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她想当个女村长》 作者:满堂玉人 内容简介: 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莫名袭来,王香草一家被泼了脏水,想洗都洗不清。无奈之下,只得让男人偷偷离开村子,去城里打工了。本以为能够就此了结,不料却越陷越深。困顿之时,村里来了支教的大学生小白脸,他带来了一丝鲜活的气息,让王香草拥有了激情,看到了希望。在小白脸的引导帮助下,王香草渐渐振作起来,一种崭新的意识在萌动——再也不能这么活!再也不能这么过!而此时,村里的男人们大多都去城里务工了,她毅然站了出来,为了留守女人们的尊严和安全,雷厉风行,战胜邪恶,一步步让正义占住了上风。她大胆泼辣,敢作敢为。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洗祛村庄污垢,重新唤回了淳朴的民风,带领留守村庄的姊妹们种桃树、栽草药、一步步走向了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第1章 发现了套子 “李德福,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一声狮吼把刚刚踏进家门的男人吓了一大跳,哭丧着脸问一句:“又咋了这是?” “说,你背着我干嘛了?” “这不是送儿子去学校了吗?” “没问你那个,自己看!” 随着话音,一个小巧的纸盒子飞到了李德福的右脸颊上。 李德福在工地上练就了高空接砖的活,一把抓住了,看一眼,嘟囔道:“还以为啥呢,这不就是一盒计生套子嘛。” “说吧,跟谁用过这个玩意儿?” 见媳妇王香草面色铁青、怒目圆睁,李德福挠了挠后脑勺,问她:“你这是……这是从哪地儿找出来的?” “你以为自己藏得很严实是不是?告诉你,别作亏心事,墙可总有各透风的时候。说吧,老老实实给我交代,不说清楚今天我不跟你算完。你也太没良心了,我在家辛辛苦苦的给你持家,你倒是干起了昧良心的事。”王香草不依不饶,明晃晃的泪珠溢满了眼窝,直打转转。 李德福知道她是把事情想歪了,跑偏了,强扯出一丝笑容说:“你看你吧,无中生有的,都想哪儿去了?这是我从大老远的省城带回来的,本来想咱也体会一下,可担心被儿子发现了,就偷偷摸摸掖藏了起来,时间一长就把那码子事给撂下了。” “这东西哪来的?”媳妇翻着白眼紧盯着他。 “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吧,这是城里的计生部门到工地上做宣传的时候给发的,也不多,全让没结婚的几个青头小子给抢去了,这还是我私下里向他们讨的呢,好说歹说才要来了一盒。” 李德福边说边打开了盒盖,从里面取出了一整板套子,随手撕下一个,递到了王香草手上,嘴上说着,“你看,这玩儿不光能避免违反政策,还能够增加夫妻感情。” “放屁!” “这可是专家说的,让我们带回家试一试。” “没骗我?”王香草似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我要是骗你,骗你的话,就……就……”李德福憋了半天,都脸红脖子粗了,才冒出一句,“要是骗你,就让我变成软皮蛋!” 王香草这才破涕为笑,说:“一个大男人家怀里揣着这些东西,不干坏事才怪呢,我还以为你也坏了良心。” 男人调侃道:“外面那些烂女人哪有家里的媳妇好,让我跟他们好,都不屑呢,没那份心思不说,弄不好还会惹一身臊。” 见媳妇怕烫着一般用两个手指夹着撕下来的套子,仔仔细细打量着,李德福伸手夺了过来,笨拙地从顶端的纹理处扯开一条缝儿,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一个来,放在鼻子下,用力吸了吸,嘴上说着,“味道真好,喷香喷香的,不信你闻闻。” 王香草看着那东西,脸微微潮红起来,小声说:“我都已经采取措施了,不需要那个的。” 男人扮一个鬼脸说:“没体验过吧,戴这个滋味不一样的,能舒服到心里面去。” 李德福说完转身掩了门,扯着媳妇的手就直往里屋拽,刚到床前,便急吼吼忙活起来。 第2章 来的真不是时候 “干嘛呀你?大白天的你这是发啥疯呢?”王香草半推半就,明知故问。 王香草突然晕眩起来,心里头纷纷扬扬飞起了无数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舞着,闹腾着。 …… “德福,李德福,你小子在家吗?”外面突然想起了喊叫声。 “谁……谁啊?”李德福停下来,扯着嗓子问。 “你狗日的,耳朵被驴毛塞了?我,马有成。” 一听是村长的声音,李德福赶忙披一件上衣往门外蹿,嘴上应着:“哦,是有成叔啊,这就来,这就来。” 开了门,村长二话不说,抬脚就往里面闯。 李德福急了眼,他知道媳妇王香草这时候根本就来不及穿衣服,干脆就伸出了长长的双臂,把村长挡在了门外,苦笑着说:“叔……叔,屋里没开窗,空气不好,有话咱还是在外面说吧。” 马有成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德福,问他:“怎么?屋里有女人?” 李德福嘴咧得老长,点了点头。 “那香草呢?”马有成压低声音说。 李德福抬手指着里屋,结结巴巴地说:“她在,还在床上呢。” “自家的女人你怕个球?用得着那样躲躲闪闪的了,一定是有鬼吧?是不是?”马有成奸笑着质问道。 “不是,不是,哪有鬼呀,是,是……” 马有成虎起了脸,喝问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瞅着这空在家造孩子了?你要是敢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看我不把你鸟玩意儿给剪掉!” “我哪敢呀?你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啊!叔……叔,你放心好了,咱绝对不做违反政策的事,向老天爷保证!”李德福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 “看你那个熊样吧,反正就知道没做啥好事,是不是现如今手头有几个臭钱了,也学着变坏了,你可别让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跟他妈你木头叔一个德性!”村长气哄哄地说。 李德福收敛了笑容,一脸不悦地说:“有成叔,你可不能这样说话,怎么能把我跟那个……那个老混球扯到一块儿去了呢?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之间毫不相干!”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你得了吗?他可是你亲叔叔,你又是唯一的侄子,你不管谁管?” “他是我后奶奶带来的,与没有一点点血缘关系,才懒得跟他扯到一块去呢。”李德福嘟囔着。 “你小子尽说屁话,萝卜再糟烂,坑可在那儿,他是你爷爷的儿子,那就是你亲叔,他出了事你能不管?想得倒美。” 李德福心头一紧,这么一大早的,村长他拉着脸找上门来,一定是出啥事了,忙问:“他又咋了?” “你叔叔李木头这个王八蛋,他又闯祸了,鸟人!整个就一头公牛精转世,吃过一次亏了,还不醒悟,这不,又被抓了。” 还不等李德福接过茬,王香草蓬头垢面从里屋走了出来,火急火燎地问:“村长你说啥?那个老杂种又干那些鸡零狗碎的事了?” 马有成转过身,笑眯眯盯着素面朝天的女人,咽一口唾沫说:“是啊,这不,又被抓了个现行。你这个叔公可是大名鼎鼎美名远扬了,连整个村子都跟着沾光,沾大光了。” 王香草向前挪了一小步,直视着村长问:“你不是开玩笑吧?他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还能做坏事儿?” 马有成坏坏笑一下,说:“是啊,他是老了,可花花肠子一根都不少,心里的牙长着呢,这不,又忍不住了不是?” “村长,叔,你就再别绕圈子了,快告诉我们,他又犯啥事了?”李德福抢问道。 第3章 老家伙又闯祸了 马有成看看李德福,再望望王香草,才粗声大气地说:“他这次是动机不纯,打着开荒种地的幌子干坏事。” “开荒种地咋成干坏事了?” “关键是他开荒种地的地方不对。” “他在哪儿开荒种地了?” “在学校茅厕的后面,一边干活,一边往里面瞅,你说这还算是个人干的事吗?” 王香草松了一口气,不屑地说:“这就稀罕了,隔着墙,他能瞅到啥呀?” “装傻是不是?后墙上不是有排泄坑嘛!” “臭烘烘的粪坑,有啥好看的?值得大惊小怪吗?” “看到看不到先不说,他那份贼心明摆在那儿,这就是犯罪,性质极为恶劣,不判极刑才怪呢!” “就算是看了,又没动手,会判刑?”王香草问道。 “对,肯定要判刑,我查过资料了,判不了死刑也得判个无期!” 李德福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恨骂道:“老不死的,他是活该!抓起来崩了才消停呢,这事与我们无关,爱咋着咋着!他是自作自受!” 说完,扯着老婆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王香草猛一甩手,挣脱开来,对着村长说:“叔,你是一村之长,这事大事小的还不全拴在你的一张嘴上啊,你就帮着说道说道,帮着求个情,再饶他这一回吧。” 马有成严肃地说:“王香草,你把我马有成的能耐看大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啊?村上几乎所有女娃父母都去村委了,众怒难犯,这事我可挡不了,所以才急着来跟你们打声招呼。” “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们有啥关系?” “好,你说没关系是不是?那好吧,我这就去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来抓人!” 马有成扭头就走,边走嘴上边嘀咕着,“奶奶个逑的!狗改不了吃屎,这回他算是有养老送终的地方了!” 王香草一脸无奈,看着马有成倒背着手走出了院子,才转身回了屋,埋怨起了李德福:“瞧你那点出息吧,跟人家村长耍啥横呀?还敢当着面甩脸色给人家看,我看你这是傻,是自找难堪。你也不想想,这事你逃脱得了吗?他李木头可是你亲叔,就算他坏透了,那也是你们李家的人,总该去看一看,过问一下吧?再说了,听村长那个说法,他这回犯下的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就看人家怎么给罪定了。万一他真的进去了,给判了重罪,迟早还不影响到咱家,影响到小龙以后的前途吗?” “这与小龙有啥关系?扯淡吧!”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了,你忘了那个老混蛋是怎么影响到你的了,这还不是一回事?”王香草气不过,又指着男人的鼻子说:“家里出了个流x犯,你觉着脸上光彩吗?你不在意,可后人呢?孩子还找不找媳妇?还上不上大学?还当不当兵了?你就打算世世代代弯腰塌背,任人戳,被人点是吗?这可是一个家族的大污点啊!” 李德福不再搭腔,闷着头抽了一阵烟,然后起身去了村委会。 第4章 你小子学坏了 果然像马有成说的那样,村委会大院里这时候聚集了很多人,隔着高高的红砖墙就能听到里面的吵嚷声。 有人说:“快给派出所打电话吧,把那个熊玩意儿抓起来,一枪毙了了事,省得他再胡作非为!” “抓不抓,毙不毙那是法律上的事,我估摸着也没那么严重。再说了,他又没干啥,不就是站的那地儿不对嘛,上头还不一定屑意得管呢。”这是村长马有成的声音。 又有人接话说:“干脆,咱想个法子,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处理了得了,生得他贼心不死。” “怎么处理?” “那还不简单,一把火、一包药、一顿闷棍,还不简单着。” 李德福止住脚步,犯起了心思:自己这时候进去肯定吃亏,即便不被吃掉,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必须先想办法支开他们,然后再跟村长仔细谈。 琢磨了一会儿,他甩开步子进了大门。 还不等站稳,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李德福来了!” 门前几十号人都转过身,齐刷刷看了过来。 马长啸瞄着李德福,扯着嗓子叫嚷道:“德福你这个狗杂种,你说这事该咋办?你叔就是一颗老鼠屎,把整个村子都给搅乱了,要不是看着你们一家人的面子,干脆一把火把老东西给烧了!” 李德福环视一圈,淡定地说:“你们还顾得上在这儿乱喷,有个屁用啊?万一被他听到,麻烦更大了。他是光棍一条,豁出去不要命的主儿。刚才我去他家看了看,他可正在家磨刀呢,嘴里还嘀嘀咕咕要杀要砍的,我劝了半天,他都不听。”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一群人面面相觑,有人一溜烟转身走了。 李德福进一步说:“老少爷们还不了解他李木头的脾性吗?打小就跟个野兽似的,发起疯来不要命,这个节骨眼上,大家还是看好自己家的孩子要紧,可千万别吃了眼前亏啊!” 话音刚落,又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就只剩了马有成跟李德福两个人。 马有成的脸上也有了仓皇之色,呆着脸问李德福:“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这种事他做不出来吗?” 马有成抬脚走进了办公室,掏出了电话,边开机边嘀咕:“不行,必须报案,不然会出大事的。” 李德福跟进屋来,按住了马有成的手,说:“瞧把你给吓的吧,我不这样说,怎么替你解围?他们闹来闹去的,你不心烦啊?” 马有成望着李德福的脸,松了口气,说:“你这个小子,到城里几年,硬是学坏了,会编瞎话哄人了不是。” 李德福人模狗样地说:“这叫策略,不是瞎话,这个你老比我懂。” 马有成放下话筒,点燃了李德福递上来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问:“你有策略?啥策略?说来听听。” “叔,凭良心说,你觉得这事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开荒种地吗?又没干啥,何必小题大做呢?” 马有成瞪大眼睛嚷:“只是开荒种地?你小子说得轻巧,他那只是个幌子。人家校长说了,他是趴在地上往上瞅的,眼珠子直勾勾,你说,他还算是个正经人吗?” 李德福傻了半天,等缓过劲来,低声说:“其实吧,我觉得那些事或许不是真的,可都是从别人嘴上传过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是有人不怀好意糟蹋他,老东西前几年不着调,跟村里的很多女人好过,会不会是哪家爷们记恨在心,故意编了这么个由头来折腾他?现在又没有实据,我看这事不见得就当真,你看呢有成叔?” 马有成冷笑一声,虎着脸说:“还不当真?我实话告诉你,人家胡校长都给他录了像了,这还跑得了他!” “叔,你看过那个录像了?” “没有,人家校长捂得紧,不让外人看,说是就等交给办案的民警看,那可是铁证呢!” “那胡校长的意思是想去报案了?” “现在不是还没报吗?我看你啊,还是赶紧去找校长扯一扯,让他高抬贵手,放你二叔一马。” “怎么个扯法?” “你都在城里呆那么久了,见多识广的,这个还要我教你?” “叔,我真不知道该咋办。” “表示一下意思呗。” “表示一下意思?你的意思是他好哪一口?” 马有成点了点头。 “那校长他都喜欢些啥?” “不知道,听说他喜欢的可多了,人家要的他都想要。” 李德福告辞,恹恹地走出了村委会。 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离村子三里地的小学校。 他不是去找胡校长的,而是绕道去了厕所后面。 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教室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院子里不见一个人影,更没人过来如厕,厕所这边静悄悄。 李德福来到厕所外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瞅了一阵子,心里就骂开了:他奶个蛋的!这是啥糊涂蛋规划的,竟然把厕所建在了校园外头,外面就是一片荒地,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李木头不看,王木头也会看,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李德福前后左右端详了一阵子,却犯起了疑惑:不对呀,这样的角度能看到里面? 再说了,他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会犯那种无聊的错误? 从这点看,不排除是蓄意陷害。 不行,绝不能让干屎抹到人身上! 想到这儿,李德福干脆趴到了的地上,他想亲自验证一下,在这个位置上究竟能不能看到里面。 当李德福紧贴了地皮,吃力翻着白眼往上方望去时,登时目瞪口呆、气喘不畅,他竟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嗨!你小子在干嘛呢?”一声断喝在身后响起,不亚于一声晴天霹雳。 李德福被吓得一哆嗦,瞬间软成了一团面,贴在了地上。 “起来,你特马的给我起来!”那人高声喝道。 李德福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眼前是一双铮亮的皮鞋,脊背上直冒冷汗。 第5章 狼狈不堪 “是……是您呀校长,我是想,想……”李德福边起身往上爬,边扭头望着校长一张阴沉着的脸,结结巴巴地说。 “你还能想怎么着?你无非也想跟你叔一样,胡作非为吧?是不是你们李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德性啊?”胡校长怒声呵斥。 李德福面红耳赤地辩解道:“校长您误会了,我怎么会……怎么会做那样呢?” “那刚才在干什么呢?” “没……没干啥,我只是想,想弄清楚我叔他……他是怎么胡作非为的。” “弄清楚了吗?” “我觉得这好像不大可能,啥也看不到呀。” “小子,狡辩吧?” “怎么会是狡辩呢?我,我确实啥也没看到啥呢。” 胡校长瞪大眼睛,大声喝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说啥也没看到是不是?那好,你转身好好看一看!” 李德福缓缓转身,随着胡校长的指向看过去,瞬间便没了底气,他竟然看到了刚从厕所出来的孙秀红老师,脸唰一下红到了脖子,无力地辩解道:“我真的没看到,啥也没看到。” 胡校长往前迈了一大步,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是不是打算跟你叔一块进班房?” “我又没犯事儿,胡校长您可不能开这种玩笑。” 胡校长扬了扬手里的小型摄像机,冷笑着说:“想耍赖是不可能的,都装在这里面了,你叔的在前头,你的在后头,这是确凿的证据!” “胡校长,不是那么回事。”李德福急眼了。 “你还嘴硬,录像机能骗人吗?这里面的影响足够把你们爷俩送到大牢里去,你信不信?” 李德福心火狂燃,恼羞成怒,伸手去夺摄像机。 胡校长早有防范,连退几步,满脸不屑,说:“李德福,你小子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敢胆大妄为,后果更严重,你知道吗?” “胡校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我只是想看看里面的东西。” “这里面的东西是能随便看的吗?” 看上去胡校长很生气,喘息几秒钟,接着说:“之前我觉得你这几年进城长了见识,学了些规矩,看来是禀性难移,照样是个渣滓货色,比李木头那个无赖强不到哪儿去,简直就是一路货色!我告诉你,要是敢胡来,那就别怪我胡某人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着吧?” “你要是再嘴硬,我就报案了。我这里有足够的证据,非你进去不可!”说着腾出右手,做出掏手机的架势来。 李德福意思到再跟他强硬下去肯定要吃亏的,毕竟他手中握着所谓的“罪证”,。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屈服时就屈服。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压低声音说:“胡校长,刚才是我不好,话说冲了,咱有话好好说成不成?” “你竟然敢抢摄像机,胆子也太大了!” “我……我哪有那个胆呀?这不是急眼了嘛,我真的不是来干坏事的,求求您放过我这一回吧。”李德福软了下来。 胡校长捋一捋垂在额前的一撮乱发,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说道:“你们这些人吧,真的是太愚昧无知了,连一点点最基本的法律意识都没有,就你们的这些行为,足够判你们几年,甚至几十年,你信不信?” “信,信……”李德福频频颔首。 “看在你们一家老小的份上,暂且饶你这一回,如果再敢胡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好,听您的,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的。” 胡校长威严地喊一声:“那好,下不为例!” “那……那我叔那事呢?” “他的事另当别论,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 李德福羞愧难当,心里憋屈得要死。 他抬头朝四周望了望,见不远处站满了瞧热闹的人,低下头,灰溜溜快步离开了 回到家里,见媳妇王香草不在家,一头栽倒在床上。 这时候王香草已经知道了男人在被校长羞辱的事情,她是在去商店买东西的路上听好姊妹姚桂花说起的。 姚桂花大老远就喊住她,快步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她:“香草,你知道德福出事了吗?” 王香草一怔,问:“出事?出啥事了?” 姚桂花偏要卖关子,拐弯抹角地数落起来:“你说你这人,真是个一根筋,当初不让你嫁给李德福,你死活不听,这回应验了吧?” 王香草急得直跺脚,冲着韩枣花喊:“啥事啊,你倒是说呀!扯远了有啥用呢?” 姚桂花翻着白眼说:“我都懒得说,嫌脏了我的嘴!” 王香草越发急了:“枣花你算个啥人呀?含一半吐一半,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弄得人家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姚桂花这才把李德福照着他叔的模样,偷看厕所的事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王香草听得半信半疑,她觉得自己男人不该是那种人,更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下流事来。 但反过来一想,都说人有两面性,没准他心里面冷不丁的就蹿出一只肮脏的小怪兽来。 见王香草杵在那儿直发傻,姚桂花安慰她说:“算了,你也别太拿着当回事了,就算他真的看了,又有啥?” “你说得倒轻巧,要是你家男人偷看了呢?” “那我就装聋作瞎。” “我可没你大度。” “都啥年月了,只要他不把女人领到家里就成。” “你是你,我是我!” “死心眼!等男人们进城了,我单独给你上上课,帮你解放解放思想。”说完嘿嘿坏笑起来,直笑得胸哆哆嗦嗦。 见姚桂花笑成那个样子,王香草觉得她是在幸灾乐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她一眼,转身去了村长马有成家。 到了马有成家,见院门紧关,王香草握着门把手敲过几次。 见里面没人应,刚想离去,突然听到身后有了声响,回头一看,见虚掩的门缝隙间露出了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叔,您在家呀。” “香草你有事吗?” “是啊叔,我想跟您说说话。” “你想跟我说啥?” “就是……就是……” “在外面不好说是不是?那好,你进来吧。” 第6章 登门求情 王香草也没多想,抬脚迈进了门槛。 刚刚走进院子,马有成就把大门关了,还悄悄插上了门闩。 王香草心头一紧,有点犹豫,但想到自家男人犯下的丑事,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她问马有成:“婶呢?她在家吗?” “她去县城买衣服去了,你找她吗?” “哦,不找她,我找你。” “我这不是在嘛。” “那你大白天价,还用得着关门吗?” “我知道你找我为了啥,看上去挺精明的一个女人,咋到了关键时刻就犯浑呢?来吧,还是到屋里再说吧。”马有成边说边先一步进了屋。 王香草已经没了退路,跟在后面进了屋,心里不住地劝慰自己:一个长辈,又是个村干部,还能咋样?不会连脸皮子都不要了吧,都是自己多想了。 等进到了屋里,马有成招呼王香草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转身又去屋里拿了瓜子,然后坐了下来。 他抓一把瓜子攥在手里,说:“我不关门不行啊,胡校长都来过我家两次了,非缠着我要我给他们搬厕所,我哪有那个闲钱,反感他再来瞎叨叨。” “搬厕所?搬啥厕所?” “学校的厕所呗,说起来都都怪你们家一老一少两个混球,怎么好偷偷摸摸去那种地方呢?” “不是说了嘛,李木头只是开荒种地,又没干坏事。” “没敢才怪呢,狗改不了吃屎!” “叔,那个老东西他干啥了咱先不说,你相信俺们家德福他会做那种脏事吗?” “我是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可胡校长手头有证据呀?” “有啥证据?” “录像机呀,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录在了里头。” “那只是一场误会,他只是去察看一下地形,想弄明白他二叔偷看人家的事是不是真的,咋就硬说他也是去做那事了呢?”王香草为男人辩解着。 马有成边嗑瓜子边慢条斯理地说:“可谁又能证明他无罪呢?一旦报案,上头的人只看证据,只要他做出了那个动作,就成事实了,任你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非抓人不可,不判个三年五载才怪呢?” “叔,有……有那么严重吗?”香草脸色惶遽,瞪大眼睛望着马有成。 “是啊,这种罪过很严重。刚开始我也没拿着当回事儿,只跟胡校长嘻嘻啦啦打岔,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说是他们爷俩头脑不清醒,你就别跟他们计较了。可人家死活咬定了,就是不松口。” “叔,你可不能不管呀,无论如何得帮我们想想办法。” “都是老街坊了,情分摆在那儿,我能不管吗?这不苦苦哀求了半天,到了最后他总算松了个口,说是暂时不报案了,可又提出了一个条件,说除非村里出资把学校的厕所挪到校园子里面去,他就绝对不告发了。” 王香草往前凑凑,满脸巴结,哀告道:“你是长辈,又是村长,你就帮我们一把吧,答应就是了。” 马有成叹口气,说:“你以为挪厕所那么容易啊?是要花一大笔钱的,我有心无力,村委的账上一分钱都没有,又不好搞集资摊派。再说了,那个胡校长本来就是个刺头,我压根儿就懒得搭理他。” “叔,无论如何不让他们抓人啊!真要是判了刑,我们以后还咋见人呢?”王香草急躁起来。 马有成点了点头,说:“香草你放心,我不发话,没人敢随便抓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您了,叔。” “你打算怎么个谢我法?” “以后好好孝敬您就是了。” “以后,以后是啥时候?” “等您老了的时候。” “那就白搭了,等我下了马,保准你都懒得看我一眼。”马有成说着,往王香草身边靠了靠。 “叔……” 马有成没有说话,嘿嘿一笑,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 王香草意识到了什么,往后挪了挪身子。 “瞧你那样,叔还能把你怎么着?”马有成点燃一支香烟,抽一口,呼一下喷出了一股浓浓的烟雾。 王香草竟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味儿,胸腔间一阵闷热,人就跟着晕乎起来。 马有成只管大口大口抽着香烟,一支烟快要燃尽的时候,身子一软,颓然倒在了王香草的身上。 第7章 将计就计 “叔……叔,你咋了这是?”王香草突然清醒过来,惊叫着,“叔,你咋了?咋了这是?” 连晃带喊,足足过了十分钟的样子,马有成才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望着满脸惊秫的王香草,说:“我也不知道咋了,一迷糊就晕了过去。” “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哎,不对呀。”马有成眨巴了眨巴眼睛,望着王香草,问:“你身上带啥东西了吧?” “没……没带啥东西呀。” “没带才怪呢,香喷喷的,闻一下就发晕。” 王香草往后退了退,摇摇头,说:“没有,真的没有,我啥也没带。” “那就好,你可别跟老子玩阴的。” “叔,您说啥呀?我怎么会……” 马有成站起来,倒背着手,满屋子走动着。 王香草心里直犯嘀咕:这是咋回事呢?先是自己眼前发黑,一会儿他就倒在了自己身上。 既然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何不将计就计,以此要挟,逼迫他帮李德福洗清“罪名”。 想到这儿,她低下头,装模作样抹起了眼泪。 马有成一愣,问道:“香草,你咋了这是?怎么还哭上了呢?” 王香草不说话,哭得更凶了。 “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是咋的了?” 王香草抹一把眼泪,带着哭腔说:“叔,你不该这样。” “我咋样了?”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那样啊!” “我……我咋样了?” “你就别装了,都……都趴在我身上了,还……还……” “啥?啥?” 见马有成直眉瞪眼,就猜到他自己心里也没了底,王香草抬起头,瞪大眼睛说:“你是个长辈,无论如何不该动手动脚呀,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个活法呀?” 说完,又哭了起来。 “我……我……”马有成身子一软,干脆蹲了下来,劝慰道:“香草,我真的不记得干啥了。” “你……你不承认是不是?那好,我这就报案,让上面来人查!”王香草呼一下站了起来。 “别……别,误会,这肯定是误会。” “你承认不承认倒在我身上了?” “倒好像是倒了,可我没那样呀。” “好,你承认就好,这不就是证据嘛,你就等着接受调查吧。”王香草抬脚朝外走去。 “回来,你给我回来!”见王香草止住了脚步,马有成叹一口气,说,“你就别闹腾了,传出去对谁都不好,这样吧,我尽量帮你解决问题就是了。” “那你说,怎么解决吧。” “好办……好办,我这边给压着,不让胡校长报案就成了。” 王香草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马有成,问:“他能听你的?那万一他不理你这块咸菜,自己去报案了呢?” “人家能听他的?我坐地虎还能白当了?他敢瞒着我报案,我就敢把他的乌纱给摘了,你信不?这样吧,我这边压着,你回去后,打发德福去一趟学校,找胡校长沟通一下,陪个礼,道个歉,再表示一下心情,就成了。” “那好,你要是帮李德福压着,我也替你压着!”王香草拢了拢头发,起身朝门外走去。 等迈出了门槛,又折过身头,咬着牙根说:“你一定要把事给我办好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把你的坏事先告诉你老婆,再捅到外面去!” 马有成嘴角扯出一奸笑,说:“说实话,真要是传出去,丢人的是你。” “是你胡来,我有啥好丢人的?” “我问你,是不是你自己主动来我家的?” “是啊。” “那还能说得清楚吗?我可以说是你勾引我呢。对了,你身上的香味儿就不对头,我怀疑是药呢。” “你……你胡说八道!” 马有成嘿嘿一笑,说:“算了……算了,既然说不清楚,那就别说了,该干啥干啥去。” “你要是敢耍滑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王香草大步流星出了门。 一路上,王香草心里七上八下,躁乱得很,她怎么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呢? 失去知觉后,那个老东西会不会真的对自己干啥了? 可也没见有不对劲的地方呀,她甚至有点儿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往人家身上泼脏水。 说到底,那也是被他们逼的,事到如今,只能用脏水来洗脏水了,实在也没了更好的办法。 王香草揣着一肚子乱麻回到家里,见李德福死猪一样趴在床上,气就不打一处来,猛拽一把,嘲讽道:“你还算个男人不?!缺心眼还是怎么地?人家支好了扣子,你就瞪着眼往里钻啊,我看是脑子进水了你!” 男人慢吞吞爬起来,见王香草一脸怒气,无力辩地解道:“我没干啥,真的没干啥。” “没干啥人家抓你干嘛?” “我不就是去看看那个地方,谁知道会弄出这一出来,我没看到啥,真的,不骗你。” 王香草扯着嗓子说:“现在的问题不是你看到没看到,关键是人家咬定你就是偷着看了,闹不好还真要惹出更大的乱子来,你知道不?” “还能有啥麻烦?校长不是说好不追究了吗?” “他说话能算数?连马有成都知道,那人的嘴巴像个纸扎的船,说翻就翻,说不定他就把你爷俩一块弄进大牢里去蹲着,无缘无故的遇到这一出,名声脸面不说了,这一年的工要是打不成,还不白白扔掉一大笔钱啊!” “我觉得没那么严重吧?屁大点事儿,至于吗啊?” “我刚才去找马有成了,这些事人家懂,还会乱说?” “你没让他帮着给求个情?他毕竟是一村之长。” “我能不求吗?苦苦哀告了一半天,他总算答应着顶着,还说让我们自己也主动跟胡校长沟通一下,让他放你一马。” 李德福长长嘘一口气,说:“也只好这样了,谁让咱遇到这些倒霉事的。唉,这一开春就遇到这样的烂事,怕是一年不顺啊!” “什么顺不顺的,说不定去找校长说叨说叨就过去了,你也用不着有太大的压力。” “那好吧。” 见男人应承下来,王香草转身做饭去了。 第8章 逃离村庄 吃过晚饭,王香草从柜子后头找出节前城里亲戚带来的两瓶好酒,一直都没舍得喝,这时候倒派上了用场。 她用方便袋装了,递到李德福手上,嘱咐道:“见到人家一定好好说,咱是求人家,话一定说得软和一点,大不了流几滴眼泪,哭给他看,再不行你就干脆给他跪下,求他高抬贵手,大男人家能屈能伸,你一定给我记好了。” 李德福把酒夹在腋下,趁着渐浓的夜色,灰溜溜地去了学校。 唉,谁让自己做下了丢人现眼的事了,只好拿着脸蛋当屁蛋了。 可走着走着腿就软了,脊背直冒汗,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在嘲笑他、在指责他。 到了学校大门口,李德福更加没了底气,心里面凉一阵热一阵,很不是个滋味。 鬼鬼祟祟朝办公室望一眼,隐约看到胡校长就站在里面,可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强打精神走过去,站在门口问正在办公的一个女老师:“老师好,请问……请问校长在吗?” 那个女老师头都没抬一下,冷冷回一句:“去中心校开会了。” “去开会了?” “是啊。” “刚才……刚才我好像看见他了。” “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就……就站在那儿呢。” “你看花眼了吧?” 女老师说完,拿起笔,唰唰写起了字。 李德福想:人家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她把字写得那么快,不就像一个人在拼着命地跑步嘛,自己冷不丁喊一嗓子,肯定会影响到人家的。 不再多说话,悻悻地退了回来。 正站在那儿犯傻,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影,仔细一瞅,立马慌了神,那不就是孙秀红老师吗? 真是冤家路窄啊!越怕谁越是遇见谁。 李德福脑海中立马闪出了上午在厕所后面看到的那一幕,虽然并没看真切,但胡校长咬定自己看到了,并且还录了像,说不定已经告诉她了。 就像一把高悬着的铁锤轰然落了下来,把本来就软塌塌的脊梁骨给砸了个粉碎,整个人就直往地里缩,缩得无法站立了。 万一被认出来,肯定不会放过他,干脆脚底抹油溜出了校园。 回到家里,李德福说胡校长不在,去镇上开会了,只字未提遇到孙秀红老师的事儿。 王香草听了,表情呆僵,直直瞅着电视,一句话都没说。 李德福把怀里的两瓶酒掏出来,放在桌上,畏畏缩缩坐在王香草身边,同样也是一言不发。 等儿子小龙完成作业去了自己房间,王香草终于开口了,她语气散淡地说:“德福,你明天就走吧。” “去哪?” “进城去吧。” “不是说好了嘛,要跟李全友他们一起走。” “别等了,赶紧走吧,越早越好。” “咋了?” “你傻呀,脏水泼在身上了,你还能洗得净吗?一走了之,免得是是非非纠缠不清。” “走了就能清净了?” “没了人影,他们能怎么着?我觉得吧,这事儿有点蹊跷,好像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捣啥鬼?” “大概是被人当成棋子了,说不定里面藏着啥阴谋。”王香草语气很冷静,也很深沉。 “那我走了以后,他们会不会接着找你的麻烦?” “想找就找吧,我一个女人家,他们能拿我咋样?再说了,你才是这场戏的主角,主角不在台上,他们的戏就唱不下去了。至于你二叔那事,他们爱咋整咋整吧,咱管不了那么多。” “那也好,我听说范丰宝说他们已经到了工地,前天就开工了。” “就这么定了,赶紧走吧,需要带的行李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一大早就去镇上坐车,趁着黑走,人不知鬼不觉的,一定别让他们给拦下了。”王香草说完,和衣钻到了被窝里。 李德福跟在躺下来,可一点睡意都没有。 思前想后,觉得王香草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走就走吧,已经陷进粪坑里了,越走拔腿越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回想一下,这事本来就没啥大不了的,可他们硬是上纲上线,把小题做大了,究竟想干啥呢?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德福就背起铺盖卷出了门,死活不让王香草去送,说让她在家好好陪孩子。 王香草站在门口,斜倚在墙上,眼巴巴看着男人模模糊糊的背影,眼眶有明晃晃的泪水在晃动。 天大亮后,王香草打发孩子去了学校,屋里屋外走了几趟,心里突然虚空起来,就想落进了一口闷热的井里。 一时间,燥热憋闷,无着无落,只得锁了门,朝着村外走去。 一个人默默走在田野里,四顾茫茫,一片空旷。 虽然已经打春,但西北风依然悠悠刮着,阵阵寒意冰冷刺骨。 来到了自家的麦田里,她蹲下来,伸出保养了一冬的柔软小手轻轻抚弄着被严寒摧残过的麦苗儿。 此时的叶片儿已不再是被冻蔫的墨绿色,而是从底部泛出了淡淡的嫩绿,心际间随滋生出了无限的爱怜,再次泪水潸然。 老话说麦子是后娘,一到冬天就被赶到野外,自己何尝不是呢? 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跟着父亲艰难度日,冷了没人添衣,热了没人摇蒲扇,多亏遇到了这个憨实的男人,才让自己有了贴心的依靠。 正凄凄然然想着,打眼看到了一个人,正缓慢地朝村子走来。 王香草断定他一定不是本村的,模样不像,连走路的姿势都很陌生。 那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脸皮子白白净净,这不就是女人们常拿来过嘴瘾的白面书生吗? 不知道为什么,王香草的心头忽悠一阵,竟然有点儿发烫。 脚步声愈来愈近,王香草把头深埋了,装模作样抚弄着麦苗,眼角的余光却偷偷朝路上打量着。 “喂,妹子,前面就是桃林峪吗?” 王香草抬起头,反问一句:“谁是你妹子呀?俺都快成妹子婆婆了。” 那人仔细打量她一眼,纠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呢,原来是个大姐啊。” “嗯,叫姐就对了。” “大姐,天这么凉,你呆在野外干嘛呢?小心着凉了。” 王香草心头一暖,笑着应道:“俺身板硬朗着呢!不怕冷。” 第9章 村里来了大学生 再看那个人,脸竟然红了。 他左手提着一个旅行箱,右手拎着一个大皮包,肩上还挎着一个满满当当的书包,正低头找着什么,看样子是想找个地方放下东西歇歇手。 可地上湿漉漉的,压根儿就没个干净地方,只好原地站在那儿。 王香草细瞅了几眼,觉得这个人好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他。 那个人问:“大姐,你回村里吗?” “咋了?” “你能不能帮我提一提东西呀?实在是走不动了!” “不回呀,我还有事呢。”话一出口,王香草就后悔了,觉得人家都张口求自己了,怎么好冷冰冰回绝呢,况且呆在外面也没事可干。 想到这里,抬脚走过去,伸手去接那个人的包。 谁知他身子一扭,把包放到了后面,说道:“这个包挺重的,你拿不动的,还是给你这个小的吧。” 王香草一听这话,嗔怒道:“你看不起人是不是?一袋粮食俺都能扛着走好几里,甭说这么个小包包了。” 说完,伸手就去抢。 那个人没有防备,竟被王香草一把攥住了手。 王香草从没攥过这样一双男人的手,柔软得像一团棉花,心里止不住一阵慌乱,竟然失声叫了出来。 她这一叫,直接把那个人给吓着了,扑通一声,旅行包落在了地上。 王香草赶忙弯腰提起了包,举过头顶,用力拍打着包底子上的泥土,拍打一阵子,甩开大步朝前走去。 那个人紧随其后,边走边喊:“大姐,你……你干吗走那么快呀?等我一下好吗?” 王香草头也不回,应一声:“快点走吧,不是怕你着凉嘛。” “大姐话暖人心,想着凉都难了。”那个人说完,淡然一笑。 笑过之后,又气喘吁吁地叨叨起来:“我已经走了几里地了,感觉累得半死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真的走不动了?” “是啊,累……累散架了。” “那就别逞能了,歇一会儿吧。”王香草停下来,从裤兜里扯出一块方巾,弯腰铺在路边的石堰上,自己先一屁股坐了下来,扬起一张粉嘟嘟的脸盘,对着那个人说,“坐吧。” 那人站着没动,看上去有点难为情。 王香草往边上挪了挪,泼辣地说:“小白脸就是酸,心里有鬼呀还是咋的?坐在一起怕啥?俺还能吃了你呀?” 小白脸瞬间变成了大红脸,扭捏地说:“我……我还是站着吧,一会儿就该走了,还等着去报到呢。” 王香草头一回遇见这么害羞的男人,故意挑逗他,一把抓住了那只修长的大手,用劲往下拽。 那个人慌乱起来,身体一歪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倒了下来,正巧压在了王香草的身上。 王香草被压倒在地上,一股陌生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竟然有点儿发晕。 看上去小白脸被吓到了,触了电一样弹跳起来。 他一连倒退了好几步,转过身,背对着王香草,边大口喘着粗气,边结结巴巴地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了大姐,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 王香草故意吓唬他:“都实实在在压在我身上了,还说不是故意的,鬼才信呢!” “不是,真的不是,大姐,把你压痛了吧?” “压痛了是小事,你小子不老实,手脚还不干净!” “没……没有呀,我没怎么着呀。” “你还嘴硬,我又不傻,你那只手不是正好搭在我这儿了嘛!”王香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小白脸语无伦次的辩解着:“大姐,我……我真的没那种想法,是……是无意中碰上去的,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请原谅我,我……” “你还算个男人吗?一看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是不是怕我赖上你,不敢承认了?” “不是……不是,我要是有半点非分之想,让我……让我遭雷劈!”小白脸咬牙切齿起来。 王香草不再为难他,慢腾腾站起来,边拍打着身上的草屑边说:“我没怪你啊,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有啥好奇怪的?” “觉得你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不可能吧,我是第一次来这儿。” “那就是前世有缘了,反正一点都不生分。” “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就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呢?你又不是成心那样的,没啥,别再胡乱琢磨了。”王香草说着,捡起了地上的包,抬脚朝前走去。 小白脸垂头丧气地跟在身后,脚步凌乱,一声不吭。 走了一会儿,王香草放缓了脚步,回头望一眼,问:“对了,你刚才说报到?报啥到?你是不是来走亲戚的吧?他们怎么不去镇上接你呢?” 小白脸镇静下来,说,“不是,我不是来走亲戚的。” “那你是干啥的?” “我是来支教的。” “支教?什么是支教?” “支教就是到偏远的地方当老师。” “你来我们村当老师?” “嗯,是啊,本来说好安排人接我的,可校长打电话说他有事,实在脱不开身。谁知道隔得这么远,早知道我就不带这么多东西了。” 王香草停下脚步,瞪大眼睛问一句:“你是大学生吧?” “是啊,刚刚从师范学校毕业。” “怪不得呢。”王香草转身看了看小白脸,掂着手中的包问,“这包里全都是书吧?” “是啊。” “怪不得这么沉呢”。 不等小白脸说什么,王香草接着问他,“来就不走了吗?一直呆在我们这里教孩子?” “不……不,只有一年时间。” 王香草脸瞬间冷了下来,说:“我就知道你待不住,这破地方养不住你们这号人。” 小白脸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吐了口气,说:“那也说不定,待好了就不回去了,只是老爸老妈都在城里,我不回去怎么行呢?” 见王香草没回应,接着自我介绍说,“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李,叫李佳硕。” 王香草应道:“我叫王香草。” 停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一棵土生土长的野草。” 李佳硕点点头,应道:“王香草,不错……不错,这名字挺好,很有田野气息,有味道……” 自己的名字被一个陌生男人念叨着,王香草但不反感,反而觉得心里有一股甜丝丝的东西悠来荡去。 第10章 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村口。 王香草站定了,把包递给了李佳硕,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院落说,那就是学校了。 李佳硕接过包,望着王香草,嘴唇翕动着,还想说些什么。 可王香草已经扭头走了,小跑着拐上了一条逼仄的小胡同。 望着胡同深处,李佳硕隐约看到一股风鼓荡而出,打着旋儿,里面满含了王香草的芳馨气息。 他默默站了一会儿,提起包,大踏步地朝着学校走去。 王香草心情莫名的兴奋,暗暗嘀咕着:这下好了,这下可好了,学校里来了大学生,孩子们就有指望了…… 她几乎是飘进家门的,心里像灌满了蜜一样的甜。 本来想躺下来睡一觉,可眼前总是晃动着那个小白脸的一举一动,就骂起了自己:他又不是自家亲戚,来不来管你屁事,没出息! 实在睡不着,干脆擦下炕,收拾起了昨天洗过的衣物。 就在打开衣柜里,打算往里放衣裳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李德福带回来的那盒计生套子,顺手拿出来,一个个摆弄着。 剩下的还有十三3个,加上那天跟德福浪费掉的一个,一共十四个。 再看看包装盒上所标定的内装数是20个,这中间怎么会整整少了六个呢? 不对呀,这六只套子去哪儿了呢? 自己掖藏得那么严实,又没有外人来,不可能被偷偷拿走了吧? 琢磨来琢磨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己的男人李德福,一定是他拿走了其中的六个,并且还是在他回家之前拿走的,因为自从他们俩看过之后,王香草就把盒子深藏了起来。 这个老小子,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还真的不是一只好鸟,一定是在外面耐不住了。 对,绝对冤枉不了他,这个背信弃义的臭男人,再也不能信任他了。 想到这儿,王香草心里辣一阵,突然就想起了他被校长逮住的那件脏事儿。 王香草拿出手机,拨上了李德福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就连珠炮似的轰炸开了:“李德福,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我在家辛辛苦苦给你持家,给你照顾着孩子,你却在外面乱搞乱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说……你说,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子!” 电话那边传过铿锵铿锵的声响,听得出,他正坐在火车上。 李德福压低声音问:“王香草,你咋了这是?” “你说我咋了?” “吃枪药了吧?火气那么大。”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外头没少干坏事?” “干啥坏事?” “女人!跟女人的事儿。” “没有啊。” “还嘴硬?那套子是怎么回事?” “套子怎么了?” “咋就少了整整六个呢?” “少了就少了呗,不就是几个套子嘛。哦,说不定是被那帮小子偷走了,就这点事值得你大呼小叫的吗?” “鬼才相信呢!怪不得校长抓你,看来你真的不是啥好东西,简直……简直就是一滩臭不可闻的臭狗屎!” “你……你……” “我怎么了我?你要是再这样,就等着去蹲大牢吧!” “王香草你别胡搅蛮缠了好不好?别人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吗?好了……好了,火车上说话不方便,就这样吧。”李德福扣断了电话。 王香草收起了手机,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 一通发泄之后,平静了许多,她暗自揣摩着: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自己的男人怎么会是那种人呢?平日里就跟个夹尾巴狗似的,见了陌生女人就脸红,说句话都结结巴巴,他能放开胆子干坏事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量他也没那个胆儿。 正想着,听到院门咣当响了一声,知道是儿子小龙放学回家了,赶忙走了出去。 小龙进了院子,满脸委屈,眼眶里好像还泪汪汪的。 “咋了儿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龙一声不吭,闷头钻进了西屋,把书包扔在了墙角,蹲在地上放声哭号起来。 王香草赶忙跟过去,拧着眉问儿子:“哭啥哭?你说,到底是咋了?” 小龙不说话,眼泪叽里咕噜往下滚,哭得很伤心。 王香草蹲下来,抚摸着儿子的肩头说:“告诉妈妈,到底是谁欺负你了?妈妈绝对饶不了他,这就找他算账去!” 小龙抹一把眼泪,拖着哭腔说:“同……同学,都……都说咱们一家都是坏蛋,是流……流氓,还……还说我是个小……小流氓。” 说着说着,哭声更响了。 王香草稍加思索,心里便有底了,一定是因为李木头跟李德福爷俩行为不端,被校长逮住的事情闯下了祸端,同学们把恨发泄在儿子小龙身上了。 “他们还……还脱我的裤子,非要……非要看……呜呜……”小龙用手背擦着眼泪,哭得都要背过气去了。 王香草百爪挠心般地难受,恨得直咬牙根,暗暗骂着:狗日的李家怎么就半道里出了李木头这样的败类? 老不死的,遭千刀刮、万雷劈的! 等小龙稍稍缓了哭声,王香草问道:“你没找老师吗?他们那样,老师就不管吗?” “我找……找班主任老师了,他看都没看我,只说了一句,你裤子不是穿得好好的吗?裤子坏了回家找你妈去!” “她是那么说的?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就转身走了。” 王香草气得浑身直哆嗦,喊道:“傻孩子,那你怎么不找校长去?” “我……我不敢……”小龙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王香草拥着儿子,半天没说话。 此时此刻,她意识到事情远非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再随之任之下去,不但搞得李家大人身败名裂,还会影响到孩子的身心健康,甚至是一生的前程。 这可是最最痛心的事情——孩子是自己的心肝! 是自己的未来! 是自己一切的一切啊! 吃过午饭,儿子执意不去上学了,王香草连哄带骗把他带到了学校。 本想借机去找校长好好谈一谈的,但这时候毕竟白天华日、人多嘴杂,会引出更多的非议和麻烦。 她在校园大门外驻足了片刻,终归还是退却了,忧心忡忡地回了家。 苦熬了一个下午,晚饭过后,王香草安顿好了儿子,自己把那两瓶好酒揣在腋窝下面,锁了门,一个人走进了夜色里。 王香草边走边在心里琢磨着:不就是无中生有的事嘛,还没完没了,值得这样惊天动地的折腾吗? 她想去跟校长当面理论理论,把事情仔仔细细摆一摆,扯一扯,把中间的疙瘩给解了,再替罪魁祸首木头叔和自己的男人赔个不是,求校长放他们一马,毕竟木头已经不是个健全的人了,甚至从遭人暗算后他就不是个清醒的人了,整天神经兮兮的,就别再跟他计较啥了。 王香草觉得这次非豁出去不可了,人逼到份了也就有了胆量。 看起来是小事情,可闹来闹去,小事情照样会闹大,照样会把好端端的日子给搅得七零八落。 王香草直接进了办公室,屋里的灯很亮,几个老师在埋头写着什么,王香草瞄了一圈儿,校长不在,也没看见新来的那个大学生老师李佳硕,心里就有些发虚。 靠门口的一个上点岁数的老师提起头问她:“你找谁?” “我找校长呢。” “哦,校长他大概在宿舍呢。” “校长……他……他的宿舍在哪儿呢?” 上岁数的老师抬头瞟一眼,说:“就是最后一排房子,往里走,最角上的那个门就是。” 王香草道声谢,退出了办公室,按照老师的指点找到了校长的住处。 大门紧关着,王香草小心地敲了几次,都没有回应。 等了片刻,这才用劲推了推门板,寂静的夜色下,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响。 这才听到里面有人直着嗓子喊一声:“谁啊?” 王香草压低声音应道:“是我,王香草。” 不打一会儿功夫,里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胡校长从里面开了门,一张脸夹在门缝里问道:“你有事吗?” “有,有事,校长。”说着,下意识地动了动怀里的两瓶酒。 胡校长开了门,王香草刚想抬脚迈进门槛,却从里面走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把王香草吓了一跳,多亏及时往旁边一闪,不然正好撞个满怀。 擦身而过的当空儿,女人紧盯着王香草看了一眼。 夜色下,那张脸看上去惨白,很瘆人。 第11章 进屋说说话吧 王香草心里倒有了歉意,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胡校长没说话,返身回了屋里。 王香草紧随其后,进屋后才看清校长肯定是喝了不少的酒,人迷迷瞪瞪的,脸都红成了个紫茄子。 她把怀里的酒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了上去。 “人来了就好,干嘛还要带酒来呢,不需要的……不需要的……。”胡校长接过酒,放到一边的茶几上。 “您为了村里的孩子们操心费力,送点酒解解乏是应该的,校长您用不着客气。” “你是这个村子里最会说话的女人,坐吧……坐吧……”胡校长脸上有了笑容。 王香草坐在一个长条沙发上,心里升腾起了一阵燥热。 胡校长倒一杯水放到她面前,坐下来,说:“说吧,来找我有啥事?” 王香草说:“校长,我……我来跟你谈个事儿。” “是你男人的违法犯罪的事吧?” “校长,咋就成犯罪了?没那么严重吧?” 胡校长直了身子,端了茶杯吸溜溜喝了一口水,然后抿了抿嘴说:“性质摆在那儿上,足够让他蹲几年大牢!你信不?” 王香草慌忙点头,哀告道:“校长,他就是傻了点儿,又没真干出啥坏事,你就饶他这一回吧。” 胡校长说:“我也是个傻子,是个二百五,你信吗?” 王香草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傻子就可以干坏事了?那好,我也是个傻子,我也想干坏事,你能原谅我吗?” “不会的……不会的,校长您是个好人,咋会跟他一样呢?” “好人也有犯浑的时候呀,你说是不是?”胡校长说着,往王香草身边挪了挪身子。 “校长,您……您……”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响声奇大,整个院子里就像滚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胡校长慢慢起身,气恼地骂道:“奶奶的,老子今天晚上算是撞鬼了,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有动静呢?没劲!” 王香草捧起茶杯,看着胡校长走出了屋门,心里一阵燥热。 胡校长隔着门问道:“谁啊,谁啊,这是?呼天抢地的,不知道别人正忙着吗?” 门外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陪着小心说:“对不起了,校长, 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李小龙的事儿。” 那人提到的竟是自己的儿子小龙,打起精神仔细听着。 胡校长粗声大气地问:“一个小孩子的事有什么好谈的?你想怎么着?有话不好明天一早说啊!” “孩子的事无小事嘛,况且那个孩子的事已经被复杂化了,我有几个想法,想坐下来跟您具体谈一谈。” “都这么晚了,明天早说吧!”校长有些不耐烦。 “校长,我这次到这里来,不仅仅是支教,还担负着一个重要的课题,就是关于农村教育平等的社会调查,李小龙的事情是个很典型的案例,我想跟您交流一下看法。对不起,耽误您一点时间,好吗?”不等校长答应,李佳硕已经甩开大步进了院子。 胡校长懊恼地跟在后面,嘴里啧啧着:“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谈事也不找个恰当的时机呢。”接着话锋一转,下起了逐客令,“我正在跟学生家长谈事呢,不方便,你还是改日吧。” 李佳硕置之不理,径直进了屋。 见李佳硕进了屋,王香草一阵慌乱,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装作素不相识的模样。 胡校长跟进来,看上去比刚才又多了几分醉意,凶巴巴地嚷嚷着:“李……李佳硕,你懂不懂规矩?这叫私闯民宅你知道不知道?不就是一个实习生吗?别给你鼻子就上脸,你给我出去……出去,滚出去!” 话虽刺耳,但李佳硕并不气恼,淡定地说:“校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您谈谈,咱可不能为大人之间的纠葛害了孩子啊!” “现在是谈工作的时候吗?你在占用我的私人时间你知道不知道?”说完,手指向门口,吼道:“你给我出去,出去!” 王香草站了起来,神色慌乱,她是在为李佳硕担心,担心他承受不了这份侮辱。 他毕竟还年轻,万一盛气之下真的跟校长豁出去,闹腾起来那可就麻烦了,还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想到这儿,她赶忙起身,对着校长说:“你们有事我就不打搅了,先走了,等明天再说吧。” 胡校长拦住王香草,硬着舌根说:“你别……别走,咱们办的是正事,让他走……让他走!” “校长,你喝多了,白天我再来谈吧。”王香草躲过校长拦着的胳膊,一溜烟出了房门,快步朝外走去。 等来到了门外,王香草放慢了脚步,侧耳探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只传出了暴跳如雷的吼骂声,而听不到李佳硕的回应。 不多一会儿功夫,就听到有人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王香草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撒腿就跑。 不料想李佳硕竟然也跟着出了校门,一直尾随着她。 等走出好远一段距离后,他紧赶几步,追到了王香草身后,关切地问:“你还好吧?他……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王香草摇摇头,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苦笑着说:“没事……没事。” 说完,一股强烈的心酸和委屈涌上来,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哽咽着哭泣起来。 李佳硕加快脚步追上来,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时,小声说:“我刚来就听说你们家的事了,这事的确有些闹心,但也不至于会闹出啥大不了的事情来。你也用不着慌乱,你来的时候我正在里屋,看到你了,问过王老师,才知道你是李小龙的妈妈。又听王老师说你去了校长的宿舍,我担心他酒后干出傻事来,所以才找借口过去敲了他的门。” 王香草抹一把眼泪,一句话也没说。 “太晚了,快些回家吧。” “嗯。” 王香草应一声,拢一拢头发,朝前走去。 李佳硕站在黑影里想了想,觉得放心不下,便尾随其后把她送回了家。 敞开院门,王香草客套道:“进屋坐一会儿吧。” 李佳硕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孩子的事解决好的。” “说到底,那不是孩子的事。” “大人之间的事不会影响到孩子的。” “可是已经影响到了呀。” “吃晚饭的时候,我听几个老师在议论,各有说辞,好像里面有点儿蹊跷,是不是你们家得罪人了?” 王香草朝胡同口望了望,说:“说来话长,进屋吧,我慢慢说给你听。” “太晚了,不方便,我还是回学校吧。” “还有什么不方便的,这才几点啊?” “回去晚了不好,人家会说闲话的。” “说啥闲话呀?又没人看到你来这里。” “可万一……万一……”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总不能眼看着我们一家遭罪吧?帮着想想法子吧。”王香草说着,转身朝里屋走去。 听到女人在求自己,李佳硕只得跟了上去。 第12章 深夜案发 进屋开了灯,王香草把里里外外的门全关了。 这才转回身来,见李佳硕手足无措直立在那儿,神情慌乱地四下里张望着,边玩笑着说:“找什么呢?丢了啥东西似的。” “你家……你家孩子呢?” “哦,他去二奶家了,夜里不回来了。” “住别人家合适吗?” “没啥不合适的,我二婶特别喜欢孩子,从小就乐意带他。” “那就好。”李佳硕应一声,接着说:“你一个女人家,尽量不要一个人去找姓胡的说事儿,尤其是夜里。” “他是校长,还能怎么样?” “人心隔肚皮,我听别人说起过,他名声不太好。” “是吗?我咋没听说过?” “那是以前的事了,也许现在变好了呢。” “哦,你坐吧。”王香草拿一个木凳递给李佳硕,再倒一杯热水送到他跟前,说,“文化人怎么会干坏事呢?我一直都很尊重他。” 李佳硕坐下来,手捧着水杯,笑着说:“那可难说,有句话说得好,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 王香草坐在了床沿上,抬头望着李佳硕,问他:“照你这么说。我也得提防着你了?” “这话怎么说?” “你也是文化人呀。” 李佳硕喝一口水,说:“我不能标榜自己是个好人,可日久见人心,慢慢你就了解了。” “跟你闹玩呢,一看你就是个好人。哦,对了,刚才你说校长名声不大好,他干啥坏事了?” “算了……算了,怎么好背后议论人呢?” “没事的,咱这不是关起门来说嘛,我又不会出卖你。” “那倒不至于。”李佳硕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说,“我也是听一个同学说起的,他在县教育局上班,他说胡校长这个人学历高,能力强,可就是在感情方面把握不好。” “你说他乱来?” “也不能说乱来,就是作风上有点瑕疵。” “啥价瑕疵?” “就是稍微乱了点,所以才被下派到了这里。” “可别说,倒是也有人在背后嚼过舌头,说他跟村里的有个女人不清不混的,倒是没弄出多大动静来。” “咱还是说正事吧,他爱咋样咋样,与咱没多大关系。”看上去李佳硕有些躁动,额头上蒙了一层明晃晃的细汗。 “你怕了?” “不是……不是,我有啥好怕的?” “不怕能那样?除非是心里有鬼。” 见王香草泼辣起来,李佳硕说:“时间不早了,赶紧说说你家的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香草就把二叔李木头在厕所后面的空地上垦荒,被当成了坏分子,自己男人为了澄清事实,去现场查看,再次被抓的事说了一遍。 李佳硕听后,稍加思索,说:“这事是有点儿棘手,你们空口无凭,唯一的证据在校长手里。” “可不是嘛,所以我才去求他。” “可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受委屈,这样吧,我回去想想办法。” “你能有啥办法?” “办法总比困难多,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想办法处理好。”李佳硕说完,放下杯子,起身朝外走去。 王香草一直送到了大门外,看着李佳硕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一夜,她失眠了,李佳硕的影子总在眼前晃动。 这个年轻人带来了一股鲜活的气息,他好像是一盏灯,点亮了心中的希望。 直到窗口上有了依稀的晨曦,她才睡了过去。 睡意正酣时,就听到外面有了敲门声。 王香草一咕噜爬起来,看到明晃晃的阳光已经透过窗玻璃照射进来,刺得她一阵晕眩。 站在门外的是二婶,手里牵着儿子小龙。 王香草抹着红肿的眼睛问:“婶,你咋还送过来了呢?” 二婶说:“我出去买点东西,顺路就把他送过来了。小龙已经吃过早饭了,用不着再给他做了。” “婶儿,您比亲奶奶都上心。” “跟我还瞎客套,小龙就是我亲孙子!好了,我走了。” 刚走几步,二婶又返身走了回来,小声说:“香草呀,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咱们村里又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香草一怔,忙问:“啥事?出啥大事了?” “往这边走的路上,听王邦子她们在叽咕,说周老根家他娘屋里进贼了,老太太差点被吓死了。” “进贼了?丢东西了吗?” “可不是嘛,命根子都被偷走了。” “啥命根子?” “就是早些年,她娘家陪送的一对玉镯子,整天价藏着、捂住,到头来还是没了。” “她还是没放严实呗。” “听说一直缝在贴身小褂里,谁承想那种地方也能被翻腾出来。” “那……那她人没事吧?” “听说衣裳是叫人给扒了,光吓就吓死了,多亏着周老根临睡前过去照看一下,要不然人就没了。” “不会吧,咋会有这种事呢?”王香草听得将信将疑。 “那些人说得有板有眼的,假不了。” “是谁这么下作啊?竟然对一个老妈子下手,良心被狗吃了呀?”王香草愤然骂道。 “谁说不是来着,哪一个挨千刀的狗杂碎,不得好死!” “是啊,猪狗不如的东西,真该抓了枪毙!” “也不知道是咋了,这些年村子里老出怪事儿,估摸着又有人往你木头叔身上怀疑了,那个老混蛋可给咱家丢脸了。” “婶,咱自家人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了吗?前几天他在学校边干的事儿还不够脏吗?活活被他恶心死了!”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老不死的!一块老鼠屎搅合了满锅汤。” “不说他了,闹心!赶紧去送孩子上学吧,我再去探听探听,听听周老根他娘怎么样了。” 把二婶送走后,王香草转身回来,见小龙背起了书包往外走。 王香草这才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他会因为昨天的事闹腾着不去上学,这时候主动出了门,说明他心里的阴影已经没了。 “小龙,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以后就用不着大人送你去上学了,对不对?” “嗯,我自己去就行了。”儿子头也不回拐进了胡同。 话虽说得轻松,可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干脆锁门走了出去。 等走到了老碾台前,秦洪昌家的娘们朝着她喊:“香草,王香草,你忙啥去?” 第13章 小白脸竟然成了嫌疑人 “不忙,闲溜达。” 秦洪昌家招招手,说:“来……来,过来玩玩呗。” 王香草走了过去,不等到近前,就听到有人拿她开玩笑,“香草,看你一脸的迷糊样,是不是没睡好?不对呀,李德福不是进城了吗?你不会是偷偷摸摸的干坏事了吧?” “闭上你的臭嘴!你才偷偷摸摸干坏事了呢!”王香草嘴上硬,心头却跟着一颤,毕竟昨夜里小白脸去过她家。 为了掩饰慌乱,赶紧岔开话题问:“听说周老根他娘屋里进贼了,是真的吗?” “可不是嘛,已经报案了,上头都人查了,还牵来了一条大狼狗,把屋里屋外都翻了个遍。” “哦,老太太咋样了?” “听说刚缓过神来。” “这是什么狗杂碎干的?也太恶劣了吧。” “是啊,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咋就下得去那个手呢?不光偷了人家的心肝宝贝,还撕了人家的贴身衣裳。” 这时候妇女主任郑玉玲从远处走了过来,秦洪昌家的女人主动站了起来,远远打着招呼:“主任……主任,你来,过来呀。” 郑玉玲走过来,沉着脸问:“咋了?” 秦洪昌家的女人往前一步,悄声问道:“案子破了吗?” 郑玉玲瞪她一眼:“啥案子?” “就是……就是周家老太那破事儿呗。” 郑玉玲直啦啦盯着她,说:“庞大嘴,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呢,说说看,还知道些啥?” “全村都传遍了,谁还不知道啊?再说了,连上头的警察都惊动了,闹得鸡犬不宁的,想不知道都难。”秦洪昌家的女人嘟囔道。 “知道就知道吧,可不能乱传。” “案子破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呀,那贼很高明,不会轻易让人抓到的?不过……”说到这儿,郑玉玲咬住了话把。 王香草看出了门道,跟问一句:“是不是有怀疑对象了?” “谁呀?快说,是那个狗日的干的?”秦洪昌家的急吼吼地问道。 郑玉玲白了她一眼,说:“是你家秦洪昌干的吧?” “主任,这话可不能乱说。” “要不然你急啥急?是不是心虚了?” 秦洪昌家倒是泼辣,尖酸地喊道:“我还觉得是你家男人干的呢,我们家老秦老实本分,别说一对镯子了,就是一筐金条都不稀罕。” 郑玉玲骂她:“破嘴,看我不给你抓破了,省得你乱喷粪!” 秦洪昌家倒也利索,围着人群转开了圈。 王香草一把扯住了郑玉玲,说:“你一个大主任家,跟她瞎闹腾个啥,快说说正事儿。” 郑玉玲这才停下来,说:“听说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谁?” “谁呀?” 郑玉玲朝着路口望一眼,压低声音说:“有人向办案的人反应,说昨天夜里在胡同口遇到一个人,看上去有点不正常。” “别磨叽了,快说呀,到底是谁?” “好像是刚调来的那个老师,他是最大的嫌疑人。” 王香草脑袋轰隆一声,猛然大了起来,大成了一座山。 咋就怀疑到他身上去了呢? 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又上过大学,受过教育,怎么会去偷东西呢? 又怎么会对一个年迈的老太太下手呢?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再说了,他也没有作案时间啊! 秦洪昌家的女人摇头晃脑地说:“不会吧,一个细皮嫩肉的大学生,会干出那种缺德事来?不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郑玉玲说:“这个世道怪物都有,说不定呀,他偏偏就好那一口, 我看这事也不一定。” …… 女人们叽叽喳喳,又说了些啥王香草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面去,丢了魂一般,懵懵懂懂去了学校。 校园里一改往日的喧闹,静得有些虚空。 王香草站在门前朝里面打量着,果然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警车。 没错,看来郑玉玲所说的是实情,李佳硕果真成了嫌疑犯。 李佳硕啊李佳硕,你咋就这么倒霉呢? 遇见鬼了不成? 出门偏偏就被人给盯上了,还稀里糊涂地成了盗窃犯。 可仔细想一想,这事儿也难说,不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嘛,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了。 说不定那小子白长了一副好模样,他本来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你在干啥?”一声威严的喝声把王香草吓了一跳。 王香草打起精神,循着声音看过去,她看见胡校长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一时竟哑言无语了。 “王香草,你是不是又来跟我谈那件事?” 王香草懵懂地摇摇头。 “你这个傻娘们儿,现在是谈个事的时候吗?哦,你是不是想当着警察的面,把那两个老爷们的脏事给抖落出来,让他们一块把人给逮了去?这倒是个好机会。” 王香草慌乱地摇着头,辩解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刚才在大街上,我听有人说……说你们学校的老师出事了,担心会影响到孩子学习,所以才过来看看。” “你想多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会影响到整个学校呢?” “这么说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 “当然了,要不然警察会找上门来?人家肯定是掌握了确凿。” “那……那他人呢?” “正在审问呢。” 王香草神不守舍地应一声,抬头朝办公室方向望了望。 “这些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一个娘们家跟着掺合啥?快回去吧!”胡校长摆摆手,做出驱赶的动作。 王香草应一声,转身往回走,边走边回头张望着。 “对了,你男人呢?他去哪儿了?”胡校长问道。 “你找他有事吗?” “是啊,是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他已经出去打工了。” “这就出去了?” “嗯,工地上急着用人,早早就被喊去了。” “那好,你先回去吧,等这边的事处理妥了,我跟你仔细谈谈。” “谈啥?” “还能啥?就是那些破烂事呗。” 王香草还想说什么,胡校长已经背着手进了校园。 她心里面一阵堵,脚下也跟着凌乱起来。 …… 第14章 斗胆作证 回到家里,刚进屋,就听见院门哗啦响了一声。 扭头一望,竟然是村长马有成跟了进来。 这个时候,他来干啥呢? 王香草心慌意乱起来,问一声:“叔,你有事儿吗?” “没事过来干嘛?” “哦,您说,啥事儿?” 马有成说:“王香草啊王香草,平日里规规矩矩的一个女人,咋就突然间变成那样了呢?” “我变成哪样了?” “这个还要我说嘛,你心里还不明白。” “明白啥?”王香草心里烫了一下。 “你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那个小白脸刚来,你就勾勾搭搭,成何体统啊?” “谁勾搭他了?”王香草一脸无辜,瞪大眼睛反问。 “得了,别嘴硬了,纸里包不住火,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谁……谁看见了?” “我!” 王香草稍加镇静,说:“是,他是来过,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咋样?” “李老师是来家访的,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他是来调查情况的。” “事到如今了,你还嘴硬,是不是等着警察登门请你呀?” “没有,我们啥都没干。” “骗鬼吧,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在哪儿看见的?” “在你家门口。” “你来偷听我的门子?” “既然没看干坏事,还怕偷听?再说了,我那也不是偷听,夜里出来巡查,凑巧看到有人进了你家,就躲在暗处盯着,直到那小子出来。” 王香草故作镇静,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他就是来家访的,谈的都是孩子的事儿。” “只是为孩子的事?没那么简单吧?”。 王香草直视着他,干脆地说:“李老师是个好人,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往人家头上泼脏水!” “那他为啥出门就跑?” 王香草想都没想,直瞪着马有成,嚷嚷道:“村子里黑灯瞎火的,人家害怕了,能不跑吗?” “香草呀,我过来找你,是想听你讲实话,然后再帮你想想办法,你可不能拿叔当外人。” 王香草渐渐稳定下来,正经说道:“我咋觉得味道不对呀,好像有人故意在设套害我们,你是村长,又是长辈,可不能跟着瞎掺合。” “咦,这话咋说的?你是不是怀疑我在里面搅混水了?” 王香草冷下脸来,说:“李老师来家访,你就怀疑这怀疑那的,那你呢?一个人来我家,能说得清楚吗?” “你想要挟我?” “不是要挟,是商量。” “你这是商量的态度吗?” 见马有成一脸恼怒,王香草软了下来,说:“算了求你了还不行吗?叔,你就帮着化解一下吧,别胡乱折腾了。” “这还差不多,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事儿主要还得看校长的态度,他要是松口,就啥事都没有了。” “那你说,怎么才能让他松口?” “他那人本来就不好对付,弯弯道道的想法多了去了。”马有成低头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等我找他通通气再说吧。” 王香草接着问他:“叔,还有一件事儿我弄不明白,那个新来的大学生老师他咋就成了嫌疑犯呢?” “有人在现场看见过他。” “叔啊,人家大老远的来村里,是为了教孩子读书,咱可不能平白无故害人家啊!” “啥叫平白无故呀?人家是又证据的。” “证据?啥证据?” “这是机密,我可不能乱说。”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沉下脸来,思忖片刻,她突然抬起头,“不行,我得去给李老师作证,不能委屈了人家。” “你想怎么个作证法?”马有成怪怪地打量着她。 “你看是不是如果我能够出面作证,证明他作案时间不在现场的话,就能解除对他的怀疑了?” “按理说,应该能行。可你用什么来证明?” “用嘴呗!” “单凭一张嘴恐怕说明不了问题的。”马有成摇了摇头。 “哪……哪,那也得试试,总不该毁了人家一生啊!” 王香草不顾一切找到了办案人员,跟人家说明了情况,还信誓旦旦地说李佳硕是个好人,他绝对做不出那种为人不齿的事情。 —————————————————————————— 不知道是证据不足,还是王香草的证明起了作用,三天之后,李佳硕的嫌疑就被排除了。 李佳硕回到学校后,径直去了自己的宿舍。 他进门关了门,倒一盆温水,褪去衣服洗了大半个时辰,然后上床钻进了被窝里,一夜未起。 第二天一大早,李佳硕起了床,打算去井边洗漱。 出了门,看见校长胡宗全站在门前的空地上,笑着说:“小李,李佳硕,你留步。” 李佳硕冷眼打量着那张令人生厌的胖脸,没说话。 胡校长走过去,拿出一沓钱,说道:“你都来了好几天了,也没给你接风洗尘,今天你自己跑一趟现场,去买点吃喝回来,晚上咱们小聚一把。” “有那个必要吗?”李佳硕满脸不屑。 “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辞旧迎新都要表示一下的,也好营造一种团结友爱的融洽氛围嘛。”说着把钱塞到了李佳硕手中,“准你一天假,不要耽误了晚上用餐就行了。” 李佳硕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正想借机出去放松一下,洗过脸后,向周老师借了自行车,一路飞奔出了村子。 当他飞奔着路过一片返绿的麦田时,无意间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扭头一看,正是王香草。 他心头一热,赶忙刹闸停下来,对着里面喊起来:“王香草,你在干嘛呢?” 王香草直起腰,朝路边望了望,回应道:“这还要问啊,锄地呗。” 看看四下里无人,李佳硕干脆把车立在路边,迈步走进了麦田里。 “你过来干嘛呢?快赶你的路吧。” 看到王香草脸上风平浪静,不见丝毫成见,心里随即亮堂起来,说:“我又不忙,过来跟你说说话吧。” “你还是快些离开吧,这个村子的人嘴巴长,小心再沾染了是非。”王香草说着便弯腰锄起地来。 “你是好人,我知道,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说句真心话,昨天多亏了你,不然可就惨了!” 王香草叹口气说:“还好人呢,差点把你给害了。” “这叫敢作敢当,你这样我才更知道你是个好人了。” 两个人聊过几句昨天的事情,李佳硕又说起了今天校长的反常表现,让王香草帮他斟酌一下他葫芦里究竟埋得是啥药。 王香草想都没想,直言道:“他心虚了呗,怕你报复。” “我也琢磨着是有这层意思,案子的事十有与他有关,一定是他从中作梗了,你信不信?” 王香草想到马有成也吐露过夜间看见过李佳硕的事,不敢保证就是姓胡的背后做了手脚,就说:“这事不好可乱猜疑,过去就过去了,拉倒吧。” 李佳硕长吁一口气,说:“是啊,噩梦一场,过去了就没事了。” 随即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说:“你别锄地了,我带你去县城玩玩吧,老呆在家里多闷,出去散散心。” “不行,小龙中午还要回家吃饭呢。” “你等会儿给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他告诉孩子,说你有急事出远门了,让孩子中午到二奶奶家吃饭就得了。” 也不知道王香草犯了哪门子邪,几乎想都没想,把锄藏在了麦垄里,跟在李佳硕后头走出了麦田。 两个人一路欢笑着直奔县城,全然忘却了之前的不快。 第15章 被要挟 一进县城,李佳硕就说:“我饿了,都已经三顿没正儿八经吃东西了,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饭吧。” 王香草说:“也好,等吃完饭再买东西也不迟。” 于是李佳硕载着王香草去了城郊的一家小餐馆,选了一个靠里面的小包间坐下来。 这地方比较僻静,免得被熟人撞见,不然又不知道会招惹出啥是非来。 两个人点了四个小菜,又上了两盘水饺。 李佳硕刚吃完一个饺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招呼服务员过来,要了一瓶高度白酒。 服务员拿了酒进来,先为李佳硕倒满了一杯酒,又转过来要为王香草倒。王香草却推着酒杯,说自己不会喝酒,不让倒。 李佳硕从服务员手指接过酒瓶,对她说:“你忙你的去吧,我们自斟自饮就行了,有事我会喊你的。” 等服务员转身掩了门出去,李佳硕手持酒瓶说:“今天这酒你必须得喝,我有许多心情要向你表达的,好不好?” “哎哟,你这可真是难为我了,我确实没喝过白酒,喝不下啊。”王香草苦着脸说。 “就算毒药吧,为了我,你觉得不值吗?” “那好,我喝。”王香草颤巍巍举了酒杯。 李佳硕举杯冲着王香草说:“这酒啊,你不喝可就扫兴了,里面有好几层意思呢。这第一呢,是为了我们结识;第二呢,是答谢你救命之恩呢;这第三嘛,是感激你让我成熟。只是为了这三条,也该连喝三杯,来,干!”说完,两个人轻轻碰了碰杯,各自喝起来。 无奈之下,王香草只得勉强小口喝着。一开始每喝一口都是满脸痛苦状,可几口下肚,便不再觉得苦辣难咽了,顺溜了许多。 不大一会儿,一瓶酒就见底了,连饺子也吃了个精光。 看上去李佳硕的酒量并不大,完全是一副醉态了,脸色绯红。 “姐,谢谢你!”他动情地说着,一把攥住了王香草的手。 “别,别,李佳硕……”王香草挣脱起来。 “砰……砰……砰……” 外面突然响起的敲门声。 不等反应过来,咣当一声,门被从外面撞开了。 两个面带凶相的年轻人闯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哟呵,你们好逍遥哟!”中年男人堆出满脸奸笑,往前一步站到了李佳硕跟前。 王香草异常冷静,说:“咋了?我们在吃饭呢。” “吃饭?骗鬼吧,乱搞还差不多。” “没……没有,我们啥都没干。” “你们胆子不小啊,竟然搞到我酒店里来了。说吧,你们是偷呢?还是嫖呢?” 王香草不慌不忙问道:“你是谁?” 其中的一个小伙子凶巴巴介绍道:“这是我们酒店的胡老板,你们可给我放老实点!” 王香草说:“我们没是偷,更不是嫖,咋了?” “还问我咋了?我倒想问问你,你们刚才在干啥?” “我们边吃饭边说话呀。” “骗谁呀?都那样了,还叫吃饭?” “哪样了?” “上边是手攥到了一起,下边干啥了还用得着说了?” 王香草淡定一笑,说:“手攥到一起算个啥?你要是非怀疑我们,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在谈恋爱。” 中年男人奸笑一声,说:“就你们俩还谈恋爱?看上去你都该做这孩子的妈妈了。” “谈恋爱哪还有年龄之分呢?两个人乐意就成。” “得了吧,纯粹是狡辩,臭不要脸的!”中年男人越发凶蛮起来。 “你怎么骂人呢你?我们到你店里吃饭,又不少你一分饭钱,你凭啥骂人?”王香草毫不示弱。 “你还知道这是吃饭的地方吗?我问你,除了吃饭,你们还在我店里做了什么?” “你说做什么了?他心情不好,我安抚他一下怎么了?” “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小孩呀,那么好骗?你要是再嘴硬,就当面验证一下?” “你敢耍无赖?” “你还有脸骂别人耍无赖?那好吧,小三子,你这就打110,让警察过来验证一下。”中年男人侧过身,对着左边的小伙子说。 小伙子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刚要拨号,就听李佳硕突然大喊了一声:“先别打!” 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衣衫不整的李佳硕,揶揄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你斯斯文文的一个帅小伙,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有毛病啊是怎么了?残花败柳的你也稀罕?” “你别侮辱人好不好?说吧,有啥条件?”此时的李佳硕看上去镇静起来,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起了衣服。 老板摆了摆手,小伙子会意地收起了手机。 王香草这时候却没了底气,哀告道:“老板,你还是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喝多了酒,一时失控,就饶我们这一回吧,好吗?” “你知道你们在我店里胡来会有多大影响吗?万一传出去会败坏我们的名声,影响到我的生意;警察就会找上门来,让我们关门停业,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李佳硕往前一步,站到了老板面前,说:“别说是你们捕风捉影了,就算是事实,你们不往外说,谁还会知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分分钟就能传到外面去,你信不信?” “你就别渲染了,这店里又没几个客人,怎么会传出去?” “你特马还嘴硬,那好吧,只能公事公办了,不过我跟你把丑话说在前头,一旦警察来,可就不好玩了,罚款不说了,还得拘留你们。” 李佳硕被吓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王香草低头想了想,冲着中年男人笑一笑,轻松说道:“老板哥,走,咱俩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李佳硕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本想阻拦,可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王香草一个女人家,又能怎么样? 落在了这些无赖手中,不出点血怕是无法脱身了,报警是不可能的,只是吓唬人罢了。 最终目的还是为了钱,可他们究竟想黑多少钱呢? 三百五百倒是可以承受,可要是多了自己就拿不出来。 正焦虑不安地想着,王香草折回了包房内,对着惊魂不定的李佳硕说:“别傻站着了,走吧。” 李佳硕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讷讷问道:“可……可以走了吗?” 第16章 你就是个妖精 “是啊,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学生们吃午饭。”说话间,王香草已经走出了房间。 那个自称老板的中年男人也跟了过来,一改之前的凶悍,油腔滑调地冲着李佳硕说:“老弟,冒犯了,不打不相识嘛,以后想啥时来就啥时来,我这儿的大门天天为你们敞开着。” 李佳硕头都大了,跟在后头出了门。 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貌似厨师的人把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递给了李佳硕,说:“要的货都在里面了,一共二百块。” 李佳硕似乎明白了什么,朝着王香草看一眼,从兜里摸出校长给的一沓钱,数出二百块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说:“你货点一点吧。” 王香草接话说:“用不着那么仔细,以后还要常来常往,起码的信任还是应该有的。” 中年男人热情地握着她的手,豪爽地说:“以后有事尽管说话,不是吹牛皮,咱在这儿跺跺脚,方圆几里地都会抖三抖。” “当然……当然,少不了给您添麻烦的,后会有期。”说完,跟在李佳硕车后走出了饭馆。 刚出大门,李佳硕就骑上自行车,驮着王香草狂奔而去。 直到出了县城,过了护城河,李佳硕才猛然刹闸停了下来。 他跳下车,问王香草:“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 “是啊,闷死我了,你快说说。” 王香草说:“我也是被逼急了,看那架势,不破费点是没法走人了。再说了,菜肴也没买,会耽误大事的。就试探着把他喊到了院子里,跟他说你是城阳中学食堂的采购员,我是个炒菜工,因为晚上要招待县教育局的领导,所以才来采购的。” “他就信了?” “别看他肥头大耳的,脑袋里装的全都是屎。我就跟他说,以后可以把他的店作为定点采购单位,所有熟食啥的都用他们的。” “他就答应了?” “一开始他不相信,问我怎么能证明,我就说,我有个表哥叫韩双正,是县工商局的,你认识他不?我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一准认识他。” “他就同意了?” “可不是嘛,那个混球立马就和气起来了,还向我道了歉。我当然要做出样子来呀,空口无凭嘛,为了表示一份诚意,就说从今天起就开始从他们这儿采购了。” “真有你的,跟个妖精似的。” “你才是妖精呢!” 李佳硕正经起来,说:“你这切入点找到真够准确,一下子就打中了他的七寸,他是搞饭店的,工商局这层关系自然少不了,平时巴结还来不及呢,有这样的机会他们求之不得。” “啥精不精的,还不是被那伙人渣给逼的,要不然怎么好说假话呢。赶紧走吧,回家。” 李佳硕偏腿上了车,往前走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走呀,你干嘛呢?” “不行,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总该带你去转转。” “有啥好转的?” “现在是新时代了,你不该总闷在村子里,要大胆走出来,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彻底转变陈旧的老观念。” “你嫌我老?” “不,是你的思想老。” 李佳硕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调转车头,往城里的方向奔去。 穿过一条宽阔的马路,再右拐几百米,人便多了起来。 李佳硕的车技不错,在人流中钻来钻去,十分敏捷,把坐在后座上的王香草吓得一惊一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不大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一座三层楼前。 王香草抬头一看,竟然是县城的百货超市大楼,高兴得直打蹿,像个孩子一般,不等李佳硕把自行车锁好,一个人跑了进去。 她很少进城,这样的大型超市只来过一次。 这时候玩得十分开心,看着琳琅满目的货物眼花缭乱。 趁着王香草买东西的当儿,李佳硕给她买了一盒奥莱雅防晒霜,从背后悄悄递给了她。 “你买这个干嘛?” “以后出去干活的时候擦一点,免得晒伤了脸蛋儿。” “不要,我咋好意思拿你的东西呢?” “我都把你当朋友了,你还客气啥?” “不要……不要,朋友之间更不应该送东西。” “那……那就当我是你弟弟好了。” 王香草接过来,虽然看上去很激动,却一句话也没说。 回去的路上,王香草望着李佳硕的背影思绪万千,想了很多。 一定意义上,她是被父亲逼着嫁给李德福的,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也无奈,因为那是救命之恩。 连个恋爱过程都没有,就住到了一块儿。 李佳硕的突然闯入,让她嗅到了一丝鲜活的气息,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车子骑得飞快,眨眼的功夫就出了城,奔向了通往村庄的小路。 小路上没有车,行人也少,只有刷刷的自行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就到了王香草家的麦田边上。 王香草下了车,说一声你走吧。 李佳硕说:“天不早了,你去拿了锄,一起回吧。” “你傻呀,你不怕被人嚼舌头?” “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嚼去。” “你不怕我怕,快走吧。” 李佳硕想了想,微微一笑,转身蹬车离去。 王香草呆呆地站在那儿,直到李佳硕的身影闪进了胡同口,才默默走进了田埂里。 当她弯腰寻找自己的锄时,怪事发生了——自己亲手藏起来的锄竟然不见了。 王香草也没有多想,觉得肯定是被人捡走了。 但更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当他推开大门时,丢失的锄头竟然横躺在了自家的院落里。 见鬼了? 王香草忐忑起来,心里没了边际。 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把锄头怎么就自己走回家了呢? …… 正在王香草心神不宁时,好姐们姚桂花一脚踏进了家门,大声问她:“王香草,你在干嘛呢?” 王香草迎出来,说:“去麦地里锄草,刚回来。” “你去锄草了?”桂花诡异一笑,接着说,“跟我还打埋伏,是跟小白脸鬼混去了吧?” 第17章 咱们也解放一回吧 王香草心头一颤,暗暗思量:难道自己跟李佳硕去县城的事被她知道了? 不可能,一路上根本连个熟人都没见,绝对不可能! 她一定是在诈自己,就佯装生气地嗔骂起来,“臭桂花,又在满嘴喷粪了不是?再乱嚼舌头我给你剪掉,扔水沟里面去!”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哪是谁说的?” “反正街上很多人都那么说。” “说啥?” “说你跟小白脸好上了,还说你为了给他顶罪,把跟他好的事情都秃噜了,是真的吗?” 王香草拉长了脸,气恼地说:“那些浪货说话你也信?吃饱了撑的,没事就胡说八道编排人。”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没做,人家会有鼻子有眼的说?”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是那种人吗?” “那个小白脸来你家的事是真的吧?” “是啊,他来过是不假,可人家是来家访的,后来被怀疑上了,你说我能昧着良心不去给人家做个证吗?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吗?我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吗?” 见王香草真的动了肝火,姚桂花忙安慰她说:“不就是说着玩嘛,你还动真格的了。再说了,都啥年代了,好上又能咋样?” “滚一边去!我可没你那么开放!” “开放点有啥不好?也算是体验新生活嘛,你说是不是呀香草?” “想开放你自己开放去!”王香草拿起笤帚,边扫地边说,“你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有本事你去找啊,去体验啊,找个野男人还不是容易的事儿。” “哼,我是没看上对眼的,不然早就找了。对了,那些臭男人都走了,咱们一起解放一回吧?” “解放啥?咋个解方法?”王香草好奇地问。 姚桂花诡异一笑,说:“我家那口子从城里带回了很多那种片子,咱把门一关,学习学习,好不好?” “臭不要脸的!才不稀罕看那些呢,好人谁看那个,还是留着你自己慢慢看吧。看吧,看吧,早晚会把自己看出事来的!”王香草没好气地说。 姚桂花酸溜溜地讥讽道:“谁不知道谁呀?跟我还闹假正经。哼,你就装吧,装吧,我才懒得理你呢。” 说完转身走了。 王香草没搭腔,心想你走你的好了,这会儿自己觉得又困又乏,浑身像要散了架似的,好想上床踏踏实实睡一觉。 干脆上床,扯过被子从头到脚把自己囫囵包裹了,昏昏沉沉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 是儿子小龙放学后喊醒了她,见妈妈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就问:“妈妈你是不是病了?” 王香草敷衍道:“大概是锄地的时候被凉风吹了,有点小感冒。没事,我这就下去给你做饭。” 儿子本来就想去找同学玩,这时候正好有了借口,说:“你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做饭了,我去二奶奶家吃就行了。” “那也好。”王香草答应一声,又钻进了被窝。 听到儿子出了门,王香草再次躺下后,却没了睡意,眼前全是跟李佳硕一起的画面。 想了很大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王香草一骨碌爬起来,懵懵懂懂朝外看着,窗前竟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晃动。一阵惊悸后,她装着胆子问道:“你是谁?” 外面那人把脸紧贴了窗玻璃上,说:“是我,快开门。” “你是谁?”王香草还没用完全从睡梦中醒过来,根本分辨不清究竟是谁,忙追问道。 外面那人不耐烦了,发着狠地说:“王香草你耳背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是我,马有成!” 不等王香草缓过神来,马有成直接推开虚掩的门,闯进了屋。 “叔,这时候你来干嘛?” “我来警告你一下!” “咋了?你想警告我啥?”王香草从里屋走出来,扯着马有成的袖管往外拉,“出去……出去,你不能进屋!” “我咋就不能进屋了?” “就我一个人在家,你进去还能说得清吗?” “你又想诬赖我是不是?上次威胁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马有成猛劲甩开王香草,自己迈出了门槛,站在院子里说,“瞧你吧,拉拉扯扯的!还有个女人样吗?” “明明是你为老不尊,一个老男人家没脸没皮的钻女人的房间,你还有脸说我?” “王香草!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咋就不像话了?” “你咋不像话还要我说吗?你心里比谁都明白!” “你说,我做啥事了?” 马有成哼一下鼻息,不屑地说:“懒得说,怕脏了我的嘴巴。你找到你们家的锄了吗?你知道一张锄是怎么自己走回家的吗?这下明白了不?还要我说吗?” 这下,王香草彻底明白了。 原来是这个老家伙在盯自己的梢,今天跟李佳硕的行踪一定都被他看到了,随应对道:“是你的想多了好不好?我想进城买东西,顺便让他捎了个道,这有啥错?” “用不着遮遮掩掩了,你们干啥了自己清楚。我警告你,以后少跟那个小白脸瞎胡闹,你这是在败坏村风,是给村里人抹黑,要是再执迷不悟,不守妇道,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咦,你还上纲上线了?我看你是啥人啥心,有本事你抓呀,抓到了才叫能耐!” “都坐到人家车上了,皮贴着皮,肉挨着肉的,能干出啥好事来?” “放屁!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找你老婆去!” 马有成冷笑一声,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一支,缓下声音说:“你还真用不着嘴硬,今晚我去学校喝酒了,从胡校长的话里听出了许多秘密。” “秘密不秘密的,关我啥事?” “你傻呀你?这能与你无关,我可告诉你,绝对有关,关系大着呢,你男人的,你木头叔的,还有……还有小白脸的。” “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马有成说:“我来找你说道说道,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你倒好,拿着好心当驴肝肺。” “你倒是说呀!”见马有成一口接一口的抽烟,王香草软了下来,说,“好……好,是我不对,把您外坏处想了。”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吧嗒几下嘴,说:“以后不要再跟那个小白脸来往了,要不然非吃大亏不可。” “到底是咋回事?” “学校今晚邀请我和孙支书去喝酒了,名义上是为小白脸接风洗尘,可喝着喝着就变味了。” “变啥味了?” 第18章 酒场闹剧 “一开始还算不错,可喝过几杯后,胡校长沾了点醉意就开始变脸了,还是拿着你们家的事向我们提条件。” “我们家的事?我们家啥事?”王香草问道。 “年纪轻轻的,不会脑子出毛病了吧?这么快就把那些脏事给忘了。” “是说李木头的事儿?” “不,不单单是他,还有不男人。” “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再说了,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你是觉得过去了,看人家还紧抓着不放,胡校长说了,如果村里不帮他们盖新厕所,就去报案,说不但要把德福他们爷俩都送进大牢里去,还要把村两委搞臭,还威胁我孙支书,说非把我们弄下台不可。” “这人也太张狂了吧,他算个啥校长啊?简直就是个无赖!”王香草忿然骂道。 “是啊,他人是不咋的,喝着喝着就耍起了酒疯,一边跟我们拼酒,一边提条件,说是他喝一杯要我们给他一千块钱。也不管我们答应不答应,自己就喝了起来,一连干了六杯,嚷嚷着六千元到手了。小白脸怕他喝醉,怕他少喝点,还动手去夺他的酒杯。谁知,胡校长二话不说,挥拳打在了小白脸的头上,把人家的眼镜都给打落了。” “这人素质咋就这么差呢?” “这还没完呢,他不但又打又骂,骂得很难听,还张牙舞爪的要去县教育局告人家,嚷嚷着非把他给轰出村子不可。” “李佳硕就忍了?他……他没有还手?”王香草问。 “瞧你那个热乎劲吧,还直呼大名了,说你们两个没事才怪呢!”马有成有了醋意。 “先别打岔,说正事。”王香草催促道。 马有成接着说:“说实在话,那个小子还真不错,硬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没还手,还一直陪着笑脸向我和支书赔礼道歉,说胡校长都是为了给自己接风洗尘才喝成那样的,让我们不要介意。你说说,一般人谁能做得出来?” “那后来呢?” “后来差点出了人命。” 王香草心头一紧,忙问:“怎么回事?” 马有成咳嗽一声,说:“胡校长又喝了两杯,站起来说是要去解手,歪歪扭扭走了没几步,那个小白脸大概是担心他摔倒,就跟了上去,挽住了他的胳膊。谁知胡校长好人不认,一把推开他,嘴里又不干不净骂了起来。小白脸也没生气,说厕所太远,就别过去了,直接到花坛边上撒就是了。你猜校长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你以为我像你啊!随随便便乱放臊,要放就放到最合适的地方。说完就踉踉跄跄地奔着厕所去了。看上去小白脸还是替他担心,又跟了过去。其他老师懒得理他,照常喝自己的酒。” “去了厕所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正呼天号地的喝着酒,突然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嗷嗷的叫声,没命了似的,赶紧跑出去看了看,才知道胡校长掉进了粪坑里,不知道是被卡住了,还是醉得不行了,根本就爬不起来,一个劲地喊救命。” “那李佳硕他人呢?” “他好像被吓到了,傻乎乎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咋办好了。其他几个老师走过去,一起连拖带拽地把校长给弄了出来。” “胡校长他伤着了吗?” “倒是没啥大碍,幸好粪坑里刚刚打扫,身上也没弄脏多少。刚把他弄出来的时候,人就跟软面似的,被两个男老师搀到了操场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也就是过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也就是刚刚缓过劲来,他又爬了起来,指着小白脸破口大骂,骂得血淋淋的,还伸胳膊蹬腿的要揍人家。” “他怎么能这样?人家好心好意陪着他,他不但不感激人家,还又打又骂的,真不是个东西,没良心的玩意儿!”王香草忿忿起来。 “你又不知道实情,我倒是从胡校长的骂里听出了一些门道。” “啥门道?” “胡校长的意思是小白脸是趁机报复他,见他喝多, 就尾随着进了厕所,二话不说就把他推倒了,然后按着他的脑袋,死命塞进了粪坑里。” 王香草摇摇头,说:“这不是血口喷人吗?李老师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敢对着自己的领导下手?就是借他八个胆儿,他也不敢那么做。” “是啊,我也不相信,可校长就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地骂,骂了一阵子,直接摸起了一块,朝着那个小伙子拸去。” “他就不会好好跟校长解释一下?” “解释了,可胡校长不听呀,躲得老远了还不歇气,一个劲地扔石头。” “那……那后来呢?” “几个男老师走上去,把校长给抱住了,连拖带拽把他弄到屋里去了。可到了屋里他还是不消停,叫嚷着说非要把小白脸弄死不可。” “还校长呢,简直就是个赖皮!” “小白脸还算镇静,满脸委屈,只跟我解释说校长喝醉了,明明是他自己摔倒的,当时他正站在粪坑上头小便,尿还哗哗流着呢,一挪脚,整个人就趴下去了,自己站在门口,压根儿就没贴近他,说完就走了。” “他去哪儿了?” “谁知道他去哪儿了?我跟进屋是安慰校长了,也没留意他。” “看看闹的吧,这像啥呀?人家李佳硕初来乍到,就被弄成这样,万一出点意外该咋办?” “听听,还说跟那个小白脸没啥,这张嘴闭嘴的喊着人家的名字,也够腻歪了。我告诉你,以后不许你再跟他走近了,李德福不在家,你尤其得注意点,别搞坏了村风。” “谁搞坏村风了?别随随便便就往人头上扣帽子!” “你喊啥喊?心虚了是不是?” “谁心虚谁知道,你走吧……走吧,这黑灯瞎火的像啥呀?”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别说了,我不不听,走吧……走吧,回家跟你老婆说去!”王香草情绪有点失控,猛劲推了他一把。 马有成毫无防备,连一连退了好几步。 “啪嚓!” 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给碰落下来,摔了个粉碎。 第19章 陌生人的电话 两个人都被吓住了,静立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寂静的夜色里,镜片的破碎声异常尖利,惊醒了睡梦中的小龙,大声问道:“妈……妈,怎么了?是啥动静啊?” 王香草走过去,透过门缝说:“没事……没事,好像是外面的声音,我这就出去看看啊,你继续睡吧。” 儿子答应着,安静下来。 马有成也不再说啥,蹑手蹑脚走了门。 王香草坐在浓浓的夜色里,心里纷乱不堪,五味杂陈一齐涌了上来,想笑却又忍不住泪水婆娑,想哭却又没有更多的伤感。 她想的最多的还是小白脸李佳硕,她是惦记他,牵挂他,猜想着此时此刻他在何方何地? 会不会游荡在街头? 万一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越想与乱,越想越急躁,王香草再也坐不住了,加一件外套,把门锁紧了,轻手轻脚出了院子。 大街上四顾茫茫,空无一人,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王香草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拢了拢上身的棉衣,戴上头套,直奔着学校方向走去。 此时的学校空空荡荡,漆黑一片,平静得就跟啥都没发生过似的。 会不会是马有成故意编排说谎话了呢? 又站了一会儿,仍不见任何动静,干脆转身往回走。 当她走到大槐树下碾台那边时,突然看到有个黑影在晃动。 那个黑影像是也已经看到了王香草,快步溜走了,瞬间就没了踪影。 看那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一看就是啥好人。 夜幕之下,他躲在哪儿干啥呢? 王香草咬了咬牙根,紧随其后紧赶了几步,壮着胆子喊:“谁呀?你是谁?在干啥?” 王香草的喊声在漆黑、逼仄的胡同里回旋着,不但没有把黑影震住,反倒把自己吓得够呛。 一时间毛发倒立,魂飞魄散,撒腿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等哆哆嗦嗦开了门,再关牢锁紧,这才倚在门板上急促喘息起来。 慢慢平静下来,她上床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却丝毫没有睡意。 满脑子都是杂乱无章的影像—— 一会儿是那个飘飘忽忽的人影; 一会儿又是李佳硕满街有点的无助模样; 还有马有成的突然来访,这实在是有点儿反常,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 心里全乱了,乱成了一锅粥。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年后发生了这么多怪异的事情呢? 特别是男人离家进城后,本以为一走了之,谁承想又接连二三的发生了一些鬼鬼道道的事儿。 突然想起,都几天时间没有跟李德福联系了。 她爬起来,拿出手机,拨通了男人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着,一直到有了无人接听的提示,她再次按了重播键,结果仍还是无人应答。 李德福他怎么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难道出啥意外了? 自己男人这次进城不同往昔,他是背负着“罪名”离开村子的,多多少少有些畏罪潜逃的意思,会不会…… 王香草心里一沉,开始担心起来。 正云山雾罩地琢磨着,手机响了起来。 看一眼号码,正是李德福打过来的,赶紧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是王香草吗?”竟然不是李德福的声音。 王香草心头一紧,忙问:“你是谁?” “你没听出我声音来?” “没呢,你是谁呀?” “你先别管我是谁,看在你平日里又对我不薄的情分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香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着急上火地问:“谁?你究竟是谁?你想告诉我啥事?”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切,白惦记着你这么多年了。”对方随压低了声音,说,“李德福出去了,你知道是给谁一起出去的吗?” “谁?” “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他们出去干啥了?” “这还要问了,大黑夜的,孤男寡女凑到一块的能有啥好事?” “你倒是说呀,那个女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是个城里的娘们儿,长得白白嫩嫩的,挺好看,走起路来一扭一扭,那个浪劲就别提了。”对方说完,很下流地笑了两声。 “胡说八道,不可能!城里的女人会看上他?” “我这可是冒死给你通风报信,信不信由你。” “你是谁?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还是赶紧想法子治治你男人吧。” “连名字都不敢报,你一定是个骗子,大骗子!” “我又不傻,万一你告诉了李德福,他非杀了我不可!” “那你说,那个城里的女人是怎么找上他的?” “实话告诉你吧,前几天,我们接了一个活,去那个女人家处理厕所地面,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的,其中一个就是李德福,看完情况后,我们做了分工,我负责到外面购料,另一个人回工地拿工具,李德福留在女人家清理地面上的杂物。你猜我回来后看到了什么?” “你就别再兜圈子了,快说!”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等我带着料回来后,看到你老公活没做多少,外套脱了,只穿着内衣,脸通红通红的,埋着头,半天都不敢抬起来。而那个女人好大一会儿才从卧室里走出来,竟然换上了睡衣,脸皮子变得更水灵了,跟桃 花一样鲜艳,再笨的人也能看出点啥来吧,你说是不是?好了,跟你说这些就不少了。”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半信半疑,躺在被窝里琢磨着。 正想着,电话铃再次响了起来,看一眼屏幕,还是李德福的手机号码。 她按了键,放到耳根处,对方先喂了一声,一听就是李德福的声音,“香草,你刚才打来电话了?” “刚才你干啥去了?”王香草冷冰冰问道。 “去洗澡了呀,怕弄坏了手机,就扔铺上了。”李德福轻描淡写地说道。 “在家的时候你可大半年都不洗一回,是身上弄上啥脏东西了吧?大冷天的还要跑到外面洗澡?” “不洗不行啊,这几天帮人家修理厕所墙面,臭烘烘的,不洗自己都闻着恶心呢。” 王香草心头一热,看来刚才那人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帮人家修厕所了,难道真的是跟女主人勾搭上了? “喂,老婆,家里没事吧?小龙好吗?”李德福听老婆这边没了动静,主动问道。 王香草扯起嗓门问道:“李德福,我问你,你在外头,没没有做对不起我们娘俩的事情呢?” “说啥呢?我天天累死累活的,这也叫对不起你们呀?” “你就没跟城里的女人干点啥?” “干啥?” “装傻啊你,男人女人还能干啥?” 李德福干笑两声,说:“王香草,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城里的女人会看上我这号的?别逗了,放心吧,咱也就是想想的份儿。没事扣了吧,大成他们招呼我打牌呢。”说完切断了电话。 王香草思忖起来,跟自己一起十几年,几乎夜夜都害嘴馋,如今一个人在外头,能受得了吗? 特别是到了夜里,躺到铺上,硬是找不到个热乎地方,孤孤单单的,还不把人给憋坏了啊! 第20章 简直就不是人干的 风是后半夜刮起的,一时间狂风大作,房子后面的树被刮得呜呜直响,像个鬼躲在上面嚎哭。 王香草掖紧了被窝,思绪随着风声起起伏伏,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然睡过了头,直到儿子站在自己床前,大声喊着她的时候,才愣怔地睁大了眼睛,见屋里已是一片亮光。 这时候再给儿子做饭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塞给儿子五元钱,让他自己去商店随便买点吃的去。 就那么赖着床,似睡非睡地迷瞪着,一个上午就打发过去了。 撑开厚厚的眼帘看了几次表,不得不硬撑着爬起来,想到儿子就要放学了。 做了点简单的饭菜,还闷在锅里呢,儿子就进了门。 王香草抬头望着儿子,关切地问:“肚子饿了吧?” “不饿,吃了两包方便面呢。”小龙应着,进了屋。 王香草心里热一阵,生出了些许愧疚,连孩子的生活都照料不好,还算个啥女人呀? 正想着,儿子放下书包走过来,凑到妈妈跟前说:“今天又有警车开到我们学校了,警灯一闪一闪的,还来了好几个警察呢,真威风!” 王香草心里凛然一动,立马断定,一定是胡校长把李佳硕给告发了,警察是来抓人。 脸上却装出一副漠然的神情说:“小龙,你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咱也当警察,专抓坏人,不抓好人,好不好呀?” 儿子嗯一声,乖乖答应着。 王香草掀开锅盖,边盛饭边问儿子:“警察又到你们学校干啥了?” “不知道干啥。”小龙起身坐到饭桌边,补充道,“肯定是抓坏人呗,警察不抓坏人还能干啥?” 没错,一定是胡校长又把李佳硕给告了,告他把自己塞在了粪坑里,是想蓄意谋害自己,还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想到这些,王香草手脚麻利起来,一会儿功夫就把饭菜收拾停当了,然后又对着儿子吩咐了几句,便火急火燎出了门。 她是去了姚桂花家,想从她嘴里探听点小道消息。 姚桂花家的院门关得严严的,猛劲推了半天才听见里面有了应声。 姚桂花开了门,摇摇晃晃走出来,打着哈欠问:“大中午不好好呆在家里,蹿啥呀?” “谁像你啊,大白天家就抱窝。怎么喊了半天都不开门?是不是屋里藏着野男人了?我搅了你们的好事了吧?”王香草半真半假地问道。 姚桂花一笑,说:“谁能看上我呀,人老珠黄的,连点水汽都没有了。再说了,还是老老实实好,别再招惹男人了,可事儿不是好玩的!” “那你白天关门干嘛?让我进去看看。”王香草边说边装出抬脚往屋里闯的样子来。 姚桂花伸手拦住她,说:“你不知道我打小就胆小啊,这一阵子村里老出事,一个人在家,还是把门关紧些好。” 王香草傻愣愣问道:“又出啥事了?” 姚桂花问:“你不知道?” “知道啥?” “全村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你耳朵里长驴毛塞了呀!”姚桂花说着,转身从院子里提出了两只马扎来,递给王香草一只,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然后问王香草,“你这个死赖娘们,是装傻呢,还是真的不知道?” “我哪像你呀,天天装疯卖傻的,到底又出啥事了吗?你倒是快说呀,卖啥关子呢。” 桂花朝着胡同口张望了一阵子,往前凑凑身子,低声说:“是孙大刚的老婆,这不头夜里出事了,差点都害死了。” 王香草一惊,赶忙问:“出啥事了?” “屋里进了人,差点被掐死了!” “啥人干的?咋那么狠心呢?” “谁知道呢,兴许是得罪人了吧?” “都想着要她的命了,那得多大的仇恨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听谁说的?” “我是路过老碾台那儿的时候,听一帮子老娘们说的,说是孙大刚的老婆差点被害死了,手脚绑了,嘴也被胶带封上了。” “是不是身子也脏了?” “那还用说了。” “这也太可怕了,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儿,是野兽吧?” “谁说不是来,我估摸着是个惯犯。” “没来人查吗?” “来了,呼啦啦来了一大帮,把留在村子里的所有男人过了一遍筛,全都弄去问话了。” “有眉目了吗?” “听说已经有了几个怀疑对象。” “都有谁?” “你叔公李木头又被怀疑上了,可破案的人说不像是他干的。你想呀,他一大把年纪了,哪有那个能耐?对了……对了,你那个小情人李老师也被怀疑上了。” 王香草心头一震,随口骂道:“滚一边去!他是你小情人还差不多。” “我倒是想,可没你那个本事。” “是不是又有害人家了?” “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小白脸喝完酒后离开了学校,那个时间正好出事的时间相符,听说他嫌疑最大。” “乱喷粪!”王香草骂一句,思绪躁乱起来。 这个李佳硕咋就这么背呢? 简直就是个丧门星,这才来村里几天呀,要命的肮脏事儿就接连二三地找上门来。 看上去他也不像个坏人呀,难道是条披着羊皮的狼? “嗨,香草,你发啥呆呀?”见王香草发怔,桂花问一句。 “没……没,没啥。”王香草嘴上轻描淡写地应着,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滚烫的粥。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或许与孙大刚老婆的案件有关。 昨天夜里自己无意中遇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很可疑,说不定就是那个作案的人,时间、地点都很吻合。 可那个黑影究竟是啥? 是人? 还是兽? 如果是个人的话又会是谁呢? 那团黑影看上去高高大大,行踪敏捷,走起路来却轻手轻脚,形影如风,仅凭这一特征,就说明他具备作案的能耐。 这样一想,她就否定了李佳硕作案的可能性。 首先,李佳硕个头高挑,身材单薄,穿着也时尚利索,举手投足间与那个黑影的差距也太大了,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王香草去了村委会,她想去见一见破案的警察,把遇见黑影的事提供给他们,或许对案件侦破有所帮助,更重要的是或许能够解除他们对李佳硕的嫌疑。 村委会大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王香草轻轻推开门,站在门洞里,往里面觑了一眼,见马有成正卧在沙发上睡觉。 “你来干嘛?”马有成睁开一双红肿的眼睛问她。 王香草说:“我来找警察。” “告你。” “告我?告我啥?” “我告你残害孙大刚他老婆。” “王香草,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马有成爬起来,虎着脸说:“你可不能胡说八道,现在这个时候,一句话都不能瞎说。” “瞧把你吓的,是不是真的做贼心虚了?” “我有啥好心虚的。” “没心虚咋脸色都变了?” 第21章 他说我这是报复 马有成哼哧一下鼻息,说“你说了人家就相信?老子是一村之长,能干出那种肮脏事来?荒唐!” “不跟你贫了,他们呢?” “谁啊?” “破案的人呀。” “他们回去了。” “案子不破了?” “怀疑几个人,却没一点证据,回去研究对策了。” “有目标了?都怀疑谁了?” 马有成惨淡一笑,,问:“是不是又担心你的小白脸了?我跟你说,这次他还真的就被怀疑上了。你说也奇怪啊,怎么他一来到咱们村上,就连连发生奇怪的案件,这不仅仅是巧合吧?没准就是他干的。” “证据呢?我看你们这些人是心术不正,见不得人家比自己强,故意往人家身上泼脏水,我敢打包票,绝对不是他干的!” “可有人举报他了。” “举报他啥?” “就是发案的那个时间他离开过学校。” “谁?举报他的那个人是谁?” “这是机密,我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告诉你。再说了,我亲眼所见,他就是那个时间走出学校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校长一阵瞎闹腾,他二话不说就走了。” “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 “肯定是胡校长在背后说了坏话。” “王香草,你咋突然间变了呢?” “我哪儿变了?” “反正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但胆子大了,还会往深处琢磨事了。”马有成往前探了探身子,接着说,“我也在琢磨这个事儿,说实话,我对胡校长也有点看法,他好像跟那个小白脸不对付,两个人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也不知道小白脸哪儿得罪了他。” “说不定就是他干的呢!” “别……别,你可不能这么说,万一传到校长耳朵里去可就麻烦了,不跟你拼命才怪呢。” “他能把我咋样?” “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们家那档子破事还捏在他手上呢,他手头可是有证据的。” “啥证据?” “录像啊!尤其是这种时候,他要是把录像交给办案的那些人,可就麻烦了。” “我倒是觉得奇怪了,他咋跟我们一家也过不去了呢?” “这倒也是,我也觉得里面有文章。” “啥文章?”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吧,仔细想一想,这里面还真有些联系。” “有啥联系?” “你想呀,一开始他跟你们一家过不去,小白脸来村里后,他又把矛头指上了小白脸。” “这能扯到一块吗?” “是啊,因为小白脸来村里后,跟你的关系最密切,说不定根子就在你身上。” 王香草心头一阵燥热,头脑跟着发蒙,大声嚷嚷道:“跟我有个屁关系啊?不行,我得当面问问他去。” 说完,扭头便走,朝着学校的方向奔去。 马有成在后面喊:“王香草,你干嘛去?可别瞎胡闹啊,你一个女人家,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王香草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 进了校园大门,王香草却又迟疑起来,本来是想找胡校长好好谈谈,求他放过李德福一马,不要再提之前的丑事了。 现在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怪事一件接一件的出,万一全都怀疑到自己男人身上,可就麻烦大了。 其实最让她不安的还是他手中的那盘录像带,只要他能把录像带交给自己,或者给彻底抹掉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了证据,空口无凭,也就用不着担惊受怕的了。 要不然总像头顶悬着一颗炸雷似的,说不定啥时候就会爆炸,一炸就不可收拾。 王香草站在那儿呆呆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莽撞,这时候见到校长该说些啥? 怎么样才能说服他? 这一切都没还想好呢。 正苦思冥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那不是王香草吗?站在那儿发啥呆呀?” 王香草一激灵,顺着话音望去,见是胡校长远远盯着自己。 “你是不是有啥事?” 王香草点了点头,表情柔和起来 “很重要吗?” 王香草又点了点头。 “是不是不方便在外面说,那好,到我屋里来吧。”话说得有点儿不容置疑,说完便转身朝着他的住处走去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会儿王香草有些犹豫,想象着一旦进了他的屋会意味着什么。 可转念一想,人家是一校之长,是知识分子,怎么会干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呢? 想到这儿,王香草紧随其后,快步朝着胡校长的屋子走去。 进得屋来,胡校长一改的做派,变得端庄规矩起来。 他先给王香草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了桌上,然后坐下来,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喷云吐雾。 王香草望着一张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脸,局促不安起来。 一支烟抽完,胡校长叹一口气,问王香草:“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个好东西?” 此言一出,王香草更是如坠云雾,摇了摇头。 胡校长接着说:“说实话,我之前,的确是犯过那方面的错误。” “您的意思是……” “是啊,以前我的确是走过弯路,要是不犯事儿,怎么会被贬到这个来呢?说不定这时候已经是胡科长,或者是胡局长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多想了。” “能不想吗?毕竟那些狗屁事儿毁了我一辈子的前程,一辈子的生活,可那也是被逼无奈。” “咋就无奈了?” “被逼到了墙角,只能报复,疯狂报复。” “报复?有啥好报复的?” “报复男人!报复女人!全他妈的该报复!”胡校长恨恨地说。 王香草心头一震,问他:“您那么有文化,又是上面派下来的领导,哪有那么多仇啊恨啊的?” “我指的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些脏事儿。” 王香草一脸懵懂,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想听吗?” 王香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说给你听听,权当是给你讲故事了。”胡校长稍加沉思,接着说,“我受过的伤害,很深的伤害,一次是爱情,另一次是婚姻。” 第22章 伤心情事 “胡校长,那些事儿也好再说好吗?我……我……”这时候王香草无心听他讲感情的事情,想着早些把该办的事给办了,然后再听他讲故事。 胡校长却呆着脸,也不问王香草想说什么,只管旁若无人地讲了下去。 他说:“我第一次被人伤害时很年轻,那是读研二的时候,跟我相恋了两年多的女友,被大学的一个老师给抢去了。一开始我还蒙在鼓里,直到有一天,那是一个礼拜天,本来约好一起去公园玩的,可女友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说家来人了,她要去陪家人。我当时就起了疑心,随即去了她的寝室附近,躲在暗处,直到看见她出了门,朝着外面走去。我一直尾随着,你猜她去了哪里?她竟然进了一家私家出租屋。我悄悄跟在后头,确定了她进了哪一个房间,却没敢贸然敲门。可等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门板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胡校长说到这儿,停了下来,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为自己倒满了一杯,举杯猛灌一口,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王香草期期艾艾着说:“校长,我今天来,想跟您说个事儿。” 胡校长埋着头,拿过一只空酒杯,用力放到了王香草跟前,咚咚倒满了白酒,粗声大气地说:“喝酒,不喝酒怎么说事儿呢?喝!” 边说边从茶几底下掏出了一包花生米,抓一把放到王香草跟前。 “我不敢喝酒,真的没喝过。” “要你喝你就喝!”胡校长很霸气的吼一声。 “不行……不行,我一个女人家,在你屋里喝了酒,还咋出去见人呢?”王香草哀告道。 胡校长好像没听见,只自顾自地说开了:“我太熟悉她的声音了,站在门口好大一会儿,傻了一阵,然后就拼命地敲门。叫声停了,门也打开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王香草像是被他的故事吸引了,禁不住问道。 “开门的竟然是我的导师,他把门打开了窄窄的一条缝,伸出光秃秃的脑袋,不慌不忙地问我有事吗?那份淡定让我惊讶,惊得我当时竟没了话说。等清醒过来后,心里的火焰腾一下燃烧开了。” “你不会做傻事吧?” “是啊,我没管住自己,往前一蹿,拼命用肩膀顶着门板,直往里冲。冲进去后,看见小兰正蜷缩在那儿瑟瑟发抖,指着她大声叫骂。” “那个老师呢?他怎么着了?” “他不但没怕我,反而耀武扬威起来,威胁我说,你小子还想不想毕业?还想不想拿到研究生的文凭?还恬不知耻地说,小兰是跟我在恋爱,我们这是在试婚,你管得着吗你?还恶狠狠地让我滚。” “那后来呢?” 胡校长叹息一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他是主课老师,大权在握,真要是把他给惹怒了,毕业就难了,好不容易考了个研究生,万一弄个半途而废,那就惨了。再说了,女人都那样了,我还留恋个啥?给咱咱也不要了。”说到这儿,再喝一口酒,咬着牙根骂一句:“他奶奶的,简直不要脸!” 不知道是对胡校长产生了同情,还是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感染,王香草竟然主动端起了酒杯,一口一口抿起了酒。 胡校长猛灌一杯酒,问王香草:“你说是女人靠不住?还是男人靠不住?” 王香草直截了当地说:“这还要问,是男人呗!” 胡校长摇摇头,说:“我看不是,我看还是女人,至少我遇到的女人都是一个货色。” 王香草借了淡淡的酒劲,说:“你的意思是你还被其他女人伤害过?” “是啊,不仅仅是伤害。”胡校长喝一口酒,接着说,“再跟你说说我的婚姻吧,我毕业分配到教育部门后,第二年便与一个小学老师结了婚了,结果呢?不到一年时间,她又出 轨了。有一次,趁我外出培训不在家的时候,她竟然把野男人带回到了家里。还是邻居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我家里出事了,一连几个晚上都有男人过来,都影响到人家休息了。于是我就提前赶了回来,偷偷开了门,一眼就傻眼了……” “被你抓到了?” “是啊,他们竟然那样了,丑态百出,狼狈为奸!” 王香草安慰他说:“已经过去了,就当那是一场梦,别再反反复复的拿出来掂量了,那样只能伤害自己。” 胡校长说:“那些破事压在心底好多年了,一直找不到个人来倾诉,只因为跟你说,那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信任你,把你当成了知心朋友,所以才把心里面的话痛痛快快讲出来,你不会不愿意倾听吧?” 王香草心里清楚,自己今天来是有求于他的,要尽量讨他欢心,绝对不能冷了他的场,更不能惹他反感,点了点头,说:“没事,想说您就说吧。” “我说出来,是为了让你更真切地体会一下我当时的心情,你认为我愿意提起这些伤心往事吗?那可都是些疮疤啊,多少年了都不愈合,今天重新揭开,就是为了更好的疗伤。” “校长,谢谢您的信任,只是……只是我不太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您。” “我还是接着讲吧,你愿意接着听吗?” 王香草垂下眼帘,勉强点了点头。 “足够了……足够了。”胡校长抓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咕噜一下用力一同吞了下去。 “那后来呢?” “这样的贱女人,我要她干嘛?”胡校长说着,哽咽起来。 “校长,你别难过了。” “我能不难过吗?”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事情闹大了。” “再后来呢?” “后来就离了。” “离了就离了,再找一个好女人就是了。” “唉,难呀,去哪儿找好女人啊?”胡校长叹口气,闷头喝起了酒。 “校长,你别这样,我是来找你说事的。”王香草见时机一到,打算亮出自己的底牌。 “我知道你想说啥事?是不是为了那个人渣?” “人渣?谁是人渣?” “还能是谁,李佳硕呗。” “他……他怎么了?” “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啥?” “他被警察带走了。”胡校长轻描淡写地说, “这事与我没有关系,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警察怎么能听我的?” “校长,你不是说把我当成朋友吗?当着朋友的面可不能说假话。” “没有呀,我没有说假话。” 王香草喝一口酒,冷冷地说:“可有人说就是你把他给举报了。” “谁说的?” “是……是,我是在街上听到的,很多都在私下里议论。” “都议论啥了?” “说是你故意陷害他。” “我为什么要陷害他?” “因为你们闹翻脸了。” 胡校长拍一下明晃晃的额头,“哦,我知道了,你是说那天晚上喝酒的事儿吧?” “我也没太听明白,到底是咋回事?” 第23章 一个令她兴奋的想法 “那个小子不地道了,借着酒劲,把我塞进臭烘烘的茅坑里去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胡校长扯着嗓子嚷嚷道。 王香草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怒气,冲着胡校长说:“可我听到的完全相反,说你借着酒劲耍酒疯,自己摔倒了,跌进了粪坑里,人家去救你,你却反咬一口,赖人家害你!” “简直是一派谎言!”胡校长咆哮一声,脸色变成了紫红色。 王香草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说道:“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就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告了他,诬陷他了?” “他都想害死我了,我能一忍再忍?再说了,办案的警察问询案发时间学校的人员活动情况,我敢隐瞒吗?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作伪证是要坐牢的,你知道不知道?” “胡校长,你的意思是你亲眼看到他走出学校的?” “看到了,他就是在夜里九点多出去的,亲眼目睹。” “你喝了那么多酒,又是在夜里,我就不信你能看得清。”王香草质疑道。 胡校长嘿嘿一笑,脸上表情柔和了许多,说:“我根本就没回屋,一直躲在大门外的冬青树后面呢,看得一清二楚。” “不对吧,你都喝成那样了,还能看得清?” “咦,不对呀,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审问我。” 王香草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过于急躁冲动了,这样只能适得其反,会把事态搞得更糟糕,更复杂化,毕竟自己男人跟李佳硕的“把柄”都攥在他的手中,翻身为云覆手为雨嘛,他可掌握着“生杀大权”,跟这样的无赖流氓过招,一定要讲究策略,智取为上。 想到这些,王香草嘘一口气,脸部的表情轻松下来,柔声说道:“我一个庄户娘们家,不太会说话,请原谅。” 说完,拿起水杯,接一杯开水,毕恭毕敬递了过去。 胡校长接过水杯,轻轻嘘一口,并没有和,对着王香草说:“你坐吧……坐吧。” 王香草坐下来,说:“胡校长,您是男人,是正人君子,可别跟俺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啊。” 胡校长放下杯子,一笑,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大风大浪咱都闯过来了,还在乎几句流言蜚语吗?再说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想说啥说啥,畅所欲言才对。” “那好,我可以跟你说说心里话吗?” “你如果信得过我,就直说,信不过就拉倒!” “说实话,我打心眼里郑重您的,您是文化人,懂事理,又是领导干部,比我们村上的人强千倍,强万倍,像我这里的女人能够和你说说心里话,真的就觉得是自己高攀了。” “得了,你用不着给我戴高帽,想说啥说啥就是了。” “校长,我今天来是求您的。” “你想求我啥?” “我有两件事想求您。” “行,说吧,只要不违反原则、触犯法律就成。”胡校长拿起酒瓶,翻来覆去把玩着,说,“我知道你想说啥了,不过吧,今天酒喝得太多,头脑不清醒,再说了,还有个事儿,我得去处理一下,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谈吧。” 王香草知道他这是在回避,要是过于急躁,会激怒他,那样的话,事情只能更糟糕,就说:“那好吧,你再好好想一想,等想好了再给我回话,好不好?” 胡校长沉吟几秒钟,然后说:“好,等我想好就告诉你。” “好,那我等你消息,越快越好!”王香草站起来,朝外走去。 王香草脸上有了醉意,唯恐遇见熟人,更担心被自己的儿子小龙看到,只得加快几步,躲躲闪闪走出了校园。 快步走到大街上,突然听到村里的高音喇叭吱吱啦啦叫了几声,接着就听到妇女主任郑玉玲喊了起来:“各位妇女注意了,今天下午一点半都到村委来集合,村长给咱开大会。村长发话了,会议内容很重要,大家必须来,可不要自找难堪,谁不来有她好瞧的!” 听着郑玉玲张狂的喊声,王香草心里一阵膈应,暗想道:你这个狗仗人势的女人,就是不去还有什么了不起?你一个小娘们家,还不就是仗着村长的权势,尽说些狂妄的话,毛本事没有,白占个茅坑不拉屎,要是把那个位置让给老娘,肯定比你强,至少能想着法子帮女人们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至少不会再让她们担惊受怕受欺凌…… 这个突兀冒出的想法竟然让她瞬间兴奋起来,对,为了不再受欺负,要自立,要想方设法出人头地! 她信心陡增,挺直了腰杆,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吃过午饭后,思虑再三,王香草决定去参加妇女大会,一来是想听一听会议的内容二,更重要的是要显示出自己的积极性来,在全村的女性面前混个眼熟,也好为实现自己取代郑玉玲的目标做好铺垫,打牢基础。 到了村委会,从窗口望进去,见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坐在下面交头接耳,嘁嘁喳喳说着话。 村长马有成坐在前台的一张破桌子前,嘴里叼着烟卷,眯缝着眼睛,朝下面的女人瞄来瞄去。 “哎,村长,你发啥呆呢?”王香草一步迈进屋,高声叫道。 马有成一愣,回过神来,瞄一眼王香草,眼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埋怨道:“你这熊女人,想把你干爹我吓死怎么地?” 王香草边朝台下走着,边泼辣地说:“俺可想做你的干女儿来着,可你疼得过来吗?明里暗里的都干爹干爹地叫着你,你应付得过来吗?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俺还怕累着你呢!” 台下一片哄笑。 村长端直了身子,弹掉烟蒂,嘴上说着:“不跟你贫了,女人的嘴刀子似的,谁还敢招惹啊。” 台下就有女人粗野地喊:“刀子似的也没吓着你,还不照样贴上去亲个没够啊,姊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台下一片附和闹腾声。 王香草赤白了脸,站起来,梗着细长的脖子叫骂着。 马有成拍拍桌子,严肃起来,说:“不许瞎扯了,准备开会。”然后吩咐郑玉玲点一点人数,看看人到齐了没有。 郑玉玲大概数了数,也没说出个具体数来,回到主席台,坐到马有成身边,低声说了句:“到的差不多了,开始吧。” 马有成呆着脸,应一声,说:“你先讲一讲吧。” 等郑玉玲一开头口,王香草才知道,昨夜里村里又出事了,一个年前刚过门的新媳妇遭了黑手。 第24章 去报案吧 新媳妇名叫周彩云,老实木讷的一个女人,平常很少出门,见了陌生人说话都脸红,男人才去城里打工没几天。 这样一个女人,却夜里被坏人撬了门,不但偷走了结婚时的金银首饰,还被恶人扒了衣服。 多亏着住在隔壁的公爹听到了动静,这才提着菜刀赶过来,吓跑了那个可恶的坏人。 考虑到人家是新媳妇,顾及脸面,就没报案。 今天把妇女们交集来的意思,就是为了给大家提个醒,特别是男人外出打工的,一定关好自己的门,守好自己的人,加强自身防范。 接下来由马有成讲话,他上来就把周彩云的大概案情说了一遍,包括坏人好像是用刀子拨开的门闩,然后摸进屋,先用被子捂住了女人,再用胶带封了嘴巴,然后就下了脏手…… 他断言,这一次虽然半道里被搅合了,没办成事,但从手段上看跟上两起很相似,应该是同一个人干的。 马有成最后要求与广大妇女同志一块商量两件事情—— 一件是这个案子要不要报案; 第二是在村里男人少的情况下,如何做好妇女自身的防范工作。 就在大伙吵吵嚷嚷讨论的时候,王香草心里豁然一亮,有了一些想法。 她觉得既然连警察都把前两起案件定性为系列案件,村长又从作案手法上作了分析,断定这个案子也属同一个人所为。 如此说来,李佳硕就是被冤枉了的,他明明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人根本就不在村子里,怎么会有机会再次作案呢? 王香草想站起来,在会上把这件事情提出来,可跃跃欲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说,一旦说出口,那就有了不打自招的意思。 现在看,村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善于无事生非的长舌妇,本来就在背后嚼舌头,说自己跟小白脸李佳硕有一腿,自己再明目张胆地站出来为他说话,还不等于承认了自己跟他有一层特别的关系吗? 散会后,王香草迟迟没走,直等到屋里只剩了马有成一个人,才走过去,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咋还不走?”马有成问她。 “叔,我想跟你反应个情况。” “啥情况?” 王香草捋了捋前额的头发,反问道:“你咋就断定这次新媳妇的事儿跟前两回是一个人干的呢?” “应该是。”马有成边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边应道,“我也是经过反复推敲才得出的结论。” “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你听了有个屁用?” “这不明摆着,开门的手法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用刀子拨开了门闩,并且不只是偷东西,还把脏手伸到了人家身上去了。” 王香草稍加思索,说:“你说得还真有那么点道理,看来真是费了一番心思,按照你的分析,那么就是说,昨天夜里的案子肯定不是李佳硕干的了?” 马有成看一眼王香草,嘟囔道:“左一个李佳硕,右一个李佳硕,你就是忘不了那棵豆芽菜!” “我这不是跟你说正事吗?” “是不是他干的那得由警察说了算,我可不敢断言!” “那我就去找警察说去。” “你找警察干吗?”马有成瞪大眼睛,紧盯着王香草,吼道,“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说好不报案的,都是集体研究的。你再去瞎捣腾,那不是成心给咱们村摸黑吗?” “可要是不把坏人揪出来,那不等于纵容犯罪吗?坏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案!” “这不是想法子查吗?狗娘养的,咋就尽出这种害人精呢,上辈子出了个李木头,搅得整个村子都乌烟瘴气的,连小青年人讨媳妇都收到了影响。” 王香草一听这话,心里就犯堵,嚷道:“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不要搅合在一块好不好?” “我这不是就事论事吗?你想想,要是把这些破烂事捅到外面去,还有女人敢往咱们村里嫁吗?到时候连你儿子也要打光棍!你要是再惹出乱子来,全村老少爷们会不会饶了你?!” 马有成说完,气呼呼朝着外面走去。 王香草讨了没趣,跟在后头走出了村委大门。 她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心里乱糟糟地不消停:就算是自己跟李佳硕毫无干系,可也不该看着好端端一个人被冤屈啊,明明断定不是他了,为什么不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把人放出来呢? 可自己空口无凭地去说给警察听,人家也不会信服啊…… 想来想去,王香草决定去一趟新媳妇周彩云家,想办法说服她,让她自己去报案。 她一旦报案,上头就会来人查,真要是跟马有成分析的一样,那就等于把对李佳硕的怀疑给解除了。 那家新媳妇的婆婆是王香草的一个远方亲戚,平日里就有些礼尚往来,既然是亲戚,过去探望一下也就名正言顺了。 王香草去小卖部买了些水果,拎在手上,大摇大摆去了新媳妇家。 一进门,看见新媳妇的婆婆坐在院子里,叫了一声表姑。 表姑一见是王香草,扯着她的手说开了:“香草啊,俺说这该咋办呀?儿媳妇这才过门几天呀,就遭了这样的馊事。唉,我好说歹说不让那个小子出去打工的,可那个一根筋的犟驴就是不听,说是结婚借下的钱急着还,不能老呆在家里,就扔下媳妇出去了呀。” 王香草叫一声表姑,安慰道:“事既然出了,就想开些,你要是怨天怨地的,人家新媳妇不是更难受吗?” 表姑说:“谁说不是来着,你说,一个小女孩家,能不害怕吗?黑灯瞎火的,不但丢了东西,还丢了人,衣服都被撕得一缕一缕的,可真是要了人的命了呀!” 说着哭了起来。 王香草搂紧表姑颤颤的肩头,气愤地说:“简直是野兽!畜生!该抓!该杀!该千刀万剐!” 哭过一会儿,表姑安静下来。 她抹一把眼泪,说:“这遭过一回了,我还真的怕再有第二遭,可也不能天天夜里陪着她呀,孩子在大老远的外头,又不敢告诉他,如果让他知道了这种事儿,还不活活气死了呀!你说这该咋办?该咋办呢?” 王香草思量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表姑的后背,毅然说道:“去报案吧,必须去报案!” 第25章 你在要挟我 尽管王香草费尽了唇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服了半天,表姑死活就是不答应儿媳妇去报案,说丢不起那个人,一个刚刚进门的新媳妇,以后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王香草说:“你不报案就能包得住吗?刚才村里开大会了,马村长在会上都讲了,话可比风传得都快,说不定这时候已经传到几十里、几百里之外了,你不报案,坏人抓不到,搞不定哪会儿他还会来的,后果不是更严重吗?” 表姑叹口气说:“你说的也在理,可媳妇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再说了,村长都来嘱咐过了,不让报案,也不好跟村长拧着啊!” “啥村长不村长的,他是怕传出去坏了村里的名声,对他这个当村长的来说,也没啥好处。你儿媳妇如果想不通,我去做做她的工作,相信她一定能分出个孬好来的,再怎么说也不能白白被白白欺负了!” “儿媳妇头晌就走了,让她娘家兄弟接走了,说是送医院去了。” “去医院干嘛?” “她娘家人说先查查身体,再让医生给开点药,万一被吓出个好歹来,疯了癫了的,那可就麻烦了,以后的日子还咋过呢?”表姑带着哭腔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表姑,咱们是亲戚,我听着这事心里也很难受,所以我才跑过来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案是一定要报的,不然坏人抓不到,村里的女人就不得消停,日子就过不安生,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临到咱的头上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王香草不好再多说什么,扔下几句话就转身出了门。 王香草回到家里,一边做饭一边思量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莽撞了,自己是对李佳硕是有好感,可也不能凭着好感就证明他不是个坏人吧? 这分明就是冲动,是感情用事,万一他真的就是个坏人呢?自己明里暗里的帮他洗白,那自己不就成同流合污的帮凶了吗? 想到这些,王香草就觉得自己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好,顺其自然,自己过自己的清静日子就是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王香草接到胡校长的电话,说他想了半天,觉得她分析得有些道理,想着当面谈一谈。 王香草说:“那好呀,我现在就去学校。” 胡校长说:“现在来不合适,这边人多嘴杂的,有些话不好说。” “那你说吧,啥时候合适?” “这样吧,等吃过晚饭后我去找你。” “你的意思是?” “晚上没事,咱们可以坐下来仔仔细细谈一谈。” 王香草心里面有点犯膈应,大黑夜的,孤男寡女单独凑到一起,万一被别人看到,还能说得清吗? 稍加思索,说:“现在村子里乱腾腾的,晚上你别往外走了,还是等你白天有时间再说吧。” “不行……不行,不能再拖了,要是上面来人调查,那就来不及了,就算是我想帮你,都来不及了。” 王香草正犹豫着,听到胡校长催促道:“王香草,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个时间,把门给我留好了。” “那……那好吧,最好早一点,太晚了不安全。” “那好吧。”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说,“胡校长,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忘了。” “啥事?” “就是那个录像带的事儿,你带过来,我想看一看。” “你看那个干嘛?” “我想看一看李德福是不是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他要是真干了坏事,我就跟他离婚!” 对方顿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吃过晚饭,王香草对儿子撒谎说自己出去办点急事,要很晚才回来,打发他去了二奶奶家。 自己坐在屋子里,默默等着胡校长的到来。 本以为他会吃过晚饭后就能赶过来,可一直到了九点多才听到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王香草心里莫名的一阵慌乱,蹑手蹑脚走出去,透过门缝问一声:“谁?外面是谁?” “是我。” “没听出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胡宗全。” “哦,是胡校长呀,您来了。”王香草试探着开了门。 胡宗全进了门,返身把门掩了,顺手插上了门闩。 “别……别,咋还关门呢?” 胡宗全说:“咱谈的是大事,千万不能让外人听见了,要是传出去,后面的事情就没法办了。” 尽管王香草心里不情愿,可等校长进了门槛后,又转身把门闩关严了。 胡宗全先一步进了屋,却突然站定了,转身问王香草:“怎么不开灯?” 王香草边关里屋门边说:“开着灯,万一有人来怎么办?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呀?” 胡宗全半真半假地问道:“你不会害我吧?我可胆小。” “我还怕你害我呢,你倒是小心起来了。”王香草没好气地说。 胡宗全说:“还是小心点好,唾沫星子会淹死人。” “害怕你还要来?” “还不是为了你呀。” “那好,进屋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王香草让胡宗全坐在了一个马扎上,直截了当地说:“把东西拿出来吧?” “啥东西?” “你是个明白人,别再兜圈子了。” 胡宗全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袋子状的东西,摸摸索索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玩意儿。 “是啥?”王香草问。 “微型录像机。” 胡宗全操作起来,不大一个儿功夫就找出了李德福趴在地上的画面,按了键,黑影里放开给王香草看。 一边边操作一边说:“你好好看看,看看你男人的丑态,他不是犯罪是什么?仔细瞅一瞅,他眼睛看的那个方向。” “别说了。”王香草气呼呼打断了他。 “咋了这是?” “你把那些都给我删掉了,删得一点都不剩!”王香草命令道。 胡宗全冷笑一声,说:“这怎么还命令上了?” “这大黑夜的,屋进了,门也关了,你还能说得清吗?都到这份了,我想咋说就咋说,可由不得你了。” “我要是不删呢?” “不删的话我就喊!” “你想要挟我?” “你一直都在要挟我们,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要挟你一回?” “你这个小娘们,可真是够辣的。”胡宗全说着,动手把那段录像给删除了。 王香草还是不放心,让他再回放一遍,见上面真的显示为空了,这才踏实下来。 “这下行了吧?” “不行,还有呢。” “还有啥?” “那个大学生老师的事儿,你就别再揪着不放了,人家还是个孩子呢,这样下去还不毁了人家一生的前程啊。” “毁了活该!”胡宗全咬着牙根说。 “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为什么总跟人家过不去,处处为难人家?” “当然是有原因的,先说说你们家的事儿,他的事以后再告诉你。” 第26章 步步紧逼 “你不说是不是,那好,我可真的喊了。” “他跟你非亲非故的,死活与你有啥关系?倒是……胡宗全突然打住了,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前,贴在门缝上朝外张望着。 “咋了?” 胡宗全摆摆手,示意王香草不要说话。看了一会儿,他才折身回来,小声说外面好像有啥动静。 “我咋没听到,你心虚了吧?” 胡宗全说我是来谈正事的,有光明磊落,用得着心虚了。 事情到了这份儿,王香草也没啥好怕的了,骂骂咧咧起来:“你那也叫正事儿,偷偷摸摸的,就跟个流氓差不多。” 胡宗全倒也没在意,笑着说:“你看我像个流氓样吗?有学历这么高的流氓吗?” “时下不是流行一句话嘛,叫啥来着,对了……对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学历高的更阴险,更难对付。” “胡扯八蛋,你这是在成心侮辱我。”胡宗全重新坐下来,问王香草家里有酒没有。 “你还想喝酒?” “是啊,酒能壮胆,喝上几杯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王香草倒也听话,走进里屋拿出了一瓶酒,放在饭桌上,倒一杯放到了胡宗全面前。 胡宗全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你得陪我喝。” “你这人毛病可真多!” 王香草又去取了一只酒杯,倒满酒放到了自己跟前。 刚想落座,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饭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盘咸菜丝,还顺手摸起了一把菜刀。 “你拿刀干什么?” 王香草把咸菜放到了桌上,菜刀放到了脚下,边落座边说:“你要是借着酒劲欺负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还真把我当成流氓了?”胡宗全苦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仰头灌了下去。 王香草毫不含糊,跟着喝干了杯中酒,“说吧,为啥总是跟李佳硕过不去?” “我真是搞不懂了,你怎么对他就那么感兴趣。” “因为他是好人!” “好个屁!从根子上就坏了,简直坏透了。”胡宗全说完,端起酒杯,示意王香草一起喝。 一连喝了三杯,这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当年给他戴绿帽子,破坏他婚姻那个第三者,就是小白脸李佳硕的亲舅舅。 不过人早就没了,遭了报应,无缘无故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王香草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李佳硕的舅舅了,万一弄错了呢,岂不是白白白冤枉了人家。 胡宗全说:“我把他的社会关系翻了个底朝天,上至祖宗八辈,下至子孙后代,我都调查明白了,我还特地看过那小子的档案,这还有错。” “你也太阴险了,舅舅的错,与甥有啥关系?作孽的人死了,你的婚也离了,还记着那些狗屁事干嘛?”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玩意儿是刻在骨子里的,舅舅做下孽死了,外甥替他担过不应该吗?” “这是啥狗屁理论啊?那我们呢,谁得罪你了?为啥也想着法子跟我过不去?” “你们家的事不一样,自作孽,不可活。” “李木头去开荒刨地,累了坐下来歇一歇,那就叫作孽?还有我家那口子,只是觉得这事蹊跷,想去看个究竟,你又逮住不放了。” “他确实是看了,并且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谁了?” “孙秀红?” “这就奇怪了,孙秀红呆在里面忙活,咋就知道外面有人看她了?” “我已经调查过了,孙老师无意间一低头,就看到了外面那双恶狼一般的眼睛。” “放屁!”王香草端起酒杯,猛劲灌了下去,嚷道,“我也调查过了,那一切都是你一手导演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村里要钱!” “这话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这个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说吧,以后还会拿这事要挟我们吗?” “证据都没了,还怎么个追究法?” 王香草又趁热打铁,说起了李佳硕的事,问他管不管。 “我咋管?” “你得想办法还人家清白,把人给弄回来。” “这管你屁事啊?” “你不答应是吧?”王香草挪一下脚,把菜刀踢得当啷一声响。 “你这个小娘们,可真是够毒辣的,想杀人不成?你可别忘了,杀人是要偿命的。” “偿命就偿命,一个乡下女人,命不值钱,跟你的命没法比。”王香草说完,又干了一杯。 胡宗全跟着举杯喝了下去,声音平缓了下来,说:“以前的事的确是找茬,但后来的事就与我无关了,纯粹是他自己惹下的祸,是自作自受。” “啥祸是他自己惹的了?” “熊玩意儿,年纪轻轻不学好,一来村里就不安分,变着法的干坏事,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胡说八道,他不是那种人!” “王香草,你好好想一想,为什么自打他来这个村子之后,就出现了好几次入室盗窃案件,还专在女人身上做文章。” “人家小伙子斯斯文文的,看上去老实巴交,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吗?亏你想得出,我看你是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 “这不扯淡嘛。与我有啥关系?” “你说,是不是你打电话举报他的?” “这……这你也知道?” “当然了,在桃林峪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好……好,我服了你了。”胡宗全低下头,稍加思索,说,“就算我说不是他干的,人家警察也不会相信呀,你也太高估我了吧。” “事实摆在那儿,你只要跟警察说,村里又发生跟上次相似的案件,手法跟之前的一模一样,他们就会排除李佳硕作案的可能了。” “我才不去多管那些脏事呢,搞不好连我自己也搭进去了,不行……不行,这种事我不干。” “那好吧,既然你黑了心,也就别怪我不仁不义了。”王香草边说边解起了上衣纽扣。 “别……别……”胡宗全站了起来,连声应着,“好吧……好吧,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 王香草停下来,手却依然搭在衣襟上,说:“那你明天早上就去,跟办案的人把话说明了,要不然,就别怪我口无遮拦了。” 最终,胡宗全答应了下来,说明天就想法子捞人。 目的已经达到,王香草站起来,做出了驱赶状,说,“好了,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这你赶我回去,还有很多话没说呢。” “该说的都说了,村里最近不安宁,回去晚了不好。” 胡宗全脸上有了醉意,死皮赖脸地说:“来都已经来了,再玩一回吧,说实话,我上来就觉得你人不错,跟村里的其他女人不一样。” 王香草决然说道:“不行,时间久了不好的,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胡宗全见笑一声,说:“大不了我住你家就是了,就算是干点啥,也是两厢情愿的事儿,你说是不是?” “情愿个屁!你要是敢胡来,别怪我不客气!”王香草说着,伸手摸起了菜刀。 “你还来真的了?” “就算我不来真的,李德福知道也照样饶不了你!快走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哼,你以为李德福就是啥好东西了,说不定在外面胡搞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他可不像你这么垃圾,老实着呢。” “得了,他们那些人一年四季不着家,呆在外面就跟个饿狼似的,能不打野食吗?再说了,城里如今到处都是那种场所,面对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女人能不心动?” 王香草心里膈应起来,觉得校长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毕竟人家是知识份子,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的自然要比乡下人多。 可嘴上还是强硬得很,说:“不行,说啥你也不能住这儿,你这样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第27章 一夜惊魂 “果然不出我所料,多亏留了后手。” “啥后手?” “让你看看。”胡宗全转身走到了柜子边,拿起了放在上头的射像机,随手按下了开关,把屏幕转过来,让王香草看。 “你不是说全都删除了吗?还有啥可看的?”王香草好奇地探过头来,紧盯着看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出的他俩坐在黑影里的画面,由于角度的关系,再加上光线不好,影影绰绰中,看上去两个人贴在了一起。 还有两个人面对面喝酒的镜头,一清二楚。 胡宗全这个老狐狸,他竟然一直开着机器,把所有的过程都录了下来。 “你想干啥呀你?想死了,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赖东西啊?”王香草勃然大怒。 “这不是想留个念想嘛,闲下来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看。” “看来你真不是个好人,是一个十足的坏蛋,一定是目的不纯!” “你说对了,等到你啥时不理我了,我就有办法治你了。”胡宗全一脸坏笑地说。 “不行,这样的东西不能留着,如果让别人看到了,还真以为我干了不要脸的事呢。” “对呀,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你真卑鄙!”王香草说着,动手夺起了摄像机。 胡宗全往后退一步,收起摄像机,说:“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拿出来让别人看的,你放心好了。” “不行,你必须删掉!”王香草大吼一声。 胡宗全被好像被吓傻了,杵在那儿好大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院子里“咕咚”一声闷响。 两个人屏声敛气,双双呆住了,屋内静得几乎都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几分钟过后,胡宗全缓过劲来,小声问她:“你听到了吗?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啊,会是谁呢?”王香草随后拉灭了灯,俯身趴到窗子上,朝外张望着。 胡宗全一动未动,站在原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王香草小声应道:“没有,太黑了,啥也看不清。” “会不会是有人跳墙进院子里来了呢?”胡宗全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前,透过门缝朝外张望着。 “你可别吓唬我,该不会有坏人进来吧,会不会是……”王香草吓得声音都在微微打颤。 胡宗全轻轻拉开门闩,探头探脑观望起来。 院落里黝黑一片,悄无声息,更不见异常之物。 王香草回屋取了手电,大着胆子朝外照射着,并不见人影,倒是有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静静躺在院落中央。 王香草倒吸一口凉气,悄声问道:“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胡宗全警觉地问王香草:“你家平日遭过这样的事吗?” 王香草摇摇头。 “有人知道我来你家吗?” “我傻呀,去告诉别人。” “你们家平日里得罪过人吗?” “小吵小闹也至于扔石头吧?” 胡宗全沉吟片刻,叽咕道:“难道……难道有人看见我来你家了?” 王香草回了屋,借着微弱的光亮望着胡宗全,问:“你是说,这石头是对着你来的?” “有可能,要不然怎么偏偏我过来,才发生这样的事呢?看来,真得小心点了。” 王香草拽他一把,重新掩了门,说:“会不会是那个入室盗窃的贼呢?” “你的意思是那瞄上你了?” “按理说,贼是不会连续作案的。”胡宗全呆了一阵子,说,“说不定还真是冲着我来的。” “为啥要冲你来?” “这还要说了,那人一定看到我到你家里来了,想着抓现行吧。” “你肯定不是那个贼?” “不敢说百分百,十有不是。你想,那个贼之前下手的都是一个人在家的女人,你就不一样了,平日里有孩子陪着,他不会瞄上你的。” 两个人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屋里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胡宗全凑上来,低声说:“要不然,我就住这儿吧,陪你一宿怎么样?” “馊主意,就算是被吓死了,我也用不着你来陪!你走吧,快走吧,别再在这儿磨叽了。” 胡宗全说:“你别误会,我是为你好,既然你不乐意,那我就回去了。” “走吧……走吧,赶紧了!”王香草大幅度的摆了摆手。 胡宗全把摄像机装进了腰间的包里,说声:“那我可真走了啊。” “嗯,走吧。哦,对了,你答应我的事一定别忘了。” “你是说李佳硕那小子的事吧?” “是啊!你不要再拿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折磨人家了,年纪轻轻的还不毁了人家一辈子啊!” “王香草,可真有你的,有个老公疼着还不够啊,还要惦记着个小白脸。放心吧,忘不了,但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照着你说的去做了,可万一起不到作用,你就不能再怪我了。” “你别胡扯了,我跟他啥也没有,也就用不着跟你多解释。我想睡了,走你吧。” 胡宗全应一声,摸黑开了房门。 他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朝四下里观望了一阵子,然后才加快脚步匆匆走出了院子。 王香草胆怯起来,唯恐那个疯狂的贼从暗处突然蹿出来,一下子把自己摁倒,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她头皮发麻,寒噤不止,硬着头皮跑出去关了院门。 再返身回来,咣当一声把屋门关了,又死死地插严了门闩。 这才走进了里屋,爬上床,躺了下来。 闭紧眼睛,本想好好睡一觉,可眼前总是有个黑影晃来晃去。 一夜煎熬,直到窗口上有了亮光,才睡了过去。 直到阳光透过窗口,洒在了床上,她才睁开了眼睛。 院子里的鸡一定是饿了,扑棱棱飞上了窗台,咕咕乱叫。 王香草蒙头蒙脑爬起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上面显示已经九点多了,这才猛然想起了儿子,他怎么没回来吃早饭呢? 难道是在二奶家吃过了,直接去了学校不成? 想来想去,心里还是不踏实,觉得还是该过去看一看心里才放心。 下床后,先洗把脸,再撒一把玉米喂了鸡,这才锁门走了出去。 就在刚刚走出胡同口的时候,突然看到妇女主任郑玉玲远远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朝她招着手,示意着等她一会儿。 王香草压根儿瞧不上她,这个狗仗人势的女人找自己干啥呢?一定没啥好事儿。 郑玉玲走近了,脸上表情有些肃冷,气喘吁吁地说:“村长找你呢,让你去一趟村委,抓紧了。” “啥事?”王香草问。 “说是问你胡校长的事儿。”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问:“胡校长,胡校长关我屁事啊?” 郑玉玲凑向前,咬着她的耳根说:“胡校长昨夜里出事了,被人打晕了,差点儿出了人命,还有,还有学校的录像机也被人抢走了。” 第28章 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香草浑身一紧,惊出了一身细密的冷汗。 看来昨夜里胡宗全的担心还真不是多余的,或许真的是有人在暗中盯上他了。 如此说来,他走进自己家的事儿一定也没逃过那个人的眼睛。 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谋害胡宗全? 还抢去了他的摄像机。 …… “王香草姐,还愣着干啥?快去吧,村长在等你呢。”郑玉玲催促道。 “胡校长他出事不出事的,关我屁事?我才不去!”王香草收敛了脸上不安的神情,口吻坚决地说。 郑玉玲急了,说:“村长说了,你必须去一趟,说有很重要的事找你呢。” “他找我……找我能有啥重要的事?” “不知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狗屁事,不去!不去!我还要去坡下瞧麦子呢。”王香草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郑玉玲疾步追上来,一把扯住了王香草的胳膊,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无缘无故的村长会随便叫你去村委吗?你也不想想,这一阵子村里乱糟糟的,老闹出些瘆人的事情来,我想他肯定也是为了这些事才找你的,你也真是的,一个女人家,那么大个架子干嘛呢!” 王香草站定了,盯着郑玉玲端详了一阵,没再说啥,扭头朝着村委的方向走去。 走出几步远,听到郑玉玲在后头柔和地喊了一声:“王香草,你自己去就行了,我还要到别家去呢。” 王香草淡淡应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刚到村委会大门口,看见马有成从里面走了出来,便止住了脚步,两眼紧盯着那张胖乎乎的冬瓜脸,问:“你找我有啥事?” 马有成阴着脸,头也不抬地说:“跟我走就是了。” “去哪?” “还能去哪?我家!” “有事在办公室说就是了,干嘛要去你家?” 马有成恶声恶气地说:“奶奶的丑娘们,猪脑子,你婶子去镇上了,临走时把烧水的锅放在了炉子上。”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头。 王香草心想,他家娘们儿也真是够粗心的,怎么好把锅烧在炉子上就走人了呢?这多危险啊,搞不好会引起火灾来的。想想也的确够急人的,便不再多说什么,抬脚快步紧随其后。 马有成开门进了屋,见王香草紧跟其后,便回过头,随手掩了门,诡秘地笑了笑。 王香草没在意他的表情,却火急火燎地直奔了灶间,瞪大眼睛朝炉子上看去,却并不见有啥着火的迹象,就问村长:“炉子不是没着吗?” “上面有锅吗?” “有啊!可下面没着火呀?” 马有成扑哧一笑,说:“我也没说非着火不可呀。” 王香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故意那么说,把自己引到他家来的。 “有事你快说,没事我去麦田了。” “瞧你那个样,我还能害你不成?”马有成咳嗽一声,正色道,“我有正事要找你,本来是想在村委跟你谈的,可支书也去了办公室,有些话又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就找个借口回家来了,这样也好,可以放开了说。” “还有啥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的?是不是又坏心烂肠子了?” “你先别咋呼,坐下来,有话我们慢慢扯。”说着返身把门闩插了。 王香草急了,从背后扯他一把,问:“大白天你关啥门呀?你老婆回来看到多不好?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不是跟你说她去镇上了吗?一时半会儿不回来的,你给我乖乖坐下,别不识抬举!”马有成一甩手,装出生气的样子说。 “把门敞开,有话光明正大地说,不然就把门敞开,让我走。”王香草往前挣着去开门。 马有成站在原地,并不拉扯她,言辞尖刻地说:“王香草你可给我听好了,要不是看在你跟我好过的份上,老子才懒得理你那些破烂事儿呢。” “谁跟你好过?放开我!” “你把好人心当了驴肝肺是不是?那好,要走就走吧,我绝对不拦着你,走吧!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现在出了这个大门,你的事儿,包括你家的事儿,我一概不管,统统不管!” 几句话还真的把王香草给震住了,先是愣了一阵,接着就乖乖坐到了马有成的身边。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深吸了几口,开口问道:“昨夜里,胡宗全那个狗娘养的去你家了?” 王香草一愣神,抬头望着马有成,想从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上读出些啥,却被一口烟雾挡了了严实。 正琢磨着该如何作答,马有成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一定是去你家了,你就用不着跟我隐瞒了,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娘们儿,咋就变成那样了呢。” “变成哪样了?” “这还要问我吗?” 王香草不屑地哼了一声,问:“听郑玉玲说胡校长出事了?”。 “是啊,脑袋上被敲了个大窟窿,流了很多血,还差点要了他一条狗命,多亏二癞子碰到了,不然早就呜呼了。” 听得出,马有成的话里有了幸灾乐祸的语气。 “听说还丢了一个摄像机,找了吗?”王香草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拍录了他们苟合的小机器。 “找个屁!向哪儿找去?” “你说会是谁干的呢?”王香草问。 马有成把烟把插到了烟灰缸里,用劲摁揉着,说:“有人向我反应,说是你干的?” “啥?”王香草大瞪了眼睛,连声发问:“谁说是我干的?你相信吗?我一个女人家,黑灯瞎火的,能有那个胆量?” “也不一定非要你亲自出马呀,你授意一下,别人不是照样可以帮你去解决了吗?” 王香草急了,直着嗓子说:“凭白无故的,我凭什么去害他呀?我王香草是个杀人狂?还是个女流氓?怎么就这么糟践人呢!” “你别激动,别激动,有人说你可是有那个犯罪动机的。” “犯罪动机?啥动机?” “他没满足你的愿望呀。” “啥愿望?” “你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王香草蹭地站了起来,骂咧咧嚷道:“是哪一个瞎眼的驴背后嚼舌头了,如果是我王香草干的,天打五雷轰!让我出门撞死在南墙上!” 第29章 你反咬他一口 马有成倒是冷静如常,说:“好了……好了,你激动个球猫啊?我这不是已经给你辟谣了吗?不让他们乱说,拦着不让他们报案,今天让你来,就是想跟你落实一下那些事儿。” “本来就不是我干的,还有啥好落实的?” 马有成重新把王香草拽到沙发上,让她坐下来,问她:“对我说实话,昨夜里胡宗全是不是去你家了?” “是啊。” “他去干嘛了?” “他是校长,还能干嘛,家访呗。” 马有成吸一口烟,冷笑着说:“不对吧,家访用得着关门了?” “你不是也关门了嘛,有些话不便让外人听到呗。” “那我知道了,肯定不是为了孩子的事儿,对不对?哦,是为了你男人洗清罪名吧?” 王香草只得点了点头。 “仅凭一张嘴就能把事摆平了?我看没那么简单,他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会那么下贱吗?” 马有成按灭烟头,又点燃了一支烟,说:“我是村长,又是你的长辈,总不能看着你受欺负吧?” “你早干啥了?” “你说这话可就有点不讲良心了,我要是不管的话,李德福跟他叔早就进去吃牢饭了。” 王香草有了火气,怒冲冲地喊:“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凭什么抓人?我看你也不是好东西,没准也跟着搅合了。” “王香草!”马有成脸色陡变,吼道,“你简直是不识好歹!我警告你,后果自负。” “我又没犯法,能把我咋样?” “咋样?单凭昨夜里的事就足够把你抓进去,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空口无凭,有啥证据抓我?” “当然有了,你跟姓胡的好了,他却没有答应你的条件,一气之下,你就动手了。” “我动手干嘛了?” “先敲破了他的脑壳,又抢走了摄像机。” “放屁,我提啥要求了?” “这不明摆着嘛,想要回录像,毁灭证据,不然的话偷走录像机干嘛?我说得没错吧?但就这一点,就足够把你送进去,顺便再把李德福的丑事抖落起来,到时候你们两口子一起进去吃牢饭,看看你家孩子咋办?” 王香草心里忽悠悠一阵,热得跟开水烫了一般。 她脑袋猛然间大了起来,恍惚中看到一副凄惨的景象——自己跟男人被警察带走了,剩下小龙一个人孤零零哭喊着。 虽然自己心里也清楚,马有成是在说气话,是在吓唬自己,但此时此刻,心里还是禁不住酸楚起来,声音软下来,问:“你还当真了?” “你能当真,我为什么不能当真?” 王香草恢复了平静,嘴巴也变得甜了起来,说:“叔,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提要求了,可他没答应。” “他没对你动手动脚?” “没有,真的没有。” 马有成瞟一眼王香草,撇着嘴说:“鬼才信呢!一只饿极了的狼,它能不吃小孩吗?” 王香草坦然地说:“你以为我傻呀,会让他毁了名声?说实话,我也想耍个手段,把那段录像删掉罢了。可谁知他看都不让我看,惹急了,我就拼着命地把他推出去了。” “他就那么老实的让你推?” “一开始是不老实,可我嚷着要喊,还说要报警,威胁他说前几起案子都是他干的,他就怕了,灰溜溜地走了。” 马有成撇着嘴摇了摇头,说:“不像真的,与他那个人的风格一点都不相符,他可是闻到腥味不要命的主儿。” “叔,我不敢对你说假话,你得相信我,我一个女人家,一个人支撑个家,还拉扯着个孩子,容易吗?别再为难我了,好不好呀?”说着说着,王香草抹起了眼泪。 “你懂个屁!我倒是想借个机会毁了他,把他轰出去。” “人家可是上头派来的,你凭什么把人家给轰出去?”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姓胡的太垃圾,就是一块臭狗屎,不光心眼不好使,他还爱占小便宜,整天向村里提条件,要这要那的,就说厕所的那个事吧,竟然变着招数地要挟村委,要我们帮他重新盖厕所,太特么不像话了!” 马有成喷一口烟雾,说:“我有个想法,你看成不成?” “啥想法?” “你反咬他一口,先占住主动。” “你的意思是……” “你去告他,这就去告他!” “告他啥?” “告他打着家访的旗号,对你动手动脚,你不答应,他就来硬的了。” 王香草蹙起眉,不情愿地说:“不……不,我可不敢那么说,万一查出来,判我个诬陷罪,那可就惨了。” “胆小鬼!诬陷罪就那么容易得啊?我可告诉你,如果他进去了,那个小白脸可就能够被替换出来了,你想过这一层没有?” 王香草心里悠忽亮了一下,但表情却波澜不惊,索然说道:“他们那些烂事与我有啥关系?才懒得搅合呢。” 她说着站起来,梳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问马有成:“叔,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 马有成虎着脸说:“正事还没谈妥呢。” “不是都说过了吗?” “你想好了没?打算去告那个可恶的东西了?” “这事儿可不是好闹着玩的,我想想再说吧。” “这事简单得很,只要你活动活动手指,打个电话就成,一口咬定姓胡的逼迫你了。” “我可不想搞得沸沸扬扬的,一来二去的坏了自己的名声,那可就不值了!再说了,我也没有证据呀,空口无凭。” 马有成绷着脸,气恼地说:“臭娘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想办法搞证据啊!” “啥证据?” “手纹了,唾沫了,最好在你身上动动手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的话人家能相信吗?” “那就做化验呗,他肯定在你家,或者你身上留下点啥东西,我就不信了,他会那么规矩。” 王香草狡黠一笑,说:“你就不怕偷鸡不成啄把米吗?” “这话怎么个说法?”马有成紧盯着她问。 第30章 可怜的小白脸 “我问你,刚才你紧贴着我干嘛了?” “没干嘛呀?” “你是不是扯我的手了?” “我那不是让你坐下来嘛。” “对呀,说不定也会留下手纹、手汗、细菌啥的,有了那些,就很容易被检测出来,你还说得清楚吗?” 马有成眨巴着两只小眼睛,半信半疑地问:“你的意思是说,用手试试也能留下痕迹?” “这还有假,你可是最后动的手,你的一准最清楚。” 马有成呆呆想了一会儿,说道:“那还告个吊呀告,弄不好的话,老子就出丑了。” 王香草说:“就是嘛,老糊涂了不是?这点心眼都没有,还想着法子折磨人,真是不自量力!” 马有成马上换一副表情,干笑了两声,说:“这事你可别当真了,本来就是说着玩的,瞎闹腾,人家是老师,是校长,怎么好去随随便便嫁祸人家呢?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鄙视他一眼,讥讽道:“你呀你,看上去是个男人,可怎么就不像个爷们儿呢?” 马有成摇着头,惨淡一笑。 王香草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出了马有成家的大门,她加快快步朝自己家走去。 回到家里,上床靠在被子上,想打个盹儿。 刚闭上眼睛,就想起了马有成让自己告胡宗全的事儿,觉得这些男人们很滑稽,很无聊,仗着自己手中攥着的一点点小权利,就变着法的折腾人,你折腾我,我折腾你,这折腾来折腾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吃过午饭,王香草本想去麦田里看看的,也许田埂上的小草已经开始发芽了,又该划一遍锄了。 可当她把锄头拿到手里,走了没几步,又放了下来。 她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身上又累又乏,干脆又折回了屋。 干脆一个下午都没出门,临近天黑了才爬起来做了点晚饭,等儿子小龙回家吃过饭后,自己就上床躺下了。 小龙走过来问妈妈:“你怎么睡这么早呀?又不舒服了?” “没事,困了。” “那我想看一会儿电视。” 王香草有气无力地说:“不看了吧,妈妈心里不痛快,怕吵,你去自己屋里完作业吧。” 小龙嘟囔着说:“电视上要放‘灰太狼与喜洋洋”呢,我想看一会儿再完作业。” “整天就知道看那些烂东西!你学习好起来了吗?成绩上去了吗?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王香草捂在被窝里,怒气冲天地喊着,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懂自己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火气。 小龙被惹恼了,顶撞道:“就不学就不学!就看就看就看!” 说完转身离去,小跑着出了门。 王香草并不担心,她知道儿子一定是去了二奶奶家,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 昏昏沉沉一觉睡到了近十点,爬起来,对着儿子房间喊了几声小龙,却不见回应,就知道二婶一定留小龙住在他们家了。 擦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去,把院门、屋门都关了个严实,顺便把内急问题解决掉了,这才回屋钻进了被窝,想踏踏实实好好睡一觉。 正当迷迷糊糊刚刚有了睡意,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压得很低沉,很神秘。 “王香草……王香草……开门呢。” 是个男人的声音,却分辨不出是究竟是谁在喊自己,王香草心里陡然惶悸起来。 她爬起来,用劲眨了眨眼睛,望向窗口,果然见有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贴在窗玻璃上。 王香草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里,禁不住失声叫起来:“是谁啊?” “王香草,是我,李佳硕。”外面那人把嘴巴对准了窗子的缝隙,压着嗓子用力喊着。 “真的是你吗?”王香草一阵惊喜,翻身擦下床,慌忙套一件衣服,跳着脚跑出去开了门。 外面的男人闪身进了屋,站到了王香草身后。 不知道是因为夜寒太重,还是过于激动,看上去李佳硕的身子在瑟瑟抖个不停。 “你冷吗?”王香草问。 “有一点。”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呢?” 李佳硕大概是饿极了,脱口说道:“那你就找点吃的东西吧,随便点,塞塞肚子就行了。” 王香草把李佳硕按在床沿上坐定,自己摸一件厚厚的棉衣,胡乱穿在了身上,转身去了外屋。 当王香草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里屋时,见李佳硕早已侧卧在床上睡着了。 便向前晃一把,小声说:“你还是先起来吃点东西吧,可不能空着肚子睡觉啊。” 李佳硕爬起来,抹了抹眼睛,边下床边自嘲说:“瞧我都成啥样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跟个冤鬼似的。” 王香草竟然心底泛起酸来,问李佳硕:“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佳硕用筷子抄着面,吸吸溜溜吹着,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他们把我带过去就是问询一下,录个口供,也没啥,没多长时间就把我打发走了。” “那你去哪儿了?” “我顺便回家看了看,然后又去找同学玩了玩,说说话。” “你先吃饭吧,别饿着肚子了,吃完再说话。”王香草说完站起来,到外屋烧水去了。 等水烧开了,王香草返身回来是,一大碗面早就被李佳硕吞进了肚子里,正低着头,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愣神。 王香草把一杯开水递到李佳硕手上,问他:“你回学校了吗?” “还没呢,听小王老师电话里说,那个混蛋校长出事了,担心我这时候回去不好,他会怀疑到我头上的。” “怎么可能呢?昨天夜里你又不在村子里,干屎是抹在了人身上去的,是你自己想多了。” “才不是多想呢,是小王老师听到风声了,才打电话告诉我的,说已经有人怀疑是不是我对校长下了黑手,也许连校长本人心里也是那么想的,他那人,心里龌龊着呢!我自己说没回来过,可谁又能为我证明呢?” “你的同事不是可以为你证明吗?还有学校里的孩子们呢。” “说到底吧,他们怀疑不怀疑也都是白扯的事儿,又没用真凭实据。只是这些事沾染到身上吧,晦气,太闹心,弄得人心里头憋得慌。” 王香草见李佳硕捧着杯子的手有些微微抖动,就说:“你没事就好,我又没干啥,不怕。” 李佳硕低头喝着水,没再说话。 王香草呆呆望着他,说:“你这样一个人,胡宗全真不该那样对你,怀疑这怀疑那的。” “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小事挑我刺,大事找我茬,命中注定是我的灾星。不过我敢断言,像他这样的人渣根本就不适合在教师队伍里面,更何况还是在一校之长的位置上,用不了多久定会被掀翻在地的,要不然就是自我毁灭,不信你等着瞧!”李佳硕自信地说。 “听说人家上面有人,根子深,学历又高,这样的人一时半会儿是趴不了的,你还是躲开他点好。”王香草分析道。 “你说让我离开这儿?” “他是你的瘟神,你在他的手下,很难有你的好果子啃的,就连喘气都不顺畅,倒不如避开为好,走为上。” 李佳硕忿忿地说:“不走!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跟他较较劲呢,邪不压正,我就不信搬不倒他,也算是为民除害,省得他占着位置不拉屎,整天干些缺德的事。” “你还嫩着呢,他老奸巨猾的,真怕你斗不过他,弄不好会把自己的前途毁了的。再说了,这不已经有人为咱出气了吗?听说下手还挺狠,还差点要了他的小命,看来那人对他也是恨之入骨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李佳硕抬头望着王香草,眼里有了闪烁的光亮,语气轻松地说:“你就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又说了一会儿话,王香草见李佳硕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干脆让他睡到了小龙的床上。 自己回了东屋,躺下来,没有半点睡意。 等到窗玻璃上有了淡淡的晨光,王香草下床叫醒了李佳硕,问他:“你不打算回学校吗?” 李佳硕揉着惺忪的睡眼,说:“回去,今天还有我的课呢。” “你说……你说那个老东西会不会找你麻烦呢?” “没啥怕的,无依无据的,他还能怎么着咱?” 王香草问:“这就走?” “趁这会儿街上没人,还是早些回去吧,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宿舍里再睡一会儿,谁也不知道我是啥时回来的。” 李佳硕说完,轻轻抱了抱王香草,说了声姐,谢谢你,转身出了门。 这一抱让她泪流满面。 倚在门框上,呆呆望着,直到男人的身影远了,淡了,消失在了混沌的晨幕之中。? 这才返身回来,扑到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太阳一杆子高的时候,王香草才爬起来,洗把脸,随便吃点东西,却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更懒得干啥了。 一整天她都在为李佳硕担心,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心思干活,坐在屋里的矮凳上发呆。 儿子小龙中午回家的时候,王香草有意无意地问起了学校的一些事情,想从儿子口中探听到有关李佳硕的消息。 当得知李佳硕还能正常为他们上课,课又讲得非常生动,孩子们非常喜欢,并且下课后还带着孩子们做游戏时,王香草一颗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觉得或许阴霾就此烟消云散,一切不开心的都过去了。 吃过晚饭,拾掇好碗筷,突然想到好久没有陪儿子看一会儿电视了,心里就涌起了淡淡的愧疚。 抬脚进了屋,小龙猛然抬起头,怯生生望着自己。 “儿子,你咋了了?” 小龙苦着脸哀求道:“妈妈,今天作业少,我多看一会儿行吗?” 王香草心里隐隐一揪,她想到这一段时间自己不仅冷落了儿子,并且时不时的冲他发脾气,哪还有个做妈的样子。 进了屋,找个凳子坐到了小龙身边,想跟儿子聊些啥,却脱口问道:“你说新来的李老师课讲得好,怎么个好法?” 小龙眼盯着电视,说:“他喜欢边讲课边讲故事,我喜欢听。” “上课怎么能讲故事呢?” “那些故事都是课文里面的呀。” 王香草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院子里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赶紧起身走出里屋,朝外张望着。 “是谁啊?” “我呀,还能是谁!” 第31章 不着调的姚桂花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王香草这才放下心来,开了门,见是姚桂花慢慢悠悠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方便袋,就问:“带啥好东西了?” 姚桂花故作神秘地摆摆手,悄声问道:“小龙在家不?” “在屋里看电视呢。”王香草朝着里屋仰了仰脸。 姚桂花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揣在了怀里,小声叽咕着:“好东西呢,等小龙睡了再拿给你看。” “一定不是啥好东西,看你神神道道的模样吧。”王香草说着闪一闪身,把姚桂花让进了屋里,对着小龙喊一声,“你桂花姨来了,赶紧给她搬个凳子去。” 小龙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起身从角落里摸过一个半矮的椅子,拉到了近前,对着姚桂花生冷地叫了一声姨。 姚桂花应一声,闪身走到了床前,鬼鬼祟祟将揣在怀里的东西掖在了被褥底下。 王香草不解地问道:“干啥呢这是?” 姚桂花眨巴着眼睛,故作神秘地对着王香草使着眼色,嘴上却淡然地说:“试一下你的被褥软乎不,我今夜里就住这儿了。” “干嘛跑人家过夜呢?自己又不是没地方,就不怕你男人查你的岗?” “就是郑成亮让我来你这儿的,人家把你当成贴实人了,你倒好,还那么生分。”姚桂花板起脸,佯装生气的样子。 “再贴实也不好来跟人家挤床啊,一个老娘们家。”说着转身给姚桂花倒水去了。 接过王香草递过来的一杯热水,姚桂花嗤着鼻子,小声逗弄道:“看看,说漏嘴了不是,你就只稀罕男人过来跟你挤床了。” 王香草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李佳硕在自己留宿的事儿,脸上一阵不自然,好在有了灯光的掩映,倒也不怎么露痕迹。 她抬手对着姚桂花的后背轻拍一巴掌,娇嗔地说:“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快闭上臭嘴看你的电视吧。” 姚桂花说:“你是想多了,俺只是一个人在家害怕,所以才来找你做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尽出些吓人的事。” “对了,妈,今天警察又来我们学校了。”小龙插话道。 “警察去学校干啥了?”王香草警觉起来。 “不知道,大概是找校长吧。” “找校长干嘛?” “校长的头不是让坏人给打破了吗?警察是来破案的吧。”小龙随口说道。 “小龙,跟姨说说,校长的头是被啥人打破的?”姚桂花插话问道。 “班主任在课堂上说,校长是为了保护集体财产才受伤的,还说让我们向他学习呢。”小龙眼瞅着电视,面无表情地说着。 这个老混蛋,明明是来要挟自己的,到了这节上却成了保护集体财产了,真是滑稽透顶了! 突然想到儿子说起今天警察又去学校了,就为李佳硕担心起来,他怎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就在刚刚出过事后,才赶回来呢? 还有,如果胡宗全这案子正儿八经查下去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对自身也不利,说不定又被怀疑成跟案情有关。 王香草想到这些,五味杂陈涌上来,心头七上八下,一时难以名状。 “小龙,你几点睡觉呀?小孩子熬夜可不好啊,个头会长不高的。”姚桂花探过身去,问小龙。 听姚桂花对着小龙说这话,就知道她是在赶小龙走了,便顺着她的话音说:“小龙,你去自己屋吧,妈跟姨有话要说呢。” “你们说你们的就是了,我看我的电视还不行啊?”小龙一动不动,满脸不悦地一直盯着电视,直到放完了动画片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的屋。 两个女人是发小,地地道道的铁姐们,所以当着她的面也都随便得很。 就在姚桂花坐在电视前,频繁地调换着频道的时候,王香草已经斜躺在了叠好的被子上,眼睛半眯着,不露声色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正当迷迷瞪瞪,心里杂乱无章的时候,姚桂花缩头缩脑地朝着小龙的房间看过几次后,才站到了王香草的窗前,朝着她的屁股猛拍一巴掌,兴奋地说:“快起来,快起来,有好东西给你看呢。” “啥东西?” “录像。” “啥录像啊?神神秘秘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从床下的褥子下面,摸索出了带来的那个布兜,伸手从里面摸出一沓子cd片,手忙脚乱地接通了cd机,按了播放键,猴急地上了床,双眼直啦啦地看起来。 过了一段空白带,画面上跳出了一些光溜溜的男女。 “死姚桂花!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烂东西呀?想死啊你!”王香草站起来,直接按下了停播键。 “干嘛呀你?”姚桂花不乐意了。 “要看你自己看去,我不稀罕那些脏玩意儿!”说话间,王香草已经退出了碟片。 “装啥正经呀?不就是长长见识,开开眼界吗?” “看那些东西晦气,长眼病。” “大惊小怪,一看就没见识,卖这个的多了去了,城里买的。” “放屁!谁还卖这个呀?我怎么就没见着有人卖。” “当然不会放在眼皮子底下卖了,都是偷偷摸摸的,不信过几天我领你去看看。” “就没人管呀?” “谁管这点屁事啊!” “好了,不说那些了,赶紧睡吧。”王香草说完,脱鞋上床,挨着姚桂花躺了下来。 …… 翌日,天刚蒙蒙亮,姚桂花就醒了过来,望一眼仍在酣睡的王香草,也不管她听到听不到,边穿着衣服边小声说道:“我先走了,今天去镇上赶集呢,你去不去?” 王香草闭着眼睛,嘟嘟哝哝地说:“闲着没事去蹿啥呀?是不是又想去放骚呀?” “你才在家闷骚呢!我去买点菜种子,郑成亮临走的时候吩咐过了,要我把村前的那二分水田全都种了菜。” “干嘛非要听他的呢?种菜多累呀,小菜苗娇贵着呢,要时常浇水,还要除草、施肥……麻烦死了。” 姚桂花下了床,穿好衣服,又拢了拢头发,说:“郑成亮就那么个人,小心眼,一定是怕我闲着招惹是非,这才想着法子不让我得清闲。” “去吧……去吧,我再睡一会儿。”王香草不耐烦地说。 姚桂花走后,王香草除了下床给儿子小龙弄过一点吃的,其余时间全赖在了床上。 一直睡到太阳偏西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她赶忙下床,趿拉着鞋跑到屋门口,对着外面高声喊道:“谁啊?想把门敲破咋的?” 那人干脆用脚踹了起来,“开门,快开门!” 第32章 来了个突然袭击 敲门的不是别人,竟是自家男人李德福。 他咋半天半地的回来了呢? 难道发生啥意外了?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边小跑着穿过院落,边问道:“是德福吗?” “还能是谁呢?是不是敲门的人多了,分辨不出谁是谁了?”李德福的话有些刺耳。 王香草呼啦开了门,吃惊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啥时回就啥时回,这是我的家,谁管得着了?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呀?”李德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往屋子蹿。 王香草跟在后头,瞅着男人火气冲天的模样,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来。 李德福进了屋,东屋西屋转了个遍,就连床底都弯腰仔细瞅了个细致。然后起身,瞪着老婆问道:“这大白天价,你关门干嘛?” 此时的王香草已经有所领悟,李德福在外面一定是听到啥闲话了,这才风风火火赶回来“扑火”的。 “我身体不舒坦,正躺在床上犯迷糊,不关门能成吗?” “就算是关着门,也照样招贼!身体不舒坦了是不是?我看是闹腾厉害了吧?”李德福气势逼人地喝道。 王香草毫不示弱,破口大骂起来:“李德福,你是不是犯神经了你?出去才几日啊,就回来找茬,你啥意思你?” “是啊,我出去是没多少天,可你就靠不住劲了,就开始跟男人们勾勾搭搭起来了,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李德福逼问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勾搭谁了?你给我说清楚点儿!” “勾搭谁你自己心里清楚,还要我说吗?” “你个熊玩意儿,无缘无故就回来折腾,人家说啥你就信啥啊?你耳朵是棉裤腰啊?就不知道人家是成心耍你,都跟你这么多年了,我王香草是个什么人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你今天给我说明白了,不然我跟你没完!”王香草红了眼睛,弄出一副臭气冲天的样子来,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势头。 李德福不再顶撞,又开始四处搜索起来。 找了一阵子,突然转过身问王香草:“我带回来的那盒东西呢?” “啥东西?” “就是那些安全套子。” 王香草一愣神,问:“你找那个干啥?” “别管我干啥,尽管给我找出来就是!” “找就找,脏东西,谁稀罕是怎么着……”王香草嘴上叽咕着,径直奔了衣柜,敞开来,弯腰找起来。 一层层翻开衣服,直到见了底儿,也没见那包东西的影子。 咦,这是咋回事呢? 那玩意儿又没长腿,怎么会自己溜掉了呢? 李德福见她直神,冷嘲道:“别找了,一定是都用光了吧?” 王香草心中有底,自己没用,那东西肯定还在,蹭地站起来,撒泼骂道:“李德福,你再喷粪我撕烂你的嘴,我用啥了用?用你娘的臭x里了?” 李德福冷笑一声,说:“没用是吧?那好,你给我找出来啊!” 王香草索性跪下来,把里面的衣服全部倒出来,一件件翻检着,可最终也没见那东西的踪影。 “怎么样?还不承认是吗?” 王香草站起来,苦思冥想着,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不能示弱,不然的对方就会误以为自己心虚了,会步步紧逼。 “哦,对了,一定是小龙偷偷拿走了。” “他一个毛孩子家,拿那个干嘛?” “当气球吹着玩呗,等放了学我问问他。” 李德福哼一声,叽咕道:“这玩意儿也好拿着玩,鬼才相信呢。” 王香草拿出了女人的杀手锏,一屁股坐下来,抽抽嗒嗒哭了起来,边哭边数落着:“你个没良心的,干了坏事一走了之,我在后面帮你洗屁股,求爷爷告奶奶的,像个赖狗似的四处乱窜,好不容易才弄得差不多了,你这个狗日的还不讲良心,听了别人几句闲话,你就当真了,就回来折腾我……呜呜……这样的日子怎么跟你过呀……呜呜……” 李德福平日里算得上是个拿着老婆当宝贝的男人,这时候见王香草哭得伤心,憋了满满的一肚子气慢慢消了下去,解释说:“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能不当真嘛。” 王香草大声吼道:“是哪一个表子养的胡说八道了?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撕烂他的嘴!” “我才不当叛徒呢,我都当着人家的面对天发誓了,才不告诉你呢。” “我还听说你在外面胡搞呢,说得更是有鼻子、有眼儿有细节,还没跟你算账呢!” “我咋了?” “你是不是给人家修厕所了?” “是啊,是帮一个人家修卫生间了。” “借着修厕所的机会,跟雇主家的女人勾勾搭搭,胡搞乱来,你说有没有这回事儿?” “那家的女人是够那个的,可是……” “可是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代!” “我又不是没数的人,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万一被讹上,我小命还要不要了?再说了,家里有现成的,我何苦在外面招惹是非。” “说得倒好听,鬼才信呢!”王香草变被动为主动,话题一转占了上风。 李德福的气势瞬间没了,腰杆子也塌了三分,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视王香草。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说中什么呀,我真的没干!” “没干你脸红啥?” 李德福惨淡一笑,说:“说句实在话,那个女人真的很骚气,我在他们家干活的时候,她围着我转来转去,衣服穿得也少,还是透明的那种,还有……还有,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是吧,是不是被勾引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豁出去了?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说就说,反正我也没干对不起你的事儿。当时我正在往下撬墙上的旧瓷砖,她接着递水的机会,站在我身边,一个劲地往上贴。” 王香草打断他说:“别说了!直接说成没成事吧!” “没,没成事!” “我才不信呢,就你个馋猫,能吼得住?” “我还真吼得住了!” “就你?” 第33章 道出了实情 “是啊,我就是硬生生吼住了!”李德福突然抬起了头,直视着媳妇的脸,“王香草,你可不能把自家男人看扁了。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一旦做了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等王香草说话,他又补充一句:“背上那个黑锅,一辈子都摘不下来,良心就难得安宁啊!” 王香草心头一热,五味杂陈涌了出来。 但她的面部表情依然冰冷,继续追问道:“李德福,你编瞎话了吧?火都烧到身上去了,有才正常,没有就不正常了。你用不着装腔作势耍滑头,照实了说,到底办了没有?是怎么办的?” “没办就是没办,我耍啥滑头啊!” “有人已经跟我打小报告了,还是坦白从宽吧,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次,如果是被我查清了,那就有你好看的啦!”王香草没头没脑狂轰滥炸。 “谁跟你打小报告看?想讹我是不是?” “早就有人给我打电话了,就算你做得天衣无缝,也照样没逃过人家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李德福恼羞成怒,叫嚷起来:“是哪一个龟孙子胡说八道了,死他全家!早知道你信不过我,还不实实在在好一回呢,那也值了!” 王香草缓下来,说:“我就是怀疑你的自控力,火都烧起来了,会自己熄灭吗?就你李德福这样的赖男人,能控制得了?” 李德福耸耸肩膀说:“是啊,当时几乎都要晕过去了,心里面咕咚咕咚乱跳,脑子里飞速转了半天,情急之下,我想了个办法。” “啥办法?” “一个绝好的办法。” “快说,到底是啥办法?” 李德福嘘了一口气,说:“我对那个女人说,谢谢你了,我自己带着水杯呢,就不用你家的了,那女人问我为什么要自己带水杯,我说有传染病,她问啥传染病,我说是乙肝病毒,你猜她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她脸唰一下阴了下来,转身出去了,放了茶杯,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就换了一身严实的衣裳了,也不再走近了,一个人呆在客厅里面悄悄看起了电视。” “你有那么聪明吗?以前我咋就没看出来呢?再说了,到嘴的肉就这样扔了,你舍得?”王香草心里虽然钦佩起了自己的男人,嘴上却仍不示弱。 “告诉你吧,男人在外,只要心里惦记着家里的老婆孩子,就不会做昧良心的事儿。” “算你有良心。不过吧,你那办法也够恶毒的。” “不毒能行吗?有时候狐狸比老虎更难治,所以只得急中生智了。”李德福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 “好了,我先相信你这一回,你给我记好了,在外面一定要系好腰带,如果真的弄出啥馊事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婆你放心,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玩意儿是盐罐子,不是蜜坛子,不会那么傻的。”李德福信誓旦旦地说。 此时的他一身轻松,只觉得好歹摆脱了媳妇的纠缠盘问,却几乎全然忘记了此次回家的目的。 虽然自己反败为胜,占住了主导地位,但王香草心里还是不安宁,本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正闷头想着,突然听到院门响,赶紧迎了出去。 是儿子小龙放学回家了,蹦蹦跳跳进了院子。 王香草赶紧迎了过去,边接过儿子的书包,边小声问道:“儿子,你拿妈妈的东西了吗?” “啥东西啊?我不知道呀!”小龙仰起脸,问道。 “就是……就是……妈妈放到柜子里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啊。” “到底是啥东西吗?” “你拿没拿……妈妈放在里面的那一盒……一盒……气球啊?” 王香草小声启发了半天,小龙才明白了老妈的意思,屁颠屁颠进了屋,喊了一声爸爸。 李德福一把搂过儿子,亲昵地摩挲着一张胖乎乎的小脸蛋,问一声:“想爸爸了吗?” 小龙脆生生地说:“想了!” 李德福这才想起,由于自己走得过于匆忙,没顾上给儿子买点好玩好吃的东西,就歉意地说:“小龙,爸爸回来的急,没给你带礼物呢,下次一定补上,好不好?” “你上次给我带回来的气球可好玩了,吹得老大老大,老长老长的。”小龙边说边比划着。 “你怎么知道那是气球的?在哪儿找到的?”李德福问。 小龙说:“就在那柜子里面啊,妈妈不在家,我自己找到的。” 李德福不再问下去,既然安全套的事情王香草没有骗自己,那也就无需多虑了,脸也跟着舒畅起来,对着王香草说:“今晚咱包饺子吃吧,在外面老想吃你包的饺子。” 王香草说:“家里没肉呢。” “那我去买点吧,估计这时候小卖店里还有。” “还是我去吧,你在家歇歇吧。” “还是我去吧,你在家把面和了。” “李德福,你咋就一根筋呢!” “咋了?” “你也不想想,你弄的那一出脏事还没消停呢,这时候再出去晃悠一圈,就不怕惹来麻烦?” 李德福止住了脚步,斜倚在门框上,望着王香草的背影出神。 这个女人真不赖,翘臀细腰的,走起路来扭来扭去的,扭得叫人心里面直痒痒。 心思突然就跑到那个一身香水味儿的的城里女人身上去了,虽然她生得丰满,但没有质感,看上去都松松垮垮,就像一垛棉花。 王香草就大不一样了,紧绷劲道,动感十足。 想着想着,李德福心里的小兽就开始灵动起来。 等一家人热热乎乎吃过饺子,李德福就对着儿子说:“小龙,你的作业完成了吗?” 小龙回答说差不多了,就差背课文了,明天一早起来背就行了。 李德福就说:“那你去二奶家吧,我跟妈妈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家不放心。” 王香草早就看透了男人的心思,知道他是在赶儿子走,也好给自己腾地方,他是想痛痛快快闹一场。 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如果真像电话里说的那样,他在外面吃饱喝足,这时候还有那份急吼吼的念想吗? 小龙巴不得出去撒野,一溜烟地出了门。 李德福立马就上了床,对着王香草说:“今天很累,早些睡吧。” 王香草头都没回一下,只管看自己的电视。 虽然面色呆僵,看不出表情,但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白皙红润、俊秀可人。 李德福吞咽了一口口水,说:“坐在下边看多累啊,还是躺到床上来吧。” 王香草冷冷地说:“你还知道关心自己老婆呀?别糟践我就烧高香了,看看你刚回来那个熊样吧,还想吃了谁不成?不分青红皂白就瞎折腾,我看你是不想正经过日子了,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上女人了?” “不是都说开了吗?这咋又捣扯回去了?” “我就是心里憋着气。”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那事了,没有,真的没有。” “没有才怪呢,肯定是跟那个女人好上了。” 李德福急了,拍着大腿嚷嚷:“不是有几个给你坦白过了嘛,都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不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回家看看你嘛,上次走得急,心里总踏实不下来,所以才请了假,回来一趟。” 王香草叹息一声,冷凄凄地说:“我一个在家容易吗?白天家里家外忙活个不停,等到了夜里更难熬,一个人孤苦伶仃不说,还担惊受怕的,就怕有坏人来过。” “最近村子里是不是又发生怪事了?” 王香草一愣,扭头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34章 真是一个辣女人 “我不就是随便问问嘛。” “可不是嘛,最近发生了好几起,都是独身在家的女人,我最害怕夜里有人敲门了,能把人给活活吓死。” “谁家又遭事了?” 王香草念出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问男人:“李德福,我心里老是犯嘀咕,你说那事儿会不会是二叔干的?” “不可能吧,他都啥年纪了,已经过了犯那事儿的岁数了。” “不对,我就是打心眼里觉得他不正常,跟个野兽似的。”王香草说着站起来,一脸惶怯上了床,坐在了丈夫一边。 李德福借势把她揽在怀里,一只轻轻拍打着,眯起眼睛,自我陶醉起来。 “村里出了那么多事儿,可把女人们吓坏了,连姚桂花都不敢自己呆在家里了,跑过来跟我一起睡。” “她来咱家睡了?” “是啊,哦,对了,还带了那种脏东西呢。” “啥东西?” “就是那些脏电影。” “在哪儿?” “我让她带走她不带,又怕被小龙看到了,就藏在柜子里面的隔板下边了。” 李德福跳下床,从柜子里面找出来,按下了播放键。 这一夜,本就是久别胜新婚,又有了那种电影的煽情助兴,小两口自然是春潮迭起,万般激情。 …… 第二天一大早,李德福就去了姚桂花家。 姚桂花开了门,见是李德福,惊讶地打量着他,问:“你咋回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呀?” “这不年不节的,半道回来干嘛?” 李德福绷着嘴不再说话,抢先一步进了屋。 姚桂花紧随其后,边走边数落着:“你说你这人,大清早的,干嘛来甩脸子给我看,跟谁学的臭毛病呀?” 李德福进了屋,一屁股坐到正屋的沙发上,气呼呼地说:“还问我为什么这时候回来,外面都唾沫星子乱飞了,你说我能呆得住?” 姚桂花坐到李德福的一侧,不解地问:“咋了?啥风言风语了?都说了些啥?” “说,说王香草跟野男人胡来了。” 姚桂花知道是有人存心不良,在暗中折腾王香草了。 可这个人是谁呢? 会不会王香草真的有了外心,被人家抓住了把柄,所以才跟李德福打了“小报告”。 可转念一想,也倒无所谓,俗话说捉奸捉双,他李德福又没亲手抓到,他空口无凭,又能怎么样?想到这儿,姚桂花边轻描淡写地说:“李德福我看你就是个傻子。” “我傻,我是傻,要不然王香草胡来吗?” “你有什么证据说王香草胡来了?” “告诉我的人一定有证据,不然人家能跟我说?” “证据在哪儿?他亲眼所见了?还是亲手抓到了?” 李德福支吾着,憋得脸通红,呐呐了半天,才说:“没变坏,她……她能在家看那种东西?” “哪种东西?” “就是……就是外国人花里胡哨胡乱的那种录像!” “看你吞吞吐吐的熊样子吧,不就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吗?值当的你横眉瞪眼眼的了。”姚桂花没好气地吼道。 李德福脸上一阵不自然,低声嘀咕道:“好女人能看那个吗?一看就管不住自己了,准变坏!” “坏你个头啊!东西是我带过去的,王香草死活都不看,差点给扔到了大街上。” “你就别再替她作掩护了,两个女人能一起看那种东西?鬼才信呢!” “你这个熊男人,不是跟你说没看嘛!碟片是我带去的,你说怎么着吧?” “那你说,那些片儿是从哪儿搞来的?” “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是郑成亮从城里带回来的,人家做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不像你畏畏缩缩、小肚鸡肠的。”姚桂花话中带刺地奚落道。 “好吧,是你带过去的就行了,那我回去了。”李德福说完扭头便走。 “你回来!”姚桂花喝住他。 李德福止住脚步,转过身问道:“还有事吗?” “你回来!” 李德福乖乖折了回来,像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乖乖站到姚桂花面前。 姚桂花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来:“李德福,今天我得教训你几句,你一个大男人家,胸怀要宽阔了点儿,别听着风就是雨,动不动怀疑自己的老婆这样那样的,你以为我们女人都那么下贱吗?我们就是再熬不住,再难受,那也得忍着,你知道为啥吗?” “为啥?” “还不是为了一个家,为了男人、孩子吗?你是不是觉得在外面挣几个小钱就有功了,回家就吆五喝六的,动不动就对娘们横眉竖眼,我看你这个臭毛病地改一改了!我们在家容易吗?冷了没人暖,病了没人疼,还要拼死拼活的搭理地理的庄稼……” 李德福被姚桂花的连珠炮轰得无地自容,耳朵里轰轰作响,后面的话根本没有听进去,羞愧难当地逃走了。 回到家里,绝口不再提对王香草的怀疑,吩咐媳妇说:“给我准备一点衣服,我明天一大早就回工地。” 王香草不露声色,心里却亮堂了很多,殷勤地为男人做这做那,一整天都没消停。 等到了晚上,更是一番顺水顺风的亲热。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赶第一趟去县城的班车,天还未亮透,李德福就走出了家门。 送走男人后,王香草又躺到了床上,心里一阵翻云覆雨地想琢磨着——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说自己坏话呢? 他想干嘛? ……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眉目,直到儿子站在门口喊,哭着闹着责怪妈妈不叫他起床,这才知道已经迟到好几十分钟。 王香草迷迷瞪瞪爬起来,先是安慰了儿子几句,接着说:“这样吧,咱今天上午就不去了,等下午再去好不好?” “不……不,无故旷课是要挨罚的,老师非让我打扫厕所不可,臭死了,呜呜……”说着又哭了起来。 王香草边给儿子擦着眼泪边说:“没事的,妈妈去给你请假,好不好?” “无缘无故的,怎么能请假?” “我就说你肚子痛,刚吃了药,等不痛了再去上课。” 小龙这才止住了哭声,安静下来。 王香草给小龙弄了点吃的,打发儿子在家呆着,自己出了门,去学校给他请假。 尽管王香草一再告诫自己,一定要好自为之,从此后,再也不跟小白脸接近了。 但事到临头她还是没有管不住自己。 第35章 被讹上了 到了学校后,心里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惦记着小白脸现在怎么样了。 可没见着李佳硕的影子,只得向那个正在批改作业的女老师给小龙请了假。 王香草出了办公室,失魂落魄地走在校园里,四下里巡视着,想着或许能看到李佳硕的踪影。 “王香草!”背后有人喊了一声。 王香草转过身,见是校长胡宗全正朝自己走过来,心里就泛起堵来:最想见的人没见到,最不想见的人却狭路相逢了。 “不是说你受伤了吗?” “是啊,是受伤了。” “这不好好的吗?” 胡宗全指了指脑袋,说:“内伤,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说完,他往前迈了一步,低声问王香草:“你没收到啥不好的东西吧?” “啥不好的东西?” “信啥的?” 王香草茫然地摇摇头,说:“没有啊,啥信呢?” 胡宗全叹一口气,说:“是敲诈信,我收到了。” “敲诈信?敲诈啥呀?” 胡宗全朝四下里张望一阵,低声说:“有人拿到了我们那晚一起的录像带,以此威胁我,想讹诈我。” 王香草心头一紧,忙问:“他们怎么会拿到那个东西呢?” “在录像机里呀,不是被人偷走了嘛,说要我拿钱交换,不然就对外公布出去。” 王香草稍加思索,说:“拿走就拿走吧,反正咱也没干见不得人事儿。” “你说没干就没干了?黑咕隆咚的,咱俩坐的那个角度,完全是重叠在一起的,看上去那就是在……在……” “在什么?” “在做那种事情呗。” “怎么会这样啊?”王香草惊呆了,这些只有电影里才有的故事怎么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呢?接着问,“他要多少钱?” “十万!” 王香草倒吸一口凉气,十万块,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可一旦那个人拿不到钱,肯定会把那些录像公布出去,那还能说得清吗? 就算自己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李德福也不会放过自己! “怎么不说话了?” 王香草极力镇静自己,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被敲诈的是你,又不是我,你给钱就是了。” “你说得倒轻巧,十万呢?你以为是十块啊!况且,那东西在对方手中,会把它当成摇钱树,一直摇到老,摇到死的!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那也不管我的事儿。” “你傻呀,这事儿你是脱不了干系的?上面的影像看上去有点模糊,但人脸还是清清楚楚的。” “那你想怎么着吧?” “你也得搭搭手,帮帮我呀。” “怎么帮你?” 胡宗全朝校园里看了看,见办公室里面的玻璃上有张隐约的脸在晃动,便悄声说道:“这儿说话不方便,还是到我屋里说去吧。” “我才不去呢,有事在这儿说就行。” “这种事情怎么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呢,走,到我屋里说去。” 王香草心中十二分地清楚,无论如何不能再踏进他的屋里了,事情已经这样,不能再做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了。 “走呀,你!”胡宗全催促道。 “我要回家了,孩子不舒服呢。”王香草断然回绝道。 胡宗全拧起了眉,生气地说:“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该不管不顾呀,我一个男人家,才不在乎这点狗屁事呢,你看着办吧。” 王香草一时没了主意,想让自己掏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虽然也有一些积蓄,但那是一分一厘积攒起来的,是男人用汗珠子换来的,怎么好扔在那些破事上呢? “你看你这娘们,发啥愣呀?” “哦,不行……不行,孩子肚子痛得厉害,我得赶紧回去。” “那你看着办吧,要不……要不……你如果觉着不方便,我就到你家去吧。”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儿子在家呢。” “那就等下班以后吧,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胡宗全说完背着手折了回去。 王香草恹恹的往回走去,脚步异常沉重。 走着走着,她心头凛然一动,这会不会是校长自编自演的一场闹剧呢? 他会不会想以此来敲诈、算计自己? 这个人可是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这种卑鄙的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要不然,在这么一个闭塞的小村子里,谁会想出那样的点子来呢? 又有谁懂得玩弄那个录像机呢? 算计来算计去,村里最有见识的人也就是村长马有成了,要干也只有他那样的人能干得出来,况且胡宗全夜里去自己家的事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难道是他从中作祟? 不行,必须去问个明白,就算他不承认,也会觉察出点什么来。 王香草加快脚步去了村委。 村委的大门紧锁着,王香草转身回来,急匆匆奔着马有成家去了。 到了马有成家,见大门紧闭着,外面并没上锁。 王香草试探着轻轻推一把,门后像有硬物顶压着,再用一把力,随着唰一声闷响,门就慢悠悠开了,原来后面只是用一把大笤帚挡住了。 大白天价,这搞的是哪一出? 王香草走进了院子,刚想对着里面喊,却听到从屋里传出了说话声。 王香草猫起腰,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见两扇门的中间有一条细缝儿,她凑过去,眯起了一只眼睛,慢慢贴了上去。 屋里的一切令王香草目瞪口呆,屋里只有马有成跟郑玉玲两个人,并且举止有点儿不雅。 王香草顿时热血沸腾,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她大喊了一声:“村长……你在家吗?” 屋内瞬间没了动静。 王香草依然站在门前,朝里张望着,她看到马有成僵住了。 “村长,你在家吗?”王香草恶作剧地又喊了起来。 “谁啊?” “是我呀,村长。” “你是谁啊?” “连我都听不出来了村长?我,王香草!” “是你这个熊玩意啊,你干嘛?”马有成没好气地喊一声。 “没事能找你吗?快开门呀。” 马有成恶狠狠地喊道:“滚,老子喝醉了,正睡觉呢,起不来了。” 王香草反倒来了拗劲,她扯着嗓子喊道:“骗我不是?那好吧,我今天见不到你还就是不走了,不信试试,看谁耗过谁!” 马有成不再搭话,走出来开了门,黑着脸问王香草:“你干嘛?” “没事能随便找你吗?” “又咋了?” 第36章 豁出去了 “让我到屋里慢慢说呀,拦在门口干嘛?” “有话在这儿说吧,你婶子不在家,不方便。”马有成粗滚滚的身子立在门口,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老婆不在家我就不能进了?” “你就不怕别人看见说闲话?你不怕,我还怕呢!”马有成一脸严肃,说得很认真。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这时候你知道避嫌了,早干嘛去了?” “你就知道瞎咧咧,我干啥了?臭娘们,一个个真拿你们没办法。”马有成担心王香草在外面胡说八道,赶紧退让了一步。 见马有成心虚气短,有了怯意,王香草反倒有了无所畏忌的胆量。 奶奶个熊的,今天豁出去了,将计就计。 是你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不义了,想想你们是怎么设下圈套糟践我们一家老小的,今天落到我手里了,就算你们干干净净,啥都没做,姑奶奶也照样空手做一个屎盆子扣到你们脑袋上! 她挺起了胸脯,进了屋,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环视起来。 外屋的客厅不见那个女人的踪影,抬脚就想往东边屋里去,却被马有成一把拽住了。 王香草挣脱一把,责问道:“干啥呀你?” 马有成感觉到了什么,心想这个娘们肯定是心术不正,想耍阴招了,说道:“有话说话,可不能胡来。一会儿你婶子就回来,碰倒了又该疑神疑鬼了。” 王香草轻蔑一笑,说:“你老婆赶集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 “小祖宗来,你快说呀,别弄出那个怪里怪气的样子好不好?”马有成语气里多了几许哀告。 王香草今天像是被幽灵附了体,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完全是一副势在必得、高高在上的状态,一不做二不休,她一屁股坐下来,仰起脸,对着俯首哈腰的马有成说:“我听说村两委马上就要换届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有人告诉我了。” “上面人告诉你的?”马有成眨巴着眼睛问道。 王香草直着嗓子,干脆地说:“是啊!上面的人,官大着呢。” “换届怎么了?” 王香草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当妇女主任!” 马有成的脸唰一下子由红变黄,再由黄变白,表情越发难堪起来。 见马有成一脸窘态,王香草横下心,将计就计,步步紧逼起来:“我可是来跟你谈正事的,可不待不理我的啊!” 马有成鼻子都被气歪了,贬斥道:“你也想当干部?你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吗?” 王香草梗起脖子,信誓旦旦地说:“有,当然有了!不然我能去自讨没趣吗?告诉你,我不但能把村子里的女人管好,还能把她们组织起来,一起发家致富,省得她们整天胡窜窜,趁着男人不在家,感谢狗吃猫噙的丑事儿。” 说到这儿,王香草有意对着东屋瞥了一眼。 马有成心中暗暗叫苦:真她妈的倒霉,本来跟郑玉玲也没干啥,只是坐在一起说说私密话,王香草突然闯了进来,担心产生误会,就让郑玉玲躲了起来,谁知这一躲就弄巧成拙了。 误会就误会吧,偏偏又当成了要挟自己的条件,暗地里说说也就罢了,偏偏就当着人家玉玲的面说,这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你说话呀,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那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呀,是要经过选举才产生的。” “那不就是个形式嘛,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套路,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香草,你听我说,人家郑玉玲才刚刚干了一届,干得好好的,怎么好让人家半道下来呢?” “她哪里好了?也就是跟着混工资罢了。” “人家哪一样干的孬了?连镇上的领导都夸她工作干得好,你是嫉妒人家了吧?” “瞎扯吧,她的好还不都在你一张嘴上吗?再说了,他是你家远方亲戚,你肯定不会亏待她。” “是啊,既然是亲戚,我更应该支持她的工作了。” “切,她又不是亲生的,是黄老猫从路边捡来的,村里人谁不知道呀。” “是啊,郑玉玲打小没爹没娘,我该待她好一点儿,你理解我吧?王香草。” 王香草不由得想起了郑玉玲的身世,她是个被遗弃了的女孩,黄老猫赶集路上捡回了家,长大后就嫁给了马有成的远方侄子。 之前处得倒还融洽,可自打当了妇女主任后,就变了,整天端着一副干部架子,叫人反感透顶。 这时候马有成还有意在为她说好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喊道:“她好啥好啊?我问你,超生的有没有?” “有是有,但不多。” “那她带着妇女做啥了?不但啥正事没做,反倒搅得满村子不安宁,不是这家被盗,就是那家被抢,还有那些被羞辱了的女人,这还了得,你这个做村长的有脸面见人吗?” “好啦……好啦……别说了!”马有成见王香草越发放肆,怕她说出更加伤人自尊的话来,赶忙制止了她,板起面孔说,“王香草,你翻了天了是不是?蹬鼻子上脸的,干啥呀这是?就算是你找上面的领导了,那也该到选举的时候按程序走,你在我这儿说不着个数,再说了,还有支书的意见呢,今天你就别在这儿嚷嚷了,没数了你!看看把你给狂的吧!” 王香草毫不相让,说:“说我没数!我看是你没事,我可告诉你,如果你不答应我,有你好瞧的,你们办的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怕丢了祖宗八代的脸你就试试!” “好了……好了,你就别在这儿瞎咧咧了,我知道你厉害还不行啊,快走吧走吧,烦死我了!”马有成伸手做出了赶她走的架势。 王香草站起来,硬邦邦地说:“我今天算是给你们留点面子,你可一定给我记好了,那个官我是当定了。” 说完转身走了门,大步流星地出了马有成家的院子。 一通发泄闹腾,王香草心里轻松敞亮了许多,手脚也跟着勤快起来,一个下午都在麦田里忙活,把整整一亩多地锄了透彻。 回家吃过晚饭后,她突然想起了胡宗全说下班后跟她谈被讹诈的事儿,心情随着夜色慢慢沉重起来。 她站起来,偷偷扯掉了电视后面的天线,对着儿子说:“小龙啊,咱家电视坏了,你写完作业就早些睡吧。” 儿子果然挠起了头皮,摆出了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今晚上有葫芦娃呢,我想看一会儿。” 王香草装出怜惜儿子的样子说:“那怎么办呢?要不你去二奶家看吧。” 小龙这才笑着点了点头,说:“那我就住奶奶家了,不回来睡了。” 王香草答应着,抄起书包,搭在了儿子的肩上,嘱咐几句,看着小龙出了门。 晚上九点不到,王香草突然听到院子里咕咚一声闷响,警觉地贴近门边朝外探听。 门外果然响起了胡宗全的声音,压低嗓子喊:“王香草,是我,胡宗全。” 第37章 奇异响声 王香草开了门,胡宗全弯腰塌背钻进了屋里。 “这才几天呀,刚刚夜里被人算计过,咋又跑出来了?” “没是,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死气沉沉的。” “不是没有,那是你没看见,上次你不是也没发现啥人嘛,还不是照样让人跟踪了,闷了你的黑棍。” “你就别提那档子事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出来呢!” 王香草紧盯着昏暗灯光下的胡宗全,问:“你说有人敲诈你,空口无凭,有证据吗?” “有,当然有。”说着就从上衣口袋里窸窸窣窣摸出了一章纸条,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把纸条展开,看起来,只见上面写着:胡校长,我需要用钱,所以想跟你讨上十万元,你不要说没钱,我觉得有钱没钱你都会给我的,因为这对你很重要。 后面还写道—— 我不会白拿你的钱,我会拿东西跟你交换。这东西要是落在别人手上可就麻烦大了,一来价位会更高,二来人家往县教育局领导那儿一交,那你的前途,你的人生可就彻底完蛋了。你舍不舍得这十万元钱,你自己看着办吧。想好了给我打电话,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见王香草看完拧起了眉毛,胡宗全说:“怎么样,没骗你吧,这家伙厉害,张口就要十万,太猖狂了点儿。” “你说该咋办?” “还能怎么办?要钱没有,有也舍不得;报警更划不来,对外面一张扬,你受得了吗?” “啥都没干,怕他干嘛?该报案就报案吧。”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们俩坐的那个角度有问题,打眼一看就想紧贴在一起一样。” “你是说连警察也分辨不出来?” “可不是嘛,看上去就跟在干坏事似的。” “你说你,闲的没事干了,录啥狗屁相啊?这下好了,惹来麻烦了吧?反正我是个庄户娘们,没啥好怕的,爱咋着咋着吧。” “说得轻巧,你是没想过后果吧?” “啥后果?” “要是被李德福知道了,他不休了你才怪呢。” “就凭那点破录像能说明啥?” “不服是不是?那个……” 正说着,窗外突然想起了“咕咚”一声响。 胡宗全立马停止了动作,噌一下子站了起来,怯声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呢?” 王香草屏声敛气,静静听了一会儿,见窗外无声无息,便说:“没啥啊,是刮风吧,关着门呢,没事的。” “咱还是把灯关掉吧?” “关灯干嘛呀?” “开着灯,我们看不到外面,外面却能清清楚楚看到我们。” “那好,关灯就关灯。” 胡宗全找到了开关,轻拉一下,把灯关掉了,刚想往窗口上看一看,外面又响起了一声闷响。 王香草一怔,屏住了呼吸。 胡宗全也僵持在那儿,浑身上下微微抖动着。 过了好大一阵子,见并无异常,才小声问道:“王香草,你没事吧?” 王香草夹着嗓子说:“是不是有猫啊狗的,不会有啥的。” “不像,狗啊猫的怎么会有那么大动静?” 王香草仔细听了一会儿,问胡宗全:“你是不是害怕了?” 胡宗全摇了摇头,说:“算了,我还是回去吧。” “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原来是个纸老虎。” “你懂啥呀?这可不是小事儿,有可能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谋杀。” “瞧把你给吓得,有那么可怕吗?” “可不是嘛,小命没了,一切就都没了。” “就你的命值钱了!”王香草叹息一声,说,“也不知道是咋的了?这一阵子老发生一些怪事情,不是入室盗窃,就是吓唬女人,搅合的满村子的老老少少都不得安生。” 胡宗全说:“村上的强壮劳力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的,安全防范又差,不出事才怪呢。” “可村上还有干部呀,他们怎么就不管呢?” “谁去管?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们才懒得理那些事呢,只管扫自家门前雪就是了,反正管与不管都是那么一回事儿,又不影响他们一年那几千元的工资。” “钱是都归到上面去了,他们自己不能随便开销,可为什么不出面张罗一下,安排人员轮流值班呢?起码全村人还能睡个安稳觉。” “说得轻巧,安排值班,又没工资,谁干?” “我觉得没问题,每天夜里三五个人,大家轮流着,一年都轮不到几次。那样歹人就不敢胡作非为了,多好的事啊,不就是买个手电,砍几根木棍嘛。” “好了……好了,你一个女人家,就别瞎操心了。”胡宗全支起身子,抬脚往外走。 王香草说:“你先别急着走呀,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胡宗全一愣,问:“啥话?” “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啥事呀?说得那么正经。” “我想了很久了,想当个村干部,你看中不中?” “就你,凭啥?” “如果让我当了村干部,我首先会把年轻妇女召集起来,首先把值班站岗的事情做好了。” “你觉得自己有那个能耐?” “有,当然有!” “吹吧你就,你是冲着那几千元的工资来的吧?” “也不是没有那层意思,但如果让我干上,村上准比现在强,并且还要强得多!”王香草显得雄心勃勃。 胡宗全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你不带领着广大妇女做坏事就不错了。” “滚,胡说八道,人家跟你说正事呢。” 胡宗全止住笑,说:“那好吧,等我找人给你走走路子。” “你有啥路子?” “这你就不要问了,等我问了再告诉你。” “你会帮我?” “当然了。” “咕咚!”外面再次响起了奇怪的动静。 王香草悄悄靠近了窗口,透过窗棂朝外张望着,端详了好大一会儿,也没看出个眉目来。 胡宗全说:“不行,我得走了。” “钱的事还没商量好呢。” “算了,以后再说吧,真要是把小命扔在这儿,那就不值了。”胡宗全说着,拉开门,撒腿就跑。 第38章 身体出了问题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王香草接到了李佳硕的电话。 王香问他:“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李佳硕说:“我来县教育局培训了,事先也没人告诉我,直到报到的那天才通知我,又是乡中心小学直接派车过来接我的,没时间告诉你。” “俺又不是你的什么人,用不着告诉的。” 李佳硕在电话那边压低声音说:“你对我的好,我记着呢。不但时时处处想着我,关照我,危急关头还豁出一切帮助我,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个姐姐,亲姐姐,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说一声。” 王香草心里涌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是感动?是思念?还是其他什么,一时难以说得清。 “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生气了?有个想法,我想告诉你。” “啥想法?” “我已经决定长期留在你们村了,等培训接受后,就可以直接跟教育局签订劳动合同了,至少也要签五年以上的合同。” “那合适吗?” “怎么就不合适了?投身乡村教育是我们年轻教师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事儿你可不能草率做决定,你一个大学生,怎么好跑到山沟里来呆一辈子呢?” “怎么就不可能了?” “你会后悔的!这算啥地方啊,要啥没啥的,还是想办法留在城里边吧,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可不能一时心血来潮,犯糊涂啊!” “那你爸妈同意吗?”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呢,都是开明人,估计问题不大。”停顿了片刻,李佳硕接着说,“对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呢。” “啥事情?” “胡宗全被敲诈的事儿,你一定不要搀和,更不要帮他出钱啥的,他被讹诈是活该,与你无关,就算是他缠着你不放,你也不要搭理他,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你咋知道那事的?” “你就不要多问了,暗处那个人只是对着他一个人来的,是故意要挟他,让他不得安宁。” “可那事儿与我有关呀!” “你放心好了,不会对你怎么着,更不会伤害你。” “你说得轻巧,如果把那些录像带传到外面去,可不就糟了,我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没事,你就放心吧。不过……不过我也该说你两句,你真不该让他夜里去你家,更不该黑灯瞎火跟他呆在一起,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我只是跟他说说话,真的没啥。” “我相信你,也理解你,可怕的是被坏人利用,你懂我的意思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许再提那档子破烂事了!”王香草心里一阵烦躁闷热,语气里明显有点儿不耐烦。 “那好,我就说这些了,可你必须记好了,一定不要再跟他瞎搀和,更不能帮他出钱。”李佳硕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收了电话,一屁股坐到了矮凳上,心潮澎湃起来,不知不觉竟然脸上竟然挂满了涟涟的泪光。 刚想起身去洗一把脸,突然又泛起一阵恶心来,赶忙跑到院子的墙根处,哇哇呕吐起来。 吐过一阵子,觉得轻松多了,这才站起来,朝着屋里走去。 刚走几步,心窝里却突然又泛起了一阵辣的酸。 王香草禁不住汗颜起来,她突然意识到这种感觉似乎久违多年了,那还是…… 想来想去,脑门子上都溢出了细密的汗沫子,她随手抹一把,脚步松软地奔着里屋去了。 王香草躺在床上,拖一床被子胡乱搭在了自己身上,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到了自己的腹部,难道是怀上了? 多亏着李德福前几天回来过,要不然可就说不清了。 可眼下的政策也不允许怀二胎呀。 怎么办? …… 一夜没睡踏实,第二天一大早,王香草就怀揣着忐忑去了乡里的医院,去妇产科看了医生。 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医生啰啰嗦嗦问个不停——你家几个孩子呀? 男孩还是女孩啊? 你男人在家吗? 以后是不是还想生第二胎啊? 你觉得男人不在家习惯吗? …… 像是在审问,搞得王香草心里很不舒服。 问过话后,先诊了脉,老医生说:“看上去不像是怀孕了,可脉络不清晰,也不能完全肯定。|” 王香草问:“没怀上的话,怎么会有害喜的滋味呢?” “是啊,我看这样吧,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去做个b超吧?”医生说着埋下头,刷刷写起了单子。 王香草去交钱的时候,心里面直犯堵,她恨自己怎么就那么没数,家里有现成的东西,咋就不知道实行措施呢。 唉,这不是成心找罪受吗? 胡思乱想着做完了检查,王香草问瘦长脸的男医生:“医生,是不是真的有了?” 医生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异样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滑到腹部,再从腹部跳到脸上,轮番看了好大一阵子,反过来问她:“怀上没怀上,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王香草呆呆地摇了摇头。 医生把一张报告单塞到了王香草手上,打发道:“去吧……去吧,让妇产科的大夫看看就明白了。” 王香草被弄得心里六神无主、七上八下,这到底是咋回事呢?怀上没怀上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啊,干嘛还要含含糊糊,推来推去的,是不是自己长啥毛病了呢? 莫非是…… 当王香草毕恭毕敬送到那个老医生手上时,老医生戴上老花镜看了一会儿,说:“里面也没啥,看上去不像是怀孕,我估计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毛病,不然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呢?” 王香草被说得云里雾里,最后在那个老医生的建议下,又做了几项检查,结果还是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来。 当王香草花了四百多块钱,楼上楼下的转了个遍,手捧着一摞单子再次回到妇产科时,老医生明确地告诉她:“没事,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怎么会没问题呢?”王香草质疑道。 老医生笑问道:“你觉得没问题还不好啊?” “不是啊,没问题怎么老犯恶心呢?” “这就难说了,导致恶心的原因多了去了。” “还会有啥问题呢?” “我这儿可只管妇产科呀,其他的我也不好说。” “大夫,要不你再帮我瞧瞧妇科吧。” 医生抬腕看一看手表,然后不情愿地说:“那你躺到床上去吧。” 王香草爬上床,把衣服退到应该退到的地方,躺了下来。 老医生走过来,命令道:“放开点,嗯,再大一点!” 尽管王香草觉得难为情,但不得不乖乖照做,顿时觉得一股寒气直往身体里钻,禁不住打起了寒颤。 第39章 刀尖拨动门闩 医生俯下身,把一件冰凉的硬物放了进去,疼得王香草哎呦呦轻叫了好几声。 “有那么疼吗?” “没……没事儿。” 一阵捣腾,医生直起了身子,问一句:“几年婚龄了?” “十多年了。” “哦,起来吧。” 王香草咬牙切齿站起来,问医生:“有啥问题吗?” “没事,放心吧,不过……” 王香草急着问:“怎么了?” “又不是小年轻了,以后悠着点儿。” 王香草知道医生指的是啥,脸刷的红了起来。 虽然遭了一些罪,好在知道自己没有怀上,身体其他地方也没出啥毛病,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 回到家后,直接躺到了床上,本想着踏踏实实睡一觉。可就在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时,听到有人在嘟嘟地敲门。 “谁啊?” “是我快开门呢你。” 一听是姚桂花,王香草起身下床,开门就数落:“你干嘛呀?不知道人家不舒服吗?” 姚桂花恼火地说:“我比你还更舒服,更难受!” “咋了?” “王香草,我早上就急着过来,想跟你说个事,可你不在家,都过来好几趟了,你跑到哪儿放臊去了?” “感冒了,去医院买药了,咋了你?” “昨夜里我家进人了,差点都把我给吓死了!” 王香草望一眼,见姚桂花脸上灰突突的,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急切地问道:“你是说那个……那个坏人,他……他进你家了?” “是啊。” “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姚桂花神色慌乱地讲起来—— 她说昨夜身上不舒服,就早早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就被一阵异样的声音惊醒了。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才知道是门板有些响动,心里就警觉起来,轻手轻脚起了床,胡乱套上一件衣服,赤脚就下了地。 临走出里屋门的时候,她把平日里放在门后的一把砍刀抄在了手上,朝着房门的方向摸去。 就在刚刚迈出里门门槛的时候,她看到一个亮点在门缝间一闪一闪,门闩也跟着缓缓划动。 姚桂花惊慌不已,她意识到自己是被坏人惦记上了,并且已经实实在在付诸了行动,一旦门被拨开,那后果就严重了。 想到这些,她心跳加速,毛发倒立,失声大喊:“你是谁?草你娘的,你想死了你!” 边喊边挥舞着砍刀,对着水泥墙面咣咣一顿乱砍。 插在门缝里的刀子瞬间就抽了回去,没了。 随之而来的是脚板磨地皮的擦擦声,很轻微,轻微的就像一阵风刮过。 姚桂花知道外面的贼人是被自己吓着了,逃之夭夭了。 但她仍然不敢开门,赶忙抽身到了玻璃窗前,贴紧了朝外望去。 夜色里,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溜烟地穿过院落,抬腿跳上了院墙,刺溜一闪人就没了,一阵烟似的消失了。 王香草一边听,一边为姚桂花捏着一把汗,直到听到贼人被吓跑了,才松了一口气,说:“没事就好,吓死个人了,万一真的摸进去了,那还不知道你成了啥样子了呢。” “是啊,说不定小命就搭上了。” “小命保不保不敢说,起码身子就不囫囵了。”王香草竟然抿嘴坏笑起来。 姚桂花白她一眼,说:“浪货!人家都差点把命搭上了,你还有心思笑,没良心的。” “确实怪吓人的,你没报案吗?” 姚桂花没回答,紧盯着王香草,失神地望着。 王香草被盯得不自然起来,问道:“你愣啥神呀?真的被吓傻了吧?” 姚桂花拽一把王香草,扯着她朝里屋走去。 到了里屋,姚桂花随手掩了门,满脸肃冷地对着王香草说:“王香草,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啥问题?” 姚桂花低下头,沉思一阵,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也不是很确定,怕你多心。” 王香草煞白了脸,指着姚桂花骂道:“你这个赖娘们儿,吐一半咽一半的,还拿我当外人啊?你说不说?不说就算了,别在那儿给我卖关子,给我滚远一点!” 姚桂花这才吞吞吐吐说:“从……从背影上看……我……我觉得那该是个熟人。” “谁?”王香草亟不可待地问。 “我看像……像你……像你二叔公。” “你说像李木头?” “是。” 王香草心头一震,却埋首沉默下来。 “王香草,我可不是成心往你们家头上倒屎盆,你一定不要把我往坏处想,这不,看在多年姊妹的份上,才先过来跟你说一声嘛,我可连半点风声都没漏出去,真的!” 王香草沉着脸,摇了摇头,说:“咱两个人之间还用得着说那些没用的了,你不了解我啊?还是我不了解你?这么多年了,我有啥心里话没对你说过,就差在一起过日子了。” “其实我也没打算去报案的,溜了就溜了吧,不想把事给搅合大了,对我也没啥好处。” “你确实看着像他?” “嗯,那个身材、那个背影、以及那个走相,还有……还有翻越墙头时,回头望过来的那一眼,十有跑不了是他。” 王香草思量了一会儿,低声说:“其实,我早就往他身上怀疑了,之前那些造孽的事,咱这个村子里也就他能做得出来。别的男人压根儿他就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本事,那些人只是背地里磨磨嘴皮子,耍耍手法,眉来眼去的罢了,动粗的、来野的,他们都不行,还真没那个能耐。” “可你木头叔他……他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咋还能做那些缺点事呢?还能做得动吗?” “谁知道呢?反正很多人都说他不是个好东西,表面上老实,背后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还假得了,早就有人说过了,他年轻的时候坏事做得太多,招来了仇恨,有人偷偷把他给割了,还流了很多血,连土炕都被染红了,血淋淋一片,简直吓死个人了啊!” 王香草说:“姚桂花,你家进人的事先不要对外声张,我估摸着他没有那么大的本来,观察一段再说,好不好?” “是啊,要是说出去,你们一家人又该受牵连了。” “可不是嘛,实在是被他害苦了,前些年连头都抬不起来。”王香草埋头琢磨了一阵子,突然抬起头,说:“姚桂花,你想不想抓到坏人?” “想啊,可咋能抓得住呀?” 王香草低头想了想,说:“你现在就走,到大街上去,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 “你啥意思?” “别管了,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第40章 她要去抓贼 姚桂花猜不透王香草究竟想干啥,见她脸色难看得很,又不好多问,只得按照她的意思出了门。 她来到了大街上,装出无所事事的模样,满村子逛荡着。 虽然昨夜里的遭遇仍让她心有余悸,但却极力掩饰着,见人还是夸张的哈哈一笑,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到了晚上,王香草摸着黑敲开了姚桂花家的门。 “你还真来了呀?”姚桂花边说边把王香草让进了屋。进了里间,姚桂花才看清王香草手中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就问:“带啥好东西了?” “网。” “带网来干啥?” “抓鱼。” “这深更半夜的你抓啥鱼啊?”姚桂花张大嘴巴,惊愕地瞪着王香草。 “嗯,抓鱼,抓一条大鱼!”王香草表情严肃地说道。 “疯了,一定是疯了。” 王香草也不申辩,随手把袋子扔在了墙根处,一屁股坐在了床前的木椅上。 姚桂花倒一杯开水递过来,然后顺势坐到了王香草身边,侧着脸问道:“王香草,你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我能受啥刺激,好着呢!” “那怎么怪里怪气的,怪吓人的。” 王香草端起水杯,喝下一口水,然后贴紧姚桂花的耳朵,神秘兮兮地叽咕了好一阵子。 姚桂花听后,直摇头,不屑地说:“王香草你是不是在做白日梦呀?坏人就那么容易被你抓到?我看你真的是不正常了,神经了吧?” 王香草仍是一副不温不火的表情,悄声说:“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现在你就是那引鱼上钩的诱饵,鱼竿就攥在我的手里,只要他上来咬钩,那他就一准溜不了,非逮着他不可!”看上去王香草满怀信心。 姚桂花不想再跟她争辩,笑着铺被子去了,心里想着:逮人是做梦,来陪我睡觉倒是真的,倒也好,这样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王香草见姚桂花一张床上铺了两桶被子,就说:“我去西屋里睡。” “干嘛?那间屋子很久没住人了,脏兮兮的,怎么睡人啊?” “你别管,给我个被子就行。”说着卷起床上的一床被子,夹在腋下就去了西屋。 姚桂花跟在后头进了屋,摸索着想去开灯,却被王香草扯住了胳膊,压低嗓子说:“别……别,别开灯。” 漆黑的夜色里,王香草的声音很低沉,有点儿瘆人,听上去叫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姚桂花挣脱一把,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心里突然凉飕飕起来。 正慌乱地琢磨着,王香草无声无息一步闯了进来,差点就把姚桂花吓得背过气去。 “王香草,是你吗?” “胆小鬼,连我都听不出来呀?” “你弄出那个动静来,我还以为是个鬼呢。” “你才是个鬼来。” 姚桂花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埋怨道:“王香草,你不是不是成心想吓死我啊!” “我吓死你干嘛呀?也没啥好处。” “吓死我,你可以跟两个男人过日子呀。” “滚,我没你那么下作!” “赶紧上床吧,陪我一起睡。” “我又不是来睡觉的。” “那你来干嘛?” “抓贼!”王香草说着,弯腰抓起墙脚下的袋子,走回了西边的房间。 姚桂花躺下来,扯床被子盖在身上,怔怔地瞅着房顶发了半天呆,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打一个呵欠,随手拉灭了电灯。 一夜下来风平浪静,无声无息。 直到明晃晃的太阳投到了窗玻璃上面,姚桂花才醒了过来。 她下了床,拢一拢头发,趿拉着鞋子,轻手轻脚推开了西屋的房门,姚桂花惊呆了,此时的床上已是空空荡荡,早就没了王香草的身影。 人呢?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姚桂花心里忐忑起来,想到王香草头日里表现出来的种种异常,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浮上来…… 没顾得上吃早饭,姚桂花就急匆匆来到了王香草家。 等拐过胡同,就看到王香草家的院门紧关着,姚桂花快步走过去,抬手猛拍起来。 拍了半天,才见王香草揉着眼睛从里屋走了出来。 拉开门闩,见是姚桂花,就小声嘟囔道:“干嘛呀你?刚回来睡了没多大一会儿呢,快回去吧,别耽误我补觉。” “你呀!真成个鬼了,怎么走也不说一声啊,让人担惊受怕地瞎琢磨了半天。”姚桂花埋怨起来。 “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我走时跟你说了的,是你没听到罢了。”王香草抹一把脸,接着说,“没事就回去吧,我真的好困,等把觉补回来,也好晚上继续钓鱼。” “晚上你还去?” “去,我就不信钓不到大鱼。” “臭娘们疯了,真的疯了。” “你就等着瞧吧,到时候让你看看俺是不是疯了。”王香草边说边要掩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脸探到门外面,对着姚桂花说,“这事绝对不能透漏出去,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了,你可记好了。” 还不等姚桂花答应,门就哗啦一声关了。 晚饭过后,姚桂花收拾停当,一个人坐下来,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等到两集电视剧都播完了,却仍不见王香草来,就暗自嘀咕起来:死王香草,就是个嘴皮子紧,看来是挺不住了。 于是就起身关了电视,出去把门重新关紧了,打算上床睡觉去。 正当她脱掉了身上厚重的衣服钻进被窝时,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动,随有女人夹着嗓子低声喊起来:“姚桂花……姚桂花,快开门。” “谁啊?”姚桂花明明知道一定是王香草来了,却故意警觉地问了一声。 “你耳背啊?连我都听不出来了!”王香草粗鲁地应了一声。 姚桂花这才披了一件男式大衣下了床,踢啦着鞋子,快步出了里屋。 当她哗啦一声开了门,一个黑影随之闪了进来,还不等反应过来,一只冰凉的手摸到她身上。 姚桂花惊叫一声,拼力往后挣脱着。 “咯……咯……咯……”王香草忍不住笑起来。 姚桂花这才安静下来,颓然倚在墙上,半宿没回过神来。 王香草一看这阵势,知道是把她给吓着了,赶忙双手扳着她的肩头,轻声叫唤起来:“姚桂花……姚桂花,你没事吧……姚桂花……” 姚桂花抬起手,对着王香草的后背猛拍几把,恶毒地咒着:“死王香草,你想吓死我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浪货!” 王香草奚落道:“你不是整天价吆喝自己胆子大吗?能耐呢?我这不是事先给你演戏一下吗?让你心里早就有所准备,免得到时候吓昏过去,瘫成了一滩泥,那可就尽着坏人的了。” 姚桂花彻底缓过神来,手捂着胸口朝里屋走去,嘴上说着:“苦胆都快被你吓破了,不瘫才怪呢。” 王香草只是咧嘴傻笑着,等到了里屋,看着姚桂花上了床,半躺在被子上,才说:“姚桂花,跟你说正经的,如果真的有了情况,你要镇静,千万不要先把把自己给吓晕了。如果坏人近了身,你就装出顺从的样子,但必须要弄出一些响动来,知道了不?” 姚桂花白她一眼,嘴上嗔怨道:“又在编瞎话吓唬我了不是?我看你自己就没按个好心眼,还好姊妹呢,诚心是来折腾我!” 王香草却不恼,正经说:“姚桂花,你听我的,绝对没错,真的!我估计火候快到了,没准就能钓到一条大鱼。” “你胡扯吧,我不想跟贫了,都快被你吓晕过去了,哪还有精神头跟你瞎胡闹,睡吧,不理你了。”姚桂花说着便躺了下来,撩开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闭起眼睛睡了起来。 王香草也不好再说什么,替姚桂花拉灭了电灯,一个人摸摸索索去了西屋。 屋子里安静下来,整个房间像个无声无息的黑洞。 第41章 好姊妹遭了黑手 惊吓过度的姚桂花一下子松弛下来,直挺挺躺在那儿,不大一会儿工夫就酣睡过去。 睡得很香,睡得很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觉得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仿佛是一条鱼,自上而下慢悠悠划动着。 “你咋又来了?别闹了,睡吧,快去睡吧。”姚桂花以为是王香草又来捉弄她了,嘟囔一声,又翻身睡了。 那条“鱼”一顿,停在了那儿。 过了大约半分钟的样子,又不安分地游动起来。 “干嘛呀你,疯子,滚回西屋睡去,滚!”姚桂花嘟嘟哝哝着,朝着一侧翻了一下身。 那条“鱼”停了下来,却不抽走,安安定定地卧在那儿。 “别闹了……别闹了,我都快困死了,睡吧……睡吧,别再招惹我了好不好?惹出火来可不好扑灭。” 那条“鱼”随之又动了起来,越发狂乱,没轻没重。 姚桂花被折腾得很难受,嘴上骂着:“王香草,你作死啊,滚……滚一边去,哎哟哟……哎哟哟……” 就在姚桂花晕头转向,迷迷糊糊时,突然感觉一阵胀痛。 不对! 怎么会这样呢? 她打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伏在自己身上的并非是王香草,而是那个“贼人”,顿时被惊吓得浑身僵硬,大声喊了起来:“抓贼……抓贼啊!王香草,王香草,快……快救我……” 歹人的动作戛然而止,一跃下了床,朝着外面窜去。 此时的房门大开着,就连王香草设下的机关也都早已被解除了。 黑影鬼魅一般,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王香草追出了老远,夜幕下的小胡同越发冷清,虽不见一个人影,却又好像四处魅影蹿动,阴森恐怖。 “王香草,快回屋吧,别站在那儿了,小心坏人。”姚桂花跟了出来,声音颤颤地对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回首看一眼,见姚桂花走路有些吃力,前倾着身子,小步挪动着,就问:“姚桂花,是不是伤着了?” “没,狗日的还没来得及下狠手呢。” 王香草转身回来,伸手搀着姚桂花的一只胳膊,一起回了屋。 进屋后,王香草察看了一下自己挂在门洞上的网,早就被摘了下来,扔在了门后的草堆里。 心里就琢磨起来:这个人身手果真不一般! 最起码身板很硬朗,似乎还有点功夫,兴许还会飞檐走壁,要不然他开门进屋,又把团在门板上面的渔网摘掉,再进了屋,然后无声无息走到了姚桂花的床前…… 这一连串的动作怎么就愣是没弄出啥动静来呢?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她也是一定能够听得到的,因为压根儿她就没有踏踏实实睡过去,一直是警觉着的,为什么连丝毫的声响都没听到呢? 他究竟是谁? 村里有这样的高手吗? 王香草把村里留守的男人挨个儿过筛了一遍,却都一一否决了。凭直觉,整个桃花坳里就没有这么厉害的人渣。 心里就自然而然想到了村子外头,他觉得也许是外来流窜作案,是个功夫不得了的高手老贼。 但很快她又自我否定了,外村的人咋会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呢?知道得那么透彻,连哪一家的男人外出打工了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香草,快进屋吧,愣在那儿干啥呢?”已经进屋上了床的姚桂花大声喊着。 王香草应一声,这才关门进了屋,看一眼惊魂未定的姚桂花,问道:“贼人对你咋了?” “他……他……” “动你了?” 姚桂花苍白着脸,冲着王香草点了点头。 王香草凑过去,一把撩开了盖在姚桂花身上的被子。 “你干嘛呀?” “让我看看。” “看啥呀看,有啥好看的?没事儿。” “不看看咋能知道?要是情况严重了的话就赶紧去医院,马虎不得。”王香草边说边动起手来。 大概是刚才被惊吓过度的缘故,姚桂花没了精神气儿,由着她去了。 过了一会儿,姚桂花有气无力的问: “没事吧?” “还没事呢,真下手了。” “下手狠吗?” “狠不狠你自己还不知道呀?不是让你喊吗?咋就一直闷着?”王香草有些气愤地说。 姚桂花脸微微红了一阵,说:“我还以为是你呢,根本就没在意。” “傻瓜,傻瓜!我就那么没出息?再说了,你有那么大的力道吗?” “你就别数落我了,人都快被吓死了,那还顾得上别的呀。快说说,你看清那个人了吗?” 王香草叹口气,说:“我又不是火眼金睛,怎么能看得清呢,白白让他溜了。不能便宜了他,明天我就去报案。” “别……”姚桂花急了,起了起身子,冲着王香草说,“你可别声张,丢死人了!” “你是受害人,有什么好丢人的?你想让那个坏蛋继续祸害人啊?” “这又不是啥光彩事儿,你千万别给我抖落出去。嚷得满天下都知道了,我儿子以后还娶不娶媳妇呢?”姚桂花哀告起来。 王香草不再说话,退下床来,去外边的餐桌上拿过一瓶酒来,问姚桂花:“家里有新棉花吗?” 姚桂花指了指屋角的那个木柜子,说:“里面的塑料袋里有。” 王香草放下酒瓶,敞开柜子拿出了棉花,拣起一朵,手指捻一下,再触到酒瓶口上,倒一下,招呼姚桂花:“往下挪一点,我给你清洗一下。” “你把酒弄里面会很痛吧?”姚桂花有些畏惧。 王香草板着脸说:“不消消毒能行吗?就不怕感染啊?” 姚桂花往下挪动着身子,嘴里叽咕着:“死王香草,你就知道满嘴喷粪,好好的人让你给咒出毛病来。” 王香草不再说话,手捏着蘸满了白酒的棉絮擦拭起来,把姚桂花刺激得哦哦直叫唤。 “闭嘴,唯恐外面的人听不到是不是?” 姚桂花只得闭紧了嘴巴,咬紧牙关忍耐着,接受着王香草为她消毒。 王香草很耐心,清洗赶紧,才撩起被子,盖在了姚桂花身上。 安静下来,姚桂花对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王香草说:“咋就觉得不正常呢,感觉着那就不是个人。” “不是人是啥?” “那就不知道了,想一想都后怕。” “不是人才怪呢,没准就是村里的人。” “可会是谁呢?” “谁知道呢,我又没得罪啥人。” …… 两个人絮絮叨叨聊着,直到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双双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后,王香草对着仍赖在床上的姚桂花说:“晚上你就到我家睡吧,一个人肯定不行,我也不能天天过来陪着你,老让二婶带着孩子,也怪过意不去的。” 姚桂花说:“没事,估计那个歹人不会再来了。” 王香草说:“你就别嘴硬了,这一次没对你下死手就便宜你了,两个人一起壮着胆子,也好一些。” 临出门,又转过身对着姚桂花说,“我看这事咱不直接报案也行,但总该告诉马有成一声。” 姚桂花爬起来,嚷着:“别说了,多丢人啊!” “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小事情,全村这么多单身女人,不早些把坏人抓住,那还了得啊!你听我的,我偷偷去告诉马有成一声,也许能对破案有利。” 姚桂花没再说啥,叹口气,又仰身躺了下来。 王香草去了村委会,不等进大门,就听到屋子里面吵吵嚷嚷,好像是有人在吵架。 她手扒着门框往里瞅瞅,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吵闹声是从支书屋里传出来的。 听上去那个嗓门大的是村长马有成,只听他喊道:“你一个支书,只知道出去挣自己的钱,村里的事情不闻不问。” 支书孙常果比马有成年轻几岁,底气明显不足,他直着嗓子说:“打招呼我不就回来了嘛,有事解决事就是了,你发啥脾气啊?” “怎么解决?出来出了那么多案子,女人一个个被吓得觉都没法睡,你去解决啊?” “我哪有那个本事呀?连警察都破不了案,我有啥办法?” “还有一个事儿,现在天旱得那么严重,往年这个时候麦子也该灌浆了,可现在水库上头把闸门关得死死的,一滴水都放不出来,你说该怎么办?” “还能咋办?水利局不让放,说是留着给县城那一块吃自来水,我也没办法。” “送礼呗,现在还有用钱办不了的事儿?” “哪有钱呀?” “没钱也得想法子呀,等着靠着也不是个办法。”马有成说着,抬头见王香草站在外头,扯着嗓子问,“王香草,你站那儿干嘛?” 王香草站直了身子,说:“有个事,想跟你汇报一下。” “啥事,过来说吧。” 王香草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站定,低声说:“屋里是不是还有别人?这事我想单独跟你说。” “毛病,娘们家就是事多!”马有成走了出来,朝着自己办公室走去。 孙常果紧跟也出了屋,对着马有成的背影说:“我先去县水利局问一下情况吧。” “问个球,不来点实惠的,去了也白搭!”马有成头也不回地嘟囔着,进了屋。 王香草跟进屋来,回头看了看,见孙常果已经走远,酸溜溜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是能耐,想支书都治得服服帖帖。” 第42章 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他为什么怕我吗?” “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有把柄攥在我手里。” “啥把柄?” “这么跟你说吧,要是没老子,他就是一滩鼻涕。” “你的意思是孙常果有今天,全凭你的一手拉扯了?” “可不是嘛,就他那个怂劲,要不是老子给他罩着,那还不是白扯?” “这么说,他就是虚位子,是个傀儡了?” “事实摆在那儿,不承认都不行。”马有成说完,抬头望着王香草,坏笑道,“王香草,你今儿来找我干嘛了?” “我找汇报个事儿。” “说吧,啥事?” “这事还真有点难以说出口。” 见王香草面露难色,马有成抽一口烟,斜眼瞄着王香草,说:“怎么了?还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王香草走到门口,朝着院子里望了望。 马有成耐不住了,嚷嚷道:“瞧你那个样,就跟见不得人似的,说吧,用不着遮遮掩掩,老子一定帮你解决。” 王香草返回来,说:“昨夜里又出事了。” “出啥事了?”马有成怔了一下。 “姚桂花家进贼了。” “丢东西了?” “不是丢东西,是丢人,丢大人了!” “快说说,啥情况?” “歹人摸进了她的屋里,对她下手了。” “怎么下的手?” “就是……就是,你让我咋说出口呀?” “瞧瞧你这说话的,怎么半截半截的往外出?闷死人了。快说!人到底怎么样了?” 王香草又朝着外面瞥一眼,小声说:“那个歹人进了屋,没轻没重的就是一阵胡来,好在还没来得及动真格的,我就攥着镰刀从西屋蹿了出来,这才把那个恶毒的坏人给吓跑了。” 马有成一愣神,吃惊地问:“你跳了出来?” “是啊。” “不对呀,深更半夜的,你不在自己家睡,怎么会在姚桂花家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姚桂花是发小,好得就跟亲姊妹一样。头天夜里歹人已经去过她家,没得手就被吓跑了,我思量着肯定不会罢休,所以就过去跟她作伴了,心想着没准会抓住那个坏蛋。” 马有成上下打量着王香草,质疑道:“那就有点奇怪了,你跟她作伴,怎么你没事,偏偏对着姚桂花下手呢?” 王香草就把大概过程跟马有成说了一遍,然后问他要不要报案。 马有成沉下脸来想了想,说:“报案不报案的还就是那么回事嘛,都连续着出了好几档子事了,有的也报案了,不是也没查出个眉目吗?我也觉得纳闷,村子里的青壮劳力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谁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可不是咋的,那人能耐大着呢,来无影去无踪的,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况且手法太恶毒,姚桂花说,歹人手里好像握着个棍子,你说会不会是老话里说的那个山鬼呢?” 马有成咧嘴一笑,露出了焦黄的大门牙,说:“胡扯八蛋!哪有啥山鬼呀?你想想,要是不厉害,能去做那种事吗?” “你是一村之长,总该替我们这些女人家想一想,起码夜里让我们睡个安稳觉吧?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说,啥想法?” “也算是个建议吧,能不能村里的男人们轮流值班,手上拿个刀啊棍的,满村子转悠,坏人肯定就不敢来了。” “你倒是说得轻巧,你也不算算村里总共还有几个像模像样的男人?这年头,谁都不傻,又没啥好处,白让人家值班能成吗?” “那就出点钱呗,一个晚上补贴个十元八块的,又不是啥大数额,肯定谁也不会有意见。” “亏你想得出,村里哪有钱?有个鸡毛,一分钱都没有了,还倒欠着人家镇上饭店里不少呢。” 说到这里,他点燃一支烟,边抽边嘟囔道,“一个臭娘们家,不跟你唠这个,顶个屁用!” “可总该想想办法呀,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妇女就联合起来值班,你觉得咋样?” “女人管个屁用啊?把自己关在屋里都出事,更何况放在街上了,万一值班的时候出了问题,责任谁来负?那还不等于把一堆臭狗屎拉在了我们村领导的脑袋上了。你呀,就别操那个闲心了,好好看好自己的门得了。” 王香草有点生气了,扯着嗓子说:“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倒好,不但不支持,还跟着瞎打岔,我可告诉你,下一届的妇女主任我当定了,你可心里有个数!” “看看,又开始胡闹了不是?让我把玉玲放到哪儿?当然了,事情也没有绝对的,只要你好好表现,听从安排,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那好,我以后听你的!” “中!那就好好表现吧。”马有成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话还没说完呢,咋就走了呀。” “我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王香草跟在后面,大声小吆喝的喊着:“你要是不管,我就到镇上反应去,那样的话性质可就变了,你是不作为,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哟呵,小娘们,你还上纲上线了。”马有成站定了,转过身来,反问她,“我这不是有更重要的事嘛。” “别找借口了,还有比老百姓的死活更重要的吗?还是抓紧报案吧,让警察再来破案,就算是破不了案,至少也能震慑一下坏人,别再出事了。” 马有成想了想,说:“我看还是先别报案吧,我觉得这事啊,跑不出去还是咱自己村里人干的。” 王香草仰脸望着他,问:“那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马有成呆着脸想了一会儿,说:“还能是谁,这个村子的男人就数你叔公李木头叔最恶劣、最有能耐,年轻的时候又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坏事,有可能是恶习难改,旧病复发了。” “啥?这怎么说来说去又扯到他头上了?不是已经把他排除在外了吗?” 王香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骂起来:狗日的马有成,又想借机找自己家麻烦了? 第43章 耍起了小聪明 “说排除就排除了?没那么简单。我觉得不离十,逃不了这个老东西。”马有成垂着眉,口气生硬地说。 其实连王香草自己也时不时地往叔公李木头身上怀疑,可话一旦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觉得别人是在故意往李家栽赃陷害,是在往她王香草身上泼脏水。 王香草脸色陡然,咬着牙根质问道:“你是不是又想血口喷人?” 马有成抬头望她一眼,说:“我这可是就事论事。” “你有啥证据说是他干的?” “我这不是在推理吗?又没有人在现场逮着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就是他干的,否则的话早就抓人了。” “放屁!我敢打包票,肯定不是他干的,他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本事?”王香草冷着脸说。 马有成故意刺激她,摇头晃脑地说:“倒也是,如果李木头进了大牢,你们一家可就多出了许多麻烦,还要帮着他办理相关手续,还要帮着签字画押,又要帮着他缴伙食费啥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 “跟你说个正经话,你倒是空口无凭说些没用的,不跟你瞎扯了!”王香草扭头就走。 “我怎么就瞎扯了?王香草,你不会挪脚就忘了吧?” “忘记啥了?” “你好好想一想,李德福跟他二叔干的那些脏事儿是谁帮忙压下的?我在背后可没少出力,你要是再敢跟我过不去,动不动就甩脸子,看以后我还管不管你们家的事!”马有成气恼地嚷嚷着。 王香草觉得后背上像被人猛浇了一盆冷水,一阵透心的凉。 她站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发啥愣呀?我说的是不是个实理儿?” 王香草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阵灵动,回过头来哧哧一笑,说:“瞧你,还是个大男人呢?小心眼!我不知你的情,不感你的恩,能跟你那样吗?女人撒撒娇,置置气,那说明什么?说明那个男人值得信赖,值得依靠,你连这个都不懂,不跟你瞎唠叨了,简直是对牛弹琴,况且还是一头老牛!” 马有成哼哧了一声,说:“熊娘们儿,也跟着城里人学得酸了,咬文嚼字的,是不是跟着刚来的那个小白脸学的?” “老东西的!你又乱喷粪了是不是?平白无故地你扯人家干嘛?人家可没得罪你,你何必糟践人家?”刚刚舒缓过来的王香草又变得冷言厉色起来。 “得了……得了,不跟你扯远了,走你的吧,再扯下去没准会把我吃了。”马有成边说边摆了摆手,紧跟着又叮嘱一句,“你反应的问题我好好琢磨琢磨,想好了再跟你商量。” “啥时候商量?” “白天没时间,要不瞅个晚上吧,坐下来仔细谈一谈,你这个娘们还真行,不但有想法,还有一定的高度,兴许真能干点事情。” 得到了马有成的赞许和肯定,王香草心里喜滋滋的,却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说:“这几天夜里没空,我已经跟姚桂花说好了的,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晚上让她去我家住。” “切,你还能天天夜里陪她?让她自己把门闩加固一下不就得了,哪有那么可怕?” “已经说好了的,不能再打退堂鼓,不让人家过去了,人家会怎么想?你就不怕怀疑到你头上来,万一传到你家那个黄脸婆的耳朵里面去,她还不跟你闹翻天啊?” “闹就闹吧,又不是闹了一次两次了,都习惯了,让她闹去,反正我都是为了工作,又不是胡作非为。” “是啊,是该干点正事了,要不然这个村子就乱套了。”王香草说完,抬脚出了门。 王香草走在大街上,一阵冷风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感觉又累又乏,只想快些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可眼前突然又浮现出了昨夜里的惊悸一幕,那个一晃而过的影子似乎真的有几分熟悉,难道那个“鬼影”真的是李木头不成? 又回想起了刚才马有成说过的话,心里就有些拔凉犯堵,就有些慌乱忐忑。想着想着,就调转了方向,朝着村西头走去。 李木头的三间草屋孤零零地立在村西头,旁边是一棵几人合抱的国槐树,浓密的枝叶严严实实把屋子遮住了,显得逼仄而灰暗。 王香草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栅栏门,轻手轻脚走过院子,伏在房门上静静听了一会儿。 屋子里静悄悄的,无声无息,活像个死人的墓穴。 王香草心里叽咕道:莫非那个丧心病狂的老色狼一命呜呼了不成? 那可真的就天下太平了,免得以后他又会无形中弄出啥不光彩的动静来,让自己一家子人跟着抬不起头来。 正想着,突然听到屋里响起了“哎呦”一声。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赶忙对着门缝往里喊一声:“叔,你在家吗?” 屋子里静了足足有几分钟的样子,才听李木头病怏怏道:“哎哟,谁呀?” “是我,王香草。” “哦,王香草啊,你来了呀?进了吧。” 推开门,一股臭烘烘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把王香草熏晕过去。 她强忍着进了屋,又摸索着推开了里间的门板,借着狭小窗棂上透进来的微弱光亮,这才看清此时的李木头正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侧脸望着自己。 “叔,你怎么了?” “哎呦,病了,都好几天出不了门了。” 王香草还不等说句体贴、安抚的话,脑海里首先跳出的这样一个推理:李木头不是那个干坏事的歹人,至少昨天晚上那个绝对不是他,他都病成这个模样了,哪还有那个心思呢? 想到这些,赶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大概是感冒了,头痛,发烧,怪难受的啊……”李木头有气无力地应道。 王香草说:“你觉得严重吗?如果不行,我就找人送你去医院吧?” “医院我不去,吃点药就好了。” “那你有药吗?” “原来有一些,不过昨天吃完了。” “好吧,我去给你买点去。”王香草也没听到李木头回应没回应,就快步出了门,小跑着出了院子,这才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王香草边走边想着,应该让村里的人,至少让马有成知道,李木头病了,并且病得不轻,早已躺在炕上起不来了,也好打消对他作案的怀疑和揣测。 当他来到村赤脚医生田有水家门口时,站定了,反复琢磨了一阵子,然后又转向左边的胡同,快步来到了相隔不远的妇女主任郑玉玲的家,在门外喊着:“玉玲主任,你在家吗?” 郑玉玲敞开房门,隔着墙问道:“谁呀?” “连我都听不出来了?” “哦,王香草啊,你有事吗?” “你知道田有水吗?我找他有急事儿。” “那会儿还在家呢,我还过去问他事了,估计不会走远吧,你找他干嘛?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啊,是李木头病了,都病了好多天了,炕都下不来了,我再给他买点药去。” “那你再去找找吧,兴许走不远。要不然,等我收拾完屋子帮你去找。”听上去郑玉玲倒也热心。 “不了,你先忙吧,我自己去找找吧。”说完翻身回去,直奔着赤脚医生家去了。 进门后,见田有水在家,简单说明了李木头的病情,买了几盒药感冒药,就出了门。 路过小卖店时,简单买了点吃喝,就返回了李木头家。 王香草把东西放到了炕沿上,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抚话,就借口匆匆逃也似地出了屋。 这时候王香草走在街上,感觉轻松释然多了,逢人问起,便说李木头病得下不了床了,自己刚刚又去给他买了药。 虽然也心疼自己那四十多块钱,但想想也值了,估计以后肯定就不会再有人怀疑自己的叔公李木头是那个“贼人”了。 她暗自庆幸自己这一招的高明,也为自己的小聪明倍感自喜欣然。 当她乐颠颠踏进家门时,却意外地看到儿子小龙正呆在家里看电视,禁不住冷着脸喝问道:“小龙,你怎么不去上学?” 小龙望着妈妈一张怒气横生的脸,怯怯地说:“老师把我赶回家的,不让我上课了。” “是哪一个老师把你赶回家的?” “就是那个……那个孙老师呀。” “哪一个孙老师?” “就是……就是那个女的孙老师。” “你是说那个叫孙秀红的女老师?” “嗯……”小龙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要赶你回家?” “是她诬赖我,我作业明明完成了,她硬说我没完成,还用书拍了我的头,拍得很痛。”小龙委屈地说,“我跟她讲理,她就是不听,还把我赶了回来。” “你跟妈妈说实话,你的作业真的完成了?” “真的完成了呀!不信你看看。”小龙说着翻开了书包,从里面摸摸索索找出了作业本,翻开来递给妈妈看。 第44章 她是个神经病 王香草翻了翻小龙的作业,见写得很认真,字也工整,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恶狠狠骂着:这个骚娘们,仗着你是个老师,就可以随便欺负孩子了? 不行,得去问问,她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孩子? 她有啥权力不让孩子上学? 能耐她啦! 大不了就直接去找校长,量他胡宗全现在也不敢拿自己怎么着。 想到这儿,王香草转身出了门,风风火火地直奔着学校去了。 一个母夜叉竟然还能当老师? 竟然还无缘无故地找茬欺负自己的孩子呢? 这算咋回事啊? 孙秀红来村里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咋就下得去那个手呢? 不对呀,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小龙的作业没做好,她就大动肝火了? 不对呀,这有点不合常理啊! 会不会另有隐情在里面呢? 莫非是她把大人之间的恩怨发泄到孩子了身上? 越想越不对味儿,王香草停下脚步,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拨打了小白脸李佳硕的电话。 拨号音响了半天,才听到有人接听。 “喂,是你吗?” “哦,是我,香草你有事吗?” “你在哪儿呢?” “我还在教育局培训。” “还要多久才结束?” “还不知道呢,天天上课,我也憋坏了。”然后降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事倒是有点,但没啥大不了。” “别为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劳心费神的了,没事就出来走走,散散心吧。” “我一个女人家,能去哪儿?” “来县城吧,我请个假,好好陪你玩一玩。” “不行啊,家里一摊子事儿,离不开。” 李佳硕轻巧地说:“待在村子里里都待傻了,把孩子托付给亲戚家,出来放松放松,享受一下城里的美好生活,怎么样?” 李佳硕的话让王香草心里灵动了一下。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活了小半辈子还没正儿八经过上一天城里人的生活,算是白活了,真想出去撒撒野,活泛一番精神气儿。 “喂,王香草,怎么不说话呢?”李佳硕急着问道。 “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用不着想了,把孩子安排一下,啥时候来打一声招呼,我去车站接你,就这样说定了。” “那……那……”王香草迟疑着,突然想起了孩子被老师赶回家的事儿,心里倏然犯起凉来,就问李佳硕,“你听我说,小龙被老师欺负了,还赶回了家,你说该咋办?” “是孩子犯错了吧?” “没有呀,小龙的作业做得好好的,老师硬说他没完成,我看过了,明明做得好好的,肯定是故意找借口整他。” “是哪个老师那么过分?” “听孩子说,像是孙秀红吧。” “哦,是她呀……”停了停,接着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没辙呀,这不才打电话问一下你嘛。” 李佳硕停顿了片刻,说:“这个女人可不好对付。” “咋就不好对付了?” “她那人不正常,心理有毛病,要不然怎么会一直单身呢?她拿着你儿子撒气,肯定也是有缘由的,会不会是为了大人间的事儿,故意找茬?” “我跟她也没啥呀,言差语错的都没有过。” “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去找校长的事?” “记得呀,咋了?” “你进院子的时候,从里面出来的就是她。” “你咋知道是她?” “我躲在西边的胡同口里,看得一清二楚,这样说来,她一定是误解你了。” “她误解我啥了?” “你黑夜里去校长的宿舍,她肯定以为你跟姓胡的有一腿,所以……”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她跟校长相好,是吃我的醋了?” “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儿吧,我听同事私下里说,她好像跟姓胡的在谈恋爱呢。” “都这个年龄了还谈恋爱?” “谈俩爱还分年龄?他们两个人都单着,谈恋爱也很正常啊!哦,不过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啥可能?” “搞不好孙秀红已经知道你男人偷看她的事了,所以才怀恨在心,把火发在你家孩子身上了。” “你说李德福偷看她了?啥时候的事儿?我咋没听说过。” “就是上次被校长抓住那一回,你男人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她。” “你的意思是李德福观察地形,正好看到她在厕所里?” “是啊,但那事也怪不得你老公,他也是受害者,因为那一切也许胡宗全一手策划的。” “姓胡的真混蛋,他咋就那么坏呢?” “这事吧,也只是私下里推敲,咱没证据,不好乱说。” 听李佳硕这么一说,王香草心里有数了,觉得事情更加复杂化了,“李老师,那你说这事儿该咋办呢?” “没事……没事,没啥大不了的。” “还没啥大不了的,孩子学都上不成了,以后该咋办呢?” “你别管了,交给我吧,我来解决。”李佳硕说得很轻巧,紧跟着又说,“你啥时能来?我去车站接你。” “看看吧,等孩子能去上学了再说。你赶紧帮着想想办法,不然会耽误功课的。” “放心,我等你电话,老师喊我呢,先挂了。” 王香草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在喊李佳硕,收起电话,站在那儿发起呆来。 吃过午饭后,眼看着到了小龙该去学校的时间了,王香草心里更加忐忑起来,该怎么办? 正火急火燎着,邻居家的妞妞噔噔跑进了院门,站在院子里喊道:“李小龙,老师让你下午去上学呢。” 王香草快步出了屋,笑吟吟对妞妞道了声谢,招呼让她等一下。 然后又赶忙返身进屋,对儿子说:“小龙,快点,上学去吧。” 小龙一脸不情愿,迟迟没动。 王香草接着说,“是老师让妞妞来喊你的,没事了,老师误会你了,就当啥事也没发生过,去上学吧。” 说完拿起书包,挂到了小龙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看着小龙跟妞妞一起出了门,王香草这才放松下来,长长嘘了一口气。 她坐在门槛上,心里暗暗感叹:看来李佳硕还真是有两下子,竟然那么快就解决了难题。 正想着,突然觉得下腹部一阵疼痛,火烧火燎的难受。 赶忙起身进了屋,解开衣服一看,竟然流血了。 王香草慌了神,找来食盐用开水冲释了,然后冲洗起来。 正洗着,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喊她。 赶忙停下来,侧耳细听,是姚桂花的声音。 姚桂花应一声,把盆推到了床下面,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踢踢踏踏走了出去。 “王香草,你在干嘛?大白天关啥门呀?一准没干好事!”姚桂花站在门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王香草。 王香草脸上微微泛红,说:“不是被你折腾的一宿没睡好吗?这不正在补觉嘛。” “拉倒吧你,睡觉怎么还会有水声?” “啥水声?” “哗啦哗啦的,不是水声是啥?” “你浑身哪儿也不好使,就数耳朵灵,人家不就是洗了洗身子嘛,都好多天没洗澡了,身上黏糊糊的。” “黏糊糊的?流口水了吧?” “去你的吧,你以为都像你呀。”王香草边说往后退后了一步,说,“你杵在外头干嘛呀?还不快进屋。” “屋里不会有野男人吧?” “破嘴!你以为都像你啊,整天招惹野男人。你进来找吧,要是找不出来,非撕烂你的臭嘴不可!” “我才懒得找呢,捉贼容易放贼难,搞不好弄个骑虎难下。”姚桂花进了屋,随手拿个凳子坐下来,问王香草:“你去找马有成了?” 王香草心头一紧,随回问道:“你咋知道?” “他去我家了。” “他去干嘛?” “问情况呗。” “问啥了?” “还能问啥,就是问那个过程呗。” “咋问的?” 姚桂花白了她一眼,说:“你咋就跟个老太太似的,啰里啰嗦,不就是问啥时间进的人,对我干嘛了,又是怎么被你追跑的,还……” “还咋了?” 姚桂花把嗓子眼里的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他是不是要看察看你的伤口了?” “没……没,他问得很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就撒谎说肚子痛,要去找医生,捂着肚子就蹿出来了。” “你还算聪明,可别让那个死东西钻了空子。” “人家是村长,怎么可能那么下贱呢?只是关心一下罢了。” “那可难说,我隐隐觉得那个老东西不咋的,别看他顶着个村长的皮,人五人六的,背后还不知道玩啥猫腻呢。” “你的意思是……” “嗯,我心里总有个阴影,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提防着他。桂花,我有个预感,你说干坏事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 “王香草,你作死呀,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他呀!要是被他听到了,不整死你才怪呢。” “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你倒是当真了。”王香草轻松一笑,转身到了灶前,动手忙活起来。 “你干嘛?” “做饭呀,不是都没吃饭嘛。”王香草边忙边应着。 一会儿饭做熟了,两个人边吃边说着话,王香草就把话题扯到了儿子小龙被赶回家的事情来。 她问姚桂花:“你跟孙秀红老师熟悉不?” “不怎么熟悉,就是见面打个招呼,没有多少交往。” “你了解她多少?” 姚桂花摇摇头,说不了解。 “我私底下听别人说,她好像神经有点毛病,对吗?” 姚桂花喝一口汤,含混不清地说:“这事我知道,她多年前就离婚了,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为啥离的婚?” “有人说是她把男人给蹬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咋知道那么多?” 第45章 要想富换干部 “好奇了是不是?” “是啊,快说给我听听。” “哼,偏不告诉你。” “死桂花,别吃我做的饭了,一边呆着去!”王香草虎着脸,佯装去夺她手中的碗。 “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了。” 姚桂花闪身躲开,说,“她娘家是孙家铺的,跟我妹妹婆家是一个村的。她的那些个事,都是妹妹告诉我的。” “快说,到底是咋回事?” “听说她跟前夫一开始关系还不错,自由恋爱,明媒正娶,可几年后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那天孙秀红下班回家的路上,走到一个叫半垭口的地方,从路边的沟里钻出了一个蒙面大汉,把她拖到了庄稼地里,给活活糟践了。” “那后来呢?” “坏人跑了,孙秀红醒过来后,爬到了了路上,多亏着遇见了好人,才把她给救了回去。一开始,她男人也没怎么为难她,像是啥都没发生过似的。可后来就变样了,就出事情了。” “出啥事情了?” “她男人竟然出轨了,跟外村的一个大姑娘好上了,好归好,一直也没提离婚的事儿,直到姓胡的校长调到咱们村后,倒是孙秀红耗不住了,主动提出了分手,就那么散伙了。” “听人家说孙老师跟姓胡的在谈恋爱,是真的吗?” “啥叫谈恋爱呀?分明就是胡来,有人早就在背后议论了,说胡校长对她好了以后,她才决定离婚的。” “姓胡的会要她吗?” “我看够呛,别看她一根筋地想跟胡校长好,胡校长未必就能娶她,只是耍耍罢了。” 王香草听完,埋头吃着饭,心思全乱了。 她的乱来自于胡宗全的奸猾; 来自于孙秀红的不幸和痴傻。 但想得最多的还是儿子小龙的未来,在这样的环境下甭说成才了,就连基本的健康成长都成问题,还有这样一群稀奇古怪的老师,不跟着学坏就算是烧高香了。 姚桂花一整天都待在王香草家,两个女人不再像从前那样热热乎乎无话不说,闷闷不乐,像是各自怀揣着心事,大多数时间都是直勾勾紧盯着电视,偶尔蹦出个一句半句的话来,那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闲扯。 到了晚上,小龙吃过饭后,便借机住到二奶奶家去了。 两个女人又斜躺在床头上看起了电视,显得无精打采的,蔫蔫的。 看了一会儿,姚桂花伸一伸懒腰,打一个哈欠,说声累了,咱睡吧。 王香草就起身关了电视,两个人各扯一床被子,并排躺下。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突然听到窗子上有笃笃的敲击声。 一开始王香草以为是做梦,侧耳细听,却很真切,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扭头望向窗口,见一个高高大大的黑影清晰地印在窗玻璃上。 “谁啊?”王香草禁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是我,开门。”一个男人夹着嗓子回应道。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姚桂花大概是因为有了昨夜里的惊吓,此时闭气敛声,缩成了一团。 王香草看一眼严严实实捂在被子里的姚桂花,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她知道外面的男人肯定不是那个来去无影踪的“采花大盗”。 可他会是谁呢? 是马有成? 不可能是他,自己明明已经告诉他了,姚桂花今夜要住到这儿的,他不可能再来自找难堪的; 更不可能是小白脸李佳硕,他正在县城里培训呢,根本不可能深更半夜的赶回来; 那就一定是胡宗全了。 王香草思绪飞速旋转着,她在绞尽脑汁想着两全其美的应对办法,即能把人给打发走了,又不能让姚桂花听出啥破绽来。 稍加思索,她冲着窗子大声喊道:“姚桂花……姚桂花,你快起来,快去把桌上的菜刀拿来。” 姚桂花儿一定是被吓破了胆儿,立起半截身子,直往墙根靠,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不等姚桂花把话说利索,窗口上的黑影早就消失了,随着嚓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王香草回过头,望着仍在哆嗦不止的姚桂花,一时间啼笑皆非,嘲笑道:“姚桂花,你平日里那些本事呢?说荤话的时候不是也挺能耐吗?嘴皮子那个利索劲呢?这会子咋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你说得轻巧,这可不是好闹着玩呀,弄不好要把小命搭上的,我可实在是没那个胆了!” “你呀,越是这样,坏人就越容易得手,我们要是强硬起来,他也就软弱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姚桂花叹一口气,说:“别忘了,咱们是女人,女人在男人面前是翻不了天的!” “我看你是灭自己的威风,助坏人的志气,傻瓜,大傻瓜!” 姚桂花没有回应,反倒问王香草:“王香草,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坏人能对着窗子说话吗?我被吓懵了,也没听见他说了些啥。” “说话了吗?我咋就没听见?睡吧……睡吧,没啥好怕的。” “你不怕,我怕!” “他进来试试,非劈了他不可!” “吹牛,真要是摸进来,你早就吓瘫了。”说完扯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王香草跟着躺了下来,眼巴巴望着黑蒙蒙的夜色出神。 天还未亮,王香草就再也睡不着了,满心没肺的闹腾,想的都是这一段所发生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绝望,这个山沟沟里的村子简直就是个垃圾坑,可即使再臭、再烂,自己也必须一天天待下去,无法摆脱,就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都逃脱不了同样的命运。 …… 王香草越想心里越乱,不由得辗转反侧起来。 “干嘛呀你?翻来覆去的折腾啥?自己不睡,也不让别人睡了。”被惊动了的姚桂花嫌弃道。 “姚桂花,你说咱这破村子,啥时才能过上像城里人一样的生活?” 姚桂花探出半个脑袋,奚落起来:“你是不是做美梦了?又被小白脸带走了吧,我看你是玩野了,还是赶紧收心吧,规规矩矩的过自己的庄户日就才是正道,再走下去,肯定会吃亏的,要吃大亏!” “放屁!我这是在为整个村子的人着想,咋就不能变个模样呢?” “变模样?咋个变法?” “这几年,临近的几个村子变化可大了,看看人家的街道、看看人家的房子,再看看人家村里的环境,就连睡个觉都安心,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就咱们村变化小,不但没有好起来,反倒越变越糟糕了。” “人家为啥能好起来?” “你说为啥?” “道理很简单,就是没有好的带头人,要变富,就得换干部。” 姚桂花不屑地啧啧几声,说:“别尽说些没用的了,干部能换得了吗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马有成可是个通天人物,谁能换得了他?村里大小干部,就连村支书都是他一手提拔的,谁能翻得了天?” “那可不一样,要不就一锅端!” “吹牛皮!不跟你说这些没用的了,白费唾沫星子,睡觉……睡觉,再睡一会儿。” 王香草不再说话,不大一会儿也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等王香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明晃晃的阳光洒在了窗玻璃上,很耀眼。 她一骨碌爬起来,晃一把姚桂花,说:“姚桂花你醒醒……你醒醒……” “干嘛呀?俺还想睡一会儿呢。”姚桂花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你今天给我看着家,照料着小龙,你听好了吗?” 姚桂花努力睁大眼睛,吃惊地问道:“你干嘛去?” “我去趟县城。” “去县城干嘛?”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要是顺利的话当天就回来了。饭菜都在菜厨里,别耽误了小龙中午放学回家吃就行。” 姚桂花嗖地爬了起来,冲着王香草说:“那我也跟你一起去,老早就想去县城里玩玩了。” “不中!我去办正事儿,哪有工夫陪你玩,别跟着掺乎了。再说了,你得给看家呢,这么点忙都不帮,还算好姊妹吗?” “啥啊,就愿意吃独食。哦,对了,你是不是去找小白脸呀?” 一句话戳中了王香草的要害,脸红了起来,搪塞道:“你这个不要脸的!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去县医院看妇科去。” “咋了?那地方出问题了?” “是啊,是出了点小问题,自打李德福进城后,就一直不干净,会不会是出啥毛病了。” “那我更得陪你去,你一个人不方便。” “没啥大不了的,就是让专家给瞧一瞧,简单着呢。” “那要是遇到个男大夫呢?” “不会的,我打听过了,县医院的妇产科都是女医生。” “才怪呢,你是不是巴望着是个男的呀?” “别胡扯了!说正事。” “好,你说你说。” “估计没啥大病,看看没事就放心了,你在家照看好小龙就成了。” “那你一个人可要小心点。” “没事,你放心就是了。” 姚桂花不再说话,斜倚着床头,慵懒地看着王香草洗漱打扮一番,提上小包就出了门。 王香草走出村庄,迎着金光灿烂的阳光,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离县城虽然不足三十里地,但桃林峪没有直达车,只得步行十多里地去镇上坐车。 正走着,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突突突的声响,一辆摩托车从身旁呼啸而过。 摩托车驶出了一段,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骑摩托车的人双脚着地,转过身来,对着王香草喊一声:“王香草,你去哪儿?” 王香草这才看清是胡宗全,心里莫名的躁动起来,说不出是个啥滋味,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句:“去镇上呢。” “去镇上干嘛?” “坐车,去县城。” “去县城有事吗?” “我去看个病人,娘家大舅病得厉害,听说快不行了,急着过去瞧一瞧。”王香草撒谎道。 胡宗全转身拍了拍后座,说:“上车吧,我带着你。” 王香草犹豫了一下,紧赶几步,跨上了摩托车。 “坐好了,抱紧我,摔下来我可不管。”胡宗全加一把油门,摩托车朝前开去。 胡宗全边驾车边说:“要不我直接把你送到县城吧?” “别……别,我到镇上坐车就成了。” “别不识好歹,一般人我还不送呢。” “不是,万一被熟人看见,会说闲话的。” “不就是捎个道嘛,有啥好怕的?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权当是给我一次助人为乐的机会还行吗?” 第46章 说出了心里话 “不好,怕人家误会,会背后嚼舌头的。” “愿意嚼就嚼呗,你还怕那个?” “怕,当然怕了,哪像你呀,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怎么了?连你王香草也把我看成烂人了?” 王香草没再接话,闭上了嘴巴。 胡宗全突然问道:“王香草,姚桂花怎么会夜里住到你家里呢?” 王香草这才明白,昨晚翻墙进院的那个人正是他胡宗全,尖酸地说:“你一个大校长,怎么尽干些小人事儿,就不怕警察把你抓走了?” 胡校长轻松一笑说:“我是去跟你谈正事的,别总把人往坏处想好不好?” “你还谈正事?啥事?” “你不是想当干部吗?我想去跟你商量一下。” “咋了?有眉目了?” “当然了,没把握的话我能答应你?答应了的事就一定办成!”胡宗全胸有成竹地说道。 “你说说看,都办到啥程度了?”王香草显得有些兴奋,催问道。 “你说啥?我没听清。” “问你办到啥程度了?有希望吗?” “你知道我今天要干啥去了?” “你是校长,是领导,我咋能知道你干啥?” “我去镇上找我同学,让他帮忙把你想当干部的事情尽快解决了,这才火急火燎的嘛。” “胡校长,你为啥会对我那么好?” “有句老话,叫士为知己者死,你王香草对我那么好,我胡某人也不能有负于你,人可不能不仗义,你说呢?” 胡宗全这么酸溜溜的一拽,倒把王香草说得心有所动,目光也跟着柔和了许多。 在离镇上车站还有几百米的地方,王香草执意要胡宗全把摩托停下来。 胡宗全说:“一把油门就过去了,干嘛要停下来呢?” “车站上有我一个同学,不想让她看到你。” “男同学?” “女的!” 等胡宗全刚刚把车停下,王香草就擦身下来,头也不回地朝着车站走去。 刚进车站大门,就看到一辆破旧的客车缓缓开了出来。 王香草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正是去县城的班车,就招手拦了下来。 行驶了大约五十分钟,客车就驶进了县城的车站。透过车窗玻璃,王香草早早就看见了李佳硕。 此时他正候在车站大门的内侧,翘首张望着,见有客车开进了院子里,就尾随着一路小跑跟了上来。 王香草内心悠忽一阵,随之打起了精神。 她站立起来,视线一直黏在李佳硕的跃动的肢体上,抑制不住激动起来。 车门一开,王香草就直奔了过去。 李佳硕看上去倒还平静,侧脸笑着说一句:“看上去这一阵气色不错,是不是顺过劲来了?” “还行吧。” “啥叫还行呀?听上去还是有点不开心。”李佳硕朝前方看了一眼,说,“走吧,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去吧,也好边吃边说说话儿。” “一来就吃饭呀?就像我是个饭桶似的。” “我早上也没吃饭呢,饿着肚子怎么玩呢?走吧。” 李佳硕带着王香草直接去了一家永和连锁店,找一张僻静处的小桌坐了下来。 “你想吃啥?自己点吧。”李佳硕把食谱递到了王香草跟前。 “还是你点吧,你吃啥我就吃啥。” 李佳硕抿嘴一笑,低声说:“我倒是想喝酒了,痛痛快快的喝一回。” “好呀,想喝你就喝呗。” “不行,你好不容易来一回县城,该痛痛快快玩一玩,怎么好呆在屋子里喝酒呢?走吧,先吃饭,等吃饱饭再说。” 李佳硕喊过服务生,点好了饭菜。 等候的机会,李佳硕问道:“说吧,还有啥不开心的事情?” “乱七八糟的事情多着呢,只是孩子上学的事就让我头疼。” “不就是孙秀红那事吗?不是早就摆平了吗?” 王香草这才正色问道:“李佳硕,我早就想问问你,你到底使得啥法子呢?就轻易地把事情给解决了。”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李佳硕很臭美地眯起眼睛,摇了摇头。 “快告诉我嘛,心里闷得慌呢,你究竟使啥计策了?你是不是……” “我以身相许了,你信不信?” 王香草眼睛瞪大了,质疑道:“不会是真的吧?你尽胡说。” “为朋友两肋插刀,为知己能舍身躯,这是义举,有啥值得惊讶的?”李佳硕轻描淡写地说。 “为了俺坏了你的名声,俺可不想让你那么做。” 李佳硕倒了一杯水,送到王香草跟前,说:“跟你闹着玩呢,那种事儿怎么好随随便便就做呢?再说了,她跟胡宗全有一腿,我就是有那个想法,也没那个胆量呀,胡宗全知道后还不吃了我啊!才不自找难堪呢?说实话,她是被我唬住了,才乖乖投降的。” “唬住了?咋唬的?” 正说着,服务生把饭菜送了上来。 李佳硕招呼王香草一起吃起来,才接着话题说:“其实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据我一段时间的观察,孙秀红那人虽然心里冰凉,却很胆小怕事,对小龙那事吧,她又自知理亏,所以我就对症下药了。” “说话咋这么费劲呢?咬文嚼字的,都快把人给闷死了。” “是这么回事,我直接打电话找了她,告诉她上面正在抓体罚学生的典型,听说处罚很严厉,一旦发现,搞不好会直接开除,据说近期就排查到我们学校了,要她谨慎点儿,还让她保密,别走漏了风声。” “她就那么信你的话?” “当然相信了,我不是正在县里学习嘛,消息来得快,他肯定不会怀疑。再说了,自打认识她后,我始终摆出一副中规中矩,正人君子的模样,对她也尊重,一口一个孙姐地叫着。我那么告诉她,她不但没有怀疑,还一连声地感谢我呢,觉得像是受了我天大的恩惠似的。” “你真狡猾!”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都是现实给逼的!”李佳硕油腔滑调地说。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李佳硕,你说像我们村里的那些孩子,遇到像胡宗全那样的校长,还有孙秀红那样老师,以后会出息成个啥呢?别说出息了,就连做个懂事理的正经人都很难,你说是不是?” 李佳硕没有回话,闷头吃着饭。 等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他才无奈地叹息一声,说:“这就是现实啊!好老师都想方设法留在城里了,稍差一点的也留在了乡镇,说句难听的话,派下去的没几个有水平的,能把孩子带好才怪呢。” “那咋办?就眼睁睁看着孩子学坏吗?” “唉,难办呢!怕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 “是啊,这几天我也是在琢磨这个事儿,让小龙继续在那样的环境下,我真有些不忍心。” “那又有啥办法呢……”李佳硕做出一副沉思状,蹙着眉想了半天。抬头看见王香草也放了碗筷,便岔开话题问一声:“吃好了吗?” 王香草点了点头。 “那咱们走吧。” “去哪儿?” “去宾馆吧?” “这种时候去宾馆干嘛?”王香草傻乎乎地问道。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呗,然后再出去玩,不然挺累的。”李佳硕的话说得不容辩驳。 王香草不再说话,跟在李佳硕身后出了门。 第47章 如其畏畏缩缩不如轰轰烈烈 他们来到了宽敞的马路边,打了一辆的士,也没听见李佳硕对着司机叽咕了几句啥话,车子就开走了。 行驶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停在了一家名曰“凤鸣堂”的宾馆前。 王香草突然改变了主意,说:“算了,这半天半地的,去宾馆干嘛呀?” “你不是累了吗?