖,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过去,照着那一边走路,还一边对尹小雪上下齐手的猥琐男败顶的脑袋就拍了下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积少成多 房间四周是灰色的墙布,其中家居的色调也以黑、灰为主,银质为饰品,整体看起来颇有金属风。 房间中心是一张近五米长的灰色布艺沙发,这硕大的沙发上尹小雪抱膝卷缩在那里显得格外娇小。 此时的她头发湿漉漉的明显刚洗过澡,面上的浓妆已经被洗去,显现出平时素面朝天的样子。 去掉那能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圆框眼睛,她五官倒显清秀,只是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健康的枯黄,似乎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以至于皮肤没有什么光泽。 此时她身上那短衣短裙也已褪去,换上一件肥大的长袖T恤。 她一双长腿,尽数被这肥大的T恤覆盖,只有十根洁白圆润脚趾显得有些紧张的卷曲舒展着。 陈安手中端着一个盛满黄橙橙液体的玻璃杯从厨房走出,一直到尹小雪旁边的贵妃榻上坐下,顺势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对方。 “家里还有些陈皮,做了点醒酒汤,快喝了吧,不然一会儿胃要不舒服了,小心烫。” “谢……谢!” 尹小雪扁着小嘴委委屈屈的将之接过。 陈安看她这样子,不禁感叹这女人形象的多变。 在漫书城时,尹小雪总是缩着肩膀,穿着不合体的衣服,背着大大的背包,土里土气的;在酒吧门口,却是一副性感女郎的打扮;而此时……也亏了她能将那双大长腿也缩进T恤中。 实际上,尹小雪的身高并不矮,尽管之前与陈安相见时都穿着高跟鞋,但其本身身高差不多也得有一米六五到一米六八的样子。 可现在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小小的一只,分外惹人怜爱。 当然,陈安倒是没心思关注这些不同景致,而是就着这沉默的气氛,思量着措词。 “你……认识那个秃头?” 尹小雪点了点头,吞吞吐吐地道:“他是我们学校历史系的秦教授……今天碰巧看见他在那喝酒,所以我……” “历史系?” 陈安心中一动,陡然想起前几天拜托对方的事情,面上不禁有些怪异。 其实陈安还真没指望尹小雪能够做些什么,当时不过适逢其会,正好想到了这么个点子,而正好尹小雪又在旁边,所以就被他本着多个人多个渠道的想法,不是那么正式的拜托了一下。 实际上他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可却没想到对方却是上心了,而且还因此差点被非礼。 虽然对方未必知道那个秦教授的尿性,也没想过自己可能被非礼,被捡尸,但这份情却还是要承的。 这么想着,陈安又不禁在心里感叹:到底是个凡人啊! “那……那个,秦教授他没事吧?”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尹小雪又不禁怯怯的问了一句。 当时陈安那一板砖,直接将她给吓醒了,然后脑子一片空白的被对方带到这里,听着对方的指令洗澡、换衣服、喝醒酒汤,直到这时才算是反应了过来,心中还有些后怕,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是后怕被对方带走,还是后怕陈安真的一板砖将秦教授拍死。 陈安对此却不是太在意的回答道:“死不了,也就是在路边趴着睡一觉。” 他下手还是有轻重的,虽然变成了凡人,并且因此拥有更为浓郁的情感,但本身对尹小雪没什么想法,最多就是救一个熟悉的人,所以从始至终没有拿那秃头泄愤的打算。 拿那板砖其实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的他就算再不济,也是轮回二三级的存在,胖胖的身体是没经过特殊的锻炼,但起码分量足够,一拳头下去,若是控制好用力的方式方法,不难将一个普通人直接爆头。 当时若是真想把那‘禽兽’给了账了,根本不需要什么板砖,也就是一拳的事情。 也就是不想惹出什么麻烦,才捡了块板砖。 那一拍看似势大力沉,实则九成九的力量都返到了板砖里,那‘禽兽’最多也就是承受了被拍昏的力道。 尹小雪只知道陈安抡圆了一板砖,却没看见,事情过后,他手中碎成渣滓的板砖。 当然,就算她看见了,也不明所以。 也因此,陈安的说法对尹小雪来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现在脑子还有些晕,下意识的就接受了陈安的说法,没再纠结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陈安抬头看了看钟,起身向沙发后的螺旋楼梯走去,并对尹小雪道:“楼上,走廊尽头那一间是我的卧室,对面的一间是书房,其他两间都是客卧,你随便选一间,房间的橱柜里就有被褥。” “哦,哦……” 尹小雪兀自有些发愣,只是下意识的应下。 陈安却没管这么多,自顾自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楼梯上了一半又不忘提醒道:“这次的事也是个教训,记住自己的酒量,别再发生这种事了,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的遇到熟人路过。” “嗯,是……” 尹小雪还在发愣,直到陈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上,她才有些郁闷的皱了皱小鼻子,有些不满嘟哝道:“其实我也不是这么好骗的……” 能同时打四份工,能游刃有余的周旋于成人的工作环境中,显然不是靠着毅力靠着坚强,若说没点头脑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今天却被陈安训的半句话都没出口,一方面是的确理亏,今天也的确危险,另一方面却是一种异样的情绪。 从头到尾虽然陈安并没有责备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严厉的教训的话,但她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被人关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但对从小到大,都少有感受的她来说,却是那样的难能可贵,以至于在她的心底,似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发芽在成长。 当然,这一切对陈安来说却只是个小插曲,救下尹小雪完全是顺手,安顿好对方后,他也就不再关心了,兴冲冲的回到书房中,开始查看起因果连线的反馈。 这又过了几天时间,网上的留言极多,看着不同帖子下,长达上千条的留言,陈安都有一种收获满满的感觉。 然后他就坐在那里,把一条条的留言整理,用普通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方法,将它们搓成因果连线,粘连在自己的身上。 这自然还不算完,还要追溯,还要查看,还要检索,还要寻找最杂乱最复杂的才可以留下道标,至于其他的则随手抛弃。 一晚上的时间,就在这种繁忙的工作中度过。 九百八十六条! 早晨六点,陈安十分欣喜地看着这个数据,这不是因果连线,而是真正确定的道标,如果仅仅是因果连线的话,恐怕的乘个十,这算是最近收获最多的一天,如果以后每天都能有这收获,恐怕不要三个月,他就能完成十万的小目标。 心情大好之下,陈安干脆去厨房弄了一顿丰盛的早晨来犒劳一下自己。 自从使用了黄旭的身体后,陈安变得非常享受生活。 当然,享受生活可不代表懒,相反这种事实亲力亲为的感觉对他而言也是难得的体验。 在他还是大罗天尊的时候,很多东西只要想要只要打个响指,甚或动一动念头就可以,毕竟虚空造物可是大罗神通,有创生世界的威能。 像凡人一样,用双手去创造一个又一个的造物,反倒给他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甚或对虚空造物的理解都有一定层次的提升。 所以大多数时候,如果没有什么事,他都会亲力亲为的安排自己的一日三餐,体味这种创造灵感的同时,也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其实对于后一点,陈安也很认真,毕竟以他差不多有着轮回三级的掌控力量,实在没有什么人可以在动手能力上超过他。 所以只要他认真起来,那些米其林两星三星的厨师都不可能和他相提并论,也因此这世间大部分的食物难入他口,除非是他自己所做,很多时候真是不亲力亲为也没有办法。 厨房之中的食材不少,这几天陈安忙于留存道标的事情,对其并没有怎么消耗。不过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几天,大多也如之前新鲜。 对此陈安并不是太在意,厨艺到了他这个层次,自然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半个小时不到,他就整治了满满一桌子食物。 而恰在这个时候,厨房的门被推开,门外露出了尹小雪满是愕然的小脸。 她自然不是闻着味找来的,事实上在她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也没过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昨日虽被陈安说了一顿,但反而睡的非常香甜,今早还想着早点起来,回馈陈安一顿早饭。 所以尽管因为宿醉头还有些痛,但他还是早早的爬了起来,直奔厨房而来。 可谁知,一推门看到的竟是类似满汉全席的景象。 坐在餐桌后面已经拿起筷子的陈安,抬头瞥了她头顶的呆毛,道:“鼻子还挺灵,这么早就起了,自己去柜子里拿碗筷,一块坐下吃吧。” 尹小雪愣了愣,感觉自己被误会成了个蹭饭的,有心反驳,可不知怎么的,一旦面对陈安,平时机灵活泼的劲就都没了,只知道木木的应声。 再之后她就完全沉浸入了美食之中,不可自拔,待到再反应过来后,陈安碗都洗完了,开始督促她去上课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准备就绪 昨日尹小雪喝了很多酒,又吐了不少,东西确实没吃什么,她也承认自己这么早醒来是因为饿了,可面前桌子上的东西也太好吃了,好吃到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之前二十年的人生。 当第一口烤面包干咬下去的时候,她就失去了自我,变得不再会思考,只知道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简单的烤面包干都能好吃到这等程度,其他的东西她甚至已经尝不出具体的味道,只感觉自己似乎还未曾自美梦中苏醒,无数美妙的感觉蜂拥而来,一下击破了她的心房。 直到感觉再吃一口肚子都会涨破时,她才恋恋不舍的挺了下来,犹自回味无穷。 真正从那梦幻一般的感觉中醒来,是被陈安催促着进入卫生间洗漱。 面对镜子中那腆着肚子,头上呆毛林立,毫无形象的自己,尹小雪瞬间清醒,一时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尽管昨晚被陈安到了那更为难堪的一幕,但尹小雪还能将之归纳为自己的迫不得已,可眼下这番形象实在让她无法自圆其说。 匆匆的将自己收拾好,走出门来面对陈安,艰难的想要解释两句,却被对方催促去上课,她上午也的确有课,只能无奈离开,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陈安解释。 送走尹小雪,陈安也没在家待着,又来到了漫书城,在这里他看到了几天不见的程光,对方给他带来了一堆资料。 陈安双眼放光的看着这堆资料,道:“多少钱?” 资料大部分是打印版,还有许多是一些已经发黄的古籍,都不知道程光是从哪搞来。 价钱上或许不贵,但花费的精力必然不会少,对于陈安来说,或许能稍作弥补的也只有谈钱了。 但程光显然不是缺钱的人,不舒服的眨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道:“谈钱就伤感情了,还是快点让我看到你的大纲吧。” “呵呵,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要不你也写一篇?” “少来这套,你不说这本就算我的吗?” “算你的也行,那你给我提供点思路呗,如果穿越回战国末年你想做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虽然喜欢看架空历史,但对历史本身却不感冒。” “哦,对,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穿越去玄幻世界,那你就当这是玄幻世界的战国末年呢?” 两人坐在漫书城的休闲区,陈安一边翻着面前的资料,一边随口和程光闲扯着。 而程光还真憧憬的想了想,道:“无非就是修炼,争霸天下呗。” “那成功之后呢?” “自然是找寻回来的路,回家嘚瑟一下。” “俗。” “你不俗,那你要穿越了想干些什么?” 陈安嘴角微勾,有些意味深长的地终止这个话题道:“还是讨论小说的剧情吧,在这里讨论小说怎么都好,如果你真穿越了,有你哭的。” 程光自然没有看见,也没有听出,陈安的意味深长,不服道:“胡说,如果真有这好运气穿越了,我做梦都能笑醒。” “嘴硬。” “嘁,都被你带勾里了,穿越这种事情都是小说里鬼扯,怎么可能,不过要真说,我还真不想混日子地走下去,以后的日子一眼都能看到头,无非就是毕业,找工作,结婚,生子,再看着孩子上学,看着孩子毕业,找工作,结婚,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所以有时候真希望穿越这种事是真实存在的。” 陈安再次从古籍中抬头瞥了他一眼,道:“你咋这么消极呢?我都一把年纪了也没像你这样。” 程光打了个哈欠,道:“我这是心理年龄成熟。” “拉倒吧你,看你那样子,几天没睡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店里有我。” 陈安先是劝了一句,接着又话里有话地道:“至于这部‘小说’你也放心,肯定会有你一份的。” 程光当然听不出陈安话中的深意,又打了个哈欠道:“确实连熬了三个通宵,被你这一说,还真有点困了,那我不和你客气了,回去睡觉了。” “去吧,去吧,剩下的都交给我了。” 目送程光离开,陈安的注意力又回到面前的一堆资料上,如饥似渴的开始汲取其中的知识。 相比于程光,他的目的明确了很多,只找邹衍相关,自然效率就快了很多。 半人高的一堆资料,到了下午就剩下了薄薄的一点,都是属于邹衍和五德始终说的记述。 之后的几天,陈安先前布下的渠道纷纷传回信息,综合他们所有人的资料,陈安开始将战果末年,齐国邹衍的形象渐渐具象化。 时间轨迹也渐渐确定到公元前310年到公元前300年这二十年间。 陈安的回溯时光手段,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也可以锚定十年上下,几乎不会有差。 按照各种古籍推断,邹衍的这个印记活了七十余年,陈安几乎可以精准的锚定他的每一个时期。 但头十年和后十年,陈安不会取。 因为那存在着一定的模糊,在不可能重来一次的情况下,万一有差,他的所有准备都将功亏一篑,所以只能选定中间的五十年。 而在这五十年中,陈安自然尽可能的去选前十年。 按照道理来说,那时的邹衍不过十几二十岁,正是启蒙求学的时候,在齐地差不多就能找到他,待到后几十年中,他满天下的周游,谁还能摸到他的影子。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他找到那个二十不到,还在家苦读,不曾周游天下的邹衍,以其为基,彻底消灭天玄的这个印记。 由是便选择了公元前310年到公元前300年这段时间。 目标一定,接下来,陈安便开始等待十万道标的凑齐。 没办法,即便是有着网络的帮助,这也是个水磨工夫,就算是再惊艳,再博人眼球的话题,也需要时间去发酵。 如此,生活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陈安依旧每日趴在电脑前,程光闲暇时,则过来和他聊聊小说,催促他快点动笔。陈安则以还在构思为由,继续拖着。 时间就在这种平静之下流淌了一个月,而陈安种下的道标数量则超过了五万,朝着十万大关累计而去。 原本按照陈安的计划,三个月才能集满,但现在看来,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开始自己的穿越计划了。 究其原因,倒不是陈安的效率提升,而是他在玩弄因果连线的时候,越来越纯熟,又学会了利用因果的因果。 比如程光等本就与他有着很深因果联系的人,通过影响这些人去发帖子,去与人交谈,来确定间接的因果关系。 这种因果关系下所建立的联系,定下的道标,更为隐蔽,更不易被察觉,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把控。 可这对陈安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他从来就没想过通过因果联系对对方做些什么,仅仅只是为了搅乱时空秩序而已。 有着这种新的方法,陈安铺开的网是越来越大,留下道标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最后的行动日期自然也是越来越近。 陈安心情大好之下,对着不断抱怨他还不动笔的程光道:“别抱怨了,过完年给你们涨工资行了吧。” 程光家不缺钱,出来打工也只是为了锻炼自己的管理能力,因此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不过陈安的话还是让他眼前一亮,道:“涨不涨工资倒无所谓,你啥时候把隔壁的铺面也给盘下来,升我当个分店长,我不就不来烦你了吗。” 陈安看了他一眼,心道:你丫一个月后就跟老子走了还想当分店长,这是做梦呢。 口中却说:“你有话就直说,又想帮哪个学弟学妹找工作?还分店长,叫你做你愿意做不?” 程光嘿嘿一笑,道:“还是你了解我,的确有两个学弟家里挺困难的。” “你当我这是善堂啊,你把你那些学弟学妹都拉过来我也养不起啊。” “你就说你帮不帮忙吧。” “我再考虑考虑。” 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陈安也就是靠着这个名声,才召集了一帮肯为他办事的学生,但现在事情即将成功,他似乎已经不再需要这么做了。 不过说到这个话题,陈安不自然地看向远处一个忙着整理书架的身影,向程光道:“说到困难,你了解他们的困难吗?我记得当初尹小雪也是你介绍来的吧,当时你说她挺困难的,她有什么困难?” “家里孩子多,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她上学的学费,她弟弟妹妹上学的学费都靠她攒下来的,平时都打四份工,吃饭就是馒头配白水……” 因为是闲聊,程光不疑有他的回答了一句,可转瞬又反应了过来,一脸惊奇地看向陈安道:“我去,老大,你平时不是谁都不关心的吗,怎么突然问起小雪的事情了,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陈安眉头微挑,道:“瞎说什么,就是上次听你说她打四份工,有些好奇一个才上大学的小姑娘这么拼命赚钱做什么。” 程光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道:“老大,你可从来不是个喜欢关心人的性子,是不是发情期到了?你就直说呗,我能理解……” “理解你个鬼……” 陈安差点一头撞死在显示器上,后悔平时给这货太多脸了。 程光兀自喋喋不休道:“啧啧,其实想想你除了年龄大了点,和她还是挺配的,她缺钱,你土豪,这就是命里缺你啊。” “快滚吧!”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全民飞升 看着程光一脸猥琐的去休闲区给顾客做奶茶,陈安忽然又安静了下来,开始继续以往的日常,趴在柜台的电脑前,。 当然,这只是表面,实际上他还在思量一些其他的事情。 程光已经大四了,除了打这份工,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因此没到下午就离开了,然后尹小雪来接班。 陈安看似趴在那没抬头,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没太在意。 时间就在这种平静中度过,一直到晚上下班。 冷不丁的一副天蓝色的毛线手套突兀的出现在了陈安的面前,顺着那递来手套的纤细双手往上看,却是尹小雪稍显躲闪的眼神。 “那个,老板,天气逐渐冷了,你要注意保暖,这个送给你……” 此时已经到了下班时分,店员们纷纷完成了自己手上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离开,只剩下陈安这个老板等着关门。 发生这件事有些出乎于他的意料,不禁饶有兴趣对问道:“你织的?” 那副毛线手套看起来针脚细密,却还是有着人工雕琢的痕迹,不似流水线的产物。 只是尹小雪下意识的摇头,磕磕绊绊的道:“不,不,是我买的,感,感谢你上次帮,帮我……” 陈安不禁莞尔,调笑道:“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你这感谢来得有点迟啊。” 尹小雪脸色瞬间涨的通红,有心想要分辩些什么,可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看她这幅情窦初开的样子,陈安不禁心中发笑,却也没有太为难她,转而道:“我都忘了问你,上次的事情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尹小雪摇头道:“没有没有,秦教授也知道自己理亏,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另外他是历史系的教授,也管不到我们,平时甚至见不到面。” “那就好。” 陈安当时没下重手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在。 “这么晚了一起回去吧。” 此时店里的人都走完了,陈安站起来关门,看着在一旁拿着手套等他的尹小雪,干脆先出口邀请了一句。 尹小雪自然是红着脸点了点头。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尹小雪是因为陈安一直没接手套有些忐忑,又因为陈安没有明确拒绝,她不知道该不该再送一遍,而陈安则根本没有在意这么多。 直到最后在校门口分别之时,陈安接过她手中的毛线手套,道了声谢就要离开时。 尹小雪心中开心的同时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句,道:“我不在那里卖酒了,现在只打一份工,就在漫书城。” 陈安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出这句话的深意,回过头来笑了笑,道:“年后给你加工资。”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有些发愣的尹小雪。 一直走到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才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美好的少女情怀啊。” 以他的见识,怎么可能看不出尹小雪的心思,只是他对此却有些不屑一顾。 看着有意思感慨一句是一回事,真正参与进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道标就会集齐,到时他将直接开启计划,而计划一旦开启,就不可逆转,到时不是他清除邹衍在这个世界印记,就是他先一步被邹衍找到。 而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将不可能避免的直面最后的决战,也就是说眼前平静美好的日子将一去不返。 想到这里,陈安又不禁自嘲一笑,到底是个凡人,竟然会憧憬平静的日子。 曾经的他的确有过这么一段荒唐的岁月,自以为经历了世间的种种,有些心累,就妄图带着小光归隐,不理世事。 可现在再回首那段时光,却发现当时的自己是何其的幼稚,何其的可笑。 