先休息一下再说。” “我不累,能够见到你说说话就心满意足了。” “来都来了,彻底放松一下吧。” “不了,还是早点回去吧,我放心不下家里。” “看看,要想改变自己,就得学着改变意识,这次让你出来,就是想让你试着改变自己。” 王香草摇摇头,苦笑着说:“能改变得了吗?这座城市不属于我,我的家在桃林峪,那里才有我的真实生活,才是我王香草的一切。” 李佳硕望着王香草伤感的神情,心里涌起一阵酸楚,沉吟了一会儿,他说:“王香草,我这个人吧,大概是年幼无知的缘故,倒真的有些游戏人生,根本没想过要追求多么远大的理想,只是得过且过,优哉游哉的生活,有时候表面上就显得没心没肺似的。其实,很多事情你在意、你认真又能奈何?自己又无法主宰,所以啊,还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的好,你说呢?” 王香草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息一声,说:“可我没法跟你比呀,我有家庭,有孩子,天天有一大堆的家务要去做,我不去面对能行吗?整天老呆在那个窝里倒还好,一旦接触了外面的好风景,心里就有所触动,就开始摇动,就想怨天尤人地想着,为什么我们就非要一辈子趴在那个闭塞的穷山沟里呢?并且还要一辈辈一代代继续下去,这公平吗?” “这个简单呀,让你儿子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跳出那个穷山沟,一切不就改变了吗?”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没那么容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在那样的环境下学习、成长,能出息个啥?最终还得跟他爹一个样,娶妻、生子、种地,再到城市里面去打工拼力气,人是到了城市里了,可城里人又把他们当啥了?” 李佳硕心里明白,王香草之所以伤感,无非是两点:一来是感受到了城乡生活的差距,让她有了强烈的失落感与自卑感; 这二来嘛,就是他儿子小龙的教育问题,这大概也是她最敏感、最揪心地方。于是就安慰她说:“其实啊,让小龙改变一下学习环境,也未必就是多么难的事情。” “怎么样才能改变?” “转学,转到城市里来上学。” “咋转呢?” “你们可以把家搬到城市里呀。” “那可能吗?不种地我们吃啥?” “你可以去找一份工作呀,凭着自己的双手,养活个家还是不难的。” 王香草摆了摆手,说:“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不过,我倒觉得吧,只要是上头的领导能够对农村的学校重视点,多投入点,多调几个好老师过去,那不就行了嘛。” “会的,肯定会的。我想啊,那个胡宗全呀,他也实在不配当个校长,如果想办法把他给轰下台去,再换上一个素质高的新校长,那肯定就会好起来的。” 说起胡宗全,王香草心里倏忽一热,喃喃说道:“听说那个人关系棒着呢,谁轰得动他呀?” 李佳硕想了想,胸有成竹地说:“会的,我有预感,像他那种人长不了的,不信你等着瞧!” 王香草搓了一把脸,说:“你就安慰我吧,才不抱那个希望呢。不过你那句话说得倒中听,还是听天由命吧,命在天手里,自己急死也是白搭!” “这怎么越说越悲观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了,不说了,我真的该回去了。” “别……别,不住宾馆就算了,总该走一走,玩一玩吧。” “算了,见个面就行了。” “我都已经请假了,打算带你先去植物园,再去动物园,然后就去百大超市,晚上我约几个同学一起去歌厅,唱唱歌,好好放松一下,你看好不好?” “还是改日吧,好日子可不要一天过完了,你说呢?” “真的要走呀?” “嗯,还是回去吧,我轻易不出门,在外面心里不踏实。” “不行……不行,已经来了,我还是带你转转吧。”李佳硕说着,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两个人去了一趟植物园,又去了一趟动物园。 见王香草神不守舍,连玩的兴致都没有,只得把她送到了车站。 王香草回到家后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踏进了家门,这才后悔起来,竟然忘记给儿子买点啥了。 心里面越发觉得失落、空虚,责怪起了自己—— 王香草啊王香草,你还有个当妈的样子吗?只知道自己跟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男人谈天说地,竟然该做的事抛在了脑后。 这一趟县城去得有啥意义啊? 真无聊! 姚桂花正在看电视,见王香草进了屋,赶忙起身迎了过来,打量着王香草憔悴的脸蛋儿,问道:“找医生瞧了?没事吧?” “说是没事,谁知道呢,反正也没细查。”王香草敷衍道。 “好不容易去一次,干嘛不好好看看呢,你也真是的!”姚桂花责怪起来。 “你这个臭女人,医生说没事你还不高兴呀?你是不是盼着我有病呢!” “明明是去看病吗?不看个透彻,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回来了,瞧你那一脸的怨气吧,真是不识好人心!”接着又问她,“晚上吃点啥呢?” 王香草这才想到,中午饭都忘记吃了,就说:“你快点熬点米粥吧,再炒几个鸡蛋,还有那馒头,也热一下。”随后又问,“小龙呢?” “去他二奶家了。”姚桂花边刷锅边应道。 王香草不再说话,上床躺下来,迷瞪起来。 饭做好以后,天已经大黑了,姚桂花进门喊醒了她。一起回到外屋,面对面坐着吃起来。 喝过几口粥后,王香草突然说:“姚桂花,你说咱是不是该干些啥了?” “你说我们……我们能干啥?” “如其这样畏畏缩缩地过日子,倒不如豁出去轰轰烈烈地干点事情!”王香草突然打起了精神,鬼神附体一般。 姚桂花手捧了饭碗,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宿才傻傻地问说:“王香草,我看你真的是病了,还病得不轻呢!” “臭嘴,谁病了?人家这不是在跟你说正事嘛。” 第48章 遇见了小能人 “你呀,还惦记这惦记那的,还想着干啥大事。我看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着去浇浇自己的麦田,麦苗都蔫了,再不浇就死净了。” “有那么严重?前些日子不是下过雨吗?” “那点小雨管啥用?春天的风吹得那么厉害,用不了几天就吹干了,你去看看吧,地都干裂了,麦苗都黄了。” 说到麦子,王香草心气就降了下来,人野安静了。 她觉得男人在外不容易,自己在家里,首要的任务也就是两项:一项是把儿子照顾好,不能让小龙受着委屈; 第二项就是把那几亩麦田管理好,保住口粮是头等大事。 只要能把这两件事办妥了,自己也就对不起在外面吃苦受累的男人了,也就算是有了自己的成绩,等李德福回来的时候也好有个交代。 可眼下,孩子不是被同学欺负,就是被老师赶回家,明显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如果麦子再干死了,绝产了,那不等于自己在家啥也没干,啥也没干好,一点成绩都没有吗? 想到这些,王香草心里就着急起来,随口说道:“姚桂花,吃完饭,你跟着一块去看看麦子吧。” “我看你这一阵子真是有些不大对劲儿,心性儿也变了,这黑咕隆咚的大晚上家,你去坡里看麦子?被别人家看见,不说你疯也说你痴,我才不跟着你去当那个二百五呢!”姚桂花揶揄道。 “不去就不去,用得着糟践我了,臭娘们儿!”王香草狠狠剜她一眼。 姚桂花咧嘴一笑,说:“明天去看吧,我跟你一块去。” “滚,大白天还用得着你跟我一块去了,又没狼把我叼了去。” 两个女人吃完饭,一起拾掇好碗筷,便上床斜靠在床头上看电视了。 看了一会儿,姚桂花抱怨道:“破电视,连个好看的节目都不演。” 王香草淡淡地问:“你想看啥节目?” “好看的呗!” “啥节目好看?你是不是就喜欢看那些垃圾碟片呀?没出息!”王香草挖苦道。 “还说我,你不想啊,那天还不是你呀,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咽吐沫不说,还那样。” “那样了?” “不要脸的那样,还好意思笑话我!”姚桂花说完,不屑地哼哧了一声。 王香草联想到了今天跟李佳硕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禁不住心潮涌动。 正想着,姚桂花突然把脸贴了过来,说:“王香草,那些碟片呢?” “啥碟片?”王香草故意装傻道。 “就是我拿来的那些。” 王香草说:“我哪敢放家里呀,万一被孩子看见,那可不就麻烦了。” “那你给弄哪儿去了?你可别给糟蹋了,万一男人回家找怎么办?” “找啥找?看些脏东西干嘛呀?” “你才不懂来,学点本事呗,等男人回来的时候,也好把人家收拾舒坦了,省得他们在外头打野。”姚桂花说得两眼直放光。 王香草鄙夷地“切”了一声,没再说话。 “王香草,你到底把那些碟片给弄哪儿去了?可别弄丢了,真的,男人拿着当宝贝似的,从大城市里偷偷买回来的呢。”姚桂花很认真地说。 “你放心吧,我给你藏好了,丢不了。等你男人回来后再还给你,省得你拿回去看了难受,再去招惹是非。” “哎,王香草,今天闲得怪无聊,拿出来咱们看一会儿吧,过过眼瘾。”姚桂花涎着脸说。 王香草扭过脸,白她一眼,说:“,就不让你看,别人家跑了那么多的路,怪累的,再看那些东西,那不是活受罪吗?你就老老实实看会儿电视,睡觉吧,别想三想四的了。” 姚桂花佯装生气地说:“浪啊你,男人不在家,看看有啥?跟我装个屁正经啊!” 王香草没听到一般,呆着脸,眼神渐渐飘忽起来。 姚桂花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无聊地看起了电视。 再转过脸看时,见王香草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便关了电视,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来,两个人简单弄了点吃的,吃过后,王香草就问姚桂花:“你在这儿还是回家?” “咋了?赶我走呀?”姚桂花瞪着眼睛问。 “赶你干嘛?雇个看门的还得花钱呢!我去看看麦子,你呢?” “那我跟你一块去吧。” “我去看麦子你跟着干嘛?腿就那么不值钱呀?” 姚桂花想了想,说:“那我回去吧,呆在你家里就像坐大牢。” 王香草拉下脸来,呵斥一声:“破嘴,你家才是大牢呢!”边说边抬脚朝外走去。 姚桂花抿嘴笑着,抬手打理了一下头发,跟在王香草后头出了门。 王香草家一共才两块麦田,她先去后洼的小地块看了看,见麦子确实旱得不轻,叶稍都黄了,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再弯腰蹲下来,伸手扒了扒麦田里的土,哪里还扒得动呀,硬得就跟石头一般。 这眼看着到了麦子都已经拔节了,这时候再缺了水,那可就别指望抽穗了,抽不了穗,那收成个屁啊! 王香草心里焦急起来,起身朝四下里望了望,见东南角的大口井旁有人正在用水泵抽水浇地,就抬脚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是“小能人”高明堂。 说这个高明堂是个小能人,村里男女老少真就没几个不服气的。 他从来没跑出去打过工,在镇上租了一个门面房,开了一个洗头店,也不知道从哪儿讨来了几个妖里妖气的外地女人帮他打理生意,根本用不着自己插手去干啥,只是偶尔去看一眼,数数钱就行了。 生意照样做得红红火火,钞票大把大把地往腰包里赚,看上去很容易,也很轻巧,据说年收入都超过十好几万了,不服人家就是不行,搞得很多村里人都出了毛病,有眼睛充血的;有腰杆子塌了点;也有喘气不顺畅的…… 见王香草奔着自己走过来,高明堂扔掉手中的烟,站了起来,礼貌地打一声招呼:“王香草你来了。” 第49章 倒在了草地上 王香草奚落道:“高明堂,你说你这人,腰包里的钱都鼓得盛不下了,咋还惦记着这几粒麦子呢?值得你拖泥带水的受这份罪吗?就不怕别人说你是个财迷?” 高明堂憨憨一笑,说:“你不会也那么俗气吧?有钱就有一切了吗?我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古人不是说过嘛,人是土捏的,压根儿就不能离开土,更不用说庄户人了,命中就是跟土打交道的,离了土就等于断了没了根基。” “你就是厉害,懂得多,说话还一套一套的,真不简单!” “有啥不简单的?顺着天意干自己的事儿就是了,你说是不是啊?”高明堂望着王香草的脸说。 王香草觉得高明堂中规中矩,连眼里的光都是干净的,不像一般的男人那么样贼眉鼠眼的,更不像大多数有钱人的目光那样猥琐肮脏,那些眼光都是绿的,像饿极了的狼。 见王香草发呆,高明堂问道:“你干嘛来了?” “哦,”王香草回过神来,说,“听说地里旱了,过来看一下麦子,还真是旱得不行了。” “是啊,要是再过个三五天还不下雨,这麦子就绝产了,恐怕连种子都弄不回来。” “谁说不是呢,还指望着一年的口粮呢。”王香草说完,沉沉叹了一口气。 高明堂站在王香草跟前想了想,然后说:“王香草你用不着发愁,等我浇完了这块,就把管子铺到你家的田里,就那么点地,保证给你灌透了。” 王香草没想到高明堂会主动提出来给自己浇地,抑制不住激动起来,嘴上客套着:“那怎么好意思呢,你可是个大忙人,不好耽误你的事。” “好了,跟我还客气个啥?咱们谁跟谁呀,不但打小就跟你好,跟李德福也是要好的哥们儿,整天跟在他屁股后边玩呢。”李明堂说完咧嘴笑着,样子很憨实。 “那好吧,你给我浇地可以,我付钱给你。” “别赶我谈钱,谈钱就俗气了,好像我是个钱虱子似的。” “一码归一码啊,要不然我不用你浇,另找别人家的机器吧。” 高明堂一脸真诚望着王香草,说:“你看你,真是见外了,如果不是凑巧挨墒种地,我也就不会单独去给你们家浇地了,这不凑巧嘛。” “说好了,你给我浇地,我付钱,说定了。” “好了好了,何必算那么清楚呢,等收了麦子再说吧。” “那也中。” “你忙就去忙吧,我一会儿就把管子接过去。” “那我等等吧,一会儿帮你扯扯管子啥的。” 高明堂不再说话,走过去,抱起了机器旁的水管子,一圈圈地散开来,边散边朝着王香草家的麦田走去。 王香草赶忙跑过去,伸手就抢高明堂手上的水管子,嘴上说着:“我来……我来……” 高明堂推让起来:“还是我来吧,我来吧,你一个女人家,就别脏那个小手了。” 谁知王香草一把没抓牢,再加上高明堂的用劲一甩,竟身子一斜,失脚栽到了旁边的矮堤下,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 高明堂慌了神,一步窜向前,嘴里不迭声地喊着:“王香草,你没事吧……没事吧……” 王香草像是被吓懵了,一时间脑袋嗡嗡乱叫,天旋地转起来,心里想着对高明堂说一声没事儿,但嘴上却愣是发不出声音来。 高明堂赶忙蹲在王香草身边,见她脸色蜡黄,双眼微闭,越发紧张起来。 却又不敢急着拉她起来,只得学着医生的模样,用拇指按到了她的人中之上,试探着按压起来。 “明堂,没事啊明堂,用不着那样,别……别……”王香草终于缓过劲来,开口说话了。 高明堂见王香草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眼神也恢复了正常,长吁了一口气,说:“你可真把我给吓死了。” 王香草手撑在地上,想爬起来,但身子却不听使唤,显得很吃力。 高明堂赶忙把一只胳膊抄在了王香草背后,用力往上掀着。 一股特别的清香气息传到了王香草的鼻息里,使她顿时头脑活泛起来,并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只紧搂在自己背后的大手,是那么宽厚,那么有力,像是满含了浓浓的关爱呵护之情,心头不由得暖意丛生。 王香草站了起来,高明堂却依然没有松手的意思,拥着她,不无惶恐地说:“王香草,你差点把我给吓死了,万一有个好歹,我高明堂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怕我赖着你吧?你又没做坏事儿,怕啥?”王香草淡然一笑,接着说,“还真托你的福了,多亏了地上有这厚厚的一层干草,不然还真不知道会被摔成个啥样子。” 高明堂苦笑着一咧嘴,说:“并不是怕你,我是怕闲言碎语,唾沫星子可真能淹死人。” “可别把你给淹死了,你的命比我值钱。”王香草玩笑道。 “我倒没啥,你一个女人家,面子可比啥都重要。” 王香草望着高明堂,说:“你这是在帮我的忙,倒让你惊吓一场,看这事给闹得吧。” 见王香草试探着往前挪步,高明堂小心翼翼搀扶着头。 王香草觉得脚踝有点儿隐隐作痛,尤其是抬脚着地的时候,就说:“有些不大对劲儿,可能是崴脚了。” “很疼吗?”高明堂急着问。 “没事儿,庄户娘们儿当粗,没那么矫情,揉一揉就好了。”王香草说着,慢慢坐下来,随手脱掉了右脚的鞋子和袜子。 一只白生生的脚丫子挓挲开来,在阳光的映照下愈发生动。 王香草只顾自己揉着脚踝,全然没在意高明堂的表情。 “伤得厉害吗?”高明堂说着便蹲了下来,右手试探着按在了王香草的脚背上,轻轻摩挲开来。 王香草一哆嗦,失声叫了出来。 刚想把脚抽回来,却被高明堂双手抱住了,“嫂子,咱都是打小一块长大的,何必那么见外,我帮你揉一揉就好了。” “让外人看见不好。” “都啥年代了,你还这么封建,落伍了不是?” “高明堂,你也觉得我落伍了?” “我说实话,你不要反感,现在是开放年代了,用不着把自己封闭得太紧,要学着洒脱一些。” 第50章 看见了怪物 “怎么个洒脱法?” “想干啥就干啥呗。” “那……那……”王香草不知道该说啥好了,突然冒出一句,“你身上咋那么香呢?” “哦,香吗?你闻到了?” “是啊,你搽化妆品了?” “没有。” “没有咋会那么香呢?” “可能是下生带来的吧。”高明堂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盯在王香草的脚上。 王香草心里一阵膈应,想到这时候坡下到处都有干活的,很容易被人瞅见了,一旦传出去,那就说不清了。 “有人来了!”王香草叫了一声,随即抽回了自己的脚,站起来,趿拉着鞋,歪歪扭扭地朝前走去。 高明堂没追,也没喊,望着王香草的背影直发呆。 王香草走出了麦田,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山根下的那片杨树林,这才放缓了脚步。 她觉着被脚踝不痛了,心情也轻松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脚,还是因为高明堂。 王香草加快了脚步,奔着东坡下的麦田匆匆赶去。 当她绕过岭后那个不大的水潭时,突然看到一股青茫茫的雾气从岸边腾空而起,眨眼间变幻成了一小团黑云,不停翻转凝结着,竟然刷拉拉下起了细如牛毛的雨丝。 这不是在做梦吧? 还是刚才摔坏了脑袋? 王香草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团静止不动的云彩,屏声敛气,心跳如鼓。 朗朗的晴天之下,怎么会平地起云彩呢? 竟然还下起了雨,这也太神奇了,活了小半辈子的人了,别说亲眼所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说过,难倒是遇见鬼怪了不成? 不大一会儿工夫,雨停了,云彩也渐渐淡去。 王香草用力晃了晃脑袋,又在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这才知道自己已是周身麻凉,几乎站不住了。 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怎么会有这样怪事发生呢? 一定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躁乱事儿,乱了心智,所以才把产生了幻觉,把梦境当成真的了。 自我宽慰了一番,王香草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抬头朝着远处望了望,隐约看见前方的岭颠上有人在刨地,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水潭的矮堤。 当她一步跨上堤坝,低头朝着水坑看过去时,眼前的一幕却禁不住再次使她毛骨悚然。 在已经干涸了岸边,一条看上去有一米多长的泥鳅正在扭转着身子。 看上去足足有碗口那么粗呈暗黄色,三角状的脑袋高高仰起,直视着天空,两根长长的触须弯曲的铁丝隐约挓挲着,一挑一挑拨动着,尖圆的嘴巴大张着,嘶嘶往里吸纳着,把漂浮在上方的浮云缓缓地吸了进去。 那一小团黑云上端翻涌不止,下摆却越来越细,像是一根垂直的尾巴,末梢处正含在老泥鳅半张着的嘴巴里,一点点缩小着,下沉着。 …… 王香草再次被吓傻了,浑身冰凉,肌肉紧绷,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转瞬间,老泥鳅已经把那块云团吸进了肚子里,然后啪啪甩动了几下尾巴,再把硕长的身子陡然立起,打一个旋儿,刺溜一下钻进了粘稠的潭水里。 泥潭泛起了阵阵涟漪,慢慢恢复了平静。 妈呀,见鬼了! 王香草被一阵难以言状的恐惧摄住了,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她想哭、想叫,但又努力屏住呼吸,唯恐惊动了那个怪物,整个人虚空得像要飘浮起来。 打一个激灵,扭头朝着村子的方向跑去,跌跌撞撞,屁滚尿流。 回到家里,见大门已锁,随转身折回,朝着姚桂花家奔去。 到了姚桂花家,哗啦一声推开院门,直接冲进了里间,扑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王香草,你咋了?”正在西屋拾掇衣物的姚桂花问一声,不见有回应,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跑了过去。 站在床前,傻傻地望着王香草,心里一阵发堵:完了……完了,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她试探着靠近了,小声问道:“王香草,你咋了这是?” 王香草半天不语,只是听见哒哒哒,发出了细碎的牙齿磕碰声。 “你到底咋了?倒是跟我说说啊!”姚桂花急了,大声喊着。 “我……我看到鬼了,妖魔鬼怪,吓……吓死个人了。”王香草捂在被窝里,声音颤颤。 “你看到啥了?”姚桂花断定王香草一定是中邪了,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弄出这个模样来呢? “吓人,太吓人了,太可怕了,我长这么大从来……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大的……” “起来!起来喝点开水,跟我说说到底看见啥了,啥东西呀那么大了?”姚桂花边说边去取了杯子,倒满开水,送到床前,低声说道,“王香草,你起来,可别再自己吓唬自己了。” 王香草这才慢慢撩开被子,坐起来,满脸仓惶,双眼痴呆,直勾勾盯着姚桂花。 姚桂花把杯子递给她,说声:“喝点水,冷静一下。” 王香草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开腔说道:“你个浪货,我没疯,清楚着呢!” 姚桂花接过空杯子,问:“还没疯?没疯你咋弄出这个熊模样来?” “我看见怪物了,可怕的怪物,做梦都没遇到过。” “啥怪物?有那么可怕吗?” “先别急着问,这会儿我想都不敢想了,吓……吓死我了呀!”王香草几乎要哭出来了。 “看见啥了?快说啊,急死我了!” “我去看麦田了,走过北坡那个水潭时,你猜我看到了啥?”王香草嘘一口气,看上去平静了许多,说,“看到了一条大泥鳅。” “嗨,大泥鳅有啥好怕的?” “那可不是一般的泥鳅,个头很大,立起来就跟人差不多,两只眼比鸡蛋都大呢,直放寒光……” 不等说完,王香草又瑟瑟抖动了起来。 “王香草,你没发烧吧?一定是看走眼了。” “放屁!咋会看花眼呢?那个怪物实实在在摆在眼前,明晃晃的,吓死个人了。” 第51章 表姑说你遇见的是一条龙 “真的?” “嗯,骗你让我死!” 姚桂花转动眼珠想了先,说:“王香草你冷静点儿,别害怕,就算是真的看见了也没啥好怕的。其实我早就听说过,那个赖水坑里的确是有一条怪鱼,有时候深更半夜的会钻出来,趁人不备的时候,弄出点啥动静来。但人家只是听见过声音,可从来没人说起亲眼见到过那玩意儿,更不知道到底是啥。”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也好避开那个地方,可把我给吓死了。”王香草带着哭腔说。 “还是很早的时候有人说起过,也只是嘴皮上的事儿,我又没亲耳听过那怪物发出的声响,更没亲眼看见过那东西长啥模样,所以一直就是半信半疑的,有啥可说的。”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这下,我可是见识了,做梦都想不到,在那么小的一个烂泥坑里,竟然还有那么大的一个怪物,并且还……还……” 姚桂花往前一步,急切地问:“还怎么了?” 王香草就把那个老泥鳅吞云吐雾,施法降雨的经过说了一遍。 姚桂花听完后,一脸惊悸,嘴巴大张着,下颌不停抖动着,看上去都快挂不住了。 缓了半天才感叹一声:“老天爷来,天底下还真有这样的事啊!” “可不是嘛,要不然我能被吓成这个样吗?确实是看见了,都被吓蒙了,感觉自己化成了烟雾。” “一定是那个老泥鳅成精了,耐不住干旱,才爬到岸边施展神通,滋润一下身子了。” “没准就是那么回事,天明明是晴着的,就它头顶上有一小块云彩,看上去也就一床被子那么大,淋下的雨稀稀落落的,就像用喷壶浇花那样。”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姚桂花提出了疑问:“它咋就大白天显身呢?并且还被人看到了,偏偏看到的又是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是啊,为啥单单让我给碰到了呢?会不会……”王香草神色越发恐慌了。 姚桂花埋头想了想,接着说:“你起来,快点!” “干嘛?” “去找胡仙姑问问去。” 王香草迟疑片刻,摇摇头说:“算了,还是别声张了,我们家的乱事已经够多了,再搅合上这事儿,让别人知道了,免不了又嘲笑我装神弄鬼,说我传播迷信,散播谣言,你说多不好!” “万一不是个坏事呢?” “这还能成了好事儿?” “是啊,说不定是个好兆头呢。” “人都快被吓死了,好个屁啊!” “所以说嘛,还是让大仙给点化一响好,要不然你心里能踏实吗?连我心里都不踏实呢,万一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王香草仰起头,闭上眼睛,长吁了一口气。 她擦身下床,跟在姚桂花后头出了门,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像是依然在做梦似的。 胡仙姑不愧是半仙之体,她好真的有神机妙算似的,知道会来找她似的,搬个矮凳坐到了树荫下,双目微眯,干瘪的嘴里念念有词。 姚桂花轻轻推开了院门,牵着王香草的手走进了院子。 “你们来了呀。”胡仙姑低吟一声。 “来了……来了,表姑你最近身子还硬朗吧?”姚桂花跟胡仙姑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老亲,一直唤她表姑。 “硬朗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胡仙姑睁开眼睛,目光一下子就黏在了王香草的脸上,目光虽然浑浊,却放射出阴森而刻毒的光亮。 王香草感觉一股寒气袭来,不由得倒退一步,脊背发紧发麻,忙低下了头。 “是不是遇到啥蹊跷事儿了?”胡仙姑发问。 王香草心头一紧,暗暗捏了姚桂花一把,紧张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啊,表姑,王香草她看到怪物了。”姚桂花赶忙替王香草回应道。 “看到啥了?” 姚桂花拍一拍王香草的肩头,说:“王香草,表姑问你呢,快把那事儿跟表姑说叨说叨。” 王香草这才极力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慌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胡仙姑听后,紧闭双眼,默默念叨着,也不知道说了些啥。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才说:“香草啊,你遇到的是一条土龙,一条五百岁的老龙,都已经得道成仙了。” “表姑,它都那么大的能耐了,咋会被凡人撞见呢?”姚桂花插话道。 胡仙姑又往王香草脸上瞄了一眼,说:“你以为神仙就没个闪失了?再说了,凡事讲求个缘分,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得着的。对了,咱们桃林峪,上下五百年,只有上辈子的一个独眼老汉看见过,可他也没看得那么仔细,只是隐隐约约见到了个影子。看起来香草有慧根,不仅模样看得清楚,还见识了它兴风作浪的气势,又是云,又是雨的,这就更稀罕了。” “表姑,你的意思是五百年前咱们村就有那个泥潭了?”姚桂花似乎有点儿不太相信,提出了质疑。 胡仙姑抬起感受如柴的右手,掐念一番,说:“那个泥潭才四十年,可那条龙是从三百里之外的一个叫黄龙汪的地方迁过来的。” “那条老龙好好的地方不待,干嘛要要跑到那么个小土汪来呢,水少不说,还臭烘烘的。”姚桂花好奇地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神灵也像人,它也是身不由己,上层也有主事的,人家指派它来掌管这块地皮,它敢违抗吗?”胡仙姑有模有样,故作玄虚。 “表姑,我咋越听越糊涂了,隔得那么远,又没有直通的河,它是咋来到那个死水潭的?”姚桂花嬉皮笑脸地追问道。 胡仙姑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姚桂花,冷着脸说:“听意思,你是信不过表姑了?” 姚桂花收敛了笑容,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咋能信不过表姑呢,信不过还能来找您吗?谁不知道您老神通广大,能掐会算啊!” 胡仙姑扯了扯皱巴巴的嘴角,笑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嘴皮子就是溜,会说道。” 王香草神色不安,忙问道:“表姑,遇见那个神物会不会不吉利呀?” 第52章 麦子旱了为啥不放水 胡仙姑又掐指一算,说:“如果是命运不济的人遇见了,肯定不是好兆头,说不定小命就不保了。但头顶旺火的人碰到了,反倒不是坏事儿,旺上加旺,必不是一般的人物呢。” “那我的八字呢?”王香草急地问。 “你的八字硬着呢,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 “哪会咋样呢?” 胡仙姑轻松一笑,说:“要是换成个男人,注定是阳刚之体,遍采百花都不败阵;可身为女儿身,那就是……” 见胡仙姑停下了话头,姚桂花追问道:“就是啥呢?表姑。” “那就是骑遍百龙不惧色,女人中的女人呢!” “啥意思呀?表姑,你说清楚点不行呀。”姚桂花没听懂胡仙姑的话,接着问道。 “王香草明白,让她告诉你吧。” 王香草表情轻松下来,微红着脸白了姚桂花一眼,又转向胡仙姑问道:“我还是担心有啥不好,您老能不能帮着给破解一下呢?” “你自己去那地儿烧点香纸,祭奠一下,也就没啥事了。” “不敢……不敢,我可不敢再踏到那个水潭边了,还是麻烦表姑吧,好不好?”王香草脸上又浮出了几丝怯意。 胡仙姑有点儿不情愿,说:“这种事我一般不做,本来就泄露了天机,再去替人求情祷告,会折了我的寿。” 姚桂花嬉皮笑脸地说:“表姑,您是神仙,哪害怕折寿?肯定是长生不老的,王香草这事啊,就拜托您老了。”说着,就转身冲着王香草说,“拿点钱给表姑,让她置办些香纸啥的。” 王香草手伸进裤兜里,摸索着,问:“要……需要多少呢?” “没多没少,随你便吧。” 王香草就从钱夹里抽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胡仙姑,问:“这些够吗?” 胡仙姑接过钱,塞进了裤腰里,嘴上没说,看不清是嫌少了点。 姚桂花跟在后头,去了王香草家。 等进了门,姚桂花就嗤嗤笑起来。 “你笑啥?”王香草瞪她一眼。 “王香草,你果然厉害,竟然是个能骑百龙主儿,并且还依然新鲜,不褪色,那不成窑x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王香草没接话,脱鞋上了床,侧身睡了过去。 姚桂花讨了个没趣,发了一会儿呆,抬头望望墙上的表,想到小龙也该放学了,就急急忙忙动手做起饭来。 饭做熟了,一直没见小龙回来,进屋问王香草,却不见回应。 她有点担心,近前试了一下,呼吸均匀,体温正常,便和衣躺在了王香草身边。 刚着床,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 王香草先醒了过来,抽身坐起来,摇晃着正在熟睡的姚桂花,问道:“姚桂花,小龙呢?” 姚桂花睁开惺忪的睡眼,嘟囔着说:“你还顾得上儿子呀?以为你一睡不起了呢。” “你这浪货,咒我死有你啥好处?李德福又不会娶你续弦。” “滚,乱放屁!” “问你小龙哪里去了?” “用不着担心,你儿子都成二奶家的人了,虽然不是亲奶奶,却你你这个当妈的都强,还有脸问!”姚桂花睁开眼睛,瞪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惨淡一笑,说:“我也不知道是咋的了,一直迷糊着,想睁眼都睁不开,还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的梦,云山雾罩的,这时候却又记不清究竟梦见了些啥,人却累得够呛,散了架子似的。” “还说呢,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这会儿感觉咋样了?” “这会儿好多了,就是觉得肚子难受,饿得慌。” “你还知道饿呀?昨天做的还在锅里,自己热热吃吧,我困得要命,再睡会儿。”姚桂花说完又闭眼打起盹来。 吃完饭后,王香草有了精神气儿,心里也亮堂起来,好像昨天的事儿压根儿就没发生过。 来到院子里,见亮灿灿的阳光洒满了一地,随就想起了坡下那些枯萎了的麦子。 进屋对着正在沉睡的姚桂花打一声招呼,再把里外的门都闭紧关严了,这才径直奔着后洼的麦田去了。 到了麦田,她看到地垄里已经被浇了个透湿,有些低洼的地方还积着明晃晃的水。 昨日里还黄枯枯的麦苗儿这时候已经泛起了绿色,叶片儿也支棱了起来,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抖动着。 王香草不由得感叹道:高明堂这人果然不错,是个真爷们儿! 想着想着,心头竟然暖暖一动。 来来回回察看了一遍,又转身朝着东坡的那块大一点的麦田奔去。 这次她绕开了那个水潭,唯恐再次遇到那个被胡仙姑称之为“老龙”的怪东西。 到了东坡麦田里,王香草的好心情一扫而光。 她看到自家的麦子已经少见了绿色,就连刚刚抽出的秸秆儿都变成了枯黄色,要是再不下雨,一准就绝产了。 火急火燎的王香草来来回回在田埂上走着,随着太阳的升高,小麦的叶子慢慢卷曲,扑火就着的样子。 她抬头朝着水库的方向望去,心想如果这时候能够放水就好了,自家的麦田隔着渠道很近,一旦放水,用不了一顿饭的工夫就能灌透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遇到这样的旱天气,早该放水了,可不知道今年是咋的了,硬是不肯开闸。 王香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不是成心跟庄稼人过不去吗? 他们这样做,跟图财害命还有啥两样? 往深处想一想,那个水库本来就是村里人一锨一镐刨出来的,到了用水的时候,反倒落到别人手里掌管了,这算是哪一档子鸟事呢?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简直是天理难容! 不行,不能再等靠了,必须去讨个说法。 王香草去了村委会,隔着院墙就听到里面有很多人在嚷嚷,骂声不断。 仔细一听,好像就是与放水浇麦子的事有关。 走进院子,才看清里面站满了人,一个个火气十足,把支书孙常果围在了正中间。 孙常果急得满脸是汗,哭丧着脸说:“朝我发火有个屁用啊?又不是我不让他们开闸,我昨天去县水利局问过了,人家说那是上头的意思,死活不让放,我又有啥法子?” 第53章 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有人质问道:“为啥不让放?水库里的水不就是用来浇地的吗?关键时刻反倒用不上了,满坡的麦子都旱死了,他妈的眼睛抹屎了咋地?” “水还是那些水,可用途发生变化了,浇地不是目的,留下来保证城里人喝才是第一位。” “谁家喝水库里的水,不是有井水吗?” 孙常果说:“城里人不喝井水,只喝水库里的水,所以才让留着的,还下发了文件,咬得很死,滴水不放。” 有人骂开了:“奶奶腿的!水库是我们祖祖辈辈一茬接着一茬拦坝截流打出来的,凭什么连自己浇地都不能用了?谁答应无私地奉献了?上头的领导也太偏心眼了吧,宁愿让我们饿死,也不想让他们渴着,这算哪一门子道理?” 孙常果气得脸色铁青,说:“你就知道骂,那是因为你看事的角度不一样,领导站的角度比咱高,事想的自然比咱周全,关键时刻要确人畜喝水。再说了,眼下不是也没饿着嘛,你们哪一家囤里的粮食不够吃个三月两月的?” “周全个屁!大伙别在这儿废话了,咱去把坝给掘了拉倒!” “想掘坝是不是?那好,不怕蹲大牢你就去掘,谁也没拦着你。”孙常果扔下一句,瞅个缝隙钻了出来,灰溜溜地出了院子。 有人跳着脚地骂:“连老少爷们的死活都不放到心上,还当你奶的啥领导?去死吧!” “人家当领导可不是为了你!” “那是为了你?” “你瞪我干嘛?肯定不是为了我!他姓孙的名义上是去上头要求放水了,实际上就是借着那个名头混个脸熟,关系扯上了,生意自然就好做了,这都不懂,尽瞎嚷嚷。” 一帮子人个顶个的火气冲天,吵嚷不止。 王香草懒得听他们骂阵,转身离去,边走心里边暗骂着:一群癞皮狗,窝里斗算啥本事?咬来咬去一嘴毛,啥事都解决不了。 走着走着突然就想起了高明堂来,人家给浇了地,总不该就没事人一般、万事大吉了吧? 总该给人家油钱吧,就算他不收,当面道个谢也是应该的吧。 王香草来到了高明堂家,见高大油亮的黑漆院门紧关着,抬手砰砰砰拍了几下。 随着几声狗叫,有个女人问道:“谁呀?” “春娟啊,是我,王香草。” “哦,是你王香草啊。”女人开了门,脸夹在门缝里,满脸狐疑地打量着王香草,冷冷地问一声,“你有事吗?” 王香草被一张冷脸挡在门外,心里有些犯堵,讷讷道:“高明堂他……他在家吗?” 春娟偏着脸问道:“你找他干啥呢?” 王香草被春娟这幅阴阴阳阳的架势弄得很有些摸不着头脑,脸上自然挂不住。 心里琢磨:两家虽然住得远了些,平日里很少来往,但毕竟同住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年龄又相仿,自己此前也不曾招惹着她,干嘛这样对待自己呢? 想必一定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赶巧人家心情不好,脸子并不是有意甩给自己看的。 想到这些,她强装笑颜,说:“哦,高明堂帮我们家浇了麦田,我是来谢谢他的,还有……还有……” “他帮你家浇麦田了?” “是啊,多亏了他,不然的话麦子就保不住了。这下可好了,我刚才过去看了一下,全都返青了。这不,才急着过来道一声谢,顺便把浇地的钱也算一下。”王香草说。 “明堂他没收你的钱?”春娟瞪大眼睛问。 “那天我走得急,没顾得上,这不抽空过来算一下。” 春娟翻了翻白眼,尖酸地说:“是啊,你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整天围着男人转,哪还顾得上正事儿。算了……算了,我们也不缺那点钱,你好不容易挣来的,就留着自己花吧。我春娟是个痛快人,你以后别跟我们家明堂黏着,他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男人!” 王香草心里一沉,气不顺起来,“春娟,你说的这叫啥话?” “啥话?人话!” “我怎么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 “高明堂不就是帮我浇了浇地吗?你至于弄出那个样子吗?” “全村好几百户呢,他咋单单帮你浇地?只是浇地那么简单吗?” 这女人,心里可真小,比针鼻都小。 王香草浑身颤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春娟,你……你一定是误会了。“ “我误会了吗?照你这么说,整个桃林峪的人全都眼色不好使了?”春娟怒目圆睁,毫不相让。 “春娟你有啥话就直说吧,干嘛要这样云山雾罩的?想要闷死谁啊!”王香草急得直跺脚。 “是啊,你说闷了,要不然能那样吗?” “春娟你说啥呢?” “说啥你自己心里清楚着呢!好了,就算你不利,我也打算去找你,这就把话跟你说透了,以后绝对不允许你再跟明堂往来,不然有你好看的!”说完砰一声关了大门。 就像当头炸响了一声惊雷,王香草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慌忙扶到了水泥墙上。 以上争强好胜的王香草哪受得了这份窝囊气,无缘无故的被高明堂家的娘们儿人胡乱喷了一顿,这算哪一门子狗屁事儿? 她气愤不已,肝肠交结,真想踹开门,冲进去,在那张跋扈的脸上狠狠扇她几个大耳刮子。 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一定是事出有因,高明堂的老婆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欺负自己的,很可能听信了别人的闲话,或者暗地里看到了什么。 可自己与高明堂也没啥呀,莫名其妙地发的是哪一路火气呢? 王香草越想越恼火,暗暗骂道:臭彪子养的!等着瞧吧,老娘迟早要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不行,不能白白咽下这口恶气,去找高明堂,当面锣、对面鼓的跟他把事情扯清楚。 她甩开大步,穿街过巷的找了起来。 找了半天,也没见着高明堂的影子,又走出村外,去了坡下。 她知道高明堂家只有北面洼地里那块麦田,直接朝那边奔去,却仍然没见着人影。 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抬脚对着高明堂家的麦苗儿狠狠踹了几脚,直踢得尘土飞扬,麦叶碎片纷飞。 发泄过一阵子,王香草轻松了许多。 她转身力气,去了自家麦田。 当她看到绿油油的麦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摇头晃脑,一片生机,心里渐渐亮堂了起来。 不但没了怨气,反倒多出了几分对高明堂的感激。是啊,要不是人家帮着灌了水,麦子能长成这个样吗? 第54章 有点飘飘然 吃过中午饭后,打发儿子小龙去了学校,王香草一个人坐在灶前翻来覆去的瞎琢磨。 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那股恶气再次浮了上来。 高明堂老婆那张刁蛮的小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赶都赶不走。 她站起来,咬了咬牙关,锁门走了出去。 她再次来到了高明堂家,看到他家的大门依然紧闭着,也听不到院子里面有丝毫动静。 王香草想到,既然高明堂他不在家,又不见在麦田里,那就一定在镇上的店里。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找他把话问清楚了,不然的话非气爆不可。 她去了镇上,来到了高明堂的洗发店。 王香草站在门前细细打量着,这才知道原来这店并不是纯粹做洗头生意的,从门口那些花里胡哨的广告上看,还兼带着按摩、推拿、踩背啥的。 本来就觉得蹊跷,单纯洗个头,谁会跑到你店里来,那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吗?赚个屁钱? 可偏偏就生意很红火,原来是还有其他的发财项目,这按摩、推拿自己倒是明白是咋回事儿,可这踩背就有些奇怪了,没事踩个脊梁杆子干啥呢? 一双硬巴巴的脚踩上去,能受得了吗? 这不是犯贱吗? 万一把人给踩坏了呢? 正想着,玻璃大门从里面推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笑脸迎了出来,嗲声嗲气地喊一声:“美女,您请进。” 王香草一下子懵了,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美女,你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有最好的服务,您里面请吧……请……”女孩做出了礼让的手势。 “不……不,我……我是……”王香草慌乱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心跳脸烧。 “大姐,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轻松一下嘛,快请进……快请进……” “我是老找……找……”无端的紧张竟然使王香草连高明堂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女孩笑着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呀,你还这样封闭,我们这里有很多固定的女客户,她们经常来的,进来吧,快进来吧。”随后诡异地眨了眨眼,说,“我们这儿可不少帅哥呢,保您满意,快来吧,就别在门外磨蹭了。” “不是啊,我……”话没说完,就被女孩抱紧胳膊拽进了屋。 屋里正面的一排沙发上,东歪西倒坐了四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子,见王香草进来,齐刷刷抬头望一眼,又各自低下头,摆弄手中的手机去了。 王香草心里就有些发毛,这才断定高明堂并不是那种中规中矩做生意的主儿,说不定还真像有些人传言的那样,挂羊头卖狗肉呢! 禁不住感叹起来:人不可貌相,看上去人模狗样的高明堂竟然还会跳下脏水捞金鱼呢! 可再反过来想,这年头,脸面又值几个钱? 不都说不管黑猫、白猫抓着老鼠就是好猫嘛,只要有了钱,那就是大爷! 正想着,就听女孩冲着里屋喊:“帅子,来客人了。” 王香草摔了一下胳膊,绛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找他,我……我找……你们老板呢。” “你想找我们老板呀?他一般不亲自服务的,再说了今天他也不在店里,我给你介绍的帅哥棒着呢,包你满意,真的,很多女宾都喜欢找他。”随后又喊道,“帅子,快点,这位美女可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一个青年小伙拐过通道的墙角,快步朝着王香草奔过来。 王香草打眼一看,小伙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个头挺拔,面色白净,穿着也时尚,那个名字没白叫了,果然帅气。 “大姐您好,欢迎光临!”小伙子热情地打着招呼,“请问您需要哪一种服务?” 王香草红了脸,解释说:“没啥需要的,我来找人。” “您要找谁?” “找你们老板。” 小伙子淡然一笑,说:“对不起,大姐,老板今天出差了。既然您是老板的客人,那我更应该热情相待了,您里面请吧。” 小伙子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让人倍感亲切,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的好闻的香味儿,让王香草有点儿飘飘然。 在小伙子的一再邀请下,竟然身不由己地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穿过大厅,左拐,走进了一段灰暗的通道。 再右拐,走了没几步,小伙子停了下来,轻轻推开了一扇木板门,礼貌地说了一声:“您请。” 一股奇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味道很浓烈,像是霉腐了的玫瑰花香味儿。 房间很小,刚刚容纳下一张单人床,房顶正中吊着一盏吸顶灯,灯光暗红,显得整间屋子里黯淡、压抑,隐隐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王香草立在门口,意识到了什么,止住了脚步。 小伙子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一把,说:“姐,既然来了,就尽管放松,我会让您尽心为您服务的。” 王香草浑身一阵酥软,身不由己走了进去。 一脚迈进屋,王香草就不再是王香草了,俨然成了一只大蜜蜂,飞不飞已由不得她自己了。 “大姐,您躺下吧。” 王香草木讷地坐在床上,双眼迷离,神志模糊。 小伙子蹲下来,伸出一双修长的大手,帮她脱掉鞋子,轻轻按摩起来…… 只是这个简单的动作,王香草就已经飘然若仙了。 “大姐,先脱掉外套好吗?”小伙子说着伸手捉住了她的衣襟。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呼一下坐了起来,满脸诧异地问道:“咋还要脱衣服呢?” 小伙子优雅一笑,解释道:“哦,姐,您不要误会,穿着那么厚的衣服,我怎么帮你按摩呢?看起来,您还是有点儿紧张,放松……放松,彻底放松下来就好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这位大兄弟,我……我不是来按摩的,我是来……来……” “大姐,您的意思是……” “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来找高明堂的。” “我不是已经跟您说过嘛,高总他出差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那我等他。” “那也不能干耗着,边等边放松一下吧,好不好?” 第55章 五味俱全 王香草哦了一声,见小伙子很会体贴人,挺招人喜欢的,心里又开始活泛起来 但仍免不了有些担心,怕被他的外表欺骗了,就问他:“那你告诉我,按摩一回需要多少钱呢?” “按规定是五十元,您是老板的熟人,给你打一个狠折,三十元怎么样?”小伙子话说得很诚恳。 三十? 哪得买多少东西呀? 割好几斤肉呢! 转念一想,王香草又自嘲起来,觉得自己太寒酸、太小家子气了,一看就知道没见过世面。 得了,不就是做一下按摩嘛,那天在麦田里把脚崴了,这时候还有点不舒服呢,小伙子给推拿调治一想,兴许就好了。 三十块钱算个啥?权作是治病了。 再说了,这家店的老板是高明堂,他还能黑自己不成? “大姐,您好像信不过我,还有啥好顾虑的呢?” 王香草脸上一阵不自然,解释说:“大姐这是第一次来这地儿,有些拘束,放不开,大兄弟你多担待些啊。” 小伙子笑着说:“没事,这很正常,很多第一次来的女宾都是这样,多来几次就好了,慢慢地就放得开了。” “是吗?来的都是些啥人呢?” “多了去了,城里的、乡下的,老板娘、阔太太,应有尽有。” “连她们也来这儿呀?怪不得呢……”王香草边小声叽咕着,边乖乖躺了下来。 “大姐,您别这样绷着,会影响效果的。这儿只有咱两个人,您尽管放松就是了。” 王香草便乖顺起来,任由小伙子摆布着,调整着她的卧姿。 小伙子的手很软,但很有力度,有一种特别的劲道直往骨子里钻。 那种感觉很特别,暖呼呼,麻酥酥,像一团毛茸茸的柔软之物轻轻挠着自己心房,直挠得人想哭、想笑、想叫…… 这样的感觉之前曾经体会过,但不多,更多的体会是在梦中。 “姐,闭上您的眼睛,轻缓呼吸。” 王香草慢慢阖上了早已迷离的双眼,松散地摊开了四肢,浑身的肌肉也松弛下来。 小伙子先在王香草的四肢上按压一遍,再揉捏一阵子,然后再缓缓往上划动……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清醒过来。 不行,这种地方不能待下去了! 她用力推开小伙子,擦身下床,抬脚就往外走。 “哎……哎,大姐,你别走啊,这才刚刚开始呢。”小伙子在后面喊。 “不做了……不做了,我还有事呢。” “还没给钱呢。” 王香草站定了,拿出钱包,从里面掏出了三十块钱,递给了小伙子,低头朝着门外奔去。 等出了大门,抬脚小跑起来。 一口气跑出了镇驻地,才才收住脚,坐在了石头的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等慢慢平息下来,才知道天就要黑了,赶忙起身朝村子走去。 一路上,王香草心里很乱,乱成了一团麻。 唉,好好的一个人,咋就跑到那种地方了呢? 还躺到了床上,任凭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自己身上又是摸,有时捏的,还差一点就…… 不要脸! 简直不要脸! 这事儿要是让高明堂知道了,他会怎么看自己呢? 还不得羞死个人啊! 万一传到村里人的耳朵里面去,自己的脸往哪儿放? 还有那三十块钱,自己平时省吃俭用的,啥时候舍得一次花这么多钱呢? 这可是李德福在外面拼死拼活、吃苦受累挣来的钱。 …… 吃过晚饭,王香草正在刷碗,姚桂花推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姚桂花就问道:“一大下午你跑哪儿浪去了?” 王香草边忙活着边冷冷地回一句:“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是我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我下午过来是想告诉你,胡仙姑今天帮你去水潭边摆场子祭奠了,还噼里啪啦放了很多鞭炮呢。” “你一起去了?” “没有,我站在村头望了望,见引去了很多人,水潭边围了很多人,黑压压一片,热闹着呢!” “胡仙姑手脚倒也麻利。”王香草淡淡地回一声。 “你人缘好呗,怕你有啥凶险,才急着去了。” “那真该谢谢王仙姑了。”王香草停下手中的活,边擦手边问,“你今晚不回去睡了?” “不回了,听说昨天夜里西胡同那边又有人家进坏人了,我可不敢一个人回去睡了。” 王香草一怔,转身面对着姚桂花,正色问道:“是谁家进人了?” “听说是韩大双家。” “他老婆不是兴许吗?” “是啊,知道她姓许,不知道叫啥名字。” 王香草弯腰拾个凳子递给姚桂花,自己也跟着坐下来,催问道:“快说说,具体啥情况,韩大双老婆伤到了没有?伤得怎么样了?” 姚桂花接过凳子坐下来,斜一眼王香草说:“你急啥急?韩大双家与你又没啥关系,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主儿。” “死姚桂花,你是猪啊、狗啊!都是一个村子的人,邻里邻居的,男人们又都赶着进城打工了,哪家遭着这样的事儿不揪心啊?你啥时变得这么没人味了?”王香草训斥道。 “就你好,你是活菩萨!有本事你去抓呀,把那个歹人抓住了,不就是踏实了嘛。” “你用不着激将,我王香草还真有那份心思,只是火候不到罢了,不信等着瞧,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王香草信誓旦旦地说。 姚桂花撇着嘴,不屑地啧啧几声,说:“就你,那是白日做梦吧!一个娘们家的,还是老老实实看好自己的门户吧,你以为你是谁?瞎哼哧个啥呀!” “小瞧我了是不是?不行等着瞧!哦,快说说韩大双家的事吧,人到底伤到没?伤成个啥样子了?” “人倒是没事,好着呢!” “你咋知道没事?” “上午的时候,我还亲眼看见她去村委了。” “她去村委干嘛?” “肯定是去汇报情况了。” “快说说看,到底发生啥了?”王香草好奇地追问道。 “别看小媳妇才娶进门没几年,可一点都不比咱这些老帮子差,厉害着呢。”姚桂花说完,站起来倒了一杯开水。 “喝啥水啊?你倒是快跟我说说啊!” 第56章 一个事的几种说法 姚桂花不接话,端着水杯坐回凳子上,触唇试一下,水有点儿烫,努嘴嘘嘘吹着。 吹过一阵子,才吸吸溜溜喝了起来。 王香草急得直跺脚,直嚷嚷:“姚桂花,你成心吊我的胃口是不是?上辈子没喝够水啊?你倒是快说呀!” 直到喝下了大半杯,姚桂花才停了下来,抬头说道:“这事啊,可不是一句话半句话能够说清楚的,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那是真的。” “是不是那个小媳妇得罪你了,故意抹黑人家。” “就算我嘴皮子再贱,也不至于拿人家小媳妇说事吧,再说了,谁家遭了那样的事都不好受,要死要活的,咋好再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呢?” “哟哟,看不出来啊,你姚桂花啥时变得知书达理了,看上去不像个庄户娘们了。” “庄户娘们儿咋的了?实打实的有啥不好?我最反感那些酸溜溜的女人,看上去规规矩矩,背后里尽搞些小动作。” “好了……好了,别拽了,快说吧。”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是上午在街口上,听那帮子娘们儿在嚼舌头。” “到底咋回事?” “听说那个贼摸进屋后,黑灯瞎火地就摸上了床,伸手一摸,你猜他摸到了啥?” “摸到了啥?” 姚桂花扑哧一笑,说道:“摸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 “是啊。” “胡说,她家男人不是进城打工了吗?” “是啊,所以才奇怪呢,你猜摸到了谁?” “死姚桂花,你今天这是咋了?想闷死我啊?” “及你个人是马有成。” “啥?”姚桂花眉头一蹙,“咋会是他呢?” 姚桂花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这不明摆着嘛,简单得比放个屁都容易呢。” “你是说马有成正躺在韩大双家的床上?” “是啊!” “切,谁信呀。” “是啊,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呀,可那些娘们儿就是那么说的,谁知道当真不当真。不过吧,仔细想一想,也许马有成那个老东西能做得出来。” “可人家那个叫啥来着?许……许玉莲对吧?她才刚刚过门没几年呀,连孩子都没生养呢,咋会干出那种事来?” “谁知道是咋回事,说不清楚。有人说马有成犯邪了,也有人说他喝醉了,稀里糊涂就钻到那个小媳妇家了。” “喝醉了倒是有可能。” “先不说他的事儿,接着说那个贼摸到男人后又怎么着了?” “他就是长着贼胆,也不敢久留呀,扭头就溜,却被马有成一把扯住了。” “抓到了?” “没有,扯掉了褂子上的一块布绺子,挣一把毛跑掉了。” 王香草咬着牙根,恨恨地说:“马有成这个老怂虫,本事呢?咋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没用的死东西!” “你恨个啥?又不关你的事儿。” “他一个男人家,抓到手的鱼又跑掉了,你不觉得可惜了吗?早些把贼人抓到了,村子里才能安宁下来啊!” “你说的也在理儿。”姚桂花眼珠一转,问王香草,“你说,会不会是马有成故意设下的套,目的就是为了抓贼呢?”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那个小媳妇又有那么高的姿态,为了抓个贼,宁愿舍弃自己了的名声吗?” “也许人家比咱看得开,为了一村老小,豁出去了。” “我看够呛,一般人做不出来。”姚桂花叹息一声,接着说,“弄得人心惶惶的,真想把郑成亮喊回来,不让他待在外头了,挣多少钱也不稀罕,整天提心吊胆的,说不定啥时候就把小命搭上了。” 说完竟眼泪汪汪的,满脸伤感。 王香草按了按她的肩头,安慰她说:“其实用不着那么害怕,不是有句话嘛,叫啥来着,对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人终究是长不了的,用不了多久肯定会被抓住的。” 姚桂花这才抹一把眼睛,说:“不过,我来之前遇到了郑玉玲,她又是另一种说法。” “她说啥了?” “她说这一阵子村子里很乱,马有成放心不下,借着满村子察看,算是为老少爷们义务站岗放哨。当他转悠到韩大双家附近时,听到了女人的惊叫声,于是就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把贼人给吓跑了。” “这种说法你相信吗?” “郑玉玲说得很认真,不像是编瞎话。她还说,这事儿都已经上报到镇里了,你想呀,要不是真的能上报吗?” “这你就不懂了,就算是假的,一旦汇报上去,那就成真的了儿,不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嘛。再说了,这事吧,除了许玉莲又没第二个人能够证明,还不尽着他们啊。” “那万一许玉莲给捅破了呢?” “许玉莲有那个胆量吗?” “这倒也是,反正郑玉玲满大街的在游说,不会是假的吧。” 王香草站起来,抻一抻懒腰,说:“好在没出大事,人好好的就好,其他的爱咋着咋着吧,懒得费那个脑筋,有空还不如躺床上打盹呢。” 两个人相继上床躺下,拉灭电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女人还在睡梦中,突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王香草睁开眼睛,问姚桂花:“外面是啥动静?” “好像是放鞭炮吧。” “这不年不节的,放啥鞭炮呀?” “不会是村里又发生啥事情了吧?” “起来,看看去!”一上好凑热闹的姚桂花躺不住了,起身下了床,急急忙忙穿起了衣服。 见王香草仍躺在那儿不动,姚桂花直接掫开了她的被窝,急吼吼地说:“快点起了呀,走……走,说不定把那个贼抓住了呢,大伙觉得开心,所以才放鞭炮了。” “吹牛!那个贼厉害着呢,就那么容易抓?想看你自己看去,我还想睡一会儿。”王香草又闭上了眼睛,嘱咐一句,“别忘了把门反锁上。” “懒猪!偏不锁,就等着让公猪来拱你吧。” 姚桂花只是嘴上说说,出去的时候还是把门给锁上了。 外面的鞭炮声一直响个不停,搅得王香草无法入睡,只得爬起来,边慢慢腾腾穿着衣服,边骂骂咧咧着:“姑奶奶的,这是谁呀?一大早的就闹腾,吃饱了撑得慌!” 第57章 又浇来一盆脏水 简单洗漱了一番,饭也懒得吃一口,刚想出门看个究竟,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却从外面闪了进来。 王香草抬头一看,见是马有成,就问他:“你咋来了?” 马有成黑着脸,径直走了进来,恶声恶气地吼了一嗓子:“你咋越来越没数了!” “咋了?我怎么就没数了?” “你就知道给老子惹麻烦!” 王香草一时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问他:“你说啥?我给你惹麻烦了?惹啥麻烦了?” “惹啥麻烦你心里不清楚?” “你吃错药了吧?一大早的就来泼脏水!” “王香草啊王香草,这也老大不小了,咋就这么不懂事呢?” “我咋不懂事了?” 王香草心虚起来,问马有成:“我咋就不懂事了?” 马有成一屁股坐在了树底下的一个木凳上,缓下声来说:“王香草,你不是削尖脑袋想当干部吗?” “是啊,我是想当官,是想求上进,可为的是帮大伙做点实实在在的的事情,有啥不妥吗?” “我知道你打的是啥算盘,可你这个样子能当得上吗?有你这个素质的干部吗?” “我咋了?” “你出去打听打听,村里人是怎么评价你的?整个村子被你搅得臭烘烘的,你让我怎么提拔你?” “你倒是直说呀,我到底咋了?” “我都已经答应过你了,等有了适当的时机,我就着手帮你办。你倒好,却偏偏吼不住了,上蹿下跳的不消停。我问你,你是不是到上面找人了?” “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我啥时候到上面找人了?为了当个芝麻粒子的小官值得我上蹿下跳吗?你又听哪个狗曰的喷粪了?说出来,我不去把他的嘴巴撕烂了才怪呢?” “王香草啊王香草,看不出,你还是块当演员的好材料。你说没到上头去找是不是?那镇上的领导是咋知道你想当村干部的?连一把手都亲自过问了,还向我了解你的情况,说你人干练,有能力,要我多给你一些锻炼的机会,这是咋回事呢?” 王香草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一定是胡宗全帮着到镇上撺掇的,并且还有了一定的作用。 看来胡宗全这人还算义气,别看他平日里猥猥琐琐、笑里藏刀,到了关键时刻,还真能干点实事儿。 “没话可说了吧?” “我没去,真的没去镇上找。” “嘴硬,你特马还嘴硬!” “谁嘴硬了?没找就是没找,你要是不相信,就去找镇上的领导核实一下,我奉陪!”王香草压抑不住,跳着脚喊了起来。 “别嚷……别嚷,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是咋回事呢。”马有成赶忙制止,脸色也和缓了下来,“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嘛,怕你贸然行动,打乱了计划,特地跑过来帮着你解决问题的。” “你帮我解决啥问题了?除了泼脏水,你还为我们家干啥了?” “王香草,你说这话可就有点不讲良心了,要不是我,李德福,对了,还有他叔,还不得去坐牢吗?” “就事论事,别再翻老账了,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马有成直视着王香草,问她:“你真的没去镇上?” “我王香草要是要去镇上找过领导,天打五雷轰!” “好,我相信你了。”马有成埋下头,突然软了下来,说,“今儿过来找你,还有一件事儿,我得跟你说道说道。” “啥事?” “王香草,你跟高明堂是不是关系不错?” 王香草心头一哆嗦,想到会不会是自己去高明堂店里跟那个年轻人拉拉扯扯的事情败露了。 如果真是那样,可就说不清了。 她极力镇静自己,说:“我们都是一般大,还在一起上过学,关系当然不错了。” “仅仅是那种关系吗?” “还会是啥关系?” “是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吧?” “放屁!你是不是属狗的?下口就咬人。”王香草没轻没重的骂道。 “我是亲眼所见,用不着狡辩。” 王香草一怔,蹙起眉头问道:“亲眼所见?你看到啥了?” “装……装,你接着给我装!”马有成脸色又变成了猪肝色。 “有啥好装的?你给个痛快话,别闷在肚子里生毛病。说吧,你到底看到啥了?” “好,那我就说,你别觉得寒碜就行。”马有成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接着问,“那天你和高明堂在后洼麦田里干嘛了?” 王香草这才知道,原来马有成问的并不是自己去店里的事儿,心里便踏实下来,轻松地回他一句:“我们在浇麦子呀,还能干嘛?” “浇麦子?你说得倒稀罕,还兴那种浇麦子法?” “不就是用水泵抽水浇麦子嘛,有啥稀罕的?” 马有成阴阳怪气地说:“怕不是用水泵吧?” “不用水泵用啥?用你个头呀!”王香草气恼地回一句。 “对,就是用头,但不是我的头,是高明堂的头,那个……那个啥。”马有成奸笑起来。 “看你吧,一把年纪的人了,咋就这么龌龊呢?” “是我龌龊?还是你们龌龊?” “我们咋了?”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 “我看到你跟高明堂抱在一起了,还滚到了草地上了,那小子还抱住着你的脚!” “你呀你呀,眼睛是不是被裤子给磨了?你咋看到我们滚到草地上了?” “你用不着气急败坏,我说过,我是亲眼所见,想赖都赖不成。”马有成冷笑一声,接着说,“王香草,你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的干那种不要脸的事情,还想当干部?” 王香草嘘一口气,表情松弛下来,说:“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嚷嚷了,你是看走眼了。” “怎么可能呢?你们那样的时候,我躲在北面坡上的果园里,相隔也就不到五百米的样子,那么近的距离能看走眼?实话告诉你吧,我他妈脸连你几根脚趾头都数得清清楚楚!” “马有成,你别嫌我对你不敬,实在是你为老不尊,尽干一些小人勾当。我那天不小心崴脚了,痛得厉害,站都站不起来了,人家高明堂看见了,主动过去帮我,到了你眼里咋就变味了呢?你心理咋就脏成了那个样子呢?” 第58章 被当成了发财之道 王香草实在气不过,毫不客气地轰了起来:“好了,你既然把我看成那样的下三滥,以后离我远远的!” “你的脚不是好好的吗?也没见伤着。” “那是你眼上抹狗屎了!我一脚踩空就摔倒了,脚脖子疼得要命,还能好好的?好你个头啊好!脚长在我的身上,你当然不知道了!” 马有成见王香草真的生气了,立马换成了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情,说:“敢情是我看错了,那也有可能,这会儿好了吗?” “好了,已经好了。” “你说你这个女人啊,咋就说翻脸就翻脸呢?你不是还指望着当村干部吗?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行?” 见王香草没说话,脸上冷冰冰,嘴里叽咕着:“那好,走……走,我这就走,不惹你烦了。” “香草,王香草,你在家吗?”门外突然响起了喊声。 “在呢。”听见是姚桂花的声音,王香草回了一声。 不知道马有成是怎么想的,竟然贼溜溜转身进了屋。 熊人,又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干嘛要躲? 王香草心里打了个结,想喊他出来,又担心会引起姚桂花的猜疑,只得迎了出去,堵在了大门口,“你咋又回来了?”? “你知道外面为啥放鞭炮吗?” “为啥?” “这回你可给胡仙姑找着挣钱的门路了!” “啥挣钱的门路?” “走……走,看看去。”姚桂花扯起王香草的衣袖,朝外走去。 王香草本不想跟她去,但想到猫在屋里的马有成,便抬脚迈出了门槛,嘴皮子倒显得极不情愿:“姚桂花,你带我去哪儿呀?还打算去看看麦子呢。” 说话间早已把院门给锁了。 姚桂花头也不回,边走边叽咕着:“快去你看见怪物的那个水潭看看吧,胡仙姑正在施法呢,引来了那么多的人,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胡仙姑挨着个的给人家卜卦,都排起了长队,听说很多都是打很远的地方过来呢。” “真的吗?他们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谁知道啊,一阵风似的呼啦啦来了那么多人。要不说人家是半仙之体呢,这就是能耐,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不服不行!” “王香草,你知道胡仙姑在那个地方摆摊设点给人家算卦,一个人收多少钱吗?” 王香草摇了摇头。 “最少一百块呢,还有人大气的很,直接就扔三百、五百,这下她可发大了。”姚桂花满脸艳羡地说着。 说话间,两个人就出了村子。 王香草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烟雾腾腾,鼻息间也被一股很冲的烧纸气息缭绕着。 王香草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阵发虚,身上也跟着麻凉起来。 那个能腾云降雨的老泥鳅突然就在她眼前扭动起来,活灵活现,清晰得很。 “王香草,你咋了?不舒服?”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手抚着额头,恹恹地说:“姚桂花,我不想去那个地方了,有些瘆得慌。” “胡仙姑说那是个正道的神仙,是个好仙,好仙你怕啥?” 王香草摇摇头,说:“你是没亲眼见过,样子很吓人。” “胡仙姑说了,那可不是一般人想看就能看得到的,要看前世的缘份,还要看今世的修练。” 王香草找块路边的石头坐下来,仰着脸问姚桂花:“你越说越玄乎了,又在胡诌八扯了。” 姚桂花也跟着坐下来,说:“这可不是我诌的,我是亲耳听胡仙姑说的。” “她咋说的?不会对着别人说是我看到的?” “没有,老姑精明着呢,一遍遍地对别人说,那个上仙只跟她一个人对话,逢年过节或者初一十五的她都过去敬香祈福,还不断着跟那个神龙对话呢,所以才练就了她的灵验之身。” 王香草满脸苦笑,摇了摇头。 “王香草,我觉得吧,胡仙姑挣的那些钱不该独吞了,该分给你一半,你说是不?” “给我干嘛呀?我又没出啥力气。再说了,我才不愿与那些邪道的事情搭边呢,明明是骗人的,会遭人骂。” “傻瓜,你可真傻!那个神物是你发现的,告诉了胡仙姑后才有了她的发财之道。分点钱给你一点都不为过,按她的说法,那可是你前世今生的缘分,怎么好全都便宜了她?” “我才不稀罕那种不干不净的钱呢。还有,姚桂花你可一定把嘴巴封严了,千万别把我看见那个怪物的事情说出去了,知道了不?” “怕啥?” “怕沾染邪气。” “我看是你胆小,是没心计,明明就是你看到的嘛,却白白让她发财,这算啥个啥事……”姚桂花嘟囔道。 “你以为那是光彩的事啊?那是牛鬼蛇神,是招摇撞骗,反正你爱咋想咋想,只要别四处乱喷粪就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记住了不?” “我本来想找胡仙姑说道说道,我们是亲戚,以前又经常斗嘴,半真半假的说说也没啥,就算她不给你钱,也该知道欠你一份情。” “算了……算了,别闹了,她想干啥与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话没说完,王香草突然看见高明堂正从前方的路口经过,像是还有意无意的扭头朝这边瞥了一眼。 王香草心头一阵灵动,首先想到了他老婆对自己的讥讽谩骂,接着又想到了自己去他店里的丑事儿,满心满腹的就闹腾起来。 “看看你吧,精明一阵糊涂一阵的,是不是真的中邪了?” “你猜中邪了呢!”王香草甩一个冷脸子给她,说,“不跟你瞎扯了,我去看麦子了。” 说完扭头便走,把姚桂花凉在了身后。 姚桂花在后面喊着:“看不看的中啥用呢?都快旱死了,还指望屁啊!” 王香草头也不回,快步朝着后洼奔去。 远远的,王香草就看到高明堂正蹲在他们家的麦田里,好像是在拔草的样子。 不等走近,高明堂站了起来,边拍打着手边笑眯眯地问王香草:“你也来看麦子了?” 王香草直愣愣地说:“不看麦子,我找你!” “找我……有事吗?” “高明堂,我问你,你究竟对你老婆说啥了?”王香草冷着脸问。 “我没说啥呀,怎么了?” 第59章 他说是被感情逼的 “还问我怎么了,回家问你老婆去,熊女人,简直太不像话了!” “她干啥了?” “你帮我们家浇了麦子,过意不去,特地登门道个谢,谁知热脸蛋贴上了冷屁股,让她没脸没皮地臭骂了一顿,都快把我给给气死了。” “别跟她一般见识,那个熊女人就那样,不知香臭的东西!”高明堂忿忿解释道。 “你不知道她骂了些啥,屎盆子、尿盆子一个劲地往我头上扣,肺都被她气炸了!”王香草怒气难消。 “好了……好了,对不住了香草,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还不行吗?瞅机会我再好好教训她,你看好不好?”高明堂满脸无奈,透着愧疚。 王香草不好再跟他计较,抬头朝着四下里张望着,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家的麦田里。 麦苗儿在微风的吹拂下闪着绿油油的波浪,让她眼前一亮,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多亏了高明堂帮忙浇了水,要不然早就旱死了! 这时候自己还冲着人家不阴不阳地满腹怨气,犯得着吗? “王香草,我家那个女人是个直肠子,她那么对你,一定是听信了别人的闲言碎语,有机会当面解释一下就没事了。”高明堂解释道。 这时候王香草内心已经没了火气,脸上和缓起来,说:“我也知道她一定多疑了,可那天她根本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硬是把我关在了门外,你说气人不气人。” 高明堂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说:“没事,面对面把话说开了就行了,憋在心里才添堵呢。” “嗯,等我过去跟她把话扯开了,也就没啥了。” 高明堂想了想,说:“那好吧,正巧我今天也没事,一块去我家吧,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说个清楚透彻,你看好不好?” 王香草沉吟一番,然后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走太招眼,搞不好会引来更多的非议,高明堂只好先走几步,王香草紧随其后。 高明堂家的院门虚掩着,王香草轻轻推一把,门吱呦一声开了。 她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唯恐那个泼皮娘们儿再疯狗一样冲出来骂自己。 高明堂进了里间,小声说着啥,听上去好像是在打电话。 正伸长耳朵听着,高明堂走了出来,冲着王香草直招手,说:“来呀……来呀,进屋,进屋吧。” “你老婆呢?” “进来吧,在外面说话不方便。” 王香草便抬脚进了门槛,朝着屋里面走去。 进了屋,却仍不见高明堂老婆的影子,王香草便转过身问高明堂:“你老婆她人呢?” 高明堂说:“回来才知道她不在家,刚刚打电话问过了,说是回娘家了,她娘生病了,要她过去伺候几天。” 王香草哦了一声,接着说:“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她回来再说吧。” 说完扭头便走。 “香草,你别走!”高明堂硬生生一把拽住了她。 “你干嘛呀?放开我……快放开我啊!”王香草用力挣脱着。 高明堂说:“别急着走,咱俩说说话好不好?” “你想说啥?” 高明堂仍拽着她不放,说:“你难得就没感觉出来?” “感觉啥了?”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想……” “放开我!你想个屁啊?”王香草猛劲甩开他,“高明堂,我之前可尊重你,佩服你,把你当正经人看,你这样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你应该知道,我打小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高明堂,我是来澄清自己的,你又来这一套,不是更说不清了吗?你把我当啥人了你?” “香草,你不会忘记了吧?咱们俩从小就要好,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虽然没能走到一起,可我心里始终有你啊!” “高明堂,你可真够狡猾的,简直就是一只老狐狸,口口声声说是要我来和你老婆和好,实际上是给我下了个套子,你可真够阴的啊!” 高明堂苦笑着说:“王香草,你想歪了,我这是被感情逼的嘛。” “你就胡扯吧你,谁跟你有感情了?”王香草转身就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高明堂,你真让我失望!” “香草,你别走,听我说……听我说。”高明堂再次拽住了她。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一回我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王香草,你这是咋了?用得着这样吗?就算没有感情还有友情呢,整天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说是不是?” “你就别说废话了,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啥货色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表面上看斯斯文文的,内心却比大粪都臭,你这样的人最阴险,说不定……说不定连村里发生的那些祸害人的案子都是你干的!我看你还是早些去自首好,要不然……”王香草一脸怒气,故意吓唬他。 高明堂却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笑得满脸都堆满了褶子。 “你笑啥?被我说中了吧?” “王香草你是在编故事吧?我高明堂要是有那个能耐就好了!这人呢?的确是不可貌相,就拿你说吧……”说到这儿,高明堂戛然打住了,脸上瞬间堆满了奸笑,斜眼瞅着王香草。 他这一瞅,便让王香草心虚起来,忙问道:“我……我咋了?” 高明堂松开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沓钱,递到了王香草面前。 王香草一怔,疑惑地打量着高明堂,低声问道:“你这是干啥?” “你拿着就是了。” “高明堂你作死呀!把我当啥人了,就算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答应你。”王香草怒气冲冲地喊。 “别喊,让外让人听见不好。” “听见又能咋样?丢人的是你,又不是我王香草。” “不,你错了,我得给你留脸面。” “啥意思?” 高明堂表情异常坦然,不温不热地说:“把钱拿着吧,点一点,心里也就有数了。” 王香草一把夺过来,捻开一看,脸上跟着不自然起来。 她抬脚朝外走去,迈出门槛又停了下来,反手把钞票抛在了身后,撒腿跑出了院子。 像被恶狼追赶着一般,王香草一口气跑出了村子,来到了南岭的水库边,一屁股坐到了堤坝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第60章 又被怀疑上了 直到慢慢平静下来,她才在心里恶狠狠骂了起来:高明堂啊高明堂,你这个笑面虎,歹心狼! 还一直把你当好人看呢,闹了半天也是个“戴着礼帽撩狗”的龌龊货色。 原来是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知道自己去他店里“找帅哥”了,这才有了羞辱自己的坏心眼儿。 他可真是用心良苦,打着调和关系的幌子把自己骗到他家,想要挟自己乖乖顺从他,一旦有悖于他,就会翻脸不认人,以此要挟。 想来想去,王香草竟然心虚起来,要是高明堂故意抹黑自己,夸大其词,把自己去他店里找“帅哥”的事抖落出去,那可真丢人了。 不但让自己抬不起头,还会影响到“未来前程”,想当村官的事儿刚刚有了一点点眉目,万一传到马有成或者镇领导的耳朵里面去,那就泡汤了。 可转念一想,他高明堂也不至于傻到那个份上吧,他肯定会权衡利弊的,怎么可能仅仅因为想跟自己“好”一回,就不管不顾地冒着毁掉自己生意的危险去做那些呢? 毕竟他开的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店”,一旦把实情捅出去,不让人把店封了才怪呢! 估计不光被封店,还得罚款,说不定还得去蹲几年大牢呢!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又不是个糊涂蛋,猴精猴精的,想必这笔账他是能够算得清的。 再说了,他店里有那么多的不着调的女人,用得着玩心计占一个老娘们的便宜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心里轻松下来,唯一后悔的是自己不该太意气用事,干嘛不把那些钱揣进自己腰包呢? 那本来就是自己的钱,何必扔给他,白白便宜了那个家伙。 她站起来,抬头望着满水库里明晃晃的水,暗暗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开闸放水呢? 村里的那么多的麦田都旱透了,再不浇灌就绝产了。 可自己一个无职无权的农家妇女,哪有那个能耐啊? 连马有成那种上天入地能力通天的人都做不到,自己又有啥法子呢? 摇摇头,叹口气,蔫蔫地朝着村子走去。 走过大街,刚刚拐进自己家胡同,打眼看见姚桂花站在大门口外,正从门缝间朝院子里张望着。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马有成会不会还猫在屋里呢? 难道姚桂花嗅出了啥气味儿,要不然鬼鬼祟祟的瞅啥呢? 想到这些,她粗声大气的喊了一声:“姚桂花,你在干嘛呢?” “亲娘来,你吓死俺了!”姚桂花惊叫一声,赶忙直起身,拽着肥肥的屁股迎了上来。 到了王香草跟前,摸一把脸上明晃晃的汗沫子,哭丧着脸说:“王香草,出事了,出大事了!” “咋了?” 姚桂花哭丧着脸,哀告道:“香草,咱俩是多年的好姊妹了,你可一定要相信我,那事儿绝对不是我说出去的!” “瞧你那个熊样吧,慌张个啥?说,到底出啥事了?”王香草瞪大眼睛喝问道。 姚桂花一把抓住王香草的手,哭丧着脸说:“王香草,郑玉玲她……她去找我了。” 王香草一怔,问:“她去找你?找你干嘛了?” “她……她……” “有屁你倒是快些放呀,想憋死怎么着?”王香草急得直跺脚。 “就是那天晚上我家进贼的事了,还……还把我叫到了村委大院。” “到底怎么回事,她说啥了?”王香草拧起了眉。 姚桂花松了手,下意识地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说:“有人说……说那天晚上摸进屋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是你木头叔。” 王香草一听就来气了,骂道:“是不是郑玉玲又放狗臭屁了?那个骚娘们总是想着法子跟我过不去,肯定是又在暗地里祸害我。我在现场都没看清那个贼的模样,她咋就知道是李木头了,尽她妈的喷粪!” “可不是嘛,我也觉得蹊跷,可她硬说这事全村人都传开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是无事生非、胡说八道,这种话你也相信?” “可她说得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还说你并不是单单为了陪我,而是另有目的。” “还能有啥目的?” “就是为了包庇你叔公,明明已经抓住那个坏人了,看清是李木头时,就故意放手让他溜了。不过……不过,这事儿我心里有数,那是没影的事儿,怎么可能呢?” 王香草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放她娘的狗臭屁!这个彪子养的,咋就老跟姑奶奶过不去呢?郑玉玲这个熊娘们儿是活腻了,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看我不去撕烂她的嘴才怪呢!” 话没说完,扭头朝着大街走去。 姚桂花急眼了,快步追上去,一把拽住了她,央求道:“香草,好姐姐,你可不能胡来,这时候去找她算账,不把事情搞砸才怪呢。你好好想一想,这事儿肯定不是郑玉玲一个人编造出来的。” “你咋知道不是她编造出来的?” “村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知道了,好像还汇报到了上头,连警察都来了,她一个人能搅起那么大的波浪吗?” 一听这话,王香草反倒镇静了,望着姚桂花呆想了一阵子,问她:“当着把你喊去问话了?” “是啊。” “他们问你啥了?” “就是那天夜里的事呗,问我到底看没看清那个贼人的眉目,还问起了你的事儿。” “问我啥事儿了?” “问你之前是不是也常到我家里住,还问坏人进屋后你做了些啥,事后你又说了些啥,干了些啥。” 王香草暗暗思量:看来上头的人真拿着当回事了,只有的话,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接着问姚桂花:“那你说,你是咋跟他们说的?” “我……我说我当时被吓蒙了,屋里又没亮灯,黑黢黢的,啥也没看清,本来就不在一个屋,压根儿就不知道你在干啥。” “笨娘们儿!你咋就不知道我在干啥了,事后我不是一五一十地把过程告诉你了嘛,那个贼身手麻利,跟个鬼魂似的,一溜烟就跑掉了,谁有那么好的眼力劲啊?” 第61章 被审问 “是啊,我就是那么说的,可人家不相信,还一遍遍的追问,有意无意的往你身上扯。” 王香草低头想了一会儿,说:“看来这事儿还真是有些麻烦了,肯定是有人坏了良心,成心糟蹋我。” 停了停,接着又问:“姚桂花,你觉得会是谁在背后鼓捣我呢?” “我哪知道呀?” “后来他们就让你回来了?” “问来问去的,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们让我在一张纸上写上了名字,就把我放了回来。” “放屁!啥叫把你放回来了?你又不是个罪犯。” “看那架势,就像我是个罪犯似的。” 唉,咋就这么倒霉呢? 无缘无故的又生出这么一出。 会是哪一个烂心肠子的坏肚子再背后作祟呢? 难倒仅仅是为了败坏自己的名声? 还是另有隐情? 到底是为了啥? 会不会有更大的阴谋在里面? …… 王香草苦思冥想着,姚桂花低声说道:“你看……你看,治保主任来了,肯定是来喊你的。” 说完悄悄溜走了,闪身钻进了北边的胡同里。 “王香草,村长喊你去村委呢。”治保主任侯宝安远远喊道。 王香草没事人一般,冲着侯宝安笑了笑,说:“我一个娘们家的,咋好惊动你这个大主任亲自来喊我呢?” “不是我喊你,是村长。” “村长喊我去干啥?” “那我就不知道了,让你去你就去呗,赶紧,赶紧了。” “好吧,你先回去,我进院喂喂鸡就去。”王香草说着便掏出钥匙圈儿,拣出一把,插进了锁孔。 侯宝安在背后喝她一声:“你还喂啥鸡呀?走,这就跟我走!” “你凶啥凶呀?当一个小豆包官儿就能耐了,有本事把干坏事的那个贼抓住呀!” “快了……快了,马上就抓到了。”侯宝安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 “就凭你那两下子,八辈子也抓不到!我估摸,就是给你发上两把匣子枪也够戗。”王香草讥讽一句,抽出钥匙,转身大大方方走在了前头,朝着村委的方向走去。 “我是没那个本事,可有人能!” 王香草不再搭他的茬,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进了村委会大院,见马有成的办公室门开着,刚想抬脚往里迈,突然从东边的会议室里走出一个年轻的警察,冲着她问道:“你就是那个王香草吧?” 王香草心里一阵哆嗦,点了点头。 “你到这屋里来一下。”警察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屋。 王香草跟过去,进屋后,见里面有坐着三个警察。 年轻警察指了指台下面的一个座位,示意她坐下。 一个年长一些的警察抬起头来,紧紧盯着王香草,目光很锐利,咄咄逼人。 直把王香草盯得心跳脸烧,大气都不敢喘。 年长的警察问她:“你叫啥名字?” “王香草。” “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王香草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十八号夜里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在姚桂花家的案子。” “好,你问吧。” “你要如实交代,如果耍小聪明说假话,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警察死死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接着说:“你应该知道,说假话,做伪证,是犯罪行为。” 王香草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如实讲出来,越仔细越好,不要落漏了任何细节,知道了吗?” 王香草正了正身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只有这些吗?” “嗯,是啊,我就这么这么多。” “你没隐瞒啥吧?” “没有……没有,打死我也不敢。” 上点岁数的警察从衣兜里摸出一盒香烟,弹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了,慢悠悠吸了起来。 直到一支烟吸完,才扔掉烟头,说:“要不要我给你提个醒?” “还有啥?” “算了,还是你自己说吧,那样会更好一些。” “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真的没啥了。” “那好,我来告诉你吧,那个入室作案的人名字叫李木头。” 王香草一怔,问一声:“是他?” “是啊,据我所知,他是你丈夫的二叔,也就是你的叔公,一家人天天见面,你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警察竟然一口咬定是他,这是咋回事? 难倒真的是他? 会不会屋里太黑,自己又过于慌乱,没有看清呢? 可不太可能呀,李木头一大把年纪了,那几天又在生病,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呢? 看那身手,就算没有多高的武功,至少也是年轻力壮,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气力呢? 那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 “是不是想起啥了?” 王香草摇了摇头,说:“虽然我看清楚,但看那身影不像是李木头,他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呀?都土埋半截的人了。” “既然没看清,你怎么就断定不是他呢?有些人体质好,六十多岁照样生龙活虎的。” “可他正生病呢,不信你问村里的赤脚医生,我还去给他买过要药呢。” “万一他是装病呢?” “不可能……不可能,他生病的时候我去看过他,躺在炕上直哼哼,哪还有那个能耐。” “你就那么肯定?我看不见得。对了,你不是还从那人身手扯下一块布绺,放哪儿了?”警察逼视着王香草。 王香草一愣神,反问道:“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呀?胡说八道的话你们也相信?” “从哪儿听来的不管你的事,只管回答问题就行了。” “可根本没那回事呀,不等追上去,人就没影了,咋能扯下布绺呢?” “真的没有?” “嗯,真的没有。” “看上去你是个明白人,不要做糊涂事,如果执迷不悟,遮掩是非,那性质可就变了。” 王香草心一横,抬头盯着警察说:“你们办案讲求证据,可不能听信传言。跟你们说句到家的实话,其实李木头与我们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用不着为他遮掩啥。再说了,我打心眼里恨他,才懒得理他呢。” “为什么要恨他?” 第62章 太岁头上动土了 “那个老混蛋,他年轻的时候干过很多坏事,猪狗不如,把我们一家人的脸面都丢尽了,恨都来不及呢,还会去帮他遮掩?不瞒你们说,被他气急了的时候,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这事我也听说过,可毕竟他姓李,是你们家的人,俗话说‘萝卜不济窝在那儿’,不管有没有血缘,你们毕竟是直系亲属,你说是不是?”上点岁数的警察心平气和地说。 “警察同志,我说的句句是实话,不信你们就去调查调查,如果拿出了真凭实据,证明我说的是假话,那就把我抓起来好了!”王香草提高了嗓门。 “你还真用不着跟我们使性子,我实话告诉你吧,是有人亲眼看到了,证明从那个……那个叫啥来着……”上岁数的警察偏过脸,望向站在旁边的那个年轻警察。 年轻警察提示道:“叫姚桂花。” 上岁数的警察正过身来,接着说:“有人亲眼看到那个从姚桂花家蹿出来的人就是李木头,你又作何解释?” 王香草心里一阵灵动,看来姚桂花犯浑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话可说了吧?事实摆在那儿,是你放走了坏人。” 王香草毫不相让,直着嗓门说道:“这事就是有人跟我过不去!故意在陷害我,我明明是冒着生命危险在保护好姊妹,有功没功先不说,至少不是个坏事吧,却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祸害我,你们说还有没有天理呢?” 被称作所长的那个警察再次点燃了一支烟,大口大口猛吸着,问道:“你确定那个人不是李木头?” “这个我倒是不敢肯定,天那么黑,我被吓了个半死,只看到了一个黑影,谁知道他是谁呀。” “你确定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王香草话音很坚定。 之后所长又随便问了几句,然后起身招呼另外两个警察一起走了出去,站在门外说了些什么。 年轻警察返身回来,对着王香草说:“你先回去吧,不过这几天你不要走远了,有事会随时找你的。” 说完拿过了一沓记满了字的信纸,让王香草在指定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香草站起来,心里却依然乱糟糟沉闷得很。 她走出村委大院,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姚桂花家。 姚桂花见王香草进了屋,脸上竟挂满了歉意,唯唯诺诺地问:“王香草,没啥吧?” 王香草自己倒一杯开水,边嘘嘘溜溜喝着边说:“还能有啥事?干屎又抹不到人身上。” “香草,我啥也在村子里面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对天发誓,要是我胡说八道,就让我烂嘴巴,就让我不得好死!” “纯粹多余!我要是有疑心的话还能再进你的门吗?” “都跟警察说明白了?没啥事吧?” “这事闹的,我是在捉贼,反倒被反咬成了故意放贼,你说这不是冤枉死人吗?” “谁说不是来。”姚桂花附和道,接着问,“你说会是谁故意害你呢?” 王香草一脸淡然,说:“本来就是无影的事儿,爱谁谁,我才懒得去揣摩呢!” 姚桂花接着说:“你没事就好,我听说李木头也被叫去了,一进村委大门就直接被关到车库里了。” 王香草不动声色地应一声,心里却像是被塞了一把草,堵得慌。 喝干了碗里的水,王香草招呼道:“今晚你还是去我家住吧,村里乱腾腾的,一个人睡不踏实。” “那好吧,正好我买了鲜鱼,拿过去煎了,给小龙吃。”说完取了装鱼的塑料袋,跟在王香草身后出了门。 吃过晚饭后,两个人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便早早睡下了。 倒也一夜宁静,各自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大早,姚桂花早早起了床,小声问王香草:“我今天去镇上,你要捎带啥东西不?” 王香草闭着眼睛回一句没啥,便又翻身睡了过去。 姚桂花穿戴整齐出了门,可没多大工夫,又一路小跑着返了回来,火急火燎地进了屋,冲着王香草就喊开了:“王香草……王香草,村里又出事了。” 王香草一骨碌爬起来,懵懵懂懂问道:“又出啥事了?” “是郑玉玲,她被人打了!” “被他男人打的吧?” “不是,在村委呢。” “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有啥不可能的,不但被打了,还伤得不轻呢。” “她是个村干部,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呢?还敢算计她。再说了,又是在村委里面,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做那坏事的人才不管那些呢,照样下狠手!” “快说说,郑玉玲到底怎么了?”王香草弯腰捡起一个马扎,递给了姚桂花,自己一屁股坐到了门槛上,急切地问道。 姚桂花边落座边说:“听大嘴说,郑玉玲是在村委值班时出事的,不但打了,连衣服都被撕碎了。” “夜里头她咋会在村委呢?” 姚桂花说因为车库里关着李木头,村干部们就轮流着值班,昨夜里郑玉玲值头半夜,结果就出事了。 “值班的就她一个人吗?” “本来是一班两个人,她跟马有成一帮儿,可有人请马有成喝酒去了,屋里只剩了郑玉玲一个,结果就出事了。” “哦,”王香草应一声,自言自语地叽咕道,“郑玉玲最终还是毁在了马有成手里……” 姚桂花问:“怎么就毁在马有成手里了?” “笨啊死姚桂花,马有成如果不出去喝酒,能出事吗?说到底还不是他害的啊!” “这倒也是,一定是被人瞅牢了,趁着郑玉玲一个人在的时候就下手了。” 王香草虽然一直跟郑玉玲不怎么对付,但听到她被伤害的事儿,心里难免还是跟着难过起来,呆呆地坐了半天,嘟囔一句:“连郑玉玲都出事了,这还了得……” “活该!让她整天能得像个豆粒儿似的!”姚桂花站起来,摔下一句幸灾乐祸的话出了门。 王香草侧脸瞅着姚桂花的背影,直愣神。 …… 第63章 机会来了 鉴于郑玉玲是村干部,上头特别重视,要求及早破案。 当天便派了人来,立案侦查。 警察们特别卖力,勘查完现场后,又满村子的转悠,寻找可疑的迹象,用他们的话那叫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 可折腾了两天两夜,也没有得到一点儿有用的线索,只得打道回府了。 临走的时候,只得把李木头给放了。 看着李木头病歪歪的走出车库大门,身子一偏一偏地出了村委大院,马有成不解地问在场的派出所所长:“新的坏人没抓到,怎么又把已经抓到的给放了呢?” 所长边上车边回了他一句:“坏人在外头,继续关着他有啥用?” “说不定不是一码子事呢!”马有成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话说得还是软塌塌的。 所长透过车窗玻璃说:“老马,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吗?你把他关起来了,外头的坏人仍在作案,这与他有啥关系呢?你再瞅瞅他那个熊样子,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吗?再说了,这本来关得就不妥,非法拘役,这是规定。” 说完一脚油门走了人。 看上去马有成有点不服气,嘟嘟囔囔说了些啥,回头一看见支书孙常果站在一边打量着他,脸上一阵不自然,说,“这么简单的案子,咋就破不了呢?你说这算是啥?” 孙常果没有接他的话茬儿,而是拧着眉说了一句:“不对,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这还要你说了,连警察都弄不明白,还不蹊跷!”说完,马有成转身回了办公室。 孙常果跟了进来,说:“郑玉玲值班的时候怎么就把电灯给拉灭呢?明明是值班,竟然还睡着了。” “人关在车库里,又跑不了,不睡觉干啥?” “可值班室的门是反锁着的,那人是怎么打开的呢?” 马有成白他一眼,嚷道:“脑子进水了怎么地?这还要问吗?” “咋就不能问了?” “那人本事大着呢,这么说吧,要是你也有那个本事,就用不着找我帮你当这个村干部了。” 这话有点儿刺耳,孙常果不再搭腔,扭头出了门。 马有成一连抽了半包烟,然后就拿起手机,拨通了治保主任侯宝安的电话,让他速到村委来一趟。 正在浇麦子的侯宝安有点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听从命令,抖着一身泥水赶了过去,进门就抱怨:“好不容易挨着一台机器,又不让浇个消停,有啥急事吗?” 马有成黑着脸喝问道:“侯宝安,你还知道自己是治保主任不?是你家那几棵麦子重要,还是老百姓的死活重要?” 侯宝安苦着脸说:“麦子要是绝产了,我们一家老小吃啥?再说了,连警察都没辙了,我能有啥办法?” “哦,你的意思是就任由坏人胡作非为了?满村子的女人都胆战心惊,就你家娘们稳妥,天天有个专职的治保主任守着,可真是安全到家了!”马有成有了火气。 侯宝安仍嘀嘀咕咕不服气:“我夜里不是也出来巡逻了嘛,可村子里那么多户数,那么多女人,我管得过来吗?” “得了……得了,你就别提巡逻的事了,骗谁呀,也就是在家门口望望风的本事。”说到这儿,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接着说,“快去浇你的麦地吧!别在这儿让我犯堵了!” “你不是说有事吗?啥事儿?” “本来是想喊你过来,跟你分析分析案情的,看你这个熊样子吧,能分析出个鸟名堂来?你去吧,顺便把王香草给我喊来,我有事问她。” 侯宝安不再说啥,转身小跑了出去。 不等马有成把剩下的半包烟抽完,王香草便走了进来。 马有成抬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问道:“干啥去了?” “叫我干嘛?”王香草冷冷回一句。 马有成摆一下下巴,示意王香草坐下,然后说道:“你没听到啥风声?” 王香草一怔,忙问:“风声?啥风声?” 马有成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着,说:“有人说郑玉玲的事与你有关系。” “跟我有啥关系?” “说是你找人干的。” “啥?我……”王香草瞪大了眼睛,噌地站了起来。 “是啊。” “是哪个狗日的又在胡说八道了?我王香草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不服气是不是?” “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我服个屁啊?一定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在瞎咋呼,成心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说是不是?” 马有成咧嘴一笑,说:“我哪舍得往你身上泼脏水啊,喜欢还来不及呢。是村里有人在嚼舌头,连警察都信了,还一一作了笔录呢。” 王香草气恼地跺着脚,嚷道:“这哪儿跟哪儿呀?我与郑玉玲一无仇、二无怨的,用得着去狠着心糟践人家吗?” “有没有仇,有没有怨你心里没数吗?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你老早就嫉恨郑玉玲了,挖空心思地想把人家拉下马,也好给你自己腾地方,这点你承认不承认?” 王香草赤白了脸,喷着唾沫星子喊:“那也是你给放出去的风,我想当村干部是不假,可就是你一个人知道,别人咋就会跟着嚼舌头呢?” “你这个小娘们儿,目光短浅,看事简单,村里的精明人多了去了,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人家的眼睛。还想当干部呢,就这么点点头脑哪能行?”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瞅着我的脚后跟了?” “那当然!” “你说那人会是谁?” “会是谁?可不止一个两个,多着呢,都在暗中眯着你呢。” 王香草心头一紧,身上麻酥酥的,真有了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忙问道:“那你说,我下一步该咋办?” “还真的长着猪脑袋呀你,这个还用得着我来教你?” 王香草急躁起来,夹着嗓子道:“你这个死老东西,有屁你倒是快些放啊!想闷死我咋地?” 马有成深吸一口烟说:“你不是急着把玉玲顶下台嘛,这不,机会来了。” “啥机会?你的意思是……” “去探望郑玉玲!” “非亲非故的,我凭啥去探望她呀?” 第64章 床前站着一个人 “死心眼!要是沾亲带故的,还有个毛意义啊?这样去走一趟,才能显示出你的与众不同,让村里的人看看,你大气、包容,是个干大事的材料,以后才会支持你。最重要的一点是能消除有些人对你的猜疑,如果真是你指使人打了郑玉玲,还敢大摇大摆走进她们家院子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能扯到一起吗?” 马有成拉长了脸,说:“我已经把话说到家了,这是个好机会,把握不把握是你自己的事了。” 说完闷着头抽烟去了。 王香草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说道:“那好,就依你的,我这就去郑玉玲家。” 马有成抬起头,说:“别忘了买上点礼品啥的。” “还要买礼品?” “当然了,不能空着手去,那样显得没诚意,就像故意去瞧人家热闹似的。” 王香草肥厚的小嘴一撅,说:“我又不欠她的,凭啥呀?空手去瞧瞧她就不错了。” “爱咋着咋着,不去拉倒!”马有成摔掉烟头,突然来了火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钞,从里面抽出两张,拍在了王香草面前的桌面上。 王香草犹豫片刻,伸手把钱抓在了手里,二话不说,起身出了办公室。 “快去快回,对了,办妥后再回来一趟,跟我把情况汇报一下。”马有成在后面喊着。 “我还要急着赶回去给儿子做饭呢!”王香草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王香草去小卖部花一百元买了一些零食之类的东西,装在一个塑料袋子里,提在手上,去了郑玉玲家。 见院门紧关,砰砰拍了起来。 拍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有个男人在问:“是谁呀?” 王香草听得出是郑玉玲男人马西坡的声音,就对着门缝喊:“是我呀,大白天家关啥门啊?” “哦,是王香草啊,你有事吗?” “听说黄主任出了点事儿,我过来看看她。” “玉玲她……她没啥,正在睡觉呢,你看是不是……”马西坡明显有了拒绝的意思。 王香草眼珠子一转,心想:郑玉玲这时候不想让别人看,就说明她羞于见人,平日里在别的女人面前总是耀武扬威的,这时候被人伤得没了人型,连底气都没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发起火来:“马西坡,你还有没有人情味了?人家好心好意来看看玉玲妹,安抚安抚她,你倒好,门都不让进,你按的是啥心肠?” 马西坡本来就是一个生性木讷,胆小怕事的男人,听王香草这么一说,一时竟没了言语。 王香草接着说:“提了这么沉的东西来,不让进我就跳墙,说啥也得过去看一眼。再说了,你把玉玲关在屋子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咋办?” 话音刚落,里面就响起了拉动门闩的声响,随即两扇门板错开了一条缝儿,马西坡在里面朝王香草招了招手。 王香草进了门,看都不看马西坡一眼,朝着里屋走去。 马西坡重新关严了门,转身紧撵着王香草,边走边嘀咕着:“不是我不让你进来,是玉玲她……她不想……” 王香草进了屋,立在外屋对着里间轻轻喊一声:“玉玲,你在屋吗?” 屋里随即响起了嘤嘤的哭啼声。 王香草循着声音走进去,把袋子放到了床头的一角,紧盯着用一床被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郑玉玲,关切地问:“玉玲妹妹,你感觉咋样了?” 郑玉玲不搭腔,越发哭得厉害。 王香草俯下身,贴近郑玉玲的耳朵说:“已经这样了,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郑玉玲还是不说话,一阵阵哽咽着。 “玉玲妹妹,你感觉咋样?要是严重的话,咱就去医院瞧一瞧吧,好不好?”王香草的语气异常亲切。 郑玉玲听罢,竟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王香草刚想再说啥,站在身后的马西坡发话了,他说:“王香草,你就别再问了,一问就哭,饭不吃,水不喝,大概是被吓破胆了,看上去有点儿神经呼呼的。” “那你还不赶紧带她去医院瞧瞧啊。”王香草转过身,瞪着马西坡说。 “已经吃了安定药,兴许稳一稳就好了。” 王香草哦一声,知道再待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了,对着仍在嚎哭的郑玉玲说了几句“贴心”的宽慰话,便起身告辞了。 马西坡把王香草送出大门外,随后又把大门关严了。 随着一声咣当一声响,王香草心里跟着糟乱起来。 边走边想:郑玉玲出了事儿,也就有了自己当村干部的希望,可为啥就高兴不起来呢? 王香草回家后,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等儿子小龙回家了午饭,连饭桌都懒得收拾,进屋躺到了床上,迷迷瞪瞪打起盹来。 正当睡意朦胧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床前晃晃悠悠。 一开始,以为是在做梦,可那人竟然咳嗽了一声。 王香草惊叫一声坐了起来,瞪大惊恐的眼睛望了过去。 竟然是村长马有成。 马有成扯嘴一笑,说:“吓着你了吧?” “你干嘛呀?鬼鬼祟祟的,吓死人了!”王香草一脸不高兴,往墙角缩了缩身子。 “见你睡得香,没好意思喊你。” “你是咋进来的?” “大门开着呀,我就直接进来了。” 王香草这才想起,自己稀里糊涂的,上床前忘记关了,还是忍不住埋怨起来:“我一个人在家,你也往里钻,就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呀?万一正巧李德福回来了呢?他不往歪处想才怪呢!” 马有成不屑地哼一下鼻息,说:“他爱咋想咋想,能把我怎么着?要是敢跟我过不去,就把他送进大牢里去。” “能耐你了,随随便便就把人送牢里去?” “咋了?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李德福犯法的事给忘了吧?” 王香草瞬间没了底气,她了解马有成这个人,不光狡猾刁钻,还心狠手辣,在近千号人的桃林峪村没人敢跟他较劲,谁若招惹了他,就算他不会明着给人家“挖个墓”,也会暗地里给人家“掘个坑”,并且还会不动声色地把人引到“坑里”去。 第65章 行凶过程 想到这一层,王香草心里有些沉重。 却努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是为你着想,当了一辈子的领导干部,眼看就到退休年龄了,再弄个为老不尊的臭名声,你觉得值吗?” 马有成坐到了床沿上,嬉皮笑脸地说:“照你这么一说,满村子的女人就你知道体贴我,知道爱惜我。” 王香草不想跟他闲扯,忙说起了正经事儿:“你是不是惦记着郑玉玲的事儿?” “是啊,她咋样了?” “没样,情况很不好。” 马有成脸色冷了下来,正色问道:“怎么个不好法了?” “按理说,你是村长,又是郑玉玲的远房叔公,该亲自登门瞧一瞧。” “你懂个屁!我怎么能去?” “你咋就不能去?” “一时半会儿没法跟你讲清楚,快说,她到底咋样了。” 王香草故意夸大其词,说不但身子伤得不轻,看上去神经也不正常了,又哭又叫,疯疯癫癫。 马有成一愣神,紧跟着问道:“真的疯了?”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这还有假。” 马有成哦一声,沉着脸想了一会儿,说:“她是自作自受,活该!” 王香草一愣神,问道:“你……你还算是人嘛你?人家都那样了,你还幸灾乐祸?” 马有成不以为然地说:“不是幸灾乐祸,是他招惹了我。” 王香草惊诧地打量着马有成,不解地问一句:“她怎么会招惹你呢?” “你想知道?” 王香草点点头。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一口,说:“其实吧,我也是为了你。” “为我啥?” “为你想当官的事儿。” 王香草皱起了眉头,问他:“我想不想当官与她郑玉玲被人伤害有啥关系呢?” “有,关系大着呢!” “你的意思是郑玉玲她……她不是被那个惯犯给害的?” “不是,是我干的!”马有成肯定地说,随又问一句,“你相信不?” 王香草先是一怔,接着说:“这种玩笑可不能开,万一传出去,想洗都洗不清了。” “不用洗,就是我干点。” “马有成,你变成野兽了吧?她可是你们马家的人,又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你咋就下得去那个手呢?” “爱谁谁,只要不听话老子的话,照揍不误!”马有成抽动着嘴角的皱巴巴的肌肉说。 王香草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脊背嗖嗖透气了凉风。 “吓到了吧?” “你可真行呀,这也下得了手,现在我都有些往深处怀疑了。” “你怀疑啥了?” “我怀疑村子里出的那些案子都是你干的!” “去!”马有成严肃起来,说:“你就别损了,这种话可不能随随便便说着玩,那可都是些砍头掉脑袋的事儿,万一传到外人耳朵里面去,我还消停得了吗?”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呢!快说,郑玉玲的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有成望着王香草,正经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嘴上必须要有个把门的,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能保证不?” 王香草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王香草绝对守口如瓶,如果传出去,让我烂掉舌头。” “用不着发毒誓,我又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事吧,回头想一想,我做得真是些过分了些,酒醒以后也确实挺后悔的。” “你也有后悔的时候?” “是啊!觉得挺怪对不住郑玉玲的。”马有成叹息一声,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他说那天夜里,因为抓了李木头,所长又不想把人带走,就把人关在了车库里,还要求两委干部轮流看守。 第一晚是他跟郑玉玲,凑巧高明堂又死磨硬缠地拉他出去喝酒,他觉着值班也没啥事,反正车库大门是锁着的,量李木头也逃不掉,于是就跟着去了。 可等他喝完酒回来,看到郑玉玲把值班室的门给关了,灯也熄了,正打着呼噜睡大觉。 可能是酒劲起作用了,马有成顿时来了火气,直接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可郑玉玲偏偏不会看个火候,不但不服软,还从床上跳下来跟他理论。 一来二去就把马有成惹火了,发狠地让她滚,还扬言要撤了她的职,谁知道郑玉玲也跟着撒起了泼,竟然把话题扯到了王香草身上。 她说马有成是在故意找她的岔,为的是给王香草腾位置,还说王香草用色相俘虏了他,目的就是当那个妇女主任。 马有成实在忍无可忍了,火气冲天,一顿拳打脚踢,直接往死里打。 王香草听得目瞪口呆,说:“你打人就罢了,咋还下那种狠的手呢?简直不是人啊!” “咋就不是人了?” “我听外面的那些娘们在嚼舌头说,说郑玉玲的身子都被踢烂了,血糊糊的一片。” “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踢她哪儿了。” “这是你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好好的一个人,万一闹出人命来,不但毁了人家,你也得偿命。” “说起来也怪她自己没数,明明知道我喝酒了,偏偏跟我顶撞。还有关键的一点,她要是不牵涉到你,我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 “愿意说就让她说起,我才不在乎呢。” “没良心了不是,我那可是为了你的面子。” “我这点面子算个啥呀?值当得你下死手吗?这下可好了,怕是连我也说不清了,怪不得我去看她的时候,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不住声地哭,哭得那个伤心啊,要死要活的。” “这与你没啥关系?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小肚鸡肠!” “可……可……”王香草欲言又止。 “对了,你觉得郑玉玲她是不是真的有些神经了?” 王香草点点头,说:“反正看上去很不正常,披头散发,又哭又叫,还不停地抽自己耳刮子呢。” 马有成沉吟片刻,突然冒出了一句:“要是真疯了倒也好!” “你说啥呢?人家疯了你就好了?” “是啊,疯了就没了麻烦,事情就好办多了。” “你是说……我那事儿?” “是啊,那样的话,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她的班了,用不着再上蹿下跳的想法子了。” 第66章 一条致富门路 “可这事吧,总让人觉得有点儿不忍心,不踏实,毕竟玉玲她……” “行了!你就别装菩萨了,捡了便宜还卖乖,我估计用不了几天,你就可以走马上任了!”马有成说完竟冲着王香草微微一笑,抬脚朝外走去。 王香草杵在那儿,望着马有成的背影发起呆来。 马有成走了没几步,又转过身来,对着王香草说:“其实吧,你还真是个当干部的料,脑袋瓜活泛,有能力,我还真是服了你了。” “咋这么说?”王香草瞪大眼睛,痴痴地望着马有成。 “我还真该好好谢谢你,你给我找了一条生财之道。” “我啥时给你生财之道了?” “你真不赖,半天半地的弄出了一条龙,还让人信服得五体投地。” 王香草这才明白马有成在说啥,纠正道:“你别在那儿胡说八道的,那可不是半天半地想象出来的,是我亲眼所见的,当时都差点把我吓了个半死呢。” 马有成干脆抽身回来,正面对着王香草说:“你就胡诌诌吧,我年纪比你大了足足一大把,那个烂泥坑吧,我也是隔三岔五地就路过一次,咋就从来没见着过你说的那种怪物呢?连点点影子都没有。” “你那眼还叫眼?就跟抹了大粪一样,脏得要命,神灵能让你看见?那才叫怪呢!” “用不着说我,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反正比你干净!” “那你跟我说说,说得仔细点,那怪物长啥模样?它出来干嘛了?” 王香草身上凉飕飕起来,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想起来都后怕,我可不敢随随便便说了。” “你确实会演戏,就跟真的一样,不光是个狐狸精,还是个猴精。对了,胡仙姑她究竟给你了多少好处?” “好处?啥好处?”王香草紧蹙着眉心问道。 “没有好处你能帮她?鬼才信呢,那个老妖婆分你几成了?” “分你个头啊?一个子儿都没有!” “谁信呀!” “不信拉倒!自打看见那个怪物后我就没敢再踏到那个地方半步。算了,懒得跟你解释,快走你的吧。”王香草显得一脸委屈。 马有成咧开大嘴哈哈一笑,说:“那个老妖婆这一回可真是发财了,四面八方来了那么多人,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一天下来光烧纸就能卖一拖拉机,更何况她还帮着人家打卦算命的,可赚大发了。” “胡仙姑可真是有能耐,靠着一张嘴皮子就能赚那么多钱。”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她搞得那一套是在跟精神文明建设唱反调,按理说是该严厉打击的,不过她那么一搞,倒是也能带动经济发展,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这还能带动经济发展?” “可不嘛,来的人多了,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地脚好的小卖店生意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我听说韩老四都筹备着在那附近开一家小饭馆,还有人打算开一家农家乐,说不定还真能打造成一个旅游风景区。” 王香草满脸不屑地说:“天高皇帝远的穷山村,还想建旅游风景区?你是不是在做梦呀?” “我去找过老妖婆,她答应那个臭水坑给买下来,你猜一年多少钱?” 王香草摇摇头。 马有成展开手掌,挓挲着五根手指说:“一年这个数。” “五百?” “一年五千,合同一签就是十年,五万块就到手了,这下好了,交待费有了着落,要不然开展工作?怎么为人处事?”马有成说完,晃动着硕大的脑袋走出了院子。 王香草心里一阵阵发毛,她恍惚觉得马有成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简直就是个两面三刀的魔王。 随即又想到了郑玉玲,她也真是够惨的,鞍前马后的跑了好几年,到头来还把打成了那样…… 可仔细想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大对劲,郑玉玲只是顶了几句嘴,马有成就把人往死里打,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 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马有成这个人阴险。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王香草心里还在乱糟糟纠结着。 吃过晚饭后,儿子小龙见妈妈脸色不好,担心动画片又看不成了,就撒谎说一声:“妈,二奶奶要我过去跟她作伴儿呢。” 不等妈妈回应,小家伙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王香草起身去关了院门,刚刚折进屋来,就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赶紧接听了,是李德福的声音:“王香草……王香草,你在干嘛呢?” “还能干啥?出去关门了。” “咋好几天都没给我打电话呢?” “你不是也没给我打吗?是不是在外面玩得欢,把我们娘俩给忘了?” “这几天太忙了,一连加了好几个夜班,哪还顾得上打电话呀!” “忙点好啊,省得你去叮有缝的蛋。” “叮着屁!一天下来忙得要死,一身臭汗,兜里又没几个钱,谁理咱这号人的?对了,今天开工钱了,等明天我抽空给你寄过去。” “先存到银行吧,我手头还有的花。” “那你不怕我拿着找女人?”李德福说完嘿嘿干笑了两声。 “你找吧,不怕我给剁了就成。”王香草唬一声,接着缓下声音说,“李德福,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吧,我听着呢。” 王香草就把郑玉玲身体出了状况,马有成想让自己当妇女主任的事说了一遍。 李德福听后,声音亮敞了起来:“好啊……好啊,立马答应了!” “你觉得我干那个差事合适吗?” “合适……合适,再合适不过了,有工资拿不说,至少咱们的脊梁杆子也能挺直了,没人敢再欺负咱了,你说是不?” “这倒也是,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啥?” “只是说说,事情还没定下来呢,你先不要对别人说。” 两个人正聊着,外面突然响起了哒哒的敲门声。 王香草赶紧对着电话里的男人撒谎说自己闹肚子,憋急了要去厕所呢。 不等李德福应声,就慌忙收起了电话。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前,悄声问道:“谁啊?” “王香草,是我,开门,快开门!” 第67章 黑夜小树林 竟然是李佳硕! 王香草里一阵莫名的慌乱,赶紧去开了门,问他:“你咋回来了?” “哦,有点小事情要办,顺便过来看看你。” “快进来吧。” 两个人进了屋,王香草返身关门的当儿,突然听到外面有个女人喊:“香草,王香草,开门呢。” 李佳硕问:“是谁呢?” “是姚桂花。” “她来干嘛?” “这一阵子村里老出事,她一个人在家害怕,过来找我作伴。” “那……那我怎么办,让她看见肯定会生疑的。” 王香草稍加琢磨,说:“你跟在我后头,先躲在粮囤后面。” “然后呢?” “等我把开了门,把她引进屋里,你悄悄溜出去就行了。” 不等李佳硕说话,姚桂花又在外面喊了起来:“王香草,你这个浪货,在干嘛呢?快开门啊!” 王香草装出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腔调,对着外面应道:“来了……来了……” 李佳硕小声嘟囔:“想跟你说说话,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你出去后,在胡同口等我。” 李佳硕会意,不再说话,紧跟在王香草身后,轻手轻脚出了门,闪身躲到了粮囤后面。 王香草开了门,抱怨说:“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刚上床睡下,你就开始鬼叫门了。” “你看看这才几点呀,就忙着关门了,是不是屋里藏着野男人呀!” “滚一边去,你家才有野男人呢!一天下来,又洗衣服,又是打扫屋子的,差点没累死,一着床就迷糊过去了。”说着便挽起姚桂花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姚桂花回头望一眼大开的门,问:“忘记关门了呀。” 王香草说:“先开着吧,小龙明天要缴书本费,我一会儿去二婶家给他送过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外面很黑,怪吓人的。” “我才不怕呢,用不着你陪。” …… 见两个女人边说话边进了屋,李佳硕趁机溜出了院子。 王香草安顿好姚桂花,披一件外套走了出去。 姚桂花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大声喊:“王香草,你可早点回来呀,我一个人怕着呢。” “喊啥喊,唯恐贼听不见是不是?”王香草边说边走出了院子,锁了门,直奔着奔胡同口走去。 夜色深沉,狭长的胡同里漆黑一片。 到了胡同口,一个黑影从墙角闪了出来,小声问王香草:“那……那咱去哪儿呢?” “你跟在我后头。”王香草说着便掉头朝西边的路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听见李佳硕脚跟脚地紧黏在自己身后,就头也不回地轻声言语道:“你先停一停,别像个尾巴似的,隔开一段。” 李佳硕停下来,等到王香草走出了几十米的样子,才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村子,走过一个小石桥,钻进了一小片杨树林里。 李佳硕不熟悉地形,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头,问王香草:“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害怕吗?” “有你在,我有啥好怕的?”王香草站在了一棵大树下,回头问他,“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很忙?一直没有音讯。” “想我了吧?”李佳硕一把抓住了王香草的手。 “别……别这样。”王香草用力甩开他,说,“你还年轻,一定不要学歪了,一脚歪了百步都难正!” “我这不是担心你害怕嘛。” “就算你想学坏,也不能坏在我的手里,就当我是你姐好了。” “嗯,我知道了,姐。忘记告诉你了,我这段时间是很忙,被抽调到教研室帮忙整理资料了,今天特地请了一天假,回来取点东西,顺便过来看看你,怎么样,还好吧?” “倒是也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没啥大不了的。”王香草就把近来发生的几件事告诉了我。 李佳硕告诉她,遇事不要怕,要学会应对,在应对中改变自己。 “是啊,要想不被欺负,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我想好了,要想办法当上村干部,不但能保护自己,还能为村里的女人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 “这个想法不错,可你们村的情况很复杂,要想改变不容易,只是村长那个老顽固就够你对付的。” “再顽固也有他的软肋,我正在想办法。” “你终于开窍了,人要学着改变命运,不能任由别人摆布了。” ……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唰啦唰啦的声响,听上去就像脚踩枯枝败叶发出的动静。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说:“有人,赶紧走!” “在哪儿?”李佳硕有点儿发蒙。 王香草二话不说,牵着他的衣袖往回跑,一口气跑过了小桥,才松开了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真的有人吗?”李佳硕问。 “也许是猫啊狗啊的吧。” “是啊,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去哪种地方呢?哦,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了,胡宗全要离开你们村子了。” “他要调走了?” “不是调到,是撤职。” “他犯事了?” “他的事很复杂,好像有人把他给举报了。” “谁举报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分管领导还找我了解过情况呢。” “你是不是也说他坏话了?” “那不叫说坏话,实事求是,不能让那人的作威作福了。” “你都说了些啥?”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只要他走了你们村的孩子就有希望了。” “那谁来当校长?” “谁来都比他强,那样的话你就用不着担心小龙的学习了。” 王香草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他:“你明天就回县城吗?” “嗯,一大早就走。” 王香草不再说话,心情莫名其妙的空虚起来,快步朝着自家走去。 开门进了屋,喊醒姚桂花,让她把灯开了。 姚桂花懵懵懂懂打量着王香草,问道:“咋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呀?” 王香草看也不看她一眼,气呼呼地说:“我哪有你享福呀,孩子不在身边,一个人爱咋着咋着,不光陪他玩,还得帮他完作业。” 边说着话,边脱衣上床,躺了下来,随手拉灭了电灯。 屋子里瞬间黑下来,黑得严严实实,令人窒息。 王香草一动不动躺在那儿,心里翻江倒海的不是个滋味儿,不知不觉中流起了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带着满腹的惆怅睡了过去。 其实,王香草的这份伤感并不完全来自于跟小男人李佳硕的重逢别离,也来自于校长调离的消息。 但更令她动容的是自己未知的命运。 对于这个偏远的小山村来说,李佳硕跟胡宗全都是匆匆过客,不管他们在此逗留多久,该走的还是要走的,他们在这片荒山野岭上是扎不下根的。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跟这里的一切血脉相连,想走都走不了。 第68章 校长之死 就像村里的那些男人们,虽然他们走出了村庄,走进了大城市,但那也只是面上的事儿,离开的仅仅是躯壳,是影子,而灵魂依然牢牢地系在老家的房梁上…… 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姚桂花已经早起走人了。 王香草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想的依然是有关于自己命运的那些事儿。 猛然抬头,看到玻璃窗上被初升的太阳洒上了一片金灿灿的光亮,心里豁然亮堂了起来。 她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一股力量。 那股力量砰砰作响,在胸腔间间冲撞着—— 小山村怎么就不好了? 不是照样有阳光照进来吗? 这个地方是贫穷落后、愚昧平淡,可那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打起精神,努力往前奔,一样能活得潇潇洒洒、有滋有味。 想到这些,王香草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有扳倒马有成,才有翻身的希望,才有出头之日! ———————————————— 果然像李佳硕说的那样,没过几天工夫,校长胡宗全就被调离了,准确地说是被免职了。 就像一条丧家犬,夹着尾巴回他的家乡养老去了,接替校长位置的是县教育局下派的一个年轻人。 王香草是在大街上听到这个消息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很生动。 她们说胡宗全被免职之前是毫不知情的,当上面来的领导来宣读了文件,他愣怔了片刻,接着就破口大骂起来。 他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捅了他一刀,要不然怎么会说撤职就撤职了呢? 骂过一阵子,又哭起来,边哭边念叨,说自己在这个村子干了七八年的校长,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怎么说让滚蛋就滚蛋了呢? 说来说去,竟然怀疑到了李佳硕的头上。 说一定是那个小子在背后耍了阴招,还叫嚣着一定给那个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这些传言,王香草着实慌乱了一阵。 因为她心里最清楚,这事儿极有可能就是李佳硕干的。 万一胡宗全有所察觉,知道了来龙去脉,仅凭着他那个人的德行,不跟李佳硕急眼才怪呢,没准火气上来还真能做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恶事来,就算是他不敢明火执仗的跟他拼,暗地里抛几块石头也足够要了他的命。 思量半天,王香草把电话打到了李佳硕那边,把道听途说的有关于胡宗全对他的怀疑全盘托了出来。 李佳硕听后,哈哈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你觉得他有那个能耐吗?不等他毁了我,怕他自己早就毁了。” “你可一定多加小心,你不了解,他那人生性坏着呢。” “一块臭狗屎,他能翻了天?这样的人渣早该从地球上消失了!”李佳硕气愤地说道。 王香草突然觉得李佳硕些陌生,他的话音里竟多出了一种近乎疯狂的东西,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手握电话怔在那儿,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了。 “王香草,怎么不说话了?这样的结果你该高兴呀,新调过去的那个校长年富力强,尤其是教学方面很有一套,在全县也是数得着的,肯定能把你们村的教育水平提高上去的,这下你就用不着担心李小龙的学习了。”李佳硕语气轻松起来。 王香草说:“这事儿是不是做得过份了些?我只是跟你说说小龙的事儿,就这么点小事儿,你就把人家校长给……给撤了……” “不是我撤的,是教育局的决定,更不关你王香草的事儿,你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他这是咎由自取,你知道吗?” “你能耐也够大的,竟然都把牛哄哄的一个校长给拿下了。” “不是我有能耐,多亏了有贵人相助。” “反正我心里有点儿不安。” “你想多了,与咱没关系。”李佳硕沉吟了片刻,接着说,“跟你说实话,我跟他之间另有隐情,不过都是些老事儿了,不想再提了,我这也算是借机报了一箭之仇。” “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忍心,毕竟风风光光干了大半辈子,最终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坏事做得太多,不遭报应才怪呢,要是不收敛,还会有更大的灾难,不信你等着瞧!”李佳硕断然说道。 王香草听了,心头一梗,突然觉得无话可说了,默默挂断了电话。 果然一语成谶,被李佳硕说中了。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胡宗全死亡的消息。 他回到家乡后不久,就失踪了,十多天后,有人发现他的尸体漂浮在一口深井里面。 事发不久,女教师孙秀红竟然然疯了。 她时常袒胸露臂、披头散发地四处乱跑,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啥,但谁也听不懂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胡宗全的死引来了许多非议和猜疑。 有人说他是自杀,因为不满被撤,一时钻了牛角尖; 也有人说是他从前得罪了人,与人结冤太深,被投到了井里; 还有人说,是他当校长期间,贪污了公款,数额巨大,唯恐被查,畏罪自杀了; 而更多的人却说,他是被图财害命了。 …… 种种传言,听上去似乎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最终还是因为缺乏确凿的证据,被一一否决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侦办,没有任何线索,警察们只得草草收兵,打道回府了。 很明显,案件是被搁置了,至少是被暂时搁置了。 调查期间,警察们还来到了胡宗全曾经工作过的桃林峪小学,设立了临时问讯室,传唤了很多人过来问话。 七个教师一个没落下,全部过筛了一遍,其中也包括李佳硕; 村里的已婚妇女也被喊去了十几个,王香草也在“被请”的范围之中。 并且她还是重点审查对象,并不单单因为她与胡宗全私下有过几次秘密交往,更重要的是他的男人李德福曾经被胡宗全“刁难”过。 自打王香草听到警察进了村,还是喊人问话,心里就不安宁了。 好在她被“请”的次序排在后面,也就有了足够的思考时间,经过苦思冥想之后,她的心理防线渐渐牢固起来。 第69章 想法子求雨 她觉得自己跟胡宗全的“秘密交往”没有谁亲眼看见过,更没有被抓住啥见不得人的把柄,只要死死咬定只是来做家访就行了。 还有就是李德福“被抓”那事儿,真实情况也就是胡宗全一个人知道,现在胡宗全人没了,就算是确有此事,那也是死无罪证了。 破案是需要证据的,这点警察们比谁都清楚。 果然,轮到王香草去问话了,她腿都没软一下就进了那间会议室。 但进了屋后,看到对面坐着的两个面色肃冷的警察,就隐隐有点儿胆战心惊了。 台上的警察上来就是一通敲山震虎的警告,王香草的底气瞬间没了,稀里哗啦把跟胡宗全之间的“脏”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盘托了出来。 在警察循循善诱的问询下,把李德福的情况也做了详尽说明,然后签字画押走了人。 一脚迈出学校大门,王香草心里就释然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把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完全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其实大可不必,胡宗全的死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有啥好怕的呢? 王香草庆幸自己没有撒谎编瞎话,那些办案的警察可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有长火眼金睛,但个个目光锐利如刀,用不了三下两下就能把人深藏在骨子里的秘密给刮出来。 如果遮遮掩掩,隐瞒实情,必定会漏洞百出、难圆其说,非把自己绕进去不可。 说不定还真就成了“杀人疑凶”。 办案的警察撤离后不久,女教师孙秀红的精神病越发严重起来,不但上蹿下跳的胡闹,还时不时地脱掉自己的衣服,满校园里乱跑。 为了安全起见,同时也为了她过于暴露的身体不至于沾污学生们幼小的心灵,校方只得把她锁在了胡宗全原来住过的那几间屋子里。 这样以来,人虽然被控制了,但一到了深夜,就会从里面传出纯粹女中音的怪叫声,时而悠扬顿挫,时而高亢奔放。 那旋律使人心猿意马、消魂落魄,实在是一种折磨。 调来的校长只得另想法子,亲自去了孙秀红前夫的家,但却是大门紧锁,吃了闭门羹。 去村委会一打听,才知道她前夫早就失踪了,好几年见不着他的影子了。 新校长只得逐级请示,先是镇上,再到县里,征得了领导同意后,才连哄带骗地把孙秀红送到精神病医院。 一段时间里,村子里安静了很多,尤其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乎连狗吠鸡叫声都没了,静得叫人虚空。 可越是安静,王香草心里却越是闹腾,越是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失眠,想来想去,想得最多的还是小白脸李佳硕。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煎熬,她才慢慢走了出来。 走到阳光下,用劲踩一踩脚下的土地,心想:只有这个村子、这个家才是最真实的。 一天早饭后,她突然想到了那些快要枯死了的麦田,老天爷一直耗着,半点雨都不下,水库里的水又用不上,那成片成片的麦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果没了今年的收成,那来年吃啥呢? 她去找了胡仙姑,不是说她是半仙通灵之体嘛,求她施法求雨,帮着乡里乡亲的解决一下旱情。 胡仙姑正打算去水潭“上班”,见王香草急匆匆赶了过来,脸上先是一阵不自然,随即又扯出一丝笑容,问她:“王香草,你找老姑有事吗?是不是……是不是……” 一看那神情,王香草就猜到了胡仙姑的心思,她肯定以为自己是来找她谈条件了,先奉承了起来,说:“老姑,这会子你可是名扬天下了,方圆几百里地的人都知道你神通广大。” 胡仙姑摇摇头,说:“哪里呀,还不是借着神龙的威风,这不……这不也有你的功劳嘛,老姑抽空还得好好答谢你呢。” “答谢就免了,但你可不能只忙着赚钱,得琢磨着多为咱桃林峪造福,你说是不是?” “这还要你说嘛,我不是已经做了贡献嘛。” “是啊是啊,既然神龙是在咱这一亩三分地上修炼成正果的,就该先造福一方水土,可不能总忙着往自己腰包里挣钱,你说呢老姑?” “我哪里挣几个钱呀?充其量也就几个零花钱,那也是受苦受累换来的一点点辛苦费罢了。” 王香草笑着说:“老姑你用不着哭穷,我又不向你借钱。今天来找你,是想着求你施法求雨,你看看这满坡下的麦子,都干成啥样了。托您老的福,祈求一下神龙,让它施展威力,帮着下场透犁雨吧,要不然的话一村老小还不得饿肚子啊!” 胡仙姑倒也爽快,说中。 随后又说:“可就算是我尽心尽力了,那条‘神龙’也未必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呀。” “我可是亲眼看到神龙下过雨的,估计能行!” “那看到的只是毛毛雨,也许它就只有那么点神通了。” “心诚则灵,你试一试吧,要是真的成了,一村子的老少谁还能不念你的好啊!” 胡仙姑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说:“只是这事吧,要做就得正儿八经的做,要摆大阵势,要放鞭炮,还要燃纸烧香的,花费可不小呢。” 王香草听懂了胡仙姑的意思,干脆地说:“你就直说吧,需要多少钱?” “具体花销还不好说,上仙跟凡人一个样,你给的多,它就汇报得多,反正就是那么个理儿。” “你算计一下,需要多少尽管说话。” “香草啊,求雨浇麦子又不是你一家的事儿,干嘛要你自己掏啊?” 王香草琢磨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要是真能能灵验,我就每家每户讨钱去。” “你去讨,人家能给吗?” “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求村长。” “他才不管别人的死活呢,这事够呛!”胡仙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提包,说,“我该走了,估计已经有人候在那里了。” “那好,你赶紧去吧,我这就去想法子。”王香草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第70章 总不该看着麦子死光光吧 出了院子,王香草觉得有点儿心烦气躁,仰头望一眼,见天蓝得像一面镜子,悬在头顶的太阳就像一团电光,刺啦刺啦直灼人眼。 王香草心里念叨着:老天爷啊老天爷,你这不是成心想要那些麦子的命吗? 何苦呢这是? 男人出去挣钱了,自己在家连几颗麦子都管不好,还有个啥脸面啊? 一路想着,王香草径直去了村委,梦游一般进了马有成的办公室。 “王香草,咋了这事?就跟丢了魂似的?”见王香草失神落魄地走了进来,马有成关切地问了一声。 王香草没搭腔,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谁欺负你了?” 王香草摇摇头。 “看看你那个熊样子吧,简直就是怨妇。”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眼看着都要饿肚子了,能不怨吗?” “咋就饿肚子了?谁堵着你的嘴不让你吃饭了?” “麦子都快死光光了,你们这些当干部的也不想想办法,还能眼睁睁地看着绝产啊?”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办法也不是没想,上头也去找了,还给人家送了礼。主管部门的领导说了,其实文件归文件,偷着放一点也不是不行,可就是那个看管水库的胡老头是个死脑筋,死轴得很,一手攥着钥匙,一手拿着文件,就是不开闸。” 王香草来气了,嚷道:“他干嘛呀他!他不是吃人粮食长大的呀?” “你们接着去找领导啊!让他们下命令就是了。” “你说得简单,知道不让放水的文件是谁下的吗?那可是县里的一把手亲自批示的,说是留着保命的水,谁还敢动呢?” “那个胡老头!他咋就没人性呢!” “还真是被你说着了,他就是没有人性,自打他老婆跟别人跑了后,他就变得跟天下人都有深仇大恨似的。” “他老婆咋就跟人跑了?” “你没听说过?” “没有。” “桃林峪还有你王香草不知道的事儿?简直成怪事了。”马有成嘲弄一句,接着说,“是去年的事了,从南方请来了几个修管道的,里面有一个光棍汉,一来二去跟胡老头的老婆勾搭上了,也不知道他使了啥魔法,完工没几天,那娘们儿就消失了。” “谁知道是不是跟着那个男人走了?瞎猜疑罢了。”王香草质疑道。 “这还假得了,走的时候那娘们儿还留了张纸条了,说是过够了那种天天守在水库上的生活了,就跟个野人似的,再呆下去就憋疯了。” “那算个啥理由?纯粹是犯贱。” “女人还不都一个熊样,吃顺嘴了可就收不住了,你不觉得吗?”马有成色迷迷地望着王香草,一脸奸笑。 “你家那个黄脸婆也那样吗?” “别拿着你婶子说事,就不怕她撕破你的脸?” “别胡说八道了,我想跟你商量个正事。” “啥正事?” “找你这么说,放水浇麦子是没指望了,正道行不通,那咱们就想点邪法子吧,我琢磨着求求神、拜拜佛的,或许老天爷就能给咱降下雨来?” “你是说用那些牛鬼蛇神的法子求雨?” “是啊,刚才我去找胡仙姑了,她答应帮着咱们搞呢。看她那个架势吧,像是有几分把握,兴许还就真的能求下雨来。” “她想搞让她搞去,这些事我不能掺合。” “可这是关系到一村老少的大事,你是一村之长,不向你汇报咋行呢?再说了,做那些事也不能只动嘴皮子,总该摆个道场吧?听说还要置办三生供品,还有纸钱香钱啥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钱谁出?” “谁想做谁出呗?” “又不是人家胡仙姑一家的事儿,怎么好让人家出呢?” “你的意思是让村里出?” “村里出点钱也是理所应当吧,你说呢?” 马有成冷下脸来,冲着王香草嚷嚷起来:“我说王香草你真是没数了,还心心念念地想当干部呢,就这样的素质怎么行?我看连个赖庄户娘们儿都不如,整天价尽搞些牛鬼蛇神,那不是明目张胆地跟上头的精神对着干吗?谁还敢把你拉进干部队伍中来吗?胡闹!简直是胡闹!” “我是着急,总不该眼睁睁看着麦子全都死光吧?” “你以为老子不着急呀?有本事让胡老头放水去,要是能做到,你进村委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王香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香草嘟囔道:“你堂堂一个大村长,都办不到,我一个娘们家哪有那个本事?” “没本事就老老实实呆着,别再带头瞎胡闹!” “咋就成瞎弄了?祖祖辈辈不都用过那些法子吗?不是也时不时地就灵验了吗?为什么咱就不能试一试,你可是,上来就给我扣一个牛鬼蛇神的大帽子!”王香草绛红着脸,冲着马有成叫嚣道。 “你这个小娘们儿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能耐你了!”不等王香草说啥,又压低声音说:“王香草,你知趣点好不好?要想进步就乖乖听我的。再说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村里的境况,乌七八糟的,蹊跷事儿接连不断的出,最近又发生了胡校长投井的案子,闹心死了!” “胡校长又不是死在咱们这边,你有啥好闹心的?” “别提了,还有人怀疑是我干的呢。” “怀疑你?你跟他又无冤无仇的,凭啥怀疑你?” “谁知道呢,大概是有人暗地里嚼舌头吧,要不然……”说到这儿,马有成话锋一转,盯着王香草说,“对了王香草,郑玉玲那事你没出去乱说啥吧?” “啥事儿?” “你这就忘了?我不是跟你说起过,郑玉玲那事儿是我干的嘛。” “哦,是那事呀。”随说道,“没啊,一个字都没对外人漏,咋了?” 马有成往前凑了凑身子,小声叽咕道:“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可别当真,更不能出去嚼我的舌头,知道不?” 王香草一愣,问道:“那种事儿,你……你也敢拿着开玩笑?” “可不是咋的,老子顺嘴说说罢了,逗你玩呢。”马有成脸上明显有了尴尬的迹象。 “鬼才信呢!你那话说得一点都不像假的,是不是……” 王香草的话没说完,马有成摆摆手,制止了她。 这才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扭头一望,顿时被惊得大张了嘴巴。 第71章 去演一场大戏 说曹操,曹操到。 王香草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玉玲。 此时的郑玉玲已经不见了前日的伤痛,面色平静,脚步轻盈,还换了一身大红的褂子。 王香草纳闷起来:这才几天功夫啊,一朵被暴风骤雨摧残的花儿咋就能转眼间完美再现、重放异彩了呢? 难道她是吃了啥灵丹妙药不成? 郑玉玲进了屋,看都没看王香草一眼,像是根本不存在另外一个人似的,径直站到了马有成跟前,柔声说道:“叔,我昨天去镇里开了一天的会,回来向您汇报一下。” 闷下头抽烟的马有成淡然应了一声。 “镇上的领导说了,要我回来把会议精神详详细细汇报一下。” “开了个啥会?”马有成面无表情。 郑玉玲侧脸瞥一眼王香草,随又转回过身来,对着马有成说:“昨天的会议内容很重要,上头领导是要求单独汇报的。” 早已坐立不安的王香草一听这话,更像是吞了苍蝇,起身朝门外走去。 “哎,王香草,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马有成在后头大声喊着。 去你个老鳖羔子! 大骗子! 王香草恶狠狠地暗骂着,头也不回地快步出了村委大院。 走在空荡荡的街上,王香草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的不舒服,觉得既委屈又气愤,但更多的却是猜疑。 自己满清热情想帮着村里的老百姓半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不但没得到马有成的支持,还怀疑这怀疑那的。 前天还说郑玉玲不行了,自己马上就可以走马上任了。可从眼下的景况看,那些话根本就是逗自己玩,拿自己开涮。 很明显,她郑玉玲不但身体好好的,看上去连那个妇女主任的官都做得牢着呢,半点都不像个要下台的模样。 还有她被人下毒手的事,马有成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真真假假乱说一通,直接把人给搞糊涂了。 他说人是他打的,说得一本正经,可根本看不出郑玉玲对他有一点点憎恶之意,竟还一口一个叔喊着,叫得那么亲热。 这究竟是咋回事呢? 难倒这里面埋着啥不被人知的秘密? 王香草突然又想到了胡宗全身上,他的确是去镇上找过人,难倒人没了,事儿就黄了? 王香草把头都想大了,却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心一横,去他姥姥个棒槌的! 爱咋地咋地,只要自己想当那个村官的信心不倒,那就一定有机会。 我王香草要想当村官就光明磊落的去争取,要凭着自己的真能耐、真本事,去换取一村百姓的信任和支持。 想到这些,王香草转身去了姚桂花家。 见门虚掩着,王香草轻轻推开了一条缝走了进去,把正躺在床上打盹的姚桂花吓了一大跳。 姚桂花满脸惊慌爬起来,满嘴脏话。 “熊娘们儿!再骂我试试,非撕烂你的嘴不可。” “没看见我睡觉吗?鬼鬼祟祟吓唬我。” “大白天价,有啥好怕的?” “你走路连个声响都没有,就跟个鬼似的,能不怕吗?” “你才是鬼呢!活人哪有大白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挺尸的?”王香草回一句,伸手扯住了姚桂花的胳膊,说道,“起来,跟我走。” “去哪儿?” “帮我办个事儿。” “啥事?” “大事!” “你告诉我嘛,不然我不去。”姚桂花拧着身子,拒绝起来。 王香草扯着她的胳膊不放,说:“你起来,抓紧了,我边走边告诉你。” “准没好事,又耍啥花花肠子了?”姚桂花禁不住王香草的缠磨,边骂边擦身下了床。 “这回办的是好事,真的,我不骗你,办成了保准全村老少都要感激咱!”王香草满怀信心地说。 “你能有啥好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小名!”姚桂花嘴不情愿,手上已经忙活开了,又是梳头,又是穿衣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姚桂花挑脚锁门的当口问王香草:“到底是去哪儿呀?” “去水库。” 姚桂花皱起了眉头,“去哪儿干嘛?” “不是告诉你了嘛,干大事儿。”王香草眼睛朝外面的大街上张望着,说,“等到了路上再告诉你。” “看你偷偷摸摸的模样吧,不是干坏事才怪呢!天都快晌了,不回来做饭了?” “午饭小龙去二婶家吃了。” “我凭啥陪你饿肚子?”姚桂花撅着嘴,满脸不情愿地跟在王香草身后,朝前走去。 王香草头也不回地说:“你好好听我的,等把事办妥了,回来我包饺子你吃,咋样?” “你要是干坏事我就回去!”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是干好事!咋就不相信我了呢?” “我就不相信姚桂花鼻腔里哼唧一声,不再说话,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等出了村子,爬上陡坡,已经看到水库高高的坝头了,王香草这才减缓了脚步,扭头问姚桂花:“姚桂花,你多少日子没沾男人的边了?” “你问这个干吗?” “今天就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表现。”王香草眨眨眼,一脸坏笑。 姚桂花满脸惊疑,瞪大眼睛望着王香草,问道:“王香草,你疯了吧你?真带我去干坏事啊?” “不是真干坏事,是演戏,演一场大戏。”王香草靠过来,嘴巴贴近了姚桂花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不行……不行,那男人太油腻了,脏兮兮的,八辈子不沾男人都不想靠近他。” “姚桂花,你别那么自私好不好?简直无情无义!”王香草虎起脸来,呵斥道。 “死王香草,我咋就无情无义了?啥事都听你的,就这事儿不行!”姚桂花毫不相让。 “死浪货!你不听试试?我立马跟你翻脸,一辈子都不理你了。”王香草说着,往前一步,牵住了姚桂花的手。 “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跟你去,谁乐意干种事儿啊!”姚桂花一脸倔强,叽咕道。 王香草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要不这样吧,我跟你换一角色,可你一定要把戏演好,千万别演砸了。” “你是说让我……让我抓奸?” 第72章 逼真的演技 “对,就是那个意思。你躲在暗处,仔细盯着点,等火候一到,就立马跳出来,拿出你撒泼发疯的辣劲来,先用气势压倒他,知道了吗?” “我啥时候撒泼发疯了?算了,我可没那本事。” “姚桂花你就是剥了皮的地瓜,啥也不是!”王香草故意挖苦她。 姚桂花苦着脸说:“你这不是作吗?咱两家子加起来也就三五亩麦田,何苦没脸没皮的折腾?值当得吗?” “当然值当的了!你想没想过,男人家在外面挣钱多不容易啊!风里雨里、挨饿受冻的。咱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到头来连几亩麦子都保不住,还有啥脸面见他们吗?到了年底,怎么去伸手接人家的血汗钱呢?” “那能怪咱吗?老天爷瞪着眼不下雨,谁也没办法!” “姚桂花啊姚桂花,你真是个傻子!这不是有现成的办法嘛,只要咱俩把这场戏演好了,闸门一开,保准麦子就收到家了。”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只要你听我的,保准没错!” “可那万一演砸了呢?” “只要用心去演,洒脱点,拿出你对付男人的本事来就成。”王香草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可没那个本事,水库上那个胡老头邋里邋遢,怪里怪气的,恶心死人了。” “只是做做样子,又不是来真的。” “那你就说吧,我该做啥?” 王香草见姚桂花终于开窍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嘴巴凑过去,详详细细把“剧情”跟她说了一遍。 姚桂花听完,埋头想了一会儿,看上去还是有些不踏实,叮嘱道:“那……那你可别离得太远了啊。” 王香草说:“你放心好了,我随后就到。” 姚桂花这才下定了决心,撒腿奔着水库的方向走去。 本来就有些不踏实,再加上走得太急,等到了坝上,心里跳得乱了谱,连喘气都不顺畅。 姚桂花停下来,她先望了几眼水库里明晃晃的水,再朝着水库周围看了一阵子。 四下里静悄悄的,不见有人影,慢慢平静了下来,毕竟没有观众的戏更好演一些。 按照王香草的安排,她直接走进了水库管理所的院子里,见胡老头正坐在院子的树荫下喝着茶,又折身返了回来。 她去了水库岸边,坐到了石阶上。 胡老头看见了她,觉得有点儿奇怪,放下水杯跟了出来。 姚桂花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挽起裤管,露出了膝盖以下的圆润小腿,在眼光照射下光鲜夺目。 她把脚伸进了水里,悠然地摇摆着,两条腿就成了活着的大白鱼,搅得涟漪阵阵。 胡老头很好奇,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仔细观察着。 看着看着,心里就跟着泛起了波澜。 姚桂花嬉闹了一阵子,又突然停了下来,收回脚站了起来。 她装模作样朝着四下里扫视一圈,然后直接脱掉了裤子,随手扔在了一边的台阶上。 然后往前走几步,试探着一步一步进了水里。 找一个平整的地方站稳了,弯腰撩起了水花,美滋滋洗起了澡。 胡老头眼睛都直了,心里酥成了沫。 直勾勾的目光一会儿盯在那双圆滚滚的腿上,一会儿又移到了上面,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 姚桂花胆子越来越大,干脆把贴身的衣服也脱了,直接扑到了水中。 胡老头血脉喷张,呼吸急促,呼呼闷响,像拉风箱。 突然,听见水里的女人大声叫唤:“我的裤子……我的裤子……” 胡老头打眼一看,才看到那条灰色的裤子正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柔和的风慢慢往里漂移着。 姚桂花站在水中,双手乱舞,急得够呛,却不敢往里挪动半步…… 胡老头嗖一下蹿了出来,不管不顾跳进了水里,伸手抓住了裤子。 他转过身来,把裤子递给姚桂花。 姚桂花痴呆了一般,几个人忘记了自己身无一物。 胡老头神魂颠倒,蒙头蒙脑,一把搂了上去。 姚桂花被吓着了,恍惚变成了一汪水,随波逐流,顺其自然。 胡老头见女人没有反抗,瞬间有了勇气,斗志昂扬,一发不可收拾。 …… “助手!”躲在灌木后面的王香草跃身而起,大喊一声,撒腿朝着水库边跑去。 不等胡老头反应过来,姚桂花双手撕扯,大哭大叫,“你这个坏蛋!你这个流氓!快来人呀,抓流氓……抓流氓……” 姚桂花的指甲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三下两下就把胡老头刮成了大花脸,一条条血痕像极了散落的菊花瓣。 王香草跑到岸边时,胡老头已经放开了姚桂花,边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服,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帮她……帮她捡裤子呢。” 姚桂花蹲在水里,嚎啕大哭,边哭边骂道:“这个臭流氓,他把我给……给……呜呜……” 王香草大声质问胡老头大:“你这个老不死的!事实摆在那儿,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敢狡辩!” “她……她不是也没反抗吗?” “你那么大的力气,她反抗得了吗?她又不傻,要是不从你,会被推进水里淹死的!” “我……我以为她同意呢。” “你放屁!她要是同意,用得着哭成那个样吗?” 姚桂花哭声更响了。 胡老头六神无主,战战兢兢,紧咬着嘴唇,长吁短叹。 “好了……好了,你不承认是不是,那好,走吧,到派出所说去。”王香草伸手拽住了胡老头的衣袖,用劲往前扯着。 “别……别……”胡老头往后趔趄着。 “心虚了吧?害怕了吧?那你说吧,这事该咋办?”王香草指手画脚地责问道。 “我明明是帮她捞裤子嘛,也不知道咋了,就闹成了这样。”胡老头说完,垂头丧气地蹲了下来。 王香草穷追不舍,威胁道:“我听说你还是个正式工,这下可好了,你这个‘库头’算是当到头了,到大牢里去呆着吧!” 扑通一下,胡老头双膝跪地,苦苦哀求:“对不住了大妹子,你们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是个穷苦孩子,能有今天不容易啊!求求……求求你们了,放我一马吧!” 第73章 他有点不正常 “想要我们饶了你是吧?那就是说你已经承认侵犯我妹妹了?” 胡老头哭丧着脸说:“唉,你就别提那档子是了,我迷迷糊糊的,究竟是咋回事也不知道了。” “到底承认不承认?”王香草厉声喝道。 胡老头双手掩面,埋下了头,看上去是屈服了。 “看来你还算个老实人,我问你,你说这事该咋办?”王香草趁热打铁,不依不饶。 胡老头抬起头,乞怜地望着王香草说:“那……那我陪点钱吧。” 王香草没有立即表态,把目光转向了仍蹲在那儿抽抽搭搭的姚桂花,问:“妹子,你要他陪多少钱?” “谁稀罕他的臭钱!”姚桂花一声咆哮,又嚎哭起来。 王香草再转回身,望着胡老头,说:“别以为钱是万能的,在我妹妹这儿不好使。她是个本分人,你毁了她的名声,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那……那怎么着才好呢?” “我好好劝劝她,让她想开些,尽量不要把事做绝了,无论如何得给你留一条后路,让你重新做人。” “是……是,我一定好好做人……好好做人……”胡老头频频点头,就跟鸡啄米似的。 “你能做出这样丑事来,简直缺了八辈子德了,你还是多做行善些积德的事吧。只要你改邪归正,立地成佛,那我妹妹受点委屈也值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啊……是啊……” “你可不能只是口头上答应,总该拿出点实际行动吧?说说看,眼下该怎么做?” “这个……这个,我听你的,你说吧。” 王香草装模作样想了几秒钟,抬起头,瞪着胡老头说:“对了,眼下有一件事儿,正好可以让你将功补过。” “啥事?” “这一阵子天旱得厉害,地里的麦子都快旱死了,你把闸门开了,放水浇一浇,救了麦子的命,那就是行善积德。这个对你来说不能吧?” 胡老头皱起了眉头,说:“这事还真是不好办,上头有文件呢,不让放水,不信你去值班室里看看。” “那好吧,既然你做不到,就算了,我们这就去报案。”王香草往前一步,边伸手拉姚桂花边说,“我就不信了,上头那些大领导就忍心看着老百姓的麦子绝产?等把你送进大牢里去,我就找你们单位的领导去,跟他们好好理论理论,就不信他们不放水!” “我去帮你们挑水浇地中不中吗?” “我们两家总共才不到三亩麦田,你能积多少德?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你太缺德了,罪过太重了,要是把全村的地一块浇了,还差不多。” 胡老头这才抬起头,咬了咬牙关,说:“都到这份了,我还有啥好说的,这样吧,等到夜里,我偷偷把闸门打开,你们赶紧招呼一下村里人,一个晚上足够了吧?” 王香草想了想,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吧,就算是不报案,这笔账还记在那儿,看你以后的表现了。” 说到这儿,她掏出了手机,在胡老头面前晃了晃,接着说,“你干坏事的场面我都拍照了,留作证据,省得你以后赖账。” 胡老头连连点头答应着。 王香草伸手拉起了姚桂花,帮她穿戴齐整了,再小声安抚她几句,便搀扶着她走向了大坝。 走出一段,又停了下来,回头警告:“你记好了,要是敢耍滑头,警察明就会来抓你!” “一定……一定……”胡老头不迭声地应承着。 大戏圆满闭幕,取得了预期的效果,虽然有点儿缺德,但也是万般无奈的事儿。 怪谁? 要怪只能怪下达文件的那些人,谁让他们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守着满满一水库水不让浇麦子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王香草跟姚桂花都高兴不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尤其是姚桂花,表情异常复杂,看上去怪怪的。 她闷头跟在王香草身后,突然问一句:“你真的拍照了?” 王香草转过身,说一声:“拍了,咋的?” “那不是把我也拍进去了吗?” “拍进去怕啥?又不会拿出来让别人看。” “还是赶紧删了吧,万一让别人看了,我还咋活呀?” “不能删,这是证据。” “胡老头都答应放水了,你还留着干嘛呀?” “万一他反悔了呢?那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王香草扑哧一笑,说:“你脑子里进水了吧?我手机啥时能拍照了?不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他嘛,你还当真了。” “死香草,你比猴都精!” “总该留给后手吧,万一咱们走后,他品咂出啥味道来,别说放水了,还会说咱欺诈。” “我还以为你啥时候换手机了呢。” “对了姚桂花,你……”话到嘴边,王香草又咽了下去。 她本来想问一问,胡老头是不是动真格的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是真是假又有啥意义呢? 权当只是演了一场戏,啥也没发生好了。 姚桂花默默走了一段,突然问道:“王香草,你咋喊得那么迟呢?” 王香草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说:“我得把握火候呀,太早了肯定不行,必须等他开始进入状态才行,要不然前边的戏就白演了。” “没良心的!只想着浇麦子,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姚桂花嘴上说得平静,心里却忽忽悠悠,五味杂陈。 王香草说:“一个老娘们家,就算真那样了,又有啥呢?” “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着?”姚桂花淡淡地应一句,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抬头望着王香草说,“王香草,我觉得他的那个人很不正常。” “咋不正常了?” “他那一块好像比一般人厉害,不光来的急,力气也大得很,感觉着根本不像那个年纪的人,怪吓人的。” “咋个吓人了?” “跟个牲口似的,下手就把人整晕了。” “是你自己先晕了,怪不得人家。” “不是,不是那么回事。回头想一想,会不会……会不会他就是那个夜里下黑手的人?” “不会吧,看他被吓成那个熊样,能有那个胆量?” “为什么一说到报案,他立马就软了,说明他心虚。反正那个老家伙不一般,尤其是手上的功夫。” “要是真的是那样,咱就去找警察说叨说叨吧。” 第74章 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妥……不妥,你咋跟人家警察说,把咱耍的这套把式说给人家听,说不定不等把胡老头抓起来,咱俩先进去了。” “你是说咱俩这么干也是犯法的事儿?” “那可不嘛!这样吧,咱们以后多留意着那个胡老头,瞅紧他,如果真是他,迟早能逮住了。眼下要紧的是浇麦地,保住口粮再说。”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进了村子,王香草问姚桂花:“你跟我一块去一趟村委吧?” “去村委干啥?” “跟马有成说一声,让他招呼一下大伙浇麦子。” 姚桂花摇摇头说:“我才不去见那个老东西,让人烦!” “不跟他说一声,让他知道是咱俩要来了水,那不白出力了吗?” 姚桂花大瞪了眼睛,问道:“王香草,你不会傻儿巴叽把全部过程都跟他说吧?” 王香草笑着说:“姚桂花你觉得我会傻到那个地步吗?换一种说法就是了。” “那你想咋说?” “我早就想好了,那个胡老头家的娘们儿不是跟人跑了吗?就说咱俩去帮他找了,好歹打听到了一点点线索,胡老头听了很感激,这才答应偷偷放水,帮着村里浇麦子。” 姚桂花稍加思索,说:“这样说也好,反正别把真事说出去就好,人家会戳脊梁骨的。”说完转身就走。 “不是一起包吃饺子吃吗?你先去我家等着,回头就做。” “哪儿还有胃口啊?算了。” 王香草望着姚桂花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奔着村委的方向走去。 马有成正在跟孙常果说话,见王香草走进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啥事?” 王香草站到他跟前,把胡老头答应夜里偷偷放水的事说了出来。 “你不是开玩笑吧?那头犟驴能听你的?”马有成似乎连想都没想,就怀疑了起来。 “这种事我能开玩笑?就算借我十个八个的胆儿,我也不敢!“ “你去帮他寻老婆?一听就是假话,他能相信你?” “我已经托了在县工商局上班的亲戚打听过了,也找到了那个施工队的地址,这些你就甭操心了,只管通知大伙夜里浇麦子就行了。” “有几成把握?” “成吧。” “这是可不好拿着开玩笑,要是挨家挨户通知了,水又放不下来,那么多人白等一夜,不把你吃了才怪呢!”孙常果插话道。 王香草打起了包票,说:“如果水放不下来,用不着别人动手,我自己跳水库里去淹死!” “那好,一会儿就打发人下通知。”孙常果点了点头。 马有成却表情冷漠,一言不发,只管闷头抽着烟。 王香草心里有些犯堵,说道:“反正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水要来了,你们看着办吧,没人浇更好,我自己用着更宽足。” 说完扭头走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香草心里凉飕飕的,一直到家都没暖和过来。 吃过晚饭后,安置好了儿子后,便拿着铁锨朝麦田奔去。 夜色渐浓,她边走边朝四下里张望着,见已经有稀稀拉拉的人拿着浇地的工具在晃动,才踏实下来。 到了麦田里,她先把流水的通道清理了,然后站在田垄上等候着水的到来。 可左等右盼,迟迟不见渠道里有水淌过来,心里又发起毛来。 放眼望去,整个桃林峪村的田野里电光闪闪,四处闪烁。 在王香草眼里,那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就像一把把挥舞着的剑锋,剑尖逼喉,寒气逼人。 她心里鼓点咚咚,暗暗捏着一把汗。 万一放不下来,不被骂死才怪呢! 思来想去,干脆拎着铁锨走出了麦田,朝着姚桂花家的方向走去。 她边走边默默发着狠—— 该死的胡老头,你要是敢玩花招,老娘就去铲掉你那个你那个臊呼呼的玩意儿! 急急火火赶到姚桂花家,见院门紧关着,透过门缝,隐约看到里面亮着黯淡的灯光。 王香草便跳起脚,手扒着乱石堆砌的矮墙朝里张望着。 这一望,却让王香草有了意外收获,透过薄薄的窗帘布,两个模糊的身影在耸动。 王香草毕竟是过来人了,几乎连想都用不着想,就知道那是在干啥了。 难倒是她家男人郑成亮回来了? 不会吧,事先也没听姚桂花说起过呀,家里又没啥要紧事,他咋会突然回来了呢? 郑成亮去了外省的一个叫不上名的城市,足足有几千里地呢。 姚桂花这个浪货,原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准是耐不住了,趁着村里人都去浇地的当口撒野了。 都说人不可貌相,看来一点都不假。 平日里看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是偶尔说说脏话,过过嘴瘾,暗地里却来自真的了。 处于好奇,她想探个究竟。 把铁锨立在门口,移步到了西墙的一个豁口处,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凭着记忆,准确无误地踩到了院子里一个倒扣着的大缸上,轻轻滑了下去,然后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屋里果然传出了男人的声:“我该回去了。” “这才几点呀,再玩一会儿吧。” “太晚了不行,黄脸婆会闹腾的。” 王香草这才听清,说话的是赤脚医生田有水。 她躲到了东墙根的草堆旁,屏住呼吸紧盯着房门。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门开了,从里面闪出了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 没错,正是田有水,除了他,谁还能背着个医疗箱呢? 田有水快步走到了院门口,熟练地拉开了门闩,抬脚迈出了门槛。 “哐啷!” 门外的铁锹倒了,随之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姚桂花跟出来,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儿,才装着胆子走出了院子。 当她看到躺在地上的铁锨时,弯腰捡起来,拿到眼前仔细瞅了瞅,返身回了院子,大声喊了起来:“王香草,你这个熊娘们儿,给我滚出来!” 王香草不知道该咋办好了,往后缩了缩身子。 “出来!再躲试试,非劈死你不可!”姚桂花高高举起了铁锨,朝着王香草躲藏的地方一步步挪了过去。 第75章 孤身入虎穴 “你这个偷腥的馋猫,倒还理直气壮了。我问你,谁借你那么大的胆儿?竟然把野男人勾搭到家里来了。”王香草冷着脸,毫不客气。 “你别瞎咧咧了,不是那回事儿。”姚桂花一只手提了铁锨,一只手摆动起来,示意王香草小声点。 “那是咋回事?” “还不都怪你呀,让我在冷水里泡了半天,又被吓了一跳,回家后就觉得不舒服,这才喊田有水过来瞧一瞧。” “瞧病还弄出那种动静来?” “打针多痛啊!喊两嗓子有啥奇怪的?” “怪!的确是有点怪!”王香草走过来,一把夺过了铁锨,问道,“你咋知道是我过来了?” “那把铁锨我都用过无数回了,打手一摸就知道。” “那你咋知道我躲那儿?” “你身上带着一股狐狸精味儿,钻到老鼠洞里都能闻得到!” “你才狐狸精呢!” “好了!别咋呼了,有屁快放。” “赶紧锁了门,跟我去水库。” 姚桂花一愣神,问道:“又去水库干嘛?” “去找胡老头那个熊玩意儿!” “咋了又去找他?” “那个老混球,都这时候还没放水,会不会故意耍咱们呢?” “找他还有用吗?” “他要是不开闸,我就用铁锨劈了他!” “劈了他你也活不成!” “别磨叽了,赶紧……赶紧……”王香草说着,伸手拽住了姚桂花的衣袖。 “要去你去,我不跟着瞎折腾了,不值!”姚桂花甩掉王香草的手,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你到底去不去?” 姚桂花没说话,进屋没几分钟,穿戴齐整走了出来,跟在王香草身后出了门。 刚刚走出村子,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喊道:“来水喽……来水喽……” “这个胡老头,还算有种,总算没下个大谎蛋。”王香草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走吧,赶紧去浇麦子。”姚桂花催促道。 王香草把铁锨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说:“水来了就好,先让他们浇吧,一大黑夜的,急啥?” “还是早下手好,万一半道里关了呢?先去浇你们家的,浇完再去浇我家的。” “放心吧,说好放一黑夜的,上游的人那么多,都把水截流了,一时半会儿下不来的。” 姚桂花只得紧贴着王香草坐了下来,望着星星点点的天空发了一阵子呆,突然问道:“王香草,你说咱们家男人这时候都在干啥呢?” “还能干啥,喝酒、打扑克、睡大觉呗。” “你说他们会不会出去找女人?” 王香草回头望一眼,说:“别把人总往坏处想,累了一天了,哪还有那种心思啊?” “那可不一定。”姚桂花摇摇头,说,“听人家说外面乱着呢,角角落落里藏着很多干那事的,几十块钱就能来一回。” 王香草不再说话,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贴到跟前,拨上了号码。 手机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 姚桂花打趣说:“别打了,说不定正在忙那事呢。” “他敢!”王香草裂开嗓子吼了一声。 姚桂花刚想说啥,王香草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王香草接了,大声呵斥道:“李德福,你死哪儿去了?电话都不接。” “你嚷嚷个啥呀?今天活重,差点累死了,一着枕头就啥也听不到了。”李德福解释道道。 “不对吧,就算你听不到,别人能听不到?” “是啊,睡在我边说的姚庆峰喊醒了我。” “没出去干坏事吧?” “又来了……又来了,这一阵子是咋了?疑神疑鬼的,每次打电话都没个正事?” “那不是正事吗?” “都累散架了,哪还有那个心思?别发神经了,困死了,睡了!” 听见李德福挂断了电话,王香草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臭男人,没他妈的一个好东西!” “活该!让你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不挨骂才怪呢。走了,浇麦子去。”姚桂花站了起来。 两个女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麦田,费了半宿的工夫才把两家的地都浇了个透彻。 然后一起去了王香草家,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女人还在酣睡,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王香草一骨碌爬起来,冲着窗口喊一声:“谁呀?” “是我,开门!”一个男人粗声大气地应道。 王香草听得出是马有成的声音,嘴上应着,心里却琢磨起来:老杂种!这时候来找自己干嘛了? 她边穿衣服边冲着姚桂花喊:“醒醒,快醒醒,好像是马有成过来了,赶紧起床了。” 王香草故意喊得很响,她是有意给马有成提个醒,让他知道自己屋里有人,免得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姚桂花眼睛都没睁一下,嘟嘟囔囔道:“他找你,又不找我。” 说完一翻身,继续睡自己的了。 王香草不再理她,趿拉着鞋跑了出去。 拉开门闩走出去,见马有成站在门前抽烟,没好气地说:“这一大早的你叫唤个啥呀?” 马有成问:“姚桂花咋睡在你这儿?” “村子里鸡飞狗跳的,不是这家进贼,就是那家闹鬼,谁还敢单独睡呀?你这个当村长还有脸问。”香草尖酸地说道。 马有成倒也不在乎,嘴角一翘,说:“这又怪不得我,要是害怕就别让男人出去呀,在家守着就是了。” “不出去咋挣钱?” “想挣钱就得付出代价。” “我看就是你这个村长失职,连治安都搞不好,还当啥村长啊?” “有本事就来当!” “我当就我当,我就不信了,连个蟊贼唬不住!” “那好,下一步就担子交给你,看你能不能把村里的女人守护好了。” 王香草心头一动,她隐隐觉得马有成的话里是有话,冷着脸问他:“一大早的来喊门,啥事?” 马有成扭头朝着胡同口望一眼,压低声音说:“为了你想当官这事儿,我老马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了,好歹有了结果。” “啥结果?” “总算有眉目了。” “郑玉玲干得好好的,能让给我?” “你干你的,她干她的,互不干涉。” “一个村能设两个妇女干部?” “还没完全定下来,我只是先给你透个风。这会儿过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放水浇地的事儿。” “水不是已经放过了吗?” “放了是放了,可时间太短,不够用,北坡那一片还没来得及浇就关闸了。有些没通知到,总该让他们也浇一浇吧。” “那是你们的事了,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这是一个村干部说的话吗?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从现在起你就得把老百姓的事当自己事,要不然谁会支持你?” 王香草皱起了眉头,摇摇头说:“我已经尽力了,再去也是白搭,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容易的话我能来找你?说实在话,这也是组织对你的一次考验,办好了顺利过关,要不然就难说了。” “可那个胡老头实在是太顽固了,不好对付。” “别给我摆困难,我把话放这儿,如果这一次把浇地的事儿办稳妥了,当村干部的事就不离十了。” 王香草没有说话,心里却潮动起来。 “发啥呆呀?你倒是说话呀,干还是不干?” “还有多少麦子没浇?” “具体多少我没数,村委大院里去了很多人,围在那儿直嚷嚷,说自己家的地还没浇。我估摸着,再放一黑夜就差不离了。” 王香草最终应承了下来,答应再去试一试。 送走马有成,她回了屋,喊醒姚桂花,让她再跟自己去一趟水库。 姚桂花闭着眼,气呼呼地怼了她一句:“要去你去!” 又磨蹭了一阵子,见姚桂花铁了心不配合自己,王香草只得退到了外屋,简单洗漱一番,换一身干净衣服出了门。 边走边挖空心思想着,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去演这场独角戏。 到了水库管理所,她蹑手蹑脚走近了胡老头的宿舍门前,贼兮兮屋里面张望着。 她竟然有点慌乱,一来是没有底气,二来是姚桂花对胡老头的怀疑。 如果真像姚桂花说的那样,胡老头心思很野,下手很重,那自己可就有点孤身入虎穴的味道了。 王香草弯下腰,壮着胆子贴近门缝,这才看到了里面的境况。 胡老头正赤胸裸背,坐在一张简易的木桌前喝酒,边喝边骂:“他妈了个逼的!你个下贱货,真特么不要脸,我不毁了你才怪呢!” 骂一阵,再猛灌一口酒,继续骂。 骂着骂着,竟然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哭过一阵子,突然摸起了酒瓶,朝着自己的下半身猛砸了起来。 随着酒瓶的起起落落,发出了噗噗的沉闷声。 “哎……哎,别打了……别打了,干嘛呢你?”王香草大声喊着,推门闯了进去。 胡老头被吓傻了,手举酒瓶愣住了,泪眼涔涔望着王香草。 “你疯了呀?干嘛糟践自己?” “啪嚓!” 胡老头手中的酒瓶子落到了地上,玻璃四溅,酒水洒了一地。 “作死啊你?”王香草不由得倒退一步。 胡老头垂下乱蓬蓬的脑袋,接着嚎哭起来。 第76章 一个颓废的英雄 “看看你那个没出息样!不就是娘们跟人家跑了嘛,一个烂女人,值当连命都不要了?” 胡老头不接话,继续哭。 王香草心底柔软的地方被猛劲扯了一下,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胡老头又哭过一阵,戛然而至,抬手乱抹了抹满脸明晃晃的泪水,站起来,看都不看王香草一眼,转身去了里屋。 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样子,他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圈钥匙,放到了王香草跟前。 王香草问他:“啥意思呀这是?” 胡老头抬起噙满泪水的一对小眯缝眼,望着王香草,瓮声瓮气地说:“你不就是想让我放水嘛,自己放去,尽管放!” “你疯了吧?那水怎么好随意放?” “放吧……放吧,放他奶奶个吊蛋精光!” “你一准是脑子里进酒了。” “别啰嗦了,去放吧!” “你不怕丢掉饭碗,我还怕丢性命呢!”王香草看着那圈钥匙,就像看着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刀子。 “你这个臭娘们儿,胆子不是挺肥吗?竟然敢耍把式戏弄老子!这时候咋就成胆小鬼了?娘那个腿的!女人咋就都这么善变呢?一会儿像老虎,一会儿又变成了老鼠……” 骂声虽然刺耳,但王香草并不想跟他计较,唯唯诺诺地说:“不敢,我才不敢呢,那可不是个小事儿。” “不敢拉倒!老子豁出去了,尽着你们这些坏女人了!”胡老头大声叫骂着,一把摸起钥匙,狠狠摔在了地上,扑哧坐在了旁边的一张破椅子上。 王香草慢慢平静下来,心里多出了几分同情。 她把视线从从钥匙挪开,死死盯着颓然喘息的男人。 突然,眼睛像被尖锐的细针扎了一下,灼热刺痛。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窝,这才看到有一丝血迹正从胡老头的腿上流下来,恍若一条暗红色的蚯蚓在缓缓往下爬着…… “你流血了?”王香草惊叫一声,迈步向前,蹲下来,想伸手撩起胡老头的裤管看个究竟。 “别动!” 王香草像被电着了一样,慌忙把手缩了回来。 “流点血有啥大惊小怪的?没事,死不了。”满面酒意的胡老头端直了身子,低头看一眼仍在往下蠕动的血迹,不以为然。 “不行,这样会死人的,还是赶紧去包扎一下吧。” “死有啥好怕的?死了更好,一了百了,老子又不是没尝过死的滋味。”胡老头说完又仰起头,望着被烟尘熏黑的房顶,叹息一声。 “啥?你死过一回?”王香草好奇地问。 “是啊,阎王爷不收,又回来了。” “尽胡说八道!阎罗殿是你们家呀,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你不信拉倒!” “鬼才信呢。” “我问你,一颗子弹穿进了身体里,倒下去睡了七八天,你说这算不算死过一回?”胡老头双眼圆瞪,逼视着王香草。 王香草觉得胡老头的目光寒光闪闪,浑身跟着凉飕飕起来,禁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当过兵?” “是。” “上过战场?” “不像吗?” 王香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老子在战场上拼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那个旮旯里眯着呢。” “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还上战场呢,哄谁呀?” “对越反击战,知道不?” “知道,当然知道了。” “看来你还有些见识,很多人已经忘记了那场战争。” “你伤到哪儿了?严重吗?”王香草好奇地问。 “伤这儿了。”胡老头指了指下半身,补充一句,“命根子!” 王香草心头一紧,责问道:“那地方明明受过重伤,你咋还去糟践呢?” 胡老头叹息一声,说:“都怪那颗狗日的子弹,没要了我的命,却搞得老子不像个男人。” “你老婆就是因为这个才跟人好了吧?” “是啊,一个废人,养不住人家。” “不是吧?昨天你还……”王香草想起了姚桂花所说的话,说他比正常人都厉害,这会儿却说自己不行呢? “不是那活儿不行,而是没了生养。” “哦,是这样啊。”王香草听懂了他的意思,心里面一阵燥热,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沉默片刻,胡老头抬头望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那个女人崇敬英雄,不顾家人的反对来到了身旁,说好不在乎的,可最终还是离开了。” 王香草望着胡老头那张布满扭曲的脸,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安抚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粗俗,很招人反感?” 王香草轻轻摇了摇头。 “话都说到这份了,我也没有必要隐瞒啥了,就把我的那些事儿讲给你听吧。” 不知道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对他的尊重,没有拒绝他。 “一开始吧,我们像正常的夫妻一样,过得很和谐,也很满足。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看人家都是儿女绕膝,而自己也生不出个一男半女,就开始心灰意冷了,时不时地朝我冷脸。你猜到后来怎么着了?” “怎么着?” “她竟然有了外心,跟上头的一个科长好上了,被我捉了一回,她还理直气壮,埋怨到了我身上。” “她偷人还有理了?”王香草急问道。 “是啊,她的理由听上去很充分,就是想要个孩子。” “后来咋样了?” “我饶过了她,可没放过那个科长,把他约到了城外,用一把杀猪刀做了了断。” “你把他给杀了?” 胡老头摇摇头,说:“我又不是个傻瓜,杀人是要偿命的。” “那是咋了断的?” “我也没过分伤害他,只是用刀刮了个干干净净。”说到这儿,胡老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异样的笑容。 “再后来呢?” “生活似乎又回到从前,只是女人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像个哑巴。谁知那小子命好,依仗着他老丈人的权势,一步步坐到了一把手的椅子上。” “他为难你了吧?” “没有,随着岁数的增长,我没了血性,主动要求来看水库了。可谁知道,那个娘们儿贼心不死,一把年纪了,又跟人跑了。” 王香草听得心里翻江倒海,极有愤恨,又有同情。 她突然想起了胡老头腿上伤,低头看一眼,禁不住惊呼起来:“血越流越多了,不能这样耗着了。” 胡老头倒也没有避讳,提起裤管看了起来。 王香草这才知道只是大腿根部破裂了,看上去并无大碍,就说:“没事的,你腿上好像本来就生疮了,被你用酒瓶给砸破了。” 胡老头哦一声,说就是因为那疮太痛了,所以才想放放里面的脓水。 王香草问他:“你这儿有没有药水、包扎物的啥的?” “只有创可贴。” “你去找一些干净的卫生纸来,再把创可贴拿过来。” 胡老头乖巧起来,手扒着裤腰走进了里屋。 王香草为他清理了疮口,用盐水反复清洗了几遍,才把创可贴贴了上去,叮嘱他:“别沾染了脏东西,小心感染了。” 胡老头没吱声,站在那儿一动未动。 王香草抬起头来,看见胡老头双眼噙满了泪水,心头一烫,嗔责道:“瞧你,还英雄呢?这点伤口就流泪了。” 胡老头惨淡一笑,说:“你这个女人真好!” 王香草娇羞地问一声:“好在哪儿?” “心好!” 王香草边收拾东西,边说:“你得想办法把老婆找回来。” “她要是能回来,就不会跟人家跑了。” “那你就再找一个呗。” “都这边年纪了,还找个屁啊!”胡老头咬牙切齿站起来,一瘸一拐进了里屋。 王香草不想再为难他了,起身往外走。 胡老头跟出来,说:“我这就给你放水去。” 王香草回过头,问他:“你就不怕丢了饭碗?” “不怕,惹急了我再动一次刀!” “算了……算了,那样不值,太不值了!”王香草拔腿跑了出去,一路小跑回了村子。 到家没多久,就听见大街上有人喊:“放水了……放水了,没浇麦子的赶紧了!” 王香草心里一阵难过,上床躺下,一睡就是半日。 这一次放水的时间很长,足足一天一夜,把整个桃林峪的麦田浇了个透透彻彻。 第二天头晌,马有成打发人把王香草叫到了村办公室。 一进屋,马有成就把其他人赶走了。 王香草傻傻地望着马有成,一时间拿不准他想跟自己说些啥。 马有成挑了挑下巴,示意她坐到沙发上,说:“王香草,你可真行,我代表桃林峪的全体村民向你表示感谢!” 王香草冷冷地回了一句:“都是应该的,用不着谢。” “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想不到进步这么快,行……行,不错,真不错!之前我可没少跑腿,又是镇上,又是县里的,还去面见了局长,想不到你竟然轻易就把天大的难题给解决了。” 听到马有成提到了局长,王香草想起了被胡老头“报复”的那档子事儿,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啥?有啥好笑的?” 王香草回过神来,回一句:“你那么隆重的夸我,能不笑吗?” 第77章 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 马有成点燃了一支烟,吞云吐雾了一阵子,然后直盯着王香草问:“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用了美人计?” “啥美人计丑人计的,你到底想说啥?” “用不着瞪眼,有啥说啥,看水库的那个老杂碎是不是对你动真的了?” “当然是动真的了,要不然能放水吗?” 马有成望一眼门口,凶巴巴地说:“你说,那个老怪物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你啥意思?” “你装傻是不是?说,上没上床?” 王香草梗着脖子,气呼呼地回一句:“你老婆才跟人家上床了呢!” “她上不上我不管,我在意的是你!” “我还用得着你在意了,又不是你啥人!” 马有成紧盯着门口,咬了咬压根,说:“你这个女人,别不识好歹,我是在关心你。” “这就跟审判似的,也叫关心?” “不叫关心叫啥?” “这叫侮辱人!”王香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王香草,你……你们家闹出的脏事够多了,你可不能再不干不净的。” “我们家闹啥脏事了?” “又来了,咋挪脚就忘了呢?还要我提醒你吗?你叔,你男人,还有你跟那个姓胡的、小白脸弄得那些馊事儿。” 王香草顿时来了火气,大声骂道:“放你的狗臭屁!再往我头上泼脏水试试,跟你没完!” “别嚷……别嚷……”马有成朝外面指了指,示意王香草外面有人,咬牙切齿地说,“你这点火就着的性格,还像个当村干部的样吗?” 王香草好像被点了穴,瞬间没了底气,嘟囔道:“还不是被你逼得吗?那些都是没影的事儿,时不时就拿出来压人,搁谁也受不了。” 马有成鼻腔里哼一声,说:“别不识好歹,我这是在帮你,说吧,他到底动你了没有?” “没有,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我。” “那就奇怪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是咋办到的呢?” “我不是跟汇报过了嘛,我打听到了他老婆的下落,他是感谢我,报答我,所以才答应放水的。” “那就好,咱接着谈正事。” “正事?啥正事?” “你当村干部的事算不算正事?” “当然算了!”王香草心里一阵灵动。 “这事可真是不容易,我跑前跑后,求爹拜娘的,上头好歹算是答应了,说是过几天就来宣布。这一阵子你可要好好表现,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尤其是作风问题,千万再搞出啥乱子来。” 王香草点了点头。 “说到底,也多亏你为村里办了件大好事,连镇上的领导都服了,这才答应破格录用你。” “我懂,上头能答应,也是仰仗着你的面子。”王香草故意恭维道。 “这能这样想还不错,算是有情有义。”马有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王香草欠了欠身,说:“没事的话我走了,想去北坡看看麦子。” “你先别急着走,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啥事?” “现在全村的麦田都浇了水,收成算是保住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让每家每户都出一点费用,你觉着咋样?”马有成直视着王香草说。 “你就不大伙骂你趁火打劫?” “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与趁火打劫扯不上边。” “你想用把手上来的钱用在哪儿?” “村里的开支多了去了,一年下来,光招待费就得十几万。” “你想用大伙的钱吃吃喝喝?” “不吃吃喝喝咋办事?哦,对了,光为了你当村干部的事我就一连请了好几桌呢。” 如此这般一说,王香草虽然心里别扭,但也不好再顶撞。 马有成接着说:“你要是没意见,晚上开个两委会,定一下收费数额,明天就开收。” “想收就收呗。” “那好吧,就这么定了,但你记住了,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能到外面乱说。”马有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家的就算了,免了,全免了。” “还有姚桂花家的呢?”王香草脱口说道。 马有成点了点头,说:“那好吧,把她家的也免了。” 王香草出了村委办公室,心里堵了一把乱草一样难受,暗暗骂道:马有成可真黑,黑到家了! 整整一个上午,王香草都没停下脚来,前野后坡的走了一遍。 当她看到满坡的麦子都灵性过来,泛起了绿油油的光亮,堵在心窝里的烂草慢慢没了。 又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当村干部了,一股甜甜的滋味儿在心中流淌。 回到家里,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上床躺了下来。 本想踏踏实实睡一觉,可想到马有成要借机敛财的事儿,心里又开始闹腾起来,暗暗咒骂道:马有成,你这可是昧良心呢,迟早会遭报应的! 果然,马有成家就出事了。 开始收钱的当天夜里,他家进了贼,说是贼,却并没偷东西,只是对着那个黄脸被下了黑手。 事发后的第二天早晨,王香草还在睡梦中,听到院门咕咚咕咚响了两声,有人大声在外面喊:“王香草……王香草,村长叫你去一趟办公室呢。” 王香草仔细一听,是妇女主任郑玉玲,心里就开始犯堵:这熊女人,一大早的就来喊门子,肯定没啥好事。 但又不好装聋作哑,只得爬起来,冲着窗外喊了一声:“啥急事呀?” “村长叫你去一趟村委会。” “吃完饭再去不成吗?” “不成,村长让你快点去,抓紧了,别磨磨蹭蹭的。” 王香草话只得下了床,穿戴齐整,再洗漱一番,开门走了出去。 村委大院里冷冷清清,只有马有成的办公室门开着,便直奔了过去。 马有成坐在那儿,正闷头抽着烟,见王香草进了屋,抬头打量了她几眼,眼神有点怪。 王香草一看就知道,这个老东西是遇到烦心事了,却又不敢多问,顶着一头雾水站在那儿。 马有成挑了挑下巴,说一声:“你坐呀。” 王香草坐到了沙发上,一脸懵懂望着马有成。 马有成两眼发痴,盯了王香草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咋了?” “有人对我下手了。” “下啥手了?” 马有成猛吸一口烟,噗一下喷出一团浓浓的烟雾,说:“他奶奶个腿的!一只疯狗蹿到了我家,差点把老娘们儿给祸害死了!” “婶子她……她咋了?” 第78章 他选择了自杀 “你婶子被坏人给……” 王香草一脸惊讶,“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了?”马有成双眼一瞪,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喝道:“这事也好说着玩?” “谁干的?” “我咋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去抓他了!” “婶子都那么一把年纪了,还要遭这么一劫,真是造孽啊!” 马有成扔掉烟头,用脚尖狠狠踩蹂着,说:“奶奶个球的!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王香草打量着马有成,心中五味俱全。 “你倒是说话呀,发啥呆呢?”马有成吼了一声。 “会不会又是那个惯犯干的?婶子她伤得严重吗?” 马有成在桌面擂了一拳,咆哮道:“严重,非常严重!不光剥了她的衣服,还用木棍又抽又打。” “人呢?” “被儿子送县医院了。” “现在咋样了?” “早上打电话问过了,说没啥大碍,处理一下就好了。” “是啥时候发生的事儿?” “好像是后半夜。” “好像?坏人摸进你家行凶,你竟然没听到?” 马有成站起来,来来回回兜了几圈,问王香草:“你说该不该报案呢?” “该报,必须得报案,连你家的女人都敢下手,以后还不得上天啊!村里的其他女人该咋办?” “可这事儿,这事吧……”看上去马有成有些为难。 “咋了?你是不想报案?” 马有成叹息一声,说:“一旦报案,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呀?活活丢死个人了。” “已经这样了,只能去面对。再说了,纸里能包住火吗?迟早会传出去。” 马有成双手捧着沉甸甸的脑袋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报案,指令王香草去办。 王香草直摇头,说:“还是你自己办吧,我算个啥呀?” “你让我怎么开得了那个口呀?该干啥干啥,尽管去做,到时候我会给你说法的。” “说法?啥说法?” “事情办妥再说,你这就去派出所报案。”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不行,你必须亲自去一趟派出所,跟李所长面对面把情况说明了。还有,他要是问起我来,你就说我病了,病得起不了床了。” 王香草点头应着,听马有成把该说的、该办的交待得一清二楚后,便朝着镇上走去。 接到报案后,李所长非常重视,亲自出马,带着三名警察,火速赶往了桃林峪。 经过两天两夜的侦查,一无所获,罪犯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就在这时,又发生了新的案情—— 水库管理员胡老头死了,溺水而亡,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浮了出来。 是他杀? 还是自杀? 一时间疑窦重重,人心惶惶,整个桃林峪村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胡老头的死有别于一般的刑事案件,属于重案,按理说是应该交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负责侦破。 但不知什么原因,上头并没有派人来,直接把侦破马有成老婆被伤害案的全班人马移师到水库那边,另行立案侦破。 对此,一直“卧病在床”的马有成大为不满。 派出所的人走后,他扯着嗓子直嚷嚷:“屁股还没擦净呢,提上裤子就走人了。老子大小也算是个领导干部,家里出了这种事,竟然让罪犯逍遥法外,这算哪门子事啊?” 王香草说:“毕竟那边出了人命,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马有成背着手走了几步,突然站定,回过头来问王香草:“你说那个胡老头咋就突然死了呢?” “谁知道呢,活腻了呗!” “你这样说话可就不地道了,胡老头对你可不薄啊!帮了你那么大的面,算是给足了面子,咋就一点都不念人家的好呢?” 王香草一脸淡然,说:“他帮我不是我,而是整个桃林峪。再说了,我不是也帮他的忙了嘛,四处托关系打探他老婆的下落,也该算是扯平了。” “你说胡老头的死会不会与他老婆有关?” “这倒不至于,人都走了,咋还回来杀人呢?” “这事不好说,我觉得八成是那个老娘儿干的。不是都说最毒女人心嘛,我看一点不假。” “你啥意思,女人心咋就毒了?”王香草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 马有成头一歪,说:“这是名人说的,又不是我编的。” “名人说的也不成,用在这里不合适。你分析分析我听听,咋就怀疑是他老婆干的了?” “这不明摆着嘛,那对狗男女为了长久在一起,悄悄摸回来,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王香草不耐烦地说:“你把女人看成啥了?女人就那么坏?我看你还是闭上嘴吧,人命关天的事不好胡咧咧!” “我这不是在跟你分析案情嘛。” 其实,王香草得知胡老头被淹死的消息后,心里就不安生,隐隐觉得与自己有某种扯不开的关系。 还有,胡老头那么多的告诉了自己,一定程度上,他没把自己当外人,看成是朋友了。 ———————————————— 几天来,王香草受马有成的委托,一直陪着办案民警,除了打理生活,还得跑前跑后,忙得不可开交。 这会儿他们去了水库,总算是轻松下来了。 回家后,倒头便睡。 可刚刚闭上眼睛,就看到了胡老头,坐在自己身边叽叽咕咕说着啥。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再也没了睡意。 怎么会梦到他呢? 难道他的死真的与自己有关? …… 王香草在忐忑慌乱中熬过了整整一个上午,简单吃了的点午饭,又上床躺下了。 刚刚有了睡意,姚桂花推门走了进来。 她冲着躺在床上王香草喊开了:“熊女人,你还能睡得着?”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埋怨道:“吓死个人了!你就不知道在院子里喊我一声呀?” “你都跟警察混得那么熟了,还有啥好怕的?” “别提了,硬是被马有成那个老东西给缠上了,本来只是帮他带了个话,谁知就脱不了身了,要不是水库那边出了事儿,怕是还得跟着忙活。”王香草搪塞道。 “香草,你说水库上那个老东西咋就自杀了呢?” 王香草一怔,问:“你咋就知道他是自杀的?” “刚才在大街上听那帮老娘们儿在嚼蛆,走过去仔细听了听,这才知道他是自杀。” “他是咋想的?为什么要走绝路?” “谁知道呢,跟他又不熟。” “还说不熟呢,都抱在一起了。”王香草故意开了句玩笑,放松一下。 “你就别提那档子馊事了,这回子我都懊悔死了。都怪你坏了心肠,让俺演那种烂戏。”姚桂花拉着脸说。 “早知道这样,说啥咱也不该算计人家。”王香草说着,脸上浮出了一丝伤感。 姚桂花不知道王香草内心的隐痛,接着大大咧咧地说:“咱跟那个人又没啥深交,只要想方设法让他开闸放了水,浇了地,也就达到目的了,他死不死的与咱们有啥关系?” 王香草不再说话,倚在眼巴巴的水泥墙上,表面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地难受。 “咋不说话了?心疼了吧?一个没羞没躁的人,死了倒也省心!” “桂花,你刚才说街上那些人说胡老头是自杀的,她们咋就知道他是自杀的?”王香草立起身来,打起了精神。 “听说破案的人从床铺底下搜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呢。” “上面写了些啥?”王香草一脸急切,接着说,“我担心他的死与咱俩有关呢。” “滚一边去,与咱有啥关系?” “你说会不会咱用那种见不得人的手段逼他放水,被上面的领导知道了,给他处分啥的了,一时想不开才寻死了呢?” 姚桂花想都没想,断然否定了她都是说法,“不是……不是,你想多了,那张纸条上写着呢,不是那么回事儿。” “纸条上写了些啥?” “听那些老娘们说好像是他自己活腻了,自行了断,与别人无关。” “没别的了?” “哦,他还有一个想法,要单位领导把他的骨灰送到云南去。”姚桂花说到这儿,扭头问王香草,“你说他咋有这样的想法?干嘛要把骨灰送到那个地方去?” 王香草心里一沉,摇了摇头。 “哦,我知道了,兴许他老家就在那边吧?” “也许吧。”王香草敷衍一句,呆着脸不再说话。 尽管没说,但她心中有数,胡老头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老家离是十多里地的胡家沟。 他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老婆又跟人跑了,留在这边也没意思,南边倒是有他的战友,也好一起做个伴。 也许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身子是在战场上残缺的,也许到了那边,就能把炸飞了的那一部分给找回来。 “王香草,你魂丢了吧?是不是也跟着胡老头去云南了?” “别胡说八道,要去你去!”说完眼圈红了,赶忙把脸扭到了一边。 “咋还哭上了?” “我是觉得那人可怜。” “可怜个屁!是他自己活腻了,值当的你那样吗?” “不,肯定不是活腻了,要不是被人逼上了绝路,谁舍得死啊?”王香草边说边慢吞吞铺展着床铺,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与伤感。 第79章 李木头失踪了 “我看他是没那个福分,被阎王爷收走了。” “人都没了,你就别糟践人家了。” “听说破案的警察都回撤走了,有了那张纸条,案子就用不着破了。” 王香草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倚在被子上犯起了迷瞪。 “啥时候了还睡觉?走……走,到大街上凑个热闹去。”姚桂花扯一把王香草的胳膊。 王香草甩了甩胳膊,恹恹地说:“你去吧,我浑身酸痛,就是想睡觉。” 姚桂花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嘟囔了些啥,一个人扫兴地离开了。 又是三天过去了,马有成家的女人仍没出院。 王香草心里就开始犯嘀咕,那个女人的伤势一定很严重,要不然早就呆不下去了。 联想到自己当村干部的事虽然有了一点眉目,但毕竟还没有正式任命,成败都在马有成手攥着。 就算是下达了文件,以后也少不了依仗着他这棵大树。 思来想去,王香草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钱,拣出两张最新的,用一个空信封盛了,出了门。 此时正是午后一点多一点,王香草先去了村委会,见大门紧锁着,稍加思索,便朝着马有成家走去。 马有成家宽大的黑漆院门半敞着,王香草站在门前听了听,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由于之前的那几天,王香草一直为破案的警察做后勤保障工作,出入马有成家的机会多一些,这时候也不需要避讳啥,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当她走到院落正中时,从屋里走出一个男人来。 那人边往外走边侧着身子跟马有成套近乎:“有成叔你一定多多关照,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为村里的老少爷们们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好说……好说,我尽力办就是了。”马有成跟在后面,不迭声地应诺着。 那人正过脸后,王香草打眼一看,竟然是高明堂。 有了前几天的那次龌龊经历,王香草不屑意正眼看他,把头扭到了一边。 “王香草,中午也不歇着呀?”高明堂主动招呼道, “哦,村长,我有事要向你汇报。”王香草应了一句,迈大步子进了屋。 见马有成走进来,一个屁坐到了沙发上,就问他:“高明堂来干嘛了?” “没……没干嘛,没干嘛。”马有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起身走进了东屋。 王香草紧跟一步,斜眼瞅着马有成的一举一动。 马有成进屋后,直奔到了床边,把放在枕头上的一个厚信封抓在了手里,掂了掂,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王香草已经猜到那里面装的是啥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女人和钱,还有啥能让他马有成有如此之快的身手? 一定是高明堂有事相求,这才来“孝敬”他老人家了。 马有成返身出了里屋,见王香草仍然站在原地,无所事事地朝院子里张望着,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也不是外人,实话实说吧,他想承包村后的那个烂水潭。” “就是胡仙姑烧香拜佛的那个泥水潭子?” “是啊,多亏真真假假的弄出些动静来,啥龙啊怪的,倒是让胡仙姑发了大财。” “高明堂承包那个水潭干啥?” “说是想重新修筑一下,潭里养鱼,河里种藕,岸边再栽上柳树,我倒是觉得那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那他想干啥?” “爱干啥干啥?只要给钱就行!”马有成说完,又坐回到了沙发上,倒一杯茶水,边喝边问:“说吧,有啥正事要跟我说?” “婶子到底咋样了?不是说没大碍嘛,怎么还不出院?”王香草可以骤起了眉头。 “没事,都是外伤,要不了命。” “那也早些回来吧,呆在那儿多难受。” “不着急回来,好不容易办了住院手续,再调养一阵吧,等养得差不多了,再把身体做个全面检查,也好心安理得地回来,你说这样不是更好吗?” “哦,是这样啊,那俺就放心了。”王香草脸色轻松下来,转移话题问他:“案子就那样了?” “对了……对了,提起你婶的案子,我倒想起了上午的电话。” “电话?啥电话?” “派出所的电话,说那个案子的事儿。” “是不是案子破了?” “说是破了,可我觉得不靠谱,缺少证据。” “怀疑到谁的头上了?” “就是水库上那个死了的!” “你是说胡老头?” “李所长说是他,但也只是怀疑,可我觉得他们像是在编故事。怎么可能呢?那胡老头是水利局下派的工作人员,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李所长是咋说的?” 于是,马有成就把李所长告诉他的有关于他老婆被欺凌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不可能……不可能,听上去还真有点像讲故事,那个胡老头看上去是个老实人,据说还当过兵,咋能干那种事情呢!”王香草一脸不信服。 “可不嘛,可李所长却说那个胡老头心理有毛病,他作案之后,见警察常驻不走,加大力度在破案,就害怕了,知道自己迟早会被绳之以法,所以就畏罪自杀了。” “有啥证据吗?” “李所长说是在我们家院子里捡到一个烟头,牌子跟胡老头平日里抽的一模一样,好像还从你婶子身上提取到了一根毛发,经过化验,也是他的。” “抽一个牌子烟的人多了去了,关键是要看是不是同一个人抽的,至于那毛发嘛,倒是有点意思。” “我也觉得玄乎,胡老头从没来过我家,咋就找上门的?并且还知道,那天夜里我没在家。”马有成叹息一声,接着说,“就算是他干的,那也白搭了,人都没了,案子破不破的还有啥意思?” “你的意思是之前的那些坏事都是他干的?”王香草问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从李所长告诉我的。” “那个胡老头能有那么大能耐?” “这个不好说,我又不是神仙。” 马有成随后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觉得李所长多多少少有些应付自己的意思,村里出了那么多案子,一件都没破,脸面上也过不去,这样一来,对上对下也都有了交代。 反正胡老头已经不在人世了,把罪过一股脑的堆到他身上,就算是有天大的冤枉,他也没法张嘴狡辩了。 王香草摆了摆手,说:“你这是胡乱猜疑,警察是保护人民的,肯定不会当儿戏。 马有成看一眼手的表,站起来,说要去一趟办公室,还有几个很重要的事要办。 出来院门后,马有成叮嘱王香草一定要保密,有关案情的事半个字都不许往外透露。 王香草应一声,刚转身,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那个装着二百块钱的信封还在兜里。 稍加思量,觉得没那个必要了,看上去马有成已经把自己划到了他的圈子里,几乎成了心腹。 她没有回家,直接奔着叔公李木头家去了。 自打给他买了药,就再也没去过他家,也不知道病成啥样子了。 万一病得厉害,或者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了那间小破屋里,还不叫村里的人耻笑啊! 到了李木头家,抬头一看,大门竟然上了锁。 王香草踩着墙根下的一块石头往院子里打量着,房门同样也落了锁。 装腔作势喊了几声,听不见有回声,便转身离去了。 随后的几日里,王香草几乎每天都要过去看一看,却一直没见着李木头的人影。 禁不住犯起了叽咕:老东西平日里是很少出门的,一连好几天都门户紧锁,他去哪儿了呢? 会不会又出去惹事生非了? 万一死在外头了呢? …… 尽管他天生就是个坏地瓜,脏事做了一大筐,但总不该死狗一样扔在外头吧? 吃过晚饭后,王香草拿出手机,想把李木头失踪的事儿告诉李德福。 手机拨通了,那头却不吭声,只有滋滋啦啦的噪声。 王香草冲着手机一顿臭骂,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李德福回声:“这不是睡着了嘛,你干嘛也呀?张开就骂,还有个女人样吗?” “骗鬼啊!这才几点啊你就睡?” “今天大楼封顶灌浆,累得要死,饭没吃饱就上床了。” “你不会是爬上女人的床了吧?” “又来了……又来了,人都累散架子了,哪儿还有那个闲心思,啥事儿?快说!”听上去李德福有点儿不耐烦。 “你二叔大概出事了。” “出啥事了?” “出啥事我咋知道?反正好几天都没见着个人影了,你说他能去哪儿了呢?” “爱上哪上哪,我才不管呢!”李德福气急败坏地喊。 王香草一听来气了,冲着手机喊:“李德福,他可是你叔,他要是真出了事,死在了外头,你可别怪我!” 说完便气哼哼挂断了电话。 进屋后,见儿子小龙正在看动画片,火气腾一下就蹿了出来,伸手关了电视,大喝一声:“完作业去!” “你干嘛呀?动画片还没演完呢!”小龙拧着脖子,一脸不服气。 “作业还没完呢,你就看电视?” “看完再写还行呀!” “你还敢顶嘴?”王香草一把扯起儿子,推搡着去了西屋。 小龙哇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还……还有脸管我呢,班里同学们都……都说你是个坏,坏女人!呜呜……” 王香草一愣神,一步跟过去,问小龙:“谁说的?谁说妈妈是坏女人了?” “同学都……都那么说!” “我咋就成坏女人了?” “说你给……给我找了后爸,呜呜……呜呜,他们还……还往我背上画王八呢!” 第80章 特别的香味儿 王香草心里一阵犯堵,她知道有人在编排自己了。 如果只是在成年人在私底下嚼一嚼,闹一闹也就罢了,竟然还有意无意地往孩子耳朵里面灌,那可就是别有用心了。 她抱住儿子瘦弱的肩头,安慰说:“小龙,你是个小男子汉了,男子汉可不能随便听信传言,更不能放在心上。你知道那些人为啥要那样说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妈妈长得好看,又能干,他们就嫉妒妈妈了,所以才在背后胡说八道的,你懂了吗?” “才不是呢,同学说……说都是因为你,那个李老师师才……才被调走的,呜呜,同学们都……都喜欢他,所以才骂……骂我的。” 王香草幡然顿悟,原来是自己跟李佳硕被人嚼了舌头,便紧搂了儿子,望着那双泪水涟涟的小眼睛,低声问道:“小龙,你说妈妈是不是好人?” 小龙点了点头。 “那你说那个李老师是个坏人吗?” 小龙摇了摇头。 王香草紧接着说:“那不就得了嘛,既然妈妈是个好人,小李老师也是个好人,好人与好人之间能做坏事吗?你是个懂事的乖孩子,这个简单的道理你该懂的。” 小龙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小龙,妈妈向你保证,妈妈跟李老师只是好朋友,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你可要相信妈妈呀!”王香草信誓旦旦地恳求道。 小龙抹了抹眼泪说:“他教了我很多数学题,还教我写作文,我……我也舍不得他走。” 王香草突然想到,这几天没了李佳硕的消息,难道他真的调走了不成?就问儿子:“小龙,那个大学生老师调走了吗?” “大概是吧,他的课换成刘老师教了。” 王香草不再说话,呆呆坐着,昏暗的灯光下掉了魂一般。 小龙说一声妈妈我去完作业了,悄悄去了自己的房间。 “嗯,去吧。”王香草嘱咐道,“那些话是坏人编出来的,不是真的,以后再有人胡说,你就当没听见,也不要跟任何人说,特别是你爸爸,一定不要让他知道,不然你他会生气的,一生气就不回来了,记住了吗?” “知道了。”小龙点点头,进了自己屋。 整整一个晚上,王香草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在绞尽脑汁揣测着,李佳硕不会是真的调走吧,要走也该打一声招呼吧? 想着想着,心里就打倒了五味瓶,说不出究竟是个啥滋味。 她一次次摸起手机,却没有勇气按下去。 来来回回折腾着,一直熬到了天亮。 当她大睁着干涩的眼睛,望向洒满了阳光的窗口时,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去一趟县城,找李佳硕,面对面问出一个实情来。 还有重要的一点,他有知识、懂事理,最近村子里发生了那么多大事情,跟他说道说道,让他给指点迷津。? 王香草把儿子托付给二婶的时候,撒谎说要去好多日子不见李木头了,想去寻一寻,实在不行就去电视台问打个广告。 说这些话的时候,王香草的脸上明显有些不自然,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正眼看二婶的脸。 二婶听了王香草的话,头也没抬一下,一边择菜,一边叽咕:“丢了才好呢,他本来不就是咱李家的人。” “可不管怎么说,他进了李家的门,进了李家的门就是李家的人,咱不能让他死在外头。” 二婶啐一口,忿忿地说:“不管那个熊玩儿,可把咱老李家的脸面给丢尽了,死了活该!” “那可不行,毕竟是奶奶亲生的。再说了,咱要是不闻不问,村里人会笑话咱们的。”王香草说这话时,脸上看上去平静了很多。 “天地这么大,你去哪儿找?” “我不是说去打广告吗?” “那要花多少钱?我看你是钱多没地方花了!” “花不了几个钱的。好了,二婶,天不早了,我去了啊。”王香草扔下几句话,转身小跑着出了院子。 二婶在后面又叽咕了些啥,王香草一句也没听清。 王香草只带了自己的手包,打算先步行去镇上,然后再乘公共汽车去县城。 当她走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两声汽车喇叭声。 王香草赶紧往路边闪了闪身子,缓下脚步继续前行着。 等那车超到了前面,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高明堂的车,小声骂道:“操,开个乌龟壳子有啥了不起?滴滴个啥呀?” 小车驶出了没多远,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难倒是高明堂耳朵尖,听见自己骂他了不成? 驾驶座那边的车门开了,高明堂擦身下来,笑嘻嘻地望着王香草,大声问:“王香草你这是去哪儿呢?” 王香草本不想搭理他,但到了跟前,嘴巴却不听使唤了,回一声:“去镇上呢。” “哦,那你上车吧,我带你一程。”高明堂依然面带微笑。 见王香草冷着脸,高明堂收敛了笑容,说:“香草,对不起,那天我有些冲动了,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咱俩打小一块长大,我对你的心思也又不是不知道,别再不依不饶了,好不好?” 王香草突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那种香味儿很特别,直往心里面钻。 “王香草,我向你认个错、道个歉还不行吗?” “你不是说自己没错吗?”王香草冷冷甩一句。 “好了,你就别拧巴了,快上车吧。”高明堂说着,便弯腰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做出了礼让的姿势来。 王香草几乎想都没想,弯腰钻进了车里。 落座之后,又后悔起来,自己也太没骨气了,几句好话就心软了。 可转念一想,其实高明堂这人还是不错的,有能耐,又能赚钱,在村里也算是个人物了。 他说打小就喜欢自己,那也不是假话,多年前,他就向自己表白过,没能走到一起,那也怪不得他。 想到这些,王香草坦然起来,调整了身子,踏踏实实坐了下来。 “王香草,有件事吧,我早就想找你商量商量了,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高明堂边发动车边说道。 “跟我商量,你有啥事还得跟我商量?” 第81章 他说给她一个美好的前途 高明堂从后视镜里瞄一眼王香草,说:“你想不想知道我那天去马有成家干嘛了?” “我咋知道你去干嘛了?” “我想回村里发展,为老少爷们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王香草心里忽悠一阵,她首先想到的是高明堂一定也想回村当干部了,他一定觉得只有钱还不够,还得有身份。 “说话呀,你觉得成不成?” “你干你的与我有啥关系?” “你就不想问问我想干啥?” “又不管我的事儿,才懒得问呢。”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干。” 王香草一怔,忙问道:“我能干啥?” 高明堂笑着说:“从小我就看好你,觉得你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人聪明,有见解。特别是这几年,越来越干练了,还善于交际。” “打住吧!你就别不着边际地吹捧我了,我又不是个小姑娘了,几句好话收买不了我的!”王香草打断他的话说。 “我说的是心里话,不是吹捧你。我要想收买你早就动手了,年轻的时候想跟你好,可父母给我定了那门亲事,只得任命了。不过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也多亏了我家那个泼辣女人,要不是看着心里烦,不想跟她天天呆在一起,恐怕也就不会跑出去做生意了。” “人家都给你生养了,你还嫌弃人家,良心被狗吃了呀?”王香草冷脸指责道。 高明堂弄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腔调来,说:“这世道,良心算个啥?多挣钱,挣大钱,实实在在的享受生活才是正道!” “都像你说的那样,那人还叫人吗?” “你以为人比畜生强吗?” “变成畜生的是你,我还想好好做人,做好人!” 高明堂冷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讽说道:“王香草,你也用不着跟我唱高调,都是一个村子的,你长我短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王香草听得出高明堂话里有话,隐约意识到他已经听到了风言风语,单是去他店里找帅哥的事儿就足够让他想象很多。 高明堂意识到王香草已经没了底气,正色道:“跟你交个实底吧,那天我去马有成家,是想买下那个水潭。” 王香草并不惊讶,冷冷地问他:“买个水潭干嘛?” “开个度假山庄!” “山庄是啥?” “就是开在乡下的宾馆。” “你想在咱们这个破村子开宾馆?” “说是宾馆并不准确,其实就是开一家有乡土特色的大酒店,你觉得怎么样?” “这地方离县城那么远,谁会犯傻跑来住宿?” “我已经做过调查了,也请了这方面的专家做过分析评估,发展前景一定很好。” “既然你要,干你的就是了。” “我一个人单枪匹马不行,想请你出马,帮我一把。” 这下王香草没法平静了,瞪大眼睛问他:“我能帮你干啥?” “你给我做副经理!”高明堂直言道。 “去你的吧!高明堂,你成心拿我开涮是不是?” 高明堂侧身望她一眼,笑着说:“大事我来做,你只帮我打理山庄的日常管理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王香草沉下脸,没接话。 高明堂接着说:“我要搞的山庄是集吃、住、玩三位一体的综合性服务场所,规模很大,事物也比较繁杂,没个可靠的帮手不成。再说了,我还有镇上的洗浴中心需要打理,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就想请你出山。” 王香草头摇得像拨浪鼓,拒绝道:“不行……不行,我哪懂那个呀?你还是找别人吧。” “不懂就学呀,谁也不是向来就会的,都是慢慢积累起来的经验。 我相信,就凭你的天分,用不了多久,保准是个行家里手!”高明堂信心满满地说。 “我一个庄户老娘们,土的掉渣,你就别费那个心思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王香草,你自信点好不好?你天生就是块好玉,只是缺少机会打磨雕琢吧了!” 王香草听高明堂的话音如此坚决认真,就试探着问道:“你说说看,都具体做些啥活?” “第一步先帮我搞规划,跑手续,等工程开工后,就正式上班,到时候我会手把手教你的。” “算了,我没那个本事,只配看家、带孩子,围着锅台转,你说的那些大事我做不来。” “你知道我开多少工资给你?” “多少?” “初建阶段,月工资两千,等山庄开业后,保底三千,另加业务提成,你觉得怎么样?” 王香草心动了一下,照他说的算,一年下来好几万呢,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日子不就好起来了吗? 高明堂接着说:“其实,我请你出山,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啥原因?” “就是因为你遇到过那条龙。” “你可别提那事了,想起来就怕,头皮发麻。” “那有啥好怕的?全村近千号人,唯独你看见那条龙,这说明你不是个一般人。” “不是一把人是啥人?” “最起码你天生有灵骨,有仙缘。” 王香草哧哧一笑,说:“高明堂啊高明堂,我算是服了你了,讨好女人你可真有一套。” “我不是讨好你,是大师给指点的,上个月我去过五台山,遇见一个高人,是他该指点的。” “高人说我能帮你做事儿?” “是啊,高人说我们俩前世就有缘,还是善缘,找在一起能成大事。我从五台山回来后,就想找机会跟你谈一谈,可你整天拉着个冷脸,挺吓人的,也就没敢开口。” “你也有怕的事儿?” “可不,怕一旦谈崩了,我就没机会了。” 王香草接着问:“那个高人是咋知道我这么个人的?” “高人是通灵之体,哪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说,只有你才能与那条真龙互通灵气,只要你在,那个水潭就能变成聚宝盆。” “你越说越玄乎了,真的假的?” “我可不敢胡说八道,不过我跟你说的这些,你看一点要保密,天机不可泄露,你知道吗?” 高明堂这么一说,王香草不敢再信口胡言了,看着车窗外呼呼掠过的风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叫唤起来:“停车!停车!你这是去哪儿呢?” 高明堂减慢了车速,侧过脸问王香草:“你去镇上有啥急事吗?” “我去坐车,到县城去。” “去县城干嘛?” 王香草故意卖关子说:“我们家的事,不想告诉你。” 高明堂刹住刹车,冷着脸说:“我把你当成了知心人,啥都对你说了,你还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是觉得告诉你也没意思,李德福他叔丢了,都好几天不见人影了,我想去县城找一找。” “你说李木头那个熊人?” 王香草点了点头。 “丢了拉倒!留在村子里也是祸害,反正又不是亲叔。” “高明堂,我算是看透了,你就知道挣钱,人情味全丢了,就算他是块臭狗屎,也是李德福奶奶亲生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好扔在外头就不管了呢?”王香草白了高明堂一眼,说道。 “可那么大一个县城,你去哪儿找呢?” “我想着先去车站转转,再去超市、饭店啥的看看,说不定就在路边捡垃圾呢。” “没用,去也白搭!” “实在找不到就去电视台打广告,看电视的人多,兴许就有人见到过。”王香草把假话说得跟真话一样,丝毫不见有撒谎的痕迹。 高明堂想了想,问王香草:“你知道在电视上等个广告要需要多少钱?” “多少?” “少说也得两三千吧。” 王香草倒吸一口气,问道:“还要那么多钱呀?” 高明堂又问她带没带照片,要是没照片的话,打了广告也没用。 见王香草面露难色,高明堂安慰她说:“一个大活人,丢不了的,他一定是出去串门了,等玩够了就会回来的。这样吧,我今天去去做考察,你跟我一起去吧。” “去哪儿?” “去方城县的一个村里。” “一个村子有啥好考察的?” “他们那边有个山庄搞得很红火,我们去偷偷学一下人家的经验。” 不等王香草答应,高明堂一脚油门,车子朝着前方飞驰而去。 也多亏了事先没跟李佳硕联系,不然说啥也不能跟着高明堂去考察啥山庄了。 可往细处想一想,高明堂要做的是正事,不仅能给自己一份像模像样的差事,还能带来不错的收入,这可比去找李佳硕聊聊天强多了。 一路上高明堂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小时候的事情。 他说从小就看上王香草了,总是想方设法接近她,还说起了一起看露天电影的事儿。 说到这儿,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什么,瞅着高明堂的后脑勺嚷嚷道:“高明堂,你这个死人,这回可真是不打自招了。” “咋了?” “原来那事儿是你干的呀?” “我干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 “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我把你衣服给弄脏的那个事儿?” “可不是嘛,回家后,被我娘看见了,差点没把我给打死。” 第82章 神秘山庄 “你娘一定是误会了,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要脸!不是那样是咋样?” “那天我感冒了,一直流鼻涕,好不容易挤进去,贴在你身后,没想到就给你弄脏了衣服。” “真的是鼻涕?” “是,我对天发誓。” “都说哪座庙里也有屈死的鬼,看来一点儿都不假。”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说给我听听。” “俺娘以为是坏男人欺负我了,其实,电影散场回家的路上我就发觉不对劲了,裤子上湿漉漉的。” “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吧?” “我还以为是闹肚子了呢,不小心弄脏了,就对着俺娘说俺拉稀了。” “然后呢?”高明堂诡笑着问。 “俺娘走过来,扳着我的身子看了起来,灯光太暗了,根本看不清,她就伸出手指摸了一把,然后放到鼻子下面用劲闻了闻了。你猜怎么着?” “她闻出那是啥了?” “谁知道她闻出个啥味道了,立马就火冒三丈了。” “怎么个火冒三丈法了?” “她一把拧住了我的耳朵,骂我不要脸。疼得我直蹦跶,跟她顶嘴说不就是拉稀了嘛,咋就不要脸了?俺娘接着骂了一句,你去死吧!接着松了手,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逼问我,你说,那个王八蛋是谁?” 高明堂嘿嘿笑着,问:“谁让你月光下那么好看的,人挤人,推来搡去的,我才贴上去的,也怪感冒得厉害,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知不觉就弄到你衣服上面了。” “你简直就是个祸害,差点没把我害死了。俺娘逼俺说出那个男人来,俺都懵了,一着急就哭了起来,边哭边委屈地争执着,说那么多男人……俺知道是谁呀?屙了就屙了吧,又不是人家逼我的。” 高明堂禁不住失声笑了起来,笑过一阵后,他问:“那……那后来呢?” “俺娘一直骂,把你骂了个稀巴烂,发狠赌咒,让你断子绝孙!” 高明堂这才收敛了笑容,阴着脸说:“这下子我可找到病根子了,怪不得我跟老婆一直没有生养,原来都是你娘给咒的。” “你们不是有小葵吗?怎么就不能生养了?”王香草紧跟着问他。 “傻啊你!你看小葵像我和她妈?” “你的意思是不是亲生的?” “是啊,花三万块钱买来的。” “不对呀,记得你老婆肚子也大过呀!” 高明堂说那是假的,为了遮人眼目。 王香草问他为什么没生养,毛病在谁身上。 “去查过了无数次,连北京的大医院都去过了,查来查去的都是一个结果。” “是你不行?” “扯吧你,我这样的身子骨能不行吗?” “那就是她不行了?” “两个人都没毛病,跟正常人一样,可凑到一块就是结不了果。” “这可就奇怪了,都好好的能不生养?” “是啊,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回终于找到根由了,原来是你娘给下了赌咒。” “俺娘哪有那个本事啊?她又不是神仙。” 高明堂叹息一声,说:“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能怨婶子呢,是命中注定,老天要我绝后。” “你又没干坏事,咋会遭那种报应?。”王香草苦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你倒是把我给害了,打那以后,俺娘再也不让俺夜里一个人出门了,连男人的边都不让沾,弄得俺连个对象都没法谈,一来二去就成没人稀罕的老姑娘了。” 高明堂脸色又和缓了起来,开起了玩笑:“反正我这辈子是彻彻底底毁在你们娘俩手里了,你得补偿我。” “明明是你自己不正经,还敢说人家亏欠你的,还讲不讲理呀?” “不信等着瞧,不让你乖乖还给我才怪呢!” “滚远一点,不跟你说这些了。” …… 说话间,车子拐上了一条水泥路。 路的尽头是一个用木柴围起的院墙,院子里的三排红瓦房。 车子减速,高明堂小声说:“咱们今天是来偷着学经验的,不能让人家看出破绽,装扮成夫妻,该干啥干啥,可千万不要露了马脚。” “不是来考察的吗?这还用得着偷偷摸摸。” “同行是冤家,你拿走了人家的经验,必定就成了竞争对手。你一定放自然点,一旦紧张了就容易露马脚,注意看我眼色行事,让你干嘛你干嘛。” 一路的交谈已经完全打消了王香草对高明堂的戒备,随口调侃一句:“你让我陪睡我可不干。” “工作需要,该陪也得陪!” “去你的!那样的工作让你老婆干去。” “看看,这就不服从指挥了?不服从我就扣你工资。” “你扣我工资试试,我手里可攥着你的把柄,说不定就翻脸不认人了。” “啥把柄?” “保密!告诉你就不灵了。” 正斗着嘴,一个身着保安服的男子走出了大门,有模有样打一个敬礼,便引导着把车开进了院子里。 轿车停在了水池边的车外上,王香草下了车,四下里打量着。 院子很大,绿树成荫,花团锦簇,东北角有一座用怪石垒成的假山,假山的缝隙间流水潺潺,叮当作响。 假山的旁边是一条鹅卵小道,曲径通幽,延伸到了后院。 “地方是不错,风景也美,可咋就没人气呢?”王香草问高明堂。 “还不到热闹时候呢。” “那啥时热闹?” “晚上。” “来住宿的?” “干啥的都有。” “除了吃饭、住宿还能干啥?” “不懂了吧,这个地方……”高明堂的话说了个半截便停了下来,往西边指了指。 王香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从西边的房门里走出了一个身着绛红工装的女孩。 女孩很漂亮,笑得像朵花,迎面走了过来,招呼道:“欢迎您光临逍遥山庄,请问二位有什么需要?” 高明堂应道:“我们过来吃点东西,顺便休息一下。” “请问房间怎么安排?一起还是分开?”女孩问。 “一起。” 王香草心里面打起了鼓,怀疑高明堂这个烂人是不是借机占自己的便宜,却又不好插话。 他们又说了些啥,王香草也没听进耳朵里面去。 女孩微微躬身,说一声您请,引领着他们朝着后院走去。 沿鹅卵小道往前走了一段,再绕过一个养满了金鱼的水池,径直走进了一个独门小院。 穿过院落,女孩开了房门,做了一个礼让的姿势,柔声说道:“二位请进,房间里有内部电话,有啥需求请尽管吩咐,祝您们玩得开心。” 说完退后几步,转身返回了。 王香草望着女孩的背影,禁不住悄声问道:“这是啥地方呀?咋感觉着神神秘秘的。” “进屋再说。”高明堂催促道。 屋子虽然不大,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平的样子,但装饰别致,布局合理,各类用品用具一应俱全。 尤其惹眼的是里间的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着大红的床单,一对洁白的枕头并排在上面。 高明堂走过去,仰身躺在了床上,问王香草:“怎么样?开眼了吧?” 王香草瞪大眼睛四下里打量着,唏嘘道:“这也太高级了,就跟个皇宫差不多。” 高明堂欠了欠身,半仰在那儿,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家山庄,感觉不错吧?” 王香草点了点头。 “我要建的山庄就是这个模样,但不是照搬,还要改进,特别是细节方面,还要更好一些。” “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用得着搞成这样了,太浪费钱了吧?投资太多,啥时能挣回来?” “目光短浅吧,做生意、搞经营,就要把目光放远。”高明堂话锋一转,问王香草,“你知道刚才那个女孩为什么要问咱们要开几个房间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要是想住一块就开一个房间,要分开住,就两个房间呗。” 高明堂摇摇头,说:“不对,这里面还有其他服务项目。” “啥项目?” “你是不是在装傻呀?”见王香草傻乎乎,一脸懵懂,高明堂接着说,“我启发你一下,就是夫妻二人各取所需。” “啥意思?” “你想呀,夫妻间在一起久了,是不是没了热乎劲儿,所以能,就放开住,各自逍遥一番,要不然怎么会叫逍遥山庄呢?” “你的意思是他们干的是那种生意?” “懂了吧?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算了……算了,早知道你来这种地方,我才懒得跟你来呢。” “我说了,咱只是来学习经验的,又不是来享受生活的。不过,你要是想体验一下,也未尝不可。” “滚一边去!把我看成啥人了。” “你不是很放得开嘛,我听说你还去过我店里呢。” “别胡说八道了!”王香草知道他想说啥了,厉声打断了他,说,“不是说来考察的嘛,呆在屋子咋个考察法?” “不急……不急,急了容易露马脚。你累不累呀?要是累的话就躺下来休息一会儿。”高明堂说着,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床单。 第83章 美好前景 “休息你个头啊,别想趁机占我的便宜!” “想歪了不是?咱俩谁跟谁呀?从小就一起耍,又不是没贴在一起过,想占早占了。” “美得你!敢动我一指头试试,不废了你才怪呢!你不是说来学习嘛,赶紧起来!” “瞧你那个凶样吧!”高明堂起身坐起来,望着王香草说,“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享受的过程就是学习的过程,连这个都不懂,就连睡觉都有经营之道在里头。” “别油嘴滑舌糊弄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想开‘黑店’?那样的话,我就离你远远的!” “只要有钱赚就行,你管那么多干嘛?” “不行……不行,我不干那个。”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譬如他们的环境设计、经营方式、服务要领等等都有值得借鉴的地方。不能操之过急,容易露出马脚,先休息一下,然后再去吃饭,吃完饭后再出去转转,边转边拍拍照。” “才不敢让你照相呢,要是被你老婆看到了,不吃了我才怪呢!”王香草拒绝起来。 “不是拍你,是想借着拍照的机会,把他们的场景设计拍下来,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高明堂耐心解释道。 “高明堂你真是个猴精!” “做生意的关键要看思想的解放程度,你天赋不错,缺少的是历练,放不开手脚,所以才显得不够灵活。” “嗯,听上去多少有那么点儿道理。” “是啊,你要是早些开窍,咱俩就能走到一块了,一块过日子,一块发家致富,那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高明堂,你真的打小就喜欢我?” “这还用得着怀疑了,小的时候,就挠心挠肺的想你,哪一个黑夜不是想着你入睡;就算结了婚之后也一直惦记着你,就算跟老婆在一张床上,脑海里也全是你的影子。”高明堂叹息一声,说:“王香草,你可害得我好苦啊!” 王香草羞涩一笑,中了邪一样,默默躺了下来。 高明堂倒也规矩,只是躺着,梦话一样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王香草,那晚的月光很美,月光下的你更美,我站在你的身后,我闻到了你身上散发出的香气……” “嗯呢。”王香草呢喃一声,便轻飘飘飞了起来,一直飞到了天上。 突然,高明堂的手机响了起来。 高明堂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高总,你在哪儿?店里出事了!” “出啥事了?” “咱们的店门被砸了,玻璃碎了,该咋办呢?”话筒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 “什么人给咂的?”高明堂脸色瞬间变得凶巴巴起来。 “一个老男人。” “人呢?” “砸完就跑了。” “他为什么要砸门?” “好像是他来做按摩,嫌收费高了,就动手砸了玻璃。” “收费都是明码标价的,嫌贵别做呀。” “费用是按标准收的,只是……只是……”电话那端的男人支支吾吾。 高明堂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了,一定是“技师”私下里捞外快惹恼了人家,便懊恼地咆哮道:“是哪一个丫头片子干的?” “是……是莉娜。” “又是这个小浪货!我知道了,你们把卫生打扫干净了,别影响正常营业,等我回去再联系换新门。” 高明堂放下电话后,王香草问他:“出事了?” “是啊,店门被砸了。” “还不赶紧报警?” “那不是自找难堪。” “啥人这么大胆呢?大白天价。” “谁知道是哪个鳖羔子,回去看看录像就知道了。”高明堂边梳理着头发,边对着镜子里的王香草,说,“赶紧了,咱们吃饭去,顺便拍些照片。” “还要吃饭呀?你不是急着回去修门吗?” “又忘了咱是干啥来的了?吃饭比修门重要多了。” 王香草应一声,进了一趟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见高明堂已经候在门外,左手握着手机,右手里提着她的包。 心里不由得掠过一阵暖暖的潮涌。 两个人去餐厅吃了午饭,然后又在院子游逛了一会儿,边游逛边不停地拍着照。 此时已近正午,大大小小的车辆鱼贯而至,不一会儿便停满了院子。 高明堂去前台结完帐,朝着正在树荫下四处打量的王香草招了招手,示意她该回去了。 上车后,高明堂边发动车边对王香草说:“看到了吗?来送钱的人可真够多的,一帮接着一帮。” “是啊,这荒山野岭的还来那么多人。” “你观察到没有,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是啥人?” “大部分都是有些来头的,个个腰包鼓鼓,出手大方,你说能不赚钱吗?” “来一次要花多少钱?” “少则几百,多则几千!”高明堂边说边发动了车,一脚油门出了山庄。 “这一家可真是发大财了!”王香草感叹道。 “是啊,长见识了吧?咱不能再等了,抓紧时间把山庄开起来。”高明堂换一下档位,接着说,“我还有一个想法,你动动脑筋,看看怎么操作好。” “啥想法?” “我想在那条龙身上大做文章,作为一个消费项目,那些有钱人大多都信那些,只要让他们信服了,要多少钱他们都舍得给,只要你敢要,他们就敢掏,你信不信?” “搞山庄跟那事儿能搭上边吗?” “能,当然能了,他们来吃、来住,顺便还能沾沾灵气,祈个福,许个愿,图个吉利,我们的钞票不就来了吗?” “这倒也是,现在的人越来越迷信了。” “只是个想法而已,等我找相关专家具体论证一下再说。真要是操作起来,还得依靠你。” “依靠我啥?” “别忘了,你是唯一见到神龙的人。对了,最好能把胡仙姑也拉进来,那样的话,就万事大吉了。” …… 两个人一路谈论着开山庄的事儿,转眼间就回到了桃林峪。 不等到村口,高明堂就把车停了下来,对着王香草说:“你下车回家吧,我还要去店里修门呢。” 王香草应一声,默默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高明堂调转车头,直奔着镇驻地去了。 回到家里,正拿出粮食喂鸡,手机响了起来。 进屋拿了手机,看一眼,是高明堂打过来的,赶忙接听了。 “香草,你在干嘛?” “在喂鸡呢,有事吗?” “跟你说,甭急三火四的找李木头了,他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你见着他了?” “我倒是没见着,可店里的伙计见着了,该死的老杂种!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非杀了他不可!”高明堂破口大骂起来。 “他咋了?” 第84章 悲凉家境 “那个老杂碎,他把我店里的玻璃门给砸了!”高明堂大声吼道。 “高明堂,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人,是不是放屁专找丑的怨。”王香草怀疑起来。 “冤枉不了他,我店门口安着摄像头,刚才回放了一遍,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张贼眉鼠眼的老脸。” 王香草心头一紧,跟着闹哄哄起来,倒不是因为李木头砸玻璃,而是自己进店“按摩”的事儿。 “王香草你哑巴了,说话呀!” 王香草回过神来,“我有啥好说的,要杀要刮你看着办吧。” “上午还说牵挂着那个老东西呢,这时候出事了,就不管不顾了,是不是怕沾染到自己身上?” “一人做事一人当,又不是我指使他去砸玻璃的,爱咋着咋着!” 高明堂干笑一声,说:“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了他一马。” “别呀,你放过他这一回,胆子就更大了, 你去揍他,也好给我出出气,都土埋半截了,还是那个德行,脸都让他给丢尽了。”王香草气恼地说。 “逗你玩呢,我怎么能去揍他呢?毕竟也是我的长辈。只是跟你招呼一声,免得你再撒急上火的找他。” “那个老东西为啥去砸你店呢?” “我了解了一下,好像是那个老东西来店里来找小妹玩,本来已经谈好了价格,谁知老东西变着法子折磨人家。小妹承受不了,要他加钱。他倒好,不但不价钱,说好的也不给了,撒腿就跑,出门的时候,还把玻璃给砸碎了。”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他还有那个本事?” “可不是嘛,我听小妹说,他就跟个狼似的,好几个小伙都制服不了他。门厅玻璃那么厚,他竟然轻而易举地给砸碎了,在场的伙计说他手里好像攥着个啥东西。” 未了,高明堂又提醒王香草,让她去李木头家看一看,万一被玻璃划伤了啥的,就处理一下。 高明堂能想到这一点,让王香草心里暖暖的,说一句快去修你的大门吧,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头的活,她去了一趟王木头家。 远远就看见院门已经敞开了,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木头叔……木头叔……你在家吗?” “在呀,是香草啊,你有事吗?”听上去老东西精神气儿十足。 屋里面黑咕隆咚的,王香草止住了脚步,冲着里屋问:“你呆在屋里头干嘛呢?” “累了,想睡一觉。” “你干啥了?咋累成那样?” “干活了。”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李木头应一声,走了出来。 王香草退到院子里,盯着李木头打量了一番,不见有受伤的迹象,就问他:“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李木头没有回答,返身从屋里拿出了一个木凳子,递给了王香草,自己坐到了门墩上,反过来问一句:“你找我干嘛?”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都快被你急死了,满天满地地找你,正打算去电视台打寻人启事呢。”王香草脸上有了怨气。 “我去哪儿与你有啥关系?”李木头冷冷地怼了一句。 王香草火气腾一下燃了起来,大声吼道:“你要是不顶着李家的皮,我才懒得找你呢!” 李木头不再说话,低头吐着唾沫。 “说,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我……” “是不是又出去干坏事了?” “啥叫又出去干坏事了?我啥时候干过坏事?”李木头一歪头,一脸的不服气。 “那你说,干啥去了?” “我……我去老家了。” 王香草心里灵动一下,目光落在了他白花花的头发上,平日里看上去不言不语、薄情寡义的,原来也有自己的想法,看来是想叶落归根了。 “找到了?” “没人了,都快死光光了。”李木头蔫蔫地说。 “没人了你还找个啥找啊?老老实实在这边呆着就是了,我们又不是不给你养老送终。只要你别再瞎闹腾,给老李家丢脸就行了。” “谁闹腾了?” “你还嘴硬!我问你,你上午是不是去镇上了?” “是啊,去了?” “你去干嘛了?” “剃头了。” “只是剃头吗?” “我……我……” “用不着结结巴巴,说,是不是把人家的玻璃给砸了?” “不是砸的,一推门,玻璃就掉下来了,还把我吓了一跳呢。” “撒谎!你又在撒谎,一辈子没几句实话,人家都给你录像了,明明就是你砸的,还嘴硬!” 李木头擤一把鼻涕,边往鞋帮上擦边嘟囔:“就算是我砸的,也怪不得我。” “那怪谁?” “怪那个臊女人,谁让她偷我钱的。” 王香草毫不想让,步步紧逼,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他说进了那家店,本来想理发,谁知道那个女人动起了手脚,还趁机把钱包给掏了。 发现情况不对,就软磨硬缠地往回讨,可女人不但不给,还喊来几个男人,架着他的胳膊往大门外推。 推搡过程中,就把玻璃给弄下来了。 看上去他态度很老实,话说得也认真,但真实过程不是那样的。 李木头的确是去寻亲了,到了他出生的那个村子一打听,才知道那一家人气不旺,不但爹没了,连叔伯、兄弟也不在了,五服之内只剩了一个远房侄子,却是个傻子,见到他时正在流着鼻涕吃猪屎。 那人简直是傻到家了,喊了半天都不理睬,只管闷着头吃那些“香喷喷”的脏东西。 李木头倒也不嫌弃,靠近了,对着傻子的耳根喊:“我是你二大爷家的狗剩,你该喊我叔。” 傻子倒也懂些礼数,嘿嘿一笑,很客气地请他吃猪屎。 李木头推开他的手,问他还有没有其他亲人。 傻子扭头就跑。 “你给我站住!”李木头大喝一声。 傻子继续跑。 李木头大吼一声:“再跑我就开枪了!” 这招果然好使,傻子停了下来,回头张望着,满脸惊恐。 李木头紧脚跟上去,从裤兜里摸掏出了一叠零碎钱,递给了他,对他说:“买点好吃去吧。” 傻子呆着脸摇了摇头。 “拿着!” 傻子继续摇头。 李木头想了想,说:“我用这些钱买你手里的东西,中不中?” 第85章 疯狂之举 傻子慌乱地把手里的猪屎夹在了腋下。 李木头走过去,把钱塞进了傻子的口袋里,嘴上说着:“去小卖部买点好吃的吧,别再吃那个臭烘烘的玩意儿了。” 傻子把钱扣出来,扔在了地上,扭头就跑。 “完了……完了,全他妈的完了,这不是断种了吗?”李木头心灰意冷地感叹道。 李木头去了村委会,找到村干部,跟他们说明了身世。 村干部把他们家的情况笼统地说了一遍。 见不着活着的明白人,总该去看看死的吧。 庆幸的是接待他的那个村干部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在他的引领下找到了坟地。 远房亲戚指着一大片光秃秃的荒地说:“这不,你家祖祖辈辈都埋在这儿。” “咋连个坟头都没有呢?”李木头满目惊疑。 “都怪前几年一场洪水,一夜之间就把你们家所有的坟包给抹平了,说来也奇怪,姓吴的那家坟子就在旁边,硬是就好好的立在那儿,你们家的却没了,一个都没剩。” 李木头难过的要死,半天没说话,等远房亲戚把他送到了村外,他才回头嘟囔了一句:“天要绝,不得不绝啊!” 远房亲戚低下头,想找几句合适的话来安慰他,不等说出口,早就不见了李木头的影子。 李木头满腹丧气回到镇上,经过高明堂的洗浴中心时,眼前一亮就看到了那个身穿旗袍的女人。 那女人见李木头眼睛直勾勾地往她的腿上瞅,就知道是来菜了,刚想上前招揽生意,突然泛起了恶心——这个老头也太脏了,简直就是个讨饭的,看上去也没几个子儿。 李木头情绪本来就低落到了极点,这时候看到了那个招摇的女人,怨气就变成了邪念。 反正啥都没有了,还不如痛痛快快玩一把呢! 见那女人一脸嫌弃退了回去,李木头紧脚跟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她。 女人惊叫一声,用力摔起了胳膊。 “叫啥叫?不做生意了?”李木头板着脸问她。 “脏死了,你滚!”女人挣脱不掉,脸都憋红了。 “嫌我脏是不是?看看,这玩意儿你稀罕不稀罕?”李木头说着,另一只手伸进了自己裤兜里。 “你要干嘛?”女人喊道。 李木头从裤兜里摸出了盛钱的小布袋,掂在手里亮让女人看。 女人看到了一沓厚厚的钱,眼里有了光亮,嘴角扯出一丝笑,问他:“您想按摩吗?” “我想理发。” “只是理发可不行,除非加个按摩。” “按摩就按摩。” 李木头跟着女人进了屋,走进一个黑暗的通道,左拐右转,等进了屋,人早就晕了一大半。 女人直接把李木头推倒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动手按摩起来。一边按摩一边问他:“你想做个全身的吗?” 李木头说:“随便,我赶了好几十里路,累坏了,睡一会儿,你爱咋整咋整吧。” 女人答应着,抬头看着天棚。 她是觉得李木头太脏,一眼不见为净,手上的力度却越来越重。 李木头哪儿还能睡得着,一个翻身把女人压在了身下。 女人尖叫一声,竟然晕了过去。 …… 醒来后,见李木头正坐在一旁吞云吐雾。 她试探着活动一下身子,感觉有点不对劲,嘤嘤哭了起来。 李木头抬起头,问:“你哭啥?” “你……你怎么能这样?呜呜……” “我不那样能对得住你吗?” “你……你不是人!呜呜……” “瞧瞧,俺不是人是啥?” “像驴!” 女人哭过一阵子,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拿钱来,赶紧结账离开这儿。” 李木头扔掉烟头,说:“该干的还没干呢。” “你还想干啥?” “我想干啥你不知道吗?” “滚!你还想怎么样?快,拿钱来。” “多少钱?” “三百!” “你打劫呀?不行,最多给你一百!” “不行,最少三百,不然你就别想走出这个屋子。” “能耐你了,就不给,你能拿我咋样?” “不给是吗?那好,你等着。”女人说完,冲着门外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呢,抓流氓啊!” 房间砰一下被撞开,走进了三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个个凶神恶煞。 “你们想干嘛?”李木头有点怕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装糊涂是不是?说吧,要钱还是要命?”站在最前面的旁站恶狠狠地问他。 “我给她,她不要,这能怪我吗?” “她为什么不要?” “嫌少呗。” “照价付款,快点!” 李木头看见那人攥紧了拳头,心里开始发毛。 “磨蹭啥呀磨蹭,掏钱!”后面的一个刀疤脸喊了一嗓子。 李木头指了指被女人扔在地上的那张百元大钞,唯唯诺诺地说:“那不,钱在那儿呢。” “啪!” 老鼠眼挥拳打在了李木头的右边脸颊上。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不等有所反应,就被按倒在了地上。 李木头被摔了个狗吃屎,三个人同时冲上了,死死按住了他。 那个女人走过来,弯下腰,伸手摸出了李木头腰间的钱袋子,掏走了所有的钱,扬长而去。 李木头哭喊起来:“你咋全都给拿走了?那是我活命的钱啊!就算你是金枝玉叶,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吧!” “妈了个逼的!让你喊!让你喊!”胖子一连抽了好几个耳刮子。 直到李木头蔫了下来,才一齐动手,把他抬到了门厅外面,随手扔在了地上,就跟扔一条死狗似的。 李木头挣扎着爬起来,身上酸痛难忍,心里更是恶气丛生。 足足八百块啊! 那几乎是自己的所有积蓄。 奶奶的! 你个熊女人,难不成是黄金做的? 李木头越想越生气,恶气难咽,浑身颤抖。 他把右手伸到了腰后面,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像旱烟袋的东西,慢慢走近了玻璃门,高高扬起,猛劲砸了下来。 没用几下,明晃晃一页玻璃就成了碎片。 屋里的人见此景况,顿时傻了眼,哥哥被惊得目瞪口呆。 等他们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李木头的影子。 第86章 李木头的罪恶人生 李木头一口气跑出了镇驻地,钻进了一片杨树林里才停了下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慢慢平静下来,他觉得胸口邪火狂燃,拼命折起了树枝。 噼里啪啦,转眼间就把二十多棵杨树苗子拦腰折断。 然后撒一泡尿,悻悻而去。 王香草联想到自己误入黑店,差点被骗那件事,心里暗暗恨起了高明堂:你这个为富不仁熊玩意儿,简直黑了心肠了! 正儿八经做生意不成吗? 为什么非要带着那帮子男盗女娼胡作非为? 就算李木头劣迹斑斑,毕竟也是一大把年岁的人了,怎么就忍心偷欺诈他呢? 可转念一想,李木头说得也未必是实话,就问他:“你不是说理头发了吗?” “是啊。” “既然理发了,咋还那么长?”王香草质疑起来。 李木头眨了眨眼,说:“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理嘛,刚坐到椅子上,那个女人就动手给我做按摩,按着按着就把钱给摸去了。” 王香草瞪他一眼,大声警告他:“你要是敢欺骗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李木头信拍着胸脯说:“侄媳妇,我骗谁也不能骗你,以后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你知道这个就行。”王香草接着问他,“你回老家干嘛了?” “也没啥,就是惦记着回去看看。” “那边还有啥亲人没有?” “没了,都死了。”李木头接着又更正说,“不,还有一个远方侄子。” 王香草冷冷地说:“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吧,让你侄子为你养老送终,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 李木头脸色黯然起来,喃喃道:“王香草,你不会是要赶我走吧?我现在可是你们李家的人。再说了,我娘的尸骨还埋在这边呢,我想着死了以后跟她一块呢。还有……还有……” “还有啥?” “在这边我还有你跟李德福指望着,可那边没个正经人了,只有一个吃屎货色。”李木头说得满脸伤感,眼圈都红了。 王香草被说得心里酸溜溜的,抬头望着矮墙上几棵随风摇摆的小草发起呆来。 平静片刻,她不无指责地说:“你说你一辈子人是咋混的?年轻的时候不着调,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连个媳妇都没讨上,更不用说留下个一男半女了,老来老去该咋办?” “又不是我不想成家生孩子,可是……” “可是啥?” “不是有毛病嘛。” 王香草听了这话,反倒有了火气:“谁让你胡乱闹腾的,不出毛病才怪呢,想想你那些年活得还像个人吗?” 李木头垂下脑袋,一时没了话说。 王香草厚着脸皮问李木头:“你年轻的时候跟那么多女人相好过,就没人给你怀上过?” 李木头脸上一阵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说:“谁知道呢,那时候就没想过那些事儿。” “你原来跟谁家的女人好的时间最长?” “你就别再翻腾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了。” “我是觉得兴许你还真有后人,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你说,你跟谁正经好过?” 李木头沉着脸想了想,说:“要是真正有那个意思的,算得上是高箩筐家的女人了,那时候她男人对她不好,整天打她,所以我就……” 王香草一怔,随问道:“你说的是高明堂他娘吧?” 李木头点了点头。 王香草转动着眼珠子想了想,禁不住唏嘘道:“咦,你还别说,高明堂那小子还真有几分像!” “像我的人多了去了,还能得成我儿子了?”李木头小声嘟囔。 王香草板起脸来,大声呵斥他:“你说你,咋就那么不要脸呢?自打进了李家门,正事没做多少,坏事倒是做了一大筐,生生让你把我们的脸给丢尽了!” “你以为我愿意那样啊?还不是被他们逼的。” “谁逼你了?” 李木头目光呆滞,直愣愣盯着脚下的一滩鸡屎,重重叹息一声,声音低沉地说:“自从进了这个村子,除了我娘,从来就没人把我当人看。就连你爷爷都把我当成了一条多余的癞皮狗,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拿我出气,不是打,就是骂。还有……还有……” “还有啥?快说!” “你爷爷不光拿我不当人,跟我娘也不一心,那还有夫妻之份啊!在家里受气,到了外面又被人欺负,天天被骂‘私孩子’、‘拖油瓶’。” 说到这儿,李木头神色悲愤,目光灼灼。 “别人对你不好,你就开始报复?” “是啊,除了以牙还牙,我还能做啥?” “那为啥跟女人不清不混的?” “一开始没那样,自打上学后,班里的一个女生欺负我,不光骂我,还往我身上吐痰、擦鼻涕。实在气不过了,就在夜里惩罚了她。” “你是咋惩罚她的?” “下了晚自习,我躲在小胡同里,见他过来,就用褂子蒙住了她的脑袋,拖到一个没人去的老屋里,让她尝了尝苦头。” “你是牲口啊?你知不知道那是犯罪?罪过大着呢!” “我知道他们不会去报案,那不等于往自己脸上抹屎吗?把丑事传出去,以后还咋嫁人?” “就白白被你害了?” “是啊,自打那之后,她就老实了,规规矩矩的,在我跟前大气都不敢喘,后来就退学了。” “你是在造孽啊!” “这叫以牙还牙,他们糟蹋我,凭什么我就不能糟蹋回来?”李木头反倒理直气壮起来。 “你到底害了多少人?” 李木头摇摇头,说:“不知道,没往心里去,事后就忘记了。” “你这人,一辈子算是白活了,简直禽兽不如!”王香草气愤地骂道。 “这个村子风气不好,禽兽不如的人多了去了。反正已经是个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有些事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算了,别说那些无聊的事儿,弄脏了我的耳朵!”王香草打断了他。 王香草心里异常复杂,觉得李木头的变坏的确也情有可原,当时他还是个孩子,里里外外被人欺负,不报复才怪呢。 正想着,李木头又开了腔,他说:“想不到,后来还是惹怒了人家,差点死在了他的刀下。” “咋回事儿?” 第87章 一个恶人的真心话 李木头说曾经有个女人跟他死心塌地的好过,被他男人发现后,变着法子琢磨她,最后吊死在了房梁上。 那个男人恨死他了,除夕夜里,悄悄溜进了李木头一个人住的那间小破屋子,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子。 虽然没要他的命,却抹去了他的命根子。 说到这儿,李木头咬紧了牙关,咯咯作响。 王香草说:“那一刀下去是会死人的,你咋就活过来了呢?” “幸亏被俺娘发现了,吓得要死,却又不敢声张,先把伤口洗净了,再敷上草木灰,慢慢就好了。” “小命都差点丢了,该吸取教训,你倒好,不但不收敛,反而折腾的更厉害了,弄得满村子都鸡飞狗跳。” 李木头叹息一声,说:“伤口长好以后,痒得要命,一旦伸手痒,心里也痒,就像爬满了虫子。” “啥痒不痒的,我看你是坏了良心,纯粹是为自己的找借口!” “你是不知道那种滋味,没法忍受。算了,不说了,说得够多了,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你这一辈子人算是白做了。” 李木头叹息一声,伤感地说“啥人不人的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我也没多少时日蹦跶了。” 王香草一听这话,心头一震,忙问:“咋,你不会是想死吧?” “到了该死的时候就得死,不过感觉着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还有要紧的事情没做周全呢。” “啥狗屁要紧事情?我看你是没折腾够,还想继续祸害人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要临死不留好情,再往我们头上扣个屎盆子!”王香草完全是一副警告的口吻。 李木头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说吧,还有啥事情没做周全?” “不说了……不说了,跟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不说是吧,那好,等你闭了眼,我肯定不管,就把你的尸首扔在这间破房子里,让你臭着,不信试试!” “你也就是嘴上说说,到时候该不会不管的。在这个世界上,也就你还时不时地还拿我当人看。” “你咋知道我拿你当人看了?” “最起码你还经常过来看看我是死是活,这说明在你心里面,还是有一家人那个情分的。” “行了,你就先别打岔了,你说你还有啥事没做周全。” “王香草,我娘是咋死的不?”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嫁过来的时候她早就死了,我咋会知道。” “她是被人算计了,上吊自杀的。” “谁算计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坏人已经死了,报仇都来不及了。” “是谁?” “现在先不告诉你,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了不是?人都死了,你还替他遮掩?” “说出来也没意思了,总不该去扒他的坟吧?” “才懒得去扒呢,弄脏了我的手!以前我也想,坏人已经死了,该了的也就了了,可就是忘不了,总觉得不把那口恶气出了,没法去见我亲娘。”李木头有些动情,眼圈红红的。 王香草知道李木头为什么那么气愤,那么动情,因为娘才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不是他娘死得早,也许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有个像模像样的家,至少不会成现在这个模样。 “那你想怎么样?” “父债子还!。” “你可不能胡来,连谁做下的孽都不知道,只凭着猜测可不行,会冤枉了人家。”王香草警告说。 “我知道他是谁。” “谁?” 李木头低头想了想,说那个人当时是村里的民兵连长,他借着培养你爷爷当干部的由头,天天来我家,只要是你奶奶一个人在家,就动手动脚,在一个风大雨大的黑夜里,只有我跟你奶奶两个人在家,他摸上了你奶奶的床。 那时候我小,只知道害怕,却不敢跳出来跟他拼命,只听见那间屋子里发出了扭打声,还掺杂着你奶奶的哀求声。 我是在忍不住了,就问了一声娘你咋了,你奶奶却没事人一样,回了一句没事,捉老鼠呢。 我就说要我过去帮你捉吗? 奶奶说不用了,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那后来呢?” “你奶奶是个本分人,天生怕事,被那个男人欺负了,也不敢声张。后来还是被你爷爷知道了,动手打了她,没过几天就把自己挂到了房梁上。”李木头说到这儿,眼圈红了,鼻涕也悬到了下巴上。 “那我爷爷就没找那个男人拼命?” “你奶奶嘴巴闭得紧紧的,到死都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回头想一想,她当时肯定受了威胁,她是为一家老小的性命担心。” “奶奶咋就那么傻呢?” “这笔账早晚要算的,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得报应!” “人都没了,还报应个屁啊?” “他不是还有后人嘛。” 王香草狠狠瞪着李木头,“你还知道报应啊?自己做下了一摊子的缺德事儿,就不怕遭报应?” “那不一样,我是被逼得,是在为你奶奶报仇,是报复!”李木头扯着嗓子喊道。 “自己受了害,反过头来再糟践人家,人再报复你呢?折腾来折腾去,何时是个头?” “那是两码事儿。” “我问你,这一阵子村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 “你敢对天发誓。” “没抓到就不是。”李木头仰起头望着树上的喜鹊窝,一脸不以为然。 “你呀,都这个年纪了,就消停消停吧,这一辈子你做的孽也够多了,就算是报复,也已经够本了。” “咱就不说那些破事了,我还有一个心事儿,死前得做个了结。”李木头收回目光,望着王香草说。 “你还有啥心事?” “不过这事吧,应该等李德福后来跟他一块谈的。” “啥事?你说吧。” “我想着把我娘的坟子迁回老家去。”李木头说这话时,目光在王香草脸上扫来瞄去的,他是想先看一下王香草的第一反应。 王香草眉头一皱,问他:“迁回去干吗?” “让她……让她找我亲爹去。”李木头犹豫着说。 “那我爷爷咋办?就让他一个人在那边孤苦伶仃?” “这个你不懂,女人死后,无论如何要回到原配那边的,不然后人不得安宁。” “不安宁,谁的后人不安宁?” “两边的后人都不安宁!”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歪道理?” 第88章 成了间接杀人犯 “这个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要是不相信,就去打听打听上岁数的人,他们都知道这个事儿。” 王香草心里一阵灵动,难怪这几年老有些不顺心的事情发生,难道真的与这档子事儿有关? “那你呢?死后打算埋在哪儿?” “跟着俺娘去老家,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活着不受人待见,死了就更指望不上了,估摸着着连个烧纸钱的都没有。” 王香草一听这话,变脸了,“啥人啥心,我们就那么没有人情味儿?” 见李木头低了头,接着说,“不过你想回就回吧,活着丢人现眼,死了一眼不见为净!也省得后人指着你的坟子骂,我们也跟着闹心!” “你说尽说些难听的,我不也是想图个全家团圆嘛,活着四分五裂,死了总该聚到一起吧?” “那我爷爷呢?” “他不是……不是……” “不是啥?他就该着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 “你自己心里早就有谱了,还商量个屁?” 李木头有些不耐烦了,黑着脸说:“不跟你一个娘们家捣扯这些事了,等着李德福回来再说吧!” “哼,看不起娘们儿是不是?那好,你等着瞧吧,我要是不点头,谁也别想动奶奶的坟头!” 说完,王香草忿然离去。 出了李木头的家门,她首先想到要去找胡仙姑,仔细问一下李木头要给奶奶迁坟的事儿。 拐过胡同口,远远看见胡仙姑家的门敞开着,加紧几步就走了进去。 胡仙姑正坐在院子的树荫里,手捧着瓷碗喝着什么。 见王香草进了门,抬头讪笑道:“是王香草呀,是啥风把你给刮来了,你都老长时间不来看老姑了。” 王香草客套了几句,然后就直奔主题问起了奶奶迁坟的事儿。 胡仙姑眯起眼睛掐指一算,说:“他想回就回吧,一个孽种,入不得这边的林地,你奶奶坟不能动,正跟你爷爷过得好好的,把她迁走了,谁来照看、陪伴你爷爷?” 王香草说我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自己拿捏不准,这才来求您了。 胡仙姑说:“李木头要是耍横,你就跟他说,他们家的祖坟林地早就没了,被洪水冲走了,连八辈祖宗的尸骨都冲到三十里地的水库里去了。就算他真心要回去,也得另寻墓地,要想找到他们家老祖,倒也好办,直接跳到河里喂鱼就是了。” 这正合了王香草的心想,赶忙道谢,说:“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踏实了,平日里老麻烦你,这回说啥也得给你点辛苦费。” 胡仙姑连连摆手,说:“咱娘俩谁跟谁呀,你还跟我闹客气?有事儿尽管说话,老姑一定保你们全家逢凶化吉、平平安安。” 王香草千恩万谢客套了一番,说有要紧的事要办,急着回去了。 胡仙姑起身把她送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喊着:“香草,你住一下脚,我问你个事儿。” 王香草收住了脚,回过头来问道:“啥事?有话您尽管说。” 胡仙姑想了想,问:“听说高明堂那小子要在土龙那块地盘上建啥山庄,你知道那事不?” 王香草心头一紧,拿不准该说啥好了。 看来胡仙姑已经知道了高明堂想买下水潭边那片地的事儿,可又不知道该说啥好,万一说错了话,定会引来是非。 可要是说自己一点都不知情,又担心被胡仙姑识破了,毕竟她是半仙之体,啥事能瞒得了她? 正犹豫着,胡仙姑接着说:“你用不着犯难的,我知道这事儿背不过你,是不是高明堂已经跟你说过了?” 王香草脸上一阵不自然,赶紧辩解说:“是啊,他是跟我说起过,那天去镇上,路上用车带过我,顺便就说起了那个事儿。不过我也没往心里去,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 “你是个精明的人,照实跟老姑说,他到底想建个啥玩意儿?” “好像就是建个开个宾馆吧。” “香草啊,高家那小子你可得防范着点,他可不是个善茬,老鼠精投胎,一辈子只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你少跟着掺和,小心被他反咬一口。” “老姑的意思是?”王香草皱起了眉头。 “他打的是啥小算盘老姑一清二楚,无非是想着借着神龙的灵气发点财,那倒也罢,怕的是他打着幌子,尽干些狗吃猫噙的脏事儿,那可就沾污了龙威神明。你说是不是?” “那如果他非要建呢?” “想法子给他搅了呗。” “要是连马有成都批准了该咋办?” “那也不行,就算是房子盖起来了,也照样推倒了,拆掉了!”胡仙姑的神色肃冷地说。 “可要是他办了合法手续呢?可就不好阻拦了?” “老姑跟你说的意思,就是让你帮着打探着风声,可不能让他弄脏了那块地,整个村子都会沾染邪气。” 王香草说声我知道了,转身朝前走去。 “这事可不是好闹着玩的,千万千万顶住了!”走出了几十米远,胡仙姑仍在后面大声嘱咐着。 自打高明堂跟自己谈了建设山庄的事儿,还放话让她担任副经理后,王香草心里就一直美滋滋的,充满了期待。 胡仙姑一番话,就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块糙拉拉的石头,不但搅起了涟漪,还溅起了水花。 她心里很乱,多了几分纠结与失落。 神思恍惚回了家,刚进屋,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香草按了接听键,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王香草吗?你还好吗?” 一听是李佳硕的声音,王香草立马打起了精神。 “是李老师吗?” “是啊,我是李佳硕,你还好吧?” 王香草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伤感,淡淡地说:“就那样,一天天混日子。” “我这一阵子太忙了,没顾得上跟你联系。” “我一个庄户女人,有啥好联系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可是我的恩人,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那个混蛋校长送大牢里了。先不说那些了,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你说。” “水库上死的那个人你知道吗?” 王香草心里一震,忙问:“知道,怎么了?” “听我一个在纪检部门上班的同学说,死的那个人有重大违纪行为,为了与女人私通,他竟然擅自放水,关键是还出了人命,他们正打算下去调查呢。一听是你们村,我心里就不安,那事肯定与你无关吧?” 王香草耳朵里一阵轰鸣。 李佳硕那边突然听不到了王香草的回音,火急火燎喊了起来。 足足过了几分钟,王香草才慢慢灵醒过来。 “王香草,你怎么了?说话呀!” 王香草掩饰道:“大概是信号不好,突然就听不到你说话了。” “现在听到了吧?” “听到了。” 李佳硕又把前面的话复述了一遍,说:“我那个同学知道我在你们村小学待过,一起吃饭的时候,随便聊起了水库上的事儿,我竟然想到你身上去了,觉得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你。” “你咋知道就是我?” “因为你是个热心肠的人,为了村里人浇麦子,豁出脸面也是正常的,是不是这样?” 王香草没有正面回答他,气冲冲地说:“满坡的麦子眼瞅着要旱死了,人家放水浇地咋就成罪人了?” “罪不罪先不说,关键是出了人命,性质就变化了。” “不是定说那个人是自杀吗?” “就算是自杀,那也是因为放水引起的,事情就复杂了。” “怎么个复杂法?” 李佳硕就把他所听来的大致说了一遍—— 一开始,确定那个人就是自杀,但后来又有了新发现,他的自杀竟然与村子里的一桩侵害案有关,经过分析研判,初步认定那个胡老头是因为侵害了村里的女人,畏罪自杀。 但案情上报到县里,这个结论又被推翻了,并且根据现场遗留物以及相关证据看,那个胡老头与村里的案子无关。 这样以来,案子又回到了原点,因为胡老头被迫放水,受到了上级领导的严厉批评,还做出了相应处罚,甚至要开除他公职。迫于压力,他一时想不开,走了绝路。 一定意义上说,那个胁迫放水的人就成了间接杀人犯。 王香草内心慌乱起来,问李佳硕:“他们咋知道胡老头被胁迫了?” “肯定有证据,要不然不会乱做定性的。” “啥证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人家不会随随便便往外透露。哦,对了,据说水库大坝上有监控,只要回放一下,就全明白了。” 王香草身子一软,坐了下来。 李佳硕是个精明人,听到王香草声音发生了变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基本没错。 “王香草,你没事吧?” “没……没事?” “你实话告诉我,那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王香草顿时失控了,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你用不着害怕,其实也没啥,人又不是你亲手杀的。再说了,你去逼他放水,出发点是好的,这也算不得是违法。我个人认为,他们单位领导要负一定的责任,是他们工作方法不得力,过于粗暴,刺激了死者,才把他逼上了绝路。不过……” “不过啥?” 第89章 见鬼了 “你不该铤而走险那么干,甚至甘愿牺牲自己的名声,那样值吗?我都觉得难以接受,何况你家老公了,无论如何你该为他想想。” 王香草意识到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忙解释道:“其实……其实,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只是做了个假象。” “假象?那种事情是说不清的。反正这事吧,你有点儿感情冲动,做出的牺牲太大了,不值!太不值了!” 王香草沉吟片刻,问李佳硕:“事情已经这样,你说该咋办?他们不会真的把我抓起来吧?” “除了道德方面的,其他没有必要过于担心,为想办法放水浇地并无过错,杀人的又不是你,他们凭什么抓你?” “是啊,当时只想着浇麦子了,头脑一热就去了,谁知道就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说着说着,王香草又哽咽起来。 “要不这样,你抽空来一趟县城,我跟你一起去见见我那个老同学,看这事儿他能不能帮上忙,兴许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香草满口答应着,并说我这就去,赶到镇上还有末班车。 李佳硕说今天太晚了,来不及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听上去语气冷冷淡淡,看来连他也对自己有了不好的看法。 王香草心烦气躁,坐立不安,连儿子小龙都懒得搭理,放学后,直接打发到二婶家。 一个人坐在黑咕隆咚的屋子里,灯也不开,瞅着门外愈来愈浓的夜色发起呆来。 她胡思乱想着,想得最多的还是看水库的那个胡老头,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口口声声说自己上过战场,是个英雄,咋就被屁大的挫折击倒了呢? 枪林弹雨都不怕,一点处分就要了你的命? …… 思来想去,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跟胡老头老婆相好的局长,说不定胡老头的死与他有关。 想到这点,王香草坐不住了,干脆锁门走出了院子。 天阴着,漆黑的胡同里静悄悄,连一声狗吠都听不见。 王香草直奔着村长马有成家去了,想跟他说说话,从他那儿打探一点确凿的消息。 如果真像李佳硕说的那样,就只能求他帮着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了。 毕竟马有成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又掌控着村里的实权,说不定他能够帮自己洗白了。 到了马有成家,见院门紧锁,从门缝里看过去,屋里连灯光都有,断定已经睡下了。 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好意思喊醒人家,只得悻悻而归。 刚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马有成家的南墙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到了地上。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叫出来。 黑影好像也看到了王香草,撒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脚步轻捷,无声无息,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香草躲到了阴影里,身子一歪,倚在了院墙上,瑟瑟发抖。 慢慢平息下来,她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马有成的电话,小声告诉他,外面有坏人。 马有成被打断了美梦,恶声恶气地骂道:“你这个熊娘们儿,大半夜的闹啥闹?我喝多了,睡觉了!” “不行,你必须出来,我连路都走不了了。” “你耍我吧?” “别多说了,赶紧了,快……” “艹,你敢耍我试试!” “你快点,出来的时候,别……别忘了拿上一把菜刀。” 马有成这才感觉有点不对劲了,急吼吼问她:“你在哪儿?” “就在你家大门外面。” 不大一会儿,门咯吱一声开了,马有成一手打着强光手电,一手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出了门。 他立在门口,先朝四周照了一遍,这才朝着王香草走了过来。 王香草顿时泪崩,见了亲人一般,一头扎进了马有成的怀里。 “咋了这是?别怕……别怕,走,进屋,进屋再说。”马有成边安慰边用胳膊夹紧了王香草瑟瑟抖动的肩膀,一步步走回了家。 进屋后,马有成把王香草扶到了沙发上,再返身回去,把里里外外的门全都关了。 回到屋里时,王香草已经蜷缩到了沙发上,双手抱胸,抖成了一团。 马有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王香草,然后坐下来,问她:“到底咋了?看把你吓成那个熊样。” 王香草坐起来,喝一口水,眼睛呆滞地望着马有成,问他:“你把门都关好了?” “关好了。” “你把拿刀拿到跟前来。” 马有成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笑着问她:“你不会是在演戏吧?” “我那顾得上演戏呀,都快被吓死了。” “你胆子不是挺肥嘛,啥玩意儿把你成了那样?”马有成说着,随手把刀放到了王香草跟前的茶几上。 王香草喝了几口水,才慢慢平静下来,说:“我肯定是遇见鬼了。” “鬼你个头啊!我看是你中邪了。” “真的,没骗你,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黑影从你家院子里翻墙跳了出去,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晃晃悠悠飘走了。” “你不会是看花眼了吧?”马有成紧挨着王香草坐下来。 “我看得真真切切,黑影很高大,一身黑色,离我也就几米远,没花眼,真的没花眼。” “别怕……别怕……”马有成轻轻抱住了她瑟瑟抖动的肩膀,这才知道王香草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安抚道:“哪有啥鬼呀怪呀的?肯定是个人,是人就用不着害怕。” “是人的话走路能那么轻?就跟飞似的,还有他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怪怪的。” “大黑夜的,你能看清他穿的是啥衣服?肯定是幻觉。” “你咋就不相信我呢?” “好了……好了,就先不说是人是鬼了。我问你,你深更半夜的跑到我家门口干啥了?” “我听到了一个消息,不跟你说叨说叨,连觉都没法睡了。” “啥事?” “被吓破胆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是不是知道你婶子不在家,故意找借口过来陪我了?”马有成一脸坏笑,露出了满口大黄牙。 “你还有心思说闲话,我估摸着那鬼就是奔着你来的,你就不害怕?” 马有成伸起摸起刀子,握在手上比划着,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从来就不知道害怕两个字咋写!他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非劈了他不可!” “你先别咋呼,等真正吃了亏,后悔就晚了。” “老子头上三尺火,就算是真鬼来了,它也得乖乖听我的!”马有成傲气冲天地叫嚣道。 “你不信拉倒,我可是被吓瘫了,你知道那影子飘走后我想到了啥?” “想到啥了?” “那身板,那架势,还有那张模模糊糊的脸,很像一个人。” “谁?” “一个死了没多久的人。” “谁?你说是谁?” “看上去好像就是那个胡老头。”王香草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地往马有成身上靠了靠。 马有成用力搂紧了王香草,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腔调哦,说:“就算他变成鬼来我家了,也没啥了不起,又不是我把他害死的。” “不是说,就是他害了你老婆吗?” “那只是猜测,早就被上面推翻了。” 说到这儿,马有成试探着摸到了王香草的后背上,隔着一层湿漉漉的薄衣服,轻轻划动着。 “别……别这样。”王香草往后抽了抽身子。 马有成摸了一把下巴,说:“你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那不是鬼,更不是胡老头,他是个人。” “你咋知道是个人了?” “我早就有所察觉,来我家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他把自己弄成那样,看上去是有点吓人。” “那……那你咋不找人抓他?” “他既然敢来,就说明真有那么两下子,不会轻易被抓到的。我也想放长线钓大鱼,等弄个明白他的目的再说。” “你就不怕他进屋杀你?” “老子连鬼都不怕,还怕他?要是敢踏进这屋半步,一刀要了他的命!”马有成说着,手又搭在了王香草的肩上。 王香草挣脱一下,却无济于事。 “看看,你还真怕了,身上还在抖呢。” “别……别,这样不好,你是长辈。”王香草往后挪了挪身子,岔开话题问,“婶子还没回来?” “是啊,就是为这事儿,我才没让她回来。那个老娘们天生胆小,万一被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吓出个好歹来,就麻烦了。” “也许只是小偷小摸,不会伤人的。” 马有成摇摇头,说:“不是,肯定不是小偷小摸,要不然是不会三番五次来的,就连警察在的时候,他都敢来,这说明他是来干大事的!” “啥大事?” “算了……算了,不说他了,早晚有一天他再栽在我手里的。天不早了,睡觉吧。对了,都这时候了,外面很黑,你一个人走不安全,万一再遇到那个‘鬼’就麻烦了,你还是睡这儿吧。” “不……不,那成啥了?被外人看见了,有嘴都说不清了。” “你把老子想成啥人了?我就那么龌龊,这样吧,你睡西屋,我在东屋,天亮后你再回去。” 第90章 夜闯民宅 “还有要紧的事没说呢。” “啥事?” “叔,我遇到麻烦了,你可得帮帮我。” “你放心,天大的麻烦叔给你担着。”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噗通”一声闷响。 两个人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会儿,却不见丝毫声息。 王香草惊恐地蜷缩在沙发上,看着马有成快步走进了里屋。 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东西,一个看上去像手枪的东西。 他弯腰走到窗口前,挑起了布帘的一角,朝外张望着。 观察了十几分钟的样子,马有成伸手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院子里瞬间亮如白昼。 他再次撩起窗帘,朝外张望着。 这才看到,在靠近月台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狗头大小的石块。 马有成转过身来,冲着王香草晃了晃手中不知是真是假的手枪,镇静地说:“你用不着吓成那样,有这个呢。” “你……你咋会有枪?” “这是好东西,可以辟邪。但你可千万要说出去,这可不是好玩的。” 王香草点点头,问:“你说会不会还是那个鬼?” “啥鬼啊怪的!明明是个人,奶奶的!竟然深更半夜地往院子里扔石头。”马有成故意把话说得很淡然。 王香草双臂用力搂紧了上身,问马有成:“你说那个人,他……他会不会看到我们在那样呢?” “看到又能怎么样?咱又没干啥,就算干了,又能怎么样?他要是说出去,那不就把自己暴露了吗?你说对不对?” 王香草点了点头,看上去平静了许多。 马有成把那把土枪放在了茶几上,坐到了王香草的身边,贴在她的耳根处问:“没事,一场虚惊,不用怕,你越怕,坏人也猖狂。” “也许真的是鬼。” “别吓唬自己了,鬼能把那么大的石头扔进院子里来吗?” “鬼还有啥不能做的?甭说一块石头了,就是整间屋子他都能给你搬走,你信不信?你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那就绝对不是个人。”王香草望着马有成说。 “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看啥都是鬼了。” “你想一想,自打开春以来,咱们村里发生了多少蹊跷事啊,像是人干的事吗?” 王香草又说到了学校的事情,校长被打,摄像机被抢,这刚刚离开村子不多久,人就被投进了井里。还有那个女老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疯了,疯得人事不省了。这一连窜的事,你觉得像是人干的吗? “人一旦坏了心肠,比野兽、比鬼都可怕。这一阵子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有一个人很可疑。” “谁?” “李木头,这个人很可疑。” 王香草虎起脸,说你咋又拿着我们家说事了。 “我是就事论事,又不是冲着你们一家来的,以后要学着开阔胸怀,顾全大局,否则的话怎么当村干部?” 提拔王香草当村干部这事简直就成了马有成的杀手锏,一旦提及,她立马就蔫了下来。” “这一阵子你就没觉得李木头他行为有些异常?” “没有啊,他又咋了?” “那个熊玩意儿突然没影了,失踪了七八天,这就有点不正常。我算计了一下,他出去的那几天,正好是我老婆出了事,派出所派人来破案的那段时间。直到后来又传出了我老婆的案子与水库上那个胡老头有关,他才钻了出来,你不觉得这中间有些道道吗?” 王香草这才把李木头回老家找亲人的事说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 “他亲口告诉我的。” “他的话你也信?还不如听驴叫呢。跟你说实话,我怀疑码祸害你婶子的事儿也是他干的,还有黑夜里装神扮鬼的也是他。” “他都老成那样了,前些日子一病不起,差点死了,哪还有那个本事?” “不信是不是?那好,走,你跟我走。” “去哪儿?” “李木头家。” “去他家干嘛?” “看那老鬼这时候在不在家。” “这深更半夜的,多吓人呢。” 马有成摸起了茶几上那把土枪,放在手里掂了掂,说:“有它怕啥?” “要去你去吧,我害怕。” “还想当村干部呢,这点兔子胆怎么行?”马有成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王香草只得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沿着黑咕隆咚的街道,深一脚浅一脚地直奔着村西头去了。 到了李木头家院门前,马有成拿出小手电,朝门板上照着。 看了一会儿,试探着推一把,门竟然开了。 马有成蹑手蹑脚走进了院子,趴在屋门的缝隙间,夹着嗓子喊了起来:“李木头……李木头,你在家吗?” 没人有回应。 马有成手按在门板上,轻轻往里推着。 吱溜溜一声,门开了,黑洞洞的屋里散发出了一股刺鼻的气息。 马有成打开手电,抬脚走了进去。 王香草在后面拽一下他的衣襟,悄声说道:“万一他在屋里呢,你咋说?他要是反咬一口,说咱们私闯民宅,可就不好解释了。再说了,我跟你在一块,这算个啥事啊?” “放心吧,他不在家!就算在,也没啥,咱是来巡逻的,你也是以村干部的身份来的,他管得着吗?” 王香草一只手捂了胸口,一只手扯住马有成的后背衣襟,一步一步,轻轻往里挪动着。 “李木头……李木头,你睡觉咋不关门呢?”仍不见有回应,马有成直接骂开了,“李木头,你这个死货,死抽抽了吧?咋不搭腔?” 听屋里依然没人回应,马有成打开了手电,朝着里面照射过去。 屋子里乱七八糟,遍地是垃圾,几乎没了下脚的地儿。 里间的土炕上铺了一张破旧的草席,草席上堆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散发着熏人的臭气。 “狗日的,这那有个过日子的样子,像个垃圾场!”马有成骂一声,手捂鼻子扭头就朝外走。 退到了院子里,马有成喘了几口粗气,压低声音问王香草:“你还怀疑我说的话吗?” 王香草摇摇头,没接话。 “深更半夜的,他不在家睡觉,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走,赶紧离开这儿。”马有成说完,抬脚朝外走去。 “去哪儿?” “到大街上巡逻去,到处转一转,也许就能找到那个狗杂种。” “我不去!要巡逻你找侯宝安去,他才是你的治保主任呢。” “别提那个狗曰的,占着茅坑不拉稀,早就不想用他了。” “那我也不去,你送我回家睡觉了。” “这是命令,你必须得去!” “我凭啥听你的命令,你又不发工资给我。”王香草偏偏跟他拧上了。 “放心好了,工资也有,奖金也发。” “啥意思你?”王香草听出马有成的话里有话,紧跟着问道。 “王香草,你过来。”马有成这样说着,却把自己的嘴巴贴了过去,咬着王香草的耳垂说,“我想让你接替他的治保主任,你觉得怎么样?” “啥?你让我当治保主任?”王香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这事儿我琢磨一阵子了,你是最好的人选。” “我一个女人家,咋能干那个?” “咋不能干?人聪明,有责任心,前些天跟来村里破案的那伙子人配合的不错,连所长都说你人不错。” “不行……不行,我干不了那事儿。” “女人咋了?还……”马有成的话没说完,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谁在哪儿?” 王香草被吓得尖叫了一声,赶忙躲到了马有成的背后。 “谁?你给我滚出来!”马有成大喝一声,一手摸枪,一手打着手电照了过去。 这才看到才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木头。 李木头蹲在院落东北角石磨旁,赤着上身,一条灰秃秃的短裤挂在膝盖上,看上去正在解大便。 “老东西,你蹲在那儿干嘛呢?”马有成喝问道。 “哎哟哟……”李木头哼哼两声,病怏怏地说:“肚子疼啊!也不知道是咋的了,想拉又拉不出来,都蹲了大半夜了。” 王香草问他:“你是不是吃啥坏东西了?” “从从外面带了些剩菜剩饭,今天刚吃完,就成这样了。”李木头有气无力地说着。 “李木头,你不会是得啥急症了吧?”马有成走过去,手电光在李木头脚下扫来扫去。 “别……别,拉稀有啥好看的,别去了!”王香草赶忙制止道。 “我看看到底啥情况,真要是拉得厉害,就该送医院,万一拉死了呢。” 王香草知道马有成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无非是想过去看一看李木头是不是在装蒜,便说:“人家难受着呢,本来就拉不出来,你偏偏去添乱。” 马有成没理她,用手电光在李木头的脸上照了一番,见确实是一副病相。 李木头噌一下站了起来,提上裤衩,边无力地挪动着脚步边絮絮叨叨地说:“老了……老了,身板不行了,肠胃也不中用了,年轻的时候吃铁都化,可现在连几片肉都消受不了了。” 马有成紧随在他身后,不停地用手电照射着。 李木头到了王香草跟前,问她:“王香草,你跟村长来有事吗?” 第91章 难道他就是那个老魔头 “哦,也没啥要紧的事儿,路过这儿,见门开着,担心你出啥事了,就进来看看。”有了马有成前面说过的话,王香草的谎话说得轻松自如。 李木头怪笑一声,说:“你们刚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贼呢?” “你看到我们进门了?” “是啊,看到了,没敢吱声。” “那你咋不喊?由着贼去了?”马有成问道。 “我屋里又没啥东西,还是老命值钱。” 王香草插话说:“快回屋睡觉吧,别再着凉了。” “你们进屋坐会儿吧?”李木头竟然还客套了起来。 “不了,还要出去巡逻呢,这一阵子村里不安宁,老有坏分子为非作歹,不采取行动不行啊!等逮着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马有成的话里明显有着旁敲侧击地味道。 “那好……那好,要是能尽早抓到就好了。”李木头附和着,转身望着王香草,“侄媳妇,你也当村干部了?” 不等王香草说啥,马有成把话接了过去:“是啊,王香草当村干部了,马上就要正式宣布了,目前还是试用阶段。” 李木头嘟嘟囔囔说着,说了些啥也没听清,勾着头回了屋。 “走吧,巡逻去。”马有成招呼一声,朝外走去。 王香草紧跟几步撵了上去,等到了门前的小道上,才开口问道:“你还怀疑李木头吗?” “不只是怀疑,是肯定!” “他都拉稀拉成那样了,还有那个能耐?我看你是成心跟他过不去!” “你真的没看出来?” “看出啥?” “他这是在跟咱们演戏,就他那点小伎俩骗不了老子的火眼金睛!今天这事我都瞅准了,是有证据的!” “你有啥证据?我咋就没看到。” 马有成分析说他进门的时候就拿手电照了,满院子里没见着个人影,他还口口声声自己一直蹲在那儿。 谎称自己闹肚子拉稀,可屁股下面啥都没有。 “也许他只是肚子疼,想拉,拉不出来呗。” 马有成训斥道:“你这个女人,咋就不讲原则呢,你知道当干部最忌讳的是啥?那就是不讲原则!” 王香草不再说话。 马有成接着说李木头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从外面回来后,见屋里有人,就想出了那个馊主意。 可王香草仍抱有怀疑,思来想去,怎么都没法把李木头跟那个飞来飞去的鬼影联系到一起。 马有成说:“他天生就是个做贼的料,到死都消停不了。” “可他咋会对你下手呢?你是村长,那不是成心找死吗?” “你别看他当着我的面软得像条虫子,背后凶着呢,不信你等着瞧,他还会找上门来的。” “既然那么肯定,直接报案抓人就是了。” “现在抓了没用,再把线放长一点,等他咬钩。” 王香草想起了李木头打算搬回老家的事儿,说等他搬走了,村子里也就安宁了。 马有成听了,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句:“拍拍屁股走人,也太便宜他了。” “你的意思是?” “以后再说吧,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那我呢?” 马有成回头望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你还是去我那儿吧,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怪冷清的。” 王香草没说话,快步朝着自家的方向。 马有成没再纠缠,跟在后面,看着她走进院子关了门,才转身离开。 王香草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夜的经历,难以合眼。 稀里糊涂辗转到了天晨光熹微,刚刚有了点睡意,突然听到院门被推动的声音。 见鬼了! 谁这么早就来奔门子? 慵懒地爬起来,站在门口问了一声谁呀。 “我。” 竟然是李木头。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平日里他是很少登门的,这会儿来干嘛呢? 敞开院门,冷眼盯着他,问:“你咋来了?” “有个事儿,过来问问你。”李木头仍是一副病容。 “啥事啊?还要问我。” 李木头没直接回答,惨淡一笑,说:“好歹咱家也有村干部了,总算又个主心骨了。” 一句恭维,王香草脸上有点儿不自然。 毕竟只是马有成嘴上说说,还没正儿八经的上任,老东西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嘴上却说:“啥干部不干部的,还不都一样吗?有话就说吧。” “当官也不容易,瞧你眼都敖红了。” 王香草只得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值了一夜的班,刚进门没多霎。” “是……是,是不容易。” “肚子好了?不拉了?” “不拉了……不拉了,亏着底子好,能挺得住。” “没事就好,真担心你有个三长两短,李德福他又不在家,我一个娘们可弄不动你。” 看上去李木头有点儿小感动了,点着头说:“没事……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以后注意着点,年纪大了,经不住再胡乱折腾了,是不是?”王香草嘴上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 看他一副病怏怏、蔫巴巴的模样,怎么也难以把眼前这个糟老头子跟马有成嘴上说的“畜生”联系到一块儿。 “我急着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搬回老家的事儿。” “你回就回呗。” “有些话不好当着马有成的面说,这才一大早赶过来跟你招呼一声。” 王香草应一声,没让他进屋,站在门外面听他说起来。 李木头说原来自己是铁了心想回老窝的,可回去看了看,知道那边的亲人都没了,心绪就乱了,拿不准该不该走了。 可昨天那边托人捎信过来,说有一个嫁在本村的叔伯妹妹,听说了他回去寻亲的事儿,打算接纳他。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回去了?” “没有,我一个人回去,咋生活?也不知道那个妹妹家日子过得咋样,想着今天再回去看看,商议商议再做打算。” 王香草巴不得他尽早离开这个村子,免得再给自己家添乱,听他这么一说,就说:“想回就回吧,叶落归根,这是好事。” 李木头点点头,连声应着。 “那你赶紧去吧,趁着这会儿天还不热,早去早回。” “我想回去多住几天,熟悉一下那边的情况。”不等王香草说啥,李木头话锋一转,问王香草,“我打算把你奶奶迁回去的事儿,你跟李德福商量过了吗?他没意见吧?” 因为事先问过胡仙姑,王香草心里已有定数,这会儿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说:“那事不成,要回去你自己回,奶奶还得在这边。” 李木头愣了一下,说:“话都跟你说透了,你奶奶必须去找原配,你们可不能乱了规矩。” 王香草变着脸说:“你只为你爹打算,咋就不为俺爷爷想想呢?我问你,是我爷爷跟奶奶一起过的日子长?还是你爹跟我奶奶过得日子久?” “不在日子长短,要看谁是原配,原配才有资格合葬,这是规矩!”李木头梗起了脖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王香草毫不相让,“入乡随俗,你们的规矩与我们无关,在桃林峪这一亩三分地上不管用,在李家的大门楼子里更不好使!” “王香草,你当官了就不讲理了是不是?那好,不跟你扯了,我去找李德福去,跟女人扯不出个里表来。”李木头很激动,嘴唇暗紫,哆哆嗦嗦。 “爱找谁找谁,找谁也白搭,想去你就去,不白搭路费才怪呢!”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真要是把老子惹毛了,别管我不客气!”李木头甩下一句话,扭头便走。 “能耐你了,还能咋样?我就不信了,一个糟老头子能上天!”王香草跳着脚,撒起泼来。 李木头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飞快,旋即就消失在了巷口。 王香草心里油然一动,她觉得李木头一点都不像个年逾六旬的老人,倒像是个身强力壮的棒小伙,难道真像马有成说的那样,他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老魔头? 站在原地乱糟糟想着,王香草突然又想到了李木头扔下的那句让自己别后悔的话,难道他抓住了自己的啥把柄,以此来要挟自己? …… 想来想去,也没想起自己干过啥见不得人的丑事,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回屋简单吃了点东西,又爬上了床。 刚沾枕头,手机响了起来。 王香草抓起手机一看,竟然是个陌生号码,懒得接听,扔在了一边。 对方倒是很有耐心,再次拨了过来。 王香草只得拿起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是高明堂打过来的,一上来他便动起粗来:“王香草,你干嘛呢?半天都不接电话,是不是昨天夜里出去鬼混了?” “滚一边去!谁像你呀,天天鬼混。我手头正忙着呢,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靠,王香草,你对老板就这态度啊?以后还想不想跟我混了?我有事找你商量,赶紧过来一下。” “找我干嘛?” “就三两件事,见面再谈。” “不能在电话里说吗?我手头还有事呢。” 有了前天胡仙姑对她说的那些话,现在她对高明堂许愿给自己的那个副经理的位子已经没了太大的热情。 再说了,马有成昨夜里已经放话了,自己当村干部的事儿就算成了,总不能身兼两职吧? 第92章 寻找救命稻草 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先不说,马有成绝对不会让自己那么做。 “电话里不好说,见面后再仔细谈吧。” “还有啥事不好说的?我实在脱不开身。” “我想跟你商量商量筹办山庄的事儿,还有……还有就是我昨天在派出所那边,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啥不好的消息?”王香草心头一震。 “听说水库上那个老头的死好像与你有关系,上面已经来人调查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王香草一听这事,心里就犯堵,嘴上骂着:“别听那些兔子叫,老娘站得直、立得正,不就是为村里人弄点水浇浇地嘛,还成罪人了不成?” “是啊,我知道不是你干的,可人家能相信吗?” “你不相信就行了,我手上正忙着呢,挂了!” “别……别,别挂,还有一个事,李木头的钱我给要回来了,你过来拿回去吧。” “啥钱?”王香草明知故问。 “就是被那个女人掏去的钱,被我逼出来了,就在我手上呢。” “还要个屁呀!就算是赔你玻璃了。” 高明堂笑一声,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别说还他钱了,不让他搭上老命就不错了!” 王香草心里还在生着李木头的气,听高明堂这么一说,也跟着发起狠来:“那个老不死的!就该好好治治他,一把年纪了,还整天偷鸡摸狗的,早死了早清静点儿!” “他可是你叔公,这样骂人家,你可真是个恶毒娘们儿!” “骂他,杀他都不解恨!” “别说气话了,钱还是要还给他的。” “先放你那儿吧,我今天真的没空。” 高明堂说声那好吧,等见面再说,然后就扣了电话。 王香草手握着手机,站在那儿,心里乌七八糟地翻涌起来。 她身上一阵发凉,恍惚中觉得自好像站在悬崖边上,阴风肆虐,雾气沉沉,稍不留意就会跌落下去…… 眼下最闹心的就数胡老头那事儿,人命关天,要是真的查到自己头山,那不成了杀人犯了吗? 就算不是亲手害死了他,强加给自己一个间接杀人的罪名也就完蛋了。 本来昨天晚上就是去跟马有成商量这事的,让他帮着想想办法,出出主意,谁知偏偏遇到了那个“飞贼”,全给搅乱了。 可往细处想一想,马有成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充其量就是个坐地虎,大是大非根本帮不了自己,搞不好会越搅越乱。 思来量去,王香草觉得只有李佳硕才是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王香草简单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家,又把院子里的鸡喂饱了,回屋找出了两双绣花鞋垫,放到包里,锁门走了出去。 跟往常一样,她先去了一趟二婶家,告诉她自己要去县城一趟,让她帮着照看一下儿子小龙。 一上对自己和和气气的二婶这回有点反常,冷着脸说:“香草啊,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李德福不在家,你可不能东跑西颠,一定要把门户看紧了,别弄得鸡飞狗跳的。” 王香草知道二婶说的鸡飞狗跳是啥意思,更懂得看紧的门户的意义,很明显,她这是在警告自己。 虽然王香草心里不舒服,却极力掩饰着,叫一声二婶,说:“你放心吧,我出去办的都是正事。” “一个女人家,就该规规矩矩呆在家里,整天价跑来跑去的人家会往歪处想。” “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就是想当个村干部,呆在家里等可不成,要去上面找,上一次去了镇上,这一回要到县里。你放心吧,我去找的都是些正经人,大干部规矩着呢。” 二婶抬起头,惊喜地问:“王香草你要当干部?” “是啊。” “你真的能当干部?”二婶脸上有了喜色。 “是啊,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那敢情好,咱们李家总算有了撑腰的。” 见二婶笑脸上有了喜色,王香草才轻轻松松出了门。 王香草走在路上,一遍遍地回味着二婶那句把门户看紧的话,心里越发阴沉起来。 到了镇上的车站,她掏出手机,拨了李佳硕的电话,想告诉他自己就要坐上去县城的车了,问他该到哪儿去找他。 但李佳硕没有接电话,一连拨了好几次,都是没人接听的提示。 傻呆呆等了一会儿,听到了一声短信提示音。 王香草赶紧看了,正是李佳硕发过来的,上面写道:我在开会,散会后联系你。 可直到王香草到了县城,又坐在候车室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见李佳硕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跟自己联系。 王香草很着急,眼看着天晌了,连个人影都还没见着。 溜溜达达走出了车站大门,沿着宽敞的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着走着,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看都没看,王香草就接了起来,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是……是李老师吗?” “是……是,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听上去声音咋就那么陌生呢? 一点都不像从前了,禁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是李佳硕吗?” “是啊……是啊,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不,刚刚开完会,我就急着出来给你打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这一次王香草听得真真切切了,的确是李佳硕,不过声音听上去变了许多,但具体变在了哪儿,她有说不上来。 “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听不见回音,李佳硕又问了一遍。 “我也说不上是在哪儿呢,走出车站后,沿着门前的大路一直往前走,这会儿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你看一下,附近有没有建筑物?” “建筑物……”王香草举着电话,原地转了一个圈儿,然后说,“哦,左边有一座大楼呢。” “上面写啥了?” “好像是银行,我再看一下,对了,是建设银行。” “那好,你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李佳硕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香草把手机放进包里,站在路口张望着。 也就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一辆黑色轿车停到了王香草附近的路边。 王香草看过去,不见有人下来,驾驶位上的玻璃慢悠悠划了下去,里面显出了一张戴着墨镜的脸。 第93章 有了陌生感 “王香草……王香草,来……来,抓紧上车。”那人对着王香草招招手,压低声音喊道。 “你……你是李佳硕?”王香草望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有点儿发蒙。 “快呀,别磨蹭,赶紧上车了!”李佳硕催促道。 王香草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了车前,笨拙地拉开了车后门,弯腰钻了进去。 不等打一声招呼,轿车掉转方向,驶上了一条水泥路。 李佳硕边开车边从后视镜里扫一眼王香草,笑着说:“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就那样。”王香草应一句,心里又犯起了叽咕,咋就感觉这个小白脸变了呢。 变得不像从前了,那发型、那表情,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从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干部模样的人。 “怎么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没有。” “那是累了?” 王香草摇了摇头。 “那一定是饿了,咱这就吃饭去。” “吃饭不着急,我有话要对你说。” “边吃饭边说话还不成吗?”李佳硕回头瞄一眼王香草,问她,“你愿不愿意吃烤牛排?” “不……不……不吃那个。” “不喜欢吃?” “牛肉咬不动嚼不烂的,不好吃,再说了,也贵得要命。” “贵不贵倒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成。” “不……不喜欢。” “那你喜欢吃啥?” 王香草忽然想起了跟他去过的小饭馆,说:“要不咱去那家小饭馆吧。” “哪个小饭馆?”李佳硕像是一时记不起来了。 王香草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咋这么快就忘了呢?就是你骑自行车带我去的那家。” “哦。”李佳硕点了点头,接着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就是我们吃饭被讹的那个饭馆吗?呵呵,那时候可真傻啊,差点被他们在了。” “为什么要去那家?” “记得炒菜挺香的。” “都是家常菜,香啥香?你真想去?” “嗯,想去。” “那家饭馆太小,寒碜了点儿,你可不要嫌我抠门,难得来一次,该去档次高一点的。”。 “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地方,有纪念意义嘛,我想再去那儿看看。”说到这儿,王香草突然改变了主意,叫嚷起来,“算了……算了,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咋了?” “咱们欺骗了人家,万一被认出来呢?” 李佳硕笑了,说:“不会的,他们大脑里又没有芯片,早把那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好吧,就去那家了。” 车子左拐,又跑了没大多一会儿,直接开进了一个不大的院落里。 李佳硕把车停下来,回头对着王香草说:“到了,好像就是这家。” 两个人下了车,王香草正四下里看着,从门厅里面走出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远远打起了招呼:“哥,您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进了门厅,李硕朝里面望了望,指着最里面那个房间,说:“我们要谈业务,就去那间吧,清净一点。” 女孩应一声,礼让着走了过去。 走进房间,王香草满屋子打量了一番,对着李佳硕说:“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儿都没变呢。” “变啥变?这样的小店面,能支撑下来就不错了。”李佳硕说着,帮王香草仁挪了挪里面的座椅,让她坐下来。 说话间,刚才那位服务员手里拿着菜谱走了进来,招呼着李佳硕点菜。 李佳硕看了看菜谱,对着王香草说:“还是你来点吧,喜欢啥就点啥,用不着客气。” 王香草摆摆手说:“还是上次那样吧。” 李佳硕已经记不清上次点的是啥菜了,一气念出一串菜名,外加两盘饺子。 饭菜上桌后,李佳硕又打发服务员加了一瓶白酒。 等服务员把酒拿过来,李佳硕拿出一沓钱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去,道声谢,转身出了门。 “干嘛要给她钱?”王香草禁不住问道。 李佳硕抿嘴一笑,说:“这样就安全了,不会再闹出上一下的笑话了。” “又不干坏事儿,何苦破费呢?” “一点小钱,图个平安。”李佳硕说着,拿起酒瓶给王香草倒酒。 王香草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今天不能喝。” “为什么不能喝?” “我来是找你谈正事的,喝了酒还咋谈?” 李佳硕固执地给王香草倒了满满一杯酒,说:“今天这酒我们必须喝,不但要喝,还要多喝。” “不行,喝醉了咋办?” “一醉方休,然后踏踏实实睡一觉,然后该干嘛干嘛。” 李佳硕的话里多出了几分气势,越发让王香草有了一种陌生感,不由得拘泥了起来。 喝过一杯酒后,王香草忍不住开口了,“李老师,你知道我为啥急着来找你吗?” “知道,当然子了,不就是水库上那点小事儿嘛。” “都死人了,还是小事?我都六神无主了,求你给帮着想想法子。”王香草脸上有了焦灼之色。 “没事,有我呢,不说那事了,尽管喝酒就是了!”李佳硕说着,又举起了酒杯。 王香草心里急,哪还有喝酒的心思,一次次跟着举杯,却难以下咽。 李佳硕看头了她的心思,说:“尽管放心喝吧,我来之前已经跟我老同学联系妥了,他会跟你面详谈的,并表态说一定尽他所能,保你平安无事!” “你那同学他……他真是那样说的?”王香草追问道。 李佳硕刚想说啥,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一眼,摆了摆手,示意王香草不要出声,拿起手机,叫了声亲爱的,腻腻歪歪聊了起来。 王香草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看来李佳硕是已经恋爱了。 他们说了些啥,王香草没听进耳朵里面去,只管小口小口抿着酒。 见李佳硕挂断了电话,王香草问他:“你有女朋友了?” 李佳硕笑着点了点头,说已经不单纯是女朋友了。 “那是啥?” “未婚妻,你知道她爸爸是谁吗?” “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咋会知道她爸爸是谁呢?” “他爸爸可是个人物,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李佳硕嘴角高高翘起,喜形于色。 “到底是谁吗?” 李佳硕举起酒杯,前倾着身子,跟王香草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说:“来,一起干了这一杯,然后我就告诉你。” 王香草几乎想都没想,猛地一口就把满杯的酒倒进了嘴里。 她突然觉得这酒辣得很,特别是含在嘴里往下咽的时候,好像是吞下了无数把细密的刀子,几乎都要把嗓子眼给划开了。 “看你,干嘛喝这么急?” 王香草咳了一阵子,问他:“她爸是谁?” “听说过咱县里一个副县长叫鲍春峰吗?” “没听说过。” “我未婚妻就是鲍县长的女儿。” 王香草心里有数了,怪不得感觉李佳硕变了呢,原来是有了一个做县长的准丈人,笑着说了一些恭喜的话。 李佳硕倒也坦诚,说有了这一层关系,就用不着再去乡下做个穷教书先生了。” 王香草听了,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失落感,这小子,说好留在桃林峪,咋就说变就变了呢? “那你现在干啥工作了?” “安排到县教育局机关了。” 王香草一阵头晕目眩,呆呆坐在那儿,话也不想多说。 李佳硕递一杯水给她,说:“还是山里的水养人,你皮肤真细嫩,喝了酒后更好看。” “有你女朋友好看吗?” “怎么说呢,各有千秋吧,她虽然年轻漂亮,但缺少你的成熟之美。” “你们文化人就是会哄人,你以为我真傻啊,成熟还不就是老嘛?”王香草捧起水杯,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一杯水喝下去,感觉清醒了很多,她笑着问李佳硕:“你是怎么跟县长家的闺女勾搭上的?” “啥叫勾搭呀?那叫心甘情愿。” “那你说说她是咋个心甘情愿的。” 有了醉意的李佳硕毫不避讳,把恋爱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佳硕说他在教育局帮忙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下班后,因为无聊,便沿着河边的小路溜达。 走着走着,看到一个女孩正对着一辆红色小轿车发呆,走过去一问,才知道是女孩的车坏了。 李佳硕就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就问一句:你能让我相信吗? 李佳硕就把教育局门禁卡给了她,说我在教育局工作,叫李佳硕。 女孩看一眼,二话没说,就把车钥匙给了他,很随意地说我有急事,你帮我照看一下,一会儿就来人帮着修车。 李佳硕怪怪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时髦的女孩子,不敢接钥匙。 女孩看透了他的心里,硬把车钥匙塞进了他的手里,挖苦一句:还男人呢!说完就转身小跑着走了。 果然,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一辆奥迪轿车开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高个头的走过来,很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李佳硕问一声:你们是来修车的吧? 见那人点了点头,就把车钥匙递到了他手上,然后迈步朝前走去。 后面的人突然喊住他,问他:你是鲍县长啥人? 第94章 说不出的滋味 李佳硕怔住了,一脸茫然,说:啥?不……不,我不认识鲍县长。 那人皱起了眉毛,问他:那……那你是鲍艳羽什么人? 李佳硕仍然摇摇头,大瞪着眼睛说:鲍艳羽?我也不认识啊! 那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哦一声,说:没事了,那你忙去吧。 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办公室郝主任亲自到了李佳硕的办公室,一反常态的朝他咧嘴笑着,对他说:帅哥,有人找你呢。 李佳硕问:谁找我? 郝主任摇摇头,说:不认识。 李佳硕再问:在哪儿呢? 郝主任就说:在大院里呢。 看郝主任一脸怪异莫测的笑容,李佳硕惴惴不安地下了楼。 当他快步走出办公大楼的门厅时,一眼就看到了昨天下午在杨柳坝上“抛锚”的那辆红色小轿车。 车窗玻璃缓缓落下,一张漂亮脸蛋儿跃然而出,冲着李佳硕莞尔一笑,轻声说道:上车吧。 李佳硕满目惊疑地望着女孩,呐呐说道:我……我还在上班呢。 女孩说:“郝主任已经准假了,快上车吧。” 李佳硕上了车,一开始有些拘泥,放不开。 但女孩很随和,也很健谈,优雅的谈吐不知不觉中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也开启了心与心的沟通与默契。 女孩先以答谢他的名义,带他去一家高档餐厅吃过丰盛的晚餐,然后又开车去了郊区的万亩草坪。 这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初月如钩。 两个人保持一定距离,坐到了如毯的草坪上,看着不时滑落的流星,敞开心扉,畅谈起了自己的从前跟未来。 并且有了吸力一般,慢慢坐到了一起。 如坠梦境的李佳硕再也把持不住,循序渐进,步步深入,并且恰到好处地得到了女孩的回应配合,便把鲍艳羽搂在了怀里,一举成功地创下了首次约会首次热身成功的伟大壮举。 不知道是因为有了这美好故事的渲染,还是因为有了酒精的作用,刚才还在为李佳硕的改变略感不适的王香草瞬间活跃起来。 “李佳硕,你小子可真厉害啊!果真成高手了。” “啥高手不高手的,缘分到了呗。” 王香草故意娇嗔道:“你有了这么好的缘分,是不是就把我给忘了?怕是再过些日子,你连我长啥模样都忘记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忘记呢。” 王香草瞄一眼李佳硕的脸,见哧哧嘻笑起来。 这一笑,倒是又把李佳硕吓着了,他怔怔地打量着王香草,问一声:“你……你没事吧?” “你以为我疯了吧?”王香草这才慢腾腾爬了起来,望着李佳硕说,“姐是为你高兴。” 嘴上说着,心里却泛起了一股怪怪的味道。 那究竟是个啥味道,她自己也说不清。 李佳硕说:“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的爱情故事也讲完了,下面该说说你的事了。” 王香草喝了几口水,把最近一段时间里发生的大事说了一遍。 李佳硕听完,毫无保留地亮出了自己的观点—— 其一,他觉得高明堂要她去做什么副经理的事情不靠谱,一定不要跟这样的人搅合在一起,不然的话会吃大亏,甚至身败名裂; 很明显,高明堂想要来的是“野店”,不但不跟他同流合污,还要想方设法阻拦他,把事儿给他搅黄了。 一旦建成了,那桃林峪就不是桃林峪了,就成了鸡犬不宁的“黄水”坑。 其二,他完全赞同,并且全力支持王香草做村官的事儿,人活一世,不该平平淡淡,要有所担当,有所作为,要想方设法帮着村民们发家致富。 说到胡老头的案子,李佳硕没有发表过多的见解,他说自己缺乏那方面的专业知识,已经跟同学联系过了,说好下午抽时间见个面,尽量避重就轻,把清白之身保全了。 吃完饭后,李佳硕开车带王香草去了一家名叫“福瑞坊”的酒店。 停好车后,李佳硕回头对王香草说:“下车吧。” 王香草愣怔着,坐着没动。 “发啥呆呢?快下车吧。” “怎么又挪到这儿来了呢?”王香草疑问道。 “啥叫又挪到这儿了,你今晚就住这儿。” “我想谈完事就回去,用不着住宿的。” “我同学太忙了,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只能住下来等他了。” 王香草不好再坚持,开门下了车,跟在李佳硕身后,走进了宾馆大厅。 一进门,就有穿着得体的漂亮女孩笑吟吟迎上来,礼貌地打着招呼。 王香草拘谨地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大厅,心里直发虚,自己可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档的宾馆,这得花多少钱呀? 李佳硕办完了手续,走过来招呼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傻乎乎地小声问道:“住这儿很贵吧?要多少钱呢?” “不贵,不到二百。” “住一个晚上就要二百,还说不贵,去个小一点的宾馆不行吗?” “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难得来一次县城,我能让你自己掏钱住宿吗?”说完招呼一声,便在前面带着她去了四楼的房间。 房间整洁又干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很舒服。 王香草走进去,坐到了单人沙发上,这才看到房间里竟然有两张床,就问正在摆弄电视的李佳硕:“咋还要两张床呢?” “咱不是两个人吗?”李佳硕头也不抬地应一句。 “你也住这儿?” “怎么?你不想让我住这儿?”李佳硕又开了一下电视,还是没有影像。 “那咋合适,咱们又不是两口子。” “你就把我当成亲弟弟好了。” 李佳硕说完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就听到里面有女人在说话,像是问有啥需要帮忙的。 李佳硕就说房间406的电视机不能放了,是不是坏掉了,让他们帮忙看一下。 王香草就说:“坏了就坏了呗,又没心情看。” “咋就没心情看了?我看你现在变化大了,变得复杂、急躁了,一点都不像刚认识你的那个样子了。” “明明是你变了,还说别人变了。” “有人说过,人一旦有了过多的,本质就会随之改变。你想一想,之前你的思想多单纯,不就是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嘛,可现在呢?想法多了,野心有了,心里就消停不起来了,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可没你说的那样,你倒是变化挺大的。”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李佳硕走过去开了门,走进一个身着脸色套裙的干练女孩,柔声问李佳硕:“您的电视机不能用吗?” “是啊,老打不开。” 女孩轻盈地走进来,冲着王香草微微一笑,就弯腰摆弄起来。没用三下两下,就把电视机打开了,便直腰冲着王香草礼貌地说:“是信号线没插牢,对不起,耽误你们看电视了。” “没事……没事的……”王香草起身回应着。 “耽误你们休息了,再见。”女孩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在王香草脸上扫了一眼。 这一眼虽然无声无息,却把王香草的脸烧燎得一阵滚烫。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分明感觉到了那目光中的疑问:这个显老的女人跟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啥关系呢? 女孩走出房间,李佳硕拿起了手机,拨上了号码。 电话接通后,先嘻骂了几句,然后告诉对方已经来宾馆了,要他抓紧时间过来。 王香草知道电话是打给谁的了,听得出,他们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心里慢慢踏实了下来。 李佳硕说:“别着急,他正在办案子,最快也得一个小时才能过来。” “反正不回去了,还有啥好急的?”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王香草感觉浑身热烘烘的,想脱了上衣凉快一下。 刚开始解纽扣,李佳硕问她:“你想干嘛?” “累了,睡一会儿。” 李佳硕看了看表,说那好吧,打个盹儿还来得及。 说完,自己上床躺下了。 王香草意识到他好像介意自己脱衣服,干脆又把解开的纽扣系上了,和衣躺在了另一张床上。 虽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王香草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一着枕头便睡了过去。 浅睡了大约半个小时,王香草醒了过来,冲着还在熟睡的李佳硕说:“起来吧,你同学快到了吧。” “到了就到了,我再睡一会儿。”李佳硕闭着眼睛说。 “让他看见咱俩在一个房间里睡,多难堪呀?” “睡个觉有啥难堪的?” 正说着,手机响了。 李佳硕不得不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看,下床走到窗前接听了。 挂断电话,他返身回来,对着王香草说:“对不起了,我不能陪你了,单位里面有急事,要我抓紧回去一趟呢。” 王香草爽快地说:“那你赶快回去吧,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还用得着你陪了,去吧……去吧。” 李佳硕应一声,折身去了洗手间。 走出来的时候,人精神了许多,衣衫齐整,头发顺滑,唯有面色略带一丝醉意。 第95章 何必这么紧张 王香草送到门口,提醒他开车一定慢一点。 李佳硕手抓着门把手,说:“对了,你自己先看电视吧,用不了多久我同学也就过来了,你先把事情跟他仔细说一说。哦,对了,对他用不着隐瞒,实话实说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铁着呢。” 王香草点头应着,接着问一句:“那他知道我住这儿吗?” “知道,我已经告诉他了。”李佳硕说完,快步离去。 王香草听着李佳硕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潮起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她先是坐在沙发上发了一阵子呆,然后走到了高大的玻璃窗前,抬头朝外张望着。 上方是苍茫的天,昏黄的日。 垂下眼帘,看到的是高矮错落、杂乱无章的楼房,还有大街上蚂蚁一般熙来攘往的人群。 城市好吗? 好,的确是好,这里有高大的楼房、宽敞的马路、繁华的商场,还有自己身处的高档宾馆…… 农村就不好吗? 自然也有它的好,可又好在哪儿呢? 王香草胡思乱想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忙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好姊妹姚桂花的电话。 姚桂花接听了,没好气地问一声:“谁呀?” “吃枪药了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呢?” “哦,王香草是你啊,这不家里的电线断了,连电视都没法看了。” “电线坏了你急啥呀?正好可以找你老情人玩呀。” “玩你个头啊!你以为我像你呀,情人一沓一沓的。” “别喷粪了,我可没你放得开。” “王香草,这跑哪儿去了?家里咋一直锁着门呢?都去过两回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现在在县城呢,有点事儿要办。” “是找小白脸办那事了吧?” 王香草像是被揭了伤疤,心头嗖一下。 随又想到姚桂花是在信口胡言,王香草只得把沾染上“命案”的事情说了一遍。 姚桂花一听就急了,问她:“会不会牵涉到我呀?” “咱是好姊妹,我肯定不会出卖你,可是大坝上有监控,怕是也会找你的麻烦。” “那该咋办呢?” “所以我才来县城找熟人了,你甭担心,人家已经答应帮忙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辛苦你了香草。” “事情还没谈妥,要等管事的人面对面谈,只得住一宿了。你去二婶家打声招呼,就说我今天赶不回去了,让她照看一下小龙。” 姚桂花连声答应着,一再嘱咐,要王香草好好求求人家,千千万万不能吃官司。 收起手机,王香草突然闻到身上有股酒臭味儿,看一眼时间,洗个澡还来得及,赶忙走进了洗手间。 正洗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她关掉淋浴开关,赤脚走到门前,仔细一听才知道,果真是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间门。 一定是李佳硕的那个同学来了。 王香草慌了神,浑身湿漉漉的,穿衣服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取下浴巾包裹了自己。 “来了……来了……” 她走出卫生间,一只手抓紧了胸前的浴巾,另一只手把房间门拉开了一条缝儿。 见一张水淋淋的女人脸夹在门缝里,门外站着的那个人好像被吓着了,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你是李佳硕同学吧?”王香草主动招呼道。 “是啊,你是?” “哦,我就是桃林峪来的王香草。”王香草边回应边拉开了门,笑吟吟礼让道,“您请进,快请进屋吧。” 年轻人手中提着个黑色皮包,脚步略显迟疑。 进屋后,他满屋子看了一圈,又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目光最终落在从浴巾下摆露出的光腿上。 “你自己在这儿?” “是啊,我自己,实在对不起,没想到你会来这么快,我……我热得不行,就洗了个澡。” “哦,洗吧……洗吧,没事。”那人把视线移到了王香草的脸上,问,“李佳硕那小子呢?” “我洗澡之前他还在呢,单位打来电话,说有急事要他回去处理。”王香草指了指沙发,说,“坐吧……坐吧,你请坐。” 那人站在那儿没动,接着问他:“你是李佳硕什么人?” “哦,是家长。” “你是李佳硕的家长?” “不……不,不是,我是他学生的家长。” 那人咧嘴一笑,调侃道:“我又不是狼,你何必这么紧张呢?” “你那种问话法,我能不紧张吗?就跟审犯人似的。” 那人说:“其实人之所以紧张,主要原因是互相之间不熟悉,不了解,缺乏沟通。比方说你刚才给我开门,一打眼还真把我给吓着了。” “吓着了?” “是啊,你没看出我有点儿紧张吗?” “你一个大男人家紧张啥?” 那人笑笑说:“我还以为遇到小姐了呢。” “就算屋里真的有小姐,还有啥好紧张的?再说了,我有那么年轻吗?都快成小姐的婆婆了。” 那人知道王香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或者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小姐”的另一层含义,也不做进一步解释,就问她:“你跟李佳硕认识多久了?” 王香草想了想,说:“差不多三个月了吧。” 那人点点头,说:“看来你跟李佳硕交情不错,多次跟我提到你。” “是吗?他都说我啥了?” “说你心地善良,人品好,要我一定帮帮你。但有些事情吧,也不可过于感情用事,法律毕竟是威严的,不好拿来做人情,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一听这话,王香草脸色暗淡了下来。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李佳硕的老邻居,也是高中同学,叫魏志刚,你叫我小魏好了。”魏志刚说完,主动朝着王香草伸出了右手。 王香草热情回应,抓住魏志刚的手,用力摇晃着,激动地说着:“魏……魏,小魏同志你好,你在哪个部门工作?” “我的情况你就不要多问了,知道我是个法律工作者就成了。” 听出小魏有点儿不耐烦,王香草心头一紧,连声说对不起,披在身上的浴巾竟然滑落了下去。 光溜溜的她就像一尊勾魂摄魄的女神塑像立在那里。 魏志刚双目呆滞,愣在了那儿。 王香草尖叫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跐溜钻进了洗手间。 第96章 看上去关系不一般 她关紧了门,心慌意乱地喘息着,暗暗骂自己:王香草啊王香草,你这不是成心作死吗? 啥时洗澡不成? 偏偏这时候洗,连衣服都顾不上穿,这下子可丢人了,丢大人了! 人家会怎么看自己呢?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魏志刚走了过来,轻轻敲了敲,说:“王香草,你何必这样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那还在意这点事,开门,把门打开吧。” “开……开门干嘛?”王香草隐约感觉到,门外那个叫魏志刚的男人一定是对自己有了想法。 听李佳硕的意思,这个人能耐大上了天,生杀大权掌握在他手中,那还不得由着他啊! 是啊,这也难怪,孤男寡女的在一个房间内,自己又把刚刚把洗过的身子亮给了人家,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王香草你开门,把门开开。” “小魏兄弟,咱这是初次见面,可不能这样。”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在帮你,你一直呆在里面,还怎么谈事情?” “小魏兄弟,你可得帮帮我,要不然我急死定了……” 咋办? 咋办呢? 王香草犹豫着、纠结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柔和的音乐声。 魏志刚贴在玻璃上的影子没了,随即听到了他接听电话的声音。 电话会不会是李佳硕打过来的? 王香草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想听一听他们说些什么。 可魏志刚有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模模糊糊,一点儿都听不清。 魏志打完电话,又返身回来,轻轻敲了两下门,对着里面说:“你可不能老呆在里面吧?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走了。” “别……别,我想穿呀,可……可衣服在外面呢。” “这样吧,你把门打开一条缝,我给你递进去。” 王香草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阵闹腾,或许自己刚才是误解他了,人家一个懂法的人,咋会动那种歪心思呢? 再说了,看上去小伙子斯斯文文的,怎么会对一个乡下娘们儿有那种念想呢? 这样想着,王香草轻松下来,缓缓拉开了一条门缝。 那个叫魏志刚的男人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只是规规矩矩地把衣服塞了进来。 尽管王香草一再劝慰自己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坏人,最起码这个魏志刚看上去就不像个坏人,是自己误解人家。 但接衣服的一刹那,她还是满心满肺充满了戒备,就连行动上都足以表现出来,她一只手抓住衣服,另一只手却死死地按着门把手,肉呼呼的身子也严严实实抵在了门板上,只留出了足够把衣服拽进来的空间。 衣服团在一起拽了进来,王香草又迅速地把门关上了。 王香草边穿衣服边暗自思量:都怪自己小肚鸡肠,怎么总把好端端的人看成狼呢? 当她穿戴齐整走出洗手间时,脸上流露出几分羞涩的歉意。 她冲着一脸平静,却透着几分威严的魏志刚微微一笑,说:“小魏兄弟,让你见笑了,没想到你会来那么早,本想着趁着一个人在这儿,先痛痛快快洗个澡,结果你一来我就慌了手脚。” 魏志刚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淡然一笑,说:“你慌啥慌?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坏人?”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王香草说着,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看来你还是有点紧张。”魏志刚看了她一眼。 “没……没有。”王香草站起来,倒了一杯开水放在魏志刚面前,不等重新坐下来,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肯定是李佳硕回来了。”王香草转身去开了门。 跟进来的果然是李佳硕。 一进门,他就骂咧咧:“你小子,摆个鸟谱啊?拖拖拉拉的,害得王姐等了一下午。” “别提了,手头有个案子,当事双方在我办公室打了起来,差点出了人命,好说歹说才熄了火,所以就来迟了。” “啥案子?” 魏志刚看了一样王香草,说:“不该问的别问!” 李佳硕坐下后,王香草忙活了起来,烧水、洗杯、沏茶,边忙边竖起耳朵听着,期盼着他们能够尽早谈自己的事情。 但他们一直胡聊八侃,心里难免急躁起来。 李佳硕起身站了起来,冲着两个人说了一句:“走,咱们吃饭去!” 魏志刚抬腕看一眼手表,说:“不早点了吗?” “还是早些去吧,边吃边聊,再说了,咱俩不是也好久没在一起喝几杯了嘛,走……走。” 魏志刚跟着站起来,调笑道:“还说呢,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哪还顾得上我呀!” 李佳硕抡起拳头,擂在了魏志刚的肩膀上,还击道:“你还有脸说别人?我问你,自打结婚后,你招呼哥们儿几次?要不我就时常想,男人这种动物最好一辈子都不结婚,免得被裤腰带拴住了,没了自由。” “我看你也就是个嘴皮子上的能耐,有本事别追着赶着的要人家嫁给你呀?” “你是没看清形势,不是我急,是有人急。” “美的你!人家堂堂一个千金大小姐,还倒追你不成?” “还很被你说着了。” 两个人说笑着,一起朝外走去。 到了门口,刚要开门,李佳硕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着跟在身后的王香草说:“是不是冷淡你了?你可别介意啊,别看我们在一个城里,却很少见面,一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王香草淡然一笑,说声:“嗯,没事儿。” 走出酒店大门,沿着一条林荫小道往前走,去了一家叫做“醉仙阁”的酒楼。 三个人依次走进去,迎宾小姐热情招呼着,一路引领,左拐右拐,进了一间“芬芳阁”的雅间。 落座后,见服务员把菜谱递了过来,李佳硕说:“这家店我熟,知道啥菜做得地道好吃,就不麻烦你们了。” 说完,便对着服务员叽里咕噜地说出了一大堆的菜名。 很快酒菜便上来了,满满一大桌子。 王香草眼花缭乱地看着,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这样的吃法也太浪费了,就忍不住盯了李佳硕几眼。 李佳硕看懂了她的意思,就说:“在村里你对我那么好,难得来一次,又请了魏大官人亲自来作陪,不多整几道菜怎么行呢?再说了,又用不着咱自己掏腰包,不吃白不吃。” 说到这儿,便张罗着喝起酒来。 由于有了中午的酒劲做打底儿,这时候王香草觉得杯中的白酒不但不再那么难闻了,并且还散发出了一股悠悠的清香。 经不住两个男人频频劝让,一连喝干了三杯。 第97章 无奈的卑鄙 看上去魏志刚的酒量好像并不大,王香草刚刚有点儿飘飘然,他就满脸绯红了。 喝到第三杯,他终于道出了王香草心心念念想听到的话题。 他胡老头的案了本来已经定性了,属于自杀,但死者的老婆不干了,哭着喊着说她男人是被人害死的。 王香草问:“他老婆不是跟男跑了吗?咋又冒出来了?” 魏志刚搓一把红彤彤的脸,说:“不管怎样,她还是死者法律意义上的老婆,也是唯一的遗产继承者,她折腾的目的,无非是想获得更多的赔偿。” “谁赔偿?”李佳硕插话问道。 “肯定是被告了,还有死者的工作单位,肯定也要承担一定的经济补偿。” 王香草一阵心慌,问道:“照你这么一说,如果我摆脱不了罪名,不光要蹲大牢,还要赔她钱了?” “那……那当然。” 李佳硕安慰她说:“别着急,这不是正在帮你想办法嘛,老魏能耐大着呢,别说只是嫌疑,就算是你真的掉进去了,他也能你捞出来。” 王香草吓傻了,连声道谢。 魏志刚接着说:“这还不算,后来又出了一出。” “又出啥事了?”李佳硕追问道。 “那个女人还有个怀疑,说是死者是被领导逼死的。” “逼死的?咋回事儿?” “她一口咬定现任局长接着违规放水的事儿,公报私仇,威吓逼迫之下把人给整死了。” “还真是越来越复杂化了,他们之间有啥深仇大恨?竟然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李佳硕满脸惊诧地问道。 “听说现任一把手,曾经插足他们的家庭,并利用手中的权利,把那个胡老头发配到了荒野之上,看水库去了。” 王香草突然哭了起来,双手掩面,瘦俏的双肩大幅度耸动着。 “别哭……别哭,至于吗?王香草,你就放心好了,干屎抹不到人身上,有我呢!”魏志刚说着,豪爽地一拍胸脯,“来,喝酒!”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李佳硕跟王香草都振作了起来,手举酒杯,眼含热泪,畅饮起来。 …… 谁也记不清究竟喝了多少杯,看上去三个人都有了沉沉的醉意。 趁着王香草去洗手间的时候,李佳硕跟了过来。 他把王香草拽到一遍,喷着酒气叽咕道:“王香草……香草,人家魏志刚给你办了这么大的事,你该好好谢谢人家啊。” “可我该怎么表达谢意?” “你自己看着办吧。” “给他钱?要……要多少?” “俗!俗不可耐!” “那给他啥?” “你是女人,还用得着我教你了,感化他,温暖他,比啥都……都重要!知道了吗?” “你的意思是?” “你自己琢磨吧,反正这事儿吧,你总该有些态度。”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什么,悄声问李佳硕:“他真的是法律部门的?” “你怀疑他的身份?” “没啥,只是随便问问。” “别刨根问底,不管他是啥职位,只要能帮你把事情摆平就行了。” “嗯,知道了。”王香草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窃窃私语着,听见已经趴在饭桌上的魏志刚拖声拉调喊开了:“你……你们在干嘛呢?过来继续……继续喝!” “打住……打住,不能再喝了。”李佳硕嘴巴贴在王香草的耳朵上,小声叽咕道,“不能让他喝了,他是个妻管严,喝成这样回去,他老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王香草刚想说啥,胃里一阵强烈的翻涌,起身钻进洗手间,哇哇吐了起来。 吐完了,再洗把脸,感觉清醒多了,才走了出来。 见李佳硕仍等在那里,就问他:“那就一起回宾馆吧,喝点水,醒醒酒再让他回家。” “好吧,这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回去。”李佳硕说完,扭头对着魏志刚说,“算了,别喝了,还得说案子呢,走吧,咱们回宾馆。” 魏志刚没再说啥,站起来,歪歪扭扭朝着外面走去。 李佳硕赶在前头,去吧台买了单。 看上去魏志刚醉得不轻,摇摇晃晃,脚步蹒跚,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多亏着王香草把酒吐了出来,这时候已经清醒了许多,她挽起魏志刚的胳膊,吃力地走出了酒楼大门。 大街上已经亮起了路灯,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李佳硕快步赶上来,挽起了魏志刚的另一只胳膊,两个人连拖带拽才把魏志刚弄到了宾馆房间。 进屋后,直接把他搬到了床上。 李佳硕说:“今晚我就不陪你了。” “县长家的闺女等你吧?” 李佳硕点点头,说:“是啊,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谈。” 王香草坐在了另一张床上,勾着头想了想,说:“嗯,我知道, 你去吧。” “王香草,你不怪我?” 王香草摇摇头。 “王香草,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咋会怪你呢。” 王香草点点头,淡淡地说:“俺懂。” “那我走了。”李佳硕目光复杂地望着王香草,接着说,“你要好好照顾他,不然……” 王香草知道他后面咽下去的半截话是什么,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默默搓着脚。 李佳硕怔了片刻,然后走过来,轻轻搂了搂王香草的愈显羸弱的肩头,沉沉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王香草没有起身送他,呆呆坐在那儿,突然泛起一阵心酸,泪水奔涌而下。 哭过一会儿,身子一软躺了下来。 正迷糊着,突然听到了一阵哼哼唧唧的吟叫声。 王香草这才猛然抬头,看见魏志刚正在用手撕扯着自己的衬衣。 王香草站起来,走过去,双膝跪在床上,吃力地抄起这个处于沉醉状态的男人,帮他脱掉了衬衣。 见魏志刚毫无意识,她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稍加犹豫,她脱掉了外套,躺在了他的身边。 不知睡了多久,魏志刚醒了过来。 他呼一下坐起来,见王香草睡在自己身边,慌乱的下了床,不停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王香草睁开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嘤嘤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我……我把你给怎么着了吗?” “你……你说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喝醉了,啥都不知道了,请你原谅。” 王香草双手捂脸,哽咽着说:“你帮了我的……我的忙,可也不该着这样啊,你是个懂……懂法之人,咋会干出这种事情呢?趁着我……我醉得没了知觉,就……就……” 说完放声哭了起来,泪水滂沱,肆意飞溅。 “别哭……别哭,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啊香草姐。” “对不起就完事了?” “那……那该咋办?” 王香草摸起枕巾擦了擦眼睛,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说:“要不是看在你是李佳硕同学的份上,我这就打电话报警。” 魏志刚倒还镇静,喃喃说道:“报警对你也没好处,我要是说你勾引了我呢?别忘了,你还与命案在身上呢。” “那也不能白白让你……,呜……”王香草又哭了起来。 魏志刚说:“这样吧,我帮你把罪名洗清行了吧?说实话,你这案子,要是请律师,要花很多钱的,怕是每个三五万拿不下来。” “你能帮我洗清吗?” “能!” …… 最终,两个人达成了和解,魏志刚穿戴整齐,拿包走人了。 王香草下床关好了门,瞬间轻松下来,上床睡觉,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 王香草下床穿好衣服,快步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天空一片蔚蓝,仅剩的几颗星星闪烁不定,等待着东方愈来愈亮的晨曦吞噬它们。 王香草脚步匆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朝前奔去。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车站。 走进候车室,一打听才知道,去镇上的早班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发车。 王香草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觉得身上酸软无力,只得坐到了椅子上,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迷瞪了一会儿,猛然觉得腿上被擦了一下。 睁开眼睛,见一个老头坐在自己身边,眼睛直勾勾望着门外,看样子像是在等人。 看上去并不像个坏人,也没见有啥不轨的举止,又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过了几分钟,突然觉得大腿外侧有点儿瘙痒,睁眼一看,那个老头的一只手竟然搭在上面。 老头扭头便跑,身子一跛一跛,他竟然是个瘸子。 王香草气不打一处来,暗暗骂着:老死鬼!都这样了,还贼心不死! 她不想去追,觉得那样毫无意义,抓到又能咋样呢? 唉,这人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可自己呢? 不也一样坏了心思吗? 不也一样用卑鄙的手段逼迫人家吗? 想来想去,竟然觉得挺对不住魏志刚。 可不那样,又能咋样呢? …… 一路思绪纷乱,闷闷不乐。 回到家里,她拿出手机,拨上李佳硕的电话。 但李佳硕没有接,王香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干脆放下手机,到院子里喂鸡了。 一群鸡在争抢着啄食玉米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仔细一数,竟然少了一只。 这才知道,那只芦花大公鸡没了。 王香草满院子找了起来,找来找去,也没见那只鸡的影子。 看来是丢了! 第98章 一只恐怖的死鸡 正四处寻找着,手机响了起来。 她快步进了屋,抓起了桌上的手机,按了接听键。 果然是李佳硕,他压低声音说:“对不起了,王香草,刚才不方便接听。” “不就是接个电话嘛,有啥不方便的?我都弄不明白了,你到底是讨了个老婆,还是找了了娘?”王香草气恼地责问道。 “王香草,你生我的气了?” “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怎么了?” “喝完酒,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把你那个醉鬼哥们扔给我,又是吐又是拉的,差点被折腾死了。” “不至于吧,那小子酒量还可以的。” “可以个屁!” “他没把你给怎么着吧?” “还能怎么着?一个晚上人事不省,我都差点打急救电话了。直到快天亮了,才清醒过来,连声道谢的话都没有,夹着尾巴就逃走了。” 李佳硕干笑两声,说:“人家为你办事,付出点也是应该的,别抱怨了。见面后再细谈,你还在宾馆吗?” “你们一个个都躲起来了,我还赖在那儿干嘛?” “那你去哪里了?” “回桃林峪了,在回家呢。” “回家了?干嘛走那么急呀?” “去陪你的千金大小姐吧,用不着你管我!” “王香草,你听我说……” 不等李佳硕把话讲完,王香草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懒得再去找鸡,转身回到里屋,躺在床上流起了眼泪。 为啥哭?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满心满肺的委屈。 “香草,王香草,你在家吗?” 听到是村长马有成的声音,王香草起身出了门。 还没近前,马有成就责问起来:“周老头你跑哪儿去了?招呼都不跟老子打一声。” 见四周无人,王香草大着胆子顶他一句:“我去哪儿与你有啥关系?” “简直无组织、无纪律,你还想不想当干部了?”马有成冷下脸来。 “还没当上呢,你就想管着我。” “就是不当村干部,我也照样管着你!” “回家管你老婆去!” “看看你这个熊样吧,咋就一点规矩都不懂呢?你知道不知道当干部是要有考验期的。跟你交个实底吧,也就这几天的事了,等镇上的文件一下发,事情就成了。” “那就等下了文再说吧!” “别不识好歹了,我找你有正事要办,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得帮我一把。”马有成软了下来,脸上甚至有了乞怜相。 “天塌了?” “差不多,这两天可真把我愁坏了。” “在桃林峪还有让你马有成犯愁的事儿?”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遇到麻烦事了,很挠头,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到底啥事?你倒是说呀!” 马有成朝四下里望了望,然后说:“走,到屋里面说去。” “有话快说,我正打算去看麦子了呢。” “在外面说不合适,万一走漏了风声,那就麻烦了。”马有成转动脖子朝周边看了看,,窃窃私语道,“你跟韩大双家的小媳妇熟悉不?” “你说许玉莲吧?她好像过门也就没一年吧,只是见了面打个招呼,看上去挺老实的一个小娘们儿。” “认识就好。” “咋啦?那小媳妇她咋了?” “坏就坏在老实上,她泼辣点,就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了。” “到底咋了?” “她……她怀孕了。” “怀孕了是好事啊!” “好个鬼!那孩子要不得,得让她去流产。”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女人流产那是郑玉玲的事啊,她才是妇女主任,你不找她,找我干嘛?” “要是能找她,我还找你干嘛?这事儿不能让她知道。” “为啥?” “她嘴巴不严实,万一给说出去,那就难堪了。”马有成一脸难为的表情。 “她是你们马家的媳妇,又是村里干部,你还信不过她……”话没说完,王香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咬着牙根问道:“小媳妇怀上的不是你的吧?” 马有成呆着脸,点了点头。 “该死的老混蛋!你这不是作孽吗?人家才刚过门呢,你就做下这样的孽,你还是个人吗你?”王香草骂了起来。 “他男人不是没在家嘛。” “没在家就成你的了?” “不是……不是,这是还真是说不清了,连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 “说!到底是咋回事?” 马有成这才把事情的原委大概说了一遍。 许玉莲为了办出生证的事去找他,看了一下资料,缺这少那的,就没深没浅的吓唬了她几句,谁知她就吓软了。 马有成说他那天喝多了,晕头转向的,顺手就抱住了她,她也没反抗,结果就那样了。 “作孽啊!你让人家咋做人?” “顾不上那么多了,眼下要紧的是得赶紧想法子把孩子给做了。” “那就抓紧去做呗,镇上的医院不行就去县里,一定给人家把手术做好了,千万别出岔子。” “小媳妇是同意了,可她婆婆死活不答应。” “她婆婆咋知道的?” 马有成哭丧着脸说:“还不都怪胡仙姑那个老妖婆嘛,她当着那个老太婆的面给许玉莲把了脉,这不就漏了嘛。” “老太婆知道孩子是你的了?” “她还不知道。”马有成叹口气,哭丧着脸说,“她以为是自己儿子的,乐得不行,所以才护着不让打掉了。” “许玉莲她男人知道了吗?” “多亏着老太婆不会打电话,要不然早就告诉韩大双了。” 王香草琢磨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吧,干脆把孩子留下来算了。” 马有成嘴角一歪,气冲冲地说:“王香草,你可真傻!她家男人出去打工了,女人怀了娃,这不是找死吗?” 王香草打量着马有成一脸的无奈,问他:“你想咋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胎,你先想法子去做她婆婆的工作。” “凭啥让人家打胎?总该有个理由吧。” “要是有理由的话我还用得着找你了,这不是实在没咒了嘛。” “这法子实在是不好想啊!” “反正这事儿就依靠你了,无论如何得帮我这一把。”马有成说到这儿,抬头望了望王香草,说,“不能再耽搁了,越快越好,我求你了。还有,你一定把嘴巴闭严实了,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韩家小媳妇说了,万一传出去,她就不活了” “你确定那孩子就是你的?” “我也说不好,应该差不多吧。” “啥叫差不多呀,是就是,不是就不少,万一她赖上你了呢?” “她为啥要赖我?” “谁知道为啥?你个老糊涂,咋就沾染上这样的脏事呢?” “这不是喝醉了嘛,看资料的时候还算清醒,后来就断片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马有成,王香草心里在打鼓,马有成平日里是霸气了点儿,可也不至于恶劣到那个程度吧? 会不会真的是被讹上了? 可人家还是个刚过门不久的小媳妇,怎么会没脸没皮的干那种事呢? 莫非…… “你就别愣着了,赶紧想办法去。” “那我可有个条件。” “你说!” “等我帮你事情办妥了,你让我当村里的妇女主任!”王香草不失时机地要挟起来。 “你……你……”马有成皱紧了眉头,一脸无奈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暂时让你干治保主任,先进了班子再说,后面的事儿一步步来,你看成不成呀?” “不成!我就是要干妇女主任。” “你这不是成心逼我吗?我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不就是为了挤兑郑玉玲吗?香草,我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你就别再折腾了。” 王香草冷笑一声,问他:“你也知道走投无路的滋味呀?我要是不帮你,你是不是就该上吊了?” “我确实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这几天好像有个阴影总在跟着我,怕是被小鬼缠上了。” 王香草从来没有见马有成这样过,心里慢慢软化了下来,安慰他说:“这样吧,我先去探个究竟,要是真的是你做下的孽,我就豁出去帮你这一回。” 马有成告诉她,这几天,一到深夜,那个黑影飘来飘去,一会儿站在他家的墙头上,一会儿又落到了院子里,神出鬼没的,怕是就要对他动手了。 “你不是能耐吗?想办法找住他就是了。” 马有成说昨天晚上安排人了两个民兵躲在他家院子里,可那个鬼影很警觉,不等值班的出来,就飘走了,竟然还留下了不像的东西。 “啥东西?” “不祥之兆呢,他不光在威胁我,还在诅咒我。”马有成脸上有了惊悸之色,胡子拉碴的下巴不停地翕动着。 “啥东西?” “一只鸡,一只死鸡!” “一只死鸡?” “是啊,看上去是刚死的,浑身血糊糊,两只爪子被折断,眼睛也被抠出来了,吓死个人了!” “那只鸡呢?”王香草好像也被吓着了,面色赤白,双眼发直,“说呀,那只鸡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香草,你咋了这是?” “别啰嗦,快告诉我!” 第99章 越想越可怕 “被值班的两个小子煮了吃了。” “吃了?” “嗯,吃了,我还搭上一瓶好酒呢。” “在哪儿吃的?” “在我家东屋。” “那鸡毛呢?” “你问那些烂鸡毛干啥用?想毛掸子吗?”马有成怪怪地打量着王香草,逗问道。 王香草一把拽住了马有成的胳膊,着急上火地说:“走走,赶紧领我去看看……看看那些鸡毛。” “干嘛……干嘛……王香草你是不是疯了?”马有成边挣脱边喊着。 王香草松了手,双目呆滞地望着马有成,声音打着颤说:“那鸡……那鸡……很有可能是我们家的!” 马有成头大了,禁不住问她:“你怎么就知道是你们家的?” “好好的一只鸡突然不见了,你说能到哪里去?” “那也不能就断定是你们家的呀?” “走!”王香草再次拽住了马有成的衣袖,用力往前扯着,说,“赶紧去看看,看看就知道了。” 马有成只得随着她去了,去找了参入吃鸡的孙大力,在孙大力的引领下,去村西的河沟里找到了那堆脏兮兮的鸡毛。 王香草看一眼腿就软了,一屁股坐在了沙土上,盯着那堆鸡毛发起呆来。 马有成弯腰瞅着王香草的眼睛问道:“是你们家的鸡?” “是。” “你瞅准了?” “错不了,肯定错不了。” “不就是一只鸡嘛,回去吧。”站在一旁的孙大力说。 “那可不是一只鸡的事啊!” 孙大力接着说:“没准是黄耗子干的,先把你们家的鸡咬死了,然后拖到村长家了。” “哪有那么厉害的黄耗子?还能真的成精了。”马有成接话说。 “是人能干那事儿?先去你家偷鸡,再穿街过巷地送到村长家里,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这事可也难说,会是谁呢?”马有成冲着王香草说,“走……走,赶紧回去忙正事吧,鸡的事儿以后再说。” 王香草知道马有成所说的正事是什么,许玉莲肚子里那个“”不除掉,那就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zha弹。 一旦爆炸,威力无比,就算是炸不死他,也会把老东西的“一世英名”给炸个片甲不留。 孙大力听不懂他们的黑话,借口说有急事先一步走了。 王香草又呆坐了一会儿,回头看见马有成蹲在不远处,一脸愁容,猛劲抽烟。 她站起来,话也不说,朝着村子走去。 马有成紧随其后,突然喊道:“王香草你走慢些。” 王香草果然就放慢了脚步,却不说话。 马有成紧跟几步,问她:“王香草,你跟我说实话,水潭里那个土龙的事儿是真的?” “你觉得那是假的吗?”王香草反问道。 马有成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像是真的。” “那我告诉你,只要你还相信我王香草,那就是真的!” “那……那你说村里这些坏事会不会都是它干的?” 王香草回头望了一眼马有成,突然觉得苍老了许多,馒头白发,面色枯槁,直挺的腰板也弯了。 马有成接着说:“会不会是有人惊动它了,惹得它不高兴,这才出来祸害人的?” 王香草冷冷回一句:“你还是个领导干部呢,也信那个?” “你都亲眼看到了,我能不信吗?” “你不是说不能迷信吗?” “不一定是迷信,说不定是科学呢。” “啥科学不科学的,兴许就是一种野物,只是稀奇了些吧。” “说来真是有点奇怪,自打你看到它,村子里就老发生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怪得有些离谱,你说怎么解释?” “你就别胡乱琢磨了,还是好好想一想小媳妇的事吧。” “那事就靠你了,去跟人家好好说一说,尽快把肚子里那事做了,别留后患,越快越好。” “谁让胡作非为的,自作自受,活该!” 马有成叹口气,小声哀求:“姑奶奶,你就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直到现在都没理出个头绪来,说是真做了吧,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没做吧,人家的肚子还大了。” “那就等理出头绪来再说吧。” “不行!不能再拖了,她男人是个愣头青,万一传到他耳朵里面去,不杀了我才怪呢!” “你也有怕的时候?” “人命关天,能不怕?好了,先解决掉了再说吧,你可是唯一的救命恩人了。”马有成语气里明显没了底气。 到了村口,王香草突然站住,见四下里无人,盯着马有成问道:“可有一件事儿,我觉得比那打胎的事情更重要。” “啥事儿?” “那只鸡的事儿,为什么偏偏是我家的鸡,活得好好的,竟然血淋淋死在你家里。” 马有成眉心紧皱,低头沉思。 “这不是个好兆头,分明是冲着你和我来的。” “你别往复杂里想了,很有可能就是个小毛贼,先去你家偷了鸡,再到我家偷,被人发现后,慌忙逃窜,就把鸡丢在那儿了。”马有成努力弄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王香草心里明白,他这是有意让自己丢下鸡的事儿,尽早带着许玉莲去医院解决问题。 在去许玉莲家的路上,她琢磨着,让那个小媳妇去做掉孩子并不难,难得的她婆婆那一关。 最好的办法就是编造出一个谎言,就说她儿媳妇并没有怀孕,只是得了一种病而已。 要不然,就算是打掉了,她照样会怀疑,必定会告诉她儿子。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一定把事情办好了,办彻底了,并不单单是为了拍马有成的马屁,更关键的是要为了保全小媳妇的名声。 谁都不傻,怀上孩子的日期摆在那儿,扳指一算就清清楚楚,要是传出去,许玉莲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那个“小人儿”的奶奶接受那只是一场空欢喜的现实。 王香草边走边想着,突然止步停了下来。 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人——胡仙姑。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儿既然出自她的口,让她再咽回去才是最好的办法,也最有说服力。 王香草先去了胡仙姑家,见院门紧锁,想都没想,直接奔着村北坡的水潭去了。 第100章 狮子大开口 自从见到那个吞云吐雾的怪物后,王香草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 她打心眼里害怕,觉得那是自己所见到过的最丑陋、最不可思议怪物。 更令她不安的是全村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让自己遇上了呢? 会不会是个不祥之兆。 王香草云山雾罩地想着,脚步已经踏上了水潭的堤坝。 她一再安慰自己,那个怪物是不会随意现身的,就像胡仙姑说的那样,它是修行几百年、上千年的灵物,凡人难得一见。 既然它有了那么深的修行,又怎么会伤害无辜呢? 当她爬上坝顶,望着那汪浑浊的泥水,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 “老姑……老姑……”王香草喊了起来。 胡仙姑从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走出来,仰起头,打起眼罩朝坝上望着。 王香草刚想往坝下走,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 “别下来了,就在那儿等着吧。”胡仙姑冲着王香草吆喝道。 低头看时,胡仙姑手提布囊,走了上来。 等慢慢走近了,才神神道道地说:“老姑早就掐捏好了,知道你今儿要来找我。” 王香草心头一紧,禁不住问她:“你咋知道我要来找你?” “这还要问?天下还有老姑不知道事儿。” “老姑你可真是神通广大。”王香草说着,伸手拉了胡仙姑一把,随口问道,“老姑这阵可发大财了,十万八万的都不在话下了吧?” “瞎说,哪来那么多钱啊?” “有神龙助着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条生财之道算是被你找准了。” “说起来也多亏了你,要不然,老姑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胡仙姑说着,便抬脚朝前走去。 王香草问一声:“老姑,你提个袋子干嘛?打算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我上来帮你排忧解难?”胡仙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着,接着说,“你来找老姑,肯定是有急事,说吧,遇到啥解不开的难题了?” 这话让王香草心里暖暖的,她咬了咬嘴唇,说:“老姑,你知道我现在想怎么着吗?” “你想怎么着?”胡仙姑说着,回头一笑。 “我真想跪下来给你磕头。” “头就别磕了,老姑帮你忙是应该的,只要你记着老姑的好就成了,咱娘俩谁跟谁啊!” 王香草连声应着,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顿时惊呆了。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水面上忽然涌起一股浊浪,那个曾经让她一睹真身的“神龙”跃身而出,龙首高昂,一双眼睛灯泡一眼寒光闪闪,圆滚滚的龙身摆动了几次,便无声无息沉入了潭底。 水潭里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静得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王香草傻了,木桩一般立在那里。 胡仙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返身回来,对着王香草的后背猛拍一巴掌。 王香草哎哟一声,不等说话,浑身已经抖成了筛筐。 “王香草……王香草,你这是咋了?你说话,快说话呀!”胡仙姑边说边一下下捋着她的胸口。 过来好大一会儿,王香草才哇地哭出了声,双目紧闭,泪花纷飞,双肩一阵阵耸动着。 胡仙姑捶着她的背,再捋捋她的胸。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王香草才渐渐回过神来,睁开泪眼望着胡仙姑,哽咽着说:“老姑啊!可把我给吓死了,我……我……” “你咋了?” “我又……又看到那条神龙了。” 胡仙姑紧攥着她的手,急切地问:“你看到了?它在……在哪儿呢?” “就在……就在那个水潭里。”王香草连回头指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胡仙姑扶着王香草慢慢坐下来,安抚道:“香草你别害怕,它是个正仙,是好神,不会带来祸端的。你能看到它,是前世的善缘,就说明你不是一般的凡胎俗骨,将来会有好造化的。” “老姑,你就别宽慰我了,都快……都快被吓得背过气了。” “有啥好怕的?高兴还来不及呢。跟你说实话,老姑待在这地好几个月了,还没见过神龙的尊容呢,老姑满心愧疚,都怪自己的修行不够。” “老姑,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我一来它就显身,难得真是前世有缘?” “是啊,这是几世修来的造化。” 王香草总算安静了下来,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说,“老姑,咱赶紧离开这地吧,我还是有点儿害怕。” 胡仙姑扶着王香草的一只胳膊,一起朝着堤坝下走去。 “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要你扶我,多不好意思。” “老姑巴不得从你身上沾点灵气呢。” 两个边走边聊着,等下了堤坝,王香草才把话扯入了正题,她说:“老姑,我有件事要求你。” “直说就是了,用不着客气。” “你上次给许玉莲,就是韩家去年刚过门的那个小媳妇把脉了?” “是啊,咋了?” “她真的怀孕了?” “是啊,是有了,大概有俩月了吧。对了,王香草,你问这个干嘛?” “老姑,那个孩子不能留!” 听王香草口气的,黄仙姑皱起了眉头,问道:“人家好不容易怀上,你凭啥不让人家要?” “那孩子留着不好,会惹大乱子的!” “生孩子还有啥乱子?” “那女人来路不正,要着咋办?” “你的意思是不是韩大双的?” “是啊。” “你咋知道的?” “这不明摆着嘛,韩大双离家三个多月了,能开犁播种吗?” “那是谁的?哦,我知道了,是李德福那个混球的吧?” 王香草笑了起来,说:“老姑你可真会开玩笑,别说李德福他没在家,就算是在家,他也没有那个胆儿!” 胡仙姑皱巴巴的嘴唇一撇,说:“王香草,你可别把自家男人看得太正形了,面上看着是挺老实,可背后干了些啥你能知道?” “借他个胆也不敢!” “老姑今天把话撂这儿,不出一年,李德福一准得沾染花花事儿。”胡仙姑说得一本正经。 王香草心头一揪,毕竟胡仙姑是半仙之体,她的话就算不是金口玉言,至少也是先知先觉。 见王香草直愣神,胡仙姑轻松一笑,拍了拍她的后背,说:“老姑逗你呢,别当真,千万别当真。” “没……没,我没当真。” 黄仙姑正色问她,“既然不是李德福闯下的祸,那你急啥?” “这……这……”王香草支支吾吾,不好直接道出实情来。 胡仙姑随即拉下了脸,嗔怒起来:“你这个熊妮子,明明信不过俺,还要来找俺?” “不是啊老姑,我已经答应人家了。”王香草一脸为难。 “不说拉倒,老姑还不稀罕管那些狗屁事呢!”胡仙姑说着,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老姑,你别生气,我告诉你就是了。”王香草跟上去,拽着胡仙姑的手,就把马有成在韩家媳妇许玉莲身上做下丑事说了出来。 胡仙姑听后,咒骂道:“马有成这个狗娘养的,不得好死!” “老姑,这事儿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那天村长喝得人事不省,啥也不记得了,一本糊涂账。” “不是他干嘛要管?” “老姑,我是这么想的,是不是他先放在一边,要紧的是帮一帮那个小媳妇,要不然还不得把人给逼死啊!” 胡仙姑板着脸,不依不饶,说:“不是老姑说你,总觉着你遮遮掩掩的,再这样的话,老姑就不待见你了。” 王香草被逼急了,只得把自己想当村干部,想借着这个机会讨好的村长的事儿说了出来。 “要是真的是这样,那老姑就得拉你一把,等你当了村干部,别忘了帮衬着俺。”胡仙姑的表情瞬间阴转晴。 “那是……那是,只要老姑能帮着我顺顺利利地实现心愿,绝对没二话说,一定尽心尽力回报你!” “那好吧,老姑记下了。”胡仙姑说罢,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念过一阵子,突然睁开眼睛,惊呼道:“哎哟哟,这事还真有点悬,要是处置不妥,定会引来血光之灾,必须尽快去办,初三前把事给解决掉。” “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还不止是一条人命呢!” “老姑,那您就赶紧帮着想想法子吧。” 胡仙姑掐指一算,说今天正是黄道吉日,赶紧去办吧。 王香草点头道谢,转身离去。 刚走几步,又被胡仙姑喊住了,说:“王香草,马有成那个老杂碎闯下祸端,得让他破费点,破财免灾嘛。” “咋个破财免灾法?” “让他出点钱!” “这……这,我也不好开这个口呀。” 胡仙姑斜她一眼,口气生硬了起来,“他做下了孽,总不该一了百了吧,小媳妇为他受了罪,难道还得自己掏腰包?” “是啊……是啊,是这么个理儿,要他出点钱也是应该的,应该的。”王香草应和道。 “不止小媳妇,我这边也不能白替他操心费力的,还有你,跑前跑后的,无论如何也得给点补偿吧,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为难了,不知该说啥好。 “用不着为难,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要他出多少?” “小媳妇两千,咱娘俩依然一千,这不过分吧?” “老姑,我要是喊出这个数,他肯定说我狮子大开口,不吃了我才怪呢!” 第101章 破财免灾 胡仙姑干脆地说:“你告诉他,这事儿离了我不行,除非他不要那条老命了,让他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老姑你说得在理,只不过马有成那个老东西太抠门,指不定他舍不舍得往外掏那个钱。” “不掏也中,那就让他等死吧!你就说这话是我胡仙姑说的,让他自己看着办吧。”胡仙姑说完便抬脚朝前走去。 王香草在后面喊道:“老姑你去哪儿?” “我回去等着,要是他不想往外掏钱,那你就不用再来找我了。”胡仙姑边走边说着,头都没有回一下。 “不找你咋办?” “你让他自己办吧!” 王香草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朝着村委会的方向奔去。 进了村委大院,见村长办公室的门开着,王香草径直闯了进去。 进屋后,看见马有成坐在办公桌前抽闷烟,咋呼道:“多亏你在,要不然可真就难为死我了!” “小声点儿!”马有成乌着脸瞪了她一眼。 王香草朝屋里面看一眼,这才知道郑玉玲也在屋里,正耷拉着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马有成看看王香草,又望望郑玉玲,缓声说道:“玉玲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跟王香草有要紧的事情要谈。” 郑玉玲站起来,看都不看王香草一眼,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转身之际,王香草看见郑玉玲的脸上挂着泪水,禁不住问马有成:“玉玲她咋了?” “没咋呀。” “没咋哭啥?” “妈那个爪的!还不是为了你,熊娘们儿,一个个翻了天了,不是这个给我出难题,就是那个给我戴紧箍咒。” “咋了?是不是把你侄媳妇给伤着了?” “滚!再胡说八道试试,老子弄死你!” “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啊?为了你那个破烂事,我跑前跑后,你倒好,不但不知道感恩,还甩脸子我看。” 马有成摁灭了手里的烟头,避开郑玉玲的话题不说,问王香草:“事情办妥了吗?”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你以为像踩死个蚂蚁那么简单?” “没办妥是吧?” “是。” “那你回来干嘛?” “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啥麻烦?” “胡仙姑知道那事的来龙去脉了。” 马有成火气腾地上来了,粗声大气地骂道:“妈那个巴子的!我不是不让你说出去嘛,你偏嘴贱!” 王香草不跟他计较,不温不火地说:“又不是我告诉她的。” “那他咋知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这就奇怪了,谁会告诉她呢?”马有成紧蹙起了眉毛。 “我正打算去找那个小媳妇,路上遇见了她。” “她说啥了?” “说你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有那么严重吗?” “她就是那么说的,叫什么来着,对了,叫血光之灾!” “她的意思是要出人命了?” “是啊!” “真那么严重?” 王香草点了点头:“是啊,她就是那么说的。” “她是咋知道这事儿的呢?” “你别小看她,没有几分真能耐,她能在水潭边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呼啦啦来了那么多人,又是烧香,又是磕头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说明她不是个凡人,有通灵之体。” “你的意思是她掐算到我跟韩家小媳妇那事了?” “是啊,这不是明摆着嘛。” 马有成倒背着手,来回在屋子里走动着,边走边问王香草:“那她说这事咋办才好?” “我苦苦哀求,她总算答应了,说是尽早帮你解决。” “怎么个解决法?” “怎么个解决法她没有告诉我,听她的意思,已经有了计策。” “本来想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办了,偏偏又杀出个胡仙姑来,妈了个蛋的!”马有成的话里明显有着埋怨。 王香草瞪他一眼,提高了嗓门说:“你以为把孩子打掉了,就万事大吉了?” “对呀。” “对个屁!许玉莲的婆婆能不告诉他儿子吗?万一告诉了他儿子,那个小媳妇还有好日子过吗?小媳妇被逼急了,你的麻烦也就来了。” “那……那她有啥好法子?” 王香草就把胡仙姑的意思大概说了一遍,并把要他出钱的事儿讲了出来。 一提到钱,马有成沉默了。 “不舍得是吧?我觉得你出点钱也是应该的,总不该白白占了人家的便宜,还要人家自己出钱擦屁股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说道:“不是在意那点钱,就是觉得这事稀里糊涂,不明不白。” “还有啥不明白的?韩家小媳妇又不傻,会拿着自己的名声跟你闹?我实在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马有成没再接话,稍加思索,拨通了村会计电话,让他抓紧带四千块钱来村委一趟。 对方问带啥钱? 马有成瞥一眼王香草,压低声音说:“就是收的那水钱。” 王香草一听心里就不舒服了,自己用尽心机帮老少爷们浇了地,还搭上了一条人命,他马有成不但借机敛财,还当成了胡作非为的本钱,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 不到半个小时,老实巴交的村会计就急匆匆来到了办公室,把用报纸包裹的一沓钱递到了马有成手上。 马有成说:“这钱是让王香草带着去县水利局的,帮着疏通一下关系,咱可不能白白放了人家的水,你说对不对?更何况是又惹出了一些乱子,出了人命。” 朱群兵连连点着头,说:“哦,应该的……应该的。” “那你回去吧,一定把账做严实了,千万别出岔头。” 朱群兵答应着,朱群兵退后一步,转身离去。 刚刚迈出门槛,马有成又喊住了他,命令道:“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知道了……知道了……”朱群兵满口答应着,快步出了门。 马有成把包裹着严严实实的钱完整地递到了王香草面前,说:“你数数,够不够。” 王香草接到手里,说道:“用不着点了,我这就给胡仙姑送过去。” “好,你赶紧去吧,一定把事办利索了。”马有成摆了摆手。 王香草把钱揣在怀里,不温不火地回句:“破财免灾,别觉着心痛,便宜让你占了,一点都不亏!” “别胡说八道,老子啥时候占便宜了?” “占没占便宜你心里最清楚,人家还是个小媳妇,你呢?” “滚吧!老子自己都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呢!”马有成气急败坏地喊道。 王香草直接奔着胡仙姑家去了,见院门大开,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老姑。 胡仙姑扭头看一眼,见是王香草站在那儿,问她:“钱拿到了?” 王香草这才看到她正在蒜臼子捣着啥,就朝着她晃了晃手中包钱的纸包,笑眯眯地说:“拿到了,这不。” 胡仙姑这才站直起身来,手里捧着那个黑乎乎的捣蒜臼子,叽叽咕咕地说:“拿来就好,反正是大家伙的钱,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 王香草心里一阵膈应,她咋知道是大家伙的钱了?” 黄仙姑进了屋,找出一个白瓷酒盅,把里面的蒜臼子里的粉末状的东西倒了进去。 “老姑,那是啥?” “药。” “啥药?” “等会儿就派上用场了。”胡仙姑说着,回头看一眼手里的纸包,问一句,“多少?” “就按你说的那数。” “马有成那个死熊玩意儿没耍赖?” “你发话了,他敢吗?” “谅他也不敢!死熊玩意儿,总不会为了那几个钱把条老命搭上吧。”胡仙姑冷着脸说。 等胡仙姑把蒜臼子里的粉末挖干净,再用红纸包了起来。 王香草把钱递过去,说:“老姑,这钱你收着,赶紧去找韩家老太婆吧,说服了她,我也好带着许玉莲去做人流。” 胡仙姑僵硬一笑,说:“看把你给急的吧,用不着慌张。” 说完,她把纸包放在灶台上,一层层打开,从一整沓的百元大钞中数出了十张,揣进了裤兜里。 然后把剩下的三千元重新包好,重新递到了王香草手上,说:“这些是你跟韩家小媳妇的,收起来吧。” 王香草推脱说:“我不要,你收着吧。” 胡仙姑瞪她一眼,“你为马有成操心费力、跑前跑后的,拿点钱也是应该的,用不着客气。” 王香草接到手里,催促说:“老姑,你抓紧过去吧,我都已经答应马有成了,说今天无论如何把事情办妥。” “放心吧,在老姑这儿,那就不是事儿,手到擒来。”黄仙姑说完,拢了拢头发,拿起小纸包,“走,咱这就过去。” 王香草一愣,问:“老姑,我也一起去?” “当然了,你不去咋行?” “小媳妇的婆婆不会多想吗?” “没事,有我呢。” 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走出家门,直接奔了许玉莲婆家去了。 韩家老太婆看见王仙姑进了门,堆出满脸的笑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了胡仙姑的手,说:“仙姑奶奶来,你可来了,这两天可把我给急坏了。” “你急啥?”胡仙姑问她。 “还不是我家儿媳妇的事嘛,我咋就觉得不正常呢。” 第102章 只能把戏演下去了 王香草心头一紧,担心是不是她已经听到了啥风声,那样以来事情做起来可就有了难度。 “有啥不正常了,你说给我听听。” 老太太硬拽着她进了屋,让她坐到了土炕上,瘪着嘴说:“见过那么多怀孩子的,可从来没见过像她那样的,一天一天,饭不吃茶不想的,连睡觉都是一惊一乍的,这样折腾下去,不用说是生孩子了,就连她自己的那条小命怕都难保住。这不,急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想着打电话让儿子回来,谁知道儿媳妇死活不同意,逼急了她就哭。” 一听没给她儿子联系,王香草总算松了口气,不露声色地看着胡仙姑表演下去。 胡仙姑拍着韩老太干瘪的手背说:“老姐姐,儿媳妇她不正常就对了,正常可就不对了。” “咋个对?咋个不对呢?”韩老太像是被绕糊涂了。 胡仙姑紧拉着韩老太的手,热乎乎地说:“老姐姐,咱是多少年的老街坊了,处得一直都很好,脸都没红过一次,亲姊妹一样,你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谁不说来着。”韩老太显得很激动。 胡仙姑接着说:“所以嘛,我才把你们家的事当成了我自家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不?” “明白……明白……”韩老太频频点着头。 “我这会儿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其实你儿媳妇就该不正常,那是上仙在提醒她,也是在提醒你。” 韩老太一下子愣住了,呆着脸说不出话来。 “老姐姐,你用不着担心啥,没啥事的,他们还年轻,孩子晚几年再要也不迟。” “你是说……说那孩子保不住了?”韩老太混浊的眼里竟有了泪光在晃动。 胡仙姑点点头,说:“老姐姐,你儿媳妇肚子里那不是孩子,那只是一股邪气。” 韩老太的眼泪咕噜噜流了出来,颤着干瘪的嘴唇说:“你是说……是说,儿媳她怀了鬼胎?” “可不是嘛,”胡仙姑一脸平静,说,“老姐姐,二月二那天,你是不是陪着儿媳妇去祭拜神龙了?” “是啊……是啊,是去了。” “那天正巧是龙翻身的日子,不小心就把龙种溅到你儿媳妇身上了。” “啊!”韩老太顿时被惊得脸色蜡黄。 “不过也怪不得神龙,当然了,也怪不得你家媳妇,都是天意啊!” “咋就这样呢……咋就这样呢……”韩老太六神无主。 “没事,没事的,昨夜里有神龙托梦给我了,这不才急着过来告诉你嘛。” “不中……不中,遇到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赶紧嚷我儿子回来吧……回来吧。”韩老太完全信服了,傻了一般嚷嚷道。 胡仙姑拍拍她瘦俏的肩,安慰她说:“不就这么点事嘛,何苦再让他来来回回的跑?不光耽误工夫,还得花钱买车票。有我呢,用不着费多大的劲,保证就能把鬼胎给除掉。” 韩老太痴痴地望着胡仙姑,问道:“除掉就没事了?” “是啊,除掉还能有啥事?其实本来也没啥大不了的,说白了,那就是一股气,放出来就成了。”胡仙姑轻松说道。 韩老太双腿跪地,苦苦哀求:“胡仙姑……胡仙姑,你可要帮帮我们呀,你的大恩大德,俺八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求求你……求求你……” 边说边咚咚磕起了响头。 “别这样……别这样,老姐姐你起来,这是何苦呢?咱俩老姊妹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咋能看着不管吗?”胡仙姑一边往上拉着韩老太一边说。 韩老太颤颤巍巍站起来,边抹眼泪边嘀嘀咕咕地说:“你说这事咋就让俺给碰上了呢?还以为真的是怀上了呢,谁知空欢天喜了一场。唉,俺这是哪辈子造下的孽啊?咋就报应到孩子身上去了……” “老姐姐,你千万不要尽往坏处想,这事儿也不见得是个坏事儿,你儿媳妇怀上的是灵气,不是妖孽,权当是龙胎早来占了窝,来年准生出个龙子出来。”胡仙姑云山雾罩地说着。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托您的吉言了。”韩老太转悲为喜,连挂在眼角的泪珠都笑得直打颤。 胡仙姑沉下脸,装模作样掐捏了一番,然后说:“老姐姐,你一把年纪了,该懂得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我跟你说的这些一定不要说出去,连你儿子都不能告诉,一旦走漏了风声,恶神就是会找上门来的,抢占了那个龙窝,那可就惹麻烦了。” “嗯,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不说,谁都不说。”韩老太满脸虔诚地应诺着。 王香草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暗暗折服黄仙姑的演技,短短几分钟,就把韩老太给引进套中。 一段时间里,她竟然产生了幻觉,似乎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们又说了些啥,王香草一句也没听到耳朵里面去,只看到韩老太满脸虔诚,苦苦哀求。 “香草,走吧!” 胡仙姑的喊声把她拉了回来,问一声去哪儿。 胡仙姑说:“去找许玉莲,给她驱邪。” 王香草回过神来,哦一声,也装模做样地安慰韩老太说:“你放心吧,有胡仙姑在,啥也不用愁愁,一切听她的就是了。” 韩老太点头应着,转脸问胡仙姑:“我也跟着去吧,也好搭把手。” 胡仙姑说:“你不能去,亲人在身边反倒不好,邪气会赖着不走。” 韩老太信服地点了点头,说:“那就全靠你们了。” “没事……没事,你就放心好了。”胡仙姑说着便出了门。 走出院子,又回头叮嘱一句,“一定把嘴巴闭紧了。” 韩老太用力点了点头。 拐上小巷子的时候,王香草回头瞥了一眼,见韩老太忧心忡忡倚在门框上,就像一件破旧的衣服挂在那儿。 王香草鼻腔发酸,差点哭出来。 唉,可怜的老太太,你咋就这么容易被骗呢! 可怜归可怜,可也只能按着胡仙姑的套路走下去了。 不然的话,那个小媳妇只能遭受更大的磨难了。 到了十字路口,王香草对着胡仙姑说:“老姑,你去忙自己的吧,我一个人带她去就成了。” “你带她去哪儿?”胡仙姑回头望一眼。 “去医院啊,这时候紧脚去,当天就能赶回来。” 胡仙姑嘴角一翘,笑着说:“不用了,简单着呢,我来做。” 第103章 令人担忧的手法 王香草直眉瞪眼地说:“这事儿可不是好闹着玩的,人家以后还要接着生呢,万一弄出点啥意外,可就麻烦了。” 胡仙姑掀开衣襟下摆,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有角有棱的小纸包,对着王香草扬了扬,说:“有这个呢,没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那是啥?” “药。” “啥药?” “打胎药啊。” “能管用吗?” “放心吧,这是祖传秘方,灵验着呢。” “老姑,我觉得还是去医院牢靠些,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王香草仍坚持自己的意见。 胡仙姑不乐意了,数落道:“就你们这茬人的小命值钱了,我们那时候谁舍得去医院,弄点土药吃下去,再打几个滚,蹦几个跳就完事了。哪一个弄坏身子了?照样儿女成群的。” 王香草不放心,却也不好再较劲,缓下声说:“老姑,我是不想弄脏了你的手,万一沾染了邪气,你还咋去烧香拜佛的?” “没事,老姑做得的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不会损灵气的。” 见胡仙姑拉成了脸,王香草闭上嘴,心情复杂地跟着踏进了小媳妇许玉莲的家门。 大门虚掩着,胡仙姑轻轻推开一条缝,冲着里面喊:“侄媳妇,你在家吗?” 见没有动静,王香草接着又喊了起来:“许玉莲,许玉莲你在屋里吗?” 这才听见里面有了动静:“谁呀?” “看看……看看,这个媳妇不光心眼不够使,连耳朵都不灵醒,三声两声都听不见。”胡仙姑小声嘟囔着,抬脚进了院门。 屋门紧关着,两个人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响起了拉动门闩的声响。 随着吱喽一声,门缝间显出了一张白苍苍的女人脸,瞪大充满血丝的丹凤眼朝外张望着。 “玉莲,胡仙姑来了,赶紧开门。”王香草抬脚走到了前边。 “哦,是你们来了呀,快进屋吧。”许玉莲呼啦一下拉开了门。 进屋后,王香草打量了许玉莲几眼,心里便有了底。 这个女人看上去有几分姿色,却软弱得像个小羊羔,难怪牙被打掉了还得往肚子里咽。 “玉莲,我把老姑请过来,帮你把祸害除掉了,好不好?” 许玉莲蹲在了地上,双手捧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王香草只好蹲下来,搂着她不停颤动的肩头,安慰说:“玉莲你别往坏处想,既然已经遭上了,就认了吧。” 许玉莲仍在哭,悲悲切切,泪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玉莲,别哭了,没用,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处理了。” 许玉莲点点头应了一声,哭声也小了起来。 王香草又问她:“玉莲,你是想让老姑在家做呢,还是去医院做?” 许玉莲仰起一张泪水涟涟的脸,望了望胡仙姑,又望向了王香草,然后说:“不去医院了,丢死人了。” 胡仙姑站在一旁,面色凝重,说,“是啊,你还年轻,被外人瞧见肯定会说闲话的。再说了,老姑做这事儿又不是一回两回了,手法熟络着呢!” 许玉莲一把攥住了王香草的手,小声问:“香草姐,你说呢?你觉得这事儿成吗?” 这份信任让王香草心中一阵发烫,当着胡仙姑的面,又不好多说,站在那儿,万般纠结。 胡仙姑没了耐心,气呼呼地说:“别胡思乱想了,一点点小屁事,用得着这样吗?” 胡仙姑的话说得很强硬,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医院是无论如何去不得了,要是不按胡仙姑说的做,她肯定会把许玉莲的丑事抖落出去,并且还会添油加醋,大泼脏水。 那样以来,可就活生生把许玉莲给毁了。 王香草这才意识到,让胡仙姑搅合进这件事情来,实实在在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唉,都怪自己事先没有细思量。 事到如今,已经没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她弯腰把许玉莲扶起来,故作轻松地说:“玉莲,咱就老姑给做吧,她手法好着呢。” 许玉莲站起来,微微点了点头,说:“不是信不过老姑,实在是有点儿不忍心……” 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胡仙姑示意王香草把许玉莲扶到里间的床上,她转身回到院子里,把门掩上,再找一根木棒顶在后面。 许玉莲上了床,平躺下来,王香草边给她掖着枕头,边继续安抚道:“玉莲,放松一些,没啥的,上一点药就好了。” “嗯,知道了。” 胡仙姑把里里外外的门都关严后,进了屋,见许玉莲已经躺下,就喊道:“起来,起来,又不是睡觉,这样可不行。” “那咋着?”王香草问她。 “把衣服脱了,面朝着窗外,再找两床被子垫在腿下面……”胡仙姑游刃有余地指挥着。 只得一一照做,乖巧躺了下来。 随后,就由着胡仙姑去了。 王香草站在那儿,心里面七上八下,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 等胡仙姑停下来,再看许玉莲,已是脸色苍白,血色尽失。 她双眼紧闭,浑身簌簌抖个不停。 王香草看看许玉莲,再望望胡仙姑,怯怯地问:“没事吧?” “还能有啥事儿?好着呢。”胡仙姑轻松地说。 “那……那现在就把她扶起来吗?”王香草问道。 “不要急,让她缓一会儿。” 胡仙姑说完,就摘掉手套,去外间洗手去了。 王香草收拾完东西,又回到了许玉莲身边,打眼一瞅,慌乱起来,喊道:“老姑……老姑,不好了,流血了……流血了……” 胡仙姑却不着急,洗完手回来,低头看了看,埋怨起了王香草:“瞧瞧你,还想着当干部干大事呢,这么点小事就把你吓成那样。” 王香草赤白了脸,说:“都流血了呀,能不急吗?” “这才正常呢,不流反倒坏事了,说明血脉不通。”胡仙姑淡边说边拿起早已备好的棉絮团,蘸了蘸早已备好的酒。 王香草仍觉得不踏实,满怀忧虑地观望着。 胡仙姑把吸饱了白酒的棉团递给王香草,吩咐道:“你帮她擦一擦,一定擦仔细了。” 王香草眼神复杂地望了胡仙姑一眼。 胡仙姑知道她眼神里的含义,说:“你放心吧,这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连你家祖奶奶都用过,要是不相信,你就回去问问。” 老祖宗都死光了,还问个屁啊! 王香草不再说啥,拿起酒棉,慢慢擦拭起来。 一定是酒精把许玉莲给刺激疼了,不由得微微抽搐了几下。 “痛吗?”王香草小声问道。 “有点儿痛,没事,没事的。”许玉莲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忍耐。 王香草小心地擦拭着,换过了几次酒棉,才算干净,直起身来问胡仙姑:“下一步呢?再怎么着?” “就这样吧,起来,没事了。” 许玉莲眯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看上去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仙姑走过去,一只手抄到了许玉莲的脖颈下,往上猛劲一掀。 许玉莲惨叫一声,满脸痛苦坐了起来,已是泪水潸然。 王香草看到胡仙姑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有点儿粗暴,甚至是很野蛮,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但又不好说啥,要是惹恼了她,还不知道会耍啥幺蛾子呢。 胡仙姑冲着许玉莲说:“用不着太娇气,忍一忍就好了。” 许玉莲点点头,两眼无神,松松垮垮地瘫坐在那儿。 王香草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她的肩胛。 胡仙姑又嚷嚷开了:“放开她……放开她,让她自己下来走一走,慢慢活动一下。” 王香草只得松开手,只驾着她的胳膊,把许玉莲扶到了床下面。 许玉莲下了地,不等站稳脚跟,便哎哟哟叫了一声,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王香草慌忙搀住了,哀求胡仙姑说:“就让她在床上躺一会儿吧,看起来吃不消。” “听我的就是了,这个时候不能躺着,越躺越坏,得把脏东西控出来,要不然会感染的,那可就麻烦了。” 听上去还有点道理,王香草刚想开导一下许玉莲,她自己却迈开步子,走动起来。 她走得很吃力,咬牙切齿,好在走了几圈后,步子就利索起来了,脚步也稳健了起来。 胡仙姑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说:“我说得没错吧,这种事情老姑经得多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王香草站在一边看着,心里仍有几分顾虑:就那么一点药面儿,能解决那么的大问题吗? 万一引发了并发症,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 王香草越想越担忧,越害怕。 胡仙姑问一声:“香草,你咋了?” 王香草抬起头,扯出意思苦涩的笑容,说:“老姑你可真是厉害,这要是落在医生手里,那可就费事多了。” 胡仙姑怪兮兮地说:“王香草,你也不简单呢,话说得可叫一个到位,明明是辣的,听上去却是甜的。嗯,老姑这回瞅准了,你准能出息成个人物!” 王香草耳朵灵醒,听出了胡仙姑这番话里的意思,回应道:“老姑,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庄户娘们,再怎么出息,也得围着锅台转,就算是琢磨着出出头,也少不了老姑的支持。” “老姑倒是帮不了你多少,好在有神龙的灵光照在你身上,定能心想事成的。”胡仙姑故弄玄虚地说着。 王香草一听到神龙两个字,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忙岔开话题说:“老姑,玉莲这儿怎么着?” 第104章 一本糊涂账 胡仙姑说,“回床吧,再给你拾掇一下。” 许玉莲乖乖躺到床上,从容地褪下了衣物。 胡仙姑走过去看了看,见棉团已经被渗出的血迹沾染,就招呼王香草:“香草,王香草,你过来一下。” 王香草凑过来,打眼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咋了?你晕血啊?” 王香草一脸惊怵,问:“咋会这样呢?” “这样就对了,说明药起劲了。”说到这儿,胡仙姑顺势在王香草的后背上轻轻推了一把,说,“来,王香草,你过来。我都已经洗过手了,你再给她清理一遍。” 王香草蹲下来,笨拙地操作起来。 处理得当后,胡仙姑对着许玉莲说:“韩家媳妇,你自己学着点,隔两个时辰擦洗一次,一定别误了事。” 许玉莲点头答应着。 胡仙姑又对着王香草说:“你去把她婆婆喊过来,也好有个照料。” “不……不,不让她过来!”许玉莲赶忙阻止道。 王香草一惊,问她:“咋了?” 许玉莲闷着头,不再说话。 胡仙姑说:“让她过来不光是有个照料,万一有个好歹呢?” 许玉莲又哭了起来,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滚珠子似的。 突然,她擦下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给胡仙姑磕头。 王香草一把抱住了许玉莲,直着嗓子问她:“玉莲……玉莲,你这是咋了?起来,赶紧起来。” “香草姐,俺不想让婆婆过来照顾我。” “为啥?” “那还不等于拿刀子扎俺的心啊!” 王香草安慰她说:“玉莲妹子,你可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你婆婆又不知道实情,何苦呢这事?” 许玉莲一头扎到王香草怀里,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王香草紧搂着许玉莲的后背,爱怜地拍着。 站在一旁的胡仙姑不闻不问,一脸茫然。 王香草猜到了胡仙姑此时的想法,她是在用自己的冷漠,向许玉莲表明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怀孕的实情。 许玉莲哽咽着说:“我是没脸……没脸见她呀,一大把年纪了,对我……对我又那么好,我却……却……” 王香草伏在她的耳根处,窃窃私语道:“玉莲,那事没别人知道,别再嚷嚷了,传出去不好。” 许玉莲抹一把眼泪,看一眼胡仙姑,再盯着王香草,点了点头。 王香草极力压低了声音,说:“老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喊她过来时,只是说你男人回来过,因为吃了感冒药,所以就不想留下了。” 许玉莲这才平静下来,转身面对着胡仙姑,说:“谢谢你了老姑,这回你可帮了我大忙了,要不然就受大罪了。” “用不着跟老姑闹客气,都是老街坊了,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冲着王香草说,“好了,那就这样吧,咱们回了。”胡仙姑语气温和起来, “别……别着急走,总该让我答谢答谢你吧。”许玉莲说完,一步步挪向房角的橱柜前。 “玉莲,你想干嘛呢?”王香草喊住她。 “拿点钱给老姑,总不该让她白忙活吧。” 王香草走过去,搀住了她,说:“老姑是个啥人你不知道吗?心肠热着呢,不贪图你的钱。” 胡仙姑佯装生气地说:“你这媳妇,把俺看成啥人了?俺可没那么贪财!” “不是啊,给你添了那么大的麻烦,心里过意不去。”许玉莲眼含着晶晶的泪光说。 “好了,你再犟了,赶紧躺下吧。”黄仙姑说完,对着王香草使了一下眼色,示意她有话要到外面说。 王香草会意,朝外面走去。 两个人到了外屋,站到了院子里的大树下,王香草问胡仙姑:“老姑,你想说啥?” 胡仙姑小声说:“那钱你想给她多少?” “就按你说的数给呗。”王香草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在胡仙姑面前晃了晃。 胡仙姑干脆地说:“我琢磨着,也别全给她了,拿出一点点,权作是我的辛苦费了,操心费力的,还炮制了那些药,更何况这事儿还损灵气。” 王香草心口一阵堵,支支吾吾地说:“你那一份不是……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那是两码事。” “咋就成两码事了?” “那是马有成的封口费。” 王香草讷讷着,一时不知该说啥好了。 胡仙姑接着说:“你去打听打听,这事儿要是去医院做,没个千儿八百根本拿不下来。再说了,身子更遭罪,那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王香草知道胡仙姑是铁了心想再拿一份儿钱了,就问:“那你想……想再要多少?” “不是我想要,是她该给!”胡仙姑变了脸。 王香草一阵膈应,就跟吞了苍蝇一般,但又不好跟她理论,如果不答应她,指不定会干出啥事来。 只得强忍不快,小声问她:“那你说个数吧,再给多少才好?” “就五百吧,不多吧?” “嗯,不多……不多……”王香草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装钱的纸包。 刚想打开,胡仙姑一把按住她,说:“钱不要你给,要给也得她许玉莲亲手递给我。” “这还不一样吗?”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了,你给是你的,她给是她的。” 老狐狸,这还不一样吗? 何苦呢这是? 王香草胸口堵得更厉害了。 “王香草,你是不是觉得老姑很贪?” “没……没有。” “这事儿看上去简单,可是要担风险的,万一出点差头,老姑可就要担责任的。”胡仙姑说得头头是道。 “老姑,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跟我掏个实底,你这法子绝对不会出问题吧?” “你这担心就多余了,那药好用着呢,别这么小的月份了,就是三个月、五个月都保准。” “要不这样吧,等许玉莲彻底好起来后,再……再把你要的钱给你,行不行?” 胡仙姑脸色阴沉起来,拍着胸脯说:“王香草,看来你还是信不过老姑啊!老姑可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看,你倒好,竟然不拿老姑当一心人。我不是说过嘛,我敢打包票!” “那我该咋说呢?”王香草一脸难色。 “那么精灵的一个人,还得我教你?” “小媳妇老实巴交的,真不忍哄她。” “她老实吗?老实能干那种事儿?” “老姑,这事儿不是想的那么简单,我觉得里面有很多道道,复杂着呢,她遭了罪,咱可不能再落井下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道道个屁!她要是不愿意,一剪刀下去,不就结了。”胡仙姑咬牙切齿地说。 “万一她是不知不觉遭黑手了呢?算了,咱先说说这钱的事吧。”王香草已经有些心烦意乱了。 “不都帮你想好了嘛,你留出自己那一份,再把该给她递到她手上,提醒她一声,让她向我表示一下心意,你觉着这样成不成?” 王香草不想再跟她计较,数出十张,揣进了自己裤兜里,然后再把剩了重新包了起来。 “王香草,你自己进去吧,有些话当着我的面不好说。” 王香草点点头,进屋后,把纸包放到了许玉莲跟前的床上。 “那是啥呀?”许玉莲看一眼,问道。 “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许玉莲一脸狐疑,看了看王香草,再把视线挪到纸包上,慢吞吞打开。 当她看到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钞票时,眼直了。 王香草悄声告诉她,说这钱是马有成给的。 许玉莲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摇着头说:“不要……不要,这钱我不要!” “为啥不要?你傻呀!” “我……我……” “你咋了?” “姐,香草姐,我也说不清是咋回事啊!” “啥说不清是咋回事了?” “就是被人欺负那事儿。” 王香草愣怔了片刻,低头问她:“你的意思是不是他干的?” 许玉莲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呀,到底是不是他?” 许玉莲讷讷地说:“当时睡着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了,想了这么多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王香草心里打上了结,拧巴得死死的。 马有成说他自己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干了些啥,到了她这儿,咋也是晕乎着呢? 莫非马有成是被冤枉的? 那又是谁做下的孽呢? 会不会是设了计? 要不然就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贼…… 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稳住,既然说不清楚,吧就不说了,尽管沿着眼前的路途往下走吧。 王香草新一横,说:“你就别再胡乱琢磨了,给钱就拿着,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姐,以后也不说了,谁也不要再提了,已经好起来了,就这样吧,好不好呀?” 看着许玉莲祈求的目光,王香草心里针扎般难受,她点头答应着:“好……好,不说了,姐保证不再说出去。” “这钱你送回去吧,我不要。” “你这个傻妹妹,他给你钱,自有他的道理,你要是不收,人家反倒以为你是成心跟他作对,事情就更复杂了。” “还能把我给咋样?” “他一定会觉得你这是不原谅他,是在故意跟他作对,以后会防范着你,会报复你,你信不信?” 许玉莲被吓着了,抬起头,瞪大泪汪汪的眼睛望着王香草。 第105章 你是我亲姐 “收下吧,可得识相点儿。” 王香草觉得连自己都变味了,本来她是想安慰许玉莲的,可仔细一咂摸,却有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许玉莲脸上愁云密布,抬手抹一把眼泪,把钱接了过去。 王香草见她瞅着碎花窗帘发呆,一句话都不说,心里隐隐着急,因为站在院子里的胡仙姑还等着拿钱走人呢。 “玉莲,胡仙姑还待在院子里呢。” 许玉莲回过神来,说一声:“老姑要忙就先去忙吧,等我好了再去答谢她。” 王香草一听这话,暗示她说:“这事吧,要是去医院的话可是要花老鼻子钱的,老姑帮你解决了,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是啊,我一定去答谢她。”许玉莲转身去了橱柜前,看样子是想把钱给藏起来。 无奈之下,王香草只得直言相告了,“玉莲妹子,你也知道,老姑是半仙之体,她每次帮着别人排忧解难,都是要回去动用香火的,别的不说,这香火钱还是要给她的。” “哦,是吗?”许玉莲回头望着她,问,“那……那给她多少呢?” 王香草不好直说,就说:“那看多少合适呢?” 许玉莲摇摇头。 “你觉得五百块咋样?” 许玉莲从整沓的钱里数出了五章,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不接,说:“还是你自己给她吧。” 许玉莲应一声,吃力地往屋外走去。 王香草仁跟在后头,对着院子里的胡仙姑喊:“老姑,你先别急着走,玉莲非要给你一些香火钱呢。” 胡仙姑装腔作势地客套起来:“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买就行了。” 话没说完,人却已经迎了上来。 许玉莲把五百块钱递过去,轻声细语地说着:“老姑跟着操心费力的已经过意不去了,怎么能让你搭钱进去呢?拿着……拿着吧,您别嫌少。” 胡仙姑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言不由衷地夸耀道:“这小媳妇真懂事,我回去好好帮你磕头祈福,保你日后顺水顺风。” 嘴上说着,伸手把钱塞进了裤兜里。 王香草背上一阵阵麻凉,越发觉得这胡仙姑她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人,更不是仙,倒像是一个鬼,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言鬼语的老鬼。 想到这些,禁不住窃笑起来。 送走胡仙姑后,王香草又跟在许玉莲后头折了回来。 许玉莲说:“香草姐,你回去忙吧。” 王香草说:“你这样,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你看不是好好的嘛。”许玉莲故意摇晃了一下身子。 “反正今天也没啥事干,就在这儿陪陪你吧。” 许玉莲突然没了话,仰头望着天棚,两眼呆滞。 王香草不再说话,只管认真清理着地上的垃圾。 “姐!” 许玉莲一把搂住了王香草的弯曲着的细腰,放声哭了起来。 王香草慢慢转过身子,动情地把许玉莲搂在了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过一阵子,许玉莲才停下来,抽噎着说:“香草姐,你心眼真好,我……我觉得你……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王香草抹净了眼泪,说:“好啊好啊,我正少缺个妹妹呢,那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妹了。” “嗯,那敢情好。”许玉莲说完,又满含真情地叫了一声姐。 王香草爽快地应一声,脸上绽出了笑容。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许玉莲家里连点有像样的营养品都没有,王香草对她说:“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去买点吃的来。” 许玉莲就说:“还是我自己去吧,怎么好让你跑腿呢?” 王香草就笑着问一句:“这就不拿我当姐姐了?” 许玉莲脸上有了喜色,点点头,说道:“好,那姐就去吧。不过……不过你可得陪我一起吃饭。” 王香草想到了儿子小龙,稍加迟疑,但又不忍让许玉莲失落,就说:“好,买回来一起做,一起吃。” “嗯,好……好,那就好。”许玉莲说完拿了一卷纸币,掖给了王香草。 “不用了,我有,我有呢。”王香草推让着。 许玉莲不高兴起来,撅着嘴巴说:“你不拿着这钱,就不用你去了,我自己去。” 王香草仁只得接到手里,转身走了出去。 她先去了一趟二婶家,谎称村里有事要自己办,忙得脱不开身,要她帮着照看一下小龙。 二婶这次没有拉长脸,倒是喜上眉梢地说:“我听姚桂花说,你还真的当干部了?” 王香草冷着脸说:“还没定下来呢。” “用不着对二婶保密,我又不是看不出来,要不是当了干部,能这样忙前忙后的吗?这下可好了,我们老李家终于出干部了。”二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离开二婶家,王香草又回家一趟,把马有成给的一千块钱压到了床底的箱子里,这才去了村委会。 见马有成办公室里有陌生人,就站在门外规规矩矩地说了一声:“叔,你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 马有成点点头,对着王香草招招手,说:“你进屋,进屋。” “我还有事呢,急着要去办。”王香草拒绝道。 “别急着走,你进屋……进屋,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便指着坐在沙发里那个中年男人说,“这是镇上的张委员,你知道他是来干啥的吗?” 王香草一脚迈进门槛,先冲着张委员点了点头,再望向马有成摇了摇头。 那个张委员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表人才,穿着得体,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 直看得王香草浑身不自在,脸上辣起来。 马有成接着说:“人家张委员今天来,那可全是为你呢。” “为了我?” “可不是嘛,张委员是特地为了你当村干部的事来的。” “哎,老马。”张委员打断了马有成,说,“先不要急着说,按程序来嘛。” “哦,对了……对了,我又未必组织原则了。”马有成干笑两声,自嘲起来,“我是个大老粗,狗肚子存不住素油,让你见笑了,对……对,按程序来……按程序来。” 说完,冲着王香草招了招手,说,“你进屋,先跟领导汇报一下思想,然后一起吃个饭,陪张委员喝两盅。” 王香草为难了,说:“村长,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呢,实在是没法陪领导了。” “还有啥事比陪领导更重要的?”马有成虎起了脸。 “是……是……”王香草不知道该咋说好了。 第106章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事儿 “瞧你吧,磕磕巴巴、支支吾吾,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痛快点!”马有成扯着嗓子喊。 王香草急中生智,对他们说:“是这样,村里的一个产妇身体出了点问题,等着我过去帮忙呢。” 张委员站了起来,冲着王香草说:“这个可不能马虎,人命关天,赶紧去……赶紧去,其他事放在以后再说。” 马有成呆僵着一张胖脸,附和着说:“那你就去吧,去吧。” 王香草哦了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难道是自己当村官的事儿定下来了? 这个够快的,看上去用不了几天,自己就是个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了,也能进出村委会大院,指手划脚了。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从此后就有工资拿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禁不住偷偷乐了起来,心里甜丝丝,灌了蜜水一般。 她直奔了村里的小超市,买了一只鸡,割了一点肉,还买了一些青菜、点心啥的,然后返回了许玉莲家。 进屋后,见许玉莲已经烧火燎灶地忙活开了,就埋怨起来:“谁让你干活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嘛。” 许玉莲把炒好的一盘葱花鸡蛋放到了饭桌上,直着腰板,笑吟吟地说:“躺累了,起来活动一下,又累不着。” “都怪我去了一趟二婶家,把小龙托付给了她,这才回来迟了些。”王香草歉意地说。 “没事啊,你能来我就高兴。” “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许玉莲接着说:“姐,你知道我为啥这么高兴吗?” “还能为啥?难题解决了,心里踏实了呗。”王香草边说边把买回来的白条鸡放在铁盆里。 许玉莲站到她跟前,盯着王香草的脸说:“也不全是,我是因为你才这么高兴。” “因为我?因为我啥?” “姐,你嫁到这个村子快两年了,你是我结识的最好的姊妹,以前我很少跟外面的人说话的。” “那就是你的不是了,平日里呆在家里干嘛?闷得慌了就出去串门呀,找婶子、大娘们聊聊天多好啊!已经嫁到这个村子了,就不要拿自己当外人了。”王香草耐心地拔着鸡身上绒毛说。 “也不是不想出去,可就是害怕。” “怕啥?” “怕生呗,害怕见人,跟那些不熟悉的人坐到一块就浑身不自在,再说了,韩大双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让俺到外面去乱跑,所以就干脆待在家里了。” “你是个人,又不是鸡啊鸭的,得圈养着,人是要交流、要说话的,至少还有许多事情要出去办呢。” 许玉莲不再说话,来来回回走动着。 王香草已经洗好了鸡,捞出来,控净了水,直起腰来,问许玉莲该用那一口锅煮。 许玉莲从院子里拿来一个铝锅,刚想去洗刷,被王香草一把抢了过去,拿到了水缸处,里里外外擦洗起来。 “有你这么个姐姐可真好,可我打小就稀罕着呢。” “好啥好?哪儿好了?” “哪儿哪儿都好。”许玉莲站在一旁看王香草忙活,絮絮叨叨地说,“打今儿就好了,在这个村里也有亲人了,等有了心里话,我就找你说去。” “行,只要你信得过姐就行。”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忙着做饭。 等香喷喷的鸡肉香味儿蒸腾而起的时候,王香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香草摸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不等王香草应一声,对方就直声大气地问了一句:“喂,你是谁?” 一听是个陌生女人,回问她:“你是谁?咋没听出来呢?” 对方凶巴巴地喊:“别管我是谁!我问你,你跟李佳硕是啥关系?” 王香草心头凛然一动,抬脚出了屋。 “说呀,是不敢说?还是羞于出口?”对方火气十足,戗得人透不过气来。 王香草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李佳硕的未婚妻,那个副县长家的千金大小姐,不是金枝玉叶谁能有那么跋扈的嗓门? “咋能这样说话呢?有话不能慢慢说嘛。” “跟你这种不要脸的有什么好说的?你不配!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跟李佳硕到底是啥关系?” 王香草镇静自若,慢条斯理地说:“你非要问我跟他啥关系是吗?那好,我告诉你,我跟他是教师与家长的关系,就这些!” 女人更加野蛮起来,骂道:“你放屁!没有不干不净的关系你能给他发那样的短信?鬼才信呢?” “你就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们之间就是那种光明正大的关系。”王香草的语气听上去不卑不亢。 “那宾馆的事怎么解释?” “我只是去办了个事儿,赶不回来就住在了那里,还有一个法律部门的朋友一起呢。” “你住宿,凭啥他买单?” “我回的急,没来得及结算,以后会还他的。” 听见王香草语气淡定,无懈可击,“金枝玉叶”大概觉得这样追问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便傲气十足地下了最后通牒:“你可给我听好了,如果纠缠他,我就跟你没完!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现在都快结婚了,趁早死了那个心吧!” 王香草压住心头的怒火,极力克制着自己,说道:“我觉得你也太过分了,别以为我没骂你就是心虚,我是看在李佳硕老师的面子上,才尽量对你客气一点的,因为我们村的老老少少都知道小李老师是一个好人,我们都尊重他,你又是他的女人,所以才不跟你计较,你懂了吗?” “你用不着兜圈子,我是个女人,敏感着呢,你要是再跟他往来,我非找人收拾你,不信你就等着瞧!”对方仍然不依不饶。 一听这话,王香草心头的火苗乱窜,还击道:“我一个庄户娘们,才不怕你那一套呢!你要是敢胡来试试,就算你是天老爷的闺女,老娘也不怕!” “金枝玉叶”被捅了马蜂窝,污言秽语一直不断,机关枪一般突突扫射。 去你奶奶个逑的! 王香草狠狠地骂一句,干脆关掉了手机。 一时间悲愤交加,几乎要崩溃了 站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她拨上了李佳硕的号码,想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她最终没有按下拨号键,觉得毫无意义,自己本来就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何必去在意呢? 王香草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回到屋里,话没说一句,弯腰往锅底续了一把柴草,漫不经心地烧了起来。 尽管极力掩饰,却没有逃过许玉莲的眼睛。 她走过来,小心地问道:“姐,你是不是遇到啥麻烦了?” “哦,没事。”王香草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抬头抿嘴一笑。 “姐,你骗不了我,瞧瞧你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呢。” “没有呀,你看出啥了?” “瞧你那一脸苦笑,比哭还难看。” 王香草就撒谎说:“是被你姐夫给气的,没啥大事儿。” “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干活,咋就气着你了?” “这不是麦子快熟了嘛,过不了几天就该开镰了,想着让他回来帮着收麦子,他死活都不肯。”王香草把谎撒得天衣无缝。 “姐夫不回肯定有不回的道理,也许是手头的活太多,脱不开身吧。你不用着急,我们家麦子少,收完这边的,我就去帮你。”许玉莲宽慰道。 王香草满怀感激望她一眼,心想:这个小媳妇真是够太单纯的,连假话都听不出来,这样的女人,想不挨骗都难! 说话见,锅里的鸡煮熟了,满屋子飘溢着鸡肉的香气。 慢慢的,王香草满腹的恼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把鸡肉盛到碗里来,两个人围在饭桌前,有滋有味、有说有笑地吃完了一顿饭。 收拾好碗筷后,王香草又帮许玉莲擦洗了一遍身子,才说:“你上床休息一会儿吧,老站在下面,身子会吃不消的。” 许玉莲亲热地叫一声姐,说:“你也在这儿睡吧,咱姐俩在一张床上,好不好?” “那好吧。” 王香草答应下来,望着一张虽虚弱,但却稚嫩可爱的脸,想到:这个女人,都是做了媳妇的人了,咋看上去还像个没长大的丫头呢! 双双躺到床上,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儿。 突然,许玉莲侧过身,紧贴在王香草的耳廓处,悄声说:“姐,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好啊,有事你就说呗。” “姐,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千万千万!” “啥事啊?神神秘秘的,你要是信得过姐就说,信不过就不要说!” “这事儿吧,一直压在我心里,都快把我憋疯了,可又不能对别人说,就连韩大双都不能告诉,我……我……” 王香草回过头,往许玉莲脸上打量了一眼,看到她一脸复杂的表情,心里便明白了三分,就说:“你放心,姐一定替你保密。” “姐,那你得发誓。” “看看,还是信不过姐是不是?” “不是信不过,实在是天大的事儿,你发个誓,我心里面就踏实了。”许玉莲一脸认真地看着王香草。 第107章 肯定是被下了套 “那好吧,我发誓,一定要替许玉莲保守秘密,要是说出去,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谁让你发下那么毒的咒了?听了心里怪难受的。” “那就让我唇舌生疮,说不出话来,这样中不中?” 许玉莲刚想说啥,突然想起来了敲门声。 “这时候会是谁呢?”王香草起身问许玉莲。 许玉莲想了想,说:“大概是我婆婆过来了。” 王香草下了床,顺手梳理了一把头发,朝外走去。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韩家老太婆,她右手拄着一根木棍,左手提着个小篮子,见是王香草开的门,就小声问道:“胡仙姑帮着弄利索了?” “嗯,利索了……利索了,她有急事回去了,我在这儿陪着玉莲说会儿话。”王香草说着话,顺手接过了老人手中篮子。 “那……那恶神赶走了?” “赶走了,已经没事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可以进屋了吧?”老太婆怯然问道。 “快进屋吧,进屋吧。”王香草这才闪身,引领着老太婆进了院子。 见儿媳妇许玉莲好好的,正站在屋门口望着自己,老太婆裂开干瘪的嘴唇笑了。 进屋落座后,老太婆也不敢多问啥,只是上下打量着儿媳,絮叨着:“好……好,这就好了……没事了……” 当她从许玉莲嘴中得知了王香草对她的好后,老太婆感激不尽,嘴唇翕动了半天,只挤出了一句话:“你真是个好人。” “婶子你用不着客气,这是应该的,男人们不在家,我们姊妹们就该搭把手,互相帮扶着、照料着。”王香草冲着老太婆说。 老太婆叹息一声,说:“为了挣点钱,撇家舍业的跑到外头去,家里没个男人咋行呢?” 王香草安抚了几句,劝她回去歇着。 老太婆坚持要留下来,说不好意思耽误王香草的工夫。 王香草说回家也没事,傻呆着还不如在这儿陪陪玉莲说说话。 老太婆对着儿媳妇说了几句暖心的话,就离开了。 两个人掩了门,重新躺到了床上。 许玉莲侧身面对着墙,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王香草也不好安慰她,递给她一条毛巾,只管让她哭个痛快。 哭过一阵子,许玉莲说:“姐,我实在是对不住这一家子人,要不是你帮我,真不想活了。” “尽说傻话,人活在世上,哪有不遇到点风浪的,真没出息!”王香草嗔怪起来。 许玉莲带着满脸的泪痕,转过身来,突然说道:“姐,我是被强迫的。” “马有成吗?” 许玉莲摇摇头,说:“当时迷迷糊糊,晕头转向,也弄不明白究竟是不是他了。” “这就怪了,都那样了,你能不知道是谁?” 许玉莲就把自己被侵害的过程说了一遍—— 她说那天早饭后,天上下起了小雨,她一个人在家显得无聊,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一听才知道是婆婆来了。 婆婆进了屋,说村里急着让办准生证,耽误了就只能拖到明年了。 见婆婆急成那样,她就打着伞去了村委会,进屋后,见马有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抽烟。 说明来意后,马有成看朝着她发起了脾气,嫌她办事拖拉,还问她娘家那边的证明带来了没有。 许玉莲说证明都开了,可忘记带了,马有成就打发她回去取。 出了门,马有成又喊住了她,说一会儿我回家有事,要她取了材料直接送到他家里。 许玉莲答应下来,一路小跑回到家里,取了证明材料回来后,村委大院的门已经锁了。 许玉莲想都没想,就转身直接去了马有成家。 进了马有成的家,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单薄的衣服全粘在了身上。 马有成进屋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了许玉莲,让她擦一擦,别着凉了。 随后又拿来了一瓶酒,两个酒杯,说喝点酒温乎一下身子,要不然非感冒不可。 马有成没说话,一个人喝起了酒。 许玉莲担心他不给办证,只得坐下来,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马有成一杯接一杯的喝,半瓶酒下肚后,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 “村长……村长,你咋了?”许玉莲害怕了,想绕过去看个究竟,谁知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黑影压到了自己身上,心里急,可一动都不能动,就跟一滩泥似的。 醒来后,见马有成正站在门口,手里攥住一把菜刀,咋咋呼呼朝外面骂着。 “村长……村长,我……我被人欺负了,这该咋办呢?”许玉莲边整理着衣服边哭了起来。 “你才喝了那么一点点酒,咋就醉了呢?我也差点被下了毒手,多亏着及时醒了过来,拿刀去追,却没追上。” “是谁呀?” “我哪儿知道是谁呀?穿了一身黑衣服,脑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那个坏人一定把你当成我老婆了。” 马有成要报案,许玉莲怕坏了自己名声,没有答应。 冒着雨回家后,许玉莲难过得要死,可又不敢对任何人说起,只得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她反反复复回忆着那天的事儿,越想越觉得蹊跷,怀疑是马有成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他一个大男人,半斤酒就醉成那样? 自己才抿了几口,就人事不省了,这怎么可能呢? 莫非被下了药? 还有马有成说的那个黑衣人,大白天的,谁有那么大的胆量? 可自己无依无据,更没有胆量去找人对质,只得默默忍了下来。 …… 一天天熬着,过了没多久,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恶心呕吐,浑身乏力,整天昏昏沉沉的。 惶恐之下,婆婆带着她去找了胡仙姑。 胡仙姑号过脉之后,便对着婆婆说你家媳妇怀上了。 许玉莲当时就傻了,傻成了一根木头桩子。 回家后,她越想越怕,一咬牙,一跺脚,去了马有成家。 远远就看见马有成家的大门紧锁着,许玉莲想都没想,趁着还没泄气,直奔着村委会去了。 进了村委大院,见马有成正坐在办公室里跟几个人说话,许玉莲硬着头皮闯了进去。 马有成猛然抬头,见许玉莲一脸官司进了屋,倒也不怎么惊慌,问她:“许家想法,你找我有事吗?” 许玉莲瞄一眼屋里的另外几个人,应一声:“是有事。” “很急吗?” “是很急!” 马有成便对着屋里其他几个人说:“计划生育的事情,小媳妇脸皮子薄,你们回避一下吧。” 几个人相继退了出去。 “有话就进屋坐着说吧。”马有成拉成了脸,冷飕飕起来。 许玉莲往前走了几步,说:“我怀孕了。” “怀孕了?那是好事啊啊,正好,生育证也快批下来了。” 许玉莲豁出去了,直视着马有成问道:“你不想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吗?” 马有成一赶紧起身,走过去掩了门。 回过身来,站到许玉莲身边,悄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这还假得了!” “你说孩子是我的?” “不是你的是谁的?韩大双都几个月不在家了。” “你这个小媳妇,咋血口喷人呢?” “你就别装糊涂了,我现在想明白了,那事就是你干的。”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天在我家喝醉了酒,被坏人欺负了,就怀上了。” “那个坏人就是你!” “胡说八道,这哪儿跟哪儿?我都差点被那个歹人用刀抹了脖子呢,要不是醒的及时,命都没了。” 马有成背着手,转来转去,直转得许玉莲头晕目眩。 等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后,马有成突然停下来,逼视着许玉莲,问她:“你不是在跟我耍花招?想借机要挟我?” 许玉莲气得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样……这样说话,还……还算是个人吗?” “先说说,你是咋知道自己怀孕的?” “找人把过脉了。” 马有成皱起眉头说:“这……这绝对不可能,就算是我酒后失德动了你,也不可能怀上。” “咋就不能怀上了?” “我都这个岁数了,早就没那个能耐了。” “你就别找借口了,如果不是你,打死我也不来!”许玉莲说着,泪花飞溅而下。 “这不是借口,是科学,我都奔六十岁了,那活早就不行了。”马有成抵赖道。 许玉莲任眼泪稀里哗啦,弄得自己跟个泪人似的,哽咽着说:“那好……那好,既然你不承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既然你相信科学,那就等着让科学证明吧。”许玉莲说完,扭头就走。 “别……别,别急着走,你想干啥?”马有成喊住她。 “我去找警察,镇上的派出所不管,我就直接去县里,县里不行就去省里,省里再不行,我就去北京!”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不管你去那儿,只凭一张嘴能说明啥?还不是自讨没趣啊!” “我当然有证据了,要不然,我能大着胆子来找你吗?” “啥证据,拿出来让我看看!” “别以为你聪明,设下的套天衣无缝,我醒过来后就开始怀疑了,顺手拿走了你家的毛巾和酒杯,要不是下了药,我能昏过去吗?实话告诉你吧,我姨家表哥就是干化验的,他能证明上面有没有药水。” “就算是有,也可能是那个黑衣人下的呢。” 事情到了这份,已经没有退路了,许玉莲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做一回dna就清清楚楚了!” 第108章 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马有成坐到沙发上,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起来:“难道是我喝晕了头,糊里糊涂就干傻事了?不对……不对,确实是有坏人闯进屋里了,他不但对你动了手,还用刀子顶着我的脖子呢,我喊了一声,才吓跑了。” “别演戏了!” “韩家媳妇,我真的不是演戏。” “那好吧,我这就去找我表哥去。” “唉,你就别闹了,闹来闹去对你有啥好处?你还年轻,路还远着呢,不管孩子是谁的,一旦让传出去,韩大双都不会要你了,你只能挺着个肚子回娘家,以后还咋做人?” 许玉莲心里打了个哆嗦,泄气了,“那该咋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孩子打掉,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跟啥也没发生一样,你看好不好?” “可……可万一有个好歹,还不把韩大双给毁了呀。”许玉莲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帮你想想办法,保证不会出啥问题,村里那么多女人都做过,不是都好好的嘛,你先回去,等我安排,好不好?” “你可要说话算数,要不然,我就只能去找表哥了。” “放心吧,我好好琢磨琢磨,一定帮你想个最好的办法。”马有成连连点头答应着。 许玉莲这才擦干了眼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村委会。 …… 王香草听了许玉莲的故事,心里盘算着:这事肯定是马有成在作孽,怕惹起乱子,才编瞎话来遮掩。 这个老东西,连人都不会做了,还怎么当村长? 往深处一想,不寒而栗,那个拨门撬锁的歹人会不会就是他? “姐,这事也怪我,不该去他家,更不该陪他喝酒,可不喝又不行,万一不给办准生证呢?” 王香草回过神来,问她:“你怀疑他下了药?” “我觉得是,喝了几口酒就啥都不知道了。” “可他用的是啥药呢?咋就那么厉害呢,难不成是老话里说的那种‘蒙汗药’?” “谁知道呢,对了,他给我的那条毛巾闻起来香喷喷的,有股很冲的香水味儿。”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许玉莲:“你真的从他家偷回了那条毛巾?” “嗯,不光毛巾,还有酒杯。” “你倒是蛮有心计!” “醒过来后,我觉得不大对劲,拿着兴许能有用,趁着他不注意,就偷着带了回来。” “你真的想找人化验?” 许玉莲摇摇头,说:“我只是吓唬吓唬他,哪有啥表哥啊。” “那……那东西你放哪儿了?” “放大橱里面了,用好几层薄膜包严实了,保证一点味儿都跑不出来。” “哦,只要放好了就行。” 许玉莲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大橱那边走去。 王香草喊住她:“玉莲你干啥去?” 许玉莲回过头说:“我拿给你看看。” “还是别拿了,我都怕被熏迷糊了。” “确实是厉害,人就跟死了一样。” 王香草不再说话,心里乱成了一团麻,看来马有成这个老东西真的不简单,原来只觉得他是个地头蛇,借着手中的权利沾点便宜,想不到他竟然搞出这一套来,这可是在电影里才有的场面。 不可能吧? 这也太严重了。 对了,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万一是这个小媳妇跟别人私通,怀上了孩子,故意栽赃陷害呢? “姐,你想啥呢?” “我在想那到底是一种啥药,咋就那么厉害呢?” “大概就是那种蒙药吧?” “你咋知道?” “我猜的。” 王香草叹口气,说:“算了,不去想它了,现在要紧的事你把身体养好。” “姐,你说我该不该去告他?”许玉莲突然问王香草。 “这事不能太草率了,想好了再说,马有成说得也在理,闹腾大了对你不好。”王香草沉着脸说。 “俺就是觉得对不住这一家子人,那个坏了良心的,把俺一辈子都毁了。”许玉莲又抹起了眼泪。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王香草觉得后一种推测是不可能的,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娘们,咋会有那么恶毒的心计呢? 王香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要是报了案,那就等于把事情喊出去了,你男人、你婆婆知道后,还不得把你逼向绝路。” “是啊,那样的话我怕是也活不成了。可……可要是不揭发他,让他没事人似的,心里面又不甘。” “别想多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当啥也没发生,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是了。 再说了,你已经拿了他的钱,意思就变了。” “变成啥了?” “这不明摆着嘛,他要了你的人,你要了他的钱,这不成买卖了吗?” “那我不要他的钱了,退给他就是了!” “好了,你听我一句劝,千千万万别再闹腾了,光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许玉莲彻底软了下来,呆呆坐着,半天没说一句话。 王香草又帮她打扫了一下屋里的卫生,就对她说:“玉莲你也不要多想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埋得越深越好,知道了吗?” 许玉莲点点头。 “那你上床睡一觉吧,我去看看坡下的麦子。” “嗯,你去吧。” “有空我再来陪你,自己要好好的,别让姐担心,记住了吗?”王香草临出门前,再次叮嘱道。 许玉莲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来,说:“你放心吧,俺也想通了。” 王香草点点头,迈步出了门。 走着走着,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把马有成掀下台去,自己来当这个村长! 她被这个想法刺激得热血澎湃,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麦田里的麦子长势喜人,麦穗硕大,籽粒饱满,已经有了成熟的颜色。 来来回回看着,心里油然有了成就感,李德福啊李德福,这一回我可对得起你了…… 正美滋滋的想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那个死去的水管员胡老头。 为了这茬麦子的收成,人家连命都搭上了,一个从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人,竟然被“一场戏”送了命…… 自己跟个杀人犯还有啥两样? 王香草内心煎熬起来,没有心思在看麦子,转身往回走。 路上,她有了一个想法——找个合适的日子,到水库边上烧一些纸钱,求胡老头饶恕自己。 第109章 异常情况 吃过晚饭后,她又琢磨起来了马有成给许玉莲下药那码子事儿—— 他马有成那药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 他弄来那种药,难倒仅仅是为了打许玉莲的主意? 会不会还有其他用途呢? ……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站起来,冲着西屋喊了一声小龙。 却听不见小龙的回声,这才想起儿子已经去了二婶家。 唉,这段时间自己变成啥了?连儿子都顾不上了,天天让他呆在二奶奶家里,都快成人家的孩子了。 王香草叹息一声,拿出手机,拨打了李德福的电话。 铃声响了好几遍,才听到李德福懒懒得应了一声,问你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了?”王香草毫不客气地说。 “忙了一整天,人都快累死了,哪还有力气跟你聊天。” 王香草心里一堵,她突然觉得李德福这一阵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儿,电话很少主动往家里打,就算自己打过去,他要么是迟迟不接,要么是冷言冷语,好像压根儿没话可说似的。 这说明什么? 会不会是有了外心,懒得理自己了? 这样一想,王香草胸腔间莫名其妙地燃起了火焰,冲着话筒喊:“李德福,你小子是不是不老实?是不是在外面打野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待在家里都做了些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我做啥了……做啥了?你说!”王香草嘴上硬得很,心头却软了一下,难倒自己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被他知道了。 “你做啥了自己最清楚,我懒得说。”李德福阴阴阳阳地说。 “你又听谁胡说八道,嚼舌头了?” “是谁你不要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李德福话说得很硬,硬得像根木棒子,直愣愣插进了王香草的耳朵里面。 王香草从李德福的话音里听得出来,他不像是在试探自己,一定是听到了啥风声。 她眼珠一转,声音柔和起来,说:“李德福,咱们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多伤人啊!我在家里忙前忙后的,给你拉扯着孩子,照顾着家,容易吗?你还拿着自己的老婆寻开心。” “谁拿你寻开心了?是你自己拿捏不住,在家不干不净、不明不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王香草心头的火腾一下狂燃起来,大声嚷道:“李德福,你再胡说八道试试,姑奶奶跟你没完!把我逼急了,真让你当王八!” “当就当呗!” “你这个没良心的!别以为在外面挣几个钱就了不起了,我在家容易吗?给你守着家,照顾着孩子,还要打理庄稼,你倒好,随随便便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本来是想让你回家收麦子的,看来也指望不上了,爱回不回, 你看着办吧!”王香草喷了一通,不等对方回言,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翻了凳子,锁门走了出去。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走在狭长巷子里,四顾茫茫,寒意袭来,心里充满了悲凉与绝望。 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踏进了许玉莲的院子里,才慢慢缓过劲来。 进屋后,跟许玉莲闲聊了几句,又帮她擦洗了一番身子,才一起上了床。 两个人并肩倚在被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无一搭聊着家长里短,看了一会儿,就双双躺倒睡了过去。 两个人貌似平静,却各怀心事。 第二一大早,王香草还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许玉莲在叫她:“姐……姐,王香草姐。” 王香草慌忙睁开眼睛,看到许玉莲正蹲在床边,满目焦虑地望着自己。 她翻身爬起来,问道:“玉莲,你咋了这是?” “姐,我是不是发炎了,感觉有点不得劲。”许玉莲眼巴巴望着她,眼神活像一只受伤的小鸟。 “肿了?” “是啊。” “怎么就肿了呢?” “我也不知道呀。” 王香草翻身下了床,察看了一阵子,安慰她说,“是有点点发炎,不过没事的,吃点药就好了。” “姐,真的不会有事吧?”许玉莲一脸担忧。 “肯定不会有事的,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买药去。” 王香草说完,穿鞋走了出去。 她去了胡仙姑家,但大门已经落锁。 想到她一定是去水潭边了,转身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刚出村口没多远,就看到了胡仙姑的背影,边往前追赶着边大声喊:“老姑……老姑,你等一等。” 胡仙姑听到了喊声,收住脚,见是王香草,笑着说:“香草,这一大早的就抽疯,追着老姑玩。” 王香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姑,我那还顾得上跟你逗玩呀,是……是……玉莲有情况呢。” “啥情况?” “玉莲她……她那个地方发炎了。” 胡仙姑皱眉想了想,说:“没事,发炎也正常。” “都肿成那样了,还……” “你想一想,用高度白酒擦来擦去的,好好的皮肉也会红肿。” 王香草还是觉得不踏实,问:“那她啥时才能好起来呢?” “应该用不了几天吧。” “那她咋受得了呢?” 胡仙姑拉长了脸,说:“这时候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 “不是……不是,又不是她自己乐意的,实在是……”王香草想为许玉莲说句公道话,可话到嘴边又只得咽了回去。 “瞧你,咋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就是了。” “没……没啥,我是让许玉莲那个样子给急的。” “你急啥呀?又不是你做下的孽,该急的是马有成那个老混蛋!”说到这儿,又问王香草:“你一直在那儿陪着小媳妇吗?” “是啊,就她一个人在家,万一有点麻烦咋办?” “夜里你也陪着她?” “是啊,一直在那儿。” 胡仙姑一撇嘴,夹枪弄棒地说:“你对马有成可是够衷心的,怪不得他提拔你当村官呢,这叫事在人为,这下稳了,老姑跟着你沾光了!” “老姑,你说啥呢这是?我可没得罪你,也跟着糟践俺。” “不是,老姑算是瞅准了,香草你确实是个人物,女中汉子,不信等着瞧,用不了多久,一定就能出人头地!”胡仙姑眉飞色舞地说着。 “罢了……罢了,别说些没用的了,总该想想法子帮着许玉莲把肿给消了吧。” “过几天就好了,用不着想法子。” “那不是活受罪吗?” “你要是实在着急,就去找马有成吧,那个老东西做下的孽,让他想办法去。”胡仙姑说完,转身朝前走去。 胡仙姑的话倒是提醒了王香草,对啊,为什么不去找他,苦瓜是他种下的,他不啃谁啃? 再说了,自己为他跑前跑后,遮遮掩掩,万一许玉莲有个好歹,自己还能说得清吗? 想到这些,王香草转身去找马有成了。 人不在家,也不在村委会,一路打听才在王大庆墙外找到他。 见王香草火急火燎地奔了过来,马有成迎了上来,问道:“香草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找你干嘛?急事!”王香草说着,接着问一句,“你跑到这旮旯里干么了?” “这不是接到上面的通知,防美国白蛾嘛,我先四下里察看一下,然后再组织打药。” 王香草不屑地撇着嘴,小声说:“看白蛾,看你个头呀,我看你又惦记上谁了吧。” “滚一边去!再胡说八道试试,看我不揍死你个逼样的!”马有成说着仰起巴掌,在王香草面前摇了摇。 “王大庆家的那位可是蛮有味的,不过我给你提个醒儿,免得你稀里糊涂地吃了大亏,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马有成惊觉起来,问道:“啥?提啥醒?” “你就没听说,村里很多人都知道的。” “知道啥?” “他男人得了癞病,很厉害的那种。” “癞病是啥病?” “就是烂皮烂肉的那种病。” 马有成一怔,皱着眉头说:“别胡说八道了,王大庆可是个老实人,你别跟着糟蹋人家。” 王香草故意弄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来,说:“不信拉倒,他在外面收废品发了财,有些不要脸的女人就往前靠,一不小心就被传染上了那种病。” “啥病?” “有人说是癞病,听说有个洋名,叫啥爱滋病。” 马有成脸上一阵赤白,惊问道:“真的?” “是真是假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那些老娘们都在嚼舌。” “放狗屁!那帮子老娘们吃饱了撑得,就知道嚼蛆!”马有成说完,扭头就走。 “别走呀,我有急事呢。”王香草紧脚跟了上去。 “啥事?”马有成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不怕被别人听的了?” 马有成戛然止步,回过头来,等王香草近了跟前,才沉下声音问道:“是不是韩家小媳妇又有啥事?” “是啊。” “她……她又咋了?” 王香草悄声说:“发炎了,肿起来了。” 马有成面色一沉,说:“你不是说做得好好的嘛,咋成那样了?” “谁知道呢?我是担心会出啥意外,这才赶过来跟你说一声。” “是那个老妖婆给给治的,你找她去!” 第110章 为了一个女人的健康 王香草诚恳地说:“你可得想仔细了,万一有个好歹,无论如何你也摆不清了。这两天我白天黑夜连轴转,一直守着她,还不是为了你啊!” “这个事吧,本来就说不清楚,更何况该做的我已经做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能脱得开吗?” “我已经给钱了,不就两清了嘛。” “是啊,你是给钱了。” “胡仙姑的治疗法我给了吧?” “是啊,也给了。” “还有你的辛苦费,我不是也一分没少嘛。” “是,也给了。” “那不就得了,不都了断了吗?” 王香草痴痴站在那儿,竟无言以对了。 “既然了断了,你还找我干嘛?该干啥干啥去吧!”说完,马有成倒背着手走了。 走出了十几米的样子,马有成再次折身回来,冲着呆滞的王香草问一句:“这几天你见过李木头吗?” 王香草木然摇摇头。 “他去哪儿了呢?会不会出啥意外了?” 王香草依然摇摇头。 “妈个逼的!除了摇头你还知道干嘛?就跟个傻子似的。”马有成骂骂咧咧地走了。 王香草杵在那儿老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一阵凉风吹过,她打一个寒颤,才彻底清醒过来,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想还是许玉莲那事儿。 可眼下这事就像双手捧了个刺猬,管不了,又扔不掉,再加上许玉莲又那么招人怜爱,想不管都不落忍。 胡仙姑的土法子本来就不踏实,再加上又发炎了,还是带她去医院仔细瞧瞧吧。 可又觉得不妥,一来她身体虚弱,行走不方便; 二来万一走漏了风声,她这一辈子怕就生不如死了。 想来想去,王香草有了一个主意,自己先去一趟镇医院,找大夫问一下许玉莲的病情,然后再做打算。 但见不到病人,大夫肯定敷衍一下就算了,最好找一个熟悉的。 王香草梳理了一遍,觉得最合适带自己去医院的人就数高明堂了。 因为他在镇上开门店,大大小小也算个人物了,并且时常干些出头露面的事情,积攒了一些人脉。 王香草拨通了高明堂的电话。 高明堂一听王香草问他医院有没有熟人,就吹上了,说:“嗨,你算是找对人了,院长是咱铁哥们儿。” 王香草撒谎说:“我想去找个好大夫瞧瞧。” “你怎么了?” “女人的事儿,不能告诉你。” 高明堂不正经起来,赖笑着问:“是不是不小心怀上了?” “滚,怀你的啊!” “那敢情好,做梦都想呢。” “别贫了,我急着呢。一会儿就过去。”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村里呢,这就往镇上走。” 高明堂干脆地说:“你到村口等着我,这就回去接你。” 王香草不想欠他太多的情分,说用不着接,自己骑车过去就行了。 “你就别啰嗦了,等着我。”高明堂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来到村口,等了没多大一会儿,高明堂就驾车从镇上赶来了,掉转车头,为她开了门。 见王香草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有灾模样,高明堂就逗她:“你是不是想我了,故意找借口见我一面?” “见你个头啊!别闹了,赶紧开车吧。” 见王香草冷着脸,高明堂正经起来,一脚油门超前奔去。 “你给联系好医生了?” “我直接带你过去就是了。” “我去看妇科,你跟着不合适。” “这有啥不合适的?就说你是我老婆就是了。” “要是让你家那个母夜叉知道了,不剥了你的皮才怪呢!” “她早回娘家了。” “咋了?你们吵架了?” “日子没法过了。” “到底咋回事儿?” “不是一句话半句话能说得清的。”高明堂长嘘一口气,接着说,“对了,王香草,山庄的手续基本办下来了,就差土地局一个章子了,一旦办好就可以开工了。” 王香草铁了心不跟他掺和山庄那事了,便说:“算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又啥都不懂,你就别赶着鸭子上架了。” “不……不,不懂慢慢来,我会带你的,你可不能半道里放我的鸽子。”高明堂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行,真的不行,我家里也脱不开身。” “王香草你就别推脱了,我可告诉你,很多人争着抢着的要跟着我干呢,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王香草心里很乱,她不想再跟他谈这个事儿,就故意岔开话题问:“明堂,我问你一个事儿你知道不?” “啥事儿?” “你知道不知道,有那么一种药,只要往身上一涂,或者是吸一点,人就昏过去了,那是一种啥药?” 高明堂一愣,随问:“你怎么知道有那种药?” “你别管,告诉我是啥药就成了。” “王香草,你不会……不会用过那个药吧?” 王香草一看高明堂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知道那药的事了,问他:“你说那药真那么玄乎?” “说,你是怎么知道那药的?” “听别人说的呗。” “听谁说的?” “你想刨出根来栽着呀!” “你究竟知道了些啥,告诉我实情好吗?” “看见电视有那种药。” 高明堂老半天不说话,驾车驶进了镇驻地后,他突然问王香草:“是不是有人跟你说啥?” “你咋这么敏感呢?谁会对我说那个呀!” “是马有成吧?”高明堂冷不丁冒出一句来。 王香草心头一震,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他的意思是他知道那药的事儿?” “我可一直没拿你当外人,你倒好,跟我玩起了迷藏。” “这么说你真知道那药的事了?” “不知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高明堂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听话听音,再看看高明堂一副遮遮掩掩、欲露故藏的神情,王香草就断定:高明堂这小子心里一定有鬼系。 但再说这事时,他就闭口不言了。 到了医院后,连号都没挂,高明堂就径直把王香草带到了二楼的妇产科,敲开了科主任办公室的门。 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请进,高明堂便推门走了进去,冲着里面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说了一声:“您好,是王院长让我过来找您的。” 女人一笑,点点头,说:“进来吧。” 王香草断定这个女人就是妇产科主任了,看上去年近六十岁的样子,人白白净净,很干练。 主任望一眼站在高明堂,说:“男士先到外面去候着吧。” 高明堂笑着说:“她……她是我老婆。” “这是妇产科,男人不得入内,这是规定!” 从主任语气中可以听得出,她肯定不认识高明堂。 果然,主任就问她了:“你是院长家的亲戚?” 王香草慌乱地点了点头,目光躲躲闪闪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主任哦一声,就开始问诊了。 王香草支吾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了。 老主任一看,就沉下脸说:“都到这儿了,你还扭捏个啥呢?还有啥不好说的,看你吧,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 “主任,不是……不是我……” “那是谁?” “是……是我妹妹。”王香草就把许玉莲那事说成了是自己妹妹遭了黑手,意外怀孕了,担心传出去名声不好,就找土大夫给打了胎,结果到了第二天就发炎了。 主任听后,脸色大变,呵斥道:“你们这些乡下女人真是愚昧,一点都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简直就是在胡来!你走吧,让本人来,仅凭着一张嘴,我没法下诊断。” 王香草苦着脸,哀求起来:“主任,求求您了,给开个方子吧,她不想来,我也不好逼她,要死要活的。” “荒唐!无知!” 不管王香草怎么说,人家就是不答应。 王香草只得退了出来,刚走到走廊里,听见主任在后面喊了一声:“你先别走!” 王香草转身回来,一脸茫然。 “你也别怪我凶,实在是被你们这些人给气的,万一弄坏了身子怎么办?”主任声音软了下来,说着拿起了笔,在单子上写了起来。 王香草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那儿。 写完后,主任把单子递到了王香草面前,说:“她要是实在不想来,就先开点药带回去,如果两天后不见效,就不要在家耗着了,就是绑也要把她绑来,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谢谢……谢谢,谢谢您了主任!”王香草接过单子,连声道谢,转身出了门。 高明堂见王香草走了出来,迎了上来,问道:“没啥事吧?” “哦,没事儿。” 高明堂看见王香草的眼圈红红的,就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得啥毛病了?” “没有。”王香草摇摇头说。 “生气了?那个人态度不好吗?” “没有……没有,主任挺好的。”王香草说着便奔着缴款窗口去了。 取完药后,王香草对着早已候在大门口的高明堂说:“你去忙自己的吧,我步行回去就行了。” 高明堂脸一沉,说:“你这人真是生分,干嘛非要让别人的热脸蛋往你冷屁股蹭呢?” “不是呀,已经够给你添麻烦了,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 高明堂不再说话,开门上了车。 第111章 又丢了一只鸡 王香草只得开门坐了上去,她冲着高明堂的背影说:“驴脾气啊!怪不得你老婆受不了呢,活该!” “你知道个啥,受不了的是我好不好?”高明堂生气地回了一句,轻踩油门慢慢驶出了镇医院大门。 “不过,杜春娟的确是够辣的,我算是见识过了。” “还用说,简直就是个母老虎,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 “还不是嘛,我不想让你送我回去,就是怕被她瞧见。” “瞧见个屁!她回娘家好几天了,临走时发毒誓不再回来了。” “又吵架了?”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谁看着谁都腻歪。” “那可不好,既然已经凑到一块,将就着一起过呗。” “难……难,很难啊!”高明堂绝望地感叹道。 好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唰唰声。 车子驶出镇驻地的时候,高明堂突然说:“王香草,你陪我一会儿吧。” 听话音警示满含祈求,王香草怪怪地打量他一眼,断然说道:“不行,今天不行,真的不行!” “你急着回去干吗呀?”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急着赶回去。” “你身体又没事儿,咱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好不好?对了,就去上次去的那个山庄吧,你看怎么样?” 王香草心里全在许玉莲那边了,哪还有心思玩呢,拒绝道:“不行,我今天真的要急着回去,等以后吧。” 高明堂突然沉下脸,可怜兮兮地说:“我这一阵子心情特别不好,特别郁闷,特别绝望,你就不能陪陪我,帮我舒缓一回吗?” “你店里那么多人,你找他们舒缓一回不就行了。” “没劲,跟他们能说心里话?” “那就是你的事了,把自己当成老板,整天牛哄哄的,谁还敢跟你说出心里话呀。” “当老板就得牛,你不牛,他们就牛。”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王香草猛然抬头一看,车已经驶向了另一条通往山野的小道,便惊叫起来:“高明堂,你这是去哪儿呢?” “前边山脚下有一片杨树林,足足有万亩吧,那个地方很安静,平常很少没人过去。” “去哪儿干嘛?”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彻底放松一下。” “我真的急着回去啊,不行……不行……” “你说出个恰当的理由,我就送你回去。” 王香草咬紧了许玉莲那事儿,就是不松口,脸都憋红了。 “找不出借口来了吧?”见王香草迟迟说不出恰切的理由来,高明堂便神气活现起来。 “是……是老师让我去一趟,说小龙在学校惹祸了,本来今天早上就应该去的,却觉着身体不得劲儿,像是出了点问题,就急着先找你来看医生了。”虽然是撒谎,但王香草却装出一脸的认真的表情来。 “孩子还能有多大事儿?下午再过去就是了。”高明堂不以为然地说。 “不行,孩子的事是大事,半点都马虎不得。走,赶紧走,不能再拖了!” “再玩一会儿,就一回,好不好?香草。”高明堂耍起赖来。 “你不回去是吧,那好,我跳车了!”王香草边说边摸索着门把手,弄出一副打算跳车的模样来。 “别……别……”高明堂赶忙阻拦道,“好了……好了,咱这就走……这就走。” 往前行驶了一段,王香草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了马有成那药的事来,就问高明堂,“高明堂,你给我说说那药的事儿吧。” 高明堂手把方向盘,目视前方,没有回应。 “你见多识广,肯定知道那药的事儿,是不是?你告诉我,也好让我心里敞快些,好不好?”王香草几乎是在哀求了。 高明堂突然开口了,他低沉着声音问道:“王香草,跟我说实话,你用过那种药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种药的?” “是……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你就别刨根问底了,我只是好奇,告诉我那是啥玩意儿就行了。” 高明堂呆着脸琢磨了一阵子,突然问道:“那药……那药是不是与马有成有关系?” “是!” “那好,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你就放心好了,绝不会从我王香草嘴里露半个字出去的。”王香草信誓旦旦地说。 高明堂说:“那药,的确是我帮马有成买的。” 王香草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淡淡地说:“看来我猜得没错,觉得一定与你有关系。” “为什么会你有那样的感觉?” “因为你是咱们桃林峪最有能耐,也最有胆量的人!” “切,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坏人?” “坏不坏先不说,只知道你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的,本事大上了天!” “其实那药吧,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与上头管制的那些不是一码子事儿,只是民间一些能人,根据祖传秘方自制的。” “用来祸害人的就没人管?傻子才信呢。” “不是不管,是根本就没法管,都是地下交易,我也是根据小广告上的电话给联系购买的,把钱打到人家提供的账号上去,货就发过来了,还是装在感冒药瓶里的,别人根本发现不了。” “那种药是不是专门用来对付女人的?” “你是不是被对付过?” “那倒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又来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高明堂咧嘴一笑,说:“人一旦沾染了那个,就会犯迷糊,慢慢就睡着了,啥烦恼都没有了。” “这样的药算不算毒药?” 高明堂侧过脸,瞥一眼王香草,问道:“王香草,你是说马有成给人用过那种药了?” 王香草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要是真的惹出了乱子,你可脱不了干系。” “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去他家,联系山庄地皮的事儿,他跟我拉起了家常,说最近一段时间睡不好,让我帮着给买点药,我本来就有求于他,能拒绝吗?就帮他弄了点。” “你就等着警察找你吧,到时候看你还嘴硬不。” 见王香草黑着脸,高明堂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那药……那药他真的用过了?” “是。” “用在谁身上了?” “我也不会告诉你,好在没闹出打动静来。马有成那个老东西,可真是够能折腾的,他这个村长再当下去,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他不当谁还能当?这个村子乱着呢,一般人收拾不了。” “那可不一定。”王香草盯着高明堂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我要是想当村长呢,你支持不支持?” “你想当村长?”高明堂回头瞥了一眼,眼神里满满的质疑。 “是啊,你觉得成吗?” “何苦呢?屁大的官,有啥好稀罕的?不如跟着我挣大钱,吃香喝辣,过逍遥日子。” “钱……钱,你真的是钻钱眼里了。” 说话间,车到了村口,慢悠悠停了下来。 王香草拿起包,开门下了车,急匆匆奔着许玉莲家去了。 到了许玉莲家后,王香草进屋后,随手就关了门。 许玉莲问一声:“姐,你去哪儿了?半天都没见你来。” 王香草没多说,让她躺下,察看起来。 庆幸的是明显消肿了,王香草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了药,说:“我去了一趟镇上的医院,找了专家问了一下你的情况,虽然没啥大碍,但药还是要吃一点的,这样更放心一些。” 照顾着许玉莲服下药,又帮她烧水做饭,手忙脚乱忙活了一通后,王香草才直起身来,说道:“我该回去了,中午饭你自己吃,吃完上床休息一会儿。” “姐,你不在这儿吃午饭了?”许玉莲竟有些恋恋不舍。 “我不是还有儿子小龙嘛,感觉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该回去看看了。” “那你让他过来一起吃吧。” “不了,中午时间紧,来不及的。” “那好吧。” 王香草拍了拍她的肩头,爱怜地说:“你要注意休息,少下床活动,要是闷了就看一会儿电视,记住了,睡觉的时候一定把门关牢了。” 许玉莲点头答应着,倚在门框上,眼巴巴看着王香草走出了院门,拐进了西边的胡同。 回到家后,王香草盛了半盆子鸡食,放到了院子里。 一群鸡围上来,争先恐后地吃着食。 王香草站在一边,数了一遍,发现又少了一只。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清点了一遍,这才确定是那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没了。 心里忽悠一阵,赶紧四下里寻找,但找遍了角角落落,依然没有见到那只鸡的影子。 这是咋回事呢? 到底是啥人跟自己过不去,一次次来偷自己的鸡? 是什么人跟自己过不去? 偷走的鸡却不吃,弄死后,扔到了马有成家的院子里。 他到底是想干啥呢? 这次被偷去的鸡不会又被扔到了马有成家里了吧? …… 不等把鸡的事情搞明白,儿子小龙垂头丧气回了家。 王香草打眼一看,心就凉了半截——小龙浑身上下沾满了土,上衣的纽扣全部脱落,一颗都没剩,脸上也被挠开了花…… 第112章 可怕的盗羊贼 王香草快步迎上去,问儿子:“你这是咋的了?” 小龙哇一声大哭起来,眼泪稀里哗啦。 王香草一把搂过小龙,鼻子一酸,也跟着淌起了眼泪。 她难过的不仅仅是小龙受的委屈,更多的是对小龙的亏欠,自己整天风风火火,忙忙碌碌,可干的都是啥呀? 安安分分的一个女人,咋就突然有了野心呢? 当个村官有什么好? 就算是当上了又能怎么样? “妈,你别哭,没事的。”小龙反倒安慰起妈妈来。 王香草蹲下身来,抚摸着小龙蓬乱的头发,问道:“小龙,告诉妈妈,是谁欺负你了?” 小龙眼泪闪着泪光说:“就是……就是那个女老师。” “哪一个女老师?” “就是那个得过神经病的女老师啊。” “你说孙秀红?” “嗯,是孙老师。” “她不是送神经病医院了吗?” “早就回来了,说是病治好了,教我们班的数学。” “是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早告诉妈妈呢?” 小龙闷下头,不再说话。 “快去洗洗吧,再把衣服换一换。” 王香草牵着儿子的手,去了里屋。往脸盘里盛了水,帮小龙洗起了脸,边洗边问:“她为什么要打你?” “是我……是我作业没写好。” “是不是只顾着看电视,把作业给忘了?” “没完成的同学多了去了,又不是我自己。”小龙抹着脸,委屈地说。 “那她打其他同学了吗?” “没有,一开始只罚了我的站,后来又骂我,骂过了又打我,还……还……” “还咋的了?” “还把我按在地上,撕我的衣服……” 王香草看着儿子,心被扯得生疼,沉吟了一会儿,又问小龙:“她都骂你些啥了?” 小龙问一眼妈妈,没说话。 “跟妈妈说说,她是咋骂你的?” 小龙低下头,低声说:“她骂你是坏女人,生下了我这么个孬种,还……还说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同学们都笑翻了……” 小龙说着,泪水又滚落下来。 王香草听了,越发难过。 她突然有了一种意识:儿子这是在替自己受过,都是因为自己曾经跟胡宗全来往过,被怀疑成了那种脏关系,这才引得孙秀红醋意大发,把积压在肺腑间的愤恨全都发泄到儿子身上了。 想到这儿,她悲愤交加,怒火冲冠。 但她努力克制着,这时候万万不能激起儿子对老师、对学校的仇视,万一产生了逆反,就再也不愿意踏进校门了。 “小龙,孙老师病了,她是个病人,咱不跟她计较,好不好?再说了,你没完成作业,她批评你也是对的,你说是不是?” “可……可她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又是打,又是骂的,丢死人了。” “没事,等她病好了,会向你赔礼道歉的。你是一个男子汉,不要跟一个生了病了的女人计较。她是你的老师,老师跟家长一样,难倒妈妈错怪了你,你也不原谅妈妈吗?” “她就是个疯子,发起火来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愿意见到她了。”小龙垂头丧气地说。 “她犯病了,又不是成心的。”王香草说到这儿,拿来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故作淡定地说,“好了,不想那事了,妈妈做了红烧肉,快去吃吧。” 小龙闷头坐到了饭桌前,摸起筷子吃了起来。 等吃完饭,王香草一边拾掇着碗筷,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一趟学校,一来把小龙送过去; 二来也好去找一下新来的校长,反映一下儿子被打的情况。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声,是个陌生的男人在说话:“是李小龙同学家吗?有人在吗?” 王香草停下手里的活儿,仔细辨听着,觉得声音很陌生。 她停下手头的活儿,出了屋,大声应道:“在家呢……在家呢,谁呀?快进屋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中年男人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王香草抬头望过去,见他个头不高,胖乎乎的男人,鼻梁上架一副宽边眼镜,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人。 他冲着王香草拘谨一笑,问道:“你就是李小龙的妈妈吧?” “您是?”王香草疑问道。 “哦,我是于德水,是新来的校长。”中年男人自我介绍着。 王香草一听,便有了底儿。 不等开口,于校长接着说:“我是特地来登门道歉的,今天上午发生了点意外,惊吓到孩子了,真是对不起。” “那叫一点意外吗?那叫惊吓吗?看看孩子都被打成啥样了?”王香草阴着脸,凶巴巴怼他。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才出了这档子事,我失职……我失职。”于校长满脸愧疚,态度诚恳。 “明明知道她神经有问题,咋好让她上课呢?” 于德水叹息一声,说:“不瞒你说,学校里人手不够,我调过来后,也到上面反应过,可一直没安排新老师来。实在没有办法,就把已经康复出院的孙老师安排上班了。一开始还好好的,谁知没几天时间,又犯病了,这才导致了不该发生的一幕。” 王香草看着于校长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了下来。 毕竟人家也有难处,让孙秀红上课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说到底都是为了孩子们。 再说了,孙秀红的病本来已经好了,突然犯病,也怪不得人家校长,往深处想一想,孙秀红的病也许与自己有关,一定是看到小龙后受了刺激,才心火上升,发作起来的…… “小龙妈妈,我过来的目的,一是向你道歉;二来是想把孩子接回去,你看合适吗?” 王香草被说动了,怨气渐渐消散。 于校长表态说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来之前已经安排人把孙秀红送回了医院。还说,小龙班的数学他亲自来教,绝对不会让孩子们落下课程的。 王香草听得心里暖呼呼的,不停地点着头。 于校长的登门道歉不仅宽慰了王香草,还让她看到了希望,学校里有了这么好的校长,再也不用为孩子们担心了。 她突然想到,这个新调来的于校长好像与李佳硕熟悉,记得李佳硕曾经说起过。 想着这些,王香草拿起了手机,想给李佳硕打个电话。 但最终没有打,她想到了那个县长家的千金大小姐,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凶蛮了,再也不能给李佳硕添乱了。 收起手机,她又想起了那只丢失的鸡,抓一把粮食,撒到了院子里,咕咕咕唤了起来。 等到鸡们摇头晃尾奔了过来,她再次清点起来。 点来点去,仍不见那只老母鸡的影子。 这才死心塌地了,看来那只鸡又遭贼手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泛起。 她觉得这鸡丢得也太蹊跷了,说不定压根儿就不是人干的,而是个“鬼”,也许就是在马有成家门外看到的那个飞来飞去的“黑鬼”。 她再也坐不住了,闭门上锁,脚不沾地地去了村委会。 村委大院里站满了人,男男女女足足几十号,嘁嘁喳喳说着什么。 走过去仔细一听,才知道昨天晚上有好几户人家的羊被盗了,并且盗贼手法很高明,一点声息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村西朱友东家,他家娘们儿明明就睡在羊圈里,醒来后,一睁眼,十几只羊就没了踪影,不翼而飞了。 还有一户人家,院墙都被拆了半截,睡在屋里的人愣是没听到一点儿动静,一只快要产崽子的母羊也被掠走了。 …… 有人粗略算了一下,一夜之间全村被盗走了近三十只羊,这还不算母羊肚子里的羊羔子。 一时间人心惶惶,惊恐不已。 马有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冲着人群喊:“已经跟派出所那边联系过了,李所长答应马上派人过来。” 有人问:“还能把羊找回来吗?” 马有成说:“我估摸着够呛,前面发生了那么多案子没破,更何况只是丢几只羊了。都回去吧,别围在那儿瞎嚷嚷了,说句实在话,要想不丢羊,还得靠你们自己。” “我们能咋办?” “回去把菜刀磨快了,拿在手上,蹲在羊圈里守着就是了。” “总不该一直呆在羊圈里吧?” “那就没法了,好了……好了,别在这儿闹腾了,闹也白搭,散了……散了……” 一帮子“残男剩女”垂头丧气走出了院子。 马有成见王香草站着没动,问她:“你还站在那儿干啥?” “我有事找你。” “干嘛?” “拿钱来!” “有话屋里说吧。”马有成转身进了屋。 王香草抬脚跟了进去。 刚迈进门槛,马有成问她:“你家里没丢鸡?” 王香草一下子愣住了。 “发啥呆呀你,到底丢没丢?” “你咋知道我家丢鸡了?” 马有成拿出打火机,啪嗒啪嗒按了几下,才把嘴上的香烟点着了,猛吸几口,说:“你说我咋知道的?” 王香草云里雾里,蹙着眉没接话。 “他奶奶个腿的!”马有成咬牙切齿骂一嗓子,接着说,“那只死鸡就他妈的挂在我家院门上,我能不知道!” “啥?”王香草嗓子眼里像是一把茅草塞住了,连气都透不过来了。 “瞧你吧,用得着吓成那个死熊样子?不就是一只鸡嘛,又不是一具死尸!姥姥,敢情闹鬼了?”马有成恶言恶语发泄着。 第113章 想拿回罪证 抬头望一眼王香草,叫魂一般喊了起来:“你魂被鬼勾走了吧?看看你那个熊样,咋能干大事?” 王香草慢慢回过神来,问马有成:“你说偷羊的跟偷鸡的会不会是同一伙人呢?” “要不怎么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傻瓜才那样想!” “就这么一个屁大的小村子,一个晚上能闯进那么多贼来?又是偷鸡,又是摸羊的。” “你也不想想,偷羊的为的是啥?” “还不就是为了图财嘛。” “那偷鸡的呢?偷了鸡为啥不带走?还要挂到我家大门上呢?你说他是为了啥?” “倒也是,偏偏是我家的鸡,挂到了你家的门上,并且已经是连续两次了,这究竟是咋回事呢?”王香草瞪大眼睛傻傻地盯着马有成。 “我觉得有一点是肯定的,偷鸡的这个人一定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仇家,最起码也是私下里跟我们有过节、有摩擦的。” “那会是谁呢?” “要是能让你轻而易举就能猜出是谁,那他还敢干吗?” “这事挺吓人的,太可怕了。” “怕啥?他这是在杀鸡给猴看,不会把人咋样的。” 见王香草低头不语,马有成就岔开话题,问起了许玉莲的事儿。 王香草火气腾一下燃了起来,“你还有脸问,都快被你给活活折磨死了!” “有那么严重?不就是小事一桩嘛。” “还小事?差点把命都给搭上了。” “切,现如今的女人就是娇气,想当年,我老婆一连流了三个,愣是连地里的活都没耽搁。” “你老婆当然不一样了,在你手里,她就是个生孩子的机器。”王香草翻着白眼说。 王香草不想再跟他扯那些没用的,拿着许玉莲的事儿发泄起来:“你做下了孽还得让我去受罪,眼看这那小媳妇身体出了状况,我只得跑到了镇上的医院,死皮赖脸地去求大夫。你倒好,没事人一般,在一边瞧起了热闹。” “我也盼着她快些好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便出面,一旦插手,那就等于承认是我干的了。” “你还不承认?” “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喝醉了,啥也不知道了。” “装……装,你还装!别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人家又不傻,心里清楚着呢,只是给你留面子罢了。”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是咋回事了?” “当然了,你以后还是对对人家好一点儿吧,要不然她跟你没完!”王香草威胁道。 “她一个小娘们家,能拿我怎么样?”马有成目空一切地说。 “这事可不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忘了,证据握在人家手上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韩大双是个啥人,打小就是个二愣子,你可得提防着点儿,要是真的让他知道了实情,你这条老命也难保!” “那倒不至于,我的命没了,他的命还能保吗?” “你那是在犯罪,去法院一告,那你马有成下半辈子就得去大牢里呆着了。” “切,我马有成一辈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能在一条小阴沟里翻了船?”马有成为自己打起气来。 “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些好,可别等吃了亏才知道晚了。” 马有成后仰着身子,眯起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正经说道:“香草啊,我身边也就你这么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了,我求你一件事,你得尽快帮我去办了。” “啥事?不是让我去杀人吧?” “你把老马看成啥人了?我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也不至于坏到杀人的程度吧。” “那你说,让我帮你干嘛?” “你去把我家的那条毛巾和酒杯拿回来。” “啥?” “就是那个小媳妇从我家偷去的两样东西。” 王香草一听这话,心里就有数了,他就是糟蹋许玉莲的罪魁祸首! 他想的也太简单了,那两样东西是许玉莲冒死偷回去的,那是铁证,怎么能随随便便还给他? 想到了这些,王香草弄出一副不明表里的表情来,问:“毛巾,啥毛巾?” “你装傻呀?” 王香草摇摇头,叽咕道:“我真的不知道。” “哦,她没对你说是吧?”马有成眼珠一转,轻描淡写地说,“那天她醒过来后,顺手拿走了我家的东西,你帮我给要回来。” “又不是啥值钱货,要啥要?” “不是啊,你婶子是个守财奴,万一回家后发现家里少了东西,肯定要问我,我没法说呀。” “你如实说就是了。” “那不是自找麻烦嘛,你肯定会往歪处想,万一再去跟韩家小媳妇闹,那可就坏事了。” “骗鬼吧你!” “你说,到底帮不帮我?”马有成虎起脸,说,“你要是不帮,我亲自去她家拿。” 王香草心里犯起了膈应,这个老东西心狠手毒,万一真的去了,还不知道会干些啥呢。 思来量去,她只得答应了下来,说找个恰切的机会,想法让小媳妇自己拿出来。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汽车鸣笛声。 “一定是派出所的人来了。”马有成说一声,起身迎了出去。 王香草起身就朝外走,却被马有成挡在了门口,对她说:“我手头还有要紧的事儿,你等一下,帮着派出所的人了解一下情况。” “我算个啥呀?你还是安排别人吧。” “你看看你,一到关键时刻就缩头,你当干部的事儿镇上已经决定了,就算是提前进入角色了呗。” 王香草还想说啥,话到了嘴边,不等说出来,派出所的人已经进了屋。 打眼一看,正是上次来蹲点破案的小魏跟小胡,王香草便冲着他们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进屋后,马有成把村里失盗的情况大体说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王香草,对她说:“这上面就是昨天失窃的那几户人家,你协助着他们去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又转上两位民警,说,“今天县里来人调研脱贫致富的事儿,我就不陪你们了。” 两位民警跟马有成寒暄几句,便随着王香草去了失窃的几户人家。 他们挨家挨户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下情况,又拍了些照片,然后就对王香草说:“昨夜里丢羊的不只是你们一个村子,还有六个村子也发生了类似的案件,外贸过去看一下。” 然后就开车离开了。 王香草送走他们,去了许玉莲家。 心里有了一个想法:得想办法把马有成的东西从许玉莲那儿要回来,她拿走手上又有啥用? 要是真的去告了马有成,那也白搭,老东西肯定会说是“黑衣人”投的毒,与自己无关。 他是村长,办案的人能不听他的? 那样的话,反倒把许玉莲的事儿给抖落出去了。 到了门口,见大门紧关,王香草喊了起来:“玉莲……玉莲,开门呢。” “哦,是王香草姐吧,你稍等啊。”许玉莲答应着,踢踢踏踏从屋里走了出来。 开了门,看上去许玉莲气色不错,笑着说:“我就知道姐会来的,快进屋……快进屋。” “可不是,不过来看看你心里不踏实。” “那你就天天过来陪我,好不好?”许玉莲牵起王香草的手往屋里走去。 进屋后,王香草问:“你吃药了吗?” “嗯,吃过了,都是及时吃的。” “那就好,你觉得今天咋样了?” “好多了,连走路都觉得不碍事了,跟以前差不多了。”许玉莲边说边大幅度扭了扭身子。 “光说不行,我得亲眼看看才放心。”王香草说着,拥起她的胳膊就往里屋走。 “不用了姐,真的已经好了,让你看那儿,怪难为情的。”许玉莲面露羞涩地说。 “这时候你知道难为情了,前两天那个样子,可啥都顾不上了。” 王香草说着,双手搂着她的肩膀,进屋察看起来。 见许玉莲身体基本恢复了正常,王香草总算放心了,看来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了。 “姐,好了没有啊?”许玉莲见王香草发愣,问了一声。 王香草说:“嗯,好好的了,你就放心那,就像胡仙姑说的那样,明年一准生个龙子。” “那敢情好,俺婆婆恨不得立马就能抱上孙子呢。等黄牛回来,我们就可以造小黄牛了。” “黄牛是谁?”王香草好奇地问。 “还能是谁,俺家那口子呗,我给起的外号。”许玉莲娇滴滴地说道。 王香草边帮许玉莲穿衣服边问她:“准生证拿到手了吗?” “还没呢,可那个……那个老坏蛋说已经办下来了。” “证没拿到手,那可不能急着生,万一再有特殊情况呢?”王香草脸上掠过几丝焦急。 “倒也是,可闹出这码子事来,我也没法去催着村长办呀。”许玉莲为难起来。 王香草皱起眉头想了想,说:“我觉得吧,事情已经这样了,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折腾了,就当啥也没发生过。毕竟大权在他手里握着,不说别的了,单是准生证这档子事,他就能拿你一手。” “姐的意思是……” “他要是拖着不给办,你还能生养吗?” 第114章 用心良苦 “这倒也是,得罪了人家,以后可就寸步难行了。”许玉莲情绪低沉下来。 王香草安慰道:“你也别急,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呢,完全可以缓和下来。” “咋缓和?” “不是有我嘛。” “可……可我跟他翻了脸,还骂过他,又收了他的钱。” “关键是直到现在他都记不起当时是个啥情况了,还在怀疑是坏人施了暗计,先害了你,再陷害他。” “可我拿了证据呀,想赖也赖不掉。” “傻妹妹,万一是坏人事先动了手脚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早就躲到了他家里,偷偷把药洒在酒里或者毛巾上了?” “也有这个可能。”王香草朝着窗外扫了一眼,“咱们村里一直不安生,好像有个飞贼飘忽不定的。这不,昨天夜里丢了三十只羊呢,手法老道,不是一般的贼能做到的。” “姐,你的意思还是害我的也是哈那个贼吧?” “这事不好说,不过吧,凭我的观察,不像是马有成干的。别看他耀武扬威的,实际上也蛮有人情味的。就说你那事吧,虽然没弄明白到底是咋回事,也主动承担了一定的责任,为了保全你的名声,连案都不让报。” “那现在该咋办呢?” “我看眼前最要紧的是把准生证办下来,其他的就丢到脑后吧。” “村长之前都已经答应了的。” “万一他卯着不去办呢?毕竟你把他逼到了刀刃上。” “要不……要不我把钱退给他吧。” 王香草摇摇头,说:“钱倒是用不着退,那样的话就显得你心虚了,再说了,那是他自愿给你的,用不着退。只是,只是……” “有话你就尽管说,我都把你当成亲姐了,用不着吞吞吐吐的。”许玉莲直爽地说道。 “那好吧,玉莲,我就直说了吧,你把东西还给他!” “你说毛巾跟酒杯?” “是啊,应该还给他。” “不……不……”许玉莲拼命摇着头。 “玉莲,你理智一点儿,看得长远一些好不好?” “姐,你咋就会这样想呢?” 王香草冷静地问许玉莲:“我问你,你留着那东西有啥用?” “当然有用了,如果再欺负我,我就拿那东西去告他,让他去蹲大牢!” 王香草轻蔑一笑,说:“玉莲啊,你可真傻,真是个傻妹妹!就凭那点东西就能让他去坐大牢?你也太天真了,我问你,谁能证明那东西就是他的,现在那上面全是你的手纹了,他马有成也许连摸都没摸一把,警察破案是要讲证据的啊!” “是他亲手递给我的,上面一定有他的手纹。” “就算有也没用,万一真的是那个贼干的呢?你不成诬告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马有成跟上头的人熟着呢,谁会相信你的话呀!”王香草分析得头头是道。 许玉莲脸上的快活劲儿一扫而光,沉郁起来。 王香草接着开导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那个破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也不要再提了。就当是做了一个梦,醒了就拉倒!你要知道,女人就是这样,天生就是弱者,闹老闹去,受伤的肯定还是你自己。” “可……可,姐,我就是觉得不甘心。”许玉莲哭丧着脸,明显有了矛盾的表情。 王香草见火候一到,接着开导她,说你最好不要感情用事,要是换成我,早就把东西还回去了,第一换个自身清净。 第二,你把那条毛巾留在手中,马有成会以为你想威胁他,不想法子折磨你才怪呢。 这第三嘛,你把那些脏东西留在家里,要是哪一天被韩大双发现了,他会怎么想?你根本没法解释,只能引来更多的猜疑。 还有一点,医生说了,那种药放在家里不好,万一气味跑出来,会毒害身体的,要是将来生个怪胎,那可就麻烦了。 …… 许玉莲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都快成土黄色了。 “玉莲妹子,姐说得也不一定完全对,我只是给你一点建议,你好好思量思量吧。”王香草说完,拿起扫把,满屋子打扫起来。 许玉莲坐在墙角的一张矮凳上,眼皮都不眨一下,像个活死人。 王香草不再说话,只管忙活。 “姐,我懂了,我听你的。” “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免得以后反悔。” “没啥好反悔的,你都分析得头头是道,留着才是后患呢。”许玉莲说完,起身走进了里屋,拉开了橱门。 王香草心里灵动着,表面上却出奇地安静,摸起一把韭菜,默默择了起来。 许玉莲把那个装着马有成“罪证”的袋子找出来,捏紧袋口,小心翼翼递给了王香草,“姐,我没法去面对他,你替我还给他吧。” “应该的……应该的,谁让我是你姐呢。”王香草接到手里,远远避着,唯恐沾染到身上似的,反问她一句,“你说姐该咋对他说呢?”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许玉莲洗一把手,返身回来,跟一句,“姐,你可一定催一下准生证的事儿。” “哦,忘不了,他不答应,我就不给他。” “那你就去吧。” 王香草胸口突然发起闷来,五味俱全,难以言状。 她提着袋子,转身朝外走去。 一脚踏出了许玉莲家的院门,泪水喷涌而出。 她躲到墙角里,默默地把该流的眼泪全流了出来,然后擦了擦眼睛,提着袋子去了马有成家。 王香草边走边思忖着:自己咋就哭得那么伤心呢? 为了许玉莲的纯真幼稚? 为了马有成的后患被解除? 还是为了自己的“阴谋诡计”?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 当王香草兴冲冲来到马有成家时,却扑了个空。 她转身去了村委会,果然见马有成办公室的门依然大敞着。 王香草把袋子藏在身后的衣襟下,走了进去。 屋里有个女人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时摸着眼泪。 进屋站定后,才看清是刘兆海的老婆丁雪梅。 而正在吞云吐雾的马有成见王香草进了屋,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 一间屋子里,孤男寡女两个人,女人又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这个场景不得不叫人猜疑——难不成马有成又干啥坏事了? 马有成抬头看见王香草满脸官司朝屋里打量着,就知道她想啥了,歪着脑袋骂了起来:“妈个逼的!心眼又跑偏了吧?” 王香草翻了翻白眼,酸溜溜地说:“谁心眼跑偏了谁知道,蛆虫就是蛆虫,除了拱屎还能干啥?反正酿不出蜜来!” “你这个赖娘们儿,破嘴真不饶人,也不问个青红皂白,乱说一气。”马有成埋怨道。 “我就不信会冤枉你。”王香草说着,转过身去问刘兆海老婆,“雪梅姐,咋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丁雪梅哭得更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很伤心。 王香草又转向马有成,目光像刀子一般瞪着他。 “王香草你跟我瞪啥眼呀?放屁专找丑的怨是不是?”马有成苦笑着说。 “你……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王香草,你个熊娘们儿真可恶,都把我马有成看成啥人了?是不是在你眼里,老子猪狗不如了啊?” “你没欺负她能哭成这样吗?” “你来的正好,有些事我还不便仔细问,你跟她唠唠吧。”马有成说完,闷头抽烟去了。 王香草把马有成的“罪证”藏在了,坐到了丁雪梅的身边,安慰道:“雪梅姐,用不着那么伤心,有话尽管跟我说。” 丁雪梅睁开泪眼望着王香草,哽咽着说:“王香草,昨夜里……我……我遭事了。” “遭事了?遭啥事了?” 丁雪梅擤一把鼻涕,说:“家里进贼了,还……还把我给……” “进贼了?丢啥东西了吗?” “东西倒是没……没丢,可……” “没丢东西你哭个啥呀?” “东西是没丢,可人丢尽了,丢大了……”说完泪如泉涌,顺着宽大的脸盘哗哗直流。 王香草被说懵了,疑惑道:“雪梅姐,你这是咋了?被吓傻了吧?咋就胡言乱语呢,你家谁丢了?刘兆海不是去外面打工吗?你儿子不是去外地读大学了吗?还会有谁丢了?” “我……我丢了,香草啊!”雪梅拖着长声哭号起来。 “别哭了!有话说话,你也不看看这是那儿,就跟哭丧似的,烦不烦人啊!”马有成抬起头,板着脸呵斥道。 马有成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就把丁雪梅的哭声给斩断了。 王香草在丁雪梅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把,说:“你别怪村长发脾气,这是村委会,你这个哭法算个啥事呀?让外面的人听见了,会说闲话的,一传十、十传百的,还能说得清吗?” “我实在是难受啊,人都被吓疯了。”丁雪梅手里拿一块卫生纸,抹着眼泪说。 “你安静一下,慢慢说给我听,说出来会好受些。” 丁雪梅擦了几把眼泪,抬头望了一眼马有成,慢吞吞说了起来—— 丁雪梅说她前天就听外村的一个亲戚说,这一阵子有偷羊的贼,可厉害着呢,成群成群的偷,神不知鬼不觉的。 她被吓得不轻,因为她家里养着五只羊,万一被偷走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吃过晚饭后,她就拿一块木板铺到了羊圈一角,中间仅隔着一堆碎砖,另一端就是膘肥体壮的五只羊们。 她抱出一床被子,铺在木板上面,躺了下来。 睡了一会儿,心里更怕了,干脆进屋拿来了一把菜刀,放在了身边,这才踏踏实实闭上了眼睛。 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解她的衣裳。 第115章 离奇的贼 她以为是在做梦,一抬手,竟然摸到了一只的胳膊,吓得惊叫起来。 那人不知道从那儿摸出了一把刀子,顶在了她的胸前,刀尖几乎扎到了她的嫩肉里去了。 她被吓得浑身僵硬,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没了,浑身光溜溜。 往四下里观望着,却不见了人影。 她首先想到要赶紧穿上衣服,可摸来摸去,也没见衣服的影子。 顾不上多想,吃力地爬起来,想过去看一看那五只羊还在不在。 当她绕过一堆碎砖块时,脑袋猛然大了——她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伏在羊群里。 听到这儿,王香草站了起来,惊呼道:“那个贼还在?” 这时候,丁雪梅竟然面色平静,就跟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一般,接着讲开了—— 我已经不怕了,下定决心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返身拿起了菜刀,举在手上,咬牙切齿摸了过去,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什么了?”王香草跟马有成几乎同时脱口问道。 “我看到了那五只羊,一只都没少,它们乖乖站在那儿,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后呢?” “我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狠狠在大腿上拧了一把,皮肉一阵生疼。” “那个人呢?”王香草急了。 丁雪梅摇了摇头,说:“哪儿还有人啊!他……他把我的衣服穿在了那只老母羊的身上,并且板板整整,连袖子都套在了羊腿上,褂子纽扣一颗不落地给扣上了。” 王香草惊得大张了嘴巴,眼瞪得牛一般大,嘴里咝咝吸着凉气。 “雪梅,你不会是在编瞎话吧?”马有成质疑道。 “不是……不是,我哪有心情编瞎话呀!”丁雪梅面色凝重,看上去仍心有余悸。 “老天爷!那是个啥人啊?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弄出这样的花招来。”王香草唏嘘道。 “可不是嘛,我还以为是看花眼睛了呢,走过去摸了摸羊身上的衣服,才知道这是真的。” “他到底想干嘛呀?”王香草惊呼起来。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老话说贼不空手,一点都不假,那人也一样,他虽然没有偷羊,却把我穿在里面的衣服给拿走了。” “真的?他……他要那个干嘛呢?”王香草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 马有成忍不住插话了:“天下还有这种事儿?我咋越听越觉得玄乎呢。丁雪梅,你不会是受了刺激,脑子出问题了吧?” “没有,我清醒着呢,村长,你要是不信,我……我……”丁雪梅急得结结巴巴,不知道该如何向马有成证明了。 王香草瞪了马有成一眼,指责他说:“你也真是的,雪梅受了那样的惊吓,你不但不安慰人家,反倒怀疑这怀疑那的,还有没有人情味啊?” “不是怀疑,她说的这些实在是有点儿离谱,听上去根本不像是真事儿。”马有成说着,摇头晃脑起来。 “村长,要是我丁雪梅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出门撞南墙上,撞死拉倒!”丁雪梅发起了毒誓。 王香草忙安抚了她几句,说衣服丢了就丢了,又值不了几个钱,好在羊都在,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反复琢磨。 丁雪梅说:“我不是怕,是担心刘兆海知道后会嫌我我。” “他嫌弃你啥?” “那人动手动脚的,还拿走了里面的衣服,刘兆海本来就是个小心眼,不杀了我才怪呢。” 王香草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说:“又没把你怎么着,这不是好好的吗?就算脏了又算啥?只要心里干净就行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丁雪梅点了点头。 马有成清了清嗓子,说:“你放心吧,我们已经研究过了,打算拿出专门的人来值夜巡逻,那样就不会再闹鬼了。” 丁雪梅连声道谢,站起来,看了看王香草,又望了望马有成,哀告道:“求求你们二位,一定得替我保密,千万不要把那些丑事传出去了。” 说完转身便走,头都没有回一下。 王香草跟到门口,望着丁雪梅的背影,心头涌起了一阵酸楚。 唉,这个可怜的女人,为了几只羊,连起码的尊严都没有了! 马有成坐在办公桌前,吸一口烟,对着王香草说:“我咋就觉得不对劲儿呢,这个丁雪梅好像是脑子出问题了,不会是神经了吧?” “你怀疑她说的是假话?”王香草问。 “是啊,太离谱了吧。” “不,她说的是实话,一点都不假。” “你就那么肯定?” “感觉清醒着呢,话也说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 马有成满脸坏笑,说:“那个人到底想干啥?把人的衣服扒了,穿到了羊身上,这是耍的哪一门子把式?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咱们村里也没听说过谁有这种癖好啊,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嘛。” “还能是啥,魔鬼!妖怪!” 马有成盯着王香草看了一会儿,说:“我倒是有了一个新发现,你是越来越会做群众工作了,讲起话来一套一套,句句都能说到人家心里头。行……行,我没看错人,你天生就是一块当干部的材料!” 听到马有成在夸耀自己,王香草心头一阵甜丝丝,嘴上却嗔怒道:“你就知道说好话,穷天拿着当干部来诱惑我,今天说镇上的领导点头了,明天说就要下文件了,这都好几个月了,我还是个平头百姓,不会是成心耍我吧?” “这事要走程序呢,估计很快就公布了。”说到这儿,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紧盯着王香草问道:“对了,我托你的事情你办得咋样了?” “啥事儿?” “就是……就是韩家小媳妇那事啊。” 王香草故意揣着明白装起糊涂,问道:“韩家小媳妇,她又咋了?” “要你去取的东西呢?” 王香草故意卖关子说:“玉莲家我已经去过了,你猜会是个啥结果?” “啥结果?” 王香草把那个装着“罪证”的袋子从身后拿出来,说道:“你看看,好好看看,这是啥?” “嗨,真的拿回来了!王香草,你行,有两下子!”马有成兴奋得两眼直放光。 王香草拿在手上,在马有成面前晃来晃去。 “这回你可立大功了,给我,快给我。”马有成伸手去夺。 “别急,我有话要说。”王香草把袋子藏在了身后说,正色说道。 马有成一愣,问:“你还想说啥?不会是也想威胁我老马吧?” “你就跟个阎王似的,谁敢威胁你呀?我胆子可没那么大。”王香草酸溜溜地说。 “你王香草这会儿翅膀硬了,还有你不敢办的事儿?说吧,有话尽管说,有屁尽管放。” “事不多,只有两件。” “说,哪两件?” “第一件是许玉莲准生证的事儿,你不是说已经给人家办妥了嘛,真的还是假的?”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材料早就报上去了,就等证了。” “还要等多久?” “这个就由不得我了,上头说了算。” “看看……看看,这不是还是没谱嘛,你让我咋答复人家?” “急啥?韩大双不在家,这会儿办下来也派不上用场。” “人家把证拿到手上才踏实,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就尽快给办了。这是小媳妇提出的唯一的条件,我当面下了保证,证办不下来,东西就先放我这儿,不能还给你。” 马有成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马有成说话算话,板上钉钉,要是一个月之内办不下来,就让她去告我好了!” “那好吧,你就把这几句话写在纸上,按上手印,可不能空口无凭。我再跑一趟,交到她手上,回来就把东西还给你,你看咋样?” 马有成哭丧着脸说:“你这明明就是不信任我嘛,就不怕伤了咱一村之长的颜面?” “就你知道要颜面啊?人家的颜面呢?你咋就不替她想一想呢?” 马有成呆着脸思量了一会儿,打开桌上的本子,刺啦撕下一张纸,唰唰唰写了起来。 写好后,推到了王香草面前。 王香草拿到眼前看了看,对折了,放进了衣兜里,说:“你等着,我这就给她送去。” 说完朝外走去。 “哎,你不是说还有一件事嘛,啥事?”马有成喊住她。 王香草站定,转过脸来,说:“就是我那事儿,你也不能光打雷不下雨吧,这会儿全村人都知道我王香草要当村官了,你让我的颜面放哪儿?” “臭娘们!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选拔干部又走程序的,复杂得很。算了……算了,忙你的去吧!我这就给张委员打电话,让他抓紧办就是了。”马有成大幅度摆了摆手。 说完又跟了出来,小声说:“你还是先把那个东西给我吧。” “不行,等许玉莲看完纸条再说。”王香草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到了许玉莲家,先跟她说了大概的情况,又让她看了马有成的保证书。 “姐,你看这事不会出差头吧?”看上去许玉莲有点儿不踏实。 “有了这张保证书就成了,他要是敢耍滑头咱就不客气了。” 许玉莲捧起了保证书,仔细读了一遍,答应让王香草把东西还给马有成。 第116章 撒泼的女人 王香草又宽慰了她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见已近中午,她直接回了家,跟儿子一起吃过午饭后,碗筷都没来得及收拾,就去了马有成家。 因为马有成的老婆不在家,王香草进出他家时也就少了些拘谨。 马有成正在一个人喝闷酒,见王香草进了门,抬头问她:“是不是韩家小媳妇又出难题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有,人家开明得很。” “那就好。”马有成脸上有了笑容,说,“你坐下,陪我喝一盅吧。” “不喝,女人家喝啥酒呀?被人笑话。” “你不喝是不是?那好吧,不喝就别争着抢着的当干部了。”马有成沉下脸说。 “看看你那副嘴脸,简直就是个无赖,这与当不当干部有啥关系?” “不会喝酒咋当干部?酒局多了去了,今天陪镇上的,明天陪县里的,后天又是市里的,你不陪酒咋能行?还有法子开展工作吗?” “我就不信那个邪,难道上头的领导都是酒鬼?不喝酒就不工作了?这算是哪一门子规矩?” “告诉你,这是起码的基本功。说吧,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拉倒,一边呆着去!”马有成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好吧,你喝你的吧,我回去了。” “哎,东西呢?” “东西我先替你收着了。” “别……别……,我还没验证一下呢,那不会是假的吧?” “啥意思?” “万一她给调包了呢?随便那一条毛巾、一个酒杯糊弄我,我可不就白费心机了嘛。” 王香草阴着脸说:“人家诚心诚意,你却怀疑这怀疑那的,简直就是贼人贼心!” “你让我看一下东西,确定是真的,我明天就去镇计生委给她拿证。还有你的事,上午已经跟张委员通过电话了,他说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王香草动了心,小心翼翼解开袋子,撑开袋口,让马有成看了起来。 马有成瞪大眼睛仔细瞅了瞅,说:“看上去有点像,是,应该没错。” 王香草没说话,又把毛巾重新装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事搞定了,你的事也有眉目了,来……来,咱们共同举杯杯,庆贺一下。” 不知道怎么了,王香草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望着马有成为自己斟上的一杯酒直愣神。 “坐呀,这是名酒,又香又甜,不信你尝尝,来……来,干一杯!”马有成举起杯,热情相邀道。 王香草吸了吸鼻息,竟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 她坐下来,举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果然,一股甘甜润满了喉咙,身上也跟着轻飘飘舒畅起来。 马有成又给她斟满了酒杯,刚放下酒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砰砰敲门。 马有成冲着外面喊一声:“是谁啊?” “叔,是我,我是郑玉玲。” 一听是郑玉玲,马有成镇静了许多,没好气地说一声:“大中午的,你叫啥门子呀?连个中午觉都不让人家睡安稳。” 王香草却不无醋意地小声叽咕道:“哼,这个时候来还能干啥?又想往你身上贴了呗。” 马有成回头狠狠瞅了她一眼。 “叔,我有事找你呢,快开门啊!” “啥事?是公事还是私事?” “有公事,也有私事,快开门呢。” “就你事多,忙着呢!” “开门呢,进去跟你仔细说。” 马有成回头望一眼王香草,见她面色慌乱、不知所措,冲着她挑了挑下巴,意思是让她到里屋躲一躲。 等王香草进了里屋后,马有成踢踏着鞋走了出来,边走边骂骂咧咧:“敢情是中邪了吧?中午头还乱跑,一点规矩都不懂……” 到了大门口,他又极力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来,哈欠连天地开了门,朝着郑玉玲打量一眼,不耐烦地说:“有啥事?赶紧说,我还得睡午觉呢。” “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睡觉?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呢。”郑玉玲说着就抬脚往里闯。 马有成赶忙挪一下身子,挡住了她。 “干嘛不让我进去,是不是屋里有鬼呀?”郑玉玲目光往里打探着说。 马有成白了她一眼,说:“你除了会疑神疑鬼的还会干啥?” “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郑玉玲凶巴巴问道。 “你婶子在医院里,就我一个呆在家里。你大中午的往我屋里钻,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你是我叔,我是你侄媳妇,有啥好怕的?” 郑玉玲一副横眉竖眼的模样,马有成一看就知道她是有备而来的,肯定是心里装着啥化解不了的疙瘩。 这个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惹不起,急了眼照样会蹬鼻子上脸。 又想到了躲在屋里的王香草,万一两只母狗咬在一起,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马有成缓下声音来,对着郑玉玲说:“走,有话去村委会说吧,我正好有事要去处理呢。” “你是想赶我走吧?哦,我明白了,你心里有鬼吧?” 郑玉玲不仅仅是马有成的属下,还是本家侄媳妇,这种景况下撒野耍泼,实在拿她没办法。 “你小声点好不好?让外人听见多不好。”马有成皱着眉说。 “你怕人听见是不?那好,你闪开,让我进了门再跟你说。”郑玉玲执意往里闯。 马有成张开胳膊拦着她,一脸诚恳地对她说:“玉玲,你可别任性,你知道我为啥不让你进门吗?” “你不说我咋知道!” “是村里有人告我们了。” “我们还有啥好告的?” “镇上的的张委员已经找我谈过话了,为了不影响你的前途,我又是请客,又是送礼的,终于摆平了。”马有成一本正经地说。 郑玉玲眉间拧着麻花问道:“这不是胡诌诌吗?我一没贪,二没抢的,有啥好告的?”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可别提了,我都快闹心死了。” “啥事那么严重?你倒是痛痛快快告诉我呀!”郑玉玲绛红着脸问道。 “有人写人民来信,说……说我任人唯亲,没有经过合法的程序就提拔你当了村干部,还说你滥用职权,不为老百姓做事。还有……还有更难听的呢。” “还有啥?” “还说咱们之间关系暧昧,不清不混。” “竟然有这事?” “嗯。” “真的?” “是啊,领导都当面找我谈了,这还会有假?” “是哪一个狗娘养的血口喷人了?有本事跳出来,老娘不撕烂他的嘴才怪呢!”郑玉玲破口大骂。 第117章 这一手可真够恶毒的 马有成“安慰”她说:“不过你放心吧,都已经摆平了,伤不了咱爷俩几根毫毛。” 郑玉玲大眼珠子一骨碌,豪爽地说:“有你我怕啥?让那些狗曰的告去!老娘才不怕呢,爱咋着咋着……” 边说边闪身钻进了院门。 马有成慌了神,紧跟在后头追了上来,一把拽住了她的后衣襟,“你咋就那么不长脑子呢?既然人家告你,就说明人家寻到了你的不是,还是防范点好。张委员警告我,说要是我们之间真的有说不清的关系,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郑玉玲停下脚,说道:“没有就是没有,还有啥说不清的?看把你吓的吧,还像个男人吗?” 马有成仍然紧拽着郑玉玲的后衣襟,眼看着一抹香膀露了出来,都快把她的褂子给扯掉了,却仍不见她有停脚的意思,只得撒了把,紧随其后进了屋。 进屋之后,郑玉玲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冲着神色忐忑的马有成横眉竖眼,责问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拿下来?” “你啥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是装不懂吧?” “你到底想说啥呢?” “你是不是想把妇女主任给我撤了?” “谁又在背后胡乱放屁了?” “是谁你就不要管了,你尽管跟我说实话就是了。” “没影的事儿,我有啥实话跟你说?” “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你用不着跟我演戏。” 马有成又气又急,跺着脚大声问道:“你倒是痛痛快快地说呀,到底听别人说啥了?” 郑玉玲毫不示弱地瞪着马有成,质问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撤了,让王香草干妇女主任?” 马有成朝屋里扫了一眼,说:“那不是扯淡嘛,纯粹是胡说八道!” “装,你还在装!”郑玉玲瞪眼扒皮。 “我装啥了?” “事情明摆着,你都已经让王香草插手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了,这不是明摆着事吗?”此话一出,郑玉玲显得越发愤怒。 马有成如临深渊,身上直冒虚汗。 他慌怯地望望郑玉玲,再朝着里屋瞥一眼,生怕王香草蹿出来。 要是两只母狗发疯咬起来,那后果可就难以想象了。 …… “郑玉玲,你是不是喝酒了?” “谁喝酒了?” “没喝酒醉成那样?赶紧到西屋床上睡一会儿吧,要么你就走,快走,别在这儿耍酒疯了!” 躲在东屋里的王香草听明白了,马有成这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是在提示自己,赶紧走,立马离开这儿。 “我不走!”郑玉玲咆哮一声。 “那也好,你到西屋睡一觉吧,醒醒酒再走。”马有成说着,一把攥住郑玉玲的胳膊,猛劲拽进了西屋。 王香草趁机溜出东屋,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到了大门外,灵光一闪,她又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转身回来,砰砰砰拍着门板,大声喊:“村长……村长,你在家吗?” 马有成骂骂咧咧道:“妈那个巴子的!这是抽啥疯呀?” “开门,快开门呢!” 马有成站起来,边冲着外面问一声:“谁呀?” “是我,王香草!” “熊娘们,大中午的,寻死啊你!”马有成恶狠狠骂着。 “我有急事呢,快开门呢。”王香草依然叫着,叫声很多,足足能听半个村子。 “滚,滚一边去!”马有成跳着脚骂道。 郑玉玲走出来,傻愣愣望着马有成,问:“她想干嘛?” “她想干嘛你不懂呀?” “不懂!” “要不说你傻呢,姑奶奶,看来你真斗不过她。”马有成说着,怒气冲冲开了门。 刚迈出门槛,看到王香草已经蹿进了院子。 马有成两眼喷火直瞪着王香草,真想抡起手臂狠狠扇她几个耳刮子。 “哎哟,村长,你屋里咋有个怪动静,是不是趁着婶子不在家,跟别的女人干坏事了?”王香草高声说道。 马有成知道她是有意丢自己的丑,发着恨地说:“你嚷嚷啥呀?唯恐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被我猜中了吧。” “猜中你姥姥个头啊?” “看你吓的吧,老脸都黄了,被我说中了吧?” “姑奶奶,你别阴阳怪气的行不行?” “我咋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没做坏事儿,有啥好心虚的?” “你就别在那儿叫唤了!”马有成说着,伸手把王香草拽进了院子里,翻身哗啦一声关了大门,乌黑着脸问她:“你成心是不是?成心折腾我是不是?” 王香草一仰脸,轻蔑地说:“我折腾你了吗?” 马有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成心折腾是不是?好不容易得空走出去了,咋又回来了?” 王香草大大咧咧地喊:“村长,我有急事要找你汇报,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冲了你的好事了?” “妈了个逼的!你胡说八道什么!”马有成恨得牙根直痒痒。 “你还不承认?” 马有成直着眼问道:“我承认啥?” “你偷偷摸摸的胡来了?” “你再放屁试试,我废了你这个熊娘们儿!” “你还想抵赖!” “我……我抵赖啥了?” “你屋里明明有个女人嘛!” “有女人咋了?我们谈工作,啥也没干。” “你就别遮遮掩掩了,越描越黑。”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嚷嚷了,让外人听见多不好。”马有成说着,朝着屋里扫一眼,见郑玉玲已经从里屋走了出来,小声哀告着王香草,“你就别瞎闹腾了,赶紧回去吧,算我求你了。” “我有事找你呢,干嘛要回去?”王香草说着,抬脚往屋里走。 马有成跟在后头,胆战心惊,唯恐两个女人打起来。 王香草进了屋,紧盯着郑玉玲看了几眼,酸溜溜地说道:“哎哟,玉玲主任啊,看你的头发那么凌乱,衣服也都皱皱巴巴的,就不会收拾一下呀?” 郑玉玲知道来者不善,看上去她这是要豁出去了,便知趣地说:“叔,那我回去了。” “别急着走呀,看样子是刚忙活完吧,快坐下来歇一歇吧。来……来,我给你倒杯开水喝。”王香草拿起暖瓶,倒了一杯开水,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马有成狠狠瞪了她一眼,说:“王香草你别太过分了啊,平常都是好姊妹,何必呢这是?你们两个以后还得一起工作呢。” “村长,你没觉得这屋里的味儿不对吗?”王香草阴阳怪气地说道。 马有成真的就吸着鼻息闻了起来,嘴上说着:“没,没啥味儿呀。” “这味儿可够臊的,你竟然没闻到。”王香草说着,轻蔑地扫了一眼郑玉玲,讥讽道,“这可真是新鲜事儿,侄媳妇竟然钻叔公的屋子,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敢相信呢!” “王香草,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马有成低声喝道。 “做都做了,还怕啥?传出去才好呢,让村里人都长长见识。”王香草尖酸地说,说完再瞥一眼郑玉玲。 郑玉玲没了底气,表情复杂地望着王香草说:“王香草,就算我以前做过啥对不住你的事儿,你也不该这样糟践人啊!太过分了吧?” “哎哟,玉玲大主任,我过分了吗?看看你做的这事吧,可真是叫人恶心!”王香草的话说得。 马有成忍不住开了口,他说:“好了,王香草,你这样确实太过分了,先让玉玲回去,有话咱私下里说。”说完对着郑玉玲使了使眼色,说:“你回去吧,有些事儿我再跟王香草解释清楚了,就没事了。” 郑玉玲既羞又恼,却又没法辩驳,抬脚朝屋外走去。 “郑玉玲,你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说呢!”王香草断喝一声。 郑玉玲扭头望着马有成,表情复杂。 王香草接着说:“没话说了是不是?那好吧,我来说,你不是怀疑我抢跟你抢位子嘛,那我就把话挑明了,我还就是想当那个妇女主任!” 马有成冷下脸来,冲着王香草吼道:“王香草,你也别太过分了,想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不是我得寸进尺,都是她给逼的,满村子胡说八道,泼我的污水,说我跟你勾勾搭搭,为的是抢她的位置。” 王香草说到这儿,偏过脸望着郑玉玲,问她,“玉玲,你说我说得是不是实话?” 郑玉玲抬起头,叫嚷道:“你听哪一个王x蛋说的?有本事你说出来,说不出来就是你胡诌八扯,故意诬蔑!”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这个还要我说吗?你自己心里清楚着呢。哦,你问一下村长,看他知道不。” 郑玉玲果然就傻乎乎地回头问一声:“叔,是咋回事儿?” 马有成终于没了耐性,大声咆哮起来:“你们这些熊娘们!真他妈的拿你们没办法,滚!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郑玉玲被吓得直愣神,灰溜溜逃走了。 王香草也不好再说啥,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盯着门外。 马有成背着手,气喘如牛,来来回回踱着步。 走过一阵子,他停下来,站在王香草面前埋怨道:“你说你王香草,今天演的这算是哪一出?成心让我闹心是不是?”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 第118章 媳妇打死了婆婆 “这还是为了我好?差点被你活活气死了,也不知道你发的这是哪一门子疯。” “你咋就不知道孬好了呢?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郑玉玲是故意往你身上贴,想拉你下水,让你在桃林峪站不住脚!” “你就胡扯吧,她是我远房侄媳妇,就算走近一些,又能怎么着?”马有成为自己解脱道。 “你好糊涂啊!越是这样的关系,对你的杀伤力越大,一旦传出去,你那张老脸往哪儿搁?万一被上头的领导听见了,你这个村长还当个屁啊!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撕下脸皮子跟她怼呢。”王香草说得语重心长,有条有理。 马有成好像真的被说动了,低声嘀咕道:“就算是为了我好,你也不该搞得乌烟瘴气的,让左邻右舍听到多不好。” “我不闹能管用吗?不让她有点怕性,她就会得寸进尺,迟早有一天会让你栽下马!” “看不出,你嘴巴还挺厉害。” “先别打岔,我跟你说句实在话。” “说吧。” “其实郑玉玲早就坏了名声,特别是村里的女人们,都在指手画脚,背地里骂她,说她依仗着你的权势,耍威风,使性子。” “骂归骂,但工作做得还行。” “她做啥工作了?无非是作威作福,指手画脚,实实在在的事儿做了多少?这样的干部当了干嘛?上不能为你分忧,下不能服务群众,还不是白白占了那个位置!”王香草讲得头头是道。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其实镇上领导的意思是让你接替治保主任的职务,你却硬是盯着那个妇女主任不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当治保主任?” “是啊。” “你让一个女人干那差事?” “上头领导的意思是,现在治安状况不好,治保主任的工作很重要,没有责任心的人根本不行。考虑到女人心细,做事也认真,决定先在咱们先搞个试点,如果可行,就作为典型进一步推广。” “凭着一个女人能把村子的治安搞好?我看很难!” “难是难了点儿,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有了起色,镇上、县里、甚至全市都来学习,你王香草可就成人物了。” “可我还是觉得妇女主任那个位置适合我。” “这个我说了不算,等镇上的决定吧。” “我看你就是袒护你郑玉玲,她除了会耍嘴皮子,还有啥好?” “看看……看看,又来了,你给我记好了,要成大事,心胸就宽阔起来,像个泼妇似的,还当个屁干部!” “不撒泼能行吗?总不该看着你被她拉下水吧?” “扯淡!我是那种人吗?” “我是担心那药,你之前不是拿出来看了嘛,万一药效起劲了呢?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我奉劝你一句,以后不要再动那玩意儿了,会出大问题的。” “那是闹着玩的,没事。” “还没事呢,已经出问题了。你呀,还是收敛些吧,别弄得自己晚节不保,老来老去,把自己搞得臭烘烘的。” 马有成笑了笑,闷头抽起了烟。 “别抽了,该干正事了。” “啥正事?” “赶紧去镇上吧,把那两件事给办了。” “嗨,能耐你了,反过来指使起我了。” “你要是不收敛着点,再干些不干不净的事情,没准我真的就把你踢下台。”王香草说完,掩面一笑。 “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你还想把我提下台?我告诉你,桃林峪能把我拿下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那也未必!” “谁他妈的敢跟我过不去试试,小心我要了他的狗命!” “跟你开个玩笑就急眼,是心虚了吧?算了,不跟你胡咧咧了。”王香草站起来,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马有成问她:“你干嘛?” “麦子熟得差不多了,去看一看。” “急啥,离芒种还有半个多月呢。” “今年雨水少,麦子熟得早。” “你这熊娘们儿,风风火火的,你等等我。”马有成披件上衣跟了上来,嘴上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到了门口,王香草回过头,说:“你也得收敛着点,别弄些狗吃猫噙的事儿,小心感染了病毒。” “啥病毒?” “就是胡来染上的那种病呗。” “我怎么会沾染那个?”这样说着,马有成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了一丝不安的神色。 王香草捕捉到了他这一细微变化,旁敲侧击地说:“真要是得了那种病可就麻烦了,想甩都甩不掉,只能等死。” “吓唬谁呀?有那么严重?” “可不是嘛,一开始流血化脓,后来慢慢腐烂,好端端的身子烂出一个大窟窿。”王香草表情严肃,一本正经。 “你咋知道那么多?” “那一年县妇联在镇上搞过宣传活动,我去看过,怪瘆人的。” 马有成不再说话。 两个人默默往前走,快要走到村委大院时,突然看到姚桂花神色慌张地从西边胡同口跑了过来。 “香草,王香草,快……快,邓平忠家出事了……快……” “出啥事了?” “邓……邓平忠他娘……”姚桂花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先别着急,喘口气再说。”王香草手抚着她的后背说。 姚桂花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呼哧呼哧喘了好大一阵子,才开口说道:“邓平忠他娘死了……死了……” “咋死的?”马有成跟王香草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被……被打……打死的……” “谁打死的?” “她……她儿……儿媳妇……” 马有成走过来,板着脸问道:“真的假的?” 姚桂花仰起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儿媳为什么要打死她?” “吵架呗。”姚桂花已经平静下来,边说边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王香草问她:“为啥事?至于把人打死吗?” “还能为啥,婆婆说媳妇养汉呗!” “艹,就没点正经事了,咋就把人给打死了?”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姚桂花僵硬地点了点头。 马有成接着问:“邓平忠家怎么把她婆婆给打死的?” “好像是用鞋,皮鞋。” “一只皮鞋能把人打死?” “是啊,吐血了,人倒在了地上。”姚桂花一脸惊恐。 “王香草,你去看一看吧。”马有成对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脸一沉,说:“你拿我当傻子啊!没名没分的,我去算个啥?不去……不去!” “上头不是已经决定了嘛,只是还没公布罢了,让你去你就去,不听指挥了是不是?” “人命关天的大事,你这个当村长的不去谁去?” “都是些婆婆妈妈的狗屁事儿,我一个老男人,怎么掺合?还是你们女人之间好沟通。去吧……去吧,你就别跟我拧巴了,看看究竟是个啥情况。” “我哪儿知道该咋办呀?”王香草面露难色。 “按套路来呗,先察看一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要是还有救,就赶紧叫救护车;如果没气了,就立马报案。”马有成说完,皱眉一想,更正道,“不……不,要是人死了的话,先不要急着报案,回来跟我说一声。” “不行……不行,还是你亲自去吧,我去看麦子了。”王香草直摇头。 “王香草!你这是啥态度?咋就分不出个轻重缓急呢?是麦子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你要是不听从指挥,就拉倒!”马有成粗声大气地喊着,明显有了威胁的味道。 王香草想了想,只得跟着姚桂花去了邓平忠家。 一进门,围观的女人们纷纷后退,闪出了一条通道。 走过去一看,老太太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满脸是血,嘴角还在冒着血泡,看上去就是个死人了。 “赶紧弄树荫下呀,这样不就晒死了。”王香草扫了一眼身边的人。 不知道谁回了一声:“谁敢动啊?万一被赖上呢。” 王香草蹲下来,把手放到了老太太鼻子下面,见还有微弱的气息,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她招了招手,冲着身后的人说:“过来搭把手,把她抬到树荫下面。” 有人凑上前,抬腿抱腰,王香草也顾不上害怕了,亲手捧起了血糊糊的脑袋,齐心合力把人抬到了树下。 王香草站起来,四下里扫视着,却不见邓平忠媳妇,就问:“赵红芳呢?她去哪儿了?” 有人说:“早就溜了。” “去哪儿了?” “谁知道她去哪儿了。” “这个熊娘们儿,把人打成这样就跑了?良心被狗吃了!”王香草骂完,又转过身对着姚桂花说,“桃花,你去舀点清水来,再找一条毛巾。” 姚桂花进了屋,很快就端一脸盆水走了出来。 王香草把毛巾浸到水里,擦洗一番,再拧干,小心翼翼擦拭起来。 脸盆里的水很快就变成了血红色,王香草招呼姚桂花倒掉,重新换了一盆。 足足用了三盆水,才算把老太太的脸上的血擦干净。 王香草扒开她的嘴,这才知道,原来老太太的两颗门牙被打掉了,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她甩了甩手,把拇指压到了老太太的鼻子下面,用力按压着人中。 第119章 酒后丑行 反复按压了几次,终于听见老太太嗓子眼里发出了呼啦呼啦的喘息声,手脚也微微动了起来。 “哇……”随之爆发出一声冲天嚎哭。 围观的们禁不住惊呼起来,唏嘘一片。 王香草跟姚桂花一起把老太太扶了起来,边用力拍着她的后背,边说一些暖心暖肺的话。 等老太太停止了哭声,王香草又打发人去屋里倒了开水,先放到自己嘴下吹了吹,再让她喝起来。 老太太喝过几口水后,慢慢安静下来。 王香草对着围观的人说:“好了……好了,没事了,大伙都回去吧,让大婶子休息一下。” 人们相继离去,走出了很远,仍能听到她们在议论王香草,连声称道,夸她不简单。 “香草,俺可真服了,你啥时学的这些能耐呀?”姚桂花也对着王香草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起来。 王香草淡然一笑,伏在姚桂花耳朵上,小声说:“大婶子只是火气太大,昏了过去,就是俗话说的那种‘老牛大憋气’,缓一阵自己也就好了。” “换成我就傻了,光吓就吓死了,哪还敢动手求她。你倒是冷静,不慌不乱,一步步把唤醒了。” “来,搭把手,先把老人扶到屋里面去。”王香草招呼道。 她们一人一边,搀起老人进了屋,帮她脱掉弄脏的衣服,让她躺到了炕上。 王香草把姚桂花扯到旁边,小声说:“去把她儿媳妇找回来,不然谁来照顾老人?” “都闹成这个样子了,儿媳妇还能照顾她?” “没事,不就是吵个架嘛,让她给婆婆道个歉没事了。老人家又不傻,以后还得儿媳妇照顾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姚桂花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出去打听一下,估计不会走远的。” “嗯,快去吧,不把人找回来,咱们也没法离开。”王香草说完推了姚桂花一把,自己又回到了老太太身边。 “香草啊,多亏了你了,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没了。”老太太说着,老泪纵横。 王香草客套几句,然后问起了她跟儿媳妇吵架的事情。 老太太吃力地爬起来,斜倚在墙上,叹息一声,说:“让我咋说出口呀?简直丢死人了。” “大婶,有啥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就舒坦了。你放心,我会保密的,绝不露出半个字。” 老太太擦一把眼泪,说起了跟儿媳妇打架的过程—— 今天上午,娘家的一个侄子来串门,说是来探望老姑,还带了一大包好吃的东西。 老太太乐得不行,说啥也留他吃饭。 还把儿媳妇赵红艳喊了过来,帮忙炒了几个菜,然后坐下来一起吃喝。 赵红艳还主动陪着表哥喝起了酒,有说有笑,开心得不得了,一来二去就喝高了。 看上去表哥的酒量不大,饭没吃一口,就醉倒了。 赵红艳脸蛋绯红,双眼迷离,她对婆婆说:“你这屋就一盘土炕,又那么脏,还是让表哥去西屋吧,正好有一张闲床,前天刚换了床单。” 老太太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跟儿媳妇扶着侄儿去了西屋。 说是分家过日子,实际还在一个院子里,婆婆住东头的一间,儿子跟媳妇住西边的三间。 表哥醉成了一滩泥,躺到床上,深睡过去。 赵红艳掩了门,悄悄退了出来,帮着婆婆收拾了饭桌。 婆婆一边忙活,一边嘟嘟囔囔埋怨起了侄子,骂他没出息,明明酒量不行,非要喝成那个样子。 赵红艳倒是通情达理,说男人喝醉一回怕啥?他也是见到你高兴,才放开来喝那么多的。 婆婆倒了一茶缸凉白开,打发赵红艳送过去,说大热的天,又喝了那么多酒,不喝水会烧坏的。 赵红艳答应着,接过茶缸去了西屋。 老太太忙完手中的活,上炕犯起了迷糊。 似睡非睡中,她却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动静。 老太太仔细一听,这才知道那声音是从西屋传过来的,因为天棚上面是通着的,一点儿都不隔音。 她打一个机灵,意识到了什么。 擦身下床,出门走到了西屋,隔着窗子一看,顿时傻眼了。 说到这儿,老太太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让她活活给……给丢死了,这个……这个不要脸的……” 王香草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安慰她说:“他们都喝醉了,一时犯浑,你就当啥没看见算了。” “那个不要脸的,她哪还个女人样呀?竟然骑在那个混账东西的身上,还……还……” 老太太脖子一梗一梗,话也说不出来了,憋得脸色紫红。 王香草赶紧转过身子,帮她捶起后背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太太才缓过来,“咋就这么没出息呢?早知道这样,我留他吃啥饭呀,这不是自找难堪嘛!” “大婶子,事情已经出了,你就不要再跟着闹腾了,传出去不好。”王香草劝解着。 老太太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紧攥着王香草的手说:“那个不要脸的,闹腾完后,还装得没事人一样,开门出来,见我瞪着她,还问了一声娘你咋不睡觉呢。我开口就骂,她反倒问我她咋就不要脸了。” “大婶子,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是啊,我也以为看错了,进屋一看,我那个熊侄儿衣服都没穿好,我上去就给他几个耳刮子。他睁眼一看,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眨眼就没了人影。” “大婶子,打住吧,不要再说了,一边是你亲侄子,一边是你儿媳妇,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王香草极力劝说着,要她往远处看,要是再闹腾下去,你儿媳妇回了娘家,再也不回来,你儿子不就成光棍了吗? 老太太长叹一声,埋下头,不再说话。 王香草知道她已经被说动了,接着嘱咐道:“等你儿媳妇回来后,你别再没完没了的闹腾了,就当啥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老太太没说话,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王香草倒了一杯开水递给她,刚想说啥,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走到门口一看,是姚桂花牵着赵红艳的手走进了家门。 老太太背过脸去,看都不看一眼儿媳妇。 赵红艳整张脸都扭曲了,红一阵白一阵,表情很复杂。 她杵在那儿,对着婆婆的背影说:“娘,我喝醉了,不该……不该动手打你,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老太太一声不吭。 王香草凑到她跟前,说:“大婶子,赵红艳已经承认不是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本来就啥事没有,只是一场误会。” 老太太这才冷冷地应了一声。 听王香草说只是一场误会,赵红艳心里宽慰了起来。 她琢磨着婆婆肯定没有把自己的丑事给说出去,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冲着婆婆和风细雨地说:“娘,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保证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您。” 老太太这才转过身来,冷着脸说:“这话可是你当着两位嫂子的面说的,她们给作证,要是再做出啥出格的事来,我可饶不了你!” 赵红艳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见婆媳已经和解,王香草又各自叮嘱了几句,然后才跟姚桂花一起告辞离开了。 出门不久,姚桂花突然问王香草:“赵红艳咋就把婆婆往死里打呢?” 王香草反问一句:“你没问赵红艳?” “问了,她不说?” 王香草本想把实情说出来,却自己已经在老太太面前许了诺,又把滑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但内心里却不平静,她突然觉得赵红艳其实也挺可怜的,她之所以那样做,也许…… 与姚桂花分手后,王香草先去了自家麦地。 来来回回看了一遍,见满地的麦子依然泛青,王香草就知道离开镰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这才翻身走了回去。 也许是心事装得太多,王香草一路上神思不宁,恍恍惚惚,就像飘荡在梦中一般。 她想得最多的还是赵红艳,都说三十不浪四十浪,她可正在个浪头上,男人一年到头不在身边,那种滋味不好受呢! 可她那样做也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干那个呢? …… 她去了村委会,想把赵红艳家的“命案”过程跟马有成汇报一下,却吃了闭门羹。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李木头。 自打因为奶奶迁坟的事儿与李木头吵过后,一直没见他的踪影。 前一阵子,他吵嚷着要回老家,也不知道事情办得咋样了,但愿他早些离开桃林峪,彻彻底底从自己眼前消失。 一来少了些闹心事,二来也用不着跟着他闻些臭烘烘的味道了。 到了李木头家,见大门紧锁,扒在门缝上往里打探着,见屋门虚掩着,并没落锁,看上去不像是出远门的模样。 再喊几声,仍不见有回声,只得拔腿返回了。 王香草隐隐觉得,这个李木头神出鬼没,来去无踪,说不定村子里出的怪事儿真的与他有关。 最可疑的就是自己家丢失的那两只鸡,或许就是他干的。 因为前些日子自己翻脸骂过他,他对马有成早就心存芥蒂,不便对人下手,拿鸡出口恶气也是有可能的。 如此这般一琢磨,说不定那个在马有成家墙上“飞来飞去的鬼”就是他。 王香草心中一沉,禁不住毛骨悚然。 第120章 又有两只鸡被杀了 这些古怪离奇、扑朔迷离的猜想越发让王香草心神不宁。 她去了村口,坐到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呆呆地瞅着去镇上的路口。 马有成去镇上了,这是必经之路,在这儿就一定能等到他。 王香草把那些想法告诉他,不然会被憋疯的。 可直到太阳落山,也没见他的影子。 想到儿子也该放学了,便起身往家走去。 回到家里,也无心做饭,见儿子回来后,就问儿子想吃点啥。 儿子想了想,说:“那你给我两块钱,我去买包方便面。” “那个咋吃?又不当饭。” 小龙说:“我买了方便面去二奶奶家,她给我煮了,再加上一个鸡蛋,就是饭了。” 王香草一阵心酸,觉得自己真算不得一个好女人,连儿子都照顾不好,更何况其他的了。 这一次王香草显得异常大方,一下子就给了儿子十块钱,对他说:“别一次花光了,留着慢慢花。” 小龙接过来,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笑着对妈妈说:“今天数学考试了,我得了九十二分。” “是嘛,小龙进步了,真棒哟!”王香草顿时心花怒放,飘忽在脑海中的阴霾霎时没了踪影。紧跟着叮嘱道,“你可不要骄傲啊,一定好好听课,别忘了按时完成作业。” 小龙答应一声,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王香草望着儿子的背影,突然想起了李佳硕,真是多亏了他了,帮着调来了一个这么好的校长,这才有了儿子今天的进步。 小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只他能有出息,别的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可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没有李佳硕的消息,自打他那个金枝玉叶的女朋友打电话骂过自己之后,也没有听到他的片言只语。 虽然心里惦记着,却又不敢再把电话,真怕给他惹来更大的麻烦。 因为儿子进步而晴朗起来的心情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王香草呆呆坐在门槛上,直到夜色把她吞噬。 突然,门外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王香草手扶门框站了起来,透过茫茫夜色朝门口探望着。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闪了进来,竟然是马有成。 “都这个时候了,你咋来了?” “咋我就不能来了?”马有成走近了,小声反问道。 “李德福不在家,多不方便,你不怕我还怕呢。” “怕啥,又没人看到。” “我儿子在呢。” “又在瞎说,我亲眼看到他去你二婶家了。” “说不定还回来呢。” “回来就回来吧,我不就是跟你说说话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姚桂花时不时地就来我家睡觉,你说万一被她遇到,多不好?”王香草的话听上去有些急躁。 “看看你吧,没做贼心虚啥?”马有成直接进了屋。 王香草只得跟过去,把屋里的灯全都打开了,拿个凳子让马有成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惦记着邓平忠她娘那事儿?” “那老太太真的被打死了?” “差点就死了,可我又把她救活了。” “你王香草还有哪能耐?” “我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直愣愣挺尸了,三下两下就把她折腾活了,你说这叫不叫能耐?” “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你去问问在场的那些人。” “那你跟我说说是咋回事儿?” 王香草就把婆媳俩吵架,以及自己过去救人的过程大概说了一遍。 马有成听后,嬉笑着说:“那个小娘们,平日里看上去还算规矩,咋就对着亲戚撒起野来了呢?” 王香草说:“也怪她喝了酒,要不然也不会那样的。” “活该,让她没数!” “倒是那个老太太可怜,差一点被气死了。” 正聊着,院门呼啦一声被推开了。 王香草愣怔一下,先打开了院子里的灯,紧脚走了出去。 小龙站在院子正中,两眼呆直地望着墙角,惊恐地说:”妈……妈,你看那儿怎么有一滩血呢?” 王香草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竟然有一滩黑糊糊的血迹。 杀人了! 这是王香草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想,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妈……妈,你怎么了这是?妈妈……”小龙跑上前,用力搀住了妈妈。 王香草扶着儿子小龙慢慢蹲下来,手抚着胸口,紧闭着眼睛,舒缓着自己的心境。 过了一会儿,小龙问一声:“妈,你没事吧?” 王香草这才微微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说:“没事……没事。” 小龙望着妈妈,说:“我去把二奶奶叫来吧?” 王香草摇了摇头,说妈妈好好的,你叫二奶奶来干嘛。 小龙就问:“妈,那血是从哪儿来的呢?” “谁知道是咋回事呢。走,你陪妈妈过去看一看。”王香草扯起儿子的手,慢吞吞朝着那滩血走了过去。 走近了,仔细一看,见血迹上掺杂着几根花花绿绿的鸡毛,这才知道那不是人血,是鸡血。 “儿子,别怕,这是鸡身上淌出来的血。” “鸡身上的血怎么会流出了?” “肯定是被老鼠咬死了。” “那该是个多大的老鼠呀?吓死人了!”小龙惊呼道。 “老鼠再大,它也怕人。走,咱进屋吧,不看这些脏乎乎的血了。”王香草牵着儿子的手进了西屋。 进屋后才问他:“你咋回来了?” 小龙说二奶奶感冒了,怕传染了自己,就打发他回来住了。 “二奶奶病得严重吗?” “不严重,她还来送我了,送到胡同口就回去了。” 尽管马有成嘴皮子硬,见小龙回家了,还是没敢吭声,毕竟大黑夜的,孤男寡女呆在一间屋子里,实在是说不清。 王香草是个聪明人,故意大声跟小龙说着话,她是在暗示马有成赶紧离开。 等马有成蹑手蹑脚走出院子后,她返回了院子里,打开鸡笼,把鸡清点了一遍。 最后才少了两只鸡,并且少的都是两年以上的老母鸡。 这个贼也太厉害了,屋里有人在,他就溜进了院子,把鸡从笼子里面掏了出来,并且还能分辨出哪是老鸡、哪是小鸡,这样的能耐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竟然还随身带了刀子,就地把鸡杀了,并且那鸡连叫都不叫一声,这事儿可真是有点蹊跷了? 所有这一切,在王香草脑海中形成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问号,飘忽着,跳跃着,搅得她一夜都没睡好。 天亮后,她心不在焉地给儿子做了早饭,自己毫无胃口,坐在一边看着儿子吃完。 儿子去了学校,她走进了东屋,想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可心里像是蹿进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使得她坐卧不宁,心慌意乱。 起起卧卧折腾了几次,干脆爬起来,洗把脸出了门。 她来到了村委大院,见只有最支书孙常果的办公室门开着,王香草想过去跟他聊一聊,自己都是快要当村干部的人了,该提前沟通沟通,加深一下感情。 但反过来一想,他孙常果算个啥啊? 简直就是个傀儡,全村都知道,他白占着村支书的位置,不但没有权利,还得看着马有成的眼色行事。 哪怕在大街上遇到个喝尿泥的小孩,问一声:你知道桃林峪谁说了算? 他一准会说:是马有成说了算! 想到这些,王香草拔腿往回走。 可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竟然是上次在羊圈里被“戏弄”的丁雪梅。 丁雪梅看到王香草,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边哭边念叨着:“香草啊!这一回可惨了,俺家的羊……羊,五只羊全……全没了……” “雪梅,咋了?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王香草搂着泪如雨下的丁雪梅说。 雪梅只管悲痛欲绝哭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常果听到了哭声,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大声喊:“干嘛呢这是?一大早的嚎哭个啥?” 王香草回过头来,说:“哦,雪梅家的羊丢了。” 丁雪梅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继续哭号:“五只……五只羊全都没……没了,一只都没剩呢,俺都……都不知道啥时候丢的,呜呜……呜呜……” “先别哭了,进屋再说。”孙常果说着,扭头进了屋。 王香草灵机一转,趴在丁雪梅的耳朵上说:“你去支书办公室吧,跟他说说情况。” 丁雪梅松开手,抹一把眼泪,抬脚往里面走去。 走了几步,见王香草仍站在那儿,就喊她:“王香草,你走呀,站在那儿干嘛?” 王香草微微笑一笑说:“你自己过去好好说叨说叨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那可不行。”丁雪梅说着又折了回来,一把抓住了王香草的衣袖,扯着就往前走。 王香草挣脱着说:“雪梅,我真有急事。再说了,我又帮不了你的忙。” “上一回你都管了,这才咋就不管了?” 王香草一听这些,心里直犯别扭,敢情是被赖上了? 甭说自己还不是个“村官”,就算是了,又能怎么样? 见王香草站在那儿不动,丁雪梅不高兴了,拉下脸说:“王香草,正巧你在,就算是你不在,我还得找你去呢。” “找我干嘛?”王香草一愣。 “你到屋里,咱当着领导的面说。” “啥话,还得当着领导的面说?” “要不是因为你,俺那五只羊就丢不了,你知道不?”丁雪梅怒目圆睁瞪着王香草。 第121章 撒泼对骂 王香草头有点儿大,问她:“你家的羊丢了,跟我有啥关系?” “有!关系大着呢。” “丁雪梅,你是不是丢了羊急疯了?” “我清醒呢!” “那咋会逮着人就下口咬呢?”王香草拉下脸来,冷冰冰地呵斥道。 “我那样说是有道理的!”雪梅理直气壮地说。 “你有啥道理,你给我说出来。” “走,咱当着支书的面说去,让他给评评这个理儿,来,快来!”丁雪梅说着,死拖硬拉起来。 王香草气不打一处来,猛劲甩开丁雪梅的手,迈步走在了前头。 进屋后,孙常果头都没抬一下,边翻看着报纸边问道:“丁雪梅,你哭号个啥?” 雪梅就哭丧着脸说自家的五只羊丢了。 “咋丢的?”孙常果喝一口水问。 “昨夜里被人偷走的。” “羊在哪里?” “在羊圈里。” “那你呢?你在哪里?” “我在屋里,睡觉呢。” “这不就是嘛,不怪你自己怪谁?”支书孙常果把报纸扔了一边,瞪着雪梅说。 “怪我自己?怪我啥?”丁雪梅吼一声。 “谁让你只顾自己睡大觉,不管羊的死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阵子村子里丢了那么多羊,你就该提高警惕,把羊看护好了,你要是跟羊睡在一起,那羊还会丢吗?” 丁雪梅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俺上次是跟羊睡在一块了,可……可……” “可啥可?你倒是说呀。” “可羊没丢,人就丢了。” “人丢了?谁丢了?” 丁雪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声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孙常果问王香草:“王香草,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王香草回想起上一次的事儿,竟然扑哧笑出了声。 毕竟不是笑的场合,王香草忙绷住了,掩饰道:“昨天夜里受凉了,老打喷嚏。” “你那是打喷嚏吗?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王香草望一眼丁雪梅,没敢张口。 “说呀,瞪啥眼啊?” “我说不清楚,还是让丁雪梅自己说吧。” “看看……看看,一个哭鼻子,一个不想说,想闷死我咋的?”孙常果急躁起来。 王香草只得把丁雪梅上一次跟羊睡在一起,羊没丢,她却被偷羊贼戏弄了一回的事说了出来。 本来哭声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一听王香草说起那档子事儿,丁雪梅又放开嗓子大哭起来。 哭声很响,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孙常果大喝一声:“你哭嚎个鸟啊!” 这一嗓子果然见效,丁雪梅的哭声停了下来,眼巴巴望着孙常果,呆成了一只木鸡。 “这娘们儿,一定是疯了。”孙常果摇摇头说。 王香草叹一口气,低声说道:“能不疯吗?衣服被剥了,还穿到了羊身上,这也太离奇了。” “这不是在编瞎话吗?你们这些娘们儿,没个正经,我才懒得理这些破事呢。”孙常果说完,收拾起起了桌上的东西。 “雪梅,你快说呀。” “出了这些烂事儿,还不都怪你啊!要不然我能先丢了人,再丢了羊吗?”丁雪梅扯开嗓子吼叫着。 王香草紧蹙着眉,她看看孙常果,再看看雪梅,满脸无辜地说道:“雪梅,你这说的还叫人话吗?你丢人又丢羊的,与我有啥关系?” “要不是你上一回反复嘱咐我,要我睡到屋里头,还要把门户锁紧了,我能听不到外面的动静,让贼把五只羊全偷走了吗?” 说完又抹起了眼泪。 王香草怒不可遏,伸手指着丁雪梅的鼻尖,大声骂道:“丁雪梅,你个没点良心的,我那么说还不是为了你好吗?我问你,你说是羊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可羊丢了,我活着就难了。” “羊丢了就不活了?” “俺是想活,可刘兆海回来后,不打死俺才怪呢!” “丢羊的又不是你们一家,全村多了去了,好几十户呢,难不成都得去死吗?” 丁雪梅嘀嘀咕咕着:“那羊比俺的命值钱,少说也得……也得值七八千块钱呢……” 孙常果听得云里雾里,就问王香草:“她都说了些啥?又是钱又是命的。” 王香草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把上次安慰丁雪梅,嘱咐她注意人身安全的事说了一遍,丝毫没有避讳。 孙常果听完,呆着脸想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说:“我得去镇上开个会,这事吧,你们去找马村长说去吧。” 一听孙常果下了逐客令,王香草就说:“这事本来就与我无关,我去北坡看麦子呢。” 雪梅一听,立即火冒三丈,跳着脚大喝一声:“你想走?没门!” 王香草一怔,侧过脸问道:“还真被你赖上了不成?我懒得跟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搅合!” 说完转身就走。 “王香草,你先别走。”孙常果喊住了她。 王香草停下来,回头怔怔地望着孙常果。 “王香草,上一次你已经插手这事了,那就有始有终处理完吧。再说了,你把丁雪梅扔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凭啥呀?她家丢了羊,与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咋就赖上我了?”王香草怒目圆睁地瞪着孙常果。 “啥叫赖上你了?”孙常果语气软了下来,说,“我是觉得,你了解情况,就算是派出所来人,也少不了你来配合。现在丁雪梅情绪不稳定,你总不该看着不管吧?还有重要的一点……”支书孙常果说到这儿,吞吞吐吐起来。 “还有啥?” 孙常果稍加沉吟,说:“按规定,我现在不应该告诉你,不过你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原来的治保主任侯宝安被停职了,你是唯一的候选人。就冲这点吧,你也不该推辞,这是份内的事。”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让俺插手管这事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王香草淡定了许多。 “还有啥说不过去的?你现在是考察期,就该好好表现。我是村支书,你不会连我的命令都不服从吧?” “不是不服从,就是觉得早了点儿。” “你要是不踏实,那我现在就算是代表组织跟你谈话了,你就把丁雪梅丢羊的事当成第一次任务吧。”说到这儿,孙常果拿起文件包,边往外走边对着王香草说,“我得去镇上了,不然就迟到了。” “那……那我们呢?” “你带着丁雪梅去找村长,治安那一块儿属于他管。” “哦,我知道了,怪不得说话那么强硬来,原来你当村干部了。王香草,今天这事我还真就赖上你了,想不管都不中!”雪梅大呼小叫地咋呼道。 王香草没有理她,只是对着正在锁门的孙常果说:“我看她是疯了。” 孙常果一笑说:“疯了还知道哭着喊着的找羊?” “瞧她那样,没疯才怪呢。”王香草狠狠剜了雪梅一眼。 “你才疯了呢!”雪梅跳着脚骂道。 “丁雪梅,你这人咋就没脸没皮的呢?” “是我没脸没皮,还是你没脸没皮?” 支书孙常果一看这阵势,脚不沾地溜走了。 “丁雪梅,你当着支书说的那还叫人话吗?好像是我故意让你家丢羊似的。你一个女人,就算是跟羊睡在一起,也照丢不误。那还不单单丢羊了,怕是连你一条半老不老的命也得搭上,你信不信?” “我要是守在羊圈里就丢不了,老娘手里攥着刀,他要是敢胡来,我就找着他的脑门子砍,看他还偷不偷!”雪梅扬起手,像挥舞着一把大刀。 王香草满脸鄙夷,啧啧几声,说:“你上次不是睡在羊圈里吗?不是手里也攥着一把刀吗?咋就被人家耍弄了呢?你也就是个嘴皮子货,关键时刻就成了软皮蛋,没把小命丢了就烧高香了!” “是啊,我是没你本事大,两腿一分就开轮船,臭不要脸的下三滥!”雪梅撒泼骂了起来。 “我就是再滥也没你滥,你那地儿连个轮船都开不成了,倒像个茅房坑,只有招蛆的份儿!” …… 两个人正骂得起劲,马有成从一步闯了进来,大声喝道:“妈了个逼的!作死啊!滚,滚远远的!” 这一嗓子倒是挺管事,骂声骤然停止。 马有成懒得看她们一眼,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王香草拢一拢散落下来的头发,抬脚跟进了屋。 马有成压低声音说:“你这样可不好?太不像话了。” “我咋就不像话了?” “你见过有这样当干部的吗?” “是她开口骂了我。” 马有成白了她一眼,说:“别说骂你了,就算是打你,你也得忍着,当干部就得有个当干部的样。” “当干部是个啥样?” “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用威望压倒他们,以理服人才是真本事!” 王香草翻了翻白眼,嘟囔道:“你也没少骂人,还有脸说我。” 马有成笑了,说:“我是经常骂人,可你看见过有人骂过我吗?告诉你,这就叫气势。” “可不是嘛,我啥也不是,哪里来的气势?” “气势不是别人给你的,要慢慢历练,你这样撒泼骂人可不行,只能损毁你的名声,到头来,闹得人人都不服你。” “你不不见得有啥好名声。” “是啊,可就算他们再恨我,哪怕恨得要死,也只得装在肚子里,至少不敢明着跟我作对!” 王香草耷拉着眼皮,没了话说。 马有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还不赶紧把丁雪梅叫进来。” 第122章 女人投井自杀了 “我才你叫她呢,就跟个疯狗似的!” “当干部就得有当干部的样,要有胸怀、有度量,就算是装也得装得像。”马有成说着便到了门口,冲着已经蹲在了地上的丁雪梅说,“丁雪梅,你进屋跟我说说情况。” 丁雪梅站起身,慢吞吞走过来。 见雪梅进了屋,王香草往里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扭头看着北边的窗户。 “又出啥事了?”马有成问道。 “俺家的羊丢了,五只……五只羊,一只都没剩。” “啥时候丢的?” “昨天夜里?” “听到啥动静了吗?” “没有,门窗都关着,一点动静也没听到。”丁雪梅说着,转身望了王香草一眼。 “这一次只丢了羊,没伤着人,是吗?” “是啊,可那羊比俺的命还值钱。” “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你也太小看自己了。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说是不是?” 丁雪梅却嘤嘤哭起来。 “得了,你就不要再哭了,羊丢了可以再养嘛,可人毁了就全完了。” “村长,那些羊俺男人的命根子,俺把……把他的命根子弄丢了,他还不……还不得要了俺的命啊!”雪梅抹着眼泪说。 “你是他老婆,舍得要你的命吗?再说了,昨天夜里丢羊的又不只你一家,刚才在大街上遇到了老房家媳妇,她家的羊也丢了,比你家丢的还多,足足八只,要是也像你这样,还有法活吗?可人家比你想得开,跟我说完就回家了。” “总不能白白丢了吧?你们就不管了?” “管,谁说不管了?” “那咋个管法?” “报案呗,让派出所来人查。” “都查了好几回了,还不是白搭,连根贼毛都没抓着!” “丁雪梅,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是破了案,丢了的羊也未必能要回来,你可别指望太多。” “贼都抓到了,羊不就回来了吗?” “想得美!早就出手给卖了。” “那就给钱呗。” “钱被他们花光了,还要个屁啊?” “那不是白抓了吗?” “不能说白抓,至少把贼送进了大牢里,就不用担心他们再回来偷羊了。” “那不是白费劲了吗?” “你还想咋样?” 丁雪梅再次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咋呼:“你们……你们这些当官的,养着你们有个屁用?连个贼都抓不住,就该你们这些人给赔!” 马有成倒是不温不火,说:“你不要胡搅蛮缠了,我们当干部的咋了?拿你们家一分钱了吗?再说了,村领导也不可能去帮你你守护着羊圈吧?你倒是敢想,让我们给你赔钱?回家做梦去吧!” “你们当官的不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吗?我们家的羊丢了,那就是你们没尽到责任,没尽到责任就该赔偿!” “住嘴吧!再没完没了地闹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马有成脸色铁青,大声吼道。 “谁跟你闹腾了?我是再跟你们摆道理,你能把我怎么着?难不成会把我枪毙了?”丁雪梅梗着脖子,血红的眼睛瞪着马有成,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来。 “疯娘们!再耍横试试,我就打电话让派出所的人来抓你。” “你犯啥法了?凭什么抓我?”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妨碍公务、破坏公共秩序,这就是犯罪!”马有成大声咆哮。 丁雪梅瞬间没了底气,抹几把眼泪,转身跑了。 直到丁雪梅的走出了村委大院,马有成才对着王香草说:“怎么样,帮你出气了吧?” “看看你那个样子吧,这也叫有度量?” “可我只是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不像你,撒泼骂人。” “你比骂人还可怕。” “要不然能乖乖把她吓走吗?这就是为官之道,以后好好学着点。”马有成满脸堆笑,洋洋自得。 “这哪儿还叫为官之道,明明就是耍威风吓唬人。” “错!这不叫吓唬,叫权威!” 王香草思量一会儿,抬起头来望着马有成,说:“我咋觉得不对劲呢,丁雪梅好像不太正常,是不是真的发神经了?,骂骂咧咧,胡言乱语,看上去跟平常大不一样。” “她那是在耍赖皮,想讹咱们的钱。” “回头想一想就是感觉不对劲,尤其是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半天都不眨一下。” “那是被我的一番大道理给吓着了,对待这些赖娘们,就不能跟她婆婆妈妈,要用气势压倒她,让她心服口服。” 王香草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哪还有心思听他吹牛。 闷头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昨夜里的事,面色仓惶地问他:“没人往你家扔死吗?” “没有呀?咋了?” “我家又丢鸡了,一下子丢了两只,都是老母鸡,并且还……还……” “还咋着了?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贼把鸡从鸡窝里掏出来,当场杀了,弄得院子里血淋淋一片,就跟杀了人似的。” “真的?” 王香草点点头。 “会是啥人干的呢?高手,肯定是高手!” “屁,高手能单单偷只鸡?” 马有成面色肃然,从兜里摸出香烟,抽了起来。 两个人心事重重,面对面坐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刘兆海老婆跳井了……跳井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几秒钟,火急火燎地走出办公室,朝着村南奔去。 他们赶到大口井边时,丁雪梅已经被打捞上来,放在了旁边的柳树下面。 拨开围观的人,王香草随着马有成走了进去。 丁雪梅打眼一看,心凉了半截—— 丁雪梅直挺挺躺在那儿,双眼紧闭,面色乌青,哪儿还有一点儿活人的样子呢? “快去把田有水喊来!快点!”马有成大声喊着。 有人就说:“已经去人找过了,不在家。” “找啊!赶紧找啊!” “去县药材公司提药了。” “叫救护车了吗?” 蹲在地上的王香草说话了:“甭打了,没用。” “死了?”马有成问她。 王香草点了点头。 “你确定?” 王香草壮着胆子摸了摸丁雪梅的脉搏,再试了试胸口,摇摇头说:“脉搏没了,心跳没了,还咋救?” 马有成急了眼,喊起来:“来……来,你们几个过来帮一下,把她倒提起来,控水,快……快……” “她肚子瘪着呢,根本就没水。”王香草盯着丁雪梅的肚子说。 马有成一愣,问:“没水咋死的?” “估计是让水给呛死的。”王香草谨慎地推理着。 “不可能吧,咋就一下子给呛死了?来……来,那个谁,孙九龙、李茂良、张海,你们三个赶紧过来。”马有成指着后面几个看热闹的人,大声说,“有救没救试一把,抱起来……抱起来,往外倒,倒!” 三个年轻人怯生生走过去,笨手笨脚把丁雪梅倒挂了过来。 …… 控来控去,只从嘴角流出了一点粘稠的口水。 “算了,别费劲了,明摆着,她肚子里没水的。”站在一旁的王香草摇摇头说。 “王香草,你不是有起死回生的能耐吗?快动手呀,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快点啊!”马有成急疯了。 王香草望他一眼,呆在了那儿没动。 马有成好像仍不认可丁雪梅已经死亡的现实,又问了几个年长的人,见他们都摇头晃脑,说没治了,这才垂下了脑袋。 三个年轻人把丁雪梅放到了原来的位置,退到了后面。 王香草走向前,蹲在丁雪梅的跟前,把她身上被弄皱巴了的湿衣服抻平了,再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干净手帕,蒙在了她的脸上。 起身之际,王香草泪水飞溅。 唉,人的性命咋就这么脆弱呢? 脆弱得就跟一阵风、一滴水,说没就没了。 就在一个几十分钟前,眼前这个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女人还在为她的五只羊痛苦哀嚎,还在为了挽回损失而撒泼耍赖。 马有成闷头想了一会儿,眼珠一转,转身问第一个发现丁雪梅投井自杀的吴坤亮:“你是在哪儿看到她跳井的?” “村长,我隔得很远呢,看到后就……就来不及了。”吴坤亮结结巴巴地回答。 他是害怕被当成了嫌疑犯,所以才目光躲闪、神色慌张。 马有成说:“用不着吓成那样,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吴坤亮点点头,镇静了下来,说:“我在东边放水浇菜,看到刘兆海家出了村子,朝着大口井这边走来。我也没太在意,突然听到扑通一声门响,抬头一看,人就没了,跑过来一看,早就没影了。” “后来呢?” “我吓得要命,大声喊着救人,在附近干活的几个人跑过来,跳到井里摸了一阵子,才把人给拖上来,人早就没气了。” “就这些?” “嗯,那不,下水救人的都还在呢。”吴坤亮说着,扭头朝身后几个人指了指。 马有成冲着吴坤亮点了点头,说:“这事儿让你给碰上了,也算是缘分,你就好人做到底吧,赶紧去联系一下他的家人,让他们来料理后事。我还急着去镇上呢,先走了。” 吴坤亮还想说啥,马有成已经招呼王香草转身离去了。 回到村委办公室,两个人闷头坐着。 马有成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王香草呆着脸,一声接一声地叹息,眼泪不停地流着。 第123章 立案侦查 大概抽过五支烟的样子,马有成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揉踩着,一直踩成了粉末。 然后抬起头,问王香草:“丁雪梅来丢了羊,来村委办案的事儿还有没有人知道?” “有,她来的时候孙常果在呢。” “他知道丁雪梅家丢羊的过程了?” “当然知道了,他把我们喊到他屋里去的。” “都详细问过了?” 王香草想了想,说:“差不多吧,丁雪梅又哭又闹的,孙常果问我,我就跟他说了个大概。” “他咋说了?” “说他要去镇上开会,时间来不及了,就急急火火地走了。” 见马有成低头不语,王香草接着说一句:“我看他说去镇上开会只是个借口,就是为了脱身。” “他怎么会扔下就不管了呢?没啥交代?” “交代了,让我们去找你,说你分管治安那一块。” “真那样说的?” 王香草点了点头。 “哦……”马有成抬头望一眼王香草,接着问,“他在场时,你跟丁雪梅说了些啥?” “说了,说不到一块,上来就怨我让她关门呆在屋子里,所以才丢了,差点把我气死了。” “你跟她吵了?” “是啊,吵了,她不光胡说八道,还骂我。被骂急了,我才还口的。”王香草解释道。 “你可真糊涂啊!”马有成云里雾里地说一句,然后摸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起来。 电话接通后,他才换了一副轻松的腔调,说:“李所长,李老弟,我是马有成,村里又出事了,还得劳驾你一回。” 对方应道:“咱谁跟谁啊,用得着客气嘛,有话你说。” “村里有个女人跳井了。” “女人是你们村的?” “是。” “他杀还是自杀?” “谁知道呢,这事除了你谁还能说得清,是不是?”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你这就算是报案了?”王香草问道。 “是啊,这事儿必须得报案。” “明摆着是自杀,何必闹那么大的动静呢?” “说你幼稚,一点都不假,我还不为了你嘛。” “为了我?啥意思?” 马有成站起来,来回走着,突然站定,面对着王香草问道:“你就没觉得这事很有可能沾染到咱身上?” “咋会沾染到咱身上呢?她丢了羊,担心男人回来跟她不算完,这才跳井了,与咱有啥关系?”王香草一脸茫然。 “可你跟她吵了,闹了,还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有知道内情的人就会说是你刺激了她,伤了她的自尊,所以她才自杀的。” “这哪儿跟哪儿啊,也能扯得上?” “是啊,不但能扯得上,还能编造得合情合理,有人会说是咱俩合伙逼死了丁雪梅,你信不信?” “我觉得不大可能,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尽在那儿胡说八道,自己吓唬起自己。” “你也太小瞧我了,就那么容易被吓破胆吗?你跟她吵架,还有我说的那些话,万一传到刘兆海耳朵里面去,他们不来闹才怪呢!” 王香草不假思索地说:“丁雪梅死了,又没其他人在现场,谁能传那事儿?” “不是还有孙常果嘛。” “不可能吧,他是村干部,咋会乱说话?” “不好说。”马有成摇摇头,“人心隔肚皮呢!” “他可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能反过头来加害你?” 马有成点燃一支香烟,深吸几口,然后说:“你是没看明白,看上去他大大咧咧,啥也不在乎,只忙着为自己家挣钱,其实是有野心的,他早就把我看成是绊脚石了,说不定就会利用这个事儿挖坑让我往里栽。”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可是,你报案又有啥用?” “动动脑筋,往深处想一想。”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李所长给下个结论,就说丁雪梅是一时想不开,跳井自杀了。” “是啊,这是最好的办法,让他们找一下知情人,录一下口供,就等于有了定论。那样的话,他们再在私下里议论就白搭了。” 王香草这才彻底明白过来,频频点头。 “你待在这儿不要乱走,我回家一趟。”马有成说着便往外走。 “你回去干嘛?” “看看老娘们儿回来没有,让她安排中午的伙食。” “啥伙食?” “留办案的人吃顿饭,李所长说他亲自来,该好好招待一下。”马有成说完就出了门。 回家安排妥当,马有成很快就折了回来。 十一点刚过,一辆警车开进了村子。 见李所长带着四个穿警服的人进了院子,马有成赶忙迎了上。 打过招呼后,他指着王香草介绍道:“这是咱们村的后备干部,姓王。” “哦,我知道,叫王香草吧。”李所长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了王香草的手,“都是老熟人了,用不着介绍。” “以后你们很有可能就是上下级关系了。”马有成冲着李所长说。 李所长是个明白人,冲着王香草点了点头,说:“哦,知道了……知道了,以后该称呼你王主任了,下一步你们村的治安就全靠你了。” 这样的称呼王香草还是头一次听到,禁不住心跳脸烧,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进屋落座后,马有成把丁雪梅因为丢了羊,本来就心疼得要命,再想到男人回家会揍她,一时想不开,就寻了短见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最后还谈了自己的看法,说事实很清楚,就是自杀,可担心她家里人不相信。再说了,事情发生在丢羊以后,牵扯到村里的治安问题,所以才把你们请来,走个程序,免得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李所长听得很认真,听完后,稍加思索,提出了质疑,他说:“老马,我倒是怀疑那个女人的死因,就是为了几只羊,就不要命了?这值得吗?里面会不会有其他隐情呢?譬如情杀,谋杀啥的?” 马有成说:“没那么复杂,那个女人平日很本分,只知道守家过日子,名声还不错,肯定是邪火攻心,一时想不开走了绝路。的人了,具体是咋回事儿我也说不好,还得靠你们去深入调查,给下个定论,免得生出些无辜的是非来。” 王香草插话说:“丁雪梅家的男人是个火爆脾气,动手打老婆是家常便饭,丁雪梅一定是被打怕了,想到自己把那么多羊弄丢了,等他回家后肯定饶不了自己,越想越害怕,所以就走了绝路。” 李所长点点头,说:“行,毕竟是一条人命,咱们抱着对死者负责,去调查取证,把个女人的死因搞个水落石出。” 马有成点头附和着:“就是……就是,免得引起猜疑和恐慌,有利于村里的安定团结嘛。” 李所长点了点头,然后让手下的人分为两帮,一帮去现场以及死者家里勘验取证,另一帮去走访调查与丁雪梅关系密切的村民。 安排妥当后,里所长说一声你们各自行动吧。 几个警察刚想走,却被马有成拦住了,说:“算了……算了,先别去了,已经到了吃饭点了,填饱肚子再说。” 李所长看一眼手表,说:“这才不到十一点呢,吃饭不着急,先工作吧。” “总不该让伙计们饿着肚子干活吧?再说了,事实很清楚,明摆在那儿,整理一下材料就行了,用不着费那么大劲。”马有成明显是在暗示,简简单单走个过程就行了。 李所长不同意马有成的说法,称这毕竟是命案,无论如何要调查清楚,弄个水落石出。 马有成低声说:“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劲,我让你们来的目的,只是想造造声势,免得让村里人说三道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所长看了看马有成,然后对着手下人招招手,说:“那好吧,咱们就先吃饭再干活。” 等到了马有成家,王香草才知道,郑玉玲正带着两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 郑玉玲见到王香草时,脸上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竟然还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王香草偷偷问马有成:“你不是说婶子回来了吗?” “哦,本来说好今天回来的,儿子突然被安排出差了,没法回来送她,只能再呆几天了。”马有成接着说,“你中午陪李所长多喝几杯,联络一下感情,以后会经常跟他打交道的。” “我哪儿会喝酒呀。” “不喝不行,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没多大工夫,满满一桌子菜就上齐了,屋子里飘荡着扑鼻的香气。 马有成招呼李所长跟手下的人坐下,见王香草还在忙里忙外,就说:“王香草你赶紧过来坐下,让玉玲她们干就行了。” 不等王香草说啥,李所长对着手下的人说:“你们赶紧吃吧,吃完就去现场,我跟两位领导说说话。” 四个人点头应着,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马有成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就倒酒。 李所长制止了他,说:“酒就免了,只说话,不喝酒。” 马有成粗野的说:“不行!这咋突然见外了?不喝酒怎么说话?喝……喝,必须喝!” 第124章 一场闹剧正在上演 “老马,你别逼我,上级有制度,不敢违背,这样吧,我以茶代酒陪你们,怎么样?” 马有成实在拧不过,也就只好作罢,给李所长沏了满满一杯茶。 李所长转身望着王香草,说:“王主任,你来坐呀,来……来,就靠我身边坐下来,他们谁也不会有意见的。” “就是就是,贴近领导,身体力行,这样才能进步嘛,是不是?”马有成说完龇牙笑着,笑得有点儿猥琐。 王香草脸微微一红,坐了下来。 见马有成抓起酒瓶倒酒,她摆了摆手,说:“我一个女人家,酒就免了,只陪吃吧。” 马有成说:“那不成,领导不喝,你得喝,这是个态度问题。” “马村长要你喝你就喝吧,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李所长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你这还没正式上任呢,就不把我这个村长放在眼里了,可别怪我以后给你小鞋穿。”马有成冷着脸说。 王香草也不多说,陪马有成喝起了白酒。 由于李所长喝的是茶水,节奏自然不合拍,气氛多多少少有点儿尴尬。 喝过几杯后,马有成也觉得乏味,干脆倒扣了酒杯,招呼着吃起饭来。 吃完饭,李所长说想一个人安静一下,顺便梳理梳理案情,起身去了西边的房间。 马有成说声我累了,去了东屋。 王香草一个人坐在那儿,心思又回到了死去的丁雪梅身上。 其实自打马有成提醒她说自己很有可能被丁雪梅家人赖上,会背上刺激雪梅自杀的罪名之后,内心一直慌乱不安。 毕竟人命关天,就算构不成犯罪,也会受一肚子窝囊气。 正七上八下地想着,出去调查的几个警察相继走了进来。 王香草赶忙起身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走在前边的大个子:“咋样了?没事吧。” “还能有啥事?她自己活腻歪了呗!”大个子警察紧盯着王香草的脸看了一眼。 这个人的目光很毒,夹雷裹电的,一下子就把王香草看得心慌意乱。 她隐隐觉得那眼神是有内涵的,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与丁雪梅的死因有某种关联。 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平淡地说:“为了几只羊,命都不要了,真不值当的,糊涂啊!” “可不是嘛,死得毫无价值。”胖警察惋惜地说道。 李所长从西屋走了出来,简单问了一下情况,说:“那就这样吧,咱们先撤了。” 王香草说:“我去喊村长出来。” 李所长摆摆手,说:“让他睡吧,都是老伙计了,用不着那么客套。” 王香草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外,看着警车慢悠悠开走了,心里刮起了一阵凉飕飕的风。 回到屋里,见马有成还在睡,转身去了厨房,问正在吃饭的郑玉玲:“村长可能是醉了,你说该咋办?” 郑玉玲抬起头,不以为然,说:“让他睡吧,睡醒就好了,又不是醉了一回两回了。” 王香草说:“我是说婶子不在家,谁来照顾他?总不该扔下不管吧?” 郑玉玲咽下一口饭,直愣愣地说:“你愿意在这儿你就在这儿吧!” 这话多少有点儿刺耳,像是自己争着抢着要陪那个老东西似的,才懒得费那个闲心呢。 想到这儿,她冲着郑玉玲说:“你是侄媳妇,还是你来照顾吧,我在这儿也不方便。” 郑玉玲扯出一丝冷笑,含沙射影起来:“整天呆在一起,看上去比我这个侄媳妇都亲,还有啥不方便的?” 自从上一次撕下脸皮跟郑玉玲大吵大闹了一回,两个人一直没见面,今天遇到一起,郑玉玲竟然对自己还算客气,这让王香草心里舒坦了很多,所以对刚才的话也没太计较,说一声那我回去了,便走了出去。 郑玉玲话也不再说,只管埋头吃起来。 回家后,王香草觉得浑身困乏,上床躺下,一直睡到天黑。 醒过来后,不见儿子回来,想到一定又去二奶奶家了,饭也没有胃口吃,干脆关门睡觉了。 一个晚上心烦气躁,火烧火燎,几乎没怎么正经睡觉。 好不容易挨到窗口有了微弱的亮光,这才昏昏睡了过去。 突然间,门外一阵爆响,有人高声喊着:“王香草……王香草……” 王香草一骨碌爬起来,透过玻璃惊恐地望着窗外。 “王香草,你快点起来,快点,出事了,出大事了,村长让你抓紧时间去他家。” 王香草听得出,喊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对头郑玉玲。 王香草首先想到的是马有成出事了。 但当她穿好衣服,一路小跑赶到马有成家时,却看见他正坐在沙发上,冲着外面发呆。 “你这不是好好的嘛,一大早咋咋呼呼的,连个安稳觉都不让人家睡。”王香草埋怨起来。 “你还睡得着?” “咋就睡不着了?” “你过来,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一时半会儿别出门了。”马有成的表情冷得像块冷冰。 王香草云里雾里,蹙着眉问他:“咋就不能出门了?,你不会是想把我软禁了吧?” “是啊,是有人想软禁你,可不是我。” “别阴阳怪气的,说,到底是咋回事?” “我要是不早一步把你喊过来,怕是你真就出不了门了。” 王香草进屋坐下来,抬头望着马有成,问道:“出啥事了?你倒是痛痛快快告诉我呀!” 马有成这才转入正题,说有人偷偷告诉我了,刘兆海昨天夜里从城里赶回来了,召集了一大帮子人,你知道他们想干啥?” “干啥?” “据说他们制定了两套方案,一是把丁雪梅的尸体抬到村委大院去,把灵台搭在院子里。第二个方案更草蛋,说出来没准会把你吓死!”马有成说到这儿,直眼瞪着王香草。 “瞪啥眼?你倒是快说呀,他们想咋样?” “他们要把丁雪梅的尸体抬到你家里去。” “啥?”王香草打一个寒颤,僵在了那里。 “看你吓成那样吧,你胆子不是挺肥的吗?” “真的假的?不会是故意吓唬人吧?” “有人亲口对我说的。” “谁?” “这个不能告诉你,人家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报信,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出卖人家。” 王香草满目惊恐,问马有成:“要是……要是他们真的那么干,我那家还有法待吗?” “王香草,这一回你该相信我老马神机妙算了吧,早就预料到他们会闹腾的。” “那就赶紧想想办法吧,咋弄呢?”王香草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没事,办法我已经想好了。” “啥办法?” “你来之前,我已经跟李所长打过电话了,他答应帮忙处置。他是刑警出身,有经验,放心好了。”马有成表情放松下来。 “是啊,要是处理不好,那可就……可就惨了。” “你就等着瞧好吧,刘兆海迟早得跪下来求你,你信不信?” 王香草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你还顾得上胡扯,李所长来不来还是个未知数呢,要不就找人说和说和吧,实在不行,就出点钱算了。” “就你有钱!那好,你把钱给我吧。” “给你干嘛呀?” “我帮你把事情摆平了,不给我给谁呢?”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都快吓死了。” “终归还是嫩了点,他不就是放了一个臭屁嘛,你就当成了暴风雨了,还得好好历练。”马有成奚落道。 “难倒是孙常果跟他们说啥了?” “这不都是意料之中的吗?” “他那样做图个啥?” “目的很简单,先把我整垮,然后再把我的亲信赶尽杀绝,那桃林峪不就是他的天下了嘛。” “他这一手也够阴的。” 马有成阴险一笑,说:“说句真心话,他也是被我逼的。” “你咋逼他了?” “自打他上台,老子就没让他成了摆设,啥权利也没给他,出头露面的事都是我来干,上头的领导根本不待见他,你说他能不嫉恨吗?” “那是你太毒了。” “反过来说,我也是被他逼的,后来我才发现,那个老小子野心太大,一旦让他得了势,说不定就把整个村子给卖了。” “看不出他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胆子还真不小,人前一面、人后一面,阴险狡诈,一上台就蹦跶着想拆我的台,也多亏了我根子扎得深,要不然早就轱辘了。” “先不说那些没用了,你说刘兆海要闹事,为的是啥?”王香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先灭掉咱们的威风,然后再要我们赔钱,估摸着也就这些。” “真是个畜生,一片好心,却换来了狼心狗肺。”王香草说完,沉沉叹息一声。 这时候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院子里洒满了一片金黄,小鸟们在门外的槐树上叽叽喳喳聒噪着。 王香草心里焦躁难安,就像一锅翻着浪花的开水。 而此时此刻,丁雪梅的男人刘兆海正在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 他是在丁雪梅死后的当天下午接到弟弟电话的。 弟弟只告诉他嫂子雪梅因为丢了羊,跳井自杀了,其他也没多说。 他向工头请了假,急匆匆去了车站。 刚刚买上车票,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起来,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便没有接。 客车缓缓驶出车站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键,对方问了一声:“你是刘兆海吗?” “是啊,我是刘兆海,你是哪位?” 对方的声音很陌生,听上去一点儿都不真实,好像是捏着鼻子在跟他说话,“别管我是谁,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啥事?” “你老婆是被人逼死的。” 第125章 大闹村委会 刘兆海一激灵,追问道:“你说……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对方说:“你老婆没看护好羊,丢了好几只,去了村委会找干部报案,结果被一个女人羞辱了一顿,一气之下就寻短见了。” “那个女人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李德福的老婆王香草,她凭借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千方百计贴近马有成,挖空心思想当村干部,遇到你老婆后,她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指手画脚把你老婆数落了一顿。” “为啥要数落她?” “为了替马有成减轻负担呗。” “事情也凑巧,正数落着,马有成走了过去,两个人一唱一和又是一通挖苦,结果呢,你老婆一肚子邪火没处泄,就跳井里了。”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对天起誓。” “你是谁?” “你就不要管我是谁了,眼下要紧的是赶紧回家为你老婆讨个说法,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不但要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还要让赔偿,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因为去了一趟村委会,就丢了性命,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可空口无凭,谁信我的话呢。” “一开始村支书孙常果在现场的,后来有急事走了,他可以作证。”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会为你保密的。” “给你打电话已经冒了很多风险,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说完,挂断了电话。 刘兆海将信将疑,一路翻江倒海地想着,赶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半。 他去丁雪梅的尸首前哭了一阵子,就跟弟弟谈起了那个神秘人透露给他的秘密。 弟弟拿不准属不属实,于是就召集了家族中有威望的几个人,一起议论了起来。 最终达成了共识,丁雪梅就是被羞辱致死,并且有人看见出事前她去过村委会。 随之,他们商量出了“讨说法”的两个方案。 最终刘兆海选定了大闹村委会”的办法。 他觉得王香草是个女人,多嘴多舌也不为怪,跟她计较没多大意义。 摆开阵势去村委会大闹一番,兴许还能得到一些补偿。 筹划了一个晚上,天刚刚微微亮,他们就派人在村委会门外刺探,看见马有成走进村委大院后,闹剧就开始上演。 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家族中竟然有叛徒,偷偷向马有成告了密。 马有成足智多谋,跟他们玩起了空城计,并向李所长汇报了情况。 眼看过了吃早饭的时间,仍不见马有成去村委会,刘兆海就耗不住了,这大热天的,活人挺得住,死人却不能等,尸体已经隐隐散发出了异味儿。 于是,他招呼家人,移尸村委会,开始闹腾。 刘姓家族老老实实几十号人,抬着丁雪梅的尸体,去了村委会。 一路上哭声震天,呜呜呀呀,引得村民们倾巢而出,前来围观。 不到半小时,就把村委会围得水泄不通。 刘兆海弄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长跪不起,嚎啕大哭,边哭边怒斥丁雪梅如何如何被王香草羞辱,又如何如何被马有成胁迫,忍无可忍之下就投井自尽了。 …… 现场气氛悲凄,怒气涌动。 几十号亲朋好友更是配合默契,恰到好处地嚎哭鸣冤。 正当他们手忙脚乱搭建灵台的时候,两辆警车呼啸而来,停在了村委会大院门前。 车门打开,从车跳出了六名警察。 围观者一看这阵势,怯生生避让开来。 就连刘兆海家的亲朋好友也有胆小者闻风而逃。 留下来的则长跪不起,不是拿余光瞥着警察的动向。 李所长亲临现场,只见他警服笔挺,面孔峻冷,一双不大的眼睛放着寒光,最关键的是他腰间竟然别着一支手枪。 他站定了,虎视眈眈地逼视着刘兆海兄弟俩。 还不时摸一下腰间的手枪,做出一副欲拔枪的架势来。 僵持了短短数秒钟,刘兆海就崩溃了,哇呀哭了起来。 弟弟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给他嫂子磕起了头。 磕过一阵子,伏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刘兆海哭了一阵子,见警察们没有实质性动作,便停了下来,抹一把眼泪,冲着李所长说:“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我们才是受害者啊?” “谁害你了?”李所长冷洒洒问一声。 “是他们……他们害死了我老婆!” “他们是谁?谁害了你老婆?” “是……是马有成和王香草!” “他们是怎么害死你老婆的?是用刀?还是用枪?还是用其他凶器?” “他们用的是软刀子。” “软刀子是个啥模样?” “他们合伙羞辱她、耻笑他,还……还胁迫她。”说完又干嚎了两声。 “你亲眼所见?” “是有人告诉我的。” “是谁告诉你的?把他请过来,当面说给我听听。” “是……是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的。” “电话里说一声你也信?” “人家说得头头是道,绝对是真的!” “那好,我这就把电话打到美国去,就说是你炸了五角大楼,你也承认那是真的吗?” 刘兆海没了话说,直翻白眼。 哽咽一阵,带着哭腔说:“还有别的证人呢,他能证明是马有成跟王香草逼死了我老婆。” “好啊,你让他出来,当面作证。” 刘兆海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支书办公室的门上,期期艾艾地说:“是……是……” “你倒是痛痛快快说呀,结结巴巴的干什么?”李所长脸色陡变。 刘兆海被吓得面色赤白,战战兢兢地说:“是……是孙常果。” “孙常果是谁?” “他……他也是个村干部。” “他在哪儿?人呢?” “他办公室的门锁着,要不……要不我打发人找他去。” 李所长大声喝道:“那好吧,我们没时间在这儿等,你找到人后,让他去所里找我们。” “可……可……” 李所长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几个警察大喝一声:“把人给我带走!” 刘兆海顿时被吓傻了,直着眼问李所长:“我犯啥法了?你们凭什么要带我走!” “你煽风点火,聚众闹事、,严重的扰乱了社会秩序,还大肆污蔑村干部,罪过严重着呢!” 李所长说完,大手一挥,“走,带走!” 几个年轻警察走上前,把刘兆海押上了警车。 剩下的亲朋好友跪在地上,没人敢起来阻拦。 警车呼啸而起,卷起了一阵尘土。 尘埃落定之后,留下了一具已经开始腐臭的尸首,和一片狼藉的现场。 刘兆海弟弟刘兆河屁股朝天,直往地里拱。 有人看到,他的整条裤腿都湿了。 就算被吓尿了,也得收拾残局,他擦干眼泪,招呼亲戚们一起把嫂子的遗体拉到了火葬场。 埋掉骨灰后,剩下的只有提心吊胆地为哥哥担忧了。 刘兆海被带到派出所后,被锁在了一间屋子里。 一开始,他心里不服气,怎么能把受害者抓起来呢? 反而让用软刀子杀人的“凶手”逍遥法外,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吧? 一直也不见有人过来,入夜之后,他憋在肚子里的那些“道理”渐渐消失,丢了一大半。 到了后半夜,他神思恍惚,影影绰绰竟然看到了鬼魅在游动,伸出长长的爪子挠他,还用长长的舌头舔他…… 他惶恐起来,站起来咒骂着、驱赶着…… 但无济于事,那些瘆人的鬼影越发清晰。 自己不会死了吧? 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呢? 他绝望了,躲在墙角,抖成一团。 “哗啦。” 门开了,一个身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递给他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 恐惧感消失,他接过馒头,大口啃了起来。 吃完馒头,他抬起头,盯着给他馒头的那个人,满目感激。 再喝下一碗白开水后,他被带进了审讯室。 坐定后,他才看到,坐在对面的就是跟自己唇枪舌战的那个人,并且透过桌子的缝隙间,他看到了那把枪。 那个人的身边坐着一个警察,看上去很年轻,也略显温和。 这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静,下过地狱的人还有啥好怕的呢?能够活着就是万幸了。 “你叫啥名字?” “刘兆海,我叫刘兆海。”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刘兆海低头回忆着,可硬是记不清那一连串的罪名了,只得吞吞吐吐地说好像是闹事吧。 “你为什么要闹事?” 刘兆海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后,带枪的那个警察让他说出证人的名字来。 刘兆海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他觉得如果孙常果能出面给自己作证,说不定就能逢凶化吉,扭转乾坤。 他告诉警察,证人是村支书孙常果。 警察拿出了手机,拨上号码,冲着话筒高声说:“你是桃林峪的马村长吗?我是派出所老李,现在正在审理你们村寻衅闹事的案子,你通知一下孙常果来出庭作证。案情紧急,让他火速赶到派出所来。” 警察又问起了那个打电话的人。 刘兆海如实相告,说没有听出那个人是谁。 警察取来了他被收缴的手机,递到了刘兆海手中,让他找出通话记录,把号码提供给来。 年轻警察记录下来,转身走了出去。 第12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坐在台上的警察拿出香烟,弹出一支,问刘兆海:“抽一根吗?” “不……不……”刘兆海咽着口水直摆手。 警察走下来,把烟递到他手上,边打火边说:“我觉得你有些点儿傻,你说是不是?” 刘兆海用力吸一口烟,茫然地望着那张威严的脸,不知所云。 警察在刘兆海面前走来走去,直到那个年轻警察返回屋里,他才坐到了原来的位子上。 年轻警察趴到他的耳旁,对他说手机号码不是实名登记,查不到。 “查通话记录了吗?” “查了,也没有,只打了这一个电话。” 带枪的警察深吸了一口烟,说一声看来是有备而来。 年轻警察问他是不是需要申请定位侦察。 “有那个必要嘛?你说是不是?”带枪警察扭头窃笑一阵。 “倒也是。”年轻警察小声附和着。 两个人正说着,一个胖警察走了进来,说一声:“证人来了。” “让他进来。” 转眼的工夫,孙常果走了进来,陪着笑脸,冲带枪的警察套起了近乎:“李所长,好久不见了,一切都好吧?” 李所长坐在那儿,冷着脸说:“现在是在案件审理中,在这里都是公民身份,没有职务之分,你坐下,我们有话要问你。” 孙常果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坐到窄凳子上,斜眼瞥了一眼刘兆海,随又转向了李所长,神色越发紧张起来。 “例行公事,你把名字报上来吧。”李所长语气冷冷地说道。 孙常果极其不自然地说:“我叫……我叫孙常果。” “职务。” “村……村干部。” “既然是村干部,那就更应该知道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了,作为证人,在回答问题时,一定要实事求是,如果做伪证,说假话,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孙常果一脸奸相,频频点头。 “有人指认,说刘兆海老婆死的那天她去过村委会,你见过她吗?” “见过……哦……那个……” “痛快点儿,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李所长喝问道。 “见过倒是见过,只是打了个照面,我很快就离开了。”孙常果唯唯诺诺说着。 “那听见王香草侮辱,或者谩骂过死者了吗?” “没,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孙常果拍着胸脯断言道。 李所长问他看见马有成嘲讽或者胁迫过死者吗,孙常果摇头说没有,一整天没见面,啥也没听见。 还夸赞马有成是个好干部,心里时时刻刻装着群众,千方百计为他们排忧解难,他怎么会说出或者做出伤害百姓的事来呢? 断言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作梗,故意诬陷马村长。 李所长把目光移到了刘兆海脸上,问他:“你听清楚了没有?听到证人在说啥了吗?” “听到了……听到了……”刘兆海蔫巴巴地应道。 “你不是说孙常果能给你证明吗?可他的说的恰恰相反,这是怎么回事?”李所长厉声问道。 刘兆海深垂下头,沉默不语。 李所长直接把案件定了性,说经过调查,他老婆属于自杀,因为丢了羊,害怕被男人打,越想越害怕,所以选择了投井,一定意义上说,是家庭暴力导致了她的死亡。 刘兆海双手捧了头,身上微微抖动着。 李所长接着展开了攻势,威严说道:“你老婆出事后,你不但不好好反思自己的罪过,反倒聚众闹事,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我们已经另案侦查,决不姑息,你必将会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 “警察同志,我错了……我错了……”刘兆海彻底软了。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调查,等待法律对你的惩处!”李所长说完,吩咐手下把人带了下去。 关于孙常果,李所长也没多说啥,只让他在笔录上签字画押后,就让他走人了。 孙常果点头哈腰,说了一些肉麻的客套话,灰溜溜走了。 看着孙常果走出了派出所大门,李所长对着身边的年轻警察说:“你看出来没,这个孙常果正是那个煽风点火的家伙。” 年轻警察问:“给刘兆海打电话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是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为什么还要放他走?干脆就修理修理他得了,让他长点记性。”年轻警察说。 李所长说那点事儿还构不成犯罪,然后安排下去,对刘兆海施加一些压力,让他长点记性,但要适度,千万别把人给吓死了。 ———————————————— 孙常果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不但没有伤到马有成,反倒把自己搞得很被动,万一给自己定一个诬陷罪,那可就麻烦了,不但生意做不成,自己的村支书怕也保不住了。 他越想越害怕,后悔自己不该出此下策,看来自己的确还嫩了些,怎么能斗得过马有成那个老狐狸呢?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想办法尽快平息这场风波,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刘兆海能够逃过这一劫,那自己也就不会受到牵连。 要想摆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找李所长的顶头上司,让他们帮忙说个话,求个情,但凭着自己的人脉难度较大。 第二个办法就是花钱买太平。 …… 想来想去,他有了一个主意,开车回到了桃林峪,直奔着刘兆海弟弟刘兆河家去了。 此时的刘兆河正闷头坐在院子里发愁,见孙常果进了门,就像见到了救星,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孙常果没进屋,站在院子里跟刘兆河说:“事情很麻烦,你哥哥这事儿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我想尽了办法去捞人,可没用,看上去非要判刑不可了。” “那可咋办呢?嫂子死了,我哥再被判刑,还有一个上学的孩子呢。”刘兆河犯难了。 孙常果说:“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到上头找人,找一个比李所长更大的官,求他给说个话;再就是花钱买平安,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可我去哪儿找人呀?”刘兆海哭丧着脸说。 “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那得需要多少钱呢?” “回来的路上我算计了一下,最少也得个三两万。” 刘兆河一愣,问:“还得要那么多钱啊?” 孙常果倒也有耐心,跟他算了一笔账,他说看眼下的情况,你哥少说也得判两三年,他呆在里头不但挣不到钱,还要缴钱,一反一正十几万都不止,家里的事儿靠你打理,种地、养孩子,里里外的损失加起来数额可就大了去了。 刘兆河拉长了一张苦瓜脸,说:“可我向哪儿弄那么多钱呀?” “没钱去借呗,去亲戚朋友家也不少,每家每户帮凑一点,等你哥出来后,让他还就是了。” “谁肯借给我呀?” “不好借是不是?那好,就让你哥蹲大牢吧,我告诉你,那可是整个家族的耻辱,子孙后代都会受影响,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可是那么多钱,我实在没处借啊!” “刘兆河,你这个孬种!简直无情无义,早知这样,我何苦跑到派出所去帮你们求情?算了,爱咋着咋着吧,反正越我我姓孙的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说完,扭头就走。 刘兆河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答应下来,说这就想办法去借钱。 孙常果说钱凑齐后,你去找马有成,村里只有他跟李所长关系好,他会帮你想法子的。 出门后,他又回过头叮嘱道:“我跟你说的这些,你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把我出卖了,要不然会更加麻烦,知道了不?” “哦,知道了……知道了。” 送走孙常果后,刘兆河坐到树下盘算起来。 他觉得孙常果分析的很有道理,钱算个啥?没了钱可以再挣,可人一旦进去了,一时半会儿就回不来了,再说了,祖祖辈辈都会受牵连。 三万块钱也不是拿不出来,可都在老婆手里攥住,想让她出钱办这种事,肯定比登天都难。 想来想去,也只能去去借钱了,家里遭上这事儿,估计谁也不好意思说个不字。 等哥哥回来,跟他说明情况,让他还上就是了。 他洗把脸,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出了门。 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刘兆河只去了三家亲戚,就把三万块钱拿到手了。 钱是拿到手了,可他的心情还是轻松不下来。 孙常果要自己去找马有成,这可真是让人犯难,之前拉开架势跟人家闹腾,这时候再反过头来去求人家,怎么开得了那个口呀? 一想到马有成那张大长脸,刘兆河心里就打颤。 但事到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刘兆河把钱分别装到两个裤兜里,鼓鼓囊囊,连走路都碍事,只得用手捂了,晃晃悠悠去了马有成家。 远远就看见马有成家的院门大开着,他伸长脖子往里张望着。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鸡卧在树荫下打盹儿。 他轻手轻脚走进了院子,靠近了屋门,抬头一看,马有成正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 刘兆河心里一阵哆嗦,黏在了那里,半步都挪不动了。 “刘兆河,你干嘛呢?”马有成喊了一声。 第127章 小有尴尬 “我……我……” “你有话进来说吧。”马有成声音稍微柔和了一些。 刘兆河壮着胆子走进去,迈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脚,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你紧张啥?我又不吃人。” 刘兆河端直了身子,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挪步进了屋。 马有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目光最终落在了他鼓鼓囊囊的裤兜上。 刘兆河站在离马有成三米远的正前方,局促不安,唯唯诺诺,“村长……我来……来……” “慢慢说。” “我想求你帮个忙。” “帮啥忙?” “帮着……帮着把俺哥给要回来吧。”刘兆河说完这句话,已经憋得脸色通红。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你们不是张牙舞爪地要把我马有成毁了吗?不是要我滚下台吗?咋又反过来求我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马有成是尊泥菩萨,想推倒就推倒,想扶起就扶起呀?。 “对不起了,村长。” “对不起算个屁!活该!报应!罪有应得!” 马有成的话就像连发的子弹,一阵突突,就把刘兆河给击倒了。 腿一软,扑通跪在了马有成面前,嚎哭起来。 “妈了个逼的!这像啥?就跟哭灵似的,起来,立马给我起来!”马有成火气十足,大声吼叫。 刘兆河吓傻了一般,跪在那里没了声息。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了,起来,起来吧,有啥话直说。”马有成好像是真的动了怜悯之心,声音缓和了许多。 刘兆河仍跪在那儿,流着眼泪说:“你就饶了俺哥这一回吧,俺嫂子没了,他心里难过,又听了坏人的话,所以才做出了那样的烂事,你大仁大义,放过他这一回吧。” “你起来!再跪在那儿哭号,老子就把你轰出去!” 刘兆河这才爬起来。 马有成拍了拍沙发,示意他坐下。 刘兆河哪儿敢做,僵硬着身子站在那儿。 马有成叹一口气,动起了感情,说咱们祖祖辈辈都住在一个村子里,同吃一口井,同走一条道,要不然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你们往死里整我,我也不能看着不管。 刘兆河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地点头求饶。 马有成接着说:“可你哥犯下了那么大的罪行,已经触动了法律,我也帮不了他呀!” “村长,求求你,无论如何去试一试吧。” 马有成问是谁让他来找自己的。 刘兆河说没人让他来,想来想去,这个村子也就是你能帮这个忙了,所以就来了。 马有成被戴了高帽,心里舒坦了很多,答应他豁出老脸去试一次。 还跟他分析了情况,说办这种事情是要担风险的,尤其是办案的人风险最大,万一搞砸了,是要丢饭碗,甚至蹲大牢的。 “我早就想到了,咱不能白让人家担风险,该给人家一点补偿,您说多少合适?” 马有成说这种事没法明码标价,你看着给吧。 “我凑了半天,才弄到了三万块,你看够不够?”刘兆河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了钱,恭恭敬敬捧到了马有成跟前。 “这种事太挠头,花钱也不一定管用,我把话说在前头,要是办不成,你可别怪我。” “村长,您的意思是这些钱有可能白花了。” “那倒不至于,办不了事,人家肯定不会收钱的。不过吧,这事还牵扯到另外一个人,我不能私自作主张,办与不办,还得另一个人点头。” “谁?” “王香草。” “还要问她吗?”刘兆河面露难色。 “可不是嘛,你们当着全村人的面,指名道姓的,伤害的不仅仅是我,还有王香草,她一番好心劝你嫂子,反被把她说成了杀人犯,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制止了你们继续作乱,恐怕就把她逼上绝路了。” 刘兆河连连点头,答应去找王香草,求她原谅。 马有成说你去吧,如果她答应了,你就直接回家,要是她不点头,你就回来把钱取走。 刘兆河转身出了门,甩开膀子直奔王香草家去了。 到了王香草家,见大门紧闭着,刘兆河就站在门外,拘谨地喊起来:“姐……姐……王香草姐……” 喊了半天,才听到王香草软塌塌答应了一声:“是谁呢?” 听上去像是还在睡觉的样子,刘兆河小心翼翼地说:“香草姐,是我呀。” “你是谁?” “我是……是刘兆河。” 屋里没了动静。 刘兆河心里一阵透凉,他猜到王香草一定还在为那事置气,话都不愿跟自己说一句了。 他一时没了主意,站在那儿,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着。 随着哗啦一声门响,王香草从屋里走了出来,盯着刘兆河问一声:“你来干嘛?” 刘兆河慌乱起来,面红耳赤,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是你哥遇到麻烦了吧?” “嗯,是啊,听说要判刑呢。”刘兆河耷拉着脑袋,不敢看王香草一眼。 王香草数落了他几句,然后说都这种景况了,你来找我干嘛,赶紧想法子救你哥哥呀。 刘兆河一听这话,心里便踏实了下来,边把村长的意思说了出来。 王香草大仁大义地说:“只要村长同意,我还有啥说的?都是乡里乡亲的,咋能眼睁睁看着你哥去坐牢呢?你嫂子人没了,你哥再去坐牢,谁能不落这个忍啊!” 刘兆河千恩万谢,转身就跑。 王香草望着刘兆河的背影,心想马有成真是成精了,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似的,他说刘家人会来求自己,果然就来了。 刘兆海一家遭此不幸,虽然他们的做法过分了些,但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好眼睁睁看着那个家毁了呢? 就算毁,也不能毁在自己手上。 王香草想了一会儿,锁上门,去了马有成家。 一进门就看见马有成赤胸裸背的坐在沙发上,那模样活像一个弥勒佛。 “你可真够利索的,这么快就来了。”马有成冲着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的王香草说。 王香草没说话,进门坐到了沙发边上。 “他没跪下来求你?” “跪啥跪?他们已经够可怜了,咱就别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了。” “你倒心软了,他们糟践你的时候咋就眼睛都不眨一下,恨不得一脚把你给踢死!”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我这边还没有解恨呢,让他们吃点苦头再说。 “你就赶紧去吧,别再磨蹭了,万一定案了就来不及了。” “你可真傻,李所长心里会没数?这一次他算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不但反败为胜,还咱们挣回了足够的面子,更重要的一点,他为你以后当村干部树立了威信。” “他为我树了威信?” 马有成分析道,如果这次他们不及时赶到,不但局势控制不住,还会让咱会名声扫地,在桃林峪站不住脚,你当村干部的事肯定就黄了。 这样以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以后谁还敢小瞧你? “那你还不赶紧去派出所?” 马有成说这会儿去不了,刚才儿子来电话了,说他妈哭着闹着的要回家,他脱不开身,只好让同事给送回来。 “可你已经答应人家了,救人要紧,赶紧去吧。” “那你婶子回来咋办?” “不是有我嘛。”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 王香草说一声婶子回来了,起身迎了出去。 刚到院子里,就看到马有成老婆提个大包从门外走了进来。 “婶子,你可回来了,身子好了吗?” 马有成老婆李秋菊愣了片刻,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冷洒洒说道:“哦,是香草啊,你在这儿干啥呢?” 王香草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异样,想到她一定是想歪了,以为自己趁着她不在家,跟马有成黏糊上了。 赶忙向前一步接过李秋菊手里的包,高声说道:“婶子,你这么多天不在家,俺叔他可是遭罪了,实在没了法子,俺才过来帮着照应一下。快进屋看看吧,叔正趴在沙发上害头痛呢。” 马有成听懂了王香草的意思,顺势趴在了沙发上,双手抚额,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来。 见李秋菊进了屋,侧过脸来,问一声你回来了。 “你这是咋了?是不是病了啊?”李秋菊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马有成叹息一声,夸大其词说道:“有人想老子的命,聚众闹事,差一点没把我给活埋了,多亏警察及时赶到,这才保住了一条老命。” “谁呀?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李秋菊疑问道。 王香草趁机把刘兆海一家大闹村委会的事情说了一遍,添油加醋地添加很多惊险情节。 李秋菊听了,反而埋怨去,说都是你平日里张牙舞爪得罪了人,这才惹火烧身,以后可得消停着点儿。 边说边走过去,抚摸着马有成的额头,惊呼道:“真的发烧了,会不会得啥病了?” 马有成推开她的手说:“乌鸦嘴!谁他妈病了?还不是被刘兆海那个熊玩意儿给气的。” “看看你那个熊样吧,用得着那么凶了?”李秋菊说完站了起来,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王香草觉得留在这儿已经没有意义了,故意大声说:“现在婶子回来了,让她照顾你吧,我回去了。” 李秋菊闻声走了出来,说了些暖呼呼的客套话,送王香草出了门。 走在路上,王香草抬头望望西边的太阳,想到这时候儿子该放学了,直接奔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儿子小龙远远就看见了妈妈,高兴得蹦蹦跳跳跑了过来,牵起妈妈的手说:“妈,校长说要到咱家家访呢。” “啥时候?”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这几天吧。” “你是不是犯错误了?” 第128章 沾染了晦气 “没有,校长还夸我呢,怎么会犯错误呢?” “都夸你啥了?” “夸我学习进步了呀!” 王香草摸一把小龙的头说:“小龙长大了,可懂事了,等我打电话告诉你爸爸,让他给你奖励。” 小龙仰起脸,美滋滋笑着。 的确,这一阵子小龙学习进步很快,一步跨越,从原来的渣子生升到了中等水平。 王香草怕他骄傲,说:“你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到年底冲到前十名,你爸爸一高兴,说不定给你买一个玩具熊,你不是一直想要嘛。” “妈,前十年够呛,二十名怎么样?” 王香草一笑,说:“好,二十名就二十名。” “那我可不要玩具熊,给我买个游戏机吧。” “不行……不行,整天想着玩游戏,哪还有心思学习了。” “保证只在下课后玩还不行吗?” “好吧,等年底考完试再说。” “我就是想要游戏机嘛,很多同学都有呢,好不好呀妈妈?”小龙边走边缠着妈妈。 王香草不再搭理她,牵着儿子的手走着。 当她走到许玉莲家门前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帮她家办准生证的事儿来,这都好几天了,不但证还没拿到手,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自己已经答应过人家,一直都没回个话,还不知道把小媳妇急成啥样子了呢。 想到这儿,她牵着儿子的手就往许玉莲家走。 “妈,这是去哪儿?” 王香草想了想,觉得小龙已经是个半大小伙子了,带着他去说那些事儿有些不妥,便说,“我去跟玉莲姨说点事儿,你先回家吧。” “那我回去看会儿电视吧。” “不行,先完作业。” 见妈妈口吻坚决,小龙就说那我去二奶奶家了,说完转身就跑。 跑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对着妈妈喊:“妈……妈,你早点回家,别忘了,校长还要去家访呢。” “知道了。”王香草答应一声,朝着许玉莲家走去。 到了许玉莲家,见门紧闭着,王香草喊了起来。 许玉莲跑了出来,敞开门,亲热地喊一声姐,说:“你都好几天没来了,我可怪想你的。” 王香草说:“姐不是忙嘛,想来又脱不开身。” “姐,快到屋里吧。”许玉莲说着便挽起了王香草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玉莲,大白天干嘛关着门呢?” “关着门好,省得坏人进来。” “哪有那么多坏人?可别自己吓唬自己。” 许玉莲笑笑,说还是提防着点好。 到了屋里,两个人紧挨着坐下来,王香草便说起了准生证的事儿,告诉她准生证已经办好了,可这几天村里事多,村长没顾上去拿。 