当卷入这纷乱之中时,就根本不存在什么脱身而出的说法。唯有披荆斩棘的从中一路杀出,才是超脱的唯一办法。 就像现在,陈安自嘲归自嘲,心情却并没有半分懈怠的情绪,甚至对这平静的生活也不是什么憧憬,仅仅只是抚慰心灵的一种调剂。 他随时能摆脱这种慵懒的状态,舒展自己锋锐的爪牙。 其实到了清净天的层次,时间可以重置,命运可以安排,万物乃至世界、宇宙都可以凭空捏造,凡人的所谓平静生活,对他而言,只不过就是一场虚空大梦,无所谓真实,亦无所谓不舍。 当认清世界这份本质后,陈安心中就不会有任何的不舍。所谓的留恋,不过是如普通人赖床一般,稍稍有些贪恋被窝的余温。 或许身在这份平静之中时,以陈安凡事尽心尽力的性格倒是想要仔细经营倾心享受,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他也绝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不过他所说的享受生活、自得其乐,实际也不过就是在漫书城的柜台上趴着,假装看着,实际百无聊赖的观察着书店中的人来人往,同时脑海中还在计算着道标的数量。 这个数量从六万、七万、八万……逐渐的往十万大关逼近,一如催命的闹钟,这也预示着最后的关头即将来临。 心中揣着这事,他看似倾心享受,实际心中还是绷着这根弦。 那个十万的小目标,最初只是陈安自己的定义,也没想过形式一片大好,可以这么快的收集齐。 如果有可能陈安其实不介意多攒点,再给自己更多的时间。 当然,这看似多少有点沉浸美梦不愿醒来的意思,但实际上,在他的计划中,道标的数量越多越能把水搅浑。 之所以还谨守着十万这个数字,是因为在他的算计中邹衍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到来,可谁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本领可以压缩这段时间,突兀的降临在他面前。 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因此,理智告诉他,和邹衍这等层次的存在斗法还是不能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上次从其手中逃脱的办法,也绝不可能再成功第二次。 所以即便是心中还有着些许拖沓的想法,他还是决定半年和十万,这两个契机无论哪个先到,都要牢牢的将之把握住。 而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十万这个契机似乎会领先不少时间到来。 回到家中,陈安并没有立刻去往书房继续监控因果联系建立的情况。 目前,道标的数量已经突破了九万大关,其攀升到十万,也不过就这几天的事情而已,再监控什么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他将尹小雪的那副手套找了个盒子小心收好,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丝有趣的笑意。 那小丫头最后竟连表白都不敢,还假说手套是买的,却不知她面对陈安时那一脸的倾慕之色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或许是大战临近,陈安越发的沉迷于这些如梦幻泡影一般的事情当中,想到有趣处,还禁不住的笑出声来,觉得或许可以在离开前再做些有趣的事情。 之后几天,在漫书城员工的眼中,他们的老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 这种情况起初,还需要面对程光疑惑,尹小雪心疼的眼神。 但在后来,他那原本圆润的脸庞,逐渐露出俊逸的线条,身材也逐渐有型,收获的便只有女店员爱慕的目光了。 距离年关将近,这一日漫书城又是早早歇业,而尹小雪则忙到了最后。 最近她似乎刻意走的很晚,这样就能和陈安同途一段路程,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因为两人平时只是同途,少有交流。 可今日似乎不同,两人走着走着,陈安忽然毫无征兆的靠了上来,一把将她抱住,吻上了她的额头。 做完这些,才对着完全懵逼的她说道:“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尹小雪整个人都傻了,都不敢去看陈安那炽热的眼神,只是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陈安微微一笑,感受着脑海里那个数字,从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豁然跳跃到了十万顿时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他的精神瞬间拔高,仿佛站在九天之外,俯瞰时光长河匆匆流逝。 他五指张开,向着下方时光长河一捞,抓出一把繁复从杂的玄幻线团,这些线团有着无数个头,却交织在一起,全然难以理顺。 就在这时,陈安感受到,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眸从无数个时空之外,向他看来,同时有大恐怖以超越时空的方式向他席卷而来。 “太迟了!” 陈安嘴角微勾,摇头叹息,翻手取出一面形貌特异的镜子,将那线团在镜面上,另一只手往其上狠狠一拍。 霎时间,线团和镜子一起化作金光,金光演化出十万道,在莫名力量的作用下往周围飞速逝去。 有的倒逆时光长河逆流而上,有的顺着河流去往未来,还有的直接冲破界限,往那不断衍生、不断碎裂的特殊地带飞逝而去。 趁着时光长河断流倒卷,趁着金光四射的混乱,陈安也一头扎入脚下的时光长河之中,身化金光,融入那十万金光之中,再也无迹可寻。 直到这时,一个双眼赤红的黑色身影才扑到近前,对着断流倒卷的时光长河无能怒吼。 第一千二百章 虚空大梦 常阳世界中,随着陈安的那一捞,无数喜欢在网上水贴的宅男键盘侠眼睛一翻,猝死过去。 十万人的死亡看起来恐怖,可放在整个世界几十亿人口中,却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波澜。顶多网上出现了一些宅男沉迷网络疲惫猝死的报道,许多专家一起出面呼吁大家适度上网,无数家长冲出网吧去逮自家不听话的小孩。 然后世界照常运转,与之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同样的,对于那些自常阳世界死去的宅男网民来说,这也不是终点,甚至还是一个新的开始。 破碎洪荒的无数的碎片世界中,一个又一个废柴、赘婿、庶女、路人乃至幼龙、小妖自困境中醒来,带着乱七八糟甚至于奇形怪状的金手指醒来,开启了一段又一段精彩绝伦的旅程。 这其中距离常阳世界颇为遥远的一处碎片世界中,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乞儿揉着脑袋从栖身的山神庙中走出,口中喃喃自语着稀奇古怪的话语。 “大元国,蛮山城?我,我这是穿越了?我竟然真的穿越了?这个世上竟然真有穿越这回事……” 过了一会,他似乎渐渐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逐渐安静了下来,兴奋、惶恐、不安、想家……种种情绪不一而足的袭上心头,让他情绪复杂五味杂陈,就这么憋了良久终于还是埋怨了出来。 “怎么就穿越了呢,这根本不科学,还有这是什么破开局,连条狗都没有,甚至连条狗都不如。另外,这是什么破地方,荒山野岭一乞丐,这向谁乞讨去,神经病啊!这什么鬼设定……这没吃没喝,还远离人烟,可怎么活,我程光不会成为刚穿越就挂掉的倒霉鬼吧,当初怎么想的去学企业管理,早知道要穿越的话,应该学理工科给力啊……” 在这荒芜人烟的破庙门前自怨自艾了一阵,程光终究还是屈服于现实之下,打算先找到村落城市填饱肚子再说,在不确定死亡后还能不能穿越回去前,程光打算还是暂时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只是他的前身——这小乞丐是饿死的,他现在状况自然也不是多好,干瘦无力,沿着山路没走两三里,便再也走不动了,只能停下来找块石头坐下休憩。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一般穿越都是伴随着金手指的,我的金手指呢?” 左右也是闲着,他开始浑身上下找起了异常,只是他这枯瘦的身体实在是没什么特殊之处,破烂的衣衫也完全藏不了任何的特异,除了一肚子难挨的饥饿感,他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像是金手指的东西。 等等,饥饿感? 程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目前的状态应该是魂穿,而他的前身,这个小乞儿之所以能被他魂穿,自然是因为其本就饿死了。 他都饿死了,那自己是怎么能活的? 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还能支撑着他走上了个三四里? 这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超凡力量。 这是个拥有超凡力量,可以打破人认知常理的世界。 程光眼睛微眯,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稍感振奋的消息了,这意味着他长久以来的愿望将可以在这个世界实现。 不过他暂时还没脱离危险,因此只是短暂的兴奋了一下,注意力又回到了当下。 那么问题又来了,从刚刚开始他已经沿着山路往下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不被饿死,还有力量行走的? 几乎在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眼前一黑,整个人的意识陡然沉入一片迷蒙的空间之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亦无边无际,不过在程光意识沉入这里时,他自然而然的就知道这里就是他的意识海。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内视?” 正胡思乱想着,这片迷蒙的空间中忽然亮起一点光源,程光眯着眼睛向那里看去,只见光源最中间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载沉载浮。 “这,这就是我的金手指?一件法宝?” 程光满脸愕然的看着这面镜子,一时之间说不清心中是怎么个想法,只知道当他看着那面镜子的时候,一个名字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他的心头。 “照彻阴阳镜!” …… 站在学校后门的黄旭,眼中的神采陡然涣散,却又渐渐凝聚。 他一时有些不明所以的左右四顾,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接着又有些愕然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拥在怀里的女孩。 女孩长相不算惊艳,但却相当耐看,尤其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平时被宽大的衣服包裹,不将其抱在怀里还真感受不到。 对于平时自卑到骨子里,根本不敢跟女孩说话的黄旭来说,简直是女神级的存在。 只是他实在不明,这位女神为什么会被自己拥在怀里,而且……这里究竟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高考结束,正在家中想着是不是复读吗?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怀中的“女神”忽然一把推开了他,正在他有些惊恐于自己是不是唐突了佳人时,面前的女孩一脸羞涩的道:“我愿意。” “啊?你愿意什么?”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女孩又有举动,她抬起头,闭上眼,踮起脚,在黄旭唇上狠狠一吻。 那湿软的感觉,让黄旭头皮都要炸开了,再也没心思去想其他,直到女孩如小鹿一般,蹦蹦跳跳的离开,他依然没能回过神来,唯有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声音。 “胖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微微一怔,想要仔细去听,却根本不知道声音传自何方。恍恍惚惚的在路上走着,直到“咔嚓”一声将他惊醒,那是锁扣开门的声音。 然后,他惯性的拉着门把手,将门打开,看着门内装修豪华的四居室,之前的疑惑再次出现。 “我,我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哪?我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这时莫名的记忆开始复苏,陈安占用他的身体,却并没有抹掉他的思维,所以在陈安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都是知道的,只是那些事情对他而言,显得并不是那么真实,若是仔细回忆就好像是做了一场虚空大梦。 客厅银灰色的墙布看起来熟悉又陌生,借此回忆,无数记忆纷沓而至,但却又是那样的不真实,就好像这一切只在梦中存在过。 “这,这……都是我的?” 即便是有着记忆的存在,甚至是延伸出了一些习惯,黄旭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而当他进入卫生间,看到镜子上那近乎陌生的面孔时,全然难以置信,都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穿越了,那摘下黑框眼镜后,异常帅气的相貌,小腹上的八块腹肌,真的是自己? 忽然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黄旭下意识的将之掏出、接通。 随即电话里响起了他老妈的咆哮声:“混账小子,你大姑给你介绍的对象你为什么不去见面?你说工作忙我们心疼你;你说过年不回家,我们体量你;你如果不想相亲你就说啊,当初这都是你答应好了,我们才让你大姑帮着物色,结果呢,你现在一句话不给的又反悔了……” “妈!” 电话那头的黄旭老妈兀自想要喋喋不休,可被黄旭这么一声喊,却不由心弦一颤,本来想喝骂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知子莫若母,从这简单的一声喊中,她似是听出了无限的疲惫迷茫,于是不由心软了几分,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 “累了就回家。” “嗯,过年我就回去,带着女朋友一起。” …… 整个常阳世界之外,陈安目光温和地看着时光长河中的一个片段,有些唏嘘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在那赤红双眼的黑影赶到之前,身化金光,目的明确的朝着常阳世界的时光长河逆流而上,于周围万千金光之中,毫不起眼。 在最后离开之前,他接受了尹小雪织的手套,并且主动向其表白,当然不是贪恋美色什么的,而是还给黄旭的福利,包括漫书城在内的过亿的资产,算是使用他身体这么久的报仇。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他对大圆满结局的向往。 虽然陈安一直使用着黄旭的身体,用着黄旭的身份去接触别人,但最为清净天道主,怎么可能把自己和凡人归于一途。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上,去审视这个世间的一切,哪怕他用着凡人的身体,有着凡人的视角。可还是像看电影,一样,去理解、接触这些剧情人物。 尹小雪的春心萌动,程光的野望,在他眼中都是可以随意左右安排的命运。 这或许就是当初天玄、天机、大将军王看待他的命运时的心理,只不过相对于自己的命运,陈安更希望有一个大圆满的结局,给自己那未知的征途讨个好彩头。 于是,在道标即将集满的时候,他不再掩饰自身,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了一个大圆满的“剧情”。 比如黄旭的瘦身,接受尹小雪的心意,并抢先向其告白,还有那一堆庞大的资产,做完这些他才安心的开启了自己的征途。 前方逆流的时光长河以光影片段的形式在他眼前闪烁,因为有着明确的目标,很快一座灰石围建的土城,由画面变得立体,由虚幻变得真实,瞬间充斥满他的视野,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 战国末年到了。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战国末年 土城之外的一处荒山之中,在一个空旷洞府里安静打坐的陈安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便明白了前尘后事。 这是曾经在战国末年存在过的陈安,当时间流转,陈安去往未来,此世的他就变成了一道空洞的印记,永远铭刻在当下。 对于清净天道主来说,如果不是有着特殊的深意非得留下印记,其实并没有必要刻意留下一些显眼可见的印记。 这对道主本身非但没有什么帮助,还容易被有心人窥破跟脚。 只是时光长河隽永不息,但凡走过必留痕迹,就如凡人涉水一样,除非事后收回,否则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保持不留痕迹。 所以很多时候,清净道主都不会轻易“涉水”,就算真的需要到世俗行走,也会注意回收印记。 这也导致了诸天万界大罗天尊高高在上,清净道主却少有现身的情况。 陈安逼不得已,涉水而过,自无空闲回收印记,不过他也不准备回收,他对此界有着念想,外放印记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着收回。 便看此刻,有着这印记的存在,他就可以以之为目标,精准地定位一个时间点,降临到这个印记之上。 回收了这印记,陈安站起身来,第一时间走出山洞,去观看天象,以此校准时间。 天道运转自有规律,这在普通人眼中自然没什么不对,可清净道主一眼万年,自然可以明白自身所在。 很快他就得到了一个准确的时间点——公元前312年九月深秋。 尽管后世记述的历史有差,并不能肯定邹衍这个印记的生卒年月,但也可以大致确定在当前时间点上,对方应该正值少年时期。 根据古籍记载,少年时期的邹衍就读于稷下学宫,这一下等于时间地点都有了,想要尽快找到对方消除邹衍这一印记自然不难。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确定一下自己所在方位,才能找寻道路,直往齐国临淄的稷下学宫。 当初陈安度世之时,只想找个偏僻的地方窝着,以躲避邹衍的寻找,可还真没想过会还回来掘邹衍的后院。 此时他真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但这却也不是什么难事,方才“来”时,见远处有一土城,到那里问了自然有人能够知晓。 当然,一眼万年直接一看最是容易,想来立刻就能知道怎么能够去往临淄。 但如非迫不得已,陈安并不想随意显露属于道主的位格。 须知他每一次显露道主位格都有一定的风险暴露自身,引来邹衍的觊觎。 好不容易搞了个全民飞升的壮举,一次搅浑了整个时光长河,让邹衍疲于奔命,没有目标,又哪里能干这种自曝其短的事情。 要知道,清净天道主想要逆转时空回到过去,其实根本不必去回溯时光逆流而上。 道主的本质乃是半个宇宙,比区区世界不知道大的多少倍,完全可以让一方世界围绕自己旋转,倒退回过往时光。 哪怕是常阳世界这一有着洪荒本质的存在也不例外。 他现在像个普通人一样伏低做小,偷偷穿越,完全就是为了掩藏踪迹。若是时时大张旗鼓的一眼万年,策动天地,岂不是脑残至极。 所以对于这种动动腿,张张口就能做到的事情,自然不必轻易动用神通。 于是他脚步一转,便向山下土城而去。 这个时代自然没有什么旅游景点之说,各处荒山未经开发,甚或连山路都没有。 陈安这一路下山,根本没有道路落脚,全靠他本领高强,轻功绝世。 说起来,比之后世下山还要轻松不少。 这其中自然有摆脱黄旭那个肥硕身体的原因,更主要的还是上古先秦之时,常阳世界中世界之力的压制还并没有太过强烈。 在这里他几乎能爆发出接近轮回四级的力量,也就是元灵武者的实力。 在大乾,若有玄器护身,这等实力都能飞天遁地,何况眼下只是赶赶山路。 山行六七十里,终于下得山来,看见了那土城轮廓,又行数里,才到那土城近前。 陈安本着谨慎的态度,并没有贸然做什么,而是先走进那土城之中,往集市绕了一圈,欲要学会了此地的语言,再行方便。 可这土城看着不小,实际上内里人口却是不多,几乎是十室九空,剩下的人总共加起来估计也就百十号,偌大的集市冷冷清清。 偶有生人来往,也是面色麻木,如行尸走肉一般,相互之间更是全无交流。 至于造成土城这般模样的原因其实也不用追查,只看着那土墙上纵横交错的劈砍痕迹,以及部分干涸的猩红斑点也能知道。 陈安心中郁闷,莫名的想起了那句乱世人不如太平犬的说法。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什么仁慈怜悯,或者打算放过这群可怜人的想法。 此处看似与齐地不近,在不变方向,不知道路的情况,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摸到目标所在。 而若再找人询问,也不知道到何处去寻,方才他穿入这片时空时,百里方圆可没见到有什么大城所在。 因此,陈安硬起心肠,找到了一个看起来衣着不错的士人,一棒子敲晕,拖到了没人处。 陈安也不需要知道确切的地点,只要能够得知此地究竟在临淄的哪个方位,他就有把握根据后世看来的一些资料,一路找到齐地去。 可就在他刚刚把这倒霉鬼拖到一间空旷院落中,打了一盆水,准备将其弄醒,细细询问时,突然之间四周锣鼓大作,无数人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似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陈安吓了一跳,心道:莫非这个看着倒霉的家伙还是什么重要人物,他失踪竟然引起了全城的暴动。可看样子不像啊,衣服或许穿的好点,但也是破破烂烂,皮肤也是粗糙,完全没有细皮嫩肉的上等人模样。 疑惑中,陈安伸手往端着的水盆中一抚,满是清水的水盆中,立时呈现出一副景象——无数披甲兵士端着长枪大戟自城门一拥而入,见人就砍杀,见东西就抢夺。 这只是个镜中显影的小手段,不算神异,即便没有超凡之力,准备恰当利用科学的方法也能使用,比如后世的望远镜。 其实在后世,由于世界之力的压制,绝对的末法末运,就是这小手段,陈安都施展不出,最多只能看着技击之术达到轮回二级左右的层次。 但在此时,末法末运的规矩还不算严格,虽然依旧被压制在超凡四级以下,但只要一线超凡,哪怕仅是轮回一级,陈安也总能使用出一些看起来很神奇的手段。 这也颇有几分后世民俗传说中的术士能为了。 看着那不断涌入的兵士,陈安还有些发懵,怎么刚感叹了一句乱世,这就打起来了。 一时之间,他也没了想法,干脆丢了手下这倒霉蛋,跟着城中最大的一波逃难人群,疯狂逃窜。 其实这只是一个小城,入城的兵士也不过五六百人,以陈安的能为就是将这些家伙统统都打杀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刚到此地就如此高调,实在不是陈安的风格,于是干脆跟着逃难的人群离开,再图后计。 他想离开自然也没有什么人能阻止得了,甚至往往还没见到他的人,就被他轻易的避开了,让他顺顺利利的汇入最大的逃难队伍中。 一路仓惶,陈安跟着人群又回到了山里,不禁感觉十分无语,早知道有这一茬事情在就不下山了,在山上等着多好。 回想当初他隐居在这片山林中时,的确时常能听到山下的嘈杂,那时心里并没有当一回事,却不想竟是这个因由。 逃难的人在城中时面色麻木,逃亡时仓皇无助,现在境况暂且安全了下来,不禁有心交流了起来,或相互哭诉,或抱怨崩溃,或互相指责,原本寂静的山林一时之间变得热闹非凡。 这一下几乎不用陈安去打听,就弄清楚了自己所在之处。 公元前314年,田齐伐燕,燕国差点因此而灭,尽管其国祚最后还是存续了下来,可大片国土沦陷。