许玉莲倒也轻松,说:“急啥,有姐操心,我不慌。” 王香草又问起了她身体恢复的咋样了,许玉莲脸一沉,说倒是也没感觉着不得劲,就是有点流脏水。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流咋样的水?” “黑乎乎的。” “是血还是水?” “是水,不像是血。” “一直流吗?” “嗯,这几天一直流,堵都堵不住。” “走,到床上去,我给瞧一瞧。”王香草说着,拽着她就往屋里走。 ‘别看了……别看了,怪脏的。”许玉莲用力挣脱起来。 王香草硬扯着她不放,说这事马虎不得,万一落下啥毛病,以后还咋坏孩子呢。 许玉莲只得老老实实跟过去,躺到了床上。 王香草褪下她的裤子,打眼一看,上面果然沾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赶忙清理起来。 一连洗了好几遍,才变得干净起来。 许玉莲问她:“姐,你觉得咋样?” “应该没事,大概是里面的脏东西没排干净,没啥的。”王香草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收拾完后,王香草说我出去一下。 “姐,你要去哪儿?” “我去一趟胡仙姑家,问问她咋回事儿。” “都这时候了,还是别去了,等明天我自己去问吧。” 王香草瞄她一眼,说:“你就跟个小绵羊似的,就算去了,怕是也张不了那个口。” 许玉莲红着脸说:“姐,你整天闷在家里,是不是像个傻子呀?” “你就是老实得过火了,老实人吃亏。”王香草说着,便转身朝外走去。 王香草去了胡仙姑家,见大门紧锁着,就知道她去了有水潭那边没回来。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回头一看,胡仙姑从胡同口走了过来,边走边问:“王香草,你有求老姑了吧?” “不是我的事儿,是许玉莲。” 胡仙姑一愣神,问道:“她咋了?又有啥不对劲的了?” 王香草就把许玉莲身体里往外流脏水的事儿告诉了她,还把沾了脏水的那个纸卷拿了出来。 胡仙姑眼睛发直,往后倒退了几步,嘴里骂骂咧咧:“你这个傻媳妇,咋带这个让老姑看?” “咋了?” “这是污秽之物,会沾污了老姑的法眼,赶明儿还咋给人家求神祈福?一点规矩都不懂。”胡仙姑埋怨起来。 “你亲手给人家处理都没事,看一眼这个有啥好怕的?” 胡仙姑神秘兮兮地说那不是一码事儿,这是浊水,会伤了我的灵气的,多亏我隔得远,要不然就没法去见神龙了。 王香草被说得头皮一阵发麻,连声说着对不起。 胡仙姑一笑,神神叨叨说了一大堆,意思是那个小灵鬼走了,留下了残渣余孽,排出来才好,要不然还会惹祸端。 王香草听了,堵在胸口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脸上也有了笑容,对着胡仙姑道一声谢,拔腿就往回走。 “王香草你停一下。”胡仙姑喊住她。 王香草站定了,转过身问她:“咋了老姑?还有啥事吗?” “你回来,我有事想问问你。”胡仙姑招着手,神秘兮兮地说道。 王香草折身回来,站到了胡仙姑跟前。 胡仙姑往前倾着身子,嘴巴贴近了王香草的耳朵,小声问她:“这两天没发生啥不吉利的事吧?” 王香草眨巴了眨巴眼睛,说:“没啥啊,我这不好好的嘛。” “没有才怪呢,你身上沾染了邪气。” 王香草想来想去,就把丁雪梅跳井自杀,自己受了牵连,被泼脏水的事儿说了出来。 “这还不就是嘛,怪不得我觉得不对劲呢。” 王香草问她咋觉得不对劲了,胡仙姑说前天一大早,神龙现身了,搅得水潭里浑水翻涌,一看就不是个好兆头。 王香草被说得寒毛陡立,禁不住问她神龙现身跟丁雪梅的死有啥关系。 “不是跟丁雪梅有关系,是与你有关系。” “与我……与我有啥关系?” 胡仙姑皱了皱眉,告诉王香草,那神龙与你前世有缘,这一世照样灵性相通,你沾染了晦气,它必定不舒服。 “老姑,你的意思是我要该着要倒霉是不是?”王香草觉得脊背直透风,一阵阵发冷。 胡仙姑要她一定留心小人,稍不留意就会被算计。 王香草果然就信了,央求胡仙姑帮着破解一下。 胡仙姑垂下眼帘,边掐捏着手指边念念有词:“四月二十六,嗯,对,四月二十六是个黄道吉日,到时候你来找我。” “好的,我记下了,到时候一定来。对了,老姑,我要准备些啥?” “你去买一只红冠公鸡、一条红尾鱼,再扯三尺红布,外加九张红纸。”胡仙姑如数道来。 王香草满脸虔诚,点头应了下来。 胡仙姑安慰她说,你放心好了,老姑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会祈求上仙保佑你的。 王香草连声道谢,默默离去。 这时候天色已暗,眼前迷迷瞪瞪、影影绰绰,她越发惶恐起来。 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到了许玉莲家。 进屋后却只能强装笑颜,对着灯光下的一脸惆怅的小媳妇说:“我去问过胡仙姑了,她说那很正常,没事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许玉莲脸上生动起来,接着问她,“那……那咋会老流水呢?” “流就对的,不流反而不好。”王香草把胡仙姑的意思说了一遍,安慰她用不着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许玉莲连连点着头,单纯得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起身饭橱边,动手忙活起来。 王香草知道她这是想留自己吃饭,忙阻止道:“你自己吃吧,孩子老师要去家访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许玉莲不好再挽留,满脸不舍把王香草送出了院子。 刚刚迈出门槛,她喊了一声:“姐,那事咋样了?” “啥事?” “就是……就是准生证那事儿。” 王香草这才想起,这几天被丁雪梅那事搅得心神不宁,倒是把重要的事给忘记了,连声应了下来。 她风风火火往家赶,刚拐过胡同口,猛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立在自家门前。 “谁呀?”王香草站定了,大声问道。 “是我呢。”黑影返身迎了上来,脚步很轻,像是在飘动。 王香草头脑发蒙,接着问他:“你是谁呀?” “哦,我是于德水。” “于德水是谁?” “你没听出来吧?我是新来的校长,我叫于德水。” 王香草这才反应过来,歉意地说:“实在对不起了于校长,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让您久等了。” “没事……没事,我也刚刚过来。” 于校长的话很柔软,很谦和,王香草心头不由得暖了一下。 第129章 新校长的伤心事 “哦,快进屋……快进屋。”王香草说着,先一步进了屋,随手开了灯。 回头一看,于校长手里竟然还提着一个布兜,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 “对不起,这个时间过来,有点儿不太合时宜,可白天学校事务太多,还要给学生代课,也没在没办法。”于校长缓步进了屋。 王香草跑前跑后地忙活起来,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还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盒李德福在家时买下的香烟。 她把烟拆开,抽出一支递给了已经落座的于校长。 于校长接过来,却不吸,笑吟吟说道:“我不会吸烟,一直都没学会。” 却一直把那支烟拿在手里,翻转把玩着。 “你也坐下来吧,别忙活了。”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啥,问道:“于校长,您吃饭了吗?” “哦,吃过了……吃过了。” “对了,您家属也一起搬到这边来了吗?” 于校长低头沉吟片刻,然后抬头淡淡应了一句:“没……没呢。” “那你生活咋办呢?谁做饭你吃?” “不是有食堂嘛,挺方便的。” “食堂的饭菜咋吃?肯定不如在家里做得好。” “还行……还行……想吃啥就让师傅做得啥。” 这个新来的于校长谈吐儒雅,慢条斯理,听上去春风细雨一般。 王香草不由得多瞄了他一眼,白炽灯下愈发把一张成熟稳重的脸庞映衬得白净优雅,只是眉宇间无法掩饰地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恰在此时,于校长也抬起头来,望向王香草。 四目相对,虽不见电光迸溅,却让于校长躲躲闪闪,赶忙低下了头,那表情恍若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 这让王香草很好奇,这样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举止呢? 莫非他心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倒他…… 为了打破眼下的尴尬,王香草礼让起来:“于校长,您喝水吧。” “哦,好的……好的……”于校长答应着,端起水杯,小口小口抿起来。 王香草满怀感激地说:“于校长,真得好好谢谢您,自打您来以后,我儿子的进步可快了,不光是学习,回家后也听话多了。” 于校长这才想起没有见到她的儿子小龙,手捧着茶杯问道:“李小龙同学呢?” “我出去有事,他先去二奶奶家了。” “这时候还不回来?” “他二奶对他好,有时候就住他们家。” “那……那李小龙亲奶奶家呢?” “没了,几年前两位老人相继得了病,没几个月就全走了。” 于校长哦一声,接着说:“也多亏了这个二奶奶,能帮着你照看一下孩子,要不然你一个人在家可够你忙的。” 王香草心里一动,看来于校长知道自己男人不在家,要不然他咋会这么说呢? 随附和着说:“是啊……是啊,一个女人在家真的很不容易,还真是多亏了二婶了。” “是啊,这一个家庭吧,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支撑着,少了哪一个都不行啊!”于校长感慨道。 看来这个于校长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并非自己想象得那么刻板保守。 于校长把话题转移到了小龙的学习上,说这一段时间李小龙的学习进步很快,这孩子吧天资聪明,只要课堂上注意听讲了,做好笔记,再按时完成作业,就一定没问题。” 王香草说:“俺家这个孩子看上去也不笨,可以前的学习叫人头疼,每次考试都要倒数,还经常惹事,真是愁死个人了。” 于校长以他的亲身感受谈起了教学方法的重要性,他说作为一个老师,要真正走进孩子的心里去,要懂得他的情感需求,努力跟他们交朋友,只有这样,才能把学生引领到正道上来。 王香草听了于校长这几句话,感慨万千,自己都活了三十多年了,还是头一回听老师说要拿孩子当朋友,看来这个老师真的不一般,自己家孩子遇到这样的好校长,真是烧高香了。 一时没了话,气氛有点尴尬。 于校长喝了一口水,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我今晚过来,并不完全是为了孩子的事儿,还有……还有……” 不是为了孩子的事儿? 王香草有点纳闷,嘴上说着:“校长您有话直说,没事的。” 于校长说:“是这样,我调过来也将近一个月了,因为胡校长意外死亡,他留在屋里的东西一直没动。直到前天晚上,我才帮他收拾了一下,收拾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啥东西?” “录像带。”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不等开口,于校长接着说:“我以为是学习资料,就打开来看了,结果……结果……” 于校长说到这儿,脸通红起来,嘴角不停地抽动着。 “你是说是……是……” 于校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里面所录的都是那种见不得人的镜头,关键是……是……里面还有你。” “啥!那盘录像带竟然还在?”王香草情不自禁地脱口喊了起来。 “是啊,还在呢。”于校长说着,脸扭向了一边,盯着墙上的挂历看了起来。 王香草心窝里轰然一阵,一团火爆燃起来,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理顺着这盘录像带的来龙去脉—— 先是胡宗全来到自己家里,故意贴近自己谈起了情感问题,有好几次做出了失礼的动作,而自己为了安抚他,只得配合他。 谁知他竟然把偷偷摸摸把整个过程录了下来,然后撒谎说在路上遭了劫,歹人把录像带给偷了去,再反过头来敲诈自己…… 回头想一想,自己也多亏没拿钱给了他,要不然那才叫一个傻呢! 现在算是真相大白了,原来那一切都是胡宗全精心设下的一个骗局,一步步诱导自己钻了进去。 他可真够阴的,想着先占了自己的身,再骗自己的财。 这个黑心肠的,终归得了报应,离开村子没多久,就跌进井里淹死了。 你死就死吧,一了百了,干嘛还要留下那种让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呢? 见王香草埋着头不说话,于校长就说:“其实……其实我也没多看,只是瞄了一眼。” 王香草努力平静自己,说是啊,是没啥,只是坐在一起说了说话。 于校长望着王香草,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很干净。 王香草说:“那天晚上他喝了酒,谈起伤心事哭得就像个孩子,我不得不安慰他。再说了,之前我男人被他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求他,当时那种情况,我要是赶他走,说不定他就会把我男人送进大牢去,还扬言要开除我儿子的学籍,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于校长不急于表白,而是默默地注视着王香草,目光很坦然,充满了温情和宽容。 王香草问他录像带是从哪儿找到的,于校长说在他床底下的一个木箱子里,用报纸包了。 “于校长,你不会把我看成是一个坏女人吧?” 于校长摇摇头,说怎么会呢,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你那么做,肯定有难言之隐。 王香草叹口气,说:“也不知道上头的领导是咋想的,让那么一个人来我们村当校长,并且一干就是好几年,弄得村子里面鸡犬不宁不说,还把学生们的前程给搞得一团糟。” 于校长解释说这种偏远村庄的小学没人愿意来,所以只能把那些臭不可闻的人弄过来。 “那你呢?咋就心甘情愿来了?” 于校长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是自愿报名来的。” “为什么?”王香草吃惊地望着他。 于校长叹口气说:“说来话长,不是一句话半句话能够说得清的。” “那你的家人,你老婆她同意吗?” 于校长苦笑着摇摇头,说:“我们离婚了,其实一定意义上说,我也是为这事才要求调到这里来的。” “你调到这个来与离婚有啥关系呢?” “怎么说呢,算是逃避吧。当然了,也还有其他的想法。” “还有啥想法呢?” 于校长惨淡一笑,说:“我是不想呆在局机关了,那种工作环境很无聊,整天无所事事,闲得发慌,人际关系又复杂,稍不留意就会被算计。” 两个人又闲扯了一阵,话题扯到了他的婚姻上,在王香草的一再逼问下,于校长不得已道出了实情。 原来他是身体上有毛病,女人嫌弃,就离开他了。 说道这些的时候,于校长渐渐冷了下来,闷着头,不再说话。 王香草开导他说:“既然缘分尽了,就拉倒吧,没啥好留恋的。” “道理我全都懂,可就是接受不了那个现实。尤其是我们住在同一个县城,每次遇见就像被杀过一次。所以我才选择了逃避,逃到这个村子里来了。” “男人嘛,就该拿得起放得下,有毛病咱不怕?可以去治疗嘛,治好了,再成个家。” 于校长低下头,默默流起了眼泪,看上去很伤心。 哭过一阵子,他站了起来,说谢谢你把我当朋友,我听你的,等过几天就去城里的大医院,先把病治好了。 说完便转身告辞了,临走时留下了那盘录像带。 “于校长,你等等。”刚走到门口,王香草又喊住了他。 于校长停下来,默默转过身,满目疑惑地望着面无表情的王香草。 第130章 马村长的早茶 王香草跟过去,说:“于校长,我不是一个坏女人,真的不是,请你相信我,好吗?” 于校长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送走于校长后,王香草关好门,呆呆坐在了矮凳上,手里捧着那盒录像带,如捧着一座沉重的山脉。 一时间她思绪纷乱,难以平静…… 直到夜色深沉,她才站起来,走到了灶台跟前,点燃了柴禾,把录像带投进了红彤彤的火焰中。 …… 第二天一大早,马有成起床后,又是洗又是漱的,还找出了一身好衣服穿在了身上。 正在做饭的李秋菊打量着他,问道:“你干嘛去?” “去趟镇上。”马有成冷冷地应一句。 “不在家吃早饭了?” “不吃了,去镇上喝羊汤。” 李秋菊冷脸责怪他:“不在家吃早说呀,弄得我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 马有成眼一瞪,喝一声:“你就不吃早饭了?” 李秋菊突然来了一句:“你吃不吃饭管你屁事!” “咋了又?” “我一辈子围着你转,到头来连个好也讨不着。” “你想要我对你咋个好法?” “也没指望太多,能给我别的女人一半的好就行了。” 马有成一听老婆话里有话,就问:“又听谁嚼蛆了吧?” “还用得着别人说了,自己又不是看不到。” “嗨,这一大早的你泼的哪门子火啊?” “我可没那个胆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咋回事儿?有话直说,别跟老子绕弯子。” “我抬头给你当牛做马,实指望你能把我当人看,可你呢?都一大把年纪了,实在也该收敛收敛了,你不怕丢人,孩子还怕丢人呢!” “李秋菊,你胡说八道啥呢?” “王香草是咋回事儿?趁着我不在家,穷天你来我往的黏在一块儿,要不是我回来遇到,还真不敢相信呢。” “是哪一个杂碎放狗屁了?你他妈去城里呆几天能耐了是不是?王香草来咱家是为了工作,你知道不知道?” “她一个庄户娘们儿,工作个屁!” “你懂个球!再瞎咧咧试试,老子踢死你!” “好,你踢呀……踢呀,反正老娘迟早要死在你手里。”李秋菊往前伸着脑袋,一脸赖皮相。 马有成懒得理她,进屋从抽屉里拿出刘兆河送来的三万块钱,数出两万放进皮包里,剩下的重新锁到抽屉里,转身出了门。 到了村口,见事先叫好的出租车早就候在了那里。 司机见马有成走过来,下车为他开了门,一脸媚笑。 到了镇上的羊肉馆,马有成下车后,随手扔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说一声不用找了,便走了进去。 他要了半斤羊肉、一瓶白酒,有滋有味吃喝起来。 酒足饭饱走出羊肉馆,看一眼手机上时间,见才不到九点,心想这时候过去有些早,等半晌以后过去也不迟,无论如何也要蹭李所长一顿饭吃,也好回回本儿。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高明堂的电话。 高明堂应一声,一听是马有成的声音,就肉麻地干笑了几声,问道:“村长,您有何吩咐?” 马有成就问:“高明堂,你这会儿在哪里?” “哦,我在县城呢。” “你啥时回来?” 高明堂就告诉他自己正在工商局办理山庄注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怕赶不回去。 马有成就说:“没啥事,我去派出所有事,可李中槐还没回来,想着先到你店里等一会儿。” “好……好,你去吧,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为您沏好茶,您尽管喝就是了。”高明堂说完坏笑了几声。 收起手机,马有成暗自思量:高明堂这个人贼精,简直就是钻到人心里的虫子。 羊肉馆离高明堂的洗浴店不远,也就不到一里路的样子。 马有成,唯恐遇见熟人,灰溜溜地奔了过去。 远远就看见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候在门口,正翘首张望着。 慢慢走近了再打眼一看,这个女孩长相不赖,瓜子脸,白皮肤,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 女孩迎了上来,脚步轻柔,步步踩在了马有成的心坎上。 “您是马村长吧?”女孩笑盈盈招呼道。 声音很甜,跟蜂蜜一样,直往往马有成心里灌。 马有成虎着脸,小声嘀咕道:“在这儿别称呼职务,喊我老马就成。” 女孩娇羞一笑,说一声知道了,便带着马有成进了门厅。 走过门厅,没有停步,直接走进了一条长长的通道,左拐右拐,直到把马有成拐糊涂了。 到了一扇门前,你还推开门,礼让着马有成走了进去。 马有成一步踏入,抬头望一眼,顿时眼花缭乱。 镇静片刻,用力眨巴了眨巴眼睛,他这才看到,屋里竟然坐着三个女人。 三个女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问候道:“村长您好。” “别……别,别这么称呼。” 迎他进屋的那个女孩开了腔,她说:“您放心吧,这里安全,没人听到的。”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称职务不太方便。”马有成结结巴巴地说。 “村长,哦,不,马先生,听高总说您想喝茶,请问您想喝哪一种茶呢?”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孩问道。 马有成回过头,疑问道:“茶……茶……茶在哪儿呢?” 旗袍女孩笑吟吟望着马有成,然后指了指站在屋里的三个女孩,嘴上说着:“这不是嘛,她们是这里最好的茶了。” 马有成笑着摇摇头,支吾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用不着客气,要是觉得不合胃口,那……那你看我呢?”旗袍女孩扭一下纤细的腰肢问道。 “开……开啥玩笑呢?这……这大活人咋就成茶了?” “先生,看您也是见多识广放人,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懂呢?是不是在有意跟我们逗乐子呢?” “不是……不是,我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喝茶法。” 其实马有成心知肚明,高明堂这小子是想让自己开个洋荤,却故意装傻说:“你的意思是我看好那一个,就留下来陪我喝茶了?” “是啊,随意喝就是了。” 说话间,马有成早已在三个女孩身上扫来瞄去,中间那个高矮适中,胖瘦均匀的女孩格外扎眼。 他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指上了那个女孩,“就那位吧。” 旗袍女孩冲着中间的那个女孩说:“小紫,你留下来照顾这位先生喝茶吧,他是高总的贵客,你可要好好照顾了。” 那位被称作小紫的女孩爽快地答应一声,走过来,牵着了马有成的手,往里拽着。 另外两个女孩转身离去了。 酒后微醺的马有成哪还有心思喝茶,跟留下来的小紫有一番翻天覆地的闹腾,然后沉沉睡去。 醒来之后,发现小紫仍坐在那儿。 他擦下床,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皮包,打开看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里面的两万块钱原封不动地呆在里面。 马有成看一眼小紫,心里有点儿发虚,夹起皮包朝着门外走去。 “你等等。”女孩在后面喊了一声。 马有成站定,回过头,满目惊疑地望着胖女孩。 小紫快步跟上来,说:“你跟我走吧。” “为啥要跟你走?” “不然你会迷路的。”小紫头也不回,只管朝着走去。 的确,通道里灯光幽暗,到处都是岔道,就像个迷宫,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走出通道后,马有成顾不上跟小紫打一声招呼,灰溜溜逃走了。 他一憋子气跑出了老远,这次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等慢慢平静下来,马有成摸一把额头上黏糊糊的汗水,再回味一下之前的“喝茶”经过,恍然若梦,一点儿都不真实。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伸手从包里摸出了钱,仔细点数一下。 姥姥!整整少了四张。 他摇了摇头,惨然一笑,朝着派出所走去。 到了派出所,马有成直接走进了所长办公室。 所长李中槐起身迎上来,寒暄一番,说道:“老马,你说我这感觉咋就不灵了呢?” “咋了?身体出毛病了?” 李中槐摇摇头,说:“没有……没有,身子骨硬朗着呢。” “那咋就不灵了?” “我以为你昨天就会来的,等到摸黑都没见着你的影子。”李中槐面无表情地说。 马有成这才听懂了他的意思,解释道:“是啊,本来我是想昨天下午来的,刚想走,突然觉得不舒服,头晕目眩的,那还走得动呀。” “坐吧……坐吧。”李中槐礼让着。 马有成刚刚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时,李所长问他:“老马呀,你之前跟狐狸精在一起了?” 马有成心里嗦嗦一阵。 我靠! 李中槐真不愧为是个警察,他竟然连自己的行踪都一清二楚,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努力装出一幅平静的模样,玩笑着说:“你姓李,又不姓孙,咱就比齐天大圣都精灵呢?” “你个老马,咋骂人呢?”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骂你呀,我是说,你猴精猴精的,有千里眼,有顺风耳呀!” “你可别拿悟空打比方,就算他再有本事,那也是一个兽,咱可是个警察,是正义的化身,人民的保护神!”李中槐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131章 总觉着像被耍了猴 马有成问他:“你跟踪我了?” “你才是个村长,值不当的。” “那你咋知道我跟狐狸精在一块了?” “闻闻你身上那股子骚味儿,除了狐狸精,谁身上还能有那种味道?” 李中槐的话就像一粒子弹,一下子就击中了马有成的要害。 他虚慌乱地掩饰道:“就你鼻子尖,我自己咋就没闻到?” “真是佩服马老兄,人老心不老,天天醉卧花丛,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就闻不到。”李中槐说着,把斟满茶水的杯子递给了马有成。 马有成伸手接过来,竟然微微颤栗,杯子里面的水溅了出来。 “这样的心理素质可不行,不打自招了吧?”李中槐笑着说。 “我又没干啥坏事,有啥好招的?” “那你抖啥?” “这不是上岁数了嘛,我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枪戳在脖子上都不会抖一下。” “得了吧,你才大我几岁?就开始倚老卖老了。就算是你老那么一丁点,也是人老心不老,扑蜂引蝶的那个劲头儿可不减当年呢!”李中槐说完呵呵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却让马有成慌不择言了,讷讷道:“谁招蜂引蝶了?不就是路过高明堂那店,进去喝了几杯茶吗?” “高明堂那小子可是有好茶的,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那小子是个势利眼,好茶都给你喝了,哪有我喝得的份儿?只喝了几杯平平常常的花茶。” “你老兄,用不着掖掖藏藏的,门关着呢,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李中槐亲昵地拍了拍马有成的肩膀。 马有成心知肚明,这哪是逗乐子的地方,别看平日里称兄道弟,吃吃喝喝,一旦犯了事儿,照样拿下。 “咋不说话了?你老兄,是不是从来都没拿老弟当自家人?白跟你交往了这么多年。”看上去李中槐有点伤感。 “老马从来没拿你当外人,百分百的真感情,亲兄弟!”马有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李中槐见马有成一脸认真,云里雾里地说:“喝茶就喝茶吧,不该弄得满身劣质香水味儿。” 马有成只得说来得太早,又喝了半斤小酒,口渴了,所以去高明堂的店里喝了杯茶,倒茶的那个女孩身上洒了香水味,一准就沾到自己身上了。 李中槐说高明堂那个小子胆子太大,该给他上点儿眼药了。 “上啥眼药?”马有成问道。 李中槐喝一口水,冷下脸来,说:“好了……好了,不跟你瞎闹了,说正事儿吧。那个刘兆海咋办?” “啥叫咋办?” “是立案审查呢?还是网开一面,放虎归山?” “这还要问了,放人呗!” 李中槐冷笑一声,说马兄说得太轻巧了,这派出所又不是他家开的,爱来就进,想去就去。 “那你的意思是?” 李中槐分析道,刘兆海这个案子给他定个聚众滋事,扰乱治安的的罪名一点都不过分,判他个三年五年不在话下。 “好……好,用不着多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马有成说着,拿起了皮包,从里面取出了两沓百元大钞,递到了李所长跟前。 李中槐没有急于接钱,瞄一眼,怪里怪气地问一声:“你收下的不只是这些吧?” 马有成心里猛然一震,表情慌乱地问道:“老弟的意思是嫌少了?” 李中槐摇摇头,嘴角扯着一丝笑,没接话。 “两万块不少了,老弟你可别贪心不足啊。” “马兄你还有脸说我贪心不足?要不要我把事儿点破了?” 马有成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却努力支撑着,他觉得李中槐是在敲山震虎,不可能知道实情。 “老弟,你别搞得云山雾罩的,有话直说吧!” “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马有成仍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摇头晃脑装起糊涂来。 “好,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说吧,照直了说就是。” “那一万块呢?” 马有成脸上挂不住了,低下头,小声问道:“你咋知道是三万的?” 李中槐没说话。 “谁跟你说的?” 李中槐端起水杯,有滋有味品起茶来。 喝过一阵子,放下水杯,挺了挺腰杆,开门见山地说:“你这么做,不等于趁火打劫吗?他们的行为的确有些过火,可毕竟家里死了人,又没造成严重的后果,教育一下就行了。” 马有成辩解说,他们哭哭啼啼去求自己,总不该看着不管吧。 李中槐在他肩上拍一把,说:“你用不着多说了,越描越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知道我是咋想的?” “你不就是觉得自己被刘兆海这一阵闹腾,伤了自尊,丢了脸面吗?想借机得点赔偿,也算是找个心理平衡,可这样的方式方法是违背原则的。” “那他们的事怎么个处理法?” “走程序呗。” “你的意思是……” “是啊,按说应该走法律程序,可情况有点特殊,还是从轻处理吧。” “照你这么说,他们闹事说应该的?” “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呀,一个活蹦乱跳的娘们儿突然没了,放到哪一个男人身上都难以接受,冲动一点也难免。” “你的意思是就不追究了。” 李所长点点头,说还是以说服教育为主吧。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让村里人会说我无能。 “错了,恰恰相反,村民们会说你宽宏大度,视民如子。” “狗屁!对待那些穷孙子就得心狠手辣!” 李中槐开导他说,以后要转变一下工作作风,尽量少树敌,多交心,不要动不动就拿权威来治人。 马有成扔掉烟头,火气冲天地说:“对待无理取闹的刁民就是不能心慈手软,不然的话,他们就会踩着你的鼻子上天。” 李中槐见他马有成不开窍,就说:“你可不能触动法律,要是越过红线,那我也帮不了你。” “你说我收钱的事儿越过红线了吗?” 李中槐点点头,说有那么一点。 “那钱收了咋办?”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不会收的。” “那刘兆海怎么办?是抓还是放?” 李中槐稍加思索,说放人,但要走程序,案子已经上报给县局了,我也做了相应的处理决定,就等上头的批复了。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等结果了。”马有成站了起来。 “别,你先别着急走,我正好有事找你呢。” 马有成愣了一下,问还有说情况。 李中槐告诉他,桃林峪都好几年没有缴治安费了,最近所里的经费很紧张,连警车都没钱加油了,该缴的钱还是要缴的。 马有成一听这事,放松下来,哭起穷来,说村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等把集体的树卖了,一定如数上缴。 “马村长,你可不能为难我,各个村的情况都一样,其他村为什么就拿出来呢?唯独你那儿不行呢?我看还是个态度问题吧?” 见李中槐拉长了脸,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来,一拍脑袋,说:“对了,高明堂正打算承包村里的一个小塘坝,等他办妥手续交了钱,我就给你,你看好不好?” “他高明堂又要搞啥名堂?” “说是要搞山庄开发。” “你可得盯紧了,那小子胆量不小,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有啥不好的苗头及时跟我说一声。” 马有成想了想,最终把包里的钱拿了出去,说这钱你先收下,回去后我再想办法。 李中槐拿到手里,说你们村总共欠了三万元,这还差一万呢。 “好,你把收据开了,我这就回去拿。” “谢谢马兄的支持,怎么好让你来来回回的跑呢?我开车跟你一起去,顺便把钱拿回来,然后就去县局了结刘兆海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马有成答应下来,等着李中槐开好了收据,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开门上车的时候,马有成突然问道:“能不能先把刘兆海带回去呢?” 李中槐说:“那不行,违犯制度的事情咱不干。” “那好吧,你赶紧去拿钱,下午一定给我放人!” 李中槐点了点头,开车去了桃林峪,取了钱后,直接奔着县城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马有成心里很不是个味儿,总觉得像是被耍了猴似的,难不成这是中了李所长的计? 天慢慢黑了下来,马有成正在吃晚饭,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村长……村长,马村长你在家吗?” 李秋菊放下饭碗走出去,看到刘兆海搬着一个箱子进了门,便故意大声喊了起来:“哟,是刘大海呀,这咋还搬着东西呢?” “哦,婶子呀,村长他……他在家吗?”刘兆海站在门口问道。 不等李秋菊回话,马有成手拿筷子出了门,冲着刘兆海喊道:“大海你回来了?” “是啊,叔,我回来了。” “你快进屋吧,还愣在那儿干嘛?” 刘兆海连声答应着,却站在外面不动。 “我家里面有狼呀,瞧把你给吓成那样!” “叔,实在对不住了,我不该那么闹腾。” “认识到错误就行了,错了不要紧,改正了就是好同志。”马有成大度地说着,低头看一眼刘兆海怀中抱着的纸箱子,问他,“那是啥?” 第132章 烫手的鸡蛋 刘兆海唯唯诺诺,说酒是我拿过来孝敬你的。 “你小子,跟我还客气个啥?”马有成拽着刘兆海进了厨房。 看上去马有成似乎已经忘记了大脑村委会的不快,把酒接过来,招呼刘兆海坐下来。 “叔,我就不坐了,跟您说句话就回去。”刘兆海稍显局促,紧跟说一句,“我过来的不是时候,打扰您吃饭了。” “你就别瞎客气了,赶紧坐下,跟叔喝一杯,算是给你压压惊。”马有成说完,扭头对着站在院子里的李秋菊喊了起来,“赶紧把上午剩下的那半瓶好酒拿过来。” 面对马有成的这番热情,刘兆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更加没了底,一时猜不透他葫芦里究竟埋得是啥药。 “你看看你刘兆海,你是不是觉得叔又想加害你?那好,你如果还是信不过叔,那你就掉头回去吧!”马有成气呼呼地说道。 刘兆海一听这话急了,边落座边慌里慌张地说道;“不是……不是……我是特地来感谢你的,咋会信不过你呢?这不多亏了您,我才利利索索回来了,要不然还不得去蹲大牢啊!” 马有成接过老婆递过来的那半瓶酒,先给刘兆海倒满一杯,再把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了,然后举起杯,对着刘兆海说:“大海,叔这人吧,脸黑,心不黑,想着对你们好还来不及呢,咋会害你们,你说是不是?” 刘兆海也跟着举起杯,动情地说:“知道了……知道了……都怪我冒冒失失地听信了坏人的话,这才领着胡闹起来。” “来,你悟过来就好,咱爷俩先干了这一杯。”马有成主动跟刘兆海碰了杯,仰头喝了下去。 刘兆海为了表达自己的一片诚意和忠心,也紧跟其后喝了下去。 马有成摸起筷子,夹一口菜放到嘴里,边嚼边呜呜啦啦地说:“看到着这一桌子菜了嘛,还有这鸡,这酒。” 刘兆海点了点头,懵里懵懂地望着马有成。 “这可都是为了你啊!大海……你知道不知道?”马有成动情地说道,握着筷子的手直打哆嗦。 刘兆海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激动得直打磕巴:“村长,叔,我知道……我知道,太谢谢您了,来,我敬您一杯。” 直接把满满一杯酒猛灌了下去。 马有成也随着喝干了一杯,然后说道:“叔倒不是想要你感激,只是觉得你这一闹腾,我们都付出了很多。” 随后又摸起酒瓶,边倒酒边叽叽咕咕继续说着,“你受了罪,还破费了钱。而我呢,厚着一张老脸皮去求人家,再酒呀菜的一番折腾。” “叔的意思是?” “为了不让你坐牢,我请上面的人来吃饭了,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人家才答应把你放出来。” 刘兆海感动得涕泪横飞,说:“叔,我记住您的好了,一辈子都忘不了,谢谢叔了。” 马有成点了点头,说:“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你小子还算有良心,没让我白白破费。” “叔,您的意思是还……还给人家送钱了?” “可不嘛,你犯了那么大的事儿,只请人家吃顿饭能解决问题吗?不来点实实在在的,怕是白搭!”马有成说完,把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 两个人再喝过几杯,刘兆海感觉有了醉意,站起来,招呼一声,踉踉跄跄出了门。 马有成还没喝过瘾,叽叽咕咕地骂刘兆海不懂礼数,拍拍屁股走了人。 李秋菊灰溜溜钻进了里屋,不敢露面,唯恐老东西拿自己出气。 马有成喝干瓶里的酒,走到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然后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 这一夜,南洼的树林子里发出了异样的动静,听上去像狼嚎,又像是猫叫。 叫声嘶哑,断断续续。 这一夜,村里子却异常安静,安静得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第二天清晨,王香草还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是个男人,听上去很陌生。 王香草爬起来,仔细听了听,却没了动静。 她以为是在做梦,再次躺了下来。 儿子不在家,手头又没要紧的事情等着干,干脆一觉睡到大中午算了。 可刚刚犯迷糊,喊声又响了起来。 “谁呀?”王香草对着窗口大喊一声。 “是我呀,王香草。” “你是谁?” “你没听出来呀?是我,刘兆海。” 王香草心头一紧,这才知道马有成没有吹牛,他真的昨天就把刘兆海给弄回来了。 可这个时候,人都没睡醒呢,他急着来干啥? 王香草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趿拉着鞋,蓬头垢面走了出去。 她从门缝里朝外张望着,只见刘兆海灰塌塌地站在那儿,面色苍然,目光呆滞。 见王香草开了门,他把手中提着的一个竹篮子递到了王香草跟前。 “刘兆海,你……你这是干嘛呢?” 刘兆海说:“这些蛋都是自己家的鸡下的,过几天我就回工地了,放在那儿会坏掉的,拿过来给孩子吃。” 王香草心头一震,她恍惚又看了刘兆海老婆丁雪梅在喂鸡的情形。 “王香草,你拿着吧,拿着我心里才舒坦。”刘兆海恳求道。 “你带回去自己吃吧。” “太多了,我吃不下。” “那就送给别人吧,我家里养着鸡,天天都下蛋。” 见王香草执意不接,刘兆海急了,“香草,你……你这是不肯原谅我啊!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王香草连连摆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你要是原谅我,你把蛋收下吧,那样我心里才舒坦点儿,拿着……拿着吧……”刘兆海用劲往王香草怀里塞着。 “我已经把那事儿放下了,真的。” 刘兆海却拗拧上了,说:“香草,你要是不接这鸡蛋,就说明你还记恨我,没有原谅我,那我就站在这儿不走了。” 王香草只得把鸡蛋接了过来,客套道:“你用不着这样,都是街里街坊的,何必呢?” “收下就好,我就踏实了。”刘兆海说完,转身往回跑去。 王香草捧着沉甸甸的篮子,望着刘兆海微微弯曲的脊背,不由得感叹:他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呢? 回屋后,她把满篮子的鸡蛋放在了灶台前,坐下来,思绪纷乱,整个人就像掉了魂一般。 刘兆海老婆丁雪梅的影子总在眼前晃动,还不时拿眼瞪她,瞅她,目光里满是怨恨。 王香草恐慌起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把这一篮子鸡蛋留在家里。 可总不该给人家送回去吧? 咋办? 干脆还是送给别人吧,一眼不见为净。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回一趟娘家。 粗略算一下,自己大概已有三四个月没有回去探望爹娘了。 每当想起他们,王香草心里虽有愧疚,但她总能找到不孝的借口,怪谁呢?还不是因为他们目光短浅,重男轻女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五年前,父母还跟自己住在同一个村子里。 那时候王香草还算孝顺,娘家的大小事儿没少帮忙,可后来因为弟弟的婚事,彻底改变了原有的一切。 弟弟老实木讷,看上去就像缺心眼,三十多岁了还是光棍一条,村里的周媒婆给介绍了一个外村的女孩。 见过面,下过礼之后才知道,那个女孩身上有污点,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变成女人了。 把她变成女人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班主任老师,并且还怀过孕,堕过胎,还不止一次两次。 在农村,这样的女人被称作破鞋,是祸水,没人肯娶,一来二去就成了“老苗子”。 虽然知道了实情,但父母还是把亲事答应了下来。 理由很简单,权作是找了个寡妇又能咋样?只要能给儿子做饭理家,能传宗接代就行了,总比眼睁睁看着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强吧? 可王香草却翻脸了,死拧着不同意这门亲事,她觉得找这么个不着调的烂货还不如不找。 自家弟弟老实得要命,傻乎乎的,他咋能驾驭得了那样一个女人? 但二老不理她那一套,不但硬挺着应下了这门亲事,还顺从了对方提出来的条件,让儿子做了“倒插门”女婿。 这还不算,他们还卖掉了自家的四间瓦房,带上所有的家产跟着去了女方村子里。 父母离开村子前,王香草下了最后通牒,说你们要是去,我就也不管你们的事了。 爹娘毫无悔意,说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管,我们有儿子、儿媳养老呢! 王香草差点没被气死,回到家里,蒙头睡了三天三夜。 再次走出屋时,就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只是少了许多言语和笑声。 直到一年之后,有人捎信过来,说娘被儿媳妇推倒摔断了胳膊,她才去了一趟。 走进了那个陌生的村庄,一番打听后才找到了爹娘的住处。 远远一看就心寒了,他们竟然住在村头的一间用猪圈改造成的小房子里面,院落很小,用一圈玉米秸秆围栏着。 王香草快步走了进去,放声大哭,哭得很伤心,也很痛快。 爹却大吼一声:“你娘又没死呢,你哭号个啥?” 第133章 真是个不要脸的 爹的喊声像霹雳,一下子就把王香草的哭声给镇住了。 回过神来,赶忙进了屋,抚摸着娘断成了两截,涂满了石膏的一只胳膊,泪水再次冲涌而出。 这回只见泪水飞溅,不闻丝毫哭声。 娘跟着哭了起来,边哭边唠叨,这才娘后悔了,连肠子都悔青了。 原来他们跟随儿子“倒插门”来到张家庄后,才知道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那个所谓的儿媳妇让父母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在村南头盖了四间新瓦房,本以为两代人住在一起足够了。 谁知那个女人却把他们赶到了这个用猪圈改成的小房子里。 王香草听了,恨得咬牙切齿,血流呼呼直往头顶涌。 她想着去找那个“小”算账,可被娘喊住了,娘说:“你要是再胡闹,我这一辈子就不认你这个闺女了,你也没我这个娘!” 娘这一嗓子,还真把王香草给吓住了。 娘接着说:“已经这样了,咱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谁让我生了个缺心眼的呢!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有个窝趴着就行了,只要那个女人能安安分分的跟你弟弟过日子,再为李家生个一男半女就足了!” 王香草听了娘的话,动手忙活起来,先收拾了一下卫生,然后把带来的一只鸡给炖在了锅里。 等香味儿溢满了小屋子,王香草说了一句娘我回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以后就再也没去过,反正爹早就放过话,他们养老靠的是儿子,而不是闺女,心里倒也坦然了许多。 这一次,当她提着刘兆海送来的一篮子鸡蛋来到娘家时,却看到爹娘双双躺在土炕上,面若土灰。 王香草站在炕前,大睁着眼睛问道:“爹、娘,你们这是咋了?” 爹叹息一声,望着房顶发呆。 娘悲悲戚戚哭诉起来—— 原来,儿子跟那个“不要脸的”结婚后,一直没有生养,去看过医生后才才知道,因为她年轻时做下了孽,导致了不孕。 这个消息如雷轰顶,二老陷入了绝望之中,本来倾尽所有,流落他乡,甚至不惜住进“猪圈”之中,目的只有一个——传宗接代。 而这个愿望却化为了泡影,使得两颗本就伤痕累累的心瞬间碎成了冰渣渣。 这还不算,那个“不要脸的”并没有丝毫悔悟,反倒破罐子破摔,直接拿着屁股当脸蛋了。 原来她一直跟那个野男人藕断丝连,偷偷摸摸从未间断,隔三差五的就滚到一起。 特别是他们的傻儿子外出打工后,那个“不要脸的”更加不要脸了,竟然明目张胆了,大白天就就来来往往,就像那个家压根儿就是那个“野男人”的似的,毫不顾忌。 两个老人听到风言风语后,过去看一看,果然遇到了那个野男人。 娘当场就哭了,爹对着一对“不要脸的”骂了起来。 而那个“不要脸的”却毫不在乎,浪笑着说你们两个老东西识相点儿,要想让你们的傻儿子还能进这个家门,就闭上你们的臭嘴,乖乖滚回猪圈去。 要是再胡搅蛮缠,那就别怪姑奶奶不仁不义了。 她还说那个野男人已经离婚了,要不是你们的傻儿子占着这个位置,我们就就一起过日子了。 老两口傻了眼,半个响屁也不敢再放,就像被抽了筋的两条老狗,灰突突地回了“猪圈”。 …… 听了娘的哭诉,王香草肺都要被气炸了。 她没头没脸地骂了一阵子,抹了抹嘴角的唾沫,扭头就朝外走。 直挺挺躺着的老爹却突然灵醒过来,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吼一声:“你给俺站住!” 王香草头也不回,骂道:“那个不要脸的小,我去给撕烂了她!” “别胡来,快给我回来!” “我咋就胡来了?是她先胡来,我去教训她一下有啥错?” 娘开了腔,她哭号道:“香草啊!你就让我们多活几天吧,你去闹腾一阵,拍拍屁股走人了,她还不得把气全撒到我们身上呀!还有你那个傻弟弟,他不被逼死了才怪呢!” 说完嚎啕大哭。 王香草心动了,站在原地想了想,的确是那么回事,自己去没头没脑的闹腾一番,回头受罪的还是爹娘。 万一把弟弟的婚姻给搅合了,那不成罪人了吗? 想到这些,王香草折身走了回来,挎起了篮子。 “香草,你干嘛呢?”娘问她。 王香草说:“终归还是得过去一趟。” “你这个熊闺女,咋就老想着挑事呢?你呀……你呀,实在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厉害,那可是个马蜂窝呀,戳不得!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吧,千万……千万别去了……”娘扯着嗓子哀求道。 王香草语气平和起来,跟娘说:“我不是去挑事,当姐姐就该有个当姐姐的样,这不是都快过端午节了嘛,送点鸡蛋过去,也算个礼道。” 娘接受不了了,问她:“那种赖人,你……你还给她送鸡蛋?” “是啊,不管咋样,她还是我兄弟媳妇。我一个当姐姐的,过去说几句暖心窝的话,说不定她就回心转意了,你说是不是啊?娘。” 娘琢磨了一下,点头应承下来,一再叮嘱她见了人家要好好说话,千万别打起来。 王香草连声应着,提起篮子出了门。 到了院子里,才想到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弟弟家住在哪儿。 折回来,问了娘,再次走了出去。 这个村子地形复杂,又是穿胡同,又是过小巷的,一会儿就绕糊涂了,只得一路打听,才了过去。 站在大门口,王香草打量着他们新房子,看上去高大宽敞,红砖黑瓦,玻璃门窗,院子里还栽了几棵杨树,看上去也像个过日子的样。 王香草推一把院门,却纹丝不动,看样子是从里面关着的。 心里便忽悠一阵,联想到一定是那个野男人在屋里,一股怒火顿时在心头呼呼燃烧。 王香草恨得牙根直痒痒,真想抬脚把门踹开,冲进去抓个现行。 可想到娘的嘱咐,只得忍了,透过门缝朝里面喊起着:“弟妹……弟妹,弟妹你在家吗?” “谁呀?”一股女人尖声问道。 “是我呀!” “你是谁?” “我是你姐。” “哪个姐?” “王香草。” 又过了很大一阵子,才听到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 院门开了,一张红扑扑的女人脸从门缝间显乐乐出来。 “是你啊!姐,你……你这时候过来有事吗?” “哎哟哟,看看弟妹这话问的,我是你姐,没事就不能过来串串门了?” “不是……不是,我……我……”“那个不要脸的”神色慌张起来,支支吾吾。 “是啊,姐来得突然了点儿,你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姐还是头一回过来呢。都是做姐姐的不对,弟妹你多担待着点儿。这不快过端午节了嘛,攒了点笨鸡蛋送过来,给你补补身子。”王香草心里恨得要死要活,话却说得暖乎乎。 “那个不要脸的”强扯出一丝笑容,说:“姐,家里有鸡蛋呢,你还是带回家自己吃吧。” 王香草见她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沉下脸说:“弟妹呀,姐大老远来,你总不该连门都不让进吧?” “哦,不是……不是,姐,你是不是还要到咱爹娘那儿去?要不我陪你一块吧,这鸡蛋我也就不留了,带给老人。” 王香草从她躲躲闪闪的眼神里看得出,她屋里一定有猫腻。 她有了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蹿进去抓住那个野男人,当面教训他几句,顺便拿到有力的证据。 她说:“姐这是第一次登门,总该让我进去看看你们的家吧?” “姐,是这样,我……我正想着去爹娘那儿看看呢,正好你……你来了,咱俩一块去吧。”“那个不要脸的”几乎语无伦次了。 王香草坚持要进屋,说已经来了,过去看看他们的小日子过得咋样了,边说边往门里面迈。 那个不要脸的撒谎说这一阵身体不舒坦,没顾得上收拾家,屋里脏得没处下脚了。 王香草趁机推开了厚厚的木门,把“那个不要脸的”闪在了一旁,提着篮子快步走进了院子。 “姐……姐,屋里真的没收拾,你看了会笑话的,还是在院子里说说话吧。”“那个不要脸的”紧步跟上来,一把拽住了王香草的篮子。 王香草转念一想,就算抓住了又能咋样? 说不定就破罐子破摔了,一旦撕下脸皮,那就难以挽回了。 要是把他们给惹毛了,说不定会干出啥事来,怕是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呢…… 王香草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句话——抓贼容易放贼难! 想到这儿,王香草强装笑颜,笑着说:“姐就是惦记着你们的小日子,想着过来看一眼。这会儿看到了你们的新瓦房,还有这么宽敞的院落,收拾得规规整整的,也就放心了。” “那个不要脸的”跟着轻松下来,叫一声姐,说:“你放心吧,我们的小日子好着呢,也多亏了二老帮忙,要不然咋能住上这么宽敞的大房子呢?” 第134章 戳到了痛处 不管是真心真意,还是虚情假意,毕竟她还能说出像样的人话来,王香草觉着,心里也宽慰了不少。 “姐,咱们还是赶紧去老人那儿看看吧,这几天我身子不舒服,一直都没顾得上过去。”“那个不要脸的”催促道。 你也太露骨了吧? 自己大老远的跑来,连屋都不让进了,就下起了逐客令,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啥? 王香草心里堵得慌,表面却不流露,说:“那好吧,把篮子里的鸡蛋放下咱再去。” “别……别,姐,还是带给老人吃吧,家里有鸡蛋呢,走吧。”“那个不要脸的”说着,扯着她往外走。 出了院门,“那个不要脸的”慌忙落了锁。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各自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到了二老的“猪窝”,娘的病好像一下子好利索了,跑前跑后,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的,一脸生动。 王香草心里明白,娘这是高兴,她以为自己这一趟没白跑,真的把“那个不要脸的”给感化了。 呆着脸坐了一会儿,“那个不要脸的”说要去坡下看麦子,便起身离开了。 娘还踮着脚,一直送到了胡同口。 回来的时候,娘脸上仍然挂着笑容,对着王香草说:“这回多亏了你了,她都大半年没登门了。” 王香草心里乱糟糟不是个滋味儿,但又不好多说啥。 毕竟父母都是年迈的老人了,经不起折腾,有些事情一眼不见为净。 做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只能装聋作瞎,天天活在梦里未必不是好事儿。 虽然娘已经动手做午饭了,但王香草还是起身告辞了,说来之前没跟小龙说,担心他回家找不到人。 娘把她送到了村口,站在路边,眼巴巴看着女儿渐渐远去。 走出很长一段,王香草回头望望,娘的身影已经模糊,顿时泪如雨下。 等到她擦干眼泪,突然有了一个念想:不行,不能再任由他们折腾下去了,要想办法个厚颜无耻的野男人弄走。 她绞尽脑汁想着,想着各式各样的办法,最后想到了李佳硕身上,何不利用他在教育局的条件,把那个野男人调走,调得越远越好。 这样想着,心里豁然亮堂起来,脚下生风,朝着桃林峪走去。 回到家里,她从衣柜里找出那件得体的衣服,拿到院子里晾晒一下,也好明天穿着去见李佳硕。 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姚桂花一步闯了进来,神秘兮兮地说:“香草……香草,可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 王香草没好气地吼一嗓子:“瞧你那个鬼样,咋了又?” “这一阵子你家的鸡丢没丢?”姚桂花一脸严肃地问道。 王香草一愣神,随后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咋就知道俺丢鸡了?” “真的丢了?”姚桂花疑问道。 “是啊,一连丢了好几只呢。” 姚桂花沉下脸,摇摇头,嘀咕道:“那就不对头了,他咋会偷你家的鸡呢?难倒不是他干的?” “姚桂花,你邪邪道道的究竟啥意思?” 姚桂花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盯着正在啄食的几只鸡,自言自语着:“那就不对了,不对,要是他咋也会偷你家的呢。” “你发神经了吧?”王香草去屋里拿过两个木凳出来,一只递给了姚桂花,另一只坐到了自己屁股下面。 姚桂花说,这几天村里很多人家丢了鸡,她家也少了两只老母鸡。 “还有谁家丢了鸡?我咋没听说。” 姚桂花说一只两只的鸡又值不了几个钱,没人去村里报案,今天上午在大街上,几个女人凑到一块儿聊起来,才知道几乎家家户户都没落下。 王香草就把自家遭遇的怪事说了一遍,告诉姚桂花,贼把鸡从鸡窝里掏出来,就地杀死,弄得满院子血淋淋的,并且都是多年的老母鸡。 “还有这事儿?” “是啊。”王香草接着说,“还有更奇怪的呢。” “咋个奇怪法?” 王香草又把那天夜里,贼把她家的鸡弄死,流着血挂到马有成家门上的事说了一遍。 还说那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儿,简直就是个魔鬼。 “对呀,还真是被范开明老婆说着了。” “她说啥了?” “她说那天晚上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撩开窗帘朝外看了看,竟然看到了一个浑身是毛的怪物,那个怪物手里提着一只鸡,翻墙跳了出去,眨眼就没了影,就跟飞走了似的。” 王香草脑海中立即就浮现出了在马有成家门前看到的那个鬼影,头皮一阵阵发麻,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问姚桂花:“你说那个偷鸡贼到底是个啥玩意儿?难道真的有鬼?” “哪来的鬼呀?明明就是个人,有人怀疑是……是……” “是谁?你倒是快说呀!” “有好几个人都怀疑是你叔公干的!” “你说李木头?” “是啊,有人说这一阵子他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 “哪儿来的陌生人?” 姚桂花告诉她,李木头家来的那个人看上去年龄并不大,穿得破破烂烂的,蓬头垢面。 王香草发了一会儿呆,蹭一下站起来,冲着姚桂花说道:“走,你跟我去一趟。” “去哪儿?” “去李木头家!”说完抬脚朝外走去。 “去他家干嘛?” “过去探个究竟。” “要去你去吧,听着就怪吓人的。” “不就是个人嘛,有啥可怕的?” 姚桂花不再说话,跟在王香草后面,朝着李木头家走去。 李木头家的院门大敞着,王香草猫在门口朝里面张望着,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不见有啥异常,便回头扯一把姚桂花,壮着胆子朝里走去。 里门虚掩着,王香草一只手拽着姚桂花,一只手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喊道:“叔,木头叔,你在家吗?” “谁啊?”从屋里传出了一声微弱的回声。 “是我呀。” “哦,是香草啊,你有事吗?” “好几天没见着你的影子了,这不是牵挂着你嘛。”王香草说着话,推门走了进去。 “别,你还是别进来了,我病得厉害,可别传染了你。”李木头的声音很低沉。 王香草止住脚步,问道:“你得啥病了?咋就会传染人呢?” “我也不知道,浑身发冷,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似的。” “那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不是,厉害着呢,怕是活不了几天了。”李木头说完,哼哼了两声。 “别尽说丧气话,没事的。”王香草说着,抬脚进了屋。 屋里一片昏暗,气味难闻。 王香草屏住呼吸,朝里面张望着。 杂乱的土炕上只躺着李木头一个人,角角落落都看遍了,也没见着姚桂花说的那个“怪物”。 李木头有气无力地说:“你快回去吧,屋里脏着呢,哎哟……哎哟哟……” 王香草问他找没找赤脚医生过来看一下。 李木头喘着粗气说不看了,看不看的没啥意思了,死了就死了呗。 王香草说:“你不是打算回你亲爹那边吗?要是死在了这边,那就只能埋这儿了。” 李木头摇摇头,说不想回去了,要在这边跟他亲娘作伴。 王香草听出了怨气,他这是埋怨自己不让他扒出奶奶的骨灰带回老家去,强硬地说:“你就死了那个心吧,要回你自己回,奶奶肯定不会跟过去的。你要是死在这边,我给帮你讨一块风水好的地界埋了。” 李木头叹一口浊气,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条件?” “你得把我埋在你奶奶的坟前。” “你还想进我们家祖坟?” “是啊,我得去陪俺娘。” “你又不是李家的人,咋能埋那地?” “我不是也姓李了吗?” “可你身上流的不是老李家的血啊!” “你……你咋就能这么说呢?我可是顶着你们老李家的名份啊!”李木头语气强硬了许多。 “那也没用,那不就是个名字嘛,你压根儿就不是李家的血脉!”王香草毫不相让。 李木头憋闷得直喘粗气,脸色铁青,嘴唇翕动着。 王香草说:“你也用不着生气,这是规矩,你要是不相信的的话就出去打听打听。” 李木头仰起半截身子,咳嗽几声,反问王香草:“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老了,没本事了,就不拿我当人看了?” 王香草毫不想让,直接揭起了他的老底,骂他年轻时候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活活把老李家人的脸面给丢尽了。 “你……你还有脸说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李木头呼一下坐了起来,瞪大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知道戳到了痛处,要拿难听的话来怼自己,直接骂了起来:“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看来铁了心不想为自己留后路了,看以后谁还管你,死了都没人帮你找狗皮,不信等着瞧!” “谁还敢指望你呀?老子还还怕你弄脏了我的尸首呢!”李木头毫不示弱,以牙还牙道。 两个人互不相让,对骂起来。 姚桂花一看这阵势,向前攥住了王香草的胳膊,用力往外拖着。 第135章 贼心不死 到了街上,姚桂花劝慰道:“香草你也真是的,何苦跟个要死的人一般见识呢?咱们过来只是打探一下情况,你倒跟他较上劲了。” 王香草就把王木头想把奶奶的尸骨迁回去的事说了一遍。 姚桂花想了想,说:“其实也是有这个说法的。” 王香草瞪大眼睛,问她啥说法。 姚桂花告诉她,老祖宗留下了一个规矩,二婚的女人终了之后,尸骨一定是要和第一个男人合葬的,要不然,到了那一世就难得安生了,他们一闹腾,这边的人就不得安生。 王香草听得直发愣,确实一脸不服气,说那样的话,俺爷爷在阴间不就没人陪了吗。 “那也是没法子,反正就是这么个说道。我也是听俺娘说的,要是留在后来的男人这边,原配的那个就会来抢窝,抢来抢去,阳间的后人动荡不安,甚至……甚至家破人亡。” “这些你都是听谁胡说八道的?尽拿鬼话吓唬人。”王香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乱了阵势。 “不信拉倒,之前我娘家姑奶奶就是这种情况,死后还真是跟原配的那个男人合葬了。” “我问过胡仙姑,她也没提到这码子事呢。” “傻瓜,她是仙,死了的人是鬼,鬼跟仙能一样吗?” 王香草呆直地望着姚桂花,一时没了话说,心里七上八下起来,怪不得家里老有怪事发生呢,胡仙姑还说自己沾染了晦气,难道与这档子事有关? “算了……算了,那都是些迷信说法,这都啥年代了,谁还信那些老黄历?别琢磨了,我也是随便说着玩的。”姚桂花转移话题,说该去看看麦子了,大概也该开镰了。 王香草没接她的话茬,问姚桂花李木头是不是在装病。 姚桂花摇摇头,说看上去是真的病了,还病得不轻。 “你啥眼色呀?刚进门的时候,他还哼哼唧唧,半死不活的,我顶了他几句,就来了能耐,爬起来跟我吹胡子瞪眼的,哪还像个病人的模样?” 姚桂花呆着脸想了想,说:“这倒也是,可他为啥要装病呢?” “对了……对了。”王香草一拍大腿,“这咋把正事给忘了呢,你不是说他家里有个‘野人’吗?咋没见着?”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街上那些老娘们都在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事八成有些蹊跷,走,跟我转转去。” “去哪儿?” 王香草不再说话,直奔李木头房后走去。 李木头房子后面是一条干水沟,汛期的时候用来排水,平日里就成了堆放垃圾的地方。 走到沟沿上,王香草蹲下来,朝着下面看去。 姚桂花站在一边直嘀咕,:“垃圾有啥好看的,一准是脑子出毛病了,走吧……走吧,臭烘烘的,熏死人了。” 王香草不理她,不但看,还走下去,捡起一根树枝拨弄着散落在垃圾里的乱鸡毛。 姚桂花问她:“你咋弄那个?” “桂花,你说这地儿咋会有这么多鸡毛呢?” “这还要问了,谁家杀了鸡不把鸡毛扔掉呀?” “可谁家会杀那么多鸡呢?” 姚桂花这才明白了王香草的心思,她是怀疑李木头就是那个偷鸡贼,说: “他度那个死熊样子了,连炕都下不了,还能去偷鸡?” 王香草偏过脸,白了姚桂花一眼,起身往回走。 两个人再次回到了李木头家门前,王香草指着前方的一大堆玉米秸,低声问姚桂花:“你说那里头能钻进人去不?” “咋了?我看你是疯了。” “桂花,你跟我一块疯一回吧,敢不敢?” “你是说……是说……” 王香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声说:“等天黑后,咱们躲到这里头,看看他究竟干些啥了。” “要看你自己看,我才不跟你耍彪呢。” “你怕了?” “能不怕吗?呆在屋里都有人摸进去,何况是深更半夜地待在外头了,没准就会把小命给搭上,不信你试试。”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 “我还真怕了,自打屋里进了贼,我一直抱着菜刀睡呢。” “不行,我非把坏人抓到不可。” “你还不是村干部呢,操得哪一门子心啊?” “滚,没心没肺的东西!” “好了……好了,别想那些狗屁事儿了,走,回去包饺子吃,吃完后,咱们 开个洋荤。” “开啥洋荤?” “看录像呀。” “想看你自己看,我可不敢弄那些,小心被抓紧派出所。咱们还是分头行动吧,先去看看麦子熟了没有,回来后再一起包饺子吃。” 姚桂花答应下来,并说好自己回来后顺路去大昌小卖部买菜割肉,让王香草早点儿回家把面和好了。 王香草应承下来,快步奔着北坡的麦地去了。 远远的,王香草看到自家麦田里有个人影在晃动。 渐渐走近了,这才看清是高明堂。 见王香草走了过来,高明堂咧嘴一笑,说:“天算不如人算,我就知道你要来看麦子。” 王香草心里莫名一动,表情却很平静,说:“你又不是神仙,会掐捏得那么准?” 高明堂边往外走着边说:“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通个狗屁!是来看自家麦子的吧?” “香草,你家麦子长得还真不错,比我家的强多了。”高明堂说着采下一个王香草,双手合拢搓动起来。 “还不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帮着浇了两遍水,哪会长这么好。” “小事一桩,用不着挂在嘴上,咱俩谁跟谁呀,你说是不是香草?” 王香草脸上微微一烫,忙岔开话题,说:“高明堂,你开着那么大的店,腰包里鼓得往外淌,何必在意这点麦子呢?” “就是再有钱,也得种地,人是不能离开土的。” “啥意思?” “人是用土捏成的,离开土地,啥也不是。” “俺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吃饱了肚子就成。” 高明堂弯腰采下一棵麦穗,放在手心里搓了搓,把饱满的麦粒子递给王香草,说,“看看,你家的麦子籽粒真好,诚实得很。” 王香草接过去,掂在手里看了看,说:“还真是熟了,用不了几天就得收割了,得赶紧打电话让李德福回来,不然就耽误了。” 高明堂说:“甭让他回来了,我已经联系好了收割机,到时候一块给你拾掇了。” 王香草说别了,我可不敢欠你太多。 “谁让你欠了?这点小事,何苦让李德福来来回回的跑,耽误工夫不说,又得花路费,多不划算?就这么说定了,收麦子的事交给我了,到时候直接把麦粒子给你送过去就成。”高明堂大包大揽起来。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用了,让话那个黄脸婆会吃了我。 高明堂笑了笑,告诉王香草,他家那个女人走了,一直没回来,看起来是不想跟自己过了。 “她是回娘家了吧?赶紧去接回来呀。” 高明堂说他去过丈母娘家,人不在,还让丈母娘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那她去哪儿了?” “谁知道呢,爱去哪儿去哪儿,不想过拉倒!” 王香草没再说啥,把手心里的麦粒子填进嘴里,慢慢嚼动起来。 细细咂摸一番,口中泛起的清新麦香味儿之中。 高明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手伸进了裤兜里,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小盒,递到了王香草跟前。 “这是啥?” “你自己打开看。” 王香草稍加迟疑,好奇心的驱使下,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枚金黄钻戒。 “哪里来的?” “捡的。” “从哪儿捡的?” “路上。” “吹牛!你再捡一个我看看。” “一辈子只能捡到这一个。戴上试试,合适的话就送给你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 王香草把戒指盒还了回去,高明堂却不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弯腰捡起的时候,却被拦腰抱住了。 “你干嘛呀?放开我……放开我……”王香草扭动身子挣扎着。 高明堂用力搂着,后面也跟着用劲,嘴里说着:“香草,你收下,一定收下,这是我多年的心愿……” ““呼隆隆……”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有人!”王香草趁机挣脱开了,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出几里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四下无人,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草地上。 慢慢平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个戒指盒。 王香草,你这个傻瓜,干嘛不扔给他呢? 明明知道他的用意何在,为什么还要拿着呢? 转身逃离的时候,也有过一个闪念,但手里一直捏得紧紧的,莫非自己也有某种念想? 是啊,从小他就跟屁虫一样缠着自己,也曾经向自己表白过,难道还是贼心不死? 平心而论,自己曾经也想跟他好,但最终还是无缘走到一起,可现如今各自成家了,可不能再干些糊涂事儿。 这会儿把戒指接到了手里,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自己默认了,想跟他再续前缘? 接下来会不会展做出更出格的事情呢? 第136章 高举斧头追赶贼 王香草打开盒子,拿出那枚金灿灿的戒指,小心翼翼戴在了手上。 她仔细打量着,心头油然一暖。 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女人,见都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何况是一个男人亲手送给自己的。 王香草这样想着,心里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幸福和甜蜜。 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朝着村子走去。 一路上心潮起伏,满眼都是蜂飞蝶舞。 到了胡同口,抬头一看,见姚桂花正站在自家门前,手里提着一包东西,这才倏然回到了现实中。 “你个浪货,不是说好回来包饺子嘛,咋就拖到这时候了?”姚桂花远远地就埋怨起来。 王香草借口说:“看到地里的麦子倒了,过去扶了一下。” “又没刮大风,咋就倒了?” “谁知道呢,倒了好大一片,怪心疼的。” “都已经熟了,就那样呗,扶啥扶?” “还得几天才能开镰呢,扶起来还能上点籽粒。”王香草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了钥匙,伸手去开门。 姚桂花打眼看到了王香草手上的金戒指,禁不住惊呼道:“你啥时买金戒指了?” 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撒谎应付道:“老早就买了,太显眼了,没敢拿出来戴。” “我咋没听你说起过?”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着呢!”王香草开了锁,急急忙忙迈进了院子里。 “不对吧,李德福那个小家子气,会舍得花那么多钱?骗子,哦,我知道了……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一定是情人给你买的,对不对?”姚桂花跟上去,偷偷问,“是不是那个小白脸给你吗的?” “滚一边去!你眼瞎呀,这是个黄铜的,我去县城的时候,花二十块钱买的,你要是稀罕,我再去县城的时候,给你也捎一个回来。” “不像,看上去成色还不错呢,别以为我傻。” “桂花,你咋就不相信人呢?好了,你择菜,我去和面去,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小龙一会儿就该放学回来了。” 王香草说着,“逃进”了里屋。 她担心姚桂花继续追问下去,自己本来就心虚,万一被她看出破绽来,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进屋后,她把戒指摘下来,严严实实藏了起来。 然后返身出来,动手忙活起来。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忙活了一通,总算赶在小龙回家之前包好了水饺。 水饺煮好后,两个人女人围着一个孩子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等收拾好碗筷,姚桂花就问小龙:“小龙,今天饺子好吃不好吃?” “好吃……好吃,香着呢!” “吃完后是不是该好好学习了?” 小龙挠了挠头,说:“我还想看一会儿动画片呢,就一会儿,好不好?” “姨还急等着看电视剧呢。” “等我看完动画片,你们再看吧。” “不成……不成,已经开始播了,耽搁了就接不上茬了,你说咋办?” 正在收拾着碗筷的王香草明白姚桂花肚子里埋的是啥药,却也不便多说话,直到她连哄带骗地把儿子小龙打发到了二奶家,才挖苦她说:“死姚桂花,你个色,真没出息!”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用不着笑话我,还不都一个熊样。”姚桂花边说边去关了院门。 折身回来,直接进了里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盘光碟,放进了放像机里面。 王香草嘴上硬,可心里头也直犯贱,收拾往东西,进屋一看,电视屏幕果然就有了那种画面。 “别愣着了,快上床躺着看吧。” “你这个坏女人,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咋就喜欢看这些胡来的东西呢?老实说,是哪个野男人送给你的?” 姚桂花酸溜溜地说:“要送就送金戒指呀,谁会送这个?” “死熊玩意儿,你别拿戒指说事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嘛,那是假的,戴着玩呢。你说,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姚桂花倒也没再追问戒指的事,眼睛直勾勾黏在了电视屏幕上。 王香草没上床,坐在凳子上看了起来。 两个人不说话,直看得面色潮红,心里滚烫。 扭头一看,姚桂花一脸馋相,双眼迷离,嘴角挂着明晃晃的哈喇子,那模样就跟个花痴一样。 不行,不能再看了,再看就昏头了。 王香草站起来,按下了停播键,把碟片退了出来,随手扔给了姚桂花,转身去了西屋。 姚桂花不乐意了,一通乱骂,就跟疯了一样。 王香草没理她,去了西屋,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些污秽不堪的画面。 煎熬了一阵,突然嚓嚓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爬起来,问一声谁呀。 “香草,你不是要去李木头家门前蹲守吗?” 王香草一怔,问她:“你咋就突然想起那事了?” “你要是去,我就陪你。” “这会儿不怕了?” “跟你一块还有啥好怕的?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到外面走走去。” “你真敢去?” “还有啥不敢的?李木头就是个半死不活的小老头,他要是敢胡来,咱俩一块制服他,打死个狗曰的。” 王香草说怕的不是他,万一真的有鬼呢。 “哪有鬼也妖的,都是人装的,走吧,看看去。” 姚桂花还来真的了,摸起一把劈柴斧头,先一步出了门。 王香草边锁着门,边在心里思量着:姚桂花这是咋的了? 白天的时候嚷嚷着害怕,这时候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胆子突然大起来了呢? 难道是看了录像的缘故? 想着想着,王香草禁不住窃笑起来,看来那种录像还真是个好东西,能把老鼠变成老虎。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正当王香草返身锁院门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在前面的姚桂花惊叫道:“有贼!” 不等王香草反应过来,姚桂花已经撒腿追了过去,边追边喊着:“你是谁?你给我站住……站住……” 沉沉的夜色中,姚桂花高举着寒光闪闪的斧头,穷追不舍。 王香草紧跟在后面,唯恐姚桂花受到伤害。 前边那个“贼”被追得屁滚尿流,隔着十几米的样子,都能听得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姚桂花听见王香草跟了上来,胆子更大了,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喊道:“站住!你给我站住,再不站住我就扔斧头了,劈死你个狗娘养的!” 果然,那贼就被停下了脚步,生气不接下去地哀求:“别……别,姑奶奶你别扔啊,是我……是我……” 听上去声音很熟悉,王香草喊道:“桂花,别扔……别扔!” “扔,就扔,劈死个烂贼!”姚桂花大声呼喊着,很明显,她这是在为自己壮胆。 “姚桂花,你这个熊娘们儿,咋连老子声音都听不出来呢?是我……是我啊!”那个“贼”真急了。 姚桂花把手中的斧头摇了摇,那架势像是真的要劈过去似的。 王香草赶上去,一把拽住了她,惊呼道:“姚桂花,住手!” “咋了?”姚桂花头也不回地问一声。 “你真的没听出他是谁?” “谁呀?” “是村长呢!” “不会吧,咋会是他呢?” “是我……是我,不是我是谁我啊?”马有成声音都变了。 姚桂花这才把斧头放下来,说道:“你跑啥呢?” 马有成这才转过身来,赖声赖气地说:“你个熊娘们儿,咋就跟个女土匪似的,我要是不跑,你脑袋就开花了。” 王香草紧咬着嘴唇,笑得浑身直打颤。 “大黑夜的,你贼头贼脑躲在人家门口,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姚桂花高声说道。 马有成说他是出来巡逻的,听王香草说她家连续好几次被贼偷了鸡,特地过来看看,谁想到就遇上了两个母夜叉。 王香草不相信他的话,猜想他一定又想耍说阴招,嘴上却说:“你也真是的,要巡逻也得多几个人呀,一个人出来,万一遇到坏人咋办?” 马有成恢复了常态,牛气哼哼地说:“老子才不怕呢!只要我喊一嗓子,就算他是江洋大盗也得屁滚尿流。” 姚桂花嘿嘿一笑,说:“我看屁滚尿流的是你。” “你小瞧老子了,我跑是因为好男不跟女斗。对了,你们俩不睡觉,出来干嘛呢?又是刀,又是斧的。”马有成问他们。 “跟你一样,出来巡逻放哨呢。” “哟呵,觉悟够高的,好,不错,这样吧,等年底的时候每人发一个奖状给你们。”马有成嬉笑道。 “奖状就算了,还是来点实惠的,直接给我们发红包吧。”姚桂花转过身,冲着王香草说,“你说是不是呀?香草。” “想得美!还没人给我发红包呢。” 闲聊了一会儿,马有成打发她们回家睡觉,说自己再去其别的地方看看。 姚桂花却能耐起来,嚷嚷着也要去巡逻。 马有成说:“女人家的,呆在外头不安全,万一出点意外,我这个当村长的可担待不起,你们还是回去吧,别再给我添乱。” “我们还有秘密行动呢。”姚桂花说。 “秘密行动?啥秘密行动?” 第137章 尴尬至极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不告诉你。”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狗屁秘密行动,不会是合伙去干坏事吧?” 王香草正经解释说,村里最近老丢鸡,有人怀疑是被人偷着去吃了,她们俩一合计,决定去抓偷鸡贼。 马有成上来就浇了一盆子冷水,说:“你们想得也太简单了,那可不是一般的蟊贼,他连我家的鸡都敢偷,胆量大上了天。你们可别去冒那个风险了,万一闹出点啥意外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我咋听着你这是在助长贼的威风呢?”姚桂花戳了他一棒子。 马有成没搭理她,问王香草:“听说你家丢过好几只鸡了?” “是啊,丢了三只了,都是老母鸡。”王香草回道。 “以我判断,那个贼离你家不远,或者就在你们家附近。”马有成的意思是先到她家候着,来个守株待兔。 王香草只得答应了下来。 马有成朝着王香草家走去,两个女人一个拎着菜刀,一个手握斧头,紧跟在后面,活像两个女保镖。 到了王香草家胡同口,马有成转身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家吧,我找个僻静的地方躲着。 王香草说:“要不……要不咱一块吧。” “不行,人多会暴露目标的,你们先回屋吧。” “你一个人可不行,太危险了。”王香草说着回头望着姚桂花,说,“你先进屋睡吧,我陪村长盯一会儿。” 马有成坚持要自己蹲守,打发两个女人回了家。 进屋之后,两个人躺到床上,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好大一会儿,姚桂花突然问王香草:“你是不是还在惦记着去盯李木头的梢呢?” “是啊,他就是觉得他疑点最大。” “那就直接直接告诉马有成呗。” “又犯傻了不是?我要是告诉他,那不等于把屎盆子扣我们李家头上了吗?。” “你才傻呢,我们要是能证实李木头没干坏事,兴许就把他以前的罪名也给洗清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又不是看不出来,马有成好像跟李木头有啥过节,有事没事的就找他的茬。一旦听到连我都怀疑李木头,一准会拿着做文章,万一报告给了派出所,事情就闹大了。”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推门声,戛然停了下来。 “会是谁?”姚桂花问道。 “还能是谁,村长呗。” “是不是发现啥情况了?” “不会吧,这才几点呀,这时候贼是不会下手的。”王香草说着,擦下床,走到门口,小声问道,“谁啊?” “是我,快开门。”果然是马有成。 王香草拉开房门,一步踏进了院子,这才知道天上已经下起了小雨。便小跑着奔上了院门,利索地敞开院门。 “那个谁,姚桂花还在吗?”马有成站在门外,悄声问道。 “还在呢。” “那……那……”听上去马有成犹豫起来。 “天下着雨呢,你先进屋避一下吧。”王香草边说边扯住了马有成的衣袖,轻轻往里一拽。 马有成借势迈进了院子,等着王香草重新关好院门后,才跟在后头松松垮垮进了屋。 “姚桂花,外面下雨了,你家的门窗都关严了吗?” “关严了,雨下得大吗?” “看上去不大,可村长给淋湿了。”王香草说着,便去北墙根的搭杆上扯过一条干净毛巾,递给了马有成。 马有成接到手里,抹了几把脸,直接奔了里屋来。 姚桂花往上欠了欠身子,斜倚在床头处的被子上,不阴不阳地说道:“村长你可真了不起,顶风冒雨为了桃林峪的老百姓站岗放哨,可真让人感动呢!” 马有成打量她一眼,见灯光下的姚桂花比平日里多出了几分妩媚,不易察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见王香草端一杯热水走了进来,马有成赶忙收回了目光,坐到了墙根处的沙发上。 王香草把水杯递到了马有成的手上,说道:“淋雨后容易感冒,赶紧喝一杯热水往外顶一顶寒气。” “家里有白酒没有?”马有成望着王香草问道。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喝酒?” “喝点酒才驱驱寒气。” “好吧,只是……只是家里没好菜肴的,去炒几个鸡蛋吧。” “有咸菜、花生米没?” “有……有,还有咸鸭蛋呢。” “那就是最好的下酒菜了,赶紧了……赶紧了,这几天没喝酒,还真有些闹馋虫了。”马有成瞥着床上的姚桂花说道。 不大一会儿工夫,王香草便把几碟小菜端到了茶几上面,又转身出去拿过了一瓶白酒,递给了马有成。 马有成接到手里,开启了,然后冲着姚桂花说:“下来……下来,陪我一起喝几杯。” 姚桂花摇摇头说:“我可不敢喝白酒,又辣又苦的。” “刚喝是有点辣,可喝几口之后就顺口了,仔细一咂摸,那才叫一个穿肠香呢。” 王香草也走了过来,拿过一个木凳子,坐到了马有成的对面,然后对着姚桂花说:“姚桂花你下来,下来,咱们陪着村长喝几杯。” 马有成也拉下脸来,跟话说:“姚桂花你可好大的架子,我老马可从来没这么死皮赖脸地求人陪我喝过酒啊,更何况还是个女人了。” 姚桂花一看村长满脸的不乐意,就赶紧擦下床来,坐到了王香草身边。 “这还差不多!来,咱咋个喝法呢?”马有成问道。 “你是男人,我们可不敢跟你平喝。”王香草回应道。 “那这样吧,咱先共同喝个一心一意,然后再说,咋样?” “一心一意是咋个喝法?” “就是三个人共同干一杯,这都不懂,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说话间,马有成已经倒满了三杯酒,递给两个女人每人一杯。 马有成带头举起杯,逗笑道:“要不这样吧,为了感谢二位女侠今夜里的不杀之恩,我先敬你们一杯酒了。”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共同举起酒杯,跟马有成轻轻碰了碰,各自仰头喝了下去。 然后放下酒杯,一个满脸痛苦状摇头晃脑,一个骤起眉头,吸吸溜溜。 “看看你们吧,好好的酒喝成了受罪模样。”马有成说完,突然站了起来,说,“一边喝一边看电视吧,也好助助兴。” 说完走到了电视前,伸手去按开关。 “别!”王香草失声叫了起来。 马有成回过头,问道:“咋了这是?想吓死我呀!” “别……别看电视了,喝酒……喝酒,赶紧喝酒吧……”王香草支支吾吾地说。 “那就听听歌吧,咱们也浪漫一回。”马有成说着,弯腰打开了录像机。 王香草直接瞎眼了,呆呆坐在那里,大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姚桂花带来的那盘cd还在仓盒里面。 马有成按上了播放键,电视屏幕一闪,随即就出来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操!谁弄来的?”马有成回头望着目瞪口呆的两个女人问道。 倒是姚桂花机灵,接话说:“是我捡来的。” “从哪儿捡来的?” “在路上捡的呗,走着走着,感觉脚下踩到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塑料袋子,还以为捡到啥宝贝了呢,打开一看,竟然是这个录像碟子。” “你们看过了?”马有成盯着王香草问道。 王香草脸上很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说:“以为……以为是故事片呢,看了一眼,见是脏东西,就关上了。” 马有成虎起脸,呵斥道:“看这玩意儿犯法你们知道不知道?” “我们没怎么看呀,刚打开就关上了,碟都没顾得上取出来呢。”王香草辩解道。 姚桂花倒是不以为然,冲着马有成说:“别装清白了,你也没少看,那不也是犯法了吗?” “谁说我看了?老子从来不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你这不是正在看嘛,还嘴硬。”姚桂花毫不相让。 马有成咧嘴一笑,坐回到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说:“倒也是,看一眼也是看了,倒不如干脆看个痛快。不过吧,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这是在审查带子。” “审查个屁!不就是看个电影嘛,又不犯法?”姚桂花撇着嘴说。 “这还不是犯法?那啥是犯法?”马有成盯着姚桂花问。 “实打实的胡来就是犯法。” “你实打实的过吗?” “肯定有过呀。” 见姚桂花满脸不在乎,马有成跟一步问:“跟谁?” “跟郑成亮呗!” “你个熊娘们儿,真不要脸!”马有成笑着端起了酒杯,冲着两个女人晃了晃,说,“来……来,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说完仰头灌了下去,眼睛却一直黏在电视屏幕上。 王香草心里慌乱得很,跟着把杯中酒喝干,对着马有成说:“村长,咱把那个关了吧。” 马有成明明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却故意问道:“咋了,这会儿知道犯法了吧?” “也不是,怪……怪难为情的。” “早就偷偷摸摸看过了,还有啥难为情的。再说了,你现在是村干部了,就当是跟我一起审查资料吧。”马有成说完,龇牙一笑,满脸奸相。 第138章 可怕的猴子脸 姚桂花倒是满脸不在乎,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 两杯酒下肚,就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面红耳赤,眼神迷离,毫不避讳地紧盯着电视屏幕,嘴角还挂着一丝涎液。 马有成也早已心猿意马起来,但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招呼道:“喝酒……喝酒,谁不喝酒就不让看电视了,喝一口看一眼,你们说咋样?” 姚桂花抬手擦一擦嘴角,醉腔醉调地叽咕道:“不看就不看……看了也白看,反正那就是些影子……也不是真事儿……” “你咋知道那不是真的了?” “不就是电影嘛。” “电影也是人演的呀。” “想看就看呗,用不着装腔作势,这有啥呀?”姚桂花嘿嘿笑着,举杯猛喝了一口。 “看吧……看吧,好好跟着人家学习学习,要放得开、拿得下嘛,瞧瞧人家,花样繁多,形式复杂,哈哈……”马有成一脸贼笑。 “花样个屁,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嘛。”姚桂花口随口说道。 “错了,的确不一样。” “你咋知道?” “不知道我能说吗?”马有成回头望了一眼姚桂花,奸笑着说,“要不你亲自体验一下?” 王香草知道马有成是在故意挑逗,瞅了他一眼,脚也在茶几下面活动起来,试探着踩在了他的脚背上,狠狠用着力。 马有成会意一笑,低声问:“是不是醉了?” 王香草轻摇着头,嗓子里哼哼道:“没有。” “装的?” “差不多吧。” 马有成眼珠一转,举起酒瓶,把三个人的酒杯都倒满了,然后说:“咱玩个游戏吧,开心一下。” 姚桂花问:“咋个玩法?” “照着电视上学呗。” “好啊……好啊……” 正在兴头上,突然听到窗外响起了扑棱棱的一阵乱响。 响声怪异,就像恶鬼飞沙走石的脚步声。 马有成站起来,闪身钻到了窗口前,伸长脖子朝外观望着。 姚桂花不屑地啧啧着,小声说:“瞧……瞧,还村长呢,胆子比兔子都小。” 王香草呆呆坐着,没吱声。 马有成转过身来,狠狠瞪她们一眼,看上酒劲消了三分。 “噗嗒!” “噗嗒嗒!” 外面又传过来了怪异之声。 姚桂花蹭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外屋,拿起斧头,朝外走去。 王香草拿起手电筒,紧随其后。 马有成压低声音,冲着她喊:“找死啊!回来,快给我回来。” 王香草头也不回一下,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从菜墩上摸起菜刀,紧随在姚桂花身后冲了出去。 “艹你姥姥!有本事你出来,姑奶奶跟你拼了!”姚桂花高举着斧头,跳脚骂着。 王香草也跟着骂:“你这个王x蛋,缩头乌龟,躲在暗处算啥能耐?你敢露露头试试,不劈死你才怪呢!” …… 两个女人骂了大半宿,连个“乌龟”影子也没见着。 “骂个屁啊?是人是鬼早就溜了。”马有成在屋里喊。 “你咋知道溜了?” “要是还在,早过来把你们撕成碎片了。”马有成吓唬道。 马有成从屋里走出来,从王香草手中夺过手电筒,四处照着。 “啊!”王香草惊叫一声,像被人用锥子猛刺了一般,“南边……南边,南墙边!” 马有成把手电光移过去,血淋淋的一幕就出现了三个人的面前——白洒洒的地面上,血淋淋一片…… 三只死鸡凌乱地躺在那儿,其中的一只还在一下一下抽搐着。 两只鸡的脖子都被拧断了,尸首分离,鸡头滚到了一边。 另外一只的头跟脖子连在一起,却被拽得老长,看上去只剩了一层鸡皮连在一起。 王香草软成了一滩泥,浑身哆嗦不止,连腔调都变了:“这……这那是人干的呀?分明就是鬼……鬼啊,说不定连人都敢杀呢!” “他要是敢杀人,就不杀鸡了!”马有成说。 “说不定先杀鸡,后杀人呢。”姚桂花跟一句。 马有成埋怨道:“你会不会说话?想把王香草吓死咋的?” “不信等着瞧,说不定啥时就跳出来杀人了。”姚桂花继续胡言乱语。 “住嘴!再胡说八道试试!”马有成呵斥道。 见王香草浑身抖成了一团,几乎要瘫倒在地了,马有成接着说:“没事的,先进屋吧。” 然后问姚桂花:“你不怕是不是?” “不怕!老娘才不怕呢!他要是敢出来,一斧子剁掉他半个脑袋!”有了醉意的姚桂花恶狠狠地骂着。 “好,不怕就好,拿着手电,把那些鸡收拾一下。”马有成说着,把手电递给了姚桂花。 姚桂花接到手里,问道:“咋收拾?” “归拢起来,扔到外面去。” 姚桂花想了想,说:“我看还是装在袋子里吧。” “干嘛?” “留着。” “留着干嘛?” “天亮后拾掇干净了,煮着吃,咱们接着喝,你说好不好村长?” 马有成哭笑不得,摇摇头说:“姚桂花呀……姚桂花,你可真是个活宝,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喝?” “啥时候呀,都快半夜了吧?” “好了……好了,你先把鸡归拢到一块,放到门外面,再把血水盖一盖,放那儿怪瘆人的。”马有成说完,扶着王香草进了屋。 进屋后,他把王香草安置到了床上,安慰道:“用不着吓成那样,不就是个偷鸡贼嘛,早晚会抓到他的,不把他手剁掉才怪呢!” “那可不是一般的偷鸡贼呢,神乎着呢。”王香草满脸惊恐。 “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就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蟊贼。”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咋就不简单了?” “他要是单纯为了偷鸡,为啥拧断了脖子不带走?那手段也太残忍了吧,哪儿见过这样偷鸡的。”王香草拍了拍胸口,喃喃说道。 马有成想了想,有可能是个神经病。 “姚桂花说得有道理,他是杀鸡给人看,说不定真就跳出来,把人的脖子给拧断了!”王香草浮想联翩,目光痴痴嘀咕着。 “啊!鬼,有鬼啊!” 马有成刚想说啥,突然听到姚桂花在外面大声惊叫起来,脚步凌乱地蹿进了屋。 进屋后,姚桂花随手关了门,转身倚在门板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拉风箱似的。 马有成站起来,问姚桂花:“咋了?你看到啥了?” 姚桂花傻傻地站着,只顾喘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看花眼了?” 姚桂花摇摇头。 “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 “不是……不是,我没喝醉,没……” “那你看到啥了?” “一张毛……毛烘烘的脸。” “啥毛烘烘的脸?”马有成警觉起来。 “就像……就像孙猴子那样的。” “在哪儿呢?” “在……在,就趴在墙头上呢,妈呀!吓死我了!”姚桂花闭上了眼,魂都丢了大半。 马有成警觉起来,低头想了想,对着姚桂花说:“你是不是看花眼了,走,出去看一看。” “没……没,我看得一清二楚,那怪物还朝我眨巴眼呢。”姚桂花睁开眼睛,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走,你指给我看看,那怪物在哪里。”马有成已经站到了门口,回头招呼着姚桂花。 姚桂花神色慌乱,摇了摇头,就是不肯挪动半步。 “妈了个逼的,你能耐呢?走啊,我就不信了,还真闹鬼了不成?”马有成说完,拽开姚桂花,开门走了出去。 也就几分钟的模样,他返身回了屋,重新关上门,拉上了门闩。 姚桂花问他:“看到了吗?” 马有成没说话,一屁股坐到了木凳上,闷头抽起了烟。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不声不响,一直熬到天亮。 等窗子上有了亮光,马有成站了起来,对着正在犯迷糊的姚桂花说:“你帮王香草收拾一下,我先回去了。” “你不能走。” “咋了?” “万一那个怪物还在呢。” “鬼怕光,早就走了。” “那你也不能走,帮我们收拾好了再走。” 马有成不在说啥,拉开门闩走了出去。 等马有成走出院子,姚桂花突然问王香草:“你说马有成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是不是看到啥了?” “他要是看见了,能一声不吭吗?” “你错了,他一声不吭我才不不正常呢。” “那你说他看到啥了?” “这还要问了,肯定是看到那个猴子脸了。” “可他为啥不说话呢?” “肯定是怕说出来吓着咱们。” 王香草摇摇头说:“你净瞎扯,他心眼可没那么好。” “那就是被吓破胆了,你是没看到,确实怪吓人的。” 王香草站起来,倒一杯水递给姚桂花,说:“谁让你喝那么多酒了,醉得都没人形了,看啥都是鬼了。马有成啥也没看到,他是犯困了,所以才不说话。” “没醉,我看得清清楚楚!” 王香草叹口气,说:“都怪咱们没数,闹腾得过火了,这才招惹了是非,所以才……” 姚桂花喝口水,打起精神站起来,慢悠悠朝外走去。 王香草快步赶在了前面,直奔到了鸡窝前,随手开了窝门。 等所有的鸡都钻出来,她仔细点数了一遍,喊了起来:“都在,都在呢,一只都没少啊!” 第139章 得了邪病 “香草,你是说死的那些鸡不是你们家的?”姚桂花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 王香草点点头。 “那是哪儿来的?” 王香草摇摇头,看上去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不知道谁家又倒霉了。”姚桂花拿了铁锨,找了一个编织袋,打扫起来。 当她铲起第一只死鸡时,眼睛一阵刺疼。 她深弯下腰,看了看另外两只鸡,眼前一阵发黑。 等回过神来,扔掉铁锨,撒腿就跑。 难不成是被吓疯了? 王香草疑惑着,跟到了大门外,胡同里早就没了人影。 她不敢再多想,返身回来,把死鸡装进袋子里,扔在墙根下,又从猪圈前铲来细土,撒在了已经凝固了的血迹上。 然后进了屋,取出那个肮脏的碟片,藏到了橱柜最里面,脸也没顾不上洗,锁门走了出去。 她快步如飞走着,直奔姚桂花家而去。 当她一脚踏进院门时,看到姚桂花正弯着腰四下寻找着。 “找啥呢?” 姚桂花被吓了一跳,直起身,惊恐万状地盯着王香草,惊呼道:“香草……香草,我家的鸡丢了,正好三只呢!” “你说啥?”王香草皱起了眉。 “那三只鸡,是……是我们家的啊!”姚桂花直着嗓子喊道。 “真的?” “可不是嘛,帮你打扫死鸡时,我就觉得眼熟,回来一看,鸡窝被打开了,鸡没了。” 王香草目瞪口呆。 “闹鬼了,一定是闹鬼了,这哪是人干的事啊?”姚桂花蔫了,“为啥偏偏跟咱俩过不去呢?” 王香草长吁一口气,喃喃说道:“一定是有人看见昨晚上的事了。” “看见啥事了?” “看见咱俩跟马有成喝酒胡闹了!” “可……可与鸡有啥关系呢?” “有,绝对有!” “胡扯,这哪儿跟哪儿啊?”姚桂花一脸懵懂,摇头晃脑。 王香草不接话,转身走了。 “香草,你干嘛去?” 王香草傻乎乎地问一句:“你家还有肉吗?” “咋了,你想吃肉了?” “到底有没有?” “有是有,可已经放冰柜里了。” “赶紧拿出来。” “干嘛呀?” “别问了,快给我!”王香草直着眼大声喊。 姚桂花被吓着了,乖乖进了屋,把冰柜里的肉取出来,装在塑料袋里交给了她。 王香草拎在手上,抬脚朝前走去。 她去了李木头家,到了大门口,推门走了进去,大声喊着:“叔,二叔,你在家吗?” 屋里传出了李木头的声音:王香草,你咋又来了?” “俺咋就不能来了?” “你……你不是说不再管我了吗?”李木头说完,咳了两声。 “我那不是说气话嘛,你是俺叔,咋能不管呢?这不,惦记着你病没好利索,带点肉过来看看你。”王香草说着,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里黑乎乎的,她站在门口眨巴了眨巴眼睛,才看到李木头病歪歪躺在土炕上。 “叔,你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吧?” “一死的人了,还吃个屁啊!” “瞧你弄出那个熊样来,不就是个感冒了嘛,死不了的。我这就给你煮肉吃,吃完到院子里活动一下,兴许就好了,总躺着咋行呢?” “不行,起不来了。” “昨天骂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嘛,这时候咋就蔫巴了?”王香草边说边留意着他。 “你也别怪我骂你,还不是被你气的,当着外人是面,你也太不给我这个当叔的留脸面了。”李木头边说边斜着眼睛瞅着她,眼神贼兮兮。 王香草心里直犯叽咕,这个老东西会不会是在装病呢? “叔,对不住了,我就这个脾气,话说过了你千万别在意。你起来吧,洗洗脸,我这就给你弄吃的。”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咋了?给你做点吃的,你慌啥?” “没……没,没慌呀,我吃过了。”李木头说着,爬了起来。 “你吃过饭了?吃的啥饭?” “馒头啊,白面馒头。” 王香草心头一颤,紧跟着问道:“哪里来的馒头?” “托人买的呀。” “托谁买的?” “你问那么细干嘛呢?” “关心你一下不好吗?” “早干嘛去了?都到这般天地了才想起该关心我了。” “现在也不晚呀,还不到给你养老送终的时候吧?” 李木头嗤一下鼻息,阴阳怪气地说了声你就别装了。 “不识好歹了是不是?我咋就装了?”王香草气恼地嚷道。 “得了……得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耍横了,活活被你气死了。”李木头赶起了王香草。 王香草没再跟他顶撞,走到灶台前,揭开锅盖一看,锅里面竟然有半盆鸡肉,旁边还放着三个馒头。 “你说,这鸡肉是哪儿来的?”王香草大声问道。 李木头闭紧嘴巴,没回话。 “你就不要再跟我耍滑头了,说吧,这些鸡肉是从哪里来的?” “我凭啥要告诉你?”李木头歪着头,目光里透着凶光。 果然不出所料,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偷鸡贼! “你不告诉我是吗?” “你用不着那么凶,是别人送来的,咋了?” “谁送来的?” “瞧瞧你那个凶样子,就是不想告诉你。” “不告诉我是吧?那好,我这就去报警,让警察来抓你,看你还嘴硬不嘴硬!”王香草气急败坏起来。 “我就不信呢,警察会无缘无故地抓人!”李木头毫不示弱。 “好吧,我懒得跟你费唇舌,有话到派出所里去说吧!” 李木头冷笑一声,说你就别白费那个劲了,老子吃的鸡又不是偷来的。 “那是哪里来的?”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看来你是想顽抗到底了,好吧,你就别怪我王香草六亲不认了!”王香草说完,把手中的冻肉扔到了灶台上,扭头就走。 “你回来!”李木头在后面大喊一声。 “干嘛?” “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我害怕你下药害了呢!” “想害死你的是老天爷,不是我王香草!”王香草折身回去,抓起那块的猪肉,朝门外走去。 她村委会,见里面没人,调头去了马有成家。 进了院门,不见屋里面有丝毫动静,王香草就喊起来:“村长……村长,你在家吗?” 喊了一阵子,马有成老婆李秋菊走了出来,招呼道:“哟,是香草呀,快进屋……快进屋……” 一看李秋菊仓惶的表情,王香草怒气未消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想到或许是村长出啥事了,忙问道:“婶儿,村长他……他在家吗?” “在家,在家呢,你赶紧进屋,婶子有事求你帮忙呢。” “啥事?” “你叔病了。” 王香草一愣,随问:“叔他得啥病了?” “邪病,你叔得了邪病!” 李秋菊一把攥住王香草的手,慌里慌张地用力往里扯着。 进屋一看,马有成正仰面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寒噤不止,牙关咬得嘎巴巴响。 “叔咋就这样了呢?”王香草问李秋菊。 “可不是嘛,怪得很。昨天夜里他出去巡逻了,天亮才回来,一看就不对劲,眼神发直,浑身哆嗦,我把他扶到床上不大一会儿,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李秋菊哭丧着脸说。 王香草打量一眼人事不省的马有成,问道:“他都说些啥了?” 李秋菊说一会儿叽叽咕咕,就跟说梦话一样,一会儿又哭爹喊娘的,差点被他吓死了。 王香草心里一沉,不由得想到了昨夜里的怪事,难道真像姚桂花说的那样,马有成出去后看到了吓人的东西? 会是啥呢? 能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吓成这样? “他爸……他爸,香草来了,你醒醒,醒醒呀,别再吓唬我们了,好不好呀?”李秋菊双手晃动着直挺挺的马有成,大声呼喊着。 马有成眼睛都没睁一下,一动不动 王香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李秋菊他是几点回家的。 李秋菊说大约是五点多,进屋后眼神发直,脸色发乌,看上去实在累得不行了,就把他扶到了床上。 见王香草呆着脸不说话,李秋菊拽了她一把,带着哭腔说:“你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咋办呢?” 王香草安慰她说:“会不会是受了风寒,我去喊赤脚医生来看一看吧。” 李秋菊摇摇头,说:“他这病来得有点蹊跷,找医生也没用,你还是赶紧去把胡仙姑给叫过来吧。” 王香草应一声,拔腿去了王仙姑家。 见王仙姑不在家,她就奔着水潭那边去了。 刚出了村子,突然想到了那个“神龙”,心里就打起了鼓,她实在是不敢再去那个地方了。 想来想去,又想到姚桂花,干脆让她帮忙跑一趟吧。 到了她家门口,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姚桂花正跪在鸡窝前,又是烧纸,又是燃香的,嘴里嘟嘟囔囔念叨个不停。 听见有人进来,姚桂花抬起头,见是王香草,就问她:“你又发啥疯呀?我那块肉呢?” “先别管你的肉,快去把胡仙姑给……给找来。” “找她干嘛?”姚桂花皱眉问。 第140章 亦真亦幻的鬼话 “马有成人事不省,大概是中邪了,你赶紧去……去叫胡仙姑!” 姚桂花一怔,问:“他咋会中邪了呢?” “他也是个人,是人就有中邪的时候,别啰嗦了,去,快点去!” “你咋不去?俺手头还有要紧的事呢。” 王香草朝着她后翘处踢了一脚,喝道:“别磨蹭了,人都快不行了,胡仙姑在水潭那边,我去不得。” 姚桂花站起来,呆着脸跑出了门。 王香草帮着姚桂花把纸灰燃尽了,然后把里里外外的门都给锁了,又返回了马有成家。 见王香草一人进了屋,李秋菊起身问道:“咋了?胡仙姑她人呢?” “哦,她没在家,我打发姚桂花去寻她了。”王香草说罢,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朝着马有成看过去。 马有成仍然昏迷不醒,看上去平静了许多。 王香草回过头,对着李秋菊说:“比那会儿好多了。” 李秋菊刚想说啥,却突然听到马有成嘿嘿干笑了两声,笑得很诡异。 王香草不禁打一个寒颤,低头盯着马有成。 马有成却微微翕动着嘴唇,开口说话了:“媳妇……媳妇,俺是你爹,是你爹呢。” 声音很陌生,听上去沉闷而苍老,怪里怪气的,一点儿都不像是出自马有成之口。 王香草被吓得毛骨悚然,寒毛倒立。 “你是谁的爹?”李秋菊壮着胆子问道。 “你这个不孝的媳妇,咋连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俺是你公公……你公公呀!” 两个女人对视一下,眼神里掠过了同一句话:敢情这是被鬼魂附体了? 李秋菊的脸唰一下变黄了,往后退一步,问:“爹呀,你都去阴间了,咋又跑出来了呢?” 马有成干笑两声,说:“这不是回来看看嘛,嘿嘿,看看……看看。” “有啥好看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吓唬人了!”李秋菊虎着脸说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耍耍,再耍耍。” “你这不是成心折腾你儿子吗?快走吧……快走吧……” “你这个媳妇不孝顺,不孝顺……” “俺咋就不孝顺了?” “你孝顺能连坟都不让他们去上吗?” 李秋菊满脸惊悸,用力眨巴了眨巴眼睛,说道:“上坟是男人的事儿,要怪也只能怪你儿子,怪你孙子。” “你不让他们去,他们咋去?” “爹,你这就冤枉我了,我啥时候不让他们去给您老上坟了?”李秋菊叫屈道。 “看来就是我养下了不孝之子,真该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 话音刚落,马有成浑身打颤,四肢抽搐,嘴歪眼邪,口吐白沫…… 站在一旁的王香草被吓得魂飞魄散,双手合十,苦苦求饶道:“爷爷……爷爷,你就饶了他吧,别再折腾了。” 果然,马有成平静了下来,嘴里又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笑过一阵子,突然问道:“你这个小女子,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王玉坤家的孙女吧?” “你咋知道我爷爷的名字?”王香草大惊失色。 “我不光知道你爷爷的名字,连你奶奶的名字都知道,你信不信?”说完,“马有成他爹”又嘿嘿笑了起来,笑得人心里直透风。 李秋菊眼珠一转,插话说:“这就不对了,旧社会的女人哪有名字?” “马有成他爹”道出了一个秘密,说王香草的奶奶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不光有名有姓,还识文解字。只是婚姻不幸,先是嫁给了一个死鬼,后来又嫁给了一个穷鬼。 王香草心里一沉,忙问:“那你说,俺奶奶她叫啥名字?” “她奶奶姓黄,大名叫黄宛书。”“马有成他爹”脱口而出。 李秋菊这时候看上去平静了许多,扭头问王香草:“王香草,你奶奶,不……不,是你老婆婆,她是叫那个名字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知道。 “马有成他爹”又开口了,说:“年轻的时候我们好着呢,那个女人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说完又奸笑了两声,明显夹杂着不怀好意。 “你就别胡诌诌了,她奶奶是别人家的媳妇,你咋知道那么多?”李秋菊追问道。 “嘿嘿……嘿嘿,娶回家的并不一定是媳妇,没娶回家的不一定不是媳妇,你说是不是?” “你啥意思呢?”王香草冷脸问道。 “马有成他爹”回道:“别刨根问底了,说出来不中听。” 李秋菊朝着王香草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让王香草别在意,然后转向“马有成他爹”继续问道:“没事,你说吧,反正你们都是作古的人了。” “不可……不可,说了咋回去见黄宛书?你们只知道我们两家虽然不是亲戚,却比亲戚都亲就行了。” “我们是亲戚?啥亲戚?”王香草禁不住问道。 “这个不告诉你……不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敢随便说的,阳有阳法,阴有阴规,说了要受到惩罚的。” “那你现在还能见到她奶奶吗?”李爱菊指了指王香草问道。 “是啊,能见到,不过也是偷偷摸摸,那边管得严着呢。”“马有成他爹”这次没有笑,接着说,“对了,我这次来,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黄宛书的孙媳妇。” “告诉我?啥事?”王香草吃惊地瞪大眼睛问道。 “马有成他爹”像是口渴了似的,吧哒几下嘴,然后说不该告诉你的,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说了会遭到惩处的。 王香草发誓说不会说出去。 “马有成他爹”担心身边有耳目,还是不肯说。 王香草脑袋大了起来,感觉像是顶着一座山。 她暗暗掐着胳膊上的细肉,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把该说的说了吧,带回去也不安心,是不是?” “马有成他爹”停了片刻,像是在琢磨着该说还是不该说,然后长吁一口气,说:“这个小媳妇说话倒是很中听,我不说,是为了你奶奶好,让她在那边过得更安生些,更何况我也不想让她离去。” “我奶奶要离去?她要去哪儿?” “马有成特他爹”说她打算她第一个男人那里,虽然隔得不远,但也隔着几十里路,还要趟过五条河、三座山、九十九道岭呢,真要是走了,以后再想见一面就难了。” 听上去语气竟然有点儿伤感。 李秋菊插话问:“你说,她奶奶要去哪儿?” “哦,她要去前夫那边了,人家去请过她好几回了,那边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新房子。” 王香草直听得头皮发麻,懵懵懂懂问一句:“你是咋知道那些的?” “马有成他爹”说昨天夜里见面了,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她还告诉你啥了?” “马有成他爹”沉默了一阵子,告诉王香草,说她奶奶不想去找原来那个男人的,那个男人长相不好,长着一张冬瓜脸,人也邪道,不是打,就是骂,厉害着呢。 “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呗。” “马有成他爹”叹口气,说那就由不得她了,那是规矩。 “那活着的人能帮她吗?” “帮不了,她得挪窝,因为你爷爷这边也有另外的女人过来投靠。” “你的意思是我爷爷他原来也有女人?” “是啊。” “这就不对了,听说他活着的时候,一辈子只娶过一房媳妇。” “马有成他爹”又道出了一个秘密,说那个老东西年轻的时候跟北村林家的一个闺女订过亲,就等于有了契约,就是有缘人了,到了下辈子,还得接着续前缘。 正一来二去说着,突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王香草想到一定是姚桂花把胡仙姑给请来了,赶忙迎了出去。 胡仙姑风风火火走进了门,手里攥着一条桃树枝,边走边威严地呼号道:“死老汉,能耐你了,回来干嘛?还不快给我滚回去!” “马有成他爹”不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凶了。 “再笑试试,我抽死你!” “你不就是胡春生家的二丫头胡春妮嘛,见了你大爷也不问声好,没大没小的。” 胡仙姑进了屋,二话不说,抡起桃树枝就往马有成身上抽。 马有成嘴里竟发出了咿咿呀呀的怪叫声,叫声很尖利,活像是被“铁锚”夹住了爪子的大老鼠。 胡仙姑毫不客气,卯足力气抽着。 王香草看得胆战心惊,当他看到马有成的左脚不停地抖动时,偷偷拽了一下胡仙姑的后衣襟,小声问道,“他那只脚是咋的了?抖得厉害着呢?” “哦,身上附不住了,就蹿到脚上了。” “胡春妮,你这个死丫头,你不就是个黄鼠狼精嘛,竟然敢打起大爷来了!”“马有成他爹”大声怒吼道。 “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还要抽!” “别……别,我走,我走就是了。” “走,快点走,要不是不走我还要动刑。”胡仙姑咬牙切齿,又把手中的桃树枝高高扬了起来。 “好……好,我记下了,回去后非找你爹算账不可!” 胡仙姑毫不惧色,大声警告他,要是敢惊扰她家祖宗,就用桃木桩子钉死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俨然是面对着一个顽劣不化的恶魔。 第141章 她果然有两下子 “果然是胡春生家的后人,那个凶劲儿一模一样,我不就是回来看看嘛,你用得着那样了。” “这本来就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回你的阴曹地府去,要不然我可真就动法了。” “好,这就走……这就走。” “好,你走吧。” “这都大白天了,我咋见得阳光,你想法子送我走吧。”“马有成他爹”软了下来。 胡仙姑让李秋菊找了一张红纸,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对折几下,剪开,然后把从中拿出几张来,攥在手里,走到了马有成跟前。 “春妮丫头,你别吓唬我,把那桃树枝扔了吧。” “让你长长记性,免得你再回来祸害人。”胡仙姑边说边把手中的纸贴到了马有成身上,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一遍遍划拉着,嘴里念念叨叨个不停,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只见马有成身体嗦嗦抖动着,间或起起伏伏,就像有一只猛兽在他身体里窜来窜去的,嘴里嘶嘶喷着热气…… “老东西,快滚!”胡仙姑大声呵斥。 “回到回了,就让我再待一会儿吧,就一会儿。”“马有成他爹”哀求道。 “不中!赶紧走,这就走!”胡仙姑扬起桃树枝抽打了起来。 马有成浑身抽搐,张牙舞爪,连声怪叫。 突然间,吐一口气,软面一般贴到了床上,消停下来。 胡仙姑把手里对折起来的红纸递给了姚桂花,说你快跑别回头,到村头的十字路上烧了,路上别回头,烧完直接回家。 姚桂花脸上泛起一层冷森森的庄重,像去完成一件一去不复返的使命一般,把纸兜在怀里,撒腿就跑。 胡仙姑回到屋里,看了看马有成的面相,又试了试他的脉搏,对着李秋菊说:“他这一阵子阳气不足,所以邪气就趁虚而入了。” 李秋菊大瞪着眼睛,傻乎乎地问胡仙姑:“他咋就阳气不足了?” 胡仙姑哑然一笑,说:“这个要问你,你倒是问起我来了。” “我哪知道他是咋回事呢。”李秋菊一脸无辜地说。 “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悠着点劲儿,不把身子折腾坏了才怪呢。” “啥……啥事要悠着劲了?”李秋菊仍然一脸茫然。 王香草抿嘴一笑,对着李秋菊说:“婶子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还非要胡仙姑直着说出口呀,就是男女那些事儿呗。” 李秋菊这才顿悟过来,拍一把屁股说:“这事可就怨不得我了,不用说如今我们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有心无力的,早就把那件事给撂下了。就连早些年,我们也是分开来睡的,他在东屋,我在西屋,井水不犯河水,何能折腾着他的身子呢?” 王香草听了李秋菊的这番话,再望一眼依然浑然沉睡的马有成,心里就窃笑起来。 李秋菊啊李秋菊,你可真是够傻的,真够可怜的,你们分居了,可并不意味着他就把那件事给撂下了…… 胡仙姑把手探进了马有成的胸前,沉着脸摸了摸他的心跳,然后对着李爱菊说:“没事了,这会儿心跳也恢复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看他那个样子,还以为不行了呢。”李秋菊表情终于轻松下来,连连说着感激的话。 胡仙姑故弄玄虚,说阴魂依附在他身上久了,还真说不定就把他一块给带走了呢。 李秋菊完全信服了胡仙姑的说法,问那个老东西以后还会不会回来找麻烦,惹乱子。 胡仙姑弄出一副热心肠的模样,说回去后帮她破解一下,让神龙帮着镇压一下等等。 李秋菊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胡仙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其实这事儿是有先兆的,昨天夜里,她看见天地间有一股子阴气从西北方向涌到了村子这边,在上空飘飘忽忽,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她当时就预感到村里要出大事了,掐指一算,只是个小鬼作祟,并无大碍,也就没放在心上。 还有更奇怪的,天亮后,她听到水缸里的水哗啦作响,走过去一看,里面竟然倒映着一条龙的影子。 她赶忙收拾了一些香火,直奔着水潭那边去了。 当她爬上塘坝时,竟然看见水潭里波浪翻滚,便急急忙忙奔到了小庙前,燃香烧纸,跪地祈祷。 正忙活着,姚桂花就火急火燎地奔了过去,大呼小叫着说是你们家里出大事了。 李秋菊连连点头,一脸凝重,进屋拿出了二百块钱,递给了胡仙姑,让她帮着破解一下。 胡仙姑倒也毫不客气,把钱装到了裤兜里,说这钱我收下,你可不能说老姑贪财好利,着实是为了你们家好。 “明白,我明白,用不着解释。”李秋菊头一脸虔诚,头点得像鸡啄米。 胡仙姑再试了试马有成的脉搏,嘱咐李秋菊,十分钟后马有成就能恢复元气,让她熬点小米粥,再煮几个鸡蛋,醒来之后必定会饿得慌,到时候现做就来不及了。 李秋菊满口应着,去厨房准备去了。 屋里只剩了胡仙姑跟王香草两个活着的女人,和一个死了半截的男人。 胡仙姑靠到床头,扒开马有成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王香草,你李木头叔吃点鸡肉,你发啥疯呢?” 王香草一愣,满脸疑惑地问道:“你咋知道?” 胡仙姑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鸡肉是我送去的。” “你……为啥给他送?” 胡仙姑怪异一笑说:“不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 “可你咋就想起来给他送吃的呢?非亲非故,无缘无故的。”王香草蹙眉瞪眼地问道。 “你知道是我送过去的就行了,别疑神疑鬼的。” “可总该有个理由吧?” “你非要个理由吗?” “是啊,不然我心里能安宁吗?” 胡仙姑竟然直截了当地告诉王香草,她年轻的时候也跟李木头好过。 王香草愣住了,直着眼说不出话来。 “一句话就把你吓成那样了?” “你说的是真的?” “我啥时跟你说过假话?” “你咋会跟他好呢?” “那个时候,全村子里也就他算是个真爷们儿,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王香草摇摇头,再点点头。 胡仙姑朝着外头瞥一眼,说:“你用不着胡乱琢磨了,我们只好过一回,就一回。” “老姑,你年轻时候竟然也……也那么放得开?”王香草似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咋了,我们也是人啊!我们也年轻过啊!就只允许你们偷情卖骚,就容不下我们学一回猫叫了?” 王香草冷下脸来,说:“老姑你可不能乱说话,谁偷情卖骚了?” 胡仙姑逼视着王香草,阴笑一声,反问一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了些啥是不是?” “老姑……你……你知道啥?”王香草有些心虚起来。 胡仙姑压低声音,说昨天夜里,你们三个人玩的也太过火了,又是喝酒,又是嬉闹,还看了些污秽之物,也太出格了,要不然马有成也不会遭此一劫,这是报应。 王香草被敲断了脊梁骨一样,没了底气。 胡仙姑说着,走过去捏了一下马有成的人中。 马有成哼哼两声,睁大眼睛,傻愣愣望着胡仙姑,问道:“我……我咋在你这儿呢?” “你看看这是哪儿。” 马有成吃力地爬起来,懒散地倚在床头上,看上去虚弱得很,连眼神都没了光亮。 他望着王香草问:“这是咋回事儿?” “你是不是做梦了?”王香草问。 马有成摇摇头,说:“没有,没做梦,就是睡了一大觉,睡得死沉死沉的,就跟死过去了一样。” 胡仙姑边收拾着桌子上的纸张,边唠唠叨叨说着:“以后消停着点,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耗不起了,要是再胡闹,说不定真就一睡不起了。” “你都说了些啥?我时候不消停了?”马有成看向胡仙姑,眼神渐渐有了丝丝缕缕的光亮。 胡仙姑望望马有成,再看看王香草,尖刻地说:“这还要我说嘛,你不怕脏了耳朵,我还怕脏了嘴巴呢。” 王香草赶忙插话制止道:“老姑,别说了……别说了,赶紧忙你自己的去吧,这时候已经有人去求你了。” 马有成望一眼王香草,惨淡一笑,说:“看来胡仙姑真有两下子,厉害着呢,啥都瞒不了她。” 胡仙姑冷着脸说:“厉害啥呀?我就是再厉害,也没钱好使!” 这话有点儿刺耳,马有成品出了一丝怪味儿。 胡仙姑接着说:“别嫌我说话不中听,我也是被你逼急了。” “我……我啥时候逼你了?” “还没逼我?眼看着连落脚的窝都给卖了,你还有脸问我?”胡仙姑看都没看他一眼,拿起桌子一沓红纸朝外面走去。 “别……别,别急着走呀,有话就直说嘛。”马有成喊了起来。 胡仙姑头也不回,说算了算了,有些话用不着多说,说透就没劲了,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两天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做下的孽事吧。 第142章 虚情假意的道歉 胡仙姑说完走了出去。 院子里传出了李秋菊客套声:“老姑,你这就急着走呀?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呢。” “不了,还有很多香客在等着我呢。” “您可真是救灾救难的活菩萨,快去吧……快去吧……”李秋菊奉承着,送胡仙姑出了门。 马有成瞅了瞅窗外,收回目光,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问王香草:“她那话啥意思?” “那不明摆着的事嘛,她是说水潭边那块地的事呗,你答应卖给了高明堂,不就等于清了她的场吗?她肯定对你有意见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马有成点了点头。 “胡仙姑这个人真是看不透,神神道道的,要是得罪了她,说不定就会遭了算计。” 马有成说:“她搞得那一套不靠谱,装神弄鬼的,可人家高明堂就不一样了,那才是大事业,单是一次就给村里三十多万。”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你就知道钱,钱再多能买着你这条命吗?有了这一回,你还不醒悟。 “我不就是睡了一觉吗?” “还说呢,要不是胡仙姑,这会儿怕是你早就被你爹领走了。”王香草冷森森地说。 “你……你说啥?”马有成一愣神,随问道。 “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啥?” 王香草就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遍。 “真的?”马有成倒吸一口凉气。 “是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那是真的。” 马有成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地说:“跟你说实话吧,昨天夜里,我还真看到我爹了。” “你说啥?” 马有成目光慌乱地打量着门口,像是担心随时有鬼窜进了的模样,说:“昨夜里姚桂花一惊一乍地说看到了毛猴子脸,我还以为她故意吓唬人呢,为了探个究竟,我出去看了看,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了墙上有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晃动,拿手电一照,你猜我看到了啥?” “看到啥了?” “看到我爹了,他正趴在墙头上,只露出一张脸,朝着我眨巴眼睛。” “真的假的?你是看花眼了吧?” 马有成说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模样、那表情,就跟他爹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连嘴上的胡子都一模一样。 王香草嘴巴半张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有成叹息一声,接着说,原来觉得自己的胆量够大的,可当看到老爹那张脸时,彻底吓软了,脑子一片空白,连心都被掏空似的。 “怪不得呢,你回到屋后一句话都不说,就跟个傻了似的。” “王香草,听老人说,活人遇见鬼就活不久了,我是不是要死了?”马有成问王香草。 王香草安慰他说没事的,胡仙姑已经给你破解了。 正说着,李秋菊手捧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做好的饭。 她把托盘放在马有成跟前,说:“你该长点记性了,以后可不能再一个人出去巡逻了,总不能为了一村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吧?” 王香草暗自揣摩:看来李秋菊还真是以为他出去巡逻了,背后干了些啥半点都不知道。 见马有成摸起筷子开始吃饭,便默默退了出去。 走在街上,她想着去县城找李佳硕,求他帮忙把跟弟媳妇相好的那个老师调到远一些的村子,省得他们再不清不混的搅合在一块儿。 可昨夜里喝多了酒,觉都没睡好,再加上后来所发生了那么多真真假假的怪事情,整个人混混沌沌,根本打不起精神来。 干脆打消了那个念头,回家后,一头栽到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慌里慌张爬起来,仔细一听,声音很陌生。 难道是又闹鬼了? 小的时候听奶奶说起过,要是遇见鬼叫门,千万不能应声,一旦应声,魂就被勾走了。 王香草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外面的喊声不但还停,还一个劲地敲门。 她只得下了床,拢一拢头发,穿一件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王香草小心翼翼拉开门闩,从门缝间望出去,这才知道是校长于德水站在那儿。 “小龙妈妈,我是于德水,于校长。” 王香草拉开门,这才看清,于得水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女人——那个神经病教师孙秀红。 王香草心里一阵燥热,揣摩起了他们来的目的。 不会是儿子又闯祸了吧? 见王香草一脸狐疑,于得水说话了:“小龙妈妈,我跟孙老师过来,也没其他事情,就是想当面道个歉。” 王香草脑海里又闪出了儿子被体罚那事儿,心里不痛快,但面上却装得很平静。 “道歉?道啥歉呀?” “做错了事不要紧,道声歉,改正过来就行了,你说是不是?孙老师。”于得水回头望了望孙秀红。 孙秀红呆着脸,点点头。 于得水转回身子,陪着笑脸对王香草说:“能不能到屋里面说话?站在外头不方便。” 王香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忙闪到一旁,礼让着他们进屋。 里屋很乱,王香草只得让他们坐在了外屋的灶间。 于得水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 他说上次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导致了孙秀红老师情绪失控,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经过批评教育,孙老师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主动要求登门赔礼道歉,希望家长同志原谅。 不等王香草说话,孙秀红开口道起歉来。 她就个背书稿一样,咬文嚼字,一板一眼,王香草听到耳朵里面,却入不了心,反倒觉得这是在搞形式,并不是诚心诚意的反省。 尤其是她说是因为孩子的顶撞才刺激了自己,一时冲动就情绪失控了,但出发点是好的,完全是为了孩子的学习。 这些话听上去让人觉得不舒服,有点推脱责任的意思。 王香草认真听着,只字不提,唯恐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于得水看出了王香草的心思,也没多说啥,等孙秀红检讨完,菜总结性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王香草最后表了态,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该放下就放下吧。唯一担心的还是孩子,担心会埋下阴影,影响到以后的学习。 说着说着,眼窝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于得水又宽慰了她几句,说孩子的工作我来做。 王香草点点头,抹了抹溢出来的泪水。 “孙老师,既然小龙妈妈已经接受了你的道歉,就回去上班吧。你一定记住次教训,千千万万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后面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让她改进教学方法,确保学生的成绩上一个更大的台阶。 孙秀红应一声,站起来,向王香草深鞠一躬,便转身离去了。 王香草傻愣愣望着孙秀红远去的背影,仰起一张泪水涟涟的脸蛋儿,问于得水:“不是说她去治病了吗?” “是啊,是去住院了,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经过医生的诊断,可以回来上班了。” 王香草眉头一皱,问于得水:“你的意思是还让她教孩子们上课?” “是啊……是啊,现在这边的教师严重缺员,实在是没办法啊!”于得水满脸无奈。 王香草还是有些担心,唯恐病根不除,随时会复发。 于得水说:“这个我想到了,暂时先不安排她上主课,只是代代课,替替班罢了。” “她已经把孩子吓着了,怕是看见她就打哆嗦。” 于得水看透了王香草的心思,告诉她,不会再让孙秀红去她儿那个班了,数学由他亲自来教。 王香草打消了顾虑,连声道谢。 看上去于得水还想说些什么,王香草下起了逐客令,说自己一会儿要去二婶家。 于得水只得站了起来,同样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王香草心头一酸,默默流起了眼泪。 呆呆坐了一会儿,她动手忙打扫起了卫生,屋里屋外,忙个不停。 干完之后,她从箱子里找出了干净的衣服,从头换到了脚,这才觉得心里亮堂了起来。 做完中午饭后,听见有人进了院子,想到一定是小龙放学回家了,却迟迟不见他进屋。 她走出去,院子里没人,想到儿子也许是去茅厕了。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小龙出来,就悄悄走了过去。 那小子竟然站在厕所里面,正低头看着,怪模怪样的。 怎么了这是? 不会是出啥问题了吧? 她想推门进去问一问,又怕惊吓到儿子,毕竟是个半大小伙子了,肯定难为情。 正犹豫着,小龙走了出来。 看见妈妈站在门外发愣,目光便躲躲闪闪起来。 “小龙,你咋了?闹肚子了?”王香草故作轻松地问道。 “没……没,没闹肚子。”小龙神色慌乱。 “那干嘛呆那么长时间?” 小龙脸唰一阵红了,讷讷着,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王香草心里沉了一下,断定儿子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俯下身,拥着他瘦俏的肩膀说:“有事别搁在心里,那样会不舒服的,跟妈妈说,到底是咋了?” 小龙低头想了想,小声问妈妈:“妈,是不是男孩子不能随随便便让女人抱呀?” 第143章 满脸都是霉运 “是啊,当然不能抱了。” “可……可是……” “可是啥?”王香草直愣着眼问儿子,突然想到或许隔墙有耳,就扯着小龙的胳膊进了屋。 进屋后,王香草找个凳子让儿子坐下来,自己则半蹲着,大手紧攥着小手问道:“小龙,快告诉妈妈,谁抱你了?” “妈,你还是别问了,没事的……没事的。”小龙不耐烦地甩开了妈妈的手。 王香草一看儿子异样的表情,越发断定他心里藏着事儿,开导他说:“小龙,妈妈是你,有啥事就跟妈妈说,不要闷在自己心里,小孩子的心眼下,盛不下那么多东西的。” 小龙跺着脚,一个劲地说没事。 “没事就好,吃饭吧。” 整个吃饭过程中,小龙一直闷着头,一句话都不跟妈妈说。 直到儿子放下筷子,抹抹嘴站了起来,王香草才喊住了他,说起了老师来家访的事儿。 小龙眨巴了几下眼,问妈妈“孙老师也来了?” “是啊,她跟校长一起来的。” 小龙绷着脸想了想,说孙老师也向我赔礼道歉了。 王香草心头一紧,紧跟着问道:“啥时候?” “就是第三节,上体育课的时候。” “她到教室找你了?” “不是,上体育课的时候,她让同学到操场喊我了。” “然后呢?” “然后就去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吗?就你跟孙老师两个人?” “其他老师都上课去了,就我跟她两个人。” 王香草心里的弦越发绷紧了,急着问道:“那她是咋跟你赔礼道歉的?都对你说了些啥?” 小龙说孙老师说自己不对,还像妈妈一样抱了我。 王香草听了,心头一颤,大声喝问道:“你咋能让她抱呢?” “她已经变好了,又不是坏人。” “那也不行,你为什么不跑呢?” 小龙说一开始我是想跑的,可她抱得很紧,还说要我把她当成妈妈,电视上人跟人好的时候,不是都是那样嘛。 王香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跺着脚大喊一声:“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小龙被吓着了,傻乎乎看着妈妈,嘟嘟囔囔地说:“孙老师变了,变得一点儿都不凶,没啥的。” 王香草感觉肚子里像是钻进了一只兔子,一会儿上窜下跳,一会儿又躲到了嗓子眼里,堵得透不过气来。 “妈,孙老师真的变好了,所以才对我那样的。” “嗯,看来小龙真的长大了,没事……没事,你进屋睡一会儿吧。”王香草一屁股坐在了矮凳上,双眼呆直地望着窗外。 她隐隐觉得这事儿有点不正常,按理说老师抱抱学生也无可厚非,但孙秀红是个心理不健康的人,会不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动机呢? 云山雾罩地想了一会儿,觉得或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既然儿子没有受到啥伤害,还有啥好顾虑的呢? 如果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分青红皂白闹腾起来,搞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受伤害的不光自己,还有儿子小龙。 到了该去学校的时间,小龙跟平常一样,招呼一声就出了门。 王香草躺在床上,本想睡一觉,可忽忽悠悠又想起了孙秀红抱儿子的事情,反复敲钟着儿子描述的细节上,心里就跟开了锅似的。 她再也躺不住了,从床上爬了起来,出门朝着学校奔去。 思来想去,她觉得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万一她再得寸进尺呢? 不行,还是去跟于校长说道说道的好。 可还没到学校大门,王香草脚步就停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太鲁莽了点儿,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正想着,看到前面有人走了过来,扭头便走。 毫无目的地走着,竟然神使鬼差地来到了胡仙姑家门口。 “香草,王香草,你来了?” 王香草打一个机灵,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之前想都没想要来这儿,咋像是被一根绳子牵引着呢? 一头雾水走进了院子,看见胡仙姑坐在树下摇蒲扇,梦话一般跟她说:“树叶上有虫子,你也不怕掉到脖子里?” 胡仙姑一愣神,仰头朝树上看一眼,反问王香草:“你看见虫子了吗?在哪?在哪?” “那不……那不就有一只吗?”王香草指着一截摇摇摆摆的树枝说。 胡仙姑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瞪瞪眼,皱皱眉,回过头来狠狠骂一声:“傻丫头!那不就是几片被晒蔫了的叶子吗?” “还以为是虫子呢。” 胡仙姑站起来,痴痴地端详着王香草,说:“王香草,谁把你弄成那样了?” “没……没……”王香草摇头晃脑,一脸茫然。 “没才怪呢,看看你吧,都快虚脱了。”胡仙姑说着,进了屋。 返身出来的时候,嘴里鼓鼓囊囊,像是含了满满一口水。 “老姑你这是咋了?”王香草往后趔趄着。 “噗……” 王仙姑没头没脑地喷了上来。 王香草甩了甩头,随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老姑,你喷的这是啥?” “别问!” “都这时候了,咋还呆在家里呢?” “我要是不在家,你能找到我吗?”胡仙姑说着抹抹嘴,接着问王香草,“又遭啥事了?” “老姑……老姑你看出来了?” “你脸上不是挂着嘛。” 王香草心里正厮闹着,不等开口,胡仙姑耷拉下脸来,说:“不说拉倒!走了,去水潭那边了,还有人在等着呢。” “别,您别走,赶巧您在家,就帮我拿捏拿捏吧。” “说,赶紧说!” 于是,王香草就把儿子小龙被女教师抱了的事说了一边。 “看看你吧,人家好好的,你倒是成了半个神经病了。”胡仙姑不以为然,淡淡地说,“胡思乱想啥呀?人家是老师,也是个女人,女人哪有不喜好孩子的?喜欢你家孩子不是好事吗?” 王香草一下子亮堂了起来,怀里揣着的兔子没了,笑着说:“老姑,你说得没错,她一定是想自己的孩子了。” “她自己没孩子?” “有呀,不过离婚的时候让男人带走了。” “这就对了,她一定是想自己孩子了。香草啊,凡事怕琢磨,一琢磨就变味了,就把好事变成坏事了。”胡仙姑说着,又回了里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布搭子,挂在膀子上,对着王香草说,“走,你跟着我去庙子那边吧。” “老姑,原来那地方一直叫水潭,这会子咋就改叫庙子了?” “哦,前些日子,我找人在水潭边上盖了一个庙子,小是小了些,但神龙总归有了个着落。” 王香草呆着脸应一声,心里忽悠一下又想到高明堂那边去了。 那小子整天咋咋呼呼地要搞啥山庄,只闻雷声不见雨点,这下胡仙姑连庙子都盖上了,想把她赶走也麻烦。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胡仙姑喝问一声。 “哦,不去不去!”王香草摇摇头说。 “咋又发呆呢?香草呀,老姑不是咒你,这一阵子你可得留心着点。” “咋了?” “你时运不济,满脸都是霉运。” 王香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懵懵懂懂地问胡仙姑:“哪儿?哪儿有霉运了?” “哪儿哪儿都有,鼻子、眼睛里全都是,你可得多加小心了,免得惹出啥灾祸来。” 王香草头皮一阵发紧,忙求起了胡仙姑:“你前些天不是说要给我作法消灾嘛,赶紧呀,可别看着我倒霉。” 胡仙姑想了想,说我记着呢,这不是得有个先来后到嘛,等给马有成做完再说吧。 “哪有等到啥时候呀?” 胡仙姑说这几天要去云游呢,等回来再说。 王香草急了,哀求道:“老姑,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那事又费不了多大劲,还是早点做吧。” “不是我不给你做,实在是这些日子被闹腾的够呛,心里面也不清净,等云游回来,再做也不迟。” 见王香草一脸忧虑,胡仙姑安慰她说没事的,我这就去庙子替你烧香磕头,保你平安无事。 说完,朝着门外走去。 王香草丢了魂一样,无精打采回了家。 活特懒得干,进进出出,一个下午打发了过去。 吃过晚饭后,姚桂花来了。 进屋后,见灯也没开,漆黑一片,站在门口喊:“王香草,咋了这是?这么早就上床抱窝了?” 王香草没吱声,眯着眼装睡。 姚桂花走过去,开了灯,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病了?” 王香草推开她的手,无力地哼唧了一声,蚊子叫似的。 “不对呀,你那股浪劲呢?” 王香草说一声累了。 “干啥了?咋就累成这样了?”姚桂花低头打量着她,“你说,是不是遇到啥烦心事了?” 王香草摇了摇头。 “不对,我可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没有,真的没有,就是想好好睡一觉。” “那好,你就睡吧。” 王香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像是真的睡着了。 姚桂花还是觉得不对劲,可又不敢多问,坐在那儿胡乱琢磨着。 实在困得不行了,就下去把里里外外的门关了,然后和衣躺在了王香草身边,默默睡了过去。 第144章 一地鸡毛的说法 第二天醒来,金灿灿的阳光已经洒在了窗子上。 姚桂花下了床,看一眼仍在迷瞪的王香草,问道:“这会子觉得咋样?没事吧?” 王香草身子一动没动,只是翕动了几下嘴唇说:“没事,好好的呢。” “那我给你做点饭吧。” “不用了,不想吃。” “那我回去了,一会儿去一趟镇上。” “去置办一些菜肴啥的。” “买菜肴干嘛?” “郑成亮来过电话了,说这几天回来,在外面饥一顿饿一顿的,好好犒劳犒劳他。” “咋这时候就回来呢?” “回来割麦子呀。” “不是还早着吗?” “你也不知道整天忙些啥,连麦子熟了都不知道,薄地里的都已经干透了,该收了。” “胡说八道,前天我还去看过呢。” “赶紧起来吧,去麦田里转一转,可别熟过火了。”姚桂花说完,开门走出了屋。 王香草起身下床,洗把脸,摸一个白面馒头,啃了起来。 正吃着,突然听到胡同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呼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姚桂花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奔到了王香草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个啥,学校的女老师……女老师出事了……” 王香草咽下口中的馒头,忙问:“你是说那个孙秀红老师?” 姚桂花喘着粗气点点头。 “她……她出啥事了?” “昨夜里被……被害了,可……可惨了!” 王香草心口一震,“姚桂花,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姚桂花手捂在胸前,大口喘息着,说:“回家的路上,我……我听刘大疙瘩他老婆说的。” “她说啥了?” “她说那个姓孙的女老师被坏人下了毒手,说……说手段很恶劣,用木头橛子把人给捅了,皮肉都被撕破了。” “你没听错吧?” “有名有姓的,错不了,谁也不好拿这种事开玩笑吧?” 王香草僵在了那儿,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她隐约有了感觉,孙秀红一定是遭报应了。 “王香草,你发啥愣呢?” 王香草回过神来,说:“你说会是什么人对她下这样的狠手呢?” “我哪儿知道呀。” 王香草低下头,喃喃地说她一定是得罪下人了,要不然就是做下了天大的亏心事。 姚桂花怪怪地打量着她,说:“王香草,你这话说得咋就那么不中听呢?好像跟那个女老师有深仇大恨似的。” 王香草慌乱地摇摇头,嚷道:“滚一边去,胡说啥呀?” “看看你吧,怪里怪气的,是不是受刺激了?” “你才受刺激了呢!” “你不信是不是?走,我跟你看看去。”姚桂花说着,一把拽住了王香草的手。 “去哪儿看?” “去学校呗。” “傻娘们儿,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还不早就送医院了,待在学校里等死啊!” “走……走,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咋回事儿。” 王香草虽然心里慌乱得不行,还是跟在姚桂花身后出了门。 到了大街上,见一群女人围坐在碾盘上,七嘴八舌议论着孙秀红惨遭毒手的一些事情。 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孙秀红是后半夜在自己宿舍遭毒手的,“歹人”手段毒辣,心如蛇蝎。 不但用木楔子乱捅,还用烟头烧烫,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人都已经不行了,被发现后送到了县里的医院。 有人说不像是人干的,宿舍隔得那么近,住在隔壁的校长竟然没听到一点动静,下手那么狠,硬是没听到女人喊一声。 “闹鬼了,真是闹鬼了。” “老天爷来!吓死个人了!” “还有法叫人活吗?” …… 王香草听着女人们添油加醋地议论着,禁不住尿意涟涟。 顾不上说话,刺溜钻到了碾台后面,解决起来。 一帮子嚼舌的女人停下来,齐刷刷打量着她。 “王香草这是咋了?” “被吓着了呗。” …… 姚桂花走过来,悄声问王香草:“你没事吧?” 王香草不搭理她,只管“忙”自己的。 释放完后,扎紧腰带,不声不响地走了。 她去了李木头家,猛劲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院子的正中,竟然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怪物”。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大声质问:“你是谁?” “怪物”缩成一团,瑟瑟抖着。 “抬起头来!”王香草大声喝道,给自己壮着胆。 “怪物”抬起头,表情怪异地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这才看清了“怪物”的真面目。 这是一张稚嫩的脸,面色乌黑,颧骨很高,眼睛奇大,眼神呆滞…… 一看便知道,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要么是先天发育异常,要么就是个神经病。 他怎么会呆在李木头家里呢? “香草,你可不能吓唬他!”李木头急急忙忙从屋里走了进来,看上去病已经完全好了,精气神十足。 王香草抬头望着李木头,大声说:“他都快把我给吓死了,你还担心我吓着他?” “他老老实实呆在这儿,能吓着你?”李木头走过去,一把搂住“怪物”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别怕……别怕……” “怪物”扭头望着李木头,问一声:“她是谁?” 李木头看一眼王香草,然后对他说:“她是……是自家人,你该喊她嫂子,别怕……别怕。” “他是谁?”王香草凶巴巴地喝问道。 “怪物”似乎是被吓着了,退缩着身子直往李木头身后躲,怯怯地打量着王香草。 李木头声音和气起来,说:“香草,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孩子,我老家大伯兄弟家的侄子,父母多年前就没了,只剩了他自己,抬头捡垃圾吃,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 “他是咋来这里的?”王香草语气也软了下来。 李木头说出了实情,说他回老家的时候找到了他,看他傻成这样,觉得没了希望。想来想去,觉得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唯一的亲人,总不该不管他吧,要不然肯定会被饿死,要么就是冻死,就回去把他领了回来。 “想不到你心肠还挺好的。”王香草酸溜溜地回一句,接着问他,“你是啥时把他领回来的?” “前几天。” “前几天你不是病着吗?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咋就能把他给领回来了?”王香草质疑道。 “病稍微好了点,我就去了。” “我过来的时候,你病得那么厉害,好得也够利索的。” “咋说呢,跟你说句实话,我那病其实就与这个傻孩子有关,心慌意乱的,想饿死拉倒。后来吧,多亏了胡仙姑,她打门前走,顺道过来看了我一眼,见我半死不活的,先是开导我了一阵子,然后回家给我熬了鸡汤。” “就是上次你锅里的那一碗鸡汤吗?” 李木头点了点头。 “那你直接跟我说就是了,干嘛掖掖藏藏的?” “你没脸没皮的骂我,话都不容我说,还咋跟你讲?” “你不说我咋知道?我还以为鸡是你偷来的呢,这一阵子村子里的鸡老被人偷。我看到你家后面的沟里堆了那么多鸡毛,能不怀疑你吗?” “你呀,就是不待见我这个当叔的,总是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你就没好好想一想,那些鸡毛是打哪儿来的吗?” “哪儿来的?” “看上去挺聪明的一个人,咋就一点都不开窍呢?那是卖烧鸡的宋兆宝扔那儿的,他一天至少要杀十几只鸡,鸡毛不都扔那里了嘛。” 话虽然说得像那么回事,可王香草心里还是不踏实,接着问他:“你后来又去找胡仙姑了?” “是啊。” “你是想让她证明你没偷鸡,鸡肉是她送过来的?” “是啊,要不然我咋说得清?你不但不相信我,还偷偷摸摸地查看我的行踪。” “你咋知道我查看你的行踪了?” 李木头闭口不言,看上去是故意卖关子。 “不对吧,胡仙姑跟你没亲没故的,咋会给你送吃送喝的?” 李木头解释说,都是邻里邻居的,打小一块长大,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感情的,她是同情我。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那不叫同情,你们的事她早就跟我说了。 “她跟你说啥了?” “她说你们年轻的时候好过,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木头脸上一阵不自然,低头默认了。 “你可真是厉害,连胡仙姑都没能逃过你的算计,更何况是其他女人了,你还敢说自己不坏?” “我咋就坏了?” “都坏得头顶流水,脚下流脓了,你还嘴硬?” 一来二去,两个人又吵了起来,最终,王香草把话扯到了孙秀红老师被害的事情上来,大声问他:“你昨夜里是不是又去干坏事了?” 李木头一愣,“你咋知道我干坏事了?” “你真的干坏事了?”王香草直视着问道。 李木头低下头说,搓着脚说:“做了一点点。” “做啥了?” 李木头咧嘴一笑,淡定地说下午出去溜达了一圈,顺手摘了秦事娃家两个甜瓜,还薅了崔玉顺家几棵大葱,带回家蘸酱吃。 “别尽捡那些不痛不痒的事说,你给我老实交代,昨天后半夜,是不是去学校了?”王香草气势汹汹地问他。 第145章 鞋子与案情 “去学校干嘛?”李木头一脸懵懂。 “你知不知道学校出事了?” “出啥事了?” “你装蒜是不是?就是那个女老师的事儿。” “女老师咋的了?不会是又被人偷看了吧?” “亏你还好意思提偷看那事儿!”王香草心里有数了,孙秀红那事儿肯定不是李木头干的。 她把目光转向那个“怪物”,接着问他:“你把他弄来干嘛?” 李木头说我想好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不但要养活他,还要给他治病,让他给自己养老送终。 “你就指望他给你养老送终?” “是啊,不然咋办?” “不是还有我和李德福吗?” 李木头低下头,轻蔑笑一声,说:“我早就死了那份心了,压根儿就没敢指望。” “不指望更好,你就依靠这个疯子吧!”王香草转身朝外走去。 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马有成打过来的,问她干嘛去了。 王香草想都没想,撒谎说去北坡看麦子了。 “你又去北坡看麦子了?” “是啊,过去看看麦子熟到啥份了。” “成……成,我算是知道你为啥三天两头的去看麦子了?” 王香草听出马有成的话里有话,心头一紧,难倒那天他看见自己跟高明堂在麦地里闹的那一出了? 对呀,那阵呼隆隆的声响会不会就是他弄出来的? 难倒…… “喂……王香草……王香草你倒是说话呀!“ 王香草这才回过神来,装出信号不好的腔调喊着:“喂……喂,咋听不到声音了呢。” “听到了……听到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呢。” 马有成让她赶紧去赶紧去村委会一趟。 “去村委会干嘛呀?” 听见马有成说起了孙秀红老师遭毒手的事,要她过去商量一下该咋办。 王香草不以为然地说村子里出了那么多事儿,案子破不了,坏人抓不到,还商量个屁啊! “王香草,你这态度就不对了,人家是上面派下来的教师,是吃公家饭的,这可不是个一般事儿。” “管我屁事啊?” “咦,王香草,你这话咋听上去有点不对劲呀,不会是因为以前跟你有过节,就幸灾乐祸瞧热闹吗?” “谁幸灾乐祸了?你就不怕闪了舌头!”王香草气恼地吼喊一嗓子。 马有成说你这样的态度可不好,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还不把你当成嫌疑犯。 “你不要再满嘴喷粪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还要去看麦子呢。”王香草打断马有成的话。 马有成干笑两说,油腔滑调地问:“你不会是急着去见人吧?” 这下,王香草心里有底了,她断定自己那天跟高明堂在麦地的事儿一定没逃过马有成的眼睛。 可既然他没有直接把话说出来,自己也就没有必要主动提起,干脆装作啥也没有发生就是了。 马有成正经告诉她,一会儿派出所来人,调查那个女老师的情况,让她过去配合一下。 王香草直截了当地说我不去。 “咦,王香草,看起来你是不想当村干部了?” “我还不是村干部呢,凭啥去掺和?” 马有成又来了那一套,说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只是程序还没走完,现在是特殊事情,要她耐心接受考验。 王香草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折身走了回去。 正像马有成说的那样,孙秀红遇害的事果然不同于其他案子。 这一次不只是派出所来了人,县里的公安局还派来了两名刑警,每人手里牵着一条大狼狗。 这大概就是“吃公家饭”与“吃庄户饭”的不同吧? 两名刑警把狼狗牵到现场,里里外外嗅了好几遍。 两条警犬竟然做出了做出了不同的判断,一条在校园里转来转去,另一条则一路狂奔出了学校大门。 最终,一条走进了新校长于德水的宿舍; 另一处直接蹿进了马有成的家。 虽然目的地不一样,但选择几乎相同,分别叼住了两双鞋子。 并且两双鞋子所放置的位置都大致相同,于得水的鞋晾晒在窗台上;而马有成的那一双则放在窗口下面的阳台上。 大狼狗一口咬住了鞋子,交给了刑警。 这样以来,校长跟村长就成了两个人嫌疑犯。 村民们吃惊、兴奋之余,又纷纷产生了质疑,他们怎么可能是罪犯呢? 看起来警察们也对大狼狗的智商产生了怀疑,并没有直接抓人,而是想方设法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可能性。 这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 警察们经过进一步研判,断定狗的判断没错,歹徒先是偷走了两位领导的鞋子,穿在脚上做了案,完事后,又把鞋子放回了原处。 有人觉得这个推理不靠谱,值得怀疑。 歹徒为什么偏偏偷穿他们的鞋子作案? 又是两双? 这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这个时候,王香草就发挥出了有效的作用,她拿出女人的细致和耐心,苦口婆心的跟围观的人做着解释,说警察的说法是有依据的,他们不是凭空推理,而是通过科学方法得出的结论,并且还把鞋子是拿到县里,用精密仪器化验出来的,里面的遗留物并不是本人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两位领导都不具备作案条件,村长卧病在床;校长去了镇上。 尽管排除了作案可能,但每一次还是被吓得不轻,鞋被大狼狗叼起的那一瞬间,马有成直接吓瞪了眼。 被排除作案嫌疑后,他寻常兴奋,亲自上阵,跟几个民兵一起,杀了一只大青羊。 还特地打发人去县城买回了好酒好菜,热情款待了还他和于校长清白之身的四名警察。 相对而言,对两条大狼狗就没那么客气了,只给它们脏兮兮的羊下水。 上头来的刑警玩笑着说,它们纪律严明,从不吃群众的东西。 说完就把大狼狗牵到了车上,从一个精致的箱子拿出来狗粮,撒给了它们面前。 等到羊肉煮熟了时候,办案人员并没有急着开吃,而是支开了所有的闲杂人员,包括马有成跟王香草。 他们把案件梳理了一遍,最终,总结了一下两点: 第一,排除了对马有成的跟于得水的嫌疑; 第二,基本断定作案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要不然怎么会同时穿两双鞋子呢? 派出所长李中槐强调说,虽然暂时排除了马有和跟于德水的怀疑,但在案件彻底侦破前,他们仍是重点怀疑对象,要留意观察他们的言语和行踪。 谈完之后,才招呼马有成进屋,一起吃起饭来。 也许是重案在身的缘故,这一次李中槐与其他几名警察都拒绝喝酒,这让马有成很失望,自己气巴巴地灌下了半斤。 饭后,李中槐对着其他几名警察说:“你们休息一下,我有事要跟美女主任谈一谈。” 说完,他冲着王香草笑了笑。 王香草猜不透他那笑的真正含义,但觉得很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李所长,您别主任主任的喊,俺可担待不起。” “咋就担待不起了?” “一来,俺不是美女;二来,我也不是主任。” 李中槐望一眼王香草,意味深长地说:“你要不是美女,那桃林峪,不……不,满天下就没有美女了。至于主任吧,就算还没正式宣布,你不是已经在开始履行职责了嘛。” 王香草脸上一阵不自然,说:“所长您就别跟着忽悠了,村长是拿着俺闹开心呢。” 李中槐大手一挥,,说:“这不是说闲话的时候,走,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想单独跟你聊一聊。” “聊啥?” 李中槐小声说有关案情的事情,说完朝门外走去。 王香草站起来,跟了上去。 马有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嘴唇翕动着,却没发出丝毫声响,傻乎乎看着两个人出了门。 李中槐让王香草坐到了警车上,发动引擎朝前开去。 车子驶出了村子,王香草望一眼李中槐,怯生生问一声:“咱们这是去哪儿呢?” “找个隐秘的地方聊一聊。” “咋要找个隐秘的地方呢?在这儿说不就行了。” 李中槐说案情重大,不能走漏了风声。 “就因为牵扯到村长跟校长吗?” “是啊,这事儿有点复杂。” “你是说狼狗叼出鞋的事吗?” “是啊,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我一个庄户娘们家,能有啥看法?” “我就是想听听局外人的看法,有些时候,越是与专业不搭边的人越有自己的见解和看法,而我们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员,往往会被规则束缚了意识。” “不是说鞋是被坏人偷走的吗?”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那就是说还不能排除他们作案的可能了?可听上头来的警察说得蛮有道理的。” “等会儿咱们再仔细聊,这段路坑坑洼洼的,开车得小心点。”李中槐说着,紧紧把着方向盘,集中精力驾驶着警车。 车子慢悠悠前行着,到了一片速生杨树林中,才停了下来。 王香草朝着密匝匝的树林间望去,突然就想起了高明堂开车带自己过来欲行不轨那事,心里忽悠一阵燥热起来。 第146章 云山雾罩的案件推理 咋就也选中了这个地方来说话呢? 王香草眼神慌乱,内心更慌乱。 令她慌乱的不仅仅是这片一望无际的杨树林,还有身边这个深不可测的李中槐。 “好了,这地儿安全了,可以放开来说了。” “说啥?” “案子的事,说说你的看法。” “哦,我觉得韩警察分析得就跟正确。” “怎么个准确法?” 王香草说那是一个坏人穿了马有成的鞋,另一个坏人穿了于德水的鞋,一起进了孙秀红的屋,干完坏事后,又偷偷把鞋放了回去。 李中槐问坏人为什么要那样做,王香草说为了转移目标呗。 “你没觉出有啥不对的地方?” “没有呀,感觉推理得很合理。” 李中槐说他们怎么就知道这一次我们会带警犬来?这在之前的几个案件侦破中是从未有过的。 难倒他有特异功能不成? 假若不带警犬来,他们冒那么大的风险还有意义吗? 不但没有意义,并且还增加了暴露目标的几率,他们不至于傻到那个程度吧? 王香草顺着他的话问:“这么说,马有成跟于德水就是作案的坏人了。” “不,我没有非彼即次的意思,在没有取得有效证据的情况下,不好乱下定义。” “鞋不就是证据吗?可韩警官为啥还要为他们解脱?” “这叫欲擒故纵。”李中槐朝着树林里走几步,再折回来,接着说,“办案过程中,常用到一个术语,叫放长线钓大鱼,不过就算线放出去了,也未必就能钓到大鱼。” 王香草听得一头雾水,说所长你有话你就直说吧,别绕来绕去的,俺都被你绕糊涂了。 “王主任,我问你一个问题,就算马有成不是伤害孙秀红的凶手,他有没有进入进孙秀红的房间可能?”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可能,他一个大老爷们,咋会去一个单身女人的屋呢?况且那个孙秀红是个神经病,躲都来不及呢。 “可孙秀红毕竟是个女人,男女之间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 “不可能……不可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们之间有啥关系。” 李中槐说那种事情一般都很隐秘,还打了一个很无聊的比喻,说要是我们俩也发生了那种故事,难倒也会透露出去吗? 王香草脸一阵通红,低下了头。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哪有这样打比方的?” “咱这是就事论事嘛,你不要往歪处想。” 王香草点了点头,又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她觉得无论如何,两个男人也不会一起去那那种事情。 李中槐说他们也不一定是合伙作案,或许是一个在先,一个在后,但相隔时间不会太长。 王香草越听越糊涂了,反驳说这就更不可能了,咋会脚前脚后的挨着个儿去找孙秀红亲呢。 “凡事都有巧合性。” “就算是他们一前一后去了,也不会伤害孙秀红吧?” 李中槐低下头,手摸着胡茬密布的下巴说:“那你有怀疑对象吗?” 王香草呆着脸思量了一阵,然后说:“这事可不好乱说。” “没事,咱这只是随便聊聊,尽管说,又不会记录在案。” 见王香草呆着脸不说话,李中槐钻到了车里,说我累了,先打个盹。 调整一下座椅,闭上了眼睛。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着王香草说:“你也跟着忙活了半天,上车休息一下吧。” 王香草摆摆手,说我不累,你睡吧。 李中槐大约睡了半个小时,便醒了过来,说:“实在对不起了,这几天连轴转,好几天没正经睡一觉了。” 王香草说:“你们也太辛苦了。”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感觉坏人越来越多,并且作案手法越来越高明。”李中槐叹息一声,招呼王香草上车,接着谈起了孙秀红的案子。 他问王香草:“凭你的感觉,马有成他会去找孙秀红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没亲眼看见过,不能确定。” 李中槐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马有成是不是有暴力倾向,会不会因为孙秀红提出了无理要求,一气之下,就下狠手了。 王香草脑子里随即闪出了马有成脚踢郑玉玲的一幕,可嘴上却说:“不会的,他是村长,咋会轻易打人呢?” “照你这么说,完全可以排除对马有成的怀疑了?” 李中槐又把话题引到了于德水身上,问王香草,他会不会跟孙秀红产生了感情,有了那种关系呢。 “这有可能,他们俩都是单身,好在一起也很正常。”王香草抬头望着李中槐的后脑勺,说,“我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说说看。” 王香草推理说,也许马有成去找孙秀红,被于德水看到了,可又拿马有成没办法,只好把怨气撒在了孙秀红身上。 李中槐呆着脸想了想,说:“嗯,你想法不错,有所收获。” “你有啥收获了?” “你真的想听?” 王香草好奇地盯着李中槐,点了点头。 李中槐说:“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知道你跟孙秀红之间恩怨过节,甚至深仇大恨!” 王香草心中一震,怔在了那儿。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吧?” 王香草心里一阵慌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不自然。 “说呀,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王香草咬了咬嘴唇,说:“我与她关系咋样,跟案情有啥关系?再说了,我只是说着玩,你可别当真。” 李中槐云里雾里地说:“有些事不能当真,可有些事必须当真。” “我就是跟你在聊天,胡乱说的,一句真话都没有,真的……真的……”王香草脸色变得煞白。 “王香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王香草摇摇头,连声说没有。 李中槐冷下脸来,冷言冷语地指责王香草,说我都把你当成知心朋友了,你竟然还对我存有戒备,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是……不是……” “有啥心里话你就说出来吧,我会帮助你的!” 王香草只得把孙秀红过分“亲昵”自己儿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李中槐问她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我只告诉过胡仙姑。” “胡仙姑是谁?” “哦,她是村里的一个‘神婆’,人不错,谁家有个病啊灾啊的,都找她帮忙,人缘挺不错。” “她跟那个孙秀红的关系怎么样?” 王香草摇摇头,没见过她们有啥往来。 李中槐呆着脸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对王香草说这回真该谢谢你了,总算有了新收获。 “啥收获?” “找到了一条新线索。” “啥线索?” “对不起,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李中槐说完,发动了警车,朝着村里开去。 回到村里后,李中槐安排办案人员去了李木头的住处,在他家房前屋后的转了几圈,然后就撤离了。 这天晚上,整个村庄风平浪静,静得一片虚空,连声狗叫都没有。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王香草穿戴整齐出了门。 她觉得必须得进城找李佳硕了,当面跟他谈一谈,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弟媳妇的老相好给调走,要不然会出大事情的。 走出村口,突然想起应该跟李佳硕打个招呼,说一声。 拿出手机,一连拨了三遍,都没人接听。 过了十多分钟,李佳硕把电话拨了回来,问她有事吗。 王香草埋怨道:“你咋不接电话呢?” 李佳硕说那个女人在身边,不方便接。 “现在方便了吗?” “我出门了,有话就直说吧。” 王香草没头没脸的羞辱起来,说李佳硕你还算个男人嘛,也太没骨气了,用得着那么怕她吗。 李佳硕叹息一声,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跟那样的女人一块还有法过日子吗?拉倒算了,就你这样的条件,满县城的女孩子还不尽着挑吗?” 李佳硕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复杂着呢,事情已经这样,只能往前走,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没出息!” 李佳硕岔开话题,问王香草找他干嘛。 “事情很复杂,一句后半句话说不清楚,还是等见面后再仔细聊吧。” “你要来找我?” “是啊,我都已经往镇上的车站赶了。” 李佳硕含含糊糊地拒绝了她,说工作忙,脱不开。 “不行……不行,我这事儿更急,必须得见你一面,再拖下去要出人命的!”王香草的口气很强硬。 “有那么严重?” “是啊,很严重!” 李佳硕讷讷了一阵,勉强答应了下来,说你到镇上的车站等我就行了,不要来县城了。 王香草再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这个人变化咋就这么大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找了个县长家的千金? 王香草心里堵得死死的,横下心不想再见他了。 可弟弟那事儿咋办? 他是唯一能帮自己的人了,只能厚着脸皮去找他。 一路翻江倒海地想着,来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火辣辣烤着大地,感觉像是进入了盛夏季节。 王香草心烦气躁,站在车站大门口的一棵老柳树下,翘首望着通往县城的大路。 第147章 果然出大事了 等啊等,等得王香草不想再等了,一辆小轿车才慢悠悠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里露出了一张戴着墨镜的男人脸,说一声上车吧。 王香草鼓噪的怨气瞬间没了,拉开后门,弯腰钻了进去。 “干嘛戴个大墨镜呀,弄得跟个特务似的。” “你不是照样能认出来嘛。”李佳硕转过身来,笑眯眯看了王香草一眼。 “是啊,就是不戴墨镜,我也快认不出你来了。李佳硕,你变了,真的变了,变得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李佳硕了。” “我哪儿变了?” “哪儿哪儿都变了,里里外外没了以前的影子。” 李佳硕叹息一声,自言自语一般:“是啊,那能不变呢?环境改变人,这是自然法则。” “你变得也太快了点。” 李佳硕问你有啥事,怎么会那么急。 “遇到一件闹心事儿,一句话半句话真说不清楚。” 李佳硕说自己开的是单位的公车,停在这儿不合适,还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说吧。 “去哪儿?” 李佳硕没说话,一脚油门驶出了车站。 沿着通往县城的路跑了一会儿,拐向了一条沙土路,一直前行,开到了一片玉米旁。 车停下来,李佳硕回过头来,说:“现在安全了,你说吧。” 王香草就把弟媳妇的事,以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完后,李佳硕没有立刻表态,默默想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说:“这事儿说难倒是也不难,但办起来确实有点棘手。教育部门属于机关单位,人事管理很严格,调动工作很难,尤其是乡村教师,程序非常复杂,首先是局办公会研究,然后再上报到人事部门审批,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一般不好随意调动。” 很明显,他这是在打官腔,王香草心里有点不舒服,冷冰冰说:“我知道很难,不难能厚着脸皮找你吗?” “主要是这事不在我的权限之内,我跟那个老师又没啥关系,找不到调走人家的理由。” “你跟管那事的领导打个招呼不就得了。”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教育局又不是桃林峪村,马有成一张嘴,想干啥就干啥。” 王香草不高兴了,说:“李佳硕,我问你,那个猪狗不如的教师是你们教育部的吧?” “是啊。” “这不就得了,教育部门出了这样的孽种,总该做出处理吧?” “怎么个处理法?” “就算不开除,也该调离吧?” “是啊,要是事实清楚,完全可以,但问题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事儿,证据呢?” “证据有啊,事实就摆在那儿,村里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直到现在那个杂碎还住在我弟弟家里了。” “可谁能证明?这种事情取证很难?总不该报案吧,那样的话影响就大了,不光影响到那个老师,还会影响到你弟弟一家。” 说来说去,李佳硕一直也没松口,很明显,他是不想管那事儿。 王香草只得软了下去,恳求李佳硕帮帮自己,要不然的话,弟弟这个家就完了,爹娘也就没了活路。 李佳硕竟然开导起来,说这事压根儿就没她想得那么严重,男女私情有个过程,等热乎劲过了,自然而然也就分开了。 “这都多少年了,他们还黏在一起,不但没有分开的意思,反倒越来越热乎,只能硬掰了。” 软磨硬缠一阵子,李佳硕才勉强答应了下来,说:“那好吧,我回去想想办法,只是……” 见李佳硕欲言又止,王香草粗声大气地说:“有话就直说啊!跟我还吞吞吐吐的。” 李佳硕有点难为情,说求人办事,总该打点打点,可眼下自己又要买房,又要结婚的,手头很紧巴。 王香草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他需要多少钱。 “具体需要多少不好说,这样吧,等我回去操作一下看看,看具体情况再说吧。” 事情谈到这个地步,王香草有点心灰意冷。 虽然李佳硕没有拒绝,但看上去毫不情愿,竟然还提到了钱,这是王香草万万没有想到的。 返回镇上后,王香草看着李佳硕驾车驶去,心里泛起了阵阵凉意。 她觉得很失落,好像心爱的东西被偷走了一样。 回到家里,王香草一直等着李佳硕的回音,却迟迟不见有任何消息。 眼看着十多天过去了,一天下午,王香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爹打来的,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 王香草被惊着了,随即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情了。 “爹……爹,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王香草,你快来吧,你弟弟他……他……” “他……他出事了,出天大的事了!” “他……他出啥事了?” “你弟弟,他……他人没了。” “啥?弟弟他咋了……咋了呀?”王香草慌乱地喊道。 “他死了,呜呜……呜呜……”父亲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王香草顾不上多问,收起手机,一路狂奔去了姚桂花家。 正在洗衣服的姚桂花见王香草疯疯癫癫进了院子,抬头问道:“王香草,你咋了这是?家里起火了呀?” 王香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别问了,借我自行车用一用。” “都这时候了,你去哪儿?” “别问了!快把自行车搬出来。”王香草直着眼吼叫道。 一看那脸色,姚桂花不敢多问了,慌忙起身,急吼吼去东屋推出了自行车,交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边推车走边指使道:“你去给小龙做点饭,晚上我要是赶不回来的话。你就住我家吧。” 说完,骑上自行车,一溜烟飞去。 到了爹娘的住处,见房门紧锁,直接去了弟弟的新房子。 远远看到,新房子前密密麻麻围了很多人。 她停下来,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到了屋里,顿时傻眼了——弟弟直挺挺躺在地上,用一床旧被单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那个不要脸的”的弟媳抬头看见王香草,放声嚎啕大哭,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边哭边数落着:“你这个狠心的,咋就一闭眼就走了呢?扔下我一个人该……该咋办啊?” 第148章 葬礼上的闹剧 爹蹲在墙角,娘坐在地上。 他们不哭不闹,默默无声。 见闺女进门,抬头望一眼,眼神苍凉而空蒙。 王香草走过去,把娘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哭过一阵后,她瞥一眼弟弟的尸身,轻声问娘:“好好的,咋就成这样了?” 娘闭上眼睛,一滴浊泪挂在眼角,摇摇欲坠。 王香草又问爹,爹叹一声浊气,小声说:“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说是帮着收麦子,可还没开镰呢,人就……就没了。” 王香草转过身去,逼视着“那个不要脸的”,问她:“我弟弟他得了啥症候?咋就说没就没了呢?” “那个不要脸的”止住哭声,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他得是啥症候,昨夜里吃完饭后,说是肚子不舒服。我找了赤脚医生给他看过,只说吃坏了肚子,给了几片药吃下,然后就睡下了。天亮后,我做好早饭过去喊他,人……人就成那样了。” “吃的啥药?你拿给我看看。” “那个不要脸的”爬起来,走到里屋拿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打开一看,见是ppa片,就问她:“晚饭吃的啥?” “水饺呢。” “啥馅儿的?” “鸡蛋韭菜馅的。” “你们一起吃的吗?” “是啊,一起吃的,他还喝了一点酒。” “喝的啥酒?” “白酒。” “喝了多少?” “就一杯。” 王香草一边问一边逼视着“那个不要脸的”,想从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空空蒙蒙,看不出有啥实际的东西。 “你昨夜里没跟他在一起?” “那个不要脸的”摇了摇头。 “你们咋要分开来睡呢?” “他喝了酒,我嫌有味儿。”“那个不要脸的”低下了头。 王香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蹲下身,撩起了盖在弟弟脸上的旧被单。 “别……别……”“那个不要脸的”惊叫起来。 王香草被吓得一哆嗦,抬起头来问她咋了。 “姐,你还是别……别看了……” “为啥不能看呀?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总该跟他见最后一面吧?有啥不妥吗?”王香草越发猜忌起来。 “那个不要脸的”大幅度摇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我是担心他得的是啥传染人的急症。” “你咋知道是传染人的急症?” “医生说的。” “医生来过了?” “嗯,出事后,我喊医生来瞧过,医生说很可能是急性传染病,嘱咐家里人离得远一点。” 王香草越发怀疑起来,不管不顾揭开了蒙在弟弟脸上的被单子,打眼看了过去—— 只见弟弟面色枯黄,双眼紧闭,眉宇间隐隐积聚着一丝怨愤,奇怪的是他右侧的嘴唇边竟然挂着一丝血迹,就像含着一条死了的蚯蚓…… 毕竟是一母所生的姐弟,王香草望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再也无法控制,放声嚎哭起来,边哭边数落着。 数落着姐弟间的情、姐弟间的好,数落着自己对弟弟的愧欠,最后又数落起了弟弟的不幸…… 正哭诉着,令人意想不到一幕出现了,站在一旁的“那个不要脸的”突然撒起泼来,大喊大叫—— 你成心来找茬的是不是? 你咋就知道他结婚后没过好日子了? 咋就知道他不幸福了? 我对他的好你又不知道,可邻居们都看在眼里,由不得你说三道四! 平日里你这个当姐姐的都干啥了?对我们不闻不问,这时候人没了,你就来挑事了! 你想在这儿就老老实实地呆着,不想呆就赶紧离开,没有你,我照样送他上路,照样让他入土为安。 你走! 赶紧离开这儿,这是我的家! 王香草异常冷静,停止哭泣,重新把被单盖在了弟弟脸上,站起来,逼视着“那个不要脸的”,问她:“你说,他嘴里的血是咋回事儿?” “哪里有血了?我咋就没看到。”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他右边的嘴角。” “就算有血也没啥奇怪的,说不定是内脏染了病,破裂了,不出血能死人吗?这很正常。” “啥病能吐血?” “我又不是医生,咋会知道?” “不对呀,我咋觉得你心虚呢,既然我弟弟是得病死的,你用得着慌里慌张了?” “我啥时慌了?” “我掀开他脸上的被单时,你眼角抽抽啥?” “你……你血口喷人!他死了,那是寿限到了,怨不了别人!” “是不是寿限到了由不得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就让法律来做个公断吧!” “你……你啥意思?”“那个不要脸的”越发惶乱起来。 “你不是说我血口喷人嘛,那好吧,就让警察来做鉴定吧,也好还你一份清白。” “那个不要脸的”急了,跳脚骂了起来:“你算个啥玩意儿?他是我家男人,由不得你来指手划脚,你休想让他开膛破肚,我要让他带个完整尸身走!” 王香草不屑地冷笑一声,大声喝问:“你还知道他是你男人啊?你拍拍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说的那些话吗?不要脸的东西!” “你敢骂我?滚……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那个不要脸的”蹿上来,朝着王香草一顿厮打。 站在外面的几个男人呼啦啦进了屋,装出一副劝架的样子,,硬生生把王香草拖了出去。 “干啥?干啥?你们想干啥?放开我!”王香草奋力挣脱着。 爹娘一看这阵势,吓得胆战心惊,瘫软在儿子的尸首前哆哆嗦嗦。 那几个男人死死控制着王香草,一直把她拖到了村子外头,留下两个人守候在那儿,其他人折了回去。 王香草压住满腔的怒火,心想自己一个女人,寡不敌众 ,跟他们来硬的肯定不行。 乱闹一气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倒会伤害到自己,还会连累自己的爹娘。 蹲在地上想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摸一把眼泪,转身朝着自己村子的方向走去。 等翻过了一道土坡,王香草停了下来,给派出所长李中槐打了电话,把弟弟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中槐听后,也觉得她弟弟的死亡不正常,当即决定去现场查看情况。 不大一会儿工夫,警车便拉响警笛,开进了张家庄。 刚进村口,正巧遇到了开往火葬场的灵车。 六名警察跳下车,拦了下来。 那几个被请来的男人哪还有之前的威风,见势不妙,纷纷落荒而逃。 而“那个不要脸的”瘫作一团,被两名警察架起双臂,塞进了警用面包里,带回了派出所。 四名警察留了下来,进行现场勘验。 所长李中槐回到所里,亲自上阵,进行审讯。 三言两语的交锋,“那个不要脸的”就没了半点招架之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把自己伙同“野男人”杀害亲夫的犯罪过程交代了出来—— “那个不要脸的”说其实他一直没拿王香先,也就是王香草的弟弟当成是自己的男人。 在她心目中,自己的老师鲁西庆才是自己真正的丈夫,只因为嫁给王香先,一是因为鲁西庆有家室,二是因为了房子。 一开始,并没有想他害王香先,毕竟他是明媒正娶的丈夫。 这时候想一想,确实对不住他,结婚好几年了,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让他动过自己。 “那个不要脸”说她一直都觉得跟鲁西庆有缘,为了他,自己忍受了比山都重的压力,却也心甘情愿。 为了喜欢的人,她宁愿背弃道德,因为她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李中槐大喝一声:“那也叫爱情?那是胡来!是乱爱!” “那个不要脸的”还真就不要脸了,竟然毫无惧色,反问李中槐:“要是没有爱情能一直不离不弃吗?并且还依然富有激情,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李中槐说:“就算是真正的爱情,可也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更何况还剥夺了别人的性命。” “那个不要脸”的说,如果不是鲁西庆离婚后被轰出了家门,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了。 她说本来她想跟王香先离婚的,但那个窝囊的男人死活都不答应。 这一次他回家,事先也没说一声,进门后遇见了鲁西庆,不但大吵大闹,还扬言要杀死他。 李中槐问她杀死王香先的主意是谁出的。 “那个不要脸的”长叹一声,气静神闲,语气平静地说开了,就跟拉家常一般。 她说自己之前真的没有想过要对王香先下毒手,至于鲁西庆有没有那个想法就不知道了。 一切都是天意,也该着王香先命该如此。 王香先回家的第二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愧疚,觉得对不住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男人。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天晚上,她包了饺子、炒了菜肴,还给他温了一壶白酒。 就跟招待客人一样,把小饭桌拿到了炕上。 王香先哪儿受过这样的待遇,美得不行,坐在炕头上又吃又喝,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把满满一壶白酒喝光了。 他涎着脸要我再给他倒一壶,脸上带着孩子一般的笑容。 我答应了他,直接把酒瓶放到了饭桌上。 第149章 恐怖孽情 他抓起酒瓶,接着喝了起来。 又喝过几杯后,他胆子大了起来,对我动手动脚。 我觉得他怪可怜,没有当即拒绝他,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后就让他痛痛快快闹个够。 但最终我还是没有说服自己,因为我爱的人是鲁西庆,我该忠于他。 老话说酒壮英雄胆儿,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当他吃饱喝足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把抱住我,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下流话,疯狂撕扯我的衣服。 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老公,但意识里却仍然把他当成了陌生人,奋力反抗起来。 他被邪火烧昏了头脑,苦苦哀求我,说就一回,一回就够了。 情急之下,我谎称自己身上不方便。 他好像知道我在骗他,下手狠了起来,直接把我压住了。 我就跟被电着了一样,浑身麻木,想甩掉,却动不了。 王香先彻底爆发了,就像一个野兽似的,闹腾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就瘫倒在了炕上。 之后,我连意识都没有了,迷糊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拽了我一把。 我打一个机灵爬起来,打眼一看,竟然是鲁西庆站在炕前。 鲁西庆贴到我的耳朵上,悄声问我,他xx你了? 我咬紧嘴唇,摇了摇头。 鲁西庆又问,是你自愿的? 我又摇了摇头。 鲁西庆接着问,你身上是咋回事儿? 我咬紧嘴唇,没说话。 鲁西庆表情古怪,有愤怒,也有悲伤,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拿来了手纸,帮我擦起了身子。 王香先睡得很死,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我小声说,你咋又来了?不是说好这几天不来了吗? 鲁西庆说,没办法,我管不住自己,一个人呆在学校的宿舍里,空空落落,实在受不了就偷偷来了。 我问他,你都看到了。 鲁西庆说都看到了,没想到他那么疯狂。 我一脸不高兴,指责他说你这样不好,他喝多了,万一被看到了,不跟你拼死才怪呢! 鲁西庆咬着牙根说,看到能咋样?惹急了,老子弄死他,反正只要也是活受罪。 我说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咋就受不了了。 鲁西庆说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离婚之前,偷偷来一回也就满足了,可到了这个地步,一时一霎都不想离开了。 我骂他没出息,谁让你不赶在他来之前离婚呢?早点离了,那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嘛。 他却说那时候孩子小,舍不得。 我心里很乱,说咱们前世这是造的啥孽啊? 鲁西庆却说,不,不是孽,是缘,是善缘。 我听了,泪水模糊了双眼。 鲁西庆说,老天有眼,迟早会让咱妈在一起的,一切随缘吧。 我说都这样了,还指望啥呢? 鲁西庆说,他又办法。 我问他有啥办法。 他把双手凑到一起,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 我被吓着了,慌乱地摇着头,连声说不行不行。 鲁西庆说他也不想那么做,可老天爷让他那么做,也只得顺从了。 我看看他,再望望王香先,心里翻腾难受。 鲁西庆嘴里发出了嘘的一声,他伸手朝着窗口指了指。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被吓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窗户外面,竟然有一条绿色小蛇在爬动,三角脑袋上,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在滴溜溜转,发出了瘆人的寒光。 鲁西庆念叨着,老头有眼,被我们的真情打动,这可就怪不得咱了。 我问他,你想干嘛? 鲁西庆冷着脸说一声替天行道,说完走了出去。 说实话,这时候我该制止他,但我却浑身乏力,想动都动不了,只能眼巴巴看着他“替天行道”。 恍惚中,我觉得自己是在看电视剧。 鲁西庆出了屋,转到窗台前,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塑料袋子,变戏法一样,把那条小蛇装了进去。 他返回屋里,小声跟我说,这真的是天意,不是我成心想害他,你不要怕,也不要恨我。 我呆呆坐着,傻了。 鲁西庆说你用被子捂住他的头。 见我一动不动,他问我是不是反悔了,还说,你要是敢把蛇头咬下来,我就放弃。 说完话,他就冲着我敞开了塑料袋子。 我被吓懵了,连心都被掏空了,感觉身上的血也凝固了。 鲁西庆咬牙切齿,脸都变了形,就跟个恶鬼似的,他命令我拿被子把他捂起来。 我看看王香先,再看看鲁西庆,一下子就变成了野兽,抱起棉被,严严实实捂了上去。 唉,看来真的是天意,王香先竟然没怎么反抗,稍微动了几下,就软了。 鲁西庆走过去,伸手掰开王香先的屁x,把那个装着小蛇的袋口对送了上去…… 鲁西庆嘴里嘀嘀咕咕,就跟念咒语似的。 看来真的是天意啊! 那条小蛇好像找到了家一样,规规矩矩钻了进去,转眼间就只剩了青草叶一般的尾巴在外边。 又过了秒钟,就没了踪影。 “那个不要脸的”说到这儿,浑身瑟瑟发抖,紧闭双眼,嘴里发出了咯嘣咯嘣的牙齿咬合声。 就连侦办过无数案件的李中槐也被震撼了,面色凝重,不寒而栗。 坐在一边做笔录的小警员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掩面,嘶嘶吸气。 如此这般,一个恶毒的x杀案被一个面貌姣好的乡村女人故事一般讲了出来。 李中槐点燃一支香烟,大口吸着,半天没有说话。 小警员顺手拿起了李中槐放在桌上的香烟,颤颤抖抖,费了很大的劲才抽出一支,叼在了嘴里。 李中槐把手中的烟头递给他,说一句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让我重新认识了人性。 小警员接过烟头,对上火,猛劲吸着。 “那个不要脸的”突然抬起头,扯开嗓子喊:“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想过要杀死他啊!” 再看那张脸,扭曲得像是一朵被风暴摧残的花。 “唉,何苦呢这是?” “我……我……” “没用了,说什么都没有了。就算你没想,可你做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念之差,两种结局,所以说,关键时刻一定要三思而行啊!”李中槐平静下来,语气平和,就跟在教诲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那时候根本就不是我了,好像中了魔咒一样,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了。”“那个不要脸的”神色慌乱起来。 李中槐问道:“他是谁?” “就是我男朋友。” “你的男朋友是谁?” “我老师。” “你老师是谁?” “鲁西庆。” “你呀……你呀,简直傻到了极点,可恶到了天边!” “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喜欢是个屁!那是鬼迷心窍,灵魂扭曲!” “不是的,真的不是,我一直就喜欢他,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 “你喜欢他啥?” “喜欢他的高大魁梧,我欢他的甜言蜜语,我喜欢……喜欢他身上的男人味儿,还……还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呸,不要脸!”李中槐骂一声,大声嚷道,“你是在鬼迷心窍!是兽性作乱!是丧心病狂!”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就是离不开他,离不开他啊!” “好啊,你离不开他是不是?我成全你,你现在可以去找他,他也可以来见你。” “那个不要脸的”闭上嘴巴,摇了摇头。 “啪!” 李中槐猛劲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说,他躲到哪里去了?” 这一声爆响把身边做笔录的小警员吓得一阵哆嗦,却丝毫没有惊吓她。 “那个不要脸的”抬起头,神色黯然望着李中槐,喃喃说道:“我已经毁了一个男人,不想再伤害另一个男人。” “你的意思是想顽抗了?” “不,不是顽抗,是遵守诺言,我已经答应过他了,决不背叛他。”“那个不要脸的”说完,垂下脑袋,纷乱的发丝遮住了面孔。 “你是想承担所有的罪过?” “那个不要脸的”低头不语。 “那好吧,咱就来个以牙还牙,故伎重演。”李中槐扭头看着小警员,吩咐道,“你去想办法弄一条蛇来,让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也尝一尝那种被蛇钻的滋味儿!” “别……别……”“那个不要脸的”哭喊起来,“我说……我说,我说就是了……” 看她这份尊容,李中槐暗自感叹:啥喜欢不喜欢,啥爱情不爱情,都他妈的狗屁! 果然,“那个不要脸的”就把杀人恶魔鲁西庆的藏身之地交代了出来。 之后,颓然倒地,喃喃自语:“抓住了也好,一起上路,免得孤单,走吧……走吧,一起走吧。” …… 李中槐亲自带人,去了百余里之外的一个养鸡场,把那个心如蛇蝎的禽兽抓了回来。 鲁西庆被押上警车时,问李中槐:“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李中槐说:“你觉得这个问题有意思吗?” “是她说的吗?” 李中槐反问他:“你觉得不是吗?” 鲁西庆拼命摇着头,大声喊:“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这是事实!” 鲁西庆深叹一声,说:“如果有来世,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第150章 遇到了新难题 “为什么?” “爱情算个什么东西?”鲁西庆深埋下头。 审讯很顺利,没怎么提问,鲁西庆就彻底交代了。 他说早就想除掉那块绊脚石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方法。 为了顺利实施计划,他去过多次书店,甚至旧书摊,买了很多有关于凶案案件的书籍,认真研读。 并且从中挑选出了十几个案例,做了深入研究,最后决定了“毒蛇杀人”计谋。 知道王香先就要回来割麦子了,他趁着周末从扁担山上下的一户人家花一百块钱买了一条名曰“竹叶青”的毒蛇。 那天夜里,他悄悄潜伏到了潘玉莲家里,躲到了草垛后面。 等天渐渐黑下来,他透过窗玻璃朝屋里面张望着,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当他看到王香先又吃又喝,还他妈的趁着酒劲强行跟潘玉莲行肌肤之亲的一幕时,肝都快气炸了,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把他给杀了。 但突然就生出了怜悯之心,他是合法的丈夫,结婚那么多年了,都没做过真男人。 都是临时的人了,就让他快活一回吧,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实话,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潘玉莲,她竟然心甘情愿,并且看上去很很投入。 这让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越发坚定了谋杀的欲念,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本以为“蛇杀”行动万无一失、天衣无缝,不承想竟然被最心爱的人给出卖了。 审讯结束,被带上警车的时候,他看上去轻松自如,还笑着对押解他的年轻警察说:“兄弟,记着点,千万别相信女人,更不要相信爱情。” “闭上你的臭嘴!再胡说八道试试,老子嘣了你!”李中槐铁青着脸,冲着他怒吼。 鲁西庆淡然一笑,钻进了警车里。 ———————————— 一桩令人震惊的“x杀案”就此告破。 此案的成功告破,李中槐由此成了威震四方的神探名警。 王香草强打精神,为弟弟的善后奔波劳累。 这期间,她遇到了两个难题—— 首先,她要在自己村里为弟弟买一块地皮,以便安葬弟弟。 其二,她要把爹娘接回村里,尽快让他们离开那块伤心之地,可没有住处咋办? 无奈之下,王香草只得去找马有成。 除了他,桃林峪没有第二个人能帮自己。 王香草到了马有成家。 见马有成一个人在家,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看上去好不自在。 王香草低眉顺眼站在跟前,绵软地喊了一声叔。 马有成抿一口茶水,问一声:“咋又来套近乎了?” “叔,你得帮我。” “案子不是已经破了嘛。” “案子是破了,可后面的事情该咋办?” “啥事?” “俺弟弟人没了,可总不能让他呆在外村吧,那不就成孤魂野鬼了吗?” “你想把他弄回来?” “是啊。” “户口都迁出去了,你说咋办?” “是啊,这不才来求你嘛。” 马有成不再言语,只管续茶喝水。 王香草也不敢多言,怕说不到点子上,惹恼了马有成。 “别着急,先陪我喝一会儿茶吧。”马有成倒一杯茶水地给她,说,“这茶不错,是姚桂花她男人从城里带回来的,铁观音,香味儿很浓。” 王香草心头一动,这个姚桂花,啥时也懂得贴近领导了? 她举起杯,喝一口,并没觉出有多香。 放下杯子,她哭丧着脸说:“叔,你得想法子帮我弟弟找个安身之地。” “这会儿放哪儿了?” “还放在殡仪馆呢,一天好多钱。” “放心吧啊,桃林峪这么大的地盘,咋会不给他一米的地盘呢?我已经到村前村后的转了个遍,地点大概选好了。” 王香草心头一热,连声道谢。 “谢就不用了,以后好好维护着叔就是了。” “好……好,我一定好好维护你。”王香草悬着的心落下了半截,直了直腰,问马有成,“那你觉得把他葬在哪儿合适呢?” “我觉得吧,还是放在李家祖坟那边吧,靠南的那一块还空着。” “可那块地是胡老三家的,他那个人赖皮得很,不好对付,万一不同意咋办呢?” “我都给解决了,尽管去用就是了。” “那就好……那就好……” “你是不是还个事儿没说?” 王香草一愣,点了点头。 “你爹娘的事儿我也想好了,让他们回来吧,没法再待在人家村里了。” 王香草胸腔间荡起一阵热浪,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看看……看看,我不是跟你说了嘛,用不着动感情,你叔我现在还说了算,能帮的尽量帮你。” 泪水夺眶而下,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稀里哗啦。 “这咋还哭上了?有事说事,没事拉倒,老子就反感女人哭鼻子流眼泪的。”马有成气呼呼地嚷。 王香草擦干了眼泪,问起了爹娘住处的事儿。 “这个不难解决,把那边的新房卖了,回村重新划一块宅基地,再盖一处新房就是了。” “叔,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盖个房不容易,再说了,那边的新房一时半会儿也难出手,谁会买内衣的凶宅呢?” “实在不行就先住那儿吧,等卖了房再回来。”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行,一天都不想让他们待在那边了。 马有成蹙着眉想了想,再喝一口茶,冲着王香草说:“住的地方倒是有一处,就是不知道他们介意不介意。” “能有个落脚的地儿就很好了,咋还会挑三拣四呢?” “集体的房子拆的拆,卖的卖,剩下的也就是果园旁边的那个小屋子了,只是……只是……” “叔,你不会说那个‘鬼屋’吧?”王香草心头一沉。 “是啊,也就那个闲屋子了,你要是嫌弃,那我可就没法了。” “听说那地方经常闹鬼,怕他们住进去会生出些是非来。” 马有成教训了她几句,说你年纪轻轻的也信那个,人死如灯灭,都是活人吓唬活人。 他让王香草先去问一下爹娘,要是他们乐意住到那里,这就打发几个人过去收拾一下。 王香草只得答应了下来,感激的话不再说,泪水却再次涌了出来。 马有成朝外面望了望,说要不这样吧,趁着天还没黑,这就去看一看那个房子。 第151章 可怜的老人 王香草点点头,说也好,转身朝外走去。 到了院子里,听见马有成在屋里喊:“有事你就过来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扛着!” 王香草心里的五味瓶瞬间被打开了,泪水稀里哗啦。 时已近傍晚,红彤彤的太阳挂在远处的山尖上,摇摇欲坠。 走到果园边上,朝着“鬼屋”望过去,顿时浑身发凉,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直以来,王香草每次从这儿经过,都有这样的感觉。 总觉得有一股阴森之寒气从里面冒出来,并且还发出了滋滋啦啦的声响,直往身上扑。 那间“鬼屋”是村子里在二十几年前盖的,专门用来盛放骨灰盒。 那时候村子里死了人,送到火葬场烧成灰烬,然后装在或大或小、或精致或粗劣的小盒子里,集中到这个地方。 用当时村支书王大头的话说,不能再让死人占活人的地盘了,鬼们也高兴得不得了,男女混居在一起,热闹着呢。 没几年工夫,屋子里放满了花花绿绿的盒子,整整齐齐摆在木架上。 倒是也有人心里不踏实,担心会有人搞破坏,万一把哪一家的盒子被抱走了,扔在粪坑里或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那可是够晦气的。 马有成是个务实的人,考虑到那些担心也金堂理,毕竟祖上的尸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容不得半点玷污。 于是,集体出资在旁边搭了一间小一点的屋子,让老光棍郝箩筐住了进去,日夜守护着。 几年之后,郝箩筐死了,再也没人愿意去干“守鬼”的差事。 果然就隔三差五的有骨灰盒被盗,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偷走那玩意儿的都是死者的亲人。 他们把盒子抱出那间“鬼屋”,找一个自以为还不错的风水之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了。 马有成也不想去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了。 一来二去,“鬼盒子”就陆陆续续被搬走了,只剩了个空屋子在那儿。 虽然“鬼们”走了,但依然没人随随便便进去,据说那地方阴魂不散,深更半夜的时候总弄出一些怵人的动静。 说的人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偏偏这时候就让王香草给遇见了。 刚走进果园,猛一抬头,她竟然到“鬼屋”的四周被雾气环绕着,飘飘渺渺、阴气森森。 咯噔一下,心里开始发毛。 硬着头皮走近了,透过狭小的窗口朝里一看,靠近墙角的土炕上,竟然有一袭惨白在跃动着。 妈呀! 王香草倒吸一口凉气,心悸气短起来。 依稀中,她恍惚看到屋子里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直盯得她魂飞魄散、毛发倒立。 不等回过神来,突然听到了异样的声响。 那声音虚缈诡异,水波一般阵阵荡起,听上去空旷而低沉,像涛声,又像是死亡之际的喘息…… 王香草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屁滚尿流,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总不能光着脚回去吧,只得硬着头皮返回去,捡起鞋子套在了脚上,接着继续跑。 跑着跑着,她停了下来。 不对吧,怎么会有那种动静呢? 一定是看花眼了,本来就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所以就产生了幻觉。 她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了,这个屋子是爹娘唯一栖身之地。 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 王香草咬了咬牙,跺了跺脚,豁出去了! 慢慢走近了,她再次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两个“鬼影”从屋子里闪身出来,单从外部轮廓上看,应该是一个“男鬼”、一个“女鬼”。 看上去两个“鬼”很亲密,靠得很近,边走边说着啥,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们的声音。 两个“鬼”面朝自己走来,走着走着,脚步戛然而止,旋地转身,拔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很明显,他们看到了自己。 姥姥个腿! 看来不是鬼,鬼能被个大活人吓成那个熊样子吗? 既然你活人,活人何必再怕你? 王香草想到这些,胆子陡然大上了天,没头没脑往前追赶。 随着距离的缩短,两个背影愈见明晰。 咋看上去那么眼熟呢? 可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了。 王香草的大脑飞速旋转,急剧搜索,这两个人是谁呢? 他们来这里干啥了? 边想边回味着那飘飘渺渺的声音、那朦朦胧胧的亮色,心中豁然开朗。 王香草止住了脚步,心里骂起了自己:王香草啊王香草,你追个毛啊? 咋就忘记抓贼容易,放贼难的老话了”? 真要是捉住了,还不得尴尬死啊! 既然人家敢钻进那屋里疯乐呵,那就说明是片安静之地,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样一来,也就把传言给捅破了,明明就是人在作怪,为啥把“账”算计在人家“鬼”身上呢? 说到底,缺德的是人,而不是鬼。 …… 第二天,王香草就雇了一辆三轮车,把爹娘接到了自己家里,暂且让小龙睡到自己房间。 安顿好爹娘,她又喊来了近支家的几个人。 给他们分了工,两个人去了殡仪馆,取回了弟弟的骨灰; 四个人去了坟地,撅圹做坟; 还打发人去筹备香火等殡葬用品,虽然弟弟活着的时候窝窝囊囊,死后必须让他风风光光。 最起码,别人有的,他一样都不能少。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后,王香草就对着爹娘说:“王香先已经这样了,跟咱们的缘分也算是尽了,咱们别哭别闹,安安静静打发他走吧,入土为安。” 爹娘倒也开明,由着王香草去了。 王香草忍着内心的伤痛,带人把弟弟的尸骨埋在了祖坟地里。 烧一些香纸,再燃放一挂鞭炮,便招呼大伙往村里走。 她远远落在了后面,走了没几步,又折身回去,跪在了那堆新土前,告慰道:“王香先,你这一世无儿无女,姐给你磕三个响头了,权当是为你谢罪了,你给我记好了,下辈子还我,一定得还我!” 说完,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回家后,王香草置办了一桌菜肴,热情地招待了帮忙的亲朋好友。 待客人们散去,她才坐下来,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帮爹娘安家了。 这事儿不能再拖下去,必须赶在麦收前把事情办妥了,要不然李德福回家后没地儿住。 让她犯难的是如何把让他们住进“鬼屋”的事说出来,怕他们难以接受,更担心他们不同意。 思来想去,还得自己亲口告诉他们。 爹面无表情,说:“没事,有个遮风避雨的地就足了。” 娘好像有点儿不接受,跟着问一句:“香草你说啥?” 王香草满脸无奈,对娘说:“实在是没有办法,村子里实在是没有其他空房子了。” 娘一脸仓惶,嘴唇翕动了好大一会儿,才挤出一句:“那种地方咋能住人呢?” “娘,那有啥呢?拾掇一下就跟新的一样,总比待在猪圈里强吧?”王香草开导娘说。 “听说那地儿老闹鬼,怪吓人的。” “谁又没亲眼看见过,那都是传言,别拿传言吓唬自己。”爹板着脸,冲着老伴咋呼道。 娘皱巴着脸,嘟嘟囔囔:“那里面盛过几百号死人,不闹鬼才怪呢。俺是没见着过,可有人看见了,还不止一个两个呢。” 爹把烟头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霸气地说:“就这么定了!” 娘沉下脸,没再说啥。 王香草知道她还是不情愿,但也顾忌不了那么多,紧赶着去找马有成了。 马有成倒也仗义,立马召集了几个青壮劳力,没用半天功夫就把“鬼屋”收拾停当了。 并且收拾得很彻底,几乎把所有的墙皮都刮去了一层,再用白石灰砌了厚厚一层。 看上去就是个新房子了。 爹娘搬进去的那天早晨,风很大,天都被刮蓝了,空空荡荡,不见一丝一缕的云彩。 动身的时候,西边的天上还挂着一颗星星,一眨一眨,好像在传递着什么。 偶尔传出几声狗吠,也是半截半截的,有气无力。 两个老人站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等着闺女带人去那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村子给他们“搬家”。 王香草爹王金堂是个石匠,年轻的时候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他从十六岁就跟着石匠王学手艺,短短几年就熟练地掌握了垒墙凿石的功夫。 一块没角没棱的的顽石到了他手中,简直就成了一块软面,三下两下就成了可塑之才。 他砌的墙笔直牢靠,并且速度飞快。 就凭这一手,王金堂颇受尊重,再加上他这人本性善良,远近几十里都对他另眼相看。 可眼下他老了,之前的威望也一扫而光。 这时候,他弯腰塌背,边吸烟边想着心事。 “你说香草他们咋还不回来呢?” 老太太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王金堂知道她是在担心,就说:“咱是去拉回自己的东西,谁又能咋样?” “他爹,俺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呢,会不会遇到麻烦了?”老太太叹息一声,皱巴巴的老脸就像个被风吹日晒过的核桃。 王金堂回头看着她,“你觉得有啥不对劲了?” “这眼皮一直跳,都跳了两天两夜了。” “跳就让它跳去,没事的,还能无法无天了!” 王金堂这话如其说是在安慰老伴,倒不如说是在为自己壮胆。 “俺还真有点担心,那个村子里,就咱一户是外人,因为儿子的事,那个狐狸精被抓了,他们还不把咱当成敌人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让咱往回拉东西?” “是啊,他们人多,真要是闹腾起来,咱又打不过人家。” “胡扯!那本来就是咱的东西,他们凭啥不让拉?还有没有天理了?” “那些人没有过讲道理的。” “不讲理也不行,不是还有法律嘛。” “法律要是管用的话,就把咱儿给医活了。” “莫名其妙,这哪儿跟哪儿呀?死老妈子,尽说胡话!” …… 两个老人正唠叨着,马有成从胡同口摇摇摆摆走了过来,他的胳膊肘下,还夹着个大包裹。 第152章 威严李所长 到了跟前,马有成瓮声瓮气地说:“你们两个老家伙,可不能骂我没良心,实在是没法子,村子里实在腾不出别的房子了。” 老太太接话应道:“有成大兄弟,俺感激还来不及呢?咋会骂你,那不成狼心狗肺了吗?” 王金堂跟着附和:“这就知足了……知足了……” 马有成掏出香烟,抽一支递给王金堂,自己叼一支在嘴上,点燃了,大口大口吸起来。 吸几口,絮絮叨叨说起来:“那个地方是盛过骨灰盒子,可闹鬼的事儿纯属扯淡,的确是有人听见过动静,可那是活人弄出来的。” 听马有成这么一说,老太太心里又开始打哆嗦。 自打王香草让他们去住那个“鬼屋”后,她眼前就是飘忽着那些灰不溜秋的盒子。 尤其是盒子上面贴着的那些照片,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不是对她笑,就是朝她哭。 闹得她心里头凉飕飕的。 “嫂子,都这把年纪了,用不着再怕那些玩意儿。有这么个地方落落脚就不错了,也亏你们赶得巧,要是再晚回些日子,怕是连这么个地方也没了。说到底,也算你们有福气,生了王香草这么个好闺女,要不是她跑前跑后的,你们老两口怕是就打发了!” 马有成把夹在胳膊肘下的包裹递给了老太太,说:“你们也用不着跟我客气,我是一村之长,总不该看着管吧?这不,不光我,连娘们儿都为你们操心,给你们找了些床单啥的,凑合着用吧。” 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王金堂。 老太太接过包裹,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村长对咱这么好,你还有啥好哭的?”王金堂瞪着老伴吼了一嗓子,自己的鼻子也泛起酸来。 “好了,就这样吧,你们赶紧去看看房子吧,我就不在这儿陪你们了,一会儿还要去镇上开会呢。”马有成说完迈步离开了。 王金堂捡起地上的包裹,拎在手上,朝前走去。 老太太撩起衣襟擦净了脸上的泪,紧脚跟上。 到了“鬼屋”,王金堂的手竟然抖个不停,连钥匙插不到锁眼里去了。 等进了门,这才坦然起来。 这不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嘛,砖块垒墙,水泥嵌缝,墙面用白石灰刷得溜光。 这样的地方能藏鬼? 简直是荒唐! 屋子里靠墙角的地方有一盘土炕,炕面平平整整,上面还铺了一张草席子,看上去半新不旧的,很干净。 老太太一开始有点儿怕,试探着坐在炕沿上,东瞅瞅、西望望,没一会儿工夫也就踏实了。 她站起来,弯腰拿起了那灰布兜,从里面拿出了一沓纸钱,码放在房子中间,划燃火柴,烧了起来。 正烧着,听见外面响起了摩托声。 老太太走出去,一看是本家侄子王香果。 王香果停稳摩托车,骂咧咧说道:“他姥姥个棒槌的!那边出岔子了。” “咋了?出啥岔子了?” “东西刚装到车上,就被十几个人围住了,死活不让走。” “咋回事儿?”王金堂从屋里面走了出来。 王香果就把去潘家庄拉东西的过程说了一遍—— 他们进村后,把东西装到了车上,然后就去了新房。 把东西归拢好,已经装得差不多了,呼啦啦涌来了很多人,一个个凶得就像鬼,有人手里还拿着棍棒。 那些人直接把车围住了,说东西是他们的,非让卸下了不可。 王香草讲了很多好话,说爹妈挣了一辈子的家当都在这儿,还是让他们带走吧,可人家就是不答应。 人群中有一个中年男人,不光不讲理,还破口大骂,说那个屋子本来就是姓潘的,你们凭什么拉走? 王香草一口一个表哥叫着,好说歹说都没用。 王香草就动起了感情,说东西都是我弟弟置办的,这会儿他人没了,尸骨已经埋到了桃林峪,家当理应跟着人回去。 那个人一点都不讲道理,嚷嚷道:他去哪儿我们不管,东西在潘家庄,那就是我们姓潘的,你们休想拿回去。 王香草见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就打发王香果回来报信了,说让你们不要担心,她已经给派出所打电话了。 就在王香果走后不久,派出所长李中槐就带领两名警察赶到了潘家庄。 还没怎么着,几十号人就各自逃窜了,唯独那个凶巴巴的中年人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李中槐走过去,掂了掂手上的铐子,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潘玉莲的堂哥。” “想造反呀?” “谁造反了?我们潘家的东西,谁也不能拿走。”潘玉莲的堂哥看上去有点心虚,嘴上却依然强硬。 “你有什么权利说是你们潘家的?简直是胡搅蛮缠!” “东西在潘家庄,那就是我们姓潘的。” “这家户主姓王,那就是王家的!” “你咋就向着他们呢?” “因为你们寻衅滋事,不讲道理,我就得管!” “谁寻衅滋事?” “那你这是干啥?” “保卫自家财产呀!”潘玉莲堂兄慌怯起来,嘴唇也开始哆哆嗦嗦。 “你家财产?你是谁?是这家男人吗?” “她家男人死……死了……” “那你是这家的儿子了?” “谁他们家儿子了?我姓潘。” “既然你不是这家男人,又不是这家儿子,你凭什么抢财产?你抢着个数了吗?” “我……我是潘玉莲的堂……堂哥。” “报上你的名字来!” “潘玉龙。” “潘玉龙,你懂不懂法呀?堂哥有继承权吗?” “可俺妹妹还在呀?” “我实话告诉你,潘玉莲马上就成鬼了!她犯下的是死罪,就算判不了死刑,那也得无期,她要这些还有啥用?。” “可……可……” “可啥可?”老朱朝着后面挥了挥手,大声吩咐道,“拷了!” 话音落地,五尺汉子匍然跪地,苦苦求饶:“别……别,这不抢了……不抢了……” 躲在远处的几个人早就耗不住了,纷纷逃窜。 “站住,都给我站住!”李中槐大声喝道。 几个人比兔子跑得都快,眨眼没了人影。 李中槐问他:“你知罪吗?” “嗯,我知罪……知罪。” “那好,我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好……好,我愿意。”刚才还的汉子,瞬间成了一团软面。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免得以后不认账。” “要我说啥呢?” “你说,这些财产是谁的?” “是……是他们的。” “谁的?” 潘玉龙抬头望着王香草,应承道:“是……是他们的。” “她是谁?” “是……是王香先的姐姐。” “除了财产,那这屋子呢?” “也是他们的。” 李中槐大声宣布:“潘玉龙已经承认了,这处房子,以及房子内的所有家产都是桃林峪王香草家的,与这边的所有人家毫无关系,要是以后再耍赖纠缠,那就是知法犯法,决不饶恕!” 站在远处的人一阵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潘玉龙,你给我听好了,记住了,以后多学点法律知识,别再干些糊涂事,谅你这次是初犯,饶你一回!” “谢谢……谢谢警官。” “起来吧,别跪在那儿丢人现眼了!” 潘玉龙战战兢兢爬起来,灰溜溜地往外走。 “站住!谁让你走了?”李中槐大声喝道。 潘玉龙站定了,直愣愣望着李中槐。 李中槐往前一步,说:“你无理取闹,就这样走了?” “俺……俺不闹了还不行吗?” “你想得美,你知道这事儿按程序会是啥结果吗?” “啥结果?” “最轻的量刑也是拘留半个月,罚款一万元,你觉得怎么样?” 潘玉龙脸色煞白,瞪大眼睛,瞠目结舌。 “说话呀,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不是……不是,我错了,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好吧,看你认罪态度不错,就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但并不等于放纵了你,案底还给你留着呢。” “我知道……我知道……”潘玉龙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好,算你还算识时务。这样吧,既然你已经来了,干脆把坏事变成好事吧,你招呼一下刚才起哄的那些人,立马过来。” “干嘛?” 李中槐指了指着王香草,说:“毕竟你们两家是亲戚,不管怎样,情分还是有的,亲戚来搬家,你们总不该看着不管吧?” “哦,我懂了……我懂了。”潘玉龙点头应着,对着站在远处的人喊,“来……来,都来搭把手,帮他们把东西抬上车。” 十几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抬起了东西。 李中槐弄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来,冲着王香草大声喊道:“桃林峪的那些人,你们好好看着点,如果再有闹事者,立马向我报告!” 王香草表情复杂地望着李中槐点点头,泪水模糊了双眼。 李中槐又朝着潘家人震慑了几句,然后大手一挥,命令道:“收队!” 几个人上了警车,拉响警笛,慢悠悠驶出了村子。 第153章 鬼亦人人亦鬼 此后的一切很顺利,潘玉龙带着亲朋好友干得很卖力,几十分钟便把该拉走的东西全都装到了车上。 王香草锁了门,把钥匙装得兜里,带车离开了潘家庄。 回到爹娘的新住处,王香草卸完了车,又把东西抬到屋里面,拾掇得井井有条,纹丝不乱。 送走帮忙的人,王香草站到门口朝屋里观望着,一直紧绷着心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娘说了一些暖心的话,要她留下来吃饭。 王香草对娘说:“这边已经安顿好了,你和爹也歇着吧,我回去照应一下小龙。” 说完,就急急忙忙回了家。 …… 这天夜里,风出奇地大,似乎把天吹得更高更远了。 院子里的几棵大树被刮得东摇西晃,发出了呼呼啦啦的声响,像是怪兽在哭号。 王香草她娘睡不着,坐起来,透过窗缝往外瞅着。 实在困得不行了,才打起盹来。 正睡着,老太太呼一下坐了起来,直喘粗气。 王金堂被惊醒了,问老伴:“咋了?” “做梦了……怪吓人的。” 王金堂故作轻松地说:“梦见鬼了吧?” “可不是嘛,越害怕就越做那样的梦。” 王金堂一本正经地说:“年轻时跟你好的那个老六就在这屋里呆过,正门口的那个匣子就是他的。” “别说那些了,怪瘆得慌。” “说着玩呗,啥鬼呀怪呀的,还不都是人编造出来的。”王金堂像是在说梦话,继续说叨着,“那时候,要不是你放的羊落在了井里,我二话没说,跳进去帮你抱出来,说不定你就成老六的老婆了。” 老太太接过话茬说:“你这个老骗子,直到现在都没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羊是被你扔到井里起的?” 王金堂嘿嘿干笑着,说:“谁让你只顾忙着低头做针线活了,可被我逮住机会了。” “你这个熊人,万一羊被淹死了呢。” “我早知道那眼井里没水了。” “还说呢,你下到井里面,半天都不出来,一直熬到天黑才露头,上来就把俺抱住了。” “我要是不趁早下手,你就被老六娶回家,那可就惨了。” “咋就惨了?” “他是个短命鬼,还不得守半辈子寡。” 老太太没再说话,紧攥着男人的手,连声叹息。 突然,王金堂打一个激灵,他看到的窗口上贴着一个黑糊糊的人影,大喝一声:“谁啊?” 影子一闪而过,怪里怪气的喊着:“老六……老六,俺是老六……” 声音被风吹得飘飘忽忽,一会儿就没了。 老太太被吓着了,浑身打颤,直往老头子怀里靠。 王金堂拍了拍老伴的后背,镇静地说:“肯定是哪一个该死的东西来吓唬咱们了。” 老太太轻轻应着,蚊子叫一般。 王金堂下了炕,摸起锅台上的菜刀出了门。 外面的风好像比之前小了许多,眼前的一切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老伴在屋里喊,催他回屋。 王金堂毫不胆怯,挥舞着菜刀叫骂:“哪个狗曰的?有种你就出来,跟我王金堂真刀实枪地干一场,搞这些不人不鬼的把式算啥本事?” 骂了半宿,不见任何动静。 风停了,村外的深夜格外寂静,静得让人心虚。 天亮后,老太太去了闺女家,把昨夜里闹鬼的事情告诉了王香草。 王香草安慰娘说:“爹说得对,那是人,不是鬼。” 可娘不相信,咬定就是鬼叫门。 “娘,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这都啥年代了?你还信那个。” 娘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那根本就不是人弄出的动静,是鬼,肯定是鬼。 看来娘是被吓破胆了,王香草觉得这时候越是跟她较真,她就越不服气,只得顺着她说:“就算是真有鬼,咱也不怕,我去找胡仙姑,让她作法治他。” 娘说那鬼厉害着呢,怕是胡仙姑也没办法。 王香草:“你放心吧,胡仙姑厉害着呢,我亲眼看见把鬼治得吱吱乱叫,哭爹喊娘。” 娘这才信服了,屋都没进,就回去了。 王香草真就去找了胡仙姑,胡仙姑听了王香草的话,放下饭碗,掐指一算,大惊失色。 说可了不得了,你娘年轻时候还真别的男人动过情,还有心思系在那个人身上,想解都难了。 王香草从没听说过有娘的那些事儿,摇着头说:“老姑,你可不能瞎说,俺娘是个本分人。” “你不相信老姑了是不是?” “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娘是个啥人,一辈子老实得话都说出口,还能搞出那些枝枝节节的事来?” “人不可貌相。” 王香草有点被说动了心,问胡仙姑那个死鬼是谁。 胡仙姑想都没想,说那个人外号叫老六,是刘向水他爹。 王香草求她帮着想想法子,别再让那个死鬼折腾了,胡仙姑却说:“这是还真是有点难办,恶鬼、赖鬼都好捉,唯独这情鬼难缠。” “那咋办呢?” “办法倒也有。” “咋个办法?你倒是快点说呀!” “我这就去烧香磕头,好好求求神灵,就不服治不了个死老六!”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拜托老姑了。” 胡仙姑倒也不客气,向来就讨要香火钱。 “那当然,为我们办事,咋好让你破费呢。”王香草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零钱,递给了胡仙姑。 胡仙姑接过钱,收拾碗筷去了。 王香草临走时,胡仙姑跟她说:“落日之前你再来一趟,拿几个符字送到你娘那边,避避邪就没事了。” 整整一天,王香草无心干活,盼着太阳早些落山。 胡仙姑果然没有食言,等王香草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守候在了院子里。 胡仙姑把一张对折着黄纸交给她,又跟说了一些具体的做法,就打发她去了“鬼屋”。 娘好像知道王香草要来似的,一直站在院里。 娘俩进了屋,按照胡仙姑吩咐过的,着手操办起来。 爹一脸不服气,坐在一边,抽完一锅烟,望着正在少纸钱的王香草,叽咕道:“烧那个有啥用?明明就是个人!” 王香草只管忙自己的,不去搭理他。 老伴听见了,小声骂他,说不怕我怕,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在这儿住了。 王金堂闭了嘴,不在吱声,只管大口大口地吸烟。 做完黄仙姑交代的一切后,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 王香草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这下就放心了,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昏暗的灯光下,娘笑了。 王香草又交代了几句,就急着要往家赶。 娘追出去,将装着四个熟鸡蛋的方便袋塞给了闺女,让她带给小龙吃。 王香草接过来,拎在手上,跟爹招呼一声,便急匆匆出了门。 摸黑走了没多远,身后突然有一道亮光照射过来。 回望一看,竟然是爹跟在后面,打着手电给她照路。 王香草心头一阵滚烫,泪水溢出了眼窝。 回到家里,见房门紧闭,屋里的电灯亮着,就喊起了儿子的名字。 可一连喊了几声,也没听见屋里有回应。 王香草脑袋猛然大了起来,天呢!不会是小龙出事了吧? 她抓起墙边的铁锨,抄在手上,悄悄摸进了屋。 站在门口一看,床上竟然直挺挺躺着一个人,一个成年人,用一条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第一反应是,家里一定是进坏人了,要不然怎么会大热天捂着一床棉被呢? “谁呀?”王香草大喊一声。 床上的人呼一下撩开被子,坐了起来。 被吓蒙了的王香草抡起了铁锨。 “是我!别……别……”那人喊了起来。 竟然是姚桂花! 见王香草举着铁锨定格在那儿,姚桂花慌忙跳下床,抱着头喊道:“王香草,你作死啊!是我……是我,是我呀!” “死姚桂花,你吓死我了!”王香草手中的铁锨咣当掉在了地上。 “王香草……王香草,你咋了这是?咋了?”姚桂花抱起王香草的肩头大声唤着。 王香草慢慢缓过劲来,眨了眨眼,说:“死姚桂花,你吓死我了!” “我躺在床上咋就吓着你了?”姚桂花一脸无辜。 “小龙呢?” “小龙……小龙去他二奶家了呀,平日里不是这样吗?” “那……那你是咋进来的?” “我来的时候小龙还在家,见我来,他说一声去二奶奶家了,就走了,还吩咐我看好门。” “这小子,一定是惦记着看动画片才去二奶奶家的,看起来这一阵子学习又落下了。”王香草坐到了床沿上,长长叹一口气。 “他完成了昨夜,想看电视就让他看呗。倒是你,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就跟个村长似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家遇了那样的事,我能看着不管吗?” 姚桂花紧挨着她坐下来,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唉,死了的死了,抓了点抓了,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姚桂花呆着脸,不再说话。 王香草肚子里吱吱喽喽叫唤着,这才想起都两顿没吃饭了,她站起来,想去饭橱里找点吃的。 刚走到门口,突然听到姚桂花带着哭腔说:“香草,我也要死了,活不了多久了。” 王香草一下子愣住了,转身问道:“姚桂花,你又在满嘴喷粪了,好好的说啥丧气话?” “真的,俺不骗你!”姚桂花眼里有泪光在晃动。 第154章 病得不轻 王香草一看她这副模样,不像是在跟自己瞎闹,返身回来,扳过姚桂花羸弱的肩头问道:“姚桂花,你咋了这是?” 姚桂花深埋下头,抽抽搭搭哭起来。 王香草急了,跺着脚问道:“你倒是说话呀,想闷死我咋的?” 姚桂花哭着说:“我……我得那种病了……呜呜……” 王香草心头一紧,懵头懵脑地问一句:“啥绝症?癌症?” 姚桂花摇摇头。 “那还有啥病那么严重?” 姚桂花往身下指了指,讷讷地说:“就是……就是,就是那种见不得人的病啊!” “你那个地方长毛病了?” 姚桂花点了点头。 “啥病?” “就是……就是电视上说的那种赖病。” “你咋会得那种病呢?去检查过了?”王香草质疑道。 “用不着检查,镇上的电线杆上贴了很多资料,我对照过了,一模一样,错不了的。”说着说着,姚桂花哭了起来。 王香草问她到底是个啥情况,可不能自己乱猜疑。 姚桂花说又红又肿的,还起了一层红疙瘩,好像还流脓了。 “姚桂花,你跟我说实话,这一阵子是不是做不干不净的事了?” “你才做不干不净的事了呢!” “说,到底做过没有?” 姚桂花摇了摇头。 “只要没做就成,那就是多疑了。” 姚桂花憋了一会儿,说:“做……做过了。” “跟谁?” “还能谁呀?自家男人呗。” 王香草一怔,问:“你说郑成亮回家了?” “是呀,回来帮着割麦子。” “你的意思是他给你染上病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 王香草不相信,郑成亮老实巴交的,三脚踹不出一个响屁来,他咋会干出那种事儿来呢? 姚桂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很伤心。 “这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错了。” “错不了,上年镇上的妇联主任带人来村里做过宣嘛,那些宣传画上清清楚楚的,还有……还有电视也播过,看上去一样一样的。” “没事,就算是真得了也没事,治一治就好了。” “人家说了,那种病很厉害,根本没法治,直到把人折磨死。” 王香草这才知道,她是以为得了艾x病,转身回来,让她躺到床上,帮她察看起来。 见姚桂花坐着不动,王香草说:“那好吧,等天亮后,我陪着你去县里的大医院。” “我不去!” “你这个拗驴,要是真得了病咱就治,怕啥?瞧你那个死熊样吧,真就破罐子破摔了?” 姚桂花不再言语,站起来,窸窸窣窣解起了衣服。 王香草看了看,断定姚桂花的确是得了赖病,就是一般的症候,并不是她怀疑的那种。 跟她说只是感染了,没啥大不了的。 姚桂花躺在那儿,手捂着脸,一声不吭。 王香草骂了她几句,去外屋洗手去了。 等她返身回来的,姚桂花已经站起来,穿好了衣服,嘴里咕咕囔囔说个不停:“用不着骗我,我知道是咋回事,小毛病能那样吗?那种滋味不好受,就跟倒进了开水似的,没法活了,不活了……” 说着说着就骂了起来:“郑成亮那个表子养的!他竟然变成了那样,真不要脸!还学会在外头偷女人了,先把自己感染了,再回来传染给我,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王香草劝她,事情还没弄明白,别急着下定论,万一是你自己不小心沾染上的呢。 姚桂花急了,说自己规规矩矩的,去哪儿沾染。 “那……那咋就肯定是郑成亮染上了?” “这还要问了,他没病,我能得病?” 王香草想了想,问:“你跟他闹了?” “能不闹吗?” “闹到啥程度了?” “我要跟他离婚!” “你脑子进水了吧?多大点事呀,就不想过日子了?”王香草拍了拍她肩膀,说就算是他犯浑有过一回两回的,也用不着那样。 “我不只是为那事儿。” “那为啥?” 姚桂花说她怀疑郑成亮是心术不正,故意弄成那样,回来害自己。 “他为啥要害你?” “先把我害死,然后再回去跟相好的过日子。”姚桂花说着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王香草跟她分析,这是不可能的,郑成亮人是个老实人,平日里对你也好,百依百顺的,不会干出那种恶心事的。 姚桂花偏偏就拧上了,死活都坚持自己的看法。 王香草觉得腰酸腿疼,干脆坐了下来。 姚桂花旁边挪了挪,跟王香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说:“你就不怕我把你给传染了?离我远一点!” 王香草轻松笑了笑,苦口婆心劝说着。 跟她说,就算是郑成亮得了那种病,也不能断定他就是干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那种病的传播途径很多,上个厕所,洗个澡啥的都有可能沾染上。 好说歹说,姚桂花才冷静下来,不在胡言乱语。 王香草思前想后,对着姚桂花说:“你起来,跟我走。” “去哪儿?” “去你家?” “我不回去!出门的时候我已经撂下话了,死也不回去了!” 看来她真是钻牛角尖了,走进死胡同出不来了,冷言冷语地问她,“姚桂花,你不回去,咋解决问他?” “还解决个屁,我不想活了!” 王香草火气上来了,扯着嗓子喊:“就是死也不能死在我家里,你给我起来,走!” “去哪儿?” “跟我走!” 姚桂花不再说话,站起来,默默朝外走去。 王香草锁了门户,紧随其后,走进了夜色中。 到了姚桂花家,见院门上了锁,屋里没有一丝亮光。 “郑成亮呢?”王香草问姚桂花。 “谁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出门的时候还在呢。” 王香草爬到墙上,朝里面张望着,心里就敲起了小鼓,担心姚桂花把话说狠了,把人逼到了绝路上。 “屋里有人吗?” “有个屁!姚桂花,你个没数的,这不是成心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谁逼他了?我就说我不想活了。”姚桂花声音软了。 她掏出钥匙,开大门,急匆匆地进了院子,大声喊着:“郑成亮……郑成亮,你在吗?” 屋里没有回应。 “别喊了,赶紧进屋看看!” 两个人进了屋,打开灯找了一阵子,不见有啥异常。 姚桂花坐在了椅子上,双眼发直,喃喃地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家,还能真的寻绝路了?” 王香草四下里看着,没接话。 “不行,得赶紧去找,他可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啊!”姚桂花站起来,朝门外跑去。 “你去哪儿找?” “万一上吊了呢?跳井了呢?” “打他手机呀!” 王香草拿出了手机,刚想拨号,外面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行了,他回来了。” 姚桂花回头一看,见郑成亮走进了院子,一句话都没说,进屋躺到了床上,扯过被子蒙到了脑袋上。 郑成亮蔫巴巴走进来,问了声王香草你在啊。 “郑成亮,你去哪儿了?”王香草粗声大气地问道。 郑成亮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期期艾艾地说:“去……去……镇上了。” “去镇上干嘛了?” “瞧……瞧病了。” “你得啥病了?!”王香草完全是一副审批的口气。 郑成亮生性懦弱,这时候更没了底气,垂头丧气,闷声不语。 “说!到底得啥病了?”王香草凶得像个母夜叉。 郑成亮吞吞吐吐地说:“得……得那种病了。” “啥病?” “就是那种赖病。” “赖病是啥病?” 姚桂花呼啦一下撩开被子,坐起来,扯开嗓子撒泼道:“郑成亮,你还有脸说,快去死吧你!” 郑成亮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床前。 “你个不要脸的!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装了一肚子花花肠子,说!你给我说,你那病从打哪儿得来的?!”姚桂花咆哮道。 郑成亮跪在那儿,浑身颤抖。 王香草说:“桂花,你也不要那么凶,让他慢慢把话说清楚。” 然后又转向了郑成亮,冷洒洒地说,“都到这个份了,你也用不着再遮遮掩掩了,大丈夫敢作敢当!” 郑成亮抬起头来,看看王香草,再望向姚桂花,半宿才挤出一句话:“桂花我错了。” “咋错的?” “我也说不清楚,酒喝多了,稀里糊涂就那样了,我该死!真该死!求你饶了我这一回。”郑成亮连连磕头。 “郑成亮,你先把事儿给我说清楚!”姚桂花嗓门又大了起来。 “那好,我说……我说……” 王香草震慑道:“你要老老实实交代,要是胡编乱造,那就是错上加错,不用说姚桂花饶不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你,非把你送派出所里去不可!” “好,我一定说实话……”郑成亮垂下脑袋,把有可能染病的过程说了一遍—— 他说那天下雨,工地上就停工了。 工友们结帮搭伙的去逛街了,屋里只剩了他自己。 他觉得逛街很无聊,还不如踏踏实实睡个觉,干脆剥光了自己,蒙头大睡起来。 正睡得香,突然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还有一种怪怪的动静。 一开始,他以为是在梦中,也没在意。 可突然听见有个女人喊:“啊呀,我要死了……要死了!” 第155章 阴险的工友 跟着是一个男人凶狠的叫声:“让你叫……让你叫,老子非整死你,非整死你不可!” 妈呀! 敢情这是要杀人了? 郑成亮呼一下爬起来,瞪大眼睛一看,谁知看到的竟是既让他羞愧难当、又心慌意乱的一幕—— 同村的工友刘先进就像一条蹦上岸的大鱼,活蹦乱跳着。 还有一个要死要活的女人。 …… 郑成亮傻了。 刘先进停下来,恶狠狠瞪着郑成亮。 郑成亮大噗一下躺下来,蜷在了被单下面,大气都不敢再喘。 女人说话了,埋怨道:“你不是说屋里没人吗?要你去宾馆,你不舍得钱,这下可好了,看你咋交代?” 刘先进说我以为都出去了呢。 “早知道这样,再多的钱我也不来,活活给吓死了。” 刘先进说你以为去宾馆就安全了,说不定就被警察堵屋里了,那不是更惨吗?” “这样更惨!都被吓出毛病来了,你得给我加钱。” “咱们事先不都谈好价格了嘛,干么半道里又要加钱?” “那好吧,看在你是老主顾的面子上,就不加了,不过我有个条件,以后记得去找我。” 刘先进答应下来。 女人说算了吧,屋里有人,不方便。 刘先进说他已经睡了。 女人勉强答应了下来,接着闹腾。 郑成亮假装睡着了,心却像是被猫咬着一样。 等他们平静下来,女人说给我钱,我该回去了。 刘先进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先别急着走,我要个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 “啥事?” “给你加点钱,你帮我个忙。” “帮啥忙?” 刘先进指了指蒙在被单里的郑成亮,悄声说这个人跟我是一个村子的,他要是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可就惨了,你得帮我堵堵他的嘴。 女人皱起了眉头,问:“我怎么堵他的嘴?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那倒不至于,我的意思是,你跟他也好一回。” 女人想了想,说:“又不是不行,可得加价,这个数。” 见女人伸出了五个指头,刘先进说你也太黑了吧,我给你三十。 女人答应下来,奔着郑成亮走去。 郑成亮听见女人赤脚走过来的声音,吓得直打哆嗦。 女人啥也没说,直接爬上了他的床。 郑成亮本来就剑拔弩张,顾不上多想,一头扎了下去。 …… 平静下来后,郑成亮五味俱全,乱爪挠心,木桩一般呆呆立着,睛都没眨巴一下。 刘先进看了他几眼,到外面看了看,转身回来,莫名其妙地说了声:“她会不会去告你了呢?” “告我啥?” “告你强x啊,那可就麻烦了。” “她是自己爬上我们的床的呀!” 刘先进说我给你纠正一下,“不是咱,是你。 “你不是也和她那个了吗?” 刘先进说咱俩不一样,我们是在谈恋爱,你就不一样了,互相之间都不认识,你就胡来了。 郑成亮脸唰一下变成了土灰色。 他害怕了,接下来的几天惴惴不安、魂不守舍,有一次还差点从脚手架上摔下来。 煎熬了三天,没见有啥麻烦,心里踏实下来。 那天下午,收工以后,刘先进跟他说:“郑成亮,你该请我吃一顿大餐。” 郑成亮一愣,问他为啥。 “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没去告你吗?” “为什么?” “是我帮你说了情,还给她买了礼物,才把事情压了下来。” “你说的是真的?” 刘先进点了点头,看上去很认真。 他说那不是个女人,是个女孩,才十七岁,还算个未成年。你要是被抓了,罪过就大了,至少要判五年。 郑成亮质疑道:“说看上去她都有三十了,鬼才信呢!” “郑成亮,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我跟她谈了半年恋爱了,连身份证都看过,假不了。” “咋那么显老呢?” “你想啊,她天天待在风尘里,能不显老吗?” 郑成亮虽然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却相信了他的话,脑袋猛然大了起来,感觉着都快把腰板压折了。 刘先进“安慰”他说:“虽然问题很严重,但有我在,用不着过于担心,不管怎么说,咱也是一个村子的。” “她真的答应不告我了?” “是啊。” “不会反悔吧?” “没事,你放心好了。” 郑成亮连声道谢,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恩情。 刘先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家伙,尽耍嘴皮子,就不会拿出点实际行动了吗。 “那……那我该咋谢你?” “按理说,我给她买礼物的钱你该还我,不过看在老乡的情分上就算了,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请我吃顿大餐吧。” “好……好,你说吧,想吃啥?” 刘先进装模作样想了想,说高档的地方咱就不去了,太贵,再说了,海参鲍鱼的咱也吃不惯,这样吧,你请我去西巷子吃牛肉吧。 郑成亮满口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去工棚洗了洗脸,坐公交去了西巷子。 找了一家牛肉馆,在靠近墙角的餐桌前坐了下来。 刘先进说给你省着点儿,一人三两牛肉就行了,反正汤不要钱,咱放开肚皮喝。 郑成亮却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刘先进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三两牛肉太寒碜了。 于是,他又炒了两个素菜,要了一瓶白酒。 刘先进很满意,冲着郑成亮直伸大拇指。 郑成亮给刘先进斟满了酒,双手捧到他跟前,说:“刘先进,我有一件事儿想求你帮忙,无论如何你得答应我。” “咱俩谁跟谁呀,有话尽管说。” “就是下雨那天的事儿,你一定得替我保密,千万别说出去。” 刘先进先喝了一口酒,再夹一块牛肉含到嘴里,有滋有味嚼着。 “这事儿要是让姚桂花知道了,我可就死定了。” “来,干一个。” 两个人举杯碰一下,刘先进仰头灌了下去,吧嗒吧嗒嘴,说:“这顿饭,是你答谢我帮你摆平小姑娘那事儿,要想封我的嘴,那还得有所表示。” “你想……想让我咋个表示法?” “这事嘛,我还没想好呢,来……来,喝酒……喝酒……”刘先进再次举起了杯。 第156章 被牵着鼻子走进了坑里 放下酒杯,刘先进边吃菜边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太过分的,都是好弟兄,我怎么能出卖你呢?” “那是……那是,喝……喝。” 随后,两个人不再多说话,只管闷头吃喝。 吃饱喝足后,刘先进已经有了醉意,打一个饱嗝,对着郑成亮说:“成亮老弟,要不你把封口的人情还了?” 郑成亮也变得豪爽起来,“好啊,你想要啥,直说吧!” 刘先进把脑袋凑到郑成亮面前,说:“那天我可请你过了一把瘾,要不今儿你还一回吧。” 郑成亮打量着刘先进,一脸傻笑。 “说吧,中还是不中?” 其实郑成亮心里早就不安静了,喝酒的时候,趴在柜台上的老板娘正冲着他,衣领下的风景美不胜收。 郑成亮管都管不住自己,心里早就酥成了一片。 听了刘先进的话,正中下怀。 可上次的教训太深刻,故意装逼说:“并不是不舍得那个钱,只是觉得不能再胡来了,那样的话,对得住家里的娘们。” 刘先进不屑地说:“说你的是个榆木疙瘩,一点不假,你以为老婆就守得住吗?说不定早就有人帮着打理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信拉倒,人家滋润着呢,倒不如各忙各的,找一个心理平衡。” “别人咋样我不知道,反正姚桂花是个老实娘们儿,她是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的。” “郑成亮你这个大傻帽!没准这时候正闹腾着呢,你信不信?” 郑成亮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算了……算了,别找借口了,你不就是说不定那几个小钱嘛。” 说完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郑成亮去柜台买了单,紧脚追上去,拽一把刘先进的后衣襟,解释道:“别……别,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才怪呢,早知道你这样,我还不如不管你那破事儿,让你蹲大牢去!”刘先进头也不回。 “好吧……好吧,你说,咱去哪儿玩好?” 刘先进没理他,只管往前走。 “老弟,我错了,听你的。” 刘先进回过头,问一声:“这会子又不怕老婆了?” “不怕!” 刘先进放缓了脚步,说:“你放心,隔得那么远,她咋咱在干啥,你那担心纯粹是多余。” “是啊……是啊,你说吧,咱去哪儿?” 刘先进站定,说:“去理发店吧。” “你想去理头发?” “郑成亮呀郑成亮,你白白在城市待了这么多年,一点见识没有。”刘先进故意刺激他。 “咋了?去理发店不就是理发嘛,还能干啥?” “傻瓜!那地方不光能理发,还能放炮!” “哦,懂了……懂了,我懂了。” “懂了就好,走,跟我走。” “去哪儿?” “西边的小巷子。” 郑成亮还是有点儿担心,问会不会被抓。 刘先进拍着胸脯说:“你尽管放心,出了事由我呢!” “那就好……那就好……”郑成亮点头答应着。 刘先进伸出手,对着郑成亮捻了捻手指头。 郑成亮呆头呆脑地望着刘先进,不知道他是啥意思。 刘先进就说:“既然你想封我的嘴,不……不,是想还我的情,那我就不客气了。” 郑成亮看懂了他的意思,从裤兜里掏出了旧钱包,问刘先进:“要多少?” “最低一百,你看着给吧。” 郑成亮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刘先进,好像觉得少了点,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五十的给了他。 刘先进倒也不客气,把钱放进了口袋里,带着郑成亮直奔小巷子。 到了巷口,刘先进指着一家门额上挂着“芳芳理发店”的店面,对着郑成亮说:“那家理发师模样长得俊,你去吧。” 郑成亮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个穿着时尚,身材苗条的女人朝他招手。 “那你呢?” “咱俩分头行动吧,一块不方便,我到西边那家。”刘先进朝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又转过身来,说:“理完后各自回去,不能让伙计们看出啥来,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郑成亮点头答应着,目送着刘先进朝前走去。 郑成亮稍加犹豫,走进了店里。 他上下打量着女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像个理发师,瞧那穿着吧,一个紧身豹纹小坎肩套在身上,肤色很白,白得刺眼。 女人腻歪歪问一声:“大哥你理发吗?” “理发的师傅不在吧?”郑成亮贸然问了这么一句。 “大哥,你看我不像理发的师傅吗?”女人往前轻挪一步,几乎贴到了郑成亮的身上。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儿直冲鼻息,郑成亮有点晕眩。 “不是……不是,俺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俊的理发师。”郑成亮赖笑着恭维道。 女人往前一步,几乎贴到了郑成亮的前胸。 “哥,那你看妹妹像干啥的呢?” “像……像,倒也像个理发的。”郑成亮竟然语无伦次起来,眼睛躲躲闪闪着,不敢正视。 “当然了,你要理发对不对?里边请……里边请。”说话间,女人已经抓住了郑成亮的一只胳膊,往里拽着。 她的手很软,有点凉滑,就像一条鱼贴在上面。 郑成亮已经无法抗拒这条鱼了,随着女人的指点坐到了椅子上。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一张酒后红紫,并且有点儿扭曲的脸,突然觉得很陌生,那怎么会是自己的脸呢? 看上去肮脏不堪、龌龊之极。 女人柔声说:“大哥,先洗洗头吧。” 郑成亮站起来,在女人的引领下,走进了里间的洗发池前,调整姿势躺了下来。 女人调好水温,打开了花洒,给郑成亮洗起头来。 郑成亮怕水溅到眼睛里,紧闭了眼帘。 但眼皮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支撑着,怎么都合不拢。 只得被动地接纳着贴在跟前的风景,晃晃悠悠,若隐若现。 女人用力抓挠的着他的头发,弄出一副很卖力的模样,挠着挠着,竟然蜷起右腿,膝盖顶在躺椅的扶手上。 这样以来,又有了另外一番景致。 不行! 这种地方会不会有危险? 会不会被抓? 会不会被欺诈? 郑成亮不由得慌乱起来,努力闭紧眼睛,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情。 可想来想去,他又想起了下雨那天的事情,越想心里越乱,火星四溅,继而引燃了火焰,瞬间就把五脏六腑给烧焦了。 “大哥,您是来城里务工的吧?” “哦,是啊……是啊。” “抬头再外头,不想嫂子吗?” “想有啥用?” “想她啥呢?是不是夜里想得最厉害?” 郑成亮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啊,咋能不想呢?男人、女人是离不开的,时间久了不在一块儿,不憋坏了才怪呢。” 郑成亮心里一阵燥热,血往头顶涌。 “大哥,问你个事儿。” “你说。” “憋急了咋办呢?” “还能咋办,忍着呗。” 女人嘿嘿一笑,说大哥你真傻。 妈了个逼的! 连个理发的都骂老子傻,老子只是装傻罢了,真要是猴起来,你还不一定应付得了呢! 郑成亮只是在心里暗骂,嘴上却不敢吐露半个字。 女人身子前倾,幅度很大,低开的领口里波浪汹涌。 郑成亮头晕目眩,由着她打理了。 …… 稀里糊涂完事后,女人整理好衣服,说:“走吧,理发去。” 郑成亮夹尾巴狗一样跟出去,坐到椅子上,眼帘低垂,不敢看女人,也不敢正视镜子里的自己。 女人手持剪刀,嘁里咔嚓一阵忙活,然后洗头、吹风,没几分钟就结束了。 郑成亮站起来,拿出钱包,问女孩:“多少钱?” 女人伸出了两根手指。 郑成亮毫无底气地问一声:“能不能便宜点?” “已经够便宜了。” “我又没真做。” “大哥,你这样说话就有点昧良心了,你还想怎么做?” “不是啊,我晕乎着呢,连个半数都不够,打个半折吧,一百行不行?”郑成亮抽出一张百元的,试探着问女人。 女人脸色难看起来,“别磨叽,讲好的,用不着讨价还价!” “可那样我就亏了。” “你还想咋样?我干了该干的,你怎么样与我无关!一个大老爷们,那么小家子气,拿来吧,说二百就二百!” 郑成亮嘟囔着:“这钱我可白花了。” “你想赖皮是不是?那好吧,我这就打电话找报警,觉得冤枉你就跟警察说去!” 郑成亮只得又抽出了一张,两张叠在一起,递给了女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女人冲着他喊:“大哥,你没病,只是太紧张了,以后没事的时候多过来,多加锻炼就好了。” 郑成亮没理她,气吼吼出了门。 回到住处后,不见刘先进回来。 家其他工友们都躺在床上呼声大作,他轻手轻脚上了床,和衣而卧,闭起了眼睛。 可他睡不着,越琢磨越不是个味儿。 姥姥! 这一回可真是亏大了,不光被刘先进那个狗东西牵着鼻子走进了坑里,还被那个理发师给耍了。 第157章 下手太重了 这才不到半天的工夫,就破费了四百块,那可是好几天的工钱啊! 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随手打了水漂,心痛死人了。 可再反过来一想,其实也没啥好抱怨的,刘先进的嘴堵了,该洗的洗了,该理的理了,说到底,那个女人还算不错。 这样一想,鼻息间竟然溢出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 沉浸在花香之中,悠然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睁眼一看,刘先进早已起了床,正在洗脸、刮胡子。 看上去他跟平常一样,几乎看都没看他一眼,好像昨天夜里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郑成亮心里轻松了下来。 过了没几天,郑成亮觉得身体的某些部位有点儿异常,先是轻微的痒,接着又火辣辣的灼烫。 找个没人的地方,用高度白酒擦洗了,果然就见效了。 这时候,姚桂花打来了电话,要他回家割麦子。 老婆的话就是命令,他请了假,第二天就赶了回去。 到家后,姚桂花不仅好酒好菜的伺候,还让他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久别胜新婚的美妙。 不承想,两天后就出状况了。 郑成亮旧病复发,痒得更厉害了。 姚桂花也未能幸免,症状甚至比他更严重。 …… 听郑成亮坦白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后,姚桂花火冒三丈,当着王香草的面破口大骂:“你个鳖熊!原来你一直都在伪装,不但扔钱胡来,还把病传染给了我,老娘飞杀了你不可!” “姚桂花,你给我闭嘴!”王香草大喝一声, “你杀了他又啥用?能解决问题吗?” “还解决个屁啊?让他去死吧,一死了之!”姚桂花大瞪着的眼睛,杀气腾腾。 “不就一点小毛病嘛,用得着死啊活的了?” “那好觉小毛病?丢死了,活活让他给丢死了!” 王香草问她:“以后的日子好想不想过了?” “不过就不过!” “破罐子破摔了是不是?” “还能咋样?” “孩子呢?他咋办?” 姚桂花脖颈软了,垂下脑袋。 “姚桂花,你给我听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要死要活也没用,还得往远处想,本来就没啥大不了的,一块商量商量,把事情解决了。” “还咋解决呀?本来觉得他很可靠,没想到他能做出了那样的恶心事来,呜呜呜……”姚桂花放声哭了起来。 郑成亮一言不发,跪在那儿,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姚桂花哭闹了一阵,不知道是累了,还是觉得无聊,停了下来。 王香草贴在她的耳朵上,小声嘀咕:“死熊玩意儿,别逮理不饶人了,你就没有犯错的时候了?” 姚桂花知道王香草指的是啥,没吱声。 王香草接着说:“你也就是碰上个老实男人,要是他反咬一口,说你传染了他,就是有十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姚桂花不再顶撞,只是大把大把抹着眼泪。 王香草转向郑成亮,喊一声:“郑成亮你抬起头来!” 郑成亮抬起头来,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正视王香草的眼睛。 王香草问:“郑成亮,你说你是傻呢?还是笨呀?” 郑成亮试探着望她一眼,随即又把目光挪开。 “你不知道那样做多危险吗?” “知道。” “知道还做?” “那不是喝了酒嘛,一时糊涂。”郑成亮两只手不停地搓动着。 “我问你,刘先进得病了没?” 郑成亮喃喃道:“没……没听说。” “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不光不要脸,还不知死活!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老婆孩子想一想吧?” “俺……俺又不懂那事儿。”郑成亮无力辩解着。 姚桂花忽然站了起来,随手抄起了一个小木凳,高高扬起,没轻没重地朝着郑成亮的拸了上去,疯了一般大声骂着:“狗娘养的!让你不懂……让你不懂,去死吧!” “住手!姚桂花你给我住手!”王香草慌忙去拉扯。 但已经来不及了,小木凳子准确无误地敲到了郑成亮的脑袋上。 好不容易把她拽到了一边,转过身来一看,目瞪口呆—— 郑成亮趴在了地上,鲜红从脑袋上汩汩流出。 “姚桂花,你疯了呀!”王香草弯腰抱起郑成亮,察看着伤情。 姚桂花傻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珠子都固定住了。 “快去找块干净布子来!”王香草冲着姚桂花喊。 姚桂花回过神来,翻箱倒柜找了好大一阵子,也没找到一块干净的布缕。 “找不到就别找了,拿卫生纸来,快点!” 姚桂花找来了一团一卷卫生纸,递到了王香草手上,问一声:“没事吧?” 王香草边擦着郑成亮头上的血,边恶声恶气地喊:“瞧你干的好事儿,下手咋就这么狠呢?万一出了人命咋办?你还不得偿命啊!” “我……我眼前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 “死姚桂花,你可真够歹毒的!” “郑成亮……郑成亮,你醒醒……醒醒……”姚桂花脸都白了,直声直气喊着自家男人。 郑成亮双眼紧闭,呼吸微弱,看上去像是真的要死了似的。 “香草,这该咋办呢?”姚桂花惊慌失措地望着王香草。 王香草没理她,把手中浸透了血的卫生纸扔在地上,再撕一块干净的,小心地擦拭着。 这才看清郑成亮左侧的头皮被砍开了一道口子,血就是从那地方流出来的,赶紧把那卫生纸折起来,捂到了上面。 回头命令姚桂花:“赶紧去把田有水喊来!” 姚桂花扭头跑了出去。 见血流得不再那么多了,王香草问郑成亮:“你觉得咋样?” 郑成亮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王香草,多亏着你在,要不然就没法收场了。” 王香草这才松了一口气,冷冷地说:“打死你活该!” 郑成亮惨然苦笑,“那你为啥还救我?” “别以为我是为了你。” “那为啥?” “我是为了你们这个家!” “我知道……我知道……” “活该被打,让你没记性。” “记住了,再也不敢了。” “你这人,说起来就是傻,明明知道刘先进设了套,干嘛还要往里踩呢?不但让你掏钱,还想着法子拉你下水。” 郑成亮叹一口气,说:“其实怪不得他,是我自己没拿捏住。” “你还为他讲情?不怪他怪谁呀?那个熊人,本来就不只是一只好鸟,看我以后不想法子治死他。” “你个女人家,咋能治得了他?” “不信等着瞧,我不但让他向你道歉,还得乖乖还你钱。” “别……别,别再闹了。” “咋了?” “逼急了他会把那些丑事张扬出去的,那我可真的就死定了!” “软皮蛋!你算是个爷们吗?怪不得姚桂花看不起你呢。” 郑成亮一脸苦笑。 王香草把湿透的卫生纸拿开,问他感觉咋样了。 “没事的,其实也没感觉到痛得多严重,我是故意装成那样的,吓唬吓唬姚桂花,省得她再瞎闹。” “这不是不傻嘛!”王香草接着问他,“你真的去医院瞧过了?” 郑成亮点点头,难为情地说:“是啊,去看过了。” “医生咋说?” “说没啥大不了的,就是一般的感染。” “开药了吗?” “开了。” “那就让姚桂花一起吃吧。” “她肯吃吗?” “不吃等死啊!你也得体谅她,女人就怕男人背叛,再说了,她还以为得了绝症呢,跑到我家里寻死觅活的。”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王香草小声嘱咐郑成亮:“把眼睛闭上,装得严重些,就跟一直昏迷着似的就成。” “别再吓唬姚桂花了。” “你不吓唬她,她会放过你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郑成亮闭上眼睛,软塌塌躺在王香草的臂弯里。 姚桂花引领着赤脚医生田有水进了屋,见郑成亮那样,哭声哀求起来:“田有水,快……快,赶紧给郑成亮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田有水走过去,一看郑成亮那副模样,问一声:“在家里,咋就把自己磕成这个样了呢?” “谁说他是自己磕的了?”王香草望着田有水问。 姚桂花抢话说:“是啊……是啊,他走路不带眼睛,踩到了板凳上,脑袋磕到了墙上,就摔成那样了,你赶紧给他瞧瞧吧,看要不要紧。” 说完,她偷偷朝着王香草眨了眨眼,心里便有了底,一定是顾及自己的脸面,对着田有水撒谎了。 既然这样,王香草也不好当面揭穿,只是狠狠白她一眼。 她松开捂在郑成亮伤口的那只手,对着田有水说:“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开始血呼呼的往外冒,这时候流得少了。” 田有水指着地上血淋淋的卫生纸,问王香草:“那些都是他脑袋上流出来的?” 王香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田有水察看起来,不停啧啧着:“看看……看看,还真是伤得不轻,这么大个人了,咋就……咋就那么冒失呢?” 姚桂花凑过来,问道:“田有水,要紧吗?” 田有水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一把镊子,小心拨弄着伤口,叽叽咕咕地说:“看上去血是不怎么淌了,可人咋还迷糊着呢?难不成是伤着脑子了?” 第158章 祖坟被掘 “你给仔细瞅瞅,咋就会伤到脑子呢?不会的……不会的……”姚桂花神色慌张不堪。 “问题不大,看上去伤口不深。”田有水收起镊子,试了试脉搏,再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跳,说没事,一切都很正常。 姚桂花这才直起腰,长嘘了一口气。 田有水拍了拍郑成亮的脸颊,小声喊着郑成亮的名字,一连喊了十几声,都不见有丝毫反应。 他看着姚桂花,断言道:“深度昏迷,看来还真是有点儿麻烦。” “那该咋办呢?” “赶紧送医院吧。” “好……好,送医院……送医院,我这就找车去。”姚桂花起身朝着门外跑去。 刚到院子里,郑成亮眼皮眨了一下,嘴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王香草跟出去,喊住了姚桂花。 “咋啦?” “你回来吧,人醒了。” 姚桂花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回来。 进屋后,见郑成亮已经睁开了眼,正无神地望着她,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攥住男人的手,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被气糊涂了,所以才……才那样的……” “不怪你,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姚桂花问他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郑成亮摇摇头,说:“算了……算了,不治了,不想治了,让我死吧,死了拉倒,没法活了。” 姚桂花嚎哭起来,抽噎着,连声说对不起。 赤脚医生田有水看着这悲悲切切的一幕,一头雾水,搞不懂他们唱的这是哪一出。 王香草倒是心知肚明,她冷静地打量着郑成亮,心想这个熊玩意儿一点都不傻,瞧他这出戏演的吧,演技一点都不比王宝强差。 突然觉得他跟王宝强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像,尤其是那厚厚的阔嘴,那眼,那牙。 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忙用手掩了嘴。 姚桂花苦苦哀求了一阵子,郑成亮终于冷静下来。 田有水弯下腰来问郑成亮:“你觉得咋样?头还晕不晕了?” 郑成亮嘟着嘴,摇了摇头。 “还犯迷糊不?”田有水接着问。 郑成亮点点头,说:“稍微有点儿,但不厉害,没事了。” “咱还是去医院吧,千万别耽治了。”姚桂花说。 郑成亮摇了摇头。 田有水对着姚桂花说:“看上去不要紧,我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包扎起来,观察观察再说吧,要是还犯迷糊,就送医院。” 姚桂花满口答应着。 田有水打开药盒,拿出了包扎用具,郑成亮又开始“演戏”了,摇头晃脑地叫唤:“不治了……不治了,让我死了吧,不想活了!” “郑成亮,你这是咋了?不就是磕破点皮肉嘛,值当得你这样吗?没啥大不了的,来……来,配合一下。田有水边操作边劝慰着。 王香草心里透澈,她凑到姚桂花跟前,小声问她:“你就没看透郑成亮的心思?” “啥心思?” “你呀你呀,咋就比他还傻呢?他是担心你以后再拿那些破事儿折腾他。”王香草说到这儿,回头问郑成亮,“郑成亮,我说的对吗?” 郑成亮果然就点起了头。 王香草又对着姚桂花说:“要不这样吧,当着田医生的面,我给说个情,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打今儿起,谁也不能再提那档子事了,就当啥都没发生过,姚桂花,你答应不答应?” “好……好,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了。”姚桂花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我跟田医生作证,以后不许再耍赖。” “嗯,不再提了,坚决不再提了,我要是再提,就不是人!”姚桂花拍着胸脯说。 王香草又对着郑成亮说:“桂花已经答应了,你就别再要死要活了,赶紧让田医生包扎伤口吧。” 郑成亮点了点头。 这下,临到田水犯傻了,他望望这个,再看看那个,弄不懂眼前的一切是咋回事了。 王香草本来就怀疑田有水跟姚桂花背后有一腿,趁机敲山震虎地说:“以后都收敛着点,谁也不许再干些不干不净的事了,要是再犯,我也饶不了他!” 田有水耷拉下脑袋,只管忙活着。 到此为止,一场脏兮兮的风暴宣告结束。 虽然最终是以郑成亮脑袋上开了花为代价,但结局已经远远好于预期。 这其中少不了王香草的略施小计,但更得益于郑成亮这个“傻子”成功的演技。 包扎完毕,田有水不言不语,匆匆离去。 王香草帮着姚桂花把郑成亮扶上了床,再七手八脚地收拾了“演出现场”,便起身告辞了。 姚桂花一直把她送到了大门外,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走出很远,再回头望一眼,见姚桂花倚在院墙上,表情复杂,两眼呆滞。 王香草心里猛然一沉,说不出是个啥味儿,走着走着,右边的眼皮突然突突跳了几下。 都说左眼福,右眼祸,难道又要出啥事了? 王香草惴惴不安起来。 果然,当她走到石碾那边时,看见几个女人正围在一起嚼舌。 见王香草走过来,纷纷闭嘴,一齐看向她。 王香草觉得有点儿奇怪,放缓脚步,目光在那些女人身上扫来瞄去。 这时候,徐茂中的老婆周云朵快步跑了过来,说:“香草姐,你这是去哪儿了?” “去姚桂花家了。” “你家里出事了,你还不知道吧?” 王香草脑袋轰然大了起来,直愣愣地问她:“出啥大事了?” “李德福他奶奶的坟子让人……让人给扒了。” “啥?你说啥?” “你老婆婆的坟子让人给扒了。” “你听谁说的?” “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不信你问问她们。” 王香草,撒腿就跑,朝着李家墓地跑去。 当她赶到李德福奶奶的坟前时,傻眼了——圆溜溜的土堆被掘开了一个水桶大小的洞口。 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大一会儿工夫,村长马有成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 见王香草丢了魂一样,马有成安慰她说:“这有啥呢?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连骨头渣子都化成土了,还在意个屁啊!” 说完,他倒背着双手,围着坟包转了起来。 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趴在洞口往坟墓里面观望着。 看过一阵子,他起身走到王香草跟前,轻描淡写地说:“没啥,里面好好的呢,一动没动。” 王香草回过神来,质疑道:“没动扒了干嘛?” “没准是坍陷了,里面真的好好的,不信你自己看。” “里面黑乎乎的,你能看得清?” “我打着火机照过了,起来吧,没事。”马有成伸手去拉王香草。 当着别人的面,王香草哪好意思让他拉,自己爬了起来。 马有成缩回手,顺势插进了衣兜里,从里面掏出了香烟,抽出几支,散给了身后的人。 王香草走到洞口前,想趴上去看个仔细,却被蒸腾而出的一股怪味儿熏着了,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马有成见她身着摇晃,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咋了……咋了?王香草你没事吧?” 王香草头晕目眩,胸闷气短,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被马有成搀到了旁边的空地上,坐下来,稍稍清醒一些,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搅动,止不住哇哇呕吐起来。 第159章 修复坟墓 见王香草被吓成那样,马有成故意调侃道:“你奶奶还真是有两下子,瞧把你给治成那样。” 后面有人跟上说:“阴气够重的,离得这么远都有点呛鼻子,更何况是直接面对着了。” 有人反驳:“胡说八道,啥阴气不阴气的,那是因为缺氧。” “就是阴气太重嘛,村长还不如你了!” “别他妈拿村长说事,尽拿大x子吓唬小孩子!” “村长啥时有大x子了?” “艹,大傻逼!“ …… 马有成见两个人吵了起来,大声制止道:“都给我闭嘴!奶奶个头的!吵吵个啥?” 吵闹声果然就停了。 “王八羔子!就知道拿老子开涮,老子啥时长x子?还……还大x子,看看……看看,老子有吗?有吗?”马有成边说边在胸前比划着。 一帮子人大笑起来,笑声很粗野。 王香草跟着轻松下来,忍不住笑了。 笑过一阵子,马有成一挥手,吩咐起来:“你们赶紧回去拿家什,把那个窟窿给堵上。” 没人搭腔。 马有成伸手指着他们,扯着嗓子指责:“你们这些孬种,还是不是爷们啊?王香草一个女人家,碰到这种晦气事儿,咱们咋好看着不管呢?你们拍拍胸脯,问问自己的良心,王香草为咱村里干了多少好事,那可是数都数不过来。去!赶紧回去,填好了我请你们喝酒!” “真的?” “不骗人?” “好!” …… 几个人朝着村子跑去,边跑边喊着:“喝酒喽……喝酒喽,村长请我们喝酒喽……” 王香草望一眼马有成,满满的感激,问一声:“你真的请他们喝酒?” “请,必须请。” “那些人没几个正型的,平日里吊儿郎当, 你咋好跟他们一块喝酒呢?” “不喝咋办?这种事情晦气,躲都来不及呢,谁会帮你?总不能扔在那儿不管吧?” 王香草表情复杂,问他:“坟子里面真的没被惊动吗?” “没有,看上去好好的。” “不对呀,要是没动的话,呢就有点儿不正常了。” “咋就不正常了?” “扒都扒了,却就连动都没动呢?他们想干嘛?” “就是一个老娘们的坟子,里面又没陪葬的金银珠宝,人家动她干嘛?” “问题就在这儿,他们到底为了啥?” 马有成低头想了想,说:“会不会有人故意祸害你们,想坏了你们家的风水呢?” “又没深仇大恨,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这也太阴毒了。” “这事儿不好说,说不定是上辈子结下了冤仇,人家后人怀恨在心,出来报复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这事儿不可能,从来都没听说过。 突然,她大声叫嚷起来:“对……对,是他,一定是他!” “谁?你说谁?” 不等王香草回答,突然听到轰隆隆一声闷响,连脚下的地都震得摇摇晃晃。 “啊!” 王香草惊叫一声,一把拽住了马有成胳膊,“咋回事……咋回事?这是咋回事儿呢?” 马有成也被吓得不轻,硬着头皮安慰王香草:“没事……没事,这光天化日的,还能反了她了?” “你说是老太婆在作怪吗?” “她没那个能耐吧?”马有成说着,牵着王香草往坟丘边走去,边走边叫嚣着,“老东西!你敢胡来试试,非把你打十八层地狱去不可!” 到了跟前才知道,原来是坟子的上盖坍塌了。 马有成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说:“这个老太婆可了不得,做成了鬼了脾气还这么大,硬生生把房顶给拆了。” “你还顾得开玩笑,这该咋办呢?”王香草哭丧着脸说。 “等那帮赖货拿家什后,一鼓作气就给填上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咋个就不行了?” “坟子就像活人住的房屋,房顶塌了,还咋住呢?” “你懂啥呀?人死之后,都到西方世界集合了,坟坑只是用来埋那把糟骨头的,没用!” “那咋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呢?” “可能是隔三差五也回来看看吧,就跟活人回老家探望一回似的,没啥奇怪的。” 王香草听得出马有成是在安慰自己,但眼下这事,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办了。 她长叹口气,坐在堤堰上,等着那些人回来。 马有成反倒又较真了,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王香草:“那你觉得这事儿是谁干的?” “一定是李木头那个老混球干的!” “不会吧,这是他亲娘的坟子,怎么会下去手呢?” “是啊,就因为是他亲娘,所以他才动手的。” “扒祖宗可是遭雷劈的事情,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人家。“ “不会的,肯定冤枉不了他。”王香草刚想把李木头要把老太太的尸骨迁回老家的事说出来,看到有人扛着铁锹走了回来。 不多时,几个“赖汉”全都凑齐了。 有人看到了新塌陷的地方,大呼小叫着不干了,说那么大一个窟窿,得费多大的劲啊! 几个人跟着唱和起来:“是啊是啊,这成大工程了。” “这要是花钱雇人,没个千儿八百,根本拿不下来。” “对呀,费这么大的劲,只给一顿酒喝,不值,太不值了,说不定还沾染上晦气呢!” 所有的人都往后躲,站在一边耍滑头。 马有成破口大骂,可就算是骂遍了他们的祖宗八辈,都不管用。 王香草一看这阵势,冲着他们说:“要不这样吧,我每人再给你们二十块钱,中不中?” 还是没人吱声。 王香草接着说:“那就每人三十。” 仍没人吱声。 “你们这帮狗杂种!长的还是不是人肠子?这样吧,王香草的钱咋就不要了,我除了给你们叫一桌菜之外,再让老板给安排两个漂亮的服务员,咋样?” “好呀……好呀……” “这事成!不过村长你可得说话算话,别骗我们。” “放心吧,只要把活干利索了,我就打电话给老板,让他给你们安排,保证让你们吃好、喝好,还得玩好!” “村长你也陪我们去吗?” “我不去,还得去镇上汇报工作呢。” “你不去太好了,要不然我们放不开手脚。”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只是喝酒玩玩,谁要是来真的,闹出丑事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让来真的,那叫女服务员还有啥意思?” “咋就没意思了?磨磨牙,逗逗乐子,再过分点就是捏捏小手啥的,不过,去警告你们,千万别动真的,那可是要判刑的!” 几个人不再说话,干活去了。 其实也没费多大的劲,也就一顿饭的工夫,坟子就被填平了。 有人说这样行了吧。 王香草说:“这样咋能行?填,继续填!” “那要填到啥分数呢?” 马有成命令道:“填到原来的高度,差一点都不行!” 有人说:“那得费多大的劲啊?要好几方土呢!” 又有人跟着添油加醋:“早知道出这么大力就不干了,为了喝一顿酒,真不值!” 马有成说:“谁要是后悔了就走吧,我还巴不得省一份酒饭钱呢。” “都干到这份儿了,谁走谁傻!”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你以为自己不傻吗?要是不傻的话,早就出去打工挣钱了。” 那人问村长:“那你咋不出去打工?” “你以为老子不想出去挣钱呀?老子是一村之长,要是不在家管着你们,还不无王的蜂了?这叫啥来着,对了,叫舍小家,顾大家,这叫无私奉献,知道不知道?马有成说得一本正经。 几个人又埋头干了起来。 等把坟包完全恢复,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几个人站到一边抽起烟来。 马有成带着王香草走过去,围着新堆起的坟包转了几圈。 看了一阵子,马有成拿出手机,拔通了饭店老板的电话,以村长的名义安排了一桌酒席,最后不忘交代一句:“把费用记到村委的账上就行了。” “赖汉”中有人喊:“村长,别忘了叫上两个美女啊!” 马有成白了他一眼,还是告诉了饭店老板。 安排妥当后,几个人仨蹦俩跳,撒着欢儿跑掉了。 马有成扯着嗓子喊:“你们这帮杂碎,给我老实点,谁要是弄出些尿臊事来,老子非整死他不可!” 眨眼间,几个“赖汉”就没了踪影。 王香草埋怨起来,说你是村长,不该说那么粗鲁的话。 “跟他们用不着客气,不镇唬住他们,一准得翻天!” 王香草说:“那也得看场合,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会遭报应的。” “咋报应?” “那我就不知道了。” 马有成往前快赶几步,对着王香草说:“你跟我去镇上吧。” “跟着去干啥?” “好歹这也算是个大工程,顺利的完成了,咱去镇上找个好一点的饭馆庆贺一下,吃饱喝足,再美美睡上一觉,好不好?” “不好!”王香草干脆地回绝道。 “看看,你咋就无情无义呢?” 王香草心里动了一下,想到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人家是一村之长,为了自己家的事儿,亲自上阵,不光给找来了人,又安排了伙食,实在是仁至义尽了。 可自己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再说了,手头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琢磨了一阵,她还是拒绝了。 第160章 不要脸的老东西 马有成看出她有心事,问她想干啥。 王香草说要去找李木头。 “你还是怀疑这坟是他扒的?” “是啊,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要不然心里不安宁。” “他既然偷偷摸摸做了,能跟你说实话?” “那也不行,不能装哑巴吧?” “那……那你就去问吧,不过……不过……” “不过啥?” 不等回答,马有成啊呀惨叫一声。 只见他满脸痛苦,弯下腰,手捂着肚子连声惨叫,额头上布满了明晃晃的汗珠子。 “你这是咋了?”王香草挽住了马有成的胳膊,急吼吼地问。 马有成面色蜡黄,有气无力地说:“王香草,还真是被你说着了,我……我好像真的遭报应了,不该在你家祖坟乱说话。” “你觉得哪儿不舒服了?” “肚子……肚子痛。” 王香草急坏了,催促说:“走……走,赶紧回村里,让田有水仔细给你瞧瞧去。” “不行,实在是太痛了,走不了。” “那咋办?” “你帮我揉揉吧。” “这地儿不合适吧?那……那……”王香草一时六神无主。 马有成拧巴着脸,朝着四下里看了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高粱地,说:“你要是怕人看见,就……就去那里面吧。” 进了高粱地,马有成猛然拦腰抱住了王香草。 “放开,你放开!”王香草这才知道他想干啥了,脚下用力一跺,踩在了马有成的脚上。 马有成惨叫一声,松了手。 王香草趁机脱身,退到了几米远的地方,气冲冲地说:“你咋能这样呢?还有没有个长辈的样子了?” “哎哟哟,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马有成又弄出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走吧,揉一揉有啥用?还是回去看医生吧。” 见王香草朝着外面走去,马有成骂骂咧咧跟在了后头。 等出了高粱地,马有成才直起腰来,说这会儿好多了,刚才那一阵,还以为要死了呢。 王香草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看你就是要死了!” 马有成咧嘴笑着,说:“真的呀香草,不是装的,确实是痛得受不了。” “算了,看在你帮我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你不是去镇上有事吗?赶紧去吧。” “你知道我去镇上干嘛吗?” “你的事我咋知道。” “还不是为了你,我去跟姓张委员谈你当村干部的事儿,你放心好了,这一回是真格的了。”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什么,冷着脸说:“你别嫌我多嘴,可是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 “咋了?” “这一阵子,你没有瞒着婶子胡闹腾吧?” 马有成一头雾水,问:“咋了?你问那个干嘛?” “你只管说有没有就是了。” “没……没,真的没有,我咋能干那些呢?” “是啊,我本来也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也为老不尊。” “我咋就为老不尊了?” “刚才的事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王香草也没再跟他深究,只是说这一阵子很多外出打工的都回来了,有些人在外面不老实,沾染上了赖病,又不懂得防护,说不定就传染给自家的女人了,你可不要乱伸嘴,万一中招了,可就麻烦了。” 马有成问她是咋知道的,王香草说已经有人得那种病了。 “你说是哪一家?” 王香草肯定不能把姚桂花说出来,不过看马有成的神色,心里面就有点儿打鼓了。 马有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嘱咐王香草不要无事生非乱传播谣言,说你可不是一般的庄户娘们,言行一定要谨慎着点。 “我咋就不是个庄户娘们了,天天拿我当干部说事儿,都这么多日子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放心吧,今天就搞定了,我敢打包票!” 王香草一脸不屑,说你就别逗我了,等真正下了文件再说也不迟。 马有成骂骂咧咧,说你个熊娘儿,真没良心,为了你的事儿,我跑东蹿西的,又是送礼,又是拜门子的,你竟然还怀疑起了老子。 王香草不敢再绷着了,说:“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嘛,你倒是当真了,好了……好了,我信你,相信你还不行吗?” 说完,赶忙岔开话题,说起了“鬼屋”闹鬼的事儿。 马有成分析说,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吓唬你爹娘,没事的。 王香草又把之前去帮着爹娘看房子,听到了里面有怪叫声,还看到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你看清楚是人了?” 王香草点了点头,说看得一清二楚。 “那你认出来他们是谁了吗?” 王香草说这个倒是没有,当时被吓蒙了,回过神来,就没了影踪,不过那个女人倒是有点印象。 “那你说,女的是谁?” “看上去像是王大庆他老婆。” “你干确定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敢确定,只是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嗯,这事儿靠谱,不离十。”马有成骂了起来,“那个老娘们儿,好以为是个好鸟呢,原来也是在假正经。” 王香草听出了一点意思,问他是不是跟王大庆家有一腿。 “没有,当然没有,你不会是说那个女人有赖病吧?” “她得没得病我咋知道?”王香草紧盯了马有成,讹诈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勾搭了又不是一天半日了。” 马有成嬉皮笑脸起来,“就她那样的,我还真的看不上呢,模样丑,身段驼,要啥没啥。” “可她会发嗲啊!整天把自己拾掇得就跟个狐狸精似的。” “人家是不是得罪你了,咋可着劲地糟践人家?” 王香草说你还是离她远点吧,村里早就传开了,说王大庆做生意挣了不少钱,整天不回家,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早就染上那种病了。 马有成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问王香草:“你看到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孙常果?” “不好说,仔细一想,还真有点像。” 马有成眼角往上一挑,表情灵动起来,连声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王香草问他啥对了。 马有成说那个人一定就是孙常果,“你还记得那天你在王大庆墙外面看见我了嘛,那可不是为了去偷腥,我是去打探风声。” “打探到了?” “我眼看着孙常果进了院子,一直没出来,要不是你呜天嗷地的喊,说不定真就抓到了。” 王香草剜他一眼,骂他尽搞些小人动作,咸吃萝卜淡操心。 马有成说:“这会儿我知道孙常果为啥反对你爹娘住进那间房子了,瞧他当时那样吧,还朝着我耍起了威风,嫌我自作主张,拿着村集体的东西做人情,死活都不答应。” “那后来呢?” 马有成骂了起来:“他奶奶个熊的!他不同意算个屁,老子抄起一把暖瓶,呼嗵一声摔在了地上,他就老老实实了。” ……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岔路口。 马有成说我去镇上了,你回家吃饭吧。 王香草说我去找李木头。 看上去马有成有点分心不下,嘱咐她一定要多加小心,李木头黑着呢,当心吃了他的亏。 王香草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朝着村里走去。 到了李木头家,院门紧关。 她趴在门缝上往里面瞅了瞅,只有只鸡在院子里觅食,不见有人在。 王香草边用力推着门边大声喊着:“开门……开门,大白天关啥门?抱窝呢?还是捂蛆啊?” 随着一声响,李木头从里面走出来。 “谁啊?喊啥喊?喊你奶奶个头啊!” “你个死老东西,竟然敢骂我?”王香草隔着门板骂道。 “谁啊?大白天家,就跟鬼叫门似的,烦不烦呀?” “你耳朵被驴毛塞了吧?” 李木头呼啦一声把门拉开了,愣了一下,说我也没听见你是你呀,还以为是谁家的臭娘们呢。 “你关着门干啥?” “门是我家的,我想关就关,爱敞就敞,谁也管不住!”李木头弄出一副赖皮相,“这也就是你,要是换了别人,我不踹死他才怪呢!” “能耐你了!”王香草吼一声,直接钻进了院子,快步朝着屋里走去。 “哎哟,是你呀香草。”屋里突然传出了女人声。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然是胡仙姑。 “你咋会在这儿?” 胡仙姑大声喝道:“你不能进屋!” 王香草停下来,看着胡仙一张冷洒洒的脸,心头嗦嗦一阵。 “王香草,你来的真不是个时候。”胡仙姑说。 “咋就不是时候了?是不是搅了你们的好事呢?” “是啊,你不该这个时候来。” 王香草望望挡在屋门口的胡仙姑,再回头看看跟在后面的李木头,骂了起来:“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大白天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胡仙姑倒是不恼,笑骂道:“你这个浪蹄子,想歪了是不是?你以为都像你啊,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可弄不动那事了!” “年纪大咋了?有些人就是不消停,能耐大上天了。” “没干坏事是不是?那关着门干嘛了?” 第161章 她说那是阴魂做成的云 “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李家。”胡仙姑说完,接着问王香草咋就突然想起来这里了。 王香草反问她,李木头是我叔,啥时来不行。 胡仙姑突然冒出一句:“你奶奶的坟子被扒了,你知道不?” 她咋知道奶奶的坟子被扒了呢? 难不成与她有关? 对了,一定是她在背后捣鬼,帮着李木头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了,就问她是咋知道那事的。 胡仙姑神神叨叨地说,她昨天夜里心里闹腾,搅合得觉都睡不着,走到院子一看,就知道要出大事了。 她说她看到墙外面那棵大杨树颜色不正常,树梢上好像挂着一块黑云,抬头看看天,蓝得透亮,星星亮得刺眼,就断定那块云彩有来历,掐指一算,这才知道村子里有阴魂被惊动了。 “真的有这事儿?”王香草质疑道。 “老姑啥时候跟你说瞎话了?我觉得身上煞凉,回屋穿了厚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凉风打西边呼呼吹来,打着旋儿直往树梢上扑,一来二去就把那块黑云吹得飘了起来,忽悠忽悠,活像是一双大翅膀。” “后来呢?” 胡仙姑说她当时也搞不清是咋回事了,被吓傻了,突然觉得脸上凉丝丝的,伸手一摸,湿漉漉的,还有一股霉味儿。掐指一算,才开悟了。” “悟到啥了?”王香草说着,抬脚往屋里走。 “王香草,你别进来!”胡仙姑惊叫道。 王香草忙收住脚,问:“进屋坐下来说不好吗?” 胡仙姑惶惧地说:“不行,绝对不行!” “为啥?” “屋里面有阴魂,你奶奶的阴魂,你一个女人,这几天身上又不干净,还刚刚跟男人亲近过,血脉大开,阴气会趁虚而入的。” 嗖。 王香草身上一阵麻凉,好像被冻成了一块冰坨。 胡仙姑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还得为你奶奶收敛魂魄呢。 王香草打一个机灵,努力打起精神,问她:“后来呢?又是云,又是雨的,到底是咋回事儿?” 胡仙姑说她舔了舔落在身上的水滴,有点儿咸,还有点儿苦,也夹杂着一些酸。 王香草问那是啥。 “眼泪。” “眼泪?天上还会掉眼泪?” 胡仙姑说那不是一块平平常常的云彩,而是一个冤魂,怨气积聚久了,就结成了一股邪气,蹿到阳世来了。 王香草听得毛骨悚然,不由得信服起来。 胡仙姑接着讲了下去,说那个冤魂凝成的黑云她头顶上翻卷了一阵子,稀稀拉拉洒下一些泪,然后就翻过矮墙,飘去了。 她进屋穿好了衣服,跟着着黑云走出了村子。 “你一个女人家,就不怕?”王香草插话问她。 胡仙姑说:“我不怕鬼怪,只怕人,人心比鬼魂更可怕,更捉摸不定!” 她接着又讲了起来,那块云彩一直朝着村北的方向飘去,一直到了李家的坟地,先是围着整块墓地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李德福奶奶的坟头上,悠悠荡荡悬浮在那儿。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那块黑云就是我奶奶的阴魂了?” “是啊,阴魂不散呢!”胡仙姑说她以为是小鬼小妖的,想走过去镇住他们,可靠近一看,李德福奶奶的坟子竟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到这时候,王香草已经对胡仙姑的话深信不疑了,“老姑,奶奶坟上那个洞是咋回事?” 胡仙姑摇摇头,说这个我倒是真们看透,有可能是老太太的怨气太重,凝成了邪气,邪气太重,就给撑破了; 也有可能是本来就垒得不结实,年岁久了,塌下去了。 胡仙姑说她正拿捏着,忽然从东北方向刮来了一阵妖风,铺天盖地地扑向了悬在坟头上的黑云,眨眼的工夫就没了,不知是被吹散了,还是让啥东西掠走了,反正是一丝一缕都没有了。 王香草着急了,问那是啥妖风,它把奶奶的魂魄吹到哪儿去了。 胡仙姑摇摇头,说子觉得阴气很重,凭她的造化,根本看不透。 她没急着回家,而是一直在站在那儿,直到村子里有了鸡叫声,才转身离开了。 “看来奶奶真的被刮丢了?” “是啊,我也觉得凶多吉少,要不然咋会无影无踪了呢?” “老姑,你说那股妖风是不是奶奶的死对头?” 胡仙姑分析道倒也不一定就是死对头,也可能是亲人的魂灵。 还说了几句听上去很深奥的话:“鬼跟人一样,最亲的接近是因为在意,因为爱惜,而最恨的接近除了折磨,就是伤害。” 王香草连连点头。 听胡仙姑的意思,李德福奶奶是信得过她,遇到摆脱不了的劫难了,所以才化成黑云来找她,有事相求,谁承想,还没弄出个眉目,就被收走了。 “你觉得奶奶会遇到啥劫难了?” 胡仙姑提出了大胆的设想,说老太太很可能是屈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好歹有了些造化,就想着回来诉说冤屈,怕的是回来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奶奶会是屈死的?” “我掐捏着是那么回事。” “那……那她既然出来了,咋就回不去了呢?” “她到底是好死歹死我就不知道了,等日后去找知情人偷偷打听打听,要是真有冤情,我就帮她超度一下,也好让她早些投胎转世。担心她回不去了,是怕她的窝被厉鬼侵占了。” “会有这样事?看起来那边也有霸气的主儿,随随便便就占了人家的地界,我还以为只有人间才有那种事呢。” “是啊……是啊,都一样……都一样!” “就没个说理的地方了?” 胡仙姑说有也不管用,很多事情是没法用道理讲清的,道理道理,倒过来才有理。 一旦倒过来,真的就成了假的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是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啊! 听胡仙姑头头是道一番话,王香草还真就揪起心来,担心奶奶没了归宿。 她问胡仙姑,万一奶奶真的回不去该咋办。 胡仙姑告诉她,回不去就成孤魂野鬼了,还有更可怕的,要是被厉鬼抓了去,下场就惨了。 “阴间也有恶毒的坏鬼?” “是啊,阴阳两界都是一回事,这边有的,那边也有。” “那该咋办呢?” 第162章 差点一睡不起 “还不得怪你呀,我这儿正用招阴术呢,刚有了点眉目,却被你给冲撞了,白费了我半天工夫。” 王香草顶撞道:“老姑,我来一趟就冲撞了?李木头呆在跟前就冲撞不了了?” “是啊,李木头是老太太的亲骨肉啊,那可是一脉相承、骨肉相连的。要不然,我咋会跑到他这儿帮你奶奶收拢散魂呢。” 王香草有点相信她的话了。 胡仙姑瞥一眼在树荫下发呆的李木头,说:“这玩意儿就跟电视机一样,要对着信号才能接收下来,必须要有感应,换了别人,不光不管用,还会起反作用,越追越远,玩意跌出三界之外,那就再也叫不回来了。” “哦,我明白了,老姑你接着忙吧,我就不在这儿碍手碍脚了。”王香草浑身发凉,头脑发蒙,感觉着快要虚脱了。 说完,拔腿逃离。 走到了院子正中,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对着胡仙姑说:“有个事儿我忘记告诉你了。” “啥事?” “奶奶坟子上塌陷的那个洞,我已经找人给补上了。” “你说啥?” “坟子上的那个洞口堵上了。” “俺那天老爷来!”胡仙姑双手拍着自己的大腿,高声叫嚷,“王香草啊王香草,这回你可做了一件傻事,一件大傻事。” “咋了?” “你帮倒忙来了呀!完了……完了,这下没招了,实在是没招了!” “老姑,到底是咋回事呀?” 胡仙姑面色发灰,大声吼叫:“老太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坟子不能再用了?” “可不是咋地,王香草,我问你,你是咋堵的?” 王香草返身回去,把填坟子的过程说了一遍。 胡仙姑听完,长嘘一口气,默念道:“天意啊,命该如此,神仙也治不了了。” “实在不行,重新扒开就是了。” “没那么简单,这时候怕是走投无路,已经有了新归宿,就算是重新扒开,也没用了。” “奶奶去哪儿了?” 胡仙姑掐指一番,神神秘秘地说:“去了该去的地方,这是天机,我造化浅,不敢泄露,让她就此安身吧!” 王香草傻在了那儿。 “明白了,这回我算是弄明白了,知道她为啥化成一片黑云去跟我挥泪道别了。” “为啥?” “我们是有缘人呢,只是我一时没开窍,你这么一说,我也知道把她吹走的那阵风是咋回事了,那是专程来接走她的游魂的。” “他是谁?” 胡仙姑摇摇头,叹息一声说:“别问了,我要是泄露了天机,势必会受惩罚的。” “可……可……” “行了,忙你的去吧,既然是天意,就只能顺应了,一切安好,也就是太平了。” 此时的胡仙姑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光亮,很柔和,却阴冷如剑。 王香草双腿像被灌了铅,吃力地迈出了院子。 回到家中,一头栽倒在床上,便没了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睁开眼睛,见姚桂花坐在身边。 “桂花,你咋在这儿?” “哎哟,你可醒过来了,可把我给吓死了。” “你啥时候过来的?” “昨天傍黑的时候呀,小龙放学回家,喊都喊不醒你,抹着眼泪去喊我。过来看了看,你睡得就跟死狗似的。担心你一睡不起,就找来了田有水,让他给你瞧了瞧,又是听心跳,又是摸脉搏的,说啥毛病没有,这才踏实下来。” 王香草抽身坐起来,倚在床头上,歉意地说:“让你跟着受累了,就这么坐了一夜?” “不坐咋办?万一睡着睡着就没气了呢?” “小龙呢?” “上学去了呀。” 姚桂花下床站到了地上,问王香草想吃点啥。 王香草这才记起,自己都三顿饭没吃东西了,说你还是给我煮几个荷包蛋吃吧。 姚桂花问她家里有没有红糖。 王香草笑着说又不是坐月子,吃啥红糖呀。 姚桂花冷着脸说:“也不知道你是咋闹腾的,一张脸就跟个死人似的,比坐月子都要虚三分。” “谁闹腾了?” “你还嘴硬?我问你,你是不是跟野男人钻高粱地了?”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你咋知道?” “你头上还顶着高粱花子呢。” 王香草抬手划拉一把乱蓬蓬的头发,果然零星的高粱花子散落下来,掩饰说昨天上午去麦田看麦子,去高粱地里解了个手。 “连我都骗,真不够意思,就是解个手能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呀,以后可得节制着点儿。” “节制你个头啊!”王香草被戳着了软处,却死活不承认,玩笑着说,“我就是再不节制,也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吧,缺铺少盖的,咋成事儿?” “那可难说,万一有人就喜好那一口儿呢?” “别胡说八道了,快去做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姚桂花没再说啥,走出去做饭去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便把把满满一碗荷包蛋端了过来,放到床前的木凳上,对着王香草说先冷一下,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你干啥去?” 姚桂花没说话,跑了出去。 王香草吃下两个鸡蛋后,肚子里就舒坦多了,抬头看一眼坐在一边的姚桂花,见她脸色阴沉,两眼发呆,就催促她赶紧补个觉。 姚桂花叹息一声,说我咋睡得着呀。 “咋了,生我的气了?” 姚桂花摇摇头。 “那是跟谁斗气了?” 姚桂花咬了咬嘴唇,说吃你的饭吧,别管。 “受委屈了吧?” 姚桂花说没有。 “没有才怪呢,都写在脸上了,告诉我,到底咋了?” “没事,真的没事。” 见她强装欢颜,一脸苦笑,王香草越发断定她遇到啥不开心的事儿了,就说:“你不说是不是?那好,这饭我也不吃了。” “别任性,你先吃完,我再告诉你。” 王香草反倒轴上了,扔下了勺子。 “你吃呀!” “你不说我就不吃!” “你个犟驴,我说了你还吃得下吗?”姚桂花眼睛红了。 “你说吧,就是你端出一盆狗屎来,我照样吃得下!” 姚桂花迟疑片刻,说:“刚才去买红糖,遇到他了。” “谁?” 第163章 巧施计谋 “我碰到刘先进那个狗杂种了!” 王香草这才知道是咋回事了,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跟置啥气呀?再说了,又不是人家把郑成亮抱到狐狸精身上的。 姚桂花气不打一处来,横眉竖眼直嚷嚷,反问王香草要不是他,我家那个熊玩意儿能学坏吗? 他不带着郑成亮去那种脏地方,能干出那种丑事来吗? 能把那种赖病带回家,传染给我吗? 染了病还不算,反过来再赚我们的钱,他还算个人吗啊? 简直可恶,可恶到家了! 王香草开导她,说就算是他设了套,也只能怪郑成亮意志不坚定,他就是咬紧了不往里钻,还能怎么着? 姚桂花直接骂了起来:“王香草,你个浪货!咋还帮着他说好话?是不是跟刘先进有一腿啊?” 王香草摸起勺子,盛一个鸡蛋放进嘴里,边嚼边问:“他说啥了吗?” “妈个逼的!他竟然还朝着我笑,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真想上去狠狠抽他几个耳刮子!” “你抽啊!要是真抽了,你就丢丑了。” “我咋就丢丑了?” “我敢说,用不着几分钟,整个桃林峪的人就知道郑成亮在乱搞了,不光胡搞,还沾染了赖病,连你也不干净了,看看你脸往哪儿搁。” “也不知道咋的了,巴掌都扬起来了,忽然觉得有人在拽我的胳膊,还小声跟我说不能打,这才忍住了。” “是谁呀?” “我也觉得蹊跷,身边又没别人。” 没人,那不就是鬼吗? 王香草心里又跟着躁乱起来,不再说话,低头吃了起来。 吃完后,才想起姚桂花也没吃饭,就让她再去煮几个。 姚桂花说不饿,不想吃。 王香草命令道:“吃,必须吃,等吃饱了肚子才好去报仇。” “你说去找刘先进报仇?” “是呀。” “咋个报法?” “我想好了,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不但能报仇雪恨,还能被他骗去的钱要回来。” “尽吹牛皮,你以为他就那么好对付?” “别磨叽,赶紧吃饭去!别在那儿垂头丧气的,没用!”王香草命令道。 姚桂花转身去了外间,为自己做起饭来。 等她吃完了,王香草去院子里洗了脸,再找一身新衣服穿在身上,看上去精神头足了。 姚桂花凑过来,试探着问她是不是真的有办法。 王香草肯定地说有,我已经想好了。 “啥好办法?先说给我听听。” “要想报仇,必须得演戏。” “演戏?你还要我演戏?” “真刀实枪的咱又打不过他,不演戏咋办?”王香草告诉她,要想报仇,就必须把心头的火压下去,见到刘先进时,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姚桂花咬牙切齿,说我恨死咬死他,咋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只有忍一时之气,才能报一世之仇,我想好了,也就这一个办法了,风平浪静就能把问他解决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 王香草走近了,贴到姚桂花的耳朵旁,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 姚桂花听了,摇头晃脑地说不行,这法子不靠谱,刘先进那人天生狡诈,比猴都精,不会轻易上当的。 “孙悟空都有失算的时候,甭说他了,只要你能拿捏住火候,把戏演好了,他肯定能上钩。” 姚桂花觉得王香草分析的也在理,是他做了坏事,自己干嘛要心虚,点头答应下来。 走到大街上,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要是他老婆在家咋办。 王香草说那就找个借口,说去他家借东西。 “借啥?” “我记得他家有个做面鱼的模子,就说借那个。” “那好吧,我这就去。” 到了刘先进家,姚桂花推门走了进去。 刘先进手里端个茶杯,从屋里走出来。 看到姚桂花立在自家门口,先是一愣,接着皮笑肉不笑打起了招呼:“姚桂花,你来了,有事吗?” 姚桂花心里一沉,真想痛痛快快骂他一顿,想到了王香草的嘱咐,只得把火压了下去。 “也没啥大事,就是想过来跟你聊聊。” 刘先进眼珠子骨碌一转,热情地招呼起来:“好啊……好啊,里边请……里边请。” 姚桂花抬脚跨进了门槛,腿脚却软乎乎的,好像踩在海绵上似的。 进屋后,刘先进又是让座,又是沏茶,面色上多多少少带着点尴尬。 姚桂花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问刘先进:“你们家秋香呢?” “哦,她去镇上了。” “去干嘛了?” “我回来的急,家里没啥吃的,她去镇上置办点。”说话间,刘先进已经坐了下来。 “可不是嘛,你们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的,回家就该好好补一补。” “是啊……是啊。”刘先进连声应着,抬头望着姚桂花,说,“桂花,我问你个事儿,你别介意。” 姚桂花故作镇静,说有话尽管说,咱有啥好客气的。 刘先进挤出一丝笑,问道:“那会儿在路上遇见你,咋对我没脸没皮的?话也说得不中听。” “不是……不是,那不是冲你来的,心里有事,笑不出来,可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刘先进给姚桂花倒一杯茶水,递过去,说道:“我还有什么好往心里去的,咱俩无冤无仇的。” 杯子很烫,心里却很凉。 只得继续演下去,装得没事人一样,说:“俺肚量小,心里装不下事,啥都挂在脸上。” “那就对了,我最不喜欢装模作样的人了。”刘先进小口小口喝着水,眼睛却偷偷瞄着姚桂花。 为了掩饰慌乱,姚桂花跟着喝起水来。 “桂花嫂子,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聊吗?说吧。” 其实这时候刘先进心里也在不停地敲着小鼓,担心姚桂花已经知道了自己诱导郑成亮干的那些脏事儿。 但从她的表情上看,好像并不知情,一时揣测不透她的真实来意了。 “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儿,嫂子觉得你这人靠谱,想着向你打听打听郑成亮在外面的事情。” 姚桂花把一顶高帽子扣了过来,这多多少少有点让刘先进飘飘然,说:“嫂子您有话尽管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 “那就好。”姚桂花说,你跟郑成亮在一个工地上,见没见着他做啥对不住俺的事情。 “嫂子,你疑神疑鬼了吧?”他放下杯子,拍着胸脯说,我敢打包票,郑成亮绝对是个老实人,平时除了干活,就是待在宿舍里,他能干啥坏事儿? 姚桂花说人是会变的,稍不留神就会变坏。 再加上眼下外面花花绿绿的场所也多,一个呆在外头,好几个不沾个女人边,备不住就被勾引了。 刘先进见姚桂花话说得平静,没烟没火的,心里就轻松了下来,觉得她就是来跟自己聊聊天,没其他想法。 “桂花嫂子,你说得一点都不假,我们在外面苦点、累点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身边缺个女人,忙一天,夜里躺在床上,那个难受滋味儿就别提了,就跟架在火上烧燎着似的。” 姚桂花听刘先进眉飞色舞的说着,虽然有点恶心,却也不敢有丝毫流露,违心地附和着:“是啊,真的不容易,男人女人本来就跟鱼和水一个样,分开时间长了,那还不得渴死啊!” 刘先进涎着脸说:“姚桂花嫂子,想不到你这么开明,真是个好女人,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谁能讨到你这好的老婆,真算是烧高香了。” “就你说嫂子好,郑成亮从都没说过。”姚桂花话锋一转,问他,“你们实在熬不住了,该咋办呢?” “还能咋办?” “就没想着出去打点野食啥的?” 刘先进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声问:“嫂子……嫂子,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这还用得着说了,肯定是真心话了,没觉着嫂子这是把你当成知心人了吗?” 刘先进点点头,说感觉到了。 姚桂花已经进入了角色,平静地说:“反正就咱俩,又没有别人在,敞开心扉说就是了。再说了,咱们过来人了,不就那么点破事嘛,有啥谁不出口的,你说是不呀?先进兄弟” 说完,恰到好处地抛了个媚眼。 目光灼灼,意味深长。 刘先进感觉到了什么,再往姚桂花挪了挪,弄出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来,说:“就是……就是,咱们谁跟谁呀,有啥说啥呗。” 他说一开始都忍着,可时间长了就受不了了,就像河里蓄满了水一样,想憋住很难。 “憋不住咋办?” “还能咋办,胆小的自己想办法。” “自己咋解决?” “到了后半夜,很多人在被窝的被窝就就跟躲着个兔子似的,弄得工棚里一股怪味儿。”刘先进表情猥琐起来,不但说,还拿手比划着。 姚桂花不但不反感,反倒表示出了一丝同情:“哎哟哟,真是不容易,难为你们了。” “可不是嘛。” “那后来呢?” “后来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往外溜,花点小钱,打发一下。” “你是说,去找女人了?” 第164章 舍身取证 刘先进阴邪奸笑着,说嫂子知道的可真多,真专业。 “又不是啥秘密了,满天下的人都知道。” “是啊,桂花嫂子,干那事的女人多了去了,就数城中村的旮旮旯旯里最多,一个个擦胭脂抹粉,光鲜亮丽,讨人喜欢……讨人喜欢,嘻嘻……”刘先进说得两眼直放光。 “刘先进,你觉着那样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了。” “怎么有意思法了?” “那些女不光浪劲儿足,也会配合着闹腾,特别会伺候人,这么跟你说吧,她们能把男人送上天。” “刘先进,想不到你还蛮有经验的,是不是经常去体验呢?” “嫂子,既然你把我当知己,我就不把你当外人了。”刘先进咽一口唾沫,再往姚桂花身边挪了挪。 “先进大兄弟,我一直都高看你一眼,人聪明,心眼好,很讨女人喜欢,要不然我来找你干吗呀?你明白嫂子的意思不?”姚桂花话里话外多出了几丝想入非非的味道。 “那是……那是,我明白,明白嫂子的意思。” 姚桂花魅惑一笑,说既然你没拿嫂子当外人,那今儿咱就把话说白了。 “说吧……说吧,想说啥说啥,想做啥做啥,尽管放开就是了。” “有个人说说知心话真好。” “对呀,城里头的人管这叫红颜知己!知己是啥,那就是无话不说,无事不做,想咋样就咋样!”刘先进眼睛都红了,嘴角流出了涎液。 姚桂花点点头,媚眼灼灼,风情万种,“这么说,咱们就是知己了。” “是啊……是啊,桂花姐就是我的红颜知己。”刘先进连称呼都改了。 “既然都到这个份了,那姐问你个事儿。” “姐,您说,尽管说。” “郑成亮那个熊人是不是也经常出去玩?” 这个话题有点突兀,刘先进卡住了。 姚桂花扭了扭腰,往刘先进身边倾斜着身子,说姐打心眼里喜欢你,你要是把实情告诉我,那我就真的跟你好。 刘先进装傻问咋个好法。 姚桂花羞答答地应着:“傻瓜,这个你也不懂呀,说吧,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我就让那样。” “哦,我知道了……知道了。”刘先进一把抓住了姚桂花的手,把跟郑成亮一起干的坏事说了出来。 已经知道了真实情况,姚桂花本想就此打住,可想到“瓮中捉鳖”的好戏还在后头,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先进大兄弟,你跟姐说这么多秘密,我想报答你。” 刘先进一个猛虎扑食压了上来…… 姚桂花虽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可真到了这种境地,却有点儿发晕,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刘先进得寸进尺,好在到了关键时刻,姚桂花才醒悟过来。 但她没有即可反抗,突然有了一个更为疯狂的想法,她要改变战略,进行更深层的报复。 姥姥! 豁出去了,暂且让他达到目的,只要他吃到嘴里,那就极有可能被传染上赖病。 让他去烂,让他去死吧! 刘先进早已难以自持,没了丝毫的戒备,忘情疯狂。 …… 一旦得手,她突然大声哭喊起来:“快来人呀……快来人呀,抓坏人了……抓坏人了……” “别喊……别喊……”刘先进慌了神,忙用手捂了姚桂花的嘴巴。 被捂住的姚桂花喊不声,嘴巴一张,狠狠咬住了刘先进的一根手指头,牙齿深深嵌进了肉里,一股腥咸溢满了口腔。 “啊呀!你咋真咬呢?啊……啊……”刘先进杀猪一般叫唤着。 