燕人坚韧,即便是在沦陷地区也从未停止过反抗,奈何齐军强悍,镇压不断。 当下是公元前312年,燕国大片国土还是齐国手中,在这些沦陷区小规模的战乱依旧不断。 山下的土城听他们说是一个叫石山的地方,只是这里在后世的一些资料上并没有相关的记载,大概位置应该在后世的滦河、碣石山附近,距离临淄倒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搞清楚了方位之后,陈安也没再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扮难民,见这些人开始挖树根剥树皮吃,陈安便转身离开,再次往山下而去。 他的离开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如他加入进来时一样。 这一次他心中有了警惕,便总能提前发现前路的不妥,提前避开,倒是再也没有遇到战乱之事,只是一路翻山越岭,速度却也快不起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这个时代连一条好路都没有。 也幸好他带着十万人一起穿越,彻底搅乱了那片时空,拖住了邹衍,否则就赶路这点时间都足够邹衍回来弄他好几次的。 就这么连行六七天,他终于进入了齐国境内。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真正谋划 到了这里,情况稍微好了一点,毕竟同在一国,各地之间总有一条官道相连,尽管这官道看起来还不如后世某些发达地区的乡道平整,但总算是有一条路可以走。 真要说起来还挺尴尬的,他堂堂清净天道主,竟然还纠结路好不好走,世事之吊诡就算是道主也不能算尽。 如此又走上了三天,齐都临淄终是遥遥在望。 此时的齐都临淄几乎算是当前世界最大的城市,其他各国都城皆不能与之相比,如邯郸、大梁之流早就被秦人折腾的没了脾气,秦都咸阳也是新建之所,也就有三代之治,怎么也比不过临淄城近千年的传承。 遥遥望其气象自然是恢弘万千,只是陈安见多识广自然不是一些乡下土包子可比,并没有什么好留恋,当下就在城外林中休息,打算蓄满力气,再直扑稷门。 以他现在的情况精神上倒不觉得累,毕竟道主层次的精神想要有累的感觉还挺不容易的。 主要是身体方面,无论是金身还是仙体,在这方世界统统都被从概念上更改的和血肉之躯也没什么区别,会累、会痛、会伤、会死。 当然,对陈安来说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要紧,随时可以用无中生有或无量相变再次复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死在邹衍的手上。否则必然被其探知真身所在,一切努力尽付东流。 眼下陈安就是要去对付邹衍在此界的印记,尽管目前看起来一切都在算计当中,可那毕竟是纵横无数纪元的天玄术士,谁知道中途会出现什么变数。 为了不至于一着错算满盘皆输,陈安还是决定以最巅峰的状态去面对对方。 而左右是身体上的休息,坐在那调理气息就行,脑海中不禁开始思索起清除邹衍这道印记之后该做些什么了。 仅仅只是清除印记,显然不能给邹衍本身带来什么伤害。 不过常阳世界可不是什么低等的世界,甚至位格层次还要在诸天之上,某种程度上比中央界还要强悍,即便是清净天道主也不可能一念策动,需得留下印记,才能稍做影响。 失去了常阳世界的印记,邹衍对常阳世界掌控自然不足,无法对陈安实时监控,一念锁定。而随着陈安在此方世界留下的印记增多,影响加大,此消彼长下,这里全然成了他的主场。 携此世界之力,陈安或可与邹衍一较长短。 想到自己费劲心机,也或许只能拥有和对方分庭抗礼的力量,陈安心中就有些悲哀。 可是没有办法,对方毕竟在此经营了两个纪元之久,就是头猪也成仙做祖了,显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他给打发了。 甚至在真正成功之后,还得想办法在此搅乱整个常阳世界的时空秩序,最好将这里的“天命”彻底打乱,将行走于世界夹层中的邹衍直接排斥出去。 对于这一点。陈安其实也有安排,就着落在那穿越其他世界、其他时空的十万穿越者身上。 他们的集体穿越,可不是一次性的使用,当初陈安在制作道标之时,就在每一个道标上蕴藏了两道神通。 一者是欺天瞒地,一者是无中生有。 前者欺瞒天机,给邹衍筛选目标找寻自己制造麻烦、增加难度;后者则是给那些穿越者的巨大福利。 此道神通在常阳世界自然不会显圣,但一旦出了常阳世界则会以不同的形态出现。 或为无上法宝灵宝、或为至高功法典籍、或为无限轮回系统、或为至强血脉极高位格,甚至还可以是极端的命运眷顾,可使其成为天命主角。 总之就是帮助这些穿越者尽快成长到可以干涉天命的层次。 到时候一个时空加速,破碎洪荒中十万天骄崛起,十万世界或者说时空的天命都将被 干扰,整个破碎洪荒都将因此大乱,如此辗转腾挪,借整个破碎洪荒的异变力量,或可与邹衍决一死战。 这才是陈安整个谋划的全貌,当然现阶段主要的任务还是清除邹衍在常阳世界的印记为要,否则一切后续都没有意义。 这么思考着,林中又走进来了些人,都是行商的短打扮,押送着数辆大车,此时进入道旁林中,显然也是来歇脚的。 与陈安不同,他只是在此积蓄力量,如果愿意随时可以进城。 但这商队庞大臃肿,别看那临淄城墙都依稀可见,可若想从此处走到那里,没有个大半日时光根本不可能。 此时天色已晚,等到他们走到城门下,城门早就闭了,所以无奈之下,才选择在此地道旁林中歇息。 这时自然是不如后世方便,到哪都有旅店,停车就能吃饭。 甚至连顶帐篷都没有,几人将数辆堆满货物的车辆一围就成了一个简易的营地,若是有强人前来,也能抵御一二。 他们自顾自的排布,却也没顾及陈安,却是这林中除了他们和陈安之外,还有不少同样歇脚的人。 有投亲的小夫妻,有游学的士子,甚或还有去王都述职的计吏。 他们有的在陈安入林之时就在,显然是都把这里当成一处不错的休憩之所。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此时不比后世,到处都充满了不安全因素,不说外面的齐燕之战,秦楚之战搞的民不聊生,就是到处流窜的强人和野兽,也能让没有自保之力的旅人消失的无声无息。 所以很多时候,在野外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结伴扎营,团聚一处。 陈安倒是不怕什么强人和野兽,就算只有轮回三级半的实力,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辱的。 这一路从燕国腹地走到齐国腹地,可比临淄周围危险无数倍,他也不与人同行,翻山越岭不到五天就走过了常人要走大半月的路程,自有一番趋吉避凶的手段。 此时来凑这个热闹,一来是觉得另寻他地太过麻烦,二来则是认为左右明日要入城与人接触,不如先混在人群里,再听听看能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当然这只是他弱小时养成的一个习惯,事实上也没报多大希望。 此时阶级层次分明,不同阶层间位格差距极大,那几个士人独自聚集一处,根本不与商队平民交流,每每眼角余光划过,充满了鄙夷,就好像是不屑去看一些脏东西一样。 那些投亲的平民也是自觉,各自缩在角落,离那些士人远远的,相互之间,也不怎么交流。 陈安这一路行来,即便没费什么功夫,亦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看起来多像是失国流民,更是没什么人来搭理他。 场中只有各个小圈子之间的交流,话题也是相当单调。 平民那边自然是家长里短,士人那边倒是高谈阔论此次的秦楚之争,只是对陈安也全无意义。 倒是天色渐晚时,商队那边有件事情引起了陈安的注意。 事情的起因却是在投亲的平民那边,最初的那对小夫妻还带着两个总角孩童。 傍晚时分,其中一个小孩面色忽然发紫,倒地抽搐,吓得那对夫妻一跳,却束手无策,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对于两人的哭喊求救,那边的士人倒是流漏出一丝怜悯,却也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倒是商队之中,走出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看不清面目的人,他取了个小碗,从衣袋里拿了几根杂草泡了水,给那孩童喝下。 没过一会,那孩童就平静了下来,面色渐转红润,呼吸逐渐平稳,眼看着这是好转了。 那对小夫妻对着黑袍人一阵千恩万谢,那人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迎着商队众人崇拜的目光,缓缓的又走了回去,在车辆围成的临时“营地”中捡了个角落坐下。 “巫医?” “术士吧,巫医哪有如此本领……” 士人那边见了这一幕不禁传来窃窃私语之声,有人建议去结交一二,有人却心生畏惧,想要远离。 总体而言,这个时代对有能力的人还是比较认可的,尤其是牵扯鬼神之事,畏惧者有之,崇拜者有之,这算是唯一跨越阶级的共同认知了。 当然,相比于他们的崇拜、畏惧、惊疑不定,陈安却有着另外的看法。 刚刚那孩童可不是简单的癫痫,以陈安的眼光来看,却是被某种负能量辐射感染了,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鬼上身。 在后世有能级限制,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逸散的负能量,但在当下却多了半个轮回能级,一切立时变得不一样起来。这些凡人也能接触的高能物质就是其中最常见的异常之一。 当然,这玩意也不是随意就能驱散得了的,那黑袍人总共就拿了点草药泡了点水,其他什么也没做。 别人或许有些惊疑不定,以为他拿了什么灵药,可陈安却能确定,那草就是用来生津止渴的甘草,无甚神奇,真正驱散那孩童身上负能量的,却是那黑袍人拿甘草泡水时的动作。 一种超凡能力或者说是法术?! “术士!这个世界竟真的有术士!” 陈安微微眯眼,心中不禁升起三分警醒。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有术之士 当然,陈安忌惮警醒的显然不是那个黑袍小术士,别说这个家伙连轮回三级都不到,就算是轮回十二级堪比大罗天尊的大鳄陈安也不放在心上。 作为清净道主,哪怕顶着个凡人的身躯,也有这个底气可以不把任何清净之下的存在看在眼里。清净之下皆蝼蚁这句话真不是随便说说。 陈安真正有些心悸的是这个事件本身的预示。 术士的概念在诸天万界的流传并不少,甚至在曾经的幽元天下层,更有五方术士的留言:凡一切有术之人,皆为术士。 就是在中央界中,有着琼华圣域的传说,人们对术士的概念也不陌生。 所以在常阳世界遇到术士,陈安最初并没有什么想法。 可仔细回忆一下整件事情的本身,却不禁产生了些许疑惑。 在后世的历史古籍中,对术士对超凡力量的记载并不详尽,甚至还很是模糊,大多数都是以讹传讹,以至于人们对鬼神,对超凡力量,并不相信。 就算是对术士本身,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 这个事情,从一方面说,可能是文化传承断代的影响,但也未尝不是术士本身在这个时代出现的太少了。 而数量如此稀少的术士为什么偏偏就被陈安给碰到了。 这看起来可能是陈安的多疑,但在身为清净道主的他眼中,世上就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一切的巧合背后必然有着难解的深意。 原本对邹衍印记志在必得的心理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明知道面对的很可能是失败,也必须要强闯过去。 想到这,他便也不想在这里继续休息下去。 身体的疲惫,并不影响他的真实战力,在这里休息的原因仅是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但现在意外似乎已经发生了。 因为一直毫无存在感的坐在树林边缘,一个翻身就融入了密林的夜色之中,周围甚至几乎没有人发现少了他这么一个人。 至于说是几乎,因为还有一个人对他的离开表现出了异样,正是那个黑袍术士。 在陈安离开后不久,他也趁周围的人不注意,蹿入密林之中,走另一条道路往临淄稷门而去。 “就说你有问题。” 黑袍人走到半路,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一个激灵,驻足四顾,竟见早已离开多时的陈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旁边。 “不知阁下是谁,是否认识在下?” 陈安一步步的向黑袍人靠拢,口中说着不知所谓的话。 对于这黑袍术士,他是真的开始好奇起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邹衍察觉了他的动作,已经赶了回来,可感觉上又有些不对。 对于邹衍,即便是现在的他也远谈不上分庭抗礼,每一次对方出现时,他的心绪都会有着强烈的警报,提醒他有着致命的危险出现。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并不是太害怕之前的谋划破产,因为一旦出现什么不测,必然有着心神示警的出现。 他和邹衍可谓是一体两面,这种心神示警可不像是天机一般那么好掩盖的。 可既然不是邹衍,那面前的家伙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和自己产生纠葛,这就很是奇怪了。 而对面黑袍人的举动也证明了陈安并不是胡乱猜测。 对方根本没有多余的话,抓住身上的黑袍就是一抖,黑袍张开,四团雾气,就从袍中被抖出,它们落地聚形变成了四个黑色劲装手持四尺长剑的武士。 这四个武士一成型就没有任何预兆的向陈安砍杀而来。 陈安皱了皱眉,倒不是忌惮对面的杀手,而是有些看不懂那黑袍术士。 对方自然也不是强的让陈安看不懂,而是……太弱了。 陈安微微侧身就躲过了一个杀手的劈砍,反手一拍正中对方的腰眼。 骨骼碎裂、内脏爆破尽数化在一声闷响中,那杀手被陈安几乎打成对折,喷出一口血雾就飞出七八丈远。 然后陈安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个滑步出现在另一个黑衣杀手面前,一记剑指在其长剑劈下之前就先一步点到其眉心。 这个黑衣杀手的脑袋就好像是个烂西瓜一样,直接在陈安的剑指下爆开,除了面对陈安的正前方,脑 浆炸裂四散。 清净天道主几乎不存在有虚弱的时候,即便是受到了这个世界力量的影响压制,一身神通还是可以使用的。 虽然这些神通在常阳世界之中于能量度上都会有一定的削弱,可一门神通的威力,并不在其正面爆发,而在使用之人的发挥上。 陈安身负的七大神通,几乎都不善与人正面搏杀,但在辅助方面却少有能出其右。 比如眼下,他直接一记无量相变,就把这具躯体提升到了元灵武者巅峰的层次,然后靠着欺天满地法,他几乎可以造成天象层次的破坏。 至于功法特性、绝招秘技什么的,那都不重要,几乎没有什么是一记无量相变解决不了。 一记无量相变下去,不止是他曾经创造出的功法,只要是他见过的功法秘技都可以被他化作己用。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几乎达到了无所不能无所不会的层次。 这个时候两侧的黑衣杀手才刚刚扑到陈安原来的位置上,还想有所变招,却见陈安直接回转身来,双手上演空手入白刃的技巧,夺刀反撩,两颗人头带着血柱便飞起三尺高。 人头还未落下,陈安已经回转身形站到黑袍术士的面前。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那黑袍术士还没反应过来,兀自在那结印,似乎是打算在陈安险入苦战时,抽冷子给他来这么一下。 此时看到陈安施施然走来,连忙放弃了手中的动作,转身化作黑雾就欲逃散。 陈安微挑脚尖,地上掉落的一柄钢刀就被他踢起,如飞虹一般激射而出,直接穿透那黑袍术士所化黑雾,将其钉死在地上。 “哎,障眼法,统统都是障眼法,如果不是刚才救那孩子你露了一手,我可能都以为你只是个变戏法的,真要论起来,你可能连轮回一级都不到。” 陈安一步一步地走到黑袍术士身旁,疑惑道:“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黑袍术士被钢刀从背心插入,钉在地上,却没有死透,伸手向前方徒劳的想要抓取什么,可最后终究没能如愿,整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彻底委顿在那里不动了。 陈安面色不变,刚刚那些问题不过是存了万一的指望,倒真没有抱什么期待。 以他的眼力自然是一早就从这些人眼中看出异样,简单的说这些家伙的精神似乎都有些不正常,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或许在现实中是在与陈安战斗,实际上他们自己的精神世界早就被各种各样的幻想充满了。 陈安伸手扯下那术士的黑袍,黑袍下是一具枯瘦的身体,正在逸散的生机似乎原本就非常的薄弱,恐怕就是不用陈安动手,也活不了多久。 究其原因,就是刚刚对付陈安的那些幻术,耗去了他大量的生命力。 也就是说,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术士,仅仅只是通晓一些术法,而使用这些术法所消耗的能量,来自于其本身的生命力。 陈安想了想又起身走到其他几个黑衣杀手的身边。 这四个家伙是活生生的人,并不是黑袍术士变出来的灵体之流。 先不说这个世界本身的压制,就是撒豆成兵那等层次的术法如果是凡人以生命力为交换使用的话,将其抽干个七八次,估计都施展不出来。 那家伙只不过是用黑雾做的障眼法,来遮掩这几个杀手的身形罢了,这四个杀手应该是一早就埋伏在这里的。 陈安同样也伸手掀起他们的黑衣,黑衣下的身体情况与那个假术士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副生命力早已消耗差不多的情况,究其原因应该是刚刚的爆发砍杀。 他们的实力与陈安相比自然是菜到不行,可刚刚的砍杀却颇有章法,一个不察就算是轮回三级,九窍圆满的资深武者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却不想竟然是强行用生命力催化的。 陈安面色变得有些凝重,这几个家伙的出现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比碰巧遇到还让陈安疑惑不解。 可如果是碰巧遇上,这些人为什么会对他表现出这么大这么明显的敌意。 那个假术士,分明就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 记得当初在战国到秦末的几百年里,他都是在人烟稀少的荒山里,来躲避邹衍的追索,根本没有与这个时代的人发生任何的争执。 而在从燕国到临淄的这一路上,他也几乎没有和任何人产生交集,多是能避就避,尽捡荒山野岭走,也就是到了临淄城外,才想着打听些情报,接触些人。 可若说,他们是邹衍派来截杀自己的,似乎也有些说不过期,以邹衍的能为,怎么可能会估量不出,这些人对陈安全无威胁,派过来除了打草惊蛇几乎没有任何的用处。 只是若不是邹衍,自己也很确定与此世之人从未产生因果,那除了自己和邹衍外,难不成在常阳世界中,还有第三方存在不成? “第三方存在?!” 想到这个可能陈安不禁悚然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不远处的临淄城。 夜晚的临淄城一片黑暗,就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恐怖巨兽,有着难言的诡异。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稷下学宫 陈安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还能有什么第三方存在。 若说除了他之外,幽元天那个试炼场中还有另外的成功者,也进入了这里,整个无量道途的争夺,其实是三方争夺。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到现在也没能洞悉无量的本质,但却知道无量之途必是“有”、“无”之争,“有”、“无”仅仅只是两个概念,这生产连三岁小孩都会计算的问题,哪来的第三者。 而且他成为清净道主之后,对同等层次的存在感应也是清晰无比。 就像他和邹衍能够清晰认识到彼此的存在一样,在这个破碎洪荒中实在没有另外一个这样的存在能让他清晰的感知到。 可既不是第三者,也不是邹衍预留的后手,这些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因为未知,陈安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阴霾,有心仔细审视一遍这片天地的种种可又有些忌惮还在当前时空之外巡弋的邹衍。 如果真的不是对方,而是第三方存在,自己这种做法无异是打草惊蛇。 仔细思量一会儿,陈安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稷下学宫看一看,无论如何,只要消除了邹衍的印记,自己就算是占了先手,这期间第三方存在与否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主意已定,他便继续往临淄城赶去。 夜晚的临淄城漆黑一片,这个时代显然没有电灯,甚至就连油蜡都精贵的很,完全不具备不夜城的要素。 所以即便距离子时还早,城中已少有灯火。 今夜月色亦不明朗,陈安结合心中阴霾,颇有种乌云盖顶的感触,连忙摒弃杂念专心赶路。 在这个时代一旦没了月亮,四周是真的很黑,往往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少有人连夜赶路,因为那可能连道路都辨别不了。 不过陈安不是别人,起码黑暗对他的影响极小,没费多大功夫就翻越了临淄城高达七丈的城墙,一路往稷门走去。 稷下学宫就是因为再临淄稷门而得名,陈安在穿越而来时,就记熟了其方位所在。 此时也不需要问人,跨过一条长街,就站在一座看起来颇为恢弘的庞大宅邸面前。 在中央界的历史上也有一座稷下学宫,那是琼华圣域的前身,虽然陈安没见过这个在中古纪元非常有名气的建筑,却是真实经历过琼华圣域的辉煌。 琼华圣域有三山五宫十二门,其地域庞大堪比小型国度,陈安只在一个天机宫范围转悠都不能尽览其全貌,可见其气象万千。 但那毕竟是诸天万界有名的仙域,对比当前的稷下学宫显然不公。 以当前这座学宫来看,除了大点,却是无甚神异。甚至这个大也是相对于周围府邸而言。 或许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不同,那便是陈安眼中的这座学宫一片黑暗,寂静无声,看起来竟有三分鬼气。 世人用心读书,总能养出一分浩然正气,这学宫分明书院做派,不说堂皇大气,也不至于弥漫阴森鬼气,眼前这模样明显是有问题。 陈安眯了眯眼,心中疑惑更甚。 些许鬼气,他是不在乎的,以他当下层次,别说是鬼气了,就是幽冥黄泉十殿阎罗,他都不放在眼里。 只是这整件事都透着诡异,先是有个莫名其妙的术士在他面前秀了一把,看似是个诱饵,想要引诱他踏入陷阱。 可最后却根本没有什么陷阱,最强不过轮回二级的战力和主动送人头也没有什么分别。 然后等他真正到了稷下学宫,却发现这里一片鬼气,似有无限凶险,可他却连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 这整件事情实在是没有逻辑,根本不像邹衍在背后所谓,否则其必然第一时间前来扑杀自己。 可若说还有第三方,那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除了送人头就是故弄玄虚,莫不是过来搞笑的? 陈安想了想,还是没有动用一眼万年的手段审视这片时空,而是往稷下学宫的正门走去。 他一路走来实力提升太快,心中总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但仔细想想以他古老者的实力,纵览整个大宇宙实在是没有几个人可堪为敌手。 就算面对五方术士,除了最神秘的邹衍外,其他四者包括那号称可以谋算一切的天机王诩,他也不惧,还怕什么第三方。 推开正门走进其中,倒是发生了一些异常。 这稷下学宫中竟是另外一重天地,由一道门户阻隔。 如同跨过一片水波的陈安,心中一动。 “两界分割,阴阳互易,倒是好手段,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稷下学宫竟被分成阴阳两面,在陈安进来之前,稷下学宫的阳面藏匿,阴面呈现。 