一个黑影蹿进屋里,抡起木棒砸到了刘先进的身上。 刘先进惨叫一声,弹跳而去,抱头躲到了墙角,狼狈至极。 回头一看,是王香草,这才知道上当了,大声叫道:“王香草,你这个臭娘们儿,你想干嘛?” 王香草手持木棍,怒目圆睁,“刘先进,你个狗娘养的!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耍流氓!” “谁……谁耍流氓?” “再嘴硬试试?看我不打死你!”王香草高高扬起了木棍。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 “妈了个逼的!都被抓着现行了,你还想抵赖,看我不打死你这条疯狗!”王香草故意扯开嗓门喊着。 “是她……她自己同意的,不信你问她。”刘先进扭头看着姚桂花,说,“姚桂花,你倒是说话呀,告诉王香草到底是咋回事儿。” 姚桂花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震天,穿透力极强,几里地都能听到。 “别哭……别哭,姚桂花,求你了,别哭了,让外面的人听见多不好呀!”刘先进满脸慌怯,连声哀求。 王香草转向姚桂花,大声喝道:“别哭了,不嫌丢人啊!” 姚桂花闭上嘴巴,委屈的泪花稀里哗啦。 “姚桂花呀姚桂花,原来是你呀?说吧,到底是咋回事儿?” “我……我……”姚桂花哽咽着,直憋得脸蛋通红。 “刘先进,这还要问吗?她要是自愿的,会那个叫法吗?会委屈成这个样子吗?” “王香草,真的不是啊,我是在跟她说事情呢!” “刘先进,放你娘的够屁!有这样说事情的吗?” 刘先进脸都黄了,直愣愣瞪着姚桂花,发着狠地说:“姚桂花,你倒是说句话呀,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啊!” “是啊,是在说事情,可说着……说着,他就……就……”姚桂花又哭了起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都不说是不是?那好,我这就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调查。”王香草摸出了手机,装作拨号的样子。 “别……别打……别打。”刘先进彻底软了,双手抱头,抖成一团。 王香草突然看到他手指上正流着血,便意识到了啥,喝问道:“刘先进,你说,手指上的血是咋回事?” 刘先进拿到眼前一看,说不出话来。 王香草就问姚桂花他的手指是怎么弄破的。 姚桂花是被逼急了,下口咬的。 “为啥咬他?” “他死死按住我,我动不了,就……就咬他了。”姚桂花好像受了千般的委屈,放声哭了起来,别哭边说,“他……他就像个野兽似的,简直不是……不是人啊!” 刘先进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姚桂花,“你咋能这样呢?本来说得好好的,咋就变了呢?明明是你自愿的,却又反咬我一口。” “谁同意了?你这个熊样子,我图你个啥?” “你……你……”刘先进气得直翻白眼。 王香草厉声问道:“刘先进,你觉得委屈是不是?” “委屈是委屈,可……可……” “可咋着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我还咋说得清呀?”刘先进摇摇头,咬牙切齿地说,“姚桂花啊姚桂花,想不到你……你竟然是这种女人。” 王香草看看刘先进,再朝向姚桂花,说:“既然不想报案,我给想了办法,,你们看合适不合适。” 两个人一齐看向了王香草。 王香草说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刘先进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总归也得给他留条后路,要是真的被判了刑,这一辈子还不就完蛋了,他的老婆孩子该咋办呢? 无论如何不能把一个好好的家庭给毁了呀! 反过来说,就算是刘先进被抓了,对姚桂花也没啥好处,以后也没法在这个村子里呆了,倒不如自己把事情了断了好。 “咋个了断法?”刘先进问。 王香草说既然你已经犯了罪,就该付出代价,说句难听的话,就算你出去撒野,还得花钱呢。 “王香草,你就别啰嗦了,估摸着我老婆快回来了。” 王香草说:“回来也好,这么大的事,总该让她知道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刘先进疯狂摇着头,满脸悸色。 王香草趁热打铁,说出了让刘先掏钱买平安的想法。 刘先进问要多少。 王香草说我觉得最少也得两千吧。 刘先进用一双血红的牛眼瞪着王香草,惊问道:“还要那么多啊?” “你觉得多吗?” 刘先进说她不是个大姑娘了,怎么会值那么大钱。 王香草脸一沉,说那好吧,既然你嫌多,就去蹲大牢吧,你们的事我不管了,让警察来处理好了。 姚桂花又嚎哭起来,尖声细气地喊:“刘先进,你这个畜生!让我以后咋见人啊?” 刘先进苦着脸哀求王香草:“少一点吧,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王香草说一点都不多,这钱里面有姚桂花的惊吓费、补偿费,还有精神抚慰费,还有她的体检费呢。 “咋了?她还要去体检?” “对呀,必须去体检,这一阵子很多女人染了不好的病,查来查去,问题就出在你们这些人身上,不去查一下能放心吗?” “可是我好好的,没有病呀。”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你说没病就没病了?按说你该亲自陪着姚桂花去一起做检查的。要不这样吧,这事儿我做主了,给你减下五百块,你们两个一块去县城的大医院吧。” 第165章 是不是有点恶毒 “不中……不中,万万使不得啊!” “为啥使不得?” “让外人看见了,那像个啥呀?” “你也知道难堪是不是?那好,你说吧,到底给还是不给?”王香草说着,又转向了姚桂花,问道,“姚桂花,你觉得这样合适不?” 姚桂花带着哭腔说:“钱算啥呀?听别人说,你要当村干部了,要不然我死活都不答应。” 刘先进打一个机灵,经不住低声问道:“王香草,你当村干部了?” 王香草点了点头,说:“镇上的领导非让干,那就干呗,要不然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烂事儿呢。” 刘先进软下来,说:“我手头只有一千块的私房钱了,就那些吧,你说好不好?” “一千块的确少了点儿,可总不能把你逼到绝路上去吧。”说完,王香草把姚桂花拽到了里屋,两个人叽叽咕咕商量起来。 刘先进,看看墙上的时钟,再朝外张望着,神色慌乱不堪。 好几分钟都不见两个女人出来,直着嗓子喊:“抓紧点……抓紧点,我家娘们儿快回来了。” 王香草答应一声,领着姚桂花走了出来。 “咋样?” 王香草说:“姚桂花也算是大仁大义了,不过一千块也实在是少了点儿。这样吧,再加二百,一千二,你看咋样?” 刘先进一摊手,说我真的只有一千了。 “我给说个情,先给一千,剩下的二百就当欠着了。” 刘先进答应下来,进屋拿了钱,递到了王香草面前。 王香草看都没看一眼,转手把钱递给了姚桂花,对她说:“你数一数,看对不对。” 然后又转上刘先进,对他说,“你把欠的那二百写张欠条吧。” 刘先进一愣,问道:“还要……还要写欠条。” 王香草一本正经地说:“可不,这是账目呀,不清不楚的咋行,万一以后再出现纠纷呢?” 刘先进叹一口气,进了屋。 再次走出来的时候,刘先进手里多了一张纸条,递到了王香草面前,绷着嘴啥也没说。 王香草看一眼,点点头说:“对了……对了……这样就踏实了,免得以后再闹心。” 姚桂花数完钱,紧紧攥在手里,对着王香草说:“正好……正好一千块。” 王香草没说话,又把欠条递给了她。 姚桂花接过来,看一眼,然后夹在了钱里面,装进了裤兜里。 “王香草,事情已经了结了,你们赶紧走吧,别让我家老娘们儿撞见了。”刘先进满脸仓惶地说。 王香草问:“刘先进,这么个处理法,你没啥意见吧?” “没……没啥意见。” 王香草又对着姚桂花说:“姚桂花,你给我记好了,不准再半道里反悔,更不能说出去,出了刘先进的家门,就当啥都没发生过,听见了没有?” 姚桂花点点头,叽咕道:“这种事情有啥好张扬的?万一传到郑成亮的耳朵里面去,他还不拿刀杀了刘先进呀!” 刘先进耷拉着脑袋,说:“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你们快走吧。” 王香草扯一下姚桂花的衣袖,说:“走吧……走吧,要是被他家娘们儿知道了,他就死定了。” 说完,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等走出窄窄的小巷子,王香草见前后无人,睁大眼睛盯着姚桂花,责问她:“干吗让他得手了?” 姚桂花表情轻松,看上去没怎么拿着当回事儿,反问一句:“你觉得我那样做很傻是吗?” “不但傻,还傻到家了!你那是下贱,是放臊,是不要脸!” “我咋就下贱了?” “你不下贱能让仇人那样吗?” “我就是心甘情愿的,没想到吧?” “鬼才能想到呢!” 姚桂花低下头,低声问道:“王香草,你说我是不是个恶毒的女人?” “啥意思?” 姚桂花抬起头,冷脸望着王香草,“连你都不知道我为啥那么做,那就说明我做得太过分了,太恶毒了。” “咦,咋了这是?” 姚桂花沉着脸,眉头紧缩,长长吁了一口气。 王香草上上下下打量着姚桂花,调侃道:“姚桂花,你咋突然间了人似的,感觉着像个文化人了。” “文化人个屁!我要是个文化人,早就住到城市里去了,何苦沤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山沟里,过这种没脸没皮的日子。” “你以为大城市啥都好呀,也未必!” “总比这穷旮旯强!” “那也不见得,城里照样脏,瞧瞧那些从城里回来的男人吧,个个变得不是东西了!” 王香草嘴上说着,心里油然一动,想了李佳硕,那个干干净净、淳朴善良的大学生,回到城里后,眼睁睁就变成了一个俗得掉渣的人。 “王香草,发啥呆呢你?”姚桂花喊一声。 王香草一凛,回过神来,问她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呀。“ “那为啥说自己是个恶毒的女人呢?” 姚桂花朝着四下里扫一圈,低声说:“我是想让他也染上那种赖病,再让他传染到他老婆身上。” “不是说你的病已经好了吗?” “我看过资料,说那种病潜伏期很长,就算是好了,很长一段时间还能传染人。” 王香草没说话,感慨道:这个女人倒是有几分心计,不过,对刘先进那种可恶的人来说,这样做一点儿都不过份! 到了一个没人的墙旮旯里,姚桂花从裤兜里掏出钱来,笨拙地一张一张数起来。 “姚桂花,你数钱干嘛?” 姚桂花顾不上说话,直到把钱点出了一半,分开来,把其中的一份递到了王香草面前,说:“这钱你拿着,我不能独吞了。” “浪货!你拿我当啥人了?” “你别想多了,这钱本来就来得不干不净,我自己花着也不舒坦,倒不如你帮着我花完省心。” “咋就不干不净了?你被染了病,遭了那么大的罪,理应得到补偿,别说一千块了,就是十万、一百万都不过分!”王香草气恼地推钱推回去,气冲冲喊一嗓子,“赶紧收起来,别在那儿寒碜人了!” 虽然设毒计把刘先进给整了一回,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还得了补偿,但看上去姚桂花一点儿都不开心。 王香草问她咋还拉着个脸。 姚桂花说她不想跟郑成亮过了,要离婚。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咋还要离婚呢?” 姚桂花说看见郑成亮就恶心,跟他在一块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就跟天天陪着蛆虫子似的。 王香草猛劲在姚桂花后背上拍了一掌,说:“得了吧,你这会儿也不是啥好东西了,就你刚才做的那些事儿,一点都不比郑成亮差,自己一身屎,却嫌别人臭。” “那可不是一回事儿,我是报复,是付出,不但没有破费,也没惹来一身病吧。” 王香草说你是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吧,就算为了孩子,也得往宽处想,你要是寻三想四的,那咱们的姊妹情分就算到头了,从此一刀两断。 说完,她扭头离去。 “王香草……王香草……” 姚桂花大声喊着,王香草却无动于衷,头也不回地拐进了右边的那条狭长的小胡同。 其实王香草心里也很乱,简直乱到了极点。 第166章 紧张时刻 这乱其实不全在姚桂花身上,主要来自于奶奶坟子被扒那事儿。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扑朔迷离。 难道人世间真的存在阴阳鬼怪的事情? 难道奶奶的魂魄真的被招走了? 被谁招走的? 招到哪儿去了呢? 王香草突然记起,昨天去李木头家时,竟然没有见到那个“野孩子”,他又去哪儿了呢? 李木头明明说是要把他留下来,好好调养,还指望着他养老送终,咋就突然消失了呢? 还有,胡仙姑恰恰竟然神神秘秘地出现在李木头的家中,难道…… 越往深处想,王香草越觉得乱,觉得那些巧合里面一定隐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会不会与奶奶的坟墓离奇坍陷有关呢? 王香草昏昏沉沉地朝着李木头家走去。 家里竟然没人,里里外外的门都落了锁。 人呢? 这个时候能去哪儿呢? 会不会是他偷走了奶奶的尸骨,先打发那个“疯子”带走了,然后他再跟着去安置了呢? 这个想法,使得王香草越发躁乱起来。 离开李木头家后,她又去奶奶的坟前看了看,见还是复原后的模样,只是上面踩了一些杂乱的脚印。 回到了家里,想到儿子快要放学了,动手做起了午饭。 做好了饭,拿起手机,给李德福打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了,王香草冷冷地问了一声你啥时回来。 李德福竟然反问了一句回去干嘛。 王香草瞬间有了火气,破口大骂:“操你祖宗!你不是粮食长大的吧?” “王香草,你咋学成个泼妇了?” “连点人味儿没有,骂死你活该!” “我咋就没认为了?” “你就不知道麦子要熟了?”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想跟你说一声。” “说啥?” “咱家麦子种的少,你花钱租个收割机收回家就行了。” “咋了?你的意思是不回来割麦子了?” 李德福给她算了一笔账,说回去一趟不容易,光来来回回的路费就得三四百,再加上被扣的工钱,合计起来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还说留在工地上可以拿双倍的工钱。 王香草心算了一下,一反一正最少得两千多亏,可割麦子是一年当中的大事儿,不回来说不过去。 再说了,也顺便回来歇歇脚,总不能一年到头待在外面吧。 李德福听懂了她的意思,说省钱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不敢回去,走之前闹了那么一出,差点进了监狱,这才过了三个月,万一再被抓呢? 王香草说:“这个倒是没事了,那个胡校长人都没了,谁还会追究?” “人没了,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是啊。” “咋死的?” “听别人说是掉井里淹死了,具体是咋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死了活该!让他麻痹滴心术不正,尽想着法子折腾人。” “的了,人都没了,你就留点口德吧。” “万一马有成再不放过呢?” 王香草说他那儿倒是没问题了,中间再也没提过那事儿,还推荐我当村干部呢。 李德福仍是心存疑虑,说那个老东西装了一肚子花花肠子,可一定得防备着点儿,别让他给算计了。 王香草本来想着把奶奶坟子被扒的事说出来,让他帮着分析分析,这里面到底有些啥道道。 可不等说起,李德福就嚷嚷着工头喊他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弄得她有点儿憋气,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王香草想去看一看麦子熟到啥成色了,也好早一点作打算。 虽然麦地不多,可眼下李德福铁定着不回来了,只能靠她自己了。 不到半晌的工夫,王香草就把两块麦地都看完了。 见麦子已经青里透着黄,麦芒已经扎煞了,看样子用不了三五天就该开镰收割了。 俗话说麦熟一晌,要是赶上大热天,日头一晒,西南风一刮,用不着多大一会儿,麦穗子就开始干枯。 王香草站在田埂上发了一阵子呆,便急急忙忙回了村子。 她想趁早去联系一下收割机,免得到时候挨不上,误了农时。 刚到村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到眼前一看,是村长马有成打过来的,心里莫名地热乎了一下,想到也许是当村干部的事有眉目了。 “王香草,咋还喘上了?” “哦,在路上呢,走得急了点儿。” “去哪儿去了?” “去看看麦子熟得咋样了,叔,你找我有事吗?” “是啊,有个急事要跟你说。” “那你说吧。” “你还是来村委一趟吧,面对面说更好一些。” 没听见马有成提她当村干部的事儿,王香草有点失落,说我还得急着去联系收割机呢。 马有成的话硬朗了起来,“你咋就不知道轻重呢?我问你,是割麦子要紧,还是当干部重要?” 王香草这才麻利地应了下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村委大院里,马有成正跟一个中年男人说着话,抬头看见王香草站在门口,招呼道:“来……来,赶紧着点儿。” 王香草应一声,抬脚走过去。 这才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并不陌生,好像是镇上的啥委员。 奇怪的是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头发还是黑的,咋就突然间变得白花花的了呢? 不等马有成开口介绍,那人竟然冲着王香草开起了玩笑:“盯着我头发看啥?是不是觉得像个白头翁啊?” 王香草脸上一阵不自然,摇摇头,慌里慌张说着:“不老……不老,您一点都不显老。” 马有成介绍道:“这位是镇上的组织委员,姓张,张委员是个好领导,人品好,口碑好,千里挑一的好干部!” “惭愧……惭愧,老马你就口下留情吧,我可没你说得那么好,差一大截子呢。”张委员一番谦虚,笑眯眯打量着王香草。 “哦,对了,这就是王香草。”马有成指着王香草向张委员介绍。 “王香草同志你好!”张委员伸出了手。 王香草不习惯这种见面方式,被动伸出了手,跟张委员握在了一起。 张委员手上很用力,感觉那不是握,而是攥。 王香草好像被攥痛了,忙问了一声张委员好。 张委员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松开手,说:“都怪老马催得急,瞧把你给累的吧。” 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张委员的目光灼人的缘故,王香草竟然心慌意乱起来。 马有成对着张委员说:“张委员,咱们还是去办公室谈吧?” 张委员稍加思索,说:“今天这事儿很严肃,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怕不合适吧?” 马有成想了想,说:“那就到后面的小礼堂吧。” “那地方安静吗?” “后面那排房子很少有人过去的,说是个小礼堂,其实也没用过几回,后来直接改成计划生育室了,一般人不让进去,您放心好了。” 张委员说一声那就好,便随着马有成朝后面走去。 王香草跟在后面,心里一直怦怦乱跳,气也一直喘得不顺畅。 开门进了屋,马有成跟张委员坐到了正面的双人沙发上。 马有成指着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示意王香草坐在那儿。 王香草拿出了女人的细腻,说要不去烧点开水吧,张委员大老远的跑来,一定口渴了。 张委员摆摆手,说用不着客气了,赶紧开始工作吧。 王香草坐下来,抬头一看,心里更更慌了。 墙上挂满了计划生育的宣传画,尤其是那些有关避孕方法的图解,男男女女的,全身几乎没有遮挡。 再看张委员镇静如初,目光淡然,一看就是有境界的人。 马有成挺直了腰板,弄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来,说今天张委员是专程为了选拔你当村干部的事来的,经过村里推荐,镇上研究,确定你为桃林峪村的治保主任候选人。 王香草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正襟危坐,聆听着两位领导的讲话。 马有成说完,张委员开了腔,他说:“那个谁,王香草是吧,其实你用不着那么紧张的。” “哦,没……没,我没紧张呢。”王香草羞涩一笑,抬头看着张委员。 张委员接着说:“马村长这开场白说得也太正规了,事情虽然很严肃,但咱也得适当活泼一点。毕竟王香草是个女同志,太刻板了会拘束。” 马有成点了点头,玩笑着说:“是啊……是啊,还是领导更体贴人,尤其是女同志。” 张委员说:“咱们还是以聊天的方式好,按照程序走一遍,毕竟王香草同志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经过这两次接触,我个人对她的印象特别好。” “好吧……好吧,一切听领导安排。”马有成附和道。 听他们如此这般一说,王香草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张委员问起了有关王香草的一些基本情况,倒是事无巨细,几乎连祖宗八辈的事儿都问了遍。 随后又从政治路线的认识,谈到了对村级领导的职能认知,以及村级治安工作的具体打算…… 王香草从来都没接触过这些深层次的知识,一时间紧张得语无伦次,磕磕巴巴。 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第167章 严谨的考察过程 见张委员谈资正健,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束的意思,马有成站了起来。 他对着张委员说:“你们接着谈,我去安排一下中午的生活。” 张委员仰起脸,冲着马有成说:“老马,一定要本着厉行节俭的原则,不要铺张浪费,简简单单填饱肚子就行了。” 马有成说:“谁不知道张委员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干部,我可不敢毁了您的一世英名。” 说完,干笑两声,朝着门外走去。 屋里只剩了谈与被谈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异样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谈累了,还是身体稍有不适,夸夸其谈的张委员语速渐渐慢了下来,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点窘迫。 恰恰相反,王香草倒是莫名其妙的放松了下来。 她问张委员:“您是不是热了?” “哦,是啊,是有点儿热,闷热。” “那就把门窗全都打开吧?” 张委员稍加思索,说算了,还是别开了,考察干部是件严肃的事情,万一隔墙有耳就不好了。 “看您热成那样,脸上全是汗了。” “有吗?是汗吗?”张委员抬手在额头上擦一把,说,“没事……没事,就这样吧,接着谈。” 王香草应一声,继续接受考察。 “王香草,我听说你原来想干妇女主任的?” 王香草一惊,忙问:“是啊,这个您都知道呀?” “可不是嘛,有人私下里找过我,我也跟相关领导谈过,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个愿望不能满足你了。” 王香草心里灵动了一下,心里有了底,却故意装糊涂,问张委员:“您能告诉我是谁找过你吗?” “这个……这个,对不起,这是个原则问题,我不告诉你吧。” 王香草点点头,不再追问。 “不过吧,这事也还有一定的周旋余地。” “啥余地?” 张委员盯着王香草看了一会儿,低声说:“如果你要是觉得那个位置合适,也可以重新考虑,不过要等待时机。” 王香草被盯得不自然,一时不知该说好了。 张委员突然抬起头来,扫视着墙上的宣传画,问王香草:“那个工作需要具备一定的专业素养和工作经验,不知道你那方面条件怎么样。” “有……有,有一点儿。” “一点儿可不行,必须要全方位,深层次的深入了解。” “张委员,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啥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顾名思义,妇女主任的工作主要是抓妇女工作,重中之重就是计划生育工作,要想抓好计划生育工作,就要全面掌握女人的生理特征以及生育状况。要是你确实具备这个优势,我可以把情况反映上去,那样的话也就名正言顺了。” “我也是个女人呀,再说了,之前也参加过几次培训,掌握得还行吧。”王香草羞涩起来。 “那好,你把基本的情况给我讲一下,不……不但,最好是亲自演示一下。” “咋演示?” “最起码也得把相关的生育知识给我讲一吧。” “这……这合适吗?” “看来你还挺保守呀!”张委员脸上有点挂不住,严厉批评道,“王香草同志,为了工作,你必须要彻底解放思想,如果扭扭捏捏放不开,那就说明你不适合妇女主任的工作。” “不是啊张委员,我就是觉得当着您的面说那些事儿有点……有点对您不恭,会不会让您觉得我太轻浮了。” “错!大错而特错!为了上级交给我们的工作,脸面算什么?就算献出生命都在所不辞。一定要大胆泼辣,要豁出去,这是一个妇女工作者最基本的素养,你懂不懂?”张委员脸色峻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张委员,我……我……” “既然你有那么多的顾虑,那好吧,谈话到此结束!”张委员站起来,迈腿朝外走去。 “别……别,张委员,我没啥顾虑,放得开,完全能放得开,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见王香草满脸焦灼,张委员动了恻隐之心,重新坐下来。 王香草觉得要想出人头地,要想做人中龙凤,那就不能缩手缩脚,坦坦荡荡走完“考察程序”。 为了能这一天,自己不是已经盼了很久了吗? 娘家、婆家,自己所知道的祖祖辈辈,好像没有出过一个官,哪怕是小之又小的村官。 好不容易争取来了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鼓足了勇气,说:“张委员,请开始吧,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 “好,果然是个可塑之才!” 想不到,张委员竟然是个全能好领导,尤其是对妇女工作了解得深入透彻,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行家里手。 在他的循循善诱下,一步步走完了“谈话”程序。 当然了,这个程序不只是谈谈话那么简单,还要付诸实践。 张委员甚至还身体力行,冒着不惜牺牲自己的“声誉”的危险,配合王香草的考察过程。 并且不是变换角色,一会儿是主角,一会儿又成了配角,完全把个人的得失抛在了脑后。 …… 走完程序后,王香草抻抻衣服,拢拢头发,迅速恢复了常态。 看上去张委员累得不行了,呈现出一副筋疲力尽的状态,他斜靠在沙发上,小憩了十几分钟的样子,便睁开了眼睛。 他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拿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厚厚一沓资料,认真看了起来。 王香草默默坐到了右侧的单人沙发上,低头不语,心里面潮起潮涌,波澜不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相对而坐,无声无息。 直到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慢慢走了过来,王香草才说了一声:“张委员,是马村长回来了。” 马有成好像是受了风寒,走到门口站定了,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那个王香草同志。”张委员挺了挺腰板,打着官腔说,“不管是考察情况,还是你的整体素养,都完全符合一个村干部的条件。唯一欠缺的是工作经验,当然了,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以前没有太多的学习、锻炼机会,我有理由相信,走向工作岗位之后,你会迅速成长为一个优秀村干部的!” 王香草正襟危坐,频频点头。 “哒哒……” 马有成敲了敲门,说道:“张委员,差不多就行了,对待新同志,可不能要求太严格。” “话可不能这么说,选拨干部是件严谨的事情,绝不能当儿戏,这是我的职责。” “这都大半天了,也该结束了。” 张委员摊了摊手中的材料,说:“这事儿确实是反锁,你看看,还有不少程序没走呢。” “王香草是我看着长大的,根红苗正,绝对没问题。再说了,不就是个连芝麻粒都算不上的小官嘛,用得着那么深入了?” “老马,你这话说得有些背离原则了,官职无高低,职务无大小,都要进行严格的审查,确保不漏掉一颗金子,当然了,也绝对不能掺进一粒沙子!”张委员一脸严肃地说着。 马有成满口答应着,进屋打量了一圈,然后盯着王香草看了一会儿,这才转向张委员,说到吃饭点了,该填肚子了。 “行,考察工作差不多结束了,我整理一下就行了。” 马有成又假惺惺地恭维起来,夸张委员是老干家,不光能力强,经验也足,一天的活半天就拿下了。 张委员冷笑着说:“也就是你说我能力强,这都混了半辈子了,才特马是个副科级。” “是啊,这倒是有点不公,凭您的能力,给个处级都稳当。” 张委员摆摆手,说就别提那档子事了,都怪自己命不好,没摊上个好爹好娘,更没大树高墙。 说完,他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跟马有成说,关于王香草提任村干部的事儿,上头有所争议,有人提名她任妇女主任一职,但个别领导不同意,我个人的意见,觉得她还是做妇女工作比较合适,你觉着呢?” 马有成脸色一沉,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觉得既然上级领导决定让她当治安主任,那就按指示执行吧。 “当然了,最终决定权还在领导手上,但我作为一个具体参入考察的责任人,还是有权提出合理化建议的。” 马有成眼珠一阵,嘻嘻哈哈地说:“张委员,这事儿,您就别较真了,既然领导拍板了,咱们来个顺水推舟吧!” 张委员摇摇头,说一定要原则办事。 马有成强忍着怒火,故作轻松地说:“算了……算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走……走,菜都凉了。” 张委员突然抬手拍了拍脑门,说:“对不起了,老马,还有一个根本问题没解决呢。” “啥问题?” 张委员望一眼王香草,说:“我看了一下王香草的材料,她好像还是个普通群众。” “是啊,不过那不是问题,先提拔,再纳新嘛。” 张委员大幅度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行,这可是个硬条件,半点都马虎不得!” 第168章 尴尬的治病现场 马有成陪着笑脸说:“张委员,这事儿我已经向主要领导打过招呼,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她就不是一般群众了。眼下要紧的是急需用人,村里的治安状况实在是太差了,先上岗,其他一切都好说。” 张委员说他只是在履行职责,等把材料报上去,让领导们定夺就是了。 “那好……那好,走,咱们吃饭去。”马有成招呼道。 “老马,实在抱歉,我家里有点急事,必须赶回去处理一下,饭就不再这儿吃了。” 张委员说完,拔腿就走。 “别走……别走,饭都做好了,吃饱了再回去也不迟啊!”马有成后脚跟了出去。 张委员头也不回,几乎是一路小跑出了院子,发动着那辆破旧的面包车,扬尘而去了。 马有成半天才回过神来,跺一下脚,恶狠狠地骂了几句。 王香草依然坐在那儿,面无表情。 马有成紧锁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姓张的今天这是咋的了?也没冒犯他呀,平日里还时不时一起喝个小酒,今天咋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他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是,看上去是不大正常。” “知道他是个神经病,还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你就不怕他欺负我吗?” 马有成竟然龇牙咧嘴笑了起来,说:“他要是能欺负你那就怪了,就算你主动跟他好,都成不了事。” “啥意思你?” “他压根儿就不是一个真男人。” 王香草内心轰然一震,大张着嘴巴,眼睛都直了。 “真的,不骗你,镇上很多人都知道,他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 王香草彻底懵了,心里跟着躁乱起来。 “你发啥呆呀?” 王香草这才回过神来,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她怀疑提拔干部这事儿八成要黄,要不然怎么会突然甩起了脸子,饭都不吃就走人了呢? 马有成说他就是个跑腿传话的,说了不算,根本用不着担心。 “我咋觉得他话说得挺硬的。” “硬个狗屁!他那叫人模狗样,把老子惹毛了,照样收拾他!”马有成拍着胸脯说,“我敢打包票,用不着了一个月,绝对你当上村干部!” 王香草摇摇头,一脸担忧。 突然眼前一黑,身子摇晃起来。 “王香草,你这了这是?”马有成向前一步,抱住了她。 王香草低声说:“大概是刚才考察的时候太紧张了,有点儿发晕,身上轻飘飘的。” “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病,。” “不行……不行,得让田有水过来瞧瞧。” 王香草摇了摇头。 “实在不行就打120吧,让救护车接你去医院。” “没事……没事,你扶我到沙发上躺一会儿吧。” “好吧……好吧,你挺着点儿。”马有成抱紧了她,一步步挪到了沙发前,让她躺了下来。 王香草长长吁出一口气,恍惚觉得腹腔间好像有一条长虫子在游走,从下都上,一直堵到了胸口。 然后再调转方向,从上到下,一直沉到了小腹处。 “王香草,你肯定是病了,还病得不轻呢!” “没事,真的没事。” “都这样了,还嘴硬!”马有成满脸惶恐,捞起了王香草的手腕,试起了脉搏。 “砰!” 虚掩着的房门被猛劲推开了。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闯了进来,严严实实挡在了门口。 马有成转动脖子,瞪大眼睛看过去。 竟然是张委员! 张委员站在那儿,神情自若地望着马有成,说:“没事……没事,您忙吧,接着忙。” “王香草好像是病了,我正给她号脉呢。”马有成解释说。 “马村长,我知道那是啥病,没事,忙吧……忙吧,我理解。”张委员阴阳怪气地说。 “张委员,你是不是想歪了?” “没有呀,我看事以上准确,从来不歪。” “张委员,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误会了,我是在给……给王香草治病呢,真的!” “我没说你不是在给王香草同志治病呀,赶紧治吧,耽误了不好,那种滋味儿可不好说。” “那就好,只要你不误会就行。” 张委员往前迈了一步,接着说:“想不到马村长还会这一手,你是不是经常给村里的女人们治病呀?” “没有,一般人我不给治的。” “那就不对了,你是一村之长,有义务、有责任为老百姓治病,尤其是这些独自在家的女人们,男人们常年不在家,一个人耗着多不容易,你得有点献身精神,经常帮她们诊治诊治,确保她们的健康,我说得对吧?马村长。” “光正经工作就够我忙的了,哪有闲工夫管那些闲事,有病找赤脚医生,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呗。”马有成嘴上说得硬,脸上的表情却有点儿难堪。 张委员诡异一笑,声音平和地说:“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你这种舍身救人,甘愿奉献的精神值得称道。这样吧,既然我遇到了,就不能埋没了你的工作成绩,回去后我就跟镇长汇报,让他给你记功表彰。” “张委员,别……别,用不着汇报了,这是我份内的事儿,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得了,我看王香草同志真的是病得不轻,可不能耽误了病情,继续……继续……”张委员说着,闪身退了出去。 马有成站了起来,伸长脖子朝外张望着。 “走了吗?”王香草已经清醒了过来,起身问马有成。 马有成摆摆手,小声说:“别动,躺回去。” 王香草一头雾水,却也不好细问,只得重新躺了下来。 马有成缩头缩脑往外走去,不等到门口,张委员又返身闯了进来,两个人差点撞在了一起。 “哎哟,马村长,你手法够利索的,这么快就治好了?”张委员仍是一副怪里怪气的腔调。 “病还没治好,我这不怕冷落了你嘛。”马有成也跟着半阴不阳起来。 张委员在马有成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掌,不无“歉意”地说:“对不住了,马村长,我这来来去去的耽误你工作了。” 第169章 钻进了套里 “没事,张委员,您用不着客气,该想干嘛就干嘛吧!”马有成已经有些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 张委员说他不是成心来捣乱,只是走了一段后,突然发现手机不见了,想到可能是落在这屋里了,所以才赶回来找找。 “您手机落这儿了?在哪儿……在哪儿……”马有成低头寻找起来。 张委员却站在原地没动,盯着王香草看了一会儿,说:“看上去王香草好像病得不轻,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我帮她号过脉了,很正常,可能是累了,睡一会儿就好了。”马有成边四下里找手机,边应付道。 “哦,没事就好。”张委员说着话,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一定是落在沙发上了。” 马有成赶紧走到了张委员原来坐过的位置,果然就从沙发座垫的缝隙间摸出了一部破旧的手机。 “手机揣着裤兜里,不小心就滑出来了。”张委员说着,伸手想从马有成手里接过手机。 可马有成没有给他,把手机拿到眼下看了一阵子,啧啧道:“一个堂堂的副科级干部,竟然用这么个破手机,简直就是块垃圾,扔在路上都没人拣。” 张委员叹一口气,哭穷道:“狗屁副科级,一个月干巴巴的就那几个小钱,勉强够一家老小填饱肚子,眼下筹备着给儿子买房子,日子过得更紧巴了。” 马有成豪爽地说,我送给你一部吧。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那不是变相的吗?” “一部手机算个球?我儿子刚刚给我买了一个新手机,太先进了,我用不习惯,你拿去用吧。”马有成说着,伸手从兜里往外掏。 “不要……不要,我不要你的手机!”张委员急促地说着,一把从马有成手里夺过了自己的手机。 马有成一楞神,望着张委员,说:“张委员,咱哥俩谁跟谁呀?你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了。” “这不合适,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手机是他孝敬你的,我拿去用算个啥了?那不成夺人之好了?不行,绝对不行!”张委员口吻坚决地说。 “咱俩谁跟谁呀?这么多年的好弟兄了,我儿子还不是你的儿子嘛!”马有成套着近乎。 “那可不一样,儿子可不能乱喊,会让人往歪处想的。”张委员说完,诡异一笑。 “要不这这样吧,过几天我再给你买一部新的。” “不用了,还是老的用着顺手,我可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张委员把自己的旧手机装进了包里。 马有成脸上有点挂不住,说随便你,手机不要可以,但饿着肚子回去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嫂子都已经把饭做好了,杀了小鸡,包了饺子,吃完再走。 张委员矢口拒绝,说:“我急着赶回去呢,下午有三件急事要办,都不敢耽搁了。” “啥事那么急?还三件?” 张委员一件件列了出来,第一件是汇报王香草的考察情况; 第二件是有关你主动热情为留守妇女解除病痛的事情,事迹可圈可点,值得大张旗鼓的宣传; 张委员说完,转身就走。 马有成紧步跟上去,到了院子里,低声说:“张委员,你等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好,有事你就说吧。” 马有成朝身后望一眼,小声说:“张委员,我那事儿,你就别汇报了,没意思。” “咋就没意思了,那可是好典型。” “你肯定是误会了,就放我一马吧。” “放你啥?” “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了,你何必跟我来这一手呢?” “老马,你说我来哪一手了?” “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既然说不清,你也就不要再说了。” “老马,你干嘛心虚呢?”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张委员,你心里不是透着明白嘛,何必再问我。” “老马,你可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我一直都说你在做好事,倒是你自己有点不打自招的意思了,那样的话,就有本质上的区别了。我知道了,你那压根儿就不是做好事,而是犯错误,对吧?老马同志。”张委员一脸无辜,绕来绕去说着。 “张委员,你有话直说就是了,别再兜圈子了!”马有成恨得牙根直痒痒。 “我啥时候跟你兜圈子了?老马,看来你今天还真是犯浑了,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多解释了,走了。” 马有成一把扯住了他,问道:“说吧,买房子还差多少钱?” 张委员说也差不了太多,下午就能凑齐了。 “这样吧,你留下来吃饭,吃完饭我去给你提钱。” 张委员怪怪地打量着马有成,问:“你提钱干嘛?” “我给你五千,虽然不多,但能减轻一下你的负担。” “老马,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不能拿你的钱。” “你这人,咋这样生分呢?咱们之间来来往往这么多年了,难道连五千块钱的感情都没有吗?”马有成动起怒来,嘴唇哆哆嗦嗦地吼起来。 张委员笑了笑,说老马你错了,我觉得咱们的感情不只值五千,应该还多,还深厚。 马有成听懂了他的意思,咬牙切齿地说了声好,我给你一万! 张委员沉吟片刻,说:“既然马老兄一番热情,我要是拒绝的话,就显得有点儿不近人情了。要不这样吧,你要是手头宽裕,我就先拿去应应急,这样你满意了吧?” “好,我这就给你取钱去。” “要不你下午打发人给到我办公室吧,也好打个借条给你。” “啥借条不借条的,弄那个就见外了。” “不行,借钱就得打借条,这是规矩。就这样吧,我这就回去整理王香草的材料了,下午一上班就跟领导汇报。” “那……那……”马有成憋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 张委员干脆地说你放心吧,那个典型不想当就算了。 马有成这才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目送着张委员走出了院子,马有成憋了满满一肚子气,连肺都快气炸了。 王香草躲在门口偷偷听了一会儿,见张委员离去,才走了出来,问到底是咋的了。 马有成猛劲一跺脚,恶狠狠地骂一声,朝前走去,边走边招呼一声:“走,跟我吃饭去!” 王香草说我就不去了,家里有饭呢。 马有成怒骂道:“娘那个臭逼的!鬼走了,人吃!” 说完倒背着手,甩开大步朝前走去。 王香草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两个人到了马有成家,见李秋菊已经把炒好的小鸡端在了桌上,还有几样小菜在上面。 见马有成黑着脸进了屋,身后只跟着王香草一个人,李秋菊陪着小心问一声:“张委员呢?” 马有成看都不看老婆一眼,吼一声:“死了!” “死了?”李秋菊是个实在得脑子不打完的人,一听这话就急了,“好好的,咋就死了呢?” “死了就是死了,赶紧吃饭!” 王香草哭笑不得,对着李秋菊摇摇头,眨眨眼,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王香草,你坐下。”马有成落座后,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大声招呼道。 王香草乖乖坐了下来,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李秋菊转过来,问马有成:“还拿酒吗?” “不拿酒咋行?拿!把那瓶五粮液给我拿过来。” 李秋菊不敢再多言,走进东屋,拿出了那瓶五粮液,递给了王香草,说,“给你叔倒酒吧。” 王香草接过酒,望着李秋菊说:“你过来一起吃吧。” 还不等李爱菊说啥,马有成就吼了一嗓子:“我们要谈工作,你别掺合了。” 李秋菊也没在意,冲着王香草笑一笑,说:“我煮饺子去。” 说完闪身出去了。 王香草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酒瓶打开,给马有成倒了满满一杯。 “给自己也倒一杯!”马有成命令道。 王香草只得倒满一杯酒,放到了跟前。 马有成说:“王香草,你看到了没有,我马有成今天算是受了胯下之辱了。来,为了张委员演的这一出好戏,干一杯!” 王香草举杯抿一口,把酒杯放回到桌上,对着马有成说:“咱们慢一点喝,也好说说话,行不行?” 马有成似乎没了从前的霸气,点头应道:“也好……也好,我可真是被憋青了盖。” “叔,你何苦生那么大的气吗?” “能不生气吗?他口口声声跟我有多年的交情,到头来还往外嗓子眼里塞个蚂蚱,说实话,我倒是无所谓,可万一对着领导添油加醋乱说一气,那你提干部的事不就泡汤了吗?” 王香草低声问:“你的意思是他会说咱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还要问了,看看他那一脸奸相吧,都写在上面呢?怪不得刚来的时候,他就问我为啥可着劲地提拔你。” 王香草没再说啥,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心口顿时着了火一样。 又喝过几杯,马有成悄声跟王香草说起了张委员的事来。 他说张委员这人太贼,绝顶聪明,却没有把心思用到正道上,要不然早就上位了。 今天这事儿,他是有备而来,故意把手机藏起来,然后折回来云山雾罩的弄那一出。 “可咱也没怎么着呀?” 马有成说:“这样的事情根本就说不清,你想呀,女人躺着,男人抓住她的手,后面的事不就由着他编排了。真要是撕破脸跟他讲道理,那样只能闹出更大的动静,唯一的办法就是封住他的嘴。” 第170章 费尽心机 “所以你才答应借钱给他了?” “啥是借呢,有借无还!” 如果真像马有成说的那样,这个张委员可真是个面露和善,心藏杀机的主儿。 他不但在考察过程中布下了“阵”,还捕风捉影,制造“奸情”,并以此要挟,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啊,那种事情怎么能说得清呢? 只能越描越黑,也辩越乱。 王香草说:“他就不怕咱告他?或者是反过来咬他一口?” 马有成摇摇头,说主动权攥在他手中,真要是捅到上面去,我这个小乌纱就保不住了,眼看着要到退休年龄了,咋好弄个晚节不保? 再说了,那钱又不是他伸手讨要的,而是我硬给的,并且还口口声声要打借条,一点办法都没有。 “总不该由着他吧?一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一气吸完,甩掉烟头,愤然道:“妈了个逼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敢耍老子的大头,他是瞎狗眼了!” “你能怎么着?” “总有一天我会掐住他脖子的,让他吃了谷子还面,吃下去一碗,让他吐两碗,吐得一干二净,不信就等着瞧!”马有成说完,仰头吧把满满一杯酒灌进了肚子里。 喝完这杯酒,马有成便收了杯,对着王香草说:“你要还想喝就自己喝吧,我不能再喝了,下午还有事。” “还不是为了陪你,谁愿意喝这种玩意儿,就跟毒水似的。”王香草站起来,收了酒杯,去了外间的厨房。 不大一会儿,就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 这一次,王香草硬是把李秋菊拽到了桌子旁,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各自闷头吃了起来。 吃完饭,马有成水也没喝一口,起身走了出去。 他去找了信贷员家里,取了一万块钱,揣在怀里去了村委会。 坐在桌子前,一边抽烟,一边琢磨着该让谁去给张委员送钱。 那可不是单单跑跑腿的事儿,一来能大大方方进的了镇委大院,二来要嘴皮子严实。 要是找一个不着调的人去,说不定就把事情给办砸了; 思来想去,他觉得最合适的人选是郑玉玲的男人马西坡。 马西坡不仅是他的近亲侄子,人也踏实,老实本分,却不木讷;处事周全,但不滑头。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让他去,可以做一个顺水人情,卖一个人情关子…… 马有成拿起电话,拨打了郑玉玲的号码。 铃声响了没几下,郑玉玲就接听了。 郑玉玲嗲声嗲气地说:“叔啊,你还记得我呀?都老长一段时间没打过我的电话了。” 马有成这才想起,自打王香草“参政”以后,确实是把郑玉玲给冷落了,特别是郑玉玲惹恼了自己,被狠狠“教训”了一番后,基本就把她排除到了圈子之外了。 “这段时间工作上没啥事情,也就没喊你。” “不是没事儿,是你身边有了好使唤的人。” 虽然郑玉玲的话有些尖酸,但马有成毫不介意,说玉玲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看事不能光看表面,鸡毛蒜皮的事尽管让别人去干,遇到重大事项,叔想到的还是你。” 郑玉玲这才接话问:“咋了?不是是遇到啥难处了吧?” 马有成清了清嗓子,低沉地说:“你知道镇上选拨王香草当村干部的事情了吗?” “别哄人了,啥镇上选拨的?明明就是你的主意。不是我说你,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可别再沾染那些花花绿绿的事了。” 马有成知道郑玉玲会这么想,也没跟她计较,平静地说:“你放心,叔心里有数,她这事的确是上头决定的。再说了,选拔干部,就得找有能力的人,你说是不是?” “她有能力吗?” “这还要说了,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很多人都伸大拇指。” “啥狗屁能力啊!我看她就是会摇尾巴卖骚,你是被她迷惑了。” 马有成不高兴了,七七八八数落了她一顿。 郑玉玲不是个一根筋的人,随即来了个急转弯,娇滴滴地说:“叔……叔,我还不是怕你吃亏嘛,给你提个醒儿。你说,找我有啥急事?” 马有成加重语气,警告起来:“郑玉玲,你可要给我听好了,等王香草进了班子,你要是跟她顶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干她的,我干我的,你放心好了。” “那不行,一定要搞好协作配合。” 听郑玉玲应了下来,马有成才转入了正题,说今天上面来考察干部了,主要领导的意思是让王香草干妇女主任。 “啥?她干妇女主任,那我呢?”郑玉玲惊叫道。 “这只是初步意见,还在考察期间,你慌张啥?我思来想去,为了稳妥起见,得疏通一下路子。” “咋路子?” “去表示一下,先把你这个位置保住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玉玲问他咋表示。 马有成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送钱,好事一定要做在前头,你这就让马西坡来我办公室。 郑玉玲问他需要多少钱,马有成说我都准备好了,用不着你操心。 “叔,你跟在操心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咋好让你跟着破费呢,钱我们自己出。”郑玉玲话里明显有了感激。 “好了,别再啰嗦了,赶紧让马西坡过来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郑玉玲倒是不怠慢,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就打发马西坡骑着摩托车驶进了村委大院。 把车停稳后,小跑着进了办公室。 马有成把张委员的办公地点以及相关的事项说了一遍,特地交代,如果遇见熟人,就说张委员是你家亲戚。 见到张委员的面后,把装钱的信封递上去,只说是马村长让你送过去的就行了。 一定不要多说话,办妥就走。 马西坡认真听完,接过信封装进了黑皮包里,说叔你放心吧,出门跨上摩托车,加大油门驶出了村委大院。 马有成的眼光果然没错,马西坡办事周全、利索,没用两个时辰,摩托车又返回了村委会。 马有成走出来,问跨在摩托车上的马西坡:“事情办得咋样?” “办妥了。” “他没给你啥?” 马西坡摇摇头,说:“没,啥也没给呀。” “哦,那就这样吧。” 马有成回了屋,暗暗骂了起来:你这个半阴不阳的熊玩意儿,竟然连个借条都没打,你他妈狡猾到家了! 这点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然而,更让他预料不到的还在后头。 当天晚上,张委员又把电话打到了王香草家里。 电话是晚上九点半打过来的。 那时候王香草已经睡了,正在做着当上村干部后的美梦,手机响了起来。 她被吓懵了,慌忙下了床。 满屋子转悠着,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了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 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正琢磨着接还是不接,铃声停了。 都这个点了,电话是谁打的呢? 大概是打错了吧? 要么就是个骗子。 …… 正想着,手机又叫唤了起来,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王香草吗?”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你是谁呢?” “是王香草同志吧,实在对不起了,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这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耳熟,却又分辨不出具体是哪一位。 “没听出我是谁吧?” “哦,你是……是……” “我姓张,是张委员,就是今天上午跟你谈话的那个人。”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都这时候了,他咋会打电话找自己呢? 难道…… “是这样,我担心你惦记着今天考察的结果,先私下里跟你透个信,免得你睡不踏实。” 王香草连声道谢。 张委员说:“这毕竟是人生大事,我也是竭尽全力帮你。只是吧,有点不太顺利。” “咋了?” 他说领导们意见不统一,小有分歧,第一点就是身份问题,按规定,不能选拨一般群众进班子的。 其二呢,就是妇女主任跟治安主任这两个职务的选择问题,两位主要领导各执一词,暂时没有达成一致。 一来二去,我这个经手人就成了焦点,稍有偏差,就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未来的前途。 王香草心知肚明,他这是再告诉自己,事成与否,全在他手上。 稍加琢磨,王香草说:“张委员,让您费心了,您的大恩大德,我王香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没那么重要,你放心好了。” 停顿片刻,张委员接着说:“其实,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想……” 王香草意识到了什么,说你就是我的贵人,所有的事就靠他了,让他有话直就是了。 张委员说现在的事很复杂,虽然我尽心尽力的去办,但仅靠两片嘴皮子解决不了问题。 “您说吧,该咋办?” “这个事儿,唉,我真不知道该咋对你说。” “您直说就是,用不着犯难。” 犹豫再三,张委员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向主要领导表达一下心意。 “张委员,您的意思是要我给领导们送礼?” “是啊,要不然领导还以为你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王香草犯难了,说自己一个女人家,本来跟他们就不熟,冒冒失失去送钱,人家肯定不会收的。 张委员说:“这个我都已经想到了,这时候你亲自去的确不合适,万一弄巧成拙,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第171章 被缠上了 王香草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故意装糊涂,啧啧为难。 张委员说我可以代劳,不光要把你的心意送到,还要让他们欣然接受。 “可我一个女人家,该送些啥好呢?” “送东西不合适,既碍眼,又不实用,最好就是直接送红包。” 王香草问多大的红包,张委员倒也善解人意,说少了拿不出手,多了你又承受不起,就每个领导一千吧。 王香草答应下来。 张委员说那就这么定了,材料马上就要上报,得赶紧把事办了,免得被动。 “那好,明天我就把钱给你送过去。” “敏感时期,你不能到我办公室里来。” “那就送你家里吧。” “不行……不行……”张委员想了想,说要咱约个地方吧,去镇北宾馆吧,那地方比较安全。 谈妥之后,张委员又说有件事,对你和马有成都很不利,我想当着你的面解释一下。 王香草为他啥事。 他说今天我无意间把手机忘沙发上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录音键按上了,不光录下了你和马有成说的那些话,连你哼哼唧唧,好像是肚子疼的动静也给清清楚楚,听上去好像是干那种不光彩的事情。 “张委员,我们也没干啥呀?” 张委员说有些事情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是很难说清楚的,要是传出去,不但会影响你当村官的事情,对你的家庭也不利。 王香草像是吞了个活蚂蚱,吐不出,咽不下,滋味儿很难受。 “王香草同志,你咋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求你把那些东西删了吧。”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为难你的。不过,这玩意儿要是落在了别人手上,那可就值钱了。” “张委员,你是说……” 沉吟片刻,张委员说:“其实不光录音,我在现场也看得清清楚楚,马有成一把年纪了,不该那么做,他无非是想利用你想进步的机会,来达到占有你的目的。” “不是……不是……”王香草急了,慌忙解释,“张委员,他没对我咋样,真的,真的没干啥。” “我都看到了,你就别再狡辩了,这事儿你们做得太过分了,不仅有悖道德,还违犯原则,就这样吧,见面再仔细说。” 这下,张委员的真实面目暴露无遗了。 王香草手忙脚乱穿起了衣服,登上鞋子往外走。 她想去找马有成,把张委员的所作所为说出来,让他帮着拿个主意。 可不等出门,又想起儿子小龙睡在家里,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不放心。 再说了,都这时候了,跑到人家喊门子,实在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只得折身回来,躺到床上,眼瞅着黑洞洞的窗口,心里风一阵雨一阵的,一直熬到了外面有了亮光。 她走出屋子,外面混混沌沌,天边依稀的星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好像在嘲弄这个被心事煎熬得晕头转向的女人。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胡同里空空荡荡。 到了马有成家,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夹着嗓子叫了起来。 叫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开门声。 马有成气呼呼地喊一嗓子:“谁啊?一大早的发啥疯呀?” “叔,是我。” “你是谁?” “王香草,我是王香草呢,叔。” “操,咋听着像猫叫呢。” 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院门开了。 马有成的一张黑脸夹在门缝里,瞪着王香草问一声:“出啥事了?” “我有急事找你说。” “啥事啊?看你慌里慌张的。” “进屋说吧。”王香草径直朝里面走去。 马有成在后面嘟囔:“大清早的,你发哪门子疯呀?你婶子还在睡呢。” 王香草止住了脚步,说那还是别打搅婶子睡觉了,工作上的事情,咱们还是到村委谈吧。 马有成骂一句:“骚娘们儿,驴踢了脑袋了咋的?” 王香草没理他,转身走出了院门,朝着村委会奔去。 马有成回屋穿戴齐整,再点燃一支烟衔在嘴上,边吸边走了出来。 来到村委会后,见王香草直愣愣站门前,紧瞅着锈迹斑斑的门板发呆,马有成说:“你一个女人家,黑咕隆咚的就把老子喊出来,让人看见还以为你耗不住了呢。” “你就别胡说八道了,哪还有心思开玩笑呀!” 马有成开了门,先一步走进了办公室,随手开了灯。 他坐到了办公桌前,问王香草:“说吧,出啥事了?” 王香草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一大早的去敲门,不会就是喊我陪你发呆吧?” 王香草回过神来,说:“我,不……不,咱们好像是被张委员缠上了。” 马有成一惊,说:“不是已经摆平了吗?” “那一出摆平了,可他又来了一出。” “那个狗杂种又耍啥花招了?” 王香草就把张委员打电话过来,跟自己说的那些事儿抖落了出来。 “这个熊玩意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咋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马有成呆着脸琢磨起来。 看上去他一时半会儿也没理出头绪,摸出香烟吸起来。 一连吸了二支,他把烟头摔在了地上,用脚跟狠狠踩着。 直到碾成了粉末状,才抬起头来,骂咧咧地说:“姥姥个腿的!他这是想玩火,那好吧,非让他把自己烧焦了不可!” “叔,他起糊涂了吧?把套搭在咱脖子上了,你能把他怎么着?” “老子啥时候糊涂过?”马有成嘴角一抽,冷笑着说,“他这是想钱想疯了,好,你想玩,老子就奉陪到底,别以为老马这么多年的干饭就白吃了,拾掇个货小菜一碟,不信等着瞧,非让他嘴吐狗血不行!” 他朝着地上啐一口,说:“没想到他爪子伸得这么长,正琢磨着怎么收拾他呢,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见王香草一脸懵懂,马有成朝她招招手,说:“你靠近一点,我给你支个招,只要你按我说的办,把戏演好了,一准能踩住他的尾巴。” 王香草走过来,把耳朵贴上去,听马有成如此这般地一番说教。 第172章 以毒攻毒的计谋 “这事儿能……能行吗?” “啥叫能行呀?这叫以毒攻毒,你尽管大胆去做就行了,绝对万无一失!”马有成胸有成竹。 王香草点头答应下来。 “就这样吧,你好好把自己收拾收拾,弄得好看点,吃完饭后,到村口等着我。”马有成对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按照马有成的意思,回家后,找出最好看的衣裳穿上,又洗又擦的好一阵子,随便找点东西填一下肚子,拿起手包出了门。 来到村口时,没见着马有成的影子,只得站在路边等着。 虽然太阳已经一杆子高,可仍觉得阴气很重,一阵小风掠过,竟带了丝丝的凉意。 过了好大一阵子,一辆出租车从村子里开了来,停在了王香草身边。 车门打开,马有成伸脑袋对着王香草喊:“赶紧上车!” 王香草坐到车里,侧着脸问马有成:“这咋还叫上车了呢?” “办大事就得有个办大事的样子嘛,不隆重点咋行?” “你行动够快的。” “那是,不管怎么说,老马也是个炕头狸猫坐地虎,啥事能难倒咱。” 听见马有成在吹牛,当着陌生司机的面,王香草也不好说什么,淡淡地迎合道:“那是……那是,叔能耐着呢。” 一路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与闲话,车子很快就驶入了镇驻地。 马有成轻轻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指着路边的一棵大树,说:“表侄,你把车停到那边。” 司机应一声,把车停了下来。 王香草随在马有成后头下了车,走到了大树后面。 马有成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敞开口,对着王香草说:“你是五千块钱,你收好了。” 王香草接过来,神色不安,问:“万一他真的收下了咋办?” “收下好呀,这是鱼饵,他吃下去才能被钓到。”马有成说着,又从手提带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子,问王香草:“你知道这是啥不?” “啥?” 马有成小声说:“还记得那药不?我把它洒在一个手绢上了,到时候你想办法擦到他脸上,对了,一定要让他吸进鼻子里,不让达不到效果。” “那……那万一我自己先被迷倒了呢?”王香草有点担心。 “你傻呀,离得远一点儿就是了,憋住气别往里吸就不会有事。再说了,就算晕了也无所谓,也许效果会更好,你说是不是?”马有成坏笑起来。 “这药放太久了,万一不管用呢。” “一直包得严严实实的,不会失效。” 王香草用手指捏着,远远避开,小心地装进了自己的手袋里。 “记住了,要是药效真的不行了,那就只能临场发挥了。” “咋发挥?” “用女人的优势呗。” “你是说要我……” “是啊,戏开演了,就不能半途而废,要学会救场。其实也很简单,不就是说几句甜言蜜语嘛,然后把身子贴得近一些,实在不行就直接下手,效果肯定不比药效差。” “然后呢?” “只要看他晕头转向了,没羞没臊起来,你就喊,声音越大越好,接下来就该我登场了!” “我还是有点担心,你不是说他不是个纯爷们嘛,万一他没兴趣,不上钩呢?” “尽管放心,身上不行,心里行,。” 王香草苦笑着说:“你拿我当啥了?都快成女特务了。” “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理他呢!” “命不好,偏偏遇上这么个货色,只得硬着头皮上了。”王香草说完,回到了车上,对着司机说,“麻烦你把我送到镇北宾馆。” 司机望了一眼站在路边的马有成,问:“马村长他不走了吗?” 王香草说:“你把我送到后,再回来接他。” 出租车顺着水泥路往前行驶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驻地,眼前是一条污水横流的小河。 还没到桥头,王香草就让司机把车停下来。 司机说还没到镇北宾馆呢。 “就在这儿下吧。” 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说还有好大一段路呢。 “腿脚有点麻,顺便活动一下。” 下车后,王香草看着出租车掉头返回,长吁一口气,朝前方走去。 镇北宾馆规模不大,前后两排房子,白墙黑瓦,看上去灰头土脸。 来到宾馆门口,她抻了抻衣襟,拢一把头发,迈开大步走了进去。 门厅内,一个不修边幅的年轻小伙边嗑瓜子边看电视,见王香草进来,一脸贱笑,问一声:“您是来找张领导的吧?” 王香草点了点头。 “跟我来。”小伙站起来,穿过门洞,朝着后院走去。 到了院子里,他指了指最左侧那间房,说:“张领导在等着你呢,九号,你看清了吗?” 王香草轻轻应了一声。 小伙返回了门厅,进门的时候,侧身回望了一眼,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王香草知道他那笑的意思,心头不由得一阵潮动。 随即又平静下来,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爱咋想咋想,由着他去了。 再说了,自己这次赴约,又不是成心干那些不要脸的事情,只是演一场戏罢了。 一定意义上,自己承担的是正义的使命。 正想着,九号门咯吱一声开了,张委员站在里面朝王香草招手。 进屋后,王香草打量了一圈,见屋里设施很简单,只有一张三抽桌按在靠窗位置,上面放着脏兮兮的茶壶、茶碗、 两张爆了皮的皮沙发靠在墙根上; 一张木质的双人床按在西北角,床上铺着一床脏兮兮、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旧被子。 “赶紧进屋吧……进屋吧。”张委员站在一旁,平和地招呼着。 王香草打量他一眼,看上去很坦然,就跟没事人似的。 张委员坐到了沙发上,对着王香草说:“这里的条件差一点,将就一下吧,别介意……别介意啊。” 王香草缓步走过去,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 “王香草,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复杂了?” “没……没想复杂。” “没想才怪呢,看你那脸色吧,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吧?”张委员紧盯着王香草的眼睛说道。 王香草低着头,小声说:“想也想了,只是……只是……” “只是咋了?” “只是恨自己,咋就赶巧那个时候不舒服呢,肚子疼的厉害,把村长都给急坏了。” 张委员邪魅一笑,说:“不只是肚子疼那么简单吧?” “真的是肚子疼,疼得很厉害,村长怕我出事,就给我把了脉。” “不对吧,我可都看见了,老马不但给你把脉,好像还帮你揉肚子了吧?对了,他还……” 王香草打断了他:“没有,真的没有,他只是指了指我的下腹部,问是不是那个地方疼。” 张委员摇摇头,说都到这份了,你还不诚实。 不容王香草说话,他拿出了领导的威严,狠狠把王香草训斥了一顿。 说你们那样做,不仅有伤风化,还严重败坏了组织的纯洁性与严肃性,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王香草无力辩驳,只有呆着脸听讲的份了。 张委员弄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说:“王香草啊王香草,你简直糊涂啊!这么优秀的一个女人,要模样有模样,要水平有水平,咋就跟跟马有成那么一个脏土老冒勾搭在一起呢?” 王香草深埋着头,没说话。 张委员话锋一转,问王香草:“是不是马有成强迫你了?以提拔你当村官为借口,要挟你就范,对吧?” 王香草断然摇摇头,说不是,不是那样。 “那就是你自愿的了?” “也不是。” “这不是,那不是,归根结底还是在为他作掩护。”张委员叹息一声,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关心你吗?说实话,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种感觉大概就是书上说的一见钟情的味道。可惜了,你竟然做出那种事来,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的……不是那样啊!张委员。” “这不是,那不是,那究竟是为什么?” “张委员,您别激动,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先谈正事吧。”王香草说着,拉开皮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了那个装有五千元现金的信封,双手捧着,毕恭毕敬递给了张委员。 张委员打开信封,看一眼,脸上顿时有了喜色。 “张委员,你点一点吧,万一出了岔头,让领导怀疑你动了手脚。”王香草说。 张委员点点头,拿出钱,数了起来。 趁着他专心数钱的机会,王香草把手探进了手包里面,手指捏着马有成精心准备好的“礼物”,悄悄放到了张委员的面前。 张委员数完钱,重新装进了信封里,说正好,没错,我回去后就给领导们送过去。 王香草装模作样客套着,说:“钱少了点,全靠您给美言了。” 张委员笑着说,你放心好了,钱多钱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问题,你放心,我保证把钱用到实处,让你顺利当上村干部。” “谢谢您了张委员,您跑前跑后的为我操心,真是过意不去,瞧您,都热得满脸是汗了,赶紧擦一擦吧。” 王香草说完,指了指那条沾染了“灵丹妙药”的手帕。 第173章 狼狈不堪 张委员笑了,摸起了面前的手帕,双目含情地望着王香草,问:“这是你专门为我准备的?” “嗯,昨天考察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没带擦脸的东西,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给你带来了一个手帕。” “你可真是个好女人,心细如丝。”张委员把手帕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一股清香沁入心扉,“香,真香,就跟玫瑰花样。” 王香草故作娇羞,说:“俺贴身带过来的,不知道弄脏了没。” “不脏……不脏,越是贴身越香。”张委员实实在在贴到了脸上,不断吸着鼻息。 吸一会儿,满脸轻浮地问王香草:“你是说,这香味儿是你身上的?” “这还要问了?昨天你不是已经闻到了嘛。” 张委员双眼渐渐迷离,黏在了王香草的脸上,说:“昨天只忙着工作了,没顾得上好好闻一闻,遗憾,太遗憾了!” “你这样说,俺都不好意思了。”王香草扭动腰肢,风情万种。 “这有啥不意思的?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说是不是?”张委员说着,一把抓住了王香草的手。 王香草往张委员身边倾过来,细声细语地说昨天你检查得那么仔细,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直到这会儿都像在梦里。 “王香草,你想……想再检查一次。” “你要是不怕辛苦,就再来一场吧。”王香草说完,通红着脸直往张委员怀里拱。 “好,从现在开始起,进入工作状态。” 张委员拦腰抱起了王香草,一步步挪到了床前。 王香草躺在那儿,貌似迷醉,心里却绷着一根弦,一定要把握住火候,千万别前功尽弃了。 不知道是情之所至,还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张委员疯了一般,三下五除二地撕扯起了衣服。 看上去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个魔鬼,是个怪物,是想都不敢想的奇异之件儿…… …… 王香草闭上眼睛,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张委员,你咋这样呀?哎哟……哎哟……” “砰!” 门被从外面撞开了。 马有成一步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 年轻人手里举着一个照相机,冲着一脸迷醉的张委员噼里啪啦拍了起来。 张委员傻了,连眼珠子都凝固住了,活像一尊丑陋不堪的泥塑。 等他回过神来,好像是刺刀挑了一样,跃身跳下床,跐溜钻到了木板床下面,抖成了一团。 马有成不慌不忙坐到了沙发上,摸出香烟,弹一支给拍照的年轻人,说:“别着急,慢慢来。” 年轻人把烟叼在嘴上,对着马有成说:“照片拍得不错,很清晰,具有强烈的感官刺激。” 说着把相机放到了马有成面前,让他看了起来。 “嗯,不错……不错,不愧为是报社的名牌记者,拍出来的东西就是有水平,好……好!”马有成粗声大气地说着。 “记者”拿出打火机,先为马有成点着了,再点燃了自己的,深吸一口,然后一板一眼地说:“你满意就好,从里面选几幅最中意的,明天就登报,发在二版头条,您看怎么样?” “不行!要上就上一版!” “记者”为难了,说村长您有所不知,一版都是重要新闻,这种稿子上不得那个版面。” “这不是重要新闻吗?” “算不得,就是个花边。” “我说小伙子,你也太不专业了吧?他可不是个一般人,不上一版对不住他。” “他……他是谁?” “他可是个响当当的副科级!” “记者”装模作样想了想,答应下来,说回去跟主编汇报一下,尽量安排在上一版上。 不等马有成说啥,年轻人一拍脑袋,诈唬起来:“对了……对了,这段时间正好在抓反腐典型,正愁着没爆料呢,这下可让我逮着大鱼了,这类稿子很难搞,何况还是现场抓拍,可遇不可求啊!” 马有成也装起逼来,教训“记者”说,搞新闻就得深入基层,整天呆在办公室里可不行。 “记者”连声应着,把相机递给马有成,让他选几幅最满意的照片。 马有成装模作样,指指点点,“嗯,这张不错,这张角度也不错,还有这张,把他丑陋的一面全拍进去了。” “不行,这张不好用,太露了点,要想用也可以,只能打马赛克。”“记者”拿回了相机,说这些足够用了。 马有成嚷嚷道越多越好,越能吸引眼球,这期报纸一定能大卖。 “记者”道声谢,说这就回去了,不能耽误了下午定稿。 马有成客气道:“吃完中午饭再走吧,你从省城跑一趟不容易,咋好空着肚子走呢?” “记者”婉言谢绝,我们的工作性质特殊,不能利用工作之便吃吃喝喝,一旦被发现会被处分的。 说完转身就走。 “别……别走!”床下突然传出声嘶力竭的喊声。 伴随着话音,一个原生态的男人钻了出来。 张委员威风扫地,双膝跪地,连声哀求:“记者同志,您别走……别走,千万别走啊!” “记者”转过身来,好奇地打量着张委员,神情淡漠。郑重其事地说你无权影响我的工作,更无权限制我的自由。 张委员带着哭腔说,记者同志,求求你,求求你了,千千万万不要把这事发到报上去啊! “记者”义正词严地回绝了他,“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工作,要是胆敢胡搅蛮缠,后果是很严重的!” “我错了……我错了,请听我解释好吗?” “事实摆在这儿,还有啥好商量的?得了,用不着再多费唇舌了。” 张委员见“记者”没了回旋的余地,挪动双膝跪到了马有成面前,连连磕头,求马有成帮忙说情。 马有成一脸无奈,说无权干涉记者的工作。 张委员低声哭了起来,边抹眼泪边说老马呀,马哥,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就帮我求个情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干了大半辈子工作,千万别把饭碗给砸了呀,真要是登了报,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这不是往死里逼我嘛! …… “别哭了!”马有成怒声喝道,“瞧瞧你那个熊样子,恶心死人了,你那些耀武扬威的能耐呢?你上蹿下跳的本事呢?” 张委员停止哭泣,磕头求饶。 “你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知道……” “错在哪儿了?” “我……我不该利用职务之便,投机取巧,讨取便宜,还……还妄图占女同志的便宜。” “说吧,你究竟占了多少女人的便宜?” “有……有过几回,可她们她们都是自愿的。”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我告诉你,你那是在犯罪!你是不是觉得有权力很好使呀,想干啥就干啥?你简直就是一个臭虫,一条披着羊皮的狼!真该把你揪出去,当众游街!”马有成气愤不已,唾液喷溅。 “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据我所知,你不光犯作风方面的错误,还有其他的呢,说,还干啥了?” “还……还想方设法捞钱了。” 这才是马有成想要的,他借势敲打起来,叱责他贪得无厌,爪子伸得太长,竟然连老子都敢骗。 张委员说因为儿子买房,资金缺口太大,所以才动起了歪心思。 交代完毕,马有成对着“记者”说:“把这些事情都写上,全部写上,一件都不能落下!” “记者”说不但记下了,还录了音,兜里有录音笔呢。 张委员彻底蔫了,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有成的戏还没有演过瘾,他说放过你,我不就成包庇犯了吗?像你这样的老鼠屎就该送进大牢里去。 张委员不停地磕着头。 已经穿戴齐整的王香草心软了,她朝着马有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就此打住,别再往深下闹了。 马有成声音软了下来,冲着张委员说:“说句良心话,咱们交往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把你当弟兄看,还真有点儿下不了那个狠手。可你呢,竟然算计到了我的头上,竟然骑在了我脖子上拉屎!” 张委员连声说着对不起。 马有成答应下来,说可以帮他向“记者”求个情,但给自己造成的损失必须要赔偿。 “好……好,我赔……我赔……” “你说吧,想怎么个赔法?” 张委员抬起头,可怜巴巴望着马有成,说:“我把借你的一万块钱还给你,还有王香草给的,立马就退回去,你看行不行?” 马有成却不干了,轻蔑地一笑,说:“你想得也太轻松了吧?那本来就是我们的钱,退给我们天经地义,这与赔偿与啥关系?” “您的意思是?” 马有成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他,要是我们现在打电话报警的话,会是个啥结果呢? 张委员满脸惶然,兜紧了身子,扭头看一眼王香草,眼神满是祈求。 王香草明白他的意思,可心里五味杂陈,躁乱如麻。 她虽然痛恨眼前这个贪婪的家伙,可看到他欲死欲活的模样,又禁不住心生怜悯。 但更令她不安的是担心这场闹剧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说不定就把她当村官的梦想给搅黄了,那可就不值了! 第174章 步步紧逼 想到这些,王香草替他求起情来,她说张委员总体来说人还是不错的,只是一时糊涂罢了。 我们也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那样的话,不等于断了他的后路吗? 他以后还怎么工作? 怎么做人? 马有成白她一眼,大声吼道:“用不着你啰嗦,心疼他了是不是?” 王香草垂下头,不再言语。 张委员叹息一声,说:“老马呀,只要你不报案、不登报,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 “毕竟你是我的上级领导,可我担心你日后不但不汲取教训,继续骗财骗色,如果有一天你彻底栽了,我老马可就成了包庇犯了。” “老马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了,如果再犯,让我出门被车撞死!”张委员发起毒誓来。 “那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谢谢老马,谢谢马村长。” “你先用不着谢,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呢。” “马兄,你的意思是?” “你先把衣服穿好了,别在那儿丢人现眼了,这哪还像个领导啊?简直就是个无赖!”马有成骂道。 张委员赶忙爬起来,抓起衣服,躲到墙角穿了起来。 穿戴齐整,他蹲在了马有成跟前,活脱脱一个被绳之以法的罪犯。 马有成低头问他:“张委员,今天这事儿,你怪不怪我?” 张委员摇摇头,说:“不怪你……不怪你,是我有错在先。” “说实话,你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平日里老马对你也不薄,吃点、喝点、拿点也不为过,可到头来却起了诈骗的勾当,你这是犯法啊!” “知道……知道……” “张委员,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觉得我马有成特别傻?” “没……没……马村长是个精明人,这是大伙公认的。” “那你还敢设局套我?就不怕被我识破了?” “本来没想那么做,这不看到你那样,觉得握住了你的把柄,所以就动起了歪心思。” “我有啥把柄被你抓到了?啥把柄?” “不就是你跟……跟王香草那样嘛。” “你好好想想,我有吗?!”马有成大吼一声。 张委员赶忙改口:“没有……没有,都是我瞎了狗眼,看错了事情,胡说八道,无事生非。” “好,你承认看错了就好,要是以后再拿那事儿耍手腕,我就跟你没完,你听好了没?” “听好了……听好了,老马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再提半个字。”张委员点头应承。 “好,说说今天这事吧。” 张委员怯怯问道:“今天这事怎么了?” “你打算怎么了结?” “我把钱退给你们就是了。” “就那么简单!” “老马,那你的意思是?” “你想着法子往死里折腾,弄得我们睡不着,吃不好,坐卧不宁,该不该给点精神补偿?” “给,应该给。” “还有,我把这位名记者从省城请来,来往的车票、费用啥的,你该不该负担?” “该……该……” 站在门口的“记者”不干了,回过头来大声喊:“不行,绝对不行!我今天可是专程来的,报纸的版面都预留了,如果稿子发不上去,那损失可就没法估算了,怎么好只给我一点点费用补偿呢?” 张委员面向“记者”哀告起来:“记者同志,求您网开一面,多担待着点,我实在是拿不出多少钱来,这一阵子筹备买房款,亲戚朋友都借到了,您就开开恩,高抬贵手吧!” “记者”很固执,说我不管,反正你不给钱,就登报。 “别登……别登,那你报个价吧,该给多少?” “记者”大声嚷嚷,这事儿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没个十万八万的绝对拿不下来,本来觉得这次得了个大噱头,没准能夺个头彩,一炮走红,没想到落了个空,这个损失谁来补偿? 马有成走到“记者”跟前,软下来替张委员求情,说这事儿也怪我事先考虑不周,看看张委员也够可怜的,实在是不忍心。看在我一张老脸的面子上,你就网开一面吧,给点差旅费算了。 “记者”却不依不饶,说明明逮住了一条大鱼,就这样白白放走了,我回去后没法交代呀,领导不罚死我才怪呢! 蹙着眉思忖一会儿,满脸无奈地说:“既然马村长亲自求情,我也不能轴着不给面子,你看着办吧。” 按照马有成原来的想法,至少也得让张委员吐出个三万四万的。但看到张委员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就软了。 再说了,兔子急了也咬人,万一他破罐子破摔,硬是咬定自己跟王香草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马村长,都已经订好了,领导们还等着我去汇报王香草考察的事儿呢,你看……” 马有成又敲打了一番,最终还是高抬贵手了,答应张委员只退还“借”自己的一万元,和敲诈王香草的五千元; 另外再给“记者”一千元的车马费。 可“记者”一脸不情愿,嘟嘟囔囔嫌钱少。 马有成只得陪着笑脸,苦口婆心的替张委员求情,好说歹说才把“记者”说服了。 担心事后再闹出节外生枝的事来,马有成逼迫张委员写了一份保证书,内容包括还款时限、保密事项,以及确保王香草顺利提拔的保证等等。 签字画押之后,张委员又提出了删除照片的想法。 “记者”说等你给了钱我再删也不迟。 张委员也有自己的担心,说万一我把钱给你了,照片保存下来了咋办? 马有成只得再次调和,让“记者”在这儿等着,张委员立马去取钱,把该还的款还了,该补偿的补偿了,一次性做个了结。 张委员点头答应下来,飞奔着朝外跑去。 可等来等去,眼看着到十二点了,却仍不见他回来。 马有成坐不住了,来来回回走动着。 王香草问一声:“他不会跟咱们耍花招吧?” “不会的,估计他不敢!”马有成这样说着,脸上却流露出了一丝焦虑。 “他不会去告咱们吧?”王香草多了一份担忧。 “告咱啥?” “告咱诈骗呀。” 第175章 痛诉家史 马有成说:“他还没傻到那个份儿,那不等于送死嘛!” “记者”也坐不住了,说我还是先走一步吧。 “你放心好了,我们对他已经够意思了。再说了,你相机里不是存着货嘛,他绝对不会冒那个险,那不等于自找难堪吗?一旦把那些丑态百出的照片公布出去,他还有法活吗?” “可冒充记者是犯法的,真要是被抓,罪过可大了。” “我既然找你过来,就会百分百保证你的安全,要不然我也没法向我儿子交代。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说不定还得请咱们吃饭呢。”马有成给“记者”打着气。 “记者”打消了顾虑,答应帮着把戏演到底。 王香草这才正眼打量了一番这个假记者,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还真有点真记者的范儿,表演才能也很到位。 看来马有成这个老狐狸还真是有两下子,做事老辣,计划周全,环环相扣,可以说是一丝不漏。 如果顺顺利利把钱拿到手,这次行动就算是完美收官了。 正琢磨着,听见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马有成走到门口看了看,果然是张委员小跑着奔了过来。 张委员气喘吁吁进了屋,说:“实在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我手头没……没有那么多钱,去亲戚家借的,所以就耽误时间了。” 马有成故意寒碜他,说:“还是副科级呢,瞧你这日子过得吧,连那点钱都没有?” “一言难尽啊!”张委员叹息一声,满脸苦衷,边说边从兜里掏出钱,一张一张数了起来。 马有成禁不住问他:“你还有啥一言难尽的?家住在县城里,孩子都快成家了,还有啥不满足的?” “不说也罢,听了闹心。” 说话间已经数出了一沓钱,递给了马有成,说:“这是给那位记者同志的一千五百块。” 马有成接过来,并没有急着给“记者”。 “记者”心里有数,就算他给自己,也不能收,自己只是看在跟马村长儿子的哥们情分上过来帮忙的,一旦拿了钱就变味儿了。 张委员把该退还的钱如数退还了,又对着马有成做了深刻检查,说自己不该一时糊涂,财迷心窍,多亏你们及时挽救,才避免了滑向更危险的深渊,也算挽救了我那个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家庭。 说完,竟朝着他们三个人鞠起了躬。 他的这一举动,让三个人深有感触。 尤其是王香草,竟然心生怜悯,局促不安,几乎都要鞠躬还礼了。 马有成听出他话里有话,一再追问下,张委员才道出了实情。 原来张委员真的患有先天性的发育畸形疾病,从小就穿着连裆裤,从来不像正常的男孩子那样坦坦荡荡。 为了这个病,他吃尽了苦头,就连如厕都让他头痛,总是瞅着没人进去的机会,偷偷钻进厕所解决问题。 中专毕业后,来到镇上工作,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婚姻大事就成了难题。 不得已只能四处求治,大大小小的医院都去过,还做过一次系统纠正手术,总算有了一个好的结果——能够生儿育女。 后来,倾尽所有缴了首付,从县城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楼房,这才有个山里的女孩嫁给了他。 并且欣然接受了他的身体缺陷,可喜的是能够勉强完成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两年之后,还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但随着时光的流失,女人慢慢变了,对他越来越冷漠,后来找种种借口,干脆跟他分床睡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跟邻居家的男人好上了。 因为他在乡镇工作,经常不在家,这就给他们创造了偷偷摸摸的机会。 一来二去,他们有了真感情,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干脆不再遮遮掩掩了,几乎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亲亲热热。 这让他很气愤,却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自己算不得一个健全的男人。 无奈之下,他想买一套新房子,离那个男人远一点。 但旧房子一时难以出手,新房子的价格又高得惊人,资金缺口太大,所以只能想方设法讨钱,并且不择手段。 他声泪俱下,说自己实在是被逼无奈,几乎都要崩溃了。 有时候觉得就算是被抓去坐牢也在所不惜,那样也比天天戴着一顶带颜色的帽子舒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跟人家相好,自己又无能为力,那种滋味真叫一个生不如死! …… 马有成听完,脸色凝重,表情复杂,满屋子转来转去。 转过几圈后,他停在了张委员面前,把自己那一万块钱重新塞给了张委员,豪爽地说:“这钱你拿着用吧,啥时候有了就还我,没有拉倒!” “老马……老马,马兄,你让我……让我说啥好呢!”张委员激动得磕磕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 “行了!用不着说好听的,咱们兄弟一场,你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要是不伸手拉你一把,还算个人吗?”马有成动情了。 张委员泪水涟涟,感天动地。 王香草也被马有成以德报怨的举动感化了,她稍加犹豫,从自己手中的五千元中数出了两千,放到了张委员手上,说:“张委员,俺家的钱都在孩子他爸手里,这些钱本来就是借来的,实在帮不了你很多,先给你两千吧,别嫌少,拿着吧。” “王香草,别……别,男人在外头打工不容易,这钱我不能要你的。”嘴上说着,手却没动,泪水流得更凶了。 王香草鼻子一酸,也跟着泪眼汪汪起来。 “记者”想了想,跟马有成交换了一下眼色,也把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一千五百块钱放到了张委员手里,说:“人吧,要有志气,再穷再累,不能没志气,更不能伤天害理,你能有今天,也实在是不容易,该好好珍惜啊!” “嗯……嗯,我记下了,一定要铭记在心,你们都是好人,不但帮我了钱,还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谢谢,谢谢你们了!”张委员连连鞠躬,感激涕零。 “记者”说:“你看到了吧,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但愿你好自为之,立地成佛!” 张委员哽咽着说:“是啊……是啊,我一定……一定要好好做人,做个好人,请你们放心。” “记者”拿出相机,冲着张委员说:“你看好了,我这就把那些照片给删了,一张不留。” 说完,便动手删了起来。 张委员一个劲地抹眼泪,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删完照片后,“记者”转过身,对着马有成说:“马村长,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马有成紧握着“记者”的手,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记者”有感而发,说马村长,我今天算是见识了,您宽阔的胸怀令人钦佩,不愧为是大义凛然,一声正气的好干部,我想好了,回去就跟领导请示,尽快给您做个专题报道,让广大干部、群众向您学习!” 马有成好像真的进入了角色,有模有样做起秀来,“这是我应该做的,还远远不够,还要继续努力……继续努力!” “您今天的举动,算是给我上了一堂意义非凡的课,对待犯了错误的同志不能一竿子打死,应该多给他一份宽容,一份理解。”“记者”说完,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张委员站起来,把钱装进了兜里,跟随着马有成走出了房间,目送着“记者”同志走远。 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对着马有成说那我先回去了,领导们还等着汇报王香草的事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马有成挥挥手,说你赶紧回去吧,一定要把王香草那事给办扎实了。 张委员点头答应着。 王香草不忘叮嘱一句,说张委员,您多操心啊! “应该的……应该的,你放心好了,绝对没问题。”张委员说完,加快脚步走出了院子。 马有成站在那儿,若有所思。 王香草说:“咱也该回去了。” 马有成这才望一眼王香草,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香草问他:“你笑啥?” 马有成说:“我突然觉得咱很傻。” 王香草一愣神,问他咋了。 马有成苦笑着说:“这一阵闹腾还有啥意义?” 王香草一脸天真地说:“有意义呀,很有意义,你不但把姓张的给制服了,还暖了他的心。” “可钱没了呀。” “这不,还有三千嘛。” “这不等于除了那一万,又白白送给他两千吗?” 王香草皱眉想了想,问马有成:“你不会怀疑咱们又被他骗了一次吧?” “这事儿不好说。”马有成挪动着脚步,自言自语地说,“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家里的那些事儿,咋就一点儿都没听说过呢?” 王香草说一定是真的,你事先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家丑不可外扬嘛,要不是被逼到了那个份上,谁愿意说那些破烂事呀! “不好说……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行了……行了,已经这么着了,就别再胡乱琢磨了。”王香草拍了拍肚子,说,“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呢,走吧,吃饭去。” 马有成没接话,呆呆想着心事。 “你到底走不走呀?不走我走了!” “王香草,不如这样吧。” “咋样?” 第176章 三个人去吃鸡 “我琢磨着,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受损失,你送给张委员的那两千块,我回去就还给你。” “不用……不用,我掏点钱也是应该的,毕竟我有事求人家,就算是表达一下心意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家里遇到了困难,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的。” “你家男人在外头挣点钱多不容易,你就这么随手扔了?” “是啊,我也心疼,可总不能让你自己扛着吧?” “用不着我自己出,上次放水浇麦子收的那些钱吃了吃喝,还剩了一点,就从那里面出吧。” 王香草说那是集体的钱,不能花。 “那钱唯有你王香草花最合情合理,因为那水本来就是你要来的。”马有成认认真真地说道。 王香草不再多说啥,把手里的三千元递给了马有成。 马有成从里面抽出了两张,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接到手里,一愣,问他:“给我钱干嘛?” 马有成说:“一会儿到了前台,你给那个服务员。” “给他干嘛?” “不给钱,他能让咱在这儿折腾吗?” “可张委员说,这是他亲戚家开的,他能收吗?” 马有成转身朝外走去,边走边说亲戚给屁,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他,要不然早过来揍我了。 王香草跟在后面,走到吧台前,把钱递给了小伙子。 小伙子毫不客气,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随就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抓起了一张纸条,递给了王香草。 展开来看一眼,竟然是一张伍佰元的发票,上面写着桃林峪村接待上级领导生活费。 王香草傻乎乎地问是不是开错了。 小伙子低头玩着手机,气呼呼地说:“没错!” 王香草快步赶上去,把收据递给了马有成。 到了路上,马有成打了一个电话,也没听清他嘀嘀咕咕说了些啥,收起手机后,对着王香草说:“咱就不赶着回去了,午饭就在镇上吃吧。” “去哪儿吃?” “高明堂说他请客,一会儿开车过来接咱们。” 王香草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想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这顿饭,可又怕马有成不高兴。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惊乍地叫了起来:“坏了……坏了,咱们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啥事?” “张委员手机里不是有……有咱们的录音嘛,该逼着他删掉的,这该咋办?”王香草脸白了。 马有成回头看了她一眼,满脸无所谓,说:“啥狗屁录音?没必要怕,我们不就是说了几句闲话嘛,再就是你肚子疼的时候叫了两声,没事的。到了这个份儿,他不会再玩阴的了。” 王香草还是有点不放心,眼前是不“玩”,可谁敢说他以后不会继续拿着做文章? 她把意思说出来,马有成说了一句,他就是个跳蚤,蹦跶再高,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这个马有成,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你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王香草还是不踏实,嘟嘟囔囔着,说那是一颗定时炸蛋,说不定哪个时候就爆炸了。 “没事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以为那个‘记者’相机里的照片全都删除了吗?”马有成说着,朝她眨眨眼,一脸贼笑。 接着说,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等有了合适的机会,我会把那玩意儿处理掉的。 王香草一时弄不明白,他指的是把录音处理掉,还是把人给处理掉。 正琢磨着,远远看见高明堂的轿车驰了过来,停在了他们跟前。 高明堂摇下车玻璃,怪异的目光黏在王香草的脸上,扫来瞄去,嘴角挂着一抹奸笑。 王香草心里忽悠一阵,意识到他肯定是往歪处想了。 这也难怪,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起从野外的小宾馆里走出来,能不不让人生疑吗? 啥人啥心,乐意咋想就咋想吧,反正这时候也没法跟他解释。 高明堂把目光转向了马有成,油腔滑调地喊:“对不起了,村长大人,让您久等了,上车,请上车!” “艹!现如今村长算个鸟啊?哪赶得上你这个当老板的风光,瞧你,要钱有钱、要车有车,跟前美女一大片,可真比个皇帝老儿都舒坦。” 高明堂朝着正在上车的王香草挑了挑下巴,阴阳怪气地说:“还是村长舒坦,有这么好看的女秘书陪伴着。” “高明堂,闭上你的臭嘴!”王香草骂了一句。 “找骂,活该!”马有成笑着说,“我们这可是在工作,你要是胡诌八扯乱喷粪,小心我收拾你!” “辛苦并快乐着,不错……不错,公私兼顾,这才是有能力的领导!”高明堂咧嘴坏笑着。 马有成说看来你小子不相信,那好,你去镇上找张委员问问,我们究竟干啥了。 王香草唯恐他们再说出啥不该说的话来,冲着高明堂骂了起来:“高明堂你这个熊玩意儿,闭上你的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高明堂一边驾车,一边回道:“王香草,我咋觉得你自打成了村长的小跟班,涨能耐了!” “行了……行了,好好开你的车吧。对了,你想请我们吃啥好东西?”马有成打断了他的话。 高明堂反问他想吃啥。 马有成说随便找个小店吃点就行了,早上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叫唤了。 “美女主任,你想吃点啥?”高明堂侧过脸问王香草。 他这么一叫,王香草心里甜滋滋的,嘴里却埋怨:“高明堂你可不能乱喊,都是没影的事儿。” 高明堂却正经起来,说文件都打印出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呀,用不着保密的。 王香草心里更加美得不行了,难道真的定下来了? 她想掏个实底,却又怕人家笑她,只得绷着脸,暗自窃笑。 “你们吃啥,我就吃啥,随便。”王香草淡然应道。 说来说去,高明堂最终决定去吃小笨鸡,猛踩一脚油门,小车飞一般往前驶去。 没过几分钟,便驶进了镇驻地边缘的一个空旷的大院落里。 刚把车停稳,一个体态肥腻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一脸媚笑把他们迎进了屋里。 三个人走进了一个僻静的雅间,围坐下来。 高明堂菜谱都不看,随口点了四个炒菜,炖了一只老母鸡。 转眼的工夫,菜就陆陆续续上了桌。 高明堂打开一瓶白酒,先给马有成斟了一杯,然后又转向了王香草。 王香草抬手挡了回去,说不喝酒。 “你想造反呀?”高明堂板着脸喝一声。 王香草手仍挡在杯子上,说:我不喝,你们喝你们的。 “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不是面子的事儿,是我不敢喝。” “王香草,你能跟别人喝,为啥就不跟我喝?” “你胡说八道啥呀?你见过我跟谁喝过白酒了?” “这个……这个……”高明堂朝着马有成扫了一眼,说,“跟谁喝你自己应该有数吧?” 王香草心里一阵灵动,想起了那天晚上和姚桂花一起跟马有成喝酒瞎闹的事儿,忙堵他的嘴说:“明堂你别误解,我真的不想喝。” 高明堂却不依不饶,跟她较起劲来,说咱是同龄人,又是老同学,你这刚刚当上村干部,就不给面子,能不让人误解吗? 马有成跟着劝了起来,让王香草一起喝。 王香草看着马有成,期期艾艾,看上去很为难,红着脸说:“不是我不给高明堂面子呀,实在是……是特殊时期,这不正来事了嘛。” 马有成又不咸不淡地劝了一句,见王香草铁了心不喝,就摆摆手,说女人事多,咱爷俩喝吧。 高明堂心里不甘,嘴里叽叽咕咕说着赖话,却也没办法。 两个男人交杯换盏喝了起来,话也没怎么多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上去有点儿冷场。 王香草只管闷着头吃菜,心里七七八八想着自己当村官的事儿。 半瓶酒下肚后,马有成站了起来,半荤不素地说人老了就不行了,连开关都不管用了,才这丁点的工夫,就溢洪了。 说完走了出去。 等马有成走远,高明堂奸笑着问王香草:“你干嘛骗我?” 王香草一愣,问:“骗你啥了?” “你明明没来好事,偏说来了。” “你咋知道我没来?” “感觉呗。” “真的来了,没骗你。” “你还嘴硬是不是,那我就亲自动手查验了。”高明堂说着,真就伸出了右手,朝王香草比划着。 “滚一边去!你拿我当啥人了?”王香草恼怒起来,往后挪了挪座椅。 看上去高明堂有了些醉意,死皮赖脸地说:“王香草,你用得着这样了?咱俩多年的老交情了,谁跟谁呀?” 王香草狠狠瞅了他一眼,警告他:“高明堂,你要是再胡来,我真就不给你面子了!” “你想咋不给我面子法?” “我……我,我立马就走人!” “别……别,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嘛,你倒是当真了,这是饭桌,你让我动我能动吗?” 听见马有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高明堂收敛起来,拿过酒瓶,斟起酒来。 马有成重新落座后,竟然抱怨起来,嫌王香草不陪他们一起喝,两人喝酒太没劲了。 高明堂说:“不行……不行,这还没尽兴呢。” “尽兴个屁!不喝了,除非王香草跟咱一起喝!” 第177章 新媳妇找上门 高明堂朝着王香草瞄一眼,油腔滑调地说:“人家正大江大河的流着呢,万一决堤了,闹出洪涝灾害来,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呢。” “高明堂,你个死熊玩意儿,留点口德好不好?”王香草骂道。 “好……好,不跟你闹了,俺跟村长聊点正事还不成吗?” “你还有啥正事儿?”马有成有滋有味嚼着一口菜,话里透着不屑。 “就是那块地的事儿,报告都给你打了三个月了,先让我动工搞基建工程呢中不中?”高明堂满脸讨好地说。 马有成吧唧吧唧嘴,说:“看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说呢,咋就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 高明堂摆着手,嬉皮笑脸地说:“不是……不是,叔你可别冤枉好人,我本来只是想问问村里总共有多少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你说在镇上,又到了吃午饭的点儿,这才招呼一起吃饭的。” “你问那个干啥?” 高明堂说:“这不快到端午节了嘛,我想给村里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们送点礼物。” 马有成点点头,说:“这倒是个正经事儿,算你小子有良心,致富不不忘乡亲们。来,老马敬你一杯!” 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高明堂放下酒杯,自我标榜起来:“是啊,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记养育之恩,不管什么时候,我高明堂绝不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可不喜欢玩嘴皮子的人,要看具体行动。说吧,你打算给那些老人送点啥礼物?” “每人五斤糯米怎么样?” “五斤糯米?”马有成眉心一皱,“拿得出手吗?” “五斤糯米还不够他们包粽子嘛。”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你知道村子里一共有多少八十岁的老人吗?” 高明堂摇摇头。 “一共才五个人!” “不会吧,感觉老人挺多的呀!” 王香草插话说:“高明堂,你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二十五斤大米就赚个脸,可真是够划算的!”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高明堂脸上一阵不自然。 马有成建议他把受赠范围扩大到六十岁以上,五斤大米拿不出手,另外再加加五斤鸡蛋。 高明堂不干了,说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太多了,承受不了,自己还有项目要投资呢。 马有成点化道:“群众的口碑最重要,有了口碑就有人脉,有了人脉就啥都有了,做啥啥顺,干啥啥成,不信你试试。” “那是……那是……这点我懂,要不然我就不琢磨着送东西了。”高明堂又敬了马有成一杯酒,才转入了正题。 他说承包水潭边那几十亩地的事儿,镇上、县里的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了,只剩了土管局那边的章子还没盖,估计也很快,想让马有成高抬贵手,先让他动工开建。 马有成生硬地回绝了他,说那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麦收以后总该可以了吧?”高明堂低声下气地问。 “那也得看你手续办没办妥。”马有成脸上除了淡淡的醉意,几乎没有其他表情。 高明堂继续皮赖脸地纠缠,说:“村长,叔,咱们爷俩谁跟谁呀,我对你可是有求必应,眼下我遇到一点点小难题,你就拉我一把呗。” “这事儿我也是有心无力,土地问题很敏感,上边管得严,我可不敢冒那个险。” “这还有啥风险?” “错了,风险大着呢!” “你不就是担心你头上那个乌纱帽被摘了吗?你放心,等山庄建好了,那个小破官咱还不干了呢,我聘请你当董事长,年薪二十万,你看怎么样?” 马有成一脸不屑,说才不稀罕那几个小钱呢,老子看重的是品位。 “啥品位不品位的,您也跟着唱高调了?人活一辈子图个啥?还不就是想法子多赚钱,享受幸福生活嘛,你们说对不对?” 马有成喝一口酒,笑着问王香草:“香草,你同意高明堂的观点吗?” 王香草又反问高明堂,你觉得啥才是幸福。 高明堂咽下口里的菜,说:“幸福就是吃好、喝足、玩滋润,这才是实打实、不掺假的幸福。” 马有成骂了起来:“你个瘪熊玩意儿,满脑子都是铜臭味儿,我看你是被资产阶级思想彻底腐蚀了,算了,不跟你扯了,没有共同语言。” “不是没有共同语言,而是你安于现状,没有情调。” “你直接说我没品位不就得了。” “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吧。” “放你妈那个狗臭屁!”马有成恶狠狠骂一句。 “看看……看看,气急败坏了是不是?说句实在话,你当了几十年的村干部,到头来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凭你这能耐,要是搞点实业,做点生意,早就是身家过亿的大老板了!”高明堂说着,举起了杯。 马有成手里拿着酒杯,却不急着喝,尖酸地喷了起来:“高明堂,你除了能赚几个臭钱,还能干啥?哦,对了,最大的能耐就是练溜了一张嘴皮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在咱们桃林峪算得上是第一嘴了!” “叔,别扯远了,咱们接着谈正事。” “是,是该说正事儿。”马有成借着酒劲儿,警告高明堂,想开山庄就正儿八经的开,但绝对不允许开成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高明堂拍着胸脯说,他的山庄定位是全县一流的,规模大、层次高,专供城里的中上层人士来消费。 马有成说我不相信你高明堂会规规矩矩做生意。 王香草也跟着附和,说你这种人能规矩得了?鬼才信呢。 高明堂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鬼不信不要紧,可我信鬼。” 马有成问他这话啥意思。 高明堂说:“我是相信鬼也能挣钱,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胡仙姑在那个水潭边上可赚大发了!我暗中计算了一下,最多的时候,她一天就能挣两千多,你们信不信?”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不信,咋会挣那么多呢?” 马有成也不相信,不就是几个烧香磕头的老妈子嘛,一个人给个三元五块的,怎么会挣那么多,鬼才信呢! 高明堂说这个钱数是他偷偷安排人去现场算出来的,一连蹲守了好几天,平均下来就是那么个数。 “她凭啥能耐挣那么多钱?”马有成问道。 “凭啥,就凭着那一汪死水,还有那条真真假假的神龙呗。那条神龙可给胡仙姑带来了好运,简直是日进斗金呢!”高明堂啧啧道。 听到神龙两个字,王香草心里忽悠一阵,随之搅动起来,大脑也跟着犯起了混沌。 恍恍惚惚中,她好像看到了那条“神龙”,在不停地游走翻滚,直把浑浊的潭水搅得波涛翻滚。 …… 之后的话王香草几乎半句都没听到耳朵里面去,懵懵懂懂坐在那儿,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吃饱喝足后,高明堂邀请马有成跟王香草到他的洗浴中心去“享受一下”,说刚来了几个新手,请两位领导过去帮忙鉴定一下他们的技法。 别马有成喝了不少酒,但他不糊涂,他知道高明堂想干啥,断然拒绝了。 见马有成不买“账”,高明堂耍起了赖皮,“你们不给面子是不是?那好,我也不送你们回村子了。” 马有成嘴里叽咕着:“你要去老子也不用你,喝了那么多酒,不翻沟里才怪呢。” 说完,拿出手机,拨打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 出门没多久,早上接他们来的那辆出租车就开了过来。 马有成跟王香草两个人直接拉开门上了车,扬尘而去。 高明堂被晾在了那儿,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回家后,王香草上床美美睡了一觉。 还不等醒来,突然听到有人在门外喊自己的名字。 她爬起来,感觉比之前清醒了许多。 下床开了门,站在院子里问:“是谁呀?” “香草姐,是我。” 是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声音。 王香草走出去,打开院门一看,竟然是新媳妇许玉莲。 “香草姐!”许玉莲叫一声,竟然哭了起来。 “是玉莲呀,咋的了这是?快进屋……快进屋。”王香草心头一紧,拉起许玉莲的手就往拽。 进屋后,许玉莲哭得更凶了,蹲在门后,放声大哭起来。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是马有成种下的祸根又“发芽”了。 她抚摸着许玉莲的后背,啥也没说,先她哭个痛快。 哭了一会儿,许玉莲停了下来,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王香草,说:“姐,出事了,韩大双回来了。” “他回来是好事啊!你哭啥?” “姐……”许玉莲哭丧着脸说,“他好像知道我流产的事儿了。” “他咋知道的?”王香草一怔,问道。 “我也不知道呀,谁知道他是从哪儿打听到的。我怀疑……怀疑……”许玉莲低下头,欲言又止。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告诉姐,是咋回事儿。” 许玉莲这才抬起头来,说:“我怀疑是胡仙姑告诉他的!” 第178章 要出大事了 “咋会是她呢?”王香草思量了一会儿,大幅度摇着头,说,“不会的……不会的,她咋会干出那事呢?” “就她知道的多,除了她,还能是谁?” “她都答应过我了,再说了,钱都一分不少的给她了,咋会不仁不义呢?不可能!” “姐,你想想,知道那件事的就那么几个人,村长不会那么傻吧?” 王香草想了好大一阵子,说没有真凭实据,你可不能胡乱怀疑。 许玉莲说韩大双已经去找过她了,所以我才断定是她告的密。 王香草禁不住问道:“他去找胡仙姑干嘛?” “去……去找问病了。” “问啥病?谁病了?” “是我身上的病。” “你咋了?”王香草直愣愣地问她。 许玉莲这才道出了实情—— 她说韩大双回家后,高兴得不得了,不光给自己买了几件好看的衣裳,还把挣的钱全都交给了自己。 许玉莲动手给他做了几个好菜,还烫了一壶白酒,让他舒舒服服一顿好吃好喝。 吃饱喝足后,他就贪恋其了那事儿,不等许玉莲把饭桌收拾好,就耗不住了,抱住许玉莲就往床上按。 许玉莲只得随了他,关门熄灯,由着他去了。 可自己眼前总有个黑影在晃动,晃来晃去就没了那种念想,不光成不了事儿,还一惊一乍的,直打哆嗦。 韩大双问她咋了,是不是觉得冷。 玉莲说不冷。 “不冷咋发抖呢?” “是……是激动的。” “不对吧,激动能这样吗?身上冷得像冰坨子,连点水汽都没有。” 许玉莲就装傻,是原来不就是这样嘛。 “不对……不对,原来只要我一动你,你就像一汪水似的,咋就成这样了呢?”韩大双不歇气,继续稀罕着。 他越是急,许玉莲就越是紧张,不但冷,还涩涩的痛。 这反倒激起了韩大双的斗志,就跟疯了一样,上下翻飞闹腾起来,毫不在乎许玉莲的感受。 直到崩塌下来,才平静睡了过去。 见男人睡着了,许玉莲才渐渐缓过劲来,突然感觉身体里面针扎般的痛疼,还伴随着一种火烧火燎的滋味儿。 她咬紧牙关绷着,稍不留意,竟然哼哼了两声。 韩大双呼一下爬了起来,问她怎么了。 “没……没事儿。” “没事能弄出那种动静来?”韩大双下了床,拉开了电灯。 他撩起被单一看,顿时傻眼了—— 许玉莲竟然流血了,鲜红的血液浸湿了身下的碎花床单。 韩大双大惊失色,问许玉莲:“这是咋了?咋了?老婆,你是不是得啥毛病了呀?” 许玉莲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嗔怪道:“还不都怪你啊,喝点酒就没了分寸,一上来就那样。” “你是说我伤到你了?” “可不是嘛,要不然能成这样?” 韩大双似信非信,嘀嘀咕咕地说以前咋就没这样过呢。 “以前你不是也没这么猴急嘛。” 韩大双连声说着对不起,谴责自己太粗鲁了,问许玉莲该咋办。 许玉莲安慰他,说没事的,打发他找些卫生纸来。 韩大双乖乖照做,找来卫生纸,一片片撕下来,递到了许玉莲手里。 几乎把一卷纸全都用完了,血才止住了。 韩大双傻乎乎地问许玉莲,是不是来那种事了。 玉莲摇摇头,说不是,还不到来的时候。 韩大双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地说女人咋就这么娇气呢?以后可不敢再蛮来了,吓死人了。 “没事的,以后就不这样了,别再瞎琢磨了,却给烧点热水吧。” “烧水干嘛呢?” “还能干嘛,洗一洗呗,连床单都染了,还不得赶紧处理一下,要不然就洗不出来了。” 韩大双应一声,烧水去了。 许玉莲表面平静,心里面却开了锅一样。 她知道这是咋回事儿,肯定与胡仙姑给做的“手术”有关,说不定真的留下了后遗症。 许玉莲这样想着,急得火烧眉毛。 可谁也想不到,韩大双竟然把这事儿偷偷摸摸告诉了他娘。 老太太听了,反倒埋怨起了儿媳妇,说咋就这么娇贵呢?都是皮肉做的,咋就那么不禁闹腾呢? 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不光自己没经着过,也从来没听别的女人那样过呀? 这是咋回事呢? 她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越想越不是个味儿。 娶了个这样的媳妇,身子骨这么不经闹腾,以后还咋跟儿子做夫妻? 还咋怀孩子呢? 想来想去,老太太没底了。 她站起来,拍拍屁股出了门。 韩大双问她去哪儿。 老太太头也没回,说一声找胡仙姑去。 韩大双紧脚跟了上去。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娘俩才折了回来。 一进门,老太太就唉声叹气,脸色就跟霜打的紫茄一样。 变化最大的是韩大双,他直接变成了一头“憋死牛”,耷拉个脑袋,一声不吭。 吃晚饭的时候,他一个劲地喝酒,直到喝了个大醉。 随后就变成了一头“疯牛”,红着眼,目露凶光。 先是动手摔摔打打,接着就破口大骂:“妈了个逼的!这时候哪一个狗杂碎干的?老子要杀了他,杀了他!” 一直闹腾到了后半夜。 许玉莲吓得够呛,却也不敢说话。 …… 说到这些,许玉莲神色慌乱,不停地打着哆嗦。 “玉莲,你用不着害怕,咱们慢慢想办法。” 许玉莲一把抓住了王香草的手,哀求道:“姐,你得帮帮我,一定得帮我想想法子呀!” “不会的,胡仙姑不是那样的人。” “姐,听韩大双的意思,他好像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了。” “事情还没弄明白之前,你千万要稳住了,不能轻易承认了,一旦松口,那可就出乱子了。” “可他那样,也实在是太……太可怕了,真担心他会杀人。” “不会的,他在火头上,说的都是气话。” 许玉莲满目绝望,摇头叹息,喃喃说道:“不……不,怕是真要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香草把许玉莲搂在怀里,问她:“你没有跟他说实话吧?” “没……没有,我啥也没说。” “他没逼你?” “问是问了,可是……” “可是咋了?” 第179章 要有大灾大难降临了 “我不知道该咋对他说,要是把实情说出来,他非杀了我不可。”许玉莲说着,紧蜷着身子,越发抖得厉害了。 “那你是咋对他说的?” “我啥也没说,只是哭。” 王香草点点头,说你做得对,没法说就哭。 “可早晚是要面对的,不给他个说法,他能罢休吗?” “可一旦说了,你就等于跳进火坑了。” “已经这样了,不跳咋办?”许玉莲绝望地说,“我身子已经这样了,还瞒得了他吗?看上去老太太好像已经知道是咋回事了,要不然她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吗?” “你的意思是胡仙姑给透露出去了?” 许玉莲低眉垂眼地点了点头。 王香草闷下头琢磨了一阵子,对许玉莲说,她说了没事,只要你能咬住就行了。 “万一胡仙姑真的说出去了呢?” “那也没事,我让她收回去!”王香草拍了拍许玉莲的肩头,话说得胸有成竹。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咋还能收回去呢?” “我说能就能,走你跟我一起去找胡仙姑。” 王香草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说啥也不敢去。 稍加思索,王香草叮嘱许玉莲,让她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韩大双会来喊你的。 许玉莲喃喃自语,说自己都成没人要的烂货了,哪还敢指望他来喊。 王香劝她,一定要挺直腰杆,只要你自己觉得啥都没发生,那就是啥都没发生,谁也拿你没办法。 换一身干净衣服,王香草出了门。 走在路上,她想到这时候胡仙姑肯定不在家,只得硬着头皮直接奔着水潭那边去了。 到了坝堤上,王香草心里又开始发紧发虚。 好在水面上很平静,不见任何动静。 可她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挪都挪不动,只得停下来,朝着那个小庙子望过去。 “老姑……老姑,胡仙姑你在吗?” 一连喊了好几声,也没听见有回应。 王香草断定她没了,一定还在家里,便转身往回走。 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喊声就像带着强电流似的,一下子就把王香草给击蒙了。 她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这才看清是胡仙姑站在小庙子的外面,正朝她招手。 王香草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王香草……王香草,你坐在那儿干嘛呀?赶紧下来……下来……”胡仙姑大声喊。 见王香草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就像被黏在了地上一样,胡仙姑快步走向了坝堤。 直到胡仙姑站到了跟前,王香草才慢慢回过神来,软塌塌叫了一声老姑。 胡仙姑问她:“今儿神龙又没惊扰你,咋成这样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咋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是自己吓唬自己,何苦呢这是?”胡仙姑说着,挽着王香草的胳膊,把她拉起来,猛劲在她后背上拍了几巴掌。 王香草打一个长嗝,呼出了一口浊气。 她白了胡仙姑一眼,埋怨道:“你明明在那儿,我喊你,咋不搭腔?” “我没听到呀。” “我喊了又不是一声两声,连嗓子都快喊破了,你会没听到?” “说了你也不懂,我的魂魄神游去了,咋能听到?” 王香草一皱眉,说:“老姑你尽糊弄人,明明就在这儿,游啥游啊?” 胡仙姑把一张皱巴巴的老脸贴过来,故作玄虚地说我正跟神龙对话呢,魂儿去了另一个地界。 “去了另一个地界,你咋又知道我来了?” “是神龙告诉我的。” 王香草被胡仙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话搞得懵懵懂懂,不想再跟她扯那些神啊仙啊的,说:“你赶紧跟我回去,有急事儿要跟你说。” “不行……不行,这会子走不得,我跟神龙的话还没说完呢。” “天天守着,以后再说就是了,我真的有急事找你,一霎都不敢耽误了,会出人命的。” 胡仙姑好像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你找我啥事了,可那只是一个人事,我跟神龙谈的是大事,关系到咱们整个桃林峪上千号人的身家性命,你说是哪一个重要?” 王香草果真就被镇住了,直着眼问她啥事。 “只说了开头,就被你冲撞了,只得停了下来,还没个结果呢。” 胡仙姑这么一说,王香草就有点怀疑她了,觉得她是在敷衍自己。 见王香草不相信她的话,胡仙姑小声喳喳,说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天机不可泄露,一旦说出去,那就不灵验了,万一神龙怪罪下来,可能就会折了我的功法。 胡仙姑越是说得玄乎,王香草就越不相信,问一句:“有那么严重吗?” “可不咋的!”胡仙姑凝着眉想了想,说,“好在你跟神龙有些缘分,我就给你透露一点,他不会怪罪我的。” “那好,那你说吧,啥事那么严重?”王香草催促道。 胡仙姑瞑目掐指,口中叽叽咕咕默念着。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回身面朝着坝下的水潭。 “哗啦……” 平静的水面上传出了一声响。 打眼望去,阵阵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 “好了……好了,神龙应了,可以向你透露一点点。”胡仙姑回过身来,对着王香草低语道。 “神龙说啥了?” 胡仙姑先叮嘱她一定要保守秘密,要不然会受到惩戒的。 然后一脸肃冷地说:“咱村里要出大事了。” “大事?好事还是坏事?” “肯定是坏事了。” “啥坏事?” 胡仙姑煞有介事地说,桃林峪有人不光坏了心肠,还乱了纲常,坏事做得太多,要遭报应了。 怕是连好人也得跟着遭殃,受灾受难,难以逃脱。 见胡仙姑面露忧虑,王香草心头一震,追问道:“会遭啥难?” “这不刚刚说了个头嘛,具体的事还没来得及问呢,就被你给搅合了。” “不对吧,不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嘛,谁做了孽报应谁就是了,干嘛要全村的人跟着遭殃?” 胡仙姑侃侃道来,说一方水土一方人,根脉都是连在一起的,一个瓜坏了,整棵瓜就得遭殃。 听上去还真有几分道理,王香草问她会遭啥殃。 胡仙姑想了想,说:“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是洪水。” “这天晴晴朗朗的,哪里来的洪水?” “亏你还是个机灵人,这样的话也问得出口,是啊,今天是好好的,可明天呢?后天呢?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大雨连连。再说了,就算不下雨,也备不住有别的灾难。” “还会有啥灾难呢?” 胡仙姑又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又是虫灾,又是瘟疫的,听上去真真切切的,就跟眼见着一片片的人倒下了,再也爬不起来了似的。 王香草突然觉得胡仙姑说的都是梦话,不由得抿嘴一笑,说:“老姑,你就别编瞎话吓唬我了,这又不是旧社会了,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王香草,你可真是没心没肺,都到这份了,你还能笑得出来!”胡仙姑阴沉着脸,气恼地说,“你要是对老姑不敬,对神龙不恭,是会受到惩罚的,你信不信?” “好……好,我相信你就是了,那你说,该咋办?” “这不正在想办法嘛,老话说天意难违,人更没法子了,眼下只能靠神龙显灵降法了。” “好……好,那就全靠老姑了,可千万别让一村老小遭罪啊!”王香草话锋一转,说,“老姑,眼下就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求你办呢。” “啥事?” “就是许玉莲那事儿。” 胡仙姑脸上一阵不自然,问道:“许玉莲她……她咋的了?” 一看她的表情,王香草就知道是她在背后捣鬼了,但却没有急着表露,只说韩大双从城里回来,不知道犯了哪一门子邪,疯了一样,大吵大嚷、骂骂咧咧,还扬言要杀人,得想个法子治治他。 “真有这事儿?” “可不是嘛,要不然我能急成这样吗?那个小媳妇吓得从家里跑了出来,这会儿还躲在我家里呢。” 胡仙姑呆着脸想了想,嘟嘟囔囔地说:“韩家那小子咋了这是?平日里活得窝窝囊囊,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这咋点火就着呢!” 点火就着? 这话里有话,没人点能着火吗? 她肯定就是那个点火的人! 王香草紧追不舍,问她:“老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事了?” “是啊,我已经知道了。”胡仙姑倒也不避讳,直爽地说,“那火是我给点着的。” “咋会是你点的呢?”王香草故作惊讶。 “香草,老姑知道你心眼好,人善良,有啥事我从来都不瞒着你。再说了,韩家小媳妇的事儿前前后后都是咱娘俩给操持的,也没啥好隐瞒的,我就实话告诉你吧。” “老姑,咋还这么严肃呢?” 胡仙姑望着王香草,说也怪自己没把握住火候,当时只是心里面积着怨气,随口发泄了几句,没想到会闹到这个份上。 王香草问她对谁有怨气。 “还能对谁,就是韩家那个小媳妇呗。” “她咋得罪你了?” 第180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说起来也算不上得罪,只是怪她不懂事。” “啥事?” “王香草,平心而论,我操心费力的帮了她那么大的忙,事后她都没去表示一下心意,就连路上碰见都没事人似的,你说气人不气人?”胡仙姑竟然真的就有了些怒气。 “人家不是也给你钱了嘛。” “钱算个啥呀?我要的是心意。” 王香草赶忙解释说那个小媳妇人品不错,只是年轻了点儿,不懂人情世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再说了,你知道那么多底细,她见了你怪不好意思的,哪儿还顾得上跟你客气。 “前边的不说,后来我又忙了她那么大的忙,不但香火钱不给,连句好话都不说,我能不生气吗?” “老姑啊,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咋好跟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计较那些呢?显得你太小肚鸡肠了,哪还有个大慈大悲的模样呀?你说对不对?” 胡仙姑这才微微一笑,说我这不是还没得道成仙嘛,充其量才是个半仙之体,一气之下就把不该说的说出来了。 王香草及时恭维,“我可一直都把老姑看成是大肚能容的佛了,想不到你也有俗的一面。倒是盼着老姑能够大慈大悲、积德向善,也好早些功德圆满,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倒是……那倒是……” “既然你有了过失,那就及时补救呗,可别折了你的修业。” 胡仙姑望着王香草,说我明白你找我的意思了,是让我出面调和韩大双家的事吧。 “可不嘛,解铃还需系铃人嘛,你不亲自出马咋行呢?” 胡仙姑解释说:“其实他们家的事也不能全怪我,那天韩家母子去找我,我就说了几句气话。” “你说啥了?” “我说她自己作孽结了果,硬生生拧下来,能不那样吗?少说也得流三个月。” 王香草埋怨她不该那样,本来说好的事儿,就说新媳妇身上长了点坏东西,你帮着摘除了,咋能说实话呢。 “这不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嘛,那小子看上去傻儿巴叽的,谁承想,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了,问我那个男的是谁,我说你媳妇跟谁睡能告诉我吗,他脸色就变了。” 王香草谴责起来,说老姑你真不该这样,这不是成心害人吗?只图个嘴皮子痛快,小两口的日子还咋过? 万一一气之下离了婚,你不就成罪人了吗? 还有更可怕的呢,要是韩大双钻了牛角尖,对小媳妇下了狠手,弄出个三长两短来,你可就成罪魁祸首了。 胡仙姑有点慌神了,问王香草该咋办。 王香草说:“趁着现在还没出大事,赶紧想法子去补救啊,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走,回去!”胡仙姑抬脚朝着村里走去。 王香草跟在后面,边走边叮嘱胡仙姑,要她去找韩家老太太,就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说了一些无中生有的气话,让她别当真。 胡仙姑满口应着,自己去了韩家老太太家。 见了面,如此这般的一说,老太太不但没有半点埋怨,还扑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起了响头,边磕边苦苦相求。 随后,韩家老太太带着她去了儿子家。 进门后,胡仙姑对着正在家里寻死觅活的韩大双道出了“实情”,告诉他许玉莲身上长了个坏东西,不想拖累家人,连医院都没有去,咬着牙让自己给生生摘掉了,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媳妇。 男人听了,放声大哭。 哭过一阵后,韩大双抬起头来,抹一把眼泪,瞪大眼睛盯着胡仙姑。 胡仙姑被盯得心里发虚,后退了一步。 韩大双咬牙切齿地说:“这事儿也就亏着是你干的,要是换了别人,我一刀劈了他!” “你何苦那么凶?” “谁让你造谣祸害人的!” “你……你……”胡仙姑哪吃得下他这一套,火气腾一下上来了,差点又把实情抖露出来。 多亏着及时想起了王香草在路上告诫她的那些话,这才把难听的话死死咬住了。 韩家老太太喝斥儿子:“你这个混搭东西!咋能对你姑奶奶说这种话呢?就不怕遭了报应?” 胡仙姑倒也有些大仁大义的范儿,宽慰一笑,说:“老姊妹,我不怪他,不就是个孩子嘛,他心里面有憋屈,就让他说去。” 老太太连忙道歉,求胡仙姑千千万万不要跟这个瘪犊子一般见识,都怪他爹死得早,自己又没有好好教养,才把他惯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胡仙姑越显大度,说没事,我不在意,赶紧去把媳妇领回来吧。 “唉,可谁知道她去哪儿了呢?”韩家老太太踹了儿子一脚,骂道,“你这个傻瓜死愣子,也不问个明白,就吵吵闹闹的把人赶跑了,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我看你咋办?” 韩大双垂头丧气地蹲下来,没了脾气。 “别吵了,我给掐捏掐捏。”胡仙姑闭上眼睛,念叨一阵,说,“没事,人好着呢,快去领回家吧。” “没事是吧?那就好……那就好。”韩家老太太脸上有了喜色,接着问胡仙姑该去哪儿找。 胡仙姑装模作样地说:“看上去倒也无风无浪,正坐在西北角的哪一家里跟人聊家常呢。不对呀,跟她坐在一块的那个女人,模样儿咋就像你家媳妇差不多呢,不会是她姊妹吧?” “她哪有姊妹在咱村上?没有!”韩大双回一句。 “模样差不多的姊妹?”老太太皱眉想了想,一拍大腿,扯开嗓子喊,“我知道了……知道了,一定是在王香草家里!” 胡仙姑点了点头,说看方位差不多就是她家,貌相也相仿。 韩家老太太朝着儿子喝斥起来,“你个熊人!还蹲在那儿干嘛呀?赶紧了……赶紧了,快去领人啊!” 韩大双站起来,撒腿朝着王香草家跑去。 到了王香草家,见院门大开,怯生生走进去,站在院子里小声喊着:“香草,香草姐你在家吗?” 第181章 罪过大着呢 王香草从屋里走了出来,冷着脸问韩大双:“你来干啥呀?” 韩大双唯唯诺诺,说:“领我媳妇回家。” “你咋知道你媳妇在我家?” “是胡仙姑告诉我的。” “她咋知道的?” “她掐算出来的,说是在你这儿。” “就算是在,也休想领回去!” “她是我媳妇,凭啥不让领回家?” “你还承认她是你媳妇?” “是,当然是了!” “韩大双,我问你,媳妇娶到家里就是让你打骂欺负的吗?” “不是……不是,那是误会。” “误会?知道是误会还使性子?别人说啥你就信?听风就是雨,咋就不相信自己媳妇呢?” “还不是因为她……她……” “她咋了?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了,才怀疑别人这个那个的,我还怀疑你在外面有人了,才赶着回来找自己女人的茬,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咋会在外面有人呢?” “韩大双,实话告诉你吧,你要是再迟来半步,我就到镇上的妇联告你了,告你家暴,非让派出所来人抓你不可,关你几天,好好反思反思。”王香草连唬带诈地把韩大双教训了一番。 韩大双真就被吓到了,红脸变成了白脸,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姐……姐,香草姐,我没……没暴力,真的不是那样,你千万别……别去告我呀!”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发凶了?”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这一回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王香草逼他发誓,要不然就不让他把人领走。 韩大双有模有样喊了起来:“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媳妇,要是再打她、骂她,让老天爷劈死我,劈成碎末!” “用不着说些没用的,要是你再胆敢欺负玉莲,我就提着刀去劈你!你信不信?”王香草气势逼人,指着他的鼻子说,“媳妇娶回家,是用来心疼的,爱惜的,知道不知道?” 韩大双磕头虫一样,连声说是,服服贴贴。 “既然你认罪态度还算不错,又发了毒誓,我就先把人交给你了。”王香草说完,转过身去,冲着里屋喊一声:“玉莲……玉莲,你出来吧。” 许玉莲满脸委屈走了出来。 王香草对着许玉莲说,“玉莲妹子,你记好了,他要是再对你那样,就直接跟我说,看我咋收拾他!” 许玉莲认真地点点头,说一声姐,那我回去了。 王香草应一声,拿出亲姐姐的口吻嘱咐道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再闹腾了。 韩大双点头哈腰答应着,伸手去挽许玉莲的胳膊,却被狠狠摔掉了。只得缩回手,跟屁虫一样,走出了院子。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可王香草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踏实。 最让她担心的是许玉莲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胡仙姑用的那些土法子落下病根呢? 这可不是个小事儿,要是有个闪失,不光毁了人家的身子,还会耽误生儿育女,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就暗暗恨起了马有成。 那个无耻的老东西,做下了这么大的孽,活活把一家人给毁了。 可直到现在,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那个恶果究竟是不是他种下的,许玉莲更是稀里糊涂。 王香草越琢磨越郁闷,哪儿还有心思干事,干脆去了村委会。 她要去找马有成,先骂他个狗血淋头喷头再说。 来了之后,见村委办公室的门敞着,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里烟雾缭绕,味道呛人。 王香草进了屋,闷头抽烟的马有成连头都没抬一下,话也不说,只管继续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抽,抽,少抽两口会死呀?”王香草抬手驱赶着烟雾说。 “不在家做饭,你来这儿干嘛?”马有成有气无力地问她。 “在家呆不住,找你说个事儿。” “啥事?” “先把烟灭了,都快把人呛死了,咋说话?” “不说拉倒,老子还懒得听呢。” “咋了你,被驴踢了?” “你才被驴踢了呢?” 王香草坐到了沙发上,说:“你说得没错,我真被驴给踢了,踢到了心窝子上,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不知道马有成是信以为真,还是故意打趣,问一声是谁家的驴踢的? “谁家,你家的呗!” “胡扯啥呀你,我家又没养驴。” “你不就是一头驴嘛,一头大公驴!” 马有成歪着头,说我看你不是被驴踢了,是被驴咬了,还是一头疯驴。 “是啊,你就是那头疯驴!老不着调的,喝点猫尿急没数了,连小媳妇都敢招惹,这下好了,差点闹出人命来。” 马有成一听就急了,问咋回事儿。 王香草就把小媳妇许玉莲家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完接着骂,骂他老不正经,鬼迷心窍,使着阴招把人家给耍了,到头来却成了缩头乌龟。 这下可好了,她男人回来后,嗅出了味儿,吵吵闹闹、要杀要砍,差一点就出人命了。 孽是你做下的,我又不能不管,想方设法才帮着遮掩住了。 “老妖婆,都怪那个老妖婆!”马有成黑着脸骂了起来,“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王香草,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想用这个事儿折腾我?” “那倒不至于,你跟她无冤无仇的,她折腾你干嘛?再说了,你是一村之长,量她也没那个胆儿。” “按理说,‘封口费’都给了,她不该再胡来吧。”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没管住嘴巴,无意间吐噜出来了。” 马有成沉思片刻,正经问道:“你觉得胡仙姑那个老娘们儿咋样?” 王香草弄不懂马有成问这话的意思,含含糊糊地说:“我也说不好,她穷天神神道道的,谁能看透她啊!” 马有成说这段时间来,他总觉着那个老妖婆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清问题出在哪儿。 嘱咐王香草暗地里好好盯着点,她要是真的在背后耍鬼,让她吃点苦头,教训教训她。 “怎么个教训法?” “先拆了她的小庙,再把她从那个水潭边赶走,看她草鸡不草鸡。” 其实用不着马有成说,王香草心里也早就有所怀疑,她觉得胡仙姑不光装神弄鬼赚钱,还尽搞些背后的小动作,尤其是她跟李木头暗中往来的事儿,让她不得不心生疑虑,并且还嗅出了一丝怪异的味道。 要不是碍于她是个半仙之体,懂一些通灵之术,还跟水潭里“神龙”有些瓜葛,早就跟她撕破脸了。 “你说胡仙姑会不会用些妖魔鬼怪的鬼把式来害人呢?” 王香草摇摇头,说那倒不至于,但究竟怎么个不至于法,她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马有成紧锁眉头,看上去装了一肚子心事,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些啥也没听懂。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在水潭那边胡仙姑讲的村里要遭难的事儿,一阵冲动,差点说了出来。 但最终还是把已经滑到嘴巴的话又咽了下去。 毕竟已经答发过誓,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担心真的会遭报应。 她又把话题扯到了许玉莲身上,问马有成:“你就不想知道韩家小媳妇后来咋样了?” “你倒是说呀,她咋样了?” 王香草就把许玉莲如何来到了自己家里,又如何地寻死觅活,自己又是怎么怎么的苦口婆心的劝说,还去请了胡仙姑说法了韩家老太婆,才把事态平息了下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马有成听完,长吁一口,说这事儿还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就难收场了。 王香草不仅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趁机邀功请赏,反而兜头浇了他一瓢冷水,说:“我心里还是不踏实,觉得这不会轻易就这么平息了?也许接下来还有麻烦呢!” 马有成一愣,说既然小两口已经和好了,咋还会有麻烦。 王香草跟他分析,看上去许玉莲的身子肯定是出问题了,要不然不会流那么多血,万一真的怀不了孩子,韩大双不会就此罢休的。 “真有那么严重?” 王香草点了点头。 马有成低头思量一阵,自我解脱说就算是她生不了,也赖不到我身上,说不定她本来就有毛病呢。 再说了只要小媳妇不说出来,谁会知道那事儿与我有关系。 “你想得的太简单了点儿,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说不定小媳妇就跳出来撕你的脸皮了,万一跑到上面去告你呢。 “不会吧,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她咋告我?” “单是告你用药迷昏她,再趁机占了人家的便宜,那罪过可就大了,那药可是非法的,比一般的犯罪都严重。” 马有成嘴角不停抽动着,无力地辩驳着,说她又没证据,咋告我?凭着一张嘴白搭。 “你咋知道她没证据?” “她有吗?” “别看那个小媳妇表面老实,可精灵着呢。” “再精灵,还得有证据。” “证据多了去了,比方说你用过的物件,留下的脏东西,看着不起眼,拿出来化验一下就管用,你别忘了,她有个亲戚就是干那个的。”王香草表情严肃,说的也认真。 马有成没了底气,呆坐了一会儿,对着王香草说:“既然这样,你就好人做到底吧,赶紧想个法子,把事情做个了断,千万别再留下尾巴了。” 第182章 真是个傻妹妹 “我想过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带着许玉莲去一趟大医院,从头至尾检查一遍。要是真的有毛病,就赶紧治疗。当然了,盼着她一切正常,那样的话,你也就用不着担心啥了。” 马有成频频点着头,让她抓紧安排时间带着小媳妇去一趟县医院。 “你自己屙下的你自己擦去!” “到了这个份儿,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我能亲自带着她去检查吗?那成啥了。” 王香草弄出一副为难的神情来,思量半天,才答应下来,说那你准备点钱,我明天就带她去。 “钱……钱,又是钱!”马有成咆哮一声,然后皱着眉头问王香草,“你说我这一阵子到底是得罪哪一路神仙了?咋就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呢?” 王香草问道:“咋了又?”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用力吸一口,黯然说道:“上午接了一个电话,说有人把我给告了,直接告到县里去了。” “告你啥了?” “告我非法集资,私吞公款。” “情况严重吗?” “说是已经立案了。” “你啥时候非法集资了?”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说就是上次放水浇麦地收钱的事儿。 “那钱收了就是收了,可全都用到村里的开支上了,又不是装进自己的腰包,你怕啥?” “人家只要是告我,肯定抓住了把柄,那钱没上账,随手花了。” “那你就赶紧下账呗。” 马有成说来不及了,新建的账不管用,两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要是来真的,少说也得判三年。 王香草吃惊地问道:“真有那么严重?” “可不是咋的。” 王香草让他先自掏腰包把钱还上,等风声过了再说。 “没用,该判该罚也照常。” 王香草望着马有成,看上去蔫了很多,平日里那股子霸气劲儿没了。 马有成抽着烟,自说自道的分析着,说这事儿并不复杂,他就是想方设法把我扯下马,也好图个痛快,上次借刘兆海家女人投井那事儿玩了一票,结果不但没成功,反而差点把自己玩进去了。这回又在那两万块钱上做文章了,看来他是铁着心想毁我了。” 王香草听出了道道,问:“你说姓孙的?” “别指名道姓,隔墙有耳。” “那就赶紧想办法呀,闷着头抽烟能解决问题吗?” 马有成没吱声,继续大口大口的吸烟。 王香草不知道该说啥好了,站在那儿左右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抽完一支,马有成抬起头,说:“你先带着韩家小媳妇去医院做检查吧,需要多少钱?” 王香草不忍心再提钱的事了,支支吾吾没说话。 “我这还没下台呢,用不着弄出那个熊样子来。”马有成打起精神,喷一口烟雾,说,“奶奶个腿滴!弄了小人在身边,真他妈瞎了狗眼!” 然后叮嘱王香草,别跟着掺合钱的事儿,只要想办法把韩家小媳妇那事解决好了就行。 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扔到了王香草面前的桌子上。 见王香草没有伸手拿钱,马有成吼了一嗓子:“发啥呆呀?该干啥干啥去,一定把事情办利索了!” 王香草摸起信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王香草陪着儿子吃过晚饭后,就去了许玉莲家。 路上,王香草想了很多,她甚至想让韩大双陪自己媳妇去医院做检查,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合适,万一被医生看出许玉莲打过胎,那事态可就急转直下了,不但兜不住,还会变本加厉,闹个翻天覆地。 最终,她还是觉得自己陪小媳妇去。 到了许玉莲家,见小两口正在看电视,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沙发上,气氛冷洒洒。 打过招呼,王香草问韩大双:“你是不是还在担心玉莲的身子?” 韩大双朝着许玉莲瞄一眼,说:“你瞅瞅她那个样子,能不担心吗?” 王香草借题发挥,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粗粗拉拉啥也不懂,女人流点血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更何况她那地儿长了个小疙瘩,胡仙姑帮着拿掉了,皮肉上留下了一条小伤口,等时间长了就没事了。” “小伤口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呀,怪吓人的。” “你还好意思问,毛手毛脚的,又喝了酒,咋能经得住那个折腾法,不把疮疤揭开了才怪呢。” 韩大双红了脸,囔囔地嫌事先不告诉他。 王香草趁热打铁,说就算是没告诉你,你也不该拿着女人当牲口使唤,别说是细皮嫩肉的人了,就是个草袋子,也经不住你那个疯劲儿。 “还不是想着早点怀上个孩子嘛。” “想要孩子得有个好身体呀,把身子折腾坏了,能怀得上吗?” “可她那样,啥时候才能好呀?” 王香草及时地接过话茬,说:“我想好了,为了让你早一天当上爹,我带玉莲去县医院做个检查,你觉得咋样?” 韩大双挠挠头,问有那个必要吗。 王香草耐心劝导他,说去看一下,要是没啥问题,就放心大胆地生养;要是还有不对劲的地方,就接着治疗,让大夫给开点药,吃下去就好了。韩大双,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韩大双说要陪许玉莲去。 王香草说男人跟着去那种地方不合适,连门都进不了,还是我陪她去吧。 韩大双答应下来,问需要多少钱。 王香草撒谎说:“我姨家表妹在妇产科,让她帮着瞧瞧就行了,用不着花几个钱。” 韩大双连声道谢。 许玉莲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把事情敲定,送王香草出了门,她依然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王香草的手。 第二天一大早,王香草跟许玉莲按事先约好的去了村口,碰面后一起朝着镇上的车站走去。 走着走着,许玉莲突然问王香草:“姐,你表妹真的在县医院上班吗?” 王香草望她一眼,说:“你也跟着犯傻。” “不是你亲口说的嘛。” “我那是骗韩大双。” “骗他干嘛?” “你拿钱去看病,他还不得心疼死啊!” “可是看病总得花钱吧?我还以为真的有亲戚给免费看呢,兜里也没带多少。” 王香草就拍了拍自己的手包,说里面有,足够用的。 “怎么能用你的钱?”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马有成的。” 许玉莲不再说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紧脚赶到车站,好歹撵上了头班车。 两个人急急忙忙坐上去,屁股刚着座,汽车就缓缓开动了。 王香草笑着对着许玉莲说:“今天这事儿一定顺利,你放心好了。” “姐咋知道?” “神仙告诉我的。” 许玉莲一脸天真,微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像王香草说的那样,这个检查过程顺顺利利,最终的检查结果也比较满意,许玉莲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点小创伤,不会影响正常的生养。 小有遗憾的是一段时间里不能跟男人亲热,要吃半个月的药后才能完全恢复。 回家的路上,许玉莲却还是高兴不起来,脸上风一阵雨一阵的。 王香草问她咋了。 许玉莲憋了半天,才难为情地问王香草:“是夜里他想那事咋办?” “那不行,你可不能给。” “他那人,上来那一阵就跟个疯子似的,万一他……他硬来呢?” 王香草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用了。” “姐,你说吧,啥法子?” 王香草不等开口,先笑了。 “姐一准在笑话俺。” “没……没笑话你,我这不是教你法子嘛。” “那你快告诉俺,有啥法子。” “睡觉的时候,你准备一把剪刀,等他探过来,就咔嚓来一下,保准管用。”王香草笑得更凶了,弯腰捂起了肚子。 一阵说笑,许玉莲放松了下来。 等缓过劲来,王香草正经跟她说,你跟韩大双把话挑明了,就说里面有点小伤口,不敢胡来,只能先忍一忍了。 “可是半月后,他就该回工地了,哪还要得了孩子呀?” 王香草稍加琢磨,找出了两条暂时不适合坏孩子的理由。 第一条是韩大双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因为他在外面那么长时间了,缺吃少喝没营养,身子骨虚弱。 第二条就是这个季节不是最好的受孕时间,要是这时候怀上了,生的时候正赶上寒冬腊月,大人孩子都跟着遭罪。 这样一说,许玉莲还真就口服心服了,问王香草啥时候怀最好。 王香草装出一副专家的模样来,说最好的时机就是年底,等韩大双回家过春节的时候,好吃好喝把他伺候肥实了,然后再行动,保准能结出饱满的果子。 见王香草眉飞色舞,许玉莲也跟着喜上眉梢。 王香草打开了话匣子,说秋季坐月子最好,天气不冷不热,粮食也归仓了,瓜果满地滚,要啥有啥,多自在啊! “嗯,是这么个理儿,可就怕韩大双不同意。” “不同意也不能由着他呀,不是教给你法子了嘛。” “那法子不好使,咋下得了那个手啊?就跟杀人似的。” “你真是个傻妹妹,咋就这么笨呢?就不会自己动动脑子,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了?” 第183章 在劫难逃 许玉莲红着脸说:“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一旦那样,就跟个疯狗差不多。” 王香草白她一眼,说:“办法多了去了,除了那地儿不能动,别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许玉莲骨眼珠一转,脸红得更厉害了,“姐姐真坏,想不到你还装着一肚子花花肠子呢。” 两个人一路说笑到了村口。 分手的时候,王香草又面面俱到叮嘱了一番,并把花剩下的六百多块钱塞给了许玉莲。 玉莲说啥都不要,把钱掏出来,扔在了王香草怀里,转身小跑着回家去了。 看看时间,刚过三点,王香草直接奔着村委会去了。 一来过去汇报一下许玉莲的检查情况,二来也惦记着马有成被人举报的事情。 进了村委会院门,便听到村委办公室里有人说话。 侧耳细听,才知道是郑玉玲待在里面,正跟马有成说着啥。 具体说了些啥,根本听不清。 王香草轻轻往前挪动了几步,静下心来,这才隐约听到郑玉玲说:“无论如何你也得把这钱收下,为了我你才去给张委员送钱的,理应我来出。” 马有成推让道:“啥你呀我呀的,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我也是担心事情搞糟糕了,让你被动,所以才想了那么法子,你用不着放在心上,收起来……收起来……” 听上去郑玉玲态度很坚决,说这钱你要是不收,那我宁愿不当这个妇女主任了。 马有成说一个女人家,脾气咋就这么拧,十头驴都拉不回来,那我就先收下,这一阵赶巧手头紧巴,等缓过劲来,我再还给你。 “还啥还?那钱本来就是你的。” “等把村集体的那片杨树林卖掉了,再立个名头,连本带息一起还你,放心好了。” “你别还啊还的,搞得那生分?” “啥时候生分了?我这不是一直暗地里帮衬着你嘛!” 郑玉玲话锋一转,问他刚才说遇到了麻烦,啥麻烦。 马有成支支吾吾,不想告诉她。 “对我还保密呀?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被王香草那个狐狸精缠上了,为难你了。” 王香草攥紧了拳头,真想冲进去,狠狠抽她几个耳刮子。 不等挪步,突然听到郑玉玲娇滴滴地说:“叔,以后有啥事你找我,你要我干啥都行,绝对不说半个不字。” “郑玉玲,你正经点,这是办公室,不是你家!”马有成大声喊道。 郑玉玲已经不管不顾了,小声说道:“我知道是办公室,哪又咋了?” “别……别,消停点吧。” 随着桌椅的挪动声,听郑玉玲说:“我哪一点不好了?你就不理不睬的,到底是为啥呢?” 马有成大声呵斥:“你给我住手!” 屋里随安静下了,听马有成训斥道:“就算是以前做错了,还想继续错下去吗?” 郑玉玲嘟囔道:“我就是不愿看着你对别人好。” “我跟谁好那是我自己的事儿,你管不着!” “你咋对我这么凶呀?” “你说你,咋就那么不开窍呢?只要我在位一天,就有你的村干部干,你还想咋样?” “叔对我好,我报答你还不成呀?” “你在那儿胡扯了,快回家去吧。”一声挪动椅子的声音响过后,马有成接着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王香草差远了,差老远了,人家不但不粘人,还时时处处的帮着我排忧解难,你呢?你都做了些啥?” 郑玉玲无力地辩解道:“她有啥好?你被他迷惑了都不知道。” “胡说八道!她能力就是比你强。” 尽管郑玉玲的话把王香草气得肺都快炸掉了,但马有成的话又无异于一针强效兴奋剂。 王香草高喊了起来:“马村长……马村长,你在吗?” 屋里随之安静了下来。 王香草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呀,没人在咋还开着门呢?刚才好像还有人说话来着。” 马有成走了出来,冷着脸应声道:“站在那儿嘀咕个屁啊?有话进屋说就是了。” “哦,村长你在呀,我还以为没人呢。”王香草边装模作样地说着,边朝着屋里走去。 马有成没接话,转身回了屋,坐到了办公桌前,对着手足无措的郑玉玲冷冷地说:“王香草要向我汇报工作,你回避一下吧。” 郑玉玲瞪一眼马有成,然后低下头,灰溜溜地出了屋。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有滋有味吸着,极力掩饰着内心的烦乱。 王香草面色平静,稳稳地坐到了沙发上。 马有成抽透了一支烟,扔掉烟头后,望着王香草问:“你是不是过来很长时间了?” “刚来。” “事情办妥了?” 王香草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郑玉玲咋的了这是?受啥委屈了吧?” “她能受啥委屈?闲得慌呗。” 王香草不经意地说道:“看看郑玉玲的五官长相,你离她远点也好。” 马有成一愣,问:“她五官咋了?” “不好多说,你就没觉出她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看看她那眉毛,又浓又黑,就像一把镰刀;还有那颧骨,高得能拴住牲口;再看那鼻子,圆孔朝天,就像两个漏斗,这样的女人可不多见,男人一旦沾了身,估计就没好。” “你就别糟践人了。” “那是时机未到,不信你就等着瞧。” “瞎扯吧,我看你越来越像老妖婆了。” “不信拉倒,你等着瞧吧。” 马有成转移话题问:“去医院瞧了?” “瞧了。” “咋样?” “没大碍,只是……只是……” “只是咋了?” “还能咋了,怪你呗,下那么狠的手,不但伤了人家的皮肉,连毛细血管都扯破了,这么多天都没愈合好。韩大双回来后,又不知内情,来了个二次伤害,就成那样了。” “你别乱说话,咋知道就是我给伤害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喝醉了酒,就跟个疯子似的,肯定不记得了。” “好了……好了,闭上你那张刀子嘴吧!”马有成搓动着双手,接着问,“那伤口咋治?” “咋治?吃药呗。” “吃药能治好吗?” “大夫说能治好,可得很长一段时间,问题是人家还急着要孩子呢。” “早点晚点还不一样嘛,急个球啊?” “是啊,你是不急,可人家急啊!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又不好,盼着抱孙子呢。都是你做的孽,硬是让人家今年抱不成了。” “谁知道是咋回事,我一定印象都没有了。”马有成面露尴尬,嘟嘟囔囔地说着。 王香草没深没浅骂了起来,骂他坏了心肠,把人给糟蹋了,还不耍赖,早晚要遭报应。 马有成被骂得没了底气,耷拉个脑袋,憋了半天,说前几天于校长过来,让我帮着物色个做饭的,就让韩家小媳妇去吧。 “算是补偿吗?” “有那么点意思吧。” “活累不累?” 马有成说在学校吃饭的就那几个老师,炒个大锅菜就成了,还能累到那儿去。 “工资多少?” 马有成说工资的事没说,她要是想干,就去找于校长商量一下。 王香草觉得这差事不错,催着他赶紧去。 “这会儿我可顾不上,告我的那个人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听说上头都已经打算立案了。” “赶紧想个法子呀。” “办法也想了,儿子还托关系找了管事的人,可人家不敢答应,说等看看情况再说。” “那就找上面的领导呗。” “找过了,上头风声正紧,不好说话。” 王香草心头沉甸甸起来,看来这一次马有成在劫难逃了,要是他栽了,自己也就没了依靠。 当村干部的事儿眼看着就成了,万一这个时候他出了事儿,可就前功尽弃了。 …… 琢磨来琢磨去,王香草想起了一个人,李佳硕的同学魏志刚不就是管那事的嘛,去找他帮帮忙也许能成。 马有成见王香草呆着脸不说话,喊了她一声,说用不着担心,事情还没到那份儿。 王香草回过神来,说:“不是担心,是在帮你想办法。” “你一个娘们家,能有啥办法?这种事儿不是一般人能摆平的。”马有成摇摇头说。 王香草说自己家有一个远方亲戚在县里的司法部门上班,也许他能给帮个忙。 “你那个亲戚多大的官儿?” 王香草随口说好像是个啥科长。 马有成眼里一下子有了亮光,说:“行,也许还真就能行,只要手头都点权就管用,只要想想办法,把案子压下来就没事了。” 看了看时间,马有成催促她赶紧去一趟县城。 “那我先联系一下吧。”王香草从兜里摸出了手机,突然想起自己没有魏志刚的联系方式。 干脆翻出了李佳硕的手机号码,想到有些话当着马有成的面不好说,便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找一个墙旮旯,按下了李佳硕的电话号码。 跟上次一样,一直没人接听。 等了好大一会儿,手机铃声才响了起来。 王香草按下接听键,听见李佳硕问她:“王香草,你有事吗?” 第184章 疯子变成了帅哥 “我有急事找你,方便说话吗?” “哦,正在开会,一会儿再打给你。” “我急着去县城呢,没时间等了。” “你来有事吗?” “是啊,没事去干嘛呀!” “我晚上还有应酬呢,市局来领导了,接待晚宴,必须要参加呢。” “那我就等着你呗。” “啥事啊?那么着急。” “嗯……嗯,电话里不便说。” “能不能改日,吃晚饭后,一般都是娱乐节目的,又不好中途退场,怎么好让你一直等着呢。” “是这样的,我这边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想找你那个姓魏的同学,我直接去找他,你看成不成?” 李佳硕顿了顿,然后说:“我这就给你联系,看看他有没有时间,你稍微等一下。” 说完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李佳硕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说魏志刚的领导过生日,晚上一起聚会,要不明天再联系吧。 王香草无奈地应一声:“那好吧,” “那就这样吧,我开会去了。” 听着手机里嘟嘟的铃声,王香草心里一阵阵发凉。 回屋后,马有成一看王香草那表情,就知道碰钉子了,安慰她说:“本来就没啥指望,没事,心意我领了。” “心意算个屁啊!都到这份了,急死个人了。”王香草说着,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马有成似乎被感动了,伸手拍了拍她瘦俏的肩头,:“放心吧,不会有啥事的,我老马也不是吃素的,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难不成就被区区两万块钱给绊倒了?” 王香草叹口气,说但愿没事,要不然可真就不值了。 “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去镇上找书记。” “找他能管用?” “那还用说,他是一把手,上头总该给他一点面子的。” 王香草轻松了一些,这才想起许玉莲去检查剩下的钱还在包里,拿出来,递给了马有成,把所有开销罗列了一遍。 “算啥算?还有路费和饭钱呢,你拿着就是了。”马有成又把钱扔了回来。 “都这个节骨眼了,我还好意思拿你的钱?良心喂狗了?”说完又把钱推了回去。 “你这个傻瓜娘们儿,不要拉倒!” 王香草说累了,回去吃饭睡觉了,抓起桌上的包朝着外走去。 马有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儿,问她李德福啥时回来。 王香草一楞神,问道:“咋了,你找他有事吗?” “没事,只是随便问问。” 不会是那件脏事儿还没了结吧? 王香草故意撒谎说:“他打来电话了,只说回来,可还没具体定下来呢。” 马有成望着她,压低声音说:“这几天夜里,我又看到那个飞来飞去的黑影了,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不会吧,这些日子村子里很安静,没听见谁家出事呀。再说了,很多男人都回来割麦子了,谁还敢胡作非为?” 马有成摇摇头,说他昨天夜里睡不着,出门溜达,走到前大街时,看到了那个黑影,跟以前一样,飘来飘去的,我喊了一声,那黑影一蹿老高,转眼就没了,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真的?”王香草有些怀疑。 “骗你干嘛?我哪儿还有心思开玩笑。” 王香草头皮一紧,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口气,:“没事的,把门关好了,再在枕头下面掖把菜刀,还有啥好怕的?” 说完,朝前走去。 走在路上,王香草琢磨着马有成刚才的话,看他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难道那个“鬼影”又回来了? …… 她忽然想到了李木头身上,自打遇见胡仙姑给奶奶招魂之后,就再也没见着他的影子,还有他那个“疯侄子”,也跟着“蒸发”了。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莫非回老家了? …… 好奇心驱使王香草直奔着李木头家去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 王香草从虚掩的门缝看过去,竟然是李木头跟那个“疯侄子”在说说笑笑聊着啥。 他那个“疯侄子”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理了短发,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的,完全是个正常人了。 王香草推门走了进去,说笑声戛然而止,爷俩扭头看了过来。 “王香草,你咋过来了?”李木头问道。 “瞧你这话问的,你是我叔,过来看看你不行吗?”说话间,王香草已经走到了院子正中。 “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想干啥?” 王香草撇嘴啧啧着,“就你这破家,还成三宝殿了?” “那是,破家值万贯!” 王香草懒得跟他胡扯,问他前几天你去哪了。 李木头回道:“这不,手头有点紧,到县城找了份零工,挣点零花钱。” “鬼才信呢,一辈子吊儿郎当的,土埋半截了,又想起干正事了?” “王香草,你说话能不能别讽啊刺啊的,咋就老不待见我呢?” “这还要问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王香草说这话,走到了“疯子”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禁不住问道,“咋突然变成这样了?” “疯子”低下头,两只手来回搓动着。 李木头反问王香草:“他好起来你不高兴吗?” “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奇怪,这才几天,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李木头说他去城里干活,认识了一个老中医,那人又是扎针,又是按摩的,调治了几天就好起来了。 王香草弯下腰来,盯着“疯子”看了一会儿,感叹道:“原来还真没看出来,竟然是个俊小伙。” 李木头说:“是啊,你操操心,帮他张罗个对象吧。” 王香草笑着说:“好说……好说,可……可……” “可啥可?” “人家一打听,他跟你是这种关系,还住在一起,估计就难了。” “你这是说的啥话?跟我住一起咋了?”李木头脸上挂不住了。 王香草叹息一声,挖苦起来:“你说你这一辈子,混成个啥了?说你臭名远扬一点都不过分,他天天跟你一起,能学个好吗?谁家的闺女肯嫁给他?” 李木头被惹恼了,歪鼻子斜眼叫嚷起来:“那些狗曰的鳖熊玩意儿糟蹋我也就罢了,你也跟着瞎掺和,谁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专他妈的端着屎盆子往老子头上浇!” 第185章 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王香草毫不相让,尖刻骂道:“你也配拿李家说事儿,尿泡尿照照自己,脏得还有法子看吗?” 李木头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王香草说:“你赶紧走,离老子远一点!你这号人,我不治你,有治你的,不信等着瞧!” “好,你等着,看看谁治谁!”王香草说完,气冲冲地出了门。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香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像个孩子似的,又没啥大不了的事儿,咋就说翻脸就翻脸了?还跟李木头没脸没皮的吵上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长辈,这样做也着实有点儿过分了。 可这么一顿发泄,心里面倒也轻松了许多,好像把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给搬走了。 到家后,想到多日没吃饺子了,昨天东邻五奶奶给了一捆鲜韭菜,自己又割了肉,盘算着动手包。 把面粉盛到盆里,又犯起懒来,一个人做太费劲了,又是和面,又是剁馅的,太不值了。 可心心念念着想吃,越想越流口水,就想到了姚桂花。 打电话过去,刚把让她过来包饺子的意思说出来,姚桂花却说没空,正忙着呢。 “忙啥呢你?” “从镇上请了师傅在按防盗窗呢。” 王香草问道:“你家里又没金银珠宝,按那个干嘛?咱们村里除了高明堂家,还有谁家按那个的?” “你身子不值钱呀?” “那个好说,一把菜刀就管事了,不信就试试,一刀下去连根都给他削掉。”王香草说着,扑哧一笑。 姚桂花说:“你就别在那儿胡咧咧了,先把面和好了,我一会儿就过去,手头正忙着呢。” 收了手机,王香草就动手忙活了起来。 和好了面,又调好了馅,刚动手擀皮儿,姚桂花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进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以为你包好了呢,想着过来就能吃上热乎乎的水饺,你这动作也太慢了。” 王香草就骂她:“你这个浪货,让你来帮我干活呀,你就想着吃!” 姚桂花边落座边笑嘻嘻地说我可真是嘴馋了,好长时间没吃饺子了。 王香草问郑成亮呢,咋不一起过来。 姚桂花说陪着按防盗窗的师傅去饭馆了。 “咋还得管饭呢?” 姚桂花说按防盗窗的人里面有一个是他初中同学,好多年没见面了,让他们一起喝一壶去。 王香草夸她这点做得好,很有人情味儿,接着问她:“你们两口子和好了?” “过去的事了,还有啥闹头?就算是揪着不放,又有啥意思,除非不想过日子了。” 王香草打量着姚桂花,说:“我发现你最近变了,有了男人滋润就是不一样,不光人水灵了,连脾气也变好了。” “去你的吧,脾气好坏与滋润不滋润有啥关系?”姚桂花话说得寡淡,脸上却浮起了一丝红晕。 两个女人昏昏素素的聊了一阵子,姚桂花突然正经起来,说:“王香草,你知道我们家为啥急着按防盗窗吗?” 王香草一楞神,问她:“为啥?” “前天夜里,我们被惊着了,这才想到按那个了。” “你们……你们被啥惊到了?” “窗子上看到鬼影了,差点被吓死了。” “鬼影?啥鬼影?” 姚桂花说吃过晚饭后,两口子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两个人就上了床,vcd里放着了那种片儿。 正看得起劲,突然听到外面咕咚一声响。 两个人被吓住了,朝窗口一看,上头竟有个猴子一样的倒影在晃动。 姚桂花被吓得缩成了一团,滚到了墙旮旯里。 郑成亮壮着胆子大喊一声。 那个“猴影”静止了,老长时间一动不动。 直到郑成亮扯开嗓子骂了一阵子,抓起枕头扔到了窗户上,那个“猴影”才溜走了。 王香草脸上冷洒洒的,问你们没看花眼吧。 姚桂花肯定地说绝对没花眼,说那时候月亮还起劲,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觉得那是啥?” “还能是啥?人呗!” “人咋会长着个猴脑袋呢?” “那还不是容易的,带个头盔、面具啥的就行了。” “那后来呢,‘猴影’就没了?” “没了,吓得我们一宿都没睡好。” “家里丢没丢东西?” “没,连只鸡也没丢。” 王香草手中摆弄着水饺,说:“这就有点怪了,都说贼不空手,难道就是去偷听你们两口子做那事儿?” “去!那个有啥听头。” 王香草暗暗思量,会是谁呢? 怎么就弄出个猴子模样呢? 会不会是那个老东西干的呢? 对了,不是又多了个小“疯子”嘛,会不会是他干的? …… 王香草意念中闪出了李木头跟那个“疯侄子”的影子,嘴上却说:“难道咱村子里真的有鬼?” 姚桂花说:“不是我说你,自打跟胡仙姑沾边后,就变得神神道道的了,哪有鬼啊?就是人装的!” “我亲眼看见过,谁会有那么大的本领?来去一阵风,吓死个人了。” 姚桂花一脸惊慌,说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好,真要是遇见了,肯定要吃大亏。 她劝王香草趁早装上防盗窗,就早不就晚,趁着郑成亮同学在村里,赶紧装了,也好睡个安稳觉。 王香草说不着急,等李德福回家再说。 两个人边聊边包饺子,太阳还没落山,热腾腾的饺子就端上了桌。 赶巧儿子小龙进了门,扔掉书包,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吃个心暖肚圆后,小龙招呼一声,就背起书包去了二奶奶家。 王香草跟姚桂花收拾好饭桌,一起去了里屋,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正看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王香草调小了电视音量,爬到窗子上,朝着外面问一声:“谁呀?” “是我呢。”是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很陌生,王香草接着问:“你是谁啊?” “是我呀,我姓于!”男人故意大声喊道。 王香草起身走出去,边走边大声问:“于校长,您来有事吗?” “哦,我来家访呢!” 姚桂花斜躺在床上,动都没动一下。 于校长走进院子,大着嗓门说:“对不起了,这时候来打扰你,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孩子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王香草知道他这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今天夜里来,肯定是另有目的。 嘴上却应道:“辛苦您了于校长,都这时候了还来家访,辛苦您了……辛苦您了……” “应该的……应该的……”到了门前,问了一声,“李小龙龙同学在家吗?” “没在家,吃过饭后就去他二奶家了。” 于校长说李小龙这段时间表现不错,进步很快,最近考试上升了好几个名次呢。 说话间,于校长已经进了屋。 王香草意识到了什么,对着里屋面喊:“姚桂花……姚桂花,你赶紧起来,于校长来家访了。” 于校长抬头望着王香草,问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是啊,我妹妹在呢。” 姚桂花赖在床上,懒散地应道:“家访又不管我的事儿,你们访你们的,我睡了。” 王香草装模作样地埋怨起来:“你躺在床上多没礼貌呀,赶紧起来,烧水泡茶。” “俺忙活了一天,都快累散架子了,睡了……睡了。” 于校长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然后压低声音,问王香草:“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没事……没事,让她睡去,咱们在外面聊。” 于校长说:“其实我过来也没太多的事儿,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这次全镇要搞一次小学生数学竞赛,我想让小龙也参加,你觉得怎么样?”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王香草顿时喜上眉梢,随即冷静下来,问于校长:“小龙的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去参加比赛能成吗?” 于校长说:“说起来,的确是差了点儿,但我想给他一些激励,树立信心,找到差距。” “可他会拖大家后腿的。” “没事,离竞赛还有一段时间,我利用这段是时间给他单独开个小灶,估计没问题的。” 王香草心头一暖,连声道谢,问当家长的应该做些什么。 于校长说有些细节问题,得坐下来慢慢跟你谈,可时候不早了,家里还有客人,改日再说吧。 “不碍事的,咱谈咱的,她睡她的。” “不行……不行,那样也太不礼貌了,我先回去了。”于校长转身朝外走去,脸色多多少少有了一丝失落。 王香草心里涌起了一股怪怪的滋味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啥才好,只得跟在后面送于校长出了门。 穿过院落,迈出了门槛。 刚刚踏进胡同口,于校长突然转过身,一把攥住了王香草的手。 王香草被吓得一哆嗦,“于校长,别……别……” “您别误会,不是那个意思,我想求你一件事儿。” “校长……校长,您先把手放开,有话尽管说……尽管说就是了。” “小龙妈妈,我实在是太激动了,没法控制自己,说句真心话,我庆幸来到这个村子工作,庆幸认识了你。”于校长的手攥得更紧了。 第186章 不得不防的闺蜜 “于校长,您……”王香草被说得一头雾水。 于校长说这么多年,也就是你能跟我说句真心话,我想好了,决定去治病,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 王香草这才知道是咋回事儿,说你去吧,趁着年轻,别再耽误了。 于校长竟然提出了一个要求,说让王香草帮他一起去医院,说自己实在没有勇气去。 “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去?”王香草问道。 “是啊……是啊,你看……你看合适不合适?” 王香草觉得这是个无理要求,直截了当回绝了他。 “可是……可是我思来想去的,还是想让你帮我这个忙,毕竟我那毛病也就你一个人知道,再说了……” “那你老婆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嘛,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 “对不起了于校长,这事我去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于校长突然松开了手,叹一口气,情绪低落地说:“我还以为你会答应了,这才来找你。” “于校长,我真的不是不帮你,实在是不方便。” “那就算了,不去治疗了,反正治不治都无所谓了。” “你还是去治治吧,治好后再找个正经女人,一起过日子。” 于校长颓然说道:“算了,先那样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脚步轻乏地往前走去。 王香草站在那儿,心里乱糟糟的,一时弄不清他为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是莫名其妙。 大着脑袋回了屋,姚桂花怪异地打量着王香草,夹枪弄棒地说道:“王香草你倒是挺能耐的,这么快就把他拿下了?” “你胡说啥呢?” 姚桂花一脸奸笑,说这个新来的校长看上去还不错,像个知书达理的人。 王香草气呼呼地攮一句:“他是啥人关我屁事儿!” 姚桂花自顾自的说着:“不过吧,咱们一个村子,也就是你王香草能配得上他。看来他对你也有那份心思,要不然……” “要不然啥?” “要不然他能对小龙那么关心吗?” “他关心学生不是应该的吗?那是义务,是责任。” “狗屁义务!傻子都能看懂,哪有校长亲自登门家访的,我可从来都没经着过。” “说正经的,小龙前些日子被孙秀红惊吓过,他登门赔不是,表过说一定帮小龙把学习成绩提上去。” “用不着多解释了,你们在外面叽叽咕咕的,没用猫腻才怪呢。也就是我在这儿,要不然早就那个啥了。” “姚桂花你个浪货,你胡说啥呢!” “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王香草说着话,关门上了床。 姚桂花这才想起,还没跟男人说一声,拔通手机,告诉郑成亮,说自己住在王香草家了,就不回去了。 王香草嘲讽她,说瞧瞧你这个没出息的吧,越来越离不开男人了。 姚桂花扯过被单盖在身上,说:“再没出息,那也是自家男人,不像有些女人,专招苍蝇。” “浪货,谁招苍蝇了?” 姚桂花望着正在脱衣服的王香草,说咋觉得你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浑身都透着香气似的,引得村里村外的男人都喜欢你。 王香草听了,心里竟有些沾沾自喜,嘴上却在骂:“你就喜欢乱嚼蛆,谁喜欢我了?” “多了去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姚桂花你就胡说八道了,赶紧睡吧。” 姚桂花摆弄着枕头,说:“我有感觉,今晚或许还会有男人来,你服不服?” “的了……的了,别胡扯了,睡吧,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王香草说着,直挺挺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果然被姚桂花说着了,刚刚迷迷瞪瞪睡过去,就听到了外面的推门声。 “咯吱……咯吱……” 门板响过几声后,就听到有人夹着嗓子喊起来:“王香草,开门……开门呢……” 王香草爬起来,仔细听着,这才知道是马有成来了,一时竟慌乱起来。 姚桂花不咸不淡地说:“咋样?被我说着了吧?” “姚桂花,别吱声,听听是谁。” “还能是谁,你老相好呗。” “别胡说八道,谁有老相好了?” 姚桂花反倒来劲了,问王香草想不想让男人过来陪她。 “放屁!” “王香草,你用不着瞒我,咱俩这么多年了,你小尾巴朝哪一边翘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行了……行了,你就别糟践我了。” 姚桂花说你要是嫌我碍事,我这就走,给腾出地方来。如果没那个念想,我就帮你挡回去。 “你以为你是谁呀,想挡回去就挡回去了?” 姚桂花爬起来,对着窗户喊:“外面是谁呀?这么晚了还敲啥门,王香草已经睡了,我在这儿陪着她呢。” 外面果真就没了动静。 可停了一会儿,门板又响了起来。 王香草说:“看看,不管用吧,人家根本就不理你呢。” 姚桂花干脆下了床,嘴巴贴在窗缝上,喊着:“我是姚桂花,不是王香草,她身子不舒坦,已经睡着了,你还是赶紧回吧。” 王香草朝着姚桂花的屁股蹬了一脚,骂道:“姚桂花你疯了!让邻居听见多不好。” “人家才懒得听这个呢。” “那也不要咋咋呼呼的,传出去多不好。” “好,这就没事了,睡吧?”姚桂花说着,跳脚回到了床上,舒舒坦坦地躺了下来,打一个哈欠,说,“这个人吧,我大概能知道他是谁。” “不会是郑成亮跟着来了吧?” “他……这时候怕早就晕过去了。” “才怪呢,一定是郑成亮酒喝多了,又惦记着那事了,才过来喊你回去。” “瞎扯吧,我知道外面那人是谁。” “你听出来是谁?” “马有成!” 王香草故作镇静,说你就别瞎猜了,我跟他平日里真的没有啥,只是我帮了他一些忙,他挺感激我的。 “用不着解释了,别越描越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只是不愿意说破罢了。” 姚桂花说着,拉灭电灯。 黑影里,王香草小声说:“其实马有成这人没原来想的那么坏。” “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这人挺有人情味的,总算还知道帮着村里人办点儿实事儿。” “也就你说他有人情味儿,干了这么多年村长,除了吃吃喝喝,真正为老百姓干了点啥?” “你说他贪?” “可不是嘛。” “你咋知道?” “不说别的,上次咱俩想办法弄来了水为大伙浇麦子,他倒好,借机收钱,还揣进了自己腰包,你说这叫不叫贪?” 王香草心头一凛,问姚桂花咋知道这事儿。 姚桂花说我不光知道他收钱的事儿,还知道这一次他闯祸了,怕是要屙在裤子里了。 “你听谁说的?” “装模作样。你比我都清楚吧?” “姚桂花,你这话啥意思?” 姚桂花呆着脸想了想,说:“有人把马有成给告了。” “你咋知道?” 姚桂花摇摇头,不想说。 王香草心里有了底,问她是不是孙常果告诉她的。 姚桂花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这一次马有成可要倒霉了,不但村长的位置保不住了,说不定还得去蹲大狱。 王香草警觉起来,问她:“孙常果是不是问你啥了?” “你咋知道?” “他是不是问你去水库要水的事了?” “是问过。” “你全说了?” “没有,就算他问我也不会说,谁能把屎盆子往外端啊!” 王香草觉得姚桂花的话里有话,很明显,她不光知道内情,还已经站到了两派势力的前沿,难道她站到了孙常果的那一边? 难道她成了叛徒? 他们俩之间会不会…… 第187章 奇怪的猴子脸 正想着,大腿突然被狠狠拧了一下,疼得她直吸凉气,“死姚桂花,你干嘛呀?” “别……别说话,看看窗子上面。” 王香草头皮一阵发麻,侧脸一看,窗玻璃上竟然有一个猴头的倒影清清楚楚印在上面…… 王香草低声问姚桂花:“会不会看花眼了?” “你好好看看,那影子不是清清楚楚的嘛。”姚桂花声音有些发颤。 “他想干嘛?”王香草问。 姚桂花说:“还能干啥,不是劫财就是劫色。” 王香草问:“咋办?” 姚桂花说:“他要是进来,咱就跟他拼了。” 王香草说:“咱俩能行吗?” “还有啥法子?快,把菜刀拿出来。” 王香草不再说话,悄悄擦下床,灯也不敢开,摸摸索索找到了菜刀,紧紧握着,回到了里屋。 窗口上已经没了那个猴影。 姚桂花说:“快上床睡吧,那鬼东西一定是走了。” 王香草举着菜刀说:“既然来了,肯定不会轻易走的。” 姚桂花说:“你傻呀,那鬼肯定听到咱们说的那些话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他真的走了?”王香草心跳如鼓,难以平静。 “听我的,上床睡吧。” 王香草这才把菜刀放在了窗台上,爬上床。 姚桂花责怪道:“你把菜刀放在那个地方,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轻轻一碰就碎了,伸手就把刀拿去了。” 王香草不再说话,把菜刀拿过来,放在了枕头下面。 姚桂花说:“干活累坏了,我睡了,你也睡吧。” “嗯,睡吧。”王香草嘴里答应着,眼睛却一直盯在窗口上。 也不知道啥时候睡了过去,直到听见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才醒了过来。 张开眼睛一看,姚桂花已经下了床,在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你起这么早干嘛?”王香草问。 “我得回去看看,男人聚到一块就发疯,还不知道弄成啥样了。” 姚桂花开门走了出去,到了外屋又想起了啥,转过身对着王香草说,“听我的,赶紧把防盗窗装上吧,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 “我想想再说吧。” “你就别磨叽了,等吃了亏可就来不及了。” 王香草不耐烦地喊一声:“走你的吧,我再睡一会儿!” “想好了跟我说一声,也好打发郑成亮同学过来给你装上,咱们是好姊妹,肯定给个优惠价。” 姚桂花走后,王香草又结结实实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突然就想起了马有成被人举报的事儿,既然已经答应帮他托关系了,那就得有所行动。 下床穿好衣服,仔细洗漱一番,找点剩饭对付了一下,锁门走了出去。 到了碾台边上,看到几个女人正围在一起说着啥。 见王香草走了过来,柳家四嫂就招着手喊了起来:“王香草……王香草你过来……过来……” “咋了四嫂?有事吗?”王香草边走边问道。 “你过来,嫂子有事问问你呢。” “啥事啊?神神道道的。”说着话已经到了跟前。 四嫂问:“王香草,头夜里睡得咋样?” “咋了四嫂?” “你没看见啥怪东西吧?” 王香草灵动一下,并不急着说啥,反问她:“你是不是看见啥了?” 四嫂说她昨夜里差点被吓死了,睡了半夜,突然听到窗子外面有动静,睁眼一看,竟然有一个黑影在晃动。 看上去四嫂真的被破胆了,面色惊恐,嘴唇哆哆嗦嗦。 王香草说:“你看出啥了?咋就被吓成那个模样。” “模模糊糊的,也没看太清楚,好像是个老虎头,又有点像孙悟空。” “后来呢?” “后来也没发生啥,怪物就走了。” 其他几个人也七嘴八舌附和着,都说看到窗子上有个黑影。 这是咋回事呀? 哪里来的“鬼”? 竟然那么大的本事,几乎每家每户都没落下。 有人说前天夜里就有人看见过,说不定是那个坏了心肠的故意装神弄鬼吓唬人。 王香草问前天夜里谁看见了。 “姚桂花说她看见了。” 王香草问:“她告诉你的?” “可不是嘛,要不然她咋会着急八荒的找人来按铁棂子。” 有人跟话说那叫防盗窗,我昨天去看过了,结实着呢,怕是不用炮轰是进不去的。 王香草犯起了疑惑,姚桂花这是咋了? 平日里很少在外面嚼舌说闲话的,这次连家里闹“鬼”了都四处传播,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她想做啥呢? 四嫂见王香草发呆,就问她:“王香草,你们家做不做那种铁棂子?” “哦,还没想好呢。”王香草心不在焉地回应道,接着说,“我还有急事要办,你们说话吧,我去了。” 说完,抬脚朝前走去。 几个女人留在那儿,继续叽叽喳喳嚼舌。 她去了村委会,站在院门外朝里面一阵打量,见马有成跟孙常果正站在院子里说着话,看上去很平静。 看来举报马有成的人不是孙常果,要不然,他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吗? 正琢磨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看一眼,竟然是个陌生号码。 她按下了接听键,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对方问道:“你是王香草吗?” 声音也很陌生,王香草问他是哪一位。 对方说:“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你是……” “哦,我是李佳硕的同学,我姓魏,叫魏志刚,记起来了吧?” 王香草这才想了起来,“哎哟,是你呀!” 电话里,魏志刚首先向王香草道了个实实在在的歉,说昨天晚上因为领导过生日,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才拒绝了她。 王香草解释说,因为有急事,所以才想到去找你,实在有些冒失了。 “啥急事?电话里不能说吗?” 王香草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见马有成跟孙常果正朝她看着,就压低了声音,说:“这会儿说话不太方便,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还是等见面再仔细说吧。” 魏志刚答应了下来,说上午有个很重要的案子要审理,只能下午见面了,说不定还要晚一点。 “没事……没事,晚一点也行。”王香草兴奋起来,问魏志刚去哪儿找他。 魏志刚想都没想,直接说出了上次见面的那家叫“福瑞坊”的宾馆。 挂断电话后,王香草心里莫名的躁动起来。 “王香草,你在哪儿叽咕啥?”马有成走了过来,边走边朝着王香草眨巴着眼。 “我……我打电话呢。”王香草应道。 马有成看出了一些门道,故意岔开话题说:“五保户卖兔子的事你办得咋样了?” “这不,我就是过来向你汇报的。” “到我办公室来说吧。”马有成说着,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王香草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刚进屋,就听孙常果在外面喊:“老马,我去一趟镇上了。” 马有成回一声:“去吧,赶紧了。” 看见孙常果走出了院子,王香草小声问马有成:“看上去不是他干的吧?” 马有成说:“你咋就觉得不是他了?” “要是他告的,还能跟你和和气气说话吗?” 马有成说,他这是做贼心虚,故意弄出那个样子来,越是和气,越是亲近,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那你还跟他闹客气?” “他装我也装呗,让他感觉到我压根儿就没怀疑过他。” “你们这些人,简直就不是人,猴精猴精的!” 马有成收敛了脸上仅有的笑容,问她刚才跟谁打电话了。 王香草说就是县城的那个亲戚。 “他咋说?” “电话里没法说,他答应要我去一趟。” “那你打算啥时去?” “上午他忙,下午去。” “去他单位吗?” “不……不是,说是让去……去……”王香草灵机一动,改口说让去他家里找他。 马有成嘘一口气,说这事只能靠你了。 “你是说……” 马有成告诉她,他儿子找的那个人指望不上了,太年轻,只是个在单位打杂的。 看上去他真有些担心,说这种事情没人愿意管,太敏感了,搞不好还要担风险。 “风险,啥风险?” “很容易被说成收了啥好处,徇私舞弊,故意包庇,那可是会影响人家前途的。” 听马有成这么一说,王香草心里不踏实了,看来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自己跟魏志刚只见过一次面,人家肯付出代价来帮这个忙吗?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了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去走一遭了。 为了马有成,也是为了自己。 她不再多说啥,说回去准备一下,这就往县城赶。 马有成嘱咐她,一定把关系扯近一些,就说我是你家,干脆说我是你大舅得了。 王香草笑了,说:“啥大舅二舅的,俺姥爷家又不姓马。” “表舅也是舅嘛,再说了,他又不能亲自去查。” 马有成说下午安排出租车送她,可王香草觉得不合适,万一司机嗅出啥味来,给透露出去,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马有成也没再坚持,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王香草,说,“这是五千块钱,你带在身上,只要他答应帮咱们,你就把钱递上去,无论如何要他收下。” 王香草愣住了,问:“这还得送钱吗?” 第188章 善变的城里人 马有成说这是必须的,人家为咱付出,就该有收获,何况还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了。 王香草推让一番,只得收了下来。 临出门的时候,马有成突然问她:“昨天夜里姚桂花是不是住在你家里了?” “是啊,咋了?” 马有成说我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就到了你家门口。 王香草这才知道,于校长走后那个叫门的正是马有成,就说:“她家里来了客人,就到我家借宿了。” 马有成接着问:“你听没听说昨夜里又发生怪事了?” 王香草知道他指的是猴子脸的事儿,就说听说了,很多女人都在街上叽叽喳喳,说是看到鬼了。 马有成眨巴了眨巴眼睛,问王香草:“你觉得是真的吗?” 王香草如实相告,说她家里也“见鬼”了。 “他奶奶个腿滴!看来这个村子里还真有能人,装神弄鬼确实有一套!”马有成骂道。 王香草说好在这次只是出来吓唬吓唬人,并没对谁下手。 马有成摆摆手,说先别管他了,你赶紧进城吧,等回来再说。 回到家里,收拾一番,拿起手包往外走。 他先去了二婶家,进屋就把慌撒得很圆满,说自己去县里开会,要明天才能赶回来。 二婶不但没有任何质疑,反而高兴得直拍手,问她:“这回确实是当上村干部了?” 王香草平静地点了点头,说还没宣布呢。 “中!香草你是好样的,可算是为老李家争气了,去吧,赶紧去吧,小龙交给我就是了。”二婶说着,欢天喜地地把王香草送出了门。 出了村子,王香草抬头朝着天上的大太阳望一眼,这才知道已经时近正晌。 不望还好,这一望肚子里就有了饿的感觉。 到了镇上的车站,先去小卖部买了一袋面包,站在树荫下,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最后一口,竟然噎在了嗓子眼里。 只得返回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开盖灌了下去。 一瓶水喝下了大半才停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身上舒坦了许多。 一手拎包,一手提着半瓶矿泉水走进了车站门厅。 进门一问才知道去县城的车刚刚开走没一会儿,下一班还要等一个小时。 王香草有点后悔,早知道路上步子迈得快一点。 仔细一想也无所谓,魏志刚要到下班后才能挤出时间见自己,倒不如趁着这个空打个盹。 她坐到了一个角落里的空凳子上,把包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刚刚开始犯迷糊,突然想起了手包里还有马有成给的五千块钱,顿时没了睡意。 坐了一会儿,干脆站起来,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中间又去了两次厕所,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发车时间。 …… 到了县城,走车站大门,王香草有点发懵,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那家叫“福瑞坊”的宾馆。 左瞧瞧,右看看,连基本的方位都记不清了。 正想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她:“大姐,你搭车吗?” 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开着一辆三轮车停在了身边,就问他去“福瑞坊”怎么走。 那人说那家宾馆离得很远,拐弯抹角的,说了你也找不到,不如我开车送你去吧。 王香草见这人长相倒也憨厚,问他要多少钱。 “你给三十吧。” 王香草直摇头,说太贵了。 那个人就是:“那就二十五。” 王香草说:“十五吧,你去不去?” “妹子,你可真够狠的,那么远的路,你就给十五呀?你就当行善积德,可怜可怜我这个残疾人吧。” 王香草眼睛瞪得溜圆,问他:“你是残疾人?” 那人拍拍自己的一条腿,说:“是啊,这条腿废了,重活干不了,还得养家糊口,这才干起了这营生。” 王香草心头一软,说我给你加五块,二十,你送我过去。 那人满脸不情愿,勉强答应了下来。 三轮车驶离了大路,钻小巷,穿弄堂,没多大一会儿就来到了“福瑞坊”宾馆门前。 车停稳后,王香草问他:“师傅你不会是骗我吧?也没觉出有多远呀。” 那人解释说,我抄的是近路,走马路就远了,这不是为你节省时间嘛。 王香草虽然心里犯膈应,却也不好多说啥,一个残疾人,跑车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怎么忍心跟他计较。 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零钱,数出二十元递给了那个人。 那人却埋怨了起来:“咋全是零钱呢?给个整的吧。” 王香草说没整的,零的花着更方便。 那人把钱抓到了手里,大概是想展开数一下,谁承想一阵风刮古来,把两张纸币给吹跑了。 不等王香草反应过来,那个人跳下车,撒腿追钱去了。 王香草傻愣愣望着,心里一阵犯堵。 那人把钱捡回来,见王香草仍坐在车里,就冲着她大喊了一嗓子:“你还坐在里面干嘛?” 王香草傻傻地问一声:“你……你的腿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人偏腿上了车,理直气壮地说:“我腿是好好的,咋了?” “你不是说残疾吗?” “是残疾了,小趾少了半截。”那人说着,往下恶声恶气地哄她,“下车……下车,赶紧了,别耽误我做生意!” 骗子! 王香草气呼呼下了车,边下车边嘀咕:“啥也好拿来骗人,明明好好的,却说自己是残疾,真没见你这号的!” “那是你见识少!”那人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下不下?不下拉倒,老子非把你拉去卖了不可!” 王香草下了车,站在路边。 回头打量着那个人,心里纳闷起来:上车的时候,看上去像个好人,挺面善的,咋就一转眼变成恶人了呢? 王香草随又想起了李佳硕,那小子不是也变得挺快嘛,没准城里人就是这样,善于变化。 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自己是来办大事的,二十元算个啥? 不管怎么说,人家不是也顺顺当当的把自己送过来了嘛,这就够了。 走进宾馆大厅后,王香草有点发蒙,不知道该咋办了,是坐下来等? 还是登记进房间? 正琢磨着,一个身材高挑,模样俊俏的小姑娘迎了过来,笑眯眯问了一声您好。 王香草连声说着好好。 小姑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问道:“这位大姐您是来住宿的吗?” 王香草拘泥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突然问她:“您是从桃林峪来的吗?” 王香草一愣,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咋知道俺从桃林峪来的呢?” 小姑娘接着问:“您叫王香草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王香草更是一头雾水了。 小姑娘抿嘴一笑,说是您就好,大姐您请,请跟我来吧。 王香草问她还要不要登记。 小姑娘说不需要了,已经有人为你登记过了。 王香草彻底蒙圈了,问她是谁给登记的。 小姑娘说,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宾馆有规定,不能随便透露客户的秘密。 王香草哦一声,跟着小姑娘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在心里叽咕着:这不是多嘴多舌嘛,除了魏志刚还能有谁? 可往深处一想,也许是李佳硕,毕竟跟魏志刚还没熟悉到那个份儿。 进了房间,小姑娘客套几句便退了出去。 王香草四处打量着,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关了房门,推门走进洗手间,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依然是从前的模样,就连淡淡的香水味儿都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于是她断定,这还是上次住过的那个房间。 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 这就有点奇怪了,一个十几层高的大楼里,房间那么多,咋就偏偏住进了同一间房呢? 思来想去,王香草断定,一定是他们有意这么安排的。 可这个人是谁呢? 李佳硕? 还是魏志刚? …… 是谁也无所谓,等人来之后,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嘛。 王香草莫名地兴奋起来,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走动着,好几次想躺下来睡一觉,可丝毫没有睡意。 等到房间里慢慢暗淡下来,听见窗外声音嘈杂,她走到窗前,想撩开窗帘朝外看一看。 “哒哒……” 房门响了起来。 王香草慌乱起来,刚想跑过去开门,门却从外面打开了。 “怎么不开灯呢?”门口立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粗声大气地问一声。 王香草看不清他的脸,直往墙角里躲。 “别怕,是我。”那人走了进来,顺手开了灯。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并且相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王香草一眼就认出了魏志刚,扭捏着说:“我以为是谁呢。” “还能是谁?你还约其他人了?”魏志刚一只手里拎着个袋子,一只手里提着公文包,望着王香草问。 “没有……没有,我还能约谁呀?” “赶紧帮我把东西接下来呀。”魏志刚落落大方地对着王香草说,好像对面站着的是他老婆似的。 王香草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袋子,问他:“啥东西呀,咋这么重?” 魏志刚公文包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说:“买了一些好吃好喝的,知道你累,就不去了。” “咋好让你破费呢?该我请你。”王香草客套起来。 “远来为客嘛,你请我算啥了?把我当外人了?”魏志刚说着,脱下外套,只穿了一件塑身的汗衫,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第189章 他对自己干了啥 王香草不经意地瞅着他宽阔肩,隆起的胸,思绪纷乱。 “你发啥呆呀?过来坐啊。”魏志刚喊道。 王香草还是放不开,拘泥着走过来,坐到了另一张沙发里,身子僵硬地朝外趔趄着。 “看你,还真把我当外人了?” “没……没有……” “还没有呢,你看看你吧,都紧张成啥样子了,就像我是一只老虎似的。”魏志刚笑着说。 “俺是乡下的女人,没见过世面,能不害羞吗?再说了,那一次我……我……” 魏志刚知道王香草想表达什么,坦然说道:“上次你来,我喝多了,啥都不记得了。” 王香草不想再提上次的事儿,问你买啥好吃的了,我可真的饿了,一天都没正经吃东西了。 魏志刚带来的菜肴拿了出来,一样样摆在了茶几上。 “我来找你办事,反倒让你破费。” 魏志刚倒也大气,说咱们也算是好朋友了,用不着客气,本来应该请你到酒店吃的。 王香草问他:“你是怕遇到熟人吧?” “人多嘴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香草说我就是一个乡下女人,倒也无所谓,可你是领导干部,会影响前程的。 魏志刚站起来,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瓶酒,冲着王香草晃了晃,说:“难得一聚,咱们就来他个一醉方休,你看怎么样?”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不喝酒。 “难得一聚,不喝点酒怎么行?就算你陪我解闷了,好不好?”魏志刚拿过两个玻璃杯,开瓶倒满了。 王香草也不好再推辞,她怕扫了魏志刚的兴,毕竟有求于人家,只有顺从的份了。 倒满酒,魏志刚举起杯,跟王香草轻轻一碰,说:“为了咱俩的一份情缘,干一杯。” 王香草浅笑着说:“你这人真够浪漫的。” “我,浪漫吗?” 王香草点点头。 “可从来没人这样说过我,来,喝!”说完,魏志刚猛喝了一口。 王香草也跟着轻抿了一口,皱着眉,直摆头。 “对了,你来县城,没告诉李佳硕吧?”魏志刚突然问道。 “没告诉他,咋了?” “那就好,今天这事儿你就不要跟他说了。” 两个人边喝酒边顺着话题聊了起来,王香草这才知道李佳硕已经被提拔为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了。 据说用不了多久,就能坐到副局长的交椅上。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李佳硕的时候,魏志刚脸色低沉了许多,大口大口喝着酒。 王香草担心这样喝下去,他会喝醉的,那样的话,自己求他的正经事儿可就没法谈了。 正琢磨着,魏志刚主动提起了那事儿,说你就尽管放开喝吧,你们村长那事儿我已经知道了。 王香草问他是咋知道的,魏志刚笑着说:“想知道是不是?那好,你喝一大口酒,我就告诉你。” 不得已,只得憋着气喝了下去。 魏志刚撕一条鸡腿递给她,说其实那个案子没那么复杂。 王香草口中的辣味没了,直直望着魏志刚,质疑道:“你……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魏志刚说这也算得上是天意,事情赶得巧,李佳硕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马村长的卷宗。 “多亏着你了,可把我们给急死了。” 魏志刚果然问起了王香草跟马有成的关系,有了之前的编排,顺理成章地就把事儿圆了下来。 也多亏着把关系扯近了,听魏志刚的意思,一般情况下,是不想插手这类案子的。 他说马有成这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如果立案追查,必定会有问题,像他这种干了二三十年的村干部,稍微一划拉,那就够判个三年五年的。 好在你来的及时,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样一来,王香草心里的包袱就卸下了,主动跟魏志刚喝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一瓶酒就见了底。 看上去魏志刚好像还没尽兴,又打电话让宾馆服务员送来了一瓶酒,接着喝了下去。 喝着喝着,王香草就断片了,一头栽倒,没了记忆。 醒来的时候,窗子上已经有了依稀的晨光。 她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从床上爬起来,见衣服还穿在身上,并不见有啥异常。 她走到茶几前,喝了满满一杯冷透的凉白开,然后去了卫生间,释放一番后,再洗把脸。 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了一阵子,见脸色还算正常,才开门走了出来。 当她返回房间的时间,却吃惊地发现,之前睡在另一张床上的魏志刚已经穿戴整齐,坐到了沙发上。 “你……你醒了?” 魏志刚应一声,说:“单位离得远,我得赶去上班了。” “喝了那么多酒,你没事吧?” “没事,有啥事,好着呢。”魏志刚的脸上略显慌乱。 王香草有点儿纳闷,难道自己哪儿做得不好吗? 说啥了? 还是做啥了? 咋就惹得他不高兴呢? 绞尽脑汁想了一大会儿,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唉,都怪自己没数,喝了那么多酒,一定是冷落人家了。 魏志刚站起来,说我先走了,不然就赶不上上班时间了。 王香草杵在那儿,双眼直勾勾盯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魏志刚好像看出了啥,惨然一笑,不知所云地说:“我喝多了,干了啥全都忘记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原谅。” “你……你咋就……”王香草讷讷着。 魏志刚表情随又严肃起来,又问一遍:“那个村长真是你家亲戚?” 王香草点点头,说:“是啊,是我亲表舅。” “那好吧,我尽量办就是了。” 一听这话,王香草心里犯起了膈应,怎么听都觉得有点儿模棱两可,昨晚喝酒的时候明明说好了的,咋就变味儿了呢? 她哀求起来,说那事儿就指望你了,千千万万不能让我老舅去坐牢啊,要不然这一辈子就全完了。 魏志刚竟然高谈阔论起来,就跟领导讲话一样,说什么现在老百姓对那些份子恨之入骨,上边也下决心要惩治那些害群之马。 还跟她摆起了困难,这个案子上头盯得很紧,操作起来有一定的难度,搞不好就连自己也会受牵连。 还说挂靠这个案子的不只他一个人,万一有人暗中插一绊子,那后果就难以想象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泛起,直往上蔓延。 王香草冻僵了一般,瑟瑟打起了寒颤。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到了床边,从枕头下面摸出了自己的手包,拿出了马有成给的五千元块钱。 她把钱递到了魏志刚的面前,说这是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魏志刚望一眼装钱的信封,问这钱是谁的。 王香草说你别管谁的了,收下就是了,请那些一起办案的领导们吃个饭。 “这钱是那个马村长给的?” “嗯,是的……是的,是他给的。”王香草连连点头。 魏志刚接过钱,放到了公文包里,说:“我一点尽力办,让马村长放心就是了,如果有啥意外,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王香草试探着问:“能不能告诉我是谁把我表舅给告了?” 魏志刚摇摇头,说这个绝对不可能,并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必须为自己的饭碗着想。 “有那么严重吗?” “有!” 王香草眼珠子一转,玩起了小聪明,说:“那我说人名,是你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成吗?” “不成!你就别费那个心思了,我该上班去了。” 开门走出去,魏志刚又回过头来,说你睡好直接走就行了,房费用不着你管的。 王香草说:“还是我结吧,你帮我们那么大的忙,咋好让你管吃管住的?” “放心吧,用不着我掏一分钱” “你不掏谁掏?” 魏志刚小声告诉她,这个房间是一家企业的大老板给预留的,所有的费用都由他们承担。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魏志刚点了点头,跟着客套了一句:“你要是想在县城玩的话,就多住几天吧,随便你。” “不了,坡下的麦子都熟了,急着回去收呢。” “那好吧,随便你。”说完,带上门走了。 王香草站在那里,反反复复琢磨着他那句没头没脑的道歉话,莫非他趁着醉得不省人事,占了自己的便宜? 可伸手摩挲了一阵子,也没觉出有啥不对劲的,越发疑惑起来。 管他呢,只要把马有成交代的事情办妥就成了,其他的爱咋着咋办吧,就算动了也没啥了不起,反正又不是个小姑娘了。 平静之后,突然觉得又困又乏,一头栽倒在床上,闭上眼睛。 只是浅浅打了个盹,就清醒了过来,急急忙忙走出了宾馆。 她没舍得再花钱打车,凭着记忆,倒也顺顺利利找到了车站。 刚到车站门口,正巧看见开往镇上的那老客车开了出来。 王香草撒腿追了上去,边往前跑边大喊大叫着。 好在有乘客看到了王香草,喊住了司机,要不然又要等上接近一个小时。 到了镇上后,王香草走出车站,从旁边的那家小卖部里买了两袋面包,一袋自己吃,另一袋留给儿子小龙。 吃完面包,抬头望一眼湛蓝的天幕,太阳就像一个金灿灿的大火球,熊熊炽烤着大地。 麦熟一晌,这样的天气,就算不熟也得干透,看来是该开镰了。 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当她穿过那片杨树林,刚刚爬上斜坡时,一阵凉风骤然刮起。 刚才还是万里无云的清空,瞬间乌云密布。 这鬼天气,咋说变就变呢? 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190章 贼心不死 王香草慌了神,撒开脚丫子拼命朝前跑去。 跑了没多远,一阵寒光闪过,直刺得王香草胆破心惊。 随即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雷声如鼓,好像从天边滚来,一直滚到了头顶上空。 “咔嚓!”一声炸响,整个人都快被震傻了。 雷声未停,瓢泼大雨急骤而下,没头没脸把人罩在了里面。 王香草魂飞魄散,抱头鼠窜。 就在这时,一辆小轿车从后面疾驰驶来,不停地按着喇叭。 王香草转过身,擦一把眼睛,透过急骤的雨丝看过去。 顿时激动得几乎要哭出声来,那竟然是高明堂的小轿车! 车停到了路旁,高明堂推开车门,朝着外面大声站喊着:“快点……快点,快上车!” 王香草顾不上已经被雨水浇透了的衣服,一头栽倒在了车座上,紧闭起眼睛,瑟瑟抖成了一团。 高明堂脱下衬衣,回过身,搭在了王香草的身上。 然后,调整一下姿势,一脚油门朝前驶去。 车径直开到了高明堂家的院子里的树荫下。 停稳后,高明堂对着王香草说:“赶紧下车吧。” 王香草有气无力地说:“你给我拿一把伞。” “拿伞干嘛?” “我得回家呀。” 高明堂气呼呼地说:“你傻呀,这么大的雨,还有那一道道要命的雷电,你不怕死啊!” “可,让你老婆看到了,还不是一样找死吗?” “看啥看,她走了就没回来,还不知道钻那个洞里去了呢。” 王香草一愣,盯着高明堂看了一会儿,问:“她娘家人没把她送回来?” “送她娘个狗头!”高明堂骂一句,接着说,“自打跟我吵架之后,压根儿就没回去过。” “不会的,人家肯定是在骗你。” “不是她娘家人说的,是我店里的一个伙计告诉人的,他们是同一个村子的。” “那你也咋不去找呢?” “找个屁!走了正好,那个鳖熊娘们,我都快被她给折磨死了,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 “不去找咋行?万一……万一……” “你是担心她会出啥意外吧?”高明堂不屑一笑,说,“没事的,她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才不会想不开呢。” “你咋知道她不会想不开?” “我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小尾巴朝哪儿翘我一清二楚。实话跟你说吧,前几天我刚去银行查过她带在身上的信用卡,一直在消费,你想,人死了咋能花钱吗?”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日子终归还得过的。 “还有法过吗?我已经去派出所报案了,说她失踪了,就过了分居期就跟她离婚。” “都这个年龄了,将就着过吧。” 高明堂眼睛一瞪,说,“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她的厉害,再过下去,迟早得把我折磨死!” 王香草说也不能全怪她人家,你身上毛病也不少。 看来高明堂是铁了心想离婚了,意思是随她去了,等法定时限一到,就让她一无所有。 他怀疑老婆杜春娟并不是因为跟自己吵架才走的,而是有了相好的人,偷偷摸摸找那个人去了。 王香草怀疑他这一说法,看上去杜春娟并不是那种“坏”女人,从来也没听见她有花花绿绿的事儿。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谁知道她背地里干了些啥?再说了,人是会变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说到这儿,高明堂下了车。 他帮着王香草打开车门,说,“赶紧进屋吧,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会冻出毛病来的。” 王香草活动了一下身子,湿漉漉的衣服紧裹着,冰凉刺骨。 她没擦身下车,跟在高明堂身后进了屋。 雨越下越大,看上去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雷声不再像之前那么尖利,变得低沉起来,轰隆隆一阵接着一阵,好像一盘巨大的石磨在天地间不停碾动着。 王香草说:“这雨来的也太邪道了,好好的天,转眼间就雷雨交加的,一定是老天爷在发威,惩治恶鬼了。” 高明堂稍加琢磨,返身走出去,把院门关了。 王香草进屋后,满屋子转悠着。 看上去心里还是不踏实,怀疑高明堂老婆就呆在某一个角落里似的。 高明堂进了屋,说别找了,她不会回来的,赶紧把衣服换下来,穿着湿衣服会冻出毛病的。 王香草问一句:“你家里哪我换的衣服?” 高明堂走进了西屋,翻箱倒柜找了一阵子,然后抱出几件衣服,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没接,说她的衣服我不穿。 “这些都是新的,她没穿过。” “算了……算了,杜春娟回来后会看出来啥的,还是等雨停了后回家换自己的吧。” “我说过,她不会回来的,你这人,咋这么拧呢?” 王香草想了想,说衣服我就不穿了,干脆,你给我找一床新被单吧。 高明堂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衣服放了回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床新被单,说你去我房间吧,先把身子擦干净了,上床躺着,我用洗衣机帮你把衣服甩干净了。 王香草心头竟然暖暖灵动了一下,接过被单,轻声问他:“哪一个是你的房间?” 高明堂指了指东边的房间,说:“就那一间。” “你们不在一起了?” “是啊,各睡各的,好几年了。” “这还有个夫妻的样呀?”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这个家早就名不符实了,只是形式上的。”高明堂轻描淡写地说。 王香草摇了摇头,转身去了东屋。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素淡的床单,一床被子皱巴巴堆在上面。 这哪像个有钱人的住处,跟个老光棍的住处差不多,还散发着一股怪味儿,闻着就让人恶心。 进屋后,王香草放下手中的东西,掩了门,便脱起了衣服。 湿透了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脱起来很费力。 她先脱掉了上衣,拿起被单擦拭干净,然后才往下褪裤子,刚褪到腿弯处,门咯吱响了起来。 王香草慌忙蹲下来,回头一看是高明堂,大声喊了起来:“别进来,你别进来!” 高明堂不以为然,笑着说:“我又不是外人,用得着那样了?里里外外的门都关着呢。” “你又不是俺男人,咋就不是外人了?” “咱俩谁跟谁呀?打小就一块,你身上哪儿有块胎记我都知道。” 王香草冷着脸说,你要是这个时候欺负我,那就不仁义了,这叫趁人之危,叫落井下石。 “你胡扯什么呀?白跟你好了这么多年,我咋会害你么?” “那你过来干嘛?” “你衣服湿成那样能好脱吗?我过来搭把手,顺便拿出去甩干了,要不然你咋穿?”高明堂说着,弯腰把王香草抄起来,放到了床上,拽住裤管,帮她把裤子扯了下来。 王香草绷着身子,微微颤抖。 被雨水浸泡后的肌肤越发白皙,透着一丝鲜亮,那腰身、那长腿、那……,所有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高明堂愣了片刻,情不自禁地把手伸了上去。 王香草打一个机灵,慌忙躲开,随手扯过被单遮掩起来,扯开嗓子喊:“高明堂,你要是敢胡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屋里!” 高明堂讪笑着说:“王香草,你还是那么美。” “你个不要脸的!别人家的女人都美,就你自己家的女人不美是不是?”王香草面露凶光,大声叫嚷。 “你这么说,真倒我的胃口。” “戳到你痛处了吧?” “你不知道,她那根本就不是个女人。” “不是女人是啥?” “是个母夜叉!”高明堂说着,拿起王香草的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迈出门槛,又喊一声,“上床躺着吧!” 不知道为什么,王香草的心里竟然泛起了一股怪异的滋味儿,有点儿暖、有点甜,却又透着酸…… 她爬到床上,眯起眼睛,安静得像一只乖顺的小猫。 被冻透了的身子渐渐有了暖意,不一会儿便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高明堂甩干衣服,晾在衣架上,心里早就猫抓狗挠一样。 他跳着脚进了屋,坐到床上,慢慢撩开了盖在王香草身上的床单。 “高明堂,你作死啊!”王香草推开他,大声吼道。 “香草,都到这份了,何必呢?” “狗改不了吃屎,你要是敢动我一手指头,我立马就报警!” “香草,王香草,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们是有缘分的,只是阴差阳错被拆散了,你知道老天爷为啥会打雷下雨?那就是为了让我们重续前缘的,来吧……来吧……” 见高明堂又把手伸向了自己,王香草一脚脚踢了上去。 “啊!” 毫无戒备的高明堂惨叫一声,噗嗤一下摔在了地上。 随之一声雷霹响起。 王香草惊叫一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高明堂爬起来,扑上去,紧紧抱住了王香草。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 眼看着力不从心,险些失守,手机哇哩哇啦响了起来。 “有人打我电话了,快放开我!” “我咋没听见?别管他。” “你聋啊!” 趁着高明堂愣神的机会,王香草挣脱开来,擦身跳下了床。 第191章 今夜你留下来吧 邪火攻心的高明堂瞪大眼睛,不安分地打量着王香草。 王香草只顾着去接听电话,全然忘却了自己的处境。 当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按键接听时,竟然毫无遮掩,所有的秘密都亮了出来。 高明堂双目呆滞,垂涎欲滴。 电话是村长马有成打过来的,他问王香草:“你在哪儿呢?” 王香草稍加迟疑,撒谎说:“还在路上了,找了个地方避一下雨。” “没被雨淋到吧?” “没有。”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差点把我给急死了。” 马有成接着问她,事儿办得咋样了。 当着高明堂的面,不好仔细说,只得含含糊糊地告诉他办得差不多了,应该没问题。 “他答应没答应?” “答应是答应了,可还不知道最后的结果。” “答应就行了,辛苦你了。”马有成接着问钱收下了没有。 王香草担心他说出啥不该说的话,只得撒谎说这边人多,说话不方便,等回去再跟你汇报吧。” 马有成问她这会儿在哪儿,打算让出租车过去接她。 王香草连声拒绝,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走出了镇驻地了,一会儿雨停了就往回走。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是马有成打来的吧?”高明堂问道。 “你咋知道是马有成?”王香草把手机放进包里,转身看见高明堂一副下流相,张嘴就骂。 她爬上床,用被单裹住了身子。 高明堂平静了许多,问王香草:“你去县城是为了马有成被告那事儿?” 王香草一怔,问你是咋知道的。 高明堂牛逼哄哄地说:“我是谁呀,咱们村里的大事小事,哪一件能逃过我高明堂的眼睛。” “先别吹牛,你说说,马有成那事儿你还知道些啥?” “不就是那么回事嘛,他被人告到县里去了,当天我就知道了。” 王香草灵机一动,想从他嘴里打探出是谁暗地里下手告了马有成,高明堂却奸猾的很,说这事儿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如此说来,他一定知道背后那个人是谁了,紧跟着问一句:“是领导之间互掐吗?” 高明堂说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不过这是你猜出来的, 我可没告诉你。 “瞧你那个死熊样子,口口声声说跟我好,跟我有缘,有缘的人能这样说话吗?” 高明堂一脸傻笑,说那是两码事。 王香草问他姓孙的为啥要那样做,高明堂倒是有理有据分析了起来,他的意思是马有成这人做事太绝了,不为自己留后路,既然把孙常果拉上了台,就该好好辅佐,他却好,把权力攥得死死的,把人家搞成了空架子,人家不怀恨在心才怪呢。 这事儿很敏感,王香草不好随便发表意见,敷衍说看上去他们配合的也还不错,不至于背后捅刀子吧。 看了高明堂对马有成也心存芥蒂,趁机说起了坏话,指责马有成善于做表面文章,口口声声为老百姓做事,却时时处处为自己捞好处。 自然而然就说到了借浇麦地敛财那事儿,骂他那样做是黑了心肠。 王香草一贯痛恨小人,问他既然觉得不合理,为啥不面对面把话说清楚,明明就是故意祸害人家。 高明堂说:“你这话说得很傻帽,马有成是谁呀?他可是地地道道的活阎王,谁要是说出半个不字来,他还把把人家活剥了?” 王香草轻轻摇摇头,说那倒不至于,觉得他有时候还是挺讲道理,很有人情味的。 说着说着,他们又把话题扯到了支书孙常果身上。 灵王香草意想不到的是,高明堂对他同样没有好印象,说一旦孙常果掌控了实权,可能比马有成更黑。 “照你这么说,咱们村这两个当家人都不靠谱了?那以后咋办,桃林峪不就成无王的蜂窝了吗?” 高明堂拍了拍胸脯,突然来了一句:“你看我行不行?” “你想当村长?” “不,要当就当村支书!” 王香草稍加思索,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不行吗?” “我觉得吧,你就是会骗点钱,做大事够呛!”王香草脸上多多少少有了些轻蔑的神情。 高明堂倒是认真起来,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不说别的,单是我这几年积攒起来的人脉就足够把我推上位。 “不对呀,你啥时有这种心思了?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过呀?” 高明堂脸上的邪恶没了,看上去理性了很多,他告诉王香草,这事儿他想了很久了,如果山庄的手续批不下来,下次支部换届的时候就报名。 还自信地说从目前的状况看,村子里还没有竞争对手。 不等王香草说啥,高明堂突然换了话题,问道:“这次你去县城帮马有成灭火,找的是啥人?” “你问那个干嘛?” “关系硬不硬?” “硬不硬与你有啥关系?” “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儿对我来说很重要。” “关系还可以吧,咋了?” “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儿。” “啥事?” “山庄的事呗。” “山庄的事咋了?” 高明堂这才道出了实情,原来山庄征地的事儿受阻了,好几个单位都批准了,可土地局卡住了。 他也想办法找人沟通过,但一直没效果。 “不行,这事我可办不了。”王香草爬了起来,下床穿了衣服,说我该回家了。 高明堂又犯起了邪性,一把搂住她,说天都已经快要黑了,雨还在下,你就留下来吧。 他这个想法把王香草给吓着了,自己冒雨来到他家,还剥光了衣服,已经够荒唐了,竟然还提出了这样的非分要求,那成啥了? 那不等于默认了那种肮脏的关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传出去,自己不就成不要脸的烂货了吗? 以后还怎么在桃林峪待下去? 被李德福知道后,麻烦就大了,就算不杀了高明堂,也得跟自己离婚。 后果不堪设想。 王香草疯了一样,拼命往外蹿。 “香草……香草,你别走……别走,我求你了。”高明堂从后面抱住了她,用力往后一扯。 王香草脚下一滑,噗一下,摔倒在地上。 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第192章 女人遭雷劈了 高明堂慌了神,喊了几声,不见王香草有反应,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这小子,敢情是要打120? 那可就闹大发了! 王香草一咕噜爬起来,撒腿往外跑。 一鼓作气跑回家,关好门,脱掉半干不湿的衣服,钻到了床上。 这一夜,她睡得死沉死沉,几乎连个梦都没做。 吃过早饭后,她出了门,想去找马有成汇报一下情况。 走到了大街上,突然听到远处有闹哄哄的嘈杂声。 王香草停下来,仔细听了听,心头禁不住沉重起来。 她有了一种预感,一张不祥的预感,迈步朝着发声的地方奔去。 远远的,她看到很多人围在那棵大树下面,有人站立,有人跪地,还有人在大声嚎哭。 随着袅袅升起的烟雾,飘出了一股焦糊的烧纸味儿。 看来是死人了。 愣了片刻,好奇心驱使着她迈步走了过去。 问了一下站在后面瞧热闹的人,才知道是徐木匠的老婆穆秋菊死了。 死得很惨,是被雷电劈死的。 这个消息就像平地炸响了一声沉雷,直接把王香草震蒙了,眼前的一切模糊起来。 直到徐木匠家有客人来,跪到灵前吊丧,一家老少跟着齐声哭号,才把她唤醒。 王香草望着徐家老老少少一大片人马披麻戴孝跪在那儿,又是磕头,又是哭号。 悲切声中,偶尔也会冒出一句与众不同的音调来。 细细辨听,才知道是徐木匠在骂,骂得很恶毒,很尖刻。 他老婆死了,咋还骂上了呢? 王香草觉得不可思议,但也没人拦他,由着他去骂。 她回过头,问站在一边的崔玉柱:“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哦。”崔玉柱点了点头。 “穆秋菊她是咋死的?” 崔玉柱的眼睛一直盯在正哭得死去活来的穆秋菊闺女的身上,说:“让雷劈了。” 王香草不再问他,转身走到了五保户吴老太面前,大声问道:“老奶,秋菊她是在哪儿被雷劈的?” 吴老太头都没回一下,不理她。 王香草这才想起,自己真的是犯傻了,竟然连吴老太是个聋子这档子事儿都给忘了。 崔玉柱回头看了王香草一眼,往后挪了几步,说:“她跟着徐木匠回娘家,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雷电,就成那样了。” “哦,是这么回事呀?”王香草见崔玉柱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点点头,问他:“你真的看上徐木琴了?” 崔玉柱嘴角一抽,啥也没说。 王香草往前探了探身子,窃窃说道:“看上了就是看上了,该表现一下,别站在一边看热闹了,过去搭把手,他们家没儿子,正缺人手呢。” 崔玉柱挠了挠头,说:“那……那样合适吗?” “这种场合,谁也不会赶你,别说说话,只管埋头干活就成了。” “姐,人家不会笑俺吧?” “不会的,就算是乡里乡亲的帮个忙,还有啥?没事的,去吧。” 崔玉柱扭扭捏捏,说:“俺也想过去搭把手,可就是没胆量。” 王香草打气说:“去吧,大胆点儿,等把丧失办完了,我去给你们保媒,只要徐木琴乐意,准没问题。” 崔玉柱竟然忘了所处的场合,嘻嘻笑了起来。 王香草骂他:“瞧你个没出息的样,人家娘死了,你还笑得出来?让人看见非揍得不可。” 崔玉柱挠挠头,说:“你说给保媒,我能不乐吗?” “那也得分地方,去吧,赶紧去吧。” “哦……哦……”崔玉柱缩手缩脚走了过去,站在人群后面,清理起了地上散落的石头。 王香草眼睛一直盯在徐木琴身上。 徐木琴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睁开泪水涟涟的双眼看了看崔玉柱,随即低头嚎哭起来。 看来她并不反感崔玉柱向前献殷勤。 从这点看,他们之间八成是有了那么点意思。 王香草心里微微一甜。 这种甜仅仅有了荡了几秒钟,继而涌上来的是惊恐和后怕。 回头想一想,假若昨天自己没有遇到高明堂,说不定自己也就像穆秋菊这样了,直挺挺躺在这儿了。 那样以来,还不得把自己的爹娘哭死啊! 扔下小龙咋办呢? 还有李德福,他接到消息后,还不得把自己哭死啊! …… 噩梦一般胡思乱想着,王香草默默回了家,啥也不想做,上床躺下,双眼圆睁,直愣愣瞅着房顶。 她想睡,可睡不着。 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自己惨遭雷劈的悲凄场面—— 一道闪电划过,直刺到她柔弱的身上,匍然倒地,跌进了泥浆里,双腿都来不及蹬一下,就变成了冰冷的尸首…… 王香草几乎被那些阴森恐怖的幻想给吓疯了。 唉,何必自我折磨跟自己过不去呢? 翻来覆去折腾了一阵子,她下了床,去外间的橱柜里拿出了一瓶白酒,对着嘴灌了起来。 酒气太冲,呛得她直想呕吐。 她敞开菜橱,从里面摸出了一块干渍了的腌咸菜,咬一口,慢慢嚼着,这才把恶心劲儿给压了下去。 然后再喝一口酒,不大一会儿,就把小半瓶白酒喝干了。 酒劲很快就上来了,轻飘飘走进里屋,晕头转向上了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抬头往窗口一看,见玻璃上光灿灿一片,这才知道,已经是个大晴天了。 她忽然想起儿子小龙,自己都两天没见着他了。 唉,自己还配当妈妈吗? 整天围着男人转来转去,竟然还光溜溜躺到了人家的床上,险些做出了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不要脸,真不要脸! 王香草啊王香草,你这成啥了? 还有自己的爹娘,自打搬回村里后,前前后后去过没几趟,更谈不上孝敬他们了。 王香草羞愧难当,她再也躺不住了,下床收拾一番,锁门去了二婶家。 一进门,二婶就埋怨起来:“你说你这当妈的,一点儿都不上心,咋好雨伞都不给孩子备下呢?” “婶,小龙他是不是淋雨了?” 二婶冷着脸,没好气地说:“你儿子是没淋着,可把老娘淋成了落汤鸡!” “你咋淋了?” “我着急八荒的去给小龙送雨伞,又是雨、又是雷的,直接把老娘给吓尿了裤子。” 王香草连声说着对不起,让您老跟着受罪了。 二婶见她脸上挂不住,说:“没事,我也就是说说,心里恣着呢,自家媳妇当了村干部,比啥都好。” 二婶这话就像一把锥子,一下就把王香草的心房刺出了血。 “你看看,眼圈红啥呀?二婶又没怪你。” 王香草摇摇头,嘴角一抹苦笑。 “放心吧,小龙好着呢,一个雨点都没落到他身上,我赶到学校的时候,人家老师早就给他披上雨衣了。” 王香草一愣,问是哪一个老师给小龙披的雨衣。 二婶说是新来的那个校长。 “哦,是他呀……” 二婶接着夸起了于校长,说那真是个好人,大好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领导。 王香草心里乱糟糟的,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二婶聊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她去了“鬼屋”,见二老平平安安的,心里坦然了许多。 站在院子里跟娘说了几句体己话,就折身返回了。 她怀揣着心事,脚步自然走得匆忙。 刚到村头,突然刮起了一阵冷飕飕的风。 那风带着不合时宜的凉意,直往皮肉里刺。 不等缓过劲来,风忽然大了起来,打着旋儿呼啸而过,一瞬间飞沙走石,一片灰暗。 抬头一看,一块黑云悬在头顶,奇形怪状,就像一头巨兽。 巨兽张牙舞爪,上蹿下跳,好像要张嘴把她吞掉似的。 王香草撒腿就跑,刚刚蹿进家门,一道闪电刺啦划过,顿时雷声大作,骤雨倾盆。 王香草关紧门窗,躲到了床上,瑟瑟抖成了一团。 雷雨交加一个多小时才停了下来。 见外面风平浪静、雨过天晴,她才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院子正中。 伸一个懒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王香草回到屋里,动手做起饭来。 她给儿子烙了一张香喷喷的油饼,刚出锅,小龙就回来了。 王香草迎上去,接过儿子的书包,亲昵着喊着:“小龙,你回来了,想妈妈了吗?” 儿子淡淡应一声:“想了……也没想……” “咦,小鳖羔子,啥叫想了也没想呀?” “就是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呗。” 见小龙直奔着电视去了,王香草喊住他,“别看了,赶紧洗手吃饭,妈妈给你烙了葱花油饼,香着呢。” 小龙说我想看会儿电视。 “不行!老看电视会伤眼睛的。” “就看一会儿。” 王香草心头一软,应了他。 干脆把油饼拿到了里屋,娘俩坐到一起,边看电视边吃了起来。 吃完饭,王香草把儿子赶进了自己房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香草一看号码,是马有成打过来的,进屋掩了门,接听起来。 马有成问:“王香草你啥时回来的?” “昨天下午呀,哦,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马有成说他一会儿要过来,坐下来说说话。 王香草说不行,孩子在家呢。 “在家就在家吧,不是说好了嘛,等你回来,我好好犒劳犒劳你。” 王香草说:“有啥好犒劳的?不用了。” 马有成偏拧巴了起来,说烧鸡都买好了,还带了一瓶好酒。 第193章 大难降临 王香草说:“别说你买了鸡,就是买一头驴都不行,我已经答应孩子了,不能再欺骗他。” “王香草,你咋这样呢?我这不是拿着热脸蛋蹭你的冷屁股吗?” 王香草说:“你也该为我想想,为了你的事去了县城,都两天没跟孩子在一起了。再说了,住在亲戚家,觉也没睡好,想好好补个觉。” 马有成没再坚持,说那好吧,你睡吧,挂断了电话。 这一夜,王香草啥也不想,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心里也亮堂了起来。 吃过饭后,她拿起镰刀,想去麦地看一看,要是麦子熟了,就开镰了。 当她走出家门,穿过大街,刚刚拐上往北的小道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姐……姐,香草姐。” 声音有点儿陌生。 王香草回头一望,竟然是崔玉柱,正急急火火地往自己这边赶过来。 王香草止住脚步,等在那儿。 崔玉柱到了跟前,站定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崔玉柱,你找我有事吗?”王香草问他。 崔玉柱局促地搓着双手,说:“王香草姐,你说我今天该去不该去?” 王香草一头雾水,盯着崔玉柱问:“啥该去不该去?” 崔玉柱瞪大眼睛,问:“你还不知道吧?” “知道啥?” “徐木琴她爹,就是……就是徐木匠他也死了。” 王香草傻愣愣地问道:“他也死了?” 崔玉柱点点头,肯定地说:“嗯,是死了。” “他……他是咋死的?” “也是……也是被雷电劈死的!” 王香草毛骨悚然,大瞪着眼睛,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声音颤颤地问崔玉柱:“你说的是真事儿?” “是啊,谁能开这样的玩笑呢?我想着再去帮衬一下,可又没胆量,实在拿不定主意了,就过来让你帮着打打谱呢。” 王香草问他:“徐木匠是在哪地儿被雷劈的呢?” “还是那个地方。” “哪个地方?” “就是……就是徐木琴她娘死的那个地方,连死法都是一模一样。” 王香草倒吸一口凉气,呆在了那儿。 “香草姐……姐……你咋了这是?”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问崔玉柱:“徐木匠现在人呢?” “已经死了呀!” “不是……我是问你尸首呢?” “哦,又放在那棵大树底下了,正在那儿祭奠呢,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去了,黑压压一片。”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我干嘛?” “那个……那个谁,孙立冬也去了,我看见他在那儿,就没敢近前。” “他去干嘛?” “他也看上徐木琴了,一直在追她。” “徐木琴看上他了吗?” 崔玉柱摇摇头,说那就不知道了。 王香草说:“他追他的,你追你的,该去就去,啥也不用怕!” 崔玉柱唯唯诺诺,毫无底气,说孙立冬他爹是村支书,家里又有钱,我哪敢跟他争啊? 王香草有了些恨铁不成钢的火气,板着脸呵斥道崔玉柱: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咋就那么没有骨气呢? 你没钱没权,可你人品好,兴许徐木琴就看中你这一点。 再说了,他爹孙常果算个啥? 说白了,他不就是个纸官嘛,一阵风就吹跑了! 就算他家里再有钱,那也未必是好事儿,要是放在解放前,没准会被戴上纸帽子游街呢! “王香草姐,你是说我应该去?” “去!打起精神来,大大方方的去,该干嘛干嘛,你是为了徐木琴,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 “好,那我去了。” “嗯,去吧!抓住机会,徐木琴现在遇到了难处,算得上是塌了天、陷了地,她需要人拉她一把,赶紧了,别犹豫!” “知道了,王香草姐,我这就去。”崔玉柱转身飞跑着去了,一条发了情的半拉子公狗一般。 王香草望着崔玉柱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冷,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进了冰窖里。 她知道,这份冷并不是来自于崔玉柱,而是徐木匠遭雷劈的消息。 天下咋会有这样残酷的事情呢? 夫妻俩先后死于雷电之下,相隔仅仅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并且是倒在同一个地方。 这也太诡异了,简直蹊跷得让人透不过气。 莫非这就是胡仙姑说的大灾大难?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 王香草不敢往下想了,哪还有去看麦子的心思,拎着镰刀直奔着胡仙姑家去了。 本来担心胡仙姑已经去了水潭那边,拐过墙角,看见门两扇破门大开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迈进院子,朝着低矮的屋子一看,见里面里挤满了人,呜呜泱泱一片。 这是咋了? 王香草满腹疑惑,走到门口,朝里面张望着。 正巧有人从门洞里挤出来,一看是近邻的庞婶。 王香草问她:“庞婶,你手里拿的是啥呀?” 庞婶好像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手里紧紧捏着一个纸包,就像捏着自己的命一样。 “婶,是我呀,吓着你了?”王香草小声说着,向前扶她一把。 庞婶见是王香草,这才嘘一口气,说:“这心脏本来就提溜着,屋子里又暗,刚出来啥也看不清,你这么一咋呼,差点给吓掉了魂。” “婶子,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王香草扶着庞婶走出来,盯着她手中的纸包问道,“那是啥?” 庞婶扯着王香草的衣袖,走到了大门口,神秘兮兮地问:“你不是来取这个的?” 王香草摇摇头,一脸茫然,说:“我……我没想来取啥呀。” 庞婶手捂住纸包,说:“是神符,胡仙姑给求的。” “啥神符?” “你连神符都不知道是啥?就是消灾祛祸的灵咒。” “这个……这个咋用法?” “多精灵的一个人呀,不会是故意跟婶儿装傻吧?拿回家,放到锅里煮水喝。” 王香草笑了,说那不就是一张纸嘛,煮水喝有啥用。 “别……别,千万不能这么说,会遭惩罚的。”庞婶往前伸着脖子,小声告诉她,拿回家后,那水煮了,一家老小全都喝去,上仙就会保佑全家平平安安,没灾没难的。 还说,这是神灵之物,宝贵着呢,是胡仙姑苦熬了几天几夜才讨来的。 “这也太玄乎了吧?”王香草一脸不不屑。 “香草,你可不能对上仙不恭啊!胡仙姑说了,咱们村里的人招惹了神灵,降罪下来,怕是要取走一大半人的性命!” “有那么严重?” “可不是嘛,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知道啥?” “徐木匠家的那事啊!” 王香草点点头,说听说过了,那就是个巧合,估计他们出事的那个地儿有啥东西往下引雷电,把他们给击着了。 庞婶坚信不疑,说以前咋从来没出过那样的事儿? 说那个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为啥单单就雷劈了徐木匠家老两口?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可是……可是……” 王香草还想说啥,庞婶摆摆手,嘱咐道:“香草啊,你千万别不服,赶紧排队去领神符去吧,俺回家赶紧回家煮了。” 说完,迈着急速的小碎步,一溜烟地走了。 王香草掂量着庞婶的话,又想起了胡仙姑曾经跟自己说起过,村子里将有大灾大难,又联想到了徐木匠两口的无常之死,心里就发起毛来。 她把镰刀放在院子里,悄悄挤进了屋,排在最后头,一步步前移。 眼看着到了半晌,好不容易才进了胡仙姑的里间。 里屋正中的木桌上,正燃着大堆香火,青烟缭绕,虚虚渺渺,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胡仙姑盘腿打坐,见王香草进来,眼睛睁开一条缝,对着王香草说:“香草你可来了,就没觉得这两天心里面不清净?” 这样的景况下,王香草好像被某种意识控制了,头脑发蒙,心际空灵。 她摇了摇头,随又点了点头,说:“咱们村里出了那么吓人的事情,能清净得了吗?” 胡仙姑叹一口气,说一声:“时辰已到,不得不报啊!” “老姑,照你的意思,徐木匠家做下了啥昧心事了?” 胡仙姑默默颔首,说你是个明白人,悟性很高,是啊,他们做的还不是一般的昧心事儿,大着呢,大得能把天戳一个窟窿!” 王香草说,老姑你可乱唬人,徐木匠一家子人看上去也挺和善的,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咋会闯下那么大的祸端呢? 胡仙姑摇摇头,说:“人不可貌相,面似绵羊,心如蛇蝎,肯定是背后做下了大孽!” 王香草问她:“老姑,徐木匠家遭的这些事儿,会不会就是那天你在水潭边说的大灾大难?” 胡仙姑回道,这才是个开头,说不定那一天,满村子的人都像烂透了的坏瓜,叽里咕噜摔碎了,直接烂成了泥巴。” 王香草惊惶起来,瞪大眼睛望着胡仙姑,“老姑,你可不能拿徐木匠家的事儿吓人啊!” 胡仙姑冷眉竖起,大声回一句:“神道仙道,从不戏言!” 王香草身上一阵拔凉,连心脏都冻得直打哆嗦,嘴里冒出了一句:“那……那该咋办呢?” 第194章 被动成了骗子 胡仙姑放缓声音,说:“老姑这不是正在忙活嘛,为的就是保一村老小的平安。” “你是说那些神符?” 胡仙姑点了点头。 王香草奉承她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桃林峪几百号人该给您树碑立传。 胡仙姑坦然一笑,道老姑是在替天行道,不图回报。 王香草竖起了大拇指,在她面前比划着,说:“老姑您真是活雷锋。” “这啥跟啥呀?半点儿都不搭边,行了,你就别再夸我了,赶紧拿一个救命符回去用下吧,越早越好,半点都迟不得。” 胡仙姑说完,递给王香草一个黄纸包。 王香草接到手里,深鞠一躬,感恩戴德。 “好了……好了,用不着跟老姑这样。你要是真的心存善念,就赶紧帮帮村里的人们吧,千千万万不能他们走了徐木匠的路。” “可是我凡胎俗骨的,能帮他们啥?” “也用不着你干啥,出门后,逢人就说这神符的事儿,让他们赶紧过来取,喝下去就太平了。” 王香草点头应承下来,问胡仙姑:“老姑,我是不是给给你钱呀?” 胡仙姑摆摆手,说:“你的就算了,咱娘俩谁跟谁呀?用不着扯那么清楚,走吧……走吧……” 王香草从裤兜里拿出了二十块钱,放到了胡仙姑面前,嘴里说着,这可是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你得收下,要不然我良心难宁!” “那好吧,你有这份心我就收下了。”胡仙姑把钱放进了敞着的抽屉里,解释说,我收的只是香纸钱,半点都没赚头。 王香草说一声我知道了,转身走出了烟熏火燎的屋子。 走到大街上,王香草俨然成一个流动的广播员。 逢人便把王仙姑的意思传达一遍,告诉人家赶紧去保身符。 不经意间,把未知的灾难描绘得惊心动魄;也把胡仙姑的法术与功德吹上了天。 而听者大多心悦诚服,道一声谢,脚步匆匆直奔着胡仙姑家去了。 正当她满怀悬壶之心、济世之诚满街游说的时候,马有成走了过来。 慢慢走近了,他竟然面露凶相,怒气冲冲,大声骂道:“你这个赖娘们儿,找死啊!” “你咋……咋骂人呀?”王香草愣住了。 马有成咬牙切齿地说:“老子不光骂你,还想揍你呢!” 王香草头心一横,仰起头迎上去,“你揍……你揍……” 马有成发着恨地指责她:“王香草,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王香草被骂糊涂了,一时云里雾里,“我咋就不开窍了?” “这还要问吗?你可真是傻到家了,竟然让一个老妖婆当狗使唤。”马有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王香草急红了脸,喊一声你到底在说啥。 马有成朝四周望一圈,见不远处正有人朝这边看,气呼呼地说:“走,跟我去村委会,别他妈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说完倒背着手,朝前走去。 王香草犹豫片刻,抬脚跟了上去。 到了村委会,尾随马有成走进办公室,心头的火就压制不住了,大声质问马有成为什么在大街上没脸没皮的骂她。 马有成反倒没了那么大的火气,他坐到了办公桌前,点燃一支烟,大口大口吸起来。 “你说呀,为啥骂我?”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说:“你先坐下。” “我不坐,站着听你解释。” “看看……看看你这德性,跟个泼妇还有啥两样?” “我要是个泼妇就好了,用不着你骂第二句,就把你的马嘴给撕破了!” 马有成打量了她几眼,说你还是去坐下吧,站在就跟个母夜叉似的,我还真有点害怕。 “你还有害怕的事儿?” “是啊,还真就被你吓着了,这哪儿还是王香草呀,简直就是一条母狼,喝了汤的母狼!” 王香草扑哧一笑,再也绷不住了。 她回头朝着门口打探一眼,降低音调问马有成:“就因为昨天夜里我没让你进家门?” “妈个逼的!那算个屁事啊!” “那你说,为啥那样狠毒地骂我?” 马有成按灭手中的烟头,拧着眉头问道:“都这般田地了,你还不知道我为啥骂你?” “是啊,我也惹着你呀!” 马有成这才道出了实情,他说王香草你咋就不长脑子呢?竟然帮着那个老妖婆搞起了封建迷信,暗地里爱咋弄咋弄,我不管,你倒好,竟然还满大街散布谣言,这算哪一门子事呀?影响坏透了!” 王香草这才明白过来,忙辩解说:“我这不是被吓着了嘛,怕村里的老老少少再出事儿,万一真的像徐木匠两口子那样,不就麻烦了吗?” “你怎么就那么听胡仙姑的话呢?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她就是个骗子,你以为她真为村里人着想呀?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收钱!” “你之前不是也相信吗?” “我……我那是一时糊涂,可你呢,那真叫一个口服心服,半点都不打折扣,自己信也就罢了,还帮着她做起了宣传,你知道人家都说你啥了?” “说我啥了?” “说你也是个骗子,跟她是同伙!” “我骗谁了?骗的钱在哪儿?” “你还嘴硬是不是?就那么一张薄薄的纸片,她那个笔在上面胡乱划拉一下,就值二十块钱?这不是骗是啥?” 王香草说胡仙姑收的只是香火钱,一点都不过分。 “你还帮着她遮遮掩掩,这都啥年月了,太平盛世啊!哪里来的那么多大灾大难,你咋就稀里糊涂跟着瞎掺和呢?” 王香草随口说出了徐木匠一家的遭遇,反问那事儿该怎么解释。 马有成恨得牙根直痒痒,呵斥道:“你这个死脑筋,丝毫都不转弯,徐木匠两口子遭雷劈,那只是意外,是巧合,电闪雷鸣的,他们不老老实实的呆着,偏偏从一溜电线杆子前经过,不引下雷电来才怪呢!” 王香草不但不相信马有成的说法,反而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村里村外那么多电线杆子,别的地方咋就没引下雷电,咋就没霹人呢? “你呀你呀,看来是陷得太深了。” 马有成告诉她,上午已经从县里请来技术人员察看过了,确认就是电线引下的雷电。 “可你说,胡仙姑为啥要编那些瞎话?” “还能为啥,为了钱!” 第195章 傻小子被打破了头 王香草说:“你可不能老把人往坏处想,说起来,胡仙姑也帮着村里的人干了很多好事,再说了,她整天烧香拜佛的,咋会坏了良心去骗人呢?” “你……你简直是执迷不悟!就算她是在帮助村里人,也不允许你跟着胡乱掺和。” “可我也没掺和啥呀?” 马有成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有好几个人跑来告你的黑状了,你还嘴硬,也就是你王香草,换了别人,早就报告给派出所了。 “就算报告了,又能咋样?” “你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要是上纲上线,完全可以说成是非法聚集、妖言惑众,再加上一个欺诈勒索的的罪名一点都不过分。抓了胡仙姑,你也逃不掉,因为你已经具备同案犯的条件。” 王香草心虚起来,说有本事你去治胡仙姑啊,朝着我没脸没皮骂骂咧咧算啥本事。 马有成这才道出了问题的关键点,眼下正是她提拔村干部的考察期,如果这时候被举报,那就意味着前功尽弃,之前的一切全都打了水漂。 王香草这才被敲到了痛处,蔫了下来。 “行了,好自为之,不要再掺和那事了。” “那胡仙姑那边呢?” 马有成说只能由着她去了,这时候谁出面制止,谁就是全村老妇女的公敌,一旦哪一家遭遇不测,肯定会被怪罪。 他叮嘱王香草,不要再跟胡仙姑搅合到一块了,那个老妖婆胆子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会栽跟头的。 见王香草埋头不语,话锋一转,问王香草这两天见没见着姚桂花。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见。 马有成朝外看一眼,说:“我暗中观察了一阵子,觉得她也有点儿反常,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并且也有人私下里跟我反应过了。” “她咋了?” “她好像也在装神弄鬼。” “这不是胡扯八蛋吗?她是个啥人我心里最清楚,心思直得不打弯,咋会弄那个?” 马有成沉下脸,说一开始他也不相信,暗中留意了一下,才知道的确是有很多疑点。 “啥疑点?” 马有成抽一口烟,说:“你没发现很多人家都装了防盗窗?” “那很正常呀,男人们不在家,村子里又出了那么多吓人的事情,按上防盗窗不就安全了嘛,这有啥不正常的?” “是啊,说起来是很正常,可奇怪的是按防盗窗的来了,夜里就开始出怪事了呢?” “你是说,夜里闹鬼那是吧?” “是啊,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对呀,我是看到了,可那天夜里姚桂花跟我睡在一起呀。” 马有成说有人反映,那几个装防盗窗很不正常,他们白天干活,夜里喝酒,还常常喝得烂醉。 王香草说那些人中,有一个是郑成亮的同学,一起喝点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按理说,远来为客,可为啥每次喝完酒都是按防盗窗的那些人付账,郑成亮的脸皮不会那么厚吧?” 王香草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就是说郑成亮帮了他们的忙,为了答谢他,那些人才天天请他喝酒。 马有成走到门口,院里院外望了一圈,然后折身回来,跟王香草分析起来,说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趁着酒劲儿,戴上面具,翻墙入户吓唬人,然后再趁机造势,宣传安装防盗窗。 仔细一琢磨,还真有几分道理。 可王香草觉得就算真的是那样,也没啥大不了的,装上防盗窗不就安全了嘛,说起来是个好事儿。 马有成指责她法律意识淡薄,看不到问题的本质,那是犯罪行为,如果姚桂花一家真的参入了,那就是同案犯,是会被判刑的。 他让王香草去一趟姚桂花家,一探虚实,如果确有此事,那就得采取相应的措施。 王香草答应下去,朝外走去。 刚出了院子,就看见崔玉柱迎面朝这边跑来。 王香草打眼一看,顿时傻眼了——他竟然双手抱头,满脸是血,连眼睛在哪儿都看不到了。 “崔玉柱,你这是咋了?” “被人用砖头拍的。” “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还能是谁,孙立冬呗。” “他为啥要打你?还下手这么狠。” “还能为啥,还不就是那事儿。” 王香草这才知道,一定是两个人为了徐木琴争风吃醋了,就动手打起来了。 “是谁先动的手?” “我哪有那个胆量呀?正埋头烧纸呢,孙立冬一砖拍了过来,正好砸在了我头上。” 王香草走上前,仔细察看了一番,见血已经干涸,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她问崔玉柱:“他为啥打你?” “问了,他说不是故意的。” “这个鳖羔子,心真狠,后来呢?” “徐木琴见我流血了,走过来,递给我一个手帕,朝我使了一下眼色,看意思是让我走。” “那手帕呢?” “没舍得擦伤口,装兜里了。” “你还不赶紧去找医生包扎一下,跑这里干嘛呀?” 崔玉柱说本来想去找医生的,可走着走着,心里觉得不对劲,就来这里了。 “你来这里有啥用?” “过来找他爹,要个说法,最起码也得让孙常果知道他养了啥样的儿子!”崔玉柱气呼呼地说。 王香草拽着他的衣襟,返回了马有成的办公室。 马有成懵头懵脑地站起来,问王香草:“这……这谁呀?” “还谁呢,崔玉柱呗!” “咋弄成这样子了?” “是……是被孙常果他儿子打的。”崔玉柱唯唯诺诺地说。 听王香草把事情的大概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后,马有成稍加琢磨,问崔玉柱:“你觉得现在咋样?头晕不晕?” “不晕。”崔玉柱回一声。 “大脑还清醒吗?” “清醒。” 马有成让崔玉柱坐下来,拿起了手机。 王香草问他是不是要报案。 马有成说这种事报案没用,打架斗殴人家连管都不管。 “那你想干嘛?” 马有成说找孙常果,让他尝点热乎滋味儿,无论如何不能让崔玉柱白挨这顿打。 说完,还忿忿地骂了起来:“他奶奶个球的!仗着老子当村干部,想打谁打谁,爱打谁打谁了,简直翻了天了!” 第196章 巧施奸计 听了马有成的话,崔玉柱害怕了,哀求村长不要打电话,说你一插手事就大了,俺可惹不起。 “瞧瞧你那个窝囊样吧,白顶着一张男人皮了!”马有成白了他一眼,说,“有我给你撑腰呢,有啥好怕的?乖乖听我的,肯定给你讨个说法。” “他是听你的,可过后还不得踹死我啊!”崔玉柱张开血糊糊的嘴说。 “能耐他了!再动你一手指头试试,老子灭了他!” 王香草也跟着打气壮胆,说崔玉柱你相信村长的话,有他给你做主,啥而已不用怕。 崔玉柱没了话,直愣愣杵在那里。 王香草见他不肯坐沙发,搬一把破木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这时候马有成已经拨通了孙常果的手机,大声问道:“孙常果,你这会儿在哪儿呢?” “哦,是村长啊,我在加工厂呢,有事吗?” 马有成叹息一声,说:“这回可麻烦了,你儿子立冬闯大祸了。” “立冬他咋了?出啥事了?”孙常果立马急了。 “别提了,那小子也太过分了,无缘无故地就用砖头把人给拍了,打得血头血脑的,搞不好要出人命了。” “他把谁给打了?” “崔玉柱。” “崔玉柱现在咋样了?” “他醒过来后,爬到了村委会,进屋后就晕倒了,多亏着王香草跟了来,正在掐他的人中呢。” “赶紧送医院啊!” 马有成故意压低声音,弄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腔调来,说:“常果啊,我也想送医院的,可思来想去不合适啊!” “咋不合适了?” “你想过没有,一旦送进医院,这事儿就搂不住了,村支书儿子打人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万一传到上级领导耳朵里去,肯定会派人调查的,你想那会是个啥后果,孙立冬不就成杀人犯了吗?” “这……这……”孙常果卡壳了。 马有成知道孙常果已经上钩,接着表演了下去,他说出去问过了,在场的人都说这事的责任完全在你儿子身上,崔玉柱没招他,没惹他,完全是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袭击的,这可是故意杀人呢,罪过相当严重。 孙常果骂了起来:“妈了个逼的!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整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我就瞅着他不学好,果然就出事了,这该咋办呢?村长,你可得帮我想个办法啊!” “咱们这关系,我能不帮吗啊?立冬那小子真要是被弄进去,这辈子可就玩完了。可反过来再一想,这事也不好掩盖呀,万一引起民愤咋办?再说了,万一崔玉柱有个三长两短呢,他们一家该咋办?” “那该咋办呢?要不……要不这样吧,我这就赶回村子里,咱们一起商量个对策。” 马有成说你回来倒是好事,我就用不着操这份闲心了,但你想过没有,万一崔家这边跟你闹起来,可就不收场了。 “那你的意思是?” 马有成稍加沉吟,说我看这么着吧,先找田有水过来瞧一瞧,如何没伤到脑子,那就好办了,让他处理一下就得了。 然后,我亲自去跟崔玉柱爹娘谈,争取跟他们私了,给他们一点钱,愿意去医院,就让他们自己去好了。 “万一钱给了,再出了啥意外呢?” “当然了,这事要办就办牢靠了,必须签字立约,事后出了问题,一概不负责。” “他们能签吗?” “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孙常果答应了下来,哀求马有成一定要搭把手,帮帮他儿子,救救他们那个家。 马有成答应下来,又安慰了他几句。 孙常果连声道谢,哽咽起来。 马有成低声给他“支招”,让他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千万别让崔玉柱家人找到了,那样的话,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被马有成这出戏折服了,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竖起了大拇指,啧啧称道:“叔,要是姜还是老的辣啊!你高……高……实在是高!” 马有成却异常冷静,他说孙常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是一时被吓蒙了,回过味来,还不知道会干啥呢。 眼下最关键的是崔玉柱的伤势问题,只要没伤到了要害部位,留下后遗症啥的就行。 崔玉柱摇了摇血糊糊的头说:“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马有成低头思量了一会儿,然后对着王香草说:“你赶紧去把田有水找来,他有经验,一定能看明白。” 王香草答应着,抬脚走了出去。 马有成跟到门口,嘱咐她,一定让田有水带上包扎伤口的东西。 王香草答应一声,人已经走出了院子。 不大一会儿工夫,田有水就随在王香草身后赶了过来。 马有成把田有水拽到一边,叽叽咕咕交代了一番,承诺说等这事办妥之后,一定多给钱。 田有水心里有了谱,动手操作起来。 他先查看了崔玉柱的伤口,见只是头皮裂开了一道口子,并没伤到深层,直接用药水清理起来。 清理完毕,又用镊子扯着翻卷的头皮仔细观察了一阵,才对着马有成说:“确实没啥大碍,连骨头都没伤着,里面就更没问题了。” 马有成吩咐他,一定搽足了药,厚厚的裹起来。 田有水一一照办,没几分钟就处理妥当了。 马有成凑上前一看,直摇头,说不行……不行,这样出不了效果。 田有水问想要啥样的效果。 马有成命令道:“继续包,一层再一层,包得越厚、越严实越好,对了,把带来的纱布全都裹上去!” 田有水按照他的意思操作起来,扯开绷带,一层一层缠了起来。 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马有成拿起手机去了里屋,掩了门,再次拨通了孙常果的电话。 孙常果上来就问情况怎么样了。 马有成说田有水过来了,又是清洗,又是消毒,忙活了半天,说暂时没生命危险。 “会不会落下后遗症?” 马有成讷讷几声,说那就不好说了,田有水只是个赤脚医生,他可不敢随便下结论。 “是啊,这是可真是有点麻烦。我刚才打孙立冬的电话了,那个熊玩意儿肯定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手机都关了。” 马有成心里有数,一定是孙常果暗示他儿子躲起来了,却故意装出一副关切的腔调来,让他赶紧打发人去找,万一想不开,走了绝路可就麻烦了。 “是啊……是啊,我已经打发人去找了。”孙常果随又把话题扯到了伤者这边,问跟崔家人谈拢了没有。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这事儿还真是有点麻烦,他们家只有这么一棵独苗,无缘无故被打成这样,小命都差点丢了,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没法接受,得知儿子出事后,哭得死去活来,嚷嚷着非要报案不可,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勉强答应下来。 “他们答应不报案了?” “是啊,说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暂时不报了。” “那他们打算要多少钱?” “一开始说是要十万。” “啥?十万!” “咋了?觉得十万很多是不是?我问你,十万能买一条人命吗?十万能买下你儿子的牢狱之苦吗?” “可也太多了点吧。” 马有成说我也帮着做工作了,说叨了半天,最后才把钱数降了下来。 “多少?” “三万!这降幅够大吧?” “马村长,老兄,你看能不能再跟他们商量商量,那么多,我也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马有成顿时来了火气,大声叫嚷:“孙常果,你竟然还好意思讨价还价?太过分了吧,你家小子闯下这么大的祸,按理说必定要去坐牢的,这可是重伤,按照刑法,判个十年八年都不为过。再往深处想一想,万一崔玉柱真的被打死了,他不得偿命吗?” 孙常果嘟嘟囔囔地说,你刚才不是说没事嘛。 “我只是想造势,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拉倒吧,这事我不管了,反正道理我都跟你讲明白了,爱咋着咋着吧!”马有成气急败坏,没了耐心。 孙常果一听就急了,“别……别,村长,您可千万不能不管呢,我又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赔得有点多。” 马有成降低声音,开导他说,常果老弟呀,钱不是万能的,眼下这情况,破财免灾才是正道,还有啥比平安最重要的。 教训了一番,听见孙常果服软了,他又顺手扔了一个甜枣,说再豁出这张老脸去,跟他们好好谈谈,看能不能再降一点儿。 挂断电话,默默站了十分钟,再次把电话打了过去。 他告诉孙常果,说崔玉柱一家人可真是够宽宏大量了,总算给了足够的面子,答应再减两千。 “两万八对吗?” “对。” 孙常果答应了下来,说那行,就这样吧。 马有成说崔玉柱的伤情还是个未知数,万一病情加重,那可就白费了这番周折,不如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 “你说吧,咋个办法好?” “赶紧把钱给了,协议一签,就万事大吉了,一切后果由他们自己承担,你觉得咋样?” 第197章 祟影再现 孙常果答应下来,又问起了付款事儿,说没有勇气去面对崔家的人。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由马有成来完成这一重要使命。 孙常果先把钱送到他家,再由他亲自登门缴到崔玉柱爹娘手上,并让他们签订免责协议。 孙常果很满意,称这是最完美的方式了。 打完电话后,马有成走到了崔玉柱面前,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并告知他,自己这样做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绝对不能透露出去,否则的话就会出大乱子。 自始至终,马有成都没有告诉他具体的赔偿额,只说等与孙常果见面后才能定。 崔玉柱感激不尽,差一点就给马有成跪地磕头了。 马有成又把王香草叫到一边,喳喳咕咕说了半天,就打发她把崔玉柱送回了家。 王香草见到崔玉柱爹娘后,把事情的大概经过说了一遍,特别强调马有成为了崔玉柱,为了他们一家费了很多心机,担了不少风险。 要他们一定闭紧嘴巴,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传达完马有成的旨意,便起身告辞了。 崔玉柱一家人千恩万谢,一直把她送出了大门外。 王香草又回了一趟村委会,把去崔玉柱家的全部经过向马有成做了详细汇报。 马有成点点头,脸上浮出一丝奸笑。 他问王香草:“你觉得今天这出戏咱唱得咋样?” 王香草伸着大拇指,说我算是服了你了,真刁!真狡猾! 说这样做虽然狠了点,但倒是挺解恨的,对待孙常果这样的坏东西,少不了就该这样治治他。 马有成说:“这怪不得咱们,他是自作自受,谁让他心术不正,三番五次从背后攮刀子的?还有他那个狗杂种儿子,比他老子还无耻,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简直就是个人渣二流子,也该着让他吃点苦头了。” 可王香草还是有点儿担心,毕竟孙常果是个走南闯北的老油子,万一识破这出“好戏”的阴谋,还不知道会疯成啥样子呢。 她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担心孙常果不会乖乖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马有成却信心十足,说一点都不用担心,他要是犯拧,就立马打电话给李所长打电话,让他来处理。 言外之音,就凭他跟李所长的关系,非治死姓孙的不成。 王香草说没事就好,那我回了。 临出门的时候,马有成在后面说了一句:“夜里别睡得太早了,我去一趟你家。” “干嘛?” “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总该过去答谢答谢。” 王香草说,用不着,都是应该的。 马有成死皮赖脸起来,说我是诚心诚意的,买好的烧鸡还放那儿呢。 “这一阵子村里尽出怪事,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 王香草说完,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就跟做了一场梦似的。 吃过晚饭后,突然想起马有成要过来的事情,虽然没有答应他,可总隐隐觉得他会“贼心”不死。 吃完饭后,她打发儿子小龙去了二婶家。 稍微收拾了一下卫生,就上床躺下了。 心里一直乱糟糟的,电视也懒得看,眼瞅着房顶发愣。 盯着盯着,眼皮就打架,打来打去,就黏在了一起。 小睡了一会儿,又醒了过来。 看一下时间,刚刚八点多一点,心里就琢磨:这个时候孙常果肯定去了马有成家。 悲悲戚戚诉说一通,然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钱,递到了马有成手上。 等送走孙常果,马有成就该来这里了。 …… 想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身上燥热难受,干脆下了床,找出了平日里很少用到的洗澡盆,调好了温水,坐了进去。 不等洗完,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王香草赶紧从水里站了起来,赤脚跑到了里屋,随手扯过毛巾擦了擦身子,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一阵寒意袭来,不由得裹紧了床单。 “谁啊?” “是我,快开门。”果然是马有成的声音。 王香草故意为难他,低声说:“你咋又来了呢?” “赶紧了,快开门。” “我儿子在家呢。” “别骗我了,你儿子正在他二奶奶家呢。” 王香草一愣,问道:“你咋知道他在二奶奶家了?” “我路过那儿,看见他进了二奶家。” 马有成这只老狐狸,真是够狡猾的,连这都打探清楚了。 王香草心里骂着,走过去,悄悄拉开了门闩。 马有成快速闪进了院子,直奔着里屋去了。 王香草重新关好了院门,刚回到屋里,就急切地问了起来:“孙常果他去过你家了?” “这还要问了,他能不去吗?” “事情都办妥了?” 马有成微微一笑,说:“套得结结实实的,还能跑得了他?” “那……那……” “你是惦记着那钱吧?” 王香草辩解说:“你把我看成啥人了?是担心你把事情办砸了。” “老子是谁呀?能把事情办砸了?事情摆在那儿,全村人都知道他儿子用砖头把崔玉柱给砸了,他还有啥好闹腾的?” “他咋说?” “还能咋说,哭哭啼啼,就差跪下了喊我亲爹了。” 王香草说钱拿到手,就该早些给崔玉柱送过去,权作是安慰人家了。 “明天吧。” “你打算给他们多少?” 马有成没回答,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王香草。 见是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王香草没接,说:“你把我看成啥人了?好像我惦记着那些钱似的。”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用不着不好意思,来……拿着……拿着……”马有成硬是把钱塞到了她手上。 “这钱我不要。” “王香草,你啥意思?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咱俩是同谋,你不会是想揭发我吧?” “在你心目中我就那么坏吗?你觉得我是个小人吗?”王香草沉下脸,不高兴了。 马有成笑了起来,说:“这不是跟你逗个乐子嘛,你倒是当真了,咱们之间那还分你我呀,来吧……来……” “干嘛?” “我不是说要答谢你嘛。” “烧鸡呢?” “哦,回去一闻,臭了,直接喂狗了。” 马有成说着,一把抓住了王香草的手,展开手掌,把那沓钱拍在了上面,说:“做事要讲规矩,见过面,劈一半,一共收了孙常果两万八,我割了个小尾巴,这四千块给你了。” 王香草捧着那四千块钱,就像捧着一个大刺猬,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正不知道该咋办好,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奇怪的叫声,尖声细气,就像几岁的小孩子在喊她:“王香草……王香草,我来了……我来了……” “谁?” “嘿嘿……嘿嘿……”笑声阴森。 “谁呀?你说话啊!” “王香草,你在跟村长玩游戏吧?嘿嘿……嘿嘿,好玩吧,两个不要脸的,去死吧!”外面“怪物”竟然童声童气说起了脏话。 王香草扭头朝着窗口一看,惊叫一声,花容失色—— 一张模模糊糊的鬼脸倒映在上面。 王香草刺溜钻到了衣柜一侧,顺手把钱塞了进去,伸手指了指窗子,嘴里念叨着:“鬼……鬼,有鬼。” 马有成大骂一声:“你是个啥狗刁草的玩意儿?” “鬼影”瞬间没了。 马有成转过身,问王香草:“你家菜刀在哪儿?” 王香草说在案板上。 “姥姥,看我不劈死他!”马有成冲出去,找到菜刀,拉开了门闩。 王香草站起来,战战兢兢跟在后面,躲在门框一边朝外张望着。 “妈了个逼的!有能耐你给老子出来,非砍死你个狗曰的不可!”马有成站在院子里,手握操刀,大声叫骂。 “别……别,别骂了。”王香草朝他摆摆手,夹着嗓子说,“骂有啥用?让外人听见了多不好,还不知道编排出啥来呢。” “身正不怕影子斜,有啥好怕的?”马有成边叽叽咕咕说着,边四下里寻摸起来。 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常,稍加思忖,拉开院门走进了小胡同。 没多大一会儿,就返了回来,说:“放心吧,没事的,连个特马滴耗子都没有。” 王香草回过神来,问他来的路上遇见过谁。 他说先是在碾台那边遇到了周四眼他娘,到了大街的十字路口,看见有几个往东去了,对了,从背影上,有一个好像是郑成亮。 “你确定是他吗?” “不太敢确定,模模糊糊的,只是有点儿像。” 王香草问他郑成亮会不会看见他了。 “应该没看见,要不然他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吗?”马有成说着话,抬脚往屋里钻。 王香草站在门口挡住了他,说:“不行,你不能再进屋了。” “咋了?” “有人盯上咱们了,不能再单独在一起了。” “艹,能耐他了!敢动老子一根毫毛试试,不毁了他才怪呢!”说完,高举菜刀挥舞了几下。 “得了……得了,这不是吹牛的时候,你还是赶紧走吧。” “不走,他能把我怎么样?老子不是吓大的!”马有成贴近王香草,小声说,“你不会不知道我今晚是来干嘛的吧?” “别闹了,你不怕,我还怕呢,我用不着你答谢,赶紧回去吧,要不然命都会搭上的。”王香草声音直打颤。 第198章 闪进一个裹满泥浆的女人 马有成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就像一头困兽。 王香草回屋拿了一件外套,拉灭了所有的灯,边往外走边说:“走,你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先别问,跟我走就是了。” “带着菜刀吗?” “拿一把菜刀满街蹿,还像个村长吗?” 马有成放下菜刀,跟着王香草出了门。 到了胡同里,他才明白过来,说:“你怀疑那些按防盗窗的?” 王香草不说话,加快脚步,直奔着姚桂花家去了。 到了姚桂花家,见早已关门熄灯,王香草大声喊了起来。 “谁呀?”是姚桂花的声音。 “我,王香草!” “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开门!” 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姚桂花衣衫不整走了出来,边开门边嘟嘟囔囔:“浪货,咋了这是,深更半夜的叫门子?” 王香草不说话,直接闯了进去。 见村长马有成跟在后头,姚桂花傻愣愣问一句:“你跟着来干嘛?” 马有成说我在外面巡逻,正巧遇见王香草,就跟着一起来了。 进屋后,四下里看了看,不见有其他人在,王香草问姚桂花:“郑成亮那个死熊玩意儿呢?” “你男人才是死熊玩意儿呢!”姚桂花回骂一句。 “快说,他去哪儿了?” 姚桂花说他一大早就去了张家店,帮人家按防盗窗了。 “不回了?” “是啊,三十多里地,来回跑不方便,只能住那儿了。” 王香草回头看了一眼马有成,说村长你回吧,我睡这儿了。 说完,蹬掉鞋子上了床。 “你睡这儿?家不管了?”马有成眼神里满是不甘。 “不回了,怕鬼!” 王香草心里有数,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不能回去了,不只是怕“鬼”,更怕马有成纠缠。 马有成不好再说什么,灰溜溜走了。 姚桂花跟出去关了院门,回屋拿了手机,在院子里打了一通电话。 回屋后,姚桂花上床躺下,说儿子最近花钱没数,上周刚刚寄去一千,又没了。 王香草说郑成亮那么能挣,就让他花呗。 姚桂花说她怀疑儿子谈恋爱了,要不然咋会花那么多钱。 “谈恋爱是好事呀,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才上高一呢,就谈恋爱,太早了点吧。” “你上小学的时候就跟男孩子勾勾搭搭呢,儿子还不随你。” “去你的,谁勾勾搭搭了?” …… 两个人清汤寡水聊了几句,各自睡去。 一夜倒也安宁。 天刚蒙蒙亮,王香草就悄悄下床,穿好衣服回了家。 进了家门,把里里外外的门关紧了,找出昨夜里塞进衣柜里的那一沓钱,数了起来。 不多不少,正好是四千块。 看着崭新的票子,王香草却高兴不起来,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她把钱放严实了,上床躺了下来,眼前全是纷纷扬扬的钞票在飞舞。 躺了一会儿,丝毫没有睡意,干脆爬起来,收拾起了屋里屋外的卫生。 收拾利索后,想到该给儿子做点早饭,可又不知道他回不回来吃,干脆坐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下等。 一直不见儿子回来,掏出手机看一眼,都快九点了,这时候早就到上课时间了。 这才站起来,自骂道:“傻了……傻了,不是缺了一根筋,就是少了一个心眼。” 简单吃过一点东西后,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想了想,忽然有了一阵冲动,再去姚桂花看一看。 不行,这才回来没多大一会儿,再折回去,会不会引起姚桂花的怀疑? 管她呢,她要是在意,就说明她心虚。 可到了姚桂花家,大门却落了锁。 王香草问过邻居,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这个姚桂花,越来越叫人捉摸不透了,她到底在干啥? 云里雾里的想着,她邋邋遢遢回了家。 打开院门,刚刚走到院子里,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 王香草惊叫一声,手捂着脑袋,仓惶钻进了里屋。 妈呀! 这是咋了? 出门的时候还是个大晴天呢,咋就突然打起了雷? 不等回过神来,白昼变成了黑夜,乌云压顶,霹雳声一阵接着一阵,撕裂般炸响。 一时间电光闪烁,地动山摇,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间成了一片水的世界。 王香草被吓懵了,一头钻进了里屋,扑到床上,扯过被单严严实实蒙在了头上。 天来! 老天爷来! 你这是咋了? 咋说翻脸就翻脸呢? 难不成真的像胡仙姑说的那样,这个村子要大祸临头了?? “喀嚓!” 又是一声炸响,好像沉雷落在了窗子上。 王香草心越发揪得紧了。 这一声雷不同寻常,邪道得很,说不定又有哪一个倒霉蛋遭殃了。 眼前再次浮现出了徐木匠两口子被雷电击中的样子,猝不及防扑倒在泥浆里,浑身焦糊,没了气息。 想着想着,忽然就想到了姚桂花身上。 她一大早出了门,这时候也许正走在路上,会不会…… 王香草不敢往下想了,心乱如麻,浑身冰凉。 再也躺不住了,她跳下床,站到窗前,望着电闪雷鸣的雨帘,默默祈祷起来:老天爷啊!快停下来吧,可别伤了姚桂花,让她顺顺当当回来吧! 果然,过了没多大一会儿,雷雨就停了下来。 一阵清爽的风吹过,天地间变得透彻起来。 而更为神奇的是,正当王香草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到了院子望着天上飘飘忽忽失散的云彩时,院门哗啦一声开了。 猛然回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裹满泥浆的女人闪了进来。 她脚步蹒跚,跌跌撞撞,身子摇晃几下,噗一下瘫倒在地上。 “桂花!” 王香草目瞪口呆,头脑空白一片。 一阵彻骨的冷风袭来,她打一个寒噤,清醒过来。 “桂花,姚桂花,你咋了这是?咋了?”王香草惊叫着跑了过去。 姚桂花软成了一滩泥,费了很大的气力才缓缓抬起头,嘤嘤哭了起来。 王香草双手抱着她,火急火燎地喊着:“姚桂花,你咋了?没事吧,你说话呀?” 姚桂花边哭边哽咽着说:“香草……香草,我……我差点……差点就没命了啊!” 第199章 她说遭雷劈的应该是她 “咋回事?到底咋回事儿?你快点告诉我呀!” 姚桂花支撑着想站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我渴……渴,先到屋里喝口水,口干得很。” 王香草揽腰揽抱起姚桂花,一步步往屋里挪。 顾不上拖泥带水,直接把她放到了里屋的沙发上。 然后去外屋倒了一杯开水,用嘴吹了一会儿,小口小口地喂了起来。 一杯水喝下去,姚桂花被滋润了过来。 她挺了挺腰,撩开垂在脸颊上凌乱发丝,睁开依然惊恐的眼睛,说:“我差点儿就见不你。” 王香草拿一方手帕擦着姚桂花的脸,贸然问一句:“你是不是被雷电击着了?” 姚桂花直愣愣望着王香草,惊问道:“你咋知道?” “你说是还是不是吧?” 姚桂花点点头,说:“可……可你是咋知道的?” “好了,先别问了,赶紧洗一洗,把衣服换了。” “告诉我,赶紧告诉我,你是咋知道的?”姚桂花满脸诧异。 “下雨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呢,梦见你被一道闪电击着了。”王香草淡淡应付道。 “做梦了……做梦了,这可真神了……神了……”姚桂花表情呆僵,满目惊诧。 王香草去外屋了一盆开始进来,放在了姚桂花面前,再帮她脱了衣服,擦洗起来。 擦洗干净,王香草说:“先别穿衣服了,赶紧上床躺下吧。” “大白天价,咋好光着身子,万一再来人呢。” “命都差点搭上了,你还顾得上要脸要面?”王香草说着,拉开衣橱门,找出了自己平日里不怎么穿的衣服,递给了她。 关衣柜的时候,王香草忍不住把手伸到了最下面,摸了摸那沓钱。 竟然还温乎乎的,好像还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 再用力往里塞了塞,掩上橱门,顺手抱起一床被子,盖在了姚桂花的身上。 “香草,你真的做那样的梦了?”姚桂花还在纠结那个事儿。 “是啊,没骗你,隐隐约约看到你冒雨走着,一道电光打到了你的身上,紧接着啪嚓一声,人就倒在了地上。” 姚桂花喃喃地说:“咋就这么神奇呢?” 王香草坐在姚桂花身边,说:“这没啥好神奇的,咱们俩打小一起长大,都快成一个人了,这就是书上说的叫啥来着?哦,对了,叫心有灵犀。” “王香草,你的意思是说咱俩的心搅合到一起了?” “这还假得了?我琢磨着,咱俩上辈子有缘分,大概是一母生下的亲姊妹,你信不信?” 姚桂花突然闭紧了嘴巴,眼泪叽里咕噜滚落下来。 王香草望她一眼,问道:“看看,你哭啥?还害怕吗?” 姚桂花轻轻晃了晃头。 “那你哭啥?没事了……没事了……” “王香草……”姚桂花突然哽咽着叫了一声。 王香草觉得心脏好像被猛的抓了一把,禁不住问道:“姚桂花,你咋了这是?用得着那样了?” “香草,看来真的是那样,可是……可是,我还……还……”姚桂花吞吞吐吐起来。 王香草心里绷紧一根弦,却故意装得很轻松,说道:“看看你吧,都快变成林黛玉了,有啥话直说就是了,到底咋了?” “我……我差点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儿。”姚桂花叹息一声,“人有时候咋就犯浑呢?” “姚桂花,你乱说啥呢?你对我好,一直都好着呢,从来没做对不住我的事儿。” 姚桂花抹一把眼泪,说:“都怪我心眼小,又听信了别人的坏话,就……就……” “就咋了?” “就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王香草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又被扯了一下,隐隐作痛,皱着眉问姚桂花:“你到底是咋的了?云山雾罩的,到底想说啥呀?” 姚桂花叹息一声,说算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好在也没惹出大乱子。 王香草意识到姚桂花肚子里肯定装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心里越发麻麻痒痒起来,就跟猫抓着似的。 可既然她不想说,那就不能再跟问,看看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就是有天大的错也不忍心再跟她计较。 姚桂花却放不下,絮絮叨叨哀求王香草:“香草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算是我错了,你也别怪我,好吗?” 王香草板起了脸,嗔怒她:“看看你这个熊样子,咋了这是?一下子变得婆婆妈妈,我不是说过了嘛,咱们之间没啥,不管咋样都是好姊妹!” “嗯,那就好……那就好了……”姚桂花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笑。 王香草嘴上说得好,心里却堵得慌。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得岔开话题,问姚桂花:“你一大早的去哪里了?咋冒着雨在外面跑呢?” “我去……去镇上了。” “去镇上干嘛了?” “想着去买几件衣裳。” “那就等郑成亮回来,骑车带你去呗。” “他……他跟着那些按防盗窗的人在外面干活,忙得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眼看着就要收麦子了,刚从城里回来没几天,咋又跑出去干活了?”王香草心里有了更多的疑惑。 姚桂花说:“跟着那些人赚钱多,一天好几百呢,就算麦子不割值了。” 王香草接着问:“你是说那些按防盗窗的人都走了?” “嗯,走了,这阵子在吴家店呢。” “那他们就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咋说走就走了?我家还没来得及按呢。” “那就等以后吧,那边活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姚桂花说着,突然想起了啥,欠了欠身子,说,“你赶紧去看看,看看东街的孙老六咋样了。” 王香草一怔,问:“孙老六咋了?” 姚桂花面色又冷了下来,说:“孙老六跟我们一块儿走的,一声炸雷,人就倒下了,我醒过来后,拼命往村里跑,他却一动不动,我担心他会不会……会不会出事了。” “你是说他被雷劈死了?” 姚桂花点点头,说那个场面太吓人了,我们四个人一起往前走,脚下轰隆一阵,人就全趴下了。” “四个人?那除了孙老六还有谁?” “还有荀冬梅和董采花她们两个呢。” “那她们俩咋样了?” “她们俩好像没啥事,我跑了一会儿,回头望了望,见她们已经站了起来,只有孙老六没起来,说不定真的不行了。” 在姚桂花的一再催促下,王香草不得不出了门,到外面去打听孙老六的情况了。 很快,她便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孙老六死了! 被雷电击中后,就再也没起来。 王香草不想再去处理后事的现场了,看多了不好,伤心难过不说,弄得夜里睡觉总做噩梦。 她回了家,把消息告诉了姚桂花。 大概是因为早有预感的缘故,姚桂花看上去很平静,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失控景况,只是瞪大眼睛,直勾勾瞅着瞅着房顶。 王香草不知道该说些啥,默默地坐在床上,一声声叹息。 屋子里很静,静得很虚空,连空气流动的嘶嘶声都能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姚桂花突然开口说话了。 她声音低沉地说:“该死的那个人,也许应该是我……应该是我……” 王香草攥住她的手,责怪起来:“姚桂花,胡说啥呢?你这不是好好的嘛,不要胡思乱想了。” 姚桂花双目呆滞,嘟嘟囔囔:“我做下了丧天良的事,该遭报应的我,老天爷投下了雷电,就是想劈死我,可是……” “姚桂花,你是不是被雷电震傻了?清醒一下好不好?我最了解你,你是个好人,老天爷不会不长眼的。” 姚桂花根本不接王香草的话,旁若无人地叽咕着,我看得清清楚楚,那道雷电劈下来的时候,是正对着我的,可孙老六把我推到了一边,他是……他是为了我才死的啊!是我害了他……害了他……” 王香草担心她的脑子被震坏了,指着自己问:“姚桂花,你清醒一下,告诉我,我是谁?” 姚桂花好像压根儿就没听到王香草的话,一直喃喃自语,说的都是自己做下了亏心事遭报应的事儿。 “姚桂花……姚桂花,我是王香草啊!你跟我说话,正经说话好不好呀?”王香草晃动着姚桂花的身子,大声呼唤。 姚桂花表情木然,毫无反应。 又过了一会儿,她打一个机灵,问王香草:“你知道下雨的时候我哪儿吗?” “你不是说去镇上了吗?” “我……我是去镇上了,可你知道我去镇上干啥了吗?” “不是说去买衣服吗?” “不是……不是,半天半地的买啥衣服啊!亲娘来,该死,真该死啊!”姚桂花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王香草越来也觉得不对劲,头皮一阵阵发麻。 “我……我没跟你说实话,我去找孙常果了。” 王香草心头一紧,问她:“你找孙常果干嘛了?” “我跟他说话了,说一些不该说的事情啊!” 王香草顶着一头雾水,深皱起眉头,问她:“你与孙常果一没亲二没故,跟他有啥好说的?” 第200章 她成了帮凶 姚桂花说:“你做梦都想不到,我是去说你们的坏话了。” “说我们的坏话?我们是指谁跟谁呢?” “你跟马有成。” 王香草打一个寒颤,追问道:“你是说跟孙常果说我跟马有成的事情了?” “嗯,说了。” “你都跟他说些啥了?” “啥都说了,所有我知道的,包括从外面听来的,一点不落,从头到尾全都说了。” 王香草上上下下打量着姚桂花,突然觉得她很陌生,很遥远。 “香草,对不起,我错了。” “姚桂花,你到底是为啥呀?” “一是为了钱;二是……二是,我嫉恨你。” “你嫉恨我啥呀?” “我嫉恨马有成对你好,嫉恨你出头露面的很风光,嫉恨你能当上村干部,我咋就当不上。” “你……”王香草满目惊疑。 “香草,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你不原谅我,我也不怪你。都怪我一时糊涂,犯下了大错,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王香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桂花叹一口气,说:“回头想一想,那个过程稀里糊涂,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是咋回事了。” 王香草呆坐了一会儿,说错了就是错了,不就是几句话的事嘛,影响不到咱们的姊妹感情。你把事情说明白就拉倒了,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咱还跟往常一个样。 “你是说你原谅我了?” “是啊。” 姚桂花轻轻摇了摇头,把她跟孙常果做过的那些苟且之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姚桂花说孙常果有一次去了她家,一进门,二话不说就甩给她六百块钱。 姚桂花以为他对自己有那种想法,接过钱就关了门。 可孙常果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猴急,而是坐下来,就跟拉家常一样,问起了王香草跟马有成的关系。 一开始姚桂花还把姊妹感情放在心上,闭口不谈。 孙常果说其实他们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掌握了,只是想核实一下。 姚桂花还是摇头晃脑,想把钱还给他,可那钱像是黏在了手上一样。 孙常果又说:“桂花你不要为难,知道啥就说啥,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姚桂花说:“我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有啥事,马有成都那么一把年纪了。” 孙常果就说:“姚桂花你真傻。” 姚桂花就问:“我咋傻了?” 孙常果就说:“王香草有些方面还不如你呢,为什么她就能风风光光?就能抛头露面?并且马上就当村干部了,还有工资拿,而你却不能。” 姚桂花说:“还能为什么,我没那个本事呗。” 孙常果说错了,你这是自卑,是看不起你自己,你本事不比王香草小,只是缺个依靠,缺一棵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 姚桂花说我就是不如王香草。 孙常果不厌其烦,头头是道,最终让姚桂花“开了窍”,相信王香草跟马有成有了那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所以才过得滋润,活得风光。 说白了,她做了马有成老相好,所以才一步步好了起来。 孙常果趁热打铁,让姚桂花把马有成跟王香草的“丑事”全都说出来,那样的话,他就把她当成一条线的人,就可以为他们一家遮风挡雨。 姚桂花心动了。 不管怎么说,孙常果也是个村支书,只要能傍上他,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了。 孙常果还抛出了一个更大的诱饵,说以后你就是我的耳目了,多打听一些马有成的坏事,等时机成熟,就把他踢下台。 那样的话,桃林峪就是他姓孙的天下了,不光让她占尽便宜,还可以给个村官当当。 还说过些日子,他有一个项目要上马,姚桂花可以参入,等产生了效益就可以分成,肯定有大把大把的钱拿。 姚桂花眼里有了亮光,说从小到大,也就是你说我行,也就是你把我当人物看。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孙常果循循善诱,开导她,一定要自信,要放得开,就像王香草那样,要不找个观前顾后,甩开膀子干就行。 姚桂花点点头,承认自己放不开。 孙常果一把攥住了姚桂花的手,说你就是缺乏锻炼,多体验、多经历,慢慢就好起来了。 姚桂花小声问他咋个锻炼法。 孙常果把姚桂花搂在了怀里,说为了让你有一个新的开端,我今天豁出去了,帮你体验一回。 姚桂花知道他要干啥了,却无力挣脱,半推半就依了他。 在“体验新开端”的过程中,姚桂花梦话一般,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包括去水库要水的那场戏,也毫不保留的告诉了孙常果。 孙常果接着问她:“那个看水库的胡老头是不是因为王香草死的?” 姚桂花闭着眼,说她不知道。 “你就没听到啥风声?是不是王香草后来自己又去过?” 姚桂花依然摇着头,说我真的不知道。 孙常果又问起了马有成收村民地钱的事儿,说他那是贪污,是中饱私囊,上面已经着手调查了。 说那个数额,足够让他蹲好几年大牢了。 他把对马有成的恨化成了激情和力量,看上去一场活跃,嘴中喋喋不休,痛骂马有成横行霸道,贪心不足,罪该万死。 两个人还在运动中达成了共识,一定要告倒马有成,让他滚下台,让他吃牢饭,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 风平浪静后,姚桂花问孙常果:“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把马有成告了?” 孙常果笑了笑,说把钱放好了,别弄丢了。 姚桂花本来不想要他的钱,可低头看看自己的这幅模样,便心安理得地装进了裤兜里。 …… 姚桂花厚颜无耻、毫无保留地把见不得人的事和盘托出。 她紧紧搂着王香草,满怀愧疚地说:“王香草,我真的是被灌了汤,一时糊涂,才说了丧尽天良的话,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你一定要原谅我,你要是不原谅,我这就去死!” 令她大感意外的是王香草竟然冷静如常。 呆了几秒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就是这样,有时候,女人身上好像装了一个开关,一旦被按中了,就成了任人摆布的工具。” “香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王香草轻轻拍着姚桂花的脊梁,和风细雨地说:“傻妹子,你想哪儿去了?这不怪你,是那个人太恶毒、太有心计。再说了,你说出去的都是实情,又不是成心害人,没必要自责。” 姚桂花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傻乎乎问一声:“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啊,咱俩好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哪能为了别人的狗屁事伤害自己的感情?” “香草,王香草,你真是我的好姊妹。”姚桂花眼含泪光,脸贴在了王香草的臂膀上。 “好了……好了,你记住着,以后离孙常果远一点,千万不要再跟他掺和了,说实话,他那人,心肠坏了。” “嗯,我听你的,一定听你的。” 停顿片刻,姚桂花悄悄说:“香草,还有呢,还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还有啥?” 姚桂花脸上再次浮出了愧疚之色,喃喃说道:“我跟你说假话了,其实来安装防盗窗的那个人,他不是……不是郑成亮的同学。” “不是就不是呗,干嘛要骗人?” “那也是孙常果安排我那样做的。”姚桂花说着,埋下了头。 “啥?你说啥?” 姚桂花紧咬着嘴唇,几乎都要把嘴唇咬破了,看上去心里面是在挣扎、在斗争。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说:“你还记得夜里闹鬼影的事情吗?” “记得呀,咋了?” “那些鬼影都是按防盗窗的人弄出来的。” “你说啥?” “是他们戴了面具,到各家各户吓唬人了。” “他们为啥要那样做?” “还不是为了按防盗窗嘛。” “装神弄鬼的与装防盗窗有啥关系?” 姚桂花抬起头,望着王香草,嘟囔道:“这时候你该懂了吧?” “你是说,那些人先挨家挨户吓唬人,等把人吓破了胆儿,然后就会主动找他们按防盗窗了?” 姚桂花点了点头,说是那么回事儿。 “这些狗娘养的!为了挣点钱,可真是费尽心机了,可……可他们都是外村人,咋就知道每一家的底细呢?” 姚桂花哭丧着脸说:“不是还有我嘛,每家每户的情况都是……都是我提供给他们的。” “你提供的?” 姚桂花沉重地点了点头。 王香草手指戳点着她的额头,忿恨地说:“姚桂花呀姚桂花,你这是为啥呀?又图啥呢?” 姚桂花说还不是为了钱。 “你是说,他们给了你钱,你才那么做的?” 事到如今,姚桂花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她说那一切,都是孙常果安排的,我给他们提供线索,让他们去装鬼吓唬,再趁机到大街上说三道四,故意夸大闹鬼的事情。 还现身说法,说自己安装了防盗窗后,整夜都睡得很香,故意夸大安装防盗窗的好处。 “你可真行啊!连我都被你忽悠了,竟然半点都没怀疑你。姚桂花,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姚桂花承认,自己真的是财迷心窍了,因为孙常果事先就开了价,村里每安装一户,就给她五十块钱。 第201章 利益诱惑下的丑恶 王香草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狠狠扇她几个耳光,“姚桂花呀姚桂花,为了几个钱,你这是何苦呢?” 话一出口,随就想起了衣柜里的四千块钱。 唉,自己又何尝不是见钱眼开,不是在出卖良心呢? 好在性质不太一样,面对的人也有所不同,自己是在惩治坏人,有那么一点点劫富济贫的意思。 可有一件事让她疑惑,装神弄鬼按防盗窗的事儿,怎么会与孙常果扯上边呢? 问过姚桂花才知道,原来孙常果的妹夫是开防盗窗加工厂的,孙常果也有股份在里面。 “孙常果这个熊玩意儿,表面上人五人六的,背后尽做些吃屎的小动作,真是黑了心肠了。”王香草骂着,接着问姚桂花,“那些骗子呢?咋就突然间离开村子了呢?” 姚桂花说昨天夜里孙常果打电话,让他们紧急离开了。 王香草一听这话,就猜想到一定是孙常果已经预感到什么了,担心会引起更多的麻烦,所以才急乎乎把他们打发走了。 “他们去哪儿了?” 姚桂花摇摇头,说他们没说。 “你不是说郑成亮也跟着去了吗?” “是啊,跟着挣钱去了。” “他不是回来帮你割麦子的吗?” “那些人给开的工资高,一天都好几百呢!” “那些人到了别的地方,会不会还是用那种吓唬人的手段,骗人装防盗窗呢?” “肯定了,有一天夜里,里面的一个人喝醉了,说他们一直都是那么干的,从来都没被识破过。” “姚桂花呀,你可真是糊涂,他们这是在犯罪,你竟然打发自己男人入了伙,这不是明摆着往火坑里跳吗?” “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戴个面具吓唬吓唬人嘛,没抢、没盗、没祸害女人,咋就成犯罪了?” 王香草告诉她,那是欺诈,一旦被抓,是要判刑的,罪过严重着呢! 姚桂花眼立马直了。 王香草让她赶紧打电话把郑成亮追回来,越快越好。 姚桂花答应下来,却怎么都记不起郑成亮的手机号码了,说我记在本子上了,回去看一看。 说完站了起来,抬脚往外走。 “你先别急着走!”王香草喊住她。 “咋了?你还有别事吗?” 王香草往前跟一步,问她:“姚桂花,你实话告诉我,今天又去找孙常果干嘛了?” 姚桂花说我告诉他昨夜里马有成来你家了。 “你咋知道马有成昨夜里来我家了?” “我看到了。” “你在哪儿看到的?” “避在墙外面。” “他还问了些啥?” “还有就是他儿子打人的事情。” “你咋说了?” “我问过当时在场的几个人,有人说其实打得没那么严重,怀疑是马有成故意捉弄他。” “你全告诉他了?” “是啊,他说本来就有点怀疑,一听你跟马有成凑到了一起,就断定你们合着伙的折腾他了。” 王香草顿时变了脸,发着恨地说姚桂花你这个熊女人,咋就突然变得那么坏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常果他儿子是个什么东西,简直是就是个坏地瓜,整天为非作歹,人事不干,除了糟蹋人就是糟蹋人。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摸起砖头就往崔玉柱脑袋上拸,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样的人不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能行呢? 继续放任下去,他还知道天高地厚吗? 不杀人放火才怪呢! 你咋就不为人家崔玉柱想一想,不为着村里的老少爷们想一想呢! 姚桂花哭丧着脸,埋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说:“香草,我想个补救办法,你能不能原谅我?” “话都说出去了,还咋补救?” 姚桂花说我这就回去给孙常果打电话,就说崔玉柱伤情很严重,高烧不止,人都昏迷了,搞不好命都保不住了,只要能把他吓住了,就顾不上再打下一步的坏主意了。 王香草觉得这办法可行,让她再加上一句,就说崔家人去找过马有成了,打算去报案。 “那好……那好,我这就去打……这就去打。”姚桂花应承下来,快步出了门。 姚桂花走后,王香草前前后后捋了捋,去了村委会。 马有成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烟,见王香草神色不安地闯了进来,问一声:“咋了这是?不会又出啥事了吧?” 王香草说:“你原来猜得一点儿都没错。” “啥事没错?” “告你的人就是孙常果!” “这不是明摆的事嘛。”马有成说着,一愣神,问道,“你不会是听到啥消息了吧?” 王香草喘口气,坐下来,低声说:“你小瞧孙常果了,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背后蹦跶得厉害着呢。” “你听到了啥了?” “咱们背后做的那些事,他几乎都知道了。” “他咋知道的?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 王香草反问他一句,你看我是当叛徒的料吗? 马有成说钱是个好东西,没准姓孙的给了你大把大把的钞票,你就把老子给出卖了。 王香草说:“别胡扯八蛋了,出卖你那不等于出卖我自己嘛。” “说,到底咋回事儿。” 王香草本来不想出卖好姊妹,可没名没姓的很难让他信服,只得提出了一个条件,让他无论如何不能报复姚桂花,因为她中了孙常果的奸计,才一步步被带沟里的。 马有成脸一沉,问姚桂花与那些事有啥关系。 王香草应道:“有,关系大着呢!” 马有成却不相信,说看上去姚桂花挺正直的,不像个偷奸耍滑的女人。 “我不是说了嘛,她稀里糊涂的上了孙常果的当,才做了糊涂事儿。” 马有成答应她,只要姚桂花不是成心跟他作对,就不会为难她。 “不行,只要随口说说,我不踏实,你得对天发誓。” “熊娘们儿,今儿这是咋的了?那你说,要我怎么个发誓法?” “你就说,你马有成要是对姚桂花有坏看法,或者以后想着法子折腾她,就天打五雷轰顶,死得比徐木匠还惨!” 马有成不情愿,说这也太毒了吧。 王香草却绷住了,说你要是不发誓,我就不告诉你,要是真的出了大事,你可不能怪我。 一看这架势,马有成就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得按着王香草的说法,一板一眼的对天发起誓来。 王香草这才把孙常果胁迫、诱惑姚桂花搜集信息,提供依据,参入举报他利用职权诈骗钱财,霸占女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再把他幕后操纵,装神弄鬼诱导村里人安装防盗窗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她还提醒马有成,孙常果已经开始怀疑你从中作梗,利用他儿子打人的事做做手脚了,并且已经采取反攻行动,很有可能直接去县里告发。 马有成听完后,不慌不忙,说:“他以啥罪名告发我?” “告你敲诈勒索啊!” 马有成觉得没必要担心,款额太少,根本不值得立案。再说了,事实摆在那儿,他儿子打伤是有目共睹的,把人打得那么严重,赔点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香草说已经有人作证了,崔玉柱伤得根本没严重,要是真的立了案,是要做伤情鉴定的。 “鉴定就鉴定呗,崔玉柱的脑袋被打破了不是假的吧?还流了那么多血,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的。” 王香草办案讲求证据,伤得严不严重不只是嘴上说说的事儿,关键要看鉴定结果。 要是只是轻微伤,你欺诈的罪名就成立了。 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崔玉柱一家人也未必能靠得住,怕是当着警察的面就绷不住了。 听了王香草的分析,马有成陷入了沉思。 其实一定意义上,王香草不只是为马有成着想,也在为自己担心,毕竟她也参入了敲诈孙常果的行动,还拿了人家的钱,坐实了是同案犯。 想来想去,她吼不住了,催促马有成赶紧想办法。 马有成刚想开口,电话响了起来。 看一眼号码,正是孙常果打过来的。 按下接听键,不等应答,里面就传出了孙常果的哀告声:“马村长,马兄,你可得救救我,救救我们一家啊!” “咋了又?” “听说崔玉柱病情加重了,你得帮我想想法子呀!” “是啊,问题是有点挠头,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嘛,要是崔玉柱人有个三长两短,可就麻烦了,连我也会跟着遭殃。” “村长,这是我们家的事,不会连累你的。” 马有成生硬地说,你光打自己的小算盘了,咋就没想到我的处境呢?我能脱得了干系吗?你儿子打人的事儿我不但帮着隐瞒了实情,还胁迫崔家不要告发,万一立案查下来,我不是同案犯是啥。 “那该咋办呢?” 马有成重重叹口气,告诉孙常果,这事比想象的严重,眼看着就要惹出大乱子了,他不想再跟着掺和了,要他自己想办法。 孙常果一听急了,苦苦哀求,说你要是不管,这事就麻烦了,我们一家非天塌地陷不可。 “我是想管,可事情到了这个份儿,我还咋管?” 第202章 由被动变主动 孙常果好像突然想起了那番协议,说按道理已经签订了协议,他们就不该再反悔了。 马有成觉得那只是个人间的约定,并不具备法律效应,一旦立案,那就是白纸一张,毫无意义。 最关键的一点是那份协约是在诱导之下写的,不但起不到作用,反倒成了罪证。 孙常果只得哀求马有成再去崔家周旋一番,让他们不要报案。 还大度地承诺,如果崔玉柱需要去医院治疗的话,所有费用由他出。 马有成眼珠一转,一个坏主意又冒了出来,你不仁,我也不义,再特马的趁机割你一刀。 心里打着拨拉着小九九,嘴上动情地说:“常果啊常果,也就是看在咱俩多年的交情上,要不然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打死我也不干!” “是啊……是啊,等事情稳定下来后,我好好请你吃一顿,你想吃啥咱就吃啥,好不好?” “我想吃天鹅肉,你向哪儿弄去?” “没问题,只要你想吃,就想法子弄,别说天鹅肉了,就是天仙肉都成。” 挂断电话后,马有成坐下来抽了一支烟,忍不住一阵傻笑。 王香草望着他,问你是不是神经了。 马有成瞥他一眼,扔掉烟头,说:“发财的机会又他妈来了。” “发财?发啥财?” “孙常果答应崔玉柱可以去住院治疗,只要别告他就成。” “崔玉柱去住院,你有啥财发的机会?” 马有成说崔玉柱那样用不着去住院,但可以办一个住院手续,再把一些收据,那不就来钱了嘛。 王香草这才知道他的尾巴朝哪儿翘了。 不等说什么,马有成打发她立马去一趟崔玉柱家。 “去干嘛?” “先问一下崔玉柱的情况,然后再嘱咐一下,要他们一家人咬死了,无论谁问起,就说病情加重了,不得不去医院治疗,暂时先让崔玉柱躲起来,不要跟任何人见面。” “那不得把人憋死呀?” 马有成眼睛一瞪,嚷道:“钱已经拿到手了,就该好好配合,要是演砸了,不但要退钱,还得去坐牢!” “这种话我说不出口,要说你自己说去!” “你就说这话是我说的。” 王香草站起来,不无担忧地说:“这样闹来闹去的不好,万一弄出大事来就麻烦了。” “你磨叽啥呀?姓孙的逃不出老子的的掌心,别说一辈子了,两辈子都不行!不信你就等着瞧。”马有成满脸嚣张地嚷嚷。 王香草无话可说,只得照做。 崔玉柱他娘见王香草进了门,满脸喜色迎上去,拉着王香草的手说开了:“看看,这还让你惦记着,又跑过来看大柱子了。” 王香草客套地问一句:“大柱子感觉咋样?好些了吧?” 崔玉柱娘扯着王香草的手,边往屋里走边小声说:“没事……没事,进屋再说……进屋再说,别让外人听到了。” 刚进屋,崔玉柱娘就喊开了:“大柱子……大柱子,你香草姐来了。” 屋里随即传出了崔玉柱的应声:“哦,香草姐您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崔玉柱躺在炕上,想下了说话,却被王香草拦住, 直截了当地把马有成交代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话里话外透着威胁,说要是走漏了风声,后果会严重。 崔玉柱听后,犯难了,说能就这么个家,能躲到哪里去。再说了,三天五天还成,时间久了,还不得闷死。” 王香草一脸无奈,说受不了也得受,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实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看上去崔玉柱娘被吓着了,惊惊诈诈地说:“老天爷来,这可不是小事儿,千万别去坐牢,大柱子,无论如何你得忍着点。” 王香草安慰了一番,为了稳定崔玉柱的情绪,就把话题引到了徐木琴身上,说只要能把这件事情办稳妥了,等平静下来后,我就去找徐木琴,先探一探她的口风,要是她对你也有那层意思,我就直接把话挑明了。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崔玉柱立马打起了精神,激动得不知道说啥好。 无形中,她给了崔玉柱一份希望,同时也给他戴上了一个紧箍咒——只要好好表现,一切都会好起来,否则鸡飞蛋打,全盘皆输。 把该说的说了,该交代的交代了,临了又想起了一件事。 她问崔玉柱:“孙家赔给你多少钱?” 崔玉柱娘把话接了过来,说给了整整一万块呢,不少了,大柱子受点罪也值了。 王香草心里忽悠一阵,看来马有成对自己也打了埋伏。 她没有再多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崔玉柱娘连声道谢,送出了门。 崔玉柱也随在娘身后跟了出来,眼里有了希望的光亮。 到了院子里,王香草拦住了崔玉柱,低声嘱咐道:“你回屋呆着吧,一定要藏好了,千万别让外人看见。” 崔玉柱连连点头,回了屋。 王香草又对着崔玉柱娘叮咛了一番,才放开步子走出了院子。 走在街上,王香草暗暗思量,看来马有成是狡猾到家了,不但扣留了四千元,还截留了崔玉柱家一万块,这也太黑了。 不过反过来一想,要是没有马有成出面,他们家连这点钱也捞不到,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说到底,就算老狐狸黑一点,也是有情可原。 这样想着,王香草平静了下来,朝着徐木琴家走去。 到了徐木琴家,见院门紧锁,简陋的门板上糊着两张黄表纸,透着一股森森的阴气。 问过邻居,才知道徐木琴被去了城里的亲戚家。 想象着徐木琴眼下的景况,王香草心里一阵阵悲凉。 唉,这女孩真是命苦,三天内失去了娘,再失去了爹,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老天爷对她的确实在是残酷了点儿。 这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呢? …… 王香草又回到了村委会,一进门,马有成就笑吟吟地望着她,看上去一脸轻松。 “咋笑成那样?傻了吧?” 马有成说:“王香草,中午咱到县城去下馆子吧?” “下馆子?还要去县城?” 马有成说:“王香草,咱今天是开门大吉,喜事连连呢,无论如何也要祝贺一下。” 王香草一时摸不着头脑,问他:“刚刚还是火烧眉毛,这眨眼的工夫就来喜事了?” “可不是!” “啥喜事?” 马有成这才把实情说了出来,半个小时前,镇上来电话了,被举报的事儿彻底解决掉了。 本来王香草自打去县城找了魏志刚之后,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以为那事儿黄了。 听马有成这么一说,总算踏实了下来。 看来那个魏志刚果然神通广大,真就出手给摆平了,随口问道:“是上头把事压下来了?” 马有成摇摇头说不是。 “那是咋回事儿?” 马有成告诉她,是告状的那个人自己撤回了,并且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不该把道听途说当真事,诬告了马村长。 还当面夸了马有成一顿,说他是个好人、好村长,这些年为桃林峪的老百姓做了很多实实在在的好事情。 马有成说完,夸张地笑了两声,说人的嘴巴真神奇,就那么薄薄的两片肉,一张一合,说风就来风,说雨就下雨。 王香草听了,心里刮起了一阵风,瞬间就把刚刚长出的花花草草给吹了个一干二净。 空空荡荡起来。 “你发啥呆呢?人家不告我了,你还不高兴啊?” “我在想,那人咋就突然不告你了呢?” “道理很简单,咱们由被动变成了主动,反手把他控制了,他不得不退下阵来。” “这就是说那个人肯定是姓孙的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这会儿他儿子打人那事落在咱们手里了,他要是不老实,就让那棵独苗呆在大牢里去,他还敢拧下去吗?” 王香草想到了姚桂花,看来她回家后就给孙常果打电话了。 一块石头落了地,马有成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王香草仍有顾虑,问起了钱的事。 “啥钱?” “就是我送给亲戚的钱。” 马有成不以为然,摇摇头说那点钱算个屁,用不着惦记着,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了。 再说了,说不定人家也在后面帮忙了,收下那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香草有点过不去,五千块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怎么好白白扔了呢? “女人就是心眼小。”马有成看出了她的心事,轻松说道,“三千五千的那还叫钱嘛?墙内损失墙外补,去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孙常果那小子还会乖乖给我送钱来的。” “他会给你送钱?” “是啊,他乖乖老孝敬的,我要多少他就给多少。” “做梦吧,人家不告你了,已经对得起你了,咋还会给你钱?” “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他在电话里答应崔玉柱去住院了,所有的费用全由他出,这不就由着咱了?” 王香草问他收据从哪儿出,马有成说那是碎碎的小事儿,实在搞不到,咱也有后手。 “啥后手?” 原来马有成早有打算,他老婆前些日子去县城住过院,手续还没办完,到时候把换一下名字就成了。 王香草不由得佩服他的老谋深算,随口说了句你可真是成了精了。 第203章 财迷心窍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没办法,都是让坏人给逼的,到处都是坏人,还能做好人吗?那不成傻瓜了!” 王香草不想再听他的歪理邪说了,说我累了,回去睡一觉。 “别走……别走。”马有成喊住了她, “回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坐那儿,哪儿也不许去!” “你不会真的想去县城下馆子吧?要去你去,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家里有多事呢。” “你给我回来!反了你了,老子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呢。” “还有啥喜事?” “你回来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不说拉倒,反正不管我的事儿,走了。” “你咋知道不是你的事?” 王香草心里灵动了一下,停了下来。 马有成说:“今天这顿饭该你来请我。” “为了你那些破事儿,我腿都跑断了,凭啥我请你吃饭?” 马有成故意卖关子,说:“我觉得就是应该由你来请,并且还得去县城,不隆重一点,难以表达你激动的心情。” “你这人,咋就变得云山雾罩的了呢,到底想说啥?” “好了……好了,不跟你捉迷藏了。” “你倒是快说呀!” 马有成这才正经起来,说那会儿接到镇上的电话了,说是你当村干部那事儿已经研究通过了。 王香草顿时热血沸腾,却又不得不极力克制着,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忙活了好几个月,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可不是嘛,让你操心了。” “既然知道我操心,让你请老子吃一顿大餐还不应该吗?” “请是应该请,可是……” “可是啥?” “只是个打了个电话,连文件都没下发,这时候就急着请客,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马有成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说电话是镇党办主任打过来的,过几天就来谈话。 王香草故作淡定,说那就等谈妥之后再请吧。 “对,你说得也在理儿,到时候……到时候……”马有成稍加沉吟,说,“这样吧,就宣布了以后,我们在一起祝贺一下,把孙常果也一起叫上。” 王香草有点搞不懂了,事情闹到了那个份上,还怎么一起吃吃喝喝,随问他:“请他合适吗?” 马有成说请,必须请,他是村支书,缺了他不行。 随后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让王香草好好准备一下,想一想谈话的时候该说些啥。 王香草为难起来,说自己没这方面的经验。 这方面马有成有着丰富的经验,打开话匣子,夸夸其谈,如此这般的教诲了一番。 王香草听得心悦诚服,连连点头,看上去佩服得五体投地。 正说着,王香草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一眼屏幕,竟然是个陌生号码,王按下接听键。 话筒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你是王香草吗?” 听上去有点熟悉,却一时又记不清是谁了,试探着问一声:“你是……你是哪位?” “嗨,白跟你住在一个房间了,还掏心掏肺喝了个一塌糊涂,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大概是紧张的缘故,王香草还是没有听出对方是谁,往门口走了几步,说:“我正在跟马村长说事呢,实在是听不清,你到底是谁呀?” “我,魏志刚!” 王香草心里轰然一阵,不等开口,魏志刚告诉她,事儿办妥了,经过查实,马村长是被诬告的,已经撤案了。 王香草听后,说不出啥个啥滋味。 她最关心还是那五千块钱的事儿,他要是能主动退回了就好了,可魏志刚却只字未提。 有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王香草呆呆立在那里,一时无话。 坐在一旁的马有成早就听出了道道,见王香草收起手机后一个人犯愣,开门见山地说:“得了吧,不就那点小钱嘛,用得着犯纠结了?说不定人家背后也给出力了。” 王香草说我还以为他来电话,就是说钱的事呢。 “你傻呀,谁能把吃到嘴里的肉再吐出来?再说了,这样的亲戚一定要保持好关系,说不定哪一天还能用到人家呢。” 王香草心里骂着:亲戚个屁!事又不是他办的,却收了人家的钱,真不是东西! 嘴上却说:“也许等见面后,他会还回来的。” 马有成又说了些说,她也没往心里去,默默走出了村委会。 回到家以后,王香草心里乱糟糟的,啥也不想干,坐到了院子里的树荫下,琢磨起了上头来人谈话的内容。 想着想着,突然就开起了小差。 也不知道姚桂花遭雷击后咋样了,当时看她痴痴呆呆的,嘴上也没了把门的,万一留下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奔着姚桂花家去了。 姚桂花家的门紧关着,王香草在外面推了起来,边推边喊着:“姚桂花……姚桂花,你在家吗?” 折腾了半天,才听见里面有了回音。 姚桂花从屋里走了出来,拉开门,无精打采的打了一声招呼。 只见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禁不住问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姚桂花摇摇头,说一声:“没有。” 随转身往院子里面走。 王香草跟在后头问:“郑成亮回家了吗?” 姚桂花仍摇了摇头。 王香草接着问:“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姚桂花淡淡地回应道:“打了。” “他啥时候回来?” 姚桂花没回答,进屋拿出了两个马扎,递给了王香草。 又一声不吭进屋倒了两杯水,递给王香草一杯。 这才坐下来,漫不经心地喝起水了。 王香草觉得她怪里怪气的,问她:“郑成亮啥时候回来?” 姚桂花说他不舍得回来,跟着那些人一天能挣好几百块呢。 王香草板着脸警告她:“姚桂花,我早就告诉过你,那是犯法的事儿,还是赶紧收手吧,万一被抓了,那可是要判刑的啊!” 姚桂花满脸无奈,说道理都给他讲了,他就是不听,我又能咋办。 “郑成亮这个熊玩意儿,他是被钱财迷了心窍,看样子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姚桂花叹一口气,恹恹地说:“香草,我不想活了。” 第204章 地窖里的冤魂 “桂花,你咋了这是?” “王香草,让雷霹了一回,我明白了很多事情。” “你明白啥了?” “人不能干坏事,干了就得遭报应,人在做,天在看,谁都隐瞒不了。” “你是被吓糊涂了,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没有糊涂,比从前更清醒了。” “你看看你,那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嘛,咋就又钻进牛角尖了?” 姚桂花说她今天早上从大街上走,听到有人私下里嚼舌头,说被雷电劈的人都是有罪过的,并且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王香草反驳她说,遭雷击的又不是你一个人,只是这一阵子就有三个,难道说他们都犯傻罪了吗? 姚桂花傻呆了片刻,突然瞪大眼睛,惊恐地望着王香草,问道:“你真就没听说?” “听说啥?” “徐木匠跟他老婆,还有那个孙老六他们的事儿。” “他们有啥事儿?” 姚桂花说他们的事大着了,都是私下里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儿,犯下的那可是人命关天的死罪。 她说那个孙老六的死与一起人命案有关。 “啥人命案?” 姚桂花问她:“你还记得两年前王麻子闷死在地窖里那事吗?” “让你说孙老六,你咋又扯到到王麻子那儿去了?” “有人知道实情,说王麻子的死与孙老六有关,是孙老六害死了他。” “胡说八道,当时连办案的那些人都下了结论,说王麻子是去地窖里拉屎,不小心滑到深坑里去的嘛,咋就成了孙老六害的了?” “他们只是分析,那个结论不真实。” “别胡说八道了,破案那可是有理有据的。” “你想一想,王麻子咋会钻到那么深的地窖子里去拉泡屎?” “钻地窖里拉屎有啥奇怪的,外面人来人往的,多难堪。再说了,听说他死后,裤裆里全是屎,那不是去屙屎是啥?” “谁家屙屎不脱裤子呀?” “你咋知道他就没脱裤子?” “王麻子被抬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我也走到近前看过了,连腰带都没松开,那是拉屎的样子吗?”姚桂花说着,蹙起了鼻翼,像是真的闻到了臭味儿。 “说不定是拉完了,系紧腰带后,又不小心陷进去了。” “王香草你不会比我更傻吧,谁家提上裤子再拉屎啊?” “倒也是,可……可孙老六为啥要害王麻子呢?” “为啥,为了王麻子家那个白白胖胖的娘们呗。” “你是说孙老六跟王麻子的娘们儿相好?” “连这个都不知道,耳朵长驴毛了呀?” “只听说王麻子死了之后才跟孙老六的好的,之前我真不知道。” “之前不仅仅是好,还好得不得了。” “好就好呗,咋就把男人给害死了?” 姚桂花说,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一天夜里,孙老六当着王麻子的面,就大鸣大放地跟那个娘们儿滚在了一块。 王麻子耍耍也就罢了,他一边忙活一边挑逗王麻子,说老哥你别有意见,俺这活儿比你厉害,所以女人就喜欢。你他妈的不中用,女人嫌弃,老子这是在替你尽义务。 “真的假的呀?” “很多人都那么说,这还假的了?” “狗杂碎!那也太嚣张了吧?” “是啊,别看王麻子平日像个软皮蛋,三脚踹不出一个响屁来,可兔子急了也咬人,一气之下就抄起烧火棍扑了过去。” “然后呢?” 姚桂花就把王麻子杀害孙老六的过程还原了出来,她说孙老六见势不妙,停下活儿,闪身躲了过去,那棍子就落到了女人的肚子上。 也不知道女人是被吓抽了,还是被打晕了,当时就成了一条软面。 孙老六跳下床,穿上鞋就想溜。 王麻子突然在后面喊了一句你个狗娘养的就这么走了呀? 孙老六要是走了就罢了,他却装作没事人一样说你打的是自己的老婆,与老子有啥关系? 说完转身就走,突然身后嗷地一声。 孙老六回头一看,瞎眼了。 王麻子竟然被老婆抡起火棍打倒在了地上。 按情理,这时候孙老六应该回来制止女人行凶,可他偏偏没了人性,返身回来,丧心病狂地在痛得满地打滚的王麻子胸前狠狠踹了起来。 直到人不动了,他才停下脚。 蹲下身来,试了一下鼻息,故意弄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来,跟女人说断气了,没救了。 那个狠毒心肠的娘们儿一听,愣了几秒钟,接着就哆嗦起来,扑倒在炕上没了能耐。 孙老六想了想,扯过一条被子,严严实实把王麻子捆了,扛在肩上,趁着夜色正浓,溜出村子,扔进了那个弃用多年的地窖里。 听到这儿,王香草直摇头,说:“这事儿不像是真的,哪儿还是人干的事呀?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就活活被弄死了?” 姚桂花说,那个孙老六成心想要了他的命,那几脚踹得太狠,直接把内脏给踹碎了。 就算当时死不了,扔进地窖子也没了活路,里面没有氧气,用不了几分钟人也就憋死了。 王麻子死后,他家那个狠毒的娘们儿就跟啥都没发生过似的,对着左右邻舍的人说男人去省城打工了。 直到后来,村里有人想用那个地窖子种蘑菇,敞开盖子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儿,大着手电钻进去一看,才发现王麻子死在了里面。 王香草觉得这是在听故事,不是真的,说:“就为了霸占人家女人,就下那么狠的手,这怎么可能呢?这之后,也没听说孙老六跟王麻子老婆有啥狗吃猫噙的事情发生啊!” 姚桂花说,王麻子死后,那个狠毒的娘们不敢再住在村子里了,去外村找了一个老光棍,搭伙过起了日子,没多久就死了。 “人没了,那不就死无罪证了嘛。” “听人家说,那个娘们儿在咽气前道出了实情。” “你觉得合理吗?她干嘛要说出来呢?” “有人说她是良心发现,其实不是。因为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改了嫁的女人,死后要跟前边的男人合葬的,她不想让娘家人把她送回去,所以才把实情说了出来。” 王香草仍心存质疑,为什么种蘑菇的人发现了尸体后没有对外声张? 直到孙老六被雷劈死了,才传出来? 第205章 遭雷劈的缺德事儿 姚桂花说村子里的人谁还不知道孙老六那个人,心狠手辣,没人敢惹他。再说了,直到他遭了报应,被雷劈了,压了多少年的真相才被揭开了。 王香草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我明白了,老天爷想惩罚的只是孙老六一个人,你跟那几个人只是被误伤了,根本就用不着拿着当回事儿。” 姚桂花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去问过胡仙姑了,她说只要是被雷沾过身的,不管是死是活,都是有罪过的,或多或少都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姑要我自己好好悔过,她也替我求神拜佛,等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就没事了。” “你啥时去找胡仙姑了?” “前天夜里。” “她还说啥了?” “她还说了徐木匠家的事儿。” “徐木匠啥事?不会是他也是做下伤天害理的事了吧?” “说过了,他们两口子做下的孽更绝,简直丧尽了天良,所以才先后遭了劫难。” “徐木匠两口子看上去不错呀,本本分分的,咋会做下孽呢?” 姚桂花满脸悸色,说:“想都不敢想,他们只是为了贪那几百块钱,竟然要了一个小孩的性命。” 王香草一惊,追问是咋回事儿。 姚桂花说我不敢相信那是真事,太离谱了,听上去就像在编瞎话,又好像是在讲故事。 “咋个离谱法?” “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根本不像他们嘴上说的那种恶人。” “不管是真是假,你说给我听听。” “全村人都知道了,咋就你不知道呢?” 王香草说这几天事情太多,忙得团团转,没工夫到大街上听那一帮子老娘们嚼舌。 “你都忙啥了?” “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一句话半句话的说不清,忙完了就在家呆着,不敢随意乱蹿了。” “是啊,是够吓人的,总觉着阴森森的味道。王香草,你说会不会还要出怪事呢?” 王香草点点头,说她也很担心,前些日子胡仙姑说起过,村子里要出大事了,果然就出了三条人命,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啥。 “胡仙姑不是有通天的本事嘛,咋就不帮着破解一下?” “她说那是老天爷的事儿,她管不了那么多,还说是有人坏事做多了,到了该报应的时候了。” “是啊,是遭报应了。” 见姚桂花又哭丧起了脸,忙催促她说:“你赶紧说说徐木匠家的事儿,我听听到底是真是假。” 姚桂花思索片刻,讲了起来—— 她说出事的头一天,徐木匠跟老婆薛向花回娘家,走到水库南岸时,远远看见了一个红布包裹。 徐木匠紧脚走过去,打眼一看,竟然是一个小棉被裹起来的襁褓,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小婴儿。 看上去刚生下来没几天,小脸冻成了紫红色。 薛向花跟过去,伸手试了一下,对着徐木匠说:“是活的,还有气呢。” 徐木匠说:“活的咋扔这里了?” 薛向花想了想,说一定是这孩子有毛病,不好养活,就扔了。 徐木匠说那咱抱回家养着吧,反正就木琴一个闺女,以后也多个照应。 薛向花不同意,说万一真的是个病秧子呢?再说了,计划生育抓得那么紧,万一罚款咋办? 徐木匠眼珠一转,说要不咱找个人家卖了吧,怎么着也能值个三千五千。 薛向花菜色的脸上有了光亮,说:“对呀,老头有眼,这不是帮着咱家发财嘛。去打听一下,哪一家缺孩子,便宜点卖给他们。” “嗯,这么定了!” 薛向花冲着昏睡的婴儿说:“你这个高小龙贝,可真是个小财神,走,跟我们回家吧。” 说完抱起婴儿,返身就往回赶。 走了没几步,徐木匠就喊住了她。 薛向花问咋了。 徐木匠说:“先看看这孩子的身上全乎不全乎,要是有缺陷,别说花钱了,白送都没人要。要是有传染病啥的,那可就麻烦了。” 两个人把孩子抱着孩子去了大坝西头,找个避风的地方放下来。 薛向花动手解开了襁褓,解开绑带,翻开小被子,里面露出了一个好色的信封。 徐木匠拆开封口一看,狂喜地叫了起来:“这里面还有钱呢,哟呵,还不少来!” 薛向花喜滋滋地问一声:“多少?” 徐木匠把钱抽出来,数了一遍,对着老婆惊呼起来:“两千……两千,整整两千块呢!” 薛向花说看来这孩子的爹娘是个有钱的主儿,随又问道:“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吗?” 徐木匠把钱装进了衣兜里,从信封里面抽出一张纸条,展开看了起来,上面写着:小儿郎本姓甄,生于4月12日,爹娘家住三十里,可怜小儿命有恙,入而不出憋得慌,家境贫寒囊中羞,只得由命丢途旁,遇到贵人来相助,医好疑症养成郎,大恩大德来生偿。 “天呢,还真是有毛病来!”徐木匠喜色顿消,唏嘘感叹。 “得的是啥毛病?”薛向花问。 徐木匠逐字斟酌,摇头晃脑地说,也没直说,这一句“入而不出憋得慌”大概说的就是那症候。 薛向花随口喊了起来:“那不就是没屁x吗?” 徐木匠一屁股坐下来,催促老婆,赶紧敞开察看。 果然如此,小婴儿就是那种无肛症。 两口子面面相觑,呆住了。 一阵凉风吹来,婴儿小脚乱蹬,啼哭起来。 薛向花问徐木匠:“咋办?” 徐木匠转动眼珠想了想,说:“这是怪症候,要想治,就得去城里的大医院,那得花很多很多钱。” 薛向花说:“是啊,要是能轻易治好了,人家还舍得把亲骨肉扔掉吗?你说是不?” “是啊,肯定是无力承担,才送出来的。” 薛向花说:“连亲生父母都舍弃了,咱何苦捡个麻烦回去呢?” “是啊,没钱给他治病,又送不出去,留在家也是等死,还不如不捡呢!”徐木匠态度很坚决。 “对,不能要,反正本来就是在路上遇到的,本来就与咱们没关系,扔了吧,免得闹心。” “那好,再放回原来的地方吧。”徐木匠说。 见四周没人,薛向花说:“看上去这孩子也没几天活头了,倒不如帮他回那边吧。” “你的意思是……是送他去西天?” “要不然咋办?扔在路上也没人捡,早晚还是个死,不如帮他痛痛快快回去,省得多遭罪。” 薛向花指着路边深沟里的一块大石板,对着徐木匠说:“你看到了没,那块石板下是个悬空,放到那里面就行了。” 徐木匠往后退了一步,说还是你来吧。 薛向花说:“你是怕遭报应吧?放心吧,咱也是没办法,就算老天爷怪罪下来,先让我五雷轰顶好了,没你啥事儿。” 徐木匠嘟嘟囔囔,说你胡说八道啥呀,咋这是帮他解脱苦难,是行善积德,老头爷不会怪罪咱们的。 薛向花抱着婴儿走过去,想都没想就塞到了石板下面。 回到路上,她扯着徐木匠的衣袖就往坝顶走。 徐木匠朝着洞口望一眼,问薛向花:“那钱呢?” 薛向花说:“我拿着了,留给他也没啥用处。” “你说……你说咱拿着合适吗?” 薛向花边往前走边说:“放心吧,没事的,咱帮他解除了这边的苦难,理应得到报酬。” 徐木匠点头应着,紧随其后向前走去。 到了娘家庄上,薛向花先去小卖部买了一大堆吃喝,然后大摇大摆去见了爹娘。 酒足饭饱后,又说了一些家长里短,两个人便告辞要回家。 八十多岁的老娘送他们出了门,偷偷问闺女:“你们家发财了吧?” 薛向花一愣,问娘:“你咋知道?” 老娘吧唧了吧唧嘴,说我又不瞎,这一次来不像往常,给我们买了那么多好东西。 薛向花想了想,忍不住把路上遇到弃婴的事说了出来。 娘一听就急了,指责闺女不该那样做,说这是伤天理的事儿,让她回去的时候把孩子抱回家。 薛向花说抱回去也是死货,还不如早些让他回西天呢。 娘说那也不中,你们要是实在不想要,就把孩子钱放回去,重新包好了,放到捡到他的那个地方。 薛向花觉得娘不开窍,那不是犯傻吗? 娘板着脸,吓唬她,说你可一定要听娘的话,要不然会遭雷劈的,千千万万要听娘的话呀! 薛向花说娘啊娘,你那是老眼光了,老眼光看不得新问题,如今的世道变了,跟从前不一样了,没事的。 说完,大步流星追赶男人去了。 喝了酒的徐木匠异常兴奋,倒背着双手,脚下踩着弹簧一般,哼着小调往前走。 老婆薛小跑一阵才跟上,冲着男人的背影大声喊:“把钱给我!” 徐木匠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薛向花加快脚步,抄到了徐木匠前面,横眉竖眼地命令道:“拿来,把拿钱给我!” 徐木匠拧着脖子说:“给你干嘛?” “你喝多了,别把钱弄丢了。” “这么多钱,还是我拿着吧,放你那儿我还不放心呢。” “别磨叽了,快给我!” 徐木匠见女人发起凶来,只得把钱交了出来,问她:“你不会是想把钱放回去吧?” 第206章 杀人的贪念 薛向花接过钱,从裤腰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冷着脸说:“傻瓜才会送回去呢!” 徐木匠咧嘴一笑,说是不该送回去,等给他烧些纸钱就是了。 两个人满载而归,喜不自禁。 就连经过扔婴儿的那个地方时,没有丝毫想停留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加快脚步离开了。 刚刚走下大坝,一阵狂风骤然刮起,呼呼作响,围着两个人直打旋儿,彻心彻骨的凉。 湛蓝的天上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了一大块云彩,上下翻卷涌,急剧膨胀,眨眼的工夫就遮掩了太阳。 徐木匠意识到了什么,拽着女人的胳膊就跑。 跑了没几步,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噼里啪啦,把干燥的土地砸得尘土飞扬…… 刺啦! 一道闪电垂直刺下,雷声轰然,在头顶炸响。 …… 徐木匠大声喊着:“快跑……快跑……” 薛向花浑身打颤,屁滚尿流,一边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边鬼哭狼嚎地喊着:“作孽的小鬼,你不识好歹,我们打发你走了,反倒怪罪起我们了。” …… “别骂了……别骂了,快找个地方避一下!”徐木匠喊着。 四周一片荒野,哪来的避雨之地,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跑。 徐木匠脚下一滑,摔一个跟头,跌进了路旁的水沟里,昏了过去。 女人全然不知,魂飞魄散往前奔。 唰! 又是一道闪电刺下,不偏不倚,正打在了她的身上,一声爆响炸裂。 一个前扑,女人趴在了泥水中。 转眼的工夫,雨过天晴。 徐木匠慢慢苏醒过来,艰难地从水沟里爬出来,打眼便看到了已经被雷电烧焦了的女人。 他撒腿跑过去,怔怔看了一会儿,破口大骂起来。 …… 给薛向花办完葬事后,徐木匠关紧了院门,拿出从襁褓中得来的那些钱,一张张铺开,晾晒起来。 晒干之后,放到了屋里隐蔽的地方。 他觉得屋子里阴气很重,还时不时地响起奇怪的动静,搅得他心神不定,胆战心惊。 他出了门,朝着老丈人家走去。 当他再次经过抛弃婴儿的那个地方时,走过去,搬起大块大块的石头砸了过去,边砸边骂。 骂声恶毒,不堪入耳。 直到骂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到了老丈人家,当着二老的面,徐木匠大哭了一场。 丈母娘安慰了他几句,强打精神做了几碟下酒菜肴,让老头子陪女婿喝起酒来。 这让徐木匠非常感动,举着酒杯表诚意,说虽然你们的闺女没了,可我依然还是你们的女婿,我会为你们养老送终的。 一番话,说得两位老人嚎哭起来。 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二老擦干了眼泪,一直把他送到了村头。 丈母娘叹息一声,说:“她走了就走了吧,也算是罪有应得,都怪她不听我劝。打小我就告诫她,人心不能太贪,心肠不可太黑,她却就是不听,早晚没逃过这一折……” 又是一番悲悲戚戚的哭号,抹干眼泪后,不忘叮嘱女婿,让他回家后,把不该花的钱还回去。 还告诉他,再去看看那个孩子,要是还活着,就把他带回家,要是死了,就找一块厚土埋了。 那钱放在坟前,让风吹散算了,一定不要再留着了,不然的话,还要惹出祸端。 沾了醉意的徐木匠毫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说都已经两天了,啥都没了,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丈母娘说,就算没了也不行,尽管做人该做的事情,那可是一条性命啊!命是上天给的,谁都不能随便给打发了,要不然就得遭报应。 “照你这么一说,那个死孩子还有罪过了,是他杀死了你闺女!你还为他求情,老子撕碎了他都不解恨!”徐木匠咬牙切齿地大声吼着,血红的眼睛射出了凶光。 老太太唉声叹气,苦苦哀求。 徐木匠置之不理,扭头便走。 他脚步蹒跚,跌跌撞撞,嘴里一直恶毒地骂着:“你这个妖孽,你这个死孩子,就算下了地狱,老子也不会放过你……” 等到了坝顶,他坐在了最早发现弃婴的那个地方,掏出香烟,一连抽了好几支。 直到酒意渐消,他才站起来,走向了那块大石板。 弯腰往里瞅了瞅,里面竟然亮亮堂堂,所有的景况清清楚楚,一览无余——那个小婴儿竟然还活着,面色红晕,小眼眯缝,从里面射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摄人魂魄。 “草泥马!你竟然还特马活着?”徐木匠失声喊道。 “吱吱……吱吱……” 婴儿竟然发出了怪异的叫声,听上去像一支被皮鞭抽打的猴子。 不知道是被吓蒙了,还是过度仇恨,徐木匠失控了,裂开嗓子骂了起来,骂声恶毒,肮脏至极。 越骂越来气,就跟个疯子差不多。 只是骂还不过瘾,又弯腰捡起了大块大块的石头,丧心病狂地朝着婴儿的身上扔。 转眼的工夫,就把婴儿掩埋了起来。 知道体力耗尽,大汗淋漓,才一噗嗤一下坐在了地上。 喘息一阵,从衣兜里摸出香烟,抽一支叼在嘴上,大口大口吸了起来。 等把香烟全部抽完,他才站起来,刚想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走过去,朝着那堆乱石撒起尿来。 边尿边骂:“死孩子,淹死你,做个臊鬼去吧,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走吧……走吧,狗杂种!” 撒完了尿,好像觉得还不解恨,再洞口狠狠啐了几口,才朝着坝顶爬去。 吃力地爬上坝顶,不等站稳脚跟,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就像一团密密麻麻的碎刀子,直啦啦刺向他。 徐木匠打一个激灵,彻骨的寒凉。 他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摄住了,拼命朝着村子跑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快跑,迟了就没命了! 可不管他跑多快,那股寒风一直跟随着他,打着旋儿,上下翻飞,俨然是一条乌黑的飞龙。 徐木匠魂飞魄散,惨叫一声,跌进了路边的一个泥坑里。 他趴在了里面,深埋着头,诚惶诚恐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在过了不大一会儿便风平浪静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慌乱地朝四周打量着。 这才踏实下来,费尽气力爬出来,朝前走去。 可没走几步,天色又阴沉下来,抬头一看,头顶的上空晃晃悠悠布满了翻卷的黑云。 难不成又是那个小鬼在作祟? 不会吧,他不就是个刚见天日的小婴儿嘛,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本事? 难道真的是惊动老天爷了? 徐木匠惶恐起来,心头虚空,脑袋膨胀,用尽全身的力气跑了起来。 跑了没几步,头顶的乌云罩了下来,白昼瞬间成了黑夜。 妈呀! 看来知道是在劫难逃了。 但他不甘心等死,继续往前跑。 又跑了不足一百米的样子,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情形像上次一模一样,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一道闪电斜刺而下,击中了徐木匠,随之,又是一声鲍蕾炸响。 …… 徐木匠死后,他年迈的丈母娘让人用三轮车驮了,专程来了一趟桃林峪。 走进闺女家时,她没哭也没叫,安安静静坐在门前的大树下,长吁短叹了好长时间,才对着外甥女说:“丫头,把那些钱拿出来吧。” 木琴摇摇头说:“姥姥,啥钱呢?” “你打开抽屉,钱就在那里头。” 徐木琴进了屋,打开抽屉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沓钱。 她吃惊地问姥姥:“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你爹你娘就是让这钱给害死的啊!” “姥姥,您说啥呀?钱咋会害俺爹俺娘呢?” 姥姥吧唧吧唧嘴,再长嘘一口气,说丫头啊,姥姥告诉你,钱是个好东西,可也是坏东西呢!它长着人看不到的毒牙,一不小心就被咬到了,死死不松口,直到把人给咬死啊! 你给我记住了,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凭着自己的能耐、自己的力气赚来的钱才是好东西; 可染了血腥的,沾了性命的,那就成坏东西了,它害人啊! 徐木琴打量着姥姥,懵懵懂懂地问她:“姥姥你到底想说啥呀?钱就是钱,咋还养人害人的呢?” 姥姥这才把自己已知的,以及想象中的,有关于她爹、她娘的丧命际遇说了出来。 徐木琴听完,痴痴不语,半天回不过神来。 姥姥站起来,轻挪脚步走来走去,嘴里嘟嘟囔囔着。 她说都怪自己,要是早点把这些话告诉你娘,她就会遭无常,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徐木琴打一个寒颤,嚎啕大哭,泪水滂沱,直哭得背过气去。 等她慢慢苏醒过来,姥姥接着说:“我今天过来,是想着让你做一件事儿,丫头,无论如何你得答应姥姥啊!” 徐木琴抹一把眼泪,说:“姥姥,您说吧,我听你的。” 姥姥指了指那些钱,对着徐木琴说:“你把那些钱带上,全都带上,一张不能留,跟着我走。” “去哪儿?” “去给你爹、你娘赎罪,也为你洗个清白,免得你也跟着受牵连。” 大字不识几个的姥姥竟然说出了这么高深的话,惊得徐木琴瞠目结舌。 姥姥见她发呆,催促道:“别犯傻了,走吧,赶紧了。” 第207章 女人们的心事 徐木琴回过神来,问道:“姥姥,您说的都是啥呀?这钱到底咋了?赎啥罪呀?” 姥姥说:“不是都跟你说了嘛,那钱是毁了别人的性命换来的,是沾了血的刀!你要拿到手里去花,那就等于去行凶啊!” 徐木琴不再说话,拿出钱,装进包里,跟随姥姥上了三轮车。 开车的是个远房舅舅。 舅舅发动三轮车,加大油门,突突奔着镇上去了。 王香草听到这里,心里发毛,问姚桂花:“他们去镇上干嘛了?” 姚桂花说:“他们去镇上买烧纸了。” 王香草不解地问:“买烧纸还用得着去镇上了?” 姚桂花说:“别看徐木琴姥姥年纪大,头脑清醒着呢,她知道村里的小卖部没有多少存货,所以才奔着镇上的超市去了。” 王香草接着问:“她买了多少烧纸?” “两千块钱的。” “她买那么多烧纸干啥啊?” “烧纸还能干嘛?烧呗,这还不算,老太太还买了些酒肉,然后招呼侄子开车,去了埋孩子的那个地方。” “你是说她去祭奠那个婴儿了?” “嗯,是啊,到了大坝上,她侄子先把东西一样样卸下来,然后又返回到了镇上。” “咋又返回去?” “烧纸太多,一趟没装下。” “老太太先在路边点燃了烧纸,再扯着徐木琴跪下,嘴里念叨个不停。直到他侄子返了回来,才爬起来,,三个人一起找到了那个填满了烂石的洞口。” “老太太倒也用心。”王香草感叹一句。 姚桂花说:“可不是嘛,老太太跪在那儿苦苦哀告,请求那个死了的婴儿宽恕,说冤有头、债有主,就此了断,不要再折磨别人了,让他就地成仙,做个逍遥鬼。” “这么说,老太太后来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外甥女了,她是担心那小鬼不肯罢休,继续作乱。” “可不是嘛,又是洒酒,又是祭肉,光那一大堆纸就烧了半天。”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姚桂花:“徐木琴最后去哪儿了?” 姚桂花说:“老太太把她接到了自己家里,后来就不知道了。”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随后,两个人就没了话说,相对而坐,发起呆来。 直到正午时分,王香草才站了起来,对着姚桂花说:“走,别一个人呆在家里了,先住我那儿吧。” 姚桂花也没推辞,带上一些吃食与衣裳,关窗锁门,跟在王香草身后去了她家。 一天下来基本没怎么说话,一直在看电视。 小龙放学后去了二奶家,两个女人也懒得正经做饭,简单吃了剩菜剩饭,就关了院门,上床接着看电视 播完本地新闻后,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王香草面露悸色,扭头问姚桂花:“都这时候了,会是谁呢?” 姚桂花知道她担心啥,故作不屑,说:“我咋知道是谁,爱谁谁。” 王香草擦身下床,站到窗前,对着外面喊:“外面是谁啊?” “妹子,是我!” 听见是个女人声,王香草心里安然了许多,“我咋没听出来呢?是谁呀?” “是我,崔玉柱他娘!” 王香草心头一蹙,她这时候来干嘛? 会不会是崔玉柱真出事了? “哦,你等着,这就出去。” 姚桂花偏过脸问王香草:“这时候她来干嘛?” “谁知道呢。” 王香草忐忑地走了出去,开门一看,崔玉柱他娘直愣愣站在那儿,手里提个袋子。 “嫂子,你来了。” 崔玉柱娘歉意地说:“香草,实在对不住了,这时候了还来添乱。” “没啥……没啥,有啥事吗?” “哦,是大柱子赶着要我过来的。” 王香草往前迈一步,伏在崔玉柱娘的耳朵上,小声说姚桂花在屋里呢,说话分寸着点。 崔玉柱娘应着,夹着嗓子说:“是这样,下晌的时候,徐木琴去我家了。” 王香草一愣,问:“她去你家干嘛了?” “也没说啥,只是问大柱子的伤咋样了。” “然后呢?” 崔玉柱娘说:“也没多说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哦,对了,她还带来了一大堆水果,这不,大柱子让我给带了一些给你。” 崔玉柱娘说着,把袋子递了过来。 王香草推辞着不接,说家里有呢,你带回去吃吧。 “那闺女带了不老少呢,吃不了,这些你拿着。”崔玉柱娘硬把袋子塞进了王香草的怀里,接着说,“大柱子非让我来答谢你,说多亏了你帮着说了些好话,徐木琴才去我家放,可把那小子给乐坏了。” 自己也没做啥呀? 王香草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支支吾吾地说:“其实……其实,我也没帮上啥,估摸着是那个女孩子心里惦记着崔玉柱,这才过去看他的。” “香草,你是说徐家那闺女她想真心跟大柱子好了?” 王香草点点头,说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要不然她不会轻易登门的。 崔玉柱娘乐了,连声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王香草问:“你没多说几句安慰的话?” “我这人嘴笨,又慌里慌张的,也没说几句正经的话。” 王香草又随意问了几句,得知徐木琴进了崔玉柱的房间,还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心里就有谱了。 她拍了拍崔玉柱娘的肩膀,说:“老嫂子,这就好了,没问题了,保准没问题了。” “啥没问题了?” “你儿子跟徐木琴的事啊。” 崔玉柱娘摇了摇头,说我看够呛,他们俩看上去不怎么般配,那个闺女人长得俊,看不上大柱子的。 “啥般配不般配的,只要对上眼就行了,就等着办喜事吧。” “唉,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真够可怜的,她要是真能嫁过来,俺把她当亲闺女待,只是……只是……” 王香草知道她心里还是没底,就说要是他俩真的有情分,这个红娘由我来做,等过了这一阵,徐木琴心里清净下来后,我就去找她,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好……好,那敢情好,香草妹子,那就全指望你了。”崔玉柱娘兴奋得不得了。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马有成的“计划”,小声问她:“你们没好好嘱咐一下徐木琴,别让她把崔玉柱的事说出去。” “啥?” “别让她对外人说崔玉柱在家呀,万一露了风声,事情就暴露了,会被别人抓到尾巴的。” 崔玉柱娘应承下来,说这就回家嘱咐崔玉柱,让他用手机跟那闺女联系一下,让她闭紧了嘴巴。 又客套几句,就回去了。 王香草关门回了屋,一脚踏进里间,就看到姚桂花拿着手机,两眼呆直,满脸是泪。 “桂花,你这是咋了?” 姚桂花竟然放声哭了起来。 第208章 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又咋了这是?” “香草。让你给……给说着了……” “啥事?” “郑成亮他被……被警察抓了。”姚桂花说着,又哭了起来。 “看看……看看,出事了吧,早就警告你们了,就是不听。”王香草本想狠狠教训她几句,看她那样又不忍心,就改口说,“你先别着急,弄明白到底是个啥情况再说吧。” 姚桂花抹一把眼泪,说:“还有啥不明白的,他就是因为按防盗窗那事儿被抓的,人被拘留了,听说……听说还要罚款呢。” “罚多少?” “还不知道呢。” “郑成亮给你打电话了?” “打个屁呀,手机都没收了。” “那是谁告诉你的?” 姚桂花唯唯诺诺起来,说:“是……是孙常果。” “他咋知道?” “你忘了呀,那个搞防盗窗的是他家亲戚。” 王香草想了想,说那这事就好办了,郑成亮是他们雇去干活的,钱就该由他们出。” “可他们能……能出吗?” “要是和和气气的说,他肯定不出,你得去跟他闹,他要是不管,就把他老底揭出来。” 姚桂花摇摇头,说:“我可不敢。” “为啥不敢?” “他是村干部,得罪了他,以后还有好果子啃吗?” “他能把你怎么着?他敢拆你们家的屋吗?敢收回你家的田吗?还是敢把你们赶出村子?哪一样他都不敢!我实话告诉你吧,孙常果已经蹦跶不几天了。明天你就去找他,缠着他,让他缴钱放人,不然你就跟他闹翻!” 姚桂花摇摇头,说让他缴钱很难,他那人把钱看得比命都重。 “他要是不缴,你就去告他!” “告他欺诈,告他强x,告他儿子恶意伤害,他们家的事多着呢,哪一样都够坐牢的!” 姚桂花不再说话,呆呆地瞅着窗口,直愣神。 “睡吧……睡吧,没啥大不了的,别胡思乱想了。” 姚桂花躺下来,嘴里叽叽咕咕说着:“这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咋就这么背呢?坏事一件接着一件。” “不是得罪了神仙,是结交了小人。好了,睡觉,天亮之后你就直接去找孙常果,按我说的办。” “你说郑成亮会不会被判刑?” 王香草跟她分析,郑成亮本来就是个打工的,他又不是主谋,没啥大不了的,估摸着也就是缴点罚款罢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被抓进去了,传出去多难听,丢死人了。再说了,留下了污点,会不会影响孩子?” “他是被人家利用了,没事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大一会儿,一阵雷声把王香草惊醒了。 她骨碌爬起来,惊恐地望着窗外一阵阵刺眼的闪电光,问姚桂花:“你家的门窗都关好了吗?” 看来姚桂花早就醒了,问王香草:“又咋了?是不是又出事了?” “没事,我就是担心灌进雨水。” 姚桂花往王香草身边缩了缩身子,说:“这一阵子咋就老下雷雨呢?一下雷雨就出事,都搭进去好几条人命了。” 王香草轻轻拍着她,就像拍着个小婴儿,说那都是赶巧了,今晚的雷声很远,不会有事的。 姚桂花仔细一听,雷声果然比前几次小了很多,但雨声很大,听上去越来越急。 王香草再也睡不着了,急骤的雨声让她透不过气来。 这雨咋就下得这么凶呢? 简直有点儿邪道。 难道真是应了胡仙姑的话了,桃林峪要出大事了? 这一夜,她几乎没合眼。 天一亮,她就下了床,正穿着衣服,见姚桂花正瞪大眼睛看着她。 “桂花你早醒了?” 姚桂花揉了揉眼睛,说一夜没睡。 “没睡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是怕惊动着你嘛。”姚桂花爬了起来,问王香草上午干嘛。 “没啥事,咋?” “你陪我去找孙常果吧。” “那种事我去不合适,会碍着你发挥的,你们之前那些脏事儿,当着我的面咋好说出口?” “都这样了,还怕个屁,往明里说就是了。” 王香草说眼下可不能戗着他,要是把他惹怒了,说不定会干出啥事来,那样的话也会连累郑成亮。 姚桂花哭丧着脸说她不是怕事儿,是怕路上又打雷。 “我昨天看过天气预报了,说今天晴着呢。” “那可难说,这些日子连天也跟着犯邪道,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 “你是被吓破胆了,没事的,站得直、立得正,邪事就不会找上门来,该干啥干啥去。” 姚桂花下床穿衣服的当儿,王香草说:“桂花,你知道我这会儿最佩服的人是谁?” “谁啊?” “就是徐木琴的姥姥,那个老女人真不简单,简直修成仙了。” “啥呀,她要是修成了仙,干嘛不早点救她闺女?” “我这会儿是看透了,天下最难管的就是人心了,别说仙了,就是神,就是玉皇大帝都管不了。” 姚桂花听得不耐烦,说你就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做饭去吧。 “不爱听拉倒!反正我说的是实话。”王香草去了外屋,开门一看,眼都直了。 这哪儿还叫下雨啊! 简直就是水天一色了,好像是老天爷直接把大海提溜起来,一下子倒了大地上。 院子里的水已经满了,眼看着就漫过门槛溢进屋里来了。 她找出雨衣披在身上,拿起立在门后的镐头,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西边墙根下的排水口,一阵忙活,才把淤塞的东西挖了出来。 看到浑浊的积水打着旋儿往外涌,心里才轻松了下来。 回到屋里,姚桂花伸手接过镐头,对着王香草说:“香草,你抠下水道的架势真像个男人。” 王香草脱下雨衣,故意打趣道:“你以为只有男人会抠下水道呀?女人照样行。” 两个人又没深没浅的嬉闹了几句,绷紧了的心弦慢慢松弛了下来。 简单吃了点东西,王香草走到门口看了看,见大雨一直在下,就回头对着姚桂花说:“桂花,我不能陪着你去找孙常果了,我想把……” 不等说完,姚桂花就打断了她,“你咋了?咋就不能陪我去了?还有比俺家那事更重要的吗?” 王香草稍加琢磨,干脆把镇上来人谈话的事儿说了出来。 姚桂花听了,说那肯定得先顾谈话的事了。 王香草说一会儿我陪你去去村口等一等,兴许就能遇上去镇里的汽车,让人家捎你一段就成了。 “这么大的雨,谁还敢开车呀?路上路下全是水了,稍不留意就开沟里面去了。” 王香草觉着她说得也在理儿,说要不在电话里说吧。 “打电话能行吗?” 王香草说行,当着面说不出的口的,在电话里可以放开来说,效果也许会更好。 姚桂花答应下来,当即拿出了手机,拨了孙常果手机号码。 一连拨了好几遍,都没人接。 姚桂花皱起了眉头,对着王香草说:“看来他是不想管这事儿,要不然咋会连电话都不接呢?” 不等王香草说啥,姚桂花的手机响了起来。 姚桂花赶紧接了,小心翼翼问一声你是谁呀。 听上去对方火气很大,吼道:“这还用得着问了?不是你先拨我电话了吗?” 姚桂花这才听清是孙常果,直接问他:“郑成亮呢?他这会儿在哪儿?”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嘛,别着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人都被抓了,我能不急吗?” “抓了也没事,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来县城了,正在找人办着呢。” 姚桂花还想再说啥,孙常果已经挂了电话。 王香草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说:“既然孙常果已经找人了,就说明还拿着当回事儿,他大小也算是个官儿,腰包里又有钱,找找路子就成了。” “万一他是在骗我呢?” “就算是不为了你,也得为他自己,为他亲戚着想,真要是立案侦查,他才是罪魁祸首。” 姚桂花点了点头,看上去还是有点半信半疑,上床躺着看电视去了。 王香草收拾一番,还化了淡妆,穿上一件粉红色的外套,打雨出了门。 雨仍然下得很大,倾泻如注打在伞上,远远看去,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树叶。 街面上灌满了雨水,成了一片汪洋。 王香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步履艰难,好几次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到了村委会,探头一看,见只有马有成的办公室开着门。 王香草快步进了屋,边收伞边骂着老天爷。 “你咋才来?我都等你老半天了。”马有成冷着脸问她。 “街上全是水,连路都找不到了,差点被冲走了。” 马有成告诉她,情况有变,刚刚接到电话,说领导们今天来不了了。 王香草心头一堵,问马有成:“不会是又出啥意外了吧?” “嗯,还确实是有点意外。” “啥意外?” 马有成鬼兮兮地说:“你过来……过来,靠近些,我告诉你……” “咋了?”王香草走到了办公桌前。 马有成伸出手,一把攥住了王香草的手。 第209章 洪水冲下了一个婴儿 “你干嘛呀?”王香草用力推开马有成的手。 “大惊小怪,这有啥?” “让别人看见成啥了?” “这不是没人嘛。” “没人也不行,成啥了?” “你个小娘们儿,咋就不知道孬好呢,叔这不是爱惜你嘛。” “你还知道自己是叔啊?以后收敛着点,老天爷睁眼看着呢,哪一个不守规矩,就会被雷劈!”王香草虎起脸,毫不想让。 她不只是反感马有成动手动脚,关键是听到镇上不来谈话了,心里没了底,唯恐又出了啥变故。 “看看你那个样,就跟我把你咋了似的,看看自己的手,上头不是有一滩泥嘛,老子替你抓掉还不行啊?” 马有成心里有数,就是再有想法,再猴急,也不敢胡来。 他了解王香草的性格,除非她自己心甘情愿送上嘴,要不然是绝对不敢胡来的。 再加上她随口提到了雷劈人的事儿,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儿发憷,毕竟在短短数日内,三个活蹦乱跳的人死在了雷电之下,这事儿还真有点儿说不明白。 还有私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说,听上去有鼻子有眼,好像他们真的做下了孽,遭了天谴。 王香草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也不好揭穿他,去门后的洗脸盆里洗了洗手,问上头的领导到底为啥没来,是不是出意外了。 马有成说没啥意外,就是因为雨大,车不敢跑。 他还说,这事儿好歹定下来了,之前还真有点儿担心,唯恐张委员在背后动手脚。 说到张委员,王香草又多出了一份忧虑,担心夜长梦多,再出啥岔子。 马有成说所有的程序都走完了,谈话这个环节可以省略掉,他们在把资料填一下就行了。 这就等于是正式任命了,从现在起,你就是真正的村干部了。 王香草悬着的心里这才落了下去,脸上有了喜色,问起了具体分工。 马有成说:“上头考虑到你工作能力强,当个妇女主任屈才了,所以直接让你接替治保主任。” 王香草有点儿失落,并不是妇女主任那个位置有多好,多重要,主要是有一种被郑玉玲打败了的滋味儿。 “咋不说话了?” “哦,我只是觉得自己一个女人家,干那事儿有些不方便。” “纯粹是多余,女人怎么了?花木兰不是女人?撒切尔不是女人?女人干大事的多了去了!治保主任这个活,并不是要你亲自去干,主要看的是你的管理和协调能力,你可以着手拿出一套方案,像组织人员夜间巡查了,三户联动了,五户联防了啥的,具体实施还得依靠老百姓,你只管监督检查就行了。” 王香草点了点头。 马有成朝着门外望了望,说:“等雨停了,我就组织个两委会,把你的职务任命和工作安排宣布一下。” “这雨下得太邪道了,看上去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急也没用,别人都好说,孙常果就来不了,这时候肯定不在村子里,咋让他回来?可缺了他又不行,毕竟他是支书。” 说到孙常果,王香草心头一震,问马有成:“对了,你知道孙常果又惹麻烦事了不?” 马有成一愣,忙问:“他又咋了?” 王香草就把姚桂花男人在孙常果授意之下,去外村装神弄鬼吓唬人,然后诱骗安装防盗窗被抓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这是迟早的事儿,咱不杀儿有杀儿的。 “他出事就出事了,可是郑成亮也给弄进去了。” 马有成气恼地说:“他是活该,谁让他认贼作父,不识好歹了!” 想起了姚桂花可怜兮兮的模样,王香草厚着脸皮求起了马有成,让他帮着向李所长求个情,放郑成亮一马。 马有成直接回绝了,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以为那种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啊!那伙人犯了法,谁也没办法。 王香草低沉地说:“只是可怜姚桂花,一听到消息后,人都哭得不行了。” “那也用不着咱们去捞人,找他们的主子孙常果好了!” “孙常果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本事大小先不说,可他有钱呀。”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村长……村长,马村长你在吗?” 马有成站起来,走到门口,高声喊道:“老田叔,你咋来了?快进屋,快……快……”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迈进了门槛,身上披一块皱巴巴的薄膜。 进屋后,他挺了挺腰杆,满脸惊惶地说:“不得了了,村西那块儿发大洪水了!” “这雨下得时间也不长,就发洪水了?”马有成有点不相信。 “是啊,水是从上头来的,呼呼的,势头很猛,没多霎就灌满了院子,还涌到了屋里。” 马有成埋怨起来,说几年前就你搬到上头来住了,十遍八遍你都不听,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老汉低着头,解释说孩子不给盖房,实在也没地方搬。 马有成说:“先不说那事了,你觉得洪水是从哪个地方来的?” 老汉朝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说看上去是从水库那儿淌下来的。 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呼小叫地嚷嚷:“对了……对了,我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啥真有的事?” “好像还出人命了。” “啥?你说啥?出人命了?谁又死了?”马有成被惊到了。 田老汉更加惊慌了,干瘪的嘴唇哆哆嗦嗦,“水里面还漂着……漂着一个小孩呢!” “在哪里?小孩在哪里呢?” “在水里……还在水里呢?” “你是说被水冲走了?” “是从上头冲下来的,被柴禾堆挡住了,我过来的时候,好像已经挂在玉米秸上了。” 马有成埋怨起来,说你咋不赶紧救人呢。 田老汉说我看着是没救了,哪还有个人形呀,怪吓人的,就没敢动手。 “走,赶紧了,带我们过去看看。”马有成说完,回头招呼王香草,“走……走,别愣在那儿了。” 王香草说:“都死人了,是不是先报案?” 马有成直接骂了起来:“你个熊娘们,报案有个屁用呀?你以为派出所那些人是菩萨呀?能把死人复活。雨下得这么大,路都被淹没了,你让他们飞过来啊?” 王香草撑开雨伞,跟在后头出了门。 到了老田头家,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滔滔的浑水已经漫过了门槛,溢进了低矮的石屋里面。 马有成一边察看,一边脏兮兮地骂着:“老田头,你说你养了些啥狗曰的杂碎,拉犁拉磨的一辈子,到头来把你扔在这个破屋子里,我看他们是成心想要了你这条老命!” 田老头站在水里,深垂着脑袋,一个劲地叹息。 王香草望那两间摇摇欲坠的小石屋,对着马有成说:“我看这屋快撑不住了,没准很快就要塌,还是赶紧想法子吧。” “都那样了,还有啥法子想?”马有成转身望着老田头,大声喊,“快说,那个死人呢?” 老田头说不是死人,是个死孩子。 “孩子不是人吗?走,赶紧带我们过去看一看。” 老田头转身朝着大门外的草堆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那就是个小孩子嘛,还没个酒瓶子大呢,就跟个小兔子似的。” 王香草听了,浑身一阵阵发麻。 走近了草堆,田老头朝着靠近墙根的玉米秸指了指,“那不……那不,就在那儿呢。” 两个人一齐看过去,见只是个包婴儿的襁褓,看不清里面有啥。 马有成问田老头:“孩子在哪儿?” “就在那里面包着呢。” “你看过了?” 田老头点点头,说是啊,我看过了,那会儿刚出门,就看到了那个东西,以为里面包着啥好物件呢,敞开一看,差点被吓死了。 王香草问他:“你看到啥了?” “就看到那个丁点大的小孩了,好像是刚生下来没几天,不过脸色不难看,就跟睡着了似的,可我手试了一下,没气了。”田老头说完,抬头抹了一把脸,脸上明晃晃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看上去他被吓得不轻,没在水里的两条干枯瘦腿颤栗不止。 马有成手指着那个襁褓,命令田老头:“你快点过去,把那个玩意儿拿过来我看看!” 田老头一张老脸皱巴成了核桃,直摇头,说:“村长你饶了我吧,我不敢了,真的不敢。” 马有成却拧上了,大声喝他:“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有啥好怕的?难不成你想让王香草上去拿?” “不……不……”田老头往回退了好几步。 王香草想了想,对着马有成说你别难为他了,肯定是被吓破胆了,还是我来吧。 边说边涉水走动着,朝那个襁褓走去。 马有成跟在后面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王香草稍加镇静,咬紧了牙关,先把盖在襁褓上的浮草扒拉开,果然就看到了一张婴儿脸。 果然像田老头说的那样,婴儿的小脸蛋看上去很鲜活,细皮嫩肉的,还带着些微的红润,看上去就跟睡着了一模一样。 婴儿的五官长得很周正,不见丝毫损伤,只是眉心紧蹙,像是装着满腹心事似的。 第210章 老屋·老头·死婴 王香草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面色苍白,惊颤不止。 “咦……”马有成唏嘘一声,随问王香草,“这小玩意儿是不是还活着?” 王香草摇摇头,说:“活啥活?你仔细瞅瞅,他那两个小鼻孔都被污泥给堵住了。” “不对……不对,你看那脸色,哪像死了点样?”马有成说着,抬脚走了过去,说,“我看看,说不定真活着呢。” 王香草说:“要是活着那可真是神奇了。” 马有成弯腰低头打量了一番,伸手试了一下婴儿的鼻息,还用手指摸了摸婴儿的额头,然后直起腰,摇摇头说:“完了,死得透透的了。” “这可真是怪了,又是大雨,又是洪水的,咋就这么干净呢?”王香草禁不住问道。 “会不会是有人抱过来,丢这儿的?”马有成问王香草。 王香草盯着看了一会儿,否定了他的猜测。 小被子湿漉漉的,还沾满了污泥,被角还被扯破了,这怎么会是抱过来的呢? “这可真成稀罕事了。”马有成摇头晃脑,回头问田老头,“你没看见有啥人过来吧?” 田老头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谁会把孩子扔进水里呢?这可真是怪了。”马有成疑问道。 王香草说肯定不是故意扔的,也许是上游的哪一家被水冲了,小孩子顺水漂下来了。 马有成说不可能,真他妈的遇到邪事了。 王香草问马有成该咋办。 马有成说:“大小也是一条性命,按道理应该报案,可报了也白搭,大人的案子都破不了,何况是个刚出娘胎的孩子了。” “那该咋办?” 马有成呆着脸琢磨一下,抬起头对着王香草说:“这样吧,你立马去找胡仙姑来。” “找她来干嘛?” “让她帮着看看是个啥情况。” “你也开始信她那一套了?”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总不能丢在这儿吧?多难看,无论如何该给他个着落。” 王香草应下来,转身走了。 马有成转身望着田老头的房子,看了一会儿,说:“这个破房子实在是不能再住了,被水这么一泡,随时都会塌,还是拿上值钱的东西离开吧。” 田老头哭着脸说:“我去哪儿呢?” “找你儿子去!” 田老头深埋下头,皱巴巴的脸几乎要贴到了浑浊的水面上了,喃喃地说:“白养了那几个杂碎了,没一个肯接纳我。” “一群白眼狼!三个儿子,哪一家不是亮亮堂堂的大瓦房,咋就安不下一张床呢?” 田老头神情凄然,摇着头,说不指望了,哪一个都指望不上,不如直接葬在里头算了。 “你个老糊涂虫,想死在里头别去找我啊!把我喊过来,让我眼瞅你着死,我成啥了?”马有成的指责不无道理。 田老头慌乱地摇着头,一脸悲怆。 “你也用不着要死要活的,有我马有成在,无论如何也得给你个安身之地。”马有成拍着胸脯说。 说完,又催促他进屋收拾东西。 田老头答应着,转身进了屋。 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很多,进进出出搬起了东西。 破家值万贯,田老头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马有成有点担心,走到屋门口,朝里面喊:“老田头,不值钱的先先放里面吧,等水退了再说。” 田老头手上依然忙活着,说:“万一塌了呢,不就弄不出来了。” 马有成不耐烦了,嚷嚷道:“我这是打算让你住到村委会的会议室里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进去像啥?那不成垃圾场了。” 老田头应一声,说我那出来放在外面的棚子里,不带过去。 说完又进了屋。 马有成刚想再说啥,听见王香草在外面喊他,就赶紧扭头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看见胡仙姑手里打着一把伞,正瞅着那个死了的婴儿发呆。 马有成朝着她喊:“胡仙姑,你就别发愣了,向前仔细瞅一瞅,到底是咋回事儿。” 胡仙姑头都没回一下,应声道:“用不着瞅,在家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能耐你了,那你说是咋回事儿?” “这是天机,我可不敢大声小吆喝的。” 马有成知道她又在故弄玄虚,说你就别云山雾罩的了,赶紧看看是个啥情况,然后给打发了。 “不敢,我可不敢随便动手。” “咋了?” “这小东西邪道着呢,我法力不够,没准会伤了我。” “真有那么厉害?” “可不,厉害着呢,说不定会要了我这条老命。” 王香草插话问:“老姑,那说该咋办好?” 胡仙姑闭上眼睛,默念一阵,说:“要是让我办,那就得依我。” “你就别磨叽了,说吧,咋办?” “我得回去烧些香火,求上仙帮忙。” “好……好,你爱咋办咋办,反正不能一直扔在那儿,怪瘆人的。”马有成说。 胡仙姑直言道:“马有成,大村长,我把话说在明处,做那些事情是要破费的,香火钱可不能由我出。” 马有成明白她的意思,没好气地说:“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几个小钱,你这样,八辈子修不成正果。” “你懂个屁!这不是钱的事儿。” “得了,用不着说些没用的,报个数吧,需要多少?” 胡仙姑说,别看他人小,造化可不浅,不是一般的小鬼小仙,要正儿八经做降魔,香火必须要厚实,少说也得二百块。 “你可真黑!”马有成白了她一眼。 “不是我黑,是这这玩意儿恶毒!”胡仙姑走近了,仔细打量着那张小脸,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道说了些啥。 “别磨磨蹭蹭了,赶紧去办吧!” 胡仙姑也没再说啥,扭头就往。 走了没几步,突然听身后轰隆一声响。 回头一看,田老头的房子轰然坍塌,瞬间夷为平地。 一股尘土腾空而起,绞着劲盘旋升腾,就像一条黑灰色的苍龙直冲云霄。 “完了……完了,全他妈的完了!”马有成跺着脚喊了起来,“狗曰的田老头还在里头呢!” 第211章 乱成了一锅粥 胡仙姑返回来,站在马有成和王香草身后。 三个人静静站立着,期待着奇迹发生。 但直到尘埃落定,也没见田老头的影子。 马有成叹息道:“这个老田头,不让他进屋偏不听,这下可好了,为了那点破家当,老命都搭上了。” “活着也是受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了百了。”王香草喃喃地说。 胡仙姑突然冒出了一句:“是那个小鬼在作祟!” 马有成回头吼一嗓子:“胡扯八蛋!” 胡仙姑也不恼,自说自道:“他是个屈死的冤孽,路上不消停,只得找个伴了。” “老姑,你的意思是……” 胡仙姑望着王香草,问:“你是不是觉出些啥了?” “那不会就是被徐木匠祸害了的婴儿吧?” 胡仙姑点点头,说:“是啊,是他,小鬼头死的不甘心啊!” 马有成望着王香草,再看看胡仙姑,疑问道:“你们说的这……这是些啥鬼话?” 胡仙姑转过身,指着挂在玉米秸上的襁褓说:“那就是被徐木匠捡了,贪了买命钱,又用烂石砸死在洞里的小婴儿,人小鬼大呢!借天作乱,顺着洪水下来索命了。” “老田头跟他无冤无仇的,他索得哪门子命?” “现世看似没有冤仇,前生未必没有血仇。” 马有成喊道:“你就别在那儿拉鬼话了,先交给你个任务,快点把那个小鬼头埋了。” 胡仙姑说:“这事我不干,阴气太重。” “啥阴气不阴气的,不就是为了几个钱嘛,说吧,再给多少?” 胡仙姑问他:“你是想让埋了尸首再施法?” “是,都交给你办了!” “五百,少了五百不干!” 马有成眼一瞪,嚷道:“你想钱想疯了吧?” 胡仙姑说:“嫌多是不是?那好,你找别人去,这种钱我还不想挣呢!” 说完欲转身走。 “三百行不行?” “不干!” “再加一百!” 胡仙姑骂道,马有成你就是个铁公鸡! “行了,啥铁不铁的,只要还是个公鸡就成!” 胡仙姑把鸡爪子一样的手伸过来。 马有成歪着头吼:“这样的天谁带钱呀?明天让王香草给你送过去,保准一分都不少!” 胡仙姑说你可别耍我。 马有成说耍你个老吊嫲子干嘛,该干啥干啥去。 胡仙姑甩一句谅你也不敢耍我,走到玉米秸堆前,闭上眼睛默念一阵,然后抱起了那个水淋淋的襁褓,朝着村东走去。 马有成围着倒塌的破房子转了几圈,对着王香草说:“你去通知田老头的几个儿子,让他们来收尸。” 不等王香草离开,马有成叮嘱她,田老头的大儿子家离得最近,去他那儿招呼一声就行了,就说你无意中看到的,其他不要多说。 “那你呢?” “我回村委会,你把话传到了,直接过去就行了。” 王香草走后,马有成又叫着老田头的名字喊了几声,见确实没了反应,就默默离开了。 回到村委会,刚落座,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镇上打来的,说是雨量太大,水库里的水位已经超过了警戒线,要求村里安排专人去看守。 并且要求着手预警工作,首先要疏散低洼地带的所有住户,以防溃坝。 放下电话后,马有成犯难了,上级的安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村里没钱呀,不给钱谁干活? 村里的人不比从前,个顶个的精于算计,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手,你肯去白尽义务? 正打算着该怎么个办法,王香草走了进来。 “办妥了?”马有成问。 王香草说:“这叫啥事啊?咱跑前跑后的忙活,人家亲儿子一点都不拿着当回事儿,跟田老头的大儿子说过后,人家眉头都没皱一下,说等着停雨后再去看看。” “狗杂种!他们巴不得老东西死呢,活着还是累赘。” 王香草顿了顿脚上的泥水,说:“这雨吓得也太邪道了。” “可不是嘛,老子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大的雨。” 王香草说:“会不会真被胡仙姑说着了呢。” 马有成问道:“她说啥了?” 王香草就把胡仙姑前几天预言桃林峪要有灾难降临的话复述了一遍,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觉得胡仙姑不是随便说说,徐木匠两口子以及孙老六的死就不寻常,还有今天见到的那个死婴,再加上田老头这一出,这才几天工夫,五条人命打发了。 再看眼下这鬼天气,要是大雨再接着下,指不定还会闹出啥怪事儿来呢。 马有成皱起了眉,把镇上的电话内容告诉了王香草。 王香草问该咋办。 马有成说是不好办,现在村子里本来就没几个棒劳力,又没报酬,谁肯听摆布? “不去咋行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那你说让谁去?” 王香草的意思是挨家挨户去动员,三人一组,轮流值守。 马有成说这事肯定行不通,没人会白尽义务。 王香草想了想,说那就召集所有的村干部开个会,让他们分片包干,去挨家挨户的做工作。 马有成勉强同意下来,夸王香草有主见,是块当干部的料。 说完,他又想起了胡仙姑那边的事儿,要王香草赶紧过去看一看。 王香草一愣,问道:“她干她的,有啥看头?” “我琢磨着你分析得也有道理,你跟她还算对付,让她想法子帮着破解一下,兴许就能让雨停下来。” 王香草说你不是不信那一套嘛。 “病急乱求医,试一下吧,实在不行,花点钱也无所谓了。” “我这会儿过去不会耽误事吧?” “你问明情况再说吧,要是老妖婆能把问题解决了,还开哪一门会呀?”马有成说着,敞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钱,数出五张,递给了王香草,豪爽地说,“这些全给她,省着她说咱们没诚心。” 王香草接过钱,撑起雨伞,冲进了雨幕中。 到了胡仙姑家,抬头一看,竟然大门紧锁。 这么大的雨,她跑哪里去了呢? 难不成是去埋葬那个“小冤鬼”了? 不就是一点点小肉疙瘩,挖个坑埋掉就是了,至于费那么大的工夫吗? 王香草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回去又没法交差,只得站在雨中等。 走一会儿,站一会儿,来来回回转悠着,实在没了耐心,刚想打道回府,却看到一个黑影慢慢走近了。 果然是胡仙姑,她穿一身黑衣服,打一把黑雨伞,看上去怪瘆人的。 “老姑,你去哪儿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胡仙姑边拿出钥匙开着门边说:“还不是为那个小冤魂寻一个安身之处嘛,要是随便扔掉了,说不定还会回来闹腾。” 进屋后,王香草先把钱递了上去,跟她说这是马有成的意思。 胡仙姑有点吃惊,问:“马有成开窍了?” “是啊,村长不但越来越信服,对你也越来越郑重,这不,刚回到办公室,就打发我过来送钱了。” 胡仙姑接过钱,数了数,装进了口袋里,说:“用不着说好听的,那个老东西是不是有事求我?” 王香草一愣神,把马有成的意思说了出来。 胡仙姑听了,思量一会儿,脸色凝重起来,说:“天意难违呀!别说我造化太浅,就算是真的有通天的能耐,也不敢犯拧,你说是不是?可既然马有成有了这份诚意,我今儿就豁出去了,施出看家的本领,跟老天斗一斗!” 王香草夸赞她开明大义,说你是为了普度众生,老天爷不但不会怪罪你,还会给您增福添寿。 胡仙姑笑了,说你学会见风使舵了,话也说得中听,听起来让人舒坦。 王香草说:“老姑你就别夸我了,赶紧动手干正事吧,还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 胡仙姑又冷下脸来,思量片刻,说还要出点香火钱。 王香草问需要多少,胡仙姑说这是大事,要摆大排场,最少也得个一千两千的。 王香草虽然觉得多了点儿,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胡仙姑信誓旦旦地说,这就去买来香火、纸草,回来后打坐施法,最迟明天一早就能让雨停下来。 王香草满脸诚服,答应下来,说只要雨能停,我立马就把钱送过来。 “中,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回吧,我这就着手准备。” 王香草告辞离去,回了村委会。 到了村委会大门口,突然听到一阵阵哭闹声从里面传出来。 她心头一紧,迈步进了院子。 抬头一望,马有成的办公室竟然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哭声、喊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呼天号地,活似一锅沸腾的粥。 王香草停下脚步,用心听了起来。 这才知道,那些闹哄哄的人正是被埋在废墟中的田老头的儿孙们。 有人在在大声质问马有成。 问他为啥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埋了。 指责说这是变相杀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还有人说,就算不追究法律责任,也得给一定的经济补偿,那样的话,就免于起诉。 …… 第212章 这出戏演得很精彩 一听就知道这些不肖子孙想干嘛了。 他们无非是想借着老子的死,来要挟马有成,让他承担责任,再把那份责任转化成物质。 奶奶个棒槌的! 这不是明着讹人嘛! 是想钱想疯了吧? 竟然大瞪着眼睛说假话,没脸没皮、没羞没臊、没白没黑,这跟敲诈勒索还有啥两样呢? 这些狗杂碎,父母活着不闻不问,人没了,还想利用那点没有油水的尸骨做赌注,简直是可恶到家了! 王香草忿忿地想着,暗暗骂着,脑子却在飞速旋转着。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村干部了,关键时刻就得跳出来伸张正义,单凭个人感情,也不能坐视不管,危难之时,就该为马有成排忧解难。 她迈开大步,趟着哗啦哗啦的积水,冲到门口,大喝一声:“你们还有脸来闹腾?” 所有的面孔都齐刷刷看过来,有个孙子辈的对着她叫嚣道:“你叫唤啥呀?你算哪根葱?” 马有成插话说,王香草现在是镇上任命的村治保主任,专管治安工作,她最有说话权,你们有话对她讲吧。 王香草没理会那个毛孩子,而是把目光转上了自己之前去找过的田家老大,问他:“谁让你来胡闹的?” “你们见死不救,眼瞅着俺爹埋在了老屋里,我们来讨个说话还不行吗?” “有话可以说,但不能胡说!聚众闹事是犯法的,你们不会这么快就把刘家搭灵台大闹村委会的事忘记了吧?人都被抓了,要不是老村长帮着说情,怕是要吃五年牢饭呢!” “我们是来讨说法的。” “屋子塌了,那是年久失修;老人被埋,那是你们不孝,到这里来讨得哪一门子说法?” “不管咋样,你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埋吧?赔偿不赔偿另说,至少得帮着清理一下现场,找出俺爹的尸骨来吧!” 王香草说找尸骨是你们的事儿,与村里有啥关系,你们要是不服,就让派出所来人处理。 田家老大明显没了底气,软塌塌地说叽咕着:“你们这些村干部见死不救,严重失职,过来问问还有毛病呀?” “你咋知道我们见死不救了?” “有人告诉我们了。” “谁告诉你你们的?” “是……是……” 不等说出口,田家老二大声制止了他:“滚一边去,你知道个啥呀,一边呆着去!” “田老二,这么说你知道了?” “是我亲眼看见的!” “你看见啥了?在哪儿看见的?你说说你们这些当儿女的,平日里谁主动去照看过老人?更何况是下着雨了,我咋没看见你!” “我躲在一边呢,你肯定看不到。” “那好,你说,你还看到啥了?” “看到你们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屋子塌了下去,把俺爹砸在了里头。” 王香草直直盯着他,逼问道:“这么说,你的心更狠毒,看到你爹砸在里面了,竟然无动于衷?” 你个老小子无话可说,直翻白眼。 王香草灵机一动,说:“你们知道我跟马村长去你爹哪儿干啥了吗?那是因那个地方发了洪水,还把一个死孩子冲到了门口,我们千方百计想劝他离开,让他暂时先搬到村委会来避一避,可你爹就是不听。” 田家老大见王香草说得很动情,眼圈也红了,埋下了头。 王香草接着说:“你知道你爹为啥不愿意离开,冒着生命危险呆在屋里吗?” “为啥?” “他不光不舍得那点破家当,还有……还有……” “还有啥?”田家老大声音问。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属实不属实,算了,不说也罢,等洪水消了,我们再清理核实。” “你倒是说呀,到底是咋回事?” 王香草欲言又止,看上去费了很大的犹豫才说:“老人家说话不清楚,不过他一连说了好几遍,好像是说屋里有一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忘记放哪儿了,一直没找到。” 田老二眼睛唰一下亮了,他问王香草:“俺爹说那是啥宝贝?” 王香草说好像是一对玉镯,你老奶奶那辈传下来的。 “对呀!这事靠谱,小时候听奶奶说起过,好像是有那么个物件,可后来一直没见着,原来一直藏在爹那儿呀!” 田老大说:“就算有也白搭了,连人都砸在下面了,那玩意儿还不碎成好几截了。” “那可不一定,那么珍贵的宝贝,肯定放得很严实。” 被逼到墙角的马有成清了清嗓子,终于说话了,他说:“你们回去吧,那个破屋圹子用不着你们管了,等村里安排人拾掇吧。不过,咱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谁找到宝贝就归谁,你们可不许眼红胡闹!” 田老二不干了,冲着马有成嚷嚷道:“那是我们家的,凭啥谁找到归谁?” 田老大接话说:“老二,我看这事还是咱自己干吧,万一被别人找到了,偷偷藏起来,咱可就亏大了。” “是啊,亏大了!”田老二一挥手,喊道,“走了,咱们自己清理去,谁找到归谁!” 一帮子不孝子孙呼啦啦涌出了办公室,争先恐后朝着老屋奔去。 等彻底平静下来,马有成才惊呼道:“看来你还真是个人才啊!这出戏演得也太精彩了。” “啥人才不人才的,不就是个庄户娘们嘛。”王香草嘴上很低调,心里却美滋滋鲜活起来。 马有成说一下子来了那么多人,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尤其是那个田老二,简直就是个二皮,还真是被吓着了。 王香草说:“寡不敌众,你那样做就对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我琢磨着,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有啥文章?” “好像有人暗中点火了,要不然他们咋知道咱们在现场?话也说得一套一套的,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点化过了。” 王香草说我知道你怀疑谁了,一定是那个老妖婆又作祟了,因为只有她知道事情的经过。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马有成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说,“让她作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不照样让你摆平了,等秋后再算账也不迟!” 王香草笑了笑,说想不到田家那帮小杂碎那么好骗,凭空的一对玉镯子就让他们上钩了。 “不过,这出戏你演得很大胆,万一被识破了呢?对了,万一他们把老房子扒个底朝天,找不到咋办?” “找不到就接着找呗,那么大个地场,谁知道在哪儿?乱石废土的清理完了,再挖地三尺,让他们折腾去。” “万一挖地三尺也没找到呢?” ‘那就帮着他们分析一下,或许是被他奶奶带在身上烧了,也或许是被人偷走了,办法多着呢。” 马有成伸出了大拇指,频频点头。 撂下田家的事儿,王香草又把胡仙姑那边的情况汇报了一番。 不等马有成有回应,院子里又传出了女人的喊声。 “村长……村长,马村长你在吗?” 马有成坐到了办公桌前,喊一声:“谁呀?” “村长,是我呢?” 竟然是姚桂花。 王香草一愣神,禁不住揣摩起来:这个时候,她来找干嘛呢? 正想着,姚桂花闯了进来。 王香草迎上去,问她下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干嘛了。 看上去姚桂花的情绪很低落,她望望王香草,再看看马有成,说:“你们赶紧帮着俺想想法子吧。” 马有成问她咋了。 “郑成亮被抓了。”姚桂花说着,朝着王香草瞄了一眼,问马有成,“王香草没告诉你吗?” 王香草有点被动,脸上一阵不自然,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担心这样的丑事你不愿透露出来,所以……所以才没告诉村长。” 马有成问:“到底是咋回事儿?你倒是说呀!” “那好,既然桂花不介意,我就告诉你吧。”王香草就把郑成亮帮着孙常果亲戚非法安装防盗窗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有成问姚桂花:“这事儿你该找孙常果呀,赶紧让他出面捞人。” 姚桂花找过他,可一直没消息,后来再打电话,就没人接了。 “不会吧,既然他是主谋,干那些事的又是他的亲戚,怎么会不管呢?”马有成满脸疑惑。 埋头想了想,马有成说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分析到,孙常果为啥不接电话,至少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会不会也被抓,压根儿就没法接电话;第二个是很有可能他没了主意,死了猴子砸掉锣,彻底没咒了。 王香草不同意他的推理,说孙常果是当事人之一,怎么会逃避呢? 他能逃得了吗? 马有成不屑地冷笑着,说:“你以为孙常果是正人君子吗?是那种有情有义的人吗?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到了是非关头,他一准落井下石。” 姚桂花脸色越来越难看,直着嗓子喊:“那可咋办呢?村长……村长,你可得帮着我们想想法子,千万别让郑成亮去蹲大牢啊!” 马有成盯着姚桂花看了一会儿,眼珠一转,说:“好吧,我先试探一下,看他接不接我的电话。” 王香草问他:“要是他接电话了呢,你咋说?” 马有成一边拨着号码,一边说:“放心,老子有数,对付他很简单,小菜一碟。” 第213章 带上女人去值班 电话果然就拨通了。 听上去孙常果有点慌里慌张,上来就问是不是崔玉柱出事了。 马有成说崔玉柱没事,在医院养得好好的呢。 “哦,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屋漏偏逢连夜雨了呢。”孙常果声音缓了下来。 马有成说:“可不是,这不又出问题了嘛。” 孙常果又出啥问题了。 马有成深叹一口气,说:“公事、私事都有问题,你是想先听公事呢?还是先听私事?” 孙常果苦笑一声,说老马呀,你就别绕了,赶紧告诉我吧。 马有成说:“我说的公事,就是汛情问题,水库水位超过了警戒线,镇上通知我们拿出专人到那边值班,可咱们没钱呢,没钱谁能听咱使唤?还有下游低洼地带的几乎人家,领导有求动员他们赶紧撤离,迁到高处,十几户人家呢,让他们住到哪儿去?” “真有那么严重?” “是啊,比说的更严重,我这都快给愁死了,现在最主要的是缺钱,没钱啥工作也没法干!” “是啊,这事是不好办,那……那,你再告诉我私事吧。” 马有成清了清嗓子,说:“姚桂花在我这儿呢,哭哭啼啼的,说是来找你,见你不在,就进了我办公室。” “她在你屋吗?” “是啊,王香草正抱着她呢,不敢撒把。” “咋还要人抱着?” “哎呦,别提了,我都差一点被她给吓死了。”马有成夸张地说,“姚桂花一进屋就放声大哭,还寻死觅活的,万一在我屋里出了事,还说得清吗?” 孙常果一听急了,大声喊着,要马有成一定要拦住她,千万别让她想不开。 马有成说:“可不是嘛,要是寻了短见,我也跟着倒霉。多亏了王香草及时赶了过来,这才帮我救了她。” “你是说,姚桂花她已经……” 马有成煞有介事地编起了故事,他说姚桂花是有备而来的,口袋里装着一根绳子,进屋哭闹过一阵子,转身走到了窗口前。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掏出绳子系在了窗框上,打一个活结,直接把脑袋伸了进去……” 孙常果喊了起来:“你说姚桂花她……她上吊了?” “是啊,要不是我反应快,怕是这会儿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村长,她没说为啥寻死吧?” “说了,进屋后就哭诉着说她家男人到外村帮着安装防盗窗,被抓进去了,本指望你能救他出来,可连你也没了影子,一急之下就想不开了。” 孙常果骂了起来,骂姚桂花不懂事,给自己添乱。 马有成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常果说这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等见面再说。 “是啊,我觉得很复杂,半天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听上去这事儿够严重的,要不然姚桂花能写遗书吗?” “她……写遗书了?” “可不是嘛,姚桂花把脑袋伸进绳扣里的时候跟我说,她已经写好了遗书,还告诉我具体放在了那里,说上头有她所有的冤屈,要是她死了,一定为她主持公道。” 孙常果听了,嘟嘟囔囔,也听不清他说了些啥。 “常果老弟,你说啥?我咋听不清呢,你说她到底是咋回事?一个老娘们家,会有啥大不了的冤屈?至于连命都搭上吗?” 孙常果结结巴巴,无以作答。 马有成直截了当地问他,姚桂花这样寻死觅活的,是不是与你有关系。 孙常果说这事的确是与我有一定的关系,等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眼下要紧的是你一定要拦住姚桂花,好好劝劝她,就说我孙常果无论如何,就算是豁上命也得把她男人给弄出来。 马有成说他实在是有点顾不过来,她这边是一条人命,水库那边关系到几十号人的性命,你让我咋办。 孙常果沉默片刻,说你先安排人去水库值班吧,钱由我来出,你腾出时间守着姚桂花,好好劝劝她,一定不要让她往绝路上走,就为了那点事儿,命都不要了,不值当的呀! 还表态说,这就去跑门子找关系,无论如何把郑成亮给捞出来。 最后谈到了给去水库值班人员的报酬问题,答应每人每天一百块钱,外加二十元的生活补助。 说等事情办妥了,就把钱给送过来。 马有成抱怨说,跟你搭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脉,不但工作上帮不了我的忙,还净给添乱,随又扯到了崔玉柱那边的事儿,说自己跑前跑后不说,还给垫付了三千多块的押金。 孙常果明白马有成的意思,满口应承,说尽快把钱还给他。 …… 挂断电话后,马有成冲着两个女人说:“这出戏演得咋样?” 王香草说了声你这一招够毒的,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姚桂花也放松下来,连声道谢。 马有成说我不是成心杀人,是对症下药,对待孙常果这种黑心人,就不该手软。 姚桂花问马有成,要是孙常果问起遗书的事儿,该怎么对他说。 马有成说你就想通后撕掉了。 说完摸起了桌上的香烟,招呼两个女人:“你们俩都跟我走。” “去哪儿?”王香草问。 马有成已经抬脚走到了门口,说:“去水库!” “我也一起去吗?”姚桂花问。 “去,一起去水库值班去。” 姚桂花说:“我又不是干部,值哪门子班呀?” “又不是让你白去,有钱赚。” 姚桂花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拒绝。 对她而言,眼下马有成成了她的恩人,是恩人就得报答,眼下唯一的报答方式是听他指挥,任他摆布。 三个人各持一把雨伞,穿穿街过巷,趟着哗啦啦的雨水朝前走去。 经过小卖部时,马有成停下来,从上衣口袋了拿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问他:“这就开始发钱了?” “你去买一些吃喝带着。” “买啥呢?” “随便,想吃啥就买啥。”马有成朝着脚下啐一口唾沫,接着说,“哦,别忘了买两瓶白酒。” “买那白酒干嘛?” “喝呀。” “值班能喝酒吗?” “喝酒值班两不误。” 王香草不再说啥,走进了小卖部。 很快就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到了水库坝顶,马有成有模有样观察了一会儿水面,再四下里看了看坝体,然后对着身后的两个女人说:“没事,看上去一切都正常。” 王香草提醒他,雨还在下,可不能马虎大意。 “这坝体牢靠着呢!”马有成回头问王香草,“你知道这坝体多少年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知道。 马有成说快三十年了,越是这种老坝越结实、越牢固。 王香草望一眼姚桂花,再望向马有成,说既然没事,咱就回去吧。 “那可不行,上级的命令必须执行!” “就这么呆在雨里?一会儿天就黑了,荒山野岭的,吓死个人了。” “谁让你呆在雨里了,走,跟我走!”马有成说着,扭头朝着大坝东首的大院子走去。 王香草心头一紧,随即想起了那个已经死去了的水管员胡老头,以及与他之间发生的那些故事。 虽不情愿,却又不好说出口,只得磨磨蹭蹭跟了上去。 硬着头皮走近了院子,王香草在那棵老柳树下站定了,满脸仓惶地朝四下里打量着。 她看到,院落里有了变化很大,原来的大片空地全都种上了蔬菜,就连西墙那边的荒地,也栽上了叫不上名字的花草。 一排八间瓦房,最南端的那一间开着门,里面已经亮起了电灯。 看上去值班室也做了调整,从最北边的那一间调到了最南头去了。 这让王香草坦然了许多,毕竟物是人非,不会触景生情想起那个人来了。 马有成先一步进了屋,很快又折身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干巴老头。 “你们俩站在那儿干嘛,过来,赶紧进屋了。”马有成冲着两个女人喊了起来。 那个干巴老头傻傻笑着,跟着打起了招呼:“两位大妹子,来吧……来吧,别呆在雨里了。” 干巴老头细声细气,听上去就像个女人。 王香草觉得奇怪,上头的领导是咋想的,干嘛要派一个娘娘腔的下了头来看守水库呢? 他能镇得住坏人吗? 能把守好水库吗? 这样想着,心里就竟然放松下来。 进屋后才看到,里面竟然收拾得井然有序,并且换了新家具,正中间摆着两张写字桌,东墙根放在一排组合沙发,前面的玻璃茶明晃晃的,看上去一尘不染,上头放着一套新茶具。 老头很热情,忙忙活活,又是让座又是沏茶。 不知道是见到村长的缘故,还有因为有女人在场,看上去他有点儿激动,斟茶的手微微发颤,一双小眯缝眼里放射着异样的光亮。 尤其是不经意间跟女人对视的片刻,显得慌乱不堪,躲躲闪闪。 王香草有了一种直观的猜测,别看这老头毕恭毕敬、畏畏缩缩,说不定装着一肚子花花肠子。 马有成边喝茶边跟老头聊了起来,看上去是在聊,其实是在问。 问他姓啥、啥时来的、家里还有啥人,是不是正式工等等。 老头说他名字叫蒋仓囤,是个单身,局里派他来看管水库,连每月的薪水报酬都如实报了上来。 马有成听完,贸然问了一句:“你咋会单身呢?” 第214章 神秘老头 蒋仓囤如实回答:“一直没娶媳妇,光棍一条。” 说完,还羞怯地瞥了一眼王香草。 王香草这才知道他为啥见了就心慌了,因为他没沾过女人,一直耗着,到了这个年纪,有些想法就扭曲变形了。 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有好奇、有胆怯,更多的是念想,看上去很复杂。 马有成问完话,仔细品咂着入口的茶水,唏嘘赞叹:“好茶……好茶,这可这是上品呢。” 蒋仓囤就像个不经意间受到了表扬的熊孩子,咧嘴傻笑着,说:“一般……一般,没那么好,反正我也不懂茶。” 马有成放了杯,冲着蒋仓囤说:“不是吹牛,我对茶还是有过研究的,这是上等的乌龙,对不对老蒋?” 蒋仓囤连声说不知道。 “你这茶是从哪儿弄来的?” “是……是,马村长,你还是别问了,好喝就多喝点,喝吧……喝吧……”蒋仓囤吞吞吐吐起来。 王香草看出了一些苗头,觉得这个老头有点儿不寻常。 又喝干了一杯茶,马有成冲着王香草说:“你把带来的吃喝拿出来吧,几杯茶下肚,里面空落落的了。” 蒋仓囤站起来,说我这里有吃的呢,哪还用得着你们自己带,说完走进了里屋。 不等王香草把带来的东西摆到桌面上,蒋仓囤端着两个大盘子走了出来。 他把盘子放到桌面上,里面分别装着一只烧鸡和两个烤猪蹄。 这种地方,他怎么就能随手拿出这么好的的东西来? 简直就跟变戏法一样,这让王香草更加疑惑起来。 四个人分两边对坐着,马有成和王香草坐在茶几内侧的沙发上; 姚桂花跟蒋仓囤每人坐一把木椅子。 蒋仓囤看上去很局促,身体僵硬地往外趔趄着,好像姚桂花的身上沾满了臭烘烘的大粪似的。 马有成拿过酒瓶,动手开启。 蒋仓囤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村长你先等一等,起身进了里屋。 再走出来时,手中抱着一瓶白酒。 他把白酒放到桌面上,说:“我平日不喝酒,别人带来的,一直放那儿,打开来一起尝尝。” 马有成的眼一下子直了,叫了一声:“你还有茅台啊!” 蒋仓囤问:“这就好喝不?” 马有成瞪大眼睛嚷嚷:“这酒要是不好喝,天下还有好喝的酒吗?” 蒋仓囤说:“村长,您这话说得过头了,不就是一点辣水嘛,喝着呛人,咽下去难受,才不稀罕喝那玩意儿呢。” 马有成问:“你自己不喝酒?” 蒋仓囤摇摇头,说:“不喝。” 马有成说:“你知道这瓶酒多少钱?” 蒋仓囤摇摇头,说:“没问过价钱,反正又不是自己花钱买的。” 马有成问:“你家亲戚是干啥的?” “咋了?” “能送这样的酒,你家亲戚不简单。” 老头笑了,含含糊糊地说:“没啥不简单,喝吧……喝吧,边喝边吃,村长你不是饿了嘛。” 马有成边开酒瓶边说:“我推理一下,你这个亲戚,要么是高官,要么是大款。” 蒋仓囤笑着摇了摇头,没接话。 有了对这瓶酒的联想,马有成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有了一种特别的郑重。 他拿起酒瓶,第一个为他斟酒。 蒋仓囤却有点不识相,手捂着杯口,不让倒,连声说着:“不行……不行,我不喝酒,真的不喝酒。” 马有成说不行,今天这就必须须喝。 “我喝着难受。” “难受也得喝,你知道为啥不?” “为啥?” “老蒋,老大哥,今天我们三个人冒雨过来,一来是为了防汛值班;二来吧,是搞一个欢迎仪式,代表全体领导班子,以及桃林峪的几百号村民为你接风洗尘,你说这酒你该不该喝呢?” “用不着搞得这么隆重,不用……不用……” “蒋老兄,这酒你要是不喝,可就辜负了我们一村老小的心意了。” 蒋仓囤激动了,腮上松弛的肌肉不停抽搐。 他赖笑着说:“那好吧,尊重不如从命,我喝……我喝……” 斟满四个酒杯,马有成举起杯,有模有样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一起喝了起来。 看上去蒋仓囤的确是不怎么会喝酒,喝一口咬牙切齿,伸长脖子咽下去。 但却喝得实在,三下两下就喝干了。 一杯酒下肚,就有了些醉意,一扫之前的拘泥,跟他们聊了起来。 酒后见真人,这个蒋老头并非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 又喝干一杯,蒋仓囤嘴上就没了把门的,冲着马有成说:“喝吧……喝吧,屋里还有呢。” 马有成说:“你亲戚可真够大方的,这么贵的酒,竟然一次给了你两瓶。” 蒋仓囤摆摆手,说不止两瓶呢。 “我说老蒋,蒋老哥,你得跟我说实话,送酒的那个人到底是你家啥亲戚?”马有成心里实在痒得不行了。 “哪儿是啥亲戚,兄弟。” “你兄弟是谁呀?” “还能是谁,李局长呗。” “局长姓李,咋成你兄弟了?” “李局长说他是我兄弟,那就是我兄弟呗。算了……算了,不说了,喝酒……喝酒……”蒋老头又端起了酒杯,招呼着一起喝酒。 马有成说:“不行!你要是不说,这酒就不喝了。” 蒋仓囤眯缝着眼一笑,说村长你把这杯喝干了,我就告诉你。 马有成二话不说,仰头灌了下去。 蒋仓囤也跟着喝了下去,说:“我兄弟就是李局长,李局长就是我兄弟,知道了吧?” “你先告诉我,李局长是哪儿的局长?” “就是管水的呗。” “你说你兄弟是水利局的一把手?” 蒋仓囤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烧鸡,说:“那鸡、那猪蹄,都是我兄弟送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李局长是你家亲兄弟?”马有成问。 老蒋头摇摇头说:“算了……算了,只是说着玩玩,是兄弟,但不亲。” 马有成被绕蒙了,这又是亲戚,又是兄弟的,还不是一个姓,他跟李局长究竟是啥关系? 看来这个蒋老头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一定有着很深的背景,要不然局长咋会亲自给他送吃喝。 可也难说,也许他是在故弄玄虚,当着女人的面吹牛皮。 马有成继续刨根问底:“李局长啥时候来这里了?” 蒋仓囤不假思索,说今天上午呀,雨下得太大了,小乌龟车都差点陷进泥里去了。” 马有成说他不会是专程来给你送东西吧。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要不然咋会带个秘书呢,他们是来察看防汛情况的,还到坝上走了一圈呢。哦,对了……对了,王秘书还带来了县里的红头文件呢。” “文件在哪儿?” 蒋仓囤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 走回来,递给了马有成,说:“我也不识字,上头写了些啥也不知道,麻烦村长给念念吧。” 马有成打眼一看,标题是“关于进一步做好防汛工作的通知”,内容是具体的汛情分析与防御措施,下面落款是松林县水利局,上头还盖了一个鲜红的大印章。 “上头说了些啥?”老蒋头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马有成。 马有成把放下文件,高高举起了酒杯,对着蒋仓囤说:“就是让咱们提高警惕,不能麻痹大意,你放心好了,女人们心细,让她们两个去巡查,咱哥俩接着喝酒。” 蒋仓囤摆摆手,说不敢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马有成不乐意了,说:“老蒋,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局长这层关系就了不起了?就不把我这个小村长放在眼里了?” “不是……不是,马村长你说的这叫啥话?”蒋仓囤大幅度摇着头,“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你能来,就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高兴还来不及呢,喝……喝,我喝就是了。” 蒋仓囤弄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举杯喝了起来。 看来这个干巴小老头还算个实在人,经不起激将,估摸着再让他喝个一杯两杯的,就啥都秃噜了。 那样的话,所有的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果然,仅仅半杯下肚,他就已经醉眼迷离,醉态可掬了。 马有成见时机一到,展开了情感战术。 他走过去,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蒋啊,蒋哥,你可真是了不起,连上头的一把手都亲自登门给你送茅台,还送来了这么好吃的鸡,我们跟着沾光了,沾大光了。” 说完嘿嘿傻笑起来。 蒋仓囤眯着一对挂满了眼屎的小眼睛,吧唧吧唧嘴,语无伦次地哼唧道:“哪儿……哪儿,村长你用不着客气,这些东西吧,说实在话,其实……其实也是送给我的。” “不是送给你的?” “嗯。” “那是送给谁的?” “看上去是送给我的,可是……可是……”蒋仓囤嘿嘿干笑着。 马有成吼不住了,大声说道:“你倒是痛痛快快地说呀,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茅台酒不是送给你的,咱给喝了;烤鸡不是送给你的,咱给吃了,这算哪一门子事啊?” 蒋仓囤抓起酒杯喝一口,说:“喝吧……喝吧,放心吧,又不是偷来的,尽管放开喝就是了。别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像样,心里亮敞着呢,这些东西看上去是送给我的,可……可是面子是送给……送给另一个人的。” 第215章 县长竟然是他弟弟 马有成一愣,故意拖声拉调地说:“老蒋啊老蒋,你喝多了,醉了,彻底醉了,说的这叫啥话呀?人家送你东西,与别人有毛关系?” 蒋仓囤抿嘴一笑,招呼马有成喝酒。 王香草见蒋仓囤已经有了醉意,朝着马有成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再喝下去了。 马有成没理她,大口闷了下去,嘴里念叨着:“老蒋,蒋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呢,咱哥俩一见如故,来……来,喝,继续喝!” 蒋仓囤受宠若惊,他高举酒杯,喝凉白开一样,咕咚咚灌进了肚子里。 王香草不忍心看着这个干瘪的老头倒下去,大声制止道:“打住吧,不能再喝了,还得去巡逻呢。” 蒋仓囤却拧上了,“你这个大妹子,看……看不起我是不是?不就是一杯酒嘛,这算个啥?喝……喝,继续喝!” 马有成偷偷比划着,暗示王香草向蒋仓囤敬酒。 王香草装作没看见。 马有成又对着姚桂花如此这般一番。 姚桂花倒是乖巧,端起了酒杯,生硬地叫一声蒋大哥,说我敬你一杯酒,欢迎你来我们村。 蒋仓囤结结巴巴,不知所措,起身喝了个杯中净。 马有成坐在一边添油加醋,夸赞道:“老蒋真是好样的,有情有义,爽快!” 蒋仓囤嘿嘿傻笑着,一屁股坐下去,竟然坐悬了,差点栽倒,多亏着姚桂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由于用力过大,两个人身子贴到了一块儿。 蒋仓囤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既兴奋,又尴尬,身子僵硬得就像一根木棒。 马有成一脸坏笑,朝着姚桂花挤眼又弄鼻。 蒋仓囤费了很大的劲才坐直了,身子晃来晃去,一脸赖笑。 不见王香草有所表示,马有成直接下起了命令:“王香草,你总该表示个心意吧。” 王香草往马有成身边挪了挪,小声说:“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一个人呆着这儿,万一喝醉了咋办?” 马有成说:“你不是很聪明嘛,咋就没看懂我的意思呢?” “你就不怕喝出事来?”王香草不想再多说啥,不情愿地举起杯,说蒋大哥我敬你一杯酒。 蒋仓囤直勾勾望着王香草,妹子长妹子短地叫着。 王香草说表示一下心意就行了,你舔一舔,用不着喝干了。 这么一说,蒋仓囤反倒来劲了,举杯的动作也麻利起来,眨眼间,一杯酒下了肚。 喝干后,还把杯子横过来,冲着王香草晃了晃。 王香草对着马有成说:“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非把人给喝坏了不行。” 马有成不以为然地说:“你真逗,不就是一点点辣水嘛,咋就能把人给喝坏了?” 王香草窃窃私语道:“你脑子是不是进酒了呀?咋就不好好想一想,连上头的局长都给他送吃送喝,跟兄弟一样关心他,你要是把人家灌醉了,非拉裤子里面不可。” 这几句话又把马有成丢在脑后的疑问勾了出来,他问蒋仓囤:“你倒是说呀,你跟那个局长到底是啥关系?” 蒋仓囤皱了皱眉,又吐了口气,没吱声。 马有成不甘心,加大嗓门问:“你说局长送东西给你,面子是给另一个人的,是咋回事?” 蒋仓囤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声音也响亮了起来,回一句:“他是冲着我弟弟来的!” 三个人顿时如坠云雾,以为眼前这个老头真的是喝醉了,醉透了,满嘴都是胡言乱语。 马有成追接着问:“你弟弟是谁?他在哪儿?” “在……在县里呀。” “在县里干嘛?” “干……干县长啊!” 马有成心头轰然一震,不亚于一个惊天霹雳,半信半疑地问道:“老蒋,你说的是真话?” 蒋仓囤抿嘴笑着,点点头,说不骗你,骗你是老狗。 “老蒋,你的意思是县里那个叫蒋仓生的县长就是你弟弟?” 蒋老头点了点头。 “亲弟弟?” “亲不亲不知道,反正是一个娘生的。” 这一回临到马有成犯傻了,他双目圆睁,呆若木鸡。 “咋了?村长你觉得我不像吗?”蒋仓囤痴笑着问马有成。 马有成说不是不像,就是觉着有点说不过去,一个堂堂县长的亲哥哥,咋会跑到这种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来呢? 况且你还是个单身老男人,生活上也不方便呀! 蒋仓囤说我觉着很不错,有地方住,还有工资拿,多美的差事啊! 马有成说:“我要是有个当县长的弟弟,非去坐办公室不可,打死也不来这种地方,就跟当和尚差不多。” 蒋仓囤冷下脸,不再说话,自己喝起酒来。 喝着喝着,竟然默默流起了眼泪。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就跟滚豆粒子似的,噼里啪啦落在了茶几上。 马有成看看姚桂花,再望望王香草,面面相觑,云里雾里。 蒋仓囤全然不顾他们的表情流露,一边喝酒一边流泪,看上去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喝完了杯中酒,他抹一把眼泪,清了清嗓子,说:“我给你们三个人讲一个故事吧。” 马有成好奇地问道:“老蒋,你还会讲故事?” 蒋仓囤点点头,说:“嗯,会。” “看不出来,你还有那份才气。”马有成说。 蒋仓囤耷拉着脑袋,问你们到底想听不想听。 想听……想听……”三个人异口同声。 蒋仓囤把空酒杯往马有成跟前推了推,说:“马村长,麻烦你再给我倒一杯酒吧,好不好?” 马有成顺手拿起了酒瓶子。 王香草咳嗽一声,对着马有成直摇头。 马有成没理她,又给蒋仓囤斟满了酒。 蒋仓囤手握着酒杯,看上去很稳妥,不摇不晃。 他说我蒋仓囤活了大半辈子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陪着我喝酒,并且还有两个大美女。 “老蒋,你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你弟弟那么大的官,巴结你的人肯定很多,怎么会没酒局呢?” 蒋仓囤摇头晃脑,嘴里叽咕着:“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啊!” 说完,嘴唇贴在酒杯上,吱溜吸了一口,含在嘴里好大一阵子,才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马有成打量着蒋仓囤,完全摸不到边际了。 第216章 故事很感人 两个女人双目呆直,看着蒋仓囤,就像打量着外星人。 蒋仓囤清一清嗓子,讲起了故事—— 从前,有一户人家,夫妻生养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日子过得紧巴巴。 有一个早晨,大雾,夫妻俩赶着一辆借来的驴车去集市卖猪仔。 出了村子不久,从路边上蹿出了一头瞎猪,猛劲撞在了驴身上。 驴被惊着了,撒腿狂奔,到了拐弯处,硬是刹不住车了,连人带车掉进了沟里。 看来是天意,驴好好的,人却没了。 这个家庭残缺了,父母没了,留下了两个男孩,哥哥十六,弟弟十四。 大儿子猛一下长大了,他挺起腰杆,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为了能填饱肚子,能让弟弟继续读书,大儿子毅然退学,靠着单薄的身子种地干活,勉强度日。 日子过得很艰难,但哥哥一声不吭,咬牙坚持。 弟弟很懂事,知道哥哥不容易,学习很刻苦,最终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 可接下来的负担更重了,弟弟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各种日常所需,让他筋疲力尽。 屋漏偏逢阴雨天。 哥哥得了慢性肾炎症,医生告诉他,要想活命,再也不能拼着命着干活了,多休息,增营养。 哥哥没有被病魔打倒,他暗下决心,就算豁上这条命,也得支撑着弟弟把大学读完。 他去找了外地的一个老中医,取了草根药,边治疗边下地干活。 那个年月,想挣点钱不容易。 弟弟大二那年,为了凑足弟弟的学费,哥哥绞尽脑汁,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还有很大的缺口。 情急之下,哥哥突心生邪念,他竟然作出了荒唐的举动,趁着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去撬了供销门市部的门,偷走了当日的货款。 回家之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去了弟弟读书的城市。 他找到弟弟,把钱交给他,说等这些钱花光了的时候,要是没了哥的消息,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就算是去乞讨,也得把大学读完了。 弟弟流泪了,转身去包子铺买了六个包子,送到哥哥手上,转身走了。 哥哥手捧着包子,在后面喊用不着担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回家后不久,一条大狼狗引领着警察找上了门。 他跟警察说钱是我偷的。 警察问钱呢。 他说去城里玩了几天,花光了。 从此,哥哥开始了牢狱生活。 这期间,他没有跟弟弟联系,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写,因为他怕弟弟的同学会从信封上看出啥来。 直到出狱后,才知道弟弟已经顺利毕业,分配到了县里的一个很不错的单位上班,这才踏实下来。 他依然没有去找弟弟,也没有回家,选择了逃避,躲到了几百里之外的一个山沟里,过起了“野人”生活。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二十多年后,竟然还有人认出了他。 那天,他去城里卖蘑菇,无意间被一个同村人认了出来,悄悄跟踪到了他的住处。 弟弟得知消息后,开车找了过来。 哥俩抱头痛哭,场面凄惨。 随后,弟弟把他接到了县城,住进了宾馆里。 过了几天,就有人用小车把他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从此有了住处,有个收入。 后来,他才从知情人那儿得知,弟弟也因为自己的偷窃行为受到了牵连,不光钱被没收了,还差一点被开除了学籍。 多亏了班上一个女同学帮助了他,因为女同学的爸爸是省里某个单位的领导,这才保住了他的学籍,并从经济上给了他很大的支持。 之后算得上是顺水顺风,顺利毕业,有了工作,还跟那位女同学结了婚。 并且在仕途上也是一路通达,步步高升,一直坐到了县长的位置上。 这让他很欣慰,很满足。 弟弟一次次接他回家,他决然拒绝,说宁死也不登弟弟的家门,他说无颜面对弟妹,更没脸面对孩子。 因为自己是一个盗窃犯! 他恳求弟弟,让他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发余生,不要影响到他的工作和生活。 …… 故事讲完了,蒋仓囤泪流满面,呆了好长时间。 马有成喝一口酒,含在嘴里,意味深长地回味着。 王香草禁不住问一声:“那个人是你吗?” 蒋仓囤点了点头。 姚桂花问他:“你后悔自己当初去偷东西吗?” 蒋仓囤摇了摇头。 马有成说:“没啥好后悔的,那也是逼上梁山,人是没被逼到那个份儿,逼急了啥都能干得出来。” 王香草说:“不过吧,这样的哥哥真是个爷们儿。” “嗯,是啊,是条真汉子!”姚桂花附和道。 蒋仓囤嘴唇紧绷,面部扭曲,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豪放,痛快淋漓,压过了门外唰唰的暴雨声。 三个人呆呆坐着,谁也没有劝他。 哭了一会儿,他好像累了,直接趴在茶几上睡着了,鼾声如雷。 马有成瞅着蒋仓囤干瘦的背影,说一声这个瘦老头还真是个人物。 王香草跟着说:“是啊,一般人做不到的,他做到了。” 姚桂花说:“他喝醉了,快把他弄床上去吧。” 马有成吩咐道:“你们俩赶紧把他弄床上去。” 王香草埋怨道:“你才是个村长呢,就摆起了官架子,他一个大男人,你让我们咋弄法?” 马有成坏笑着说:“赶紧了,别啰嗦,他可是县长的亲哥哥,伺候好了有好处的!” 说完后,马有成站了起来。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手电筒,晃晃荡荡出了门。 王香草大声问道:“你去哪儿?” 马有成头也没回,回一声:“去坝上看一看!” 王香草招呼姚桂花一起把蒋仓囤扶到了里屋,安顿到床上。 她让姚桂花在屋里照应着,自己出去看一下马有成,说他喝了那么多酒,担心有啥闪失。 刚迈出门槛,看到马有成从院子外面走了回来。 “大坝咋样了?” “没事,好着呢!” 进屋后,马有成放下雨伞,问王香草:“老蒋睡了?” “睡了。” “好,这就好,他要是不睡,咱来一趟还有啥意义了。”马有成没头没脑地说道。 他坐到了原来的位子上,对着王香草跟姚桂花说:“你们俩坐到这边来。” “干嘛?”王香草问。 “喝酒,继续喝!”马有成说着,抓起了酒瓶,斟起酒来。 第217章 醉得一塌糊涂 王香草甩起了脸色,说:“你这人咋这样?咱们是来值班的,却非要喝酒,万一出了问题,咋向上级交代。” 马有成嬉皮笑脸地说他刚才出去的时候,遇见老龙王爷,老龙王说险情解除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不信自己看去。” 王香草将信将疑,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雨过天晴。 她折身回来,说:“这可真是神了,你出门的时候,与还下着呢,这一眨眼的工夫就停了。” “你们俩都过来,过来。”马有成招呼道。 王香草说:“雨停了,咱还是回去吧。” 马有成指责她没有组织纪律性,只要上面没有下达撤退命令,那就得坚守。再说了,你们这是有偿服务,半道里走人,钱还要不要了? 还有那个老蒋头,他喝成了那样,万一真的出了岔子,咱负担得起那个责任吗?” 姚桂花望着王香草,说:“也倒也是,他弟弟是县长,真要是出了事儿,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马有成夸赞起了姚桂花几句,亮开嗓门喊道:“都给我过来!有要紧的事情咱们商议商议。” 两个女人只得走过去,坐到了马有成的的对面。 马有成把两个斟满了酒的酒杯推到两个女人面前,对她们说:“边喝边聊,这么好的酒,别浪费了。” 见没人回应,马有成说:“说句良心话,我是想诚心诚意感谢你们俩,关键时刻,你们不离不弃,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向你们表达真诚的谢意。” 说完仰脖干到了底儿。 两个女人见他说得动情,不好再拒绝,举杯喝了起来。 马有成再次斟满酒后,望着王香草说:“王香草,你没觉得这天气有点儿诡异吗?” 王香草点头应道:“是啊,几分钟前还下着呢,眨眼的工夫就停了,天蓝得就跟洗过一样,星星一闪一闪的。” “是啊,真是有点儿邪道。”马有成说着,盯着王香草问,“胡仙姑说啥时候停雨来着?” “是啊,她说最迟明天。”王香草说。 马有成小声疑问道:“难得真有两把刷子?” 王香草说:“可能吧,我走的时候,她就开始忙活了。” 马有成呆着脸,嘟嘟囔囔地说:“真是神了,连镇上的通知里都说这雨还要持续下去,没想到硬是给止住了。” 喝一口酒,他对王香草说:“明天就去送钱,一来是答谢她,二来是求她继续显神通,保佑咱们村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王香草满口答应下来。 马有成转上了姚桂花,说:“你今天来对了。” 姚桂花说可不是嘛,有吃有喝,还有钱拿,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我还想跟着来。 “你就知道吃喝,我说的意义远比吃吃喝喝重要得多。” 姚桂花问:“那是啥?” 马有成朝着里屋瞥一眼,神神秘秘地说:“重要的是你见到了这个小老头。” 姚桂花问:“见到他咋了?有啥重要的?” 王香草开起了玩笑,说村长是不是打算安排你去伺候他。 “王香草,闭上你的臭嘴!作践一个老头子干嘛呀?”姚桂花佯装生气地骂道。 王香草说年纪是大点,可人家是童子身,你要是真能把他拿下了,那是你的福分。 姚桂花红着脸骂她:“王香草你这个浪蹄子,要是喜欢,就进屋,俺才不稀罕呢!” “别胡吵吵了,我说的是正事儿。” 王香草问道:“啥正事儿?” 马有成说这个老蒋头可以帮姚桂花的忙,他弟弟是一县之长,一句话就能把郑成亮放出来。 “对啊!我咋就没想到呢?”姚桂花一听,高兴得直拍屁股。 可乐了几分钟,随又泄了气,说,“一无亲二无故的,人家咋会帮帮咱呢?” 马有成断言道:“能!绝对能!” 王香草说:“就那么点小事儿,至于惊动县长吗?” 马有成说:“你觉得那是小事儿吗?真要是按照刑法来,少说也得判三年,你信不信?” 王香草说:“孙常果不是已经答应找人帮忙了吗?” 马有成鄙夷道:“就他那点狗屁能耐,他办得了那么大的事儿?你是高看他了。” “别吵吵了!”姚桂花吼了一声,问马有成,“村长你说,怎么个求县长帮忙法?” 马有成指了指里屋,说:“只能依靠他了,只要老蒋头能答应,这事儿就绝对能成。” 王香草摇摇头,看上去不报啥希望。 马有成轻松一笑,举起了酒杯,对着姚桂花说:“我自有妙招,只要你肯听我的就行。” “我听……我听……”姚桂花心里一阵欣喜,接着问,“那你说有啥办法?” 马有成说:“来,痛痛快快把酒喝了,我就告诉你。” 姚桂花二话不说,痛痛快快干了下去。 王香草为恳求马有成:“我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马有成喝干了自己的酒,冷着脸说不喝拉倒,姚桂花的事老子也不管了,爱咋着咋着。 “王香草,你算哪一门子好姊妹?关键时刻瞧我的热闹,你要是不喝,我立马撕破你的脸皮!”姚桂花火气冲天。 王香草只得紧皱眉头,举杯喝了下去。 突然,里屋传出了哗啦哗啦的声响。 “啥声音?”王香草怔住了。 马有成走过去看一眼,转身对着两个女人招了招手。 原来是蒋仓囤醉得没了意识,从炕上擦下来,站在地上撒起了尿。 两个女人被羞得无地自容,双双抬手捂起了脸。 王香草嗔骂起来:“死老马, 你可真坏,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蒋仓囤完全处在断片状态,撒完后,又扑到炕上睡了过去。 马有成走回来,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脸坏笑打量着女人,“你们看到了吧,这个老蒋头还真是个童男来。” 王香草通红着脸,俏骂道:“滚一边去!你咋知道就是了?” 马有成说:“你们都是过来人了,这点还不懂?要不我仔细分解给你们听听?” “闭上你的臭嘴吧!不说那个了,喝酒……喝酒……”为了掩饰尴尬,王香草主动招呼着喝起酒来。 马有成跟姚桂花也跟着举起了杯,气氛好像一下子又活跃了起来。 第一个醉倒的是王香草,直接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马有成夸起了姚桂花,说想不到你还真是一块当干部的好料子,不光酒量大,还会说场面话。 姚桂花被夸得飘飘然起来,摇摇晃晃举起酒杯,继续跟马有成喝。 喝着喝着,马有成就没了分寸,把手伸到了茶几下面,胡乱摩挲着。 姚桂花没有拒绝,她不想拒绝,也不敢拒绝。 …… 正闹着,王香草突然依依呀呀说起话来。 含混不清、叽里咕噜,说得些啥也听不清。 马有成跟姚桂花被吓着了,停下来,静静听着。 王香草叽叽咕咕说了一阵子鬼话,又没了动静,接着睡了过去。 马有成哧地一笑,低声对着姚桂花说:“王香草说的啥呀?会不会是做梦吃咱们的醋了,哦,对了,她在骂你呢。” 姚桂花说:“你又不是她丈夫,吃的哪一门子醋?” 马有成哼哼哧哧地说,你们女人真难对付,男人主动了不行,冷落着还不行,实在是不好对付,你说是不是?” 姚桂花闭着眼说,那要看是啥样的男人了,不喜欢的想亲近,很难受;喜欢的不理不睬,更难受。” “不就是一起乐呵乐呵嘛,值当得死呀活呀的?” “是啊,男人跟女人是有差别的。” “照你这么一说,是喜欢我了?” 姚桂花媚眼灼灼,娇滴滴地说那还用你说了,要不然,能跟你喝酒,能跟你亲热嘛。 正当腻腻歪歪的时候,突然听到哇哇的呕吐声。 随即一股恶臭味儿腾空而起,弥漫开来。 “坏了……坏了,王香草真的喝醉了,她吐了……吐了……”姚桂花呼一下站起来,身子一扭,差点摔倒。 马有成埋怨起来:“你这个熊娘们儿,冒冒失失,不就是吐个酒嘛,用得着大惊小怪了。” 姚桂花没理他,轻轻拍打着王香草的后背,不停地喊着:“香草,王香草,你醒醒……醒醒……” 王香草抬起头来,嘴巴里、鼻孔中沾满了呕吐出的东西。 她眼神飘忽地望着姚桂花,含混不清地说:“姚桂花,我醉了……醉了,不行了……” “没事的,吐出来就好了,想吐就吐吧,来,接着吐。”姚桂花边说边捶着王香草的后背。 王香草说:“肚子里难受,好难受呀,就跟着了火似的。” “没事,是被酒给烧的,喝点水就好了。”姚桂花说着,站起来倒水去了。 马有成拿一团卫生纸,帮王香草擦起了脸上的脏东西。 姚桂花端着一杯白开水走过来,埋怨起了马有成:“人家不能喝,你非逼着喝,看看把人折磨成啥样了?受罪不说,万一把身子折腾坏了咋办?” 马有成说:“不对呀,原来又不是没喝过,也没见她醉过,酒量咋就突然变小了呢?” “我觉得吧,她肯定是心里不痛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喝酒最怕生气了,一生气准得醉。” “喝酒就是为了开心嘛,干嘛要生气啊?”马有成说完,冲着王香草喊,“王香草,你生气了吗?” 第218章 谁在耍谁的猴 王香草吃力地睁开眼睛,惨淡一笑,说没生气。 姚桂花把水递到王香草嘴边,说:“喝点水吧,要不然更难受。” 王香草喝了几口后,说:“没事,我就是想睡。” “哦,想睡就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姚桂花说。 马有成凑过来,说:“那你去里间的炕上睡吧。” 姚桂花说:“蒋仓囤睡在那儿呢,孤男寡女的咋好睡一盘炕上?” “这是公共场所,是值班的地方,睡在一起咋了?”马有成说着,抱起了王香草。 姚桂花搀着她的胳膊,一步步朝里屋挪去。 “啊!” 姚桂花站在门口惊叫一声。 马有成一惊,睁大眼睛一看,蒋仓囤竟然仰面朝天,裤子褪到了胯骨上。 “靠,这个老蒋头,还这么威风。”马有成松开扶住王香草的一只手,走到炕前,扯一床被子遮在了上面。 姚桂花红着脸,心慌意乱。 两个人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把王香草抬到炕尾,平放下来。 姚桂花找来一床像是被罩子样的东西搭在了王香草身上,这才跟在马有成后面去了外屋。 “好好听着点动静,可别让老东西占了王香草的便宜。”姚桂花有点放心不下。 马有成嘿嘿坏笑着,说:“我还为老蒋头担心呢,搞不好反被王香草给收拾了。” 两个人坐下来,喝了一会儿水,姚桂花问:“还喝吗?” “喝啥?” “喝水呀?” 马有成摇摇头,说:“不喝了……不喝了,该干正事了。” “干啥正事?” “帮你完成任务呀。” 姚桂花有点摸不着边际了。 马有成说:“别愣着了,赶紧了,把衣扣解了,腰带松了。” “你……你想干嘛?” “放心,我没想趁机占你便宜,是为了帮你救郑成亮出来。” 姚桂花越发蒙圈了。 “听我的,保准能成。快点……快点,不能再拖下去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姚桂花就像中了魔咒似的,任由马有成摆布着, 她在外面做了一番准备工作,然后缓步进了屋。 炕上的两个人呼声大作,睡意正浓。 见姚桂花放不开,马有成直接下手了,抱住姚桂花的水桶腰,用力朝着炕上掀去。 姚桂花身子一歪,倒在了炕上,双腿朝天挓挲着。 马有成摆了摆手,嘴里发出了唏嘘声,意思是不让她弄出动静。 姚桂花躺在那儿,一头雾水。 马有成走到炕前,爬到了熟睡中的蒋仓囤跟前,轻声叫唤着:“老蒋……老蒋,老蒋头。” 蒋仓囤毫无反应,睡得跟死猪一样。 马有成双手比划着,让她贴到蒋仓囤这边来。 姚桂花笨拙地爬过去,朝着蒋仓囤看一眼,不知道该咋办了。 马有成一只手伸到蒋仓囤身上,慢慢掀起他身上的床单。 姚桂花忍不住打量一眼,见蒋仓囤的裤子还耷拉在下边,羞得低下了头。 马有成低声命令道:“上去,快点上去,别磨蹭!” 姚桂花这才完全明白了他的意图,摇摇头,低声道:“不……不,我才不干呢。” “不是让你来真的!” “不是真的还那样?” 马有成咬着牙根说:“只是做个样子,没真的要你跟他做那事儿,这是个计谋,你不想让郑成亮早点出来吗?” “可……可,这样多不好。”姚桂花憋红了脸。 马有成急了,说姚桂花我告诉你,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你要错过了,那小子就得去蹲大牢。 姚桂花哭丧着脸说:“这样真的能救郑成亮?” 马有成肯定地点点头,说:“只要你把戏演到位就成。” 姚桂花站起来,跨上去。 …… 马有成站在一边,现场指导,直到大功告成。 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有了某些想法,姚桂花的表情极为丰富,竟然怔怔地僵在那儿,一副欲罢不能、欲做还休的架势。 马有成说:“还愣着干嘛,做做样子就行了,赶紧下来呀。” 姚桂花慌怯地问:“这就行了吗?” 马有成说:“可不是嘛,你是不是想来一回真的了?” 姚桂花呆着脸,木然问道:“这样就能救郑成亮了?” 马有成应道:“是啊,好戏已经开演了,正按我的计划正常进行着呢。” 姚桂花眨巴着眼睛,完全陷入了云雾之中。 马有成刚想说啥,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叫嚷:“你们在干嘛呢?” 回头一看,原来是王香草醒了过来。 她爬起来,直勾勾打量着醉态可掬,也可以说是丑态百出的姚桂花。 姚桂花不知所措,呆如木鸡。 王香草朝着姚桂花破口大骂:“姚桂花,你真不要脸!咋能这样呢?” 接着又转向了马有成,接着骂:“你还算个人吗?把人灌成这样,再趁机耍人家的猴!” “不是……不是,王香草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马有成支支吾吾,不知该作何解释。 姚桂花讷讷地说:“王香草,真的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的是咋样?”王香草喝了的脸瞬间白了,瞪着姚桂花喊,“这不明摆着嘛,你还想抵赖?” 马有成镇静下来,对着王香草说:“你别吵了,我们这是在办一件大事儿,除了这个法子,真的没其他办法了。” 王香草轻蔑地哼一声,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么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是个花心贼,就是想着耍弄人,怪不得喝那么酒呢,原来就是为了玩这些肮脏的游戏,我算是看透你了!” 马有成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做何解释。 姚桂花倒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儿,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老娘算是瞎眼了,竟然跟你们这些赖种搅合在一块儿!”有了醉酒的冲动,王香草从炕上跳下来,朝外走去。 她不管不顾,推开门,脚步蹒跚地走进了夜色里。 马有成望一眼姚桂花,斥责道:“你还亮在那儿干嘛呀?赶紧了,快去追王香草呀!” 姚桂花傻愣愣问:“这事儿就算完了?” 马有成乌黑着脸,恶声恶气地说:“完了……完了,不完你还想怎么着?没出息的东西!” “村长,您的意思是这个样子就能把郑成亮给救出来了?”姚桂花呆头呆脑地问马有成。 “能!你赶紧去撵王香草去,剩下的事情我来办。”马有成嚷道。 姚桂花从蒋仓囤身上撤下了,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 “你嘟囔个屁啊?快把衣服穿好了,跑步前进追上去,要是王香草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马有成厉声喝道。 姚桂花乖乖穿好了衣服,脸上满是焦虑与不安。 马有成说:“这边的事用不找你管了,直接跟王香草回家吧。” 姚桂花撅着嘴说:“她那个熊样子,能理我吗?” 马有成说:“你赶上去,好好跟她解释解释。” 姚桂花说:“她能听吗?” 马有成说:“就看你的本事了!” 姚桂花说:“她那样,我看够呛。” 马有成从背后推她一把,喝道:“别再磨叽了,快点去追,等她气消了,你好好跟他解释一下就没事了。” 姚桂花朝外走去,嘴里依然唠叨个不停。 马有成骂咧咧走回来,坐到了蒋仓囤下端的炕沿上,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了,悠然吸起来。 抽完一支,他打眼看到了炕上的一卷卫生纸。 拿起来,一块一块撕扯下来,又是擤鼻涕,又是吐痰,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然后坐下来,继续抽烟。 正抽着,听见蒋仓囤哼唧了一声。 马有成知晃了他一把,喊道:“老蒋,老蒋,你醒醒……醒醒……” 蒋仓囤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儿,问马有成:“我这是在哪儿呀?” 马有成反问他:“你不会真的连自己在哪儿都忘记了吧?” 蒋仓囤说:“是啊……是啊,喝多了,醉得啥都不知道了。” 马有成长叹一声,说:“老蒋啊老蒋,你可真行啊!” “我……我咋了?” “现在屋里就咱俩,跟我说实话,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蒋仓囤感觉出了异常,吃力地坐起来,眨巴着通红的眼睛说:“真的醉了呀,骗你干嘛?我从来没喝这么多的酒,一高兴就失控了。” “是啊,你是失控,还不光是喝酒失控呢。” “我……我还咋了?” 马有成摇摇头,再嘘一口气,说:“老蒋,你别骗我了,看上去你不像是真的醉了。” 老蒋头赖笑着说:“还不醉呢,都断片了,后面的事啥都记不清了。对了,是你把我弄上炕的吧?” 马有成上上下下打量着蒋仓囤,弄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腔调来,说:“老蒋,蒋大哥,咱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人处事可得诚实点儿,不能拿着人当猴耍呀!” 老蒋头一怔,觉得这话有点儿戗,赶忙问马有成:“村长,你这话是……是啥意思呢?” 马有成冷笑一声,半阴不阳地说:“你就别跟我装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该敢作敢当,挺直腰杆来承担责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蒋仓囤彻底傻了,“村长,马村长,你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啊?” “你真的不知道?” “是啊,我知道啥呀?” “你可不能跟我捉迷藏。” “马村长,这话从何说起啊?我咋跟你捉迷藏了?” 第219章 都快把人给逼疯了 马有成感叹道:“都说人不可貌相,看来一点都不假,就拿你来说吧,表面看是个好人,老实本分,人模人样,咋就在背后做出那种事情来呢?简直是不可思议,丧尽天良呢!” 蒋仓囤一听这话,事大了! “村长你咋骂人呢?我到底做啥错事了?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马有成怒目圆睁,忿然道:“骂你……骂你是轻的,我告诉你老蒋,这要是放在以前,我非揍死你不可!” 蒋仓囤好像当头挨了一棒,翻着眼白傻在了那儿。 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声音颤颤地问马有成:“马村长呀马村长,我到底做啥了呀?你快些告诉我呀,这样还不把我给闷死了呀!” “老蒋,事到如今你还装?” “马村长,我真的不是装的啊!我承认我喝多了,醉了,可……可也没觉得干啥坏事啊!”老蒋头都快急疯了。 “鬼才相信呢,醉得不省人事了,还能干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蒋仓囤苦苦哀求:“村长啊村长,求求你了,别再绕圈子了,快跟我说实话吧。” 说完,流下了几滴混浊的老泪。 “我今天带着她们来,好心好意给你做一个欢迎仪式,你倒好,趁着人家喝醉了,竟然打起了坏主意,简直恶心人啊!” “我做啥了呀?” “我都懒得说,怕脏了我的嘴,你自己看吧!”马有成说完,伸手指了指。 蒋仓囤低头一看,傻眼了。 马有成趁热打铁,横加指责,骂骂咧咧。 见火候已到,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一团脏兮兮的卫生纸,说:“那不,罪证全都在那儿,你自己看吧。” 蒋仓囤探着身子望一眼,彻底软了。 马有成又是一阵狂轰滥炸:“老蒋啊老蒋,你让我怎么向姚桂花交代,本以为你是个老实人,见她喝醉了,也没多想,就让她上炕睡一会儿 ,谁知你竟然趁机干出了那种脏事。唉!这下可麻烦了。” “马村长……马村长,你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吗?”蒋仓囤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 “你还怀疑啥呀?姚桂花进屋睡了,我喝王香草在外头喝酒,喝着喝着,突然听见屋里的声音不对头,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进屋一看,已经不可收拾了,哎呦来,你说你,这么一把年纪了,活活让你给丢死了!”马有成说到激动处,浑身战栗,攥紧了拳头。 蒋仓囤表情复杂,痛不欲生,喃喃自语道:“该死……该死,咋就变成畜生了呢?该死……该死,真该死,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马有成继续添油加醋,说已经这样了,大不了再去做一回牢就是了,反正你又不是没坐过,可这事儿会影响到你弟弟的,你知道吗? “咋会影响到他呢?” “我问你,你这份工作是咋来的?” 蒋仓囤回答说是局长给安排的。 “局长为啥给你安排这份工作?” “还不是冲着我弟弟的面子。” “这不就是嘛,看来你还算是明些事理,说白了,他就是为了讨好你弟弟,这等于是变着法子行贿。” 老蒋头听后,垂下了乱蓬蓬的脑袋。 马有成又跟他分析了接了下面临的一切,他说姚桂花受不了这份打击,肯定要去告你,那样的话,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一旦立案侦查,查来查去就会牵扯到你弟弟,后果可就严重了,你坐牢是小事,你弟弟的官儿保住保不住可就难说了。 “有……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往轻里说这是不正之风,是以权谋私,往重里说那就是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罪过大着呢,恐怕连那个局长也会受牵连。” “你是说,我弟弟不但官职不保,还得要被判刑?” 马有成虚张声势地告诉他,眼下从上到下都在惩治,新闻里天天播,很多比你弟弟更大的干部都拿下了,何况是你弟弟这号的了。 老蒋头彻底瘫了下来。 马有成见状,反过来“安慰”起来,说老蒋呀,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要太难过,正确面对吧。 蒋仓囤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马有成说你就别哭了,没用的,常言说天无绝人之路,事情已经出了,咱就正确面对,赶紧想想办法,也许就能摆平了。 哭声戛然而止,蒋仓囤抹着眼泪问求马有成帮着想想法子。 马有成低头沉吟一番,说这事结果如何,就要看当事人的了,要是姚桂花不告发,啥事都没有。 蒋仓囤哭丧着脸说人都那样了,她能咽得下那口气吗。 马有成叹息一声,说:“事情也凑巧,这一阵子她家里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可能对你就更不利,一定会借机要挟,紧揪不放。” 蒋仓囤问她家遇到啥麻烦事了。 马有成就把姚桂花男人帮着别人打工,老板犯了事,牵扯到了她,人暂时收审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是这样啊,那可真就没法了,人家本来心情就不好,偏偏又这样。”蒋仓囤接着问姚桂花去哪儿了。 马有成说她清醒过来后,哭着喊着不想活了,跑出去要跳到水库里寻死,多亏王香草抱住了她,好说歹说才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可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嚷嚷着要去派出所报案。 “怎么办……怎么办?村长,你说该咋办呢?” “老蒋啊老蒋,你说你咋单单就惹着这个娘们儿呢?她简直就是个泼妇,桃林峪没人敢惹她,连我遇事都得让她三分。” 蒋仓囤一把抓住了马有成的衣袖,苦苦哀求。 马有成紧紧握着蒋仓囤的手,说老蒋你先别着急,让我静下心来给你想想办法。 蒋仓囤突然松开了马有成的手,走到了南墙边的木桌前,弯腰从下面抽出了一个纸盒子,伸手摸出了一条烟,返身递给了马有成。 “老蒋,你这是干啥?” “马村长,这条烟你拿着抽吧,边抽烟边帮我想想办法。” 马有成接到手里,看一眼,竟然是一条软中华,问他:“这烟也是那个局长送给你的吧?” 蒋仓囤点了点头,说:“是啊……是啊,是他给的。” 第220章 惊现蝙蝠侠 马有成没舍得拆开,拿出了自己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了,边吞云吐雾,装模作样思考起来。 蒋仓囤僵硬地杵在马有成跟前,一言不发。 终于,马有成抽完一支香烟后说话了。 他危言耸听地说:“老蒋,我仔细想了想,你这事的确很重要,如果处置不当,你们哥俩真是要大难临头了。” “老马……老马,你赶紧想个法子呀,只要我能办的一定办,哪怕是让我跳油锅都行,只要别牵连到我弟弟就成。” 马有成竖起了大拇指,说:“老蒋,你这人义气,尤其对你弟弟,可真是仁至义尽了。单凭这一点,我马有成冒死也得帮你。” 蒋仓囤说:“你先别夸我了,赶紧说说这事咋办吧。” 马有成说这事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 “不过吧,这个办法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有点儿难。” 蒋仓囤说再难也得豁出去,你照直说吧。 马有成说:“你得赶紧把你闯下的祸端一五一十告诉你弟弟。” 蒋仓囤就像猛一下被敲断了脊梁,脑袋耷拉下来。 马有成奶耐心劝导:“其实吧,你弟弟肯定会谅解你的,你为了他,吃尽了苦头不说,连讨老婆的时机都错过了,一辈子都没沾过女人,酒后失控,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蒋仓囤叹息一声,说就算我告诉他,又能怎么样,他也没法阻止那个女人去告我呀。 “办法我帮你想好了,可以跟姚桂花谈条件,只要她不去告你,你弟弟就想办法把她男人放出来。” “可是……可是,他男人是犯了罪的。” “你不是也犯罪了吗?”马有成冷眼瞪着他,说,“他男人又不是主犯,只是跟着打工,利用非法手段宣传,一没偷,二没抢,只要你打个招呼,一准能够放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老蒋头抬起头,似乎看到了希望。 马有成让他好好权衡一下,两件事比较而言,你这罪过大了去了,一旦被抓,少说也得盼个十年八年的。 还说这事姚桂花还不一定同意呢,女人把身子看得比命都重,有了这一回,一辈子的尊严都没了,单独提出这个条件,她也未必能同意。 刚刚缓过劲来的蒋仓囤又紧张起来,说她不同意那不还是白搭嘛。 马有成豪爽地说为了你,为了你弟弟,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去找姚桂花好好谈谈,就算是给她磕头作揖,也一定想办法说服她,求她放过你。 老蒋头被感动了,泪眼婆娑起来,“老马,马村长,你真是个好人,我八辈子都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也值了!” “用不着这样,我只是不愿眼睁睁看着你们哥俩遭殃。这样吧,我这就回去找姚桂花谈,夜长梦多,万一她去了派出所,那就来不及了。” 蒋仓囤连连点头,说你去吧,赶紧去吧,千万别耽搁了。 “好……好,我这就去。”马有成说着,瞥了一眼放在一边的那条中华烟,说,“这条烟我先拿着,说不定得给人家送点礼啥的,正好用得上。” 蒋仓囤一把抓起来,塞进了马有成的怀里,“拿着……拿着,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马有成还算理性,觉得自己不能太贪,细水长流更好。 他抱着那条烟,走了出去。 迈出门槛,又回头叮嘱蒋仓囤:“你也别干等着了,赶紧联系你弟弟,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汇告诉他,让他着手解决姚桂花男人的问题。” 见蒋仓囤满口答应下来,才加快步伐朝外面走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路紧追,也没见着两个女人的影子。 进村后,他直接奔着王香草家去了。 当他走过学校南门的时候,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看上去像个人,身轻如燕,行动敏捷,从他眼前划过的一瞬间,隐约看见好像还长着一对翅膀似的。 天呢! 这咋像个蝙蝠侠呢?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冰冷刺骨,马有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回过神来,他壮着胆子追了上去。 当他追到厕所外侧时,看到“蝙蝠侠”从里面走出来,加快速度忽闪着翅膀,朝西跑去。 马有成紧追不放,边追边喊了:“妈了个逼的!你给我站住,要不然我就开枪了!你这个……这个狗杂种,站住……站住……” “蝙蝠侠”飞一般逃离,脚下轻得没有一丝声息。 马有成头皮发麻,浑身拔凉。 难道自己遇见鬼了? 尽管吓得够呛,他依然穷追不舍,虚张声势地大喊大叫。 眼看出了村子,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打一个趔趄站稳了,抬头看去,已经没了“蝙蝠侠”的踪影。 马有成停下来,四处打量着,不见丝毫动静。 他又裂开嗓子骂了起来,正骂得起劲,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射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两腿间。 虽命中了要害,却没多大杀伤力。 马有成停止叫骂,拔腿往回跑。 他一口气跑到了王香草家,刚刚拐过胡同口,猛然间又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立在那儿。 接连二三的惊吓彻底击垮了马有成,双腿一软,噗一下坐到了地上。 “妈呀!鬼呀!王香草……王香草,救命啊……救命啊!”那个黑影在王香草院门前发出了尖细的惊叫声。 仔细一听。 我勒个去! 那不是姚桂花吗? 马有成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喊着:“姚桂花……姚桂花,是我,是我呀,我是马有成。” 姚桂花返身走回来,望着软成一滩泥的马有成,说:“村长你坐在这儿干嘛呢?快起来吧了,地上湿,会伤着身子的。” 马有成带着哭腔说:“哎哟……哎哟,你这个熊女人,我都快被你给活活吓死了。” 姚桂花反倒埋怨起了他,说你突然冒出来,又一下子贴到了地上,我还以为是个鬼呢。” 说着,伸手去拉马有成。 马有成慢吞吞站起来,松松垮垮往前走了几步,小声说:“我可是真的遇见鬼了。” “遇见啥鬼了?” “黑咕隆咚的,我也没看清楚,好像长着一对大翅膀,忽闪忽闪的,像个大蝙蝠。” “你看花眼了吧?天下还有那么大的蝙蝠?” 马有成没有,绝对没有看花眼,离得很近,还从我眼前飞过呢。 说完,他又折了回去。 姚桂花问他回去干吗。 “哦,丢东西了。” “啥东西呢?” “一条烟。” 往前走了没多远,马有成停下来,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返身回来。 慢慢走近了,姚桂花才看到马有成走路竟然一瘸一拐,就问他腿怎么了。 “唉,别提了,老子遇见丧门星了。” “啥丧门星?” 马有成没回答,倒是先报起了辛苦,“姚桂花呀姚桂花,为了郑成亮那个破事儿,老子可算是费尽了心机,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姚桂花心里头一紧,忙问:“是不是被人家识破了?反过头来把你给揍了呀?” “谁敢揍我?走吧,进屋再说。” 姚桂花嘟嘟哝哝地说,也不知道咋了,王香草关了门,咋喊都不开。 “她咋了?” “还能咋了,生气了呗。一路子都不搭理我,我好说歹说跟她解释,她就是不听。” “这个熊娘们,就是一头犟驴!”马有成骂着,走到门前,说:“要不我翻墙进去得了。” 姚桂花说那不合适吧,就跟个贼似的,再说了,你老胳膊老腿的,万一摔着咋办。 “可是总该进去看看吧,她喝成那样,会不会出啥意外。” 正说着,门板哗啦一下开了。 两个人走进去,见王香草早就回了屋,正坐在床沿上发愣。 马有成站在门口,恶声恶气地训斥起来:“王香草,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耍啥小孩子脾气啊?差点儿把正事儿给搅合了?” 王香草仰起脸,大声吵嚷:“你们办的那叫正事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名义上是去值班,实际上就是为了胡来,想着法子把我和那个姜老头灌醉,然后变着花样干些脏事情,还算个人吗?” 马有成恨得咬牙切齿,反问王香草:“你知道为啥要姚桂花那样做吗?” “还能为啥?为了逍遥快乐呗?” 马有成把夹在腋下的那条烟抽出来,狠狠摔在了床上,气愤地说我马有成简直瞎了眼了,咋就遇上你这号的笨娘们呢? 老子一心一意为了你们好,豁出命去帮你们,反过头来还惹了一身骚,这还不算,往回走的路上,还遇见鬼了,差点死在那儿。 “村长,你真的遇见鬼了?”姚桂花问。 “是啊,不信你们瞧瞧,瞧瞧这儿。”马有成说着,伸手撩起了自己的褂子下摆,低头一看,顿时傻眼了。 姚桂花惊叫道:“妈呀!那是啥呀?” 马有成深弓下腰,仔细看了起来。 裤子上竟然沾满了白花花、黏糊糊的东西,看上去就像一朵白菊花开在上头。 王香草跟着凑过来,低头打量着,沾满酒意的脸瞬间白了。 第221章 蛋糕成了凶器 马有成问:“这是些啥?” 王香草凝神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会不会……会不会是那种液体的炸旦吧?” 马有成猛然抬起头,问王香草:“你见过那种液体炸旦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听电视里头说过。 “妈了个巴子!亏你想得出。”马有成笑了,“那玩意儿也忒稀罕了吧,不是一的小毛贼能搞到的,难不成我遇到恐x怖x份x子了?再说了,就算它是炸旦,咋就没动静呢?” 王香草顶一句:“哑火了呗。” 姚桂花插话说:“不是……不是,肯定不是那个。” 王香草满含敌意地白了姚桂花一眼,问她:“你咋知道就不是了?” 姚桂花没了底气,说看上去黏糊糊的,就跟糨糊似的,肯定不是炸旦啥的。 王香草冷着脸说:“那你说是啥?” 姚桂花说我觉得更像是好吃的。 王香草冷笑一声,故意跟姚桂花较真,说:“你说是好吃的是吧?那好……那好,你吃一口我看看。” 马有成勾下头看了一阵子,逗笑着说爱啥啥,反正也没把伤着我,听了你们的话我倒是真的有点儿怕了,万一轰隆一声爆炸了,就算没把我这条老命打发了,至少壶嘴也就炸飞了。 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 两个女人却没笑,站在那儿发呆。 “你们这两个臭娘们儿,真没劲,一点都不幽默。”马有成自觉无趣,沉下脸骂了一句。 姚桂花突然蹲到了马有成跟前,伸出手指,在那团粘稠的脏物上擦一下,从容地送到了自己的鼻子下面,先闻了闻,然后再用舌尖舔一舔,再吧唧吧唧嘴,有滋有味品咂起来。 王香草跟马有成呆呆看着她,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咦,还是甜味的呢,香喷喷的,对了,让我想一想……想一想,对了……对了……” 王香草按捺不住了,大声问到底是啥东西,你倒是说呀! 姚桂花说:“我尝着好像是蛋糕上面的奶。” 王香草问:“你说是奶油吧?” 姚桂花点了点头,说:“是,好像就是那个,味道香香甜甜的,挺好闻。” “不可能……不可能,姚桂花你胡说八道啥呀?这怎么会是奶油,谁会用蛋糕袭击人?” 王香草说着,也凑到跟前,蘸一下,放到舌尖上,认真品咂着。 马有成心头一阵热乎,竟然有点小感动,看来这两个女人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好。 王香草品味一番后,没有像姚桂花那样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而是直接咽了下去。 她站起来,说真的是蛋糕。 蛋糕竟然成了偷袭“凶器”,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马有成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就说明暗处那个人没想真的要了自己这条老命,只是吓唬吓唬自己,或者是跟自己开个玩笑。 可他究竟是谁呢? 怎么会长着一对扑扑棱棱的大翅膀呢? 他究竟是人? 还是鬼? …… 一时云里雾里,没有头绪。 见马有成紧皱眉头,陷入了沉思,王香草安慰他说,用不着非那么多心思,那肯定是装的,这半年来,村子里出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很可能都是那个人干的,早晚会抓到他的! 马有成点了点头,眉头舒展开来。 王香草问他:“那个怪物朝着哪一个方向跑了?” 马有成说朝着村西去了,见我追得紧,他把东西砸到我了身上,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没了踪影。 王香草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出去转一转,也许就能发现他的踪迹。” 马有成说都这时候了,早就开溜了。 王香草呆着脸琢磨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的目标不是你,也许村里又有人遭殃了。” “不会的,街上安静着呢,连声狗叫都没有,说不定就是出来装神弄鬼吓唬人的,寻点刺激。” 王香草点点头,说没事就好。 一时没了话说,呆呆坐着,气氛有点儿尴尬。 马有成站了起来,向王香草要来了一团卫生纸,撕下一团,擦起了裤子上的脏东西。 擦着擦着,哎哟哟叫唤起来。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问他咋了。 马有成说好像真的被伤到了,一动就疼。 姚桂花问:“疼得厉害吗?” 马有成说:“是啊,就像被针刺的一样。” 姚桂花问:“不会是伤到要害部位了吧?要不要找医生看一看?” 马有成说:“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姚桂花担忧地说:“万一真的伤到了,可不能耽搁了。” “没事,伤了就伤了,反正一把年纪了,没多少用处了。”马有成说着,龇牙笑了一阵。 这一笑,惹来了王香草的数落:“我看你是成心胡闹,伤你的不是鬼,是你自己,喝点酒就没数了,胡乱折腾。” “王香草,你咋就这么不开窍呢,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为啥那么做吗?”马有成不温不火盯着王香草。 “不是我不开窍,是戳着你的痛处了吧?” 马有成摇头晃脑,一脸苦笑,说:“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精明人,啥事都瞒不了你,今晚演的这出戏咋就硬是没看出道道来呢?” “啥戏?”王香草瞪着马有成问道。 马有成说,你真的是误解我跟姚桂花了,你看到的那只是表面的假象,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王香草依然不依不饶,说:“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会连那些都看不懂?看看姚桂花吧,那表情、那架势,浑身上下度透着肮脏下流。” “香草,不是……不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姚桂花脸憋得通红。 马有成表现出了平日里少有的耐心,说:“王香草,我问你个事儿,咱们能眼看着郑成亮被判刑,去坐牢吗?” 王香草说:“我一直拿姚桂花当我亲姊妹,比你更着急!” 马有成说,我就是为了她好,才琢磨出了那个计策,目的只有一个,尽快把把郑成亮给弄出来。 见王香草自己悟不出来,只得把利用蒋仓囤的弟弟蒋县长这一层关系,帮助姚桂花实施解救郑成亮的方案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王香草这才明白过来,脸上却没有立马阴转晴,说:“人家就那么好骗吗?打个马虎眼就能把人救出来?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马有成笑着说:“连你都没识破,那还用得着怀疑了?你放心好了,这办法绝对有效,我敢打包票,不出三天,郑成亮一准能大摇大摆回村子,并且很有可能是用高级轿车送回来的,你信不信?” 王香草一脸不屑,撇撇嘴,说:“想得美,万一演砸了,不但人救不出来,反倒会加重郑成亮的罪过。对了,也许真的能来小车,不过是警车,来抓你们的警车!” 姚桂花被吓着了,傻乎乎问一句:“抓我们干嘛?” “你们是那是设计陷害,是诈骗!” 马有成一脸淡然,对着姚桂花说:“你用不着害怕,放心好了,我老马做事一贯稳抓稳拿。要是不出意外,我敢肯定,三天之内,郑成亮肯定就回家了,我敢赌一把!” 王香草说:“你说赌啥吧?” “如果我赌输了,给你五百块钱;要是你输了,给我三百块,怎么样?” 王香草拍了拍胸脯,豪爽地说:“你给五百,我也给五百!” “就这么定了?” “好,谁耍赖谁是王八!” 虽然下了赌注,但王香草还是觉得不踏实,她觉得就算是蒋仓囤傻了点儿,可他弟弟是个县长,县长那可不是一般人,有头脑、有胆识,分析事物的能力比正常人强一百倍、一千倍,就这点小把式,一眼就能看穿。 真要是捅了篓子,不但救不了郑成亮,反而会害了姚桂花。 姚桂花听王香草如此这般的一番分析,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马有成却“冥顽不化”,反驳王香草,大官有大官的行为准则和处事方式,只因为他是县长,所以才敢这么个玩法,那些人把面子看得比性命都重要,不管他哥哥酒后“乱来”属不属实,他都会低调处理的。 要是立案侦查,那就必然会张扬出去,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不但会影响他的人格形象,还会动摇他从政的根基。 所以说,他百分百不会轻易去较真的。 毕竟蒋仓囤喝得太多,完全处在人事不省的状态下,对后来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抱怀疑。 只要他把编排的那一套告诉蒋县长,绝对立马见效。 王香草有点茅塞顿开的意思,不再反驳。 马有成讪笑着问她:“还赌不赌了?” “谁让你们不早点告诉我的,一开始喝酒就偷偷摸摸、眉来眼去的,我还以为你们私下里勾搭呢。更过分的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你竟然在帮着姚桂花胡闹,那场面也太扎眼了。” “事先也没想好,只能现编现演,也没法告诉你呀。” “不过吧,我觉得在炕上那一出实在是没必要,人都迷糊了,假象做得再真,他也看不到,何必弄得那么脏?” “这你就不懂了,要演就演实了,演真了,要的就是一个天衣无缝的效果。人在醉酒的时候,看上去是谁也不知道,可醒过来后,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记忆的,虽然模糊一点。” 第222章 深夜电话声 “总觉得那么做有点儿过分了。” 马有成解释说,之前也没想到他弟弟是县长,所以只能随机应变把戏演了下来。 王香草说:“孙常果不是已经开始托关系找门路了嘛,你这一出是不是多余了?” 马有成轻蔑地说:“他也就是在背后搞点小动作的本事,指望他得把牢底坐穿。” 王香草说:“这倒也是。” “你这会儿消气了吧?”马有成指责起了王香草,说你可真够倔的,对我甩脸子也就罢了,连好姊妹都不放心。瞧你,把人家桂花闹得多尴尬。 姚桂花坐到了床沿上,表情复杂,一言不发。 王香草望一眼姚桂花,难免有点儿尴尬。 她转过身来,对着马有成说:“你挑拨离间也没用,俺俩从小一起长大,不会为点鸡毛蒜皮的事就翻脸的,就算我不对,做错了啥,姚桂花也不会在意的,你信不信?” 马有成说我信,只要你们别闹翻了就成。 王香草这才转向姚桂花,问一声:“桂花,你说咱会闹翻吗?” 姚桂花知道这是王香草故意在找台阶下,笑了笑,说:“这还要说了,咱俩好得就跟一个娘养的似的,想闹都没法闹!” “行了,这样的心里就踏实了。”马有成打一个哈欠,说困得不行了,想睡一会儿。 王香草问他回家还是去办公室。 马有成说算了,眼看着就要天亮了,在这儿将就一下算了。 “你去西屋小龙床上睡吧。” 马有成说:“身子到处都是泥啊水的,还有些黏糊糊的蛋糕,会弄脏了孩子的床,干脆在沙发上眯一会吧。” 说着话,蜷缩起来,闭上了眼睛。 王香草找出一个小被子盖在了他身上,然后爬上床,跟姚桂花紧挨着躺了下来。 随手关了灯,屋里瞬间漆黑一片。 马有成眼睛闭着,心里却灵醒着,回头梳理起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他觉得最近一段时间,虽然闹心事儿不少,可自己的应对能力好像明显有了提高。 变得更有主见,更加成熟了,单单从跟孙常果斗智斗勇的那些事上就能体现出来。 从他儿子打破了崔玉柱的脑袋,到姚桂花男人郑成亮被抓,自己手到擒来,牢牢抓住了他的牛鼻子,并且处置得恰到好处,无懈可击。 不但火候拿捏的准确,并且步步为营,占住了主动。 这样以来,既稳妥地控制了他,还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屙几个驴粪蛋儿,可谓是一举两得。 再想到了为姚桂花设计的一出“舍身救夫”的大戏,也算得上是精彩一笔,利用人性的弱点,轻轻松松就把事情搞定了。 虽然面对的是个单纯的小老头,多多少少有点儿于心不忍,但那也是迫不得已,谁让他有个当县长的弟弟呢? 凡事有利有弊,那个小老头不能光跟着当县长的弟弟沾光得好处,总该有所付出吧。 只要把这出戏演成功了,那就意味着不但能救出郑成亮,还能拉近与蒋仓囤,甚至是蒋县长的距离。 那个小老头会对自己感恩戴德一辈子,因为自己不但“挽救”他,还“挽救”了他弟弟。 并且在蒋仓囤看来,他也做了一回真男人,虽然是在酒后失意的状态下完全的。 但对他来说,这是第一回,是头一遭。 可谓是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往深处一想,拿下蒋仓囤远比拿下孙常果更有意义,只要能牵制住这条线,或许就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 正美滋滋想着,突然听一声女人梦话,说了些啥也没听懂。 细细分辨,那是从王香草嘴里发出来的。 马有成心里油然一动,他觉得这些“收获”,都与这个女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自从她融入了自己的圈子,不仅带来了某种默契,还无形中激活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或许,这既是传说中的善缘……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马有成吓得一哆嗦,骂一声,擦身下来。 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喂,村长……村长。”对方声音很焦灼,却有气无力。 “你谁啊?咋这时候打电话?”马有成责问道。 “马村长,我是……是于德水。”对方回应道。 “哦,是于校长啊,有事吗?” 于德水带着哭腔说:“你赶紧来一趟学校吧,我……我这边出事了。” “咋了?出啥事了?” “我……我,你还是赶紧过来吧,求求您了马村长。”于德水哀求道。 这深更半夜的闹腾个啥呀? 正琢磨着,王香草说话了:“于校长这么急着找你,肯定是遇到不小的麻烦,还是去看看吧。” “你咋醒了?” “电话声音那么大,能不醒吗?快去吧。” “艹,没啥大不了的,知识分子就那样,放个屁就当天塌了!”马有成骂骂咧咧,又躺到了沙发上。 “你赶紧去看看吧!”王香草催促道。 马有成说:“天亮了再说。” 王香草说:“你就别再磨蹭了,没听出他声音不正常嘛,万一真的出人命了呢?” 马有成嘟嘟囔囔地说:“把我当成啥了?老子又不是一条口,随随便便就使来唤去的,眯一会儿再说。” “你这人,咋就分不出个轻重呢,你不去我去!”王香草起身下了床。 姚桂花也被吵醒了,说:“我也去吧。” 马有成说:“你又不是村干部,睡你的吧。” 姚桂花没再说啥,躺着没动。 马有成站起来,开门走了出去。 王香草穿好了鞋子,对着姚桂花说我把门锁了,你安心睡吧,便紧脚跟了上去。 到了胡同口,马有成冷声冷调地说了一句:“能耐你了,竟敢当着姚桂花的面指使老子。” 王香草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呀,万一于校长出了事,你是有责任的。 沉默了一会儿,马有成问王香草:“你觉得于校长会有啥事儿?” “谁知道呢,我心里有种感觉。” “啥感觉?” “肯定跟你看到的那个大蝙蝠有关系?” 第223章 神秘黑衣人 马有成凛然一动,“对呀,我咋就没想到呢?第一眼看到时,那个怪物就在学校厕所那边转悠呢。” 王香草说:“一定是有人受到伤害了,要不然于校长不会那么着急的,所以才催着你赶紧过来看一看。” “这他妈的究竟是得罪了哪一路神仙,总出幺蛾子,不是鬼,就是魔,还出了个蝙蝠侠。” 王香草说我一直怀疑是本村人干的,这会儿看不是那么回事儿,咱们村里咋会有那么有能耐的人。” “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别翻脸。” “说吧。” “觉得李木头还有没有那个能耐?” “不可能,他都是等死的了, 弄不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不过我偷偷观察过,他那人天生就长着一副贱骨头,还时不时地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马有成问:“他都干啥了?” 王香草说:“捉贼捉赃,又没抓住他的尾巴,不好乱说,不过迟早会抓住狐狸尾巴的。” “嗯,算你有志气,行!”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学校。 见大门紧锁,马有成喊了起来。 刚喊出一声,就被王香草制止了。 她说:“你先别咋呼,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再说,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了?” “要是有啥事儿,会这么安静吗?” “不会是于校长喝多了,故意逗我吧?” “不可能,他刚来不久,还没混熟呢,不会搞这种恶作剧的。” 王香草说着,走到一侧的便门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两个人走进去,直奔着于校长的宿舍去了。 马有成小声说:“这个新校长跟之前的那个不太一样,调来后还没请我喝过一回酒呢。” 王香草说这个校长务正业,没喝酒捞肉的坏习惯。 马有成别有用心地问她:“这么说,你跟他很熟了,至少了解他,是不是私下里有交往?” “胡说啥呀?是学生家长凑到一起说起的。再说了,孩子成绩上去了,那还不说明问题嘛。” “你们这些娘们儿,就喜欢文绉绉、酸溜溜的男人,你也不例外。” 王香草嘘一声,说:“别说话,他屋里正亮着灯呢。”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拐进了小胡同,来到了院门前。 门是虚掩着的,王香草轻轻一推就开了。 蹑手蹑脚走进去,见屋门紧关着,王香草贴上去,轻声喊了起来:“校长……校长,于校长,你在吗?马村长来了。” 屋里即刻有了回音:“来了……来了,来了就好,快……快……” 很明显,校长于德水本来就在门后站着。 话里未落,门闩滑动,两扇铁皮门板哗啦一声开了。 白亮的灯光下,于德水面色仓惶地靠在墙上,一只手捂在胯下,另一只手却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子。 王香草愣住了。 马有成倒是很镇静,向前迈一步,缓声问于德水:“老于,这是干嘛?” 于德水见王香草直直望着他手中的刀子,慌怯地解释道:“别提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说完,把杀猪刀子放到了门后的木桌上,仍不忘客套,“快进屋……快进屋,里面请。” 等王香草跟在马有成身后走进里屋后,于德水又随手把门关了,还插严了门闩。 两个人回过头,打量着于德水。 这才看到他的那只手还捂在下面,一瘸一拐,走得很费劲。 “于校长,你咋了这事?”王香草问他。 “别提了,差点丢了性命。”看上去于德水仍心有余悸。 马有成问他:“到底是咋回事儿?” 于德水说:“到里面说,一句话半句话说不清楚。” 马有成跟王香草坐在了冲着门的沙发上,于德水却坐到了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半躺了下来。 他苦笑着说:“出了点小状况,只能这样,失礼了。” 王香草蹙着眉问他:“于校长,你那地方咋了?” 于德水应道:“被割伤了。” 马有成忙问道:“伤哪儿了?严重吗?” 于德水难为情地看了王香草一眼,说:“伤到那个地方了,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还流了不少血。” 马有成脸色陡然变得冷峻起来,吼道:“谁干的?简直无法无天了!竟然敢持刀伤人?” 于德水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看上去个头挺高的,脸用黑布蒙着,只露着两只眼睛,身上披着一大块黑布。” 马有成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想到了蝙蝠侠。 他跟王香草对视一下,问于德水:“走动起来的时候,那块大黑布是不是像翅膀?” 于德水说:“我哪儿看得清呀,他进屋就动手了,我直接晕过去了。” 王香草问:“你咋会晕过去了呢?” 于德水说那人进屋就掏出刀子刺了过来,不等喊出声来,就啥也不知道了。等醒来后,才觉得疼痛难忍,睁开眼睛一看,裤子被扯了下去,那物件被割破了,血糊糊一片,结果又吓晕了过去。 “后来呢?”马有成问。 于德水说:“再次醒过来后,已经不见了那个人的踪影,我坚持着去了卫生间,冲洗干净后才看到被割出了一条缝儿。” 马有成问:“严重不严重?” 于德水说只伤到了皮层,没啥大不了,看来那人没想要自己的命。 王香草问他是不是得罪啥人了。 于德水矢口否认,说自己做事一贯低调,与世无争,平日里几乎没跟人红过脸,不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马有成直言不讳地问他会不会是因为女人。 于德水脸上一阵不自然,然后摇摇头,说没有。 “那就怪了,平白无故的会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来,又是敲门,又是动刀子的?”马有成说完,埋头思索起来。 王香草关切地问他伤口怎么样了,要不要找医生处理一下,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吧。 于德水连连摇头,说没事的,自己已经冲洗过了,又在伤口处擦了不少的消炎药水。 王香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把视线转向了马有成。 马有成说:“来,我们帮你看一看,要是严重就去医院,不严重的话,就重新包扎一下。” 于德水羞答答地说不用了,说完看着王香草,脸上一阵不自然。 马有成看出他是觉得女人在场不方便,就说:“亏你还是个文化人,满脑子都是老封建,来……来,快点敞开,看一下情况再说。” 于德水坚持不让,死死按着那个地方。 马有成虎起脸来,厉声问他:“那你要我们来干嘛?” 于德水说,喊你们来,并不是为了我个人的安危,只是觉得那个蒙面人很可怕,万一再去村里祸害人就麻烦了,想着跟你汇报一下情况,也好加强防范,别让村民受伤害。 马有成赞同他的看法,觉得这事儿非同小可,建议报案,让派出所派人来查一查。 “别……别报案!”于德水慌忙阻拦,说一旦报案,必然会搞得鸡犬不宁,学校的教学秩序就会被打乱,对自己的工作也不利。 王香草却不那么看,她觉得不报案反倒不好,等于纵容了罪犯。 于德水说关键是自己被伤的那个部位不对,有些尴尬,容易引起各种各样的猜测。 事发后,他连同事都没喊,就是不想传到外界去。 马有成跟王香草对视一下,然后问于德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啥不说不出口的事情?” 于德水赤白了脸,摇头晃脑地说没有,真的没有。 “你出事的时候在干嘛?”马有成追问道。 “哦,我在为孙秀红老师过生日呢。” 马有成心里忽悠一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问:“你是不是买生日蛋糕了?” 于德水一愣神,问:“你咋知道?” 马有成心里有了几分把握,说:“你先别管我是咋知道的,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德水抬起左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沉默片刻,讲起了“蝙蝠侠”夜闯寝室,“痛下杀手”的过程—— 他说这一段时间孙秀红老师的病情好转,基本恢复了正常,教学水平有了很大提高,连学生们都开始认可她了。 因为她是单身,一个人生活不容易,作为一校之长,就想方设法帮助她,尽可能的给她一些帮助。 他得知昨天是孙老师的生日,本想着召集全体老师一起吃顿饭,为她庆贺一下。 可考虑到之前没有这方面的先例,会引来不其他老师的猜测,于是就偷偷给孙老师传了个话,告诉她,自己陪她一起过生日。 赶巧其他几个老师下班后就各自回家了,院子里只剩了他们俩。 这样以来,于德水也就放得开了,直接把孙老师喊到了自己宿舍里,炒了几碟小菜,还开了一瓶白酒,算是生日晚宴了。 两个人边吃边喝,聊得很开心。 尤其是孙秀红老师,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当于德水把下午去特地去镇上定制的生日蛋糕摆上桌后,孙秀红兴奋得大呼小叫,说这是她过得最开心的生日。 她举起酒杯,满含真情地说了一些感激的话,邀请于校长喝起来。 一杯酒下肚,她唱起了生日歌。 于德水也被孙秀红老师的快乐情绪感染了,跟着打起节拍唱了起来。 一曲唱毕,正当孙秀红弯下腰,打算吹灭蜡烛时,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突然站到了他们面前。 令人费解的是里里外外的门全都关着,他是怎么进来的? 无声无息,半点动静都没有。 于德水壮着胆子抬起头,却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因为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两只凶光闪闪的眼睛,就跟电影里的那个神出鬼没的佐罗一模一样。 孙秀红吓傻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第224章 女老师失踪 黑衣人逼视着孙秀红看了一会儿,反手抓住了于德水的脖子,就像拎着一只无助的小鸡,扔到了床上。 于德水本是一介书生,哪见过这样的场景,毫无反抗之力。 黑衣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看上去就跟医生做手术时用的柳叶刀差不多。 他把小刀放到于德水跟前,晃来晃去。 不等于德水求饶,孙秀红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即站起来,撒腿朝着外面跑去。 这一声叫,比刀子更锋利,一下子就把于德水“刺”晕了。 黑衣人没有理会孙秀红,只是扭头瞄了一眼,然后正过身来,三下两下扯掉了于德水的衣服,手握小刀,抵上去,轻轻一揦。 于德水晕了过去。 …… 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不见了黑衣人。 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摆在桌子上的生日蛋糕没了。 突然觉得疼痛难忍,勾头一看,腿间已是血红一片。 于德水讲到这儿,面色仓惶,目光惊恐,浑身瑟瑟抖个不停。 马有成声问他:“那个人全副武装来一趟,冒着那么大的风险,难不成就是为了在那个地方来一刀?” “还偷走了生日蛋糕呢。” “是啊,这就更奇怪了,几十块钱的东西,他拿去干嘛?” 王香草插话问道:“于校长,你这屋里真的没丢别的东西吗?比方说钱呀物的。” 于德水摇摇头,说没有。 青王香草接着问:“孙秀红老师呢?她去哪儿了?” 于德水仍然摇摇头,说不知道。 “她住在哪个屋子里?”王香草问。 于德水朝着西边指了指,说:“最西头两间房就是。” 王香草说:“那我过去看看她吧,万一吓出个好歹来。” “你自己过去不害怕?”马有成问她。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事,坏人早就走了。” 马有成说:“那好, 你去吧,拿上于校长的杀猪刀,真要是遇上了,就朝死里攮!” 王香草走出去,到了门口,拿起了那把杀猪刀,走了出去。 出门右拐,走到最西首的门前,见大门落了锁。 王香草返身回到于德水的宿舍,把实情告诉了他们。 于德水说:“孙秀红老师的命真苦,病情好不容易稳定了,又遇到这种事情,没准又得犯病。” 马有成想了想,说:“不行,这事太严重了,必须报案,万一那个女老师出了意外咋办?” 于德水哭丧着脸哀求道:“马村长,你也得多为我想一想,尽量别报案了。如果孙老师真的出了问题再报也不迟,你说好不好?” 马有成觉得他的想法有点偏颇,甚至有点儿自私。 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乔装打扮私闯民宅,还用刀刺伤了人,目前又不见了女老师的踪影,怎么能不报案呢? 王香草也想不通,说应该报案,万一孙老师真的出了意外,这个责任由谁来负。 于德水断言道:“我敢说,他绝对不会伤害孙老师的。” “你咋知道?” “我从那个人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他的目标不是孙老师。” 王香草紧接着问他:“你咋看得出来他不会伤害孙老师?” 于德水说:“我读过相关方面的书,那人看我的眼神跟看孙秀红的眼神完全不同。” 马有成问:“你不是说他整张脸都遮住了嘛,只从两个眼珠子上能看出啥来?那你说,你到底看出啥了?” 于德水一板一眼的分析,他说那个人看他的时候,目光是恶毒的,像刀光一样;而看孙秀红时,却是柔和的,透着异样的光亮。” 王香草问他:“你都吓成那样了,还顾得上看那么仔细?” 于德水点点头,说能,不但看得清清楚楚,还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微妙的心理反应。 马有成跟他摊牌说,不报案也成,不过那个女老师要是真的出了意外,责任由你来负,与我和王香草没有任何关系。 于德水点头应着,说:“我也不是不让报,只是觉得早了点儿,要是明天早上还是不见孙秀红的影子,就可以报了。” 马有成脸上有点过不去,问他:“于校长你不会就是让我们来听故事的吧?送你去医院,你不干;要报警,你不让。我们还能干些啥?” 于德水说,我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村子里进坏人了,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加强防范。 王香草见于德水一直按着伤处,坚持喊医生来处理一下,可于德水还是不同意,说只是割破了一点皮,没啥了不起的。 马有成说:“不看也罢,王香草你简单给他处理一下吧。” 王香草犯难了,说我一个女人家,不方便吧。 马有成呵斥她:“你又不是个小姑娘了,啥玩意没见过,磨叽啥呀?救人要紧,快点!” 于德水一脸难为情,连声推脱。 马有成动怒了,命令道:“不行,必须要处理。你是在我们村里出的事儿,又是来教孩子读书的,总该尽点地主之谊吧?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负不起那个责任!” 无奈之下,于德水只得从命,擦下床,褪掉了衣服。 王香草却把头扭向一边,不肯主动下手。 马有成冲着她粗声大气地喊:“你就别装清纯小姑娘了,这是你的工作,要是不听命令,我立马撤了你的职!” 王香草只得被动地转过身,蹲下来,朝着于德水的伤口看过去。 一块白纱布皱皱巴巴蒙在上面,却不见一丝血迹。 王香草轻轻揭下纱布,一切尽收眼底。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仔细察看起来。 这才知道,正像于德水说的那样,伤情并不严重,只是在表皮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王香草心头竟然油然一动,涌起了一丝窃喜。 因为于德水曾经说起过,他那个地方天生有缺陷,老婆也是因为那种难以启齿的病跟他离了婚。 巧合的是这一刀下去,不偏不倚,正好解决了他的难言之隐。 并且看上去刀法不错,位置精确,完全达到了专业医生的手术水准。 这可真是神了,难道是上天派来给他解决难题的? 可当着马有成的面,她绝对不能出知情的痕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是没事,就一点点小伤口,不过还是再上一点药好些。” 于德水不敢正视王香草,把脸扭到了一边,说:“要是没大碍,就用不着上药了。” 马有成喊一声:“你就别咧咧了,女人都没在意,你扭捏个啥?快说,药在哪儿?” 于德水这才转回身,指了指门口的条桌,说那儿有一瓶消炎药水,棉棒就在旁边的袋子里。 马有成帮着拿过来,递给了王香草,问她:“确定没问题吧?” 王香草说:“没事,就开了一条小细缝,已经不流血了。” 马有成说:“那好吧,给他擦点药,再包起来吧。” 这时候的王香草早已心静如水,搽药、包扎,不见一丝慌乱。 处理完毕,王香草站了起来。 她去卫生间洗手回来,问马有成:“孙老师咋办呢?” 马有成说:“还能咋办,找呗,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蒸发了吧?” “可去哪儿找呢?” “估计走不远,咱到外面找找吧,实在找不着再做打算。” 于德水也要跟着一起去找,被马有成拒绝了,让他呆在屋里等着,等有了消息就告诉他。 于德水答应下来,连道谢,一瘸一拐地把马有成跟王香草送到了大门外。 两个人走出院门不久,惊诧地看到,在西墙根的角落里,竟然有一个黑影在晃动。 “谁?谁在哪儿?”马有成大声喝问道。 “是我……是我……”一个女人惊恐地回应着。 “是她……是她……”王香草跑了过去。 近前一看,果然是孙秀红老师。 见有人过来,她双手扶墙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孙老师,你没事吧?”王香草急切地问一声。 “嗯,没事……没事……” 王香草心里踏实下来。 这份踏实不仅仅是因为孙秀红平安归来,更可喜的是她依然保持着正常的状态,未见有病发的迹象。 马有成跟了过来,问孙秀红:“孙老师啊,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跑哪里去了?” 孙秀红说我没去哪儿,只是出去溜达了一会儿。 “你一个女人家,这个时候出去溜达,就不怕遇见坏人?” 孙秀红说:“我喝了点酒,闷得慌,出去透透气。” 夜色很浓,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只能通过语言来了解起来。 王香草问孙秀红:“你知道于校长出事了吗?” “嗯,我知道……我知道,多亏我跑得及时,要不然的话,那个人就对我下手了。” “你去哪儿了?” “当时那个场面太吓人了,我的魂都被吓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去了哪儿都记不清了。”孙秀红的话说得很平静。 王香草跟一句:“我们都已经打算报案了。” “别……别,别报案,千万别报案!”孙秀红突然变得慌乱起来,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喊。 她怎么会对报案这么敏感呢? 第225章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凭着女人敏锐的嗅觉,王香草意识到孙秀红的言行有些怪异,但绝不是病态的反应,那又是为什么呢? 难倒是因为受了惊吓的缘故? 难倒…… 马有成问她:“可你要是遇到坏人,出了问题呢,我们不报案能行吗?” 孙秀红大幅度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遇见坏人的,坏人找我干嘛呢?” 王香草觉得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万一刺激了她,说不定真就犯病了。 于是,她心平气和地说:“你没事就好,赶紧回屋睡吧。” 孙秀红点点头,说:“好……好,我也觉得困了,想睡了。” 说完,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王香草觉得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儿不对,看上去很别扭,好像双腿夹了啥东西似的,问她:“需要我帮你开门吗?” “不用了,你们回家睡吧。”说话间,孙秀红已经推开了院门,迈进了门槛,又随手关了门。 “没事了,咱们走吧。”马有成招呼道。 王香草朝前走去,刚刚拐过屋角,又停了下来,轻轻扯一下马有成的后衣襟,小声说:“再等一等。” 马有成收住脚,问她:“你想干嘛?” 王香草放低声音说道:“你没觉出事情有点儿不正常吗?” 马有成问:“有啥不正常?” “总觉得哪儿不对头,怪怪的,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要不这样吧,咱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接下来会不会还会发生些啥。” 马有成埋怨她疑神疑鬼,说这都下半夜了,该回去睡觉了。 “既然来了,就再等一会儿吧。”王香草扯着他的衣袖,直扯到了一排冬青树旁,蹲了下来。 “搞啥搞?弄得就跟地下工作者似的。”马有成不情愿地嘟囔着。 “只看一小会儿,要是没事咱就回去。” “好吧,我就看看你究竟要耍啥名堂。” “别……别说话。”王香草轻拍了马有成一下。 果然,胡同里传出了咯吱一声门响。 夜色虽浓,但依稀可以辨认,开门出来的就是孙秀红。 她探头探脑观望了一阵,然后再把门锁上,奔着于德水的门前去了。 王香草看得出,她走路的姿势还是有点儿别扭。 当她走到于德水的门前,敲都没敲一下,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孙秀红闪身进去,随即又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不大一会儿,屋里的灯熄灭了。 王香草这才站了起来,轻声说:“走吧,回去睡觉了。” 马有成没说话,起身随在王香草身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校园。 出了大门,马有成问王香草:“还去你家?” 王香草说:“你还是回自己家吧,我也回去睡了。” 马有成说:“那可不行,村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想睡觉?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这不没事了嘛。” 马有成说:“看上去是没事了,可过程有点蹊跷,得好好分析一下。” “天亮以后再说吧,熬一夜受不了。” “你以为当个领导干部就那么容易呀,该受罪必须受罪,该豁上必须豁上,这是责任!” 尽管不情愿,王香草也不好再说啥,跟着马有成去了村委会。 进屋后,马有成说:“你要是困极了,就先躺在沙发上打个盹吧。” 王香草问:“那你呢?” 马有成说:“我抽一支烟,梳理梳理那些烂事儿。” 王香草斜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却没了睡意。 “睡不着吧?”马有成瞄她一眼,说,“我咋觉得姓于的校长好像是在演戏呢。” “嗯,是有些怪怪的,包括那个孙秀红。”王香草梦话一般说道。 “于校长跟孙秀红之间好像有点不正常。” “这不明摆着嘛。”王香草睁开眼睛,望着马有成说,“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于德水看上去规规矩矩、板板整整的,竟然也不是个好鸟,竟然跟个神经病搅合到一起了,难怪有人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马有成说用不着打着栗子捎着枣,我老马再怎么着,也没乱来。 “心虚了吧?” “别瞎扯!我有啥好心虚的。” 王香草笑了笑,又说起了于德水的事儿,她说看上去于德水不像是个坏人,也许是心太软,可怜孙秀红,想给她一点温暖,才那么做的。有个词叫啥来?对了,叫同病相怜。 “狗屁同病相怜,我看是臭味相投!”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村里的很多人都说这个新校长不光人品好,教学也有一套。” 马有成猛抽几口烟,问王香草:“那个黑衣人,为啥会选择他们一起过生日的时候出现呢?” “你是说那人对于德水跟孙秀红相好怀恨在心?” “有那个可能。” “他们是不是不仅仅是相好,而是谈恋爱。” “都这把年纪了还谈恋爱?” “那又咋了?村里很多人都在说,那个于校长也离过婚。” “哦,是这样啊。”马有成喷一口烟雾,说,“可他为啥不让报案呢?” “为了脸面呗。” 马有成摇摇头,说:“我觉得不只是为了脸面,肯定另有原因。还有一点很可疑,那个孙秀红跑出去呆了那么久,她去哪儿了?都干了些啥?” “是啊,看上去很不正常,说话吞吞吐吐的。” “天亮后,你再去一趟学校吧。” “事情已经过去了,还去干嘛?” 马有成说:“你去跟孙秀红说说话,探探口风,但一定不要追得太急,会刺激她犯病的。” “问她啥?” “问她那段时间去哪里了,干了些啥了。” “她能跟我说实话吗?” “你不是很精灵嘛,看她的眼神,里面都装着呢。”马有成说着,把烟头扔在了地上,接着说,“也许这一回咱就能找到突破口,最关键的一点,你得想法子搞明白,她走路为啥会一瘸一拐,这里面一定有道道。” 王香草问是不是怀疑她被人糟践了,马有成摇摇头,说不一定非发生那样的事情,也许另有原因。 王香草有点犯难,说这事儿不好开口问。 “没难度还用得着你去问了!”马有成冷冷摔一句,起身走了过来。 王香草打量着他,问:“你干嘛?” 马有成说:“我也躺一会儿,老坐着腰疼,受不了。” 王香草往旁边挪了挪,警告道:“不许挨近了,离得远一点,你要是乱动,可别怪我不客气!” “切,你把我想成啥了?我是村长,是你叔,再说了,这都忙活了一夜了,谁还有那种心思,睡吧。” 王香草蜷紧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马有成斜倚在沙发另一头,不一会儿就呼声大作了。 两个人睡得很踏实,一觉就到了大天亮也没醒过来。 直到有人在院子里喊,才把王香草惊醒了。 王香草坐起来,揉揉眼睛,朝着外望去,见村民冯志法站在门外,正透过玻璃朝里面张望着,心里就有些不自然,这孤男寡女的夜里挤到一张沙发上睡大觉,人家不乱猜疑才怪呢,八张嘴都说不清。 她站起来,抻了抻衣服,开门走了出去,对着冯志法说解释道:“夜里值班,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坐着眯了一会儿。” 这话说得多多少少有点儿此地无银的味道。 冯志法看一眼王香草,再打量着仍在沉睡的马有成,问一句:“夜里还要值班呀?” 王香草问他:“你家昨夜里没啥动静吧?” 冯志法摇摇头,说:“没……没有。” 王香草说:“要是你家进贼了,就会这么问了。” 冯志法问:“咋了?昨天夜里又出事了?” 王香草说:“是啊,出事了。” 冯志法赶紧问:“出啥事了?” 王香草眼珠一转,说这个是秘密,不能告诉你,接着问他一大早跑过来,是不是有啥急事儿。 冯志法指了指马有成,说:“我找村长盖章子。” 王香草问:“盖啥章子?” 冯志法说:“俺家小子今天要去镇上登记,人家说需要村里盖章子。” 王香草说:“村长累坏了,这才刚睡了没大多一会儿,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叫他。” “不能等了,孩子在家等着呢。”冯志法说完,慢慢走近了,俯下身,轻声喊着,“村长……村长……” 马有成猛然睁开眼睛,傻愣愣地问他:“你干嘛呀?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安生了!” 冯志法满脸堆笑,说:“叔,是这么回事,孩子等着去镇上,急着用呢。” “用啥?” “用一下公章。” “公章也好随便用?” “这……这……” 王香草插话解释道:“他儿子今天要去镇上办结婚证,过来盖个章子。” 冯志法点头哈腰地说:“是啊……是啊,来盖个章子。” 马有成翻一下身,把脸扭到了一边,说一声:“不用盖了!” 冯志法急了,说:“别……别,村长,您得帮帮忙,孩子急等着结婚呢,不盖咋行?” 马有成不耐烦地说直接去镇上民政办手续就行了。 “不盖章咋办手续呢?” 马有成说:“我说行就行!” “真的不用盖了?。” “冯志法,你别再啰嗦了中不中?”马有成气呼呼地吼一嗓子。 冯志法犹疑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王香草冲着马有成的脊背说:“你看你,一大早的就不让人顺气。结婚是大事,你该好好跟人家解释解释。这样多不好,人家会记仇的。” “他记个鸟仇啊?老子才不怕呢,又用不着他拉驴屎蛋子!”马有成骂咧咧地说着。 王香草说你接着睡吧,我回去了。 马有成说:“先别回家,直接去一趟学校吧,一定想办法掏出个实底来,姥姥的,越琢磨越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第226章 贪婪的老妖婆 王香草说她想先去二婶家看看儿子,都两天没见着了。 马有成说干工作就得付出代价,就必须舍小家、顾大家,让她看完儿子后就去学校。 还嘱咐她,不要惊动于德水,直接跟孙秀红谈,尽量掏出实情来。 王香草没有底气,说知识分子精灵得很,难缠。 马有成给她打气鼓劲,说你可着劲地套近乎,只要她把你当亲人了,就会说出心里话。 到了二婶家后,二婶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神有点怪异。 王香草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问二婶咋了。 二婶问她:“香草你是不是病了?脸色咋那么难看?” 王香草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没病,值夜班了,昨天夜里村子里有动静,查了一个通宵。” 二婶瞪大了眼睛,问她又出事了。 王香草说:“也没啥大不了的,有人看见一个黑影进了村子,找来找去也没见着” 二婶叮嘱她,一定要防范着点,你们在明处,坏人在暗处,小心遭了黑手,那样的话,当个干部不值了。 王香草转移话题,问起了小龙的事情。 二婶说最近一段时间小龙很乖,电视也不怎么看了,吃完饭就写作业,写完作业就睡觉。 王香草跟二婶客套了一番,就离开了。 到了学校,直接去了孙秀红的宿舍。 大门紧锁,没了人影。 王香草稍加思索,往前走去。 见于德水的院门虚掩着,王香草走了进去。 “于校长……于校长,你在吗?” “谁呀?” 听到应声,直接走了进去。 于德水躺在床上,见是王香草,就说:“看看,又让你挂念着了,快请坐……快请坐。” 王香草问他:“孙秀红老师呢?她去哪儿了?” 于德水叹息一声,说:“昨夜里被惊到了,你跟村长走后她就回来了,又哭又闹,一看就是犯病了,一大早被医院接走了。” “她又犯病了?” “是啊,回来后在自己屋里大吵大闹,鬼哭狼嚎的。担心她出意外,我忍着疼痛爬进了她的院子,好说歹说才安静下来。” “既然已经安静下来了,干嘛还要送医院?”王香草问。 于德水说只是不哭不闹了,可一直发呆,还不时嘿嘿傻笑,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 王香草心里有数了,眼前这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他完全不知道孙秀红偷偷摸摸钻进他屋里的那一幕,完完整整被躲在暗处的马有成和王香草尽收眼底。 可他葫芦里埋下的究竟是啥药? 他又在用谎言掩盖什么? 难倒他与孙秀红之间除了私情,还有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香草想象不出,却又不好当面挑明。 她有了一个想法,一定要稳住,想线放长一些,兴许就能钓到一条大鱼。 于德水见王香草沉默不语,叫了一声王香草,说下一节就有我的课,我得赶紧准备一下了。 王香草知道他这是在下逐客令,说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回到村委会后,见马有成已经坐到了办公桌前发呆,问他吃饭了没有。 马有成气呼呼地吼一声:“吃个吊啊!” 王香草打眼一看,只见马有成双眼通红,怒气冲天,就问他这是又跟谁怄气了。 “逼养的的老妖婆!”马有成骂了一声。 王香草一愣,问:“胡仙姑来过了?” “来了。” “她说啥了?咋就把你气成这样?” 马有成说:“那个鳖熊老娘们,进了屋就指桑骂槐,呼天号地。” “她咋了?” 马有成说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那天我不是打发你去求她了嘛,还表态说,只要她能想办法让雨停下来,就给她钱。 王香草这才想起了那件事,说:“是啊,这几天忙忙活活的,把那事儿丢到了脑后,要钱给她就是了。” 马有成说他也想给钱了事,打发走了算完,可那个老妖婆狮子大开口,喊出的数吓死人。 王香草问她想要多少钱。 马有成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百?” 马有成摇了摇头,嚷道:“五千!你说,那么多的钱,我怎么给她?我说太多了,能不能少收点,她死活不干。” “然后呢?” “然后她就破口大骂,骂我不仁不义,说为了求上仙把雨停下来,她把老命都豁出去了,五千块一点都不多。” 到了这个份儿,王香草只得宽慰马有成,说兴许她真的费了不少的心思,本来天气预报说雨还要下好几天的,半道里停了,就说明她那一套还真是灵验了,起了不小的作用。 马有成反倒更来气了,骂道:“灵验个狗屁!天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雨水,总不会一直下吧?再说了,现在不是还阴着天嘛,随时都可能接着下,我跟她摊牌了,她要是真有能耐,就把把日头弄出来,只要天晴了,就给她钱,但不是她说的那个数。” “你打算给她多少?” “最多两千!” “两千也不少了,也不知道胡仙姑咋想的,越来越贪了。” “贪得无厌!” “她答应了?” “答应个屁!她硬是赖着不走,跟我耍赖皮,还没脸没皮的骂我、咒我,把我惹毛了,抄起椅子要砸死她,这才把她吓跑了。” 王香草心头一沉,埋怨马有成不该跟她下狠手,得提防着点,小心她施阴法害你。 “我有言在先,只要天转晴了,就给她钱。” “不行,我得去找她,跟她说几句中听的话,万一她真的害你就麻烦了。” “咋个说法?” 王香草想了想,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先给她两千咋样?再替你赔个礼,道个歉,就说你昨夜里村里出了事儿,你心里烦,所以就没轻没重了。” 马有成说:“到也行,但钱这会儿不能给。” 王香草问:“那啥时给?” “说好了的,只要天放完全晴了,见了阳光,就把两千块给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王香草沉下脸,有些不乐意,“明明说好的,只要雨停了就给钱,可你又不认账了。” 马有成说:“是你听错了,我一直说的是天晴后,不是雨停后。” “好了……好了,你就别绕来绕去了。” “先别走,学校那边咋样了?“ 王香草就把情况说了一遍。 马有成听后,闷头抽起了烟。 抽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说:“这事还真是有点邪道了,姓于的到底是在玩啥猫腻呢?” 王香草轻描淡写地说,估计也没啥大不了的,无法是跟孙秀红有了私情,才故意遮遮掩掩的。 说完出了门。 马有成望着王香草扭腰耸胯的背影,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滋味儿。 胡仙姑好像预料到王香草会来找她,把里里外外的门全都开了,正坐在屋子里闭目养神。 王香草进了屋,一股寒气迎面扑来,禁不住打个寒颤。 她想打个招呼,嘴巴却哆哆嗦嗦,不听使唤。 过了好大一会儿,胡仙姑才睁开眼睛,问一声你来了。 王香草回过神来,扯出一丝笑意,说:“是啊,老姑我来了。” 胡仙姑问道:“马有成让你来送钱了?” 王香草摇了摇头,说明了来意。 胡仙姑脸皮一耷拉,恶声恶气地说:“你回去吧,给马有成带个话,就说他要是今天不把五千元如数送达,老娘就让他难看!” 王香草心里一阵砰砰乱跳,说:“老姑呀,五千块是不是太多了点?村长也犯难呀,他去哪儿弄那么多的钱?我记得你当时也没说那么多,好像就是两千,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王香草,你这个熊妮子!咋就帮着马有成说话了呢?你知道老姑为了让雨停下来费了多大的劲吗?不等损了我的功,还折了我的寿呢!” “老姑呀,你不就是动动香火,打坐念佛嘛。” 胡仙姑说你懂个屁,我那是在跟老天爷作对,是在拿着自己的性命换一村人的平安,呢可是用钱买不来的! 王香草无语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胡仙姑摆摆手,打发王香草回去,威胁道要想保一方平安,那就乖乖给钱,五千块,一个子儿都少不得。 要是不给的话,有他马有成好看的,毁了他一个人还不算! 王香草满脸惊诧,说老姑你不该放出这么狠毒的话。 胡仙姑怒气冲天,凶巴巴地喊:“这话是从我口里说出来的,可那是上仙的意思,你回去吧,原原本本告诉姓马的就成!” 王香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面前这张阴毒的脸,只得把挂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一路恹恹,无精打采。 回到村委会,王香草又累又乏,浑身松软,散了架子一般。 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竟然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马有成怪异地打量着王香草,问她:“这咋还哭上了?不会是被那个老妖婆施魔法了吧?” 王香草没理他,只管万般委屈地哭着。 “老妖婆打了?” 王香草摇摇头。 “她骂你了?” 王香草还是摇摇头。 “妈了个逼的!这是弄的啥呀?那个老妖婆她到底干啥了?”马有成站起来,愤怒地走动着。 第227章 为了钱良心都不要了 哭了一会儿,王香草哽咽着说:“这是咋了?人也想钱,鬼也馋钱,神仙也划拉钱,里里外外全都是钱了!为了钱,啥都不要了,脸皮子不要了,良心不要了,情啊义啊的全都不要了。” 马有成望着王香草,傻愣了一会儿,笑了。 他说满世界的人都懂,就你不懂,你问一下三岁的小孩子,啥最好,啥最亲,他一准告诉你是钱。 有钱多好呀,要啥就有啥,想干啥就干啥,所以人才跟它亲近,啥情啊义的腾腾都是扯淡,都是屁! “看看胡仙姑那个样子吧,吓死个人了,就跟个恶魔似的。”王香草脸上泪水潸然,痛心疾首。 “他姥姥的!这个黑了心肠的妖婆,迟早要收拾她!”马有成发着恨地满屋子转悠。 王香草说她以前也不是这个模样,自打去了水潭边就变了,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钱都装进她的腰包里,真应了那句话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马有成站定了,问王香草:“她到底对你干啥了?看把你伤成成那个熊样子?” 王香草说:“她说你要是不给她钱,就让老天爷降下灾难,毁了这个村子,还说……还说……” 马有成一看王香草欲言又止的模样,说她肯定咒我了。 王香草点了点头,没说话。 马有成又满屋子转悠开来,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这个老不死的!也就是说句大话吓唬人罢了,她哪来的那么大的本领?我就不信了,老天爷会听她吩咐?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倒是当真了,吓成那样,得哭哭啼啼的,还有个村干部的模样吗?” 王香草擦干了眼泪,说:“也不全是被她吓的,我咋就觉得这天气有点不正常呢?” 马有成问:“咋就不正常了?” “这都已经是夏天了,正是麦熟一晌的节气,咋会老下雨呢?”王香草朝门外望一眼,说,“你看看天上的云彩,又厚又低,还一个劲儿地翻跟头,真的好像有神灵在捣腾似的。” 马有成安慰她,说没事的,用不着怕,天塌不了的,就算是塌下来,谁也逃不掉。 王香草说倒不是怕,只是胡仙姑那话说得太过分了,好像巴不得全村的人都死了才好,听着叫人寒心。 马有成憋闷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逼样的老妖婆,你等着!” 其实,王香草最担心的是麦收,眼看着该开镰了,天却一直阴雨连绵,满坡的麦子不烂掉才怪呢。 她说干脆别跟胡仙姑较劲了,给她五千块钱算了,也好让她帮着驱散那些乌云,能够顺顺利利的把麦子收回家。 马有成却不那么认为,他觉得那个老妖婆纯粹是在骗人,趁机发点财,就算是给她一万块,她也未必能拨云见日。 话说得也在理,可眼下也没了别的门路。 王香草满脸愁容,垂下脑袋。 “别瞎琢磨了,先商量一下学校那事吧。”马有成站定了,盯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说实在不行就报案吧。 马有成摇摇头,说就算报了案也白搭,不但破不了案,还弄得沸沸扬扬的,连学生上课都会受到影响。 王香草说:“要是报了案,派出所就会派人来调查,就算没有结果,也能起个震慑作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有成轻蔑一笑,他的意思是不但起不到震慑作用,反倒刺激了那些坏人,变得更加疯狂了。 王香草思量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想去一趟神经病医院,跟孙秀红见个面,看看她到底咋样了。” 马有成反问她一句:“你觉着她真的在神经病医院吗?” 王香草一惊,问:“你说于德水说的是假话?” 马有成说:“很有可能。” 王香草问:“他为啥要说假话?” 马有成说:“这就是他的阴谋诡计,我有个感觉,于德水很有可能他把孙秀红藏起来了。” “把她藏起来干嘛?” 马有成走到门口,手扒着门框,抬头望着乌云翻滚的天空。 望了一会儿,再返身回来,坐到了办公桌前。 他抽着烟,小声对王香草说:“要不算了,学校的事先不报案了,咱也不要多过问,躲在暗处好好观察一阵再说。” 王香草问:“为啥?” “我突然有个感觉,孙秀红那事儿肯定另有玄机,搞不好与村子里反复出现的坏人有关。” “不会吧,他们咋能扯到一块儿?” 马有成说只是猜测,等观察一阵再说。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不想那些烂事了,都好几顿没正经吃饭了,回家填饱肚子好好睡一觉。 马有成说:“你也够累了,回家还得自己做饭,去我家吧,让老娘们儿做点好吃的。” 王香草说:“我可不敢去,那个老娘们会吃醋的。” 马有成没事的,咱这是为了工作,她吃个屁醋啊! 说完抻一下懒腰,朝门外走去。 王香草也没再说话,跟在后面出了门。 刚走到院子里,看见姚桂花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郑成亮……郑成亮,他……他回来了!” 马有成收住脚,朝着兴高采烈的姚桂花吼了一嗓子:“回来就回来呗,你嗷嗷啥呀?”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面却很有成就感。 看来自己导演的那出戏效果不错。 姚桂花收敛了笑容,说:“我这不是高兴嘛,郑成亮前脚进门,我后脚跑过来了。” 马有成低声说:“你这个熊娘们儿,诈唬个屁啊!脑袋瓜子被门夹了还是咋的?” “咋了?” “你说咋了?” 王香草听不下去了,呵斥起了马有成:“你这是干嘛呀?姚桂花还不是怕你担心呀,跑过来跟你说一声,没脸没皮的训斥一顿。” 马有成解释说,郑成亮这事,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能放过他吗?不骂死他才怪呢,万一让他退款呢? 这话说得在理儿,王香草脸上和缓下来,对着姚桂花说:“听村长的,以后千万不能再提这档子事了,传出去还不丢死个人啊!” 姚桂花连声说谢谢村长。 王香草打发她赶紧回去,好好安慰一下郑成亮,让他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不能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搅合在一起了。 姚桂花是啊是啊地答应着,问王香草:“你们这是去哪儿?” 王香草说:“昨天夜里值班,一直到现在汤水未进,打算一起到村长家里吃饭去。” 姚桂花说:“走吧……走吧,到我家里去,我给弄几个菜肴,你们跟郑成亮喝几盅,顺带着好好教训教训他。” 王香草转向马有成,没说话,眼神了的意思分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马有成想了想,问:“你家里有啥好吃的?” 姚桂花告诉村长,她出门的时候,打发郑成亮在家杀了一只小公鸡,这时候差不多已经炖在锅里了。回去后,你们三个人喝酒,我剁馅包饺子。 马有成点点头,爽快答应了下来。 迈进姚桂花家门槛,屋里面果然飘出来煮鸡的香味儿。 郑成亮见了他们,脸上有点挂不住。 马有成也没指责他,打声招呼,便围坐下来,一起喝起了茶。 倒是郑成亮耗不住了,主动说起了被抓的过程,毫不避讳地自己所犯的错误抖落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道出了一个疑问,说:“也不知道为啥,我们一块被抓进去了四个人,却只放出了我自己,警察对我还很客气,让我换了衣服,还亲自开车把我送到了车站。” 这下马有成心里有底了,蒋仓囤是个实诚人,他弟弟真的是县长,并且完全按照自己教他的那一套做了。 但他暗暗警告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跟郑成亮道出实情,要是让他知道了姚桂花“演戏”的那一幕,还不知道会弄出啥幺蛾子来呢! 郑成亮接着说:“我从里面出来就开始琢磨,我还问过送我去车站的人,跟我一块进去的那三个人啥时候能放出来,你们猜他咋说的?” “咋说?”马有成好奇地问。 “那个人说你不会还想回去陪他们吧?” “你咋说?” “我哪儿还敢说呀,屁都没敢放一声,唯恐他再把我给弄回去。到了车站,那个人摇开车窗对我说,回去老实点,要是二进宫,那可连县长都救不了你了,然后一脚油门跑了。” 没错,这事笃定是县长亲自督办的了。 马有成窃笑起来,端起茶杯堵住了嘴。 姚桂花坐在旁边包饺子,只是偶尔插几句话,无非是要郑成亮要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好好听村长的话,做个遵纪守法的好人等等。 马有成处心积虑帮她谋划,以及自己上演那出“舍身救夫”大戏的事情只字未提。 间或跟马有成对视一下,目光意味深长。 炖熟了鸡,煮好了饺子,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嘻嘻哈哈,倒也其乐融融。 和谐的气氛一直保持到饭局结束,吃饱喝足,马有成借口说有急事要办,喊上王香草走出来姚桂花家。 走到半道上,马有成吁了一口气,感叹道:“酒不错,饭也很香,可就是差点把老子给憋死了。” “谁又没捂着你的嘴,尽管说就是了。”王香草心知肚明,故意说得不咸不淡。 马有成笑着说:“要是郑成亮那小子知道老婆干点那件事,非掀翻了桌子不可,估摸着那个滋味比蹲大牢更难受。” 王香草说倒也是,咱们可一定得把嘴巴闭紧了。 马有成叹息一声,说可怜那个小老头,咱们喝了他的酒,抽了他的酒,还吃了他的肉,到头来,还把一顶“强x犯”的帽子扣到了人家头上,这是不是也太狠了点儿。 “可不是嘛,那么实在的一个人,愣是让你当猴给耍了。” 马有成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要是不演那出戏,郑成亮那小子一准得坐大牢。 “既然人家帮了咱们的忙,以后多帮忙照应着点,权作是将功赎罪了,你说是不是?”说到这儿,王香草一拍大腿,说,“我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啥主意?” “咱们想办法帮着找个媳妇吧!” 第228章 这钱给得有点儿反常 “嗯,这个主意不错,老来老去的总该有个伴儿。”马有成嘴上说着,心里已经打起了如意小算盘。 要是能帮着蒋仓囤找到个女人,他自己感恩戴德不说,连那个县长弟弟也会对自己感激不尽,另眼相看。 “你觉得谁合适?” 王香草说咱们村里的寡妇也没几个,这事儿必须得慎重,那个蒋老头看上去是在实在人,找个不对付的等于害了人家。 马有成认真想了想,说:“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等有了目标,打一个先告诉我,我帮着参谋一下。” 王香草答应下来。 马有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如今天就去一趟水库,带上吃喝,一来为蒋仓囤压惊;二来也好顺便提一提帮他找老伴的事儿,听一听他的意见。 王香草却不同意,说都好几天没见着儿子了,都快成野孩子了,想着放学后陪陪他。 马有成耍起了权威,说现在汛情这么严重,是非常时期,丝毫都不能放松,必须坚守阵地。 王香草说:“看这天也快好起来了,用不着搞得那么紧张。” 马有成说:“你不会连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都不懂吧?说不定啥时候天有漏了,只要上头不吹鸣鼓收兵,咱们就得绷紧了弦。” 王香草埋怨道:“去了也没啥事干,弄得吃不好,睡不好的,觉着日子过得全乱套了。” “不许讲条件,特殊时期,就得豁得出去,你以为当个村干部就那么容易?只是挂个名领工资,错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香草说:“村干部又不只是咱们俩,为啥不安排他们去。” “臭娘们儿,不识抬举了是不是?那好,我让郑玉玲陪着我去。”马有成冷下脸来。 王香草知道马有成是故意拿郑玉玲刺激自己,把脸拉得老长,较起劲来:“好啊,让她去吧,要不要我去喊一声?” 话没说完,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马有成跟在后头,骂道:“就是一头母驴!” 王香草也不搭理他,朝着村外走去。 她走进了路边的一块麦田,低头仔细查看起来,这才知道已经熟透了的麦粒子被雨水浸泡得饱胀起来,直接把外层的壳都撑破了,那些干枯了的麦秸子也开始发霉了。 “这可麻烦了,要是天继续阴下去,就算不下雨,这茬麦子也完蛋了。”王香草心疼起来。 马有成骂了起来:“狗曰的!老天爷咋就不开眼了,到嘴的粮食都不让收回家,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遇见过这样的鬼天气。” 王香草抬头望望天,见厚厚的积云仍在翻卷涌动,长叹一声,说:“还真是有点麻烦,老天爷不会成心想毁了这拨人吧?” 马有成倒是不以为然,说没那么严重的,就算是麦子绝产了,也饿不死人,哪一家的粮食不是囤满罐满的,用不着慌张。” “饿不饿肚子是一回事,地里不打粮,老百姓一准慌,不信你等着瞧,要是麦子全都烂在地里,非出乱子不可!” “用不着那么悲观,说不定明天就放晴了。”马有成说着,返身往路上走去,边走边嘟嘟囔囔说着啥。 王香草满脸忧戚跟在后头。 走了没几步,马有成的手机叫唤起来。 马有成停下来,拿出手机接听了,嗯嗯啊啊说了一阵子,回头对着王香草说:“孙常果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有啥不正常的。” 马有成说:“我觉得还真有点不正常,他躲到外面好几天了,突然就大摇大摆回来了,会不会又想耍啥幺蛾子。” “就他那两下子,还敢在你面前耍幺蛾子,那不是找死吗?” 这话马有成爱听,脸上溢出了喜色,嘴上却说:“你可不能轻敌,他这种人阴着呢,专在背后捣鬼,可得提防着点。” 王香草说你们的事儿爱咋着咋着,俺不跟着掺和。 马有成骂她没良心,问王香草是我对你好,还是孙常果对你好。 王香草淡淡地说:“这还要问了。” 马有成说:“那你还说那种话?” 王香草解释说,你这时候去见他,我不能跟着掺合,碍手碍脚的,会让他多疑。 马有成说:“不成,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你得帮我盯着点儿。 王香草说借口说多日子没去看爹娘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咋样了,趁着这个空过去望望。 这事儿马有成不好阻拦,答应她赶紧去看一看,一定别耽搁了去水库的事儿。 王香草问他:“你还真想去啊?” 马有成说:“是啊,上头有命令,天不放晴就必须去。” 王香草应一声,拐上了岔路,朝着爹娘的住处走去了。 见都爹娘,见他们一切安好,小日子过得看上去还算舒坦,心里也就轻松了下来。 坐下来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王香草就把自己当上村干部的事儿告诉了他们。 这对一辈子平平淡淡的两位老人来说是件天大的事情,欢喜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夸耀闺女有本事。 娘倒是多了一份担忧,说你当干部了,忙里忙外的不得清闲,孩子咋办? 王香草告诉她,二婶喜欢小龙,一直帮着带着。 娘说也不能光靠人家,我这当亲奶奶也该搭把手,等你忙的时候说一声,我们住到你家里去,也好帮照样一下。 王香草说用不着,村干部又不像上头的大官,整天忙得团团转,你们都一把年纪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需要的时候,我会喊你们过去的。 娘也没再多说啥,赶着王香草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离开爹娘的住处,王香草回了自己家,踏踏实实睡了起来。 正睡得香,手机响了。 王香草惊得打一个激灵,摸起手机接听了。 电话是马有成打过来的,让她赶紧去村委会。 王香草问:“有事吗?” 马有成说:“肯定有事了,没事喊你干嘛。” 王香草只得爬起来,简单洗漱一番,出了门。 到了村委会办公室,见只有马有成一个人在屋里,一边抽烟,一悠闲地喝着水,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王香草坐到沙发上,问他:“是不是又发财了?” “你这个小娘们儿,简直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恶心死人了,打个啥比方不好?你才是蛔虫呢!”王香草甩一个冷脸,心里却很舒坦。 马有成往前探了探身子,问王香草:“你知道孙常果回来干啥了?”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咋知道他回来干啥?这里是他的家,回来不很正常嘛。” “正常个屁!他那还叫个家吗?老婆孩子全特马搬到城郊小洋楼里了,这边成了空窝。” 王香草嘟囔道:“这算哪一门子事啊?名义上是个村干部,却住到了城里,天天忙着做自家的生意,简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稀!” 马有成说他也自知理亏,所以才回来弥补了。 王香草问:“咋个弥补法?” 马有成说:“用钱弥补啊!” 王香草问:“他给钱了?” “是啊,这不,都在这儿呢。”马有成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钱,朝着王香草晃了晃。 王香草问:“干嘛要给你钱?” 马有成把钱放回去,锁上抽屉,说:“具体点说,这里面有三层意思。” “哪三层意思?” “一层意思是他承诺给的防汛值班费,每天二百,一次性付了十天的。” 王香草说这就对了,别人替他值了班,就该给补偿。 马有成听出了弦外音,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些钱里该有你的份儿,放心好了,等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还有啥?” “还有崔玉柱的住院费。” 王香草瞪大眼睛问:“他还真给了?” “是啊,说好的事他能不给吗?” “住院的发票呢?你都弄好了?” “弄个鸟发票,老子要多少他就给多少。不过我也下不了那个狠心,只要了他三千块,是不是少了点儿?” 王香草觉得三千已经不少了,可不能太黑了。 马有成摆摆手,说这事儿别声张,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了,说到底,这事儿还真有点诈骗的味道。 王香草斜他一眼,故意激他,说你以为自己还是啥好东西,百分百是个诈骗犯了,小心哪一天给逮进去了。 “你他妈就是个乌鸦嘴!别胡说八道的!那些钱除了付给崔玉柱的,剩下的都是我们该得的,半点不用理亏!”马有成说得理直气壮。 王香草接着问第三层意思是啥,马有成说是他主动付给我的辛苦费,并且给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说孙常果说到这一层的时候很动情,眼圈都红了。 “他说啥了?” “他说马老兄你大人有大量,从不跟我计较,替我做了不少的事儿,我衷心地向你表示感谢。我假惺惺地客套了一番,他却不高兴,硬是把钱甩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王香草觉得孙常果这样做有点儿反常,不是他的一贯做派,担心会不会别有用心。 马有成说:“我揣摩过了,这里面有破财免灾的意思。” “啥意思?” 马有成说他一定是从郑成亮被放出来那事儿悟出了道理。 “他悟出了啥道理?” 第229章 这出戏太冷酷 马有成说他肯定猜到是我把郑成亮给捞出来的,并且知道我上头有人了,并且来头还不小,是个翻云覆雨的人物,所以才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你是说他想求你帮他的忙?” 马有成摇摇头,说不一定是求我帮忙,也许是觉得我比他想象得还厉害,想缓解一下关系。 “那他还用得着破费那么多了?” “你别忘了他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一团糟,他是把我当成救命稻草了,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王香草摇摇头,说:“这个我搞不懂。” “他那人心理太阴暗,一次次往死里整我,老子就算是拿了他的钱,也不解心头之恨!” “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不要太过分了。” “我心里有数,该帮照应帮,但仇该报还是要报的。” “这样斗来斗去的有啥意思?” “女人家懂啥?” 王香草问孙常果这会儿去哪儿了,马有成诡异一笑,说他去哪儿了我先不告诉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王香草不想再说他们之间的破烂事儿,问还要不要去水库。 马有成说水库暂时不去了,孙常果本来想着请你跟另外两个人一起吃饭的,现在看来,不一定请得成了。 “为啥?” 马有成露出一脸狡诈,说先不要问了,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一看他那样,王香草就知道没安好心,劝他不要再瞎搞了,人家已经服软了何必继续不依不饶的。 马有成阴阳怪气地说是他自己挖了井往里跳,我又何必去拉他。 王香草被弄傻了,心里奇痒难受。 马有成沏了茶,跟王香草面对面喝起来,边喝边说着一些不关痛痒的话。 喝着喝着,王香草犯起懒来,靠在沙发背上打起了盹。 马有成说:“想睡就睡吧,等好戏开场了我再喊你。” 他这么一说,王香草反倒没了睡意,直起腰,说你这个人,到底想干啥?闷死个人了。 马有成抬头望了望墙上的挂钟,漫不经心地说:“快了……快了,进展顺利的话,大戏应该已经开演了。” “你这个没正型的老东西,再卖关子我就走了,回家睡觉去。”王香草说着,站了起来。 “别走啊,还要防汛值班呢。”马有成往下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 王香草说我都一连好几夜没睡好了,回去好好补个觉。 马有成虎起脸,说你敢,你要是不值班,我立马撤了你的职,别看我把你扶上马,照应也能把你扯下驴。 “哎哟……哎哟,救命啊!快救命啊!”外面突然响起了呼救声。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大戏开场了!” 他站起来,急匆匆走了出去。 王香草跟着出了门,这才看到竟然是孙常果站在那儿。 只见他双手扶墙,一脸仓惶,浑身瑟瑟抖动,鲜红的血迹顺着裤脚往下滴着…… “常果……常果,你这是咋了?”马有成大惊失色,快步走过去,站到孙常果面前。 尽管王香草知道这一切都在马有成的掌控之中,但看到孙常果如此的惨状,心里还是油然生出了一丝同情。 孙常果瞪大惊恐的双眼,乞求道:“老马……老马,快……快,快找车把我送……送医院……” 王香草走向前,弯下腰,惊诧地打量着已经被血洇透了的裤脚跟鞋子,问道:“你这是咋的了?谁……谁把你打成这样?” 孙常果摇摇头,回应道:“别提了……别提了,一言难尽呢,赶紧……赶紧找车过来。” 马有成问他:“你的车呢?” 孙常果说:“我没开车呀。” 马有成接着问:“你为啥不直接打电话叫救护车?” “手机……手机丢了。”孙常果直了直腰板,接着说,“别……别叫救护车,千万别叫救护车。” “咱这边又没车,咋能不叫救护车咋呢?你不要命了啊!”马有成担忧地喊道。 “不能让救护车进村,不能……不能,那样不好,影响不好。”孙常果断断续续说着话,气息越发急促起来。 “救护车啥影响?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你倒是说啊!”马有成大声问道。 孙常果无力地摇摇头,说:“村长啊,你就别问了,赶紧给我找车,快……快……” 王香草弄不清孙常果究竟伤到了哪儿,只见鲜红的血液一个劲地往下流,地上的血越积越多。 她抬头望着马有成,说:“村长,别愣着了,赶紧联系车吧。” 马有成让王香草先把孙常果扶到屋里去。 王香草拿去孙常果的一只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搀扶着他,一步步朝着办公室走去。 进屋后,孙常果脑袋一耷拉,昏了过去。 “坏了……坏了,孙支书不行了……不行了!”王香草惊慌失措地大声喊了起来。 马有成打眼一看,脸色跟着冷峻起来,说:“先让他坐到椅子上吧。” 王香草说:“他都人事不省了,咋能坐得住椅子啊?还是躺到沙发上面吧。” “他身上那么多血,能到沙发上吗?”马有成说着,抓起一沓报纸,随手扔到了地上,说,“先让他坐那儿吧。” 王香草心头一梗,只得小心翼翼把已经软成面团的孙常果放了下去。 马有成拿起了手机,拨上120,大声疾呼:“赶紧派救护车来桃林峪村委,这边有一个人受了重伤,急需救治……” 见马有成收起了手机,王香草说:“他不是不让你叫救护车吗?” “不叫救护车咋办?” “你帮着找个便车就是了。” “熊娘们儿,屁道理不懂!万一路上出了问题呢?” “还能出啥问题?” “死在路上了咋办?” 王香草没了话说,低着头,小声喊着:“孙支书,你醒醒……醒醒……” 喊了一阵子,孙常果慢慢睁开了眼睛,短短几秒钟,又无力地阖上了。 马有成对着孙常果喊:“常果,这到底是咋回事?要不要报案?” “不要……不要,不要报案。”孙常果有气无力地说。 马有成问他:“都这样了,不报案咋行?” 孙常果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马有成说看来问题不大,头脑还算清醒,接着问王香草:“你能联系到他家里人吗?” 王香草说没有号码。 稍加思索,说郑成亮应该知道。 “那好,你赶紧打郑成亮电话,让他孙常果家里人,赶紧去县医院急诊室候着。” 王香草掏出手机,不等拨号,马有成朝着门外指了指,使一个眼色,暗示她到外面去打。 她只得走出去,到了南墙边,打通了郑成亮的电话。 回到办公室后,见孙常果已经趴在了地上,完全处在了昏迷中。 大呼小叫喊了半天,也不见回应。 正急得团团转,救护车哇哩哇啦开到了大门口。 转身往外跑,刚到院子里,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就急匆匆奔了过来。 进屋后,医生简单问了一下起来,再察看一番伤情,见是腿根部位被利器刺伤,血糊糊的啥也看不清。 有个人医生说,很可能是x丸破裂了,需要立即手术。 然后七手八脚把孙常果搬上了担架,抬到了车上。 车子发动,钻进车里的医生朝着外面喊道:“谁跟着一起去?赶紧上车,赶紧了!” 马有成说他家里人已经在医院里等着了。 医生说那也不行,万一路上出问题了呢。 马有成说我们俩都不是他的家人,再说了,这边还防汛值班呢,全村人的性命总比一个人的性命重要吧。 医生没再说啥,砰一下关了车门。 急救车鸣笛远处,驶出了村子。 一番惊吓,王香草彻底蒙了,等慢慢回过神来,她问马有成:“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好戏吧?” 马有成回一声是啊,这就是。 “你是咋知道的?” “我神机妙算的呗。” “都啥时候了,你还顾得上瞎忽悠?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马有成嘴角一抽,脸上浮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别问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不说我咋知道!” 马有成神神叨叨地说我估摸着主角快出场了。 王香草越发没了边际,满脸都是问号。 马有成却嘻嘻啦啦地吹起了牛皮,说我是不是也成仙了,竟然有了能掐会算的特异功能。 “你咋这样呢?不管咋说,都是一个村子的,人都半死了,你还顾得上说风凉话,心咋就那么狠呢?”王香草气哼哼指责起来。 马有成脸一横,说他这是自作自受! 王香草气不打一处来,懒得再跟他胡搅蛮缠。 马有成却正经起来,警告她说:“一会儿人来了,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把嘴巴闭紧了,装成哑巴,一定不要跟着瞎掺和,今天这出戏,我亲自来唱!” 王香草冷着脸说,我才懒得掺合呢,回去睡觉了。 “不行……不行,你不能走!” “为什么?” 马有成越发没谱了,说:“我这戏不能白演,需要观众来看。再说了,你不是想知道是咋回事嘛,等看完后你就懂了。” 第230章 意味深长的短信 王香草斜倚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嘴上不说,心里却潮起潮落,涌动不止。 救护车呼啸而来,从村子里穿行而过,引得众人观望。 大街上聚集了很多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互相探问着到底是啥情况。 眨眼的工夫,几乎全村人都知道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支书孙常果跟王大庆老婆私通,被抓了现行,打了个半死。 令人惊奇的是王大庆竟然大摇大摆从大街上走过,未见丝毫慌怯之色,理直气壮走进了村委会办公室。 进屋后,他牛哄哄坐到了沙发上,从裤兜里摸出香烟,甩一根给马有成,自己点燃一支,吞云吐雾起来。 马有成接过烟一眼,竟然是软中华,心里就骂咧咧:这些王八羔子,靠着投机倒把赚大发了,一个个都比自己阔绰。 妈了个臭逼的! 你神奇个鸟啊! 这次你算是落在老子手里了,看我不放足你的血才怪呢! 王大庆抽完了一支烟,娴熟地把烟头弹到了门外,骂道:“他妈了个逼的!他竟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马有成淡然问一声:“王大庆,你是来投案自首的吧?” 王大庆问马有成:“他强x我老婆,还要我投案自首?村长,你不会官官相护吧?” 马有成说:“你有证据吗?” “有啊,我老婆就是证据。” “你老婆能证明啥?” “他趁着我不在家,偷偷钻进屋里,强行就把娘们摁倒了。” “你是咋知道的?” 王大庆看看王香草,再望向马有成,说:“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放屁!我啥时告诉你了?”马有成勃然大怒。 王大庆愣住了,呆呆望着马有成,讷讷道:“不是你给我发的短信吗?” 马有成脸色瞬间乌黑起来,大声追问:“我发短信说孙常果去你家强x你老婆了吗?” 王大庆说:“那意思不就是嘛。” 马有成突然面向王香草,说:“你赶紧找个纸笔来。” 王香草傻乎乎问道:“要那个干嘛?” 马有成说:“做记录!” 说着话,自己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信纸,又找出了一支笔,递给了王香草。 抬起头来,接着说:“那好,既然你这么说,咱就把事实摆清楚,弄明白,等警察来了,也好当做证明。” 王大庆一听,脸上表情慌乱起来,说:“村长,你还真的想报警呀?” 马有成说:“不是我想报警,是已经有人报警了。” 王大庆面部表情瞬间悸动起来,结结巴巴地问:“谁呀?是谁……谁报警了?” 马有成说:“是谁你就别管了,趁着警察还没来,先把咱俩的事情捣扯清楚了。” “咱俩有啥事?”王大庆一脸懵懂。 马有成严厉地说:“王大庆,我啥时候告诉你孙常果去你家xx你老婆了?” 王大庆朝着有模有样做笔录的王香草望一眼,脸上已经不见了趾高气昂的表情,“马村长,你那话的意思不是在暗示我嘛。” “我暗示你啥了?” “你暗示我赶紧回家呀。” “我让你回家,跟你老婆与孙常果黏在一起有啥关系?” “你让我回家的意思不就是让我捉x吗?” “哦,我懂了,以你的意思是你老婆跟孙常果是偷情了?” “他姥姥的!大白天就跑到别人家里干那个,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你确定孙常果是强行的了?” “谁知道呢,我也说不清楚。” “既然说弄清楚,就有可能是你老婆自愿的,既然是自愿的,你把人打成那样,直接往死里打,这个后果可就严重了。” “不对……不对,我老婆绝对不会勾引他。”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那我来告诉你真相,的确是你老婆勾引了孙常果。 “你咋知道?” 马有成告诉王大庆,是他亲眼看到你老婆朝孙常果抛媚眼了,并且还保持着短信联系。 王大庆说问你是在哪儿看到的,马有成说就是在这个地方。 “村长,你这不是承认了嘛,分明就是你看到他们勾勾搭搭,并且去了我家,才发短信去抓人的。” 马有成不慌不忙地说你是在瞎猜疑,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马村长,你用不着狡辩,我懂你的意思。” “好,那你说我是啥意思?” “全村的人谁还不知道呀,你跟孙常果平日勾心斗角,面合心不合,你是想借我的手灭了他吧?” 马有成不温不火,说:“你的意思是我在借刀杀人了?” 王大庆说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马有成故作镇静,说王大庆你这是在编故事吧? 是不是预感到要大祸临头了,小命都难保了,想拉我垫背了? 王大庆破口大骂起来:“他姥姥的!他去xx我老婆,我能不管吗?就算是当场弄死他,那也算是正当防卫!” 马有成冷笑一声,冷嘲道:“行,你王大庆有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腰包鼓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王大庆豁出去了,说就算是我想杀了他,那也是被你利用了,那条短信就是最好的证明,办案的人一看就能懂。 “好啊,你念给我听听,都不记得发些啥了。” 王大庆掏出了手机,翻找了一会儿,说:“你手机里不是存着嘛,自己找出来看看就是了,还用得着我念了?” “我今天发了几十条短信,前面的都删掉了,你还是念出来吧,顺便让王香草记录下来。” 王大庆一字一句念了起来:“风骤雨急,洪水漫堤,似猛兽入户,赶紧归家堵漏。” “啪!” 马有成猛劲摔碎了手中的杯子。 爆声响起,碎屑四溅。 王大庆吓得目瞪口呆,不等回过神来,马有成一拍桌子,大声喝道:“王大庆,你想造反吗?” “我……我咋就造反了?” 马有成盛气凌人,声如惊雷:“王大庆,你编造谎言,借机谋害村干部,还反咬一口,嫁祸与我,罪该万死!” “村长,我……我……” “你什么你?你特马就是个混蛋!凭着一条短信,就想逃避法律惩罚,你可真是阴险到家了!” 王大庆面露悸色,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没有编造,难倒……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我实话告诉你吧,同样的短信我发了几十条,难倒都是告诉人家老婆在家里偷人了吗?” 王大庆问他发那么多同样内容的短信干嘛。 马有成告诉他,眼下正是防汛的关键时期,上级要求严加防范,确保村民生命财产安全,我不可能挨家挨户去传达,所以就采取了群发短信的方式。 他让王大庆仔细读一读、品一品,哪一句不是提醒大家加强防范,确保安全了。 王大庆说他看到短信后,第一反应就是娘们在家引狼入室了,并且提醒他及时回家堵门子。 匆匆忙忙赶到家里,一进门就遇到了那种烂事儿,这难倒是巧合吗? 第231章 一个暴发户的心声 “马勒戈壁!那是不是巧合你自己没数呀?你这个熊玩意儿多猜多疑,硬是把两件事儿往一块儿扯,可恶,太他么可恶了!” 朝着地上啐一口,接着骂,“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连老婆都看不住,算个狗屎男人!” 王大庆有点发蔫了,说回家的时候,正好遇见孙常果在撕扯我家女人的衣服,这不是xx是啥? “不对……不对……”马有成一拍自己的脑袋,说,“我终于明白了,你小子故意曲解我短信的意思,分明是别有用心。” “我能有啥用心?” “你是要翻天,故意祸害村干部。” “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阴暗,都是你自己傻琢磨的。” 马有成坐下来,说:“算了,我懒得跟你这种人磨嘴皮子了,有话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村长,你真的报案了?” “是有人报案,我在一旁听到的,派出所李所长亲自接的电话,估计用不了多大一会儿,他就亲自带人来了。你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候着吧。” 王大庆目光慌乱地直直盯着马有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看在都是一个村,同吃一口井的份上,你还有啥话要对家里说,我可以给你带个话。”马有成说得一本正经,他是在故意刺激王大庆。 “村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马有成说这种事我可不敢开玩笑,脖子上就顶着这么一个脑袋,谁敢拧下来把玩。 王大庆低下头,嘟嘟囔囔地说:“我还以为你是想借刀杀人呢。” “又他妈来了!你把老子看成啥人了?我要是真有那个想法,还用得着借你的刀了,黑的白的多了去了,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嘛。”马有成傲气十足地说道。 “叔,你可得帮帮我。” 见王大庆彻底软了,马有成继续敲打他,“你让我怎么个帮你法?你这是典型的刑事犯罪,下手太狠了,万孙常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怕是真得偿命了,天皇老子都帮不了你!” 王大庆额头上挂满了汗珠子,哀求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无论如何你得帮帮我。” 马有成说:“我说了,没法帮你。” 王大庆说:“我知道你跟李所长关系不一般,是老铁,你就帮着求个情吧。” “不可能……不可能……”马有成大幅度摇着头,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是我找他,他也不敢答应。” 王大庆坐不住了,站起来想离开。 “王大庆,你给我坐好了。要是这时候逃跑, 那可是罪加一等!”马有成大声吼道。 “我不会逃的,怎么会逃跑呢。”王大庆走到马有成面前,苦苦哀求,“村长,你一定要帮帮我,求求你了!” 马有成问:“这咋还没完没了了,我已经把话跟你讲清楚了,没法帮你就是没法帮你。” “村长,你能不能给我做个证。” “做啥证?” “你就说他孙常果是私闯民宅,强x民女,我是迫于无奈,自卫失手不行吗?” 马有成说我可不敢做伪证,那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村长,求求您了,李所长肯定会听你的,只要你说是正当防卫,就不会抓我了。”王大庆说着,往前探了探身子,嘴巴凑到了马有成耳朵旁,低声说,“我出钱,我出钱中不中?” 马有成瞄他一眼,问:“你出多少?” 王大庆说:“您说多少?” 马有成装模作样想了想,你做的那些事儿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是个啥情况,不能乱说。 他让王大庆把事发经过说一遍,也好心中有数,知道从哪儿下手,帮他想一个万全之策。 王大庆说:“你是说我家那个臭娘们跟孙常果相好的事吗?” “是啊,我连最情况都不了解,怎么帮你求情?不过,你也用不着勉强,不想说拉倒,那些事我也懒得听,怕脏了耳朵。” 王大庆望一眼王香草,说:“不过吧,我有个要求。” “啥要求?”马有成问他。 王大庆说:“那些臊事儿就不要记录了,丢死个人了。” “好吧,反正这会儿不记,警察来了还是要重新审理的。”马有成说着,转向王香草,对她说算了,后面的话不要记录了。 王香草答应下来,问马有成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马有成说你现在是治保主任,治安工作是你的职责,你不但要听,还要经手去管,去抓,更要配合办案人员调查取证,案子办得顺不顺利,主要在你这儿,咋能回避呢? 王大庆打一个激灵,对着王香草点了点头,说:“我还不知道呢,原来你已经是村干部了。” 王香草淡然回道:“啥干部不干部的,只是镇上的领导信任,让我帮着老少爷们干点事儿。” 马有成说:“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再瞎客套了,赶紧谈正事吧。” “那好……那好,我说……我说……”王大庆点点头应道。 马有成看一下表,说时间紧,你得赶在李所长来之前把事情说清楚了,不要啰里啰嗦,只捡重要的说。 王大庆客套几句,讲了起来—— 他说其实孙常果好几年前就他老婆对上眼了,趁着他在外面忙生意,隔三差五就聚一次。 有人曾经提醒过他,可他也没太在意,觉得他是个村干部,素质不至于低到那个程度,宁信其无,不信其有。 可后来,他们越来越放肆,有一次竟然被捉住了。 他说那是个夏天的正午,孙常果钻进了他家里,正跟那个不要脸的娘们在地上的凉席子上闹腾,被他娘从门缝里看到了。 娘告诉了他,王大庆回家对证。 谁知那个熊娘们不但不理亏,还反咬一口,说你王大庆能在养小三,我为什么就不能找个人解解闷。 她的意思之所以那样做,完全是为了报复,为了找一份心理平衡。 王大庆并没有回避自己在外面找女人的事情,他轻描淡写地说,男人在外头打拼不容易,没几个不沾腥的,尤其是手头有了钱后,就习以为常了。 他说娘们儿那么一说,自己也觉着理亏,就没有为难她。 谁知,这反倒助长了她的贪念,变本加厉疯狂起来。 第232章 心太黑 到了后来,孙常果竟然在在外面散布谣言,说王大庆在外头乱搞,染上赖病,有的时候还说得了azb,人都没几天活头了。 这就等于是为王大庆老婆出轨找到了借口,因为女人需要男人,自己男人既然那样了,自己找点慰藉也情有可原。 王大庆说得知那个消息后,心里凉了半截。 但后来想开了,既然自家娘们不要脸,自己也早就腻歪了,爱咋着咋着吧,由着她去了。 而自己也就没了顾忌,明目张胆在外面逍遥,反倒没了思想负担,随意洒脱,无拘无束。 但冷静下来后,又觉着咽不下那口气,想着孙常果跟自家娘们搅合在一起的场面,心里就堵得要死。 孙常果你这个狗娘养的!,你这是没把老子放在眼里,是成心跟老子过不去,简直欺人太甚。 就琢磨要反击,要报复。 不为别的,只为争一口气。 今天上午正在琢磨那事儿,就接到了那条短信。 行头到尾,再从尾到头,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忽然意思到村长这是在有意暗示自己。 他热血沸腾,按耐不住,火急火燎赶回了村里。 到了家里,见院门紧关,就越发坚信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轻手轻脚翻墙而入。 果然,那两个不要脸正搞得热火朝天,竟然连房门都没关。 王大庆一个箭步蹿了进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力,一把攥住了孙常果的小腿,猛劲一扯,就把他拽到了一旁。 孙常果惊叫一声,仰面躺到地上,愣住了。 王大庆红眼了,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返身去了外屋,抄起了案板上的菜刀,可重新回到里屋后,却没了下手的勇气。 孙常果一副可怜相,浑身颤抖,跪地求饶。 他心里竟然有了一种满足的快感。 那个不要脸的老娘们突然冲过来,一把搂住了他,冲着孙常果大声喊着:“你快跑,你快跑啊!’ 孙常果站起来,伸手去抓扔在一边的衣服。 王大庆飞起一脚,不偏不倚,正踢在了他的要害处。 孙常果惨叫一声,双手捂着那个地方,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那个熊娘们儿骂起了自家男人,骂他不要脸,骂他没良心。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的劲,两只胳膊就像铁打的一样,死死地搂住了王大庆,弄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趁着这个当口儿,孙常果强忍疼痛,转身朝外跑去。 瞧他那个狼狈样吧,赤溜着身子,一只手捂在伤处,一只手抱着衣服,一瘸一拐蹿到了屋外。 王大庆奋力挣脱着,却无济于事。 那个老娘儿把他的腰部籀得很紧,就跟混凝土一样结实。 王大庆上蹿下跳,手抓脚踢都无济于事。 折腾了一阵子,大概是意识到孙常果已经跑远了,她才松开手,仰身倒在了地上。 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看上去要死了一般。 王大庆持刀追了出去,跑出老远,也没见着孙常果的影子。 当他看到散落在地上的血滴时,有了一种预感,姓孙的那个鸟玩意儿一定被自己踢坏了,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 这样一想,就有点儿害怕了。 但想到他是私闯民宅,跟有夫之妇胡来,自己这样做 ,完全是正当防卫,心里才轻松下来。 又想到既然是村长给发的短信,真要是出了事,他肯定会帮自己的。 想来想去,根源还在自己娘们身上。 他返身走回屋里,见那个不要脸的仍四仰八叉躺在那儿,浑身赤光,丑陋无比。 娘个逼的! 你特马还在装死! 王大庆怒火再次燃烧起来,重新拾起了扔在地上的菜刀,他没有勇气砍下去,而是把刀把插到了她身体里…… 听到女人惨叫一声,双腿乱蹬,腰胯扭动,心里油然升起了一种无比愉悦的满足感。 然后就出了门,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跑去。 等到了村长家,见大门紧锁,这才来到了村委会。 …… 马有成听完,脸色阴沉,低头想了想,说事到如今,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啥路?”王大庆问。 马有成把手伸过去,说:“老子烟没了,来一支。” 王大庆赶紧掏出了烟,整包递给了他。 马有成抽出一支,递给了王大庆。 自己也叼一支在嘴上,等着王大庆给他点燃了。 深吸一口,不吐不咽,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王大庆哪还顾得上吸烟,满脸焦急地望着马有成。 等马有成把一支烟吸尽,还是闭口不言,他耗不住了,小心问:“村长,你说这事儿该咋办好呢?” “还能咋办呢?大庆兄弟啊!要是按照程序走,你可是绝路一条啊!” “可孙常果是私闯民宅,又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完全可以认定我是正当防卫吧?” “可人家并没有违背你老婆的意愿啊!事实恰恰相反,听上去是你老婆勾引了人家。再说了,不管咋样,你都不该起杀心,还下了狠手。” “那……那该咋办呢?” 马有成稍加琢磨,说:“正道走不通,那就只能走偏道了。” “偏道怎么个走法?” “破财免灾!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想法。” “村长啊,我就是拿着钱,也没地方送啊!” 在王大庆的苦苦哀求下,马有成答应下来,说可以帮他试一试,因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一定能成。 王大庆说事到如今,也没了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他问马有成需要多少钱。 马有成伸出了手掌,展开了五根手指。 “五千?”王大庆问。 马有成摇摇头,五根手指头依然挓挲着。 王大庆试探着问:“您不会说是五……五万吧?” 马有成这才收回了手指,问:“是不是嫌多?” 坐在一旁的王香草瞠目结舌,满脸惊疑。 王大庆说:“村长,我不就是踢了他一脚嘛,咋会要那么多钱呢?是不是多了点儿。” “是啊,杀人就那么一刀子,一条命就没了,那可是花几十万、几百万都买不回来的。” 王大庆低下头,直直瞅着脚尖。 马有成摆了摆手,说你要是觉得多就算了,这种破事我还懒得沾染呢,风险太大了。 王大庆大汗淋漓,微微颤抖。 “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实话,这事儿要是摊在穷光蛋身上,那就彻底玩完了,就算孙常果的性命保住了,也得去坐班房,至少要判十年以上;万一孙常果死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王大庆抬手擦着脸上的汗,满脸惊慌。 马有成摊摊手,说算了,不谈钱的事了,男子汉,敢作敢当,就坐下来等着吧,一会儿派出所来人了,戴上铐子跟人家走吧。” “别……别,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哦,对了,你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有啥要说的话尽管说,让王香草帮你记录下来,也好转告你的家人。”马有成煞有介事地吓唬道。 王大庆脸上的肌肉嗦嗦抽动着,表情越发仓惶不安。 马有成知道火候到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拿起桌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支递给王大庆,动情地说:“大庆啊,趁着这个空,咱爷俩再一块抽支烟吧,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王大庆战战兢兢地接过香烟,含在嘴里,眼圈红了,泪水汪汪起来。 马有成打着火机,帮他把烟点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王大庆大口大口吸着烟,一连吸了十几口,咬牙切齿地说:“行!五万就五万!” 马有成深表同情和理解,说我也不想让你破费那么多,可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心疼钱,就白白断送了你的性命。 王大庆连连点点头答应。 马有成接着说说:“我尽量而为吧,能省就省,你放心就是了。” “村长,叔,谢谢你了,只要能过了这道坎儿,保我平安,王大庆这一辈子情愿给你当儿子!”王大庆说得紧咬牙根,至情达理。 “大庆侄子,我不图你回报我啥,只要你躲过这一劫就足了。这样吧,这就给李所长大哥电话,让他缓些过来,趁着这个空,你抓紧去拿钱,我亲自去去帮你交涉。” 王大庆面露难色,说可我还要去银行提款呢。 “事不宜迟,你快些去,这边的事我给顶着,千万别耽误了。” 王大庆转身朝外跑去。 等王大庆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王香草才长长嘘了一口气。 马有成望着王香草一副惊惊诈诈的神情,问她:“你这是咋了?咋就跟让蛇咬了似的。” 王香草说你这人胆子也太大了,活活吓死个人了。 马有成咧嘴一笑,说:“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谁让他们为富不仁,胡作非为的,老子不狠狠宰他们一刀,难解心头之恨!” 王香草感叹道:“五万块啊!你是不是太黑了点?” “跟他们这些人相比,我一点儿都不黑,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了,说实话,是他们该宰!” “人家咋就该宰了?” 第233章 拿来了一袋子钱 马有成说:“你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咋富起来的吗?” 王香草说:“凭手艺,凭脑瓜呗!” 马有成说:“别傻了,这些人都是出卖良心富起来的,弄虚作假、招摇撞骗、投机倒把、以假乱真……,一个个缺了大德了,所以说,摁住他们的脖子,让他们吃了谷子还面,就是顺应天意,用不着不好意思。” “你这个说法也太片面了,人家凭着本事做生意,起早贪黑的也不容易,大多数都是凭着真本事发达起来的。” “你是高看他们了,话又说回来,就算他们挣的是血汗钱,咱们抽他一点血也是应该的。” “咋就应该了?” “他们大把大把的数票子,花天酒地的过日子在老少爷们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甚至是无恶不作,而我们呢?只能坚守在山沟里,帮他们看护家园,守护老少,这公平吗?” “谁让咱没本事呢,没本事就得老老实实呆着。” “放屁!简直一派谎言。” “这咋还骂上了?算了,不跟你说了,对牛弹琴,反正今天这事儿你做得不地道。万一露了馅儿,不光王大庆饶不了你,孙常果也不会放过你。” 马有成不屑地哼一声,说:“除非你说出去,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 “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那好,对天发誓,我王香草要是透露一句,让我不得好死!” “又他妈来了!你这个熊娘们儿,我要是信不过你,能当着你的面做这一切吗?” 王香草不再说话,呆着脸,听马有成云山雾罩地说着。 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王大庆提着一个黑袋子赶了回来。 进屋后,把袋子放在了桌面上,冲着马有成说一声:“五万块,一分不少,你点一点。” “点啥点,有啥点头?”马有成盯着袋子看了一会儿,假惺惺地说,“大庆啊,说实在话,让你出这么多钱,我心里也挺不是个味儿的,可不这样又能咋样呢?祸已经闯下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破财免灾,你要是觉得不舍得,现在还来得及。” “我知道,不心痛。” “这算是拿钱买命啊!” “是啊……是啊,村长你甭说多了,道理我懂!” 马有成说:“你懂就好,我还真担心好心被当了驴肝肺。” 王大庆他派出所那边联系过没有。 马有成说已经打过电话了,跟李所长说明了情况,他答应暂时先不出警,让我过去说明情况。 “那就好……那就好……”王大庆的表情放松下来。 马有成表态说,既然你信得过我马有成,我就拼上这条老命帮你,一定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接着嘱咐他,一定要保密,不能说出去半个字,要不然的话,事情办砸了不说,还会连累李所长。 王大庆点头应着,问马有成他该咋办。 马有成让他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等把事情摆平了,会打电话通知他。 “你的意思是我这会儿就可以走了?” “必须走,立马在桃林峪消失!” 王大庆向马有成深鞠一躬,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屋子里安静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马有成跟王香草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袋烟的工夫,马有成才开了腔,说:“先找个地方把钱藏起来,一时半会儿不能动。” 王香草说我也觉得不踏实。 马有成说:“戏才刚刚开演,顺利不顺利,全在孙常果身上。” 王香草说:“是啊,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咋样了?” 马有成说:“我打发个人去看一看,再做下一步打算。” 看上去王香草还是有点儿担心,她说总觉着这事儿不踏实,万一搞砸了,那可是要命的事。 “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我老马做事从不失手,那些熊人,只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粒棋子,他们的腿往哪儿迈,全在老子的掌控之中!” 王香草摇摇头,说吓死个人了,俺可不敢再跟着搅合了。 马有成把钱袋子放进了柜子里,上了锁,突然笑了起来。 笑过一阵子,问王香草:“你说王大庆现在去哪儿了?” 王香草说:“怕是早就逃出村子了。” 马有成摇头晃脑地说:“我觉着,他不会直接从这儿跑路的。” 王香草问:“那他能去哪儿?” 马有成说:“他肯定得回家一趟。” 王香草说:“你是不是还惦记家里那个臊娘们儿?” 马有成嘿嘿一笑,说:“这个王大庆可真是够狠的,竟然把刀把当成了那个啥。” 王香草说:“也他是被气昏头了,男人最容不下女人背叛。” 马有成竟然打了一个很猥琐的比方,说要是我跟你有那种事儿,李德福知道后会不会直接要了我这天老命。 王香草脸上一阵不自然,说别胡咧咧了,你是长辈,又是领导,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王香草揉了揉眼睛,说:“别尽说些不中用的了,眼皮突然跳了几下,会不会又要发生啥了。” 马有成说:“你是太紧张了,用不着疑神疑鬼的,你老老实实呆在这儿,晚上我请你吃好东西。”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对,我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马有成问:“啥预感?” 王香草猜疑道:“不会是王大庆家里的女人出啥意外了吧?” 马有成说:“不会吧,你说她会想不开,走绝路?” “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马有成摇摇头,说那个女人脸皮厚得用刀都砍不透,才不会在意那点狗屁事呢。 “不对,我心里慌着呢,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出了人命,那可就惹出大乱子来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懒得搭理那个赖娘们儿。”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马有成在王大庆家院墙外转悠的事儿,就问他:“你是不是跟王大庆他老婆也曾经有过一腿?” “放屁!就她那个熊样,白送都不耍。何况村子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王大庆得了那种脏症候,谁敢拿着性命寻开心。” “那你在他家墙外转悠啥?”王香草问。 “你傻呀,都这时候了,还不不知道我想干啥?”马有成反问道。 第234章 触目惊心 王香草说:“看你那样吧,就跟条馋狗似的,一准没好事。” “你就别糟践我了,再怎么着,我也不会爬人家墙头。老子堂堂一个大村长,犯得上那么下贱吗?” 王香草说表面看上去人五人六的,可背后里干了些啥只有你自己知道,反正那一次你在王大庆墙外晃悠,绝对不是正经事儿。 马有成反问王香草:“你那会儿听到王大庆说他娘去了他家,趴在门缝上偷看儿媳妇跟孙常果幽会的事了吗?” “是啊,听见了,咋了?” 马有成坏笑着说:“就是我偷偷告诉王大庆他娘的。”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看到孙常果去了王大庆家?” “是啊,不光看到他进了王大庆家,还看到他们好到一块了。那种事情脏不拉几的,不好亲自去抓,所以就去给王大庆他娘通风报信了。” “你是咋跟老太太说的?” “我跟她说,我从王大庆家门口经过,听到她儿媳妇呼天号地的,怀疑是不是得了急症,我一个男人家不方便进去,你赶紧去看看吧。” “他娘就信了?” “可不是,一路小跑就去了。” 王香草笑骂道:“你可真是够坏的,长了一肚子坏肠子,万一把老太太气死了咋办?” 马有成说王大庆他娘也不傻,她看清楚了吗的情况后,悄悄退到了大门外,给他儿子通风报信去了。” 王香草说:“老太太真是不简单,她要是闯进去抓人,那可就难堪了。” “咋就难堪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野男人是谁,有钱有势不说,还身强力壮的,万一把他惹毛了,还不知道会干出啥事来呢。” “他敢?无法无天了!” “就算是他不动手,那也不好收场。” 马有成说:“我觉得老太太并不是怕,而是看开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啥也没发生,相安无事最好。” 王香草拢了拢头发,说,“我还是去王大庆家看看吧,心里总不踏实。” “想去就去吧,我懒得管那些闲事了。”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你不是不想管,是因为女人没钱,没有油水可榨。 “艹,你把老子看成啥人了?” 王香草不再说啥,急急忙忙出了门。 马有成在后面喊:“看一眼就赶紧回来,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王香草应一声,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屋里只剩了马有成一个人,他拿出王大庆带来的钱袋子,打开口,望着白花花的票子,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 ……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马有成打一个激灵,赶紧接听。 电话是王香草打过来的,她大声喊着:“村长,你快点过来吧,王大庆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咋了?不会是死人了吧?”马有成惊诈问道。 “你赶紧过来吧。” “是不是自杀了?” “我也搞不清楚,你快点儿过来看看吧,吓死人了!”王香草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马有成收起手机,想到一定是王大庆老婆自杀了,或者是被人杀了,要不然王香草怎么会那么慌张呢? 一定是看到了十分吓人的场景。 难倒王大庆他老婆真的死了? 要是出了人命,不但这出戏没法往下演了,连藏在柜子里的这五万块钱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些,马有成锁上橱柜,再关严了所有的门窗,一路小跑朝着王大庆家奔去。 到了王大庆家,迈进院子就看见王香草正站在屋门口,惊慌失措地朝外面张望着。 “人呢?咋样了?”马有成问道。 王香草快步迎上来,说:“我也说不好咋样了,这不……这不等着你过来仔细看一看嘛。” 马有成皱起眉头,问她:“你没进去看?” 王香草应道:“看了,可只看了一眼,就……就差点把我给吓死了,哪还敢呆在里头啊!” “咋回事?” 王香草说你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马有成也跟着紧张起来,蒙头蒙脑走了进去。 当他壮着胆子踏进里屋,眼前一阵凌乱,瞬间蒙圈了。 镇静片刻,这才看清原来是王大庆的老婆躺在地上,浑身精赤,片甲不留,炽白耀眼。 我那个天来! 马有成感叹一声,仔细打量。 只见那个女人仰面朝天,白蜡烛一样的两条细腿被一条绳子捆实了,两只手腕用腰带勒紧了。 触目惊心的是她嘴巴里竟然含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把朝里,戳进了口中,锋利的刀刃支棱在外头,好像是一条怪异的大舌头。 …… “这是哪个狗曰的干的?”马有成大声骂道,回头冲着门外喊,“王香草,你赶紧给我进来,死在后头干啥呢?” 王香草挪步进了屋,唯唯诺诺问道:“咋样了?人还活着吗?” “你胆子不是挺肥实的吗?本事呢?关键时刻咋就成鼻涕了?”马有成没脸没皮地吼着。 王香草说:“我以为死了呢,不敢随便踏入,怕破坏了现场。” 马有成铁青着脸,大声喊道:“先救人要紧啊!要是因为保护现场耽误了救命,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我……我觉得没救了呢。”王香草一脸委屈。 马有成闭上嘴,抬脚跨进了里屋,弯下腰,一只手捏住了刀刃,试探着想图把菜刀拔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刀把插得太深,还是被牙齿咬住了,活动了几下,竟然没拨出来。 可又不敢硬拽,里面还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呢。 正在犯难,女人微微点了点头。 马有成会意,猛一用力,这才把菜刀拨了出来。 女人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胸脯起起伏伏,就像要爆开了似的。 马有成这才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几眼,不由得暗暗思忖:怪不得孙常果那个龟孙子没死没活的跟她滚到一块儿呢,原来这个熊娘们儿生得十分养眼—— 模样标致; 皮紧肉嫩; 山水秀美; 丰盈可人; …… 我勒个去! 以前咋就没留意呢? 王香草跟过来,关切地问女人:“你觉得咋样?没事吧?” 女人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说:“没……没事……没事,哎哟……哎哟,呜呜……” 竟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嫂子,你别哭……别哭,我帮你把手脚松开。”王香草边说边动手解了起来。 女人哽咽着,气喘不畅,被憋得脸红脖子粗,连眼珠子都直往外鼓。 好大一阵子才慢慢缓过劲来,她伸展一下被捆得红肿的手臂,俊俏的脸蛋儿扭曲得活像个被压扁了葫芦瓢。 噗噗喷了几口脏乎乎的黏液,抽噎着骂道:“王大庆这个狗娘养的!心太狠了,手太毒了,呜呜……” 这时候,王香草已经挪到了女人的脚下,解着捆扎得结结实实的绳索。 马有成王大庆家的女人:“是谁干的?” 女人哭号道:“还能……还能是谁呀?就是那个没良心的呗。” “是王大庆干的?” “除了他还……还能有谁?” 马有成骂道:“这个驴掉草的!真是够毒辣的,这不是往死里折腾吗?这还有个老夫老妻的模样吗?” 女人一下子被戳中了痛处,哭得更凶了。 不光胸部起起伏伏,连腹部也跟着鼓起落下,看上去就像一个随时爆裂的白色大皮球。 “村长,你看……你看……”王香草突然喊了起来。 “看啥?”马有成回头看着王香草。 王香草往下指了指,说:“她身子咋成那样了?” “咋了?” “你自己看嘛。” 马有成明明知道她指的是那个地方,却故意装傻,说:“她连衣服都没穿,你让我咋个看法?这……这成啥了?” “都这样了,还在意啥呀?赶紧看呀,感觉她那儿不对劲啊!”王香草越发急眼了。 马有成俯下身,朝着王大庆老婆看了过去。 这一看,真就傻了。 她那个地儿惨不忍睹,皮开肉绽,血糊糊一片。 马有成吸一口凉气,越发好奇,直接把双眼瞪成了大鸭蛋,这才有了惊人的发现—— 里面有一个奇异之物,圆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是个啥玩意儿。 王香草吓得小脸白煞煞,低声问马有成:“你说那……那会是啥东西呢?” “不会是要生了吧?” “你说是个小婴儿?” “是啊。” “真的吗?” “我看有点儿像。” 第235章 匪夷所思的报复 王香草一愣神,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本来就怀上了,被王大庆给打小产了?” 马有成反问她:“你觉得不像吗?” 王香草瞅了瞅,断然否定,“不像……不像,肯定不是。” 马有成问:“你咋就那么肯定了?” 王香草说:“我可从来没见过这号的,要是个婴儿的话,脑袋咋会光秃秃的呢?不像,一点都不像。” “这倒也是。”马有成说着,深弯下腰,细细瞅了一阵子,说,“甭乱猜了,是个大土豆。” 王香草唏嘘道:“咋会这样呢?” 马有成没做声,只是好奇地打探着,像是在用心地研究着一个怪诞的异变现象似的。 其实,这个时候的王大庆老婆只知道在哭嚎,全然忘却了自己的尴尬处境。 王香草抬头望着马有成,禁不住问一声:“咋会这样呢?” 马有成心里既好奇,又冲动,难免血流加快,暗潮涌动。 但当着王香草的面,他不能流露出丝毫的轻浮之色,只得极力克制着,一脸冷峻,“是啊,这是怎么会一回事儿呢?” 王香草问:“该咋办呢?” 马有成说:“还能咋办?赶紧拿出来呀!” 王香草问难地望着马有成,问一声:“你说让我来拿吗?” 马有成眼一瞪,嚷一声:“难倒你要我给她拿吗?” 其实这话连马有成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言不由衷,但王香草硬是没听出来,极不情愿地蹲下身来,试探着攥住了那个黑黢黢的“土豆”。 不知道是因为土豆太大,还是因为王大庆老婆身体肿胀的原因,王香草变换着姿势,试了几次都一动不动。 当她仰起汗涔涔的脸蛋儿看向马有成时,眼里分明写满了无奈与求助。 虽然马有成早已心有所动,跃跃欲试,但还是装出一副清纯老男人的矜持,指责王香草:“有那么难拿吗?看看你,简直就是个怂虫!” 王香草赌气站了起来,嘴上叽咕着:“有能耐你拿!我……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看来关键时刻还得男人上阵!”马有成蹲下来,两手并用,同时从两侧探进去,并不着急往里拽,硬拽的话会越挤越深,只是用四根手指夹住了土豆,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动。 看上去这样效果不错,可刚刚探出头来,一不小心,又滑了回去。 马有成吁一口气,累得身上汗津津,小声骂道:“奶奶个头的!竟然大头朝里,好不容易弄出了大半,又卡了回去。” “那咋办?”王香草问道。 马有成想了想,说:“你去找一把螺丝刀来。” 王香草一愣,问:“你想干嘛?” 马有成说:“你不要管,尽管去找。” 王大庆老婆突然开口了,有气无力地说:“外屋菜橱后头,有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有,你找找看。” 王香草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屋。 王大庆老婆又问马有成:“村长,你找螺丝刀干嘛?” “还能干嘛呀,帮你把土豆撅出来呗。”马有成轻松地说。 王大庆老婆一听有点儿着慌,问道:“你用铁家伙,不会伤着我吧?” 马有成咋呼道:“已经那样了,还怕啥?用不着管那么多了。” 王大庆老婆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马有成这才正经劝慰她,说:“没事的,跟你闹着玩呢,放心吧,尽管放心就是了。” “你哄俺……肯定是被弄坏了……”王大庆老婆反倒不相信起来。 “好了……好了,你就别嗷嚎了,没事的,囫囵着呢,真是的,坏不坏自己还感觉不到嘛。”马有成边说边接过了王香草递过来的螺丝刀。 “王香草……王香草……”王大庆老婆突然叫唤起来。 “咋了……咋了,我在呢。”王香草走了过去。 王大庆老婆恳求说:“你过去盯紧了,千万……千万别给弄坏了。” 马有成心里骂道:熊女人,命都差点没了,你还在乎个臊东西! 王香草答应了下来,退到马有成身后,看着他把螺丝刀稳妥地放在了土豆正中的位置,慢悠悠往里插着。 这个看似简单的活儿,马有成干起来却非常艰难,万一插偏了,后果不堪设想。 马有成小心翼翼,全神贯注,更重要的是要掌握好平衡,一点一点往里深入。 深入。 再深入…… 直到把螺丝刀插进二三公分的模样,才试探着往外拽起来。 等到把土豆小头移了出来,才对着王香草说,你捏住了土豆,配合着我一起往外提。 王香草蹲下身,三根手指捏上去。 马有成喊起了号子:“一、二、三,起!” 随着“噗”一声闷响,一个大土豆被完整地拽了出来。 马有成用螺丝刀挑着已经变成了灰色的土豆,拿到眼前看着,只见上面沾满了黏兮兮的脏东西,还散发出了一股刺鼻臭味儿…… 两个人对视一下,他们有了一个相同的判断,那东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竟然是人的大便! 马有成把螺丝刀挑着的土豆扔到了一旁,紧捂着鼻子,蹿到了外屋。 王香草一直守在王大庆老婆身边,强忍着熏天的臭气,问躺在地上女人:“是不是还有其他东西在里面?咋……咋就那么臭呢?” 女人咬咬嘴唇,说好像是是屎。 王香草问:“你说是人的?” 女人说是。 王香草问:“咋会弄进去那个呢?” 女人又哭诉道:“那个没良心的,肠子都坏透了,他去厕所里挖了一勺子,给……给灌了进去,还用……用土豆给塞了,然后……然后……” 马有成返回了门口,大声问道:“然后又咋了?王大庆又对你做啥了?” 女人吃力地坐起来,不等开口说啥,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 王香草轻轻拍着女人的脊背,边拍边安慰。 马有成挪动了一下脚步,选一个最佳角度,上上下下打量着女人。 “咋吐得这么凶?你是不是觉着哪儿不舒服?”王香草问。 王大庆老婆又吐过几口后,才摇摇头,喘着粗气说:“没……没事,是……是王大庆那个狗娘养的,他……他……” 马有成弯下腰,目光仍粘在女人身上,问:“王大庆他对你咋着了?” 女人拼命摇着头,说:“那个狗东西,他……他往我嘴里面撒……撒……” “撒尿了?” “嗯。” 女人再次嚎哭起来。 马有成吸了吸鼻息,果然闻到了一股很冲的臊气,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一口,骂道:“这个狗杂种,真特马的狗恶毒的,亏他想得出!” 嘴里恶狠狠骂着,心里却在幸灾乐祸:你这个不要脸的娘们儿,也是活该,就该好好治治你! 心里叽咕着,马有成捂着鼻子去了外屋。 王香草见女人不再呕吐,就说:“赶紧起来穿上衣服吧,里里外外洗一洗,瞧瞧你吧,浑身上下没个干净地方了。” 女人点点头,满脸悲戚。 王香草绕到了女人身后,双臂环抱了她的腰身,吃力往上拽着。 马有成问:“你觉得咋样?没事吧?” 女人摇摇头,说没事。 马有成说:“瞧瞧你们闹的这一出吧,简直太过分了,这哪儿还有个夫妻模样啊?万一出了人命咋办?” 女人痛心疾首地骂了起来:“王大庆那个驴x的,早就没了那个情分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越是这样越不能死,好好活着,把他制服了才叫本事!”马有成打气鼓励道。 女人说:“我咋能制服得了他呀?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好好的一个人,手头有了几个钱,就不拿我当人了。” 抹一把眼泪,接着哭诉道,“我忍了很多年了,实在不想忍下去了,死了算了,呜呜呜……” 马有成说:“不行,要死也不能这时候死,等我找到那个狗杂碎,为你报仇雪恨再死也不迟,你说好不好?” 女人含泪望着马有成,说:“也是……也是,我今天不能死,死了就对不住你们了,村长……村长,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马有成说:“你放心,我饶不了他!” 说完,他对着王香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赶紧离开。 接着问女人,“你这会儿觉得咋样了?” “没事……没事的,就是心里有些难受。” 马有成盯着她稍显臃肿的身子,问她能走动不。 女人试探着走了几步,虽然脚步轻乏,却还算稳妥。 马有成点了点头,说:“看来没事,没伤到内脏,你自己洗一下吧,我们在这儿也不方便,好不好?” 女人摆了摆手,蔫蔫地说:“你们走吧,回去吧。” “等洗干净了,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好好过日子。” 女人叹息一声,说:“这日子还咋过呀?顶梁柱倒了,没法过了。” 马有成接着问:“你知道王大庆去哪儿了吗?” 女人摇摇头,说:“不知道,他去哪儿从来都不告诉我。” “这个狗杂碎,简直无法无天!”马有成骂着,转身出了屋。 王香草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跟在马有成后面去了村委会。 一进屋,不等坐定,马有成便回过身,直勾勾盯着王香草,问王香草:“你说王大庆干嘛要那样呢?” 第236章 村子里响起了警笛声 “疯了呗。” “我觉得是恨到极点了,男人最恨女人背叛。” “女人背叛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 “也不能全怪男人,有时候也怪钱。”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吸一口,问王香草:“你说人有钱了,都会变坏吗?” “那也不见得。”王香草洗一把手,接着说,“王大庆那事儿,看似已经平息了,可后面还有很多麻烦事儿。” “说说看,还有啥麻烦事儿?” “孙常果还躺在医院里,也不知道咋样了。再说了,你不觉得收的那五万块钱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嘛,搞不好就把你烫个半熟。对了,还有胡仙姑那边,怕是不打发她满意,真就会耍阴术糟蹋人,你信不信?” 马有成安静下来,说:“你分析得也不是没道理,那你说眼下咱们该干些啥呢?” 王香草说:“一样样解决,不留后患。” “咋个解决法?你给我指点指点。”马有成难得的乖顺。 王香草说:“先去把胡仙姑那事办了。” 马有成问:“你是说把五千块钱给她?” 王香草说:“是啊,反正这会儿你手头有钱了,拿出一点给她,也好让她帮着咱们做事情,要不然她不但不帮忙,反倒会从中作乱,弄得全村子的人都跟着遭殃。” 马有成摇摇头说:“不行,这钱先不急着给她。” 王香草问:“为啥?迟了会出事的,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阴险着呢。” 马有成说:“我就搞不懂了,你咋就那么相信老妖婆的话呢?你太高看她了,老天爷干啥事会找她商量?这不纯粹是胡扯蛋吗?” “反正我觉得她神道着呢。” “再神道也不行!再说了,那笔钱现在不能动,要等王大庆的事儿彻底平息了才敢花。” 王香草阴沉着脸,小声嘀咕:“反正我觉着有点悬,真是担心胡仙姑玩阴的,那可就惨了。” 马有成发狠道:“她要是敢胡来,我先把她收拾了!” 王香草说:“你先别咋呼,吃了苦头就知后悔了。” 马有成说:“还有啥好后悔的?也不是不给她,主要是想观望一下她后面的表现。你接着说。” “说啥?” “下一步该干啥?” 王香草脱口说道:“我觉得吧,那钱你该给李所长一份。” 马有成抽一口烟,说:“我也想到了,只是觉得王大庆这事也没啥大不了的,用不着惊动他。” 王香草说:“我琢磨着这事麻烦还在后头,你信不信?” 马有成不屑地说:“王大庆那事没啥大不了的,现在看谁也翻不了天,你知道为啥不?” “为啥?” 马有成分析道:“那是因为他们三个人都不干净,没一个好东西,人人身上都有‘屎’,都有把柄抓在对方手里,所以说,谁也不会主动主动出击,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啥。” 王香草说:“你可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马有成说:“放心吧,不会有啥麻烦的。” 王香草问他:“万一孙常身体出问题了呢?万一死了呢?一旦牵涉到人命,事情可就大了。” 马有成吞云吐雾了一会儿,说:“你说得也在理,可这个时候我去给李所长送钱,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他能怀疑啥?” “怀疑我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香草说:“这倒也是,他那人很深,一眼看不透。” “算了,这段时间防汛形势很严峻,不让我随便离开村子,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村子里值班吧。” 王香草说:“你不去也行,可以邀请他来呀。” 马有成稍加琢磨,拨通了李所长的手机。 客套一番后,马有成说:“眼下防汛形势很严峻,你可不能太官僚,欢迎莅临指导,咱老哥俩可是很长时间都没喝一壶了。” 李所长说:“我这一阵子还真是有点忙,热锅上蚂蚁一样,连喝酒的工夫都没有。” “你能有啥急事儿。” 李所长跟他说,忙活了半辈子了,一直干个小所长,想着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上上位。 既然他这么说,马有成就断定事情有了眉目,说那你更应该来了,一起祝贺祝贺。 “现在还不是祝贺的时候,世事难料,不拿到调令,就得规规矩矩做好本职工作。” 马有成灵机一动,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我倒是有条捷径,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试一下。” 李所长问:“啥捷径?” 马有成说:“你来吧,来了就知道了。” 李所长说:“马兄的情义我心领了,不过吧,你在桃林峪,能帮得了我那事儿?” “能!绝对能,只要你听我的,赶紧来,兴许就能加快你提拨的步伐。” 王香草在一边插话说:“你就别在那儿忽悠了,人家李所长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李所长问马有成说话的人是谁。 马有成说是王香草。 李所长说:“哦,是她呀,我看过文件了,她不是被任命治保主任了嘛,想她表示祝贺了。” 马有成说祝贺不能光用嘴皮子说呀,得有实际行动,你赶紧来吧。 不知道李所长是被马有成说的“捷径”所诱惑,还是真心想为王香草祝贺,竟然答应了下来,问需要带点什么过去。 马有成说不用了,只要你能来就成。 放下电话后,马有成说:“真想不到,李所长竟然能一步跨到副局长的位子上,他可真有两下子。” 王香草说人家凭的是实干,是能力。 马有成不屑一顾,“别提他的能力了,村子里大大小小的案子出了那么多,他连一件都没破。” 王香草说:“那是作案的人手段太高明了。” 马有成说:“不管怎么说,只要提拔就好,以后咱也多了一份依靠。” 王香草说:“你口口声声帮人家,你咋个帮法?” 马有成说:“我是真心想帮他,不是在吹牛。” 王香草:“那你打算咋个帮他?” 马有成卖起了关子,说:“暂时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这人,就是鬼点子多。”王香草说。 “刚才还多亏你插了一句话,要不然我还真邀请不来,也想不出这么个好主意。” “啥主意?” 马有成嘿嘿一乐,说:“一箭双雕,不……不,不只是一箭双雕,是一箭多雕,并且很有玩头。” “算了,不跟你绕了,我累了,回家睡一觉。” 马有成眼一瞪,镇唬道:“你敢走试试,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把你的治保主任撤了!” 王香草说:“你跟李所长有正事要办,我呆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不方便。” “这不扯淡嘛,我啥事避讳过你?不但不避讳,还必须有你配合。说好了的,一起去水库值班,你能走得开?” 王香草说你不是约李所长来喝酒嘛,还咋值班? “磨刀砍柴两不误,这就叫能耐。”马有成说着,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沓钱,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一愣,问他:“给我钱干嘛?” 马有成说不是给你的,是让你保管着。 “这么多钱,你让我放哪儿?弄丢了咋办?” “放你包里就是了。” 王香草说今天没带包。 “赶紧回家拿去!”马有成命令道。 王香草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抗,朝外面走去。 “回来,把钱带上!” 王香草说等我把包拿来,再放里面不就行了。 马有成说不行,等你拿上包回来,说不定李所长早就来了,当着他的面太招眼。 王香草只得回来拿了钱,掖进裤兜里。 裤子被撑得鼓鼓囊囊,连走路都碍事,别别扭扭往前走去。 还真是被马有成说中了,等王香草回家拿了包,急急忙忙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李所长正跟马有成坐在一起,嬉皮笑脸说着话。 见到王香草,李所长客套起来,说了一番祝贺的话。 因为之前见过多次面,还一起“共事”过,彼此早就熟悉了,王香草话也说得随意,说你是个大忙人,哪敢随便惊动你啊。 “我这叫不请自到,还特地买了些菜肴,专程来给你祝贺。” “来就来吧,何必买东西呢?” “你们就别客套了。”马有成站了起来,说,“走吧……走吧,咱们先干正事去。” 王香草故意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来,问去哪儿。 马有成说:“去水库值班,防汛可是眼下第一要务。” 李所长也附和起来,说今年的汛情来势凶猛,尤其是库区村,丝毫都不能马虎。 说话间,三个人走出了村委大院,一起上了李所长的车。 汽车开动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马有成对着李所长说:“大所长,求你个事儿。” “啥事?” “你把把警报打开吧,声音调大一点,。” “村长,这可不符合规定呀,村子里又没发生案情,叫唤个啥呀?” 马有成说警报一响,比我在喇叭里喊半天都管用,一下子就把村子里那些鬼鬼祟祟的玩意儿震慑住了。 李所长玩笑道:“照你这么一说,每个村子里按上一台警报器就太平了,哪还要村干部干嘛呀?” 马有成说不光警报器管用,还有这警车,你这大所长亲自驾驶,在村子里一转悠,保准连鬼都不敢露头了。 “我听懂了,敢情在马村长眼里,我就是个活阎王了。”李所长说着,伸手按下了警笛开关。 警灯闪烁,警笛鸣起。 村子里立马有了一种别样的气氛,街道上呼啦啦聚集了很多人,伸头缩脑观望着,目光里全是紧张与好奇。 第237章 心虚的小老头 马有成坐在车里,用力往前探着身子,一张胖乎乎的脸几乎贴到了玻璃上,还故意摇头晃脑,唯恐外头的人看不到。 李所长知道,他这是借机玩一把狐假虎威的把式。 但不管怎么着,只要能保证村子的安宁就成。 他按照马有成的意思,在村里转悠了一圈,直到大街小巷的都站满了人,才笑着问:“这下过瘾了吧?” 马有成笑着说:“我估摸着,桃林峪半年之内太平了。” 李所长说:“那些瞧热闹的人会不会以为我是来抓你的?” “你以为我们村的人都没见过世面,抓人的都带着铁笼子,这种车里只坐领导。” “看不出,你还蛮有经验的。” 马有成拍着胸脯吹牛皮:“不要小瞧老马,咱是走南闯北的人,多大的动静没听过?多美的风景没见过?” “好了……好了,天都被你吹破了,还是赶紧去值班吧。”李所长说着,猛打一把方向,朝着水库奔去。 到了水库管理所,警车开进了大院里,停了下来。 王香草打开门下了车,这才知道,天又开始下雨了。 下的的是毛毛雨,细如牛毛,飘飘洒洒。 雨丝落在脸上,柔柔的,痒痒的。 那间办公室兼宿舍的房子门敞着,马有成冲着里面喊:“老蒋……老蒋,蒋老兄,你在干嘛呢?” 听不见回应,再喊一声那个:“还不出来迎接客人!” 仍然没人应声,马有成叽咕道:“这个老家伙,睡着了不成?” 三个人依次进了屋,果然不见蒋仓囤在里面。 “老蒋……老蒋,你在吗?”马有成边喊边走进了里屋,只见蒋仓囤蜷缩在炕尾的角落里,身上盖床薄被子,抖成一团。 蒋仓囤望了马有成一眼,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老蒋呀,你这是咋了?”马有成走过去,搀起他的胳膊,温和地问道。 蒋仓囤脸色慌乱,语无伦次地说:“村长……村长,别……别……,我都……都已经照着你说的去办了。” 马有成这才幡然醒悟,原来他看见一辆警车开进了院子,以为是警察来抓他了。 “老蒋啊老蒋,你想哪儿去了?我们这不是来防汛值班嘛,顺便再找你玩一玩?” 老蒋头似乎不相信马有成的话,问:“防汛还需要警察吗?” “那当然了,天下的事情都归警察管!”马有成回头望一眼李所长,对着蒋仓囤介绍说,“这位是镇派出所的所长,他姓李。” 见蒋仓囤看都没敢看李所长一眼,马有成躬下腰,小声说,“你紧张个啥呀?那个事儿已经摆平了,连姚桂花自己都承认自己喝醉了,啥也不记得了,起来,赶紧起来。” 蒋仓囤哭丧着脸,求证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啥?”马有成拍了拍蒋仓囤的肩膀,说,“老蒋啊老蒋,我见过胆小的,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胆小的,起来吧,弄点小菜一起喝酒了。” 看上去蒋仓囤还是半信半疑,他擦下炕,着地时身子一软,差点摔倒。 马有成搀住他,一起去了外屋,对着已经坐在沙发上的李所长说:“防汛的非常时期,就不该让老蒋一个人值班,瞧把人家给累的,腿都发软了。” 李所长瞄一眼蒋仓囤,见只是个干巴的小老头,不屑地说:“这么重要的工作,咋就派他来值守呢?也太不负责人了吧!” 王香草偷偷踩了一下李所长的脚,嘴上却说:“这荒山野岭的,要啥没啥,年轻人谁肯来呀?也只有上点岁数的人能蹲得住,责任心也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李所长。” 说完,朝着李所长眨巴了眨巴眼。 李所长有点儿蒙圈,他搞不懂王香草这又是踩脚,又是递眼色的究竟是个啥意思。 又不便开口问,只得点头附和着:“是啊……是啊,你说得有道理。” 马有成指着李所长向蒋仓囤介绍道:“这位警察同志是派出所的李所长,他比你小不少,你可以直接喊他李老弟。” 蒋仓囤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李所长,慌里慌张地说:“不行……不行,人家是所长,咋好兄弟相称呢?使不得……使不得……” 李所长一脸漠然,在马有成脸上扫了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一个干巴老头,称啥兄?道啥弟呀? 马有成又对着李所长解释起了蒋仓囤,说这位是县水利局派来的水官员,姓蒋,人不错,很实在。 “哦。”李所长应一声,扭过脸去跟王香草聊了起来。 马有成心知肚明,知道李所长压根儿就没把蒋仓囤放在眼里,甚至都不屑意看一眼。 而蒋仓囤呢,因为上次酒后跟姚桂花那事儿,心里正怕得要死。 再加上年轻时候犯过事,蹲过好几年大牢,对穿警服的人从骨子敬畏,甚至是害怕,所以才显得心魂不宁,六神无主。 马有成本想把眼前这个干巴老头跟蒋县长的关系告诉李所长,却又觉得太直接了没意思,缺少戏剧。 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考量一下李大所长的人品人格,看他究竟有多市侩,多势力。 于是,就对着蒋仓囤说:“车里有很多好吃好喝的,是李所长买来的,老蒋你去拿进屋,该炒的炒,该炖的炖,然后弄到桌上来,咱们一起喝酒。” “好……好……”蒋仓囤连声应着。 他不敢怠慢,快步走进了院子,从车里拿出了大包小包的。 马有成走出去,帮他提起了一个袋子,小声嘱咐道:“老蒋你用不着顾虑啥,把以前的事情都抹掉了,你现在是水利局的正式工作人员,把腰杆子抻直了,该干啥干啥,用不着躲躲闪闪的。”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老蒋头答应着,又随口说道,“马村长,你是好人,大好人。” 马有成心头一暖,看来蒋仓囤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信任,并且有了好感,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开端。 接下来,就可以跟他进一步交往了,可以利用他的关系,直接接近他弟弟蒋县长,那样的话,自己也算是有了坚实靠山的人了。 他突然想起了王香草想帮着他找老伴的事情,边走边随口问道:“老蒋,你想不想找个女人一起过日子?” 蒋仓囤直摇头,说:“不行……不行,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找个女人有啥用呢?” 马有成说:“别说没用,我又不是没见识过,你还年轻着呢。” 一听这话,蒋仓囤着慌了,难为情地说村长,你就别提那档子事了。 “好……好,不提了……不提了。我的意思是找个女人陪你说说话,做做伴,,给你做点饭啥的。往后年龄大了,万一有个小病小灾的,总该有个在身边照顾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蒋仓囤叹息一声,说先不说这个了,赶紧进屋弄吃的吧。 马有成承诺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等闲下来,你好好琢磨琢磨,打算找个啥样的,年龄啊,长相啊,尽管告诉我,我回去后就着手给你物色。”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蒋仓囤紧脚进了屋。 蒋仓囤手脚倒也利索,转眼的工夫就把李所长带来的菜肴装进了盘子里,还动手炒了四个热菜,端上来,摆了满满一大桌。 马有成对着仍在忙忙活活的蒋仓囤说:“老蒋,就这样吧,菜已经够多了,过来一起吃。” 蒋仓囤说我不着急,我拿瓶酒出来。 “不用了,李所长这不是带来了嘛,喝这个就成了。” 蒋仓囤说:“我一个人不喝酒,放在那儿碍手碍脚的,你们难得来一趟,一起喝了吧。” 李所长瞄一眼蒋仓囤微驼的背影,小声说:“他能有啥好酒呀?估计下不了口。” 马有成抿嘴一笑,没有接话。 “你笑啥?”李所长问。 马有成说:“我不知道在李大所长眼里啥才称得上是好酒。” 李所长扯了扯嘴角,说:“不信等着瞧,他拿出来的充其量是二锅头。” 马有成面色平静,笑而不语。 很快,蒋仓囤就从里屋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两瓶酒。 他把酒小心翼翼放到了桌上,说先喝着,不够再拿。 李所长打眼一看,两眼顿时直成了一条线。 哇靠! 一瓶是茅台,一瓶是五粮液。 马有成面带微笑,拿眼瞪着李所长,眉梢微微一挑。 这一挑,可谓是意味深长。 李所长抬头望着蒋仓囤,问道:“老蒋,这酒是你买的?” 蒋仓囤摇摇头,说不是。 “那是哪里来的,不会是……” “不是……不是……”马有成打断了李所长,他唯恐李所长说出那句带有职业特点的话。 那样以来,可就刺激到蒋仓囤了。 李所长扭头问起了马有成:“你的意思是这酒是老蒋自己买的了?” 不等马有成说啥,蒋仓囤满脸惶遽,支支吾吾地应道:“不是……不是,不是我自己买的。” “不是你自己买的,那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酒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蒋仓囤说:“我也不知道这酒值多少钱,很贵吗?” 李所长说:“可是很贵,贵得邪乎,要是正品货的话,怕是会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 说完,又补一句:“想不到你老蒋还是个大财主啊!” 第238章 看谁都像贼 老蒋头慌乱起来,摇着头说:“不是……不是,我不是大财主,这酒真的不是我买的,我没钱。” “说吧,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李所长穷追不舍。 马有成一看这阵势,赶忙制止:“李大所长,你犯职业病了吧?有酒喝就得了,何必刨根问底呢?瞧你把老蒋给吓的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人家老蒋可是个老实人,又是我的好哥哥,你可别硬往坏处琢磨人家。” 李所长看一眼马有成,缓下声音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像他这样的条件,喝这种酒有点超标了,好奇……好奇呗!” 马有成招呼道:“来……来,喝酒……喝酒,边喝边聊。” 见蒋仓囤仍站在那儿,招呼他坐到自己身旁。 蒋仓囤摇摇头,说:“不了……不了,我不喝酒……不喝酒,你们喝……你们喝……” 马有成佯装生气地说:“老蒋,蒋老兄,你这是干嘛呀?我们又没把你当外人。再说了,这可是在你家里,东家不落座,你让我们这些坐客人的咋个喝法?不但要坐下来喝,还要带头喝,喝出个样来!” 王香草站了起来,礼让道:“老蒋,你坐到我这儿吧,里面是正座,我坐着不合适。” 李所长没说话,脚下却在动作着。 他轻轻踩了踩王香草的脚,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她坐在这儿,不要给那个老头腾地方。 王香草只得重新坐了下来,表情复杂地望着蒋仓囤。 老蒋头一脸尴尬地摇着头,站在马有成身后一动未动。 马有成起身,扯着蒋仓囤的胳膊,说:“你就别推让了,过来……过来,就坐到我身边来。” 蒋仓囤往后挣脱着,借口说:“我还得去给你们做饭呢,就吃烙葱花油饼咋样?” 李所长打心眼里不愿意跟这个干瘪老头一起喝酒,顺着他的话说:“你还会烙葱花油饼?看不出来,我可打小就喜欢吃那一口。” 蒋仓囤听李所长这么说,硬扯下马有成的手,不迭声地说:“好……好,喜欢吃就行,我做葱花油饼可拿手了,这就去做……这就去做……” 马有成瞪了李所长一眼,抱怨道:“你说你这个大所长,吃啥油饼啊?这么好的酒,这么多的肴,还填不饱你的肚子?你也太吧!” 李所长嘻笑着说:“我这不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嘛。再说了,老蒋说他会烙油饼,我有点不相信,觉着他是在吹牛,想让他露一手。” 马有成说:“这倒也是,不过油饼要烙,酒也得喝,先喝足了再烙也不迟。” “你们喝……你们喝,我这就去烙。”蒋仓囤一脸谦卑,转身去了里屋。 李所长拿起了茅台酒,边开封边说:“他竟然有这样的好酒,真是有点不可思议,我给验一下真伪。” 因为马有成之前早就嘱咐过王香草,不让她多说话,更不让她随意点破蒋仓囤的事儿,这时候虽然看得明明白白,却不好随便把事挑明了,急得够呛,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马有成说:“李大所长,你们这些干警察的是不是都这样,看谁都像贼?” 李所长望一眼王香草,说我看身边这个美女就不像贼。 “你的意思是我也像贼了?” “像,但不是偷东西的贼。” “不偷东西咋叫贼?” “不是还有采花大盗嘛。” 马有成脸上有点不自然,自我解嘲说:“采不动了,白给也享不了。” “美女主任,你说他还能采动不?”李所长笑着看了王香草一眼。 王香草冷着脸说:“快喝酒吧,别胡扯了!” “李大所长,我可得给你提个意见,不能从门缝里看人,更不可从反面看人,那样的话,容易出冤假错案。” “马兄,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这不是职业病嘛,不过今天这酒,确实让人生疑。” “你说,生的哪一门子疑?这酒咋了?” “一来怀疑这酒的来历,这二来嘛……” 李所长说着,把打开的酒瓶拿到了鼻子下面,闻了闻,说,“二来是怀疑这酒是假的。” 马有成说:“那不叫职业病,叫疑神疑鬼,孬好不分。” 李所长没接马有成的话,仔细辨别着。 “咋样,是假的吗?”马有成问。 李所长闻了一阵子,好像连自己的鼻子也信不过了,干脆倒出小半杯,用舌尖舔了舔,这才微微颔首,说:“嗯,不像是假的,不像……不像,还他妈的是真货来着!” “行了……行了,你就别浪费时间了。”马有成说着,从李所长手中夺过了酒瓶,往酒杯里倒起了酒。 倒满一杯,先递给了李所长。 李所长不接,望着王香草,说:“这第一杯酒不能给我,要先给王主任,说到底,今天的主题就是为了祝贺她高升。” 王香草推让起来,说不行……不行,这倒一杯酒我无论如何不能给我,总该有个老幼之分吧。 马有成冲着李所长说:“说起来,你那事儿才值得祝贺,祝你连升三级,马到成功!” 李所长倒也不再推辞,说:“那好……那好,借你吉言。” 说着话,接过了酒杯。 马有成朝着里屋瞥一眼,又倒了第二杯,说:“李大所长,我跟你说句实话,其实吧,那第一杯酒,本来我是想着给蒋老头的。” “给他?”李所长一愣神。 “是啊,他要是坐在桌上,第一杯酒非给他不可。” “干嘛要给他?” 马有成继续倒酒,没回他的话。 他把另外两只杯子全都倒满了,递给王香草一杯,自己留一杯。 王香草哭着脸说:“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喝酒。” “不行,今天这酒必须得喝,要不然对不起咱们的李大所长。” 李所长端起酒杯,亲手递给王香草,说:“别听老马的,今天这酒局,就是祝贺你当选的,你要是不喝,那就是不领我这份情了?” “李所长,您的心意我领了,可是……可是……” 第239章 人都有两面性 马有成嗔怒起来,呵斥道:“王香草,你别没数,还有比李所长对你的这份心意更重要的吗?” 王香草说:“这不是特殊时期嘛,来那事了,不能喝酒的。” 李所长问:“真就那么巧?” “是啊……是啊……”王香草点点头。 马有成坏笑着玩笑说:“李所长,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 李所长手指戳点着马有成,笑骂道:“这种事儿我没经验,还是你老兄亲自验证吧。” “你们两个人凑到一块,可真算是臭味相投,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喝你们的酒吧!”王香草佯装生气地说。 马有成收敛起来,正经说道:“当着老蒋的面,咱们别胡乱开玩笑了,荤话更不能说。” 李所长说:“马村长,今天这是咋了?不像你以往的风格呀,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他还能把咱个怎么着?” 马有成望着李所长,一脸严肃地说:“你要是过分了,说不定提拔的事儿就搅黄了,你信不信?” 李所长脸色陡变,“马兄,这话咋讲?与我那事儿有个毛关系?” 马有成好像还没玩过瘾,继续卖关子,说:“这就是我想把第一杯酒给蒋老头的意思。” “啥意思?” 马有成往前探了探身子,几乎贴到了李所长的脸上,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今天约你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你跟他接触一下,套套近乎,建立起感情基础,也许真就能帮到你。” 李所长被扯进了雾团里,“你到底是啥意思?他……他能帮我啥?” 马有成说:“他也许能推你一把,帮你顺顺当当坐到副局长的位子上,你信不信?” “老马,你这讲的是个冷笑话吧?” “不是笑话,更不冷,热乎着呢。” “好了,喝酒……喝酒,别闹了。”李所长有些不耐烦了。 马有成继续跟他捉迷藏,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还能是谁,一看水库的小老头呗。” “看看,你咋就改不了门缝里看人的习惯呢。” “我咋就门缝里看人了?” 马有成闻着酒香味儿,实在耗不住了,只得亮出了底牌。 他伸出大拇指,说:“他兄弟是县里的这个。” “书记?” “不是,另一个。” “你说蒋县长?” 马有成点点头。 李所长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你说是蒋仓生蒋县长?” “是啊,蒋仓生就是他亲弟弟!” “我靠,你这个老家伙,干嘛不早说呢?” “你一来就对着人家摔冷脸,爱答不理的,你让咋说呢?”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出洋相?”李所长站了起来,朝着里屋走去。 马有成叮嘱他说:“那是个实在人,用不着腻腻歪歪,会吓着他的。” “用不着你教,我有数!”李所长没好气地说。 马有成朝着王香草扮个鬼脸,咧嘴笑起来。 王香草小声叽咕:“你真是能沉得住气,我都差点憋不住了。” 马有成说:“我这不是想考验他一下嘛,顺便让他长点记性。” 王香草刚想说啥,马有成摆了摆手,意思是想听一听李所长跟蒋仓囤说了些啥。 李所长进了屋,见蒋仓囤正已经和好了面,正吃力地把一个厚实的面板往炕上搬。 “来……来,我来……我来……”李所长上前一步,抢过面板,帮他搬到了炕上。 蒋仓囤傻笑着,说:“你跟进出去喝酒吧,一会儿我把油饼烙好了给你们送过去。” 李所长说:“不着急,先喝几杯酒再说,怎么好让你一个人忙活呢?到外面坐下一起喝酒去。” 蒋仓囤说我不会喝酒,你们喝吧。 李所长一把攥住了蒋仓囤的手,说:“不行……不行,既然聚到了一起,就都是好哥们,好弟兄,咱们四个人中,你是老大哥,老大哥不落座,这酒局怎么开席呢?” 蒋仓囤说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比啥都好,你快出去喝酒吧。 李所长就是不撒把,说你要是不跟我们一块儿喝酒,那我们立马走人,到大坝上值班去。 他这么一搞,蒋仓囤蒙圈了,呆呼呼地说:“李所长,你就让我烙饼吧,你看看,那面都已经弄好了,用不着一会儿就烙好了,烙好我就出去,你看中不中呀?” 李所长见他执意不出去,又不好死拉硬拽,稍加犹豫,说:“那好吧,既然你想烙就烙吧,我帮你打下手,等烙好了,一起出去喝。” 两个人正僵持着,马有成闯了进来。 他拍了拍蒋仓囤的肩膀,说:“老蒋啊,既然李所长一番盛情,你可不能让人家坐冷板凳,尊敬不如从命,还是出来一起喝吧。” 蒋仓囤说:“我……我不能再喝酒了,一喝就醉,再说了,夜里还要值班呢,会耽误事的。” 马有成见蒋仓囤仍在坚持,就对着李所长说那就让他做吧,我们在外面等着他。 蒋仓囤歉意地对着李所长点了点头,说:“李所长,你们出去喝酒吧,这屋子里很乱,多没处下脚了。” 李所长站在原地没动,说那你做吧,我在这儿等着。 马有成说:“你守着干嘛呀?是不是担心老蒋偷吃了呀?” 李所长说:“我跟着老大哥学学手艺还不行吗?” 蒋仓囤动手擀起面来,单薄的身子一耸一耸,看上去很卖力。 马有成耐不住了,说:“李所长你就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到外屋来,咱们喝茶等着老蒋还不行吗?” 李所长说:“不怕你们笑话,我整天忙工作,回家后,总是想方设法讨好老婆,她就好吃这一口,可我总烙不好,所以呢,我就跟着蒋大哥学点手艺,也好做给老婆吃。” 见李所长站在身后盯着自己,蒋仓囤拘谨起来,不时回过头,傻傻一笑,连擀面的动作都僵硬了许多。 “你学吧,我出去喝水了。”马有成转身回了外屋。 他坐到了王香草对面,嘴角扯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悄声说:“看到了没有,大所长也难以脱俗。” 王香草问:“是啊,人不都这样嘛。” 马有成说:“可不是嘛,都有两面性。” 第240章 了不起的现场发挥 王香草说:“你不就是为了让他来跟蒋老头套近乎嘛,咋又在背后笑话人家了?” “切,谁让他一上来就牛逼哄哄,没把人家放在眼里了。反差也太大了,简直让人受不了。” 王香草说:“要怪也只能怪他干的那职业,平日里打交道的人少鬼多,所以必须得拿捏着点。” “这倒也是。”马有成抽着烟想了想,然后抬起头,说,“我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钱分开。” 王香草偷偷问:“咋个分法?” 马有成说:“就分成两份吧。” 王香草问:“一份五千?” 马有成说:“一份藏到包底,一份放在上头,看我眼色行事。” 王香草一脸懵懂,小声问他:“你是说只给五千?” 马有成点点头。 王香草说:“是不是少了点儿?” “没多没少,只是个心意。跟他办事多用脑子,少花钱。” 王香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马有成也不再说话,只顾闷头抽烟,看上去突然变得心事重重。 等到屋里传出了香喷喷的油饼香味儿,李所长才跟蒋仓囤一块走了出来,看上去很亲昵。 李所长招呼蒋仓囤坐到自己原来坐过的位子上,蒋仓囤不肯坐,却被硬生生按了下去。 王香草见状,抽身走了出来,对着李所长说:“还是你跟老蒋坐一起吧,好好交流一下烙饼的经验。” 李所长大概觉得太直接,让马有成跟蒋仓囤坐在一起。 马有成玩笑着说:“算了,为了美女的安全,我还是坐在她身边吧。” 随又对着王香草说:“过来……过来,坐到我这边,还是老疙瘩更安全。” 王香草走来,坐了下来。 李所长这才顺理成章坐到了里面,主动抓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酒,毕恭毕敬捧到了蒋仓囤面前。 “不……不,我不喝酒,真的不喝酒。”蒋仓囤摆摆手,没有接那杯酒。 李所长耐心地套起了近乎,说:“咱哥俩难得聚到一起,就冲着这份缘也得喝,要不然怎么表达感情?” 蒋仓囤说:“感情归感情,跟喝不喝酒没关系,你们喝,我给你们倒酒,好不好?”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倒酒呢?你可不能见外,那样的话,我这酒就没法喝了。” 蒋仓囤看上马有成,皱巴着脸说:“村长,我酒量奇小,不能再喝酒了,你跟所长喝吧,好不好?” 马有成见李所长正暗递眼色,就说:“老蒋啊,既然李所长一番盛情,你也别悖了他的面子,横竖不就是一杯酒嘛,就算那是一杯毒药,喝到肚子里又能咋样?” “这……这,我都已经发过誓,不再喝酒了。”蒋仓囤面带难色。 马有成说我给你做主,就喝一杯,多一口都不喝,谁要是再劝你,就让谁替你。 见实在推辞不过,蒋仓囤只得接过了酒杯,自责着说:“真是对不住了,我败了你们的兴,真是过意不去。好吧,今天我就豁出去,跟你们喝一杯。” 李所长举起酒杯,有点儿喧宾夺主的味道,夸夸其谈,极尽套近乎之能事。 马有成也是眉飞色舞,阿谀奉承,可他面对的不是蒋仓囤,而是眼下的李所长,未来的李局长。 当然了,这场戏自然少不了女配角。 王香草凭借着自己的性别优势,左右逢源,备受呵护。 由于大姨妈的不期而至,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她的发挥,只得以茶代酒,倒也没人再跟她计较。 蒋仓囤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烧燎”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时而热血沸腾,时而飘然若飞。 一杯酒下肚后,他变得自信起来,豪爽地说:“难得诸位瞧得起我,就算是豁出这半条老命,也陪你们喝个痛快,来!再喝一杯!” “好,爽快!”李所长激情高涨,挽起袖子,抓起酒瓶咚咚倒起酒来。 刚刚倒了半杯,马有成大喊一声:“停!” “怎么了?”李所长问。 马有成说:“老蒋酒量确实不行,我看就不要为难他了,喝坏了身子就不值了。再说了,他还得给咱弄饭吃呢,喝多了咋办?” “饭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嘛,一会儿王香草拿过来就是,还弄啥弄?” 马有成说:“我看还是以工作为重吧,毕竟老蒋是上面派驻到这儿的观测员,万一喝醉了,出了大事,那可就麻烦了。” 说完,朝着李所长眨巴了几下眼。 “老马,你出去看看,今晚只是下了一点毛毛雨,不会有险情的。再说了,咱们闲着也是闲着,热闹一下,寻个开心呗,不喝酒还能干啥?”李所长脸上有点挂不住。 马有成硬是拧上了,直着嗓子喊:“王所长,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明白人,这会儿咋就这么不开窍?蒋大哥一大把年纪了,万一喝出问题来,咱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王香草插话说:“算了,别让老蒋喝了,他一个人呆在这儿,身边又没人照顾,真要出了情,咱也不好交代,还有那个啥,是不是,你应该能明白马村长的意思吧?” 李所长收起了酒瓶,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既然你们统一了战线,我还能说什么,只得服从了。 马有成知道王香草想说什么,眼珠一转,忙岔开了话题:“这样吧,为了突出你一心一意扑在防汛一线的光辉形象,我来给你做个现场报道,你看行不行呢?” “你想干嘛?” “别管我干嘛,保证有效果。”马有成说着,拿起手机,突然想起了啥,对着蒋仓囤说,“老蒋,麻烦你个事吧。” “您说,千万别客气。” “这会儿水库的情况也不知道咋样了,你拿上手电出去转一圈,我们商量个事儿,好不好?” 蒋仓囤知道马有成是故意支开自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起身拿起手电,走了出去。 马有成这才按下了几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马有成问了一声贵姓,知道是镇委办秦主任,就亮开嗓门喊了起来:“秦主任啊,你值班辛苦了,我是桃林峪的马有成。” 秦主任客套几句,问马有成有事吗。 马有成把打好的腹稿一憋气说了出,他说自己正带着新上任的治保主任王香草冒雨在大坝上巡逻,目前形势一片大好,没有任何险情,请领导们放心。 话锋一转,扯到了派出所长李中槐身上,说李所长也冒雨赶来了,正在跟我们一起排查险情呢。 说到这儿,马有成停顿了一下。 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听上去好像被风呛着了一样,接着又满含深情地说:“秦主任呢,说句良心话,我真心是被感动了,当了这么多年的村官,还是头一次遇到像李所长这样尽职尽责,一心为百姓着想的好干部,只得称赞呢!” 秦主任连声说是啊是啊,李所长人不错,敢于担当,不辞辛劳,是基层干部学习的榜样。 “是啊……是啊,秦主任说得对,像这样的好干部,就得树立典型,大张旗鼓的表彰,特别是防汛的关键时期,需要更多的像李所长这样的好干部脚踏实地、冲锋陷阵,你说是不是呀?秦主任。” 对方连声应着,当即表态,一定要把李所长的事迹形成书面材料,上报给各级领导。 又说了几句感人肺腑的话,马有成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佩服得五体投地,伸出大拇指说村长你可真厉害,现场发挥得天衣无缝。 马有成说:“这不是发挥,是事实。” 李所长却冷静如常,他问王香草:“你没听出来老马打电话的腔调有点异常吗?” “啥异常?” 第241章 谁比谁更精明 “带没带酒味儿?” “你是说人家会以为他在说醉话?”王香草看一眼马有成,摇摇头,说没有,跟平常一模一样。 李所长反倒埋怨起来:“老马,这事搞得不好,万一蒋县长看了消息,打电话问他哥哥,那可就露馅了。” 马有成蛮不在乎,说你想多了。 李所长突然想起了之前喝酒的事儿,问马有成:“你怎么非要拦着不让老蒋喝酒呢?” 马有成说:“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悟到?” 李所长问:“啥事情?” 马有成朝着门外望一眼,说今天喊你过来的目的并不是喝酒,而是跟老蒋扯上关系,然后再借嘴说话,让蒋县长扶你一把。” “你倒是早点告诉呀,这倒好,弄得我很被动,至少带点礼品啥的,哪有空着手求人办事的?” “你放心,我都替你想到了。”马有成说完,转身对王香草说,“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哦,在这儿呢。”王香草拿过桌上的包。 “多少?”马有成故意装作不知情。 王香草配合道:“我去信贷员那里取钱,可他库里只剩这么多了,是不是少了点儿?” 马有成说:“无所谓,只是表达个心意,没多没少,拿来,给我。” 王香草打开包,露出了崭新的百元大票,拿出来,递给了马有成。 马有成在手上掂了掂,对着李所长说:“别嫌少,先拿着用吧。” 说完,递到了李所长面前。 “给我钱干嘛?”李所长满脸惊诧。 马有成反问一句:“你没觉着该干些啥了?” “做啥?” 马有成奚落道:“亏你还是个大所长,这点常识都不懂?你没觉得给蒋仓囤比给蒋仓生更实惠?” 李所长一拍脑袋,“对呀,确实是这么个理儿,我就是有再多的钱,县长家的门也进不去呀!好,这个主意好。那行,钱就先暂时借我用一下,回去后就拿了还你。” “别跟我扯些没用的,还个屁啊还!等你日后发达了,别忘了请我和王香草喝杯酒就行了。” 李所长信誓旦旦地说:“老马你放心,以后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 随又问马有成,这钱该怎么给蒋仓囤。 马有成说这个就用不着我教你了,相信你这方面的经验比我多。 李所长说:“那好吧,我见机行事。” 马有成嘱咐他,一定要含蓄一点,不要把求蒋县长的事情直接挑明了,就说是一份心意就成了。 李所长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马有成对着王香草说:“走,咱们巡逻去。” 