一如走进了阴曹地府,世间的一切都颠倒了过来,甚至变得更加混乱。 可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若在其他地方也还罢了,可这里却是常阳山。 神魔力量的污染,洪荒残留束缚的存在,并不会因为阴阳分割而有丝毫的减弱。 也就是说,在阳间的限制是怎样的,在阴间的限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当然,要真说影响,其实还是有的。 比如一个元灵武者,要到了阴间,必然受到负能量的侵蚀,不负轮回四级的实力,甚至时间长了,连普通人都不如。 反倒是阴灵厉鬼在此处颇有如鱼得水的感觉,这两界分割实质上是阴阳属性的转化。 可这对陈安似乎没有什么意义,若是旁人,或许受不了正逆互转的变化,但陈安已经是清净道主了,且是清净道主中的古老者,永恒唯一。无论在任何的情况下,都不可能受到环境的影响。 甚至一些大罗天尊在次还需要千变万化只能,来改变自己适应环境,可陈安就只需要保持自我便好。 他就是唯一,就是真理,无论在任何环境,任何境况下都是这样,不会改变。 陈安往前走去,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异常的腐蚀力量,这力量极强,只一个接触,陈安脸上身上的皮肤血肉就开始溃烂,一层层的掉落,很快就暴露出了血肉下的骨骼。 骨骼在这种力量下也不能保持坚硬,就像是被风化了一样,变得脆弱,掉落骨粉,产生缩孔…… 只是眨眼间,陈安那风化的骨骼,溃烂的血肉,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这速度竟比溃烂的速度还要快,没过多久,他身上脸上的创口又生长好了,光亮如玉,充满生机。 陈安目光转动,落在照壁上的一副线条扭曲的图卷上,那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随意用石子在其上刻画的涂鸦,但却是那种辐射的来源。 甚至这辐射的品质还颇为不俗,即便在能量度被限制的情况下,凡人在这里也会立时被腐化成一堆脓血,就算是天象武者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也是非死即伤。 只是可惜,它面对的是陈安。 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有元灵武者的能量度,但那是世界上限如此,和他本质无关。以他的本质,随便降下点力量,也可保证肉身的生机,比那墙壁上的辐射诅咒强太多。 且就算真被那诅咒侵蚀也没什么,真要说起来,就算是这具肉身,也是说舍弃就舍弃,随时可以无中生有再造乾坤。 不过就算不怕,陈安也没放任这诅咒在此肆虐,随便推出一掌,便将那照壁推平。 而随着那照壁的倒塌,辐射诅咒亦是不存。 照壁后倒没有什么房舍,放眼望去是一片宽敞的草坪,其上颇多坐卧痕迹。显然,稷下学宫的学子平时都在这上面坐而论道。 远处还有小桥流水,假山奇石,环境也算风雅。 只是此刻,那草坪之上的软草却是猩红色泽;一如鲜血一般,桥下流过的河水,漆黑一片,浓稠犹如墨汁;原本颇有奇趣的假山奇石,均是惨绿颜色。 这全然与常理不同,且突兀浓郁的色泽,让整个环境看起来像是到了阴曹地府一般,净是些光怪陆离的物什。 陈安面色不变,踏上草坪,就往内里行去,可没走几步,浑身上下就有一种无力感袭来。 仔细一看,却是那鲜红软草不知何时竟以扎到他足下脚踝,贪恋的吮吸着陈安身体里的血液。 “咕噜咕噜”声中,或许不消一时三刻,就能将陈安吸成人干。 陈安将右脚抬起,那看似坚韧的软草毫无阻碍的纷纷崩断,然后他朝着下方草坪狠狠一跺。 一撮火光在他脚下生成,可很快这火光迅速燎原,形成火环,以陈安立足之地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在欺天瞒地法的加速下,火焰的燃烧,似乎失去了中间的过程,整个草坪上的猩红色软草,在瞬间被焚成黑灰。 一时间,似乎整片空间的风都静止了,整个草坪上安静一片。 陈安继续往前走,直到小桥流水的淅淅沥沥声传来。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一只干瘦乌黑的手掌突兀的刺破河水伸了出来,随即一个四肢细长身材干瘦,脑袋奇大的怪物从河水中爬出。 这怪物浑身漆黑,头上也没有毛发和眼耳鼻等器官,只有一张延伸到脑后的巨口,和一口尖细的利齿。 这怪物的出现似乎是触发了什么,河水中哗啦声不断,一只又一只的干枯手爪从漆黑河水中伸出,然后无数的怪物就这么爬上岸来。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魑魅魍魉 没有眼睛、没有耳朵、甚至连鼻子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些怪物是如何辨别方向的,总之它们上岸舒展身后,似是突然感受到了陈安的存在,猛然间齐刷刷的都面向陈安的方向。 它们贪婪的留着口水,紫色的舌头舔舐着尖利的牙齿,缓慢地向陈安逼近,却在某一时刻,似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突兀的一起向陈安扑了过来。 啪!啪!啪! 前面冲的最快的三只怪物,被陈安一记鞭腿横扫,以比冲来更快的速度被扫飞出去,骨断筋折。 只这一击,便让陈安判断出,这怪物看起来凶恶,实际上比个普通人也强壮不了多少。 “饿鬼道的饿鬼?这也太弱了吧,或许是这个世界能级限制的影响。” 这些看似可怖的怪物,似乎是某个神话传说中的事物,只是在常阳世界的限制下,或许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只不过它们的数量实在是有些不好办。 陈安这么想着,便一掌在上一掌在下,结了手印缓缓推出。 无限光明自他掌心出现,瞬间弥漫了整片广场区域,疯狂扑咬而来的饿鬼一瞬间尽数淹没在光的海洋之中,随即消失的干干净净。 光海冲刷过后,木桥残破一片焦黑,绿石作粉挥洒一地,黑色的河水更是直接干涸,暴露出凹凸不平的河床。 至于那前仆后继,似乎无穷无尽的饿鬼则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九天元阳诀之唯光明故。 见到即可模仿,这就是无相玄通的强大。 当然,一招清场,确实是有些变态的,这还要归功于欺天瞒地法,硬生生将轮回三级半的层次,提升到轮回四级天象一击的威力。 普通人面对天象一击,即便是成千上万也没有什么大用。这些饿鬼的下场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看着这一片焦黑的草坪,陈安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他继续往前,就来到了一片学舍之中。 前方巨大的动静,似乎并没有能影响到这里,这里依旧是安静的不像话。 陈安随意找了一间学舍,走到门口,向里面张望,发现里面满满当当坐的都是纶巾布衣的学子。 他们不发一声,塌腰缩肩的低着头,似在进行着某种冥思。 原本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当几十上百人同时在做这一个动作时,不免给人毛骨悚然之感。 突然,他们似察觉到了陈安的窥探,齐齐的转过头来。 从陈安的角度看,这些人仿佛都长的一样,有着猩红的双目,黑暗中看不清的面相。 被这恐怖的目光盯着,普通人甚或被直接吓死。 但陈安很早就位列仙班,其实早就不能算是人了,所以他也并没有什么恐怖的感觉,只是有些奇怪。 因为在他眼中,面前坐着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什么幻象,可把这么多人都变成这样,对方到底做了些什么。 还有,整个稷下学宫中的学子们都变成这样,应该算是轰动天下的大事件,为什么他之间研究的历史中不曾记述。 是被谁给掩盖了,还是……他已经不在常阳世界了,就像上次被邹衍连带着世界碎片一起剥离出了常阳世界。 “哈……” 尖锐的怪笑打破了学舍瘆人的寂静,却发出了更瘆人的声音。 陈安面前的学子们陡然间从极静中动了起来,门口一个学子突兀伸出利爪向陈安撕扯而来,半途中他身形膨胀,涨破布衣,裸露出满是毛发的黢黑健壮的身体;另有学子嘴裂到耳根,身躯膨胀成球,额头、脖颈、胸口皆裂开豁口,豁口中长出尖锐的利齿,张合着向陈安咬来;更有甚者,端坐原地不动,脖子猛然伸长,怪笑着,向陈安顶来…… 整个学舍的学子,似乎在一瞬间都变成了妖魔鬼怪。 面对这般情状,陈安表现的有些无动于衷,只是捏着下巴沉思。 忽然之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阴面的稷下学宫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眼前的妖魔鬼怪,并非是真正的稷下学宫学子,只是他们心中的恶念,阴阳两分,分开的就是善恶思感。 对方将纯粹的学子们纯粹的恶念抽出,由阴面具象,就造成了当前的情况。 只是陈安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把他拉入其中。 这里面实在是没谁能对他造成丁点的伤害,或者对方纯粹就是来表演的? 陈安一边无厘头的这么想着,一边迎着那些汹涌而来的妖魔鬼怪跨出一步。 他这一步跨出,却是直接跨越了阴阳,来到了稷下学宫的阳面。 面前的妖魔鬼怪随着他这一步跨出,瞬间消失无踪,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间夜色中寂静无人的屋舍。 陈安转身从这屋舍中退出,回到了之前那宽阔的甬道中,甬道的尽头,一个木冠布衣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似已等候多时。 “邹衍?!” 陈安心中一惊,可很快发现,对方身上并没有让自己心悸的力量,很明显这并不是天玄术士本尊,而是祂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印记。 只是陈安还是有些迟疑,实在是被之前情状恍的有些不敢轻信。 如果说,之前一路畅通无阻,让他摸到这里,见到邹衍印记,他或许会轻易接受,毕竟之前谋划良久,算计了方方面面,几乎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甚至与之完全相反,陈安一路到此,等在这里的不是邹衍的印记,而是天玄术士本尊,他也能接受,毕竟天玄术士神秘莫测的形象已经深入他的内心。 可这一路走来,遇到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实在让陈安有些接受不能。 那些恶心的家伙,看似出来阻挠陈安,可实际上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有意义的妨害,这看起来就像是徒劳的挣扎,可邹衍像是会做徒劳挣扎的人吗? 但若说不是邹衍所为,那就是猜测中的第三方,他或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似乎也是毫无意义,除了让陈安有些疑神疑鬼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且这个疑神疑鬼也是建立在,陈安不敢一眼万年仔细审视时空的基础上…… 等等,不敢一眼万年仔细审视常阳世界的时空?! 陈安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把握到了什么,可就在他想要仔细回想的时候,对面那学子模样的邹衍印记却突然转身离开。 陈安微微一顿,无瑕多想,就直接追了上去。 那邹衍印记不知怎么的,似乎非常能跑,陈安一步十丈,都追之不上,甚至在其跃出稷下学宫后,竟然追丢了。 望着空荡荡的临淄城街面,陈安一度以为自己升了个假级,木然的伸手按了按面前的虚空。面前的虚空有阵阵波纹荡漾开来,这是整个世界对非自然力量的限制。 熟悉的限制力量,让陈安清楚的知道,他并没有被人用两界分割法剥离进碎片世界之中,应该还是在常阳世界之上。 可忽然间他又想到,自己没被剥离进入碎片世界之中,那邹衍印记呢?他有没有被剥离进碎片世界里。 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的,有关邹衍的记载传说,一直是在常阳世界流传,之后才辐射到其他碎片世界的。 也就是说,其最根本的印记,必然是在常阳世界之中,几乎不存在被剥离进入其他碎片世界的可能。 只是这眼前的一幕又该怎么解释? 区区一个碎片,怎么可能比他跑的更快,又不是天玄术士本尊。 想到天玄术士本尊,陈安心中不禁又有些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似乎是疏漏了什么,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 陈安也干脆,想不到就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开始思索起追寻邹衍印记的事情。 没办法,对方跑了,他必须得追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件事情功归一篑,甚至还得在天玄本尊反应过来之前,追上邹衍的印记,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追捕双方将要互易。 可怎么锁定对方的踪迹呢,照彻阴阳镜不在,一眼万年不能用,无相算法施展不开,甚至历史都有一定程度的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就是以陈安只能,似乎都有些技穷。 他有心想要用笨办法逐迹而行,这是他在凡人时学到的追踪手段。只是他在稷下学宫周围整整转了一晚,竟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踪迹。 这就有些诡异了,对方莫不是凭空消失了。 陈安咬了咬牙,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夜长梦多,早晚被天玄本尊堵截到,还不如冒险使用一次一眼万年。 如果被在时空长河游弋追索他的天玄本尊发现,就提前用时空加速的手段聚集那些穿越者的力量给祂一击,为自己追索邹衍印记争取时间。 大不了毁了对方印记后,再与天玄周旋。 既下决断,陈安也不再犹豫,迎着朝阳,站在稷下学宫的围墙上,思感瞬间拔高,如俯视苍生的神明静静的凝视着汹涌流逝的时光长河。 长河中光影流转,被陈安轻易捕捉,却未在当前时代找到邹衍印记,他心念一动,将思感再次拔高,终于在百年以后的秦国见到了邹衍的踪迹。 怎么会在那里?一个印记也能穿越时空? 陈安心中有着疑惑,却不及多想,因为害怕被天玄本尊发现,急匆匆的就想要重回常阳世界。 可忽然之间,他心中又有奇怪感出现。 他在常阳世界的时光长河上已经冒头良久,以天玄本尊的敏锐不应该发现不了自己的,可为什么他根本没有任何被注视的感觉,甚至连一点危险的预感都没有。 疑惑之下,陈安一时没有将意识沉降下去,而是谨慎地往时光长河的下游“看”去,竟惊奇的发现,那里竟然根本没有天玄的身影。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奇诡莫测 祂去哪了? 陈安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先检查起自己身周的情况,害怕被天玄算计埋伏了。 面对横压万古,无数纪元的天玄,真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敢于在对方面前冲大头的人,就算是清净天尊也险入了嘴深层次的沉睡。 纵览远古洪荒至今,无数大能凋零,唯有天玄走到了今天,还在孜孜不倦的研究无量道途,就可见一斑。 只是陈安仔细的审视了一圈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别说是天玄,就是任何能带给他危险预感的存在都没发现。 稍稍定了定神,陈安再次将视野拔高,这一次他也不怕闹出的动静大,开始审视起整个时光长河。 面对天玄谨慎是一方面,可若不能确定对方的存在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这意味着对方开始由明转暗,自身险入了被动,自此之后,时刻都得提心吊胆。 所以就算是付出一些代价,也一定要确定对方的所在,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模糊方法,一个不确定的存在信息,也能让陈安安心谋划反击。 至于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顺藤摸瓜的找到,陈安也想过了类似的情况。 大不了将之前的谋算尽付东流,提前引爆那十万道标,凭借那种力量,绝对能再从天玄手中逃得一次。 而对于花费其中的大量心思、精力,只换的一个模糊的答案,陈安自觉是值得的。 不然让天玄转入暗中,暗搓搓的算计自己,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没有了照彻阴阳镜,陈安此时光凭清净天的位格,也拥有能够纵览整个时光长河无数支流的能力。 或许没有器具辅助来得更详细,但仅是常阳世界一处支流,还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以天玄之能,若用心躲藏,陈安是肯定不可能轻易检索到其踪迹的,就像他不引动命运异常的变化,天玄也不可能轻易找到他。 不过,站在高位凝视,相互之间还是能确切感应到对方的存在的。 只是,当陈安将整个时光长河在常阳世界的支流全部捋了一遍后,竟然都没有发现天玄的踪迹。 那个笼罩在他头上的阴霾,似乎就这么消失了。 “这不可能!” 陈安实在不敢相信,那个让他如芒刺在背,扮傻装痴也要想办法躲避的大敌竟然早已不存在了。 可这似乎就是事实,因为如果对方还存在,就算真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以完全躲开陈安的视线,眼下陈安站位如此之高,甘当醒目的靶子,也会将对方引出来才对。 如此十数个刹那过去,也没见对方出头。 陈安可不会自大到认为对方怕了自己,其古老者之名绝非虚妄,陈安就算一时取巧也到了这个层次,两人之间还是差了老远。 与对方正面遇到,陈安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立刻逃。 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真的离开了常阳世界。 随即陈安又不禁想到:“那他这么长时间,连一眼万年的神通都不敢轻用,就是畏惧会被对方追索到,这行为是不是显得太过愚蠢了,原来闹了半天,小丑竟是自己。” 不过不管怎么样,能够确定天玄离开了常阳世界就是一件好事,即便常阳世界规则限制比较大,更像是个囚笼,但有着一个世界的辗转腾挪空间,总归能变通的余量不少,也有更大的资本与天玄继续争斗下去。 稍稍定了定神,陈安再次拔高视线。 身姿直接从常阳世界的限制中,跳了出去。 这一次,整个破碎洪荒的琐碎时间线都从他眼前流淌而过,让他可以仔仔细细地将整个破碎洪荒的时间长河都审视一遍。 就算天玄暂时从常阳世界中退出,陈安也不敢轻忽大意,因为对方完全有能力,再从某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重新进入。 当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时,由不得陈安不小心谨慎。 所以就算天玄不在常阳世界中了,陈安也想要尽可能的确定其位置,防患于未然。 只是当他将整个破碎洪荒的时光长河支流纵览一遍后,却更加的惊疑不定起来。 这里面竟然也没有天玄的身影存在。 陈安几乎可以确定,这段时光长河中,哪怕是一个时空片段他都没有放过,可却没有找到任何天玄存在过的痕迹。 “对方这是直接退出了破碎洪荒?” 陈安心中惊疑,他一开始猜测破碎洪荒是承载无量道途的基础,两人的争斗定然是在破碎洪荒之中。 就像三清战双帝时,上古天庭所起的作用。 上古天庭乃是洪荒大地最后的气运所聚,基础极厚。 而破碎洪荒更是唯一保持远古风貌的洪荒碎片,其中更有神魔遗留,底蕴不比上古天庭差多少。 陈安将之理解为无量道途的地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现在看来,他一开始就理解有误,无量之途的争夺与破碎洪荒无关,否则天玄不可能轻易舍弃这里离开的。 甚或,天玄研究无量道途多年,都身融末劫了,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地基也说不定。 整个无量道途的争夺,只取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斗。 对于这一点,陈安到没有什么犯错疏忽的惊悟。 他对无量道途的理解来自于天机、大将军王和这一路走来的见识,本身亦未对这争夺的过程做什么布局。 到目前为止,他所能想到的只是从天玄手中挣脱出一丝喘息之机而已。 所以无量道途有没有地基,对他而言,暂时性的意义不大。 就目前而言,他更关心的还是天玄去哪了? 或许,天玄发现在破碎洪荒之中奈何不了他,由是主动的退了出去,在外面守株待兔? 可这方法也太蠢了,等于是将整个破碎洪荒拱手相让。 陈安现在只有古老者的名位,却并没有古老者的积累,面对真正的古老者,可以说是最好被拿捏的时候。 可一旦让陈安沉下心来,炼化了整个破碎洪荒,绝对能拥有真正古老者的实力。 以天玄的智慧不可能不清楚这些,祂或是真不介意“资敌”? 再次将整个破碎洪荒审视了一遍,确定这里真的已经没有天玄的任何踪迹后,陈安眉头紧皱,犹豫地看向破碎洪荒之外。 破碎洪荒之外就是大宇宙,在世间足够,条件成熟的情况下,他有心将大宇宙的时光长河也捋一遍,可也心中清楚,这不比破碎洪荒,想要将大宇宙的时光长河也捋一遍绝对是个十分浩瀚的工程。 其间若是出了任何的意外,他也绝对没有在破碎洪荒中的逃生资本。 万一,天玄打的就是引蛇出洞的注意,暗搓搓的躲在某一个时空片段中,抽冷子给他来一下,就有些不好受了。 对于陈安目前的情况来说,既然天玄都将破碎洪荒拱手相让,那么目前最稳妥的方法,自然是窝在破碎洪荒中,先将整个破碎洪荒炼化,再出去与天玄一决胜负。 天玄比天机强,比其他清净天道主强,也就是强出一个身融末劫的位格。 若陈安能彻底炼化破碎洪荒,就算对方以身融末劫的位格,也能与之分庭抗礼。 到时候不管天玄还有什么阴谋,在绝对力量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胜负之数也不会轻易判定。 当然,想要炼化整个破碎洪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里有太多的印记残留,可以说古往今来但凡能称的上是大能的存在,都曾在这里驻足。 这无数的印记,就导致破碎洪荒基本上不可能被人给炼化。 否则古往今来无数纪元哪还能轮得到陈安。 不过陈安也有属于自己的先天的优势,那便是大宇宙中,无数大能人物对他寄予的厚望,希望他能和天玄成就无量道途。 天玄身融末劫和所有人为敌,大家自然希望他能成就无量离开,或是彻底入灭。 在后者近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前者就是不二的选择。 所以陈安想要彻底炼化破碎洪荒,以获得和天玄对抗的资本,这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他们在破碎洪荒留下的印记,几乎不可能成为陈安的阻力,反而还有可能助他一臂之力,清不清除都无所谓。 唯有天玄在破碎洪荒中留下的印记,必须要消灭干净。 常阳世界是只有一个邹衍,但破碎洪荒无数世界,天玄留下的印记也绝对不少。 当然,在没有天玄本尊插手的情况下,对于陈安来说,清除这些印记也并没有什么困难,不过是一些水磨工夫,甚至连水磨工夫都不必有。 这么想着,陈安将手一指,整个破碎洪荒忽然产生一阵震动,时空在这一刻发生了莫名的变化,命运之弦被他轻易拨动。 起先为了引开天玄视线,而被陈安投放各处的十万穿越者,正以异常的速度,迅速崛起,并且对所在世界造成难以逆转的影响。 这种影响起初只存在于其所在世界的本身,但随着时间推移,一部分人甚至超越了各自的世界,开始对整个破碎洪荒无数世界产生影响。 不同的人,对世界,对破碎洪荒的影响看似不同,可冥冥中似乎有着这么一种力量,将他们的命运牵引着移动向那些被锁定的邹衍印记的对立面。 使他们变成那方世界邹衍印记化身的生死之敌。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清除印记 这种命运的影响无迹可寻,却又彻底操纵了所有人的命运,陈安等于是彻底体验了一把老天爷的权威。 而有着这十万帮手的存在,在清理邹衍印记上,可谓是事半功倍。 其实在发现天玄的威胁不在后,他可以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并且他本身清净天的位格,也不再局限于时间的流逝,时间的流逝对他而言意义并不大。 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花多长的时间,他化身万千就可以将邹衍于破碎洪荒无数碎片世界中烙印下的印记,全部清理干净,甚或比这十万帮手做的还要好。 只是他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去寻找常阳世界中莫名消失的邹衍印记。 那东西几乎是在他眼前莫名消失,显然有问题,天玄就算再强,一个印记,也不可能会摆上其他清净道主一道。 不将这件事情搞明白,陈安如鲠在喉,怎么也不可能安心做其他事情。 因此随手搅动那十万穿越者的命运轨迹,在破碎洪荒中安排好了一切后,他便重新沉降入常阳世界中,一头扎入百年后的始皇帝时代,誓要摸清楚,那印记的诡异变化。 …… 与此同时,破碎洪荒中的一处碎片世界里,一个浑身是伤,显得疲惫不堪的少年,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花,精神恍惚,但他知道不能在此地久待,必须尽快离开,因此强忍着身体的种种不适,尽力的往前挪去。 他所在之地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野,可以没过膝盖的草丛中隐隐约约遮掩着一具具尸体和触目惊心的血渍。 以至于没走两步他就绊在一具尸体腿上,摔了个跟头,本就浑身是伤的他,额头上又添了一道新鲜的伤口。 但经此一甩,他反而清醒了许多。 额头上的剧痛一时压过了身体的疲惫,让他强撑着再次从地上艰难爬起,向远处逃离。 临走时本想泄愤地踹那尸体一脚,但为了保存体力还是强忍着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叫乔飞,是个普通的高二学生,原本也算有个温暖的家,只是随着父母离婚又都不想带着他,他就变成了自己一个孤家寡人。 家庭的变故,又正逢叛逆期,让他无心学习,一天到晚只想着些玄幻、奇幻游戏麻醉自己,稍有空闲,还喜欢上网水水帖,骂一些自命不凡的家伙。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别说考大学了,几乎已经到了被劝退的边缘。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穿越了。 这种只在电视里出现的剧情竟然出现在了他身上,对于早就想远离原本世界的他来说,不禁庆幸自己之前对玄幻事业的虔诚。 他投胎的技术可以说还不错,那是一个富户,他是家中独子,这一世父母对他的关爱,甚至让他忘记了前世那对无情父母的长相。 家中还倾力助他去习武,让他能够一览曾经渴望不已的超凡世界。 不过对所穿越的世界,他还是有些不满意,因为这里看起来很低端的样子,更类似于金古的武侠世界,不是他所期望的仙侠时代。 可当有一天,他亲眼目睹一位武师挥出一剑,竟有三尺赤红剑芒喷吐,如热刀切牛油一般,将一块精铁斩成两半,他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开始拼命练武,期望有一天可以以武入道,踏上仙途,甚至横渡虚空回到曾经的地球,就像一些玄幻主角所做的那样,让那里的父母忏悔。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中二,但他却也肯吃苦,真正做到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再加上金手指的帮助,他的武学进度一日千里,甚至超越了那些公认的天才,让武馆中的老师傅都大吃一惊。 按照原本的期望,他会被推荐进入附近的武学大派浮屠宗,在那里踏入先天武师的关卡,成为真正的人上人。 可事与愿违,在最后的试炼阶段,他失败了,甚至都没能入内门,只得到一个外门的名额。 后来乔飞了解了事情的情况,原来是有觊觎浮屠宗真传弟子名额的大户子弟向浮屠宗执事行贿,整个试炼充满了黑幕。 他愤怒之下,大闹浮屠宗,却被浮屠宗的先天武师出手镇压。 他也是天纵奇才,以后天的修为生生从浮屠宗的先天武师手中逃得性命。 可他毕竟是有家有室的,那浮屠宗的先天武师奈何不了他,竟将他满门上下屠戮殆尽。 想到这一世父母的温暖,乔飞顿时陷入疯魔之境,在浮屠山下设置陷阱,诱杀浮屠宗先天。 在这个世界上,先天和后天的差距极大,有着先天罡气护身,先天武师凡刃难伤,所以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入一后天武者所设置的陷阱之中。 却不想,乔飞找来硝石火 药,生生用土炸 弹,将浮屠宗一共三位先天武师全都生生炸死,一时之间整个浮屠山震动。 不过,乔飞也没落得好,他毕竟只是高二年纪,成绩也不算好,学习也不用心,那土炸 弹也只是他臆想中的东西,一个没操控好,还波及了自己。 如今他身上大半伤势,其实都是被自己给炸伤的,不过最终的效果还算不错。 浮屠宗一共五位先天宗师,二十七位后天巅峰,这一次算是被他干掉了一半。 也是浮屠宗在附近八百里浮屠山称王称霸太久,几乎无有敌手。 这一次跳出一个乔飞敢跟他们唱反调,实在是让他们感觉威严受到的挑衅。 所以即便是知道对方可能被冤枉,自家的试炼中有黑幕,他们也是毫不犹豫的要将这个刺头给镇压下去。 不然人人可造反,他们拿什么去统治这八百里浮屠山。 不过乔飞也是滑溜,靠着后天九重的修为和金手指的帮助,硬生生躲过多位后天巅峰的围杀,甚至连先天武师一个不查都让他逃了出去。 于是浮屠宗泄愤似的屠尽对方的家族,他们本也没将乔飞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拿对方家人相要挟。 可谁知这家伙却被彻底激怒,竟敢到浮屠宗山门挑衅。 浮屠宗这边,一方面为了防止乔飞逃跑,一方面为了以雷霆手段将之迅速镇压,以正视听。 这一次他们近乎倾巢而出,反正是在浮屠宗山门前,也不怕山门空虚。 可谁知这一次,他们竟着了乔飞的道,死伤惨重。 不过乔飞这个当事人对这一战果却是不甚满意,虽然尽量往高处去想了,可还是有些低估了先天武师的强悍。 上百吨的炸 药都没能将其给炸死,三个人都只不过是罡气破裂的半残而已,还需要他最后上去补那一刀。 他身上的伤势一半是被爆炸波及,另一半就是补刀所至。甚至在补刀之前,他还用了其他的手段对其远程消耗许久,可见先天武师的强悍。 “若我能成先天武师……” 乔飞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心中还在想着怎么将浮屠宗剩下的人全部杀绝。 毁家之仇不共戴天,若不将浮屠宗上下杀绝,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只是设陷阱这种方法可一不可再,浮屠宗那些家伙只是自大,并非无脑,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下次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那么就只剩下堂堂正正击败他们一途,可没有功法,没有资源,他拿什么突破先天武师。 不能突破先天武师,他拿什么去报仇。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隐蔽山洞躲藏的乔飞,心中几近绝望。但好在他心性虽然不怎么样,却总有一份属于穿越者的骄傲。 “我,我还有金手指……” 一点灵光照进他近乎绝望的心田,莫名的焕发出一股力量,让他开始内视起一直存在于脑海中的金手指。 只是他却愕然发现,脑海中的金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有一枚五颜六色的光茧,宛如一颗心脏般的在那缓缓跳动。 忽然之间,他心中隐隐有着一丝明悟。 这,这是进化了? 他的金手指竟然在这个时候进化了? 方才他头痛欲裂,疲惫欲死,还以为是被火 药炸的,可此时想来竟是金手指的进化。 这种事他之前并未经历过,惊奇之下,他一时竟忘记其他,只顾着内视脑海中的那一枚颜色绚丽的光茧。 穿越者哪能没有金手指呢,在练武之初,他就发现了金手指的存在,那是一副存在他脑海中的图卷。 每当他练武之时,图卷上都会倒影出他的形象,并且显现出他修炼的不足之处,甚至连他所练功法的不足之处都会一同被指出。 也就是说,他虽然修炼的是武馆中教授的大众功法,却是被这图卷修正提升过的,真要练出来,可比那些大陆货色强大的多。 这也是他以后天九重力整整跨越三个境界力敌后天巅峰的资本。 除此之外,这画卷还有一重能力,那便是固定状态。 任何武功他只要练成,就可以被固定为当下练成的状态,不用反复练习,用以巩固。 甚至除了功法的状态外,还有身体的状态也会被固定下来,哪怕受再重的伤,他也可以保持巅峰的战力。 这个金手指对武者而言已经足够强大了,他只要不断的搜集功法就可以不断变强,但此时如此强大的它竟然开始进化了,再次进化的金手指,又该强到何种程度? 刚刚的绝望早就被乔飞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充满期待的看着那枚光茧破碎,无数光华延展成一幅崭新的图卷。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技能进化 这图卷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由几根简单线条组成的虚拟人影,上面时不时会反馈出一些数字,将他身体各处劲力的流转,以数据的形式换算体现。 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道状态栏,上面将他的具体身体素质也以数字的形式表示,下方则是他所练功夫的名称。 这些东西都和之前的图卷并没有什么区别,乔飞实在没看出经过这次进化,这个金手指改变在哪,由是不由仔细的审视起那状态栏的变化。 姓名:乔飞 力量:32 敏捷:29 精神:31 体质:30 后天功法:延筋锻骨拳(功/技,精修100,大圆满);莽牛大力拳(功/技,精修100,大圆满);浮屠六变(功/技,精修100,大圆满)…… 先天功法:天荒八步(技,精修70,大成);浮屠真解(残)(功/技,精修0,未入门) 看到这,乔飞还有些疑惑,因为这里也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延筋锻骨拳、莽牛大力拳都是他在武馆所学的筑基拳法,能打能练。 另外,也正是这图卷将之精修改进,才使得他以平平无奇的拳法力压平级,甚或还能越级挑战。 当然,这武功实在是太过低级,就算有着图卷的精修,也顶多能让他以后天八九级的实力力抗后天十级的浮屠宗真传弟子。 所以,他后来潜心布局,又从一名浮屠宗真传弟子身上得到了浮屠六变的武功秘籍。 靠着将浮屠六变修炼圆满,并精修63的程度,才可堪匹敌浮屠宗后天大圆满的高手。 至于唯一的一部先天功法天荒八步,实为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为此整个乔家都差点倾家荡产。 但却也是值得的,他只将这先天武学修炼大成就能以后天武者之身,多次从先天武师手中逃生。 只是可惜,这只是一部步伐秘籍,并非可以修炼自身的功法,否则他想入先天,倒也不缺功法。 嗯?功法? 乔飞有些奇怪的又“看”向状态栏的最后一个条目。 浮屠真解(残)? 这里怎么会有一部浮屠真解? 对于浮屠真解他是知道的,那是浮屠宗的先天真传功法,也是浮屠宗的立派之基。 可他是不会的,也没有从其他渠道获得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隐隐有些激动。 在被那些先天武师的追杀过程中,那些家伙似乎是展示过浮屠真解的手段,难道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图卷记录了,最终汇聚成这部浮屠真解。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图卷进化出来的新能量可是不得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他看过的招数都能被图卷收录。 如此一来他缺乏功法的难题岂不是迎刃而解了。 想到这里,乔飞激动异常,直到看见那个“残”字,才如一盆冷水泼到头上。 浮屠宗那几位先天长老,是在追杀他的过程中展现出的武学手段,自然力求一击毙敌,不可能好好的将整部浮屠真解演练给他看,是以这浮屠真解,他应该只有一部残篇。 事实上,此方世界武道风气相对保守,各门各派敝帚自珍,根本不可能将自家武学演练给外人看,也就是说,他靠着观摩的方法得到的功法,多为残篇,根本没法练。 那要怎么样才能将这残篇补全呢?难道要去浮屠宗挑逗剩下的两位先天武师? 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可上次的事情可一不可再,先天和后天之间的鸿沟是巨大的,上次事情之后又有了防备,哪怕他靠着浮屠六变修炼到后天十二重大圆满,屡次挑逗的行为也是危险无比。 他身负血海深仇,实在轻下决心。 如此想着,他意念不禁集中在那残篇的浮屠真解上,想要先看看,图卷留存什么,又残缺了哪些。 谁知这一“看”之下,“书”是翻开了,却不禁跳出一个弹框。 乔飞一奇,不想这图卷竟如计算机显示器一样还有弹框可见。 仔细看去,只见那弹框上写着:“此功法为残篇,是否花费5点源质点将其补全?” “咦,这图卷进化后还有这功能?” 乔飞满脸惊奇,可又不禁奇怪源质点是什么东西。 如此想着,他又将意念凝为针,在确定的选项上点了一下。 果然,又有一个弹窗出现。 “目前源质点不足,是否开启合成界面进行合成?” 乔飞心念一动,意念直接在“是”字上点了一下。 忽然,整个图卷在他脑海之中顿时震颤了起来,图卷上的内容一阵模糊。 乔飞也感觉头脑一阵发昏,待得他清醒过来后,再去看那稳定下来的图卷,却发现这图卷竟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中间一片还是人体测试图,右边也依然是状态栏,唯有最上方多处了一条新的板块。 在这个板块中,不期然的多出了五个黑白赤青黄色泽的圆槽,旁边还有着百分比的数字,用来显示其满溢程度。 在这五个凹槽旁边,有着一个金色的原点,下面有着一行小字,似乎是其名称,为“源质点”三个字,其旁还有个X0的字样。 乔飞迟疑了一下,又看向前面的那五个满满的凹槽,发现上面的数字分别是黑1847,白3566,赤2789,青1723,黄1938。 乔飞的意念在这个五个凹槽上停留了片刻,其上果然又跳出了一个弹框。 “源质足够是否合成源质点。” 乔飞意念一点“是”的选项,顿时每个凹槽都少了100的量,与此同时,那金色原点下面的数字变成了X1。 乔飞如法炮制,直到源质点变成了17个,青色凹槽顿时透明了大半。 当他再选合成时,弹框便出现了异样的声音。 “木属源质不足,请继续积累。” 乔飞这才发现,五个凹槽的数据竟变成了:黑147,白1866,赤1089,青23,黄238。 乔飞不禁有些明悟,应该是五个凹槽的源质全部达到100以上才能合成源质点。 他一时也没想太多,拥有17个源质点,已经足够他补全浮屠真解了。 于是他的“视线”又回到了状态栏,开始继续之前的操作。 随着五个源质点的消耗,浮屠真解后面的那个“残”字一阵模糊之后,便即消失,浮屠真解果然变成了完本。 乔飞一阵激动,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可当他一看向这秘籍中的内容,忽然又有一个弹窗出现。 “检测到该功法不够完善,存在为数不少的漏洞,是否花费3个源质点精修?” 乔飞见此不禁皱了皱眉,原来的图卷收录功法后都是自动精修,可不会有消耗源质点的选项。 这图卷进化后,竟变得小气了不少。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吝啬,直接选择了“是”。 之前的几部后天功法被图卷精修后,变得非常强悍,让他拥有远超同阶的实力,所以对浮屠真解精修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图卷上栏剩余的12个源质点一阵模糊顿时变成了9点。 乔飞也不心疼,按照浮屠真解计,9个源质点足够再补全精修一门先天功法了,足够他使用许久,因此只是迫不及待的看向精修后的浮屠真解。 浮屠真解精修后的程度是70,和天荒八步一样,看来,先天功法更接近于武道本质,不像后天功法那般漏洞百出。 根据他修习后天功法的经验,100的精修度,可以让他的修炼进度,与人对战的战力都翻上一倍,那么70的精修度想来也是不俗,起码是肯定可以远超同阶,甚至越级挑战也并非不可能。 消耗完那3个源质点,将浮屠真解精修完,总算是可以看见浮屠真解的具体内容了。 其中描述的修炼方法十分神妙,只是很多东西远超乔飞的理解,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辅助。 乔飞心中明白,这是因为自己缺少承接的功法,和境界不足的原因。 他毕竟只是后天九重的修为,贸然研究先天功法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 另外,浮屠宗中的后天功法必然不止一部浮屠六变,需要把后天的功法基础打牢,才能去设想先天之事。 果然,想要报仇真非是一朝一夕可行之事。 乔飞口中发苦,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暂时退出观看浮屠真解。 他本就身受重伤,再观看这么高深的东西对他神思损耗极大,可他一时之间又不想休息,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险死还生,兴奋之意难以平复,不禁又观察起了金手指的变化。 他的“目光”在其上转了一圈,不禁又落在源质点上,心道这玩意除了补全精修功法外,难道就没有别的用处了? 左右无聊,他不禁想着试验了起来。 以前的图卷,完全是死的,就连精修功法也是自动进行,现在竟然多了一个意念选择。 左右无聊,乔飞不禁收束意念四处点击,以怀念过去在地球上时,玩游戏的时光。 第一个选择自然还是属性栏,不过这一次他看向的却是那些属性值。 心念一动想到曾经在游戏中的加点,他就不禁看向体质那一栏。 而随着他专注于体质这个项目,一个弹窗如他期盼般出现。 “是否使用1个源质点,增加一点体质。” 乔飞大喜,竟然真的可以。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开挂伊始 反正是做实验,乔飞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是”。 上方源质点一阵模糊,由8个变成了9个,而体质选项后的数字30也变成了40。 且在其变成40的时候,一点热流突然从乔飞脑海中落下,直坠丹田,随后又从丹田出挥发入四肢百骸。 他身上虽不算严重却分外缠绵的伤势,几乎是顷刻间就被这热流抚慰了一遍。 一种从骨子里焕发出的舒爽感觉过后,乔飞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伤竟然全好了,甚至连疲惫不堪的精神都是一阵,仿如状态刷新一般直接回到了和浮屠宗大战之前,甚至比那时候的感觉还要好,毕竟他现在的体质是40。 “还有这等妙用!” 乔飞大喜,如此一来简直是一个源质点就是一条性命,只要他不死,随时可以在战斗中以重伤换对方性命,再以源质点恢复。 浮屠宗那两个先天武师不说,剩下的十余后天圆满,就算联手,也能被他用以命搏命的方法反杀。 到了此时浮屠宗于他的威胁不禁小了许多,只要不遇到对方的先天武师,他几乎可以说能横扫其下的弟子。 甚或可以不断出击,避实就虚,躲开对方先天武师的追杀,专门挑对方的后天弟子下手,靠着天荒八步,和源质点保命,绝对可以将其宗门拆散杀绝,耗也能将对方满门耗死。 报仇有望之下,乔飞不禁心情大好,只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源质点竟然不能直接提升武道境界,否则直接冲到先天层次,浮屠宗的威胁可以说是瞬间解决。 但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人心不足,痴人说梦,怎么可能直接提升武道境界,这图卷之上连个武道境界的选项都没有。 选项? 忽然,乔飞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怀着激动的心情,状态栏下方的功法部分看去,直落到浮屠真解后面那个未入门上。 他意念如针往上一点,突兀的,上面弹出了个选项。 “是否消耗3个源质点,修习此功法入门。” 乔飞大喜,这个果然也是可以提升的。 如果将功法修炼完成,那么境界自然会随之提升。 就像后天十二重一样,主修十二正经,每冲开一处经脉,便是后天一重。 浮屠六变每一变都对应两条经脉,六变齐聚,便算是冲开十二正经,武道境界自然也便是后天十二重大圆满。 浮屠真解也有五层,对应先天九转,一层一转,两层三转,三层五转……五层九转。 所以提升功法的修炼进度,就和直接提升武道境界一般。 到了这个时候,乔飞对源质点才真真正正的重视起来,但面对直接提升功法,提升武道境界的诱惑,他也没什么好犹豫,再一次直接选择了“是”。 随着他这个“是”的选择,8个源质点顿时变成了5个。 而浮屠真解后面的“未入门”三个字,也变成了“入门”。 大量的信息感悟,疯狂的灌入乔飞的脑海中,让他原本对浮屠真解模模糊糊的认知陡然变得清晰起来,无限感悟随之生成。 身体之中也是一阵异样的变动,似乎有什么莫名的力量将要爆发。 只是不知什么缘故,他那未曾冲开的三条经脉,只是通了一条,任督二脉依旧死气沉沉。别说先天,就是连后天圆满都没有达到。 “这……” 乔飞眉头紧锁,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就这么想了半天,猜想可能是功法带动境界底蕴还有些不足。 于是他又看向浮屠真解后的“入门”,意念点击上去,想要将之提升到“小成”。 这功法一层入门,三层小成,而三层的浮屠真解对应着先天五转,算是先天中阶了,以此底蕴必然可以将他代入先天。 随着他的意念转动,果然又一弹窗出现。 “是否消耗5个源质点,提升此功法入小成。” 乔飞毫不犹豫的选择“是”,只是这一次却并未如他所愿,那最后的5个源质点只是模糊了一下,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功法后“入门”的字样也没有变成“小成”。 乔飞不禁有些愕然,却见图卷首次给予了解释。 一个新的弹框出现,上面写着:前置条件未完成,无法提升。 前置条件? 乔飞一愣,不明白这还有什么前置条件,可忽然他心中一动,看向上方的后天功法,其中浮屠六变赫然是大成的字样。 在浮屠宗中,浮屠六变和浮屠真解一脉相承,赫然就是其后天基础。 或许两者本就是同一部功法,被拆分出后天部分和先天部分。 那么如果想要修习先天部分的浮屠真解,或许必须要将后天部分的浮屠六变修习圆满才行。 想到这,乔飞就准备先试试。 只是他虽有心直接用源质点提升浮屠六变的层次,可一部功法入门要三点,小成要五点,到了圆满还不知道需要消耗多少源质点,怎么可能轻易提升。 怀着一点念想,他不由“看”向那功法本身,随着他意念一刺,这浮屠六变的功法名称下直接出现了一个条目,上面明码标价了源质点的数量。 “入门1点,小成2点,大成3点,圆满5点。” “嗯?这么便宜?” 乔飞一愣,随即又去看浮屠真解,因为他“目光注视”下面也有一个条目出现。 “入门3点,小成5点,大成7点,圆满10点。” “这……先天后天不一样?” 乔飞想了想,觉得也对,先天功法的提升和后天功法的提升怎能一般无二,有所区别也是合情合理。 而且将这功法修炼圆满只需5个源质点的话,却也正好足够。 没什么好想的,乔飞直接将最后的5个源质点投入其中。 随着这5个源质点的消失,他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脑海中突兀浮现无数对浮屠六变的感悟,然后十二正经瞬间打通,达到了后天十二重大圆满的程度。 这个时候,他心中入门的浮屠真解感悟也被带动,使得他的功力比普通的后天巅峰还要精进,甚或达到半步先天的层次。 