李所长问他:“人家老蒋刚刚巡逻回来,你们着啥急呢?” 马有成说:“我们闪身,也好给你个演戏的机会。” “我真是服了你了,好,去吧……去吧……”李所长笑着点了点头。 蒋仓囤不等进门,看见马有成带着王香草从屋里走了出来,就说:“这会儿雨下得大了点儿,可水位没问题,看上去很平稳。” 马有成说:“接到上面通知,说形势严峻,要严防死守,我放心不下,再出去转一转。” 蒋仓囤说要去我去,你们在屋候着吧。 “不行,这是个责任问题,再说了,你也巡了一圈,回屋休息吧。”马有成说完,要过蒋仓囤的手电筒,朝着大坝走去。 两个人各打一把雨伞,漆黑的夜色里,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 走出院子,踏上坝头时,王香草紧赶几步,贴近了马有成。 马有成问她:“咋了?害怕了?” 王香草说:“这有啥好怕的?” 马有成问:“那咋感觉你有点紧张。” “谁紧张了?” “没紧张你贴得这么这么紧?” “美得你!谁跟你贴得紧了?我是想跟你说说话。” “你想说啥?” 王香草说:“有了这一回,我可这是服了你了,正是个当演员的好材料,人又猴精,当个村长真屈才了。” “有啥呀,小菜一碟。” “你这碟小菜可了不得,差点没把李所长给吃哭了。” 马有成说:“别看表面,说不定他是个变色龙。” 王香草说你一招可真叫绝,不但变着法子给他送了礼,还给他创造了一个巴结领导的机会,就是不知道灵不灵。 马有成说:“只要蒋仓囤能把钱收下,那就百分百的灵。” 两个人一时没了话,默默朝前走着。 到了闸口边上,王香草突然问马有成:“他把钱送给老蒋头的时候会咋说呢?” “他肯定说,老蒋呀,你一个人在这儿生活实在是不容易,看到这种景况,我心里不是滋味啊!来的时候也没多带钱,身上只有这么点了,你拿上,也好贴补一下生活,可不能苦了自己呀!” 王香草倒是替李所长担心起来,说他要是不把求县长的事儿挑明了,那等于不白送吗? “你放心,他们这些人精明着呢,只有咱们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绝对汤水不漏。” 王香草说我看不见得,他要是那么精明,何必一上来就朝蒋老头甩冷脸子?事情挑明了,他连表示一下的心思都没有,还得你帮着挑明了。 “你咋知道他没想到?”马有成朝着地上啐一口,说,“也许这恰恰就是他的精明之处。” “啥意思?” “很可能他已经想到了,就是等着我掏钱呢。” “那你就是不掏呢?” “那他就直接伸手向我借了。” “伸手要多没面子了,看起来还是你厉害。”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我再厉害,也敌不过他们的算计,有时候人不能只看能力的大小,关键还要看处在什么位置。 这话说得有点深奥,王香草听不懂。 一阵凉风掠过,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马有成边走边打着手电朝水面照射着,偶尔有鱼一跃而出,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大坝偏东的地方,马有成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对着王香草说:“我觉着李所长对你很用心,是不是有着某种想法?” “你胡说什么呀?他能有啥想法?” 马有成说:“我从他眼神里看出来了,不信你等着瞧,说不定他会对你干些啥。” “得了吧,别把人想得那么坏。” “想想倒没啥,怕的是动真格的。” “又在说鬼话。” “不信等着瞧,今天夜里,他肯定会单独跟你谈谈。” “谈啥?” “具体不好说,也许是谈谈人生,谈谈家庭,再谈谈爱情啥的。” “滚一边去,越说越没谱了,拿人家当啥了?”王香草气恼地朝前走去。 马有成紧跟几步追上去,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问:“万一他提出过分的要求呢?” “你就别糟践人家了,抬头看看老天!” “老天咋了?” “正拿眼瞪你呢,你要是敢在老天爷眼皮子底下胡说八道,胡作非为,非惩罚你不可!” “熊娘儿!咋还咒上了?老子这是在给你打预防针。”马有成松开手,嘴里骂骂咧咧,抬脚走了。 王香草紧跟几步,故意刺激他,说你白顶了一张男人皮了,开个玩笑就把你吓成那个熊模样。 “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啥意思?” 马有成正经起来,说:“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在咱们村里,只有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只有你对我真心好。” 王香草说:“咱们出来的时间够长了,估计他们该谈的已经谈了,还是回去吧。” “好吧,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两个人眼前一黑往回走去。 进屋后,看见李所长正跟蒋仓囤面对面喝着酒,王香草就说:“你们还喝呢?村长饿了,赶紧吃饭吧。” 李所长抬头看了看马有成,关切地问:“老马,你是不是受凉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饭都没吃一口,被夜风灌了几口,肚子正绞着劲地疼呢。”马有成边说边甩了甩伞上的雨水,放在了门后。 蒋仓囤赶忙站了起来,说我有办法,说完去了里屋。 趁着这个当儿,马有成悄声问李所长:“咋样了?办妥了吗?” 第242章 雨夜风景 “好说歹说才收下。” 马有成刚想再问些啥,蒋仓囤一手拿一个大个茶缸,一手提一只玻璃烧杯走了出来。 蒋仓囤为马有成烫了一壶白酒,说:“肚子着了凉,喝点热酒就好了。” 李所长说:“那好,我们陪你喝。” 随又望向王香草,调笑道:“看来还是女人耐得住风寒,瞧人家王香草就好好的,虽然还来了那事儿。” “李所长,你可不能乱说,得注意点自己的光辉形象!”王香草撅着嘴巴嗔怒道。 蒋仓囤也跟着笑了起来,脸越发红了。 “好……好,注意形象,注意光辉形象。”李所长抓起一只鸡爪,漫不经心啃了起来。 马有成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招呼李所长一起喝。 李所长非要王香草一起喝,王香草摇头晃脑地拒绝,马有成帮腔说:“算了,女人家身子娇贵着呢,要是喝坏了,她男人回来还不得找我拼命呀!” “至于嘛,一杯酒就把身子喝坏了?” “那可不好说,关键时刻几滴就管事儿。” 王香草品出了马有成话里的意思,冷下脸来,说你们喝自己的酒就是了,别拿我穷开心好不好? 说完面朝着蒋仓囤,说他们喝他们的,咱们吃饭。 不等蒋仓囤回话,李所长对着马有成说:“算了,咱也别喝了,毕竟是防汛值班,万一误了事就麻烦了。” 马有成答应下来。 蒋仓囤把烙好的葱花油饼拿上来,几个人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又喝了一会儿茶,李所长站起来,到门口看了看,对着马有成说:“雨下好像更大了,老马,我提个建议好不好?” 马有成问:“您是领导,有指示尽管下达。” 李所长说:“咱们分成两帮,轮流到坝上去巡查,你觉得的咋样?” 马有成心里不情愿,嘴上却不好回绝,只好答应下来。 李所长说王香草是个女同志,身体又不方便,我开车带着她,你们俩值第二班。 马有成心里一阵膈应,说好,你们去吧。 李所长转向王香草,招呼道:“那咱们走吧,值头班去。” 王香草站起来,望了马有成一眼,目光有点复杂。 马有成摆摆手,说:“去吧……去吧,定要多加小心,千万千万别出啥问题。” 李所长听出马有成话里有话,说村长你放心好了,有我呢,不会出问题的。 “好……好,你办事我放心。”马有成嘴上说着,心里却直犯叽咕:李中槐会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万一提出啥过分的要求,王香草能挺得住吗? 李所长出门上了车,见王香草有点磨磨蹭蹭,就喊一声:“赶紧上车呀,站在那儿发啥呆呢?” 王香草这才收了伞,钻到了车里面。 警车开除了大院,驶向了大坝。 坝顶上坑坑洼洼,积了一汪一汪的水,车轮压在上面,水花四溅,晃晃悠悠。 …… 到了大坝最西头,李所长把车停了下来,开门走出去,话也没说,走进了夜色了。 王香草突然想到了被徐木匠两口子图财害命的事儿,想起了那个无辜的小生命,也许冤魂不散,那个小婴灵还在这边飘忽着呢。 她越想越怕,不禁失声叫了起来:“李所长……李所长……” “怎么了?有啥情况吗?”李所长大声问道。 “你在哪儿呀?干嘛呢?” 李所长应道:“我看一下水位。” 王香草不再说话,闷头坐在车里。 不大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说话声:“王香草,你看到这天了吗?” 王香草问他:“天咋的了?” 李所长说:“云彩看上去有些异样啊。” 王香草问:“咋个异样法了?” 李所长说:“你往四周看,明晃晃的,云彩稀薄,惟有你们桃林峪上空这一片乌云翻滚,真的有些诡异。” 王香草头皮一紧,脊背发凉,立马就想到了胡仙姑所说的那些“鬼话”,难倒真的是因为桃林峪人欠下的孽缘太多,要遭报应了? 要全村覆灭了? 要承受灭顶之灾了? …… “王香草,你咋不说话了?”李所长在车下问道。 王香草说:“你赶紧上车吧,别淋在雨里了。” “我打着伞呢,平日里忙三火四,难得感受一番雨中的夜色,看上去真是奇妙无比啊!”李所长富有诗意地抒怀道。 王香草说:“黑咕隆咚的,多吓人啊!你还有心情看风景,快上车吧。” 李所长说:“要不你也打着伞下来吧,这雨夜的风景别有情趣。” 王香草说:“俺可没觉出有啥情趣,只觉得吓人,风也凉。” 李所长问:“你冷吗?” 王香草回道:“是啊,觉得都快被冻透了。” 李所长说:“你是不是害怕了?” 王香草打一个寒噤,说:“谁害怕了?就是夜里寒气太重嘛,觉得人都被冻透了。” 李所长问她是不是衣服穿得太单薄了。 王香草说:“这大夏天的,谁也不能穿棉衣呀。” “倒也是,女人身子单薄,不耐寒的。”李所长说着,拉开车门,擦身坐到了后座上。 一股淡淡的男人汗味儿扑面而来。 王香草心头悠然一荡,竟然暖了许多。 呆呆坐了一会儿,李所长开口问道:“王香草,你能确定蒋仓囤是蒋县长的哥哥吗?” 王香草说:“是啊,这还错得了。” “亲哥哥?” “是啊!” “你是咋知道?” 王香草说:“我来过几次了,上一次值班,蒋仓囤多喝了几杯酒,自己说出来的。” 李所长说:“他说你们就相信了?” 王香草说:“看上去蒋老头是个实诚人,不会骗的。再说了,你看看他喝的那酒,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那也说明不了问题,也许他儿子是个暴发户呢。” 王香草说他是个老光棍,哪里来儿子。 “他怎么会是个光棍呢?” 王香草差点把实情说出来,可那毕竟是人家的,不能在背后乱传播,摇了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李所长突然问她:“马有成给我的那五千块钱,是从哪儿来的?” 第243章 神秘礼物 王香草说:“村长家的呗。” 李所长说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在说假话。 “不是他家的还能是哪里的?他不可能去抢,去偷吧?” “是不是村里的?” “村里哪有钱呀,穷得叮当响。” “他的钱怎么会在你手上?” “他看见我带着包,就让你替他拿着。” “你没问钱是干啥用的?” 王香草看了李所长一眼,说:“这个倒是没避讳我,说你正跑路子升官呢,需要钱,说这些年来,你对我们村贡献很大,跟他个人也是情同手足,关键时刻总该搭把手。” 李所长点点头,说“看来马有成这个人可交,够意思。 王香草说:“是啊,他就是有情有义的人,要不然怎么会提拔我当这个村官呢。” “你帮过他忙?” 王香草说是啊,他遇到几个难事儿,我帮他解决了。 李所长说感叹道,“马有成这个人不简单呢!” “怎么个不简单法?” “有些话不便对你说,可他眼下走的路子不对,很危险,搞不好是会出问题的。” 王香草一愣神,“你的意思是……” 李所长说:“人不可私心太重,更不能为了自己不顾别人,更不能背后害人,一旦走向歪门邪道,可就难回头了。” 王香草打一个寒颤,问:“村里出了那么多怪事,是不是与他有关?” “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那……那……” “那什么?” “那你还跟他搅合在一块儿?” 李所长说我有锦囊妙计,现在不便告诉你。 “那你为啥还要他的钱?” “那点钱只是个道具。” “道具?” “是啊,你就别再刨根问底了,我不会告诉你太多。走吧,该回去了,时间太久他会怀疑的。” “嗯。”王香草应一声,觉得满头都是雾水。 “哦,对了,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差点忘了给你。” “啥礼物?” 李所长打开车门,擦身下了车,转到了驾驶员的座位上,甩一甩湿漉漉的头发,说:“这雨越下越大了。” 王香草说:“咱还是再看一下水库里的情况吧,不会有问题吧?” “这边地形有点偏,等到了大坝中间再看吧。”李所长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样东西,返身递给了王香草,说,“藏好了,回家看去。” “啥东西呀?” “碟片,你拿着,回家后自己看。”李所长说着,再叮嘱一句,“一定不要传出去,我这可有点儿违规了。” 王香草接过来,见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张vcd,就说:“这啥呀?说得那么吓人。” “你看了就知道了。”李所长发动了汽车,慢悠悠朝前驶去。 “你哪儿弄来的这个呀?” “别问了,收好了,千万别让马有成看见。” 王香草应一声,把东西放进了包里。 警车开到了坝正中停了下来,李所长说:“你呆在车上吧,我自己下去看看就行。” 说完,一手撑伞,一手打着手电,走到了库坝上。 王香草也跟着下了车,打伞走到了李所长身旁,紧盯着一柱亮白的手电光看上了水面。 “看上去水比之前大了不少。”李所长说。 “是啊,之前看的时候还风平浪静的,这会儿咋就波浪滚滚的了?”王香草说着话,身上一阵阵透凉。 李所长说:“是啊,是有点不正常。” 王香草说:“会不会是别的地方雨下得急,水都集中排放到水库里了?”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上游的水坝决堤了,直接把水灌到了这里面。”李所长稍加琢磨,说,“咱再返回西边的坝尾观察一下吧,看看溢洪道畅通不畅通。” 两个人上了车,掉转车头,返回了坝尾。 下车后,打着手电观察了一番,见溢洪道里的水跟来时一样,只是平稳流淌,并不见啥异常。 李所长就说:“看上去问题不大,只要能保证泄洪,水位就不会暴涨。” 王香草说:“咱是外行,还是让村长跟蒋仓囤出来看看吧。” 李所长答应下来,驾车回了水管所。 刚驶进院子里,马有成就站在门口喊开了:“李所长,你累不累呀?咋呆这么长时间呢?” 李所长边停车边大声回应道:“来来回回看了两遍,还真是累得不行了,腰酸背痛的,都快散架子了。” 马有成嚷嚷道:“你一个大男人家,连个女人都不如。” “我哪一点不如女人了?” 马有成说:“人家王香草都没叫苦叫累呢,你倒报起了辛苦。” 李所长笑着说:“男人有男人的特长,女人有女人的优势嘛。” 马有成跟着逗笑道:“吹牛,还特长呢,勉强能用就不错了。” 王香草大嚷一声:“闭嘴,别胡说八道了!” “好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这姑奶奶越来越辣了。” 进屋后,李所长就把水库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马有成听了,觉得李所长分析的也有道理,几年前,上游的一个小型水库就溃过坝,满满当当的水涌了下来,直接把这座大坝给冲垮了。” “真有那么严重啊?”王香草听后,禁不住失声问道。 马有成说:“可不,那一回损失可严重了,很多人家的房屋都被冲垮了,还淹死了好几个人。” 蒋仓囤吓坏了,问是不是该向局里报告。 马有成摆摆手,说用不着惊慌,那一次决堤后,上面拔了专款,重新加固了这边的坝体,专家评估说,就算是上游的水库全都灌进来,也不会再出现以前的情况了。 听上去他的确有些经验,说现在水面不稳,可能是雨下得太急了的缘故。 老蒋头说:“不行,咱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出了问题就麻烦了。” “行,去看一下,本来也轮到咱俩巡视了。”马有成望着正坐在茶几前喝水的李所长,玩笑着说,“李大所长你可够自私的,安排美女陪你巡逻,轮到我这儿,只能是俩老爷们儿,太无聊了!” 李所长说:“老马,我可是为你减肥负担才那样安排的,我带个女人容易嘛,不光要为她壮胆,还得考虑她的安全,你说累不累?” “累也乐意啊!有句话说得好呀,累并快乐着。再说了,你们有车开,在里面美着呢!”马有成边说边朝外走去。 第244章 这份冷漠意味着什么 “老马你这么说就冤枉人了,我们可是在坝上步行巡视的,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呢。” “好了……好了,改日我写一封表扬信寄给你们领导。”马有成说着,抬脚迈了出去。 李所长听他们的脚步已经走远,就对着坐在桌子前发呆的王香草说:“你还是上炕打个盹吧。” 王香草睁了睁困乏的眼睛,说:“是啊,这会儿真的觉得累了,好好睡一觉呢。” “快去睡一觉吧。” “那你呢?” “我得守护着你呀,免得被坏人偷走了。” “都半老徐娘了,谁还稀罕!”王香草说着,起身进了里间。 李所长自己喝了一阵子水,然后斜倚在沙发上,犯起了迷瞪。 似睡非睡中,突然听到王香草喊了一声:“你快进屋睡吧,别在那儿硬撑了,天都快亮了。” 李所长心里凛然一动,进屋一看,躺在炕上的王香草竟然衣衫不整,腰间还露出一抹白。 稍加犹豫,还是退了出来。 重新坐到沙发上,困意袭来,干脆脱掉鞋子,躺了下来。 正睡着,突然听到有人小声说话。 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是马有成跟蒋仓囤回来了,正坐在一边喝茶说话。 见李所长醒了,马有成在他腿上拍了一把,调侃道:“你傻不傻呀,凭着暖呼呼的大炕不睡,香喷喷的女人不搂,就这么耗着?” “可别说,这一点我还真不如你会享受。” “切,我咋就会享受了?我享受啥了?哦,不信是不是,那你进屋问问王香草,老子享受过没有?” “别在哪儿放屁了!”王香草在屋里吼了一嗓子。 “活该!”李所长咧嘴笑了起来。 马有成挤眼弄鼻,小声说:“我可给你机会了,抓不住是你自己的问题,别说我不够意思。” “意思个屁!”李所长抻了抻懒腰,再打一个哈欠,说,“都快累散架子了,哪儿还有那种美丽的想法。” 马有成拿起茶壶,边给李所长续水边说:“老弟这身子骨棒着呢,虎背熊腰的,怕是梅开五度都没问题。” “倒退二十年还差不离,到了这个年纪,沾边就犯晕。” “骗鬼吧,我才不信呢!”马有成冷脸斜着李所长,看上去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啥来。 李所长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干脆转移话题问起了汛情。 马有成说这会儿雨已经基本停了,水面也平稳,不会发生意外的。 还说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弄得那么紧张,坝体加固了很多次,溢洪道也扩宽了,再大的水也能顺畅排出去。 “你就好,你们也赶紧眯一会儿吧。” 马有成不睡了,天都已经亮了。 李所长朝着窗外看一眼,说天亮就该回去了。 “值了一夜的班,就别回所里了,去我家吧,让你嫂子熬点粥,温乎乎喝进肚子里,再美美睡上一觉,你看咋样?” 李所长摇摇头,说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虚张声势,好像地球离了你就不转了似的。”马有成一脸不屑。 “你这老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说的是我自己的事儿。” “哦,对……对,那事儿可马虎不得。” 李所长说万事大吉了,我们再聚一聚,好好乐呵乐呵。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马有成进屋喊醒了王香草,一起出了屋。 跟蒋仓囤道别后,上车驶出了水管所。 路上,三个人各怀心事,话也没怎么说,气氛有点儿冷寂。 到了村口,马有成喊住了李所长,让他赶紧回去办自己的事情,说那事比天都大,不敢耽搁了。 李所长不再客套,让他们下了车,直接奔着镇驻地去了。 目送着警车消失在晨霭中,王香草问马有成:“你咋就知道他回去有急事了?” 马有成说:“这不明摆着嘛,我们给他指了道,肯定要趁热打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王香草问:“蒋仓囤答应他了帮着找县长弟弟了?” “看表情应该是成了,李所长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善于利用各种各样的关系。”马有成说着,抬脚朝着村子走去。 王香草紧跟在后头,边走边小声叽咕:“李所长跟县长又不熟,就因为有了蒋仓囤这层关系,就直接跑去找人家?” 马有成头也不回,说他们那些人全都是些虫子,喜欢钻洞的虫子,并且一钻就灵,一钻就透。 王香草接着问他:“有了这层关系,他提拔的事儿一准能成了?” 马有成断言:“能成!一定能成!” …… 果然,马有成一言中的。 准确地说,是他自导自演的那出戏取得了圆满成功。 没过几天,李所长鸿运当头,喜事连连—— 先是镇委下发了红头文件,表彰他深夜冒雨值守在防汛一线,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倡导全镇领导干部向他学习。 紧接着,市报又在头版的位置上刊发了派出所长李中槐雨夜防汛的模范事迹。 文章篇幅很大,事迹感人,催人泪下。 三天后,马有成接到了李中槐的电话,报告了喜讯,说他已经被提任为副局长。 马有成禁不住沾沾自喜,他感叹自己的足智多谋,略施小计,就成就了李中槐的仕途之路。 虽然自己不是直接收益人,但有了这棵“大树”做依靠,往后的日子就能过得更顺畅些。 而同样为之欣喜的还有王香草,她觉得自己能有李中槐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 现在他成了权高位重的人,以后多多少少也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几天来,天气未见好转,依然阴沉着,时不时就下一场雨。 雨虽然下得不大,但足以让全村人感到揪心煎熬,满坡下的麦子早已熟透,可天公不作美,只能眼睁睁看着麦粒子腐烂变黑。 王香草心急如焚,打电话问自家男人李德福该咋办。 李德福不但没有帮她想办法,还阴阳怪气地说那是老天爷的事儿,我又能咋办。 这让王香草很伤心,很无语。 冷静下来想一想,突然觉得不正常,这个老小子,咋就突然变了呢? 咋就不像从前了呢? 女人是敏感的,尤其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夫妻。 不对,他咋就突然变得冷漠了呢? 这份冷漠意味着什么? 第245章 事情很严重 挂断电话后,王香草坐了下来。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所以然。 摇摇头,自我劝慰起来:李德福是个啥人自己还不知道嘛,粗粗拉拉的,从来不把家里的事放在心上。 这样一想,就轻松了下来。 吃过早饭后,她去了村委会。 进门看见马有成正一个人坐在那儿抽闷烟,就说:“这老天爷成心要跟咱们村这几百号人过不去,刚才遇到王明远,他说是去外村亲戚帮着收割麦子了,我就觉得好奇,问他那边就没下雨?能割麦子吗?” “他咋说?”马有成抬起头来。 王香草站定了,说:“王明远说前今天也下过,可是人家那边不是连阴天,下过一阵就停了,就算淋了雨,很快就晒干了。这两天雨直接停了,各家各户都热火朝天的抢收了。” “妈了个逼的!”马有成骂一声,站起来,走到了门口,抬头望了望老天爷一张黑漆漆的脸,“真特么邪道了,咋就不睁眼了呢?” 王香草就把话题引到了胡仙姑那儿。 她说这事儿既然邪道,那就得依靠胡仙姑,说不定真让她言中了。 “言中啥了?” “会不会咱们惹着她了,从中作乱呢?” “她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 “这些事儿不好说,事实摆在眼前,不信都不行。” 马有成说就算是我们得罪了她,也不该拿着全村人一年的口粮来糟践吧? “谁知道呢,反正她说过那样的话,让全村老少都跟着你遭殃。” 马有成阴沉着脸,垂下了头,叽咕道:“她能那么大的本事?我咋就不相信呢?她本事再大,能大过天吗?能管得着老天爷吗?” “是啊,是管不着,可不知道咋了,我心里就是不踏实,要不……要不这样好不好……”看一眼马有成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王香草没敢说出口。 马有成反又问她:“你想咋样?” 王香草说:“干脆把她想要的钱给她吧,也许真的能管用,只要能把雨停了,其他都无所谓了。” “那个老妖婆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五千,简直没数了,五千块钱能买很多麦子呢。” “这个账不好算,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不光麦子收不到家,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呢,那可是用钱买不来的!”王香草满脸忧悒。 马有成摔掉烟头,恶狠狠地骂道:“她敢!要是明目张胆玩阴的,我先砸断她条老狗腿!” 王香草见一时无法说服马有成,只得闭上嘴,一声不吭坐在那儿直瞅脚尖。 “咋了?你还真被吓着了?”马有成问道。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也不是怕,只是觉得心慌,像是真的要出啥大事似的。” 马有成说:“你现在是村干部了,可不能再信那些牛鬼蛇神的,打起精神来,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去做呢。” 王香草抬起头,问道:“还有啥工作要做?” 马有成说:“你来之前我就在琢磨,该去看看孙常果了。” “你让我去?” “是啊,你最合适,代表村两委干部,去慰问一下。” “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个啥情况了。” “这几天只忙着防汛那事了,倒是把他的事抛脑后了。看当时被伤成那样,说不定彻底报废了。” 两个人商量了一阵子,马有成打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放下电话,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王香草,说:“这钱你拿上,交给孙常果,就说是大伙的一点心意。” 王香草默默收了起来,问还要不要买点礼品。 马有成又拿出了二百块,推到了她的面前,说自己看着买吧。 王香草又把钱推了回去,说自己买点水果就成了。 马有成大吼一声:“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磨叽啥呀?” 王香草只好接了过来,放在了包里,出门等车去了。 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样子,出租车就开了过来,接上王香草,调转车头,朝着镇上驶去。 到了镇医院,王香草一打听,才知道孙常果已于三天前就因为病情恶化,转到省里的大医院去了。 王香草走出镇医院,心里面一阵翻天覆地的躁乱。 看来伤情有些严重,要不然怎么会突然转到省里的大医院去了呢? 王大庆你这个该死熊玩意儿,下脚也太狠了! 还有村长马有成,做得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不但不想法子帮着治病疗伤,还借机敲诈勒索,把事态搞得更加复杂化了。 万一孙常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两家必定要起官司,一旦走法律程序,马有成的处境可就难堪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不寒而栗。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把球踢回到马有成怀里了。 山芋烫手不烫手,让他自己拿捏去。 她坐进出租车,急急火火返回了村子。 马有成听到孙常果转院的消息后,面露惊秫,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大口吸起了烟。 烟雾太大,把王香草呛得直咳嗽。 “咳啥咳?得肺痨了?”马有成骂道。 “你就不能少抽点呀?瞧瞧这满屋子的烟,都快把人给呛死了!”王香草拿起暖水瓶,倒一杯水,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马有成踩灭烟头,说:“走!” “去哪儿?” “去王大庆家!” “王大庆又不在家,去他家干嘛?” “不找他,找他老婆。” “找他老婆管个屁用?”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两口子,就算是找不到他的人,话还是可以传达到的。” “你想让她传话?” “传啥话?” “得让王大庆知道,事情比预期的更严重,有办法就想办法,没办法就跑更远一点。” “有用吗?” “有用没用试一竿子吧。对了,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马有成目光柔和了许多。 王香草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慌乱,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 看来马有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会儿就像双手捧着个大刺猬,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别喝了,走!”马有成迈出了门槛。 王香草只得放下水杯,跟在后头走了出去。 第246章 以恶治恶 两个人来到王大庆家。 见院门虚掩,,王香草上前轻轻推开来,冲着里面喊一声:“在家吗?有人在家吗?” “谁呀?”屋里传出了女人的应声。 王香草就说:“我是王香草呀,跟村长一起过来看看你。” “进屋吧。”听上去女人的声音很微弱。 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去,马有成闪身让了一下,让王香草走到了前头。 “王香草,你可来了,我早就想去找你了。”女人带了哭腔。 王香草心头微微一颤,问她:“你找我有事吗?” 王大庆家的女人叹一口气,哀婉地说:“我……我身上出问题了,好像是发炎了,想找你来……来帮我看一看。” 王香草问:“你咋知道发炎了?” 女人说:“流水又流脓的,里面还嚯嚯地疼,火烧火燎的,你说不是发炎是咋了?” 王香草问:“多长时间了?” 女人说:“好像是三天了,刚开始还轻一点,只是小解的时候有点儿疼,是那种刺疼,到后来就越来越厉害了。” 王香草说:“那还是找医生来看看吧,我又不懂。” “别……别……”女人大声制止道,说,“别再对外的人说了,丢死了,俺以后还咋见人呢!” 王香草安慰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该正确去面对,我还是去把田有水喊来吧,让他仔细给你瞧一瞧。” 王大庆女人摇摇头,央求道:“千万别找他,他是个男人,咋好让他看呢?” 王香草问她:“他是医生,不看咋治病?” “要不……要不麻烦你一回吧。”女人低了头。 王香草明白她的意思,说咱都是女人,用不着不好意思。 王大庆女人说:“你帮我看一下,要是不严重,就去帮我买点消炎药来。” 王香草答应下来,要她调整了一下方位,把腿部朝向窗口,也好看得更清楚一些。 女人手脚并用,慢吞吞挪动着,就在转到面朝着门口的时候,她打眼看到了马有成。 “村长,你……你也来了。” “是呀,我来了。” 王大庆家的女人羞怯地说:“你先在外面等一等吧,中不中?” 马有成好啊好啊地应承着,心里却在嘀咕:臊玩意儿,这会儿知道要面子了,上次被祸害成那样,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一个零部件老子没看到。 边想边退了出去。 女人平躺着,让王香草看了起来。 没错,的确是发炎了。 里面不但有黄浊的脓水流出,还掺杂着微细的血丝在里面。 王香草犯起了恶心,嗓子眼里有股辣的东西往外冲涌。 赶紧扭头朝向一边,强忍着咽了下去。 然而再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朝着地上吐了几口唾液。 “是不是发炎了?”女人恹恹问道。 王香草说是发炎了,不光流脓,还肿了,还是赶紧找医生看一看吧,拖下去会出问题的。 王大庆女人嘤嘤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都成这样了,咋还好意思找人家看呢?也就亏着你来了,要不然……” 王香草问:“王大庆呢?他去哪儿了?” “那个狼心狗肺的死男人!”女人抹着眼泪,哭得更凶了。 “这几天他回来过没有?” 女人摇摇头,说,“就当他死了算了,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王香草安抚她:“等他火气消了就回来了,别再胡思乱想了,眼下还是治病要紧,赶紧去医院瞧瞧吧。” 女人一口咬定,就是死也不去医院。 “不去医院咋办?会把身子弄坏的。” “麻烦你去帮我买点消炎药吧,自己擦一下就成了。” 不等王香草说啥,马有成在外头喊了起来:“王香草,你赶紧去买药吧,我有话她说。” 王香草只得答应下来,对着王大庆家的女人说,“你先把衣服穿上,村长有话要问你。” 女人应一声,动手穿起了衣服。 王香草走到外屋,小声对着马有成说:“话说柔和点,可别咋咋呼呼吓唬人家,这个女人也不容易,遭大罪了。” “用不着你说,我知道。”马有成说着,进了屋。 女人吃力地坐起来,对着马有成客套了起来,说村长,实在不好意思,又让你操心了。 马有成一脸冷颜,居高临下站在床前。 他打量着女人一张被泪水浸泡得白苍苍的脸庞,生硬地问一句:“王大庆回来过吗?” 女人眼帘低垂,摇头晃脑,说没,没回来过。 “真的假的?” 女人抬起头,怯生生望着马有成,说:“骗谁也不骗你啊!”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女人的脑袋又垂了下去,说,“他去哪儿咋会告诉我呢?下手那么狠,明摆着是不想再跟我过了。” 马有成说:“他是不该对你下狠手,可你那样做,实在是让他忍无可忍,当时那场景,没杀人就不错了。” “可他……他……” “作为男人,我理由他的心情。” 女人没再说话。 马有成说:“男人把那事儿看得比命还重,这么跟你说吧,要是我家娘们那样,我出手会比王大庆更狠,说不定直接摸菜刀剁了狗曰的。” 女人头摇摇头,凌乱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前额。 “当然了,我也就是打个比方,我家那个老娘们没找野男人的本钱,就算有,她也没那个胆量。” 说完,马有成摸出了香烟,点燃了,猛抽一口。 半支烟燃尽,他接着说,“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不能遮遮掩掩,要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村长,你想帮我?” “是啊,要不然我来干嘛?跟你说实话吧,要不是我暗中帮衬着,你们早就大祸临头了。” “我们?” “是啊,王大庆、孙常果,还有你。” “咋就会大祸临头了?” “死的死,坐牢的坐牢。” “村长,你……你是在吓唬我吧?咋会那么严重呢?”王大庆家的女人猛然抬起头,直直盯着马有成。 马有成喷一口烟雾,再用手驱赶着,说:“我没有吓唬你,说的都是实话,要不然我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 “村长,你说……你说,到底会咋样?” “王大庆这一回算是闯下大祸了,要是孙常果真的死了,他百分百得偿命。还有你,也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就算不判死刑,也是个无期,反正牢饭是吃定了!” “孙常果他要死了?”女人惊恐起来。 “是啊,我问过医院的医生了,病情恶化,在这边已经没法治了,直接转到省里的大医院了。” “这是啥时候的事儿?” 马有成说:“好像是三天前吧,听医生说,情况很不好,都已经下达病危通知了。” “三天前?”女人稍加思索,随即眉梢一挑,故作轻松地说,“去省城就没事了,那边的医术好,治治就恢复了。再说了,不就是踢了一脚嘛,肯定死不了人。” “那一脚可狠着呢,连特马的蛋都给踢碎了。” “真的踢碎了?” “不踢碎能流那么多血吗?” 马有成闷头抽起了烟。 一支烟抽尽,他啪一下摔掉烟头,大声喝道:“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几天你跟孙常果联系过没有?” 女人被吓傻了,站在那儿直犯白眼。 马有成往前一步,两眼逼视,目光灼灼,虚张声势地警告道:“你要是执迷不悟,遮遮掩掩,老子就让你去蹲大牢!” “我……我……”女人瞠目结舌。 “实话告诉你吧,县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亲口告诉我,他们已经介入调查,并且监控你的一切行动,说吧,你们一共联系了几次?” 女人脸色赤白,结结巴巴地问:“你真的知道他们跟我联系了?” 第247章 趁机敲竹杠 “现在科技发达,你的一言一行都在人家的监控之下,就连你放个屁,人家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能分辨出你吃的是啥东西。” 王大庆女人的脸色由白变黄,咬着嘴唇想了想,才说:“是啊,孙常果是跟我联系过。” 马有成追问道:“啥时候?” 女人说:“前天夜里。” “几点?” “夜里十二点” “说啥了?” “就是问王大庆打我了没有。” “他说没说自己撒谎转院的事情?” “没有,这个真的没说。”女人目光躲躲闪闪,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好……好,看来是想顽抗到底了。”马有成在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然后站在女人面前,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杂碎!偷偷摸摸耍耍也就罢了,还特马的耍出感情来了,不要脸,真不要脸!” “村长,那事儿不是我主动的。” “你的意思是孙常果主动的了?” “是啊,一开始他老来找我,不但送吃送喝,还给买东西,我实在被缠得不行了,就……就跟他那样了。”女人一脸无奈,好像她才是个受害者。 马有成接着骂:“你这个熊女人,真是应了那句话了,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你要是收紧了身子,他还有缝可钻吗?” “村长,你……你咋骂人呢?”女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老子不光骂你,还想揍你呢!” “村长,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呀。” “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为自己洗白了。明眼人都知道是咋回事儿,你说你这一犯贱,白白毁了两个大男人,不但毁了他们的事业和前程,还可能断送了他们的性命,你可真是个惹祸的狐狸精,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女人彻底被吓蔫了,低头不语,微微抖动。 马有成又转悠了几圈,叹息一声,说:“是啊,我的话可能是说重了点,但我是想救你一命啊!为了你们这一出,这几天我被搞得晕头转向,去镇上,到县里,跑了好几百里路,求爷爷告奶奶的,那天还把派出所长都请来了。你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谁吗?” 女人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了村长。 “我是为了你,为了你们这个家,还有孙常果那个熊吊艹的玩意儿,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毁了!”马有成说得很动情,眼圈都红了。 “嗯,我知道你把派出所长请来了。” “你咋知道的?” “他开着警车满街跑,有人告诉我了,说你也坐在车里呢。”女人抬起头来,望着马有成,问道,“村长,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了,你说该咋办呢?” “现在你才是主角,事好事坏全在你手里攥着呢。” “你说,我该咋办?” “你要想方稳定那两个男人的情绪,别让他们暗中较劲了,尽量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那样就没事了吗?” “是啊,只要他们正确面对,别再互相折腾,那不就烟消云散,相安无事了嘛。” 女人说原来觉得就是争风吃醋,打打闹闹,没啥大不了的,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 “你知道上头为啥要立案吗?这件事性质恶劣,严重影响了社会治安,败坏了干部形象,更何况还差点出了人命。”马有成虚张声势地分析道,“何况他们俩都不是一般的群众,一个是村领导,一个是企业家,千千万万的老百姓都在看着他们呢!” “是啊……是啊,是不该那样。” 马有成缓下声音,说事到如今,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吧,该说的都说了,我不想再多费唇舌了。 “村长,对不起,让您操心了。” 正说着,王香草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个纸包。 进屋后,她对着王大庆家的女人说:“为了给你买药,可把我难为死了。” 王大庆女人问:“咋了?” 王香草说:“医生问这问那的,我又不能说实话,只得胡诌滥扯的瞎应付,可把我难为坏了。” 说着话,打开了纸包,把药拿了出来。 王大庆女人问这药咋个用法,王香草说好几种呢,有口服的,有擦在外头的,医生交代过,不要再硬撑了,赶紧用上。 “要擦到那个地方吗?”女人问。 “是啊,不光要擦到那个地方,还要尽量深一点呢。”王香草解释道。 “哦。”王大庆女人答应着,为难起来,说那个位置也不好擦呀。 王香草说:“不是有我嘛,我来帮你。” 王大庆老婆点点头,连声道谢。 “药已经买好了,你自己擦吧,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呢。”马有成喊了起来,随即命令王香草,“走了,咱们走!” 王香草说:“先等一等吧,她自己没法弄的,里面根本看不到,更不用说往里面擦药了。” “咱们还有急事要办呢,抓紧时间,不能耽误了。”说完,马有成扭头朝外走去。 王香草只得放下药,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你自己擦吧,其实也不难,找一个镜子就行了。” 王大庆女人点头答应着,说你稍等一下,我拿钱给你。 王香草说算了,药很便宜,没几个钱。 说完小跑着跟了出来。 到了大门外,马有成气哼哼地骂道:“这帮子熊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他姥姥个逼的!” “咋了这是?骂谁呢?”王香草莫名其妙地盯着马有成。 马有成头都没有回一下,边走边说:“一个个都阴毒着呢,暗中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么玩来玩去的,都不知道谁是老鼠,谁是猫了。” 王香草越发被弄得晕头转向了,问马有成:“到底啥意思啊?这又是老鼠又是猫的,我都被你绕糊涂了。” “老子懒得跟你解释,走,你再跟我去一趟孙常果家,看看他那边是个啥情况了。” “他不是转到省里的医院了吗?” “转他妈了个逼!”马有成粗野骂一句,随后说,“你说姓孙的这个熊玩意儿,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还想着法子耍手腕、玩心计,真他妈不是东西!” “他又想干啥了?” “还能干啥,趁机敲竹杠呗!” 第248章 这个女人也在演戏 王香草一头雾水,说:“我真被你搞糊涂了,说得这都是些啥呀?他人还躺在省城的医院了呢,敲的哪一门子竹杠?。” “你先闷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马有成摔一句,然后问,“你知道我为啥不让你给王大庆老婆擦药吗?” 王香草一愣,问:“为啥?” 马有成说:“村里早就传开了,说那个女人得了那种叫爱滋的病,万一是真的呢?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那个地方都变成啥样了,说不定也得上了,你信不信?” “你……你咋看的?”王香草问。 马有成说:“我站在窗子外头,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都这把年纪了,再还这么下贱!”王香草悄声骂道。 马有成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呀,听说那种病很厉害,染上就得死。 “你不是鬼精灵嘛,这事在就不开窍了?她要是得了那种病,孙常果还稀罕吗?还会偷偷摸摸跟她耍吗?”王香草说。 马有成说:“那也不一定,你以为孙常果就是个明白人了,他也就是玩点小把式罢了。” 王香草问:“你是说,他又在玩小把式了?” “可不是咋的。” “玩啥了又?” 马有成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香草不再说话,心里却不安静,揣测着马有成话里的意思。 到了村口,看到马有成叫的出租车早就侯在了那里,坐上去,直奔着镇工业园开驶去。 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孙常果的小厂房。 车停下后,马有成对着司机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 司机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马有成走在前头,径直走向了孙常果办公室兼居家的一排房子。 刚想推门,孙常果老婆便推门迎了出来,一脸僵硬的笑容,客套道:“村长大哥呀,您咋亲自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随后又望着后面的王香草,说道,“香草妹子,你也来了,听说你当村干部了,祝贺你啊!” 王香草见马有成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自己也不便多言,笑了笑,跟着进了屋。 坐定后,马有成紧盯着忙活着又是沏茶又是递烟的孙常果老婆,生硬地问道:“弟妹,听说常果病情加重了?现在咋样了?” 孙常果老婆叹口气,边摆弄着茶碗边说,孙常果在镇上的医院里一直昏迷着,那边的条件不好,再脱下去就出人命了,只好转到省里的医院了。 马有成接着问:“咋会那么严重呢?” 孙常果老婆说:“命根子被踢破了,发炎了,搞不好保不住了。” “有那么严重?’ “是啊,是很严重!” “那为啥不去县里的医院呢?那边的条件还是不错的。”马有成直盯着孙常果老婆的眼睛问。 孙常果老婆神情黯然,说听医生说,要是那个地方坏掉了的话,连命都保不住了,儿子吓得要命,就直接带着他爹去了省城。 “孙常果这会儿咋样了?” “谁知道呢,我打电话问过几回,儿子说人还昏迷着,正打算手术呢。”孙常果老婆声音平静地说。 马有成继续问:“省里的医生说有没有生命危险?” 孙常果老婆边说:“那边的医生说了,手术不一定成功。村长大哥,你说要是他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不就完了嘛,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 说完,她眨巴了眨巴眼睛,却不见有泪下来。 马有成端起茶杯,品尝一口茶水,然后问孙常果老婆:“你知道常果住省城的哪一家医院吗?” 孙常果老婆摇摇头,说:“具体哪一家我不知道,听说是全省最好的。” 她拿起暖瓶,往茶壶里续满了水,接着说:“听儿子在电话里说,那家医院条件是好,医生手段也好,可就是费用太高,一天要上万块呢。” “上万块?那可真是够高的。” “是啊,太贵了,就算把人救过来,也就倾家荡产了,你说……你说这该咋办呢?”孙常果老婆满面愁容,深埋下了头。 马有成说:“咋会花那么多钱呢?又不是伤到了五脏六腑,不就把那个啥踢破了嘛,缝上不就得了,还要花那么多钱?” “那个地方是不起眼,可连着心呢,要不都说那是命根子嘛。”孙常果老婆说道。 “真要是那样,就得好好治,花多少钱也得治。” 孙常果老婆叹一口气,说:“是啊,必须得治,可家里不宽裕,我去哪儿讨钱呢?” 马有成说:“不至于吧,你们家不但种地,还做生意,孙常果在村里还有一份固定的工资收入,咋就连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呢?” 孙常果老婆装擦一把眼睛,说:“算起来是有钱,可这不都投在生意上了嘛,本钱都没挣回来呢。” 马有成问:“那你想咋办?” 孙常果老婆抬起头,哭丧着脸望着马有成,说:“正巧你也来了,就是不来,我也打算去找你呢。” 马有成一愣神,问道:“找我……找我有事吗?” “嗯,想跟您商量一下,打算去王大庆家要钱。” 果然,兔子尾巴露出来了。 马有成却故作茫然地问道:“问王大庆家要钱,要啥钱呢?” “要治病的钱啊!那个鳖羔子把人打成了那样,命都不保了,咋能就撒手不管了呢?”孙常果老婆理直气壮地说。 马有成问她:“弟妹,我问你个事儿。” “哦,你问吧。” “你知道王大庆为啥下死手把孙常果打成那样吗?” “我听说了,王大庆那个狗杂碎小心眼,怀疑孙常果跟他老婆相好,看到他们在一块就下手了。”女人说得很淡定。 马有成接着问:“你觉着只是怀疑就把人打成那样了吗?” 孙常果老婆说:“是啊,孙常果是我男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他是啥人我能不知道吗?他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人,我敢说,就算是王大庆老婆送上门,他都不会动她一手指头。” 马有成说弟妹你错了,事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孙常果确实是跟那个女人相好,并且被王大庆抓了个正着,一气之下就踢了他一脚。 孙常果老婆冷下脸来,说:“你是村长,可不能听别人胡说,要讲事实,要有依据。” “是啊,我怎么会听信传言呢?恰恰相反,是孙常果亲口告诉我的。” “不会吧?他一直昏迷着,说实话跟你说那些了?” 马有成告诉她,孙常果被踢坏后,先去了村委会,说明情况后,才叫了救护车。 “不会吧?他咋好意思说那些?” “这不,王香草也来了,当时她也在场,不信你问她。” 孙常果老婆转脸望着王香草,问她:“香草,村长说的是真的吗?” 王香草点了点头,说:“是啊,村长说的是实情,没有半句假话。当时,孙支书流着血,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我差点都快被吓死了。” 见孙常果老婆一时没了话,王香草接着说:“嫂子,这事儿很复杂了,各有各的说法,看起来是非要走法律程序不可了,一旦警察插手,那可就不能随便乱说了,要是作伪证,是要承担责任的,也是犯罪行为。” 孙常果老婆脸色冷了下来,指责起了王香草:“你咋也这样说呢?都是一起当村干部的,孙常果被伤成了那样,就不会帮他说句话吗?” 马有成接过话,说:“是啊,我们是想站在孙常果这边,帮着他说话,可没用啊!法律不是儿戏,办案是讲求事实和依据的,要是立案侦查,啥事都瞒不过去,一旦查实我们在做伪证,肯定会一块抓进去的,那样的话,我们两家的日子也就没法过了。” 孙常果老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村长,你跟我说实话,孙常果他真的跟那个臭娘们儿相好了?” 第249章 循循善诱 马有成说:“是啊,这可不是我跟王香草说的,也不是哪一个人编出来的,是你男人亲口告诉我们的。” “孙常果这个狗杂碎,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孙常果老婆突然抬起头,冲着马有成说,“不过吧,也怪不得他,现如今的男人个顶个的花花,没几个好东西。再说了,王大庆家那个臊娘们也不是好玩意儿,是个男人就勾搭,孙常果肯定是被她拉进怀里的,你说是不是呀?村长。” 马有成心头一沉,觉得这个女人的话有些刺耳,像是连自己一块骂了,就说:“有多少坏男人,就有多少坏女人,肯定不是单方面的事,臭味相投了,才能滚到一块去。再说了,有本事别让人抓到呀,那才叫本事,你说是不是?” “可是就算抓到了,那也不该把人往死里打啊!打人是犯法的,不光要承担法律责任,还要赔偿治疗费,这是天经地义吧?”孙常果老婆瞪圆了双眼,大声嚷道。 马有成问:“可王大庆人丢脸,死不见尸,活不见人,找谁要钱去?” 孙常果老婆说:“那就去告他,让警察去找呗。” “你说得轻巧,去哪儿找他?他老婆现在也是身负重伤,半死不活的,究竟是谁伤害的她都说不清楚,有人怀疑是孙常果把她祸害成了那个样子。你说复杂不复杂?” “那就不对,既然孙常果跟她相好,爱惜还来不及呢,咋会祸害她?” 马有成冷笑道:“街上早就传开了,说你们家常果爱惜的太过火了,活干的太猛,结果就把人弄伤了。” “放狗屁!”孙常果老婆怒吼道,“他都爱惜我二十年了,咋就没伤成那样?年轻的时候还没完没了呢,不也好好的吗?” 王香草掩嘴一笑,心想:这个女人真不要脸,大概是疯了。 马有成说:“是不是他伤害的,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就等着警察破案吧。” “咋了?他们还想去告常果了?” 马有成喝一口水,慢条斯理地说这只是小道消息,据说他们家亲戚已经开始行动了,说是要直接去县里告孙常果。 “他们告我们啥?” “告孙常果先强x了王大庆他老婆,然后进行了残酷的伤害,被王大庆撞见后,两个人打了起来,一怒之下,他竟然想杀人灭口。” “明明是他家的女人勾引了俺家的男人,然后又把人打成了重伤,这明摆着是恶人先告状!”孙常果老婆怒不可遏。 马有成劝慰她,你可不能感情用事,必须要认清眼前的形势,目前看,几乎所有的证言证词都对你们不利。 孙常果又生命垂危,人事不省,连口供都没法提供,那还不得由着人家了折腾了。 孙常果老婆想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我怀疑王大庆也藏起来了。” “人家还说被你们谋害了呢。” “胡说八道,孙常果被伤成了那样,咋去谋害他?” “可我听有人私下里传播,说孙立冬也参入了,为了给他爸爸报仇,暗地里了狠手。” “这是谁在嚼蛆?谁在放屁!操他二大爷的!”孙常果老婆被破口大骂。 马有成有换成了一副好人的面孔,说:“我觉得村里出现一边倒的局面也是有原因的,与孙立冬的所作所为有关,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些年做了不少坏事,得罪了很多人。这下可好了,你们家出事了,可让人家得着机会了,要是警察来调查,估计大多数人会落井下石。” 说到她儿子孙立冬,孙常果老婆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呆了一阵子,她才叹息一声,喃喃地说:“那个小杂碎,打小就长成一棵弯弯树,这下报应来了。” 马有成继续添油加醋,说:“是啊,十几天前,他刚刚把崔玉柱的脑袋打开了花,差点要了人家的小命,我磨破了嘴唇才把事情给摆平了,要是把这事儿也抖落出来,数罪并罚,可罪行可就严重了,怕是要蹲半辈子大牢了。” “村长,崔玉柱那事儿不是已经处理妥了吗?他们不会再翻案吧?” 马有成说并不一定是崔玉柱家反过头来追究,怕的是有人提供给警察,那样的话,就肯定要并案调查的。 “村长,那……那该咋办呢?”孙常果老婆慌乱起来。 马有成点燃了一支烟,边慢悠悠抽着,边不慌不忙地说,“按理说,我不该说这么多,这等于泄露机密了。可毕竟我跟孙常果共事这么多年了,他又是我一手提拔的,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村长……村长,你可不能不管呀,看在常果的面子上,一定要帮帮我们,要不然我们这个家就毁了呀!” 马有成说我要是不管还能来跟你说这些嘛,可我只是个小小的村长,法律面前也无能为力啊! 眼下我能做的,就是帮你分析一下眼下的境况,也好让你心中有数,想想办法,尽早把事态平息下来。 “我一个女人家,又能咋办?” 马有成说:“依我看,你用不着慌乱,主动权在你们这边。只要孙常果能清醒过来,跟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我就可以跟他商量对策了。” “那你直接跟我商量不成吗?” 马有成摇摇头,说他是当事人,必须跟他谈,你代替不了他。 孙常果老婆呆着脸琢磨了一阵子,抬起头,说:“村长,你的意思是,只要孙常果能出面,这事就好办了,对吗?” 马有成点了点头,说至少会有转机,能占住主动。 “那……那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 “他不是昏迷了吗?还能接电话?” 孙常果老婆眼珠一转,随即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给孙立冬打电话。” 一看女人躲躲闪闪的目光,马有成心里彻底有数了。 他深叹一口气,说那没用,你儿子代替不了孙常果,因为这么复杂的案子,只有当事人能说清楚。再说了,立冬那小子浑身没几两正气,他参入进来,只能越越搅越乱。 “也许……也许省里的医院真就能把他治好了,一旦能说话,我立马让他打你手机,你看中不中?” 第250章 料事如神 “我也盼着他早些好起来,要不然你们这个家可就散了。”马有成一脸阴郁地说道。 “是啊……是啊,不过我相信,常果他一定没事,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孙常果老婆激动起来。 “那样就好了,真盼着他平安无事。”马有成喝一口水,咕咚咽下去,然后说,“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顺便跟你说一声。” “啥事?” 马有成说:“镇上的相关领导听说了孙常果的情况,很同情,打算要我陪他一起去一趟省城,要我打听一下详细的住院地址和床位,好像是明天一早就起程。” “这事咋好惊动上头的领导呢?别去了……别去了。”孙常果老婆目光异常慌乱起来。 “去不去可不是我说了算,常果是村干部,伤情那么严重,领导们肯定是要表达一下心意的,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怎么好不让人家去呢?” 孙常果擦一把额头,然后说:“这事……这事,常果这时候还昏迷着呢,去了也说不上话,要不等他清醒了以后再说吧,好不好呀?村长。” “可镇上领导已经决定了,要是不让人家去,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那……你该咋办呢?”孙常果老婆越发慌乱了。 “这有啥难的?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呗,你告诉我地址就行了,我也惦记着呢,去看看也就放心了。” “不是……不是, 这事吧,实在是……”孙常果老婆吞吞吐吐起来。 马有成瞪大眼睛逼视着她,问道:“你咋了这是?支支吾吾的,是不是有啥难处呀?” “没……没,没啥难处。” “那好,你把医院的地址告诉我,对了,还有病房号、病床号啥的,要不然可难找了。” “可那些……那些我都不知道呀。” “那你把孙立冬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直接跟他联系。” “要不……要不这样吧,等我问清楚了再告诉你。” “那也行,先占有吧,我们回去了。”马有成站起来,再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番,让她不要想太多,打起精神好好生活。 孙常果老婆连声道谢,目送着马有成跟王香草上了出租车,扬尘而去。 走出很远一段路,王香草回头看一眼,见孙常果老婆仍呆呆地站在那儿。 她问马有成:“你这样搞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会不会引来啥麻烦?” 马有成笑着说说:“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是他们逼老子这么做的,等他们把事情闹大了,再来收场,那就来不及了。” “能有效果吗?” “绝对有效果,我估摸着,不出三天,他们就不再蹦跶了。” “你说谁?” “敌我双方呗,肯定就消停了。” 王香草暗暗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厉害,服了,彻底服了。” 马有成越发眉飞色舞起来,说:“我敢说,不出三个小时,肯定就能接到他们打给我的电话了,你信不信?” 王香草问:“就那么肯定?” 马有成说:“是啊,不信等着瞧!” 果然,出租车驶下乡镇路,拐上通往桃林峪的土路时,马有成的手机响了起来。 “妈个巴子,反应够快的!”马有成骂一声,拿出手机扫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正是孙常果打来的。 听上去可怜巴巴,孙子一般说道:“村长……村长,我是孙常果啊,你咋这么快就回去了呢?” 马有成故作惊讶地问道:“常果呀!是你吗?我那个天来,你这么快就好起来了?感觉咋样?没事吧?” 孙常果也不回答他,只是灰塌塌问一声:“你现在在哪儿呢?” 马有成回答:“我们回村里了,用不了几分钟就到家了。” 孙常果说:“回来吧,调头回来吧。” 马有成问:“回哪儿?” 孙常果说:“咱们见个面,说说话。” 马有成说:“你不是开玩笑吗?省城离这儿五百里地呢,你让我扎翅子飞过去呀?” 孙常果苦笑一声,说:“村长啊,请原谅,我也是无奈之下才这样的。唉,一言难尽呢,见面再详细谈吧。” “咦,常果,这是唱的哪一曲呢?咋把我弄糊涂了呢?”马有成疑问道。 孙常果说:“这不是一句话半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你还是回来吧。” 马有成问:“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就在镇上?” 孙常果答应着:“是啊,就在镇上呢。” 马有成说:“你身体的伤不是很严重吗?咋还呆在镇上呢?” 孙常果说:“先别问了,见面就知道了。” 马有成答应下来,问去哪儿找他。 孙常果说直接去镇南的迎宾楼吧,我过去等你们。 “常果弟啊,我可真被你搞糊涂了,这咋就跟演戏似的?那好吧,我们这就返回去。”马有成说道。 “好……好……我这就过去等你们。” 挂断电话后,马有成对着司机说:“老侄子,调头回去。” 司机应一声,点刹车,打方向,原路返回了。 王香草问:“他原来没去省城呀?”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王香草说:“村长,你可真是个诸葛亮!” 马有成说:“孙常果这人,除了会骗人,还有啥能耐?在他家里时,没当场把他揪出来,已经给他留足面子了。” “你的意思是他就呆在家里?”王香草问。 马有成说:“不在家里能在哪里?你没看见他老婆的眼色老往里屋里面瞟嘛。” 王香草说:“我还真没看见,你眼色够好使的。” 马有成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做事不能太绝了,更不能把人逼到墙角,总该给人家留一点点回旋的余地。” 王香草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算了,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跟他见面吧。” “咋了?” “我觉得很累,回家睡一会儿,今天夜里不是还要防汛值班嘛。” 马有成说值班的事儿我早就安排妥了,让郑玉玲跟朱群兵值去,咱们都连续作战好几天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王香草应一声,没再坚持回去。 一会儿工夫,车就驶进了迎宾楼的大院里。 马有成边开门下车,边对着司机说:“大侄子,你去跑车挣钱吧,啥时回去我再打你电话。” 司机答应下来。 下车后,王香草问马有成:“他不会请咱们来吃饭吧?” 马有成说:“这不明摆着嘛,要不然怎么会到饭馆来呢?” 王香草嘀咕道:“真不想跟这种人一起吃饭,倒胃口,还不如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呢。” 马有成一脸坏笑,说:“干嘛不吃,不吃白不吃!等吃饱喝足了,我回去陪你睡。” “滚一边去!这么大年纪了,还说这样恶心人的话,让别人听见多不好。”王香草低声斥责道。 第251章 露出了马脚 “这不是闹着玩吧,好……好,不说了,赴宴去!”马有成收敛了笑容,走在了前头。 进屋后,肥腻的老板娘笑脸迎上来,冲着马有成龇牙问道:“您就是马村长吧?” 马有成点点头说是。 “欢迎……欢迎……”老板娘笑得满脸皱褶,就像一朵开过了火的大菊花,她伸手冲上指了指,说在楼上呢,跟我来。 马有成好像不怎么待见这个半老女人,表情僵硬,几乎没正眼望她一眼。 到了一间门楣上写着“雅士厅”的房间前停了下来,老板娘敲了敲门,轻声说道:“孙老板,客人到了。”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病危的孙常果”。 此时的他,看上去却很“完整”,只是面色有点儿慌促不安,堆着一脸苦笑说道:“你们咋就走得那么急呢?我紧赶慢赶都没追上。” “咋了,你看见我们了?”马有成问他。 孙常果挠了挠后脑勺,难为情地说:“是啊,刚想出来跟你们说说话,结果你们就走了。” 说完,他对着站在一边傻笑的老板娘说,“哦,你忙去吧。” “哎,好来!”老板娘爽快地答应一声,接着问孙常果,“可以上菜了吗?” “上吧……上吧,客人都来齐了。”孙常果点头应道。 “好的……好的。”老板娘冲着马有成点点头,退了出去。 “快坐下说话吧,都是一个村子的,何必那么客气呢?”王香草招呼道。 “对……对,咱们何必客气呢?坐……坐……”孙常果引领着走到了屋子正中放着的一张圆桌旁。 王香草这才看到,孙常果走路一跛一跛,有些不方便。 孙常果先一步坐到了正面主陪的位置上,然后招呼马有成跟王香草坐到了两侧。 他转脸对马有成说:“村长,这一阵子给你们添了太多的麻烦,为了表达谢意,今天咱们放开喝几杯。” 马有成冷着脸,没说话。 “马兄,马大哥,生气了吧?” 马有成瞪他一眼,说:“你那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是不信任我呢?还是压根就没把我放眼里?” “不是……不是,村长,我那也是没办法。” “啥叫没办法,我对你还有二心吗?你倒好,一直把我蒙在鼓里,这时候藏不住了,才想起请我们喝酒,这酒能喝得下去吗?” “一言难尽啊!”孙常果叹息一声,说,“不急……不急,一会儿酒菜上齐了,咱们边喝边说。” “你不把话说明白了,这酒我不想喝!”马有成冷脸喝道。 孙常果脸色异常难堪,讪笑着说:“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就是几句话的事儿,还是等酒菜上齐再说吧,服务员来来回回的,不想让他们听见了,村长你说好不好?” “你还怕人听到啊?瞧瞧你吧,身为一个村领导,都干了些啥呀?我都为你脸红!”马有成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孙常果频频点头,说:“是啊……是啊,有些事情是过火了些,对不住了,实在对不住了。” 正说着,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孙常果喊一声请进,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把酒菜送了上来,利索地地摆到了桌面上,转身离去。 菜肴看上去还算不错,虽说没有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还是很充足的。 孙常果指着桌上的菜肴说:“这边的条件有限,将就就吃吧,等我伤口彻底好了,再请你们去县城的大饭店,好好吃一顿。” 马有成说:“别绕来绕去的了,先说正事,你唱的这究竟是哪一出?” “不急……不急,咱们边喝边说。”孙常果开瓶倒起酒来,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其他原因,手竟然微微颤抖。 马有成一直阴沉着脸,看上去很生气。 酒杯斟满,孙常果举起杯,说:“感谢村长跟香草妹子对我的关心照顾,我地敬你们一杯酒。” 马有成问他:“你身上有伤,能喝酒吗?” 孙常果说没事的,酒能杀菌消毒。 说完,一口闷了下去。 马有成心里有底了,看来自己的直觉没错,孙常果这个鸟物根本就没伤得那么严重,看上去也就是个皮肉之上,纯粹特马的是在装腔作势。 好! 既然你跟老子耍滑头,老子也就不客气了,非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不成! 这样想着,高高举起酒杯,咕咚咽了下去。 王香草却直犯膈应,手举着酒杯,硬是喝不下去,勉强蘸了蘸嘴唇。 孙常果看着她,说:“香草妹子,这第一杯你可一定要干了。哦,对了,借着这个机会,也算是向你表示祝贺了。” 王香草推辞说我真的喝不下去,一连值了好几天夜班,都快累散架子了,本来就头昏脑胀的,沾酒就晕。 孙常果问:“值夜班?值啥夜班?” 马有成冲着孙常果吼道:“亏你还好意思问,防汛值班呀,还能值啥班?” “是啊……是啊,瞧我这脑子,竟然把这茬给忘了,对不住……对不住,我失职了,严重失职了,来……来,为了这事儿,也该好好敬你们一杯。”孙常果脸上多了一份尴尬。 “先别急着喝,说吧,到底咋回事儿?”马有成手捂了酒杯,直眉瞪眼地问孙常果。 孙常果长嘘一口气,喃喃地说:“说到底,这事儿吧本来也没啥大不了的,我也是呕了一口气,想借机治一治王大庆,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竟然还惊动了镇上的领导,这下可不好收场了。” 马有成说:“不光你不好收场,老子也没法交代了!孙常果,你说你这干的这叫啥鸟事儿?镇上的领导打算明天跟我一起去省城,要是扑了空,我看你孙常果咋个弄法?” “是啊……是啊,都怪我一时糊涂,多亏了你们及时来提醒,要不然麻烦可大了。”孙常果说着,摸起筷子,招呼着吃起菜来。 马有成本来就饿了,强忍“怒气”,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王香草心里有点儿不不踏实,唯恐马有成把戏演砸了,那样的话,后果就难以想象了。 孙常果眼下最关心的是镇领导去省城的事儿,他咽下口中的菜问马有成:“现在王书记知道我没去省城了吗?” 第252章 你脸皮可真厚 马有成说:“我能那么傻?总该给你留足面子吧。” “那你是咋跟他们说的?” “我跟他们说,你病情已经好转,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用不着再跑那么远的路去探望了。”马有成像模像样表演着。 说话,他举酒杯喝了一口酒。 “那就好……那就好……”孙常果表情轻松下来,举杯招呼王香草一起喝酒。 马有成再吃过一阵子菜,接着说:“常果弟啊,你说你这一阵子是咋了?遇到倒霉鬼了不成?” 孙常果闷着头,长吁一口气,说:“谁说不是来。” “先是儿子打人,差一点被抓进大牢;接着又是合伙装神弄鬼骗人安装防盗窗;接着又闹出个跟王大庆老婆胡来这一出。就算是前两件是你替人受过,可后面这事呢?那可是自己找难堪!就为了那点狗屁事儿,差点丢了性命,还惹了满一身臊,值当的吗?”马有成毫不客气地数落道。 孙常果喝干了杯中酒,叹口气,说:“是啊,这一阵子咋就这么拧巴呢?前两件事,多亏着你给操心摆平了。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 “常果,你这么精明个人,这么就让让王大庆那老小子给抓到了呢?”马有成借机窥探起了。 孙常果苦笑着摇摇头,望一眼王香草,然后说:“那天也该着要出事,连门都忘了关。” “你是自找难堪,又不是个毛头小子了,何苦那么猴急呢?竟然大开着门就忙活上了,不抓你才怪呢。” “不过后来想一想,也确实有点怪,王大庆那个熊玩意很长时间都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咋了,他突然就蹿了进来,疯了一样,拳打脚踢的,我特马魂三魂吓掉了俩,要不是我跑得快,肯定得死在那儿。”孙常果说着,脸上竟然浮出了惊悸之色。 “这能怪人家吗?” 孙常果没了话说,端起酒杯,猛喝一口。 马有成也跟着喝干了杯中酒,夹一口菜放进嘴里,边嚼边说:“当时觉得很严重,流了那么多血,还以为你小子玩完了呢。” 孙常果说我也以为自己没救了,到了医院后,医生给清理了伤口,说只是踢破了皮肉,没伤到命根子那儿。 王香草插话问:“那后来呢?” 孙常果说医生给包扎了一下,打了几瓶点滴,又开了一大包药,就带着回家了。 王香草说:“不对吧,我到医院去看你,值班的大夫说是你情况很严重,已经转到省城的医院了。” 孙常果举起杯,分别跟马有成和王香草碰了碰杯,满含歉意地说:“实在对不住了,连你们也欺骗了,来……来,这杯酒算是我向二位道歉了。” 马有成不喝,问:“你先解释一下王香草的问题吧。” 孙常果喝干了杯中酒,吧嗒了几下嘴,苦笑着说:“给了一点钱,把医生的嘴堵了,让他们帮着遮掩一下。” “怪不得呢,他们说得很认真,一点都看不出是在说假话,我半点都没怀疑。”王香草说。 “切!还真是没有钱做不了的事情。”马有成跟一句感慨。 孙常果说:“你们是不是接下来该问我为啥要躲起来,谎称去省城医院了吧?” 马有成说:“是啊,这才我最想知道的。” 孙常果说:“来,咱们再干了这一杯,我仔细讲给你们听。” 马有成拉长了脸,呵斥道:“你这人,简直是个滑头,连喝酒也得讲条件,我要是不喝呢?你就不讲了对不对?” 孙常果摇摇头,说怎么会呢,只是有个喝酒的由头罢了。 马有成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对着王香草说,“喝吧……喝吧,你这几天为他跑断了腿,别说喝他杯酒了,就是喝金汤他也得给!” “是啊,谢谢你了王香草。”孙常果表情轻松起来。 王香草说谢就免了,都是应该做的,你们喝你们的,我喝水吃菜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酒你必须得喝。”孙常果坚持道。 马有成也跟着劝了起来,说看起来常果也是真心实意的,你就喝吧,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还提议说,你喝完了这一杯,就减量,我们喝一杯,你跟着喝半杯。 王香草只得勉强喝了一口。 马有成这才催促孙常果:“好了,酒也喝了,你说吧,到底为啥要编造谎言骗人?” “村长,你话说得太难听了,那咋叫骗人呢。”孙常果苦着脸说。 马有成一瞪眼,“得了吧你,说你骗人已经够客气了,你那是在犯罪你知道不?一听你快要不行了,差点把老子给急死了,连镇上的领导都草鸡了。” “好……好,你说骗局就是骗局吧。”孙常果点头应承下来。 “那你说吧,为啥要那么干?”马有成喝问道。 “小声点,别让外人听见了。” 王香草故意刺激道:“是啊,村长你这说话的语气不对头,有点儿像审犯人呢。” “香草,你可别这么说,犯人犯人的,听着犯忌讳。”孙常果朝着王香草摆摆手。 马有成猛地来了一句:“说你是犯人一点都不过分!要不是有贵人相助,这时候你已经进去了!” 孙常果哭丧着脸嘟囔道我也没了法子,被逼无奈。 马有成问他怎么就被逼无奈了。 孙常果说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一开始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过去就过去了,可王大庆那个混蛋竟然跟我玩阴的,没完没了了。 马有成说你勾搭人家老婆,搁谁身上都受不了,过分一点也可以理解。 孙常果说:“那是两厢情愿,顶多算是道德败坏,可他往死里打人性质就变了,那是犯罪。” “常果啊常果,我见过脸皮厚的,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厚的。” 孙常果说他想不到那小子会那么恶毒,不但打我,还对他女人下了狠手。我得知实情后就改变了主意,想着法子报复他,就算不能把他送进大牢里,也得让他出出血,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他!” 马有成问:“你想咋报复他?” 孙常果告诉他,谎称病危转院的目的,就是让王大庆知道他闯祸了,事情很严重性,不但要被刑事责任,还要承担经济赔偿。 马有成说:“常果啊,你也太小瞧王大庆了,他可不是个善茬,不会轻易服软的,更不可能给你赔偿。” “那是没把他逼到份上,我后面还有更猛的药呢!” “啥药?” 第253章 美好的爱情与恐怖的谣言 马有成问:“你后面还有啥药?” 孙常果说:“我那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未必能实施,可我儿子孙立冬想出了一些毒主意,要不是我压着,怕他早就找人解决了。” 马有成心里一沉,暗骂道:这对犬父狼子,可真是一窝黑! 孙立冬除了利用那些狐朋狗友、地痞流氓,还有啥本事? 无非是想是想动用恶势力要挟王大庆。 那样的话倒是也很刺激,悬念迭出。 一旦搞出大问题来,同样对他们不利。 想到这点,他冷笑一声,问孙常果:“你的意思是想黑王大庆了?先揍他个半死,再敲他一杠子,对吗?” 孙常果脸上一阵不自然,摇头晃脑地说:“只是小屁孩的胡言乱语,我肯定不会让他那么做,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了。” 马有成说,我在这儿提醒你一下,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真要是那么干了,你爷俩可就拉下了,一起作伴吃牢饭去吧。 “没有……没有,真的没想那么干!” 王香草插话问他:“对了,孙支书,你是咋知道王大庆对他老婆下狠手了?是谁告诉你的?” “是她自己告诉我的。” “你的意思是王大庆他老婆告诉你?” 孙常果点点头。 王香草接着问:“你之后又去过她家?” 孙常果摇摇头,说是她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王香草接着问:“事发后,你们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孙常果说:“也不多,就联系过一两回。” 马有成突然问孙常果:“我就奇怪了,王大庆揍了自己老婆,你还心疼了?又想着法子替那个娘们抱不平。” 孙常果不急着回答,而是举杯邀起酒来:“别光顾着说话了,喝酒……喝酒……” 马有成举起杯,没急着喝,继续问他:“这么说,你们不只是偷偷摸摸玩一玩了,是有了真感情,对不对?” 孙常果咽下口中的酒,轻轻摇着头说:“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跟岳柳絮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能没有感情呢?” 马有成轻蔑地哧溜一声鼻息,讥讽道:“常果老弟啊!我真伪你害臊,一口一个岳柳絮,叫的可真叫腻歪。” 孙常果耷拉着眼皮,手中把玩着喝干了的酒杯,说:“其实吧,我跟那个女人的事儿说来话长,年轻的时候就有过那么一段。” 马有成一怔,问:“你们年轻的时候谈过恋爱?” “嗯。” “她又不是咱们村上的,你们咋会勾搭上呢?” “你还记得吧,有一年全镇集中到柳疃搞大会战,凑到一起打水库。” “当然了,那时候我是村里的团支,负责宣传工作,还掌管着记工,权利大着呢。”马有成脸上浮出了自豪的神色,吱溜一声喝干了杯中的酒。 孙常果说:“我就是那时候跟她好上的。” “怪不得呢,原来你们早就有底火了,照你这么说,是死灰复燃了?” “也不叫死灰复燃,其实我们的感情一直没间断,只是偷偷摸摸的罢了。” “那你为啥不娶她?” “都怪他爹那个老东西,他嫌俺家穷,硬是给拆散了。”孙常果喝一口酒,说,“是因为我救了她一回,所以才好上了。” 在马有成的追问下,孙常果道出了实情。 他说那天晚上,邻村放电影,散场的时候,我的鞋被踩掉了。 找来找去,直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才在路边的河沟里找到了。 穿上鞋子,撒腿往前追去。 可前头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那天晚上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又急又怕,没命的跑。 走过一条小河沟时,突然听到有个女人在哭。 王香草问一声:“是谁?” “还能是谁,就是岳柳絮。” 孙常果接着说,我以为遇见鬼了,屁滚尿流的跑。 跑着跑着,鞋子又掉了,正弯腰摸索着找,听见女人哭喊起来:“谁啊?谁在哪儿?救救我!救救我啊!” 看来是人不是鬼! 我放松下来,壮着胆子大声问道:“你是谁?” 女人回应道:“我是岳家庄的,我叫岳柳絮!” 我摸到鞋子,穿到脚上,循声找了过去。 找避在一棵大树下,浑身直哆嗦。 我说出了自己的村名和姓名,她才安静下来,告诉我她也去看电影了,本来是跟着几个女人一起走的,可突然肚子疼,实在憋不住了,就钻到了路边树林子里去解决一下。 害怕被人看到,就往林子深处走了一大段。 可当排泄利索,打算往外走时,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她一下就慌乱,越慌也没了方向,心急火燎四处乱窜。 钻来钻去好大一会儿,才听到了脚步声。 我把她送回了他们村的工棚,然后就回去了。 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第二天就找到了我,跟我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还送给我一个手绢儿。 从那后,我们就恋爱了。 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我就托赵媒婆去提亲,结果被她爹给拆散了。 孙常果叹口气,说现在回想起来,真他妈的后悔,手都摸了,嘴都亲了,干嘛就不往往迈一步呢? 说到这儿,孙常果神情黯然,一口把杯中酒闷了下去。 马有成说:“那时候你是有点儿傻,到嘴的肉都不知道吃,现在老练了,不是自己的肉了还伸嘴,偷着摸着的吃,这下可好了,小命都差点弄丢了。” “是啊,那时候没有迟到嘴,只能这时候找点补偿了,就算是被踢死,也没啥好后悔的了。” 马有成说:“你呀,只知道补偿了,就没想到会大祸临头?” “都这样了,他还能把我怎么着?” 马有成抿一口酒,说:“你把跟岳柳絮的关系说得那么美好,有滋有味,有声有色。可到了王大庆亲戚嘴里就全变味了,变得肮脏、无耻、下流,甚至很血腥。你孙常果孙大支书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强x犯、杀人犯,还嚷嚷着非要毁了你不可!” 孙常果说:“他们胡说八道你也相信?” “是,我不信,可没用。” “咋就没用了?” “警察也许就信了。” “不是还没报案吗?” “报案那还不是简单的事儿,几句话就成了。” 孙常果呆了一会儿,问马有成:“王大庆家的那些亲戚是咋说的?” 马有成说,他们四处散布,说你翻墙入室,趁其着岳柳絮不主意,就地按到,强行x污。正手忙脚乱的忙活着,被王大庆撞了个正着,你气急败坏爬起来,抄起烧火棍就打。 “这是哪一个逼养的编造出来的?就凭我跟柳云絮的感情,用不着强行了?说我往死里打王大庆,那我身上的伤是咋回事?” “还有更严重的呢。” “啥?” “他们说你已经把王大庆给活活打死了!” “这不跟扯淡嘛!借我八个胆我也不敢啊!就算有那个胆,也没那个能耐呀!轻易就把一个身高马大的人给打死了?还有,把人打死后,尸体在哪儿呢?难道被我吃掉了不成?”孙常果直眼了,扯着嗓门直嚷嚷。 马有成说:“可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听上去也挺合理的,说你把人打死后,装在麻袋里,用车运走了,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挖坑埋掉了。” 第254章 顺手牵羊 “这是哪个狗曰的编造的,恐怖片看多了吧?村长,你相信吗?” “我不是说了嘛,我说了不算,关键是看警察的调查取证了。” “警察真的插手调查了?”孙常果面露惊色,问道。 “暂时还没有,我侧面打听了一下,好像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还听说他们担心你跟派出所的有私交熟,打算要直接去县里的公安局告你,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孙常果忿忿地说:“血口喷人!他们这是诬陷,是诽谤!我就不信了,干屎能抹到人身上。” 马有成说:“你急啥?这不恰恰说明你心虚吗?” “村长,连你都信不过我了?” 马有成说不是我信不过你,是你自己气急败坏,一看就不正常。 “让他们闹去吧,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马有成语重心长地说,常果老弟啊,就算是干屎抹不到人身上,可也能把人搞臭了。 关键是你是村干部,这事儿一旦传到上面去,必然会引起有关领导、有关部门的重视,怕的是纪检部门插手,那样的话,你做的那些烂事也就包不住了,毕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同时也会影响到你的家庭,影响到你的宝贝儿子,后果很严重啊! “你的意思是会影响到我儿子孙立冬?” “这还用得着问吗?”马有成举起杯,冲着孙常果晃了晃,说,“你也用不着急成那样,好在眼下还没有立案,赶紧想法子解决。来……来,干了这一杯再说。” 孙常果举起杯,满口灌了下去。 马有成接着分析,他说影响最大的还是孙立冬,那小子本来就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村里很多人都记恨在心,一旦逮住了这个机会,肯定会揭发他,屎盆子、尿盆子一齐飞。” “这倒也是,那小子得罪了很多人。” “他还年轻呢,咱得为他着想,他要是出了问题,你拼死拼活挣下的一切都没用了。” 孙常果深埋下头,苦思冥想起来。 马有成安慰他说:“你也用不着太绝望,办法终归还是有的。来,先喝酒,边喝边想办法。” 孙常果满脸愁容,说村长,这酒我喝不下去了。 马有成跟孙常果碰一下杯,说你放心喝吧,我老马帮人帮到底,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得帮你把这事儿摆平了。 孙常果眼里有了一丝亮光,问道:“村长,你说该咋办好呢?” “有办法,就看能不能找准脉络了。” 孙常果问脉络在哪儿。 马有成抬手指了指脑袋,说在这里。 “那好,我喝……我喝,只要你能帮着我想出逃过这一劫的办法,你让我干啥我干啥。”说完,孙常果仰头把满满一杯酒喝了下去。 马有成对着王香草说:“你一定饿了吧,赶紧吃点东西,也帮着孙支书想想办法,出出主意。” 王香草说:“那都是天大的事情,我一个女人家,哪儿有那么大的心计?你老谋深算,料事如神,肯定能帮着孙支书想出想出高招的。” “是啊……是啊,这事可村长了。”孙常果斟着酒说道。 马有成沾了酒气,开始故弄玄虚,夸夸其谈。 他说虽然上头有人,但这种事情,最好不要闹得满城风雨,要想办法撤火,只要灶底下的火灭了,锅里的水也就冷下来了,那样不就平静了嘛。 从眼前的形势看,已经到了撤火的最佳时机,但火烧得太旺了,不可能一把抓掉,肯定是要费点气力,亏点老本的。 说到这儿,他问孙常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孙常果知道马有成指的是啥,点点头,说我知道,只能破财免灾了,问需要花多少钱。 马有成假惺惺地说:“咱们兄弟一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钱不钱的你就别管了,我来出。” 孙常果摇摇头,说一码归一码,你只操心就够了,钱的来处,亲兄弟明算账,这是规矩,只要能把事情摆平了,多少也无所谓了。 马有成思量一会儿,说:“行,既然你信得过我,没把我当外人看,那我就豁出去了。这样吧,不出三天,我帮你摆平了!” 说完,举起杯,一饮而尽。 “好!村长您痛快!”孙常果也跟着喝了起来。 放下酒杯后,马有成说酒就喝到这儿吧,还得回去防汛值班呢。 “实在对不住了,我被这事闹的,也没法值班了,只能辛苦你们了。”孙常果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沓钱,拍到了马有成面前,说,“这点钱你先拿着,需要多少尽管说!” 马有成没急着接钱,说也花不了多少钱,就是去跟那伙人沟通一下,喝喝酒,吃吃饭啥的。 “村长,一切就拜托你了,该花的钱尽管花,只要能把火熄灭了!”看上去,孙常果已经醉得不行了。 “那好吧,我这就去办!”马有成站起来,顺手把桌上的钱抓起来,装进了口袋里,对着王香草使了一下眼色。 王香草会意,跟着站了起来。 “好……好,去吧,辛苦你们了。”孙常果跟在后头,摇摇晃晃,一直送到了门外。 天已经黑了,饭馆的院落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也不知道马有成是啥时候打的电话,出租车早已候在了院门外。 …… 回到村子后,天上又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马有成让司机直接把王香草送回了家。 下车的时候,马有成对着王香草说:“你先回家吧,我去办公室跟防汛办联系一下,需要去水库值班的话,我再通知你。” 王香草说:“下的是毛毛雨,用不着值班了吧?” 马有成说:“那可难说,未雨绸缪,不可大意啊!” 王香草稍加思索,说那我就不回去了,干脆去办公室候着吧,一个人走来走去的,不安全。 “不回去咋行?至少加点衣服吧,走,我陪你回去。”马有成说着,朝着王香草家走去。 进屋后,她突然想到李所长给的那盘vcd还没看,里面是啥内容也不知道,可当着马有成的又不能播放。 马有成跟着到了里屋,坐到沙发上。 王香草倒了一杯水,放到了马有成面前。 马有成拿起来喝一口,喜滋滋地说:“王香草,你猜一猜,孙常果那家伙给了我多少钱?” 第255章 一定要保持住了 王香草自己端一杯水,坐到了矮凳上,说:“爱多少多少,我才懒得动那个心思呢。” 嘴上说得轻淡,心里也有点痒,接着说,“你呀,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哪儿还是个人呀!” “不是人是啥?” “比狐狸精还精,简直就是个妖魔。” “孙常果才是魔,我是老道。”马有成喝一口水,轻蔑地说,“孙常果这个人,外强中干,看上去猴精,实质上却笨得像头猪!” 王香草说:“再精的猴落到你手里,那也只能是一头猪,瞧瞧你把人家给耍弄的吧,就跟个孙子似的,我都有点看下去了。” 马有成说你用不着心疼那个熊玩意儿,他在背后糟践我们的时候也是够心狠手辣的,这就罪有应得。 说话间,他拿出了孙常果给他的钱,对着王香草摇了摇,说:“你知道这是多少吗?” “多少?” “五千块!说起来,一点都不多。”马有成放下杯子,抽一口烟,说,“我觉得孙常果跟王大庆女他老婆很像是电视里的两个人物。” “像谁?” “西门庆与潘金莲。” 王香草抿嘴一笑,说:“王大庆可没武大郎好对付。” “他是比武大郎强硬点,至少敢揍西门庆,还敢对自己的女人下手,那个熊玩意儿,亏他做得出来,竟然用土豆当武器。” 王香草不想再提那个事儿,太猥琐,尤其是喝了酒的人,容易引得邪火烧身,尤其是眼前这样的环境下。 她又把话题引到了孙常果身上,说:“也不知道咋了,孙常果像是突然间傻了,就跟没长脑子似的,你说啥他就信啥,连一点点破绽都没看出来。” “啥呀,他是做贼心虚,是怕了。” 马有成嘱咐王香草,一定要保守秘密,一旦让孙常果跟那个败家子知道了,非拼命不可。 王香草答应下来,她知道孰轻孰重,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没诚意数出一沓钱,塞到了王香草,说这是给你的奖金。 王香草没有拒绝,接了过去。 她心里清楚,这是封口费,要是自己不接,反倒会引起马有成的怀疑,嘴上却说:“我跟着白吃白喝,又没干啥,咋好意思拿钱呢?” 马有成说:“你是配角呀,戏演得也不错,时不时搭几句台词,说得也是恰到好处。” 王香草心里有点儿不踏实,提醒马有成,这钱先不要急着花,放一阵子再说,等事情彻底平息下来,再拿出来用也不迟。 “怕个球啊!钱放进了咱的腰包里,那就是咱的了,放心花就是了。”马有成不以为然。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行,他们两家拼死拼活,水火不容,万一平息不下来咋办?” 马有成笑了,反问王香草:“你看到水和火了吗?” 不等王香草说话,马有成接着说:“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编出来吓唬他的,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用不着担心。” 王香草掂了掂手中的钱,看上去差不多有一千元,她试探着问马有成:“你不会是喝多了才给我的吧?” “切,你看我像是喝多的样子吗?”马有成说着,往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搭在了王香草肩膀上。 王香草心头轰然一热,乱糟糟躁动起来。 马有成的手停留几秒钟,随后试探着捏了几下,然后缓缓往下滑动。 王香草身上像被通了电似的,麻酥酥起来。 不行! 不行! 一定要把持住了!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镇静,一定镇静,万万不可失守! …… “叮铃铃……” 电话铃声骤然响了起来。 王香草打一个机灵,趁机挣脱开来,说:“都这个时候了,谁会打电话过来呢?” 马有成说:“你不会也有老相好吧?” “有个屁!”王香草拿起手机看一眼,摆摆手,说别吱声,是李德福打过来的。 “喂,谁呀?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王香草故意弄出一副慵懒的腔调来,听上去好像刚被从熟睡中惊醒了一样。 李德福叫嚷道:“还能是谁?你不会连我的号码都忘记了吧?” 王香草说我都睡了大半宿了,眼还闭着呢,咋看号码。 “咋睡那么早?是不是割麦子累着了?”李德福关切地问道。 “你是在装傻吧?”王香草吼了一声。 “我有啥好装的?” 王香草反问他:“你那边没下雨?” 李德福答道:“没有,这边天一直晴着,开始升温了,我想问问你,是不是该买夏天的衣服了。” 王香草没好气地说:“买衣服还要问我了?” 李德福说:“不问你咋知道买啥样的呢?” 王香草说:“往年不都是你自己买嘛。” 李德福说:“怕买不好遭你埋怨。对了,你是说那边在下雨吗?” 王香草软下来,说:“是啊,一直阴着,连着下了十多天了。” 李德福说:“那麦子咋收呢?” 王香草嚷道:“收个屁!都烂净了。” 李德福惊叫道:“那不是白种了吗?” 王香草说:“是啊,损失太大了,怕是一年的口粮没了。” 李德福问:“那该咋办呢?” 王香草说:“收也是烂,不收也是烂,天不让收,谁也没法子。” 李德福说满打满算能收两千多斤麦子,这下全完了。 王香草说你好好在外面挣钱,买面粉吃就是了。 李德福叹口气,说:“我这边也不好,怕是指望不上了。” “咋了?” “房子卖得不好,开发商资金跟不上,活干得拖拖拉拉的,说不定是个啥情况呢。” 王香草倒是不慌,说没活就回来吧,麦子不收拉倒,不是还有秋季嘛,反正饿不着肚子。 “好不容易出来了,半道里回去算个啥?再说了,这个时候辞工,工钱不就瞎了嘛,老板肯定不会给的。” “狗娘养的!当老板没个好东西,全都黑了心肠!”王香草竟然破口大骂起来。 李德福说:“你也用不着撒急,等雨停了,能收多少收多少呗。对了,你不是说当上村干部了嘛,以后有工资了,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亏你说得出口,一个大老爷们,还指望娘们养活?你成吃软饭的了?没出息!” 李德福哼唧了几声,问起了儿子的情况。 王香草说还行,随便敷衍了几句。 李德福说:“粮食可以不收,但孩子不能放手,一定要管紧了,千万别让他学坏了。” 一股无名之火升上来,王香草气呼呼地说:“你放心不下是不是?那好,你把他接到城里去上学吧,我也就省心了。” 李德福还当真了,解释说借读费太高了,负担不起,住宿也是个问题。 王香草骂骂咧咧,说:“你算个啥男人,钱挣不来,家顾不上,孩子又不管,要了你还有啥用?就跟个废物差不多!” “这个熊娘们儿!吃枪药了咋的?你是不是觉着自己当了个小村官,就能耐了?”李德福激怒了,大声回击起来。 “我能耐啥了?说的不是实话吗?喂……喂……” 李德福竟然把电话挂断了。 第256章 诡异的夜晚 王香草手举着手机愣了一会儿,怒骂一声:“狗曰的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别……别,何苦骂出那么大的声音?不怕邻居听到吗?”马有成爬起来,怯然制止道。 王香草往前挪动了几步,把手机放到了电视柜上,返身往床边走来,嘴里骂咧咧嘀咕道:“李德福这个吊草的!到了城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自己姓啥好了,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不放在心上……” 马有成随口道:“他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看他那个死样子吧,分文不值的熊货,女人能找他?” “那可难说,男人女人的事儿说不清,各人好的是一口,没准就遇到合口味的了。” “遇上就遇上,有本事就让耍去,我就不信了,离了他就活不成了!” 被马有成这么一点火,王香草被气得头脑发蒙,也不知道是咋了,就想起了李中槐给的cd碟片。 拿出来,放在眼前看了看,越发好奇了。 马有成问:“你又鼓捣来那种科教片了?” 王香草说我也不知道是谁,路上捡的。 王香草打开了cd机电源,把碟片放了进去,轻轻按下了播放键。 原来这还真是一个农家致富科教片。 马有成有点希望,说这有啥看头。 王香草说:“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发家致富的好门路。” 看来看去,都是些养猪养鸭,发家致富的资料,马有成就嚷嚷着王香草把机器关掉了。 王香草也没有心情看,关掉机子后,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滚烫,腹腔间就像是刮过了一阵夏日的热风,火烧火燎得难受。 王香草说:“我咋觉得哪儿不对,心里面一点都不踏实,好像要发生啥事情了。” “哪儿不对了?” “会不会村子里又要出事了?不行,咱还是出去看看吧。” 马有成坐在那儿,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奇怪,说:“我觉得累了,就在你这儿睡一会儿吧。” 王香草意识到了什么,稍加犹豫,还是扯断了那种不干不净的念想:“不行,不能在这儿睡,走吧,出去转转。” “这么晚了,去哪儿?” “走……走,赶紧了!”王香草找出一件厚衣服穿上,朝外走去。 马有成只得心灰意冷地跟在后面,王香草回身锁院门的时候,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真是个傻瓜!” “你聪明就好,聪明人不能办糊涂事!”王香草回了一句,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后,没见啥异常,王香草径直去了马有成家。 到了大门口,马有成问她:“你到这儿干嘛?” 王香草小声说:“拐过胡同口的时候,你没看到一个黑影朝着这边走来了,婶子一个人在家,我真替她担心,你还是赶紧回家看看吧。” “你个熊娘们,成心拿我开涮。” “回家睡吧,我可不想让人戳脊梁骨。”王香草说完,转身朝着自己方向走去。 “哎……哎,你别走啊!” 马有成夹着嗓子喊了几声,不见王香草回头,呆呆站了一会儿,心里虚空得透风。 他没有回家,溜溜达达朝前走去。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村西。 当他经过李木头家门口时,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西边的一条小胡同闪身而出。 黑影快步如飞,看上去轻飘飘,就像个纸糊的人形一般。 他打一个寒颤,回过神来,闪身躲到了草垛旁边,静静观察着。 那个黑影跃身上墙,翻进了李木头家的院子。 马有成吸一口凉气,毛发倒立,心跳骤然加快。 我弯腰摸起一块石头,握在手上,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他硬着头皮走到门前,先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见没啥异常,这才趴在门缝上,怯生生朝着院子里张望着。 李木头家的院落里安安静静,无声无息。 奇怪,明明看到那人进了院子,去哪儿了呢? 难倒是看花眼了? 不对,明明是个人影。 可既然已经进了院子,也不见出来,那就说明进了屋,可为啥没听见开门的声响呢? 这可真是怪了! 他想敲门,把李木头喊醒,看看究竟是个啥情况。 随即,他又打消了那个念头,这时候大声小叫的把人家喊醒,实在是有点儿过分了。 再说了,万一真的有坏人躲在他家里,自己贸然闯入,惊惶之下,会不会伤害自己? 还有李木头,他本来就不是个善茬,再加上积怨太深,人不知鬼不觉的,还不知道他会干出啥来呢! 想来想去,他退却了。 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控制了。 撤! 赶紧离开这儿。 他后退几步,转身逃离,快步如飞,就像被恶鬼追赶着一般。 懵懵懂懂地跑着,毫无选择、漫无目的。 当他筋疲力尽停下来的时候,抬头一看,竟然来到了胡仙姑家门前。 这是咋的了? 咋就跑到她家里来了呢? 李木头家住在村子的西南角,胡仙姑家住在村子的东北角,走过来那可是要贯穿整个村子的。 况且中间还有那么多的岔道,自己想都没想,好像被牵引着一般,准确无误地来到了这里。 …… 马有成惶恐起来,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自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沾染了邪气,要遭啥报应了? 难倒是被鬼魂缠身了?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看到一团白森森的人形雾气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飘飘忽忽朝自己飘了过来。 那团雾气缓缓靠近了胡仙姑家的院墙,飘然而起,落到了上面。 在墙上稍停片刻,然后一跃而下,落到了胡仙姑家的院子里。 马有成眨巴眨巴眼睛,眼前的一切如常,不见任何动静。 难道是产生错觉了? 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好像自始至终都在梦中似的。 记得有个老道给自己占卜过,说自己天生阳气旺,身上有三把火,邪恶之事不会轻易沾身的。 莫非那些火突然间就熄灭了? 难倒厄运当头了? 马有成浑身冰凉,彻骨的冷,连五脏六腑都在瑟瑟战栗,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他咬紧牙关,强打起精神,一步步挪到了胡仙姑家门前,贴近门缝朝里面张望着。 果然,他又看到了那团人形雾气。 那个怪异的东西正贴在房门上,晃晃悠悠蠕动着。 没错,那就是人! 第257章 村长老婆丢了 马有成脑袋大了起来,大得像个充满了空气的皮球。 他屏住呼吸,不敢随意往外吐气,唯恐吐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不好,这所有的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再待在外头,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回家! 姥姥的,要死也得死到家里。 他转过身,蹑手蹑脚离开了李木头家门口。 等走出了“危险地带”,撒腿就跑,头都不敢回。 等他一憋子气跑到自己门前时,怪事再次出现了——大门竟然大敞着,院子里黢黑一片,阒无声息,隐隐往外吹拂着丝丝缕缕的阴寒之气。 马有成脑海中闪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家里一定出事了,出大事啦! “妈了个逼的!哪个狗娘养的在屋里头?”马有成大声骂着,为自己壮着胆子。 一步闯进了进去,见房门同样大开着,越发惶恐起来。 “李秋菊……李秋菊,你这个死熊娘们儿,你……你死哪儿了?在吗?快给给老子吭一声啊!” 任他怎么骂,都听不见任何回应。 他随手抄起一根木棍,端在手上,就像端着一支枪。 “草泥马个逼的!你给我放老实点,老子手里有枪,不怕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喊破了天也听不见一丝回声,马有成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止住脚步,摸索到开关,打开了外屋的电灯。 眼前豁然开朗,未见异常。 屋里安安静静,物件不见有挪动的迹象,看上去井井有条。 突然,他野兽一般大叫起来,发疯似的冲进了里屋。 屋里安安静静,听不见任何声息。 开了灯,四下里找了一圈,又骂了起来:“李秋菊……李秋菊,你这个臭娘们儿,你藏哪里去了?你给我出来……出来,我没心思跟你捉猫猫啊!” 门后、床底、连衣橱里面也翻了个遍,也没见着李秋菊的影子。 这一下,马有成瞎眼了,彻底瞎眼了。 他闭上嘴,拖着木棍去了厨房。 厨房里没人,又折身走进了厕所,连狭小的便坑都没放过。 …… 别说人了,连个老鼠都没见着。 “狗娘养的!这是咋回事?咋回事?” 马有成上蹿下跳地找了好几遍,最后站到了院子里,扯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李秋菊……李秋菊,你这个臭娘们,你在哪儿?钻哪个x窟窿里去了?快给出来,出来!” 马有成的骂声粗野,粗犷有力,狼号鬼哭一般传遍了整个村子。 不大一会儿工夫,便引来了很多人。 远的近的、好的坏的,有亲朋好友,也有仇敌对手,各怀不同的心理围拢过来。 动机各不相同,有关心同情者,也有幸灾乐祸之人。 王香草劳累了一天,又被马有成闹腾了半宿,回家后倒头就睡。 恍若在梦中,她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心想爱咋着咋着,关自己屁事,睡个安稳觉再说。 可现在自己是个村干部了,肩负着整个村子里的治安保卫工作,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这是一份责任、一份义务。 她只得强撑着爬起来,穿上衣服,硬着头皮走到院子里,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来源。 听了好大一会儿,断定那是马有成的声音。 看来一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要不然他是不会弄出那种动静来的。 王香草返身回了屋,摸起了菜刀,锁上门,飞奔而去。 赶到马有成家一看,见里里外外围了很多人。 她扒开人缝挤进去,问坐在地上的马有成:“咋了……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大概是喊的时间太长,已经耗尽的身上所有的力气,马有成就像个霜打的茄子。 他看一眼王香草,恹恹地说:“你婶子丢了。” “不会吧,婶子又不是个小孩子了,咋会丢了呢?是不是出去玩了?” “都这个时候了,能去哪儿玩?” “你不是值夜班嘛,会不会去找你了?” 马有成摇摇头,说我都喊了半宿了,要是人还在村子里的话,一定能听到了的。 王香草说:“你想一想,她平常都去谁家玩?” 马有成说:“我回来的时候,家里里里外外的门都开着,肯定是出事了,可能是被坏人弄走了。” 王香草抬头对着呜呜泱泱的围观者说你们都回家睡吧,别在这儿添乱了。 然后对着马有成说:“你别着急,进屋慢慢说。” 马有成问:“进屋咋办?” 王香草说:“先把事情搞明白了再说,你坐在这儿有啥用?” 马有成带了哭腔说:“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咋搞明白?” 王香草果断地说:“那好吧,我这就打发人去找,不就是三百多户嘛,就算是挨个门找,也得把人找到!” 马有成想了想,说:“要不就报案吧。” 王香草说:“这时候报案不合适,说不定人婶子去哪一家串门了,聊得太晚就留宿了。我先差人去找,要是实在找不到再报案也不迟。” 马有成说:“那好吧,你们赶紧去找吧。” 王香草张罗起来,把仍留在现场的那些人做了详细分工,三人一伙,五人一帮,分头寻找去了。 马有成心里暗暗折服,看来这个王香草还真有一些能耐,不仅思路明晰、头脑灵活,并且很有组织才能,连平日里自己都指挥不了的懒汉赖皮都乖乖听从她的吩咐差使,油生钦佩。 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有了这么多人帮忙,肯定能够找到。 王香草说:“你别坐在那儿了,快进屋吧,院子里寒气大,会伤了身子的。” 马有成叹息一声,说那个老娘们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哪还顾得上寒气不寒气的。 王香草劝慰道:“你可不能老往坏处想,肯定没事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马有成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这事儿玄乎着呢。” “你不进屋拉倒,我去找人了。”王香草扭头就走。 马有成说:“你就别去了,留下来吧。” “不行,我必须得去,留在这儿心里也安稳不了。” 马有成说:“就让那些人去找吧,你坐镇指挥,顺便跟我分析一下具体的情况。” 王香草指了指身后几个老年人,说:“我已经跟这几个长辈说了,让他们陪着你,我跟崔玉柱他们一个组,去村西那一块去看一看。” 马有成摆摆手,说你非要去就去吧,然后爬起来,跟留下来的几个老人一起进了屋。 好几十号人,整整找了一夜,也没见李秋菊的人影。 天大亮的时候,马有成打通了仍在四下寻找的王香草的手机,说:“算了,别找了,我看没指望了。” 第258章 她的衣服呢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这事还真有点蹊跷,可不找咋办?” 马有成说:“让大伙都回家歇着吧。” 王香草说:“大部分都回家了,只留下十个人,分三帮去了野外,山沟丘陵地再细细瞅一瞅。”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没啥希望了,让他们全都撤了吧。” 王香草问:“那婶子咋办?” 马有成颓然说:“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王香草说:“可那也不能不找啊!” 马有成说:“估计是遭黑手了,还是报案吧。” 王香草说:“你别胡思乱想了,不会那么严重的。” 马有成摇摇头,说:“一黑夜过去了,连一点点消息都没有,还指望啥?” “对了,你没打电话告诉你儿子吗?”王香草问道。 马有成说:“打过了,儿子出差没在家,我也没多说,怕他们担心。” 王香草稍加思索,同意报案。 她火急着赶到了马有成家,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掏出手机,刚想拨派出所的电话。 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了,村长……村长,你老婆找到了……” 只见三癞子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里,冲着前边的马有成说:“叔……叔,找着俺婶……婶子了……” 马有成焦灼地问道:“在哪儿?在哪儿呢?” 三癞子手捂子肚子,蹲下来,断断续续地说:“在……在……就在水潭那边呢……” 王香草心头一震,问人呢。 三癞子说:“还……还在水潭那边。” “人咋样?还活着吗?”马有成直着眼问道。 三癞子说:“像是……像是还活着……” 王香草厉声问道:“你咋知道还活着?” 三癞子说:“看上去还……还喘气呢。” 王香草问:“你们咋不能她给弄回来呢?” 三癞子说:“没……没敢呢,怕……怕……” 马有成喊一声:“怕啥?” 三癞子说:“怕惊动了她。” 王香草问:“你跟她说话了吗?” 三癞子说:“没有,她一直闭着眼睛,身上的衣服全都……全都没有了……” 马有成大瞪着眼睛,喝问一声:“你是说,她身上的衣服被人扒了?!” 三癞子难为情地说:“是啊,不只是光着,还……还……” “还咋了?你倒是利利索索地说呀!”马有成喊道。 三癞子说:“婶子她身上还长出了一个怪物呢。” 王香草问道:“啥东西?啥奇怪的东西?” 三癞子勾下头,嘀嘀咕咕地说:“一起去的都是男人,婶子是个女人,又没穿衣服,哪儿好意思仔细看啊!” “妈了个逼的!你们这群混账东西!这哪儿跟哪儿啊?一个老娘们家,还有啥不能看的?” 王香草也埋怨说人命关天,咋还顾得上那些。 马有成问道:“到底是啥?你就没大体看一下?” 三癞子摇摇头,说没看一眼就吓跑了。 王香草站起来,对着三癞子说:“你起来,赶紧起来!” 三癞子怯怯地问一声:“干嘛?” 王香草说:“前边带路,看看去!” 三癞子慌里慌张走在前头,王香草跟马有成跟在后头,后面还远远跟着一群人。 “我说三癞子,你能不能快一点啊?”王香草喊道。 三癞子没回话,加快了脚步跑了起来。 爬上堤坝时,王香草心头一紧,她又想起了那个怪物“神龙”,唯恐它突然冒了出来。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岸边那一抹白色吸引了过去。 白得耀眼。 白得醒目。 白得令人心惊胆寒。 这时候太阳还没出来,薄薄的晨雾笼罩在水潭四周,越发把那身肥嘟嘟的肉色映衬得阴森恐怖。 再靠近一些,就完全看清了马有成老婆李秋菊的模样。 她平躺着,就像一条渴死了的大白鱼。 马有成仓惶奔过去,对着在旁边“观赏”的几个龌龊老男人骂了起来:“靠奶奶的!上辈子没看够女人是不是?连老子家的女人也敢看?再看非抠出你们的眼珠子不可!” 坐在最前边的宋懒汉委屈地说:“不是怕出人命嘛,我们才过来看着,要是被野狗拉去了咋办?” “拉你娘个臭爪子!不会找件衣服给姑奶奶搭在身上嘛!”马有成骂着,已经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快速盖在了女人身子。 宋懒汉说:“想着给她盖,可找不到她的衣裳了。” “你不是有吗?” “不敢,谁敢把自己的衣服搭在她身上。” 王香草问:“咋就不敢了?” 宋懒汉说:“万一被怀疑上呢?那不就成了嫌疑犯了。” “就你狗屁事多,咋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王香草嘴上这样喊着,心里却在窃笑:这一帮子懒汉、老光棍们,可过足眼瘾了,连马有成的老婆都被他们看了个透彻。 马有成喊着:“李秋菊……李秋菊……你醒醒……醒醒……” 王香草蹲下来,手指贴到了李秋菊的鼻孔下面。 试了一会儿,抬头对着马有成说:“没事,气喘得很顺畅,大概是睡着了,还是赶紧弄回家吧。” 马有成环顾了一周,然后问那帮“赖汉”:“你们见着她的衣服了吗?” “没有……没有……”几个人齐刷刷摇着头。 马有成拧着眉,嘟囔道:“奇怪了,她衣服弄哪里去了呢?” “没见着……没见着,我们也帮着找了,方圆几里地都找了个遍,也没见着。”宋懒汉解释道。 马有成摆弄了一下子他老婆的光脚,叽咕道:“竟然连双鞋子都没穿,不会就这么跑过来的吧?” 王香草说:“谁知道呢,也可能是扔在半道上了。” 马有成抄起李秋菊的脚丫子,朝着脚板底上看去。 上面不见丁点的伤痕,深皱着眉头说:“她娘的!这可真是怪了,咋就光着跑到这里了呢?脚板上还干干净净的。” 王香草说:“别琢磨了,现在不是想那事的时候,赶紧把人弄回家吧,等婶子醒过来,一问就知道了。” 马有成说:“三癞子不是说她身子里面钻进去一个怪物嘛,你帮着瞧一下,看看究竟是啥东西?” 王香草蹲到了李秋菊跟前,撩开了马有成刚刚盖在上面的衣服,探究地往里面瞅着。 这一瞅,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俺那个娘来! 第259章 谁来背她 里面到底是个啥呀? 看上去怪里怪气的,要型没型,要样没样,一时没法描述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王香草只得深埋下身子,瞪大眼睛仔细察看起来。 那东西看上去挺滑溜的,却搞不懂究竟是个啥东西。 她心里油然一动,看起来这帮子赖汉没有坐失良机,他们一定连那个地方也仔细瞅过了,要不然咋会知道里面有怪东西呢? 具体还做了些啥,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三癞子是仔细看过的。 这个缺心眼的家伙,竟然不打自招,看了就看了吧,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也多亏了马有成心里着急,顾不上细琢磨,要不然不剥了他的皮才怪呢。 “王香草,里面有啥?”马有成站在王香草身后,一边好奇地往里瞅着,一边问道。 王香草说:“看不清,我也不知道是啥。” 马有成说:“你觉得像啥?” 王香草说:“不好说,好像是一条鱼。” 马有成疑问道:“怎么可能呢?鱼咋会钻到那里面去?” 王香草摇摇头,说也不敢就是一条鱼,说不定是别的啥东西。 马有成让她把东西拽出来,王香草犯难了,说我可不敢,万一再是从她身体里面掉出来的呢?譬如肠啊,胃啊,也许是个小孩呢。 “放你娘的狗臭屁!她都这把年纪了,哪里来的小孩?” “说不定是身体里的那一个器官掉出来了,卡在那儿。” “连器官都掉出来了,那她还能活吗?还能睡得那么安稳吗?早就要了她的老命了!” 王香草说:“那可难说。“ 马有成问她:“那你觉得像啥?” 王香草说:“不好说,但肯定不是心脏,心脏是跳动的,看上去很平静。” 马有成脸色越发凝重了,长长嘘一口气,问王香草:“你说该咋办?” 王香草说:“还能咋办,赶紧弄回家呗。” 马有成说:“咋弄?叫车来吗?” 王香草说:“这路能开过车来吗?连人爬都费劲呢。” 马有成呆着脸没了主意。 王香草说:“要不……要不就叫救护车吧,直接去医院算了。” 马有成大幅度摆摆头,说:“不行……不行,心跳很正常,看样子只是睡着了,别搞得沸沸扬扬的,我脸往哪儿放?” 王香草白他一眼,刻薄地说:“是你的脸皮子重要,还是你老婆的性命重要啊?” 马有成说:“关键是她好好的,只是睡着了。” 王香草不再理他,扭头对着那几个赖汉说:“谁的身子骨结实,过来一下,帮着村长把人背回去。” 几个赖汉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大呼小叫:“我……我,我背!” “我来背,我力气大!” …… 马有成对着王香草说:“她光溜溜的,连条裤子都没穿,你让他们咋个背法呀?” 王香草说:“该咋背咋背呗,让婶子趴在背上,拿个褂子遮在后面就成了。” 马有成说:“你这人头脑真是简单,觉着那样合适吗?” 王香草问:“咋不合适了?” 马有成说:“你想想,他们背着,不得用手揽着吗?” 王香草说:“是啊,咋了?” 马有成说:“手放在那个位置合适吗?稍不留意,那不就……就滑下去了吗?” 王香草哭笑不得,说:“你呀!心里咋就这么龌龊呢?都啥时候了,你还顾得上那些。” 马有成说:“你瞧瞧这几个熊玩意儿,本来就脏兮兮的,真要是贴在上面,心里不闹鬼才怪呢!” 王香草说:“那好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来背!” 马有成说:“就你这小身子骨能背得动那个胖娘们儿,她比你沉好几十斤呢,不压死你才怪呢!” 王香草冷着脸问:“这不中那不中,你说该咋办吧?” 马有成想了想,说:“算了,还是我亲自背吧,让他们帮着托到我背上就行了。” 王香草说:“那不还得他们动手吗?” 马有成说:“留下一个人搭把手,其他人都走在前头,千万不要让他们跟在后头。” 王香草把宋懒汉喊了过来,跟自己一起,抱起了李秋菊,用力托到了马有成后背上。 马有成毕竟上了年纪,走了几步,就挺不住了。 气喘吁吁,脚步踉跄,只得停下来。 他抬起头,对着走在前面的几个赖汉大声吆喝:“你们……你们都给我回来!” 赖汉门停下来,齐刷刷回头望着马有成。 马有成喊一声:“回来……回来,帮着背……背……” 三癞子反应灵敏,第一个跑回来,蹲在了马有成跟前,说:“来……来,我来,我力气大!” 马有成警告他:“三癞子,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心里要干净,手上不要胡乱摩挲!” “村长,不摩挲咋个背法?”三癞子傻乎乎问道。 马有成咬牙切齿地说:“只用力扒住就行了,别往下滑,你要是敢动丁点儿歪心思,老子把你送大牢里去!” 三癞子点头应道:“好……好,俺老老实实就是了。” 王香草跟宋懒汉帮着把李秋菊从马有成挪到了三癞子身上,调整好位置,再用褂子遮掩了。 三癞子卯足劲站了起来,迈步向前走去,看上去很平稳。 马有成紧跟在后头,眼瞅着三癞子的两只手,唯恐一不小心蹭下去。 三癞子倒也老实,丝毫没敢松动,只是用力紧紧地兜住了,规规矩矩背着往前走。 李秋菊是个胖娘们,足足有一百七十多斤,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把三癞子压得不行了。 三癞子脸色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子叽里咕噜往下滚,两只手也跟着不听使唤了,左手一抖,不经意间滑了下去…… “三癞子,妈了个逼的!停下……停下!”马有成在后面大喊一声。 三癞子本来也走不动了,趁机停了下来。 他侧着脸问马有成:“村长,咋了?” 马有成一看三癞子累成那样,知道刚才那个“危险”动作不是故意的,就说:“你一个人背太累了,换人……换人……” 第260章 喊来了接生婆 宋懒汉主动请缨,要求背李秋菊。 他不像三癞子那样直接把手接触到李秋菊的皮肉上,而是把放到褂子外头,隔着一层布,用力往上托捧着。 马有成赞许道:“这个宋懒汉人是懒了点,但心眼好使,人也灵活,不错……不错……” 这一次宋懒汉没有半道停下来,他咬牙坚持到底,一直把李秋菊送到家中,平平稳稳地放到了床上。 直起腰,喘一口气,走了出去。 马有成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盒烟,远远抛给了宋懒汉。 宋懒汉接到手里,喜滋滋看着,一脸惊喜。 三癞子跟了过来,喊道:“村长,还有我呢,你也该给我一盒烟。” 马有成说:“你小子的诨名起得一点都不差,真是个癞子!” 嘴上说着,还是返了回去,又拿出了一盒烟,扔到了他。 三癞子没接住,烟掉在了地上,弹去了老远。 后面的几个人一哄而上,你争我夺,搅成了一团。 马有成大声喝道:“没出息的东西,滚!都给老子滚一边去!” 最终还是三癞子抢到了,挣一把毛开溜了。 另外几个人追了出去,赶兔子一般。 马有成转身回了屋,对着李秋菊喊:“你醒醒……醒醒,这个熊娘们,到底是咋的了?听见我说话了吗?听见的话,就吱一声。” 喊了半天,李秋菊的眼皮微微抽抽了几下,却像被粘住了似的,最终没有彻底睁开,又睡了过去。 王香草说:“看来婶子还是迷糊着,咋办呢?我看该送医院就送医院吧,这样拖下去会出问题的。” 马有成说:“没事,刚才不是动了嘛,既然眼睛能动,就说明心里清醒着,只是犯迷糊罢了。” 王香草说:“我觉着这事儿有点邪道,大黑夜里,她咋就衣服都不穿,光着身子跑到那种地方呢?” 马有成说:“是啊,是有点不对头。” 王香草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马有成说:“你找找她昨天穿过的衣服,看在不在家里,不会是出门后脱掉的吧?” 马有成朝着沙发那边指了指,说:“那不在那儿嘛。” 王香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团乱糟糟的衣服,小声问道:“婶子是不是平日里睡觉也不穿衣服?” “是啊,谁家睡觉还穿衣服呢!” 王香草问:“连短裤都不穿?” 马有成低眉垂眼,哼哼道:“以前没有,后来就不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很久都没跟婶子一床睡了?” “是啊,都这个年纪了,一床不一床的还有啥意义?” 王香草鄙夷地瞅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李秋菊,说:“跟你这样的男人一起过日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别胡说八道,她清醒着呢。”马有成摆摆手,制止道。 王香草转移话题问:“要不要去问一问胡仙姑?” 马有成沉着脸想了想,说:“算了,你还是去把田有水喊过来吧。” 王香草说:“婶子得的不是虚症,喊医生来有啥用?” 马有成说:“让你喊你就喊,总该把下边那个怪东西取出来吧。我估摸着,就是那个玩意儿堵了心脉,所以人就不清醒了,兴许拔出来就好了。” 王香草这才想起那码子事,弯腰朝下边瞅了瞅,说:“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掉出来,说明塞得很结实。” 马有成说:“是啊,所以还是喊医生来处理吧。” 王香草摇摇头,说田有水是个男的,怎么好让他动手,倒不如去去找个接生婆来呢。 “这又不是生孩子,你叫接生婆来干嘛?” 王香草说那还不是一回事嘛,那个东西在里面,看上去个头一点都不比婴儿小。 马有成点了点头,说这倒也是,那就赶紧去喊接生婆吧。 王香草说:“你也别闲着,赶紧去烧一锅热水,等会儿肯定用得着。” 马有成问:“用热水干嘛?” 王香草说:“还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呢,万一流血了呢?要是弄脏了呢?总不能用凉水冲洗吧?” “妈个逼的!还真是跟生孩子似的,难不成这个老女人怀上怪胎了?”马有成嘟嘟囔囔着,抬脚去东屋烧水去了。 水还没烧开,接生婆周老太就跟在王香草身后进了门。 马有成迎出来,对着八十多岁的周老太说:“真是不好意思,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得让你操心费力。” 周老太说:“俺这手艺都放下十几年了,还不知道应不应手呢。” 马有成说:“你尽管折腾去,反正又不是生孩子。” “到底是个啥呀?被王香草说得怪吓人的,俺可从来都没听说过,真是稀罕物。”周老太叽叽咕咕说着,抬脚迈进了门槛。 进屋之后,她从怀里掏出了小布包,脏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 她把布包放到桌上,一层层揭开,亮出了里面的物件。 原来里面包着的是钳子、镊子,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子,最底层有一个小布囊,里面装的是啥就不知道了。 周老太一样样拿起来,先用手擦了擦,再放在嘴下吹了吹,然后说:“多年没用过了,该消消毒的。” 王香草说:“奶奶,你先给婶子看看下边吧,那里面究竟是个啥东西,说不定用不上这些物件呢。” 周老太走到了李秋菊跟前,熟练地操作起来。 王香草站在一边,打眼一看,那个黑乎乎的玩意儿仍挡在那儿,不见丝毫移动。 心里不由得发起毛来,气管里好像塞了一团草,憋闷得很难受。 周老太前后打量,左右细瞅,然后说:“看上去还真像个小孩子,你看看这个小脑袋,圆溜溜的呢。” 王香草问:“奶奶,你的意思是婶子真的要生孩子了?” 周老太摇了摇头,说:“不见得是生孩子,只是觉得像个婴儿的脑袋。” 马有成往前一步,问:“这半天半地的,哪里来的婴儿呀?” 周老太撇一撇干瘪的嘴巴,说:“就算要生了,也不见得是个正经货,俺满打满算干了三十多年,从来没见过这号的。再说了,你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咋还有那个能耐呢?” 马有成说:“是啊……是啊,早就不行了,确实没那个能耐了。” 第261章 竟然是个大泥鳅 王香草对着马有成说:“你就别打岔了,赶紧让周奶奶给弄出来吧。” “好……好,赶紧弄吧,我就不掺和了,对了,这就需要热水吗?”马有成问周老太。 “先瞅瞅咋个弄法再说吧。”周老太说着,把一根干柴一般的手指沿着一侧探了进去。 一点一点,看上去很吃力。 只塞进了一半,停了下来,周老太说:“这东西个头还不小来。” 王香草问:“您老觉得是啥呢?” 周老太活动了一下手指,说:“不像个婴儿,奇怪,咋就没试出来呢?没见过,从来都没见过。” 王香草问:“是活的吗?” 周老太摇摇头,说不像是活的,连半点心劲都没有。 “那该咋办呢?” 周老太说只要不是活着的就好办,直接用剪刀剪破了,再一点点拽出来就行了。 王香草问她动剪刀的话会不会伤到人。 “没事,我手上有分寸。” 王香草说:“那就好,可一定别把人给弄伤了。” “这个你放心好了,早些年,俺剪过无数的死胎,用的都是这个法子。” “哦,那就好,赶紧往外弄吧,耽误久了会伤害婶子身子的。”王香草显得很焦灼。 “别急,俺再听仔细了,要是确实没有心音,再动手。”周老太说着话,侧身靠了过去,把耳朵贴在了李秋菊的下腹部,全神贯注听了起来。 听了一会儿,周老太才端直了身子,说没事的,肯定不是活着的东西。 说完,摸起剪刀,空剪了几下,说这把剪刀好多年没用了,不顺手了。 王香草问她要不要消毒。 周老太摇摇头,说:“没事的,用不着那么麻烦,越是娇贵了,人就越容易出毛病。” 说话间,早已把剪刀刺了进去。 谁知只是这看似没太用力的轻轻一插,竟出现了令人惊骇的一幕——一股血柱唰地喷射而出,溅到了周老太那双瘦若柴骨的老手,连她自己也禁不住哦哟惊叫了一声。 “啊哟,咋流血了呀?”王香草凑上前,惊叫道。 马有成闻声跑了进来,慌里慌张地问道:“咋的了?咋的了?咋就流血了呢?” 周老太很快恢复了平静,手握着剪刀,继续慢悠悠往里插着,嘴里叽咕着:“没事……没事……” 马有成问:“没事咋会流血了呢?会不会出人命啊?” 周老太说:“不会的,人这不是好好的嘛。” 王香草陪着十二分小心问:“奶奶,你咋知道没事?都流血了啊!” 周老太说:“那不是人血。” 马有成一惊,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问:“不是人血是啥血呢?” 周老太说:“你仔细瞅瞅,跟人血不一样。” 王香草问:“咋不一样了?” 周老太说:“这是黑色的,人血是鲜红的。” 王香草看一下往周老太的手,那上面沾染的果然是紫红色的液汁,心里凉飕飕,直冒寒气,“那……那会是啥呢?” “别急……别急,我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要不你们都先出去吧,站在那儿我会分神的。” 马有成神情慌乱,他跟王香草对视一下,说:“那好,我们先出去吧。” 王香草虽然心里不踏实,但也只得跟在马有成后头出了门,去了院子里,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马有成蹲下来,点燃一支烟,大口大口吸着。 一支烟没有抽透,就听到了周老太喊了起来:“出来了……出来了,你们进屋吧。” 马有成站起来,飞身往屋里跑去。 进屋一看,李秋菊身下的地面上横着一条血糊糊的大虫子。 “那……那是啥?” “看上去好像是一条大泥鳅。” 马有成蹲下身,仔细辨认着。 看上去那个大泥鳅很鲜活,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放射出幽兰的光亮,眼珠却一动不动。 马有成结结巴巴的问:“那……那真的是……是泥鳅吗?” 周老太边收拾着东西边说:“不会泥鳅是啥?就是个头大了点,这玩意儿都成精了。” 王香草问:“它……它是咋钻进去的呢?” 周老太摇摇头说这个就不知道了,她接着转上马有成,问,“村长,你自己应该能知道是咋弄进去的吧?” 马有成摇头晃脑,说不知道。 周老太嘟嘟囔囔,说自己活一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见着这样景况。 王香草问:“周奶,婶子她不会有事吧?” 周老太说:“没事的,我刚给她诊过脉,好着呢。” 马有成问:“那咋还没醒呢?” 周老太没回答他,把工具收拾停当后,吩咐马有成:“你赶紧找一瓶白酒过来,高度的那种,越烈越好。” 马有成问:“要酒干嘛?” 周老太说:“让你找就找,赶紧了!” 马有成转身走了出去。 王香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怪物”,问周老太:“这真的是一条泥鳅吗?” “嗯,错不了。” 王香草嘘一声,说:“在里面的时候,咋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周老太在里面的时候它是盘着身子的,头跟尾搅在了一起,只露出了脊背来,肯定看不出来。 说话间,马有成抓着个酒瓶子进了屋,递给了周老太。 周老太看一眼,吩咐把瓶盖打开。 王香草拿过来,直接用牙咬开了瓶盖,又递了周老太。 周老太喝下一大口,然后俯身朝着李秋菊身体,用力喷了下去。 马有成直直盯着,表情怪异,胖乎乎的脸完全扭曲了。 连喷三口后,周老太把酒瓶递给了马有成,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没事了。” 马有成问:“啥没事了?” 周老太说:“浊气冲淡了,邪气也就没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马有成连声应着,再打眼朝着李秋菊的伤处看过去,见仍有血水溢出,禁不住问一声,“咋还流血呢?” 周老太对着王香草说:“香草,你去舀点儿清水过来。” 王香草会意,转身去了外屋,先盛了半脸盆水,再兑上一些热水,快脚返了回来。 周老太把手洗净了,走到李秋菊头部,伸出右手大拇指,压在了她的人中穴上,用力按揉着。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的样子,李秋菊抽搐几下,嘴巴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微弱叫声。 第262章 农妇与白马王子 周老太这才停下来,拿开手,说好了,没事了。 王香草指了指地上那条被剪成两截的死泥鳅,低声问周老太:“奶奶,是不是把那个烂东西扔掉了?要是被婶子看到了,还不得恶心死啊?” 周老太说:“别扔,找个袋子装起来,我带回家。” 王香草一脸惊异地问道:“脏乎乎的,你要那东西干嘛呀?” 周老太说:“用处大着呢。” “做啥?” “那是上等的药引子。” 马有成早已走了出去,找来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接到手里,皱着眉,犯起难来。 她实在是下不去那个手啊! 周老太从王香草手里拿过袋子,翻开袋口,套在了那堆“脏物”上,用力大把一抓,再翻转着往上一提,就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她对着马有成说:“给她弄点红糖水喝吧。” 王香草问:“她这样能喝得下吗?” 周老太说:“先用小勺喂几口,一会儿人就完全醒了。” 马有成去外屋冲了红糖水,回来递给周老太。 意思是想让她帮着给喂进去。 周老太却没接,说:“你自己喂吧,我赶着回去有急事呢。” 王香草说:“奶奶,这人还没好起来呢呢,您咋好走呢?” 周老太肯定地说:“放心吧,已经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马有成说:“你都这个年纪了,又用不着下田干活,能有啥急事?” 周老太说:“吴驼子家的牛临产了,俺得去给接生。” 马有成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您可真是多面手,能帮人接生,还能帮着牲畜下崽。” 周老太说:“这会儿生孩子都去医院了,俺这手艺派不上用场了,帮着牲畜忙活忙活,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说着话,她带上“工具包”,朝外走去。 马有成说:“等等,你等一等。” 周老太站定了,问:“咋了村长?你还有事吗?” 马有成把手伸进了裤兜里,说:“给你钱。” 周老太说:“要得哪一门子钱呀?自打六十岁以后,再帮人家做事,就只积德,不收钱了。” 说完,她扬了扬装在袋子里的泥鳅,说,“这个就我拿上了,比钱中用,会派上用场的!” 听上去中气十足,连脚步都比之前踏实多了。 王香草跟了出去,一直送到了大门外。 马有成走到了老婆跟前,晃了晃她的肩膀,呼唤道:“醒醒……醒醒,你醒醒。” 李秋菊缓缓睁开了眼,懵里懵懂望着马有成,吃惊地问道:“你啥时候回来的?” 马有成说:“你先别管我啥时候回来的,说说你是啥时候出去的?” 李秋菊眨巴了眨巴眼睛,傻乎乎地说:“我这不是在家吗?啥时候出去了?” 王香草一步闯了进来,见李秋菊清醒过来,大惊小怪地喊:“哎哟哟,婶子来,你可把我们给吓死了!” 说着话,伸手搂住了李秋菊的肩膀,用力把她扶了起来。 李秋菊眨巴着眼睛望着王香草,问:“王香草你也在呀?啥时来的?” 王香草说:“婶子,你还记得是咋回事吗?” 李秋菊打一个哈欠,说:“啥咋回事?哦,对了,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马有成问她做啥梦了。 李秋菊吧唧了几下嘴,说:“我想喝水,先给我拿点水喝。” 王香草应一声,倒了满满一碗白开水进来,送到了李秋菊面前,说:“还热着呢,你慢些喝。” 李秋菊接过来,也不管冷热,一鼓作气喝了个碗底朝天。 马有成问王香草:“你倒的不是开水?” “是啊,是暖瓶里的,还呼呼冒着热气呢。” “卧槽!这咋变成铁嗓子了?” 王香打量着那只碗,说:“可不是嘛,我都觉得烫手呢,婶子咋就一点儿都不怕烫呢?” 马有成说:“不对呀,看着她就像喝凉水一样。” “婶子不会是着凉发烧了吧?” 马有成走向前,伸手摸了摸了李秋菊的额头,说:“也没觉出咋热来,体温很正常。” “哦,我知道是咋回事了,婶子在外面的时候一直大张着嘴巴,嗓子里被风灌了,变得粗拉了。” “艹,这事闹的!”马有成骂一声,拿过衣服,扔到了李秋菊身边。 李秋菊脸上有了活色,看上去清醒多了,她摸起衣服,慢悠悠穿了起来。 马有成问她:“你到底做啥梦了?” 李秋菊没急着回答,先把衣服穿板整了,再不慌不忙地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仰身斜躺在被子上。 她嘘一口气,再打一个长长的哈欠,这才说:“别问了,做梦都是胡捣鬼,没个正经。” 王香草说:“婶子,叔让你说,你就说吧,要不然他心里犯嘀咕,就当说着玩呗。” 李秋菊朝着马有成看一眼,小声对王香草说:“算了,还是别说了,老东西会介意的。” “介意个屁!不就是做个梦嘛,我有那么小心眼吗?”马有成故意装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咋呼道。 王香草跟着帮腔,说婶子我会圆梦呢,你说出来,我帮你破解一下。 李秋菊眉心一蹙,神情陡变,看上去有点儿紧张。 稍作思量,她说:“昨天夜里有点反常,电视剧还没播完,我就犯困了,只好关了电视上床躺下,刚刚开始犯迷糊,突然听见屋门咯吱一声响,睁眼一看,竟然是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是谁?谁进屋了?” 李秋菊呆着脸摇摇头,接着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虽然不认识,但看上去很眼熟,个头挺高,人也长得帅气,他手里竟然还……还……” “还咋了?” “他手里还牵着一匹马,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 “你个熊娘们,是在白日做梦吧?看你平日里不声不响,竟然也琢磨起了白马王子。”马有成冷笑道。 王香草白了马有成一眼,说:“你别打岔,听婶子慢慢说,那不就是一个梦嘛。” 李秋菊接着说:“那人进了屋,对着我说,走 ,跟我到外面看风景去。我说一个小破村子,有啥风景好看?那人说,我带你去好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春光明媚,漫山遍野的花开得正艳呢。” “哈,有点意思,说,接着说。”马有成好像听入了迷,干脆坐下来,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李秋菊没搭理他,只管往下说:“那个人很会说话,声音也中听,他说了一大堆暖心窝在的甜言蜜语,说得人心里像灌了蜜。听着听着,我觉得心里面好像飞进了很多很多的蝴蝶,扑扑棱棱,五颜六色。说着……说着,那人往前走了过来,他还……还……” “还咋着了?”王香草问。 第263章 美丽的梦境 李秋菊接着说:“他还过来搂住了,硬朗的身子热乎乎、香喷喷的,我都觉得有些发晕了。” 说到这儿,脸上竟然浮起了一抹幸福的红晕。 马有成说:“没出息,不就是个梦嘛,用得着激动成那样了。” 李秋菊白了他一眼,说:“就算是在梦里,他也比你强,你一辈子都没对我那么好过,就算年轻时候也没有。” 马有成说:“你是电视剧看多了,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了……” “村长,你别插嘴,听婶子讲嘛。”王香草打断了马有成的话。 李秋菊接着说:“那人一边说话,一边亲我,搞得我都晕乎乎的了。把我抱到了白马上后,他在前头牵着,出了门,往前走去。那条路一点儿都不熟,以前从来都没走过,路边有很多很多的树,树很高,叶子很密,白马高昂着头,脖子上的铃铛发出了叮铃铃的响声,很好听。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果然就到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一汪绿水很平静,里面开满了鲜艳的荷花,还有一些红色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 “我曰你个老的!你不会去天堂走了一趟吧?咱们这边哪有那么美的地方呢!”马有成咋呼道。 李秋菊撅着嘴,说:“你就知道胡说,去了天堂咋还能回来呢。” 王香草问:“那之后呢,又咋样了?” 李秋菊脸腾一下子红了,欲言又止地讷讷着。 “艹!不就是做了个梦嘛,瞧把你美的吧,赶紧说……说后来又发生啥了?”马有成命令道。 李秋菊就说:“正当我四下里看美景的时候,那个人就走到了我身旁,轻轻抱住了我。” “姥姥个腿!就知道是这样的梦,净想好事。”马有成叽咕道。 李秋菊说:“就跟电视剧演得一模一样,他抱着我,一块倒在了一片桃花下,地上是厚实实的青草,很厚、很软……” “接下去呢?”马有成问。 李秋菊满脸绯红,难为情地说:“这还要问了,接下去的事谁还不知道呀,就是那样了呗。” “他咋动你了?”马有成问。 李秋菊说:“还能咋样,就那样呗,反正……反正……,我也说不清了,早就晕过去了。” “你晕过去了?”马有成问。 李秋菊说:“是啊,晕过去了,一直到你们把我喊醒。” 王香草问:“那个人呢?后来他去哪里了?” 李秋菊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一直迷迷糊糊睡着,啥都不知道了,舒舒坦坦睡了一大觉。” “狗娘养的!你特马都做了些啥烂梦啊!真他妈的不要脸!”马有成骂骂咧咧。 王香草笑着说:“不就是个梦嘛,又不是真事,用不着大惊小怪。你就保证没做过那样的梦?” 李秋菊问王香草:“香草,你不是说会圆梦吗?帮我圆圆,看这到底是做了个啥梦?” 王香草想了想,说婶子这梦做得并不蹊跷,也是有来龙去脉的。 “啥来龙去脉?”李秋菊问道。 王香草说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迷信,你前世有个情人,是个白马王子,那人有了造化,偷偷摸摸来找你幽会了;第二种是你小的时候,心里想着有这么一个人,你等啊盼啊的,一直惦记着他牵着白马来接你。天长日久,琢磨得多了,就成了梦了。” 李秋菊问道:“王香草,那你说做这样的梦好不好呢?” 王香草说:“没啥不好的,本来就是好事。” 李秋菊脸色骤变,突然惶惑起来,问:“我会不会死呢?” 王香草安慰她说婶子你想多了,那只是个梦,没啥的,你梦到了花,又梦到了鱼,这些都是好兆头。 李秋菊摇摇头说:“那梦太真实了,就跟真事似的,清清楚楚,那不会就是阴曹地府吧?” “阴曹地府咋会那么美呢?”王香草往前走一步,问她,“婶子你是不是饿了?我给弄吃的去。” 李秋菊说不饿,就是觉得困,身上又酸又痛的。 “瞧瞧……瞧瞧,你个老娘们儿,真他妈没出息,竟还把梦当成真事了,不要脸!”马有成嘲弄道。 王香草翻着白眼指责他:“你就别拣难听的说了,婶子不就是做了个梦嘛,人家不想说,你偏催着说,说了你又觉得不中听,小肚鸡肠!” 马有成满脸苦笑,说不是我小肚鸡肠,是她这把年纪了,还做那种梦,实在是丢人,太丢人了。” 李秋菊说:“我才不觉得丢人呢,反正又不是真事。” 王香草想了想,说:“婶子,那你再喝点红糖水,睡一觉吧。” 李秋菊点点头,说我真想好好睡一觉。 说完,慢悠悠躺了下来,朝着王香草笑了笑,道了声谢。 王香草给李秋菊盖上一床薄被子,然后对着马有成使了个眼色,一块走了出去。 两个人来到了隔壁房间,坐到了简易沙发上。 马有成抽了一会儿烟,问王香草:“你觉得她这梦是真的吗?” 王香草说婶子的梦有点怪,我也说不清。 马有成问:“你是不是觉得不只是做梦那么简单?” 王香草点点头,嘴里说是。 马有成说:“不会是闹鬼了吧?” 王香草说反正不正常,要是只是个梦吧,婶子却跑到了那种地方,还被剥光了衣裳,更奇怪的是她身子里的那个东西,就更说不清了,一条大泥鳅咋就入了身呢? 马有成闷着头,嘀咕道:“他奶奶个腿的!我怀疑是那个老妖婆动了手脚,施了邪术。” “是啊,我也往那上头想,怀疑有人耍了手法。” 马有成抬头望着王香草,问:“你不会也怀疑胡仙姑吧?” “说来也巧,我出门去喊周老太,偏偏在外面碰到了她。” 马有成脸一冷,忙问:“你在哪儿碰见她了?” “就在门外的胡同口。” “她在干啥?” “也没干啥,就是傻愣愣站在那儿,看见我后转身就走。” “这个老妖婆,一定她在背后胡捣鼓了。”马有成说着,用劲吸了几口烟,脸色阴沉起来,说,“说实话,昨夜里我也遇到怪事了。” “你也遇见怪事了?啥怪事?” 第264章 麦子发霉了 “说了你也不信,这会子想起来,我头皮还发麻。” 王香草歪着头,上下打量着马有成,问:“你不会说自己也被剥成光猴了吧?去见天仙女了是不是?” 马有成正经说:“我那不是做梦,是亲眼所见,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那你说,看见啥了?” 马有成并不急着说,只是大口大口抽着烟,浓浓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脸。 “你倒是快说呀,少抽两口吧,活活被你给呛死了。”王香草埋怨道。 马有成越发抽得卖力,三口两口抽尽了,扔掉烟头,深吸一口气,把昨夜里在街上看到的怪物说了出来。 王香草听后,心里一阵阵发冷,她问马有成:“你去李木头家了?” 马有成点了点头。 王香草说:“你是不是还在怀疑他?” 马有成说:“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就像被一根绳牵着似的,身不由己往前走,一直到了他家门口。” 王香草问:“昨夜里是不是有雾气?” 马有成说:“有一点,只有薄薄一层。” “其实我也一直都在怀疑他,总觉得他手脚不干净,可是又抓不到他的把柄。” 马有成说:“李木头老道着呢,不是个一般人。” “真要是那样,迟早会抓住他的,直接扔进大牢里去拉倒!” 马有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说:“我觉得李德福奶奶坟子被扒的事就是他干的。” 王香草问:“你咋知道?” 马有成说:“除了他,谁去干那种缺德事儿?老太太又不是慈禧太后,坟子里金银珠宝的啥都没有,白磨手爪,还沾染晦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爷爷年轻的时真糊涂,找了个寡妇,还带来了一个祸根,不光搅得一家子人都不消停,还连累了整个村子。 马有成坏笑着说:“他也干过很所好事呢。” 王香草问:“啥好事?” 马有成说:“讨女人开心啊,据说有点姿色的他都没放过,在那方面,李木头确实是一把高手,算得上是男人中的男人了!” “狗屁!折腾了一辈子,还是光棍一条,连个一男半女都没留下。”王香草鄙夷道。 马有成说:“那恰恰就是他的精明之处,光棍多好呀,爱咋着咋着,谁也管不住。表面上看他是没儿没女,可暗地里不一定没有,说不定一大帮子全都是他的孩子呢。” 王香草说:“你就别胡说八道了,还是说正事吧。” “这不是一直在说正事嘛,我跟你说这些意思,就是想让你把他盯紧了,迟早会抓住他的小尾巴。” 王香草没接话,岔开话题问他啥时候去的胡仙姑家。 马有成说大概是半夜之后。 王香草问:“你觉得像团雾的那个东西是不是个人?” 马有成说看不清,说是雾,又像人;说是人,可又像雾,邪乎着呢。 王香草想了一阵,断言道:“你老婆遭的这事儿,十成与胡仙姑有关。” 马有成疑问道:“她觉得有那个能耐?” 王香草说:“有时候觉得她真有些能耐,云山雾罩的,叫人捉摸不透。” 见马有成呆着脸没说话,她接着说:“我早提醒你,让你别得罪她,该给的钱一分不少的给她,可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了,反过头来让她给算计了,这会子你还不服吗?” 马有成仍抱有质疑,她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一个人光着身子走出家门,穿街过巷的,一直走到了水潭边。 王香草问他李秋菊的事又怎么解释,马有成说那兴许就是人家说的那种梦游症。 王香草接着问他那条泥鳅是咋回事儿。 马有成也有自己的见解,说女人身上不干净,那老泥鳅闻着气味就从泥里爬出来,钻了进去。 “那今天早上,胡仙姑在你家门前转悠啥?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瞧热闹呗,听到消息后,过来看个稀罕。” 王香草说她心里要是没有鬼,干嘛看到我就溜掉了。 马有成没了话,憋了一会儿,咬着牙根发起狠来:“她不就是想要钱嘛,老子偏不给她,看看她还有多少能耐?我就不信了,还反了她了,早晚要治死个老妖婆!” “你有那个能耐?她一会儿是个人,一会儿是个鬼,转眼间又成了仙,咋治她?” 马有成说:“不管她是啥,总还有一副血肉之躯吧?” 王香草劝他,不能再别胡仙姑斗下去了,斗来斗去,非吃亏不可。 又说到了眼下的天气,都一连十几天没睁眼了,不是阴天,就是下雨,坡下的麦子都快烂透了。 马有成呆坐了一会儿,说吃点东西,一块去看看麦子吧,也不知道是个啥景况了。 王香草说我自己去看看就行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陪着婶子吧,万一有个好歹,没法向你儿子交代。 马有成冷漠地说了一声:“死了拉倒!” 王香草站起来,冷着脸,低声骂道:“没良心的,你这样说话,就不怕遭雷劈啊?” 马有成讪笑着,去了东屋。 王香草站起来,说这边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李秋菊听到了,有气无力地喊了起来:“香草,你在这儿吃吧,橱柜里有现成的呢。” 王香草客套了几句,朝着门外走去。 回到家里,找了点剩饭对付了一下肚子。 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天,该去二婶家看看儿子小龙在干什么。 把乱腾腾的家稍微收拾了一下,出了屋,锁门朝着二婶家走去。 到了二婶家,见二婶坐在炕上,正陪着小龙看电视。 二婶见王香草进了屋,招呼她坐下,急着问起了马有成老婆李秋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王香草只说是她梦游了,没啥事。 婶子就问起了那些道听途说的怪事儿,王香草敷衍着给她解释了一番。 小龙一脸冷漠,直勾勾盯着电视,几乎看都没看妈妈一眼。 王香草跟二婶说了一会儿,觉得很无聊,害怕二婶再刨根问底,找个借口离开了。 出了门口,又翻身回来,从裤兜里拿出了二百块钱,放到了二婶面前,说:“这点钱你拿着,补贴一下。” 二婶推让着,说啥也不要。 王香草说:“你们家本来就不宽裕,小龙又天天在这儿吃吃喝喝,拖累了你们。再说了,我们做晚辈的,尽点孝心也是应该的。” 说完,扭头就走。 王香草直接去了东坡,见麦田里的麦穗子有点儿发霉,成熟的麦粒子胖乎乎,水囊囊的,用不着多久就烂透了。 抬头望望天,依旧阴沉着,看上去一时半会儿没有转晴的迹象。 不行! 不能再拖下去了。 回去跟马有成好好商量商量,让他把该给的钱给了,求胡仙姑施展一下法术,也好拨云见日,尽早把满坡的麦子收进粮仓。 可马有成这人比犟得很,铁定着要跟胡仙姑较劲。 唉,他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该咋办呢? 王香草一时没了主意。 第265章 看到了一张年轻俊朗的脸 回到家后,王香草满心满腑想的都是求胡仙姑的事儿,一整天都神不守舍,就连夜里做梦也全是那事儿。 她梦见胡仙姑大发慈悲,拨云见日,全村老少齐上阵,喜滋滋收获的麦子喜人场面。 有了这样的梦,王香草就像接收到了某种令人暗示,信心足了起来。 天一露明,她就起了床,收拾一番,直奔着胡仙姑家去了。 可当她到了胡仙姑家,见里里外外的门全都虚掩着,轻轻推开,隐隐觉得有丝丝缕缕的寒气从里面冒了出来。 打一个寒颤,她心里开始发虚,预感到或许是发生啥意外了。 可又觉得不可能,胡仙姑咋会出事呢? 她又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是神!是仙! 谁敢动她一根毫毛呢? 就是动,也动不了的。 蹑手蹑脚进了屋,边走边老姑老姑就叫着,却听不见回声。 当她探头往里间一看,顿时毛骨悚然,愣住了—— 胡仙姑直挺挺躺在炕上,四仰八叉,屁股那块儿还长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来,像个尾巴…… “老姑……老姑,老姑你咋了?醒醒……醒醒……”王香草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 “噗!” 胡仙姑吐出一口气,翻了翻白眼,直直瞅着房顶。 王香草走近了,惊恐地打量着胡仙姑那张木然的脸,问道:“老姑,你这是咋了?” 胡仙姑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侧过脸,问王香草:“俺不是在睡觉吗?咋的了,你一惊一乍的。” “老姑,你睡觉咋还开着门,衣服都不穿呢?”王香草满脸不可思议。 “没关门吗?不对吧,记得上炕前关好了的。”胡仙姑仍然躺在那儿,满不在乎地说。 王香草好奇地端详着胡仙姑突然多出来的那个“尾巴”。 妈呀! 那竟然是一条狗腿! 狗腿并不大,大头的部分掩在身子里,只露出了小腿部分挓挲在外面,毛茸茸弯曲着,脚趾翻转,呈钩状,看上去很锋利。 胡仙姑抬手搓一把脸,问王香草:“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找老姑有啥要紧事吗?” 王香草没心回答她,只是表情怪异地盯着胡仙姑,呐呐道:“老姑……老姑,那条狗腿是咋回事呀?” “啥?” 胡仙姑一愣神,探手摸一把,惊叫一声,骨碌爬了起来,惊诧地盯着那条狗腿。 王香草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这会儿的姿势,看上去活像是一条被褪净了毛的老狗。 胡仙姑微微颤栗起来,松松垮垮的肌肤哆哆嗦嗦,尤其是胸前,好像是深秋挑在枝头上的山桃,在冷风中不停地抖动着。 她面部扭曲着,看上去很恐怖。 脸色由黄变白,再由白变红,接着又由红变紫,直到完全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紫茄子。 “俺那亲娘来!” 她放声嚎哭起来。 哭声痛苦、愤怒,混浊的泪水很粘稠,在那张皱巴巴苍老的脸上慢悠悠滑落着。 王香草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直愣愣立在炕前,听着胡仙姑呜呜咽咽的哭声,直听得心里堵得慌,抓得慌,憋得慌,刺得慌。 …… 哭过一阵子,戛然停了下来,雨过天晴。 她双手掩面,用劲划拉几把,脸上的泪水没了。 大瞪着充血的双眼,怔怔望着王香草,镇静得就跟啥都没发生似的。 “香草,今天这事儿是老姑一辈子的耻辱,你一定给老姑保密,一旦说出去,那老姑就死定了。” 王香草点点头,应道:“嗯,老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的。不过……不过……” “不过啥?” 王香草说:“也没您说得那么严重,为这点事儿,值当得死啊活啊的吗?” 胡仙姑脸色又是一阵乌紫,说道:“他这样侮辱我,比拿着刀子捅我都残忍啊!曰他八辈子祖宗,我让那个狗娘养的断子绝孙!让他下到十八层地狱!让他下辈子做乌龟!永世不得翻身!” 骂着骂着,胡仙姑身上又开始哆嗦起来。 王香草劝慰她说:“老姑啊老姑,你就别骂了,没用的,还是赶紧想法子把狗腿拿出来吧。” 骂声再次停了下来,胡仙姑怪怪地打量着王香草,疑问道:“你咋知道那是狗腿的?” 王香草说:“那又不是稀罕玩意儿,谁还不认识狗腿啊?你看看,那小腿,那爪子,还有拿毛皮,不是狗腿是啥呀?” 胡仙姑勾下脑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叽咕道:“是啊……是啊,还真是一条狗腿呢。” 王香草问她:“老姑,那狗腿咋就放那儿了呢?” 胡仙姑摇了摇头,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老姑,你睡觉咋就那么死呢?那么大一个东西,硬是没感觉到?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不对呀,门是关着的,咋就……”胡仙姑呆着脸,皱眉回味了一番,接着说,“王香草,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老姑遇到这事儿真是怪了,简直就怪得离谱了。” “咋了老姑?” 胡仙姑神秘兮兮地说:“王香草,老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老姑你要是信得过王香草就说,信不过就别说了,免得以后后悔。”王香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痒痒得难受,挠心挠肺的想知道实情。 胡仙姑声音低沉地说:“夜里上炕躺下后,我就犯起了迷糊,刚刚入睡,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儿,好闻,真好闻。我用力吸着,越吸越畅快,越吸越激动,睁开眼睛一看,你知道我看到啥了?” “你看到啥了?老姑。” 胡仙姑一下子灵醒过来,眉飞色舞地说道:“我竟然看到了一张年轻俊朗的脸,仔细一瞅,站在跟前的竟然是个小伙子,年轻又帅气,小模样长得也周正,白白净净,就像……就像电视里的演员,我还是头一回见亲眼看到长得那么有型的男人。他弯腰贴近我,竟然喊起了我的小名。”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好像不舍得一口气把话全说完似的。 停顿了几秒钟,她问王香草:“你知道他喊醒我干啥了?” “干啥了?” 第266章 凄美的爱情故事 胡仙姑脸上竟然浮出了一丝只有小姑娘才有的羞怯喜色,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他看见我醒了,竟然轻轻抱住了我。” “然后呢?” 胡仙姑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眉飞色舞地说:“他身上的香味儿绵绵不断,直接把我熏醉了。我晕晕乎乎躺在他怀里。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看着我的脸蛋儿,那眼神既柔和,又干净,就像两汪山泉直往我心里面灌。” “老姑,你都这把年纪了,咋也像个城里的酸秀才?听听你这话说得吧,那可真叫一个酸,都快被你酸掉大牙了。直接说事就是了,别绕老绕去的了。”王香草急于知道后面的事情,催促道。 “我这不是想着尽量跟你说详细点儿嘛,也好让你听得明白些,帮着我思量思量这到底是咋回事儿。”胡仙姑解释道。 “哦,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胡仙姑说:“那个帅小伙子说,他跟我前世有缘,可这辈子没缘走到一起,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说自己是特地从很远很远的大城市里赶来的,为的就是一续前缘,重温旧梦。” “是这样啊,老姑,就算是个梦,也够浪漫的,你可值了。” 胡仙姑说那个年轻人很会安抚女人,一点都不像村里的爷们儿,一个个毛手毛脚的,上来就猴急。 他先摸我的头,再亲我的脸,接着又…… 哎哟哟,那个美劲儿就别提了,心里面热气腾腾的,就跟灌了蜜一样。 “老姑,你就别酸溜溜的拽了,直接说后面的。”王香草有些耐不住了。 “好……好,我说……我说,老姑跟你这样说,就是想让你知道那种滋味儿,简直受用死了。”胡仙姑好像全然忘却了之前的不堪之痛,竟然面带笑容,幸福满满。 “老姑,你这样一说,可真是羡慕煞人了,你就别啰嗦了,只拣最美的事儿说吧。”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吧,好……好,说,我说。”胡仙姑脸上的表情活色生香。 王香草抿嘴笑着,说:“你还骂我没出息呢,看看你自己吧,都这么大年纪了,说起那种事来,还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似的。” 胡仙姑彻底放松开来,说:“是啊……是啊,老姑活了一辈子了,这还是头一回做了个真正的女人。” 王香草疑问道:“老姑,那不就是个梦嘛,你咋还当真了?” 胡仙姑摇摇头,断言道:“不是梦,绝对不是梦,那是真的啊!” 王香草问:“你咋知道不是梦了?” 胡仙姑说那个男人的一言一行,他的俊朗模样,他身上的味道,还有……还有……,反正一切一切都是那么清楚,咋会是假的呢?” “老姑啊老姑,我都快被你急死了,咋就半截半截的说话呢?”王香草嗔责道。 胡仙姑嘿嘿一笑,说:“一想起那个过程,我就犯晕乎,说实话,那个滋味儿确实不一样,我都晕过去好几回了。” 王香草笑她,说看来神仙也不是吃素呢,荤的腥的照吃不误,跟平常人没啥两样。 “臭妮子,你要是笑话老姑,老姑就不客气了,非揭穿你的老底不可!”胡仙姑佯装生气地板起了脸。 王香草说我哪儿敢笑话你呀,我是说老姑不光是神,是仙,也是人,是人就喜好好那一口。 胡仙姑说神情低沉下来,说自己没福分,老头子走的早,好好一块地一直闲置着,连棵瘦草都不长。 “这回可好了,一下子把老姑半辈子的亏欠都补回来了,可把你给滋润透彻了。” 胡仙姑脸上又鲜活起来,皱巴巴的脸颊上竟然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说那个人看上去文绉绉的,可真的近了身,立马就变成了一条龙,一条腾云驾雾、上下翻飞的龙。 他直接把我带到了天上,飘到了云彩里,感觉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块花花绿绿的云彩。 王香草看着胡仙姑一脸陶醉的样子,心里跟着水汪汪起来。 胡仙姑却突然噤了声。 “老姑,说呀,咋停下了了?” 胡仙姑摇摇头,说算了,这是我的秘密,不能让你知道得太多。 “咋了?” “说多了还不把你给教坏了,万一经不住诱惑,出去打野了,那我不就成罪人了吗?” 王香草说老姑你想多了,俺又不是个小丫头片子,至于那么拿捏不住嘛,只是想知道老姑咋就浪成那样了。 “你个熊妮子,心眼坏着呢,你不就是想把老姑藏在心里的秘密全给抠出来嘛,不行,老姑得留点自己的念想,不能都告诉你。” 王香草娇嗔道:“老姑,那些都是属于你,别人抢不走。” 胡仙姑说:“他可真是能闹腾,觉着是直接把我往死里整,不过那个时候,觉着死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值了。谁知到了后来,他突然就停了下来。” “咋了?” “他好像晕过去了,可没有敢惊动他,直到外面有了鸡叫声,他才有了活力劲儿,恋恋不舍地说该回去了,要不然就赶不上了。我问他赶不上啥了,他没头没脑地说要是见了阳光就没命了。” “啥意思?” “当时我自己也没弄懂,后来才知道是咋回事。”胡仙姑叹息一声,脸上有了阴郁之色,接着说,“下地之前,他说要给我留给念想。” “留啥念想?老姑,听上去咋就这么感动人呢!” “是啊……是啊,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哭了,眼泪顺着眼角直往下流,要是不信,你看看那枕头,上头还湿着呢。” 王香草顺着胡仙姑的手指的方位看过去,那个黑黢黢的枕头上有一汪湿乎乎的渍痕,看上去就像落在上面一片被霜打了的花瓣。 胡仙姑说:“他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为了让我以后永远记得他,竟然要把身体的一部分留下来。” 王香草惊叫道:“天呢!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胡仙姑说:“他的话把我吓着了,拼命阻止他。可他摇摇头说没事的,死不了,只要你幸福就行了。” “然后呢?他真的那么做了?” 第267章 一直沉浸在幻觉中 “是啊,他真的下手了,留给了我。” “老天爷!那该有多痛呀?”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可是有血有肉的啊!他是咋留下来的呢?” 胡仙姑说:“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干脆还是不说了吧。” “咋不信呢?你说,老姑你说,尽管说!”王香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里,堵得慌。 胡仙姑说:“他是用手撕断的,你信不信?” “老姑……老姑你尽骗人,身上的东西咋能撕断呢?不可能,这咋可能呢?”王香草瞪大一双呆痴的眼睛,摇头晃脑质疑道。 胡仙姑倒是显得很平静,她慢条斯理地说:“真的,不骗你,他就是自己用手撕断的。” “他是咋撕断的呢?” 胡仙姑说:“他豁出去了,咬牙切齿,用尽力气,硬生生撕扯着,我都能听见皮开肉绽的声响,你想一想,那该有多痛,有多痛啊!俺的那个老天爷来!” 说着说着,胡仙姑竟然动情地红了眼圈。 她叹息一声,接着说:“他流了很多血,血水就像小河一样,呼呼地淌。” “流那么多血,那不得死人啊!” “他好像是有备而来的,见有血涌了出来,就迅速从身上的某一个地方掏出了一种药面来,呼一声,扑在了上头,那血立马就止住了。” “然后呢?” “然后他转身告辞要走。可我不放心,担心他路上会继续流血,会疼死,不要他走。他偏不听,说不走就来不及了。我说你走也行,我看一看伤口。” “他让你看了。” “看了。” “你看到啥了?” “我当时愣住了,他身上不但不流血了,甚至然连个伤口都不见,干干净净的,一丝半点的血痕都没有。”胡仙姑表情极其平静地说着。 “咦,老姑,那可真是奇了怪了,俺可从来都没听说过。” “可不是咋的,连我都纳闷呢。” “你一定是遇到比你造化更深的神仙哥哥了?是不是啊老姑?” 胡仙姑点点头,说:“那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神了,真是神了。”王香草木然呐呐道。 胡仙姑说:“可不是嘛,临出门时,他还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来对我说,我把最珍贵的宝贝给你留下了,你要是想我的话,就抚摸一下,就能感觉到我在身边了。我半信半疑,低头一看,你猜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他给我的礼物真的在,我才知道这不是个梦,是实实在在发生的,心里面那个滋味呀,就甭提了。”胡仙姑说着,眼窝里竟然有个明晃晃的泪花在闪烁。 王香草也被说动了情,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酸甜甜、苦苦涩涩,不由得长长嘘了一口气。 “王香草……王香草,你没事吧?”胡仙姑见王香草神色有些不对劲,忙问道。 “没事……没事,老姑,我没事。”王香草目光迷离地望着胡仙姑。 “没出息,我知道你在想啥了。” “想啥?” “想着有一天你也能遇见这样的男人就好了。” “老姑啊,好人都让你给占了,哪还有别人的份儿。” 胡仙姑奸笑着道:“你就别哄老姑了,你年轻貌美的,想跟你好的人多了去了。你可瞒不了老姑,虽然李德福不在家,但你一直也没闲着。” “老姑,你说啥呢?把俺看成啥人了。”王香草撅着嘴,矫情地说。 胡仙姑说:“愿意咋样就咋样,那是个人的自由,别人可不好管,也不能管,只要别弄出麻烦来就行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老姑,俺真没那样,本分着呢。” “得了……得了,你就别为自己撇清了。” 王香草转移话题问道:“老姑,你跟那个神仙哥哥在一起那么幸福,咋还哭呢?” 胡仙姑说:“幸福是幸福,可只是一霎霎的事儿,转眼就没了,那么好的一个人,抬脚就走了,弄得我就像丢了魂一样,想不哭都管不住自己。还有……还有他留下的心肝宝贝呢?对了……对了,那个宝贝呢?”胡仙姑说着,慌里慌张四下里找了起来。 胡仙姑说着,打手一探,顿时僵在了那儿。 “老姑,您咋了这是?老姑,你醒醒……你醒醒……”王香草设伸手晃了一把已经变成了木偶的胡仙姑。 胡仙姑泪水潸然,却没有发出哭声。 “老姑,你别这样,又哭又笑的,吓死个人了。” 胡仙姑带着哭腔说:“王香草,看来我错了,那是个梦,真的是个梦啊!老姑还当真了,这不是自己拿自己当猴耍嘛,哎呦呦,咋会这样呢?” 王香草低头一看,胡仙姑藏起来的竟然是一条毛烘烘的狗腿,身上顿时凉了半截。 她随即清醒了起来,想到这个老妖婆昨夜里头一定是吃了暗亏,被人给算计了。 人家明明是在戏弄她,她却幻想成了那么美好的梦境,把自己美得上天入地的。 “王香草,你说那么好的宝贝咋就突然变成一条狗腿呢?你说这有多窝囊啊!可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就是男人留下的宝贝呀,真真切切的,咋就成这种脏兮兮的杂碎了呢?”胡仙姑声音哀戚起来。 王香草盯着那条狗腿,说:“老姑,你是个上仙,都弄不清是咋回事儿,我一个凡胎肉眼之人,能知道啥呢?” 胡仙姑说:“可是……可是我真的看到是白马王子来了呀!” 王香草说:“老姑,干脆你把这条狗腿留下来吧,说不定那就是个宝贝呢,到时候就变回来了。” 胡仙姑呆着脸,摇摇头说:“不是……不是那么回事儿,你用不着安慰我,狗腿就是狗腿,不会变成宝贝的,差得远着呢,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王香草说:“那依你的意思是?” 胡仙姑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瞑目默念了起来。 突然睁大眼睛,破口大骂:“这是哪一个狗娘养的干的?竟然敢欺负老娘,看老娘不拾掇了他个熊玩意儿!” “老姑,你这是咋了?”王香草被吓着了,呆呆地望着胡仙姑。 她的情绪变化实在太快了,刚才还喜颜悦色,转眼就变得凶煞可怕,看来之前她一直都沉浸在幻想之中。 这时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知道自己蒙羞了。 胡仙姑说:“刚才我走回去看了看,是有人对我使了药,又变着花样耍弄了我,曰操他奶奶个棒槌的!我说咋就觉得头脑不活泛呢,原来是一直被那药控制着呢,这个该死的,我早晚要收拾了他!” 王香草心里毛毛躁躁的,大惑不解,她问胡仙姑:“老姑啊,你看到是谁干的了吗?” 胡仙姑喊一声:“天机不可泄露,老娘心里有数,肯定饶不了他的。” 王香草安慰道:“老姑,还弄不清是咋回事呢,您千万别动肝火啊,会伤了身体的。” “可不是咋的,已经被伤得不轻了。”胡仙姑沉着脸说,“王香草,你还是赶紧走吧,我这就得燃香打坐,恢复功力。” 王香草问:“老姑,你是说他折了你的功法?” 胡仙姑道:“狗杂种!一定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不然他不会得手的,糟践了我的身子不说,连我修练了几十年的功法被他折亏了大半,这个狗娘养的,也太阴险了,太狠毒了!等我恢复了元气之后,非毁了他祖宗八辈不可!让他断子绝孙!断子绝孙!” 王香草怵怵地打量着胡仙姑,说:“老姑,你这样没事吧?” 胡仙姑喊道:“没事,能有啥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那……那狗腿咋办呢?”王香草朝着狗腿指了指,问道。 胡仙姑想了想,然后说:“你帮我拿走吧,快点!别再放在那里了,羞死个人了。” 王香草哦一声,问:“咋拿法呢?” 胡仙姑往下挪了挪身子,放松自己,朝着王香草点点头,说:“拿走……拿走,赶紧拿走。” 王香草晃眼一看,胡仙姑活生生就是个怪物。 她吓得浑身冰凉,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硬着头皮,双手紧攥住那条狗腿,往外扯了起来。 尽管她用了不少的劲,几乎都咬牙切齿了,但那狗腿看上却几乎纹丝未动。 “看来那个熊玩意儿下了狠手,要么就是施了邪术,要不然不会这样的,你先停一停……停一停。”胡仙姑调整了一下姿势,说道:“你再试一下,一定要用力,我也帮着往外出气。” 王香草把脸扭到了一边,伸进抓住了那条狗腿。 “王香草,不用着急,我念一下咒语。” “好,你念吧。” 胡仙姑闭上眼睛,有模有样地念叨了起来。 念了一阵子,突然喊了起来:“王香草,用力了,来,一、二、三!” 王香草猛然一用劲,果然就把狗腿拿开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胡仙姑一声惊天动地的泄气声。 屋子里么瞬间变得奇臭无比,里面还夹杂着一股狗骚味儿,熏得王香草赶紧捂了鼻子。 第268章 寻找一条死狗 “这个杂碎!他一定是在狗腿上抹了狗粪,要不然咋那么臭呢?”胡仙姑骂道。 王香草往后挪动了一步,说:“那还不是你放了屁啊!” “不是……不是,就算是老姑放了屁,也不会那么臭。”胡仙姑说完,像是自己也被呛得透不过气了,赶忙爬到了窗口处。 王香草好奇地望着她,只见她身子呼呼冒着热气,似乎还有黏黏糊糊的脏水往外淌着。 一阵恶心泛上来,王香草忙扭头看上了门外。 过了一会儿,胡仙姑转回了身子,边穿衣服边对着王香草说:“好了,不臭了。” 王香草这才转过脸,对着胡仙姑说:“老姑,你这就穿衣服呀?” 胡仙姑一愣,问:“咋了?不穿衣服还能光着吗?老姑老成榆木疙瘩了,又不是一朵花,没啥稀罕人的了。” “不是啊老姑,你……你……”王香草不知道该咋对她说了。 胡仙姑冷着脸,嚷道:“你啥你,有话你就说啊!” 王香草说:“你身上不干不净的,还是洗一洗吧。” 胡仙姑琢磨了一会儿,然后说:“哦,知道了……知道了,知道那都是些啥玩意了。” “是啥呢?” 胡仙姑说:“看来老姑还不老啊!” 王香草一头雾水,问:“老姑的意思是?” 胡仙姑说:“老姑要是真的老了,还会那么水灵吗?” 王香草这才明白过来,说:“哦,我懂了,看来老姑是对那个梦,不但……不但,是对梦中的白马王子动真情了。” 胡仙姑喃喃地说:“人活着本来就是一场梦,真不真无所谓,只要觉得畅快就行。有了这一回,说不定从此就返老还童了。” 王香草恭维道:“老姑是神仙,不老……不老,永远都不老。” 胡仙姑脸上又浮出了笑容,说:“那敢情好……敢情好……” 说话间,胡仙姑已经擦下炕来,走到院子里,进了茅坑。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折身走出来,边走边絮絮叨叨说着啥。 王香草走出去,指了指那条脏兮兮的狗腿,问胡仙姑:“这……这玩意儿咋弄?扔了吧?” 胡仙姑向前一步,把狗腿拿到手里,盯紧看了一会儿,说:“这可真是有点怪了,狗腿断了,咋没血呢?” 王香草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有血也被你吸干了。” 胡仙姑摇摇头,说:“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些道道。” “有啥道道?” “你觉得呢?” 王香草摇摇头,没了话。 胡仙姑思量了一会儿,断定这是一场阴谋,说那人先杀了狗,卸了腿,又用水浸泡了,等晾干后,再往上面涂了一层厚厚的油。” 说完,她竟然拿到鼻子下面,用力嗅了嗅。 王香草泛起一阵恶心,闭紧了嘴巴不敢说话。 胡仙姑问王香草:“你觉得这条狗腿眼熟吗?” 王香草压根儿就没敢正经看,摇摇头说没见过。 胡仙姑说:“这条狗你本来应该能认识的。” 王香草这才明白胡仙姑的意思,她是想通过狗查找对她施阴招的人。 可一条狗又能说明什么呢? 谁会把自己家的狗杀了当“武器”呢? 看来在她眼里人人都是傻瓜,只有自己聪明。 “老姑,这样吧,等会儿我出去打听一下,看看谁家丢了狗,正在四下里寻找呢。” “你说的也是,狗可能不是跟人一伙的。” 王香草说:“快把那玩意儿扔远远的吧,恶心死人了。” 胡仙姑说:“不行,留着还有用呢?” 王香草问:“还有啥用?很快就臭了、烂了,还不得把我给熏死了。” 胡仙姑说:“有用处的,在我这儿臭不了,也烂不了。” 王香草说:“那我走了,你忙自己的吧。” “哦,王香草,你过来找我有事吗?”胡仙姑正经问起了王香草。 王香草诚心诚意地说:“老姑,我过来是想求你的,帮着让天气好起来,总该把麦子收回家吧。” 胡仙姑脸色唰一下变成了黑色,大声吼叫道:“他奶奶的!要钱不给,还耍弄老娘,麦子烂了活该!我不管,找那个有本事的人去!” 王香草苦着脸说:“咱们村里,除了你,还还有那个本事呀?我也是实在没了法子,才登门求你的。” “用不着求我,你去找马有成吧!他惹下的祸端,罪过都在他一个人身上,让全村人都跟着受报应,不找他找谁去!”胡仙姑满腔怒火叫嚣道。 “老姑,你看……” “闭嘴吧!别再白费唇舌,赶紧走,走吧!”胡仙姑用狗腿指着门口,对王香草下起了逐客令。 王香草心慌意乱,恹恹地朝门外走去。 “你等一下。”胡仙姑叫住了她,说,“老姑不是冲着你来的,你别介意,出去的时候帮老姑留意一下,看看这条狗的身子和皮毛在哪里,找到后告诉老姑一声。” 王香草哭丧着脸说这么大个村子,你让我到哪儿去找?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 胡仙姑直言道:“你去叔公家看一看,说不定在他家里呢。” 王香草心头一揪,问她:“你说李木头家?” “是,好像是,我闻到有股怪味儿从他家飘出来了。” “啥味道?” “狗腥气!” “你怀疑是李木头干的?” 胡仙姑摇摇头,说不是他干的,李木头虽然是条疯狗,可他不会咬我的。 “为什么?” “我心里有杆称。” 王香草听着胡仙姑的胡言乱语心里直透冷气,不再说啥,扭头朝着门外外走出。 这时候的天阴得更厉害了,乌云翻滚,直往下压。 王香草不由得感叹:难倒天真的要塌下来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好像被一根绳牵引着,直接去了李木头家。 李木头家的门虚掩着,王香草一把推开,眼睛顿时直了。 她用力眨巴了几下,这才看清,用碎石垒成的墙上果然挂着一张狗皮。 狗皮被抻直了,用木楔固定住了边角,打眼看上去,就像一件脏兮兮的破皮袄。 那件破皮袄有点儿特别,竟然多了一只袖管。 移步到了跟前,仔细一看,原来不是破皮袄上多了一只袖管,而是少了一条狗腿。 第269章 飞墙而入的死狗 王香草心里忽悠一阵,翻江倒海起来。 俺那个娘来! 看来还真是被胡仙姑说中了,那条狗果真就在李木头家里。 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难倒真的是李木头这个老死货干的? 可胡仙姑为啥说他不会对她咋着呢? 乱套了,这全乱套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呢? “是王香草啊,你来了呀,不会是来找狗皮的吧?”李木头大摇大摆从屋里走了出来。 随在身后飘出来的是一阵淡淡的雾气,雾气里透着一股子奇异的香味儿。 王香草傻傻地盯着李木头,没有说话。 李木头说:“你不是找狗皮啊?那就是来吃狗肉的了?” 王香草回过神来,见此时的李木头面色坦然,不慌不忙,心里就有了底儿,问他:“你杀狗了?” 李木头摇摇头说:“狗肉冬天才好吃,这大热天价,狗肉不香,吃了还上火,才不舍得这个时节杀狗吃呢。” 王香草逼视着他,问:“那你哪儿来的狗肉?” 李木头笑嘻嘻地说:“天上掉下来的呗,啪嗒一下就落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你说是不是?” “天上掉下来的?你不会是在做梦吧?”王香草蹙着眉问他。 “不骗你,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正躺在炕上犯迷糊呢,听到窗户外头咕咚一声响,把我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条狗,一条死狗,身上还温乎着呢。”李木头跟王香草解释道。 “你说的是真的?” “你今天来我家,身份发生了变化,不仅仅是俺侄媳妇了,是村干部,代表着村委来问话,我哪还敢卖老资格。” “别跟我来这一套,啥干部不干部的,问你啥你说啥就是了。”王香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热乎起来,甚至有点沾沾自喜。 这个老东西,倒还识相,知道随机应变了。 为了掩饰抑制不住喜悦,她转身看着墙上的狗皮,问道:“叔,咋看着这么怪呢。” “有啥怪的?” “这条狗咋是三条腿呢?前边的左腿呢,弄哪里去了?” 马有成沉下脸说:“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 “你见到时就没有吗?” “是啊,当时天还黑着呢,我把死狗拖到灯影下一看,竟然少了一条腿,那个断腿岔口白生生的,不见一丝血迹,你说奇怪不奇怪。”李木头说到这儿,问王香草,“你这一大早的过来,不会是有人家丢了狗,报案了吧?” “是!”王香草应一声。 李木头急了,说:“对天发誓,这条狗真的不是我偷来的,确确实实是从外面扔过来的。” 王香草板着脸问:“咋就偏偏落到你家里了呢?” “那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该着我有口福吧。” “就算是捡到的,你也不该煮着吃了,要是丢狗的人找上门来,你咋说得清呢?” 李木头挠了挠头,说:“也没想那么多,又不是啥保护动物,不就是一条死狗嘛,谁稀罕呀?” 王香草说:“没那么简单,这可不是一条狗的事儿。” “那还会有啥事儿?” 王香草紧盯着李木头的眼睛说:“万一牵涉到案情呢?偷盗了、杀人了啥的,你不就成了嫌疑犯?” 李木头脸上有了仓惶之色,问道:“村子里又出案子了?” 王香草随口说道:“是啊,出大案子了,问题严重着呢!” “大案子?啥大案子?我咋就没听说呢。” “杀人未遂!” “杀人了?谁……谁被杀了?” “暂时保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王香草故作神秘地说。 李木头咧嘴笑了起来,说:“你就别哄我了,案件与狗有啥关系?狗又不会杀人。” 王香草说:“是用狗腿杀的人!” “狗腿也能杀人?” “是啊,狗腿可以当刀使。” “胡诌诌,用狗腿咋个杀人法?真是稀罕,俺可从来都没听说过,你就别骗人了。”李木头摇头晃脑地说。 王香草眼一瞪,吼道:“把狗腿刺进人的身体里,还不跟刀一样吗?” 李木头这才正经起来,问:“这么说是真的了?” “骗你干嘛?我可没心思逗你玩!”王香草观察着他的表情,手指着狗皮,问他,“你觉得这条狗熟眼不?” 李木头摇摇头说:“不熟,好像没见过。” “好好看一看,是不是咱村上的?” “村里那么多狗,咋能都认识?” 王香草走到屋门口,吸着鼻息闻了闻,“这狗肉的味道可这是够香的!” 李木头站在后头说:“喷香是不是?那好,你在这儿等着吧,一会儿就煮熟了,也跟着解解馋。” 王香草说:“再香我也不敢吃,万一是被毒死的呢?万一是条疯狗呢?吃进肚子里会丢性命。” 李木头冷下脸来,嘟囔道:“你不吃拉倒!俺吃,俺不怕,反正这条老命也不值钱了,还不如一条死狗呢!” 王香草朝着屋里探究一番,转移话题,问李木头:“你侄子呢?这一阵子去哪儿了?咋不见人影了。” 李木头说他回去了,回自己村子了。 王香草问:“咋让他回去了?” 李木头说他这会儿是个正常人了,回去收拾了房子,又娶了一个新媳妇,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的。 “动作够快的,连媳妇都有了。” “是啊,那小子不但变化快,也大,就跟重新投胎了一样。” “咋让他回去了?你不是指望他养老吗?” 李木头面带笑容,看上去舒心无比,他说我身体也硬朗起来了,一时半会儿用不着人伺候,等我老得动不了了, 他再把我接回去。 王香草不再说啥,又在院子里随意走了走,然后再回到李木头跟前,严肃地问他:“昨天夜里,你确实没出去撒野吧?” 李木头赖着脸说:“王香草,你咋就不相信我呢?天刚黑我就关了门,半步都没离开过。” 王香草说你要是真的闯了祸就告诉我,我也好帮你遮掩一下,毕竟咱们是一家人。 可你要是连我都欺骗,万一被警察抓走了,我可就帮不了你了。” 李木头拍着胸脯说:“对天发誓,我李木头要是干了坏事,就让我不得好死,死得跟这条狗一样惨!” 王香草一看他这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就说:“那好,就让他们查去,查到谁谁活该!” 李木头点头附和道:“查吧……查吧,查出是谁我先去踹他两脚。” 王香草问:“你凭啥踹人家两脚啊?” 李木头说:“我睡得好好的,熊玩意儿把一条死狗扔到了我院子里,差点把我给吓了个半死。这还不算,还把我弄成了个嫌疑犯,不狠狠踹他狗娘养的几脚,咋解气呢?”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得了吧你,你白捡了一条狗,吃了人家的狗肉,还发狠赌咒,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一条死狗,扔了都没人捡,也就是我这样的下作料不嫌弃,拿来往肚子里填。”李木头竟然用少有的卑微语气自嘲起来。 “你好好享用你的狗肉吧,我去忙了。”王香草转身朝外走去。 李木头在后头喊着:“你不吃狗肉了?” 王香草说:“不吃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不吃拉倒,俺自己吃。”李木头说着,进屋烧火去了。 第270章 疑云密布 走在路上,王香草满腹疑惑,酸甜苦辣,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回想到在胡仙姑家的一幕,尤其是临出门时,她扔下的那句让自己看看那条死狗是不是在李木头家的话,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连门槛都没踏出半步,咋知道那条缺了一条腿的死狗在他那儿呢? 如此说来,她真是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仙”了? 还有,为啥单单是在李木头家呢? 本来自己就有所怀疑,甚至已经有所察觉,觉得李木头跟胡仙姑之间有一种说捉摸不定的关系,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总让人觉得有一些些藕断丝连的味道在里面。 从李木头满脸的无辜,以及他发誓赌咒的模样来看,这事确实与他无关。 可为啥狗的身子在她家,而一条腿在他家呢? 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会不会另藏玄机? 另有阴谋呢? 想着想着,王香草突然间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事儿或许是马有成干的,他早就把胡仙姑看成了骨中钉、肉中刺,再加上这一阵子老妖婆跟着明火执仗的对着干,还口出狂言要毁了他,早已经把他气得牙根痒痒了。 并且还当着自己的面放出话来,要给胡仙姑点颜色看看。 马有成在村子里做了几十年的土皇帝,他怕谁? 谁又敢不顺从着他? 就算她是个半仙之体,照样收拾不误。 你个老妖婆,不是觉着自己法力无边嘛,那好吧,老子略施小计,先用一条狗腿来戏弄你一回,让你颜面尽失,威风扫地! 至于为啥要把狗的身子扔到李木头家里,似乎也是煞费苦心的,因为整个村子里,被马有成视为眼中钉的也就是他们俩了。 虽然李木头没意识到,但这条老狗死无全尸,从天而降,必定是一件晦气之事,仔细一琢磨,含义多了去了。 怀揣着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王香草直接去了村委会。 到了跟前,才看到院门仍然紧锁着。 本想折身回家的,心里头却依然安静不下来。 稍加思忖,便拨通了马有成的电话。 连续拨打了两次,电话才接通,马有成在电话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王香草问他:“你在哪儿呢?” 马有成说:“还能在哪儿?在家呗。” 王香草问他:“大白天价,在家干嘛?” 马有成说:“还能干嘛,睡觉呗?” 王香草问:“都几点了,你还睡?” 马有成说:“困着呢,不睡咋行?” 话音刚落,突然兴奋起来,大声问道,“对了,王香草,听没听到村里发生啥事情?” 王香草一怔,问:“啥事情?” 马有成反问:“没听说昨天夜里有谁家进坏人了啥的?” 王香草警觉起来,却故作糊涂地问:“你说啥呢?谁家进坏人了?” 马有成说:“有没有哪一家的女人遭了祸端?” 王香草说:“你听到啥动静了?” 马有成沉吟这一阵,说:“没……没,我只是做了个梦,梦见又有女人出事了。” 王香草问:“谁家女人出事了?” 马有成说:“你过来吧,见面再说话。” 王香草说:“你还是来村委会吧,老去你家不好,那个老女人会胡思乱想吃错的。” 马有成说:“你过来就是了,她不在家。” 说完挂了电话。 王香草到了马有成家时,才知道他老婆李秋菊以已经被儿子接到县城里去了。 马有成看上去很疲劳,双眼通红,眼角挂着眼眵。 他把王香草接到屋里,又重新关紧门时,问:“村里很平静?” 王香草心里打起鼓来,却故作镇静,说:“老天爷一直阴着个脸,雨一阵、风一阵的,谁还出门呢?” “咋就不出门了?” “都闷在家里发愁呢。” 马有成不咸不淡地说愁啥愁,有个屁用。 王香草说眼看着到手的麦子收不回家,一年的口粮没了,能不愁吗? 马有成说:“他们愁他们去,咱又管不了天。” 说完爬到床上,懒散地倚在床头上。 王香草站在门口,冷洒洒地说:“是啊,你是用不着发愁,可我们就不一样了,收不了麦子,一家老小靠啥养活?” 马有成说:“你放心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家挨饿的,两千斤麦子够不够?” 王香草说:“这样的天气,百年不遇,别说两千斤麦子了,怕是连两斤也收不了!” 马有成轻松地说:“要是麦子绝产了,我给钱,直接去买面粉,保你饿不着肚子。” 王香草说:“我凭啥拿你钱?” 马有成说:“凭你跟我一心,凭你对我忠心耿耿呗!” 王香草说:“跟你一心的人多了去了,你有那么多钱给吗?” 马有成说:“别人饿不饿肚子我不管,只要你不肚子就成。” 王香草突然想到了他老婆,问道:“你老婆咋又进城了?”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别提了,那个熊吊艹的娘们儿,差点没把我给气死了。” “咋了?” “昨天下午我儿子回来,一进门没脸没皮的训我,说我得罪了人,连累了他娘,再这样下去,怕是他娘放命都难保了,直接把他娘接走了。” 王香草说:“你老婆被糟蹋成那个样子,当儿子的能不心疼吗?” 马有成说:“这事有点儿怪,他是咋知道的?” 王香草说这么大个村子,你能捂住几百号人的嘴巴。 见马有成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接着说:“你心也是够狠的,自家的娘们被伤成了那样,你都蛮不在乎,何况对别人了。” 马有成说:“老子对你好,你信不信?”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可不敢指望,只要你别祸害我就烧高香了。” 马有成对着王香草招了招手,说道:“别站着了,累不了呀?来,你过来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王香草站着没动,说:“算了,我还是站着吧,有话你尽管说。” 马有成有了怒气,说你不听的话拉倒,老子睡觉了。 王香草说那好,你睡吧,我走了。 马有成呼一下坐了起来,大声喊道:“你可真是一头犟驴,过来……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保证你爱听。” 王香草问:“啥事?你说吧。” 马有成直视着王香草的眼睛,问:“王香草,看上去你脸色不对呀,是不是听说啥了?” “我脸色咋了?” “你不会真的没听说吧?” “听说啥了?” “村子里又有女人被算计了,并且手段极其恶劣,不对吧,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咋就没人说呢?” 第271章 他又想耍滑头 王香草已经基本断定,胡仙姑那事儿一定与马有成有关系,但脸上却故意不流露,问:“是谁……谁又出事了?” 老奸巨猾的马有成眼很毒,早就看破了王香草有所掩藏,阴着脸说:“看来你跟在跟我耍滑头?是不是从来都没跟我一心过?” 王香草说:“不是我不跟你一心,明明是你在遮遮掩掩,别兜圈子了,有话直接吧。” “那你坐到这边来,我慢慢对你说。”马有成说着,伸手拍了拍床沿。 王香草拧不过,只得坐了过去,紧盯着马有成,开门见山地问道:“胡仙姑那事是你干的?” “你果然知道了。”马有成咧嘴一笑,问,“是老巫婆报案了吧?”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有?” 马有成问:“那你是咋知道的?” 王香草说:“我去过她家了。” 马有成收敛了笑容,问:“你去她家干嘛?” 王香草说:“看着满坡的麦子着急,我一夜都没睡好,天刚亮就跑过去了,结果就看到她被一条狗腿折腾成那样了。” 马有成问:“她咋样了?没被气死吧?” 王香草说:“不但没死,还滋润得要命呢。” 马有成一蹙眉,问道:“滋润得要命是啥意思?” 王香草说:“她走进梦里出不来了,满脑子全都是白马王子,那个美劲儿就甭提了。” “快说说,老妖婆是个啥模样了?” 王香草冷冷地问他:“真的是你干的?” 马有成抿嘴一乐,说:“你先别管是谁干的,告诉我她现在咋样了?是不是很好玩?” 王香草说:“你不说拉倒,我也不说。” 马有成发着恨地在王香草的臀部轻俏地踢了一脚,说:“你这头犟驴,我咋就拿你没治呢。”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你拿我当驴了,总想牵着我的鼻子走,胡仙姑这事我已经报案了,你看着办吧。 “真的已经报案了?” 王香草正经说道:“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咋能不报案呢?要是胡仙姑有个三长两短,一旦追究下来,就成我失职了。” “看看……看看,谁给你那么大的权利了?” “村子里出了案子,我往上反应一下有啥不对的?” “你……你简直是胡闹,连声报告都不打,你就报案了?这不是越级了吗?”马有成冷着脸责问道。 王香草说我记得你对我说过,治安方面的事情可以自行处置,不需要向你汇报的。 “我那是指小打小闹的狗屁事儿,胡仙姑那事属于刑事案件,你咋就私自做决定了呢?” 王香草说只因为是刑事案件,所以我才不敢马虎,直接汇报给了警察。 “简直是胡闹!”马有成大喝一声,拿起手机,刚想拨号,突然想起了啥,问王香草,“你有新调来的那个所长的手机号码吗?” 王香草说:“还没有,他刚刚调来,还没接头呢。” 马有成问:“那你咋报的案?” 王香草说:“我直接拨110了。” “啥,你干嘛直接拨110呢?!”马有成大惊失色。 王香草说:“110多省事,只拨三个数就行。” 马有成骂道:“熊娘们,110是上级单位,你这不等于瞒着锅台上了炕吗?撤了,你赶紧给我撤了,就说案情不属实,让他们不要来了。” 王香草说:“咋不属实了?我可不敢胡说八道。” “你不撤是不是?”马有成直着眼问她。 王香草毫不示弱,问他:“你咋不让他们来?” 马有成叫嚷道:“你这个臭娘们儿!我不让他们来自有不让他们来的道理,你赶紧打电话,别让他们来了。” “估计这个时候他们往咱们村里赶了,开着警车,响着警笛,兴师动众的,咋好让他们回去呢?要是追究我报假案咋办?” “王香草,你……你这这一回可算是捅在马蜂窝上了。”马有成气呼呼地骂道。 王香草说我打110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他们来破案,主要是想借着这事儿造声势,吓唬吓唬村里的坏人。 马有成黑着脸命令道:“别顶嘴,立马打电话,让他们回去!” 王香草弄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你让我咋改口呀?这不是成心害我吗?” 马有成跳下床,嚷嚷道:“不是我害你,是你在害我!” “我咋就害你了?” 马有成说:“你赶紧打电话……打电话!” 王香草说:“那你先说个理由,告诉我为啥?” 马有成一脸焦灼,扯着嗓子喊道:“快点……快点,再不打就来不及了,打完电话我再慢慢告诉你。” “你今天这是咋了?我是在履行职责,是在帮你减轻负担,你倒好,还横加干涉。”王香草叽叽咕咕说着,走到了外屋,拿出手机放在耳朵上,大声喊了起来,“110嘛,对不起了,我是桃林峪村的,刚才报案说村子出案子了,情况不属实,是有人开玩笑,没事了,嗯,对……对,让他们撤回去吧,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弄明白了再报案,一定……一定……” 马有成见王香草进了屋,这才松了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王香草佯装委屈,嘟囔道:“这算是哪一门子事啊?我明明是在干正事,却被人家狠狠教训了一通,说如果不是看在我是治保主任的份上,就直接把我抓起来,真是的!” 马有成问她:“他们撤回去了?” 王香草说:“是啊,人家嫌我报假案,说这事犯法的。” 马有成这才拍一拍床沿,说:“你过来,坐近点,我告诉你胡仙姑被戏弄的事儿。” 王香草站在那儿未动,说:“这大白天价,你躺在床上干嘛呀?要说就坐起来说。” 马有成一脸阴邪,笑着说:“你不想听是不是?我还不舍得讲呢,实话告诉你,她的那个事儿,躺在床上听更有滋味儿。” 王香草想了想,只得坐了下来,与马有成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马有成不甘心,用脚勾了勾她,说:“来……来,靠近一点,别离得那么远,这样显得多生分啊!” 王香草不耐烦了,吼一嗓子:“有话你就说,你是想闷死谁吧?” 第272章 冤冤相报 马有成嘿嘿一笑,露出一排被烟熏黄了的门牙,说:“王香草,如果我说那个老妖婆是被我折腾成那样的,你相信不相信?” 王香草瞪大眼睛,吃惊地盯着马有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你说啥?是你干的?” 马有成说:“你紧张啥呀?我又不是想要了她的命,只是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罢了,让她知道,桃林峪不是她的天下,别以为没人敢治她。” 王香草问:“你到底对她干啥了?直接把她弄得神魂颠倒的,直接成疯癫婆了。” 马有成龇牙笑着,说:“我也没想到她会那样,竟然……竟然还……” 说着说着,忍不住坏笑起来。 “还咋样了?瞧你那一脸坏笑吧,很多是脏透了。” 马有成问:“她现在啥模样了?” 王香草说:“你就别问了,快说说你都对她做了啥吧。” 马有成问:“她没告诉你?” 王香草说:“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就跟说梦话一样,看上去就是个疯子了。” 马有成说:“她不是说自己得道成仙了嘛,咋也这么不禁折腾呢?”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拉倒,我走了!”王香草冷冰冰甩一句,转身朝外走去。 “好……好,我说……我说就是了。”马有成点头应着,拍着床沿,固执地王香草坐过去。 王香草说:“你说吧,我站在这人听就行。” “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站着听太累了,来……来,你坐到这边来,慢慢听。” 王香草拗不过,还是坐了过去。 “王香草,你知道我为啥要对她下手吗?” “报复她呗!” “那只是一方面。” “还有啥?” 马有成攥住了王香草的手,说:“我怀疑是她施了坏心计,糟蹋了我们家李秋菊。” 王香草说:“她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马有成说:“她自己肯定做不到,还有一个人配合着她一起干的。” 王香草问:“你的意思是她还有个帮手?” “是。” “是谁?” 马有成摩挲着王香草的手,说:“我说了你可不要反感。” 王香草挣脱开来,沉着脸问:“你是不是怀疑是李木头?” 马有成点点头,说除了他还能是谁。 王香草问:“你就那么肯定?”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也许这天意,那天夜里,我从你家出来后,为啥不知不觉去了李木头家,然后又去了那个老妖婆家。” 王香草说:“你的意思是你看到的那个像雾气的人影是真的了?” 马有成说回头想一想,那肯定不是雾,是个人。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可能!我不相信他们两个老家伙能搅合在一块,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有那么大的能耐?你看看李木头那个熊样,能轻巧地翻墙入院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有成说我这会儿真的相信胡仙姑有能耐了,我看到的那团雾气,可能真的是神灵现身。可在李木头家看到的就不一样了,那是人,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王香草问:“你说是李木头对你老婆下了手,然后回了家,没有走大门,直接翻墙进了院子,是这样吗?” 马有成点了点头。 “你断定是他们俩合伙干的了?” “是,肯定是!” 王香草心里翻涌起来,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 连马有成都这么想,也算是不谋而合了。 这样以来,就更证实了这一点。 她问马有成,“就凭着自己的想象,你就去糟践人家了?” 马有成道出了实情,他晚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想了想这些日子发生的怪事,心燥气烦,就出了门。 正在街上溜达着,恰巧遇见了一条小狗。 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那条小狗没头没脸地朝着他咬。 他心里正憋着气,飞脚踢了上去,可能是用劲太大了,那条小狗被踢出了好几米远,噗嗒一下落在地上,蹬了几下腿就没气了。 不就是一条狗嘛,死了就死了吧,他也没在意,朝前走去。 可走着走着,心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馊主意。 他返身折回,拖着那条该死的小狗,去了胡仙姑家。 边走边盘算着,你个老妖婆,不是跟老子过不去嘛,老子不让你死,让你蒙羞,让你沾染点晦气,让你生不如死。 他把前前后后的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王香草听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个老东西是在瞎忽悠。 她胡仙姑可不是一般的庄户娘们儿,咋就任由他胡来呢?并且还是利用那种肮脏的手段。就问他:“她就那么好蒙骗,轻易就被你戏弄了?” 马有成说,事后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她就是跟着我编的故事走了下去,懵懵懂懂入戏了。 王香草斥责他,说:“她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头脑不清醒,稀里糊涂的,你咋忍心那么干呢?下手也太狠了点儿。” “这叫以牙还牙!” “就算是她干了对不住你的事情,也不该那么个折腾法。” 马有成却不以为然,说自己做得不但不过分,还远远不够,能留下她一条老命就不错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你那样的手法,简直比杀人都残忍,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要是再跟老子过不去,迟早要灭了她,不信等着瞧!” “冤冤相报何时了?折腾来折腾去的有啥意思?还是静下心来干点正经事吧!” 还提醒马有成,别小瞧了胡仙姑,她可真是有两下子,要是让她知道了实情,说不定会干出啥事来。 “能耐她了!她能把我怎么着?” “你别忘了,她不光懂阴术,还心狠手毒。” 马有成一脸鄙视,说她没那个胆子,这次只是给她一个警告,要是再跟老子作对,那就不只是一条狗腿的事了。 “你还想咋样?” “老子会直接牵一条狗过去,直接把那个老妖婆撕碎了!”马有成两眼圆瞪,寒光闪闪。 王香草劝慰他,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折腾来折腾去对谁都没好处,不如各自退让一步,互相帮衬着好。 “谁还指望她呀,脏兮兮的老东西,老子有你就足够了。”马有成说着,抬起臭烘烘的脚丫子,搭在了王香草的腿上。 第273章 他觉得这是替天行道 马有成说:“除非她现在就转变架势,主动向我赔礼道歉,并拿出实际行动来,帮村民们干点好事,要不然门都没有。” 王香草叹口气,说:“你们这样闹腾下去有啥意思?” 马有成说当然有意思了,至少会使那个老东西大伤元气,以后就没有那股子神气劲了。 王香草好奇,马有成是怎么进了胡仙姑的屋子里,又是怎么让她神志不清,还做出了那一连串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把疑问提了出来。 马有成奸诈一笑,讲起了他带一条狗腿去报复胡仙姑的过程—— 昨天夜里,马有成心情非常不好,尤其是他儿子扔下的几句话,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儿子竟然指责他做了孽,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收敛,埋下了祸根,殃及了家人。 …… 他越想越生气,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一瓶酒下肚后,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胡仙姑。 他觉得都是这个老妖婆从中作祟,一次次耍阴术,搞手段,拿自己老婆李秋菊撒气。 本想再开一瓶,醉倒了事,啥也不想了。 但酒喝到嘴里,却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嗓子眼里像塞满了一团棉花,喘气都不顺畅了。 马有成干脆站了起来,锁门走了出去,想着到街上溜达溜达。 大街上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 马有成就暗暗骂了起来:娘那个腿的!一个个都跑到城里去了,这个村子还留着干嘛呀? 倒不如来一场大洪水冲走利索,省着乌烟瘴气的瞎折腾。 正乌七八糟地想着,突然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路边的草垛旁蹿了出来,直奔到了他的脚下。 靠近了,汪汪叫了几声。 竟然是一条狗! 马有成火气腾一下上来了,他咬起了牙根,一脚踢了上去。 也该着那狗到了死期,就那么一脚,瞬间就没了声息,就像一件破棉袄似的,堆在了路边。 马有成走过去,摸出打火机,点燃了,这才知道是条半大黄毛小狗。 他抄起了狗腿,倒提到手上,回了家。 到家以后,把死狗扔在了月台上。 他坐下来,边抽烟边默默打量着眼前的死狗。 灵光一闪,心里就冒出了一个令他激动不已的念想。 卧槽! 何不用这条狗去戏弄胡仙姑一回,让她也尝尝被戏弄、被羞辱、被糟践的滋味儿。 一不做二不休。 马有成进屋拿来了一把砍刀,三下两下砍下了一条狗腿。 他把狗腿掂在手上,觉得很顺手,就像一把异形的手枪。 随之,脑海中闪现出了“刺杀”老妖婆的过程。 他觉得那一定很刺激、很过瘾、很他妈的解恨。 提起狗腿,刚想出门时,突然看到有血迹滴落下来,便止住了脚步。 不行,这些血迹会留下罪证的。 他又折身回去,找出卫生纸,先把狗腿上的血擦净了,然后找出了一包止血用的云南白药,涂在了上面。 这药果然有效果,一丝血迹都不见了。 这时候,马有成觉得酒劲过了,清醒了很多,头脑活泛起来。 他仔仔细细把即将进行的“报复活动”梳理了一遍,尤其是一些细节部分,有了更周密的打算。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又找出了一顶红色的太阳帽,戴在了头上,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为了万无一失,他还带上那瓶好久都没用过的“灵药”。 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马有成觉得悲壮豪迈,好像自己正在做一件意义重大的神圣之事。 他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值得庆幸的是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好像整个村子里就他一个人似的。 根本用不着躲躲闪闪、掖掖藏藏,手提毛烘烘的狗腿,大踏步地朝着胡仙姑家走去。 来到胡仙姑家门外,试探着推了一把门板。 门关着,从里面插了门闩。 从门缝里朝里面打量着,见漆黑一片,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息,看来那个老妖婆已经睡下了。 马有成围着院墙转了一圈,选定一处比较容易翻越的豁口处,轻松一跃,便跳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连只老鼠都没有。 嗯,好机会,正适合老子替天行道了。 马有成稍作观察,断定最东头的那一间房就是老妖婆睡觉地方。 他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缓缓贴近窄小的窗棂,听到里面传出了隐隐的呼噜声,很悠然,很平静。 他从裤兜里摸出了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灵药”,打开瓶塞,从窗子的一处缝隙间倒了进去。 唯恐药效不够,马有成把整瓶药全部倒了进去。 然后收了瓶,重新包裹起来,装进了裤兜里。 为了确保药效挥发到极致,他坐在了门前的一块石板上,仰头数起了星星。 一直数到眼花缭乱,才低下头,盘算着下一步的具体行动。 想着想着,打一个寒噤。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条浸过水的毛巾,围在了下巴上,把鼻子嘴巴全都捂了个严实。 走到屋门前,轻轻推了一下,门也是关着的。 马有成知道,这样的门都是老式的门栓,用一根木棍,两头分别搭在一个木槽内。 他从腰带下面抽出了一根钢锯条,从门缝间插进去,三下两下,轻松拨动了几下,门就开了。 马有成蹑手蹑脚进了屋,一步一步走到了炕前。 站定后,胡仙姑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像是深睡了过去一样。 不知道“灵药”有没有效果,马有成不敢随意行动,只得屏声敛息站在炕前,细细观察着。 “啥味道呀?这是啥味道,咋就这么香呢?哎哟哎哟,香,真香,简直香死了……” 胡仙姑突然说话了。 嘴里说着,还用力往鼻子里面吸着。 吸着吸着,呼一下坐了起来。 昏暗的夜色里,她睁开了一双闪着微弱亮光的眼睛,四下里察看着。 目光最终落在了“全副武装”的马有成身上,大声惊叫起来:“哎哟哟,你来了,真的是你吗?” 马有成知道是药效起作用了,跟着进入了角色,拿腔拿调地喊了一声:“亲爱的,你还好吧?离别这么多年了,我可找到你了。” 第274章 美丽的幻觉 说这些话时,马有成异常激动。 他担心“灵药”对这个老妖婆起不到作用,因为她毕竟不是人,是传说中的神,药是用来对付人的,对神就不一定有功效了。 万一她清醒着,产生不了幻觉,无法进入为她设置好的梦境之中,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不但后面的戏没法继续演下去了,也很容易被她识破,一旦露了马脚,那就麻烦了…… “哎哟……哟,是你吗?是柳村的柳强吗?”胡仙姑兴奋地叫唤起来。 很明显,她的意识已经随着马有成的话语,进入了幻境之中。 “是啊……是啊,很多年没见着你了,可想你了,想得我都不知道茶不思、饭不想了。这不,急急忙忙趁黑从城里赶了过来,跟你见上一面,也好解除多年对你的相思之苦。” 马有成文绉绉地描述着,嗓音粗混,再加上外面包着一层毛巾,连他自己听来,这声音都有一股磁力,就跟广播里的播音员差不多。 “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柳强……柳强,真的是你吗?”胡仙姑激动起来,往前探着身子,几乎都要扑过来了,接着问道,“你说你打哪儿来呀?后来你真的到城里当工人了吗?” “是啊,去了城里,打那时起,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马有成往前挪了几步,换成了一种轻缓的音调,说:“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就跟美丽的花儿一样,比从前更好看了。” 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连马有成自己都弄不明白,听上去圆润浑厚,很有磁性。 胡仙姑也跟着渐入佳境,柔情蜜意,燕语莺歌:“柳强……柳强哥哥,你也还是那么年轻、俊朗,瞧瞧……瞧瞧,你的脸、你的身子,还有你身上的味道,还跟从前一模一样。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忘不了你,你的影子总在我眼前晃荡,柳强啊,你是天底下长得最帅、最有味道的男人。” 马有成再往前跨一步,伏在了胡仙姑耳根处,轻轻唤起了她的小名:“小梨花……小梨花,我想你了。” “你还记得我小名?”胡仙姑越发激动了,伸手就往“柳强”身上扑,紧紧搂住了他的胳膊。 “咋会不记得呢,你是我心目中的天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柳强”动情地说。 胡仙姑说:“你来了……终于来了,可想死我了……” “柳强”不失时机地拥住了她,直接把她干瘪的身子给勒扁了。 胡仙姑气都喘得不舒畅了,但她依然热烈回应着。 用她干瘦如柴的双手牢牢轴着“柳强”,心脏砰然跃动,几乎要透过薄薄的皮层跳出来了。 黑影下,马有成紧盯着胡仙姑的脸,含情脉脉,爱怜无限。 胡仙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柳强”:“你身上咋这么香呢?香气扑鼻,一进屋就把我熏醉了。” “柳强”说:“香味儿是我身体里发出的,你小时候不是经常闻嘛,无数个夜晚,夜幕之下,咱们相依相偎,你总喜欢贴在我身上闻个不停。最后只是闻还不过瘾了,就……就……” “就咋着了?” “就在我身上找来找去,结果啥也没找到,就逼着我把宝贝交出来,我说那个宝贝在身子里面你就信了。” 胡仙姑撒娇道:“你好坏呀,竟然欺骗我。” “我可没骗你,说的是实话,你找来找去不就找到了嘛。” “嗯,我记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回,我找到后就要了你,现在想一想,那是你故意在下诱饵,对不对?” “柳强”嘿嘿笑了起来。 胡仙姑羞怯地钻进了“柳强”的怀抱里,娇滴滴地说:“你真坏……你真坏……” 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无限爱惜地抚摸着。 马有成知道,她的初恋,以及深埋在心底的柔情蜜意被勾了出来,便假戏真演,动情地拥抱着她。 抚摸着她的头发,盯着她的脸,眼神灼灼,丝丝传情。 …… 在胡仙姑看来,此时“柳强”的双目不亚于两汪山泉,清澈透明,泛着迷离的气泡。 直看得心底泛起了溪水,荡起了涟漪,接着就泛起了咕嘟咕嘟的浪花。 “柳强”动情地说:“小梨花啊小梨花,咱们前世有缘啊!遗憾的是双方父母反对阻拦,没能走到一起,喜结连理,所以我今天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找到你、亲近你,目的就是为了一续前缘,重温旧梦。” 胡仙姑激动得浑身直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马有成抱着浑身散发着臭味儿的老太婆,强忍作呕,只想速战速决,赶紧进入下一个程序。 可有担心进度太快,会露出破绽,只得小心翼翼摩挲起来。 胡仙姑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舒然地闭上眼睛,轻声呢喃,柔情似水。 马有成努力克制着,尽量做得细腻、动情,完全有别于村里男人毛手毛脚的风格。 他边软绵绵说着情话,边轻轻抚摸,感觉着连冰冷的石头都能被融化。 转眼间,胡仙姑就进入了状态,双眼微眯,柔光迷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晕。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说:“难得一见,咱们再醉一回吧。” “都这个年纪了,还需要那样吗?” “需要,我需要,太需要了。柳强,你咋变了?” “哪儿变了?” “那时候你总是那么猴急,一见面就要,那个坏劲儿就别提了,不但用手,还动嘴,有一次还把我咬出了血,疼得差点晕过去。” 马有成为难了,接下来的戏实在是演不下去了。 这个老妖婆太老、太脏,实在是难以下嘴啊! 可如果不顺从着她,就会引起怀疑,万一她灵醒过来,那可就败露无遗,前功尽弃了。 是亲? 还是不亲? 马有成手搭在胡仙姑身上,一时没了主意。 “柳强……柳强你咋了?”胡仙姑娇滴滴地说,“今天俺爹出门了,不在家,有啥好怕的,该干嘛干嘛吧,好不好?” “可是……可是……” “可是啥呀?你咋就突然变得胆小了?”胡仙姑说着,抓住了他的手,一路引领,直奔主题。 第275章 死狗行动 马有成暗骂起来:老子是不稀罕你,要是有了那种念想,才不管你爹在不在呢? 就算是当着你老子的面,也照样天翻地覆! “柳强呀,打老远的来一回,就别瞎呆着了,快点呀,哎哟……哟,这样可真是折磨人。”胡仙姑怪里怪气地哄哄着,先下手为强了。 马有成挣脱开,往后退一步。 灵机一动,想到既然这药是靠幻觉来支配人意识的,那就是说,用不着动手,只用话语就能达到功效,于是含含糊糊地说:“嗯,好吃……好吃,真好吃,梨花你幸福吗?” 这一招果然灵验,胡仙姑软了下来。 马有成见时机一到,开始了下一步计划。 随着步步深入,一股刺鼻的怪味儿扑面而来。 那味儿特别难闻,简直要把人给呛死了。 他强忍着,夸赞道:“梨花呀,小梨花,你还是那么美,美得就像一朵花儿,好看……好看,真好看,瞧瞧……瞧瞧,你还是从前的模样,一点儿都没变,真是稀罕死个人了!” 胡仙姑中了魔法一般,完全进入了状态,浑身微微颤栗,嘴里发出了依依呀呀的怪异叫声。 马有成见时机一到,顺手摸起了放在一旁的狗腿,强忍着恶心,给了她。 胡仙姑受宠若惊,激动不已,哭着喊着的说:“柳强啊柳强,你真好……真好,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还是以前的样子啊!” 马有成见老女人完全回到了从前,进入了状态,越发放肆起来,言行一致,十分到位。 胡仙姑如枯木逢春,蓬勃生长,雨声、风水,生生不息。 老妖婆,这一回可让我逮住你了! 马有成努力地把她往沟里带。 片刻之后,突然意识到这样做有点儿太过分了,夜深人静的,万一被外人听到了,引来众人围观,把自己堵在屋里,那可就没法收场了。 倒不如速战速决,点到为止,及早收场。 想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胡仙姑好像还没到达终点,问道:“咋停了?” “柳强”有气无力地说已经不行了。 胡仙姑却余兴未尽,粘着他不放,埋怨道:“你原来可不是这样,凑到一块儿难舍难分,无数回一直熬到天亮。” “柳强”说:“岁月不饶人,今非昔比,咋能跟年轻时比呢?” “不行……不行,我还欠缺着呢。”胡仙姑毫无羞涩之感。 “那……那该咋办呢?”马有成灵机一动,说我干脆吧把宝贝留给你吧,让它时时刻刻伴随着你。 “好啊……好啊!”胡仙姑兴奋起来,可随即又摇头晃脑地说,“那是你的,咋可能留下来呢?” “柳强”说:“只要真情在,一切皆可能,我这就留给你!” 胡仙姑急了,焦急地说:“别……别,那样的话你会没命的,虽然我想要,但不能为让你为这事儿丢了性命。” “柳强”嘿嘿一笑,说:“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丢了性命也无妨!” “不行,我宁愿缺着,也不能毁了你。”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你会淌血的,会很痛的。” “柳强”轻松说道:“不会流血,也不会痛,因为我随身带了灵药。再说了,这个是能够再生的,过一阵子还会长出来的,你放心好了。” 胡仙姑很吃惊,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身子骨咋跟正常人不一样?” “是。” “真的还能重新长出来?” “嗯,是啊,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可以改变一切。”“柳强”说完,嘴里就发出了嘶嘶啦啦的声响。 胡仙姑不敢正视,闭上了眼睛。 “刺啦!” “柳强”切掉了心爱的“宝贝”,大大方方送给了胡仙姑。 胡仙姑有些吃惊,问:“真的留给我吗?” “是啊。” “你舍得?” “当然了,心爱的东西就该留给心爱的人。” “柳强”站起来,朝着胡仙姑点了点头,说:“只要你幸福,想要什么都能满足你。” 胡仙姑心潮澎湃,泪如雨下。 “柳强”急着要走,分手前又说了一些动情的话。 胡仙姑说:“谢谢你呀柳强,这一回你可圆了俺的梦了,把几十年的亏欠全都补齐了,柳强啊柳强,俺八辈子都忘不了你。” “柳强”说:“我还会再来的,眼下急着要赶回去,我走了。” 胡仙姑恋恋不舍,动情地说:“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咋就着急着走呢?连话都没有好好说呢。”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这次来,也算是满足了我的心愿。那个珍贵的宝贝你好好收留着,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感受一番,就像我在眼前一模一样。”“柳强”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出了屋,马有成没有立刻走开。 他躲在粮仓后头,静静观察了一会儿,见没了动静,这才悄悄走出了院子,撒腿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妈了个逼的! 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回到家里,马有成激动不已,找出酒,自斟自饮起来,边喝边回味着戏弄老妖婆的整个过程。 喝着喝着,忽然想起了那条被踢死了的笨狗。 此时此刻,那条狗就躺在自家院子里。 该把它扔在哪里呢? 倒是可以褪毛烹了,狗肉就酒,倒也香口。 可香味儿是包不住的,会引来嘴馋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必然会传到老妖婆那儿去,那就离露陷不远了。 想着想着,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一个人——李木头。 那个熊玩意儿打小就心眼坏,一直跟自己不对付,何不利用这条死狗给他点颜色看看,权作是给他提个醒。 说干就干,马有成立马打包,把死狗装进了编织袋里,拎在手上,去了李木头家。 仔细瞅了瞅,见四下无人,他把死狗拽出来,双手拽着,卯足气力扔进了院子里。 扑通一声,死狗落在了西屋的窗口前。 …… 马有成绘声绘色讲完报复行动,看上去意犹未尽,说那两个老东西该好好回味一下了,要是再不迷途知返,定会比那条老狗死得更惨。 王香草倒是不以为然,说一条死狗算啥,人家才不在乎呢,这时候怕是早就被李木头有滋有味吃到肚子里面去了。 马有成一怔,问她:“你去过李木头家了?” 第276章 怕是又要遭报应了 “是啊,我去过了,他正在家里热气腾腾的煮狗肉呢,还让我进屋吃,好像捡了个大便宜。”王香草说。 马有成问:“一大早的,你去李木头家干啥?” 王香草说:“是胡仙姑让我去的。” 马有成问:“她要你去干嘛?” 王香草皱了皱眉心,说:“说来也奇怪,她竟然知道死狗在李木头家。” 马有成一愣,立起半截身子,问:“真的?” “是啊!”王香草点点头,说她不仅仅知道死狗的事,话里话外还透露出来,她好像已经知道那事儿是谁干的了。 马有成瞪着眼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知道是我干的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难道她真的有神机妙算?” “不可能,她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用得着天天蹲在水潭旁,日晒雨淋的骗那几个小钱了?” 王香草说:“可她说死狗可能在李木头家,果然就在李木头,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是我亲眼所见,又不是听别人说的。” 马有成躺下来,呆着脸半天没说话。 王香草问:“咋了,怕了吧?” 马有成漠然回一声:“我怕啥?” 王香草说:“她会不会使阴法糟蹋你呢?” 马有成轻蔑一笑,说:“能耐她了,我马有成头上的火烧得旺着呢,她不敢那我怎么着。” 王香草说:“不过,看她气得够呛,连老脸都乌黑了,咬牙切齿地发着恨,非要毁了使坏的人不可。” 马有成说:“她只是气急败坏说说罢了,要是有那个本事,会被一条狗腿搞得神魂颠倒?附在她身上的神呢?仙呢?咋不出来帮帮她?再怎么着也该提个醒呀,咋就没点动静了呢?” 王香草说:“是你的药起劲了,直接把人给弄迷昏了。” 马有成说:“神仙也怕药?谁信呀?我觉得她弄的那一套神神道道的东西都是骗人的,她摸准了人的心思,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直到把人给绕进去了,你说是不是?” “可她咋就知道死狗在李木头家呢?只是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人信服。” “蒙的呗,你用不着当真。就算是她有那么一点点功法,怕是被狗腿一捣腾,也必定会沾染晦气,必然大伤元气。” 王香草凝神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有些事情真的很神秘,说都说不清,想都想不到。” 又说了一会儿话,王香草站起来,说好好睡一觉吧,我该走了。 马有成问她去哪儿,王香草说我到外头听听风声去,这会子还不知道胡仙姑闹腾成啥样子了呢。 马有成点点头,说:“行,你去吧,我倒是希望老妖婆直接疯掉最好,那样的话,村子里也就少了一个害人精。” “话可不能那么说,她毕竟还是帮着村里的人做了不少事儿,总不能一棒子把人家拸死吧?” 马有成气呼呼地说:“看来直到这会儿你还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就算她有能耐,有功劳,只是对我家老娘们儿下毒手那事儿,我也跟她没完,非折腾死她不可!” “婶子那事儿也不一定就是她干的,你又没抓住人家的现行,咋就那么肯定?要讲事实,讲依据,可不能光凭想象,你是个村长,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好了,你睡吧,我走了。”王香草说完,开了门,朝外走去。 王香草出了门后,觉得头昏脑涨,胸口憋闷,哪还有心思去打探那些狗屁事儿,干脆回了家。 进屋后,直接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只觉得浑身冰凉,四处透风,瑟瑟颤抖。 看来是在外面受了风寒,感冒了。 她起身走去了外屋,熬了些姜汤,趁热喝了下去,重新躺到床上,捂紧被子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身上不再难受,倍感清爽。 看看时间,天已正晌。 看来小龙又去二奶家了,自己也懒得做饭,倒不如去蹭顿饭吃得了。 一来去看看儿子,二来也好打听点小道消息,别看二婶不怎么出门,可她消息灵通着呢。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王香草走进去,买了一斤烤肉,两斤点心,提在手上直接去了二婶家。 二婶正在做饭,见王香草进了屋,分外热情,又是让座,又是倒茶。 让长辈伺候着,王香草有点难为情,说:“二婶呀,你别这样,我可承受不起。” 二婶笑笑说:“你这会儿是村里的干部了,就该享受这样的待遇。坐下,赶紧坐下,慢慢喝茶等着,等小龙回来咱们就开饭。” 提到小龙,王香草心里又多出了一丝愧疚,说:“婶儿,实在对不住了,这一阵子防汛事情多,老把小龙放在你这儿,让你操心了。” 二婶不但没怪她,反而说喜欢小龙跟着自己,开心着呢。 两个人随后就家长里短地聊了起来,聊着聊着,果然就把话题扯到胡仙姑身上。 二婶说胡仙姑今天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就跟犯了疯癫病一样,看上去很不正常。 王香草问她咋了,二婶说:“她在骂大街呢,看着那个样子怪吓人的,披头散发,眼睛通红,一边骂一边在燃香磕头,烧了足足大箩筐纸钱。” 王香草心头一紧,想到胡仙姑一定是气急败坏、忍无可忍了,骂几声倒是无妨,怕的是她再次施阴法,那样的话,马有成可能就会遭殃了。 想到这一层,王香草暗暗为马有成捏了一把汗。 “王香草,你发啥呆呢?”二婶问。 王香草回过神来,问:“二婶,你还听说啥了?” “闲话多了去了,七嘴八舌、五花八门。”二婶叹口气,接着说,“也不知道咱们这个村子是咋的了,净出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怪吓人的。” “可不是嘛,一出接着一出,咋就不消停了呢?” “哦,对了,马有成家的那个娘们儿到底咋的了?咋会光溜溜跑到那种地方呢?不会是被神龙给勾去了吧?”二婶好奇地问。 王香草心里沉甸甸的,却故作轻松,说:“医生说了,李秋菊那事儿没啥大不了的,只是梦游了。” “啥叫梦游?” 第277章 一波三折 “就是人在睡着做梦的时候,离开床,四处走动,连自己去了哪里,干了些啥都不知道。” 二婶摇着头,否认了这一说法。 她说:“俺都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都没遇到过。再说了,她咋就偏偏跑到那个地方去了呢?” 王香草说:“梦游的人根本管不住自己,跑到那儿就没准了。” 二婶仍然不信,说李秋菊去了水潭边,那个地方有神龙不说,还是胡仙姑打坐施法的地场,香火又那么旺,前一阵子我去过一次,大白天价都阴森森的,更何况是黑夜里了,想一想就瘆得慌。 王香草说:“那是心理作用,自己吓唬自己了。” 二婶凝神一想,说:“听说胡仙姑不光在大街上烧纸磕头,还到水潭旁作法了,烧纸、燃香,胡言乱语,没人听得出她喊了些啥,很多人看到过,说她披头散发的很吓人。” 王香草一凛,冷着脸问二婶:“二婶,这话你听谁说的?当真吗?” 二婶说:“这还假得了,是郑玉玲说的,当着很多人的面呢,她也是村干部,咋能哄人呢?” 王香草呆着脸琢磨了一阵子,站了起来,对着二婶说:“婶儿,我就不在这儿吃饭了,一会儿小龙回来那么吃吧。” “你看看,咋说走就走呢,不是说好在这儿吃饭嘛。” “不了,我突然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去办。”王香草说着,已经抬脚迈出了门槛。 二婶也跟着站了起来,直着嗓子喊:“啥事用得着那么急了?这都已经到了吃饭的点了。” 王香草头也不回,边走边敷衍道:“我不饿呢,你们吃吧。” 出了二婶家院门,王香草思绪越发乱了起来。 不知道为啥,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似的,但具体是啥又说不明白。 心里云山雾罩翻涌着,就像是暴风雨来之前天上翻滚着的乌云。 她本来想着去找郑玉玲,问一下有关胡仙姑去水潭边的事情。 可走到半道就退却了,觉得这样冒冒失失地找她不合适,毕竟自己之前跟她不和,这时候去,那还不是自找难堪吗? 多少有点儿拿着热脸蛋去贴她冷屁股的意思。 现在自己也是堂堂正正的村干部了,没必要再去去讨好她。 王香草转身去了村委会,见大门紧锁,又奔着马有成家去了。 到了马有成家,见院门大敞,里面还传出了说话声。 王香草抬脚进了院子,刻意咳嗽了几声,然后问:“村长……村长,你在家吗?” “喊啥喊?不在家能开着门吗?”马有成粗声大气地喊道。 不等王香草进屋,马有成又喊开了:“赶紧了……赶紧了,老子正打算找你呢。” 王香草到了里屋门口,站定了,这才看清屋里面只有马有成跟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一起,很亲密地说着话。 “站在那儿干嘛?赶紧进屋呀。”马有成说着话,朝着王香草招了招手。 那个陌生男人也跟着抬起头,盯紧王香草看着,目光有些呆直。 王香草觉得那个人的眼神有点特别,赶紧低下头,走到了横在两个男人跟前茶几旁。 “冯主任,这就是王香草。”马有成对着陌生男人介绍道。 那个人似乎没听到,依然呆着脸,直直盯着王香草。 马有成在那个人肩上拍了一把,嘴上说着:“冯主任……冯主任,这就是治保主任王香草。” 那人一抖,嘴里发出了哦哦的声音。 他过神来,说:“哦,王香草同志,嗯,不错,真不错!” 为了掩饰失意,他侧过脸,小声跟马有成打着喳喳。 王香草借机打量着那个人,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的模样,大脸盘,面色黝黑,就像电视上看到的外国黑人差不多,一对小眼睛又细又长。 那人正过脸来,说:“打眼一看就知道王香草是个好人,不但人长得漂亮,品行一定也不错。” 说着话,他双眼直勾勾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被看羞了,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马有成插话说:“还是冯主任眼光毒,一下子就把人给看了个精光透。” 那个人一脸讪笑,说:“马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啥叫精光透,我指的是一个人的精神品质,不是你理解的那个啥……” 马有成亲昵地拍着那个人的后背,说:“冯主任,冯老弟,是你多想了,我可没有别的意思。” 说完,不怀好意地朝着王香草傻傻一笑。 那个人说:“好了……好了,别打岔了,开始谈正经事吧。” 他转向王香草,说,“王香草同志,我今天过来,有很重要的事情来跟你谈呢。” 王香草心头一揪,刚想开口问啥,却听见马有成说:“哦,王香草,你坐下……坐下,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王香草绕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马有成说:“哦,这位是镇上的冯主任,今天是专程为你来的。” “为我来的?”王香草有点发蒙,瞪大眼睛望着马有成。 “是啊,冯主任是为了你,才在百忙之中专程来到咱们村的,你真该好好谢谢人家。” “工作需要,用不着客气,应该的……应该的……”冯主任面朝着王香草,表情严肃起来,说,“经过层层考察选拨,镇上已经任命你为桃林峪村的治保主任了,可谁承想,材料报到上级组织部门却出状况了。” “出状况了?啥状况?”王香草禁不住问道。 冯主任咳了一声,说:“现在上头对村级干部任命提拔非常重视,程序也相对严格,尤其是政治面貌啥的,容不得丝毫马虎,这个……这个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香草心头一紧,没了话说。 冯主任接着说:“其实这事儿也只能怪马村长,他不了解现在的选人程序,随随便便就报到上面去了。” “是啊……是啊,怪我,都怪我。”马有成接过话茬,说,“都怪我平日里不注意学习,组织意识淡薄,还照着老黄历扒拉,把主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王香草眼巴巴望着马有成,问他:“你们的意思是……是说我当村干部的事儿又出问题了?” 第278章 里面有些道道 冯主任故作轻松,笑哈哈地说:“是有点问题,但是小问题,可以想办法解决的。提拔干部不是儿戏,既然已经形成了决议,又下发了文件,肯定不会再收回的。再说了,你又是马村长举荐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无论如何也不好随随便便就给罢免了的。” 王香草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马有成接话说:“其实这规定有点儿不合理,选拔干部要看能力,与是不是dang员有啥关系呢?” 冯主任当即反驳道:“马村长你这话说得就太随意了,组织上的每一项规定,都是经过周密研究,反复论证的。那是为了整体素质的提升,一定意义上说,这也是为了保持dang的纯洁性,你说对不对?” 马有成满脸不高兴,说这事要怪也只能怪上面考察把关不严格,资格审核太松懈,稀里糊涂就给任命了。” “马村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好怪上面呢?错都在我们,在基层,别怪我说话难听,根源就在你这儿。” 马有成梗着脖子问:“你的意思是我办错事了?” 冯主任说:“错不错咱先抛开不说,就拿王香草同志加入组织这事吧,在你这儿不是小菜一碟吗?你要是早行动一步,在考察期间就把问题解决了,还会有之后的麻烦吗?” 马有成蔫吧下来,说每一年国庆节都有纳新计划,我想着到那时候再办也不迟。 冯主任说:“你觉着这事能拖吗?万一因为不是dang员,被一票否决了,要求重新选人,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王香草一听就急了,慌不择言地说:“那……那咋行呢?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当村干部了,还跟着管起了事儿,你们又半道里撤了我的职,还……还不得让人家笑话死啊!” 冯主任说这个你倒是用不着顾虑,我早就帮你想好办法,你来之前,也跟马村长商量过了,来他一个特事特办,争取尽快把问题解决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了,谢谢冯主任了。”王香草无限感激地望着冯主任。 她看到那双小眯缝眼里隐闪烁着一丝不安分的光亮,心里忽悠一阵燥热起来。 冯主任接着说,以你的条件,完全能够胜任治保主任这一职务,要是被这事儿耽误了,那才是组织上的一大损失。 他承诺负责上边的工作,一定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王香草一番感恩戴德,冲着冯主任说:“天快晌了,该吃中午饭了,我请你们喝酒去。” 马有成点点头,说可以,冯主任为了你这事,可是够操心的了,请他吃一顿也是应该的,可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赏脸。 冯主任摇摇头,笑着说吃饭就免了,等事情办妥之后再一起祝贺吧。 王香草执意要请,说这就去村东的小饭馆。 冯主任执意要走,说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必须赶紧操作,要不然就没法收场了。再说了,下去还要去县里开个会,时间来不及。 马有成说既然这样就改日吧,先忙正事,吃饭的事以后再说。 临出门的时候,冯主任叮嘱马有成尽快把积极分子表格填了,缩减程序,尽快上报。 马有成答应下来,跟在冯主任身后出了门。 送走冯主任后,王香草急着问他:“你觉着冯主任这人靠谱吗?” 马有成说冯主任是去年才从另一个乡镇调过来的,总共也没打过几次交道,靠不靠谱他也不清楚。不过看上去还可以,处理问题倒也痛快,不像是拖泥带水的那种人。 王香草说出了自己的意思,她想私下里沟通一下,送点礼,表达一下心意,也许会更牢靠一些。 “送礼就没必要了。”马有成坐到了办公桌前,点燃一支烟,抽一口,说,“他调过来时间短,肯定不会轻易收东西的,尤其像你这样的事情,太敏感了。” 王香草也坐了下来,说办事儿哪有不送礼的,请他吃饭他拒绝了,会不会有想法。 “不会的,连根都没扎下,他就伸手敛财,那不是自找难堪吗?” 稍加思索,王香草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就顺着马有成的话说:“他肯定不敢胡来,你可是元老级的人物,炕头狸猫坐地虎,他要是在你面前耍花招,肯定没好果子啃!” 马有成听得很舒坦,一脸灿然,却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腔调,说:“去……去……去,啥元老不元老的,在桃林峪都没人把我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上头的领导了。” “在桃林峪谁敢不把你放在眼里,都把你当神供着,你说一就没人敢说二,你说是不是?”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你这熊娘们儿,倒是会说话,眼下好真就有那么几个人,连杀了我的心都有。”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胡仙姑满村子搞的那些乌烟瘴气的鬼把戏,就忍不住把道听途说的那些事儿合盘端了出来。 马有成听后,一言不发,闷头抽起了烟。 “咋了?咋不说话了?”王香草问道。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呆着脸说:“昨天夜里,还真就听到院子里还有个怪动静。” “啥怪动静了?” “他奶奶个头的!”马有成骂一声,摁灭烟头,接着说,“我也说不清是个啥动静,一开始模模糊糊,好像隔得很远,鬼哭狼嚎的。过了一会儿,慢慢就清楚多了,像个女人在哭,声音怪瘆人的。” 王香草听了,头皮一阵发麻,跟着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嘛……”马有成咬断话头,紧蹙眉头,发起呆来。 “咋了?咋不说话了?” “有啥好说的。”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操!有啥好怕的,只是做了个梦罢了。” 王香草从马有成呆滞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异样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却看不分明。 见马有成情绪突然低落下来,王香草说:“吃点东西睡一觉吧,看你蔫头蔫脑的,太累了。” 马有成抽透了一支烟,手指捏着已经熄灭了的烟头,抬头望着王香草,说:“没想你当村干部的事又出了这一折,之前不是这样,侯宝安也不是dang员,可照当不误,一干就是好几年。” 王香草问:“你是说里面有些道道吧?” 第279章 特别的嗜好 “我也说不好,也可能是新规定吧。”马有成叹口气,说,“管他呢,冯主任已经答应帮着解决了。” “可千万别再出岔头了。”王香草难免有些忧虑。 马有成安慰她说:“没事的,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不会有问题的。” 王香草说:“那好,等事成之后,得好好答谢人家。” 马有成说:“那倒是无所谓,眼下要紧的是你工作上要有所突破,干出点名堂来,也好让上头的领导认可。” “是啊……是啊,村子里老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都觉着压力很大。”王香草有点儿愧疚地说。 “你这才刚刚上任,还没有进入角色,可无论如何要把三把火烧旺了,听冯主任说,你是全县唯一的一个女治保主任,要是干出点名堂来,那可真就成人物了。” 王香草心里砰然一动,跟着热乎起来,嘴上却不以为然,说:“成不成人物我倒是不在乎,只是不能白占个茅坑不拉屎,让别人戳戳点点的,那好不如不干呢。” 马有成说:“是啊,道理都懂了,那就赶紧行动起来吧,只要村子里安安静静,别再出怪事了,那就是你的成绩。”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我连干坏事的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咋能治得住他?” “哪有鬼呀?都是他妈的人装的。我都帮你想好了,眼下要想方设法拉拢一伙子有正气的人,来帮衬你,老话不是说了嘛,邪不压正,只要一帮子人行动起来,肯定就有效果。” “可人呢?咋拉拢?” “现在你是治保主任,具体工作得由你去抓,遇到实际困难再找我。”马有成冷着脸说。 “可……可……”王香草心里毫无谱气,不由得慌促起来。 马有成说:“这样吧,我想办法给你划拨一点钱,你用来开展工作,你看咋样?” 王香草说:“那也行,现在没钱啥都干不成。” “这个我懂,可钱也不是万能的,你先理顺一下思路,过几天我就把钱给你,先给你三千咋样?” “行……行,我这就想法子。” “好,那就这样吧,你去忙吧,我困了,得赶紧补个觉。”马有成下起了逐客令。 王香草问:“都这时候了,还是吃点饭再睡吧。” 马有成说:“等睡醒了再说吧,现在没胃口。” “那好吧。”王香草起身走了出去。 马有成跟在后头,看着王香草出了门,默不作声地掩了门,插上了门闩。 王香草站在马有成家大门口前,抬头望着阴云滚滚的天空,心里一阵茫然空虚渺。 她隐隐感觉到马有成昨天夜里一定遇到了怪事儿,或者是受到了啥要命的胁迫,要不然他的表情是不会那么沉重、仓惶呢? 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是谁给了他如此之大的压力呢? 一时不得而知。 …… 正胡乱琢磨着,一条小黑狗从远处窜了过来。 到了王香草跟前汪汪叫了两声,这才唤醒了她。 打眼细看,狗却没了踪影。 难道是看花眼了? 不对呀,明明就是一条狗嘛,叫声也是那么清晰,咋就突然没了踪影呢? 会不会是自己神经出问题了? 王香草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路向北,去了北坡的麦田里。 走到麦田中,她下来仔细一瞅,傻眼了,麦穗子已经发黑,并长满了黑糊糊的细长绒毛。 掐下几棵麦穗子,放在手心里搓动起来,用不了几下,就把已经麦粒子搓了出来。 用手指轻轻一捏,便碎成了一滩面泥,黏糊糊粘在手上。 亲娘来! 完了,完了,彻底完蛋了! 老天要是继续阴下去,不出三天,满坡下的麦子准得绝产。 王香草望望天,再看看地,心灰意冷起来。 无精打采回了家,里里外外来回窜动着,丢了魂一般。 心里真像是装了十八个小鬼一般,打打杀杀、闹闹腾腾,还夹杂着咿咿呀呀的嘶鸣声。 转来转去,王香草心头一横,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爱咋着咋着吧,死活都是一张皮了! 她走到饭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瓶白酒,又找了一块腌咸菜,坐在灶台前,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直到半斤酒下了肚,觉得头昏眼花,才收起了酒瓶。 她起身关了门,走进里屋,自言自语着:他姥姥也腿的!天塌下来有人顶着呢,与老娘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睡觉了! 王香草四仰八叉躺到床上,衣服不脱,被子不盖,呼呼沉睡过去。 …… 天亮醒来的时候,王香草觉得神清气爽,一时忘却了所有的不快和担忧。 下了床,走到外屋,一片光灿灿的阳光扑面而来。 天亮了? 雨停了? 王香草恍若梦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太阳了……出太阳了,终于出太阳了!” 王香草夸张地喊叫起来。 她走到院子里,找出了镰刀,又找出了箩筐,再找出了绳索。 …… 很快就把收麦子的工具找齐了,一样样摆在了院子里。 她草草洗把脸,顾不上吃早饭,急匆匆出了门,直奔东坡去了。 走着走着,突然想到该向马有成打一声招呼,毕竟现在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村民了,基本的组织纪律还是要遵守的。 更何况当村干部的事又出了岔头,虽然他们答应帮忙解决,但多多少少也是一块心病。 再想到马有成那副蔫巴巴无精打采的模样,这会儿也不知道咋样了,总该过去探望一下吧。 王香草返身往回走,朝着村委会方向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看见马有成从对面方向走了过来。 看上去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耷拉着脑袋,满腹心事。 到了跟前,马有成好像压根儿就没看见王香草,只管邋里邋遢往前走。 “村长,你去哪儿?”王香草喊住了他。 马有成一愣神,反过来问她:“你干嘛去了?” 王香草扬了扬手中的镰刀,说:“割麦子去。” “今天能割麦子了?” “是啊,天晴了。” 马有成仰头望了望,莫名其妙地问道:“天晴了吗?” “村长,你咋了这是?”王香草怪怪地打量着马有成,说,“不但天晴了,连太阳都出来了,你竟然没看到?” “艹!”马有成一拍脑袋,“老子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不是做梦,天真的晴了,该收麦子了。” 马有成稍加思索,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不能急着往家收。” “为啥不能收?”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麦粒子都泡透了,吸足了水分,急着割回来,非霉烂不可,倒不如晒干以后再往家拾掇。” 王香草说:“要是再下雨呢?” “那就是天意了,弄回来也是烂,还不如烂在地里呢,既不用费力气,又能当肥料。” 王香草不同意马有成的说法,她觉得一连下了好几天了,天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雨水呢,还是在麦场里晾晒更妥帖。 马有成沉着脸,说想收你就收,老子不拦你,到时候肯定会遭埋怨。 王香草问:“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马有成说他儿子来电话,说他娘病了,我去看看咋样了。 “啥病?严重吗?” 马有成说估计没啥大不了的,可能是感冒了。 王香草问:“感冒了买点药吃就得了,用得着跑一趟县城了?” 马有成说儿子让去就去吧,跟谁拧也不能跟他拧,到了这个岁数,儿子就成祖宗了。 说叫了出租车,差不多已经到村头了。 “哦,那你赶紧去吧。”王香草说着,往旁边闪了闪身。 马有成往前走了几步,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王香草说:“一个人割麦子太费力了,你还是找个收割机吧。” 王香草心头一热,说费不了多大的劲,只要天不再下雨就成,用不了几天就收拾完了。 “就你那个小身子骨,能撑得住?雇个收割机又用不了几个钱,何必遭那个罪呢?再说了,早一点把麦子收完了,也好帮着我多打理点村子里的事儿。”马有成话语沉稳了许多。 “可是咱们村里只有一台收割机,怕是一时半会儿挨不上号。” “先去报个名,慢慢挨着就是了。”马有成说完,抬脚朝前走去。 “哎,那个……”王香草想问一下自己加入组织的事儿,但当她看到马有成深弓的背影时,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她站在原地,直到马有成的背影消失了,才朝着收割机老板黄方存家走去。 黄方存家的门锁着,平日里停在门口的收割机也没了踪影,王香草断定已经开到野外帮着人家收割麦子了。 这些年青壮年劳力大多去了城里,家里只剩了女人和老弱病残的男人,收割机就成了香饽饽。 不但机器抢手,连黄方存也成了抢手货,听有人私下里说,他不但帮人收割麦子,还在合适的条件下帮着人家“收割女人”。 据说他还有个特别的嗜好,擅长“收割”女人的毛发。 不管长的、短的、直的、卷的…… 只要他看上眼的,一律装进口袋里带回家,宝贝一样保存起来。 还听说,只是是被他收集了的人家,都要减免一定的费用,具体数额要根据他的满意程度来决定。 王香草心里想着,抿嘴一乐。 她觉得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肯定是黄方存因为割麦子的事儿得罪长舌妇,招惹了她们,才无中生有就编排出那些“怪癖儿”。 第280章 热心过头了 黄方存那人看上去很老实,老实得有些木讷,平日里很少说话,见了女人,尤其是见了漂亮女人,头都不敢抬一下,这样的人能有胆量贴近老婆之外的女人? 还能有那样的嗜好? 太不可思议了吧? 一点儿都不靠谱,简直没法叫人信服。 王香草想着这些没边没际的话,去了爹娘那里。 他想看看二老得闲不得闲,如果家里没要紧的事情,就让他们搭把手,帮着自己去收麦子去。 看来收割机是指望不上了,再说了,还真怕被那个看似老实本分的男人给“割”了。 刚刚走到门口,见娘迎了上来,问王香草:“你咋还有工夫闲逛?” 王香草冲着娘说:“我哪闲逛了,是过来看看你跟爹忙不忙。” 娘说:“你爹不是去割麦子了嘛,你没见着?” 王香草说:“你们家不是没种麦子吗?割啥麦子?” 娘说:“是帮着你们家割去了。” 王香草一愣神,问:“爹自己去割了?” 娘说:“不是啊,是随着收割机去的。” 王香草蹙起眉,问:“收割机?啥收割机?” 娘说:“一大早,你爹去了北坡,看看你家的麦子是不是该收了,结果过去一看,高明堂已经带着人割开了。” 王香草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娘,问:“真的假的呀?高明堂咋会帮着我们家割麦子呢?再说了,就算是帮忙,也该告诉我一声啊。” 娘说:“你爹说高明堂找了收割机,把你家的也一块割了,你爹以为你知道呢,回来换了件衣服,又返回去照应了。” 王香草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我过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 娘在后头又说了些啥,王香草也没听清,一鼓作气朝着麦田跑去。 远远就看见收割机正行驶在自家的麦田中,慢悠悠的,就像个大蜗牛在蠕动。 黄方存坐在驾驶位上,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大个的机器。 爹站在机身上,手里拿着一个编织袋,看着哗哗的麦粒子往外淌。 高明堂紧跟在后头,双眼直勾勾盯着收割机,像是那台机器会下蛋,一不小心屙出来似的。 见王香草风风火火走过来,高明堂就不再管机器下不下蛋了,折身迎上来,淡然说道:“用不着你来了,就这么点地,再有半小时就割完了。” “谁让你割我家麦子了?”王香草的话里竟然有几分责怨。 高明堂也不在意,解释说咱们两家的地挨在一块,顺便一起割了,这样更节省时间。 王香草说:“那你也该事先告诉我一声啊,这样偷偷摸摸的像啥呀?” 高明堂说:“瞧你说的,这咋成偷偷摸摸了?我不是早就跟你打过招呼了嘛,答应帮着你割麦子的。” 王香草这才想起,前些日子他的确说过这事儿,嘴上却仍在埋怨:“你不声不响的就下了手,别人看见会咋想?” “爱咋想咋想,不理他就是了。咱们两家挨墒种地,互相搭搭手,帮个忙,这不很正常吗?再说了,你是村干部,整天为了大伙的事忙三火四的,哪有时间收麦子?” 王香草虽然一直绷着脸,但目光明显柔和了起来,她说不光怕人误会,万一让你老婆知道了,不骂死你才怪呢。 “这个倒是用不着担心,人丢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高明堂声音低沉地说。 王香草一激灵,问:“走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高明堂骂一句:“回来个屁!早就找地儿匿下了。” 王香草问:“她去哪儿了?” 高明堂说:“这时候不说那些,闹心!” “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个屁啊!”王香草说着,抬头望着驾驶着收割机的黄方存,感激地点了点头。 再朝着正在收拢麦粒子的爹大声嘱咐道,“爹,你可要多加小心,脚下一定站稳了啊!” 爹点点头答应着,顺势扫了一眼高明堂。 王香草觉得爹的目光有些怪,好像是为高明堂主动帮着割麦子犯疑惑。 机器开远了,她问高明堂:“你咋跟我爹说的?” “说啥?” “割麦子的事呀。” 高明堂回头望了一眼,说:“我跟他说,我家的地块窄,机器没法调头,只能把你家的一块割了,他是你亲爹,不会也怀疑咱们俩有那种关系吧?” “关系你个头啊!”王香草绷着嘴,冷笑一声,小声说,“你要是个好人,别人能外歪处想吗?” “我咋就不是好人了?” “这还要问了,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高明堂还想说啥,见收割机回转过来,便指着立在田埂上装满了麦粒子的袋子说:“你家麦子收成还算不错,籽粒饱满,就是水分大了些。” 王香草问他:“你从哪儿弄来这么编织袋子?” 高明堂说是养鸡场老板给的,他那儿多得是,你需要的话我再给你弄一些过来。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感动死啊?” 高明堂低声说:“我可是诚心诚意的,你爱咋想咋想。” 不到半晌的工夫,两家的麦子都割完了。 黄方存把机器开到荒地里,停下来,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问高明堂:“这边还有没有需要割的?” 高明堂走过去,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扔给了黄方存,说:“北坡没了,倒是王香草家东坡下还有一块地,你赶早帮忙收了。” 黄方存接过烟,放到眼前看了看,又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为难地说:“那边离得太远了,挪动机器不容易,按理说应该先收完了这边再去那边的,再说了,这边的很多家都已经预定好了,要不改日吧,你看成不成?” 高明堂冷着脸,说不行,都已经说好了的,今天无论如何得帮着她把麦子收回去。 黄方存说:“挪机器太费劲了,不光费时费力,还糟蹋柴油。” “不就一点点柴油嘛,值几个钱?” “得还好几十块呢。” 王香草有点过意不去,小声对高明堂说:“别再为难人家了,等挨到那边一块收吧。” 高明堂没接话,对着黄方存大声说:“损失多少我包了,要多少你出个数就行。这样吧,你先把这边急需的收割了,吃过中午饭后直接去东坡,我到那边等着你。” 黄方存有点犯难,可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驾驶着收割机,慢悠悠驶上了另一块麦田。 王香草埋怨高明堂说:“你干嘛让人家为难呀?” 高明堂没有搭她的茬,走到了正在整理麦秸的王香草爹跟前,递一支香烟给他,说:“叔,你回去歇着吧,这边的事用不着你忙活了。” 王香草爹点燃了香烟,吸一口,说:“明堂,多亏了你了,要不然王香草可就遭罪了。” 高明堂说:“这点小事用不着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王香草爹又客套了几句,接着忙活起来。 高明堂站在后头喊开了:“你赶紧回去吧,别再跟着受累了。” 王香草爹直起腰,说:“这点活累不着,拾掇一下就成了。” 高明堂说:“我已经把店里的几个小伙子喊过来了,一会儿就到,三下两下就弄好了。” 王香草爹问:“你雇人了?” 高明堂说:“不是雇的,都是自己店里的伙计。” “咋好惊动别人呢?”王香草爹望了望高明堂,再问闺女,“王香草,那我回去了?” 王香草说:“嗯,你回去吧,让明堂他们干就行了,收拾完后,我一块付给他工钱。” “哦,那好……那好吧。”老头子嘴上应着,抬脚走出了麦田。 看着爹走出了老远,王香草对着高明堂说:“你这热心劲儿也太过头了,不让人怀疑才怪呢。” “这有啥过头的?本来就不是外人嘛。” “不是外人是啥?” 高明堂抽一口烟,奸笑着说:“你爹本来应该是我老丈人了。” “滚一边去!坏犊子,天生就不是个好东西!”王香草嗔怒道。 “狗咬吕洞宾!我咋就不是好东西了?是你有眼无珠罢了。”高明堂说着,拿来一条空袋子,铺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朝着王香草招招手,说,“坐下来歇一会儿吧,老站着怪累的。” 王香草说:“我才不跟你坐一块呢,四下里都是割麦子的,人多嘴杂,非让人嚼舌头不可。” 高明堂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又没干啥,你用得着心虚了?越是躲躲闪闪的,人家就越往坏处琢磨你。” 王香草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已经开始运作的收割机,突然问高明堂:“高明堂,黄方存为啥那么听你使唤?” 高明堂嘿嘿一乐,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 “你们两个大男人能有啥秘密?” “男人家就不该有秘密了?你好奇是不是?” 王香草坏笑着,说:“高明堂,你不会跟他搞那种肮脏的玩意儿吧?” “啥肮脏玩意儿?” 王香草往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说:“就是……就是电视上说的男人跟男人一起干不要脸的事呗。” 说完掩嘴笑了起来。 “靠,你这个臭娘们儿,把我想成啥了?有病呀我,弄那个。”高明堂冷着脸骂道。 “那是啥?” 第281章 让她心慌意乱的小青年 高明堂说:“这会儿不便告诉你,我都对他发誓了。” “不说拉倒!肯定不是啥好事儿,我还懒得听呢!”王香草走过去,拿起麦粒籽看了起来。 高明堂说:“你想听也行,等割完了麦子再告诉你。” 王香草说:“割麦子的费用是咋收的?等我把钱给他。” 高明堂说:“不用你付,等我一块跟他算就行了。” 王香草说:“你能帮忙张罗就很不错了,钱还是各算各的吧。” 高明堂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跟我还闹啥客气,不就那么点钱嘛,何必呢?” 王香草突然就想起了黄方存“割”女人的那事儿来,想着想着,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 高明堂侧脸望着她,问她咋了。 王香草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笑说:“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可笑的事情来。” “啥事情让你笑成那样,一朵花似的。” 王香草走过来,站在高明堂跟前,说:“你听没听说黄方存帮女人割了麦子后,还要……还要……” “哦,我知道了。”高明堂也跟着笑了起来,说,“你不就是说他喜欢薅女人的事吗?” 王香草说:“死明堂,别用那种眼神看人好不好?” 高明堂说:“你站着,我坐着,不看都不行。” 王香草干脆就走到了一边,不再看他。 “王香草……王香草……”高明堂叫唤起来,见王香草不再理自己,就说,“你不想听听他薅女人那些事儿吗?” “真有那种事儿?”王香草回过头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这种事儿一旦传出来,就八成是真事,要不然他老婆咋拍拍屁股走人了呢?”高明堂望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说:“他老婆不是去大城市给人家做保姆了吗?” “那种人,就跟个母夜叉似的,谁敢把用她做保姆?” “那她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跟人跑了呗。” “跟谁跑了?” 高明堂朝着收割机上的黄方存望一眼,再回过头来,说:“这不是说话的地儿,要是走露了风声,那就麻烦了。” “啥麻烦?” “不出人命才怪呢。” “你就知道云山雾罩说胡话,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王香草说着话,抓一把麦粒子放进嘴里,慢悠悠嚼着。 高明堂说:“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不能随便说出去,要是被他知道了,舌头就保不住了。” 王香草停止咀嚼,走到高明堂面前,问他:“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敢割你高大能人的舌头?” “这事……这事……”高明堂收敛了笑容,摇摇头,说,“以后再说吧,我还真是怕他。” “谁?这桃林峪村还有让你害怕的人?” “等收完了麦子之后,我就可以把黄方存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说给你听了。” 王香草激将道:“想说就说,不想说拉倒!我才不稀罕听那些狗屁脏事儿呢,怕弄脏了自己的耳朵。” 高明堂讪笑着说:“这会儿到处都是人,不便说那些隐秘事儿,等回去偷偷告诉你,中不中?” 王香草瞅他一眼,说:“你个熊玩意儿打小就没个正型,你说话就跟放屁似的,话谁信?” 高明堂急了,嚷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垃圾?对天发誓,我高明堂从来没骗过你!” 正说着,一辆皮卡开了过来,停在了地头。 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了几个穿着时尚的小青年。 其中一个高个、白脸的小伙子朝着高明堂喊问道:“高总,车敢不敢开进地里去呢?” 高明堂站起来,脚尖踩在地上试了试,说:“不行……不行,地里的土太软了,开进来会陷进去的。” 那人应道:“那就停在外面吧,把麦子抬出来装车就是了。” 说完招呼着身后的人往地里走来。 王香草瞄一眼那个人,觉得很面熟,仔细一想,心里嗖嗖一阵,好像被针猛刺了几下似的。 她低下头,对着高明堂说:“我回去找个麦场,收拾一下。” “等拉回去一起收拾就是了,不着急。”高明堂随口说道。 王香草说那样会耽误时间的,还是先一步回去吧。 高明堂看了一眼王香草,见她神色不安,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王香草边走边小声叽咕道:“大概是吃了啥坏东西,肚子疼得厉害,麦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话没说完,急匆匆走出了麦田。 高明堂盯着王香草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娘们儿,怕是屙裤子裆里头了。 王香草就像被狼追赶着一样,一路狂奔跑回了村子。 喘息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番,断定那个指挥着拉麦子的青年小伙就是在高明堂店里给自己做“按摩”的那个人。 没错,就是他! 高高的个头,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那高挺的鼻梁…… 但愿他没有认出自己,万一跟高明堂道出实情,那自己可就颜面扫地了。 王香草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恨不得找个隐秘的地界儿躲一躲。 可他们正帮着自家收麦子呢,自己咋好离开呢? 再转念一想,他们从事的就是那样的职业,接触的女宾客多了去了,咋会偏偏记住自己呢? 不会,肯定不会的! 怕是早已经把自己这张脸忘了个一干二净。 想到这些,王香草心里安静了下来,回家拿来了扫把,把打麦场扫了个干干净净。 站在边上想了想,还是回了家,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勇气面对那个为自己“服务”过的小青年。 到家后,心里再次烦躁起来,进进出出走了一阵子,干脆躺到了床上。 刚刚闭上眼睛,面前又浮现出了那个人为自己“按摩”的情景。 …… 想着想着,心里呼呼燃起了一团火。 那是一团五味火,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她干脆下了床,用冷水洗一把脸,重新梳拢了一下头发,走出了家门。 走出胡同口,她又停了下来。 这样一走了之咋行呢?一会儿他们就把麦子运回来了,自己不出面照应一下咋成呢? 可万一那个小伙子认出自己该咋办呢?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高明堂的电话,说自己有要紧事情要去办,麦子的事就靠他了。 高明堂丝毫不怀疑,信誓旦旦地说:“你尽管忙自己的就是了,保证把麦子完完整整收回家,颗粒归仓!” 王香草道一声谢,说先把北坡的收回来,东坡不着急,以后再说。 高明堂说:“东坡的我已经跟黄方存说好了,下午就去割。” 王香草心头一阵热烘烘,鼻腔发酸,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高明堂听不见王香草回声,玩笑着说:“王香草,你咋了?不会掉进茅房坑里了吧?” “胡说啥呀?回家后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正急着往村委会赶呢。”王香草敷衍道。 “好吧……好吧,别屙裤子里就成了。”高明堂坏笑起来。 王香草说:“你正经点儿吧,别尽说些脏兮兮的话,就不怕被我小瞧了?” 高明堂说:“好,不说了,你赶紧去忙吧,别的事见面再说。” 王香草问:“还有啥事儿?” 高明堂说:“咱之间的事儿多了去了,麦子收完后,总该向你汇报汇报吧;还有黄方存收集毛发的事儿,你不是也惦记着嘛。对了,我觉着他老婆消失的事儿你更惦记,对不对?” “得了吧,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好,不说了。这会儿麦子已经装上车了,马上就送到家了。”高明堂说完,挂了电话。 王香草收了手机,突然觉得无处可去。 站在大街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好几天没有见着姚桂花的面了,也不知道她是咋的了,最近这段时间好像跟自己疏远了很多,难倒自己把她得罪了不成? 不会吧,难道为了屁大点的小事儿,就把多年的姊妹感情给抹掉了? 心里琢磨着,转身朝着姚桂花家走去。 姚桂花家的门竟然紧锁着,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 正站在那儿纳闷,见邻家孙玉忠推着一车麦子赶了回来。 王香草走向前,问起了姚桂花家的事。 孙玉忠停下车,喘着粗气说:“她一大早就出门了,去哪儿看我不知道。” 王香草问:“是不是割麦子去了?” 孙玉忠说:“手里连把镰刀都没拿,不像是去割麦子的样子。哦,对了,她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子。” 王香草问:“那郑成亮呢?他去哪儿了?” “郑成亮的事你不知道?”孙玉忠瞪大眼睛问王香草。 “知道啥?”王香草问。 孙玉忠放下车子,活动了一下胳膊,对着王香草说:“郑成亮真好命,都快四十的人了,又去县城当工人了。” “啥?他去当工人了?” “是啊!” “这半天半地的当啥工人呀?就是去打个零工吧?” “不是打零工,是正式工。” “哪儿的正式工?” “听说去了水厂,有工资、有劳保,还有住房呢,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孙玉忠满脸艳羡地说。 第282章 奇怪的咸腥味儿 “这事儿你是听谁说的?不会是在闹着玩吧?”王香草满脸疑惑。 孙玉忠认真地说:“你这会儿是村干部了,谁敢骗你。他这事儿也没啥奇怪的,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听说郑成亮家有亲戚在城里做大官,给他安排个活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他们家有亲戚在城里做大官?做啥大官?我咋就从来没听姚桂花说起过呢?”王香草仍是半信半疑。 孙玉忠摇摇头说:“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刚刚提拔上去的吧,反正感觉应该级别很高,要不然没那个本事的。” “不可能……不可能,孙玉忠你一定听错了,他们家有啥关系我还能不知道啊,瞎扯着玩罢了,你还当真了。”王香草舒展开眉头,笑着说。 孙玉忠直嚷嚷,说肯定错不了,郑成亮都已经去上班好几天了,头一天还是小车来接的呢,还听姚桂花跟俺家娘们说,要不是为了种地,他们就把家搬到县城里去了。” “还有这事儿?” 孙玉忠弯下腰,重新推起了车子,感叹道:“老话说得对,赖人有赖福,郑成亮整天游手好闲的,到头来天上真就掉馅饼了,就这么着一步登天了。” 说完推着车子回了家。 王香草站在那儿琢磨起来:听上去这事不像是假的,可姚桂花为啥就不跟自己说一声呢? 这还不算,好几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 这究竟是为啥呢?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王香草就想着打电话问一下姚桂花,听听她到底是咋个说法。 可当她拿出手机,又打消了那个念头。 她觉得这时候主动给她打电话的,那不就是拿着热脸蛋贴她的冷屁股吗? 何必呢? 翻脸就翻脸呗,没啥了不起。 就算她男人进城当了工人,成了正式工; 就算她家搬进了城里,那也没啥了不起,谁离了谁都一样过日子,一样喘气,一样吃喝拉撒。 王香草扭头朝前走去,默默告诫自己:要是姚桂花不再主动跟自己联系,那就拉倒了,这辈子的姊妹情分就算尽了。 …… 心想着放下,可越发无法释怀,搞得心里乱糟糟不是滋味儿。 直到路过夫妻双双遭雷劈的徐木匠家时,才转移了注意力。 她走到院门前,见厚实的大门紧锁着,连锁身上都长满了锈迹,看上去好像自打徐木琴去了亲戚家后就再也没有开启过。 王香草弯下腰,扒着门缝往里瞅起来。 这个把个月的工夫,就没了家的样子,院落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一片凄然。 院子里那棵大树好像也死了,枯黄的叶片挂在枝杈上,无力摇摆着。 唉,这人、这家就跟一阵风似的,说没就没了。 死去的人倒也轻松,眼一闭就啥也不知道了,可活着的亲人却难以承受,受尽煎熬。 就拿徐木匠身后留下的独生女徐木琴来说吧,她要承受的苦痛和煎熬是难以想象的,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摆脱。 想到了徐木琴,王香草自然而然又想到崔玉柱身上去了。 也不知道那小子这会儿咋样了,尤其是被孙常果儿子打破了脑袋之后,伤口疼痛不说,还被马有成当成了赌注,三番五次地以此要挟孙常果,不但收获了大把的钞票,还挣足了厚厚的面子。 这根老油条可真够狡猾的,他玩阴招的手段真够让人咋舌的,不服不行! 王香草觉得该去看看崔玉柱了,一来惦记着他的伤口,二来也顺便通过他探听一下徐木琴的相关情况。 进了崔玉柱家门,王香草站在院子喊了起来:“玉柱大兄弟,崔玉柱,你在家吗?” “哎哟,是王香草啊,是啥风把你给刮来了,快些进屋……快些进屋……”崔玉柱娘颠着屁股迎了出来。 王香草说:“打你这儿路过,顺便看看崔玉柱咋样了。” 崔玉柱娘没接话,扯着王香草的手就往屋里拽。 进屋后,搬个木凳子让王香草坐下,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水泥地面上,眼巴巴望着王香草说:“你看看……看看,有个事儿本该早些向你说一声的,一直也没好意思开口。” 王香草一愣,问:“啥事?” 崔玉柱娘说:“村长一再嘱咐着不让崔玉柱出门,可那小子呆在家里时间长了,就稳不住了,挣死挣活地蹿出去了。” 王香草问:“崔玉柱他去哪儿了?” 崔玉柱娘苦着脸说:“真是对不住你跟村长了,你们操心费力的帮我们,不但保了太平,还给钱给物的,可玉柱那个熊孩子不听话,真怕给你们惹来更多麻烦呀!” 王香草心头一紧,忙问:“是不是崔玉柱他……他又出啥事了?” 崔玉柱娘说:“倒是没出啥事儿,可那小子犯横了,硬是在家呆不住了,犟着头跑了出去。” 王香草问:“他去哪儿了?” 崔玉柱娘说:“听说是去了省城,打工去了。” 王香草说:“出去就出去呗,老在家呆着也不是个办法。” 崔玉柱娘哭丧着脸说:“这不是担心孙家知道后来找茬嘛,万一知道他伤得没那么严重,那还了得啊!” 王香草安慰说:“用不着担心,村长都给摆平了,他们不会再折腾了。对了,崔玉柱的伤口没大碍了吧?” 崔玉柱娘说:“没事……没事,不就是掉了几撮头发,留下了一道小伤疤嘛,能有啥大碍?” 王香草说:“那就好,崔玉柱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出去打工挣点钱,也好盖房娶媳妇了。” 崔玉柱娘说:“香草啊,我跟你说实话吧,一开始玉柱也没想着出去,想着等过了风头再说。可那个徐木匠家的闺女来过两次,说是要进城打工,玉柱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 “你说是徐木琴喊崔玉柱一起进城了?” “是啊……是啊……” 王香草心头一暖,看来徐木琴真的是铁了心跟崔玉柱好了,这样以来,她自己有了依靠,崔玉柱也随了心愿,三的时候是天作之合了。 “香草啊,你要是觉着这时候出去不合适,就打电话让他回来吧。”崔玉柱娘见王香草呆着脸不说话,忧虑起来。 王香草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这样就好了,让他们俩一块出去闯荡一下吧,挣钱是一方面,长点见识才是正事儿。” 崔玉柱娘说:“我就担心他到外头惹事,心里老悬着。” 王香草说:“孩子长大了,该撒把就撒把,不能老呆在家里,呆来呆去就成傻子了。” 崔玉柱娘长吁了一口气,说:“他带着个女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该咋办呢?” 王香草从崔玉柱娘的话音里听得出,她好像对儿子跟徐木琴这事儿并不是十分满意,至少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么欢喜,就说:“他们俩一块做个伴多好啊!互相有个照应,再说了,那么好的儿媳妇自己跑上门了,还不白白让你捡了便宜,用不着担心这担心那的。” 崔玉柱娘哭丧着一张皱巴巴的脸,说:“说起来,徐家那闺女模样长得倒是不孬,可她爹娘做下了遭雷劈的孽事儿,想起来心里就不是个味儿,那可是几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啊!” 王香草心里一阵犯堵。 这个半老女人竟然反过头来嫌弃人家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家境,瞧瞧自己的儿子,能捞得着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算是烧了高香了,还鸡蛋里挑骨头,真没数! 再说了,就算是徐木琴的爹娘死于非命,死得不凶煞,不光彩,可那是他们自己做下的孽,与后人有啥关系呢? 多余! 她盯紧了崔玉柱娘的双眼,冷脸训斥起来,说:“ 我看你这是捡了便宜又卖乖,人家徐木琴哪一点配不上你家儿子了?你也不想想,要是那个闺女不好,支书家的那个小子能紧追不放吗?就算是她爹娘有罪孽,遭了天谴,与后人也没啥关系。” 崔玉柱娘支吾了一阵子,说徐家那闺女小模样长得实在是太招眼了,到了城里,就更让人放心不下了,没准会招惹是非。 王香草强装笑颜,说:“你心眼咋就这么小呢?女人长得好看就招惹是非了?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完,抬脚往外走去。 “香草,你再坐一会儿吧,我还有很多话想着跟你聊呢。”崔玉柱娘跟在后头说。 王香草说该聊的已经聊了,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我要去村委会,有急事等着办呢。 “那好……那好,你先去忙吧,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真该好好谢谢你。” 崔玉柱娘诚心诚意地说。 王香草头也不回,说不用谢,等着崔玉柱结婚的时候,别忘记请我喝杯喜酒就成了。 “那是……那是,不光要请你喝喜酒,还要崔玉柱给你买一双皮鞋呢,说起来你才是他们的红娘,要是没有你撮合,还不知道这会儿是个啥模样呢。” 王香草笑着点了点头,朝外面走去。 来到大街上,一阵凉风迎面扑来。 王香草打了一个寒战,心想这都已经是夏天了,风咋会这么凉呢? 用力吸一下鼻息,竟然有丝丝缕缕的湿气在里面。 …… 不好! 难倒真的像胡仙姑说的那样,还有大雨在后头? 王香草仰起脸,转动着脖子朝天上看着,竟然不见一丝一缕的云彩,湛蓝一片。 可湿气越来越浓,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感觉脸上湿漉漉的。 伸手擦一把,全是明晃晃的水。 风越来越大,把王香草的头发吹拂得纷纷扬扬,遮住了双眼。 她撩开额前的乱发,鼻息间竟然有一股腥咸的味儿。 王香草仰头看了看摇来摆去的树梢,断定是风是从东南方向刮过来的。 她心里一阵虚空,意识突然混沌起来,脚步轻移,身不由己地朝着村子外面走去。 当她爬上了那道土坡,打眼一望,竟然来了水库大坝上。 那股咸腥味儿更浓了,好像就是从水库里面传过来的。 难道水臭了? 馊了? 鱼死了? 腐烂了? 还是…… 第283章 去放松一下 走近水库一看,浩大的水面随风荡漾,波光粼粼,涛声阵阵。 由于连续阴雨的缘故,水质混浊,但还不至于腐臭。 手扶坝体上的栏杆往水面上仔细观察,连一条活鱼的影子都不见,更何况是死鱼了。 既然没有死鱼,哪儿来的腐臭气息? 她蹙起鼻翼,用力吸了吸,基本断定,臭味儿就是从水管所的那几间房子里飘过来的。 王香草朝那边走去,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她,使得她想停都停不下来。 却貌似漫不经心,熟门熟道走进了院子。 她在院门口停了下来,探头朝里面张望着。 这地方自己并不陌生,也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小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长大后到坡下干活,也经常走进院子来歇息,顺便讨点水喝。 就在几天前,自己还因为“公务”,跟着马有成来值过几次班。 当然了,值班的真正目的并不是防汛,而是吃吃喝喝,甚至还做了一些不该干的事情。 想着这些,王香草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阵风刮过来,头脑清醒了许多,恍惚间觉得那都是些似梦非梦的事情,过眼云烟一般。 太阳在悬在头顶之上,光灿灿、热辣辣,晒得她汗津津,口干舌燥。 她抬脚朝着蒋仓囤的办公室兼宿舍走去。 慢慢走近了,才看清房门紧闭,好像从里面锁上了。 王香草心里就觉得好奇起来,这光天化日的大白天干嘛要锁门呢? 难倒是午睡了?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弯下腰,从门缝里往里打探着。 还不等看到啥,她鼻息间竟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鱼腥味道,不是那种恶臭气息,而是油炸咸鱼的香腥味儿。 看来蒋仓囤一定在里面,或许是刚刚煎了咸鱼,吃饱喝饱,上床睡觉了。 王香草并不急着喊,而是把耳朵侧贴上去,静心听了起来。 这一听,就听出了名堂。 里面竟然传出了那种叫人听了热血沸腾的声音,在这些声音中还夹杂着的一个女人的腔调。 那腔调太熟悉了,简直熟到了不能再熟的地步。 王香草心里麻麻痒痒的,就跟猫抓狗刨一样。 她直接把耳朵贴到了门缝上,贪婪窃听起来。 很明显,男人就是看水库的蒋仓囤; 女人正是自己的好姊妹姚桂花。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好在了一起。 ……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王香草彻底明白了,她扭头朝外跑去。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惊扰了屋里的一对脏男女,姚桂花随手抄起了一把菜刀,拉开门,神色慌张地朝外张望着。 院子里空空荡荡,早已没了人影。 王香草头也没敢回,朝着另一个村子的方向奔去。 她一口气跑出了很远,感觉双腿酸软,头昏脑胀,呼吸急促得都快把人给憋死了。 不得已停了下来,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着。 唯恐有人追上来,她转身钻进了高粱地。 找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背倚在地堰上,闭上了眼睛。 等慢慢平静下来,暗暗骂着:姚桂花呀姚桂花,你这个女人咋就这么不要脸呢? 平日里看上去老实本分的,肚子里却装满了花花肠子,竟然豁上一张脸皮子,为自己男人换来了一个正式工,还有城里的一套房子。 …… 这可是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不太靠谱,姚桂花不就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女人嘛,咋会有那个心计? 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呢? 看不出,一点都看不出。 再说了,就算是她甘愿献身,偷偷摸摸跟那个干瘪的老头子好几回,就能办成那种天大的事了? 这可能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不相信也不成,事实就摆在那儿。 姚桂花的男人郑成亮的的确确进城去当工人了,还是有编制的正式工,这个年月,连刚毕业的大学生都很难找到那么好美差使,更何况他是个大字不识的庄户人了。 仔细一想,这事儿在常人来看是很难,可放在县太爷那儿就容易得很,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而看水库的蒋仓囤身份特殊,他是县太爷的亲哥哥,并且他们的兄弟情分不一般,几乎超过了父子。 一定意义上,蒋县长能有今日,全是他哥哥做出牺牲换来的,这样的景况下,只要为兄的有所求,做弟弟的定会竭尽全力满足他。 也就是说,只要蒋仓囤求到他弟弟头上,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还有一点更为关键,那就是上次马有成导演的那场“假强x”,也算得上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把柄攥在姚桂花手上。 不但是蒋仓囤的心病,也是蒋县长的耻辱。 那是一个“紧箍咒”,只要姚桂花开口,他们哥俩就头痛,不但头痛,连心都疼,就会殷勤之至,万般小心,力所能及去满足她的所需所求。 所以,才有了郑成亮的狗屎运,才有了姚桂花心甘情愿住进了蒋仓囤家里的情景。 或许这就是各取所需,也或者是等价交换的一种方式吧。 事情的真相一定是这样的!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姚桂花跟蒋仓囤说的那些“情话”,禁不住脸红心跳起来,恍若一把火点燃了,呼呼燃烧起来。 …… 一时间高粱地里静了下来,静得毫无声息。 待到火焰熄灭,就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睡得很安详,很平静,几乎把世间的一切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凉风打着旋儿钻进了高粱地里,直面扑在了王香草身上。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睁开惺忪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只见眼前的高粱依然,脚下的土地依然,一切都未曾改变。 透过青涩的高粱穗子仰首望向天空,见太阳已经偏西,没了之前的热辣劲儿,这才知道,天就要黑下来了。 王香草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尘土,双手划拉着高粱叶子,挪步朝外走去。 腿脚轻巧,有点儿飘飘然的感觉,失去了根基一般。 回家后,见麦场里摆满了盛满麦粒子的袋子,齐刷刷积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多袋。 不远处的树荫下,高明堂的车停在那儿。 高明堂坐在车里,看见王香草站在那儿数着袋数,轻按了一声喇叭,透过车窗喊道:“用不着数了,二十六袋半。”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走过去,问道:“你在这儿干嘛呢?” 高明堂说:“等你呀。” 王香草问:“等我干嘛?” 高明堂说:“麦子如数收回了,还不得向你汇报一下啊!颗粒归仓,一穗麦子都没落下,你放心好了。” 王香草走近了,满面感激,说:“真是多亏了你了,要不然,就把我给活活累死了。” 高明堂不以为然地说:“跟我还闹客气,快上车吧。” 王香草问:“上车干嘛?都这时候了,还想去哪儿?” 高明堂说:“你别管那么多了,尽管上车就是了。” 王香草说:“那不中,你不告诉我去哪儿,我就不上车。” 高明堂龇牙咧嘴地说:“我还能把你卖了?就算你自己乐意,我还不舍得的呢,快点,别啰嗦了,赶紧了……赶紧了……” “我不去!”王香草断然说道。 高明堂拉长了脸,佯装生气,说:“王香草你长没长良心啊?我辛辛苦苦帮你把麦子收回来,你还好意思这么伤人?” 王香草说:“不是啊,这不是还得看管麦子嘛。” 高明堂说:“在自家麦场里,还用得着看了?” 王香草说:“这可是一年的口粮,万一丢了呢?” 高明堂说:“你放心吧,我都已经跟你家邻居孙福全说好了,他答应帮忙照看了。” 王香草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在,就说:“这又不是你家的麦子,你操啥心?人家孙福全会咋想?” 高明堂说:“我跟他说,你家的麦子我全买下了,他还能想啥?再说了,我又不是白让他帮忙,已经付工钱了。” “你给他钱了?” “是啊。” “多少?” “不多,二十块。” “你这人,猴精猴精的!”王香草走过去,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坐到了后座上,问高明堂,“你倒是说呀,到底要去哪儿?” 高明堂说:“收麦子这个活真特马不好干,累点不说,还弄得浑身刺痒,活活难受死了。” “那咋办?” “去洗一洗呗。” “你想去洗澡?” 高明堂咧嘴一笑,说:“不光洗澡,还想吃饭,吃完饭再找个地儿彻底放松一下。” “要洗你自己洗去,我不去!”王香草说完,摆出一副要下车的模样。 “别下……别下,你要是摔着我可不管!”高明堂说着,发动了小车,朝前驶去。 他边转动着方向盘边说,“你可真没良心,我拼死拼活帮你把麦子收回来,你却翻脸不认人,连陪我放松一下的机会都不给,也太伤人心了吧?” 第284章 二进逍遥山庄 王香草面无表情地说:“你又不告诉我去哪儿,鬼鬼祟祟的,谁知道你干啥去。” 高明堂说:“咱们相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信不过我啊。” 王香草说:“不是信不过,不是忙嘛,手头很多事情要做。” 高明堂说:“吃饱喝足,再洗一个澡,休息一下就回来了,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耽误不了啥事的。再说了,马有成又不在家,你怕啥?” “谁怕他了?是家里很多事情呢。” “那个老东西,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说不定哪一天就轱辘下台了,你没必要怕他。”高明堂驾车驶出了村子,然后说,“他也实在是该挪挪窝了,桃林峪村就毁在他手里。” 王香草不满地说:“你可不能这么说,桃林峪离了他还真不行,也就数着他压茬,你服不服?” 高明堂说:“你只是看到了表面,没看到实质。我告诉你吧,其实没几个人真心服他,只是披着村长的皮狐假虎威罢了。” 王香草说:“他都做了那么多年的干部了,用得着狐假虎威了?” 高明堂说:“他也就是跟上头领导混得烂熟,扯虎皮拉大旗罢了。” 王香草说:“我就觉得这个村里离了他不行。” 高明堂沉吟了一阵,突然说:“王香草,你觉得我当村长咋样?” “你……你想当村长?”王香草惊得眼睛比鸡蛋都大。 “是啊,我琢磨了好一阵子了,要是山庄的审批手续办不下来,换届的时候我就参入进去,就算争不到支书那个位置,也得弄个村长当当。”高明堂一副胸有成竹的口吻。 王香草说:“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村干部有啥好稀罕的?操心费力不讨好,又没多少钱可拿,倒不如你做生意清净。” 高明堂说:“谁也没说当村官就不能做生意啊,当官挣钱两不误,只要把人员安排了好了,只管收钱就是了。再说了,人这一辈子,总不能只为钱忙活吧?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不再言语,心口像堵了一把烂草。 她不想再说这事儿,岔开话题说:“对了,高明堂,你还没告诉我黄方存那些事儿呢。” 高明堂说:“他那点破事没啥说头,只是个人嗜好罢了,倒是他老婆的事儿有点意思,不过那可不是一句话半句话能说完的,等慢慢跟你聊吧。” “他老婆啥事?” “他老婆的事你该好好听一听。” “一准又是些腥臊烂臭的屁事儿吧?算了,我才懒得听呢,弄脏了自己的耳朵。”王香草心里犯着痒痒,嘴上却不以为然。 “那好吧,你不想听拉倒。不过吧,她的事儿,可与你们老李家有关系。”高明堂神秘兮兮地说。 王香草一愣,忙问:“与我们家有关系?有啥关系?” “是啊,是有关系。” “是俺娘家那边?” “不是,是婆家这边。” “她与李家有啥关系?尽瞎扯!” “等吃饱喝足再说吧,现在实在是累得够呛,嘴都懒得张了。” “你又想给我下套,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先不说那些了,你坐稳,要拐弯了。”高明堂说着,转动方向盘,小车拐上了右侧的土路。 王香草问高明堂:“你这是去哪儿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亏待不了你,你也累了,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一番。”高明堂一脸坏笑,突然鸣了一声喇叭,说:“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地方我带你去过。” 王香草这才知道,高明堂一定是带自己去那个野外的山庄,一定是心里痒了,又想变着花样玩耍了。 果然,高明堂熟门熟路就把车开进了逍遥山庄大院里面。 跟上次一样,保安指挥着停好了车子,一个漂亮女孩迎过来,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里。 进屋后,王香草四下里打量着,觉得有点儿眼熟,布局结构、用具摆设,都跟上次的那间房一模一样。 王香草就问:“咋就这么巧呢?还是那一间。” 高明堂边脱着衬衣边说:“他们这些人记性特别好,只要你来过一回,他们就能记住了,并且清清楚楚,不但房间错不了,连上次吃过的、喝过的也全都记在他们脑子里。” 王香草觉得腰酸腿疼,一屁股坐到了沙发里,懒洋洋地说:“尽骗人,他们长的是人脑子,又不是电脑,哪有那么厉害?” 高明堂说:“我骗你干嘛?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很有可能是每一次来人都有详细的记录,只要对照一下,就能知道客人需求啥了,这就是他们的精明之处。” “哦,是这样啊,真是不简单。” 高明堂说这家老板肯定是个聪明家伙,以后我们要是经营山庄,也该好好学着点儿。 “手续都没办妥呢,你那山庄开成开不成都是个未知数,这时候就做打算早了点吧。” 高明堂说眼下的确是遇到了一点困难,可我有信心,天下哪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王香草不屑地说:“那就赶紧解决呀,咋拖到现在都没个眉目?” 高明堂说:“一直都没停下来,现在只剩土地局一个章子了。” 王香草说:“你去送礼呀,送钱呀,哪儿有你高明堂办不了的事情。” 正说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高明堂喊一声请进,一个着半袖白色衬衣的小伙子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中托着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个茶壶、两个茶碗。 小伙子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庞,先朝着高明堂笑了笑,再转向王香草,礼貌地说:“给二位沏的绿茶,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儿,要是不喜欢,我再去重新换别的。” “行,放那儿吧。”高明堂冷冷应一声。 小伙把茶盘放在茶几上,倒了两杯茶,双手捧了,送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王香草心里悠然一动,不经意往他脸上瞥了一眼。 小伙子站直了,问高明堂需要用餐吗。 高明堂粗鲁地说:“嗯,饿了,赶紧上饭……上饭……” 小伙子恭顺地问道:“还跟上次一样吗?” 高明堂说:“有烧鸡吗?” 小伙子说:“有。” 高明堂说:“那好,来一只烧鸡,两碗海珍汤,外加四个烤馍。” 王香草插话说:“你点那么多,能吃得下吗?” “还不一定够你,肚子都饿扁了。”高明堂说完,冲着小伙子喊,“还不赶紧去拿吃的来,愣在那儿干啥?” “好……好,就来……就来……”小伙子退了出去,返身掩门的机会,不经意地在王香草脸上扫了一眼。 这一眼,让王香草心里一阵悸动。 她猜测起了其中的含义:小伙子一定看得出来,自己不是高明堂的老婆,他或许是在想,这个女人咋就跟这样的男人搅合在一起呢? 高明堂端起水杯喝着茶,边吸吸溜溜喝着,边盯着王香草问:“你发哪一门子呆呀?” “谁发呆了?” “没发呆?眼神都直成一条线了。” 王香草借口说:“还不都怪你呀,老把人往葫芦里塞。” “谁把你往葫芦里塞了?” 王香草说:“那你说黄方存老婆是咋回事?把人家胃口吊起来就不说了,多难受啊!” 高明堂说:“先吃饭,吃完饭洗一洗,再好好睡一觉,然后就打起精神来说那事儿。” “不说拉倒,狗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来!” 第285章 那是一种病 高明堂笑了,他说还是吃完饭再说吧,那事儿太脏,倒胃口,毕竟与老李家有关系。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王香草心里更痒了,冷下脸来,说:“你说还是不说?不说的话我走了。” 高明堂说:“别闹了,没啥大不了的,说着玩呢。” 说话间,两个小伙子一起把饭菜送了过来,放到桌面上,说声你们慢慢用,然后退了出去。 高明堂抓起烧鸡,撕下一条鸡腿递给王香草,说:“现在的任务就是吃饭,啥也不想了,来,吃……吃……” 王香草接到手里,看着高明堂狼吞虎咽吃起来,也跟着把鸡腿放到了唇边,心不在焉地吃起来。 吃饱喝足后,高明堂站起来,伸一下懒腰,说:“洗一洗吧,弄了一身的麦芒子,浑身痒得难受。” 王香草说:“你这个人,钱多得没处花了,明明自家里开着洗澡铺子,却跑到人家这儿洗,犯贱不是?” 高明堂奸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他们这边用的是井水,我哪里的水不干净,开了几年店,从来没在那儿洗过。” “你还嫌自己店里的水不干净?” 高明堂点点头,说是啊,对你也没啥好隐瞒的,不但不干净,有时候还很脏,脏得要死。 “不都是自来水嘛,还能有多脏?” 高明堂说他店里用的不是自来水,是从西边河沟里用地下管道抽过来的,只是简单过滤一下,加点漂白的药粉,再洒上一些劣质香水,加温到四五十度就成洗澡水了。 王香草骂道:“你简直黑了良心,为了赚钱,啥法子都想得出来。” “良心值几个钱?”高明堂边脱衣服边说,“其实也没啥,脏东西都过滤掉了,看上去很干净的,一点都不比自来水差。” “还不脏?那些臭水沟里啥都有,死猫烂狗到处都是,恶心死人了。”王香草皱起眉头说。 “你又不用,管他呢!走……走,一起洗洗。”高明堂说着,伸手抓住了王香草的手,用劲拽着。 王香草猛劲甩开,叫嚷道:“你这脏人,离我远一点,要是敢胡来,我这就走!” 高明堂一脸奸诈,说:“我不但不脏,还香喷喷的,不信你闻闻。” “滚一边去!”王香草退后几步,做出了要走的架势。 “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不就是洗个澡嘛。” 王香草说你就别闹了,今天你也够累的了,赶紧洗一洗回去吧,我还惦记着麦子呢。 高明堂说:“麦子已经收回家了,你还惦记个啥呀?” 王香草神色不安地说:“这鬼天气太反常了,说不定啥时又会下起雨来,要是把场上的麦子淋了,非烂掉不可。” “没事的,天晴着呢,你就放心好了。”高明堂说着,突然转移话题说,“对了,你不想知道黄方存那事了?” 王香草说:“那些破事儿,没意思,不听也罢。” 高明堂坏笑着说:“其实吧,黄方存还真有些怪癖,用科学的眼光看,那是一种病。” 王香草问:“真的假的呀?他真喜欢那些东西?” 高明堂说:“恩,他喜欢,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 “咋个喜欢法?” “怎么说呢,比我喜欢你还要喜欢。” “放狗屁!我看你也有病,还病得不轻。” 高明堂也不恼火,傻笑着说:“是有病,还是不治之症,所以说你得想办法帮我治一治。” “治你个头啊,快说,黄方存到底是咋回事儿?俺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那种怪病,肯定是糊弄人。” “不糊弄你,真的!”高明堂认真起来,说,“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今天是你请他帮忙割麦子,那就坏事了,他肯定要向你淘换那些‘宝贝’。” “你别胡扯了,我咋就没见他对我动手动脚过?” “那是因为没有下手的机会。” 王香草红着脸说:“那倒也是,没单独跟他一起过。” 高明堂进一步说,只要是单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几乎没有一个被放过。 “真的?” “是啊,我实话告诉你吧,连我家那个臭娘们儿都被那个熊玩意儿给采集了。” 王香草不相信,说:“他怎么敢惹你?小命不想了?” “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但我估计假不了。” “你咋知道假不了?” 高明堂冷笑一声,说:“我家那个丑女人太特么下贱,巴不得呢!” “滚一边去!你咋能糟践自家女人?” “不是故意糟践,是真事,后来在我的逼问下,她老老实实交代了。” 王香草说:“我就不信你老婆会那么傻。” 高明堂说:“那个黄方存,是表面老实,肚子里藏牙的那种货色,别看他三脚踹不出个屁来,可能摸清了女人的小心思,用不了几句话就能够收拾得服服帖帖。” “哦,我懂了,看来你也摸清了我的小心思,想瞅机会收拾我,对不对?”王香草瞪大眼睛逼视着他。 “不是……不是,你别乱猜,咱们俩跟他不是一回事儿。”高明堂严肃起来,连连摆手。 他说黄方存摸清了大多数女人喜欢讨小便宜的脾性,所以才屡屡得手的。 就拿割麦子这事来说吧,他就知道女人一来想省钱,二来担心麦子割不干净,所以才顺从了他的要求。 “咋个省钱法?” “听别人说,他收集人家的一根毛发,就减免十元钱的费用,但他也精于算计,一个人最多薅十根,能够省下一百元钱。” 王香草哧哧一笑,说:“女人的头发还那么值钱呀?” 高明堂脸上又有了奸笑,说不只是头发,还有其他的。 “流氓!” “我说了,他只是个癖好。” “那你说,他收集那个有啥用?” 高明堂说,具体有啥用他也不知道,有人偷偷跟踪过,他把那些“宝贝”带回家,用特制的小袋子装起来,藏在自己单独的房间里。” “畜生!” “你咋骂人呢?” “你也不是个好玩意儿,洗你的澡去吧!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王香草骂一声,气呼呼坐到了沙发上, “你生啥气呀?他是他,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我为什么赶在前边找他帮你割麦子,怕你的就是他对你下手。” “他要是敢动我一根毫米试试,老娘非把他踢成太监不可!”王香草大声叫嚷道。 “别……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高明堂摆摆手,默默去了卫生间。 洗完澡出来,穿戴齐整,人也规矩了很多。 他坐下来,边喝水边说:“那个家伙的确是太过分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相信。” “你看到过?” 高明堂点点头,说我今天早上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人被黄方存‘收割’过。 “你看清了?” “是啊,看得透过窗子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半仰在那儿,由着黄方存忙活。” “真的?那……那个女人是谁?” 高明堂摇摇头,说:“算了,你别刨根问底了,万一传出去,让人家的脸往哪儿搁?” “放屁!你个熊玩意儿肯定是在糊弄我。” 高明堂发誓道,我要是糊弄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见王香草仍然满脸质疑,就说:“香草,我说个大概的线索,你自己去琢磨吧。” 他说那个娘们是村子里脸蛋儿最白,头发最细、最黄的,你要是能想起来,就知道她是谁了。 第286章 有钱真好 王香草转动眼珠想了想,说:“那就数二愣子家的娘们了。” “这可是你说的呀,不是从我嘴里传出了的。”高明堂手狡诈地笑着,说,“就是她,出门时我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呢?” “等那个女人走远了,我就从草垛后面蹿了出来,先把黄方存那小子吓唬了一顿。” “你咋吓唬他了?” “我说他这样已经构成了犯罪,要报案,让派出所的人来抓他。他一开始还嘴硬,反问我又没干嘛,抓他干啥。我说你干了啥我看得一清二楚,你要是再狡辩,我就不客气了。你猜他咋说?” “咋说?” “他说那个女人身上有赖疮,她男人不在家,要我帮着上点药水,你说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能不帮忙吗?我说胡说八道,你做了啥心理最清楚,你那是犯罪,是要判刑的。” “这就把他给镇住了?” “一开始还嘴硬,说没抓到现行就不作数,我说现在法律法规有了新规定,不管抓没抓到现行,只要有了事实,那就是犯罪,还告诉他,现在的留守女人不能乱动的,就跟当年保护军婚一样,一旦侵犯了,那就罪加一等。” “你倒是会唬人。” “黄方存脑袋耷拉下来,叽叽咕咕地说这有啥呀,人家害病了,我帮她处理一下怕啥?” “我说你再嘴硬,我就真打派出所的电话了。还说,不但要报警,还要告诉他老婆。一听告诉他老婆,黄方存就来了火气,通红着脸骂开了,说那个烂女人早就跟野男人跑了。” 王香草插话问:“跟人跑了?跟谁跑了?” 高明堂诡秘地说:“我说过,这事与你们家有关。” 王香草一听,心里面就痒,好像是有虫子在爬,就问道:“咋会与我们家有关呢?又在糊弄我。” 高明堂说:“不糊弄你,谁糊弄你是畜生。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一定不要传出去,任何人都不要说。” 王香草瞪大眼睛,问道:“有那么严重吗?你说的也太玄乎了吧。” 高明堂说:“一点都不玄乎,黄方存吓得要死要活的,我答应他不告诉任何人的。” “是不是李木头弄走了黄方存家的女人?” “不是他弄走的,但与他有关。” “你痛痛快快的好不好,闷死个人了。” “那好,是李木头的一个傻侄子给带走了。” 王香草心头一震,几个一声:“怪不得呢,原来是这样。” “你早就知道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李木头那个侄子突然就不见了,我就觉着奇怪,原来是这么回事。” 高明堂说:“我倒是不知道李木头还有个侄子。” 王香草说:“是他老家亲哥家的孩子,带过来时疯疯癫癫的,后来却莫名其妙的精神起来了,这一阵子就不见了。” 高明堂说:“他侄子一定花痴,那种病只要有了女人跟他好,慢慢好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王香草惊得瞪大了眼睛,说,“还有这种病呀,俺还是头回听说呢。” 高明堂说:“领走就领走了,跟黄方存那个怪物在一起,折磨不死,也恶心死了。” 王香草喃喃地说:“这会子我懂了,看来李木头这个老杂碎真的不简单呢,鬼把戏多着呢。” “不就是耍手腕给他侄子弄了媳妇嘛,还是个有家有室的,有啥不简单的?” 王香草沉闷了半天,突然说:“看来,他在桃林峪也待不了几天了。” 高明堂问:“你是说他要回亲爹那边去?” 王香草轻声答应着。 高明堂说:“他那种烂人早些离开也好,一辈子不着调,把个好好的村子搅合得鸡犬不宁的,早就该给轰出去了。” 王香草不再说话,傻傻地呆在那儿。 她心里突然冷森森起来,满脑子都是奶奶坟墓被掘那事儿。 看来那事儿也与李木头有关,也许就是他干的。 这时候奶奶的尸骨怕是已经不在李家的坟地里了,而是被带到了李木头的老家,跟她的第一个男人合葬到了一起。 想到这些,王香草战栗不止,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高明堂喝几口说,安慰她说别想了,那事儿与咱无关,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王香草抬起头来,望着高明堂,眼神空空蒙蒙,问道:“明堂,你说的是真事吗?” 高明堂点点头,说:“这还假得了。” “那你是咋知道的?” “我亲眼所见。” “你在哪儿看见的?” “镇上的车站呀,那天早上我去接一个女搓澡工,打眼就看见他们了,正躲在候车室的角落里等车呢。” “你咋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高明堂说他们走他们的,与你有啥关系?吃饱了撑得! 王香草说有关系,关系大着呢。 “有啥关系?你说给我听听。” 王香草缄口不语,她觉得那是自家的隐私,不想透露给一个外人,特别是像高明堂这样一个油头滑脑的混世魔王。 “说不出个道道来吧?那就别想了,赶紧睡觉吧。”高明堂说着,抄起王香草就往床上抱。 尽管王香草心里很乱,但表情看上去却异常冷静,甚至是一满脸漠然,任由高明堂去了。 她就像睡过去一样,双眼紧闭,气喘悠然。 高明堂似乎也没了情趣,稍微意思了一下,就退了下来,迷糊了过去。 王香草突然清醒过来,睁大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赤脚窜到了卫生间,取下了淋浴喷头,唰唰冲漱起来。 直到感觉冲洗干净之后,才扯一块浴巾擦干了,才转身回到了房间。 她穿好了衣服,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仰身躺在靠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高明堂一觉醒来,下了床。 王香草直起身,瞄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问一声:“你睡醒了?” 高明堂绷着脸,嘟囔一句:“真扫兴,看你那样子吧,真不该告诉你那些破事儿。” 王香草说:“你告诉我也没啥呀,咋了?” “瞧你吧,丢了魂似的,倒像是……”高明堂欲言又止。 王香草跟着问道:“像啥了?” “就像x尸没啥两样!”高明堂恶狠狠说道。 王香草并不在意,冷笑一声,说:“该做的都做了,你还要咋样呀?” 高明堂直起身,喊一声:“那还叫亲热吗?” 王香草接话问:“你说那叫啥?” 高明堂喊:“那叫强x!” 王香草说:“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啊,等我去告你,让你去吃牢饭。” 高明堂扯起她的手,使劲往上拽她,说:“走,我跟你一起去,看你怎么样告我。” “走就走,你以为我不敢呀!”王香草随着高明堂的手劲站了起来,跟着朝外走去。 出了门,王香草甩开了高明堂的手,不即不离地跟在后头,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上车后,王香草问正在发动车的高明堂:“你不付钱给人家呀?” 高明堂说:“不用,凭咱,吃点饭还用得着花钱了。”说完,一脚油门朝外驶去。 王香草疑惑道:“你啥能耐呀?又不是领导干部,吃人家的饭,还睡人家的床,还用不着花钱?吹牛吧你,看到了门口那保安让你走不,不把你拖下去揍你一顿才怪呢。” “是吗?那好,你瞪大眼睛看好了,看他敢拦我不。”高明堂回头瞥一眼王香草,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 果然,到了大门口,那个保安不但没有拦他的车,反而还一脸媚笑,透过车窗玻璃,望着高明堂。 这让王香草越发疑惑起来,车子刚刚驶出几步远,便迫不及待地问他:“这山庄是不是你家亲戚开的?” “没有,哪有啥亲戚。” “那咋不收你的钱呢?” “王香草你可真傻,像个傻乎乎的小丫头片子。”高明堂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王香草被高明堂一声丫头片子叫得心里暖乎乎的,有一种被宠幸着的满足感,声音柔和了许多,说:“你在个猴精面前,别人都是傻子,你说是不是?” 高明堂笑着说:“逗你开心呢,不是真的说你傻。” “那你不给人家钱,人家还笑着让你走?” 高明堂说:“跟你说实话吧,那是因为我是这边的VIP用户。” “啥是VIP?” “就是老主顾,有固定的账户,用不着每一次都结账,隔几个月结一次就行了。” “哦,原来是那么回事啊,有钱真好!”王香草明白过来,随又问,“明堂,你是不是经常到这边来玩?” 高明堂回过头,龇牙咧嘴地笑着,说:“又想歪了不是。” “只来个一次半次的,用得着设户头了?” 高明堂说:“是啊,我是经常来。我做的那些生意,经常有有管事的找上门来,今日检查,明天验收,稍不留意就找麻烦,所以必须得应酬,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是少不了的。” “那在镇上请他们就是了。 “那可不行,在镇干那些太显眼了,只能找个僻静的地方,人不知鬼不觉的,由着他们闹腾。” “你的意思他们也耍那些把式了?” 第287章 大雨骤降 “是啊,吃喝是次要的,只是个借口,放松一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满足了他们,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相安无事,各取所需,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拿那一次被人举报的那事来说吧,把管事的请到这儿来,吃饱喝足,玩了个痛快,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 “不但没继续追究,反而帮着我打起了马虎眼,你说管事不管事?” “这边的女孩是哪儿来的?” 高明堂说:“山庄有固定的,大概有十来个,也可以临时从外面招。” “咋不见有那种女人呢?” 高明堂说那些活动都不是摆在面上的,可需要的话都得电话预约,如果不需要,她们是不会随便出来的。 “想不到这么个清净的地方,竟然还有那样的营生。” “工作需要嘛,也算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王香草不屑地啐了一口,说:“那还是工作需要,需要个狗臭屁!” 高明堂说:“王香草,你可真得好好解放解放思想了,都啥年代了,你还那么保守?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交易,有交易就有收益,别想得那么烂好不好?” “再臭再臊的事儿到了你嘴上就成正当的了,看来你确实也不是个啥好东西。” “你就是跟不上形势了,只要有钱赚就是王道,管他呢!” 王香草沉默片刻,问高明堂:“你是不是也想在咱们村开那种山庄?” 高明堂毫无遮掩,说是,只要手续批下来,就开工建设。 “你不是没有办不了的事情嘛,咋就被这事儿卡主了?” “艹,别提了,这回还真是遇到一个不吃素的,老东西太特么的顽固,请他吃顿饭都不去,别说干那事了。” 王香草感叹道:“看来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好人个屁!我看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种人早该被社会淘汰了。” 王香草说:“你就别糟践人家了,要是都像你这么垃圾,这个世道还不全乱套了。” 高明堂说:“谁像你啊,心眼那么小,还假装清高,就拿今天来说吧,好不容易带你出来,想着好好快活一下,你倒好,阴着个脸,就跟谁欠你二百块大洋似的。” 王香草借口说我是惦记着场里的麦子,本来就湿漉漉的,要是再下雨,一准得发霉烂掉。 高明堂朝着车窗外望一眼,说:“没事的,天晴着呢。” 王香草呆着脸,摇摇头,说:“可我老觉着不对劲儿。” “哪儿不对劲了?” “有一股味道,一股下雨的味道,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下起来。” 高明堂说我看你是跟胡仙姑来往太密贴了,也学会那些神神道道的把式了,说不定那一天真就成了王仙姑。” 王香草打一个寒噤,冷着脸说:“不行,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好像已经听到雨声了。” 高明堂回过头,满目诧异地打量着王香草,禁不住唏嘘道:“王香草,你可真够吓人的,不会是中邪了吧?” “你才中邪了呢?除了知道挣昧心钱、玩女人,人事儿不懂一点。”