可惜,不知道是因为提升次序不对,还是什么原因,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踏入先天境界。 但是他感觉,此时他的底蕴已经相当深厚,只要再也一点点的契机,他就能直接破入先天,并且突飞猛进达到先天中阶。 接着他又不无遗憾的看了看见底的源质点,如果还有源质点可以使用,他当下就可以直接成为先天武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源质点究竟是怎么来的?” 带着这个疑问,尽管目前他状态完全恢复,且功力大进,一时之间也没忙着出去,而是盘膝而坐,一边默默运功,熟悉突兀精进的功力,一边继续研究起这图卷。 源质点是由五行源质合成,这一点,亲手操刀的乔飞已然明白,可那些五行源质是从哪来的。 这么想着,乔飞不禁看向记录源质点的那个板块上的五个源质储存槽。 而随着他的意志凝视那五个源质槽时间渐长,忽然从其上下拉了一个长长的菜单。 一行行小字刷屏一样的在那菜单上出现…… 击杀先天武师一人,获得528金属源质,129火属源质,114木属源质…… 击杀先天武师一人,获得465金属源质,131水属源质,76土属源质…… 击杀先天武师一人,获得502金属源质,164土属源质,121火属源质…… 击杀后天十二重武者一人,获得128金属源质,49火属源质,21木属源质…… 击杀后天十二重武者一人,获得116金属源质,29火属源质,19水属源质…… …… 打坐十二个时辰,修炼浮屠六变,获得5金属源质,1火属源质,1水属源质,1木属源质,1土属源质 …… 杀人掠夺?打坐修炼? 这就是获得源质点的方法! 乔飞眼睛一亮,可随即又有些心中发寒。 他虽然手中杀戮无算,可那毕竟是为了报仇,这么赤 裸裸的杀人练功,实在不是他一个曾是生在红旗下的接班人所能轻易接受的事情。 尽管打坐练功也能积攒源质点,可十二个时辰才1的积累,想要攒够1个源质点,起码得要100天,五个源质点才能将浮屠真解修炼到小成就要500天。 也就是说,他要一年半之后才能功参先天。 这么说起来也不算慢,毕竟有人一辈子也无法成为先天武师。 可想到自己身上的仇恨,既然有更快的方法,乔飞实在很难忍个一年半载。 况且,后面还有大成和圆满两重境界,总计要耗费17个源质点。 就算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他也得修炼六七年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难以忍耐。 但如果走杀戮途径的话,本来他就是要和浮屠宗不死不休的,之前也想过,不停的骚扰对方,袭杀浮屠宗的低阶弟子,彻底拆散其宗门。 现在只不过是顺便收集一些源质似乎也没有排斥的必要。 于是,乔飞做了一番自己的思想工作,觉得先解决浮屠宗的事情,以后的再修炼全靠自己,必定要不忘初心,不滥杀无辜。 就着这事,乔飞澄澈了思想,他也不耽误,左右身体已经恢复,便即步出藏身之地,再次往浮屠宗而去,欲要践行之前所想——拆其宗门,毁其传承。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五行道院 在乔飞出去寻浮屠宗诸人的晦气时,浮屠宗诸人也在漫山遍野的寻找他的踪迹。 被人设计险杀了这么多高层,浮屠宗怎么可能轻易罢休,此事已成为血仇,不止乔飞是不死不休,他们自然也是不死不休。 浮屠宗中,有先天武师层次的太上长老五人,后天巅峰的武者二十七人,虽被乔飞干掉了一大半,但其下弟子却损伤不大。 毕竟他一个人能动用的炸 药有限,所造成的威力也只够干掉最前面几个带头的家伙。 其余后天十重的内门弟子有着八百之数,后天六重以上的外门精锐更是近万。 大家倾巢而出,足够将整个浮屠山给掀过来。 尽管乔飞有着击杀先天武师的战绩在,可在所有武者的心中,那是自家大意,至于乔飞本人实力或许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毕竟不是先天武师,这么多人一拥而上一人一口唾沫也将他给淹死了。 所以他们五人一组,十人一队,浩浩荡荡的追踪着乔飞逃离的方向而去,如此这般正好与去而复返的乔飞撞到。 乔飞也没想这么多,他本意就是避实就虚,先从其弟子杀起。 一开始他心中虚实的概念还有所权衡。 先天武师那是肯定打不过;后天巅峰他打起来也十分吃力,很多时候,也只能维持个不胜不败,且对方人多,一旦被拖住,他的下场必定不妙;后天十重以上的内门弟子,他倒是能打得过,只是毕竟是越阶挑战,消耗必然不小。 因此他的所打的主意是,以杀戮外门弟子为主,再瞅机会吃掉对方的内门,绝不和后天巅峰恋战,听到先天武师的风声就迅速逃跑。 只是经过源质点提升实力后,现在的情况却是变了,以他半步先天的实力,需要小心的也只有先天武师了,至于其他人么……只要小心不要陷入重围,完全可以带着他们在这八百里浮屠山兜圈子,直接将他们风筝至死。 因此,就算面对浮屠宗的先头部队,他也没有选择退缩,而是直接迎面痛击。 除了几个后天巅峰外,几乎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地,就算是几个后天巅峰也难在他手中走上几招,并且他的突兀出现,完全超出浮屠宗诸人对他重伤的理解。 一时间浮屠宗的队伍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乔飞也不恋战,造成有效杀伤后,立刻离开,找地方休息一下,再即出击,时刻保持着全盛的体力。 他一个人辗转腾挪都是容易,自从有两个大胆的后天巅峰出来单独追他,被他干掉后。浮屠宗除了那两位先天武师外,就没人再敢单独追他。 而那两位先天武师,其中一人必定要坐镇宗门,另外一人则轻易的就可以被乔飞靠着天荒八步给甩掉。 对此,浮屠宗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聚集上万弟子于门中,龟缩不出。 就这,乔飞也没有善罢甘休,时不时瞅个对方防守松懈的空档进去,杀戮一通,搞的整个浮屠宗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似乎随时有可能一哄而散,彻底灭门。 浮屠宗山门外,乔飞静静的坐在一处背风的石壁后面,坐看前方那山庄零落的灯火。 此时浮屠宗门下弟子过万的盛世已然不在,房舍练武场一片空荡荡的凄惶模样。一共两个月时间,乔飞上下杀了浮屠宗弟子无数,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他随手在身旁的石壁上写下五个名字:仇兴运、阮元化、刘陶、祁娄、庄星驰。 这前面两人是当初试炼时陷害他的人;后面三个是此时浮屠宗仅剩的三个后天巅峰。 浮屠宗普通弟子还有着七八千人,加上奴仆杂役林林总总数万人,他显然无法一一杀尽。 但只要再杀了这五个人,他就算是彻底报了仇,并断了浮屠宗的根基。 至于那两个先天武师暂时他还搞不过,不过可以等到自身晋升先天武师之时。 那时再将那两个先天给杀了,浮屠宗便算是亡了。 如此想着,他不禁将眼一闭,转而内视。 这几日,他虽杀的痛快,但疲于奔命,自身也不好受,甚至都没有功夫去看那图卷的情况,不知道源质究竟积攒了多少。 内视图卷,他倒也没费心去数,直接将之尽数转化为源质点,直到其中一种源质见底,他发现自己竟得到23个源质点。 这个数量让乔飞不知如何评价,虽然耗时两个月,杀人无算,但毕竟没有先天武师,一个先天武师几乎抵得上十个内门弟子。 不过,起码晋升先天的源质点是足够了。 由是,他转而看向自己的状态栏。 姓名:乔飞 力量:102 敏捷:118 精神:97 体质:120 后天功法:延筋锻骨拳(功/技,精修100,大圆满);莽牛大力拳(功/技,精修100,大圆满);浮屠六变(功/技,精修100,大圆满);秋风落叶腿(技,精修0,入门);赤龙手(技,精修0,入门);穿云劲(技,精修0,入门)…… 先天功法:天荒八步(技,精修70,大成);浮屠真解(功/技,精修70,入门);燃血咒(技,精修70,小成);云梦六转(残)(功/技,精修0,小成) 对于各项属性,除了体质外,他倒是没有加过点,毕竟修为提升,相应的属性也会增强。 而一路与浮屠宗弟子搏杀,他都小心谨慎,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也没有用到源质点的时候。 倒是下面的功法栏变动比较大,因为与人搏杀,他倒是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武功。凡他所见,图卷自动收录,于是就变成了后天功法一大堆,先天武技也多出两门的样子。 期间他倒是还真合成了些源质点用以提升那门爆发秘技,主要就是为了应对浮屠宗先天武师。 至于另外一门云梦六转倒是真正的先天功法。 只是这玩意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真功,最多修炼到先天六转便无以为继,辅助兼修其武技便可,没必要将之当成筑基功法。 当然,就是辅助兼修很多时候也是浪费时间,不过好在乔飞有源质点帮助,兼修一门功法也不过是浪费些源质点而已。 不过乔飞倒也没有本末倒置,目前还是先突破先天为要,他有23个属性点,5点小成破先天,7点大成达到先天高阶,最后10点达到先天大圆满的层次,还能剩下1个属性点保命,倒是没有什么富裕去修炼其他先天功法了只能留待下次。 他这么计划着,忽然心中一动,退出内视的状态,看向前方。 不知什么时候,他前方竟出现了一个白衣青年,青年一脸漠然的看着乔飞开口道:“你就是乔飞?” “你是谁?” 乔飞眉头微蹙,来人与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以至于都走到他面前了他都没有发觉,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就是浮屠宗那些先天武师也仅仅只能把握住天地的律动,而不能彻底融入这种律动之中,对方有可能比浮屠宗那些先天武师还强。 而下一刻他的这种感觉就得到了印证。 白衣青年淡漠地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在说话的同时,他隔着乔飞三丈远就是虚手一抓。 一时之间乔飞心中警铃大作,周围的草木、山石、水滴甚至是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剑向乔飞劈砍而来。 乔飞何时见过这么诡异的攻击,连忙倒踩七星想要躲避。 可正片天地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禁锢,根本不是他所能轻易逃出的,他已经尽力施展天荒八步了,但皮肤上那种被刀剑所指的刺痛感却没有丝毫减弱。 乔飞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就像心中无数次预演对付先天武师时那样,小成阶段的燃血咒瞬间爆发,配合全力施展的天荒八步,似前非前,似后非后的猛然一挣,直接就从这片天地看起来异常和谐的韵律中挣脱了出来。 那种刺痛的感觉顿时消失,天地都似乎清明了一分。 但乔飞丝毫不敢怠慢,借着燃血咒的效果,倒转天荒八步,转身就逃。 在他的无数次预演中,从来就没有一次可以战胜得了先天武师,先天和后天之间有着鸿沟一般的差距,半步先天可不是真正的先天武师,仅仅只是强一点的后天巅峰而已,乔飞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在确定对方是一位先天武师后,他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逃。 只是他刚转过身来,忽觉眉心刺痛,灵感告诉他,只要敢再往前踏出一步,必死无疑。 这感觉无数次将他从生死边缘拉回,这一次,他自然也选择相信,连忙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而一个黄衣胖子缓缓从方才乔飞想要逃离的路径上走出,有些惊奇的看着他道:“你倒是滑溜,怪不得蒋南朝他们会被你一个连先天都不到的小家伙折腾成这样。” 先前的白衣青年见了这一幕原本因为乔飞走脱而阴沉的面色稍缓,向黄衣胖子道:“齐师兄,冯师兄,古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黄衣胖子转向他道:“师父知道这小子滑溜,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派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话间,他身边又走出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和白衣青年分四面将乔飞团团围住。 在乔飞眼中,他们四人每一个似乎都完全融入身周的环境之中,除了肉眼,气机几乎不可分辨。 方才他是有些措手不及,此时才想起这种身融天地的状态代表着什么,那是先天中阶。 认识到这一点,乔飞目光微沉,即便感受到燃血咒的效果快要消失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凝声道:“你们到底是谁?” 浮屠宗都快被他杀绝了,怎么可能突然又跑出这么多先天中阶的存在。 刚刚那黄衣胖子口中的蒋南朝是浮屠宗宗主,而对方话语中似乎完全没把对方放在心上,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还是黄衣胖子齐师兄微笑道:“你在大闹浮屠宗的时候难道没有打听清楚,其实那里只是一处下院,而他们的本宗是我们五行道院吗?”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疯狂提升 五行道院?! 乔飞承认他是有些孤陋寡闻,毕竟他到现在还没有走出新手村,可五行道院的大名他却也是听过的,知道那是整个天下都有名的巨擘级势力,威镇寰宇。 可却没想到今日竟然能直面其弟子,而且对方随便出来几个弟子,竟都是先天中阶的存在。 四个先天中阶是什么概念,要知道浮屠宗可以统治八百里浮屠山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敢于和他们叫板,不过是因为浮屠宗中的五位先天武师,而这五位先天武师却没有一个是先天中阶,都只停留在初阶的程度而已。 “能以一人之力折腾的整个浮屠下院差点散架,不得不承认,你很有能力……” 发话的依旧是黄衣胖子,他才似乎是诸位师兄弟中拿主意的那个人。 他就着这话,做了一番铺垫后,才道:“这样吧,你交出那个火 药配方,再拜入五行道宗门下,浮屠下院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听了这话,乔飞还没怎么样,白衣青年先一愣,随即面色大变地道:“齐师兄!怎么可以……” 黄衣胖子抬手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面色渐转严厉道:“这是师父的意思。” 听到“师父”二字,白衣青年面色有些不甘的低下了头,说起来他和乔飞是有仇的。 他幼弟资质不如他,没有得到五行道宗青睐,只能在浮屠宗中修炼,可却因为乔飞之乱,死于其手中,他这次积极前来本是存了报仇的心思,可既然是那位“师父”发话,他也没有办法。 齐师兄又转向乔飞道:“你觉得怎么样,给我个答复。” 乔飞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道:“有几个人必须死。” 齐师兄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对方竟然还敢讨价还价,他知道师父提出这个建议,是没把浮屠下院看在眼里,可他老人家又何尝把眼前这个连先天都不到的家伙放在眼里。 那件利器的配方,固然有趣,但没有对方也未必拿不到,给他个弟子身份一是及时止损,二也是看重他的潜力。 可潜力毕竟不是实力,一个连先天都不到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和他们讨价还价的。 或许应该给他点压力,让他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黄衣胖子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有些淡漠地道:“这个事情我可能帮不了你了,刑师弟,他还是交给你吧。” 后面这句却是对那白衣青年所说,刑姓青年原本低垂着头,此时闻言,猛然抬头,一脸喜色地道:“谢过师兄,他就交给我吧。” 说完,他面色不善的一步步向乔飞逼迫而去,一如之前。 而与前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四周被几位师兄封锁,乔飞是再也跑不掉了。 面对此种绝境,乔飞心中叹息。 先天与后天的差距犹如鸿沟,哪怕他现在可堪称为半步先天也绝不是真正先天武师的对手。 更何况对方还不是普通先天,先天初阶和先天中阶之间的差距虽不如先天后天之间的差距这么大,但也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他与对方算是差着两重境界,几乎没有任何幸免的道理。 若是其他人在这种必死的情况下或许只能低头,甚或还要感谢对方恩赐,但……他不一样。 他有金手指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咽下这口气,心中有不平,直接抒发就是。 在面对那一步一步走来逐渐强势的白衣青年时,乔飞根本没报什么侥幸的心理。十分干脆的闭上了眼睛,意念沉入脑海中的那副图卷上,在浮屠真解这部武学后面那个“入门”的字样上,直接攒聚意念,点了下去…… 轰隆! 彷如凭空里炸了一记响雷。 乔飞猛然睁开双眼,手中一团炽白的光突兀出现,又瞬间爆开。 一步步走向他的白衣青年本欲欣赏一下困兽犹斗之人的绝望面容,却不想心中陡然升起极度危险的征兆,更不想那个已经被他逼入绝境的家伙竟然会抢先出手,而且其出手的姿势是有些不对。 猝不及防下,他只能勉力抬掌抵挡,却感觉一股大力劈头盖脸的向他推举而来。 他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就像漏气的皮球一样飞出老远,接着浑身上下距离的痛楚猛然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先天武师,起码五转以上,这怎么可能?” 叫出声的是那胖子齐师兄,另外两个五行道宗的弟子也收敛了轻视,面色微沉,身体紧绷。 而爆发一击的乔飞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那齐师兄,戏谑地道:“现在你觉得我有资格讨价还价了吗?” “他刚刚突破,境界不稳,速速将他拿下,再拷问因由。” 齐胖子也不是庸人,一眼就看出乔飞的情况。 就算对方也达到了先天中阶,并且真气转换次数还要强于他们,但明显境界不稳,甚至都不能做到身融天地,仅仅只是空有力量而已,若不是刑师弟没有防备,断不会被他一击得手。 对付乔飞,齐胖子有信心直接出手将其拿下,但对方突兀从后天巅峰连跃两级直接达到先天中阶,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在摸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为求稳妥他还是拉上两个师弟一起。 也正是他们这种稳妥的心理,乔飞竟在他们手中撑下了几招没有速败。 不过这件事也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让他迅速从自大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 比起对方三个资深先天,他这个速成的的确有些不够看。 这倒不是底蕴稳妥,他的底蕴已经非常深厚,用源质点突破也没有任何的后遗症,甚或因为浮屠真解被精修过,他的本质还要比普通的先天武师强出不少。 之所以被对方压着打,只是因为他还没有适应先天的境界,对罡气的运转,对身融天地的利用都不够纯熟。 经验这种东西可不是直接就能够提升上来的东西,那需要时间去沉淀,去熟悉。 也就是说,即便在同等境界下,甚至乔飞的底蕴还更加深厚的情况下,他也绝不是五行道宗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他之所以还能撑个三招两式,仅仅只是因为对方被他突兀提升的手段吓到了,一时不敢冒进,若是摸清了他的底细,他败亡只在顷刻之间。 明白这一点后,乔飞迅速沉静下来,开始思考起破局之法。 目前,他似乎有两条路好走,一是逃,二是打。 以先天的境界施展天荒八步和以后天的境界施展天荒八步显然是两个概念,靠着天荒八步他可谓是进退自如。 但也得防备对方也有腿上功法的可能,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作为大派嫡传显然不会连部辅助功法都没有,若被对方坠上实在是一件麻烦事。 那么他的选择,便只剩下了一个打。 以乔飞现在的实力显然是打不过,但如果他再提升一个境界呢。 先天大成与先天中阶之间的差距显然比先天中阶和先天初阶之间的差距更大,甚或接近先天和后天之间的鸿沟。 就算他并不能很快适应先天大成的境界,但一力降十会,光凭蛮力也绝对不是三个先天中阶所能匹敌的。 想到这,他一记横扫千军,暂时逼退三人,意识再次沉入图卷之中,寻到浮屠真解小成标记,再次点了下去。 这一次,那小成模糊一下变成了大成,可却并未就此停止,那大成的标记竟再次模糊了一下,直接变成了圆满。 乔飞竟直接选择消耗了17个源质点,把浮屠真解提升到了圆满的层次。 而随着浮屠真解的修炼圆满,乔飞身上的气息也是节节攀升。 自以为周旋了这么多招,已经摸清楚乔飞底细的齐胖子三人,渐渐逼近,就要动用杀招,可却不想乔飞身上的气息再次大变。 一股让同样先天五转的齐胖子都感觉恐怖的气息冲天而起,形成气柱直冲天际。 莫名的锋锐感觉,被压缩成环形利刃,横扫向四面八方。 浮屠真解乃金属功法,到达先天圆满的层次周身上下皆带无形兵炁,无坚不摧。 齐胖子等人本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在那无形气兵出现之时就有所警觉,奈何,先天大圆满和先天中阶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先天境界到了初期是感受先天之意,因此可以凝聚先天真罡护身,此为先天后天鸿沟式差距的由来;而到了先天中期,感悟先天真意渐深,身融天地,天地自然中的一切都不可能成为其武道的妨害,出拳无阻力,一切手段都可事半功倍,用一分力成十分事。 至于先天大成,九转精炼,真气自生,一份真气远比之前的内劲要强出无数倍,已可外放以力欺人。 除此之外,再加上一个可以天人合一的先天大圆满,借助搬运天地之力,威力之强远超凡俗。 几达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层次境界,哪里是普通先天可以轻易抵挡的了的。 乔飞破入先天圆满的境界时间有限,自然还不能参透天人合一的奥妙,但仅仅只是又精深了几分的先天真气,也不是齐胖子三人所能对抗的。 化作浮屠气兵的先天真气之锋利几乎瞬间就将他们的护体真罡斩碎,然后又余势不减的将他们的血肉之躯切的七零八碎,散乱一地。 无量劫主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立志报仇 此时的乔飞根本没去关心这些手下败将,而是竭力控制着暴涨的修为,过得许久才将新凝聚的真气压下驯服。 他心中不禁苦笑,还是提升太快,犹如凡人骤然成仙,迎接他的或许不是万般荣耀,而可能是爆体而亡,看来必要在当前的境界下沉淀几年才行。 如此想着,他忽然心中警兆大起,背上汗毛直立,蓦然回首,不知何时身后竟出现了一白发老者。 那老者面色铁青地看着齐胖子等人的碎尸,待到乔飞回首,才寒声质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回忆起齐胖子之前提到的师父,对老者的突兀出现,乔飞并不奇怪,只是有些目光发直的看着那老者足下。 面前老者竟不是立足地面,而是悬空半尺。 据乔飞所知,就算是先天大圆满的强者也做不到这一步,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先天之上的——神道至尊! 面对神道至尊,他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任何迟疑的念头都是取死之道。 天荒八步这先天之技在一瞬间展开,达到先天圆满境界之后,再施展天荒八步与之前全然不可同日而语,带着他的身形如清风一般消失在这片山林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去回答老者的问话。 只是他显然低估了神道至尊的强悍,他自觉已经跑的够快可心中的危险感觉却没有分毫的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整片天地似乎都在排斥挤压他,让他只能用尽全力来对抗,稍有松懈就会被那莫名强大的力量生生挤压成肉饼。 甚至他都没能跑出十丈,就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似乎在下一步上,他就会彻底死亡。 在这种心理身体的双重压力下,乔飞只想停下脚步,回过身来跪地求饶。 可他知道这么做是一点用也没有,于是他咬紧牙关死撑,并且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脑海中的图卷上。 这一次,他向着天荒八步和燃血咒两门先天战技点去。 因为刚刚杀了齐胖子四人,原本见底的源质点再次暴涨。 并且齐胖子四人都是五行道宗嫡传,所练武功为大五行轮转法,五行均衡,和浮屠宗转精金属绝学的先天不同,又都是先天中阶,几乎每个人都给他提供了六七个源质点。 虽然仅仅只有四个人,却让他的源质点前所未有的接近三十之数。 且先天战技不是先天功法,所用源质点和后天功法相当,将这两门战技均提升到大圆满层次,也不过只用了十六个源质点。 而随着这两门战技全部达到圆满层次后,陈安瞬间爆发开来,在原本的速度上又提升了两倍。 身体几乎化作一道闪电,瞬间消失在原来的位置,脱出了白衣老者的视线之外。 白衣老者一愣,向前抓摄的手玄在半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旋即他的面色就淡漠了下来,双眼一闭手按眉心,开始感应起了什么。 神道至尊有着通天手段,旦有一缕神念附着,千里追魂也是等闲,所以他并不怕乔飞逃掉,甚至他还在心中发狠,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以他的见识,怎么会看不出,乔飞使用了一门爆发秘技,爆发秘技最大的弊端就是有有着时效,他就不信对方可以一直维持这个速度跑到千里之外。 “找到你了!” 过得片刻,白发老者一喜,脚步落在地面,向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即便是神道至尊也仅仅只是能凌空虚立而已,飞的还不如普通先天武师跑的快,在地面追赶反而还能快些。 只是跑得一阵,却是再次丢了乔飞的踪迹,不得不再次施展千里追魂的手段。 如是三四次,当老者再次以手抚额感应一阵后,不禁愕然道:“真让他给跑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如果我没看错他用的应该是燃血咒,这么肆无忌惮的使用,他是不要命了……” 千里之外,乔飞瘫软在一块大石之上,连动一下指头都不想,燃血咒几乎耗尽他的真气气血。 若是换了旁人必然根基受损,这辈子别想突破更高的境界了。 可乔飞有那图卷,能够照见细微,身体上的细微伤害他都能有的放矢的将之调养好,倒不怕什么根基受损。 唯有心中一口憋闷之气实在是难以纾解。 过去在地球上时,见那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故事情节,只觉得作者脑残,不切实际,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感觉有无限的憋闷抑郁。 不过经历这么一遭也不是没有收获。 左右躺着无事,乔飞不禁意志沉降入识海中,再次看向作为自己穿越金手指的图卷。 只见状态最下面的功法栏中,除了一堆后天功法和一堆先天功法外,赫然又多了一个条目。 神道功法:大五行神枢道经(残)(功/技,精修0,未入门);太乙神宵宝录(残)(功/技,精修0,未入门);元光手枢神雷(残)(技,精修0,未入门);道心灭魔真焰(残)(技,精修0,未入门);自在天象灵通(残)(技,精修0,未入门) 看着这多出来的五部神功秘笈和神道战技,乔飞心道那不知名的老儿倒是博学,竟然有这么多神道功法傍身,现在却都是便宜了自家。 受了这么大“恩情”自然要好好的回报回去,等到自己将这些功法全部修炼圆满之日定要杀上五行道宗,以泄今日之恨。 如此想着,他的目光直接移上了第一部《大五行神枢道经》。 而当他目光注视在这部功法之上时,一个弹框不出意外的显现。 “此功法为残篇,是否花费10个源质点将其补全?” “神道功法需要这么多源质点么?” 乔飞眉头微皱,可随即他又舒展开来。 “10个源质点算什么,浮屠宗、五行道宗,这些仇家都可以为我的修炼提供资粮,哪里还会怕少了源质点的来源,给我补全。” 随着他的选择决定,大五行神枢道经后的“残”字直接消失…… 一年之后,一个震惊八百里浮屠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天下,浮屠山的无冕之王浮屠宗被灭门了。 满门上下近万弟子,竟无一人幸免。 它的本宗五行道宗确认凶手后,四处追查都未能将那人击杀。 之后,五行道宗也出现了一桩怪事,经常有领了任务出去办事的弟子再也没回来,这种情况越演越烈,直到一个叫血魔乔飞的名字震惊天下。 又是三年,五行道宗山门。 乔飞从远处缓缓走来,看着那恢弘大气的山门,表情中有戏谑,有唏嘘。 四年了,当初他立志报仇,不惜辗转天下磨炼武艺,顺便赚取源质点,而今天他就将要做到了。 意念沉降他不禁又看了一眼脑中图卷上的状态栏,上面的神道功法已经由当初的五门,变成了如今的十七门,并且其后的备注全部都是大圆满。 至于他目前的修为么,自然也是神道大圆满。 其实当初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将先天大圆满的境界稳固了下来,领悟了天人合一的奥妙。 在覆灭整个浮屠宗后,他收集到了足够的源质点,便开始用这些源质点冲击神道至尊的境界。 他的作弊器,不,金手指一向给力,拥有足够的源质点来冲击神道至尊的境界自然没有什么难度。 也就是说,他三年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神道至尊了。 但面对五行道宗这个庞然大物,他当然不敢轻忽大意,并没有着急的打上门去。 而是就在外围,不停的消磨着对方的外围势力,顺便积攒源质点。 当然,他有时也去其他门派以武会友,同样也是为了偷学更多的神道功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用了三年时间终究收集了十二门互不冲突的神道功法,并且靠着积攒的源质点将它们统统提升到大圆满的层次,与此同时他的修为也突破了神道六境,达到了大圆满的层次。 此时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升无可升,不禁直接现身堂而皇之的来寻五行道宗报仇。 与他精进至斯相反,这些年的五行道宗,被他折腾的人才凋零,虽然高端战力无损,却也不负天下巨擘的盛名。 此时站在山门外,看向五行道宗之中,甚或还有些冷清之感。 只是乔飞却不管这么多,他发完感慨,眼中神光一凝,冲着五行道宗的山门伸手一抓。 天地似乎被他这一抓,抓出了一个硕大的缺口,在这缺口中五行道宗的山门就这么塌陷了下去,随即乔飞手臂一振,就像推动了多米诺骨牌的连续倒塌,五行道宗山门内房舍楼台纷纷在莫名巨力下塌陷,乃至承载它们的地基山体,也随之崩溃,整个宗门就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天灾。 宗门内后天高手基本无有幸免,或被砸死,或被掩埋,或调入无底裂缝消失不见;先天武师或可求得一线生机,但也必须是五转以上的先天中阶才能冲出那莫名力场的桎梏,逃得性命。 五行道宗中一十二道身影飞升上天空,憋屈愤怒的大吼。 “血魔乔飞,你罪该万死。”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飞升之后 “哈哈哈哈,神道至尊?!真是好大的威风。” 乔飞大笑着同样飞升而起,凌空虚立,待到与对方平齐,方才戏谑开口道:“怎么?上来这么多人,想要围殴我?” 五行道宗为首之人乃是宗主周天望他死死盯着面前的乔飞,眼角似要滴出血来,胡须颤动着开口道:“你这魔头,戮我门人弟子,毁我宗门社稷,人人得而诛之,根本不用和你讲什么江湖规矩,将你乱刀分尸才是正理。” 乔飞半句不让,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也就这么点出息,就算让你们一起上又怎么样,不过我还是觉得没资格的人就不要上来滥竽充数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嘴角又勾勒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随即眼中神光一凝,气势猛然一涨。 随着他的变化,似乎整片天地的规律波动都是一滞,然后无穷威压猛然砸下。 半空五行道宗悬立的十二个神道至尊,有八个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镇压而下,摔死的摔死,重伤的重伤,剩下的四人中,有两人也面露吃力之色,唯有宗主周天望和大长老祁镇生生抗了下来。 “你!” 周天望不想乔飞说动手就动手,半点征兆也无,不由大怒。 乔飞却直接抢过他的话头,极尽嘲讽之能事。 “连神道五境都不到的垃圾货色,根本都不配让我出手,嗯,倒还剩下了两个神道五境,两个神道六境,正好可以让我练练手。” 这种菜市场买菜的轻蔑语气让周天望再也无法忍耐,另外他们也知道此时已经到了五行道宗最后的生死存亡时刻,不由再不迟疑,相互联合,各施手段向着乔飞扑杀而来。 而这个时候,乔飞由有余暇瞥一眼下面几乎摔成肉泥的一个神道长老,那白发白须的模样赫然是当初在浮屠山逼的他差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商牟州。 当时的他在乔飞眼中已经是无比强大,犹如天人降临,而现在再看,对方却连让他出手的资格都没,世事变化真是孰难预料。 这么叹息了一句,他才转首看向携天地之势扑来的周天望等人,微微一笑,身体轻晃一下,陡然一化十七。 十七个化身纷纷笑道:“一群老朽也敢妄称至尊,今日就要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道之法。” 随即十七种神道战技在这些分身之上各自展现,轰轰烈烈地向那半空四道一往无回的惨烈身影冲撞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乔飞缓缓自空中落下,他的脚边是十二具全然看不清完整形态的尸体。 这当然不是乔飞有虐尸的癖好,而是神道至尊一念化生,生命力极其顽强,不将其身体彻底摧毁,都不算将其杀死。 不过就算是这样,相比整个五行道宗的其他弟子,他们也算是死的比较完整的存在,至于其他弟子,很多连尸身找都找不到了。 看着这满目疮痍,乔飞心情有些异样。 原本他以为自己报完仇后,会开心、会兴奋,可仔细体味,也就最初报仇的时候有着些许的振奋,当真正报完仇后,剩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空虚。 过去在地球玩单机游戏时,每玩完一个结局后,总有失落孤寂的感受。眼下不是玩游戏,这失落孤寂的感受自然更加浓郁。 乔飞喃喃自语着:“或许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此世他已然无敌,家人又都被杀尽,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也许应该去寻找传说中的天界,追求武道的极致。 这个世界存在着关于天界的传说,那里是演绎武道极致的地方,武者突破神道之后就可以寻求飞升天界,去往那里追求武道极致,追求永恒长存。 至于突破神道的方法么,自然还要着落在五行道宗之中。 这么想着,乔飞便于五行道宗的废墟中漫步寻找起来。 期间他随意踩死一些先天武师境界的幸存者,一直走到一座高楼的废墟前。 他挥了挥手,周围砖瓦残片自动飞开,露出下方一个精铁所制的密匣,那密匣被他摄到手中,也不需要什么钥匙,随手一捏,精铁就变成了烂泥,其中的机关毒气对他毫无作用,让他直接从中夹出一块通体青翠的玉片。 青翠玉片在阳光下似有字迹闪过,乔飞目力过人,自然看得清楚,知道那字迹书就的是:道化参天密录。 这才是五行道宗的根本功法,只可惜其传承已然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到了如今五行道宗中几乎无人可以参悟,否则也不会被乔飞轻易破门。 而乔飞覆灭五行道宗,除了报仇外,另一个目的就是得到它。 五行道宗的人参不破其中的奥秘,乔飞不觉得自己不行。 当然,他也没去做什么猜谜的事情,只是将这青翠玉片握在手中,然后意念沉降看向图卷状态栏。 果然,功法栏中又有新的功法生成,其名道化参天密录。 这神功后面没有残字,竟是完本。 乔飞大喜,可随后他目光又是一凝。 因为他发现这道化参天密录所在位置既不是先天功法,也不是神道功法,而是单独罗列出了一个新的名目——天阶功法。 “果然,神道功法之上还有天阶。” 乔飞大喜,将手中玉片随意一丢,仔细看起脑海中具现的那部功法。 和其他功法一样,当他将道化参天密录打开时,一个弹框随之出现。 “是否消耗10个源质点,修习此功法入门。” 乔飞嘴角微微一撇,记得后天功法入门只需要1个源质点,而先天是3个,神道是5个,这天阶功法一入门就是10个源质,若想将之修炼圆满怕不是要近百源质点。 不过他现在还真不缺源质点,击杀神道至尊的奖励是先天武师的十倍,那五行道宗的十二个神道至尊,每一个都为他提供了差不多近百源质点,再加上最初一击攻破五行道宗的山门,陷杀五行道宗弟子无数,这收获,让他原本修炼十七门神道绝技消耗一空的源质点,再次暴涨到四位数的程度,还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于是他精益求精的先将这天阶功法精修度提升到30,然后便开始对着这部功法加点。 未入门到入门,入门到小成,小成到大成,大成到圆满。 在没感受到任何不适的情况下,乔飞一口气将这部唯一的天阶功法直接提升到大圆满的层次。 而此举加上之前提升精修度也只不过消耗了乔飞三百之数的源质点。 当然,到了此时他已无心再去关注源质点的问题,一个崭新的境界层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犹如为他的武道之途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在大门之后是一片更为广阔的新天地,无数的法理真意如有实质一般灌输到他的脑海之中,让他的身体从内到外产生了一系列的奇异变化,其中修为暴涨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附带。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附带,也让他的修为达到了天阶圆满的层次。 而达到这个层次之后,他忽然被莫名的力量从这种顿悟状态中惊醒,仔细感应却发现那莫名力量,竟是整个世界对他的排挤。 无数天雷降下,撕裂了空间,似乎要将他彻底轰出这个世界之外。 对此,乔飞也没有反抗,此方天地根本容不下天阶的存在,更何况他此时已是天阶圆满,飞升是应有之意。 且他早有离开之心,此时不过顺着天地之势直接离去而已,他心中甚至对传说中的天界还有这丝丝的向往。 后天十二重,先天九转,神道六境,而天阶也有三层。 每一层的境界变化也是极大的,一般来说达到天阶一层,此方天地就无法再供给修炼,武者若不飞升就只能困死于这方天地之中。 可乔飞不同他靠着源质点直接达到天阶大圆满,估计就算飞升上天界也是有数的好手。 他身体发轻,无数的雷霆落到他身上也被他的护体真罡直接弹开,时空的概念逐渐从他身上剥离,接着又有新的概念附加在他身上,这就是穿越世界的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一亮,一片元气更为浓郁的世界展现在他的眼前。 这种感受与曾经的世界全然不同,他达到天阶大圆满后在那方世界就像是干涸的鱼,而在这里他近乎如鱼得水。 当然,也有不是那么和谐的事物,比如面前一堆瞪着血红眼睛紧盯着他且面色不善的人。 乔飞有些莫名,不禁皱了皱眉,开口道:“诸位是……” 这些人拥簇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见乔飞发问,不禁咬牙切齿地道:“血魔乔飞,好叫你这贼子死个明白,老夫乃阴阳五行道大长老赫连翰,五行道宗就是我等道统,灭我道统不共戴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乔飞:“” 听了那阴阳五行道大长老的话乔飞不禁感觉有些无语,倒是没有什么被人寻仇的惶恐,也没有什么杀人满门的得意,只有世事无尽轮回不休的荒谬感。 灭了浮屠宗,出来个五行道宗,灭了五行道宗,这又跑出来了个阴阳五行道。 自己怕不是穿越到了一个无限升级的小白文里了吧。 一时之间,他心中情绪复杂至极,最终全部汇聚成了一句发泄似的粗口:“我靠!”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剥削劳力 类似乔飞的情况,此时正在破碎洪荒的无数碎片世界中发生着,但凡那个世界有着阴阳、武学、轮转等概念的势力或个人,都会莫名成为穿越者的敌人。 并且在一次次的争斗中,渐渐不死不休,直到一方将另一方彻底覆灭为止。 不过基本上都是穿越者一方获胜,因为陈安给予的金手指一般都是相当的给力。 这些脱胎自照彻阴阳镜,被陈安试验过许多遍的系统自有一套完善的运转机理。 十万穿越者都结合其所在世界的不同自动衍生出最适合他们的金手指,以开挂的方式带着他们飞速提升,足以让他们用碾压的实力消灭属于邹衍的印记。 尤有余力者还可以贯穿世界,虽只有十万人,却在破碎洪荒的无数碎片世界中迅速弥散开来,在消除邹衍印记的同时,也将属于陈安的印记烙印到所有的碎片世界之中。 以一种他们自身也不能理解的方式,帮助陈安进行整个破碎洪荒的炼化。 一开始陈安之所以会误以为邹衍将破碎洪荒变成两人之间的战场,起到三清战双帝中上古天庭的作用,是因为破碎洪荒无数碎片世界的情况和大宇宙诸天万界的格局实在是太像了。 整个破碎洪荒似乎就是一个微型的诸天万界。 此时看来或许是陈安想岔了,但炼化破碎洪荒化为己用的好处,却是不言而喻。 所以在发现邹衍已经退出破碎洪荒后,陈安毫不犹豫的开始了自己的炼化计划。 在扫清邹衍印记的同时,利用那十万穿越者帮忙将属于他的印记散布出去,打下炼化的基础。 …… 程光缓缓走出了自己闭关的洞府,仰望星辰,忽然他似有所感,微微偏了偏脑袋仿佛是在倾听着什么,眉头不由自主的就皱了起来。 过了片刻,他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对着身边浮现的一面八角铜镜道:“镜兄,我好像是听到了乔飞的声音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老出现幻听……或许是我太想家了吧,才总是听到一些过去同学的声音……穿越三千载,真的是好久,好久……” 他面前的八角铜镜悬浮半空,载沉载浮,对他的絮叨一点表示也没有,但程光却一点不介意,似乎是笃定对方能听懂一样,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直到感觉心中块垒稍消,才失笑道:“对不起镜兄,我又发感慨了,只是除了你之外,我也不知道还能和谁说,真是当时年少青衫薄,最初只想着穿越好玩,却不知是这等的孤寂,即便游剑天下,即便长生久视,似也没有丝毫的味道……算了,不说了,镜兄,这次我已彻底镇杀了阴阳道祖,还这方世界一个朗朗乾坤,接下来就要寻找回归地球的道路,弄清当初穿越的真相,你便陪我再回地球如何?” 程光也知道不可能等到镜子的回应,只是微微顿了顿,便转过身来,注视远方,目光迷离地道:“对于当初穿越之事,我心中始终迷惘,或许可以从黄旭那里找到答案……如果他没有穿越的话……” 他声音渐低,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可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八角铜镜猛然震动了起来,镜面绽放出万千豪光。 程光一怔,陡然转首看去,眼中充满了某种期待。 片刻之后,刺目的光芒退去,镜面空虚变成了一条漆黑的甬道,而甬道那头一颗湛蓝色的星球在无边的黑暗中绽放着梦幻般的幽光。 程光眼睛一亮,心道果然,这镜子才是一切的关键。 当初他穿越这方世界时,本以为这镜子是附带的金手指,可以时刻和对方交换一些东西,每日甚或还有三次答疑的机会。 靠着这个便利,他渐渐变强,直到可以将这镜子召唤入现实,他才发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这镜子的神异远超他的想象,除了之前的帮助外,其似乎还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 另外,他所在的世界是一个修仙世界,按照法器、灵器、法宝、灵宝的等级划分,这镜子的等级竟似凌驾于所有宝物之上。 此方世界任何炼器、宝物在其面前都像是个笑话一样,甚至他如今已经君临天下,被尊为仙帝,也看不透这镜子分毫。 在认识到这一点后,他再也没有把这镜子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只当做是隐藏着某位老爷爷的神秘事物,依赖而又警惕着。 今日看到连回归的道路也掌握在对方手中,才自觉洞悉了一切。 不过他也没有因噎废食,尽管心中警惕万分,可面对回家的诱惑,程光还是难以拒绝,他小心的用各种手段护持住自己之后,一头就扎进那甬道之中。 随着稍许传送的眩晕感过去,程光缓缓睁开双眼,只见那泛着迷人光晕的星球就在眼前。 这一刻他再也忍耐不住,积蓄心中三千年的思念情绪,轰然爆发,推动着他架起遁光连续撞碎空间的阻隔,直接冲进那星球之中。 只是当他脚踏实地之后,却奇怪的发现周围并不是繁华的高楼大厦与宽阔公路,而是一片荒野。 程光有些狐疑的自语道:“不对啊,方才在外面看来,这落点分明是苏杭之地,哪怕计算有所误差,也脱不出江苏浙江的繁华地带,不说公路通达四方,高楼星罗密布,也不至于是一片荒野啊。” 如此想着,他不禁往前走了走,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座雄城轮廓。 心怀疑惑下,他也没有用术法窥探,而是直接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那雄城之上竟也有人冲他飞了过来。 那是一队十二人的士兵,身着厚重甲衣竟能在天空飞行,为首一人直接来到程光面前,大声呵斥:“大胆修士,竟敢在大胜关前飞遁,还不速速降下遁光,呈上通关文牒,等待检查。” 程光愣了愣,没有在情况不明的前提下与对方起冲突,简单了施展了一个幻术就躲过了追查,悄悄潜伏到了前方雄城之中,于市井之间探听消息。 “仙秦?大胜关?” 半个时辰之后,他脑子里装着一堆陌生名词走进了一个无人小巷之中。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根本不是回到了地球,而是来到了一个外形酷似地球的星球。 是那八角铜镜搞错了,还是它压根就没想送自己回去? 带着这个疑问,程光猛然向身后看去。 方才他见到这湛蓝色的星球,太过激动,一时都没想起那八角铜镜的事情,或许心中对其也有警惕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对方,才刻意忘记将其收起。总之,他跨越甬道之后,就没再管过对方。 哪知,他一回头,那镜子不知何时竟又安静的悬浮在他身后,颇有几分诡异的气息。 见他看来,那镜子上竟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完成主线任务,给予奖励:回归地球。” “仙秦末年,有妖道邹衍,引诱天子求道,耽于长生之途,荒废社稷宗庙,民不聊生。” “主线任务一:击杀邹衍,匡扶社稷……” 看着镜面上不断冒出的字迹,程光不禁有些傻眼,他与这八角铜镜相伴三千年,却不知这八角铜镜还有这等布置任务的功能。 他良久才反应过来,琢磨起镜面显示的内容,心中吐槽:完成主线任务给予回归地球的奖励?可一个主线任务一就要颠覆整个世界了,后面还不知这主线任务要做到何时才算全部完成,回家之日简直遥遥无期。 可形势比人强,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先选择接受,再同时想办法另寻回家之路。 如此一番计较过后,他无奈的伸出手,在镜面上按下了接受的选项。 …… 正行走在一片幽暗之下的秦王宫中的陈安似是感应到了程光的选择,露出了一抹恶趣味的笑容,对方迫切想要回家的心理正好被他利用起来开疆拓土。 至于最后会否让对方回去,那是不可能的,还有这么多碎片世界中的印记要清理呢,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劳力,不将其剥削至死简直枉费了他花费这么多心里将其培养起来。 他都想好了,为防对方失去动力,过得几个世界之后,找几个和常阳世界类似的剧情的世界让他去折腾,也算是给予一番勉励。 穿越者虽有十万人之众,但相对于近乎无限的碎片世界,看起来还是有些杯水车薪。 不过陈安也不着急,在彻底将破碎洪荒炼化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常阳世界中,那个消失的邹衍印记。 相比那些碎片世界中,穿越者就能对付的印记,这个印记明显诡异的多。 能够自主逃离,能够自洽的嵌入历史剧情,还能够有意识的躲避陈安的追索。 给陈安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印记,更像是失去了清净天力量的邹衍本尊。 但这个念头只在他的脑海中一闪即逝,邹衍的强大深入人心,怎么可能轻易的失去力量。 想不通之下,陈安只能尽力的去追索对方的踪迹。 正自行走间,在他前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白衣侍从,对方背对着他跪伏在一扇宫门前,一动不动,森然的白衣配着深沉的环境,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陈安忽然面色一变停下脚步,却没去看那白衣侍从,而是转首原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可陈安却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拉入了秦王宫的阴面之中。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死而不僵 稷下学宫那一次,陈安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这主要是因为他以为那是邹衍,对于这位天玄术士来说,这世间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哪怕有着洪荒之力的束缚,哪怕有着神魔污染的侵蚀,他也不可能与普通凡人雷同,他也绝对要比自己更强。 但这一次,陈安可以十分笃定,邹衍已经不在破碎洪荒之中了,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印记,可这个印记却自己动了起来,开始主动躲避起陈安的追索,事情就变得诡异了。 除此之外,他还能分裂阴阳,将陈安拉入阴面,尽管这拉入并不等于困住,只要陈安愿意,动念间就能挣脱。 可这件事情的本身却十分的恐怖。 要知道,尽管陈安现在只能发挥出不到轮回四级的能量度,可本质上却是不折不扣的清净道主。 能对清净道主行之有效的术法,本质得有多高?几乎不用想也能拥有答案,那必然也是清净道主。 也就是说,这背后有着一个不是邹衍的清净道主,会是谁? 面前那白衣侍从似乎真是没有思想的鬼物,完全感觉不出陈安的恐怖,他一点点的转过头来,正面和后背竟一般无二。 如此漂浮着,带着恐怖的阴森气息向着陈安飞来。 而陈安只是凝眉思考,间或不耐烦地冲其挥了挥手,那正要飘来的鬼物,在半空中就如同被橡皮擦从画卷上擦去一般,从头到脚全然消失。 这就是清净道主! 所谓的轮回层级对大罗天巅峰的存在而言都不再被看到眼中了,他们已经可以部分干涉、调整、创造规则。 而到了清净天道主的层次,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规则,念动之间就可以将诸天万界的所有都安排起来。 一如普通人在桌面上放置茶杯,祂们对规则对命运的设置就是这么简单。 陈安判定了那鬼物不存在,那么诸天万界无数轮回之中它都不存在。 稷下学宫时,因为有着邹衍在心中压着,陈安尚且放不开手脚,但此时已确定邹衍不在,就算很可能还有着一个意图不明的清净天尊存在,他也不怕。 那白衣鬼物消失后,又有一些魑魅魍魉在这幽寂的宫殿中出现,都被陈安随手抹去。 甚至他对此都没怎么上心,目前他的心思更多的还用在梳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上。 其实在意识到邹衍这个印记的诡异之时,他就有所设想,在见到天玄突兀的离开破碎洪荒,心中的某个念头便更加的清晰了起来。 只不过整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所以陈安从未想过会有第三者的存在,直到当下真切感受到对方的力量。 这个第三者的存在形式相当古怪,同为清净天,彼此之间应该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才对,可陈安真的什么都没感受到,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邹衍的那个印记和对方在一起。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确定对方的存在,否则他甚至连对方的存在都感受不到。 可对方究竟是谁呢,陈安实在是无从揣测,清净道主一念永恒,几乎在意识到有第三者的存在时,就已经将一切清净道主,甚至是有着清净天某些特征的大罗天尊都推演了一遍,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对方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根本没有任何的跟脚可以追溯。 实在是想不通,陈安只能继续深入这秦王宫的阴面世界,一路上有尸鬼修罗,凶戾妖魔,统统被他随手一抹,彻底在这个时空将之抹除。 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击破这阴面世界,总感觉这阴面世界若是破碎,对方一定会再次逃的无影无踪。 “镇!” 突然,一个清幽的声音穿透重重宫阙,在陈安耳畔响起。 随着这声音响起,似有莫名力量从陈安身上划过,他正挥手抹去一来袭厉鬼的动作不由一顿,竟是没能将这穿着繁复宫装蓬头血瞳的女性厉鬼抹去,反倒是迟滞之下,被对方尖利的指甲抓破了手臂。 不过在对方血口裂到耳后,想要撕咬过来时,却被陈安一把捏住了虚幻的脖颈,抬手丢了出去。 接着,陈安又随手往这些鬼物身上抹了抹,竟发现自己扰乱时空将有化无的能力消失了,究其原因是那个声音主人的手段。 陈安对此不惊反喜。 如果对方又要和上次一样,放出一堆炮灰般的魑魅魍魉便即跑路,那样的话才会让陈安难受,只要对方愿意和他打就必然能被陈安窥出跟脚。 而只要有跟脚可寻,就能将其给揪出来。 想到这,他也不管陆陆续续出现,并拥上来的鬼物,身影晃动间,就向那声音来源处闪烁而去。 “镇!” 那个声音第二次响起,一股莫名的律动无可阻挡的自陈安身上扫过,这一刻他的感知突兀的模糊了起来,本来笃定一个方位的他,忽然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再不能确定这个声音是自哪个方向传来的。 不过他却丝毫不见沮丧之色,反而嘴角因此微勾了起来。 一连两次,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对方所用的应当是远古封印之术,而有着这一信息,他几乎就可以追溯对方的跟脚。 远古大封印术是先天神祇常用术法,只不过在神魔大战之后就几乎失传了,直到上古纪元妖祖帝俊发掘,并由此创造出了整个妖族。 宫殿深处那人,能将大封印术施展到可以镇压他的程度,显然不会是普通妖族,甚至不可能是妖祖帝俊,其在巫妖大战时就可以确定是彻底身陨,祂不是清净道主,不存在死而不僵的可能。 那么还能将大封印术施展到这个程度的,并且有理由在这个时代对付他的,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五方术士之一的天元术士。 五方术士之中,天机天玄是不折不扣的道主,天元、天缺、天绝却只是有着道主特征的半步。 这也解释了对方为什么不敢和陈安正面相对,只敢暗搓搓用这些阴私手段。 只是陈安还是有些不明白,天元为什么会帮着天玄对他出手,按道理来说,他和天玄共赴无量之境,才应该是对方所期望的才对。 另外,在中古纪元的那场灭世大劫里,天元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难道他所拥有的部分道主特性,就是死而不僵? 陈安正疑惑间,一个黑影在他面前急速放大,陈安本能的抬手去挡,但听砰的一声,刚与对方接触的陈安面色大变,黑影的力量完全超出他的想象,那个力量如果非要用一个标准来形容,那就是轮回六级。 或许在诸天万界中轮回六级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相当于武者中的法相宗师而已,曾经的中央界,法相宗师纵然不对,但也算不得稀少,十方巨擘,十七世家总会有这么几位坐镇,甚或还有天仙大能镇压的宗门势力。 放之诸天,此类存在就更是多如牛毛。 可这里不同啊,这里是常阳山,是被神魔力量污染,被洪荒残力束缚的地域,就算是清净天道主,来到这里也会被这里的莫名束缚镇压到只有不到轮回四级的程度,又怎么可能会有拥有轮回六级力量的存在。 尽管心中不明了,但面对如此危机,陈安还是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硬怼那是不可能的,陈安就算是神通具足,用欺天瞒地法放大自身本领,最多也就打出轮回四级巅峰的一击,距离轮回六级实在是差的太远。 因此,在与对方接触的那一刻,他就身化飞羽,混不着力,同时欺天瞒地法欺骗了对方大半力量的方向,将之全然卸去。 可即便是这样,那力的余波还是摧毁了陈安大半身体,直接把他的右臂连同右边身体全部化作血雾。 陈安以欺天瞒地法维持着生机不灭,跳跃开来,终是看清了那黑影全貌。 也就是在这时,他终于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能发挥出轮回六级的力量。 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什么鬼物,也不是什么神秘的高手,而是一具通体漆黑的木质构装体,或者说是机甲。 这么科幻风的东西出现在先秦年间,却一点不显突兀,全因驾驭这具机甲之人的身份——五方术士之天缺术士公输盘。 不得不说,看到公输盘的存在,陈安真的是有些惊讶了,天元主掌封印和血脉,或许有着什么死而不僵的清净特征傍身,这都是可以理解,但天缺公输盘是个什么情况? 五方术士集体诈尸? 当然,公输盘也没给陈安更多的思考时间,在一拳废去陈安半边身体之后,第二拳又再次迅猛的砸了过来。 陈安心念电转,连忙利用欺天瞒地法闪避。 可轮回四级和轮回六级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根本不是技巧所能弥补的,再加上一个躲藏在暗处的天元,第三个“镇”字的配合。 陈安终是不敌,一个不察,被公输盘正面一拳捣成肉糜。 只是他也无所谓,无中生有的大神通可不是摆设,另外清净天的位阶也不可能就这么沉寂,生或死对如今的他来说完全失去了本身应该有的意义。 刚刚不愿意舍去那具身体,仅仅只是想要窥探更多而已。 此时念动间就要由本体处投放思感于这片时空之中,这个时间段上,再次凝聚身体。 可就在这时,整个处在阴面的秦王宫忽然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变化,一股可以抹杀一切的帝王之威轰然膨胀。 陈安远在宇宙中心的本体,在这股威压下竟然透体一寒,似有本质存在将要被抹除的感觉,这是概念一击几乎无从躲避。 似乎就是为了应证他之前的猜想,五方术士中最后的一位天绝竟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一切始终 一时之间陈安没能明白过来,一个属于凡间帝王的力量如何能“杀”得了他。 清净道主几乎是不死的,哪怕是遭遇了古老者,最多就是被镇压,被削弱至沉睡,也绝对不会被杀死。 清净天这一重境界又被称之为永恒,完全不存在死亡这一仅属于凡人的概念。 想要彻底干掉清净天道主,或许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带着他一起走上无量之途。 这也是为什么陈安如此忌惮邹衍的愿意。 可在此时,他是真切感受到了彻底入灭的危险,就好像对他出手的并非是隐藏起来的天绝,而是天玄邹衍。 这个套路也是正确的,找寻到他在常阳世界的化身,循着化身陨灭的气息锁定本体,然后再带着本体一起化身无量,以对方为主导的无量。 可他除了那个同样在秦王宫深处的邹衍印记,明明没感到任何邹衍存在的气息。 秦王宫深处喷薄出的力量依旧对他的本体进行着消磨,携带着始皇一扫六合,气吞天下的魄力和杀意。 当然,这些都只是表象,真正本质的概念是无量之途的召唤。 秦王宫中积蓄的这种力量,就像是一个触发特定机关的标志,天元引诱他而来,天缺将他锁定,而天绝则彻底开启这个机关。 非常简单的诱敌深入计谋,可他偏偏就上当了。 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天元、天缺、天绝的存在因由,不明白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本该和他共赴无量之途的天玄消失了,却冒出来这么几个货。 但此刻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知道这一击若抗不过去,他必死无疑,在无量之途的争夺上,直接就输了。 所以他不打算再去等待什么,直接奋起力量,向着那一击正面硬捍而去。 似有无形声浪炸开,这能让一位清净天道主陨落,毁灭半个大宇宙的力量被生生拦截了下来。 秦王宫中积蓄的力量,看似只是凡人的力量,但若将这个时代的概念升华到整个大宇宙,那么这所谓凡人的力量便可理解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王道之力。 常阳世界有着束缚清净天道主的能力,在此世界的王道之力,有多恐怖几乎可以想象。 但它依然被拦了下来。 陈安靠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实际上在将战场选择在常阳世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抵挡下这王道一击。 对方应该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设计如此局面。 不过对方还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在天玄邹衍彻底退出整个破碎洪荒时,陈安对常阳世界的炼化已经开始了。 正如他之前所想一般,别人炼化不了常阳世界,是因为常阳世界存在的因果太过复杂。 但当一些类似天机王诩立场的人,一起支持陈安和邹衍共赴无量之途时,这种情况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变化。 属于他们的印记在破碎洪荒中不再作乱,将这里完全让给了陈安和邹衍,作为两人争夺无量之途的战场。 也就是说,在某一时刻,这里已经变成了只有陈安和邹衍两个人的世界,而当邹衍再从这个世界中退出,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陈安对这个世界的炼化。 到了这个时候,陈安炼化常阳世界几乎已经没了阻碍,靠着整个常阳世界的力量,他几乎拥有一切破局的可能。 原本陈安是想攒下这个底牌,等到那十万穿越者帮他将整个破碎洪荒炼化后,再融合两者驾临诸天万界与天玄一争道途,给对方一个莫大的惊喜。 可值此危机时刻,若不将这底牌打出,几乎就没有以后了,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当一切尘埃落定,陈安险之又险的挡下了这一击,再次凝聚身形,出现在了秦王宫中。 这里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阴面、游荡的鬼物依旧。 但这里又好像是有些不同了,秦横扫六合的气运在这一刻全部耗尽,那是凡人不可见不可知的东西,陈安作为道主却能清晰的认知到。 想起后世历史课本上,秦二世而亡,原来竟是这么个因由。 脑海中有些无厘头闪过这个念头,陈安不禁看向前方,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缓缓化作灰尘散去。 那身影虽然模糊,但陈安就是知道这是天绝,倾力一击之后,他也随之消逝了,那种力量陈安扛不住,他自然也同样驾驭不住。 不过陈安环目四顾,却是没有看到天元和天缺的身影。 “跑了?” 陈安念头一动,直接从秦王宫的阴面跃出。 来到阳面后,他所面对的依旧是一个空荡荡的皇宫,没有那千古一帝,甚至连宫人侍卫都不多。 行走其间,陈安也不怕被人发觉,尽管只有轮回三级,但只要他愿意,几乎没人能够看得到他。 耳畔隐隐传来宫人的窃窃私语声,让他大致明白了皇宫中的情况,同时也寻到了天元等人的踪迹。 “东巡?嗯,似乎历史上是有这么一段,所为者不过是求仙问药,想要长生不老。” 对于这个历史事件陈安并不感兴趣,他所思者是伴随着这件事情发生的另外一件事情——徐福出海寻仙。 如果他刚才没认错,徐福就是天元,天元就是徐福,这是还要跑啊。 陈安想不通他们还有什么后手,在当前时代秦已经是钟整个世界的气运于一身,尽起其气运化为杀伐一击可以说是唯一能给陈安造成伤害的办法了。 可就算是好奇,他也不打算继续深究,此时他已经当这两个突兀冒出了家伙是生死大敌,彻底平息了身为清净天道主的自负。 于是根本没有什么好犹疑的,他脚步一转,就向着东海的方向追了上去。 广阔的海面上,一艘庞大的福船乘风破浪,直向东方而去。 看到它,陈安一时不禁想到当初追踪陆雯东出大海时的场景,心中不禁有着一丝明悟,一切由此而始,一切也将由此而终。 他有着预感,一切的答案都在面前的船上。 急切间,他没再去忆往昔峥嵘岁月,而是一步迈出直接走到了船上。 一个五米多高的机甲拦在了他的面前,那是公输盘,他竟然也逃了出来,轮回六级的力量在这里还是很恐怖的。 但陈安炼化了整个常阳世界,这一点无须再做隐瞒,念动间整个世界的束缚压制从这艘船上退开。 公输盘身上的能量度不断的提升,眨眼功夫就超越了其身上的机甲,达到了大罗天尊的层次,并且达到了大罗巅峰,甚至由于力量的突兀提升,差点直接将身上的机甲撑爆。 相比于他,陈安的提升更为明显,那是属于道主掌控一切的力量。 面对道主,哪怕是大罗巅峰也不过是个头稍大一些的蝼蚁,陈安轻轻一挥手,公输盘和之前的天绝一样,整个人连带着身上残破的机甲直接化作飞灰,就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待得公输盘彻底消失,陈安的目光不由落在另外一道突兀出现的大罗巅峰气息上,那是徐福,也是天元。 他三缕青须面如冠玉,看起来颇有几分有道之人的模样,而事实上他的确可以算是得道高人,毕竟那大罗巅峰的修为做不得假。 只是在陈安面前,他依然不够看,原本陈安就要在挥手间让他去步天绝、天缺的后尘,可陡然间却被另外一股突兀出现的气息所吸引。 他缓缓放下手,向徐福身后的一个白衣公子看去。 那是邹衍在战国末年的印记,也是陈安一直寻找的东西,可当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后,陈安不禁面色一变。 清净天,古老者。 那是属于清净天道主的气息,这竟不是邹衍的印记,而是天玄邹衍的本尊。 不对,尽管道主的气息不假,可陈安心中还是有着万千疑惑,对方既然是邹衍本尊,见了自己为什么要跑,即便不用秦王宫中的蓄势一击,自己也未必是祂的对手,何必做这多此一举的事情。 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虑机会,那白衣公子直接转过身来,揭晓了一切谜题的答案。 陈安看着对方的正面,满脸愕然:“你,你不是天玄,你,你是……皓月!” 在认出对方皓月身份的一瞬间,陈安豁然明白了一切,无数记忆回归了他本身,让他终于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周围福船、天元、三千童男女如幻象一般褪去,所在之地,只有他和皓月。 原来根本没有天玄、没有五方术士、甚或没有陈安,而他就是邹衍。 他是皓月所培养的另外一个自己。 最真实的事件是,邹衍与皓月共赴无量之途。 眼下就是他与皓月无量之途的争锋,皓月一式无量化劫,直接让他沉浸入无量量劫中。 自以为开创了琼华圣域,自以为结交了五方术士,自以为化身末劫以求无量,自以为培养了陈安这个世俗化身想要和其共赴无量之途。 所以在这个奇妙的“梦境”中陈安修炼的如此之快;所以在这个奇妙的“梦境”中陈安有如此多的帮手;所以在这个奇妙的“梦境”中陈安无往不利…… 这是邹衍在破局,在和皓月博弈,直到那凶险的秦王宫一击。 皓月微微一笑,赞道:“倒是不错,能从无量量劫中脱身。” 邹衍明悟前因亦是一笑道:“不止如此,还另有领悟,你也受我一记无中生有,无量道途就在眼前。” 随着他话音一落,无限星河横空直往皓月冲刷而去。 本是存在于他想象中的破碎洪荒竟直接归于现实,十万穿越者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千万亿万的星火将整片星河点亮,星河自出现后就不断膨胀,几乎在瞬间就变得无边无际,破碎洪荒的宇宙雏形在这一刻竟变成了真正的宇宙,并将邹衍和皓月的身影同时覆盖了进去。 宇宙现,无量出。 自此大宇宙中再也没有陈安、邹衍和皓月的传说。 (全书完!) 完本感言 其实以这本书的成绩,我都不觉得有写完本感言的必要,但想着这毕竟算是自己的第一本书,有必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还是记述下一些感受,起码可以给以后做个参考。 从2018年至今,算是跨越了四个年头,没有断更一天,对于这一点还是比较满意和自豪的,当然,也只有这一点可以满意与自豪了。 回顾整本书,其实就一个字:乱! 在一开始我是写了大纲的,可因为对剧情的把控能力不足,写着写着就离大纲越来越远,到了最后干脆就破罐子破摔起来。 第一章在原本的大纲里其实只是一个引子,给陈安塑造一个形象。因为我本人是逻辑党,所以在给陈安塑造形象的同时,也想交代一下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以就把这个引子填充成了一个背景故事。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由于有些急着想引出正题,很多地方处理的就比较仓促,结果从第一个故事开始,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剧情跳脱。 另外,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大家评论里经常说的陈安的性格变化,起初阴狠,后来又变的圣母了。 这一点,虽然是我有意为之,想将一个反派成长的心里过程呈现,但因为写作功底不够,各种细节处理的也不到位,结果弄成这个样子。 其实,我本来想写的是一个反派觉醒的故事,以双主角的模式来展开。 陈安自然是真正的主角,苏晗则是一个见证者,在反衬陈安反派形象的时候,以苏晗的角度来描述。 可因为对剧情发展的掌控力不足,最后的结果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陈安没能成为我心目中那个反派,苏晗这条线也没能撑起一个故事。 这四年里,我很多次想要沉下心来稳住剧情,但因为生活上工作上的一些变动都未能行。 当然,这么说或许有找理由的嫌疑,实际上还是要反省一下自己的能力问题。 虽说作为第一本书,对此有一定的心理预期,但这本书的成绩真的不尽如人意,不止是网站的数据,在我自己的心中也是如此。 本来,还准备了几个新书的想法,但就这本书的情况,还是决定再沉淀一阵,真正想清楚了再动笔。 最后,谢谢评论区提出宝贵意见的朋友们,也谢谢一直支持我的家人们!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