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等着看看今天到底会不会下雨吧。” “会下的,肯定会下的!”王香草断然道。 高明堂说:“好,那我跟你打个赌。” 王香草问:“好,你说赌啥?” 高明堂说:“如果你赢了,我给你两千块钱;可如果你输了,你就帮我做一件事。” 王香草问:“啥事?” 高明堂减下车速来,说:“我再给你十万块钱,你帮我生个孩子,你同意不同意?” 令高明堂大为惊讶的是,王香草竟然爽口答应了下来:“中!如果今天不下雨,我就给你生,绝对给你生!”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到时候你要是耍赖不认账呢?” “天打五雷轰!” 王香草这脆生生的一声,对于高明堂来说,真不亚于一声沉雷。 他回过头,打量一眼王香草,说:“我可是真想让你给我生个孩子,你要是输了,那就正合了我的心意。” “行了……行了,你就别啰嗦了,好好开车吧,雨都已经到头顶了!”王香草不耐烦地说。 高明堂头皮一阵发麻,他觉得王香草有些异常,怀疑她脑子经是不是出问题了,故作轻松地说:“看来你是输定了,天还晴着呢,哪儿来的雨?” 王香草直着嗓子喊:“快点……快点,别让雨水泡了麦子,那可是一年的口粮呢。” 高明堂内心一震,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加大油门,朝着村子的方向驶去。 小车开进了村子,高明堂透过车窗朝天上看一眼,断定王香草真的是不正常了,天明明是蓝的,怎么会下雨呢? 不是大脑出了毛病,就是被鬼魂附体了,要不然怎么会胡言乱语,睁着眼说瞎话呢? 他把车子开到了大麦场上,熄火停了下来。 猛然间,一块乌云从西边滚滚而来,就像高速行驶的火车头一般,黑压压碾轧过来。 他心里呼啦一下乱了,乱得不可收拾,简直就要崩溃了。 王香草开门下了车,围着几十袋麦子转来转去,一脸仓惶,手足无措。 她回到车前,冲着高明堂喊:“你个死人,还发啥呆呀,赶紧下车帮我拾掇麦子啊!” 高明堂恍若在梦中,懵懵懂懂下了车。 他仰头望望天,恰巧一滴硕大的雨点砸了下来,不偏不倚,落进了他的眼里。 这一滴雨威力巨大,炸雷一般,震得他头昏脑胀。 回过神来,高明堂走到麦堆前,大声问王香草:“你家里有没有大块的塑料薄膜?”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有啊,还是搬进屋里去吧。” 高明堂说:“你以为你是大力士啊,谁能搬得动?” 王香草说:“两个人抬总该能抬得动吧?” “那还来得及吗?”高明堂说着,上了车,疾驰而去。 一股浓浓的白色尾气飘散开来,随之雨点噼噼啪啪砸了下来,光滑的地面顿时水花四溅。 王香草撒得团团转,一时间茫然无措。 第288章 装一回疯又何妨 正六神无主,高明堂的车疾驰返回,直接开进了麦场里。 下车后,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了一捆塑料薄膜,大声招呼王香草:“别发愣了,赶紧帮我扯开,快……快点!” 王香草这才反应过来,走过去,帮着高明堂把薄膜展开,蒙在了大堆的袋子上。 再捡来石头,压在了四周,防止被风刮走。 雨越下越大,豆粒般大小的雨点密密麻麻从天而降,瞬间就把两个人浇成了落汤鸡。 “快上车!”高明堂喊着,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王香草拉开车门,冲着里面喊道:“算了,我就不上车了,会把你车座弄湿的。” 高明堂骂道:“你这个傻娘们儿,车座湿了怕啥?雨水太凉,会淋病的。” 王香草心头一暖,弯腰钻进了车里,却不敢完全坐踏实了,半瓣屁股悬在外头,满怀感激地说:“多亏了你了,要不然麦子就全泡汤了。” “跟我客气啥?老天爷故意跟我作对,白白让我输了两千块,你这满场的麦子都不值那么多钱。” 王香草说:“那就不是说这玩嘛,谁还真想要你的钱了?” 高明堂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愿赌服输,输了就得兑现,这可不是好闹玩的,你是不是想让我遭雷劈啊?” “别胡说八道!”王香草抬头看着他,说,“你帮着我收了麦子,又盖了麦子,这是钱比不了的。” “得了……得了,你就别说好听的了,我不需要。还是赶紧回家换衣服去吧,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生病的。” 王香草两眼呆滞,面无表情,没头没脑地说:“一个人淋湿了没事,一个人生病了也无所谓,可怕的是整个村子都淋湿了,所有的人都生病了,那可就没救了……没救了,彻底没救了啊!” 高明堂望着王香草一脸怪异的表情,心里一阵发凉,连五脏六腑似乎都在丝丝冒着寒气。 他暗暗揣摩: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是不正常了! 王香草继续嘟嘟哝哝:“看来老天爷是成心祸害人了,继续这样下,哪还有人的活路啊!” 高明堂听得毛骨悚然,发动了车,冒雨缓缓朝前驶去。 一直开到了王香草家门前的胡同口,停下来,下车为王香草开了门,对她说:“车里冷,赶紧进屋吧。” 王香草默默下了车,拿出钥匙开了门。 高明堂紧随其后跟了进去,望着王香草被雨水浸泡过的衣服皱巴巴贴在身上,勾勒出了优美的线条,以及若隐若现的肌肤。 心里不但没有一丝念想,反而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感。 很想大哭一场。 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是极为少见的。 进屋后,王香草径直迈进里间,从衣柜里找出了几件衣服,从里面拣出了一件衬衣,一条裤子,递给了高明堂,呆着脸说:“先换上吧,将就一下。” 高明堂接到手里,说:“用不着换,过一会儿就干了。” “让你换你就换呗,衣服都是干净的,不脏!” 高明堂摇了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好……那好,我换……我换……” 说着动手脱起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王香草也站在原地,当着高明堂的面换起了衣服。 天上突然炸响了一声霹雳。 她转身扑了过去,拥住了高明堂,梦呓一般低声说道:“高明堂,只要老天爷不再下雨,我宁愿自己输。” “你的意思是愿意帮我生个娃?” “愿意!” 高明堂好像是被吓着了,僵硬地杵在那儿。 不知道是对高明堂感激之情的回报,还是为了弥补在山庄时的被动,这一次王香草变得主动起来。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蛮劲,她一把推倒了高明堂。 高明堂懵了,结结巴巴地说:“王香草,你这是咋了……咋了……” 王香草咬牙切齿地说:“人不能无情无义,既然你对我这么好,我就该给你回报!” 看到她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高明堂反倒有点儿怕了,说:“别……别……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说着玩的……” “胆小鬼!你那些本事呢?能耐呢?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来呀,想动手就动吧,老娘随你了!” 高明堂被吓着了,有气无力地说:“别……别,王香草,你不要误会,我……我是逗你玩的,真的。” “不,我说的是真的,你想咋样就咋样吧,老娘豁出去了!”王香草咆哮起来。 平日里貌似强大的高明堂此时此刻变得异常脆弱,心理防线轻而易举地就被扯断了。 “来啊!你来啊!”王香草大喊大叫着。 高明堂扭头跑出了屋,冒雨钻进了车,点火加油,逃命一般朝前驶去。 一直开到了家门口,才停下车来。 高明堂哑然失笑,暗骂道:王香草的王香草,你算是原形毕露了,简直就是个母夜叉啊! 仰在靠背上冥想了一阵,心里既好笑,又愧疚,更觉得不可思议,摇摇头叹息一声:自己啥时这么狼狈过呢? …… 见高明堂挣脱逃跑了,王香草先是一阵空荡荡的失落,接着就忍俊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笑得很豪爽,很野性,也很放肆,要不是有雨声遮掩,恐怕连整个村子都能听到。 就那么一直笑着,直到笑得肚皮都隐隐作痛,才停下来,沉沉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王香草觉得很冷,手臂交差合抱,缩成一团,瑟瑟颤抖。 自己咋成这样了呢? …… 王香草像是失意了一般,至少是进屋后的一切举动都消失了。 她绞尽脑汁回忆着,思寻着,却也无济于事。 心一横,告诫自己:爱咋着咋着,只要人还活着就成! 她下床穿好衣服,想去麦场里看看自己家的麦子。 一脚踏出里屋门槛,见里里外外的门户竟然全都大敞着,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看看天上还在漂着蒙蒙细雨,便不再急着往外走,折身回来,满屋子观望起来。 好在家里并不见损失,心里也就踏实了下来,拿一把雨伞出了家门。 走到大街上,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脸上,泛起阵阵凉意。 来到打麦场上,虽然雨下得很小,但蒙在麦子上的薄膜仍然发着噼里啪啦的击打声。 声响很大,也很闹心。 她从兜里拿出手电筒,四下里照射着。 淡淡的夜色下雾蒙蒙一片,只有亮光闪过之处,显出一些跟白天大不相同的景象。 王香草走到麦堆前,撩起塑料薄膜的一角,伸手探进袋子里面,竟然闷热异常,有点儿烫手。 心头也被烫着了一般,王香草的神经紧绷起来。 她接连试了几袋子,全都闷着一股闷热的霉变气息。 咋办? 这该咋办呢? 总不该眼看着到嘴的麦子白白烂掉吧? 王香草站了起来,仰头望着天,一时间六神无主。 此时的雨虽然停了下来,但天上的云彩却依然翻滚如潮,黑压压很有气势,让人感觉里面含满了海量的雨水一般。 王香草围着麦子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蓦然抬头时,见东方已经有了淡淡的晨曦,看来天就要亮了。 她想还是等一等吧,或许等天亮之后,雨就完全停了。 然而,现实远远比想象的更残酷,好不容易挨到了天大亮,不但不见天晴日出,反而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王香草心窝子里着了火一般,回到家里,满屋子转悠着。 他拿起了手机,先拨了自家男人李德福的电话,想问一问这样的天气,麦子该咋样处置。 铃声响了半天,却是关机的声音,再拨,依然如此。 王香草骂了一通,然后又拨了马有成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倒是接通了,一听马有成那死气沉沉的声音,王香草就改变了话题,问他:“村长,你在家吗?” “没呢,在县城,咋了?出事了?” “没事……没事……你昨晚没回来呀?” “是啊,你婶子病了,儿子又出差了,这不正在医院陪床呢。” “婶子生啥病了?要紧吗?” “这病……这病嘛……”马有成吞吞吐吐一阵后,说,“等回去后再跟你说吧。” 王香草就知道马有成一定是遇到了难言之隐,不好再追问下去,安抚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放了电话不久,听见门外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王香草一阵警觉,站在门口朝外张望着。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开收割机的黄方存。 王香草心里装着的全是麦子的事儿,全然把有关于他以及他老婆的丑事儿丢到了脑后。 见黄方存站在门口没有进屋,就问道:“你有事吗?是不是来拿钱?” 黄方存一脸茫然,问道:“拿啥钱?” 王香草说:“割麦子的钱呀,多少?我找给你。” 黄方存沉着脸,说:“你家割麦子的钱不用付了。” 王香草问:“不行……不行,我可不想欠这份人情,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咋能让你白白帮着我收割麦子呢?” 第289章 他不像个坏男人 黄方存说:“高明堂说好了的,他一起付,用不着你管了。” 王香草一时云里雾里,弄不清他们究竟合唱的是哪一出了,就说:“那咋行呢?一码归一码,你给哪家割的麦子,就该哪家付钱,你说个数吧,俺这就拿钱给你。” 黄方存不耐烦地说:“不用就是不用嘛,都是说好的事情,你还啰嗦个啥呢,真是的!” 王香草眨了眨眼皮,想了想,说:“那好吧,先让高明堂一起给付了,等我再跟他算就是了。” 黄方存说:“你们爱算不算,我不管!” 王香草接着问他:“那你过来有事吗?” 黄方存点点头,说:“这不……这不……” 王香草突然就想起了高明堂说的那些有关于黄方存的那种特殊嗜好,心头一阵悸动,脸上也跟着热辣辣起来,慌乱地问道:“那你……你这一大早的过来,还有啥事吗?” 黄方存说:“是这样,天一亮我就走了好几家,挨门挨户招呼一声,新剥下的麦粒子不能再装在塑料袋子里头了,会烂掉的,要是包严实了,就会直接烂成泥了。” 王香草一听这话,悬起来的心里便踏实了下来,并涌出了丝丝缕缕的感激,先道了声谢,然后苦着脸说:“是啊,我都试过了,里面热得烫手了。” 黄方存说:“那就赶紧想办法,别再耗着了。” 王香草说:“那怎么办?之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天气,不知道该咋弄了,正在犯愁呢。” 黄方存没说话,抬脚就往里面走来,目光呆直,就跟死鱼眼一般,直往屋里面瞅。 王香草慌怯地往旁边一闪,眼看着黄方存的手臂擦过她的肩头,走进了屋里,四下里转悠开来。 里里外外看了个遍,黄方存说:“这样吧,你赶紧动手把地上的脏东西扫一扫,彻底打扫干净了。” 王香草这才恍然大悟,嘴上却问道:“你是说把麦子全都搬进屋里,摊开来晾着。” 黄方存说:“是啊,别还有啥办法。” 王香草又犯起难来,一脸无奈地说:“你说得轻巧,那么多麦子,我一个女人啥时才能弄进来?” 黄方存想都没想,直言道:“你尽管打扫就是了,不是还有我嘛。” 王香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问他:“你帮我弄?” 黄方存点点头说:“是啊,我帮着你弄到屋里来。” 王香草疑惑不解地望着黄方存,一时拿捏不准他想干嘛了。 黄方存粗声大气地说:“你还愣啥呀?赶紧了……赶紧了,你家有手推车吗?” 王香草说:“有啊,可一个人装车、卸车,要费多大力气,还不把你给累坏了呀。” 黄方存轻松地说:“没事,不就那点麦子嘛,费不了多大力气,没事……没事的,我有的是力气。” 说完,他朝着王香草怪异一笑。 “那好……那好吧。”王香草目光躲躲闪闪,说,“那我付给你工钱,你说……你说个价吧。” 黄方存气呼呼地说:“谁要你的钱了?给钱我还不一定干呢!” “那怎么好意思?总不能让你白白出力气吧。” 黄方存红了脸,嚷道:“你们这些人张口闭口的钱啊钱的,俗不俗呀?就不能讲究点感情?” 王香草没了话说,抬脚出了屋。 她走到东墙边的草棚下推出独轮车,对着黄方存说:“这车好久不用了,也不知道还顺不顺手。” 黄方存手握车把,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头也不回地说:“好用……好用……好用着呢。” 王香草心头热潮涌动,她望着黄方存宽厚的脊背,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抬到车上呢?” “不用……不用,袋麦子不就百十斤嘛,手到擒来!”黄方存说着,推车出了门。 王香草进了屋,拿起了立在门后的笤帚,仔仔细细打扫起来,边打扫边在心里头琢磨着:黄方存为啥主动帮自己呢? 他会不会是在故意讨好自己呢? 肯定是先献殷勤,等暖了自己的心窝,再向自己讨要他喜欢的东西。 要是不给,他会不会来强硬的呢? …… 地面还没彻底清扫干净,黄方存已经把第一趟麦包推进了屋,并且一车就推了三大袋子。 看上去还像轻轻松松,这让王香草暗暗折服,不由得打量了他几眼。 她跟过去,握住了麦袋子的一角,跟黄方存往下抬着。 黄方存没有拒绝,目光一直盯在袋子上,嘴上说道:“这可真是糟糕,麦粒子有些发粘了。” “可不是嘛,这鬼天气!”王香草无奈地感叹着。 黄方存说:“没事的,只要把麦粒子倒出来,再尽量摊薄一点,越薄越好,那样就没事了。” “屋里的地场小,咋摊薄一点?” 黄方存便不再说话,把最后一袋麦子卸下来后,就转身去了西屋。 弯腰敞着袋口的当儿,王香草恍然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低头一看,这才知道是自己的第一颗衬衣纽扣不知啥时开了。 王香草心里一阵砰然乱跳,脸上也跟着通红起来。 “这个房间里面有人睡吗?”黄方存站在西屋门口,边朝里面张望着,边问道。 王香草扒拉着已经倒在地上的麦粒子,说:“那是我儿子小龙的房间,不过这一阵子多数在二奶家里,轻易不回来住的。” 黄方存说:“干脆把这间屋子清理一下,床上的铺盖也全都收拢起来,腾出地方晾麦子。” “哦,这倒是也行。”王香草答应着。 黄方存转身回来,推起车子,朝外面走去。 见黄方存出了院子,王香草站了起来,把第一颗纽扣系紧了。 看来黄方存并不是个坏人,一定是高明堂故意抹黑他,看人家老实本分,就欺负人家。 他要是个心术不正的男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别说纽扣脱落了,就是隔着衣服照样能琢磨出个花来。 可转念一想,也很有可能他跟正常的男人不一样,或许他只喜欢收集发丝啥的,对其他事儿并不感兴趣。 第290章 量他也没那个胆量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黄方存已经把第二趟麦子推进了屋。 不等放下车子,就喘着粗气骂了起来:“该死的老天爷!看样子还真想毁了这茬麦子,雨又下大了。” 王香草过去帮忙搬起了袋子。 “你个女人家,搬不动的,我来……我来……”黄方存很有分寸的把王香草撵了一旁。 王香草拘泥地站在那儿,说:“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到底得罪了哪一路神仙,干嘛老跟咱们过不去呢?” “天跟人一样,都不着调了呗。”黄方存说完,埋头卸起了麦子。 卸完一车,临出门的时候,王香草找出一件雨衣递给了他。 黄方存没有接,摇摇头说:“淋点雨有啥?我是个男人,不像你们女人那么娇贵。” 说完,推车子走出了屋子。 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才把所有的麦子都推进了屋里。 充满了水分的麦粒子摊满了屋子,里里外外都是,屋子里竟然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一股清新的气息弥散开来,甜丝丝,很好闻。 “这样就没事了,一时半会儿坏不了的。”黄方存斜倚在门框上,从兜里摸出一盒香烟,点燃一支抽了起来。 正摊晾麦子的王香草抬头看一眼,不无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李德福不在家,连烟都没备下。” “客气啥也?我自己带着呢。”黄方存说着,用力抽了一口。 “你先抽着,一会儿我摊匀了就冲茶给你喝。” “不用……不用,我不渴,抽完这支烟,我帮你干。” “已经够麻烦你了,歇着吧,我自己摊就行。” 黄方存没再说啥,把烟头扔到院子里,返身走到了王香草身边。 他蹲下来,伸手在厚厚的麦粒子上划拉起来。 一股浓烈的男人味儿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儿弥散开来,瞬间就把王香草给包容了。 那气息就像迷魂药,使得王香草胸闷气短,头昏脑涨,连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 恍惚间,她觉得满屋子的麦粒子就像无数个小虫子,在密密匝匝蠕动着。 她心智乱了起来,默默叮嘱自己:王香草呀王香草,你可一定要清醒,不能犯昏啊! 千万不能犯迷糊,万万不能让他得逞了。 …… 黄方存突然问她:“李德福多久没回来了?” “哦,大概有……有……”王香草心头更加糟乱了。 她觉得黄方存这是在拿话试探自己,越发紧张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具体数字来。 正讷讷着,黄方存的慢慢游走过来,贴近了她的手。 但他没有攥上去,而是触了电门一样,嗖一下挪开了。 “你一个女人家,独守空房可真不容易啊!这一阵子村子里又老出事,提心吊胆的咋睡个安稳觉呢?” 很明显,黄方存的更加露骨,他是在明目张胆地试探自己。 尽管心里发虚,嘴上却硬梆梆的,说:“没事,我不怕,谁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非剁了他不可!” “唉,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坏犊子干的,瞧瞧把人给折腾的吧,简直太没人性了。”黄方存忿忿地说。 王香草心慌意乱地瞥一眼,见黄方存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麦粒子,并不见有丝毫异常。 他越是淡定,就越是让人生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奸猾透顶了。 王香草的思绪飞速旋转着,想着万一他真的出手了,该怎样去应对。 黄方存咳嗽一声,问王香草:“你说会是啥人做出那样的事情呢?你们这些村干部心里就没数?听说常玉家娘们差点被要了老命,心也太狠了吧。” 王香草说:“谁知道呢,感觉不像人干的。” “不是人干的?”黄方存嘻嘻一笑,接着问,“不是人是啥?” “是魔鬼、是野兽!世界上咋会有那么恶毒的人呢?” 黄方存嘿嘿着,笑声听上去有那么点儿假惺惺,然后说:“王香草,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怕啥?我才不怕呢。”说这话时,王香草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手下的麦粒子。 “还不怕呢,脸色都变了。” “谁脸色变了?我有个毛病,低头干活时间长了就那样。”王香草说着,仰起脸,转动了一下脖颈。 “摊得差不多了,这个厚度应该不再再发霉了。”黄方存说。 “多亏着你帮忙了,要不然我就急死了。” 王香草扭头瞥一眼黄方存,见他一脸平和,不见有丝毫邪恶,心里安静了许多,一屁股坐在了麦粒子上。 “别……别,你可不能坐在麦子上,赶紧起来……起来……”黄方存伸手拽住了王香草的胳膊,往上拉着。 王香草心里一阵潮热,意识到黄方存要下手了。 她慌忙挣脱,却被麦粒子滑倒了,身子一歪倒了下来,狼狈地趴在那儿。 “你看看,咋就那么不小心呢?”黄方存并没有采取下一步行动,只是蹲在原地,一脸尴尬地望着王香草。 王香草面色绯红,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害羞。 她慢吞吞爬起来,喃喃地说:“这些麦粒子湿漉漉的,太滑了,感觉着就跟……就跟在冰上差不多。” “这要是换成豆粒子就更滑了,恐怕直接就摔到北墙上去了。”黄方存接着说,“王香草,你知道我为啥不让你坐到麦子上不?” 王香草茫然摇摇头,说声不知道。 黄方存说:“说起来,这可是老话了,经了雨淋,又发了热的麦子不能坐,特别是你们女人。” 王香草好奇地问:“坐上去咋了?” 黄方存说:“燥热之气会从乘虚而入,侵入身子,淤结在里面,时间长了会害病的。” “害啥病?” “就是……就是你们女人那些病呗。” “你是说妇科病?” 黄方存点点头,脸竟然红了。 看来这个黄方存并不像高明堂说的那么不要脸,他不但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还处处关心自己,这样的人咋会干出那种脏事情来呢? 看他老实木讷的模样吧,量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就算自己不介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这些,王香草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第291章 盛气凌人 黄方存望一眼王香草,低下头,轻声问:“你笑啥?笑话俺了吧?” “俺可没笑话你,只是觉得你懂得还不少呢,竟然还知道热麦子能引起那种病来。” “那不是听老人说的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黄方存脸色又是一阵红,然后像是故意岔开话题说,“王香草,听说你现在当村干部了,该想想办法把村里的治安好好抓一抓,都乱得不行了。” “是啊,正在想办法呢。”王香草突然想起了他老婆被人拐走的事情,试探着问,“这一阵子咋没见你老婆,她忙啥去了?” 黄方存脸色一沉,摇摇头说:“不说她……不说她,没意思,一个老娘们家有啥说头。” “感觉着好长时间没见着她了,惦记着呢。”王香草故作轻松地说。 “没事……没事,她好着呢。”黄方存又把话题扯回到了村子的治安问题上,一板一眼地说,“我觉的现在村里应该再把民兵队伍拉起来,就跟前些年那个样,夜里轮流放哨站岗,那样的话,坏人就不敢再胡作非为了。” 黄方存竟然还有些不错的想法,主动帮着出谋划策了。 “是啊,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儿,可要真正干起来,困难大着呢。”王香草无奈地说。 “啥困难?” “缺钱!” “你是不是担心不发工资就没人肯站岗放哨?” “是啊。” “我看不见得。” “现在的人不给钱,谁啃出力气?” 黄方存埋头想了想,说那就要看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了,只要是为大伙着想,帮着村里人把日子过好,过安顿了,肯定就会得到支持的。 只要大家伙都拧成一股绳,村里的治安自然而然就好起来了,那些烂了心肠的玩意儿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一席话让王香草对黄方存刮目相看,心里所有的戒备防范全也全都放了下来。 她郑重地打量了黄方存一眼,说:“你说得有道理,可有道理的话未必人家就能听,我问你,要是让你无偿去值班,你干吗?” 黄方存望着王香草,信誓旦旦地说:“干,肯定干!” “白打工,没钱赚,人家不笑你傻吗?” “笑我傻的人才是真傻呢,有了站岗放哨的,坏人就不敢再胡作非为了,最起码能睡个安稳觉,这可是拿钱都买不了的。” 王香草一脸钦佩,对着黄方存点点头,说:“那好,我记着你的话了,下一步就按照这个路子办。” 黄方存拍着胸脯说:“行!只要你们号召,我第一个报名。” 王香草刚想说啥,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不等起身观望,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便立在了门框中间。 由于是逆光而立,根本看不清来者的面目。 “黄方存,你这个熊玩意儿,跑到这儿干么了?”闯入者大吼一声。 黄方存站了起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幸亏伸手扶住了墙,才勉强站稳了。 王香草站了起来,大声喊道:“高明堂,你喊啥喊呀?黄方存是帮着我来晾麦子的,是你心术不正,硬往歪处想罢了!” 高明堂迈进门槛,没有搭理王香草,继续冲着黄方存没脸没皮地大喊大叫:“黄方存,我告诉你,你尾巴往哪儿翘我看得一清二楚,惹急了老子捅开你的遮丑布,你信不信?” 黄方存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缩起身子,往后退避着,讪笑着说:“高明堂,高大老板,我真是来帮着王香草晾麦子的,别的啥也没干,不信你……你问问王香草。” “天上还下着雨呢,你晒个狗屁麦子啊?尽他妈的哄人!”高明堂依然盛气凌人。 王香草生气了,冲着高明堂喊:“人家黄方存好心好意的帮俺干活,你咋就跟条疯狗似的乱咬一气?” 高明堂看一眼王香草,不咸不淡地说:“你就没看明白,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黄方存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辩解着:“我真没干啥坏事,真的没有,高明堂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 “你是好人吗?” “可至少不是个坏人吧。” “你要是没干坏事,脸红啥?” 黄方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这不是被你吓的嘛,又喊又叫的,都把俺想成啥人了?” “瞧你那个德行吧,能干出啥好事来?”高明堂尖酸奚落。 王香草插话说:“高明堂,你别胡说八道了,咋就一口下去不松口了呢?” 高明堂转身看着王香草,问她:“他真没把你给怎么着吧?” 王香草赤白了脸,说高明堂你想歪了,黄方存帮着我把麦子运到了屋里,又摊薄了,感激还来不及呢,反倒招来你的一顿臭骂。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简直是好坏不分!”然后转向黄方存,问他,“我骂错了吗?” 黄方存竟然没了底气,变得畏畏缩缩,小声说道:“我是担心王香草着急,诚心诚意过来帮忙的,真的没动歪心思,一点都没有。” 高明堂这才缓下声音来,说:“还算你识相,你知道她是谁吗?” 黄方存傻乎乎地说:“她不是王香草嘛。” “这还要你说了?我是问你她是谁的人!” “她不是……不是李德福的老婆嘛。” “还有呢?” 黄方存摇摇头,目光躲躲闪闪,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你知道她给我的关系吗?” 黄方存接着摇起了头。 王香草唯恐高明堂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大声呵斥道:“高明堂,你敢胡说八道试试?我非撕烂你的狗嘴不可!” “这个傻瓜,不把话挑明了,他还会打你的主意。” “去你的吧!满嘴喷粪,没个正型。” 高明堂对着王香草狡黠一笑,又转向了黄方存,说:“实话告诉你吧,我跟王香草小的时候结过娃娃亲,虽然因为特殊情况最后没能结成夫妻,但我们的情分依然在,你懂了吗?” “哦,是这样啊,我还真是没听说过。”黄方存频频点头,看上去是信以为真了。 第292章 三桩罪证 王香草说:“高明堂你就别胡诌乱扯说梦话了,嘴上咋就没个把门的呢?简直没数!” 黄方存反倒替高明堂打起了圆场,说:“这也有可能,有可能,那时候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没啥稀罕的。” 王香草白他一眼,奚落道:“看看你吧,刚才还说得头头是道,像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咋就一下子没了筋骨呢?” “这……这……”黄方存一脸苦笑,没了话说。 高明堂依然板着脸,对着黄方存吼道:“你也不嫌当电灯泡,还站在那儿干啥呢?走!赶紧走!立马给我消失。” 黄方存望着高明堂,一脸媚笑,转身出了门,夹着尾巴逃跑了。 高明堂望着黄方存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 “别笑了,有啥好笑的!”王香草怒目圆瞪,大声喝道。 高明堂收敛了笑容,眨巴着一对乌溜溜的小眼睛,问王香草:“好好的这是咋了?咋了这是?” “高明堂,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呀?人家好心好意来帮我,你却劈头盖脸的侮辱人家一顿,你存的是啥心呀你?”王香草冷着脸责问道。 高明堂走向前,轻轻拍拍王香草的肩膀,说:“你不了解黄方存这个人,他是个表面老实,内心长牙的主,就是老话里说的笑面虎。他对你的好,都是表面装出来的,暗中早就打定了你的主意,只等你放松了警惕,对他有了好感,他就开始对你下手了。” 王香草拨开高明堂的手,说:“你凭啥那样说人家?我看你是故意抹黑,是别有用心。” “他要是不理亏,我当着你的面那样说他,还不得吃了我呀!”高明堂也拉长了脸,大声叫嚷道。 “你有啥证据?” “证据我存着呢,不会轻易拿给别人看的。” “你就别糟践人家了。” “你真想听?” “嗯,我听,你说吧。” “那好……那好……”高明堂大步流星出了门,探头探脑朝外张望了一阵子,然后把院门关了,折身回来,一屁股坐到了麦粒子上面,拍了拍身边,对王香草说:“你坐下,我说给你听。” 王香草问:“咋还要关门呢?” 高明堂说:“这是秘密,不能让外人听见。” “那好,你说吧。” “你站在那儿,让我怎么说?坐下……坐下……” “你说就是了,我站一样听。” 高明堂偏就拗上了,绷着嘴不再说话。 因为有了黄方存的提醒,王香草不敢再直接坐到麦粒子上,去里屋拿来一块棉布坐垫,放在上面,坐了下来。 高明堂挪了挪身子,贴近了,一把抓住了王香草的手。 “你倒是说呀,黄方存到底有啥把柄在你手里?”王香草猛劲甩一下胳膊,说道。 高明堂声音低沉下来,问王香草:“他是不是对你下手了?” “你还有完没完呀?他一直帮着我干活呢。” “不可能!你说,是不是先答应了他,他才帮你干活的?” “高明堂,你心里咋就这么肮脏呢?里面装的全都是屎吧?”王香草鄙夷地邪了他一眼。 “不信……不信,我不相信,他肯定对你动手了!”嘴上说着,手已经不老实起来。 王香草扭动身子挣脱着,直着嗓子喊:“没……没有……真的没有……” “没有才怪呢!” “你咋就不相信人呢?” “靠,他还算个人!”高明堂说着,伸手揽过了王香草。 王香草奋力挣脱开来,大声叫嚷:“我要是说半句假话,他要是动我一手指头,让我不得好死!” 高明堂消停下来,嘴里却仍在叽咕:“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好的机会,他会轻易放过了你?” “滚一边去!” 见王香草真的生气了,高明堂嬉皮笑脸的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他要是真的欺负了你,我就找他算账去。” “高明堂,你这个无赖,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这么脏呀?” “王香草,你可不能被假象蒙混了,黄方存那个熊玩意儿龌龊着呢,简直就是块垃圾。” “放屁!血口喷人。” “我没骗你,他真的有把柄攥在我手里,只是吧,都是邻里邻居的,我不愿意揭穿他罢了,尽量给他留点面子,所以一直没有说出去。所以他才弄出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见了我就唯唯诺诺的。” 王香草问:“你攥着他啥把柄了?” 高明堂告诉她,黄方存这个人真的很肮脏,表面上看老实木讷,其实长了一肚子花花肠子。 他不但善于伪装,还擅长勾引,所以才屡屡得手。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辞,他还列举了三件事—— 第一件,黄方存竟然敢太岁头上动土,薅过村长老婆李秋菊的头发,并且还是在村长家里。 他是去给马有成送礼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马方成抱着李秋菊的脑袋,一根一根的拨头发,拨来拨去,李秋菊好像被拨痛了,哼唧两声就倒下来,后来还发生了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第二件是黄方存去他店里找过女技师,一次叫了两个女孩,一边嬉闹玩耍,一边拨人家的毛发。 一举两得之后,却耍起了赖皮,只缴一个技师的费用。 店里管事的不让他走,有人打电话把高明堂喊去了,一看是黄方存,高明堂给他留足了面子,全部免费,一分钱都要,直接放他走了。 第三件更过分,不知道他是有意羞辱高明堂,还是挑衅寻刺激,趁着收割麦子费用的机会,把高明堂老婆也给收拾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啥邪术,那个女人竟然乖巧得很,老老实实由着他去了,整个过程都被高明堂偷偷装在角落里的微型监控给录了下来。 …… 高明堂说其实他还掌握了更多的有关于黄方存的罪证,只是除了上面说的那三件之外,其他都是不是亲眼所见,缺乏有力的证据。 念在都是一个村子的,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高明堂给他留足了面子,没有把他给怎么着。 王香草问他:“你就咽得下那口气?” 高明堂说他也是个上有老下有小的男人,毁了他,那不等于毁了一个家庭嘛,只好忍气吞声了。 第293章 该何去何从 王香草听完,说:“高明堂,想不到你心肠还这么好啊!就算你说的那些罪证都是真的,没去告发他,那也一定是得了他的好处。要不然,你肯定不会放过他,白白让他得了这些便宜。” 高明堂说:“是,你说得没错,好处是得了一点,但我不拿都不行,黄方存心里会不踏实。” 王香草问:“他给你钱了?” 高明堂说:“给了,只是一点点。” 王香草问:“多少?” 高明堂伸出五根手指,对着王香草摇了摇。 “五百?” 高明堂说:“那么严重的问题五百就能把嘴封住?” “五千?” 高明堂点点头,说:“不多吧,他还承诺,每年免费帮我们家割麦子,最少十年。” 王香草心里这才有数了,怪不得自己割麦子也不要钱呢,原来也是一并算在里头了,就说,“这可真是赚了便宜卖了乖,一举两得,既得了人情,又得了实惠,你可真够精明的。” 高明堂说:“你想过没有,放在别人身上能放过他?不让他去蹲大牢才怪呢。我甘受欺辱,忍辱负重,给他一份自由,给他一个安稳的家,那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明堂,放下跟你有关的两件事先不说,我问你,他跟马有成老婆那事你是咋知道的?”王香草正经问他。 高明堂说:“亲眼所见呀,我不是说了嘛,道听途说的不算。” 王香草问:“你是咋亲眼所见的?他们做那种坏事儿,能明目张胆地让别人看到?” 高明堂说:“那天中午头,我去找马有成,见大门开着,就直接进去了,那天正好穿了一双软底的泡沫底鞋,脚步声很轻,等到了门口,听见里面发出一声熟耳的动静,止住脚步,伸长脖子一看,黄方存正给李秋菊做按摩,边做边收集着发丝。” “就你眼尖,看得那么仔细。” “可不是,一看那种戏,眼睛都拔不出来了。”高明堂嬉笑着说。 王香草不想再跟他说那些没脸没皮的话题了,说:“算了,割麦子的钱我还是给你吧。” 高明堂说:“说好不要钱了的,你给我干嘛?怕我赖上你是不是?” “一码归一码,花钱割麦子那是理当应该的,不给钱咋行呢?”王香草很认真地说道。 “咱俩谁跟谁呀?再说了,我打赌输了,还应该给你钱呢。对了,王香草,你……你那个……”说着说着,高明堂一脸坏笑。 王香草望着他,说:“你坏心眼子是不是又冒泡了?” 高明堂说:“那可不是坏心眼子,是正事呢,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嘛。” “我答应啥了?” “你不是答应给我生个儿子嘛。” 王香草脸上一阵羞红,骂道:“死东西,滚一旁去!那不是随便说说嘛,就当梦话了,别当真。” 高明堂说:“你又在耍我是不是?” 王香草说:“本来就是说笑着逗乐子嘛,谁让你当真了。” “可……”高明堂刚想说啥,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高明堂按键放到了耳朵上,嗯嗯啊啊地接听着。 挂断电话后,他站了起来,说:“又有人去店里找毛病了,我得赶紧回去救火。” “啥事?咋还救火呢?” “以后再告诉你吧,来不及了。”说完急三火四地蹿了出去。 王香草坐在麦子上,闻着水泡麦粒子发出的怪味儿,头脑有些发晕发胀。 她起身走出了屋子,拿个板凳坐到了院子里,突然就想到了黄方存老婆的事情。 难倒真的像高明堂说的那样,她被李木头那个傻侄子领跑了,私奔了,一起过日子去了? 可也未必为真,高明堂滑头滑脑的一个人,他的话不足信。 但看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嬉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再想一想,黄方存的老婆也的确是没了踪影,而李木头老家那个傻侄子,也就此消失了,这难倒仅仅是巧合吗? 不,肯定不是! 这之间肯定有一定的瓜葛联系。 按理说,在农村,一男一女勾勾搭搭,私奔他乡,也不是啥稀罕事儿,关键是这事儿出在李家,那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特别是事发前又发生了李德福奶奶坟墓神秘被盗那事,就更让人多虑了,不得不让人心生猜疑。 一定是李木头那个老奸巨猾、无恶不作的老坏蛋心存私念,从中作祟,暗地里操纵了这一切,其良苦用心再明显不过,那就是为了他们老家子子孙孙的兴旺发达,毁了李家的祖坟风水。 这样一来,后果可就严重了,简直不堪设想…… 越往深处想,王香草就越发觉得不踏实。 她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事儿掏出一个来龙去脉来不可。 可想来想去,她又犯起难来,这事问谁都难得实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李木头的老家,暗中跟踪,私下打探,肯定就能搞个水落石出。 可自己一个女人家,咋能撇得开家呢? 还有村里的一摊子事情,也不好撂下挑子走人吧? 自己当村官的事儿还悬在那儿呢,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最终,她觉得还是黄方存去最合适,他去名正言顺,合情合理,自己老婆丢了,被人拐跑了,做男人的去查找,那是无可厚非的。 可又该咋样跟他说呢? 这话确实不好开口,特别是现在又是麦收农忙季节,村里又只有他一台收割机,也是耽误不起的,他少挣了钱倒是小事,关键是误了村里人的抢收抢种,大部分家庭的男劳力都外出打工了,如果没有机器帮忙,准得误了农事。 王香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越想越乱,几乎乱成了一团乱麻,不管咋扯都扯不清了。 这时候她特别想跟马有成谈一谈,想听听他的意见,让他帮着理顺一下思路,也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于是王香草洗把脸,穿戴齐整,出了门。 她先去了马有成家,见没人在家,转身直奔着村委会去了。 到了近处,见村委大院里里外外的门全都敞着,进去一看,只有郑玉玲一个人在值班。 郑玉玲见是王香草,又把头埋下看书去了。 王香草倒是装得大度,问郑玉玲:“你值班呀?” 郑玉玲不咸不淡地说:“不值咋办?村长安排的。” 王香草问:“村长来过吗?你见过他没?” 郑玉玲说:“他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他老婆得了重病,咋好扔在医院里不管了呢。” 王香草一怔,忙问:“得了啥毛病?” 郑玉玲低头翻着书,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说:“啥病不知道,只听说很严重。” “本来好好的,估计不会有啥大不了的。”王香草说。 “谁知道呢,问也不说。”郑玉玲应道。 王香草觉得再聊下去毫无意义,干脆说一声:“那你忙吧,我走了。”随返身往回走。 郑玉玲没吱声,只把书翻得哗啦作响。 王香草心里很难受,说不出是个啥滋味来,五味杂陈全都涌了上来。 站在街上,抬头望着乌云翻滚的天,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第294章 这时候他来干嘛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胡仙姑家,问一下有关天气的情况,顺便再跟她聊一聊奶奶坟子被挖那个事儿。 到了胡仙姑家后,见大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走进院子里,王香草小声喊着胡仙姑,却不见屋里面有回应。 进了房门,推一把,吱扭一声,门就闪开了一条缝,一股寒潮气息迎面扑来,王香草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扁着身子走进去。 屋里黑漆漆的,听不见任何动静。 王香草又小心地喊了起来:“老姑……老姑,老姑你在家吗?” 依然没有回声,王香草头皮发紧,脊背麻凉。 她壮着胆子往里屋轻挪着脚步,到了门口,抻长脖子往里面一望,顿时傻了眼—— 胡仙姑竟然直挺挺躺在那儿,紧闭着眼睛,看上去连气息都没有了。 “老姑……老姑……”王香草惊悸地喊了起来。 胡仙姑突然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腰身,眼睛却依然闭着,没好气地责骂起来:“死丫头你喊啥呀?不知道我在云游嘛。” 王香草手捂着仍在砰砰乱跳的胸口,小声叽咕道:“我还以为……以为老姑你出事了呢。” “老姑又不是凡胎肉体,能出啥事?”胡仙姑眼睛闭着,两片张皱巴巴的嘴唇在动。 王香草说:“我那儿知道呀,你那样可真叫人害怕。” 胡仙姑说:“你看到的只是我的肉身,其实魂儿脱壳了,云游四方了,正赶着去和众仙聚会呢,半道上却被你大呼小叫地喊了回来。” 王香草陪着小心问道:“老姑,啥叫云游呢?” 胡仙姑说:“就是肉身在这儿,魂儿去了别的地儿。好了……好,别问了,赶紧回去吧,大仙们都在等我呢,不能再耽搁了。” “哦。” 王香草应一声,退了出去。 一阵刺骨的寒气尾随而来,一直跟到了外头。 王香草出了胡仙姑家门口,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头脑嗡嗡作响,眼前模糊一片,啥也看不清了。 足足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才渐渐平复下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黄方存行为不端气跑了自己家的女人,那就该由他亲自出马找回来。 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探明那个娘们的真实去向,是不是真的跟着李木头的傻侄子私奔了,然后再想办法下一步的行动。 王香草不再怠慢,紧脚去了黄方存家。 黄方存正站在大门外跟几个人说着割麦子的事儿,见王香草急匆匆走过来,脸上一阵不自然。 他扔下其他人,迎了上来。 “王香草,有啥事吗?还要你亲自跑过来。” 王香草站定了,一时又无从说起。 后面那几双好奇多事的眼睛扫来瞄去,越发使得她语无伦次了,“没事……没事,我只是打这个儿路过。” 黄方存从王香草躲躲闪闪的眼神里窥到了什么,觉得她肯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告诉自己,碍于身后那些人,又不便直接问,就敷衍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去忙了。” 说完转身回去了。 王香草只得折回去,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之后,王香草心绪烦乱,坐卧不宁。 干脆就一遍遍地翻麦子,从屋里到屋外,再从屋外到屋里,卯着劲地翻个不停。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人李德福打过电话来,冷冷淡淡地问王香草昨天打电话找他干嘛了。 王香草问他:“你咋不接电话呢?” 李德福就说:“在工地上干活,一般不带手机,怕挤坏了。” 王香草就说:“以前咋就不怕挤坏了,随拨随通呢?” 李德福就说:“这不是有教训嘛,工地上好几个伙计的手机都弄坏了,这才干脆留在宿舍里,不敢再带了。” 王香草耍横道:“我看你是故意不接我的电话,找借口罢了。” 李德福说:“那我给你拨过去干啥?快说,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王香草缓下声音说:“这边一直在下雨,眼瞅着麦子快烂净了,我急得够呛,所以才打电话问问你该咋办。” 李德福生硬地说:“我又不是天老爷,能有啥办法?” 王香草一听这话,心里的火呼就燃了起来,骂道:“你这个死熊玩意儿!说的那叫人话吗?出去挣几个小钱,老婆孩子就不管了?家就不管了?还有没有良心啊你?” 李德福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要上工了,你看着办吧,烂了就烂了,不就那么点麦子嘛,又值不了几个钱。” 听了这话,王香草火气更大了,对着电话嚷了起来:“李德福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吃粮食长大的呀?烂了我们吃啥?喝西北风去啊……” 对方没了回应,李德福早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 王香草气得脸红脖子粗,呼呼喘着粗气。 她随手把手机扔在了沙发上,扑上躺到了床上,心里恶狠狠骂着:李德福你这个狗操的,你不管我也不管了,烂净了拉倒,去他姥姥的! 搜肠刮肚想尽了一切恶毒的骂词,慢慢打起了盹儿,不大一会儿工夫,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并且喊的是自己的小名。 惊诈地爬起来,瞪大眼睛看过去。 “是我,是我呢。” 王香草这才知道自己一觉睡到了天大黑。 侧耳细细一听,这才知道是黄方存。 影影绰绰中,他已经站到了床前,正直勾勾望着自己。 她心里慌乱不堪,突突乱跳个不停。 表面上却装得异常镇静,拉开电灯,下床蹬上鞋子。 拿起手机,看一眼屏幕,问黄方存:“你……你咋来了?找我有事吗?” 黄方存说:“你不是去找过我嘛,那时候正好有人在,不方便跟你多说,是不是有啥要紧的事情?” 王香草抬起头,正眼打量着黄方存,见他一脸讪笑,不像有邪恶之念,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说:“都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闯到我家里来,就不怕被人看见嚼舌头?” 第295章 难以自拔的丑行 黄方存满不在乎地说:“谁乐意嚼谁就嚼,咱又管不了人家的嘴,让他们嚼去。” 王香草直言不讳地说:“你都不知道人家把你说成啥了,分文不值了,简直就是个无赖、流氓!” 黄方存很平静,表情不见丝毫波动,蛮不在乎地说:“喜欢说就说呗,无非就是那些狗吃猫噙的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你做下了坏良心的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那是谁的错?” “这不明摆着嘛,女人情愿,男人能干得了啥?要说坏,那就不只是一个人坏,不能只怪男人。” 王香草惊疑地打量着黄方存,说:“你还一套一套的,做了坏事还成英雄了?真不要脸!” 黄方存摇摇头,说:“那种英雄不当也罢!只是男女之间那些事压根儿就说不清,道不明,有时候连对错都分不清,你说是不是王香草?” 他这样说,就说明黄方存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王香草慢慢少了些拘泥和戒备,大着胆子问他:“听有人背地里说你耍的那些事情不一般,有些……有些,咋说呢,就是有些太脏,太拿不到台面上了,是真的吗?” 黄方存苦着脸说:“我忙了一天了,实在累得不行了,连站都站不住了,我坐下来说中不中?” “不合适吧,黑灯瞎火的,咱们孤男寡女的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实在不好,被人看到还不知道放出些啥狗臭屁来呢。”王香草说着,从墙角拿过了一个马扎,递给了黄方存。 黄方存说:“你又来了,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无中生有的事情让他们说去,就算说破了天,那也是假的。”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黄方存,还真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有能耐,早上见了高明堂别溜呀,咋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黄方存放好了马扎,墙坐了下来,长吁一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高明堂是个啥人物,财大气粗、牛逼哄哄,依仗着自己手头有几个臭钱,扯虎皮拉大旗。再加上他跟几个地痞无赖称兄道弟,动不动就下阴招祸害人,我哪儿敢跟他较劲啊?” 王香草问:“你的高明堂是混蛋?” 黄方存摇摇头,说:“咋说呢,反正他结交的那几个毛头小子都是小混混,平日里把他们喂饱了,指谁咬谁。” “倒也是,他干的那些营生,不结交几个痞子也行不通。” 黄方存说:“他自己就不干正经事儿,还老盯着别人,高明堂这人心眼子不好使,坏透了。” 王香草问黄方存:“你这样说,就不怕我告诉他。” 黄方存好不在意地说:“想说你就说呗,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 王香草又问他:“你这时候过来,就不怕被他看到了?” 黄方存大嘴一咧,赖笑着说:“他去镇上了,刚走了没多大一会儿。” 王香草心里一动,他连高明堂的去向都打听过了,看来是有备而来,会不会真的对自己下手呢? 也像对待别的女人那样,动手薅毛发了呢? 她紧张起来,却故作轻松地说:“对了……对了,黄方存,我刚才问你做的那些丑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你还没告诉我呢。” “王香草,你是以村干部的身份问我?还是以朋友的份儿问我呢?”黄方存正色问王香草。 “那就……那就以朋友的身份吧,说起来咱们是同龄人,能说到一块儿,你说是不是?”王香草有意套起了近乎。 “那好吧,我确实是有那么点爱好。” “干嘛要收集那些东西?” “我自己也说不明白,打年轻的时候起,就对那个好奇,尤其是一起玩耍过的,总想留下点念想,等过一段时间再拿出来看看,总觉着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在里面。一来二去,就有了瘾头,想戒都戒不了了。” “你能说实话就好,听别人说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故意糟践你呢。”王香草心里泛起一股怪怪的味道。 黄方存低着头,嘟囔道:“可我从来不强迫人家,必须征得同意后,才动手采集。” “你说女人都情愿让你拔?” “是啊,她们不答应,我绝对不动一手指头,咋好违背人家的意愿呢?尤其是女人,你说是不是?”说这话时,黄方存坦诚地望着王香草,俨然一个正人君子。 王香草说:“平日里觉得你是个挺老实的人,想不到背后还有那些怪癖,要是真像传说的那样,你也实在是够烂的了。” “你那么认为?” “是啊,肯定是心理有毛病,得了怪病。” 黄方存叹息一声,喃喃地说为了这事儿,我曾经也很痛苦,也想着戒掉了,可总是戒不了,就跟电视上演的那些吸X的人一模一样。 “你真的后悔过?” “是啊,有时候特别痛苦,严重的时候连死的心都有,有好几回,我拿起了刀,想把自己给了断了,可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黄方存说着,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王香草心头油然一动,竟然生出了丝丝缕缕的怜悯之情,说那种滋味不好受,真够折磨人的,好在你不是强迫人家,要不然的话,早就蹲大牢了。 “不……不,不是那么回事,就算不是强迫,就算对方是心甘情愿,之后我也照样受折磨,照样担惊受怕。可当我一个他躲在暗处,把带回来的‘战利品’拿出来把玩时,心际豁然开朗,抑制不住的激动、兴奋,甚至还……” “还咋了?”王香草心里被挠得麻酥酥的,追问道。 “甚至还边看边想干些不干不净的事情。”黄方存深埋下头,叽咕道,“这事儿,我从来都没对人说起过,你是第一个,丢人!真丢人呢!” 见黄方存满脸溢满惭愧之色,王香草紧一步问他:“黄方存,你咋就连自己老婆都不放过呢?” 黄方存一激灵,抬起头,问:“你说啥了?啥叫连我老婆都不放过?” “有人背后说,你还时不时地拨自己老婆的毛发,这是真的吗?” 第296章 敲山震虎 “你听谁胡说八道了?”黄方存问,“我怎么会对她下手呢?” “为啥不能?” “没兴趣呗。” “可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谁?说告诉你的?”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黄方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呀,我能把人家给出卖了吗?” 黄方存说:“看来是有人成心糟践我。” “你做下了亏心事,人家说说还不成啊?” “是我做的,不怕她们说,可拿没影的事儿嚼舌头,抹黑我,那就是不怀好意!” “你是说没对你老婆那样。” 黄方存苦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王香草说:“没脸说了吧?” “啥叫没脸说,只是……只是……” “只是啥?” “这事说出去对不住我家那个臭娘们,从没对外人露出一个字来。”黄方存望着王香草,竟然满脸真诚。 王香草觉得他话里一定有话,就追问到:“黄方存,别掖着藏着的,有话你就直说呀,还像个爷们儿吗?” 黄方存闷着头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说:“别说薅她的了,除了头发,啥都没有。” 王香草心里一震,忙问道:“黄方存你啥意思?怎么会没……没有呢?骗谁呀你!” 黄方存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那个臭娘们儿,她……她不是个一般的女人。” “那是啥?” “就是……就是人家说的那种。” “黄方存,你的意思是……是,你老婆她是白x?” 黄方存点点头,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王香草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接着说,“那我这会子明白了。” 黄方存问她:“你明白啥了?” 王香草说:“一定是因为自己家的女人长成那样,你就好奇了,所以才想着法子去收集别人的,对不对?” 黄方存勾下头,低声说道:“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心里面总是惦记着那事儿,一旦有机会,就想看,就像薅,就想着当宝贝一样拿回家,藏起来,一来二去的,就有了瘾头。” “哦,怪不得呢……”王香草沉着脸想了想,突然问黄方存,“你是不是因为自家的老婆跟正常的女人不一样,就对她不好,虐待她了?” “没……没,我可没虐待她啊!”黄方存急了,摇着头否认道。 王香草厉声说:“黄方存,你干的那些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平日里对你老婆冷冷淡淡,不是打就是骂的!” “没有啊,真得没有。”黄方存赤白了脸,说,“我从不骂她,更不打她,你又听人家说啥了?” “你的意思是对老婆很好了?” 黄方存底气不足地哼哼道:“反正……反正不打不骂的,也就算可以了吧,不信你问问左右两侧的邻居,他们能为我证明。” 王香草冷着面孔问他:“既然你对她好,为啥还要离家出走呢?” 黄方存躲躲闪闪地望着王香草,问道:“你咋知道她离家出去了?” 王香草说:“装,还在装!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呢。” “知道啥?” “知道她扔下你们爷俩,跟着野男人私奔了。” “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黄方存摇摇头,说:“我还以为她到城里打工去了呢。” 王香草谴责道:“黄方存呀黄方存,你连自己老婆都养不住,去了哪儿都不知道,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我都替你脸红。” “我整天忙里忙外的,一时没盯牢,人就走了,连啥时走的都不知道。” 王香草说:“谁家的女人还得天天盯着?那不成牲口了吗?干脆拴着养算了!” 黄方存埋着头,脸憋得通红,过了很大一会儿才忸怩着说:“王香草,这会儿想一想,你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有啥道理?” “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娶了这么个女人,一开倒也没觉得有啥不好,反而觉得挺稀罕,可一来二去,那种热热乎乎的滋味就没了。等生完孩子之后,我就厌烦了,懒得搭理她,后来干脆分开睡了。” “怎么个分法?” “她住东屋,我在西屋,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怪不得呢,原来你一直冷着她呀!黄方存,你知道这叫啥?” “叫啥?” 王香草煞有介事地说:“从法律上来说,你这叫冷暴力,知道不知道?” 黄方存皱着眉,反问道:“啥叫冷暴力?” 王香草说:“也是家庭暴力的一种,是一种犯罪行为,要是她去了告了你,搞不好你就得吃牢房,你信不信?” 黄方存的脸刷一下黄了,结结巴巴地问:“那……那真的是犯法吗?香草,你……你不会骗我吧?” 王香草恐吓道:“法律上就是那么写的,她要是去告你,你一准得蹲大牢,她要是提出离婚来,那就更惨了。” “是啊,以前她也说起过要跟我离婚的,我觉得她只是吓唬吓唬我罢了,就算是舍得这个家,她也舍不得孩子吧。” 王香草说黄方存你简直就是个傻子,她要是舍不得孩子,能一拍屁股走人了嘛。 “是啊,我觉得用不了几天她就会回来的,可……可都这么长时间了,音信不见一点,怕是真得不能回来了。” 王香草说:“真要是不能回来了,倒便宜你了,怕的是她已经重新找了人家,等一切安顿下来,有了安身之地,再杀回来。” “操!”黄方存骂一声,说,“她找她的,老子还巴不得呢!” 王香草说:“你说的倒是轻巧,等她有了安乐窝后,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还找我干嘛?” “找你算账呀。” “她拍拍屁股走人了,撇下我们爷俩,还有脸回来跟我算账?算啥账?”黄方存满脑门子官司,不解地问道。 王香草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你别看那个女人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真要是横下心犯起拧巴来,说不定比母狼都厉害。 黄方存说:“她还能怎么着?把我吃了不成?” 王香草说她回来不是想把你怎么着,而是拿走她想要的东西。 “我连家门都不让她进,她拿个屁?” 王香草说那没用,她用不着自己亲手拿,而是跟你走法律程序。 “法律?”黄方存脸一沉,嘟囔道,“法律也得讲道理吧,我们家的所有一切都是我流血流汗挣来的,她凭啥拿走?” 王香草嘲笑他,看着你瞪着两只眼睛骨碌骨碌转,原来是个睁眼瞎,标准的大傻瓜。 “谁睁眼瞎了?王香草你咋骂人呢?”黄方存不乐意了。 王香草说:“你连最最起码的法律知识都不懂,夫妻在一起生活超过五年后,所有的财产都是共有的,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是钱都是你挣的,娘们儿一个子儿也没往家拿,真要是离婚了,那也有人家的一半在里面,你知道不?” “是这样啊?咋会这样呢?这不公平……不公平,太不公平了!”黄方存梗着脖子,大声叫嚷着。 “那就由不得你了,再说了,本来你就有短处攥在人家手里,想彻底毁了你那也很容易。” “毁我?她毁我干嘛?” “报复你呀。” “她咋报复我?” 王香草故弄虚玄地,说她会去法院告你,告你冷暴力,然后再提出要跟你离婚。 只要有事实依据,你就很有可能被抓,少则判你个三月俩月,重则半辈子就呆在里头了。” “王香草,你就别一套一套地吓唬我了,我都养活了她一二十年了,她咋能那样干?” “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呀,我这是在跟你探讨,给你提个醒,别事到临头了,连自己咋死的都不知道。” 黄方存摆摆头,说:“那女人心眼少,她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王香草继续吓唬他,说她既然敢直接离家出走,就说已经忍无可忍了,也可能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帮她出点子,拿主意。 就算她还念及之前的夫妻情分,不把你送进大牢去,那财产跟孩子可就由着她了。 问题的关键是你有暴力倾向,才导致了家庭破裂,判决的时候会偏向她这一边,少说一半,甚至更多。 还有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你更不占优势,搞不好就成蛋打鸟飞了。 黄方存的意识彻底被王香草击碎了,他就像一头瞎了眼的老牛,被牵着鼻子,一步步走进了死胡同。 沉默了一阵子,才嘟嘟囔囔地说:“她那样的女人,会有人稀罕吗?除非那个人瞎了眼。” “常言说得好,有剩男,无剩女,你老婆被冷落了那么多年,直接被晾成了一堆干柴,一旦被引燃了,肯定没法控制。” 黄方存一愣,抬起头,瞪着王香草,问:“你的意思是她真的被野男人领走了?” 王香草故意弄出一番神秘的架势来,往前倾着身子,小声问他进来的时候关没关门。 黄方存说:“没有。” 王香草说:“那可得小声点儿,万一走漏了风声,对我也不好。” 黄方存问:“你知道那人是谁了?” 第297章 眼下要紧的是取证 王香草说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听别人在背后议论。 “议论啥了?” “几乎全村人都知道,就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你倒是说呀,到底咋回事儿?” “你是她男人,之前就没觉察到啥?” “啥?” “你走之前,肯定有异常,譬如说跟哪个男人突然交往密切,或者说藕断丝连的,夫妻之间,仅仅凭着感觉也能感觉出来。” 黄方存摇头晃脑,说从来没见她私下里跟外边的男人有过来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香草说:“事实都摆在那儿了,人跟拐跑了,你还嘴硬!” “王香草,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把她拐跑了?”黄方存眼睛睁得溜圆,闪着一丝半缕的凶光,问王香草。 王香草说又不是亲眼所见,可不能以讹传讹。 黄方存突然软了下来,哀求道:“王香草,你是好人,就跟我说一声吧,我都快闷死了。” 王香草弄出一副动情的模样来,说:“我跟你说这些,实在是觉得你可怜。再说了,你又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思来想去,才忍不住告诉你。” “好……好,王香草,那你……那你赶紧告诉我吧。”黄方存直着眼睛,情绪异常激动。 王香草显得很为难,闭嘴不言。 黄方存急了,面红耳赤,直着嗓子嚷嚷道:“你倒是说呀,到底是哪个狗杂种的弄走了我的娘们儿?” “黄方存,你大呼小叫的,作死啊!”王香草制止道。 “这还不怪你呀,吐一半含一半的,利利索索告诉我不就得了。”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惹麻烦,你还是出去打听别人吧。”王香草冷着脸说。 “你告诉我,我绝对不露出你半个字。”黄方存既着急,又无奈,脸都扭曲了。 王香草又云山雾罩说了一通,吊足了黄方存的胃口后,才道出了是李木头老家的侄子拐走了他的老婆的事情。 并一再跟他说,这只是私下里嚼舌头的话,不一定当真。 黄方存听后,目瞪口呆,僵在了那里。 “黄方存,你没事吧?” 黄方存一句话也没说,一开始憋得脸色乌紫,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 接下来,勾下头,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黄方存,你可别这样,想不开呀咋的?一个大男人家,就算是事实,那也该正确面对。”王香草劝慰道。 黄方存叹一口气,喃喃地说:“咋会是他呢?” “是他咋的了?” 黄方存抬起头,望着王香草,说:“说起来,你们是亲戚,那个人该喊你嫂子的。” “谁跟他是亲戚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我才懒得打理他们呢,包括李木头那个老混蛋!” “理不理都是那么回事,关系摆在那儿,他跟李德福是同一个奶奶。” “那是他们的事,关我屁事!” “咋能不关你的事呢?王香草,你说这事……这事该咋整呢?”黄方存脸上一片茫然。 王香草说:“你先别慌,更不要急着做出啥举动,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搞清楚这事儿到底当真不当真,万一是有人挑拨离间,故意编造呢?” 看上去黄方存也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他点了点头,说:“是啊,之前也没见那个烂人到过我家,他们咋就勾搭上了呢?” 王香草说男女之间的事儿说不清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 再说了,你天天往外面跑,老婆又不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她干了些啥你咋能知道? 黄方存抬起头,问王香草:“你的意思是那事儿是真的了?” “都说无风不起浪,要是无踪无影的事儿,是不会传那么响的,估摸着假不了。” “那……那我去找李木头要人去?”黄方存忿然说道。 王香草大声喝道:“不行,绝对不行!” “咋就不行了?” 王香草说:“李木头那头老驴不是好惹的,你要是把他惹怒了,会吃亏的,会吃大亏的!” 黄方存说:“他都一大把年纪了,能把我怎么着?” 王香草说别看他上了年纪,可他本子好,心计多,真要是闹腾起来,你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就算他不明着跟你斗,也会暗中使阴招,万一在你儿子身上动手脚呢? 他那人歹毒着呢,万一断了你的根,可就惨了。 黄方存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是啊,李木头是个老光棍,上无老,下无小,横竖就那百十斤,惹毛了真能豁出去。 憋闷了半天,说了一句:“难道就这么着了?” 王香草说:“这口气你咽得下吗?” 黄方存长吁一口气,说:“咽不下又能咋办?万一真的断了我的香火,那我这一辈子不是白活了嘛。” “切,我还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想不到也是个胆小鬼,连个女人都不如!” 黄方存哭丧着脸问她,那你说我该咋办。 王香草告诉他在没有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前,打打闹闹只能是自找苦吃。 李木头不是个一般人,就像个成了精的野狼似的,来无影,去无踪,很多人都吃过他的苦头。 “那该咋办?” 王香草给他支招,让他必须先把事实搞清楚了确定是他那个傻侄子拐走了你老婆后,再一起想办法,无论如何也会帮你主持公道,把人要回来不说,还要把他们绳之以法。 “咋弄清楚呢?这时候说不定早就远走高飞了。”黄方存犯起了难。 王香草分析,要是真的是李木头侄子把你媳妇拐走了的话,他们绝对走不远,因为那个熊孩子是个半傻子,缺一大半心眼子,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还不得饿死。 黄方存叹口气,说:“那个赖女人中邪了,要走也得找个精明人呀,干嘛要跟着个傻子?” “我仔细琢磨过,那个傻子没那么多心计,一切都是李木头的主意,他肯定动了不少歪心思,才把你老婆给弄走的。” “是啊……是啊,肯定是那样。” 王香草说:“眼下要紧的是取证,想办法拿到证据。” “咋个拿证据法?” “你赶紧去一趟李木头老家,想法子打听到那个傻子的住处,然后躲在暗处,细细瞅个究竟,如果你老婆真的在他家,就赶紧回来报信,我也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你一个女人家,能采取啥行动?” 王香草问:“你忘记我现在是啥身份了?” “哦,对了,你是村干部,是治保主任,那事儿正归你管。” 王香草说这事儿不能蛮来,要走司法程序,去告他。 “告他?人家能管吗?” 王香草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报告给派出所,直接让警察去抓人总可以吧?” “你的意思是让派出所派人去抓他?” “是啊,要是派出所管不了,那我就直接去县公安局,让公安局长亲自下命令抓人,你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黄方存半信半疑,点了点头。 “那你明天就赶紧去吧,不能再拖了。”王香草说。 黄方存沉着脸想了想,说:“明天还有几户人家割麦子呢,都已经定妥了,咋好撂挑子走人呢?” 王香草板起了脸,喝问道:“黄方存,我问你,老婆孩子重要?还是帮人家割麦子重要?” 黄方存嘟囔道:“当然还是老婆孩子重要了。” “那好,明天就去,不能再拖了,总不该让孩子没了娘吧!”王香草硬巴巴地命令道。 “好吧,那我找个借口,给人家解释一下,明天一早就动身去找。” “你打算咋跟人家解释?” “我还没想好呢。” “这样吧,你就说身体不舒服,开不了机器了,去县医院找大夫瞧病去,可千千万万不要说出实情,走漏了风声。” “中……中,找个理由好。”黄方存又想起了啥,问王香草,“你知道他们家地址吗?” 王香草找出了纸笔,爬在床沿上,写了起来。 黄方存接过纸条,看一眼,动情地说:“王香草,想不到你对我这么好,真是让我感动。” 王香草轻描淡写地说你用不着那样,我是治保主任,这是我份内的事儿。再说了,你也帮了我不少忙,权当是对你的答谢了。 叮嘱他,一定要把事情办好了,千万不能出纰漏。 “嗯,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办好。”黄方存说着,起身站了起来。 王香草心头一阵滚烫,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黄方存,你真的有那种癖好吗?” 黄方存呆萌萌望着王香草,不知所云。 王香草说:“你真的喜欢女人的毛发?” 黄方存脸刷地通红起来,点了点头。 王香草咬了咬嘴唇,说:“那你等一下” “干嘛?” 王香草没说话,转身走进了西屋。 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她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绯红,手中捏着一个小纸包,说:“你拿上吧,这是心甘情愿送给你的。” 黄方存伸手接过去,刚想打开来,却被王香草制止了:“现在不能打开,回家后再看吧。” “这……这是啥呀?神神秘秘的。”黄方存傻乎乎地问王香草。 第298章 死者手中的秘密 “别问了,回去吧。” “是不是钱?” “对你来说,比钱重要。”王香草转身拉开门,说,“你赶紧准备一下,明天动身,一定要把事情办稳妥了。” “嗯,我一定办好,王香草你就放心吧。”黄方存手里紧攥着那个纸包,出了门,走进了夜色中。 王香草回到屋里,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 她有点儿后悔,觉得自己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荒谬、太无聊了。 简直就是不要脸! 这跟出卖自己还有啥两样呢? 可自己当时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心血来潮,完全是身不由己就那么做了。 既然已经做了,后悔又有啥用? 抛在脑后不去想就是了。 王香草上了床,关灯睡觉。 闭上眼睛,心里还是不安静,默念道:但愿黄方存此行顺利,能够追查到真实的结果,那也就不枉自己的一片赠与之情。 第二天一大早,王香草暗中去打探了一番。 见黄方存家的大门已经落锁,就知道他一定是去李木头的老家探查情况去了。 可一直等了三天,仍不见黄方存回来,连一点音信都没有。 王香草心里着急起来,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怀疑黄方存他出了啥意外,要不然早该回来了,不就那么五十多里地嘛,不至于费上几天工夫吧。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第四天的中午,正心神不宁地满院子走着,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王香草……王香草,出事了……出事了……” 王香草心头一揪,慌乱地蹿到了门外,见来人是村保管员朱群兵,就直着嗓子问道:“出啥事了?出啥事了?” 朱群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黄方存死……死了……” 呼啦一下,悬在胸口的心脏跌落下去,砸得五脏六腑都疼。 她问:“咋死的?咋死的?人在哪儿呢?” 朱群兵平息了一下呼吸,告诉王香草,是被淹死的。 今天早上,村里张箩筐早上出坡的时候看见的,在西洼的大口井里,尸体漂在水面上。 王香草头脑一阵轰鸣,眼前一黑,啥都看不清了。 “王香草……王香草,你这是咋了……咋了?可别吓唬我呀!”朱群兵大声叫唤着。 足足过了四五分钟,王香草才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说:“昨天夜里我没睡好,脑袋一直发蒙,黄方存他人……人呢?” “不是告诉你了嘛,人已经不在了,死了。” “我知道死了,那他尸首呢?” “已经被打捞上来了,还在大口径边上呢。村长说他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就让我过来说一声,要你去看一看情况。” “不可能……不可能,我手机咋会打不通呢?”王香草叽咕着,从兜里摸出手机,放到眼前一看,原来是没电了。 “那你赶紧去吧。”朱群兵催促道。 王香草问他:“村长现在在哪儿呢?” 朱群兵告诉她,村长还在县城。 王香草说那好,先去现场看看吧,转身锁了门,跟在朱群兵身后去了西洼的大口井。 远远地看到只有三五个人围在那儿,也听不见有哭号声。 王香草这才想到黄方存本来就是独苗一根,父母又早已离世,也就是说除了他儿子,几乎就没有一个亲人了。 “他儿子呢?”王香草问朱群兵。 朱群兵说:“不知道,过来的时候就不在。” 王香草没说话,心里头乱成了一锅粥,她隐隐约约觉着黄方存的死与自己有关。 懵头懵脑走过去,近前一看,尸首已经被一床旧床单包裹了,她没敢掫开来看,暗暗咬着牙,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王香草,你说该咋办呢?”身边的一个男人低沉地问道。 王香草打眼一看,是黄方存的叔伯兄弟黄方明,就反问他一句:“你们有啥想法吗?” 黄方明说:“他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谁知道是咋回事呢?” 王香草问:“你的意思是怀疑他是被人害死的了?” 黄方明说:“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在井里淹死了,总觉得有点儿蹊跷。再加上他老婆这些日子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不得不让人怀疑啊!” “你的意思是该报案了?”王香草问。 黄方存的另一个堂兄蹲在一旁抽烟,抬头说:“报案也白搭,村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人命案,哪一件破了?还是别费那个劲了。” 有人跟着附合:“是啊……是啊,报案也没用,还不是白白浪费工夫,人都被水浸泡成那个熊样了,半点证据都没有,报个屁啊!” 王香草说:“你们商量商量吧,我打电话跟村长汇报一下情况,听听他的意思。” 说完,她要过了朱群兵的手机,走到了旁边的一块玉米地前,拔上了村长马有成的号码。 听了情况后,马有成直言道:“你还是征求一下黄家那些兄弟的意见吧,他们要报就报,不报拉倒。” 王香草本来就忌讳报案,担心牵扯到自己,心里自然倾向一埋了之,于是话也没多说,只说那就听你的,让他们自己家做主吧,然后挂断了电话。 返身回来,见他们兄弟几个各自呆在原地,闷着头没说话,就问:“你们商量好了?咋办?” 黄方明就问:“村长啥意见。” “村长说让你们自家做主,想咋办就咋办。”王香草说着话,一低头,看见黄方存的一只被浸泡得苍白肿胀的手露在外头,竟然紧紧攥住拳头,掌心的部位,隐隐约约露出一个纸包来。 天呢! 那不会就是自己给他的那个包着自己毛发的纸包吧? 王香草心里轰然一震,震得自己眼前一阵缭乱,模糊起来。 王香草脸色苍白,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慢慢蹲下身,白皙的面庞上直冒虚汗。 在场的人都围拢了上来,焦急地喊着王香草。 也有人私语道:“男人都死光了,让个女人来处理这事儿,不把自己吓死就不错了。” 这话音虽然微弱,但王香草却听得异常清楚,也特别刺耳,就像针扎得一样刺疼难受。 她强忍着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这些日子防汛值班,夜里睡得少,所以才犯晕,没事的,用不着惊慌。” 黄方明说:“那你赶紧回家睡觉吧,这边的事交给我们吧。” 王香草问:“你们想着咋处理?” 黄方明说:“拉去烧了,埋掉了事。” 王香草问:“不报案了?” 黄方明说:“算了,报不报的没意思,还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王香草问:“那你们叫我来干啥呢?” 黄方明说:“毕竟是条人命,村干部到到场,也算是个证明,免得以后他老婆回来,跟我们胡搅蛮缠。” 王香草问:“村干部能证明啥?” 黄方明说:“证明黄方存是意外淹死的,不是谋杀,与我们黄家这些弟兄们无关就行了。” 王香草沉下脸,弄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眼睛却直直看着死者的右手。 他掌心里握着的纸包就像一根导火线,随时都可能引爆,一旦被发现,那可是重大疑点,要是交到警察手里,拿去化验一下,自己必定成了嫌犯。 那样的话可就有口难辩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越发惶恐不安。 好在之前经历过几个案件,有了一定的经验,定性自然也就强了一些。 她灵机一动,对着黄方明说:“听村长的意思该案该报还是要报的,如果查实没有疑点,征得家人的同意后,可以拉去火化了,该下葬就下葬,你们商量着办吧。” 有人就说:“算了……算了,人是掉井里淹死的,能有啥疑点,赶紧处理了吧,气热,过一会儿就没法收拾了。” 黄方明顺着话茬说:“倒也是,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也不见伤口啥的,一看就是自杀,别折腾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 王香草若有所思想了想,同意了他的说法,吩咐他们四下里转一转,搜索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可疑的物件,如果没有,就拉去火化吧。 黄方明点点头,对着几个人挥挥手,喊了起来:“就按王香草说的办吧,都散开来,仔细找一找,半个小时后再到这边集合。” 一伙人四散而去,尸体旁只剩了王香草跟朱群兵。 王香草对着朱群兵说:“朱会计,你跟在他们后头看看吧,也算是村干部尽职了。” 朱群兵担心她害怕,说:“那你自己待在这儿合适吗?” 王香草点点头,说你去吧,没事。 “你不怕?” “这有啥好怕的?要是怕,我就不接这份差事了,你赶紧去吧,赶紧了……赶紧了……” 老实巴交的朱群兵应一声,跟在后头朝着西边的河沟走去。 看上去很认真,深弯着腰,仔细搜寻着。 王香草壮着胆子走到了黄方存的尸首边,蹲下来,胆战心惊地就去扒那只死人手。 由于死亡时间过长,那只手死死攥着,半点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咋就攥得这么紧呢? 王香草心里的弦紧绷着,绷到了极点,感觉稍不留意就要绷断了一般。 第299章 逝者也善 情急之下,她不由得默念起来:“黄方存呀黄方存,你咋就突然死了呢?我好心好意对你好,你可千千万万别害我呀,无论如何也该把我送你的东西还我啊!”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有人转身往回走了。 她咬牙切齿,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想做最后一搏。 熟料,这一次,竟然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一定意义上说那根本就不是王香草扒开来的,而是那只死手自己悄然张开的。 王香草拿出了那个湿漉漉的纸包,快速掖进了贴身的裤兜里,念叨道:“黄方存呀黄方存,你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你放心走吧,我会想办法安置好你家孩子的,你看这样好不好?先把他送到姥姥家,估计用不着多久,你老婆就会回来的,毕竟是亲生的,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那只被水浸泡得苍白、浮肿的手又缓缓合上了,攥成了拳头。 王香草站起来,一瞬间,泪水潸然,泣不成声。 见去搜寻的人陆陆续续返了回来,王香草擦干了眼泪,深埋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她哭红的眼睛。 简单集中了一下情况,没发现有啥异常。 王香草就安排朱群兵留下来,代表村里为黄方存处理善后事宜,自己找个借口,先一步离开了。 到了村里,王香草去小卖部买了一个打火机。 她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见四下无人,先点燃了一团干草,等火着了起来,便掏出了那个湿漉漉的纸包,投进了腾腾燃烧的火焰里。 纸包在火焰中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吱吱声,翻转扭曲,化为了灰烬。 王香草坐下来,直到火完全熄灭了,才站起来,朝着自己家走去。 回到家后,王香草关紧了院门。 她先烧了一盆开水,躲到简易厕所里面,稀里哗啦冲洗起来。 她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揉搓着,几乎把身上的皮搓掉了一层,尤其是那双白嫩的小手,翻来覆去洗了不下二十遍。 直到感觉洗净后,擦干了,进屋关了门,找出了白酒,咕咚咕咚灌下了大半瓶,然后上床睡觉去了。 醒来后,已经是深夜两点钟。 王香草觉得异常饥饿,肚子里吱吱喽喽。 只得下床找了点吃的东西,对付了一下,然后再爬上床,斜倚在被子上,满脑子挥之不去的还是黄方存的影子。 黄方存的死成了王香草吐不出、咽不下的一块心病。 她总觉着这个怪里怪气的男人就是死在自己手里,如果不是私念作祟,暗示他去查找他老婆的行踪,肯定就不会遭遇不测。 可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为啥就落到了大口井里面? 是被人弄死后再抛尸到井里,还是直接把人抛到了水中。 …… 又是何人所为呢? 会不会是李木头? 李木头的疯侄子? 还是高明堂? 还是他的某一个仇人? …… 王香草越想心越乱,越想越难宁,双手在胸前抓挠、撕扯着,像是要把心脏抠出来一般。 一阵火烧火燎的煎熬之后,她暗暗骂起了自己:王香草啊王香草,你这个笨女人,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你不是自找难堪吗? 人又不是你谋害的,何必自我折磨呢? 他死八百回,与你有何干呢? …… 冷静下来后,她钻进了被窝,闭上了眼睛。 却依然难以入睡,一直折腾到天亮。 眼见着窗口上有了阳光,她起床洗把脸,先把满屋子的麦粒子翻晾了一遍,再吃点东西,锁门走了出去。 到了胡同口,接到了马有成的电话。 马有成问了有关黄方存死因以及善后的事情。 王香草冷冷应对着,敷衍了事。 只把大概的处理过程说了一遍,深层次的问题,特别是有关自己跟黄方存的秘密只字未提。 马有成肯定了她的做法,说这种事情早了断早省心,拖泥带水的必定会惹出很多麻烦。 王香草恹恹地说也不是我成心了断,只是他们家没有近亲,几个远方弟兄懒得操那份心,他家娘们儿又不知去向,只能那么着了。” 马有成一愣,问:“他老婆呢?” “听说是出去打工了。” “男人死了,她都没回来?” “她去了哪儿都没人知道,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那家里不只剩孩子了吗?” “是啊,怪可怜的,我正打算过去看一看。”。 马有成沉吟一阵,声音急促地说:“不行……不行,王香草你听好了,这时候不能过去,一定不能过去!” 王香草问他:“咋就不能过去?” 马有成说:“你这个节骨眼过去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那个孩子咋办?” “不是有他本家的叔叔大爷嘛,不是还有姥爷姥娘嘛,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照顾他呀!你一但插手,那就粘到身上了,想推都推不开了。” 王香草说:“有那么严重吗?我就是想过去看一看。” 马有成厉声说:“王香草,我告诉你,要是被缠上,那可是你自找的,与村里无关,知道不?” 王香草应一声,问婶子的病情咋样了。 马有成说没啥大不了的,过几天就出院了,具体情况回去后再告诉你。 王香草问:“你啥时回来?” 马有成说:“这不已经往车站走了嘛,中午就回去了。” 王香草说:“都打算回来了,你还打啥电话?” 马有成说:“我要是不打电话,你不就去黄方存家了嘛,那就肯定会惹出乱子来。” 王香草说:“还能有啥乱子?说实话,你跟孙常果不在家,村里倒是更安静了。” “安静个屁!不是出人命了嘛。”马有成喝一声,然后问道,“孙常果这几天一直没回村里?” 王香草说:“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着。” 马有成骂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熊顽意儿,占着个茅坑不拉屎,得赶紧想办法把他拿下了。” 王香草冷语道:“换了别人也未必有你的舒坦日子过。” 马有成说:“你傻呀,我会弄个刺头上位吗?要换也得换个跟自己一心的吧,你说对不对?” 王香草问:“那你打算让谁干?” 马有成说:“这个暂时还没想好,到时候再说吧。好了,到车站了,我去买票了。” 说完挂断了电话。 尽管马有成不让她去黄方存家,更不能过问他们家的事儿,尤其是孩子的事,但王香草心存愧疚,毕竟在遗骨面前表过态,她还是去了。 到了黄方存家,见院门大开,里面却一片安静。 她就在外面喊了起来:“有人在吗?屋里面有人吗?” “谁呀?”屋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王香草一怔,听声音像是黄方存的老婆,难道她回来了? 正琢磨着,一个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你回来?。”王香草迈腿进了院子,跟着问一句,“你不是进城打工了吗?” 黄方存老婆一脸暗淡,但看不出有多少伤痛。 她低垂着头,喃喃说道:“听说黄方存死了,就急着赶了回来。” “你是咋知道的?”王香草问。 “那……那个,哦,是听邻村的一个工友说起的。”黄方存老婆吞吞吐吐地说。 王香草止住脚,站在女人面前,细细打量着她,说:“多亏你回来了,要不然孩子就没法办了。” “是啊……是啊……” “后事都处理好了吗?” “嗯,死了就死了吧,埋掉就是了。” 女人的淡定把王香草惊到了,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黄方存老婆一直低着头,看都没看王香草一眼。 看上去话都懒得跟她说,只得主动搭话问她:“那你以后有啥打算?还想出去吗?” 女人直言说:“不出去咋办?总该挣点钱养活孩子吧。” 王香草问:“那孩子咋办呢?” 女人说先让他姥姥带着。 王香草暗暗揣摩:看来这女人是铁了心的要跟那个傻子一起生活了,黄方存不明不白的一死了之,倒是成全了他们。 女人抬头瞄了一眼王香草,问她:“你过来有事吗?” 王香草说:“村长不在家,我代表村委过来看望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女人有点慌乱,结结巴巴应道:“没事……没事,放心吧,我自己能处理好的。” 王香草说:“你可一定要往开处想,不要太难过了,就算为了孩子,也得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女人眨巴了眨巴眼,虽然不见有眼泪流下来,她还是刻意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然后说:“人已经没了,难过有啥用,只能一天天活下去了。” 王香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她:“你知道黄方存是咋死的吗?” “还能是咋死的?掉井里淹死的呗。”女人叹息一声,接着说,“都是天意,该着不得好死。” 说完,眉头一皱,嘤嘤哭了起来。 “你是咋知道黄方存是不得好死了?” 见女人不说话,只管不停地擦着眼泪,王香草接着问她:“你是不是听到啥了?” 女人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第300章 你是被人给下了套 王香草站在那儿,觉得女人的哭声特别的刺耳挠心。 想到一时半会儿停下来,想从她嘴里探听到些啥是不可能的,安慰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走在大街上,王香草心乱如麻,黄方存猥琐的面孔总在眼前晃来晃去,赶都赶不走。 并且意念中总觉着自己就是个凶手,是自己害了他,要了他的性命,罪责难逃。 她反复推敲琢磨着黄方存离开他家时的前景,然后推断他离开自家后的情景。 也许是有人早就盯上他了,看他出了门,一路尾随,利用招数引诱他到了大口井旁,趁其不备,把人推到了大口井中。 也或者是被施了“蒙药”,使其产生了幻觉,直接奔着大口井而起,跃身投入。 …… 王香草越想越觉得害怕,越觉得有个人可疑,他就是李木头。 一定是李木头偷听了自己跟黄方存的谈话,为了保全他那个傻侄子的姻缘,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秘密,痛下杀手。 一路想着,王香草就来到了李木头家,推开虚掩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正在树荫下打盹的李木头听见响动,抬起头来,见是王香草,就问她:“又是啥风把你给刮来了?” 王香草双眼直直盯着他,说:“没风,自己来的。” 李木头撇了撇嘴,说:“没风的时候你很少来。” 王香草说:“你又没良心了,我之前来得还少吗?” 李木头说:“之前来得多少先不说了,可自打你想当村干部之后,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王香草问:“你啥意思?” 李木头说:“啥意思你心里最清楚,只要是村里发生了案子,出了怪事,一准就来,非来不可。” 王香草暗暗回味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嘴上却不承认,说:“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可没那个意思。” 李木头说:“你别嘴硬,我心知肚明。” “你明白个啥了?” “明白你的用意,无非是来察言观色,看看老子有没有作案的嫌疑。就你那两下子,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李木头冷眼斜视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戳一句:“你是做贼心虚吧?” 李木头鼻腔里不屑地哼哧一声,说:“王香草,我给你提个醒,你是被人给利用了,给下了套。” 王香草一头雾水,问他我咋就被人利用了。 “你就是被人利用了!” “我被谁利用了?” 李木头直言不讳地说:“你是被马有成利用了!” 王香草忿忿地说:“你别胡说八道了,他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家好,你眼红了吧?嫉妒了吧?” 李木头问:“为你家好?他不搞得你们家破人亡才怪呢。” 王香草像是当头挨了一棒,眼前黢黑一片。 “咋了?被吓着了吧?”李木头盯着王香草问道。 王香草回过神来,问他:“你那话啥意思?” 李木头说:“啥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啥?”王香草一脸茫然。 李木头调整了一下子姿势,端直了身子,说:“说实在话,桃林峪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儿,哪一件能瞒得过我李木头的眼睛?大事小事全都装在我心里。不过吧,我告诉你实情,你可别跟我直眉瞪眼蹦跳子。” “那好,你说吧。” “你去屋里搬个凳子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李木头仰头望着王香草说。 王香草倒也听话,进屋搬了凳子出来,坐到了李木头一侧,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王香草,你要是觉得话不顺耳,随时可以走人,但不能胡乱咋呼,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是咋回事呢。”李木头偏过脸说道。 王香草淡淡应一声,说:“你说吧,我只是听。” 李木头说:“这一回,我算是以你叔公的身份,跟你正儿八经说几句掏心窝子的实话,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要说出来。” 这话根本不像是从李木头嘴里说出来的,王香草听了,身上禁不住凉飕飕,直冒凉风。 “咋冷着个脸呢?你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听?” 王香草点点头,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那好,我说。”李木头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说,“你以为马有成让你当官是为你好呀,他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啥小九九?” 李木头说:“他让你当村干部,首先是在打你的主意,瞅准了机会霸占你,施点小恩小惠的把式当诱饵,牵着你的鼻子一步步往前走,等你放松了对他的警惕,就可以下手了,就算不下手,你也会乖乖跟他好。” 王香草脸刷一下红了,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啥。 “你用不着顶嘴,说多了也没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用不着躲躲闪闪避讳啥,你们做的那些臊事儿,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都没逃过老子的眼睛。”李木头说得倒也心平气和。 “你……你怎么就那么无耻呢?” 李木头笑一笑,说:“你别瞪眼扒皮,我可是有言在先,你要是不乐意听,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反正放在我心里又不会长毛。” 王香草咬了咬嘴唇,压住心里的火气,说:“好……好,那你说。” 李木头说:“虽然他姓马,不姓李,但论起辈分来,你该喊他叔,也就是说,你们勾勾搭搭,是违背人伦道义的,那是胡来,是作孽,是要遭天谴,受报应的,知道不知道?” 王香草脸不红了,突然就变成了蜡白色,“你还有脸说别人,自己坏事做尽了,还知道啥叫人伦道义?” 李木头面色平静,坦言道:“王香草,实话告诉你吧,我一辈子的确是跟很多女人来往过,可老子有度,从不胡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家先有了意、动了心,主动靠近我,才好在一起的。再就是,只要谁家为非作歹、不仁不义,作下昧良心的事了,我就会用利用自己的长处惩罚他们,那叫替天行道。”说到这儿,李木头诡异地笑了起来。 “真不要脸,你还有脸笑!”王香草喝斥道。 李木头却保持镇静,不以为然,说我做的那些叫义举,是英雄豪杰才干的事儿,也算是除暴安良的一种方式。 “你就别在自己脸上贴金了!我问你,今年村里发生的那些怪事,是不是也是你干的?”王香草喝问道。 “你小声点好不好!咋呼啥呀咋呼?是不是唯恐外人听不到?”李木头脸色冷了下来。 “好吧……好吧,我小声点,说吧,那些坏事儿是不是你干的?”王香草压低了声音,但气势未减。 第301章 道出了阴谋 李木头直言道:“有些是,有些不是。” “那你说说看,哪些是?哪些不是?”王香草逼问道。 李木头瞥一眼王香草,说:“看看,又开始瞪眼了吧,咱们这可是心平气和啦家常,你要是以干部的身份跟老子耍威风,搞得跟过堂审问似的,那你就滚一边去!” “那好哦,就算咱啦家常。” 李木头说:“我也就办了几件小事,大的与我无关。” “小事?哪几件?”王香草问。 “你就别问那么仔细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李木头低下头,叹息一声,然后又说,“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随随便便伤了别人家性命的。再就是,我从不祸害好人,只要是出手,那就是想教训一下那些坏了心眼的玩意儿,让他们长点记性。” “你说说看,都是些啥人?” “具体是谁我就不告诉你了,你也别刨根问底,反正都是些该遭报应的人,我说过,我那是替天行道,知道不知道?”李木头抬起头,倒真有了些行侠仗义的气概。 王香草一脸鄙夷,说你就别再往自己的老脸上贴金了,不管咋说,你糟践人是不对的,是犯罪。 李木头说:“有几个人本来就欠我的,我是在向他们讨债。” “讨啥债?” 李木头说那些人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们之前作了孽,到了该报应的时候了,所以我才出手,再不下手没了机会。 王香草直直盯着他,说:“你就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啥报应不报应的?我看你是心眼小,忌恨人家,都一把年纪了,咋就不知道收敛呢?” “对呀,我是一把年纪了,可越是上了年纪,越不能等下去了,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 “你说说,他们都是谁?” 李木头没回答,拧着脖子朝门外望了望,又盯上王香草,说:“再回到马有成那儿,他让你当村干部,其实也是为了控制你,成心搞乱你的家庭。” “啥?你这话啥意思啊?一无仇二无恨的,他为啥要搞乱我们的家庭?”王香草嘴心里禁不住震荡起来。 李木头满脸肃冷地说:“有些事情,我压在心底下,一直没有说出来,今天跟你交个实底儿,以后行事也好有个数。” 听上去李木头就像是在交代后事,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王香草稍加沉吟,装出蛮不在乎的模样说:“你想说啥就痛痛快快地说吧,用不着遮遮掩掩。” 李木头说:“李家跟马家有家仇,你知道不知道?” “啥家仇?” “你知道李德福奶奶,也就是你老婆婆是咋死的吗?” “我老婆婆不是你娘吗?” 李木头笑了笑,说:“难得你把俺娘看成是你老婆婆,不过我说的是李德福的亲奶奶。” “哦,你说的是她呀,那你说,她是咋死的?” “上吊自杀的。” “她为啥要上吊自杀?” “是让马有成他爹给逼死的。” “啥?”王香草脸色陡变,气呼呼说道,“你手上不不干不净,嘴上可别作孽啊,胡说啥呢?” 李木头也不争辩,阴沉着脸说:“马有成的爷爷当时也是村干部,仗着手头有权利,就逼你奶奶,趁着你爷爷不在家,把你奶奶给糟践了。” “真的假的?我咋没听说过?”王香草问。 李木头咬了咬牙根,说那个狗杂碎!他不但糟践了你奶奶,还打断了你爷爷的两根肋骨。也怪你爷爷是个软柿子,一捏就成了一滩屎,被人欺负成那个熊样子,还一声不吭,人模狗样强忍着。你奶奶受不了那份羞辱,一气之下上吊自杀了,那一年她才四十六多岁啊! 王香草望着李木头变得铁青狰狞的面孔,问他是咋知道那些事的。 李木头说:“是你爷爷亲口告诉我的。” “啥时候告诉你的?” “临死前,快要倒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道出了实情。” “那你没找他们算账?” “能不算嘛。” “咋算的?” “马有成他爹不是也没得好死嘛。” “哦,对呀……对呀,你不说我还差点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他是落进粪坑里淹死的。” “是啊,是掉进粪坑里了。” “是你干的?” “陈年旧事了,你就别刨根问底了。事发之后,也有人怀疑过是我干的,可没有证据呀,人证物证都没有,只是怀疑,没用的。但仇恨的种子却是播下了,播在了暗处,种在了心里,一直到现在,你懂了吗?”李木头说到这里,两眼紧紧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听得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她咽了口唾沫,问李木头:“你的意思是他一直没把那事儿放下,想着法子折磨老李家?” 李木头微微点了点头,说别看他张牙舞爪,可他不敢明着跟我拼,只能想方设法耍阴招。 “他咋就不敢了?” “因为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刺头,是块茅坑里的石头,他不敢硬碰硬,只能把疙瘩系到了你们身上,却又不敢明着下手,因为我一直暗中盯着他,所以就只能耍阴招,下暗手。” “你不会在吓唬我吧?”王香草被李木头说得心头一阵阵发麻发紧,后背上嗖嗖的透凉风。 “我吓唬你干吗?事实就摆在哪儿。” “啥事实?” “他想在你身上做文章,一旦得了手,就等于是让老李家的祖上蒙了辱,再拆散了你们的家,让你们妻离子散、四分五裂,这还不够吗?”李木头语气轻松,听上去好像是在讲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王香草心里一阵阵燥热起来,争辩道:“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他也没把我怎么着呀?没有……真的没有……” “的了……的了,我只是点破他的招数,给你提个醒,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再说了,你爱咋搞咋搞,我无权干涉,况且也很看得开,那是你的自由,只要别闹出人命来就行了。可你要活明白,不能被算计了,还乐呵呵为他擦屁股,沾了一身屎,还点头哈腰、感恩戴德,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李木头摇摇头,长叹一声。 第302章 你要设法取代他 “不是……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是在想象,是在胡思乱想!”王香草心慌意乱起来。 李木头说:“你还嘴硬,就没觉得出李德福有啥变化吗?” “他……他能有啥变化?”王香草冷肃肃盯着李木头。 “没变化?没变化割麦子咋不回来?” “他工地上忙,脱不开身,让找机器帮着割呢。” “你还是个女人呢,咋就这么木呢?”李木头忿忿地说。 “你啥……啥意思呀?我咋就木了?”王香草受了羞辱一般,紧盯着李木头,反问道。 “王香草,你别朝着我瞪眼扒皮的,我不是害你。” “那你的意思是李德福他……他变心了?在外面有了女人?”王香草一脸戏谑,眼角竟挂了淡淡的笑。 李木头说:“他变不变心我不知道,不好乱说,不过怕是你跟马有成那些烂事早就传到他耳朵里面去了,想瞒都瞒不了他,少不了心里犯龌龊,一来二去,你们的日子怕也就难过得一块儿了。” “我跟马有成咋的了?有谁亲眼看见过吗?有谁亲手抓住过吗?就算是李德福他听说了啥,那也是有人存心不良,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想挑拨我们两口子的关系罢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嘴巴硬是没用的,纸里是包不住火,等到真把你烧疼了,你就知道滋味了。” 王香草摇摇头,一脸自信地说:“这个你倒是放心好了,李德福他不会那样做的,只凭外人嚼舌的几句话,他就能舍得下这个家?能舍得下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李木头淡然一笑,说:“这个我不便多说,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 “量他也没有那个胆量,不信试试,就算是我主动提出来跟他离婚,他也得跪下来,哭着喊着哀求我,你信不信?”王香草冲着李木头粗声大气地说着,实质是自己在给自己打着气。 “只要你们能安安稳稳把日子过下去就行,别看你们整天不待见我,横竖看我不顺眼,可毕竟你奶奶是我亲娘,关系摆在这儿,嘴皮子上再发狠,心肠也硬不起来。”李木头显得语重心长。 王香草心头一阵热乎,说:“这个你就放心吧,大不了过几天就把他喊回来,不让他在外面打工了,天天守着他,看他能飞哪儿去。”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不想多管闲事。” 王香草咂摸了一阵,突然问李木头:“你跟我说实话,马有成他老婆接连出了几次事,是不是你干的?” 李木头说:“该说的我就跟你说了,不该说的,你问我也不会说。” “那你说,既然他怀恨在心,想着法子报复我们,那你说,以后该咋办?” “咋办?自己想办法。”李木头冷冷甩一句。 “你不是嫌我不尊重你嘛,我今天就敬奉一回,想听听你的意思,帮着指点指点。”王香草情绪平静下来,缓声对着李木头说。 李木头想都没想,就说:“这事吧,眼下你们不能跟他撕破脸皮,硬碰硬绝对不行,吃亏的只能是你们。要用软刀子杀人,明白我的意思不?” “啥叫软刀子杀人?” “自己去想啊!”李木头喊一声,然后降低声调说,“你这会儿已经是村干部了,好好干,多历练一些场面上的事情,想方设法往上爬,直到把他给顶下台,等取代了他,再把他踩到脚底下也不晚,那时候就由着你了。” 王香草木着脸说:“这事怕是很难。” “咋就难了?有啥难处?” “他在村长的位子上很多年了,根基扎得很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关系都很硬,我咋能把他给折了?搞不好就把自己给毁了。” “真傻,你就不会利用他的关系呀?再说了,你有资本啊。” “啥资本?” “年轻啊!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天经地义的!” 王香草摇头晃脑地说:“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不行……不行。” “你尽管稳住阵脚,跟他保持关系,原来咋样还咋样,只是要尽快干出几件有响头的事来,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为自己创造机会。” 王香草琢磨了一番,说:“谁不想干好呀,可想干出成绩来也太难了,我又是一个女人家。” “想干就能干好,只要胆大心细,瞅准了机会就出手,一准能成。” “可是……” 王香草刚想说啥,手机响了起来。 看一眼屏幕,是马有成打过来的,王香草按键接听起来。 马有成问她:“你在哪儿呢?” 王香草眼珠一转,说道:“在坡下看麦子呢。” 马有成说:“你赶紧去村委会,一会儿我就到了,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说。” 王香草说:“我不想去,郑玉玲那个熊娘们在那儿,拉着个脸,谁欠她二百大吊似的。” 马有成说:“你咋就这么不识相呢?那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们这些娘们打屁嚼舌的场所!” “那……那好吧,我一会儿就过去。”王香草答应着,接着问马有成,“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马有成说:“我不是说了嘛,有急事,快了,一会儿到了镇上就直接打车回去。” “好……好,我这就过去。”挂断电话,王香草对着李木头说,“我咋觉得你今天有点儿反常呢,你没事吧?” 李木头说:“我很正常,比任何时候都正常,一辈子的实话都个你交代了,爱信你就信,不信拉倒!” “你说的那些话,也不一定全对。对的,我就听;不对的,那就是耳旁风。”王香草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看上去很轻松。 她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抬脚朝外走去。 “王香草,你停一下……停一下。”李木头喊住了她。 王香草站定了,转过身来,冷冷问一句:“你还有啥要说的吗?” 李木头仍然坐在那儿,朝着他招了招手。 “啥机密事儿?看你神秘兮兮的模样吧。”王香草不情愿地折了回来,边走边叽咕道:“还有啥重要的事情呀?咋不一块儿交代清楚呢。” “你靠近点……再靠近一点……这话不能让别人偷听去了。” 王香草怯生生地往前挪动了几小步,近到了李木头跟前,微微弯下腰来,把耳朵送了上去。 “我对你说一件事儿,只管听,别跟问。” 第303章 他不像个坏人 这老东西,一定又在故弄虚玄。 王香草心里叽咕着,嘴里却甜腻腻地说:“这才像个做长辈的样子,好,我不问,你说吧。” 李木头面无表情,闷着嗓子说:“找几个人,夜里把学校四周盯紧了,没准就能瞅出啥名堂来。” 王香草心里一紧,问他:“啥名堂?” “不让你问你就别问,这就够了,自己琢磨去吧。”李木头摆了摆手,做了一个驱赶的动作。 王香草站在那儿,说:“你跟我说个大概,我也好心中有个谱呀。” 李木头说:“那我就多说两句,要多几个人,带上家伙。” “啥家伙?” “没人一把二齿钩就行。”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抓人?抓谁?” 李木头闭紧了嘴,起身进了屋,哗啦一声关了门。 王香草眉头紧锁,瞅着陈旧的门板犯起了叽咕:这个老家伙,神神道道的,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呢? 思量片刻,听不见屋里有动静,只得转身离开。 一路上王香草心乱如麻。 她从头至尾回味着跟李木头所说的话,仔仔细细捋了一遍,竟然觉得这老家伙的话没几句是可信的。 要么是老糊涂了,说的都是胡话; 要么就是别有用心,故意搅浑水; 再要么就是想利用自己,来“借刀杀人”,也好帮他出口恶气;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临死不留好情,把自己好端端的家给拆散了。 但有一点值得三思,那就是奶奶被马有成他爹欺负后自尽那事儿。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估计他不会胡编乱造,可究竟是真是假,还是个未知数。 反正自己是头一回听说。 为了有个确切的验证,王香草直接去了二婶家。 进屋后,坐在土炕前,一本正经问起了二婶。 二婶竟然也不知道那事儿,她说李德福奶奶的确是上吊自杀的,可她是被李木头给活活气死的。 王香草听后,质疑道:“好好的一个人,活蹦乱跳的,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气得上吊自杀?这不也太不靠谱了吧?” 二婶打一个哈欠,问王香草咋会突然问起这事儿。 王香草敷衍说,只是无意间听人家在背后议论,说奶奶死得不明不白,心里就不安生,特地过来问一下。 二婶埋怨她,说人家说啥你就信啥了?别打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馊事儿,只管好好做事,稳稳当官,也好为李家挣个脸面。 王香草笑着摇摇头,说:“正巧路过这儿,顺便过来看看你。” 二婶是个豁达之人,说我这儿用不着牵挂,该干啥干啥去。 王香草又问起了自己的儿子小龙,并说了一些热热乎乎的客套话,然后就告辞了出了门。 刚拐上大街就接到了马有成的电话,直着嗓子嚷:“王香草,你磨磨叽叽干嘛呢?赶紧来我家。” 王香草说:“这不正往回赶呢,一会儿就到了。” 马有成说:“你顺便买点饭来,家里没吃的呢。” 王香草问:“上面来人了?” “没来人就不吃饭了,饿着呢,赶紧了!” 挂断电话,王香草心里琢磨:马有成这个死老东西,电话里不是说有急事找自己么,咋一回家就吃饭呢? 是不是又想啥耍猫腻呢? 从路边的小卖部里买了几样小菜和馒头,直接去了马有成家。 一进院门,就看到马有成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站在门后问他:“你咋自己做饭呢?” “我不做你做呀?磨磨蹭蹭的,吃屎都赶不上一滩热乎的。”马有成满脸不高兴。 王香草心里一阵堵,就酸溜溜地说:“你是让驴给踢了吧?干嘛蹬鼻子上脸的?” 马有成转过脸,问:“你惹郑玉玲了?” “没呀,我惹她干嘛呢?”王香草一脸无辜。 “没惹才怪呢!”马有成走出来,黑着脸说,“瞧她那个熊样吧,朝着我没脸没皮的泼了一阵火。” “还不都是你给惯的。”王香草白了马有成一眼,说,“她都快能上天了,看着谁都不顺眼。” 马有成说:“她以前不这样,我还以为是你惹着她了呢。” “是你欠下她的了呗!”王香草没头没脑扔下一句,提着饭菜进了堂屋。 马有成紧跟着进来,奸笑着说:“我只欠你的,别的谁都不欠。” “她凭什么对你那样?” 马有成说:“我只是问你去哪儿了,她就没脸没皮的吼了起来,把我都给吼蒙了。” 王香草说:“这怪不得她,是你自己没数。” “我咋就没数了?” “干嘛进门就问我?不知道她是个小心眼,醋坛子吗?” 马有成说:“她吃个狗屁醋,再这样下去,我非撤了她不可!” 这话儿王香草爱听,听得心花怒放。 却故意装出一副同情的模样来,指责起了马有成:“你也不能这样,动不动就撤人家,毕竟人家也干了那么长时间了,还有……还有……” “还有啥?” “你也不想想,人家为你做出的牺牲少吗?背着个不干不净的名声,到头来一脚踢开人家,还不伤死个人啊!万一想不开,上吊自杀了咋办?” 此话一出,王香草自己心里一阵乱颤。 她竟然想起了李木头的话,想起了他所说的李德福奶奶上吊自杀的事来。 “她要是再甩脸色我看,真就跟她不客气了。”马有成说着,倒一杯早已沏好的茶水,放到了王香草面前的茶几上。 王香草望着杯口袅袅升起的雾气,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 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好真真切切,一点都不像是在演戏,更不见别有用心的痕迹。 与李木头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扯不上边儿,几个月来,他不但帮自己解决了很多生活上的难题,还给了自己出人头地的机遇。 这样一个人能下狠心毁了自己? 看来李木头的话不可信,极有可能是故意挑拨离间。 “你发啥呆呀?”马有成问。 王香草转移话题问他:“婶子的病情咋样了?是不是身体出啥状况了?” 第304章 冷脸拒绝了他的热情 马有成喝一口水,声音低沉地说:“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上一次被坏人弄到了水潭边,身体发炎了。” “都住院了,那一定很严重吧?” “倒是没啥大不了的,可我家那个小子硬是跟我拧上了,无休无止的数落我,说我对他娘不好,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硬是逼着我照顾他娘,威胁我说这一次要是不好好表现,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这凶顽意儿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敢对老子指手划脚了。”马有成气愤地说着。 王香草说你是该好好陪陪婶子了,且不说她被祸害成那样是不是与你有关,单是夫妻一场,你也有义务照顾她。 “都是那小子跟我过不去,故意刁难我。” “好了……好了,你也用不着委屈,伺候几天也是理当应该。” 马有成喝着水,嘟嘟囔囔地说:“我觉着不对劲,那小子对我的态度不正常,明显是在找我的茬。” “是不是他听到啥风声了?” “啥风声?” “就是你跟村里的女人不清不白的事呗。” 马有成咧嘴一笑,说:“胡扯扯,我啥时候跟女人不清不白了?就算有那么一回两回的,也是多年前的事了。” “这话鬼才信呢。” “不信拉倒!” 马有成说着话,走进了厨房。 回来的时候,马有成手中端着一个搪瓷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啥呀?咋那么香?” 马有成放到了茶几上,说:“下车后,顺便在镇上买了一只小笨鸡,好好补一补。” 王香草找来了几个空盘子,把自己带来的小菜倒了进去,摆放到了茶几上。 马有成说:“倒是很丰盛,这么好的菜肴,咱们得喝一口。” 王香草说:“要喝你喝,我可不喝。” “你干嘛不喝?” “不想喝,喝了怪难受。” 马有成歪着头,蛮横地说:“不喝试试,别怪老子不客气!” 王香草说:“不年不节的,喝啥酒呀?” “我出去好几天了,你就不表示一下态度?权作给我接风吧。”马有成说着,找出白酒,倒了两杯。 “不就是去了趟县城嘛,有啥好接风的。”王香草依然满脸不情愿。 “哦,对了。”马有成放下酒瓶,突然想起了正事儿,说,“对了……对了,我好像在电话里跟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是啊,啥事啊?”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对你来说,可是天大的事儿。”马有成说着,站起身来,关了房门。 王香草满脸疑惑望着马有成,问道:“大白天价关门干啥呢?” “这事儿很重要,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马有成坐了下来,接着说,“要是被郑玉玲听到了,肯定得发疯。” “至于嘛,怕人无好事,好事不怕人。” 马有成举了酒杯,对着王香草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上午接到了镇里的电话,说你纳新的事儿已经定了下来,就等着你去谈话了。” “真的?”王香草喜上眉梢。 “这事儿能拿来开玩笑吗?” “谈话?谈啥话?” “来,你喝一杯。”马有成痛痛快快把杯中酒喝干了,有滋有味舔着嘴唇,说,“真特么舒坦啊!很多天没这么痛快过了。” 王香草抿一口酒,说:“在你儿子家没酒喝?” 马有成说:“喝是喝了,可喝不出这个滋味来,那小子一直冷着个脸,看了就犯堵,再好的酒也难以下咽。” 王香草喝一口酒,说:“先说正事吧,咋个谈话法?” 马有成说:“你把杯中的酒全喝干了,喝了我就告诉你。” “你这人,真是的,连喝酒都逼人。”王香草说着,抓起了酒杯,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马有成这才说谈话是很严肃的事情,由上一级组织部门的领导亲自跟你面对面谈话,通过谈话,来了解你的素养,摸清你的思想觉悟。 王香草仔细听着,越听越觉得心头发紧,喉头发干。 听着那些高深莫测的程序、步骤,还有一通一通的理论,越发陷入了迷魂阵,傻傻地望着马有成。 马有成说完了大概的意思,问王香草:“你摇啥头呀?” 王香草说:“我啥都不懂,这话咋个谈法?” 马有成一笑,说:“你再喝下一杯酒,我就给你支招出主意。” 王香草苦着脸说:“再喝下去,人就犯迷糊,你支招我也记不住了,还是别喝了,你赶紧说……赶紧说……” 马有成说:“那不行,你得调动起我的情绪来,不然可说不到点子上去。” 王香草说:“非喝酒才有情绪呀?你这人真是的,就喜欢找借口折腾人。” 马有成伸手牵住了王香草的手,说:“说实话,我可真是想你了,一天不见你就无着无落的。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先痛痛快快耍一耍,等平静下来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你想怎么着吧?” “这还要问了?” “你想乱来是不是?那好,我这就打电话到镇上去,就说干部我不当了,话也用不着谈了!” 见王香草冷下脸来,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马有成连连摆手,说:“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嘛, 来……来,干一杯。” 马有成说着,举杯喝了起来。 “别喝了,你不是饿了嘛,先吃饭吧。” “那你呢?” “我不吃了,回家了。” “那我也不吃了,再喝两杯就睡觉了。” “想睡你就睡,爱咋着咋着吧。”王香草抬手拢了拢头发,突然又想起了组织谈话的事儿,就问,“那谈话的事咋办呢?” 马有成哦一声,说:“等我睡醒了,给分管领导打个电话,就说你没时间,我替你去谈吧。” “那也好,我走了。”王香草说着,拉开了房门。 马有成嘱咐道:“你把大门给我反锁了,锁紧了。” 王香草应一声,走了出去。 马有成又唠唠叨叨说了些啥,王香草一句都没听清。 她带上了房门,快步走出了院子。 当她反锁上院门,转回身时,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一闪而过,随即就消失了。 第305章 简直无法无天了 王香草站在原地,仔细观察起来,却不见丝毫动静。 难道看花眼了不成? 不对呀,虽然只是眨眼的工夫,可那人的模样还是清清楚楚的,明明就是郑玉玲。 那衣着,那发型,除了她还能是谁? 在桃林峪她的酸浪劲儿可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比得了她。 可一眨眼的工夫,她又去哪儿了呢? 这个时候,她来干啥呢? 难道是来偷听的? 一定是知道自己来马有成家了,就尾随而来藏在暗处,没想到突然有人出来,躲闪不及,才露了马脚。 王香草站在马有成家的大门前,抬头朝四下里观望着,心里突然热烘烘躁乱起来。 几分钟过去了,四周静悄悄,不见任何动静。 王香草怀疑也许是自己看花眼了,一个大活人咋说没就没了呢? 苦笑着摇摇头,抬脚朝前走去。 等到了拐弯的地方,心里突然又怦怦一阵乱跳,慌乱起来。 干脆猫腰躲到了墙角的草垛旁,朝着马有成家门口偷偷打量着。 这一次,果然证实了自己刚才的所见,并非是花了眼,确确实实是郑玉玲躲在暗处。 郑玉玲见四下无人,便从旮旯里钻了出来,缩头缩脑到了马有成家门前,贴在门板上,对着里面喊了起来。 王香草头脑一热,差一点蹿了出来,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问自己:你出来干嘛呀? 哪不是自找难堪嘛? 人家找村长与你有啥关系? 就算是他们不清不白的胡来,那也不关你的狗屁事啊! 那样以来,只能是不打自招,让别人实实在在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呸! 浪货,爱浪就浪去吧! 王香草直起身,迈开大步朝着自家走去。 到了家里,感觉还是憋着一肚子气。 自己就劝慰:这是何必呢? 你吃哪一门子醋啊? 王香草蹲下身来,划拉起了麦子。 手摸上去,麦粒子虽然还是水气盈盈,但那股闷热之气好像已经没了。 看来这些麦子是保住了,等太阳一出,风儿一刮,捣腾出去晒一晒,就可以入仓了。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黄方存,心里泛起了一阵悲凉。 回头想一想,他还真算得上是个好人! 要不是他,这麦子还不知道成啥模样了呢? 说不定早就烂成泥浆了。 虽然有些猥琐的癖好,有那么一点儿见不得人的毛病,但心地还算善良,在这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当下,已经够难得了。 唉,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呢! 那些有情有义,知寒问暖的人说没就没了。 可那些为非作歹、心如毒蝎的玩意儿偏偏就上窜下跳活得很滋润,咒他们八百回都不死,好像老天爷就是为了把他们留下来祸害人似的。 等把所有的麦子划拉了一遍,王香草才觉得肚子饿了。 王香草啊王香草,你今天办的这叫啥事呢? 可真是傻透了,凭着一桌子的好饭菜不吃,白白便宜了郑玉玲那个狐狸精。 想必这时候她正坐在马有成的饭桌前,一边有说有笑,一边细嚼慢咽地享受那只小鸡。 …… 王香草竟然觉得满心满肺都是失落感,骂天骂地从饭柜里找出一点儿冷食,草草地打发了一下肚子。 再喝几口热水,就双床躺下,眯眼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想出去买些吃的来,家里都好几天没开火了,冷锅冷灶,简直不像过日子的主了。 出门不一会儿,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迎面朝自己走来,边走边朝这边张望着。 慢慢走近了,这才看清是崔玉柱。 “香草姐,姐……姐……”隔着一大段距离,崔玉柱就喊开了。 喊声很亲切,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 王香草站定了,等崔玉柱到了跟前,就问他:“你不是出去打工了嘛,咋回来了呢?” 崔玉柱深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说:“别提了,呆不下去了。” 王香草一愣,问:“咋了?那么大个省城,咋就盛不下你了呢?” 崔玉柱朝四下里望了望,说:“姐,在这儿说话不方便,还是去你家吧,我慢慢说给你听。” 王香草说:“你还有啥机密呀?搞得神秘兮兮的,不是我不让进屋,你一个大男人家,不太合适,别人看到一准会说三道四。” “那……那,可……可……”崔玉柱挠起了头,看上去有些不好开口。 王香草说:“那这样吧,咱去村委会吧说吧,你看好不好?” “不……不,不行,不能去村委会,真的不能去!”崔玉柱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王香草一看这副模样,就猜测到一定是又发生啥不好说出口的糟糕事了,就说:“要不咱去后边的麦场里说去,那里没人。” 崔玉柱哦了一声,跟在王香草身后朝着麦场走去。 到了麦场,站定后,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王香草就说:“你说吧,又遇到啥难题了吧?” 崔玉柱这才哭丧着脸说:“姐,你说我该咋办?” 王香草一看崔玉柱眼睛都红了,心里就被揪紧了,问:“有啥事你就直说吧,姐为你做主呢。” 崔玉柱就打开了话匣子,把心里话全都倒了出来。 原来是崔玉柱跟徐木琴到了省城后,一切也还算顺利。 找到了工作,安排了住处,两个人在同一家酒店打工。 徐木琴做服务员,崔玉柱在后厨打杂,倒也随心随意。 但过了没几天,麻烦就来了。 支书孙常果的儿子孙立冬,那个死对头也不知道从哪儿探听到了信息,悄悄跟了去。 先是去那家酒店吃饭,借机对徐木琴动手动脚,言语调戏,甚至还挑起事端,寻衅滋事。 后来竟然找到了他们的住处,一次次的上门骚扰,还扬言,要是徐木琴不“回心转意”,就让他们在省城消失。 徐木琴天生胆小,再加上父母惨遭劫难之后,受了惨重的打击,精神头还没恢复过来呢。 一听这番狠话便被吓破了胆,哭着喊着要离开。 但又能去哪儿去呢? 就算是重新找一份工作,换一个住处,又有啥用呢? 那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用不了几天工夫,肯定就能跟了去,根本就摆脱不了。 为了安抚徐木琴,也为了两个人的安全,崔玉柱只得带着她返回了老家,看形势发展,再另做打算。 王香草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没头没脑骂了一通,接着说:“你先别着急,暂时稳住,待我好好想一想,一定能找出一个能制伏他的办法来。我就不信了,还真就无法无天了!” 崔玉柱可怜巴巴地说:“姐呀,你不知道,真是把人给逼到份上了,都觉得无路可走了。” 王香草说:“没事,你放心好了,不是还有法律嘛,翻了天了他就!” 崔玉柱说:“我也跟他摆过道理,也说起过法律,可他根本不在乎,还说那些都是屁。” “能耐他了,连法律都蔑视!这样吧,你容我先想一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派出所,直接让他们抓人。” 可崔玉柱还是一脸不踏实,说:“尽量不要抓呀!姐,你想想看,他又没动手,只是纠缠吓唬,就算是人被逮去了,那也很快就放出来了,疙瘩不是越系越紧吗?还不知道以后他会干出啥来呢。” “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冤家宜解不宜结。” “是啊,那种人咱可惹不起啊!” 王香草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样吧,你这几天你跟徐木琴先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等我有了好主意,就告诉你。” 崔玉柱还是有些担心,问:“那万一他闹到我家里去呢?” 王香草说:“他就无法无天了,不怕被抓他就闹!” 崔玉柱说:“他在暗处,你咋找他?” 王香草朝四周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准备找几个老实本分、体格健壮的人夜间巡逻,看见可疑之人就抓起来,看谁还敢胡作非为。” 崔玉柱问:“人都找好了吗?” 王香草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现在村里的身强力壮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几乎没人在家,想找人还真是很难。” 崔玉柱转动眼珠想了想,拍着胸脯说:“香草姐,就算我一个吧!只要我不出去打工,就帮着村里老少爷们站岗放哨,你看中不中?” “那敢情好,像你这样小伙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只是……”一阵欣喜后,王香草又犯起难来。 “姐,你咋了?有话直说呀。”崔玉柱豪爽地说。 “崔玉柱,夜间值班这事吧,也只是为了一村老老少少的安全着想,想着让年轻人多付出一点儿,又没啥报酬,实在是不好开口。” 崔玉柱说:“咱们村里再乱下去,也实在没法住了,家里的女人被吓得觉都没法睡,外面的男人又提心吊胆的不放心,是该好好治一治了。” “要是都像你这个想法就好了,可现在谁还考虑大伙呀,没好处的事情能推不揽。” 崔玉柱说:“我觉得吧,咱们村要想好起来,全靠你了,也别怪老百姓怨天怨地的,我看责任还是在当官的身上,没有好领导,去哪儿找好群众,你说是不是呀?香草姐。” 第306章 豁出去了 王香草摆了摆手,小声说:“别这么说,让别人听去了,还不知道会编排出啥呢,万一传到了马有成耳朵里去,他不整死你才怪呢。” 崔玉柱嘟嘟囔囔地说:“我说的是正事呀,下一步如果再选村干部,我就选你当村长,选你当支书。” “崔玉柱,别胡说了!”王香草喝住了他,缓下声来,说,“这种话不可乱说,会招惹是非的,知道了吗?” 崔玉柱说:“怕啥?我这说的是心里话,反正我就是盼着你这样的人当领导,最起码不会欺负老百姓吧。” 王香草说:“好了,就这样吧,你先回家吧,等我好好琢磨一下,等有了好办法再告诉你。” 崔玉柱感激不尽,连声道谢。 王香草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带话给徐木琴,邪不压正,用不着害怕,不就是一个小混混嘛,蹦达不到哪里去,翻不了天的。 崔玉柱点点头,扭头便往回跑。 跑出了老远一段,又折了回来,对着王香草说,“姐,这样吧,我找几个在家的伙计跟同学啥的,让他们也参入夜间值班这事,你看成不成?” “那敢情好!成,太成了!”王香草兴奋起来。 王香草去买了一些饭菜回来,也没心思再做饭,拿个凳子,坐到了门前的阴凉里,琢磨起了如何惩治孙家那个狼崽子的事情来。 正想得起劲,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香草拿起手机,看一眼显示屏,竟然是个陌生号码,就懒得打理,干脆挂断了。 对方却不肯作罢,又把电话打了过来,闹心的铃声想个不停。 王香草只得接听了,不耐烦地应一声:“喂,谁呀?” “你是李德福的老婆吧?” 对方是个成年男人,声音很低沉,模模糊糊,听上去很陌生,遂问道:“是啊,我是王香草,你是哪一位?” 对方说:“你别管我是谁,只管听好了,我今天冒死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随说道:“先说你是谁,要不然,我咋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呢。” 对方说我好心好意告诉你,是可怜你,是不愿看着你被欺骗,至于信与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王香草的心脏被揪了起来,咬了咬嘴唇,说:“那好,你说吧。” 那人电话里说,王香草男人李德福已经从工棚搬了出去,在外面租了房子,跟一个女人住到了一起,正儿八经过起了小日子。 还说那个女人跟他差不多年纪,看上去本来就很熟悉,有人说他们是一个村的。 王香草一听头就大了,心里翻江倒海的,嘴上却不承认,嚷道:“你胡说!这是不可能的,自家男人我能不了解?他根本就不是那号人。” 那人说:“你不承认拉倒,我是为你好,才向你通风报信的。” 王香草大声质问:“你是谁?到底是谁?” 那人说:“我是谁你就不要问了,这并不重用,重要的是别把自家男人弄丢了。” 王香草气冲冲地骂道:“我看你就是个缩头乌龟,成心栽赃陷害,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你按的啥心啊?” 那人说:“我看你是不识好歹,是不是真的,你去亲眼看一下就知道了。” 王香草接着问:“我去哪儿看?” 那人说:“一会儿我把地址告诉你。” “好,那你说吧。” “我说了你记不下的,用短信发给你。”说完扣了电话。 王香草举着手机愣在了那里,心里打雷又下雨,乱成了一锅粥。 好大一会儿,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她从头至尾把那个人的话理顺了一遍,这才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或许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狗娘样的,怪不得很长时间都不主动打电话过来了,自己每一次把电话打过去,他都冷冷淡淡,爱搭不理的。 更值得怀疑的是他竟然连麦子都不回来帮忙收了,这在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 还有,他走后都几个月了,连一次钱都没寄回来,这说明啥? 说明他心里已经没了自己,甚至没了儿子,所有的念想全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电话里那个人还说,跟李德福住在一起的女人跟自己年龄相仿,是一个村子的,这肯定也不是信口胡言,一定是探听到了可靠消息后才那样说的。 细数一下,这几年外出打工的女人也不少,足足有十几个的样子,这些人当中又会是谁呢? 是哪一个不要脸的臊货去勾引自家男人了呢? 难道…… 王香草越想心越乱,越想胆越寒。 突然,她想起了李木头说起的因为自己的不忠,会引起李德福不满、反感,甚至报复,头猛然大了起来。 难道李木头这个老东西也早有耳闻,甚至已经有所察觉? 至少他探听到了啥,要不然他是不会那样跟自己说的,毕竟李德福是他名义上的亲侄子。 不行,必须要去问问他,想尽办法打探出个实底来,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被蒙在鼓里。 王香草再也吼不住了,火烧火燎直奔着李木头家去了。 进了院子,见里屋门虚掩着,王香草就喊了起来:“叔……叔,木头叔,你在屋吗?” “谁呀?喊啥喊?”李木头的声音喑哑,听上去黏黏糊糊,像是有一口痰堵在嗓子眼里面。 “是我呀叔。”王香草应一声。 “我在睡觉呢,你咋又回来了?” “回来有事呢。” “还有啥事呀?” “很重要的事儿。” “啥狗屎猫屎的?你问吧,我听着呢。” “我得进屋当面问你。” 李木头急了,声音高了起来,喊道:“不行……不行,我在睡觉呢,你在外面问好了。” 王香草二话不说,推开门就进了屋。 “你这个熊女人,咋就这么没礼数呢……”不等话说完,屋里一阵黑暗,这才知道王香草已经挡在了门口。 “是不是屋里有女人?”王香草手扒着简易的门框问道。 “你这个熊孩子,神一阵鬼一阵的,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谁家女人还愿意靠近我呀?” “那你干嘛不让我进屋?” 李木头说:“这不是在睡觉嘛,衣服都没穿,多难堪呀!” “你那不是盖着东西嘛,再说了,我是你侄媳妇,怕啥?” “那也不中,话传出去就难听了,万一让李德福知道了,他还不活剥了我的皮啊!” “能耐他了,你是他叔,他能敢动你一指头!” 李木头长叹一口气,说:“他啥时拿我当亲叔看了?稀罕!真是稀罕!” “是你自己装不出个叔样来罢了,也不能全怪他呀,你说是不是呀?木头叔。”王香草语气柔和了许多。 李木头把一床脏兮兮的床单搭在身上,双手紧紧扯着,唯恐滑落了一般。 他眨巴眨巴眼睛,问王香草:“这会儿咋就嘴甜了?左一个叔,右一个叔的,是不是又有啥事求我呢?” 王香草说:“你都像这一阵子似的,规规矩矩,人模狗样儿的,我能不敬重你吗?还不都是你自己没脸没皮的,才引得别人家不待见你吗?你说是不是这样,木头叔?” “我啥时候没脸没皮了?去……去,别老我这张老脸上摸屎,有话你就直说好了,别在哪儿气我!”李木头话虽然说得急,但脸面上没有恶气,看样子是被王香草上一句叔,下一句叔的叫舒服了。 “那好,叔,我回家以后,忽然就犯了心思,觉得你那会儿说的话里有话,这才急着返了回来,想向你讨一下实情。”王香草眼望着李木头那张皱巴巴、脏兮兮的老脸说道。 李木头一楞神,问道:“我说啥了?哪一句话让你犯心思了?” 王香草说:“就是你说的李德福那事。” 李木头翘了翘脖子,问:“我说李德福啥事了?” 王香草说:“你不是说有人说闲话,编排我跟马有成相好,让李德福知道后,他就有了坏想法嘛,你是不是听到啥闲话了?” 李木头枕在枕头上的脑袋微微摇了摇,说:“我只是跟你说闲话罢了,闹着玩呢,也算是给你打打预防针,真没听到别人说啥,真的没有。” 王香草正经道:“你名份上可是李家的人,又是我们的长辈,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家出事,看着我们四分五裂,有话就趁早说出来,我也好心里面有个数,早作打算,你说是不是呢叔?” 李木头说:“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没听说过。” “我回家后,细细品味了一下你的话,觉得肯定不是随便说说,那话里有话,听话听音,哄不了人。” 李木头哼哧冷笑一声,说:“你是不是做贼心虚,觉得真要出啥事了,害怕了吧?” “你胡说啥呀?我一没娼,二没卖的,心虚你个头呀!”王香草梗着脖子骂了起来。 李木头眨巴着一双混浊的老眼,低声说:“不知道……不知道,俺可啥音信也没听到。” 王香草声音高了上去,说:“要是没听到啥音信,你能说出那样的话来?鬼才信呢!” 李木头说:“我就是跟你啦闲呱,真的没啥……没啥……” 王香草看他的表情,眉宇间并不轻松,就说:“你咋就不识敬呢,我明明是听到了风言风语,才赶回来找你核实的,你倒是嘴硬上了。你知道些啥,就直接说出来,我也好跟李德福解释呀,他那人一根筋,头脑简单得不打弯,要是他心里系了扣,做出傻事来,那可就来不及了。” 李木头说:“那你听说啥了?” 王香草说:“你先别问我,把你知道的说出来,看看是不是一回事儿。” 李木头叽咕道:“你不说拉倒,我可啥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信呢?”王香草脸色陡变,凶巴巴地说,“你不说是不?那可就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 李木头说:“你看看你吧,咋就像个泼妇似的。” “我咋像个泼妇了?还不是你给逼的啊!” “我咋逼你了?” “你知道实情,不告诉我,这不是逼我吗?” 李木头沉着脸想了想,然后弄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表情来,嘟嘟囔囔道地说我才不愿意搅合你们的事呢,弄不好会被反咬一口。 王香草一听这话,就越发肯定他是知情不报了,就嚷道:“你咬定了不说是不?” 李木头死猪不怕开水烫,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不知道的不能胡诌乱扯吧,你咋就这么横呢?真是狗改不了喳屎吃。” 王香草断定李木头肯定知道李德福在外面养女人的事儿,只是弄不懂他是处于何种目的,才拒绝告诉自己的,一时没了主意。 李木头偏着脸望着王香草,驱赶起了王香草:“我困了,还得接着睡呢,你走吧。” 王香草灵机一动,大声责问道:“你铁了心不告诉我是不?” 李木头说:“你凶啥凶?毛病!我就是不告诉你,你能咋样?” “那好,让你不告诉我……让你不告诉我……”王香草气急败坏地扯着嗓子,动手解起了褂子纽扣。 “你脱衣服干嘛?”李木头问她。 第307章 那小子出事了 王香草要挟道:“你要是再不告诉我,我就喊了,喊你胡来!” 虽然传说中李木头是个坏肚子烂肠子的人物,但还是懂的一些人伦纲常的,至少有自己的底线。 见王香草急成了那样,低下头,喊了一声:“好了,你就别折磨我了!” “那好,你告诉我。” “我……我告诉你啥?” “你说,李德福是不是在外头有了人?” 李木头说:“有,肯定有。” “你听谁说的?” “你规规矩矩的呆着,别咋咋呼呼的,那样多不好。”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喊,快说,到底是谁说的?” “很多人都……都在说。” “那女人是谁?” “是……是咱们村里的。” “谁,到底是谁?”王香草豁然睁大眼睛,大声问道。 李木头被吓了一跳,闭上眼睛,粗喘了几口浊气。 王香草说:“你别磨磨蹭蹭,快说呀,她是谁?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喊一声:“李木头,你这个死货在家吗?” 李木头躺了下来,撩起了床单,盖在了身上。 东西迅捷而灵敏,猿猴一般,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王香草整理了一下衣服,梳拢了一下头发,那人便进了屋。 “哎哟!”王香草强装平静地回过头,望一眼,顿时又愣怔了起来——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胡仙姑。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与慌乱,王香草主动招呼起来:“是老姑呀,啥风把你给刮来了?” 胡仙姑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冷着一张煞白的老脸,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再把视线挪上李木头,再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老姑,你咋了这是?发啥呆呀?”王香草故作镇静地问她。 胡仙姑这才阴阳怪气地说:“也不知道是咋的了,身不由己就来了,好像是有一股邪味儿吸引着我。” “老姑,你来得正好,木头叔病了,你赶紧给她瞧瞧吧,本来我也打算去请你的。”王香草赶忙岔开话题说。 胡仙姑阴冷地说:“这个老家伙的病是老病根,天生就是要他命的,怕是没药可治了。” 王香草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来,唏嘘道:“老姑,你咋这么说呢?啥病呀,这么严重,吓死人了!” 胡仙姑反问一句:“啥病你能不知道?” 王香草头皮一阵发麻,她明白胡仙姑指的是啥,却故意装糊涂说:“老姑呀,我一不是神仙,二不是医生,咋知道叔生的是啥病呢?” 胡仙姑尖酸地奚落道:“王香草,现如今你已经不是一般群众了,人也跟着变得不实在了。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被马有成那个老混蛋传染了?要么就是直接跟他学坏了,是不是呢?” 李木头装作疼痛难忍的样子,紧蹙着眉,哎哟叫了一声,说:“胡仙姑,你快给我看看吧,我都受不了。” 王香草知道,李木头这是在帮着自己解围,心里竟然全然没有了刚才对他的恨,反倒有了丝丝缕缕的感激。 胡仙姑面朝着李木头,慢条斯理地问道:“木头兄弟,告诉我,你到底是哪儿难受呢?” 李木头咬牙切齿地说:“小肚子呀,里面一嚯一嚯地疼呀,就像刀子割着一样啊,都要了亲命了啊!” 胡仙姑说:“你还真就欠刀割了,真要是一刀割下去,肯定见效。” 王香草故意装起糊涂来,问胡仙姑:“老姑,你是说木头叔,他……他那病要动手术吗?” 胡仙姑嘴角上翘着,斜着眼说:“他那是老症候了,如果不动刀,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先前动过的,可是不彻底,这不一直也没根除嘛。” 李木头哼唧一声,说:“老神婆你胡说啥呢,我啥时动过刀了?” 胡仙姑满脸蛮横说:“你还不认账,村里老老少少谁还不知道呀,装啥装?不要脸的老东西。” 李木头刚想说啥,王香草的手机呜哩哇啦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来的正是时候,让王香草有了逃离的好机会。 她摸出手机看一眼,急匆匆朝着外面走去。 到了院子里,刚想接听,对方像是没了信心,把电话挂断了。 快走,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能再跟这些阴阳怪气的老东西搅合了,搅合来搅合去,没自己的好果子啃。 不等跨出院门,屋里面传出了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听上去像是谁被打了耳刮子。 王香草驻脚稍稍一怔,随抬脚出了门。 胡仙姑这个老妖婆来找李木头干啥呢? 会不会他们又勾勾搭搭,搞啥阴谋呢? 一个老奸巨滑、胆大包天; 一个神出鬼没、高深莫测,他们凑到一块儿,能结出啥好果子呢? 刚才看胡仙姑那眼神,好像是已经怀疑自己在跟李木头玩那种见不得人的游戏了,看上去她气不打一处来,横眉竖眼的,这又是为那般呢? 多亏着手机及时响了起来,自己借机走开了,再僵在那儿,还不知道会闹出啥大花脸呢,怕是连门都不好出了。 曰个佬的! 这鸟事办的,没套出实情来不说,反倒差点犯下了不伦之错。 正想着,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王香草拿起手机,看一眼,竟然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匿名电话,怀疑一定又是“好心人”给自己通风报信,心里不免一沉,接听起来。 “喂……喂,是王香草吗?” 王香草一听,声音有些熟耳,却又不能确定是谁,只好哦哦应着,不好贸然说啥。 那人问:“你是不是听不出我是谁了?” 王香草借口说:“我手机进水了,声音变调了,真没听出来呢。” 那人就说:“手机咋进水呢?” 王香草说:“下雨天抢麦子,放在衣兜里,结果就进水了。” 那人说:“看看你,这么不小心,这么着吧,等我送你一部新手机,防水的,好不好?” 王香草这才听得出,对方是李佳硕的同学魏志刚,惊呼道:“原来是你呀,小魏打兄弟!好长时间没听见过你的声音了,一时记不起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魏志刚说:“你倒是客气了,虽然我一直没给你打电话,但心里还是想着你的。” 王香草娇嗔地说:“就长着一张好嘴,怕早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你们这些人,接触的人多了,哪儿还记得我呀?” 魏志刚说:“王香草,我对天发誓,除了……除了老婆之外,心里想着的也就你一个了。” 王香草说:“尽拣好听的说,我才不相信呢,你要是想着我,咋不来看我?不给我打电话呢?” 魏志刚解释说:“还不是怕给你惹来麻烦嘛,男女交往要慎重,要恰到好处,只要心里彼此想着,偶尔聚聚,你不觉得那种情感也很浪漫吗?” 王香草说:“跟你闹着玩呢,你最近忙不忙呢?” 魏志刚说:“工作上倒不是很忙,只是……只是……” 王香草听到魏志刚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心里禁不住一凛,意识到像是有啥不好的消息要告诉自己似的。 忙问:“只是啥呀?有话你尽管痛痛快快地说就是了。” 魏志刚叹一口气,说:“李佳硕他……他出事了?” 王香草心头一紧,惊厥起来,问道:“李佳硕他……他出啥事了?” 魏志刚说:“那小子犯事了,进去了。” “进哪儿了?” “被抓了呗。” 王香草身上一阵麻凉,头嗡嗡叫唤起来,一时愣在了那里,直着嗓子问:“他咋的了?为啥事被抓了?” 魏志刚黯然说道:“思想腐化,手脚太脏,还有一堆乌七八糟的事情。” 王香草说:“你能不能说具体点儿,到底是咋回事?” 第308章 前方是地狱还是天堂 魏志刚说:“这个电话里不好说,等有机会当面告诉你吧。” 王香草说:“你不就管那些事嘛,干嘛不想办法救救他?” 魏志刚说:“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谁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王香草说:“对了,他丈人不是很有能耐吗?为啥不帮他?” 魏志刚说:“坏就坏在那个老丈人手里,都是那个老东西一手策划的,暗中指使,设下圈套,一步步让他钻了进去。” 王香草被说蒙了,紧跟着问道:“你说的这都是啥呢?不会是跟我瞎闹吧?这种事可……可不是好随随便便拿着开玩笑的。” 魏志刚说:“谁跟你开玩笑了,这事都发生好几天了,已经成定局了,我才想起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心中有个数。” 王香草说:“我就弄不明白了,他老丈人干嘛祸害他呢?” 魏志刚说:“现在已经不是他老丈人了,所以才想着法子折腾他。” 王香草问:“你是说,他已经不跟那个女人好了?” 魏志刚说:“是啊,散伙了,要不然就出不了这档子事了。” 王香草问:“好好的干嘛说散就散了?” 魏志刚说:“那个女人是神经病!一开始看不出来,后来越来越严重,李佳硕才下定决心跟她决裂的,谁知一提出分手,就被抓了。” 王香草说:“那总该有罪名吧?” 魏志刚说:“找个罪名还不是容易的事情,人无完人,随便找个污点,拿放大镜一照,就特马全有了。” 王香草焦急地说:“咋会这样呢?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说抓就抓了,多可惜啊!” 魏志刚叹息一声,说:“没办法呀,也怪李佳硕自己,谁让他太岁头上动土的,事先也不多了解一下那个女人,等追到手了,才知道捧着的是个刺猬。” 王香草问:“那现在咋办?” 魏志刚说:“没办法,只能等待判决了。” 王香草说:“你不是那方面的专家嘛,就不会想想办法,拉他一把。” 魏志刚说:“这事儿敏感得很,我要掺合进去,说不定也会被拉下水。对了,王香草,我打电话的主要目的,就是给你提个醒。” 王香草一愣,问:“提醒?提啥醒?” 魏志刚说:“我担心有关部门会找你谈话,你得有个思想准备,免得到时候疲于应付,乱说一气。” “啥……啥?你说啥?”王香草心慌意乱,耳朵乱糟糟响个不停。 魏志刚说凡是跟他交往密切的人,怕是都要接受调查,尤其像你这样的,极有可能被列为李佳硕生活作风方面的旁证,你可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别到了那种场合就乱了阵势。 王香草被吓懵了,问他该咋办。 魏志刚说你用不着那么紧张,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有可能会被调查取证。 王香草问要取啥证。 “他们会问你跟李佳硕的关系,一步步深入下去,会一直问到最隐私的那些事儿,包括你们的接触过程,甚至连细节都不会放过,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王香草急了,嚷道:“我懂啥呀?那该……该咋办呢?” 魏志刚指责道:“你看看,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先乱了方寸。” 王香草说:“能不慌吗?我不知道该咋说呀!” 魏志刚嘱咐她,一定要冷静,保持清醒的头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慌乱,要沉着应对,直接把之前的事情从记忆中抹掉。 王香草问:“你的意思是……是我直接说不认识他?” 魏志刚说那肯定不行,说直接不认识不但没人信,还等于不打自招。 “拿我咋说?你快教教我吧。” 魏志刚教她,要她无论别人怎么问,就只说一件事,李佳硕是孩子的老师,他教学很好,也很用心,主动来家里做过两次家访,这才认识了他,觉得他人品不错,是个好老师,闲话一定不要多扯,这就成了。 王香草说连声应着。 魏志刚接着说:“你到县城的那些事情,一定要只字不提,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香草问:“哪些事儿?” 魏志刚说就是你求我们办的那些事情,以及咱们在宾馆的过程,都不要说出去,就当没发生过,这一点很重要,你可一定就牢了,万一说出来,那性质就变了,后果不堪设想。 王香草不寒而栗,随之有了强烈的尿意,似乎都要被胀爆了,她不迭声地答应着。 魏志刚又安慰她其实你也用不着怕啥,他们又没啥证据,你咬定自己跟他没关系就行了。 王香草应道:“嗯,中……中,我不会乱说的。” 魏志刚说他们也不一定找你的,我只是有些担心,早些给你打个预防针,你也好心中有数。 王香草稍稍恢复了平静,说:“但愿别找我,那还不得吓死我呀。” 魏志刚说:“这有啥好怕的,都是人嘛,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说:“那可不一样,俺又不是没看过审问犯人的,那种场合由不得你不说。” 魏志刚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是面对面说说话罢了。只要把心头放平稳了,知道那个该说,那个不该说,坦坦荡荡的就没事了。” 王香草答应着,听魏志刚接着说:“等这事过去之后,咱们再见个面,坐到一起好好聊一聊,你说好不好?” “好……好……” “那先这样吧,你可一定记住我话,不要说出任何不该说的事情来。”魏志刚说到这儿,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石头上,手抱着脑袋,一片茫然,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直到了傍晚时分,王香草才慢慢清醒过来。 抬头一看,太阳已经悬在了西山顶。 她站起来,猛劲拍打着屁股,嘴里念叨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爱咋着咋着吧! 晚饭也没心思做,只是就着咸菜,啃了几口冷馒头,稍稍对付了一下。 然后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心里虚空得很,感觉无着无落,透着苍凉。 她突然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说啥都成,只要不是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就成了。 盼着等着,一直也听不见有敲门声响起。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开始悠荡起来,朝着一个更加阴寒、恐怖的地方飘然而去。 那个地方不是天堂,一定是地狱。 第309章 痛痛快快淋一场雨 想到这些,王香草寒噤不止。 她支撑着站起来,紧咬着牙关,跺了跺脚,攥紧了拳,暗暗骂道:狗娘养的,咋就这么多闹心的事呢? 老娘还不想死,就算是死,也不能是被活活愁死!被活活吓死! 王香草抻了抻衣服,锁门走出了院子。 她脚步奇快,像个影子似飘然而过,穿过大街小巷,直接取了姚桂花家。 遗憾的姚桂花家大门紧锁,屋里一片漆黑。 一头扑了个空,这让王香草更加孤寒起来,她猜测着,难道姚桂花又去了水库,仍在跟那个老蒋头搅在一块儿? 难道她们的家已经搬到县城里去了? 要不然院子里咋就静得连一声鸡刨狗吠都没有呢? 难道…… 王香草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想给姚桂花打个电话。 刚刚拨上三个数码,却又停了下来,觉得自己真是太无聊,人家都不理睬自己了,干嘛还要去讨好呢? 这样想着,心里又多了一份纠结,多了一份伤痛。 望着越来越浓的夜色,很想大哭一场。 默默抹了几把眼泪,王香草告诫自己:缘份尽了就尽了,何必呢? 毅然转身,朝着马有成家走去。 奇怪的是,这才是刚刚入夜,街道上竟然空无一人,甚至连狗啊猫啊的都没遇到,整个村落凄寒得就像传说中的地狱一般。 来到马有成家后,同样是大门紧锁,不见里面有一丝亮光。 王香草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心想:看来是老天爷故意折磨自己,注定要把这个黑夜变成埋葬自己的坟墓。 脚步恹恹回到家里,把里里外外的门都掩上,找出上次喝剩的那瓶白酒,坐下来,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等瓶里的酒被她喝得所剩无几,王香草突然有了一个念想,并且那个念想还异常鲜活,异常急迫—— 今夜里,不管谁来,自己都可以跟他好一回! 然而,王香草亢奋异常地等着盼着,却落了一场空,迟迟不见一个人来。 混混沌沌中好不容易挨到了后半夜,窗子外头突然响起了唰唰声,看来是又下雨了。 并且那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满耳朵里全是哗哗的水流声了。 王香草站起来,剥光了自己,赤脚走出了屋子,梦游一般走进了滂沱大雨之中。 雨水顿时把她包容了,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沾满了雨水的味道。 她站到了院子中央,绷直了身子,扯开了束住头发的发夹,猛然甩动着脑袋…… 直到把自己晃晕了,她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身子顺势一歪,侧卧在了地上,准确地说是趴在了足足有几公分厚的雨水里。 老天爷啊! 你发发威,动动怒,打一个沉雷,劈了我得了!活着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真不好受啊! 王香草这样默念着的时候,雷不但没打起,雨反倒停了。 一直到院子里的水全都消退了,王香草才慢慢清醒了过来,感觉身上的嫩肉被硌得生疼。 这才爬了起来,对着自己说:有啥大不了的,你还有家,还有儿子呢,不但要活下去,还要好好活下去! 重新关了里外的大门,回屋擦干净了身上的泥水,上床躺下来,扯一床被子从头到脚蒙了起来。 竟然感觉暖乎乎的异常舒适,心里头也是一片清净怡然,昏昏然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然睡过了头,快到十点的光景,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她惊醒了。 王香草懵懂得爬起来,伸长胳膊拿起手机看一眼,电话是马有成打过来的,就按键接听了。 马有成说:“你这个熊娘们儿,还在睡觉呀?” “你咋知道我还在睡觉?”王香草恹恹地问。 “你那个死赖声还听不出来呀,半死不活的,赶紧起来……起来!”马有成命令道。 “有事吗?身上有些不舒服呢。”王香草说。 “昨夜里又撒野了是不是?让你没数,活该!”马有成依然是那副流里流气的腔调。 王香草突然就想起了昨天午后,郑玉玲偷偷摸摸钻进他家的事儿,就夹枪裹棒地说:“谁像你呀,有那么大的能耐,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马有成一顿,问:“你啥意思啊你?” 王香草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呀,装啥装?” 马有成问:“你知道啥了?” 王香草毫不避讳地说:“你这个没出息的,没把郑玉玲给害死子吧?” 马有成骂道:“你这个熊吊娘们儿,见风就是影,谁害她了?” 王香草嚷道:“你还不认账?昨天中午她偷偷摸摸钻进你家干嘛了?” 马有成说:“她不就是向我汇报一下值班的情况嘛,你这心眼真比针眼大不了多少,你以为我真是禽兽不如了?” 王香草叽咕道:“要不然她还用得着那样了,鬼鬼祟祟,跟个小偷似的,就算没弄,她也是有想法。” 马有成有了火气,吼道:“她有想法是她的事儿,我可不想腥那个手了。王香草,我告诉你,以后再随随便便往我头上泼脏水,老子就枪毙了你!” “没耍就没耍呗,你吼啥吼?”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这些无聊的臊事了,你赶紧拾掇一下,去镇上一趟,争取午饭前赶到。” 王香草问:“去……去镇上干啥?” 马有成说:“不是跟你说好了嘛,谈话呀。” 王香草一听谈话两个字,头猛地又大了起来,立马就想到了李佳硕被抓那事上了,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要谈话了呀,这么快就……就……我……我该……” 马有成喊道:“看你这个出息劲吧,你紧张啥呀?” “能不紧张嘛,没想到这么快就……” 马有成说:“我不是早就跟你打招呼了嘛,让你提前准备的。” “准备啥?” “就是加入组织那些事啊!” 王香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马有成说的是那事,就说:“你不是说跟镇上领导招呼一声,就用不着谈话了吗?” 马有成说:“不行呀,那是非常严肃的事情,不能马虎的,至少过场还是要走的。” 王香草娇声说道:“那该咋办呢?我又不知道该说些啥,万一说错了,多难堪呀。” 马有成说:“你用不着担心,我已经跟主管领导说了,走走过场就是了。你只要记住一点,只说组织好,自己愿意跟组织走就行了。” 王香草说:“都这个时候了,午饭前还能撵过去吗?” 第310章 到上面谈话 马有成说:“你就别磨蹭了,赶紧过来,我已经给你叫了车,一会儿就开过来了。” 王香草应一声,挂断电话,快速跳下床,一番洗漱,化一个淡妆,再从衣柜里找出一身新衣服,利索地穿在身上。 这才拿起镜子,站在门口,应着亮光左照右照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觉得自己被雨水浸泡过的肌肤越发水灵好看,就像个刚刚出笼的精粉馒头,心里便有了几分自信。 返身进屋放下镜子,从床底下面找出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蹬在脚上,锁门走出去,匆匆忙忙奔着村委会去了。 到了村委会门口,见出租车早已经候在了那儿,司机正朝着她一个劲地摆着手。 王香草没顾得上说话,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哎哟哟,你这个臭娘们儿,咋坐我身上了呢!”一个男人喊了起来。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退了出来,回头一看,竟然是马有成坐在车里头。 原来是自己过于着急,拉开车门,连看都没看一眼,就侧着身子坐了下去,结果就坐到了他的脑袋上。 “还愣着干嘛呀,赶紧上车啊!”马有成边喊着,边挪到了另一个座位上。 王香草这才正过身来,低头钻进了车里,坐定后,问马有成:“你咋也跟着呢?” “哎哟哟,瞧瞧你吧,就跟个碾砣子一样,差点把我给压死了。”马有成夸张地嘀咕着。 王香草脸一阵红,抬头望一眼,见年轻的司机咧嘴笑着,笑得很暧昧,就说:“你压根儿就没说一块去,我咋知道你坐车里头呀。” 马有成说:“也没你这个上车法的呀,倒退着就进来了,简直就是棵歪脖秫秫。” 王香草说:“你脑袋又不是泥巴做的,就那么经不住蹭啊?又没实打实地坐上去。” 马有成嘿嘿一笑,油腔滑调地说:“那不是坐不坐上去的问题,关键是你坐的地方不对,你就不怕引爆了?” 王香草被羞得满脸着了火,又担心被司机看破了自己跟马有成之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她暗暗在马有成腿上拧了一把,嘴上却腼腆地说:“村长,你咋开这样的玩笑呢,还当着司机大兄弟的面,让人多难为情呀,真是的。” “整天绷着,忙得晕头转向,适当开个玩笑,轻松一下嘛。再说了,他是我大侄子,当着他的面有啥?同事之间开着玩笑、逗个乐子,还不是正常的事吗?你说对不对呀?大侄子。”马有成说着,轻轻拍了拍司机的肩头。 “就是……就是,还是轻松一点好,连伟人都说过,要严肃,也要活泼嘛,要是村长整天绷着脸,那手下的人还不得郁闷死啊!”司机迎合着。 王香草岔开话题问马有成:“你倒是赶紧跟我说一说,这谈话都谈些啥呢?”总该心里有个谱吧。” 马有成说:“你一点都用不着紧张,用不着那么认真,只要心里想着国家、想着党,一心一意为人民做事就成了。” 王香草答应着,不再问啥,心里依然七上八下不踏实。 车开进了镇委大院,停在了花坛旁边的树荫下。 马有成看了一下表,对着王香草说:“时间刚好,你去二楼办公室,说自己是桃林峪的,找方书记就行了。” 王香草面色有些慌怯,问马有成:“你不跟我一块上去呀?” 马有成说:“我这时候上去不方便,那事情就变味了,会有人怀疑里面有猫腻,你直接去谈就行了。” 王香草问:“那谈完以后呢?” 马有成说:“我自有安排,你快去谈吧。” 王香草答应一声,打开车门,刚刚偏下一条腿,就听马有成又嘱咐道:“王香草,你记住了,一定放松,彻底放松,用不着担心的,我都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只是个过场嘛。” “哦,知道了。”王香草下了车,脚步迟疑地走近了镇委办公大楼。 果然,就像马有成说的那样,到了二楼办公室,站在门口不等敲门说话,坐在里面的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就抬头望了过来,主动招呼道:“你是桃林峪村的吧?” 王香草慌乱地点着头,是啊是啊地答应着。 年轻人起身走了出来,对着她微微一笑,说:“你跟我来吧。” 王香草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到了走廊最里头的一个房间。 小伙轻轻敲了敲门,对着里面说道:“方书记,桃林峪谈话的那个同志来了。” 随即,屋里面传出了一声:“进来吧。” 年轻人便轻轻推开门,对着屋里一个高高大大,虎背熊腰的男人说:“方书记,这就是……就是……” 王香草一看年轻人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说:“我叫王香草。” 年轻人感激地瞥了王香草一眼,接着对方书记说:“对,是王香草同志。” 方书记抬起头,冷着一张胖乎乎的大脸盘,眼睛盯着王香草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淡淡地说:“哦,知道了,进屋吧。” 年轻人让王香草坐到了依墙而放的一张双人沙发上,又麻利地给她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白水,然后直起腰,小声问方书记:“方书记,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值班去了。” 方书记说:“好吧,对了,材料都准备好了吗?” 年轻人点点头,说:“都准备好了,对了,谈话的表格还在我那儿呢,我这就给你拿去。” 方书记说:“不用了,我谈完后,你再整理一下,重新填上就是了。” 年轻人应一声那好吧,然后就对着王香草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临关门时,方书记喊了一声:“小周啊,这是组织谈话,很严肃的,不要随随便便让人过来打扰。” “好的方书记,你放心吧。”说完,年轻人就带上门,脚步轻巧地走了。 方书记并没有接着问王香草话,只是闷着头,旁若无人地翻看着面前的一沓材料。 王香草心里开始无着无落起来,特别是当她看到方书记那张眉头紧锁的冷脸时,浑身就透着凉气,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怎么,你冷吗?”方书记冷不丁问一声。 第311章 总算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没……没,不冷……不冷,方书记。”王香草慌乱地应道。 “不冷打啥颤呢?”方书记问道。 “大概是……大概是第一次来你这儿,见到你这么大的官,有些紧张。”嘴上说着,心里却打起鼓来,看上去他没看自己呀,咋就知道自己打颤呢。 方书记这才放下手中的材料,抬头望着王香草,夸张地咧嘴一笑,说:“啥官不官的,还不都是一样的人嘛,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同志,你这样看问题,可就不附合一个dang员的标准了,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一听这话,更加慌乱了,说:“不是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第一次跟你见面,有些生分,这才……才……” 方书记玩笑着说:“我又不是大老虎,你怕啥呢,担心吃了你不成?” 王香草强装笑颜,说:“不是……不是,领导都是有水平的人,我有啥好怕的呢。” 方书记说:“那好,在谈话之前,你必须跟我拉近距离,增加亲和力,要不然这谈话不好进行啊。” “方书记,我……我没有那个啥,咋……咋就不好进行了呢?”王香草语无伦次起来。 方书记说:“看看,你这么紧张,话都说不完整,咋个谈法?” 王香草咬紧了嘴唇,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然后说:“好的,方书记,我一定跟你拉近距离,一定增加亲和力。” “就是嘛,这样才好,来……来,先拉近距离。”方书记说着,伸手招呼着,示意王香草坐到他身边紧挨着一把皮座椅上。 王香草体内轰然一阵燥热。 突然意识到这次谈话,或许不仅仅是一问一答,一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内容,因为她已经从那双微微泛红,闪着亮光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些让自己心跳脸烧的东西。 “还愣在那儿了干啥?抓紧时间,下午还要把材料报到组织部门呢。”方书记说着,伸手在皮椅上拍了拍。 王香草满脸羞赧,忸怩着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坐到了椅子上,一半屁股悬在了外头。 方书记看她一眼,说:“我就那么可怕?” 王香草苦笑着摇摇头。 方书记说:“不行,你这样以后怎么当干部呢?必须放得开来,泼辣一些,那才好开展工作。” 王香草说:“方书记,俺以后一定泼辣点。” 方书记拿起一张表格看了一眼,问:“你叫王香草?” 王香草点点头。 方书记翻着厚嘴唇一笑,说:“名字不错。” 王香草微微一笑,满脸纯真,俨然是个乖巧听话的小学生。 方书记紧盯着王香草粉嫩嫩的脸蛋儿,说:“那好,我就直呼你的大名了。王香草,你这事吧,我们几个主要领导很重视,按常规这是绝对不行的,完全是特事特办,一路给你开绿灯了。” 王香草客气道:“谢谢领导,让您操心了。” “你不要再跟我客气,否则这话就没法谈了。其实吧,主要还是因为工作需要,听说你工作能力非常强,人又正直、善良,有责任心,这样的好同志,怎么好因为一些陈规旧习而拒之门外呢?你说是不是呀?王香草同志!” 方书记说着,一只手在王香草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王香草被拍的那个地方一阵发麻,就跟失去了知觉似的。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领会我的意思?”方书记的手此时已不再拍动,而是踏踏实实粘在了上头。 王香草脑子乱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那只手了,浑身肌肉紧绷,支支吾吾地说:“其实……其实,我也没啥能力,只是愿意为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做些事情。” 方书记说你的情况,我们都做过专门的调查研究,一致认为,你是一棵不错的苗子。你就甩开膀子好好干吧,只要能干出成绩来,前途无量呢! 王香草羞答答地说:“我一个庄户娘们家,啥前途不前途的,只要能吃饱饭,过好日子就成了。” 方书记说人活一世,要有远大目标,不能得过且过混日子,就你这自身的条件,将来把你树个典型,立个标兵那肯定是没问题的,然后才是你政治前途的真正开始。 “政治前途?啥叫政治前途?”王香草头脑懵懂,连自己说啥都不知道了。 方书记说:“只要你干出名堂来,那就可以直接把你提拔到镇上来。” 王香草腼腆地笑着,说:“书记,您在开玩笑吧,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户娘们,整天价只知道围着锅台转,调到镇上来,能干啥呢?” 方书记一本正经地说:“王香草,我绝对看好你,给你个镇妇联主任,那百分百是能胜任的。” 王香草像是灌下了一大碗白酒,晕晕乎乎。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一定把你培养成一个堂堂正正的机关干部!” 机关干部! 这可是王香草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岂止她想不到,怕是连她祖宗八代都想不到,如果真成了,那可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这样想着,王香草依稀看到自己穿着时尚,油头粉面,坐着小轿车,风风光光驶进了桃林峪村,街道两旁的老少爷们满面笑容地望着自己,又是拍手欢迎,又是高声问好,很多人都羡慕得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自己还不知道…… “王香草,你在想啥呢?”方书记问道。 “哦,没……没想啥呢。”王香草回过神来,敷衍道。 方书记嘘一口气,说:“说实话,你这事吧,其实也不是很顺利,研究的过程中也出现了很多分歧,这里面的原因很多,我就不细说了,特别是有个别领导,死咬着说你这不好那不好,可我们选人用人的原则是任人唯贤,不会因为一句半句的谣言,就把一个优秀的人才给埋没了,这才有了你的发展机遇,所以呢,你要好好把握啊,王香草同志!” 王香草感觉到方书记说这话时是分外用情的,是发自肺腑的。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被马有成狠狠“宰了一刀”的张委员,禁不住脱口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张……张……” “别……别,不能对领导指名道姓的。”方书记制止了王香草的问话,接着说,“王香草,你用不着担心啥,我是主管领导,用谁,提拔谁,全在我一张嘴上,只要我签了字,天皇老子都改变不了!” 总算有了盼头! 总算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第312章 顺利过关 王香草激情澎湃,眼含热泪望着方书记,鼻腔酸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书记说:“来,你往前坐一坐,我们例行公事,对你进行一次全面的、细致的考察。” “咋个考察法呢?方书记。”王香草茫然地望着方书记。 方书记说:“其实这个考察有两层意思,一来吧,是深入了解一下你的思想,你的体质,以及你应对问题的能耐;二来吧,是考量一下,你对我本人的感情,以及信任程度,你懂了吧?” “您的意思是?”王香草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居高临下,和蔼可亲的上级领导。 “哦,对了,你没经历过考察干部的过程,可能不太了解这方面的程序,其实很简单,因为上报组织部门的表格上,有健康状况一栏,项目很详细,都要认真填写的,所以呢,要是不深入了解一番,那根本就没法填写。”方书记一副对工作认真负责、对眼前这个女人呵护有加的腔道说。 王香草点点头,问:“那你想咋检查呢?” 方书记说:“倒也不难,往前挪动一下椅子,离我近一点就行了。” 王香草脸红得像块红绸布,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方书记说:“你不要多想,更不要有思想包袱,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要心胸开阔,要境界纯洁,就算是深陷污泥之中,那也是至高无上的。” 接下来的一切,王香草都处于一种迷迷瞪瞪的失魂状态,任由方书记诱导引领着走了下来。 好在一路顺水顺风,看上去方书记很满意,“考察”了足足半个小时,他一头栽倒了桌子上。 王香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问道:“方书记……方书记您这是咋的了?累了吗?” 方书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喘气声明显地粗重了很多。 王香草担心起来,拧转脖子,回头望着方书记,只见他面部扭曲,双眼紧闭,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子,连头发里面都冒出了腾腾的热气,便担心起来,轻声叫唤着:“方书记……方书记,你没事吧?” 过了好大一会儿,方书记才回过神来,微微张了张眼睛,说:“没事……没事的,能够选拔到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都值了……值了……” 王香草心里既激动,又隐隐有了些愧疚,说:“真的难为您了,为了我,把您累成这样。” 方书记说:“没事……没事,这是应该的,为了工作、为了职责,多奉献一点怕什么呢?一个合格的领导干部,关键时刻就连牺牲生命都在所不辞!” 王香草被感动了,几乎泣不成声地说:“方书记,您真是好人,是个好干部,我一定要好好向你学习。” 方书记说:“我对你的将来充满希望啊,好好努力吧。” “哦,您放心吧,方书记,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不会给您抹黑的。”王香草信誓旦旦地说道。 “哦,我相信你……相信你……”方书记说着,慢悠悠抬起头来,蔫巴巴地说道,“我有点儿发晕,头晕目眩的,稍微休息一会儿,对不住了,请谅解……请谅解。” 王香草答应一声,说:“您客气了,尽管休息就是了。” 方书记又俯下身,昏然沉睡了过去。 王香草拿起桌上的文件,本来想做出学习的样子来,但她不敢翻阅那份学习资料,唯恐惊醒了方书记的美梦。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的样子,方书记才彻底恢复了元气,醒了过来。 他端直了身子,长吁了一口气,感叹道:“王香草,我果然没看走眼,你绝对是个值得群众信任的人,能够做个好干部,好领导!” 王香草心潮涌动,激动不已,说:“方书记,您过奖了,其实我没那么好的,以后还得依靠您多多栽培呢。” 方书记抻一下身子,再嘘一口气,然后对着王香草说:“行,你还真是好样的,完全符合一个领导干部的标准,顺利过关了。” 王香草兴奋异常,嘴唇翕动了好大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谢方书记……” 方书记豁达地说:“跟我就用不着客气啦!以后你我之间要加强联系,多请示,多汇报,直接把我当成亲人就是了。” “嗯,好的……好的,我就把你当成亲人了。”王香草兴奋得面色绯红,一朵盛开的大桃花一般。 方书记说:“你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再想刚才谈话的内容了,直接忘掉它,忘得一干二净才好,也好轻装上阵,以便更好地投入到全新的工作当中去,知道了吗?” 王香草已经坐到了沙发上,虔诚地点头应着:“嗯,好的……好的,一定好好工作,干出成绩来。” “好!这才是好样的,有胆有识,有雄心壮志,这才是真正值得培养的好苗子!”方书记夸赞道,手拿手巾把玩了一会儿。 接着说,“对了,王香草,在这屋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言行,都是组织秘密,你可一定不能透漏出去,要不然是会受到惩处的,这是原则问题,知道了吗?包括你自己的家人,以及马有成,这可是极为严肃的事情,半点都马虎不得,切记……切记啊!” “知道了……知道了,您就是不嘱咐,我也不会说出去的。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您放心好了。”王香草望着方书记说。 “那就好,现在你就把自己的心理彻彻底底清理干净了,以崭新的面貌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王香草点点头答应下来。 方书记摸起了电话,按下几个号,然后对着话筒冷漠地说一声:“你过来一下。”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方书记只喊了一个进字,接待自己的那个年轻人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王香草一眼,像是王香草压根就不存在一般,径直走到了方书记办公桌前,用与他几乎相称的语调,柔声问道:“方书记,你找我。” 王香草心里就窃笑起来:明明是打电话让他过来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也不怕磨薄了嘴皮子。 可反过来一想,或许这就是规矩,有规矩才成方圆,怕是都已经习惯了,看来以后自己还真该好好学着点儿,万一真像方书记说的那样,有那么一天,自己真的来到了镇上工作,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咋行呢? 想到这些,心里不免紧张起来,转脸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谈话。 方书记一脸肃冷地说:“谈话结束了,王旺凤同志整体素质非常优秀,是位有着强烈事业心,以及使命感的好同志,完全符合一个一线干部的标准!这样吧,你赶紧把材料组织一下,下午单独派人,专程去组织部门送材料,直接找孙部长,就说是我的意思,因为工作需要,越快越好。” 王香草心起狂澜,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几乎都要放声哭起来了。 年轻人表情严谨,连胜答应着,等方书记说一声赶紧去准备吧,便拿起了桌上的一沓资料,转身朝外走去。 临出门时,又回过头,朝着王香草恭敬地点了点头。 方书记这才对着王香草说:“你还有啥要说的吗?” 第313章 两个人的一顿饭 王香草嘴唇翕动着,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脸蛋儿憋得通红,着了火一般。 方书记说:“用不着那么激动,现在你已经是有组织的人了,咱也就成了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随意一点就成了。” 王香草连连点头应着。 方书记说:“如果没啥事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王香草哦一声,然后站起来,说:“方书记,你看都这个时候了,耽误你吃饭了。” 方书记仰面望了望墙上的时钟,说:“不急……不急,为了工作,这很正常。” 王香草又满怀感激地道了一阵子谢,然后告辞,转身离去。 走出办公楼,王香草杵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她拿出手机,刚想给马有成打电话。 突然看到了送她来的那辆出租车,此时正停在了大门口的树荫下。 司机摇下玻璃,正朝她招着手。 司机接上王香草,直接去了镇南的一家酒店。 马有成早就候在了那儿。 见王香草进了屋,就笑着问她:“咋样,谈话很顺利吧?” 王香草又想起了那些特别的谈话内容,心里一动,脸上也跟着滚烫起来,赶忙端起茶杯,低着喝了几口水后,说道:“当然顺利了,只是问了一些家长里短,又学习了一份文件,就这些了。” 马有成说:“方书记不会为难你的,之前我都私下里跟他打过招呼了。” “哦,怪不得呢。” “怪不得啥?” “对我挺好的呀,还说……说……”王香草刚想把方书记承诺要培养提拔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咬住了。 马有成怪异地笑了笑,说:“他不就是要把你培养成镇上的干部嘛,这有啥好隐瞒的。” 王香草红了脸,问马有成:“这事你咋知道的?” 马有成说:“我们早就交流过了,只是说有那个可能,这要看有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我哪有那个命啊!”王香草感叹道。 马有成说:“那可不一定,现在镇上正缺女干部呢,只要你好好干,说不定哪个时候就一步登天了。” 王香草岔开话题问:“就咱俩一块吃饭?你不是说有安排吗?” 马有成说:“是啊,是有安排的,本来想着请方书记一起过来吃的,可他却半道有急事,就推掉了。” “啥急事呀?咋没听他说呢。”王香草心里一动,觉得他不来也好,要不然面对面坐着,会很别扭的。 虽然是工作需要,但那种检查形式还是让人很难为情的,现在回过头去想一想,觉得真还有一些不对劲,会不会是他借工作之便,故意占自己便宜呢? 这事自己不好说,更不好问马有成,只得装在心里,反复掂量着。 马有成说:“不来拉倒,咱们吃咱们的,吃饱喝足,回家睡觉。” 王香草说:“你就只得吃喝睡,跟头猪差不多了。” 马有成说:“现在有你在,我可省心多了。”随后又问,“对了,我没在家这几天,除了黄方存掉进井里死了之外,没再发生啥吧?” 王香草想了想,说:“大事倒是没有,但小事小非还是不少的。” “小事小非都有啥?”马有成问。 王香草先就跟他谈起了麦收,由于天气一直阴雨,大部分麦子都没有及时收割,仍站在地里。就算是收回来了,由于无法翻晒,很多已经开始霉烂了。 马有成听完后,漠然地说:“那是天意,咱又啥办法呢?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说:“我还是觉得咱们该跟胡仙姑沟通一下,求她帮个忙。” 马有成冷下脸,说:“你又想花钱让她装神弄鬼?” 王香草一脸虔诚,说:“不然咋办呢?你就没觉得怪得很嘛,这天阴一阵雨一阵的,就是不见太阳出来,连风都无曾刮起,这事不……” “行了……行了,你就别说了!”马有成气呼呼打断王香草说,“你咋就老帮着她说话,助长她的威风呢?是不是你跟着她得啥好处了?我可告诉你,你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领导干部了,可不能再搀和那些牛鬼蛇神的事了,那可是违规违纪的,组织上是绝不容许的,这方面的事情方书记就没跟你谈?” 看着马有成突然变得厉言冷色,王香草心头被紧揪了一把,诺诺地说:“我还不是为那些烂在地里的麦子着急嘛,得啥好处了?你这样说话,多让人寒心呢,真是的。” 马有成喝了一口水,然后走到门口,对着外面大喊一声:“赶紧了,把饭上来吧!” 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后,说:“我也只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以后别再跟那个老妖婆搅合在一起了,对你个人发展是不利的。” “我知道。”王香草低声应道。 马有成声音缓和下来,说:“其实吧,对你的工作我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我不在家这几天,社会治安还是不错的,至少夜里没再发生怪事情,这就是成绩嘛,你说是不是?王香草。” “这倒是,不过……”王香草突然想起了崔玉柱主动提出夜里值班的事情来,就如实汇报给了马有成。 马有成听后,点着头说:“想不到崔玉柱这青年还有些出息,那这样吧,我想办法拿出一点资金来,适当给他们补贴补贴,总不该让他们白白奉献吧,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说:“我觉得吧,不光他们值班,村里所有的干部都应该主动一些,轮流着带带班啥的,你看咋样?” 马有成点点头,说:“这个嘛,等回去后再坐下来细细研究吧。” 说话间,饭菜上齐了,两个人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马有成放下筷子就摸起了手机,拨打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吩咐再把他们送回桃林峪。 一路上无话,马有成迷瞪了过去,时不时打几声呼噜。 等车子进了村,停在了村委会门前,马有成醒了过来,对着王香草说:“去办公室吧,研究一下值班的事儿。” 第314章 逗他玩一玩 或许是由于上午的“谈话”过于紧张,这时候王香草觉得又困又乏,就说:“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想着回家睡一觉。” 马有成便不再强求,一边下车,一边对着司机说:“你把她送回家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王香草转过脸,对着马有成的后背说道。 马有成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王香草回家后,关紧门窗,爬上床,倒头便踏踏实实睡了过去。 心里异常平静,平静得就跟啥都没发生过似的。 醒来的时候,屋里已是漆黑一片。 王香草摸索着拉开灯,却懒得起床,瞅着屋角黑乎乎的阴影,心里突然就刮起了一阵苍凉的风。 深吸了一下鼻息,满屋子麦子霉腐的气息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嗓子痒得直想咳嗽。 她突然就想起了被抓进了大牢的李佳硕; 又想起了李德福在城里跟女人住在一起的景象。 竟然默不作声地哭了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到了枕头上。 哭过一会儿,突然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她吃力地爬起来,满脸婆娑的泪水都顾不上擦一把,就接听起来。 “王香草,你在干嘛呢?” 一听是马有成的声音,王香草就慵懒地说:“睡觉呢?” “你都睡了一个下午了,还犯困呢?是不是该干些啥了?” “都这时候,还能干啥呢?” “要干的事情多了去了,赶紧了,别拖拉!你说吧,是我去你家呢?还是你来我这儿?” 王香草找借口说:“这些日子我累坏了,你就让我睡个囫囵觉吧,有啥事等天亮再说吧。” 马有成说:“不行!翅膀硬了是不是?” “不是啊,我实在是爬不动了呀。” 马有成说:“你翻脸不认人是吧?没有商量的余地,赶紧跑步给我过来,限你二十分钟,要不然就罚你!” 听得出马有成喝过酒了,像是已经醉烂醉如泥,这种时候可不敢随便惹他,惹急了他啥事都能做得出来。 只得答应下来,说:“那好吧,我这就过去,你老老实实等着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擦身下床,不紧不慢穿好衣服,踢上鞋子。 刚想出门,却突然听到外面想起了敲门声,心头一紧,自问道:都这个时候了,又会是谁呢? “你是谁?”王香草走到外间,紧贴在门缝上,小声问道。 “我是黄方存啊,快开门。”院门外面,一个男人夹着嗓子回应道。 天呢,鬼来了!! 王香草顿时毛骨悚然,浑身瑟瑟抖个不停。 “是我呀,跟你闹玩呢,不要怕……不要怕……”外面的人知道把王香草给吓着了,赶忙解释道。 “你是……你是……是谁……”王香草声音颤成了十八截。 外面的人悄声说:“我是高明堂呀,快开门!” 王香草这才彻底释然起来,骂道:“你这个杂碎,想吓死我呀。” 一边骂一边开门走了出去,脚下却依然软得像踩着棉花。 到了大门口,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再小声确认道:“你真的是高明堂吗?” “是啊,这还错得了。” 听得出,是高明堂,王香草就问:“都这时候了,你来干嘛呢?” 高明堂说:“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呢,你快开门,进屋再慢慢说。” 王香草说:“有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高明堂说:“都是机密,怕被外人听去了呢。” 王香草叽咕道:“你还有啥机密?鸡屎还差不多。” 高明堂哀求道:“你就别磨叽了,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你说一说,不说出来,会憋死的。” “哼,一准是哪根花花肠子又打折了,你敢胡闹试试,看我不把你撕烂了。”王香草恶狠狠地嘟囔着,开了门。 王香草前脚进屋,就把高明堂挡在了门口,说:“我正犯难呢。” 高明堂问:“咋了又?遇到啥麻烦了?” 王香草就把马有成喝醉酒后,让她去谈工作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并表示,自己打心底里不愿意去,可又担心惹恼了他。 高明堂手摸下巴,思忖一阵,然后冷笑一声,说:“正好烦闷着呢,逗他玩一玩,开开心去。” “咋个玩法?小心把他给惹疯了。” “他越疯才越是好玩呢。” “我告诉你,他家里可有枪,直了眼他真开火。”王香草吓唬道。 高明堂一愣,说:“谁家还敢私藏枪支啊,他想蹲大牢了是不是?” “他上天入地的,能耐大着呢,谁能咋着他?” “你别听他吹,他几斤几两我还没数呀。”高明堂不屑地说道。 “不信拉倒,到时候让他开枪突突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高明堂正色问:“你亲眼见过他有枪?” 王香草说:“倒是没亲眼看见,可他是亲口告诉我的,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 高明堂说:“他要是真有枪就好了。” 王香草问:“他有枪有啥好?” 高明堂说:“那我明天就去举报他,让他去蹲一阵子大牢,等出来后,他那土皇帝的位子自然而然就保不住了。” “他上头的关系那么硬,没人会管他的。” 高明堂说:“私藏枪支那可不是一般的罪行,没人敢帮他讲情的。” “你的意思是?” “我就趁机补缺,你看行不行?”高明堂脸上竟有了几分得意。 王香草说:“你就做梦吧,就算他下了台,也轮不到你补缺。” “靠,小瞧我了不是,你以为我这些年在外头白蹦跶了?实话告诉你,不用说镇上,就连县里的领导都跟咱称兄道弟,时不时地掰个酒葫芦,想当个逼养的小村长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嘛。”高明堂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嚷嚷着。 “去,别在我面前吹牛皮,你那么有本事,土地局那个章子咋就硬是盖不上呢?”王香草尖刻地诘问道。 “一个破章子,有啥好盖头,去他个姥姥的!” 王香草问:“你是说不搞山庄开发了?” 高明堂说:“这就是我来找你谈的其中一件事,对了,你还是赶紧去吧,别让那个老混蛋等急了。” 王香草装出满脸惆怅来,说:“他老婆不在家,老东西又喝晕乎了,你也不想一想,我进了家,那还有逃脱得了他的魔爪吗?” 高明堂说:“不是跟你说了嘛,今夜里好好逗他玩玩,让他也见识见识摸不着南天门的滋味儿。” “你到底啥意思呀?咋个玩法呢?” “你过来。”高明堂招呼着王香草。 第315章 设局擒狼 王香草乖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高明堂。 高明堂伏在王香草耳根处,如此这般地倾其所有了一阵子,然后嘱咐说:“你一定不要太主动了,免得他看出猫腻来,一开始半推半就着,等他真的动手动脚了,你就大声喊。” 王香草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踏实,说:“你别看他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可有的是蛮力气,万一来硬的,我咋办?” 高明堂说:“他对你不会来硬的,你放心好了。” “那可不一定,男人犯起性来比狼都可怕。” “那你就叫呀,然后我就开始行动,你就装出奋不顾身的架势,追出来,他不但看不出啥破绽,还会为你的敬业精神所感动,让他一夜里不安宁,看他还想三想四不!” 高明堂说完,朝着王香草奸猾一笑,说,“去吧,赶紧了。” 王香草说:“高明堂,这样的闹法能成吗?万一出点啥意外,你不死也得剥一层皮,那个老东西可不是好惹的!” “能耐个屁!我看你是被他吓破胆了,尽管去就是了,不耍死他个老东西才怪呢。”高明堂面带笑容,话说得倒也轻松。 “我可早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弄出事来,你可别怪我反咬一口啊。”王香草说着,穿上外套,迈出了门槛。 出了大门后,高明堂对着王香草说:“你在前头先走着,我去搞点装备来,后脚就跟上。” 王香草问:“啥装备?” 高明堂说:“对老东西有杀伤力的装备呀。” “到底是啥呀?你不会也有枪吧?”王香草压低声音问道。 “你别管了,我去去就来。”高明堂说着,一溜烟拐进了西侧的小巷子,瞬间没了踪影。 浓浓的夜色下,王香草心里虚空起来,恍惚成了一个即将被充爆了的大气球,飘飘忽忽,头重脚轻地朝着马有成家走去。 王香草“飘到”了马有成家大门口,见门虚掩着,轻轻一推,门竟然哗啦一声大开了。 从门后呼蹿出一个人影来,王香草啊呀惊叫一声,一连退了好几步,紧贴在了对面的墙上。 “进来呀,是我……是我……” 竟然是马有成的声音,再打眼细细一看,果然是他,便快步钻进了院子里,头也不回地望屋里奔去。 王香草斥责道:“吓死我了,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呀?” 马有成关了大门,紧跟着进了屋,嬉笑着说:“你胆子不是挺肥的嘛,看把你吓成那个样子吧,女人就是女人啊。” 王香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埋怨道:“你疯了吧?干嘛脱成那样 ?就跟个野人似的,没被你吓死就不错了。” 马有成说:“这不喝酒了嘛,里里外外的都难受,着了火似的,剥光了凉快凉快呗。再说了,我也是为了锻炼锻炼你的胆气,以便于你今后更好地开展工作,权作是组织对你的一次考验吧。” “你就别扯虎皮做大旗了,看看你那点出息吧,我看你是越老越没型了。”王香草奚落道。 马有成一脸酒意,嘿嘿笑着说:“这不想你了嘛,走……走,到里面去。” 王香草想到这时候高明堂肯定还没到,就故意拖延时间说:“你先去冲个澡吧。” “干嘛要洗澡?” “你自己闻不到呀,身上都馊了。” “馊了?” 王香草促起鼻子,紧皱眉心,装出一副恶心人的模样来,说:“你咋弄的这是,就跟个牲口似的,臭烘烘的酒味儿不说了,还有股酸溜溜的汗味儿,都快把人给呛死了。”说着抬手捂到了鼻子上。 “妈个逼的!就你毛病多,不就是两天没洗澡嘛,有那么难闻吗?”马有成说着,低头在自己身上嗅起来。 “别闻了,快去洗澡去。” 马有成咧嘴笑着说:“不洗了……不洗了,懒得动弹,就这样吧。” “你要是不洗的话,那……那我就回去了。”王香草说着,做出一副转身欲回的架势来。 “别……别,我洗……我洗就是了。”马有成说着,屁颠屁颠去了院子里的卫生间,哗啦哗啦冲洗起来。 不一会儿马有成挂着一身水珠子进了屋,见王香草还呆在原地,就嚷嚷道:“你还愣着干嘛呀,赶紧进里屋呀,现在没怪味了吧?不信你闻闻……闻闻……”边说边往王香草身边蹭。 王香草说:“别弄湿了我的衣服,快去擦干净了。” 马有成便走到了沙发旁,伸手扯下一块搭布,胡乱在身上擦拭了起来,嘴上不停地唠叨着:“女人就是穷干净,没味道能叫男人嘛,看你们一个个的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老不正经,天天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王香草嗔怒道。 马有成扔下搭布,抓起王香草的手就往屋里扯。 王香草跟着进了屋,不等站稳脚跟,便被马有成抱起来,按倒在了床上。 “你干嘛呀?把我衣服弄坏了呀。”王香草喊了一声。 “我想干嘛你还不知道吗?来吧……来吧,别磨蹭了,老子等不及了。”马有成说完,就动手来真格的了。 王香草触了电一样,啊呀惊叫一声,动静很大,极为夸张。 喊声未停,一个黑乎乎的“不明飞行物”飞向了马有成家的窗口,哗啦一声,整页玻璃碎了个精光。 “谁?”马有成扔下嘴下的猎物,一转身,猫腰钻到了墙旮旯里,惊觉地朝外面打量着。 突然,又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又把旁边的一页玻璃给打碎了,细碎的玻璃碴子散落在了马有成的光脚下。 王香草悄悄爬了起来,小声问马有成:“是啥东西?” 马有成说:“谁知道呢,没看清。” 王香草问:“是人干的吗?” 马有成说:“不是人是啥?鬼用得着这样干吗?” 王香草问:“扔的啥?” 马有成说:“不知道,没看清。” “你看到人影了吗?” “你傻呀,能让咱看到吗?” 王香草霍地站了起来,无所畏惧地喊了一声:“是人你怕谁?” 说着就走到外屋,摸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拉开门栓,直奔了出去。 第316章 没一个好东西 马有成直眼了。 他跟在后头喊着:“王香草……王香草,你别胡闹,回来……回来,危险……危险呢!” 王香草头也没回,径直走出了大门,回应道:“没事,我就不信抓不到他!” 话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马有成跟着追出了院子,突然想到自己还光着,只得折了回来。 进屋后,他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刚想往外跑,突然感觉自己一个人同样也很危险 他拿起手机,拨打了其他几个村干部的电话,告诉他们:村里出了紧急情况,要他们抓紧去村委会集合,还特别嘱咐,一定要带上防身用的工具,实在没有合适的,带把菜刀也行。 挂了电话,他走到了东屋,掀开柜子,从里面摸出了一把单管土枪,放在手里掂了掂,却又放了回去。 马有成心里清楚,眼下这玩意儿是禁物,万一让上头知道了,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扣严柜子后,干脆走到院子里,随手抄起了一把铁锨,锁了里里外外的门,一路小跑,朝着村委会奔去。 王香草一憋子气跑到了高明堂家,幸好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就连一只喘气的老鼠都没见着,这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近前才看清,高明堂家的大门半敞着,王香草想都没想,便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进了院子没几步,身后突然响起了关门声。 处于高度紧张的王香草又被吓了一跳,不等回过头来,却被高明堂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嘴巴贴在王香草的耳朵上,悄声问道:“咋样,咱们这戏演得够成功吧?” “唉哟,都快把我给吓死了。”王香草几乎瘫倒在了高明堂的怀抱里。 “有啥好怕的,不就是玩一场游戏嘛。” “还游戏呢,演不好一准出人命。” “你没露出破绽吧?” “快进屋,担心他会追过来。” “你说啥?马有成?” “嗯,他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动的,就算是他不追查砸他家玻璃的坏蛋,也不可能不为我的安危着想吧。” 高明堂稍加琢磨,说:“这倒也是,还真马虎不得,万一跟过来,就全露馅了。” 王香草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胡闹啥呀。” “你不闹他,他就会闹你,不拾掇了你才怪呢,一夜都不让你得消停。”高明堂说完,松开了王香草,轻轻拉开门栓,走了出去。 王香草正纳闷呢,高明堂又翻墙爬了过来,走到王香草身后,说:“进屋吧,这会儿没事了,我把门反锁了。” 王香草说:“你就是个人精!” “这不怕你担心嘛,走……进屋。”高明堂手揽着王香草的腰肢,恩爱有加地朝着屋里走去。 进屋后,高明堂摸黑把王香草扶上了床,说:“灯也不能开了,容易暴露目标。” 王香草细声细气地应一声,听上去声音有些柔柔的甜。 高明堂返身回去,关严了房门,再进屋爬上了床。 王香草竟噗嗤一笑。 高明堂问:“你笑啥?” 王香草说:“你们男人都是一样货色。” “咋了?都是啥货色?” “见了女人就没了人样,个顶个的没出息。” 高明堂问:“他也这样了?” “可不是,我还没进门呢,早就没个人样了。” “这老东西,他是不是神经了?” “啥神经不神经的,你们男人就这德行呗。” 高明堂说:“王香草,你可别把我也看成是跟他一样的货色啊,这是两码事儿。” 王香草反问:“咋就成两码事了?还不都一样嘛。” 高明堂说:“王香草,我对你是有感情基础的,那绝对不一样。” 说着话,手上已经不老实了。 王香草推开他,说:“别……别,先别胡来,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我听着呢。” “可不是嘛,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对你说呢。”高明堂嘴上说着,手又伸了过来。 “那就先说话吧,免得把你憋坏了。” 高明堂说:“你就先让我好好亲个痛快吧,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好呀?王香草。” 王香草说:“高明堂,你就是个大骗子,明明是想干坏事了,偏找借口把人家骗过来。” 高明堂认真道:“王香草,真的不骗你,有好几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呢。” 王香草说:“那你先说吧。” 高明堂哼哼唧唧地说:“这样太折磨了,等亲个痛快,咱再静下心来慢慢说,好不好?”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你别喊呀,外面的人会听见的。” “都已经没脸没皮了,还怕啥呀?” “谁不要脸不要皮了?我这不是正经跟你谈恋爱嘛。” “都是有家的人了,还谈哪门子恋爱呀?” “有家个屁,还不都是名存实亡了。” “你家亡了,我家还好好的呢。” 高明堂冷笑了一声,说:“王香草你啥都好,就是太天真,你以为李德福就对你一心一意了?说不定这时候正跟外面的女人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呢。” “滚一边去,他才不是那种人呢。” …… 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来嘈杂的喊话声“那个草垛旁,对……对还有那个墙旮旯,好好照一照。” 王香草身上僵硬起来,闭声敛气,紧紧偎在了高明堂怀里。 “还真是找来了。”高明堂低语道。 “看看高明堂在家没。”外面有人喊道。 高明堂听得出,那是马有成的声音,随叽咕道:“这老家伙,没被吓瘫呀,还亲自出马了。” 王香草一言不发,浑身上下不停地抖动着。 马有成又在外头喊起来:“谁的手电亮?过来……过来,往高明堂家好好照一照,给我看仔细了。” 话音刚落,一束亮光透过玻璃射进了屋里。 “我靠,忘记拉窗帘了,狗娘养的!”高明堂低声骂道,随即搂住王香草,紧紧贴在了墙上。 好在外面的人并没有看到屋里的景象,只是趴在墙头上满院子照射了一阵,又叫着高明堂的名字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就听有人说:“大门锁着呢,喊个鬼呀喊!” “走吧……走吧……往西胡同看看去。”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外面又恢复了平静。 第317章 真是个坏犊子 虽然外面没了动静,但两个人却没敢立即动作起来,仍以同一个姿势定格在夜色中,话也不敢说,只听到彼此砰砰的心跳声。 过了好大一会儿,高明堂才说:“没事,已经走远了。” 王香草哦一声,慢慢离开了高明堂的怀抱。 这才知道,这个咋咋呼呼的男人其实胆子并不大,要不然身上怎么会一直瑟瑟发抖呢? “高明堂,你怕了是吗?” 高明堂逞强说:“我怕啥?他敢迈进我家半步试试,我劈了他!” 王香草嘁一声,说:“你就是老吹,嘴硬有啥用?看看你吧,都抖成啥样子了。” 高明堂说:“我不是怕,是激动,麻痹滴,这就跟拍电影似的。” “是够刺激的。” “可不是嘛。”高明堂调整了一下姿势,问王香草,“你说马有成那个老东西难道怀疑到我头上了?” 王香草说:“不可能吧,你是他心目中的大红人,咋会怀疑你呢?” “不对,那咋会单独来我家搜查呢?” “啥呀,他们一定是挨门挨户搜吧。” 高明堂摇摇头,说:“不对,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马有成这个老家伙鬼着呢,他一定早就察觉咱们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才特地过来看一看。” “不会吧,他咋会知道呢?” “那老家伙眼尖,没准已经看出了蛛丝马迹。”高明堂说。 王香草忽然攥紧了高明堂的手,说:“不好!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怕是要惹麻烦了。” 高明堂问:“这能惹啥麻烦?” 王香草说:“你这不等于太岁头上动土了嘛,先是搅黄了他的好事,还往他家扔东西,砸碎了人家的玻璃。再说了,我这一下子就没了踪影,他会消停吗?不停的找不说了,万一再去报案呢?要是惊动了警察,那该咋办?他们肯定是要审问我的,到时候我咋交代呢?” 高明堂想了想,说:“他不会那么傻的,咋向警察描述法?夜里把女干部约到自己家里来,孤男寡女的,里里外外的门全都关紧了,能干出啥好事来?那还不等于把自己给卖了嘛。” “这倒也是,可马有成找不到我还不得急死呀。” “让他找去,急死活该!”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还不是担心我的安全嘛。” “不管他,咱热热乎乎睡一觉,说说话,明天摸着黑你就回家,神不知鬼不觉的,他知道个啥呀。” “你说的倒轻松,今夜里他还不知道要去我家多少趟呢,说不定会派人一直蹲守在那儿,你信不信?” “守着就守着吧,你回去他们不就撤了嘛。” “可我咋跟他说?” “说啥?” “他肯定要问我去哪儿了吧?” 高明堂说:“这个你有啥好顾虑的,跟他演戏就是了。” 王香草问:“演戏?演啥戏?“ 高明堂思量了一阵,然后说:“临出门的时候,我帮你把衣服上弄脏了,回去就跟他说,你把那个坏人追到了村外,跳过果园旁边的河沟时,不小心栽倒了,就迷迷瞪瞪昏了过去,直到天快亮了才清醒过来。” “就那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 “那他能相信吗?” “他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眼下你可是他心目中的大红人!” “啥红人不红人的,他对我也是一样戒备三分的。”王香草说着,突然想起了声东击西砸玻璃的事情,就问高明堂,“你用啥砸的他家玻璃呢?” 高明堂哧哧笑着,说:“都是死猫烂狗的,又掺了一些大粪汤,怕力度不够,再塞进一块石头在里面。” “你呀,可真够坏的。对了,你那死猫烂狗是从哪儿弄来的?” 高明堂说:“村西沟里有的是,才不稀罕呢。” “亏你想得出,那个老东西看一眼,还不恶心死啊。” 高明堂说:“不但让他恶心,也算是给他提个醒,再不老实,就让他像那些死猫烂狗似的,遗臭万年。” 话没说完,高明堂一抽身,直接把王香草放倒了。 王香草也没有做任何挣扎,他知道高明堂不会强迫自己的,只是做做样子,诱惑自己而已。 这不,见王香草不主动,也不配合,便没再实施进一步攻击,只是傻愣愣呆在黑影里。 “你咋了?”王香草问他。 高明堂叹息一声,说:“王香草,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儿?” “我有个想法。” “啥想法?” “很重要的事儿,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向你说呢。” “你就知道装腔作势,屁大的事也弄得神秘兮兮的,说吧,我听着呢。”王香草望着黑漆漆的窗口说。 高明堂说:“我不跟你闹玩,今天说的都是大事。” “那你赶紧说吧,我困了。” 高明堂说:“那我先跟你说第一件事。” “嗯,说吧。” “我想要个儿子,亲生儿子,要不我拼了命的挣钱还有啥意义。” “那你就生呗。” “咋生法?” “把你老婆找回来,赶紧耕种,用不了一年,活蹦乱跳的孩子不就出来了嘛。” 高明堂嘘一口气,说:“那个臭娘们是指望不上了。” “你是说她不想回来了?” “回来也生不了,她肚子里面生孩子的零件坏了,没法生了。” “哦,带她去城里的大医院治一治,兴许就好了。” “好不了了,都去过好几家大医院了,看过最好的医生,她是先天发育不良,压根儿没有那个功能。” “那你还想生,生个屁啊!” 高明堂攥住了王香草的手,用劲握了握,说:“我想让你给我生,你看行不行?” 王香草一下子屏住了呼吸,侧过脸,傻傻望着高明堂棱角模糊的一张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高明堂说:“你别紧张,我这不是跟你商量了嘛。” 王香草这才豁然开朗,责问他:“怪不得呢,原来你早就心怀鬼胎了,每一处弄那事都不防范,是不是想着将计就计呢?” 高明堂解释道:“不是……不是,你先别把事情想歪了,这不跟你商量嘛,你要是不同意,肯定不会胡来的。” 王香草冷笑一声,说:“高明堂,你是在做梦吧?我有家、有孩子、有男人,会为外人生孩子?你拿我当啥了?” 高明堂说:“那也未必不行呀,生孩子是啥?那是爱情的结晶啊,我打小就喜欢你,迷恋你,这就是实打实的爱情,你有情我有意,咱们生一个孩子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你疯了吧,就算是有爱有情,那也只是偷偷摸摸着,要是明目张胆地生孩子,那还不被戳断脊梁骨啊!” 高明堂说:“对外别声张,谁能知道?” 第318章 你能真心对我好吗 王香草说:“你瞒得了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等肚子大了还瞒得了吗?再说了,李德福能饶得了我?” 高明堂说:“这个嘛,我都已经把对策想好了。” 王香草:“啥对策?” 高明堂说:“等李德福回来后,咱再同房,等显山露水了,那不就顺理成章了嘛。” 王香草说:“高明堂你想得倒美,我背着黑锅给你生孩子,再让李德福戴上一顶绿帽子,你可真敢想啊,你是不是以为别人脑子都进水了呀!” 高明堂说:“是啊,你可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可我也不会让你白白付出啊,会给你补偿的。” “你以为有钱真就能使鬼推磨吗?我看是你自己脑袋进水了。” “王香草,跟你说实话,有些人想给我生,我还不用呢,看好的是你的优良基因,你知道不?一次性给你二十万补偿,你觉得咋样?” “多少?多少?”王香草惊得大张了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高明堂又重复一遍:“二十万!” 王香草沉吟了片刻,说:“那也不行,钱再多,那也买不来名声。” 高明堂说:“你不说,我不说,外面的人谁能知道?” 王香草说:“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再说了,孩子生出来抱到你家里,那还不是不言自明的事嘛,你认为别人都比你傻啊!” 高明堂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你生你养,只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了,等到了我们老得顾不上脸面的时候,再把事情挑明了,也好顺理成章地继承我的财产。” 王香草说:“那也不行,养活个孩子费用多着呢,再说了,我们家再生养一个,那可是超计划的,要罚很多钱的。” 高明堂说:“钱都是小意思,所有的罚款,以及孩子抚养费,包括吃喝拉撒、上学、找工作、买房子、娶媳妇,一切一切的开支全都交给我,不需要你额外承担一分,你觉得咋样?”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看你是想孩子想疯了,哪有这样的事儿,俺可从来没听说过。” 高明堂说:“你错了,现在这种事情多了去了,特别那些有钱的城里人,都是雇人生孩子的,并且大多数找的都是未婚女人。” “你别胡诌诌了,人家黄花大闺女能帮着外人生孩子?爹娘的脸面放哪儿?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高明堂说:“现在的人都很看得开,就说出去打工了,找个地方独居起来,等生完孩子,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各得所需,皆大欢喜嘛,你说是不是?那样来钱多快呀,满打满算十个月,十几万就到手了,那可是半辈子的收入啊!再说了,有了钱,把自己捣扯得花枝招展的,回到村里照样找个好男人,半点都不受影响。” 王香草说:“那你还是去找黄花大闺女去替你生养吧,我可不敢。” “你咋就不敢了?” 王香草说:“一来脸面上过不去,二来吧万一走漏了风声,这个家就算完了,再说了,费了那么大的努力,我刚刚弄上个村干部,一旦超生,那可不全泡汤了,不划算,太不划算了。” 高明堂一听王香草在正儿八经地跟自己算账,就猜得出她是动心了,在暗暗权衡利弊,就紧追不舍地说:“你放心好了,我都有了具体的打算,一切弊端咱都可以规避,百分百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前途,甚至还会帮着你有更好的发展,让你得到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那你说说看,你有啥好的打算?”王香草在高明堂手心里轻轻挠了挠,问道。 高明堂说:“我想办法给你搞一个合法的生育指标呀。” 王香草说:“高明堂,你就吹吧,你耳朵塞了呀,天天喊着那是国策,是你能随便办得了的?” 高明堂说:“我有个远方亲戚在县计生委,有一次一起吃饭,单独问过这事了,他说只要花点钱,那是有漏洞可钻的。” “啥漏洞?” “办法多着呢,等你答应了,我就去解决。” 王香草说:“我看不靠谱,那可是很严肃的事情。” 高明堂说:“再说了,你当个村干部有啥好的?一年不就三千两千的工资,值得的吗?还得整天听马有成吆五喝六的使唤。只要你听我的,按照我的思路走,那一切肯定能好起来。” 王香草突然就想起了李德福在外面养女人的事儿,心里阴沉起来,静静卧在那儿,不再说话。 高明堂问她:“咋了?是不是动心了?” 王香草依然不说话。 高明堂问:“不高兴了?” 王香草长吁了一口气,缓声问道:“高明堂,跟我说实话,你是真心对我好吗?” “这还用得着怀疑了,我说啥你才能相信呢?要不……要不把心扒出来你看看。”高明堂拍着胸脯说。 王香草不说信,也不说不信,身子一动不动,淡然说道:“那我跟你说件事儿。” 高明堂倒是惊觉,忙问:“啥事儿?” “你答应我,一定不要说出去,半个字都不要漏。”王香草说。 高明堂听得出,王香草的话貌似轻缓,但却透着严肃,就赌咒道:“我要是随随便便说出去,让我吃饭咬断舌头!” “这事吧,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只是现在还没得到证实,只是有人暗地里电话告诉我的,这两天放在心里头,七上八下的,都快闷死我了。”王香草的音调听上去有些哀婉。 “那你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 王香草这才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把有关李德福在外面保养女人的事儿告诉了高明堂,并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高明堂听后,正经说道:“既然你觉得这事不可能,那你就宁愿信其无,别去信其有,整天揣摩有啥意思?还不是折磨你自己吗?再说了,现在这个世道,男人在外面有点花花事儿,也不算啥奇怪的,正常着呢。” 王香草仍是一副漫不经心地腔道说:“你倒是说得轻巧,万一他变了心,跟别的女人过了,我们娘俩以后的日子该咋办呢?” 高明堂在王香草腮上亲了一口,说:“那不正好嘛。” 王香草一把推开他,说:“你倒是这就幸灾乐祸了,孤儿寡母的日子还有法子过吗?” 第319章 村里有两条毒蛇 高明堂往前靠了靠,伸手搂紧了她,说:“不是还有我高明堂嘛,你有啥好担心的?” “你是有家有口的人了,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啊!” 高明堂说:“你这一说,真让我觉得希望就在眼前了,原来对你好,那是非法的,有悖道德的,可要是李德福他想背叛,那就由着他去吧,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个家担当起来,肯定比他做得更好,至少我比他有钱,可以让你过上富足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你就别逗我玩了,你家那个娘们儿不会舍得离开你的。” 高明堂说:“其实我跟你一样,这一阵子心里也是憋闷得慌,但我不像你那么在意,顺其自然,爱咋着咋着吧,反正我早就腻烦了。” “你是说你老婆她……” “嗯,她都走了快两个月了,我私下里托人打听过,她根本不在娘家,好像是去了外面的大城市。你想啊,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了,如果没男人依靠着能行吗?并且一走就是那么长时间,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连一条短信都没给我发,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王香草问。 高明堂断言道:“肯定是有男人依附着,或者是干脆住到了一起,过起了像模像样的小日子。” 王香草说:“你尽胡揣摩,女人可不像男人,一般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除非……除非……自家男人对她特别不好,或者是旧情复燃,一下子拔不出来了,才撇家舍业走人了。” 高明堂说:“你说的在理儿,我的确是对她不好,因为她那人的性格,真叫人接受不了,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活脱脱一个母夜叉。再说了,一想到她不能给我生个一男半女,我心里就没着没落的,就恨她,也实在是好不起来呀。可要说对她要好的男人吧,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猜不出她到底投奔谁去了。前些日子还想过,后来干脆就不想了,放她的风筝算了。” 王香草说:“我觉得你分析的也不一定准确,要是她真的另外找了男人,还不回来跟你办离婚呀,这样吊着,算咋回事呢?” 高明堂说:“你以为她傻呀,她现在是觉得时机不到,还没想成熟,太仓促了会吃亏的。” “吃啥亏?” “财产呀,她这样一走了之,是不占主动的,我再暗中找人操作一下,怕她一分钱都得不到。” “你的意思是她还会回来?” “也很难说,也许过一段回家一次,会见机行事,跟我提条件的。” “你就那么肯定?” 高明堂沉吟了一会儿,说:“我预感是很准确的,十有八九!” 王香草叹息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想不到你这大能人,也有这么多的不如意,那你以后有啥打算?” 高明堂说:“那个女人我早就不指望了,眼下最重要的打算吧,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嘛,就是想着让你帮我生个孩子,等以后帮我养老送终,也好接收我的遗产,这听上去有些无奈,有些悲观。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吧,我心里又滋润起来了,觉得美好的希望就在眼前,你说呢?王香草。” 王香草说:“你做梦吧!就算你们离了,我们也离不了,至少还有孩子在中间牵着呢。” “那是没把你逼到份上,不信你等着瞧!说不定呀,你比我离得还要早,还要痛快,你信不信?”高明堂说着,手又开始胡乱动了起来。 “你不要乱来了,安安稳稳说正事吧。”王香草不耐烦地说。 高明堂停下来,手却依然黏在那儿,说:“看来是天意,我老婆跑了,你男人又变了心,没准是为了把咱撮合到一块。” 王香草说:“我才不信呢,李德福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高明堂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你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也未必就能看透他。” 王香草说:“肯定是有人故意使坏,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一个电话算啥,只要不是亲眼看到,我就不相信。” 高明堂问:“那人在电话里没说李德福在哪座城市,具体住在啥地方吗?” 王香草说:“说了,还把详细地址发给我了呢。” “咋发的?” “用短信。” “这还有啥值得怀疑的,这说明人家是亲眼看到的,你可长点心眼,别一根筋走到底,人家都把你给甩了,你倒好,还操心费力地帮着他持家过日子,真是个傻娘们儿。” 高明堂的话虽然有些刺耳,但仔细想一想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这样吧,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地址给我,我帮着你打探一下,如果真像那人说的一样,你就别犹豫了,干脆跟他拉倒吧。”高明堂见王香草不说话,继续添油加醋地说。 王香草说:“不用你去,等村里安顿下来了,我要亲自去看一看,眼见为实,别人的话我可不敢相信。” 高明堂说:“你连我都信不过呀?“ 王香草说:“不是信不过,我就是觉得那种事不会发生在李德福身上,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不会相信。” 高明堂说:“那好吧,你啥时跟我招呼一声,我陪你一起去。” “等等再说吧,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回来了。”王香草无精打采地说。 高明堂说:“我觉得你还是主动出击好,把事实搞清楚了,然后该咋整咋整,这样耗下去,吃亏的可是你。” 王香草不再说话,挺直身体,一动不动,活像一具僵尸。 高明堂知道静的只是她的外在,心里怕是早已乱得没型了,就岔开话题说:“我还有两件事,你帮我定夺一下。” 王香草说:“你比猴都精明,还要我帮着定夺,成心糟践我吧。” 高明堂说:“关键是我需要你支持。” 王香草问:“我能支持你啥?” 高明堂说:“只要你支持,我就绝对有信心了。” 王香草说:“看你鬼鬼祟祟的,一准就没啥好事儿,那你说说看,究竟是啥事?” 高明堂咬着牙根,冷冷地说:“我想把咱村里的两条毒蛇斩了!” 王香草心里一沉,问:“谁……谁是毒蛇?” 高明堂说:“准确说是两条地头蛇,一明一暗,盘踞在村子里很多年了,搞得阴气森森的,不推倒他们,桃林峪的老实人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王香草发起愣来,问:“你……你有话直说好不好呀,阴阴阳阳的,让你给闷死了,到底谁是蛇啊?” 高明堂说:“马有成跟胡仙姑!” “他们咋成蛇了?”王香草问。 高明堂说:“你想一想,他们两个把村里搞成啥样了,乌烟瘴气的,老实人连话都不敢说。” 王香草说:“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高明堂说:“可不,别我说的还要严重?” 王香草问:“咋严重法?” 第320章 又动歪心思了 高明堂说:“一个明目张胆,以权压人,为非作歹,鱼肉村民;另一个阴阳怪气,装神弄鬼,编造谣言,想着法子的赚钱,被她骗了,还提心吊胆不敢吱声,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你说这样的人不是祸害是啥?我看真比毒蛇还要毒,都毒到家了!” 王香草说:“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村里离了他们也不行呀,那不成无头的苍蝇了嘛。” 高明堂说:“让有能耐,心地好的人当家作主不就行了,老百姓喘气顺畅了,腰包也会慢慢鼓起来的。” 王香草说:“咱村里有那样的人吗?” 高明堂拍了拍自己的胸窝,说:“我干!我肯定会让这个村子改变模样,你信不信?” “你……就你?”王香草话音明显有几分鄙夷。 高明堂说:“咋了?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王香草说:“不是瞧不起,只是……只是觉得你不是当官的料子,投机取巧的赚点钱倒是有些能耐,但并不代表着你就能带着村民过好日子。” 高明堂说:“我早就有所打算了,先把山庄建起来,然后依附着山庄再带动起一些小产业来,让村里老百姓都有事干,有钱赚,等慢慢扩大了经营范围,再把外面打工的人都请回来,那样一来,小村庄不就红火起来了嘛。” 王香草说:“你这想法吧,听上去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可是想着容易做着难呢,真要是下手干开了,这样那样的困难就接连二三的来了,不把你压垮了才怪呢。” 高明堂说:“你还真是小瞧我了,实话告诉你,这些年我做声音,已经积累了一些资本,当然还有人脉,就是人际关系,有了钱,有了路子,还有啥事做不成?” 王香草说:“你先别吹牛逼了,土地局那么一个章子都把你难住了,你还嘴硬啥呢?” “我都私下跟镇上有关领导沟通过了,那个章子实际上无所谓,水潭边的那块土地又不是耕田,根本不在保护范围之内,村里拿出来,统一搞经营开发也是正当合理的,上头过问下来,镇上给出面挡一挡,就说村里搞得的临时项目,塞一点钞票过去,绝对就平安无事了。”高明堂自信地说道。 王香草想了想,说:“就算土地能解决了,胡仙姑那儿也够你摆平的。” 高明堂轻蔑地一笑,说:“就她,一个干巴老婆子,能有多大能耐,我不整死她才怪呢!” 王香草心里凛然一动,说:“她可又阴又狠,不好随便惹的。” 高明堂轻蔑地哼一声,说:“我比她更阴更狠,就她那一把老骨头,还经得住几下子敲打了。” 王香草说:“明堂,实话跟你说,我跟她打过那么多次的交道,觉得她确实是有一套,鬼使神差的,蹊跷得很。” 高明堂说:“你是说她真的鬼神附体?” 王香草说:“看上去还真是,有些事想都不敢想,诡异着呢,所以吧,要想对付她,你还得想更好的办法,硬碰硬肯定不行。” 高明堂说:“她牛鬼蛇神的那一套,我才不信呢,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总有办法的。” 王香草说:“我觉得吧,你还是不闹腾的好,你有自己的生意,又不缺钱花,小日子过得够滋润的了,该知足了。” 高明堂说:“人活着要有志气,总该干点轰轰烈烈的大事,只能一张嘴活着有啥意义,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叽咕道:“啥志气不志气的,我看你就是野心勃勃。” 高明堂说:“没野心还算是男人嘛,我才不甘心就这样混下去呢,不信你等着瞧,只要能够想到的,我高明堂就一定能做到。” 王香草像是听腻了高明堂的牛皮话,觉得困意一阵阵袭上来,整个人开始迷迷瞪瞪起来,就含混地说:“一切等你想好了再说吧,只耍嘴皮子谁不会呀,睡了,我犯困了。” “别……别睡,好不容易踏踏实实睡到一张床上来,咱再好好耍个痛快,好不好?”高明堂又开始纠缠了。 王香草不情愿地说:“话说得好好的,咋就阴一阵阳一阵的,又开始动歪心思了呢?” “边说边玩嘛,这叫拉屎扒地瓜两不误。”高明堂的手越发不安分起来,一路下滑。 王香草说:“你咋就像个没闻过腥味儿的小孩子呢,别闹了,睡吧……睡吧……” 见王香草扭过身去拒绝了自己,高明堂也就收敛了起来,没再继续闹腾,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王香草先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窗户上刚刚有一丝微弱的晨曦,屋里还是漆黑一片。 她伸手晃一把高明堂。 看上去高明堂仍是睡意沉沉,就像一头死猪一般,只是身子晃荡着,却不搭腔。 王香草爬了起来,伏在他耳朵上喊着:“我该走了,时候不早了。” 高明堂哼唧两声,梦话一般说:“还早着呢,再睡一会儿……睡一会儿,不急……不急……” 王香草说:“外面都已经有亮光了,再晚了会被人看见的。” 高明堂说:“这时候谁还在街上呀,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傻嘛,人家早就回家睡大觉了。” 王香草不再说话,往外边挪了挪身子,抓过衣服穿了起来。 “你还真要走呀?”高明堂侧过脸问道。 王香草气呼呼地说:“再不走就露馅了,你想找死,我可不想,儿子还需要我呢。” 高明堂一听这话,赶忙爬了起来,说:“瞧你这话说的,多难听啊!我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又没有啥恶意。” “不行,再拖延下去会出事的,我眼皮直跳呢,马有成那个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万一识破了咱这骗局,我就死定了。”王香草胆战心惊地说道。 高明堂也下了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我看你就是被那个老家伙给控制了,他有多点儿能耐呀?不就是狐假虎威咋咋呼呼的本事嘛,王香草你等着瞧,不把他扯下来我誓不为人!” 王香草说:“行了,你就先别说大话了,我都紧张得打哆嗦了。” 高明堂说:“有啥好紧张的,真没出息你。” 王香草说:“我是个女人呀,那像你们男人似的,整天禽兽不如,胡作非为,都已经成习惯了,哪还拿着当回事啊。” 高明堂说:“好了……好了,你就知道羞辱我,要走快走吧。”说完拉开门栓,带着王香草出了门。 走到院子里,高明堂一把拽着王香草,趴在她的耳根处,小声说:“先别急着走,你跟我到墙旮旯那儿。” 王香草一愣神,问他:“干嘛?” “你跟我来就是了,别多话,赶紧……赶紧了……”高明堂说着话,拽起王香草走到了大杨树后面的墙根下,回过头来,对着王香草说,“你再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吧。” “高明堂……你……你又想干嘛?”王香草惊问道。 第321章 一身泥浆 “别啰嗦了,利索点儿。”高明堂命令道。 王香草蒙头蒙脑解开纽扣,把褂子脱了下来。 高明堂接到手上,接着命令道:“快坐到地上去!” “发啥疯呀你?”王香草不解地问。 高明堂说:“做一做伪装,你坐到地上,打几个滚儿,把裤子弄脏,越脏越好。” 王香草这才豁然开朗,坐到了地上,来来回回磨蹭着。 高明堂蹲下来,把王香草的粉白褂子摁在了树下厚厚的尘土里,用劲揉搓了起来。 “你轻点儿,把给磨破了。”王香草心痛地说。 高明堂说:“磨破了才像真的呢,要是搞得太表面,会让人看出破绽来的,你也用点劲儿,裤子是多沾一些土上去,不就一件衣服嘛,等过几天我去城里给你买几身时尚的。” “去你的!谁稀罕呀?好了,这样就行了。”王香草站了起来。 高明堂又反反复复搓了几把,拿起来看几眼,交给了王香草,说:“穿上吧,直接回家。” 王香草接过去,问:“回家以后呢。” “进屋后,直接趴到沙发上,装出一副昏迷的样子来就行了,后来的戏就靠你自己演了。” “要是没人去,我自己演给自己看呀,那还有啥意思?”王香草说着话,已经穿上了褂子,系纽扣的手有点儿微微颤抖。 高明堂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别人不去,马有成那个老东西也一定会去的,一夜里不见你的踪影,他还不急个半死啊。” “那倒不一定。”王香草说着,抻了抻衣角。 高明堂制止道:“别……别抻直了,越皱巴越好。还有,你别走大道,出门直接奔老屋圹子那边就行了,尽量别让人看见。对了,还有头发,把发夹敞开,全弄散了,弄乱了。” 王香草就如此这般地照做着,一头散发遮在前额上,淡淡的夜色下,看上去像个鬼。 “嗯,这样的效果才好。” 王香草撩一下眼前的乱发,望着高明堂,问:“那如果遇见熟人呢?” “那你就低着头,别说话,只管快步走自己的,让人觉得你是受了惊吓就行了。”高明堂吩咐道。 “人家要是问我呢?问我咋了,我该说啥?” “你尽管闭紧嘴巴,不说话,走你的路就是了。” 王香草点点头,没再做声。 高明堂轻轻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鬼鬼祟祟朝外探望着,见四下里无人,这才对着后面的王香草招手示意一下。 王香草会意,抬脚往外走去。 出了门,惊觉地环视一圈,这才撒腿朝着西边的小巷子跑去,脚步轻盈,看上去十分的凌乱。 这时候天还没亮透,街上根本就没闲人走动,这让王香草紧绷着的心稍稍舒缓了一些。 但当让转进自己那条窄长的胡同时,心立即悬了起来,因为朦胧的晨曦中,她看到自己门前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脚黏在了原地,再也没有往前走的力气了。 “哎,那不是是王香草姐吗?”有人喊了一声。 王香草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头脑一片空白。 “姐……姐,王香草,香草姐……”有人边亲热地喊着,边朝着自己快步迎了上来。 王香草这才回过神来,眨巴了眨巴眼睛,望着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喊了一声:“是崔玉柱呀,你……你咋在这儿呢?”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你没事吧?”崔玉柱站到了王香草面前,禁不住问道。 崔玉柱声音里满含了惊疑与担忧,这让王香草心头一暖,浮起了几分感动,一时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啥。 越是这样,越是让崔玉柱不安起来,往前靠一靠,盯着王香草乱发遮面的一副模样,问:“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哎哟,姐呀姐,你倒是快说话呀!” 王香草摇摇头,额前的散发飞舞着,低语道:“没事……没事,没事的。” “没事咋会这样呢?你到底去哪儿了?我们在村里村外找了一夜呢,连个影子都没见着,都快被你给急死了。”崔玉柱焦急地问道。 王香草摇摇头,叹一口气,说:“真的没事,让你们受累了。”说完就迈步朝着家门口走去。 门口的角落里还站在几个人,都默默地盯着王香草,屏声敛气的,话也不敢随便问一句。 王香草也没看清他们是谁,只觉得影影绰绰地有些面熟,只管开门进了院子。 等她进屋后,按照高明堂的意思,扑倒在了沙发上,斜着身子趴在那儿,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崔玉柱,人已经回来了,我们该回去睡觉了吧?”有人喊道。 崔玉柱没有立刻回到,听上去他踢踢踏踏往前走了几步,说:“不行,现在还不能走,看样子像是出了问题,咱们咋好一走了之呢。” “可……可咱们在这儿又能干啥呢?”有人问。 崔玉柱说:“要不我进去看一看情况再说吧。” “你进去像话嘛,你是个未婚男人,她能对你说实话吗?再说了,就算被怎么着了,你懂个屁啊!” “那……那该咋办呢?”崔玉柱为难起来。 有人建议道:“如果真是出了问题,那还是报警吧。” 崔玉柱喊道:“胡闹!咋能随随便便报警呢?我看咱先去告诉村长吧,听他的意思再说。” “那也行,我都困得实在不行了,你赶紧去吧。” “那好……那好,你们老老实实守在这儿,不能离开半步,我这就去村长家。”崔玉柱说完,胡同里传出了咕咚咕咚的脚步声。 不大一会儿,咕咚咕咚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里面还掺杂着另一种踢里踏拉的噪音。 王香草一听便知道是马有成来了,踏踏实实躺到了双人沙发上,紧闭双眼,假睡起来。 马有成到了门口,住脚说道:“你们回去睡觉吧。” 崔玉柱问:“村长,要不你先进去看看情况吧,如果确定没事的话,我们就各自回家去,你看好不好?” 马有成说:“那好,你们再等一会吧。”说完就快步进了屋。 “你在哪儿呢?咋不开灯呢?”马有成站在门口,喊道。 王香草没有说话,只是僵硬地卧在那儿。 第322章 假戏真演 “王香草,你咋不说话呢?没事吧?”马有成试探着迈进了屋里 见王香草依然没有反应,马有成有些紧张起来,轻挪脚步进了里屋,摸索着拉开了电灯。 当他看到王香草一身泥土,头发蓬乱,直挺挺卧在那儿时,顿时慌乱起来,大声叫到:“王香草……王香草,你咋了这是?咋了这是?” 王香草本想装死吓唬吓唬他,可想到崔玉柱他们折腾了一夜,这会子已经困乏得不行了,实在不忍心再让他们熬下去了,就稍稍翻了翻身,说:“没啥大事,只是被……被吓了一跳。” 马有成说:“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王香草说:“嗯,没啥大不了的,真的。” 马有成往前迈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香草的身子,说道:“我才不信呢,没事咋会这样?快说,到底发生啥了?那人他……他把你给咋着了?” 王香草抬起头,透过乱发望着马有成说:“你赶紧让崔玉柱他们回家睡觉吧,别让他们耗着了。” 马有成仍然放心不下,问:“你确定没事?” 王香草点了点头,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坚定,说:“没事……没事,真的没事。” “那好吧。”马有成转身走了出去,走到大门口,对着外面的人说:“王香草她没事,你们赶紧回去补觉吧。” “不对吧,她那样能没事?”崔玉柱问。 马有成说:“看上去没啥大不了的,你们回去吧,我再问一下具体的情况,有啥事再找你们。” 崔玉柱勉强答应下来,对着几个人说:“那咱就撤了吧。” 几个人松松垮垮走了没几步,马有成突然想起了啥,扒住门框,朝着外面喊道:“崔玉柱你等一下。” 崔玉柱快步折了回来,站到马有成面前,毕恭毕敬问道:“村长,您还有何吩咐吗?” 马有成说:“下午你到村委会一趟,我在办公室等着你。” “咋了村长?” “有事跟你商量。” “我?跟我商量?”崔玉柱有点儿受宠若惊,瞪大眼睛望着马有成。 “行了,让你去,你去就是了!”马有成不耐烦地吼一声,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崔玉柱站在那儿,望着马有成的背影,一头雾水。 马有成进屋后,站到了王香草的旁边,说道:“你说你没事?那你站起来我看看。” 王香草不动,也不说。 马有成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回到原点,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是不是被坏人下手了?” “你才被坏人下手了呢!”王香草趴在那儿没动,闷声闷气喊了一声。 马有成凑过去,在王香草身上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说:“你还不承认,身上都这样了,能囫囵得了?” “没有,就是没有……” “你说没有是不?那好,你起来走走我瞧瞧。” 王香草又静静趴了几分钟,才双手撑在沙发上,爬了起来,看上去很吃力,透过凌乱的发丝望着马有成,尖酸地说:“你咋就不巴望点好事呢?我被下了毒手,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马有成板着脸,冷冷甩一句:“尽他妈说屁话!” 王香草这才撩开额前的长发,说:“那你还逼问我?好像是我不被人强x不行似的。” 马有成说:“那你这一身泥土是咋回事儿?” 王香草好像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泥土似的,转动着脖子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夜里头太黑了,追到村子外头,脚下一滑,我就跌进一条浅水沟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迷迷瞪瞪睡着了。” 马有成紧盯着王香草的眼睛,目光很锐利,问:“那你追的那个人呢?他去哪儿了?” 王香草反问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他应该回来,把我给祸害了才过瘾?” 马有成说:“倒不是想那事儿,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胆子咋就突然变得那么大呢?” 王香草心里一动,意识到他很有可能对自己产生怀疑了,但越是这样,越不能慌乱,一旦言语、表情上有所闪失,说不定就被他抓住了把柄,于是就忿忿地说:“还不是被你逼的嘛!” “我啥时候逼你了?”马有成问。 “你看看你一个大老爷们家,被吓成那个死熊样吧,避在墙角就不敢出来了。我是你提拔的治保主任,连你都保护不了,还不被你鄙视!被你嘲笑!被你看不起啊!宁愿豁出去拼死,也不能让你羞辱,那种滋味更难受。”王香草动情地说着,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马有成神情这才轻松了一些,说:“你也太大胆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一个女人家逞啥强呀你说。” 王香草说:“我也怕呀,要不然还用得着拿刀了。” “你拿刀了?” “是啊,顺手把你家水果刀拿走了,这才给我壮了胆。” “那刀子呢?” 王香草想了想说:“我也忘记丢在那儿了,记得跌进水沟里的时候,好像还握在手里的。” 马有成说:“一把刀子丢了就是丢了,只要人没事就好。不过吧,你这样做也太冒险了,我都快被你急死了。” 王香草说:“我也不知道是咋了,就是迷糊过去了,啥事都不知道了。” 马有成说:“我带着一帮子人四下里找,旮旮旯旯都没放过,连那个有神龙的水潭我都派人去看过,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只好让他们在你家门口等着了,相信你会平安回来的。” “可惜啊,连那个坏蛋的模样都没看清。”王香草说完,又装模作样问起了马有成家里的情况,以及有没有留下啥疑点啥的。 马有成就狠狠地骂起来:“他奶奶个棒槌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干的,你知道他是用什么东西砸我家玻璃的吗?” “啥?” “死猫、烂狗,再合上黏糊糊的粪便,简直都快把人给恶心死了,亏那个表子养的想得出来。” “那你觉得谁能干出这种事来呢?”王香草试探着问道。 马有成摇摇头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不好推断。再说了,这种事情也不好乱说呀,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故作深沉地想了想,然后说:“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一定跟你有深仇大恨,平日里仅仅是言差语错,小事小非的不会下此狠手的。你好好琢磨琢磨,如果有怀疑对象,咱就去报警,先把他抓了,逮到派出所里面去,用不了几电棍子,说不定就招供了。” 马有成说:“你说得倒是轻松,人是那么好抓的吗?” “那你说咋办吧?不报警了,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第323章 又出事了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抓人容易,放人难呢!不好随随便便就抓人的,再说了,现在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你抓谁去?” “会不会那个糟蹋女人的歹人又跳出来了,向你示威呢?” 马有成沉着脸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吧,这一阵子也没听说谁家娘们儿遭殃呀。再说了,他跟我一个半老头子较啥劲呢?用那些脏东西砸我家玻璃,这手法也太低级了,不像是他的风格。” “可那人吧,我觉得还真是不一般,脚步如风,飘飘忽忽,影子一般飘来飘去,真就跟个鬼似的。”王香草说着,神色仓惶,微微打了个寒噤。 马有成细细端详着王香草的脸,摇头晃脑地说:“王香草,我心里咋就觉得不对劲呢,不对,肯定不对!” 王香草心里凛然一动,问他:“咋就不对了?你觉得哪儿不对了?” 马有成说:“那人既然那么厉害,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吃大亏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啊!” “没有才怪呢!” “你咋不相信人呢?” “不是不相信你,是为你担心,你是为了去追坏人的,万一出了事,就算是你不赖我,我良心上也过不去。” 马有成的话让王香草心头一暖,这个在很多人眼里该千刀万剐的老东西,对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细腻,如此的爱惜,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王香草,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吃苦头了?” “没人啊,真的没吃苦头。” “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呢?那个歹人怎么会放过你呢?” “你咋就这么拧呢?没有啊,真的没有,我对天发誓!”王香草急了,脸红脖子粗地嚷道。 马有成再次上上下下在王香草身上打量了一阵子,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哗啦一声关了门,顺手插上了门闩。 看着他再次进了屋,王香草心里就开始打鼓,紧缩起身子,说:“你别闹腾了,我浑身又酸又疼,这会子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对吧,我就是觉得不对劲。” “咋就不对劲了。” “坏人会轻易放过了你?再说了,要是没啥状况,你会晕倒在外面吗?整整呆了一宿才回来。” “没有……没有,真的不骗你,谁骗你不是人!是……是小狗……小母狗还不行吗?” 马有成说我这是关心你,你该对我说实话。 王香草说她是被摔晕的,大半宿才苏醒过来,连滚带爬的回了家,你就别再闹腾了。 “看看你吧,咋就像个孩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王香草突然鼻腔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马有成坐到沙发外侧,两眼直勾勾看着王香草,说道:“看看你弄出这个熊模样吧,你是误解我的意思了。” 王香草吸一下鼻息,不无委屈地责问他:“你要是真心对我的话,咋就那么不相信呢?” 马有成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是因为你晕过去了,担心在你人事不省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遭了黑手。 王香草说没事,绝对没事,连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呢。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王香草……王香草……你在家吗?” “坏了……坏了……让人给堵门子了!”王香草咕噜爬了起来,晃着死猪一般的马有成,低声说道。 马有成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王香草,问:“咋了?” 王香草伏在他耳朵上,说:“外面有人喊呢。” “谁?” “不知道呀,没听出来。” “别慌,好好听一下。” 外面那人还在喊,并不时晃着门板。 倒是马有成耳朵尖,他说:“那不是范满仓家娘们嘛,是她……是她,肯定是,没错!” “一大早的她来干嘛呢?”王香草问。 “谁知道呢?你出去问问去。”马有成说。 “我敢开门吗?万一她进屋呢?” “你把她堵在外面不就行了,真笨!” 王香草下了床,对着窗口喊:“谁呀?你是谁?我咋没听出来呢。” “王香草,是我,秋分呢。” “哦,是满仓家嫂子呀,你有事吗?” “是啊……是啊,出事了……出大事了……这不才急火火过来找你了。”外面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悲凉,也很焦灼。 “出啥事了?” “这……这……那……”秋分支支吾吾着,像是不好开口。 马有成忍不住了,侧过脸,狠狠瞪王香草一眼,说:“你傻呀,她家一定遭歹事了,能在大街上喊么!” “还能有啥大不了的?听上去人不是好好的嘛。”王香草叽咕着,又转向外面喊,“那你等一下啊,我这就出去。” 外面女人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王香草去西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再随手拢了拢头发,走了出去。 当她敞开院门,打眼看到秋分时,瞬间惊呆了——只见她头发蓬乱,面色蜡黄,右边眼眶乌紫,看上去就像个大熊猫,嘴角还凝固着一丝血迹…… “王香草……王香草,我……我,呜呜呜……”一见王香草,女人竟然哭着扑了上来,紧紧拽住了她的胳膊。 “秋分……秋分,你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慢慢说……”王香草茫然安抚道。 秋分哭过一会儿,然后说:“王香草,夜里头我被……被……” “你被咋了?” “我被坏人给……给欺负了,还……还……”话没说完,秋分放声大哭了起来。 “秋分你别哭,慢慢说……慢慢说……”王香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早已经猜到又发生啥了,紧紧拥住了秋分。 秋分声泪俱下哭过一阵后,说:“王香草,有些话在外头没法说,咱到你家里说好吗?” “好……好……”王香草随口答应下来,刚想抬脚往院子里迈,突然想起马有成还躲在里屋,赶忙找借口说,“屋里太乱了,喘气都不利索,咱还是坐到院子里说吧。” 秋分也没心思多想,就擦着眼泪跟进了院子,坐在东墙根大树下的木凳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秋分说她昨夜里睡得比较早,像是睡过一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很杂乱,还嘁嘁喳喳说着什么。 她心里一阵紧张,担心自家院子的羊被偷走,就穿衣下床,抄起一根胳膊粗细的烧火棍就出了门。 壮着胆先去羊圈里看了看,见四只羊一只不少,都乖乖卧在那儿打着盹呢,心里就轻松下来。 再满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见有啥异常动静,就想回屋接着睡觉去。 不料,就在这时候出事了。 第324章 恶意报复 她刚刚转身,突然就听到身后一阵嚓嚓的脚步声,顿时毛骨悚然,头都大了。 不等回过神来,一个袋子模样的东西就套在了她的脑袋上,眼前一黑,啥也看不见了。 她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烧火棍早已滑落到了地上。 因为出来的急,秋分下身只穿了一件短裤,又肥又大的那种。 那人一看就起了歹心,粗鲁地动起手脚来。 秋分奋力反抗,手撕脚踢,还嘤嘤哭了起来。 一听到哭声,那人停下了动作,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别哭,再哭用棍子打死你。” 秋分就不敢再哭闹了,哀告起来:“好汉饶命,你想咋样就咋样吧,只要留我一条活路就中。” 那人说:“你要是不老实,真的打死你。” “别……别,求求你,看在……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秋分苦苦相求。 “奶奶的,想当年我也是这样求你爹的,他就是把我一脚踹到了河沟里,魂都丢了。” “你是……你是人还是鬼呀?”秋分战战兢兢地问道。 听上去那人咬着牙根说:“是人,也是鬼,说到底,人跟鬼还有啥两样呢?嗯,你说!”这样说着,他随手摸起了旁边的烧火棍,朝着秋分的身子狠狠地拸了下去。 一阵难忍的疼痛,让秋分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痉挛,继续苦苦哀求着:“好人……好人……你别……别……留我一条活路吧……俺爹对不住你,做下了孽,也不该报应在我的身上啊,求你……求你了……” “奶奶的!这叫父债女还,你知道不知道?”那人鼻音很重,接着说,“我他妈不解解气,报复一回,死都不瞑目,等到了阴曹地府,再去找你那个王八爹算账。” 秋分绝望了,想到这一回自己是非死不可了,就松松垮垮地摊开手脚,恹恹地说:“你打死我也不要紧,我认了,那是报应,但你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呀,总该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去问你爹吧!” 秋分觉得身上咝咝往外冒起了寒风,瞬间就变成了空壳。 那个歹人还是不肯作罢,再次举起了木棍,朝着秋分拸去。 有那么一阵子,秋分想着与其这样被他折磨死,倒不如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了事! 但不知道咋回事儿,她心里明明白白,身体却就是活动不了,特别是手脚,就像被死死困住了一般。 无奈之下,她彻底丧失了信心,只得直挺挺瘫躺在那儿,任那个歹人胡作非为着。 …… 秋分复述完了自己被摧残的过程后,先是惊恐万状地瑟瑟抖动了一阵,接着又身子僵直,双眼呆滞,木头人一般。 “秋分……秋分,你咋了这是?”王香草晃了她一把。 秋分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悲戚地说:“王香草,你说我爹做下的孽,咋就报应到我身上了呢?” 王香草说:“秋分嫂,你冷静一点,事情已经这样了,还是正确面对吧,咱分析分析这事儿,或许能猜想出坏人是谁。” 秋分说:“当时我都被吓懵了,眼睛被蒙着,耳朵也失灵了,懵里懵懂的,根本分辨不出那声音像谁了。” 王香草说:“是啊,那情景也太吓人了。不过吧,听那意思,他肯定是咱们村上的人了。” 秋分说:“这点是肯定的,要不然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吗?” 王香草问:“你就没听说过,你爹活着的时候得罪过啥人没有?” 秋分摇摇头,说:“俺爹脾气不好,得罪的人倒是不少,可都是小事小非的事情,也不至于招来这么重的报复呀。再说了,他那一茬人都上岁数了,七老八十的,活着的也没几个了啊!” “那……那活着的还有几个?都是哪些人呢?” 秋分说:“细数数也还有那么十来个,可他们都老得动不了了,连吃喝都要别人伺候,哪还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啥,问:“你说他……他没有特别的地方吗?” 秋分说:“就是……就是感觉比一般的男人强装,下手也狠,不是一般人难做到的。” 王香草猛然间就想到了李木头身上,难道是这个老家伙贼心不死,又出去为非作恶了? 从秋分的描述中,可以听得出来,那个歹人身体的特征,尤其是手法与传说中的李木头极为相似; 还有那个恶毒的狠劲儿,估计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再从年龄上分析,李木头的年龄应该比秋分她爹小不了几岁,小时候被欺负也是极有可能的。 更何况李木头打小行为怪异,劣迹斑斑,少不了惹怒别人,恨极了被往死里教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还有,昨夜里高明堂导演了一场闹剧,马有成带着崔玉柱他们满村子搜索,搞得鸡犬不宁、呼天唤地,这样的处境之下,他竟然能够轻松自如地翻墙进院,镇静自若地用尽卑鄙的手段去“行凶”,这样的雄心虎胆,怕是全桃林峪村也只有李木头才有。 “王香草,你咋不说话了,是不是吓着你了?”秋分见王香草低头不语,招呼道。 王香草说:“我在想呀,这事十有八九是本村人干的。”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 王香草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时候一定不能把李木头给喊出来,一来没有事实依据,只是自己的推测; 二来他毕竟是自己本家叔叔,传出去有必然有损李家的名声,自己脸上也不光彩。 于是她就说:“这事儿不好随便说,你都跟他面对面了,还让他给得了手,又说了那么多的话,都没能听出来是谁,我只是凭空想一想,咋能知道他是谁呢?” 秋分说:“是啊,那人吧,他一直用夹着嗓子,用鼻音说话,怪里怪气的,但总的感觉不是个年轻人。” 王香草说:“那就奇怪了,你说上点岁数的人,咋会有那么大的劲呢?还有你说的那个啥,上点岁数的人可做不到。” 秋分说:“是啊,确实是厉害啊,就跟个野兽似的,我身上都淌血了。” 王香草问:“现在还淌吗?” 第325章 她说只是做了一个梦 秋分说:“应该不淌了,我醒过来后,进屋用盐水洗过了,又垫上了厚厚的一层的软布。” 王香草说:“要不就去医院看看吧,千万别发炎了,那可不是好闹玩的,万一溃烂了,那就麻烦了,再说了,自家男人也会怀疑的,搞得自己身心遭罪不说,再换来不守妇道的罪名,那你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秋分长叹一口气,说:“谁说不是来,做个女人可真难呢!” 王香草说:“要不这样吧,我先陪着你去镇上医院看看吧。” 秋分摇摇头,说:“不去,传出去还不丢死人啊!” 王香草说:“那万一被感染了呢?” 秋分说:“我觉着不要紧的,等我回家后,再用温水清洗一下,然后吃点消炎药就成了,没事……没事的。” 王香草说:“秋分嫂,以我的看法吧,这个事儿应该没有多么复杂,那个歹人肯定是咱村上的,就算是拉出来一个个排查,也能逮着他,可不能不声不吭放过了,让他继续祸害村里的女人,你说是不是?” 秋分问:“王香草,你的意思是……是报案?” 王香草断然说道:“对,报案,让警察来破案抓人!” 秋分狠狠地说:“那个坏蛋是够恶毒的,就跟野兽似的,真该把他抓进大牢去,要不然村里的女人还得遭殃。” 王香草说:“对,就是这个理儿,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了。” “王香草,你说警察一来就能知道是谁干的吗?就能直接把他抓起来吗?”秋分傻乎乎地问道。 王香草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啊,警察也不是好随随便便抓人的,他们要经过调查取证,一步步锁定犯罪分子,要有确凿的证据才行。” “哦,那照你这么说,还得费很大劲的。” “是啊,至少要在你身上取证,还有你家里,他作案时用过的东西,一样不落地都要化验的。” “你是说,警察还要在我身上取证?” “是啊。” “咋……咋个取法呢?” “那很简单呀,可具体怎么个取法我就不知道了。对了……对了,还有那根烧火棍上,都有可能留下他的指纹的,这些都是很好的物证呀。”王香草一脸肃冷地说着。 “那些警察不都是男人嘛,那……那多难为情啊,丢死人了,这……这……”秋分皱起了眉头,呐呐道。 王香草说:“人家这是工作,有啥呢?为了抓住坏人,只能这样啊!” 秋分呆着脸,没了话说。 “秋分,你咋了?” 秋分说:“王香草,警察一来,这事儿就包不住了吧?能不能……能不能不对外声张呀?” 王香草说:“那咋破案呀?你想多了不是,人都被祸害成那个样子了,还在意个啥啊?” “那可不行,可不能让俺男人知道啊,他要是知道了,一准就不要俺了。还有……还有俺儿子,他还在县城读高中呢,万一传出去,老师同学会咋看他?以后怕是连个媳妇都不好找了,不行……不行……” 王香草说:“秋分嫂,已经这样了,你就别再顾虑啥了,赶紧报案吧,好不好?” 秋分呆呆坐着,双眼直直瞅着树干,突然一拍脑子,连胜惊叫道:“哦,不对……不对……不对……” “秋分你咋了?啥又不对了?”王香草懵里懵懂地问道。 秋分吸一口凉气,又吐出来,说:“我这会儿头脑才活泛过来,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事情都不对……不对啊!” 王香草被浇了一头雾水,吃惊地问:“有啥不对的?事情不都明明白白摆在那儿嘛,你已经说得够详细了。” 秋分瞪大眼睛,说:“我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呀,不是真的!” “啥……啥?咋又不是真的了?”王香草拧起了眉毛。 秋分呼的站了起来,朝着王香草歉意地笑一笑,说:“原来……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呀,还当成是真事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多不好意思啊,让你跟着担惊受怕的。” “啥……啥……”王香草云里雾里。 “王香草……大妹子,这一大早的来惊你的好梦,你大人大量,别怪罪……别怪罪啊!”秋分说完,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王香草望着秋分的背影,神思恍惚,突然意识到原来是自己一直在梦中,从来就没有醒来过。 “你发啥呆呀?”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猛然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才知道是马有成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娘们儿是咋回事儿?”马有成踱步到了王香草面前,眼望着大门口问道,好像是秋分还待在那儿似的。 王香草蹙着眉,摇摇头,说:“我也被搞糊涂了呀!” “你有啥好糊涂的?” “能不糊涂嘛,这……这到底是谁在做梦呢?我咋就弄不明白呢?”王香草摊开双手说。 “行了!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今天天气好,赶紧把麦子弄到场里晒一晒去。”马有成说道。 王香草不理麦子那茬,继续琢磨秋分那事儿,叽咕道:“你说秋分她这唱的是哪一出呢?” 马有成问:“你真的不明白?” 王香草反问:“我明白啥?” 马有成说:“连她自己都当成梦了,你还在意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臊娘们儿,还去较啥真啊!” 王香草说:“你大概是没听明白她都说了些啥,要不……要不我再给你复述一遍,你帮着判断判断她是啥意思。” 马有成说:“我都听到了,一清二楚,你就用不着费那个唇舌了,赶紧拾掇麦子吧,要不然就烂掉了,我看见挤在角落里的都开始长黑色的毛了。” 王香草拧上了,嚷道:“秋分的事儿我还没弄明白呢,哪还顾得上麦子,烂了烂了!” “熊娘们儿,一根筋!”马有成说着,抬脚往外走去。 王香草站了起来,朝着马有成的背影喊:“你能耐,你精明,那你告诉我呀,她到底想干啥?” 马有成站定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吃完饭后,去村委会找我。” “找你干啥?” “我慢慢告诉你是咋回事儿。” “不是说还要我捣腾麦子嘛。”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烂了就烂了,反正又值不了几个钱。”马有成说着,抬脚出了门。 “那我就先晒麦子了,别人爱死爱活我才懒得管呢!”王香草扯着嗓子说起了熊话。 “你敢!先去办正事儿,然后我打发人过来帮你晒麦子。”话没说完,早已不见了马有成的身影。 王香草满心满肺都是秋分的事儿,乱糟糟的,洗把脸,胡乱往嘴里塞了点东西,就出了门。 来到村委会后,见马有成正坐在办公室里抽闷烟,就问他:“你直接就来了,还没吃饭吧?” “不饿。”马有成淡淡应一句。 “没吃饭咋能不饿呢?” 第326章 他心里装着一头野兽 “昨夜里喝过奶了,那玩意儿顶事,吃一顿,一天都不饿。”马有成说着,一脸贼笑。 “不要脸,别在这儿胡说八道的!”王香草低声呵斥道。 “这咋叫胡说八道呢,我说的是实情啊。” “实情才不能说呢,让人家听见多不好。” “听见怕啥,我只是做了个梦,谁管得着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马有成弹了弹烟灰说。 “你就是没数。” “不是没数,我是在启发你。” “启发啥?” “你现在想通秋分那事了吗?” “我一直在琢磨,也明白个大概了。” 马有成说:“是啊,她既然不敢面对现实,最好的逃避办法是啥?那就是干脆当成梦,不管多么可怕,多么痛苦,只要梦醒了,那全都成了泡影,啥也没了,继续接着梦之前的日子过下去就是了。” 王香草说:“主要是她那弯转得太急了,我还在帮着她想办法、出主意呢,她一句话就全部否定了,好像是一大早来敲门,就是为了跟我开一个过分的玩笑。搞得我云里雾里的,一时不知道是咋回事了,蒙头蒙脑的,还以为是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呢。” “那你现在有啥看法?” “啥?你的意思是?”王香草坐下来,望着马有成问道。 “你觉得她那真是梦吗?” “当然不是了,她是回避呗。” “那你知道她为啥回避吗?” “现在才明白过来,她是怕把事情搞复杂了,一旦报了警,就必然张扬出去,那她以后还咋见人?她男人知道后,肯定会嫌她脏,没准就会跟她离婚;还有她的儿子,也会跟着抬不起头来;再就是警察会找她取证,要查看她的身体,还要实打实的收集证据,这些都是她无法接受的,所以就选择了忍耐,一个人默默地去承受,或者干脆自我欺骗,就当是自己做了一个恶梦。” 马有成说:“你这样分析就对了,看你当时那个死熊样子吧,还真是钻进了牛角尖,拽都拽不出来。” “不跟你说了嘛,一下子懵了,就是回不过脖来了。”王香草脸上微微一红,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 马有成问:“这事你想咋办?” 王香草说:“还能咋办?她自己都当成是梦了,咱就放着呗,肯定不能报案了。” 马有成说:“你就没琢磨一下这事是谁干的?” 王香草说:“村里出了这么多的烂事儿,女人被侮辱了一大片,坏人的手段又那么高明,你让我往谁身上琢磨去呀?” 马有成猛抽了几口烟,然后说:“秋分这事儿,我听后心里不消停,老觉得有个影子在眼前晃悠。” “你是说你有怀疑对象?” “是啊,特别是那些细节,真还有点儿靠谱。” “谁?你怀疑是谁干的?” “李木头!”马有成嘴里硬梆梆蹦出了三个字。 王香草的心猛然一震,随即被紧紧揪了起来,堵在了嗓子眼里,透不过气来。思量到,这绝对不会仅仅是巧合,肯定是那些卑劣的手段跟细节引发了他们的共鸣,使得他们的怀疑目标指向了同一个人。 但王香草刻意不去迎合,表面装得异常冷静,耷拉着眼皮,漠然说道:“这也太离谱了吧,他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哪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啊,你太高估他了。” 马有成说:“你不了解李木头那个人,看表面人模狗样的,其实肚子里装着一头野兽,一旦有了机会,就暗地里放出来咬人,心狠手辣的!” “仅凭几句话可不好下结论,总觉得他都是要死的人了,哪来那么大能耐呢?” 马有成说:“你知道是秋分那一句话引得我往他身上怀疑了吗?” 王香草摇摇头。 马有成说:“就是她说秋分爹欺负他那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俩打小就不和,总是打架,有一次李木头把秋分她爹的头给打破了,血流了一地。” “哦,这事我就不知道了。” 马有成望着王香草,眉梢一挑,说:“王香草,我可给你打个预防针,工作上的事情可不能枉私情,丁是丁卯是卯,不能掖着藏着,知道不?” 王香草表态说:“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觉得自己抱住一个原则就行,谁祸害老百姓,我就跟谁过不去!凭良心办事,你觉得这样够了吧?” 马有成点点头,说:“这样吧,你赶紧去李木头家走一趟,看看他有没有作案的迹象,要是有了真凭实据,再就报案抓人。” “那……那,这事……”王香草一时不知该说啥好了。 “咋了?你是不是心里觉得别扭呢?”马有成问。 王香草摇摇头,说:“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觉得秋分自己都退缩了,不想张扬了,咱再不管不顾地去闹腾,会不会伤着她,让她承受不了呢?” 马有成冷下脸来,说:“你别婆婆妈妈的,工作就是工作,人情就是人情,这是两码子事儿,让你去察你就利利索索的去,别跟我黏黏糊糊的拉不开栓,以后的工作咋开展?” 王香草说:“我只是点开这事的利害关系,别到时候引起大事来。” “还能有啥大事?” “万一秋分承受不了,走了绝路咋办?” “那倒不至于吧,如果有破案的希望,咱就把工作做在前头,早些把道理给她讲清,总不能这样没事人一样忍下去吧,那不等于纵容了犯罪分子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马有成中规中矩地说着。 “中,是这个理儿。”王香草点点头,接着说,“那我先去李木头家看看,发现情况就及时回来跟你汇报,你看这样成不?” 马有成看了看表,说:“那我跟你一块去吧。” 王香草说:“你信不过我还是咋的?” “我信不信过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那还用得着你亲自去了?” “还不是担心你不会察言观色嘛,万一让他看出破绽来,还不知道能干出啥呢?” “他还能干啥?杀了你不成!” “那也难说,李木头那老东西歹毒着呢,只有他想不到的事儿,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 “我觉得你这个人吧,看上去是很精灵,滴溜溜的聪明,可有时候总是犯一个错误,那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不想一想,你一旦出面,那也太招眼了吧,不成打草惊蛇了?” 马有成想了想,点点头说:“那好,你自己去吧,我这边也离不开,还约了崔玉柱来谈事呢。” “崔玉柱来谈事,跟他有啥好谈的?”王香草好奇地问。 第327章 又玩起了失踪 马有成说:“你先专心干自己的事吧,回头再跟你细说。” 王香草没说话,闷着头出了门,心里却七上八下地琢磨起了崔玉柱的事儿,马有成这个老东西以上不怎么待见这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咋就突然跟他套起近乎来了呢? 想来想去也没理出个头绪来,人已经到了李木头家门前。 抬头一看,竟然是大门紧闭,铁将军冷冷挂在上面。 王香草转身环视一圈,四下里也不见一个人影,显得很冷冷清清。 于是,她就绕到了东墙最矮的豁口处,朝着院子里张望着。 这一望,竟真就发现了一格不大不小的问题——李木头院子里的几棵大树突然没了,地上刨出了几个深坑,连树墩子都被挖了出来,墙根下垛着小山一般高的树枝子,却不见了树干的踪影,就算是被修整成了一截一截的木材,可又放到哪儿去了呢? 咦,这可真就有点儿怪了! 他李木头眼下不盖屋、不垒墙的,事先也没听说他有啥大开销,咋就把树全部都连根拔起了呢? 王香草搬来一块大石头,踩上去,踮起脚尖朝里面巡视着,这才感觉院子里好像还缺少了些啥,显得异常冷清。 瞅来瞅去,原来是李木头喂养的十几只鸡没有了,连那只缺了尾巴的旱鸭子也不见了。 李木头这个老东西!他唱的这是哪一出呢? 难道是遇到了啥急促事儿,等着用钱花,就把家里值钱的玩意儿都拿去变卖了? 不对呀,他一个孤老头子,身体也没啥大毛病,唯一的开支也就是填饱肚子,需要那么多钱干么呢? 王香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无端地猜测着各种可能,越猜思绪越乱,越猜心里越玄,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飘飘忽忽、无着无落起来…… 她围着李木头的房子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站定后又埋头呆了一会儿,干脆转身来到了东边不远处的王葫芦家。 见门大开着,王香草就径直走了进去,到了院子中央,才大声喊了起来:“葫芦大叔……葫芦大叔,你在家吗?” 王葫芦手拄木棍,颤巍巍从屋里走了出来,倚在门框上,问王香草:“是王香草呀,闺女你有事吗?” “哦,叔,你知道木头叔他去哪儿了吗?” 王葫芦说:“听说是病了,不不知道?” 王香草一愣,摇摇头说:“不知道啊,啥时候病的?严重吗?” 王葫芦说:“我也不知道呀,只是昨天听杀树的人说的。” 王香草问:“杀树的?谁来杀的树呢?” 王葫芦说:“我也不知道呀,不认识,一个也不认识。” 王香草问:“咋会不认识呢?难道……难道不是咱村上的人?” 王葫芦说:“一个也不认识,不是咱村上的人。” 王香草更加疑惑了,杀几棵树用得着从外村请人了,其中必有内情,就接着问王葫芦:“叔,那杀树的人没说木头叔去哪儿了?不会是去住院了吧?” 王葫芦说:“我没问,人家也没说。” 这下倒好,王葫芦几句话真就把王香草埋进了葫芦里,搞得她一头雾水,闷得透不过气来。 她从王葫芦家退了回来,又爬到李木头家瞅了一阵子,就直接回了村委会,一五一十地向马有成做了汇报。 马有成听后,沉着脸说:“这个老家伙,看来是真要走人了。” “他要去哪儿?”王香草问道。 马有成点燃一支烟,吸一口,不咸不淡地说一句:“你咋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王香草心口被烫了一下,问道:“你啥意思?我咋就掉链子了?” 马有成说:“这不难理解啊,他一定是会他亲爹那儿了。” “你是说他回老窝了?” “这还用得着说了,明摆着事嘛,他早就有那个打算了,现在把树砍了,连几只鸡也都带走了,怕是只剩个空屋子了。” “你是说他不会回来了?” 马有成冷冷一笑,说:“回还是要回来的。” “走了干么还要回来?” “他户口还在这儿呀,不会来咋成?” “他要个户口干嘛呀?” “就算是活着没用,死了必定还是要用的。” “死了还用那个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就算是烧成灰,那也是需要证明的,要不然只能臭在家里。”马有成冷冷地说道。 王香草呆着脸想了想,对着马有成说:“看来秋分那事儿还真不是他干的,应该与他没有关系。” 马有成斜王香草一眼,讥讽道:“你看事只知道看表面,兴许他就是利用人已经走了这种错觉,故意引开别人的视线,趁机来报仇雪恨。” “他有那么大能耐?夜行百里跑回来糟蹋人家?再说了,在这个村里,都是他伤害别人,没听说别人伤害过他,至少没伤到那个严重程度,值得他惦记着报仇雪恨吗?”王香草分析道。 马有成深叹一口气,说:“你看的还是表面啊,李木头来村里几十年,那可谓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里面发生的故事多着呢,摆在面上的少,埋在深处的多呀!” “那就是说秋分那事说不定还真是他干的了?” 马有成脸色冷寂,说:“十有八九!不过既然秋分不愿报案,那就先放下吧。但这一阵子咱可不能麻痹大意,得时时刻刻提防着点儿,千万别再出大事了,特别是夜里。” 王香草刚想说啥,崔玉柱从外面走了过来,拘拘束束站在门外。 “崔玉柱啊,你来了,倒是准时,进屋……进屋……”马有成一脸笑意,打着招呼。 崔玉柱进屋后,先望着王香草问一声:“姐你没事吧?” 王香草感激地点点头,说:“没事……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马有成笑着说:“看不出,你对王香草还挺关心的。” 崔玉柱脸上有了淡淡的红,说“王香草姐是个好人,关心好人是应该的,你说是不是呀村长。” “那是……那是……我老马也不是坏人啊,以后你可也要好好关心关心我哟。” “当然了,村长对我那么好,自然忘不了。” 马有成满脸笑意,赞叹道:“想不到崔玉柱还挺会说话的,是个人才……是个人才!” “村长您过奖了过奖了。”崔玉柱难为情起来,走过去,僵硬地站在马有成面前,唯唯诺诺地问:“村长,您……您找我有事吗?” 马有成指了指沙发,对着崔玉柱说:“你坐吧。” 崔玉柱走过去,坐下来,毕恭毕敬望着马有成。 第328章 受宠若惊 马有成上上下下打量了崔玉柱几眼,然后说:“崔玉柱,昨天夜里那几个人都是你喊来的?” “哦,都是我平日里的几个好伙计,知道王香草姐出事了,就把他们喊来了,不说人多力量大了,至少也能壮个胆儿。” 马有成说:“不过我觉得吧,你还倒是蛮有号召力的,几个人都言听计从的,你说啥他们就听啥,还真有点儿领导的才能。” 崔玉柱说:“都是一块儿光着屁股长大的,互相之间直来直去,有啥说啥,哪算得上是领导才能呢。” 马有成说:“那可不是,说话跟说话可不一样,有些人天生说话就让人信服,可有些人就不行了,说话戗人,谁见了谁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崔玉柱被夸红了脸,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哪里……哪里……我可没有那个水平。” 马有成按灭了手中的烟,长吁了一口气,说:“崔玉柱,你也知道,咱们村这一阵子老出怪事,有歹人暗地里作祟,祸害了很多人家,让女人吃尽了苦头,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心里非常惭愧,但也无能为力,所以我想啊,还得依靠群众的力量,来加强联防,不给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机,你觉得咋样?” 崔玉柱点点头,哦哦的迎合着。 马有成说:“通过长时间对你的观察,以及昨天夜里你的表现,我想把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觉得咋样?” “中……中……没问题!”想不到崔玉柱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马有成说:“你也不问问我给你啥条件,啥待遇?” 崔玉柱说:“啥待遇不待遇的,反正这一阵子我也不想出去打工,夜里闲着也没事。” “现在的年轻人可没几个愿意付出的,你就心甘情愿为老少爷们站岗放哨?”马有成问道。 崔玉柱说:“其实吧,我也没那么高的觉悟,主要是你们对我太好,特别是王香草姐,拿我当亲弟弟看,帮了我很多很多的忙,我心里感激着呢,就想着法子报答你们,又苦于找不到机会,所以啊,我觉着吧,帮你们排忧解难也是不错的办法。再说了,村里老出事咋行呢,搞得老老少少连个囫囵觉都没法子睡,我们这些留在家里的年轻人理应做些事情,你说对不对呀村长?” “嗨,想不到你小子很挺仁义的,说起来也一套一套的,是块好料……是块好料!”马有成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崔玉柱却又腼腆起来,耷拉着个脑袋说:“村长你就别夸俺了,有啥指示尽管吩咐就是了。” 村长就把让他挑头,组织四至六名青壮年轮流值夜班的想法说了出来,并承诺给一定的经济补偿,如果干得好,等到了年底的时候,再把村里的机动地每家划给一亩,免费耕种一年。 崔玉柱当场答应了下来,捡了大便宜似的,激动得满脸通红,说:“钱不钱的倒无所谓,给点地就行了。” 王香草在一边急了,对着崔玉柱使一下眼色,说:“村长也是为了长远打算,没有报酬的话谁还愿意干呢?你是为了感恩,为了报答村长对你的好,可别人呢?让人家白打工,肯定没人干!” 崔玉柱点点头,应了下来。 村长又把具体的值班事宜做了安排,让他赶紧行动组织人手,当天夜里就开始行动。 未了还一再嘱咐,暂时不要对外声张,值班的时候最好避在暗处,悄悄进行,说不定就真有该死的撞到“网上”。 崔玉柱一一应承下来,问马有成:“我们可不可以带点防身的家什?” 马有成说:“尽管带,除了枪炮,其他都行,不管刀了、斧了、棍了,啥顺手带啥,遇到坏人就给他抡上,只要别整出人命来就行,记住一点,专打下半身,腰上的要害一定不要动。” 崔玉柱满口答应着,说:“人员算我的,具体的指挥还得靠你们,有情况我会及时请示汇报的。” “以前我咋就有眼无珠呢,没想到崔玉柱还真是块金子,白白埋没了这么多年,不过这时候冒出来也不为晚,毕竟还年轻嘛,慢慢来,前途光明着呢!”马有成满意地伸出了大拇指。 崔玉柱支支吾吾地说:“不是啊村长,我可没……没有啥能耐,也没啥野心,不过……不过帮着老少爷们看个门,值个班,还是没有问题的。” 马有成站起来,走到了崔玉柱跟前,拍着崔玉柱的肩头说:“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崔玉柱兴奋不已,嘴唇哆嗦了一阵子,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憋得本来就不白的脸一片紫红。 “我都已经跟派出所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帮着联系一下警服,等人员稳定下来之后,就可以统一着装上岗了,够气派吧!目前为止,在全镇咱这可是头一份呢,真要是干出名堂来,那你崔玉柱一下子就出名了。” 崔玉柱纠正道:“村长,你说的是保安服吧?咱穿警服是不合适的。” “对……对,是保安服……是保安服,我给弄混了……弄混了。”马有成说着,又重重地拍了拍崔玉柱的肩膀。 崔玉柱说:“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去张罗人了。” “嗯,去吧去吧,先暗中联系一下,不要弄得沸沸扬扬,有情况及时跟我和王香草联系。”马有成说完,走到门口,目送着崔玉柱出了院门。 转身回到屋里后,王香草说:“你倒是突然变得会说话了。” 马有成坐到椅子上,笑着问:“我啥时连话都不会说了?” 王香草说:“瞧你那话说的吧,嘴上抹了蜜似的,都快把崔玉柱给说晕过去了。” 马有成说:“这叫知人善用嘛,好就是好,我又不是夸大其词,你听见我说一句假话、空话了?” 王香草说:“那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吧,有些麻酥酥的,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马有成说:“王香草,你是不是还没真正弄懂我的意思?” “不就是安排人值夜班吗?还有啥意思?” 马有成抽起烟来,说:“其实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你好。” “为我好?” 第329章 隐藏着更多秘密 “是啊,你现在已经正式上任了,镇上又特别看好你,特别是方书记,听他私下里跟我说,是真心想把你打造成一个正儿八经的领导干部。既然有了这样的机遇,咱就该好好珍惜,去主动创造条件,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可那事与安排人员值班有啥关系呢?”王香草不解地问。 马有成吐一口烟雾,说:“这事关系可大着呢,你想啊,咱在全镇率先实现村民自防,夜间值班,镇上、甚至县里肯定都会把咱竖为标杆,大加赞赏的,高调表扬的,甚至还会大张旗鼓地开展普及推广,到时候电视上有影,广播里有声那是必然的,咱们桃林峪村就会一夜成名的。最关键的是这里面有一个人就会随即被捧红,就会光彩夺目名扬全县,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不?” “你不会说是我吧?” 马有成说:“错不了,这个人必定是你,是你王香草!” 王香草虽然被说得心花怒放,但却一脸漠然,嘴皮子刚硬,说:“你就别瞎咧咧了,那样的好事我连梦都没做过,才不听你哄呢!” “又不识好歹了是不?” “我咋就不识好歹了?” “你以为我这只是为了村里那些猪头狗脸的人吗?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是在为你的人生做规划,知道不知道呀你?” 王香草说:“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有了崔玉柱他们,我得跟你请个假,把自己家的事情打理一下了。” “咋了?你家里又出啥事了?”马有成问她。 王香草沉吟一会儿,说:“发生了一些闹心的事情,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王香草,你还是没把我当成知心人是不是?”马有成冷着脸问她。 王香草说:“也不是,只是觉得你平日里杂事也够多的,家里的还有村里的,都要你一个人承担,不想再给你添乱了。” 马有成说:“我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想管就管,不想管拉倒,可你的事情我必须得管,你说吧,到底发生啥事了?” 听到马有成这样说,王香草心里暖融融的,她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就把接到匿名电话,说李德福在外面养女人的事,以及怀疑李木头暗中转移资产,回到老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有成头听后,一脸平静,他说:“其实这两件事吧,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王香草说:“你说得倒轻巧,能不放在心上吗?” 马有成说:“我分析给你听听吧,先说李德福那事儿,你只是接到一个电话,并且打电话的人还是个缩头乌龟,这就是说那事并不一定属实,十有八九是暗中作祟,挑拨你们夫妻关系的。再说了,就算是真有这回事儿,又有啥了不起的,现在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特别是在外头打工,男人女人聚到一块儿,临时拼个家,搭伙一起生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我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你说得轻松!他们过日子,那我们娘俩咋办?”王香草一听就急了。 马有成说:“他们那个家只是暂时的,等到该回家的时候,不就回来了嘛。照我看,你倒是该感谢那个女人,帮着你照料着自家男人,免得他吃不好、睡不好的,等于是互为有利了,你说是不是?” 王香草听着这话有些刺耳,就嚷:“我才不听你的呢,他要是把心都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还不把我给忘了呀。” 马有成说:“你真傻,各忙各的呗,李德福他在外面养女人,你就在家养男人呗,互不相欠,心理不就平衡了么。”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嘛,那还算是人吗?”王香草有些火气,冲着马有成嚷道。 “王香草你就是见识少了,现在这种事情真的多了去了,只要到时候他还记得回家就行了。至于你这边,不是还有我嘛,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你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吗?”马有成满脸认真地问她。 王香草说:“你对我是好,可那不是一回事情,家里不能没有男人,孩子不能没有爹,男人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马有成说:“女人就是看不起自己,我看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那个李德福就是个怂虫,啥也不是!”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那儿糟践人了。”王香草不耐烦地说。 “好好,那我就再跟你分析分析李木头那事儿。” “你也用不着分析,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本来就是你眼中的一颗钉子,他现在回了老窝,正合了你的心意,省得碍你的眼,闹你的心,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王香草盯着马有成的脸问道。 马有成点了点头,说:“其实你只说对了一部分,我盼着他离开桃林峪,主要还是为村里的老老少少着想,为满村子的女人家着想,特别是原来跟他有过冤仇,有过摩擦的人家,他那人心里歹毒着呢,你扎他一个针尖,他就想回你一斧头!这些年他上了点岁数,看上去不那么凶了,可那都是面上的事情,他心里的小账本记得清清楚楚,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翻腾一番,瞅准时机就对着人家下手,这点你服不服?” 王香草绷着嘴,没有说话。 马有成接着说:“秋分就是个例子,我敢肯定,祸害秋分的不是别人,百分百是他李木头!” “可我去打听了,他明明不在家,咋还怀疑他?” “看上去他是不在家,但不一定不在桃林峪,你信不信?极有可能昼伏夜出,趁着这个当口报复那些仇人。” 王香草摇摇头,说:“这个不可能,就这么大个村子,他能躲到哪里去呢?他那么一个臭名远扬的人,谁家又肯收留他?” 马有成说:“这很难说,你是把事情看简单了。” 王香草说:“其实吧,我也打心底里盼着他走,只是他这一走,是有阴谋的,很大的阴谋。” “啥阴谋?” “就是祖坟风水那事儿。” “他走他的,与你们家风水有啥关系?” 王香草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德福奶奶的坟子前一阵子不是突然被挖了嘛,看上去只是捅了个窟窿,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啥秘密?” 第330章 想去探个究竟 王香草说:“他是受高人指点,把李德福奶奶的骨灰扒了出来,带回去跟他亲爹葬在了一起。” “就算是那样,能有啥了不起?” 王香草忧心忡忡地说:“这可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风水一旦破了,那后人可就完了……” 马有成若无其事地安抚道:“你这牛鬼蛇神思想在作祟,是迷信,知道不?不就是一把死人骨头么,有啥了不起?大道理咱不讲,只给你说一个眼前的事吧,咱们村上周奉斌家,他爹朝鲜战争的时候死在了国外,听说尸体都让河水冲走了,可人家的后人哪一个孬了,四个儿子全都考上了大学,老二最厉害,在部队里熬到了团级干部,你能说是他们家占了好风水了?扯淡!我看你纯粹是在胡扯八蛋!” 王香草说:“那也许是他们祖上积德了,反正那些事吧,古怪离奇的,谁都说不清楚。” 马有成说:“就算是你知道李木头把李德福奶奶的骨灰带走了,你又能怎么着?去挖了人家的坟子,抢回来,重新下葬?” 王香草说:“那可不一定,我就是想先去把情况探明了,然后再想法子。” 马有成冷着脸说:“我告诉你,那可不是咱们桃林峪,你去撒野动粗,怕是连村里你都出不来,你信不信?” 王香草说:“那也不能硬来呀,动动脑子,想想办法呗。” 马有成沉思一阵,说:“那这样吧,你先去偷偷看一下情况,等有了确凿证据,你先别声张,回来再做商量,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就……” “就怎么着?”王香草问道。 马有成抽了几口烟,然后说:“你要是心里实在放不下的话,那我就去县公安局找李所长去。” 王香草眼睛一下子瞪圆了,问马有成:“你说李所长他……他能帮这个忙吗?” 马有成纠正说:“不对……不对,人家早已是李局长了!” “哦,李局长他能管这事吗?” 马有成说:“别人的事情他不管,咱的事情他能不管吗?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再说了,你跟他不是关系也处得不错嘛。” 王香草脸一红,说:“他对我好啥呀,那还不都是看在你的佛面上么,我们私下里又没具体接触过。” 马有成说:“用不着跟我狡辩,你又不是我老婆,就算想吃醋,也吃不着个数。” 王香草说:“我又没跟他咋样,你吃哪门子醋啊?” “咱先说正事吧,不瞎逗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他能有今天,也该感谢咱们俩的,你说是不是?” “感谢咱?” “是啊,要不是咱帮着他演了那场‘大戏’,他咋会提拔那么快呢,就算是他再有能力,再有钱,那也是要费一把柴禾的。” 王香草这才想起酒后要挟水库管理员老蒋头那事,说:“可不是,那场戏演的可够本了。” 马有成说:“是啊,成就李所长一个局长,可不够本了咋的。” 王香草说:“还有姚桂花呢,瞧瞧人家,一转眼就成城里人了。” 马有成点点头,说:“想不到姚桂花还真是个人才,瞅准了机会就冲上去了,并且还一粘到底,直到把元宝攥在了手里。” 王香草说:“嗯,原来还真是没看出,姚桂花倒是蛮有心机的。” 马有成问:“她现在去哪儿了?” 王香草说:“不知道,前今天还在水库老蒋头那儿呢。” 马有成问:“你的意思是姚桂花她直接住到老蒋头那儿了?” 王香草说:“这还用得着问了,人家老蒋头给他们家帮了那么大的忙,她舍上身子又有啥呢?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现在的人都看开了,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没啥大不了的,那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既讨了人家欢心,得了实惠,自己也一块儿受用着,何乐而不为呢!”说完,马有成嘿嘿傻笑着。 王香草说:“我以前总觉得姚桂花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还真应了那句话了,叫啥‘不说不啦,心里长牙’,真是一点都不假。” 马有成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要自己觉得满意就行了,咱管不了那么多。” “是啊是啊,人家男人都不管,咱又操得哪门子闲心。”王香草说。 马有成傻笑着说:“我看都是你把姚桂花带坏了,你承认不承认?”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你别在那儿胡说八道了,她那么大个人,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咋就把她带坏了?” 马有成说:“你还别不服,你想想,你都带她干了些啥。” “干啥了?” 马有成笑着说:“带她去使美人计,带她喝花酒,带她看那种录像带,还……还多了去了!” 王香草说:“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呀,还怪我呢!是你先弄了她,人家才破罐子破摔了,你赖别人。” “好了……好了,咱是不是闲着难受啊,背后嚼别人的舌头。”马有成制止道。 王香草说:“那我回去倒腾麦子了,再放在屋里,准得烂掉。” 马有成一拍脑袋,叫道:“看看,竟把那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先前还想着呢,让崔玉柱他们去帮着弄到场里去,一转眼的工夫就没了影。” 王香草说:“自家的事情咋好让他们帮忙,我自己回去弄吧。” 马有成探头朝着门外的天空望了望,说:“今天也没见太阳出来,折腾出去也白搭,还是等明天吧,我昨夜里看天气预报了,说明日阴转晴的。” 王香草说:“可我明天没空呀。” “你干嘛?” “我想……我想去李木头老家去一趟,你看这事儿合适不?” 马有成稍加琢磨,说:“那好,你要是打心底里想去,就去一趟吧,要不然也没死干事。” “嗯,我快去快回,不会耽误村里的事儿的。” 马有成说:“我倒不是怕你耽误村里的事儿,我只是担心你去惹出啥是非来,人生地不熟的……” 说着话,马有成蹙起了眉头。 王香草轻松地说:“没事的,我一个大活人,他们不会拿我咋样的。” 马有成哼一声鼻息,说:“那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还真不会放过你,不用说其他人,一个李木头就够你受的。” 王香草说:“我只是偷偷探听一下,不露出身份还不行吗?” 马有成说:“你想得倒是简单,要想打听出实情来,你总该进村吧,一旦进村,就有遇到李木头,还有他那个傻侄子的可能,对了……对了,还有黄方存老婆,你不是说怀疑她也跟着去了嘛。” 王香草说:“是啊,很多人都在背后叽咕呢,说她跟着那个傻小子去了。” 马有成问:“我听说她男人死后,不是回来过吗?” 王香草说:“是啊,可这几天又不见人了,我去过几次,门一直锁着呢,很可能又去了。”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都是女人心毒,我看一点都不假,说不定黄方存的死呀,兴许真还与李木头那个傻侄子有关系。” 王香草声音低沉地说:“自打黄方存死后,我心里就一直系着一个扣子,解都解不开。” “啥扣子?” “跟你说实话,那天夜里黄方存是从我家走后出事的,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咋就稀里糊涂死掉了呢?” “他夜里去你家干嘛?”马有成问道。?? 第331章 窗口祟影 王香草说:“一来是拿钱,割麦子的钱;二来吧,他也听到了傻子拐走他老婆的事情,过来探一下我的口风。” 马有成说:“那你是咋跟他说的。” 王香草说:“我就把从长舌妇嘴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告诉了他,并谈了我的一些看法。他听后,当即就说要去李木头老家,看他那模样,急切得要命,恨不得当夜就赶过去似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给了他地址,送他出了门,结果就那样了,第二天就听说他死在了大口井里。” 马有成微微点着头,说:“这事儿定时被人暗中算计了,肯定与他老婆跟人私奔扯不清。” 王香草问:“你是说,他的死也与李木头有关系?” 马有成点点头,说:“只是没有证据,神仙都没治!”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人这性命咋就那么不值钱呢?” 马有成说:“要不说嘛,人活着就该把账算明白了,就该开开心心,痛痛快快,活一天算一天!” “这倒也是。”王香草说着站了起来。 “干嘛?你想去哪儿?”马有成问她。 王香草说:“不知道咋的,刚才你这一番话,突然就让我想起了老爹老娘,甭说尽孝心了,都好长时间没过去看一眼了。” 马有成说:“再忙也别忘记了爹娘啊,趁着他们还在,多过去看一眼,说不定哪一天,人就突然没了。” 王香草点点头,说:“那我过去看看,给他们送点吃的过去,有事你打我手机。” 马有成说:“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再把你说的那些事情好好理顺理顺,也许里面还真的就有啥玄机。” “也甭想太多,有些事情越想越复杂,越想越闹心,没啥大不了的。”说完朝外走去。 马有成应一声,长长嘘了一口气,随手从桌面上拿起香烟,弹出一支,点燃了,抽起来。 王香草出门后,去村里的小超市买了些吃喝,便直奔着爹娘住的“鬼屋”去了。 慢慢走近了,拐过了果园,看到娘正跪在小院里磕着头,面前烟雾腾腾地烧着一大堆纸草。 王香草站在门口,没敢弄出动静,担心把娘给吓着了。 娘磕完头,又双手合十,叽叽咕咕念叨了一阵子,这才手撑着地,吃力地站起身来,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闺女,先是愣怔了一会儿,接着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娘,这是咋了?你哭啥?”王香草快步走进了院子,一把拉住了娘的手,问道。 娘哭过一阵子,抹一把眼泪,擤一把鼻涕,说:“昨夜里又闹鬼了,这一回闹得厉害,可吓死个人了。” “咋回事呀?你快跟我说说。”王香草一听急了。 娘的脸色仓惶,看上去惊魂未定,她紧抓着闺女的手,把昨夜里闹鬼的事情说了一遍—— 娘说昨夜里他们睡得很早,吃过晚饭后就上炕躺下了。头夜里风平浪静的,连只老鼠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可到了下半夜,就听到外面突然有了呼呼的风声,紧接着就听到窗外有个怪怪的声音喊了起来,是个男人声,嗓子很粗,有些沙哑,一开始没听明白他喊的是啥,等晃醒老头子,两个人仔细辨听了一阵后,才知道喊的是老头子的名字,并且是小名。 王香草爹都一大把年纪了,他的小名很少有人知道,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了,这黑咕隆咚的夜里咋就突然有人喊起来了呢? 两个老人被吓得抱成了一团,瑟瑟抖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突然,有个人影贴到了窗棂上,黑乎乎,不停摇来晃去的,喊声也更加清楚起来:“筐头……筐头……筐头呀……筐头……” 王香草娘毛骨悚然,紧缩在了老人怀里。 王香草爹壮了壮胆,大声问道:“你是谁?” 外面应道:“俺是你爹呀,咋就连俺也听不出来了呢?” “骗谁呢你!俺爹都死了……死了那么多年了,咋会回来说话呢?”王香草爹颤着声音问道。 “俺这不是想你了嘛,才回来的,你是个不孝之子呢,扔下爹就不管了。”“鬼爹”竟然指责起来。 王香草爹硬着头皮争辩道:“咋就不孝了,你活着的时候不是我端屎端尿,伺候在你病床前吗?你死了,不是我为你披麻戴孝,置办后事吗?你养儿子为啥,还不就是养老送终吗?” “鬼爹”说:“俺不是说你以前不孝啊,是这会子觉得孤单啊,没人陪伴,没人照顾,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回来的。” 王香草爹直着嗓子喊:“你回来干啥?想咋着?” “鬼爹”说:“俺是来喊你的,喊你到那边去,还得像以前那样伺候俺呢,你可要听话啊,儿子!” 王香草爹被吓得身子都僵硬了,他装着胆子喊道:“俺阳寿还早着呢,现在去不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再来吓唬人了。” “鬼爹”说:“那可就由不得你了,俺都已经跟阎王爷打好招呼了,是他让俺来领你的。” 王香草娘突然大起了胆子,忽的坐起来,大声斥责道:“哪有你这样当爹的?也太恶毒了吧,你有本事帮着儿女添寿增福啊,咋还想着法子让后人早死去阴间呢?” “鬼爹”说:“阳间有啥好啊?吃不好穿不暖,人跟人之间吵吵闹闹,争来斗去的,还是早些去阴间吧,那里虽然阴冷了些,但是安静啊。” “不去!你要是不要脸,可别怪做儿女的不客气。”王香草爹叫嚷道。 “这就由不得你了,你不跟我走,那也逃不了,小鬼回来锁你走的,何必受那份罪呢?” “你赶紧回去,跟阎王爷把事说清了,俺寿限不到,坚决不去!你咋就成糊涂鬼了呢?竟然还回来害儿女,真没见你这号的!”王香草得气愤地跟“鬼爹”理论着。 王香草娘跟上一句话:“你要是再赖着不走,打我们的主意,那我明天就去把你的坟扒了,把你的骨灰全给扬了,撒到茅坑里面去,不信你试试!” “鬼爹”冷笑一声,说:“那些都是尘土了,与我有啥关系?随你们扒去,随你们撒去,老子没啥好怕的。” “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你这号的孬种爹!做鬼了还不消停,阎王爷会把你打到十八层地狱去,让你永世不得翻身的!”王香草娘恼怒地咒骂道。 “鬼爹“听上去被惹恼了,叫嚣道:“筐头!你这个龟儿子,竟然把媳妇惯成了这样,俺这就回去,再去求阎王爷,不但把你收了去,连那个死老婆子也一块带了去,直接扔进十八层地狱去,不信等着瞧!”说完,窗口上那个阴影瞬间没了,外面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两个老人搂在一起,屏声敛气呆了半宿。 等慢慢缓过劲来,王香草娘突然嘤嘤哭了起来。?? 第332章 沾染了邪气 王香草爹用粗拉拉的手掌给老伴擦着眼泪,安慰道:“没事的,你觉得那是咱爹吗?” 王香草娘说:“听上去还真是有点儿像呢。” 王香草爹说:“像个屁!肯定不是。” “你说是……是活人装的?” “这还用说了,一定是活人装的,吓唬咱呢。” “咱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又没得罪谁,吓唬咱干嘛呢?” 王香草爹叹口气,说:“这个世道,可难受,啥样的人都有,也可能是以前得罪下的人,记仇呢。” 王香草娘又抽噎了一阵,胆战心惊地说:“我就是觉得不对,那声音不像是活人在说话,你没觉得连屋里都阴森森的吗?” 王香草爹说:“难道是我该走了?” 这一句,又把老伴给说哭了。 王香草爹就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我身子骨刚刚的呢,一时半会儿毁不了的!” 王香草娘只顾抽抽搭搭,不再说话。 王香草爹说:“你别哭了,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是真死了,还有啥舍不得的呢?” 王香草娘带着哭腔说:“你倒是说得轻巧,你死了,我咋办呢?” “不是还有闺女嘛,她不会不管你的。” “那可不一样,她还有自己的日子呢,现如今又当了村干部,整天忙得团团转,咋好让她陪我呢?” “你就乱想,没事的,我死不了。”王香草爹说着话,便起身擦下炕,朝着外间走去。 “你干嘛呢?”老伴问他。 “我到外面看看去,就不信那个邪了,这太平盛世的,那些个鬼呀怪的敢出来嚣张,无法无天了!” “你等等,俺跟你一块!”王香草娘说着,也擦下了炕,灯也不敢开,抹黑朝着外面走去。 “你穿点衣裳,外面寒气重,小心着了凉。”王香草爹关照道。 王香草娘已经摸索着到了外间,说道:“你摸摸门后面,那张铁锨立在那儿呢,你抄在手上。” “有啥用?鬼又不怕!”王香草爹的话听上去轻松起来。 王香草娘说:“那可不一样,要不……要不我拿把菜刀吧。”说完,又转向了灶台前,把菜刀摸到了手里。 王香草爹小心地拉开房门,先朝外张望了一番,见并无啥异常,便迈步朝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发出了一连串尖利的怪叫:“筐头你跟我走……你跟我走……跟我走……走……”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中。 “那后来呢?”王香草听得头皮一炸一炸,急切地问娘。 娘摸一把挂在脸上的泪水,说:“你爹突然呼哧呼哧急喘起来,浑身抖成了团,吃力地返回了屋,一头栽倒在了炕上,迷糊了过去。” “还……还没醒过来吗?” “没有,还在睡。” 王香草快步进了屋,见爹闭眼睡着,很安详,就没叫他,退了出来,小声跟娘说:“没事啊,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娘说:“哪有这个睡法的啊?一直就没醒,连身都没翻一下,你说这不吓死人嘛。” 王香草没说话,又翻身进了屋,用手背轻轻试了试爹的额头,再把了把他的脉,感觉还算正常,就转身回到了娘的身边,说:“没发烧,脉搏也均匀,看上去气色也挺好的,你放心吧,他困了,让他好好补补觉吧。” 娘拿个木凳递给王香草,自己也坐下来,神色惶然,低沉地说:“你爹可能是寿限到了。” “娘,你胡说啥呀?俺爹他明明好好的么。”王香草瞪着娘说。 “好啥好?你爷爷都来叫他了,肯定挺不过多少时日了。”娘脸上露出了几分凄然。 王香草安慰说:“你放心吧,那一定是坏人来吓唬你们的,这世上那有鬼呀?谁见过呢?” “可我就是觉得不踏实,回想一下,那声音还真像是你爷爷。” 王香草说:“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呀?连我都听老人说起过,鬼是没有影子的,可窗子上不是有影子在晃动嘛。” “对啊,是有影子的。”娘脸上舒缓了很多,接着说,“我跟你爹一辈子老实本分的,不跟人争,也不跟人抢,更没跟人结怨积仇的,谁会来吓唬我们两个老疙瘩呢?” 王香草说:“人心隔肚皮,管他呢。” 娘说:“弄出那声来,可真够吓人的,还喊着你爹的小名,我都差点被吓昏了。” 王香草说:“估计也不是个正当人士,好人哪有干那事的。这样吧,夜里睡觉的时候,记得把菜刀放在枕头下面,在外面咋喊都不要管他,更不能出去,如果要是进了屋,那就举起刀来,给他狠狠砍上!” 娘问:“那不犯法吗?” 王香草说:“没事,那是正当防卫。” “啥是正当防卫?” “就是说坏人要害你,你先把他给撂倒了,让他动弹不得,没了能耐,那就是正当防卫。” “杀了人都不管?” “没事,上头的法律有规定,那不是犯罪。” “哦,那就好,搂着菜刀睡就安心了,要是坏人再敢来,就给他劈上。” “就是,安安稳稳睡就行了。”王香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安静不下来,觉得这事的确很蹊跷,要说是人吧,可谁会深更半夜的,冒着风险跑到村外装神弄鬼呢? 还有爹,虽然看上去都很正常,但一直这样昏睡下去,就不得不让人担心了,未必不是沾染了邪气…… 想来想去,王香草站了起来,再进屋望了望爹,就退回来对着娘说:“这样吧,我去一趟胡仙姑家,问问她,看这事是不是真邪道,如果真有啥不对的,就顺便让她帮着破解一下。” 娘点点头,激动起来,说:“中……中,那你赶紧去吧,让她早帮着拿捏一下。” “好,那我去了。”王香草说着,抬脚朝外走去,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对着娘说,“没啥事的话我就不回来了,如果爹下午还不醒,你就托过路的人捎话给我。” 娘点着头摆摆手,说:“快点儿去吧,赶紧去吧,让胡仙姑掐捏一下也就放心了。” 王香草这才大步流星地出了门,边走边琢磨着,胡仙姑这时候不会呆在家里,肯定去水潭那边搂钱了,便径直奔着那个方向走去。 等爬上坡去,心里便慌乱起来,唯恐那条怪异的神龙再跳出来吓唬自己。 可当她俯视观望时,水潭边竟不见一个人影,冷冷清清,就连混浊的泥坑也比往常平静了许多,让人心里发虚发空。 人呢? 胡仙姑没来,香客也突然断了,这是咋回事呢? 第333章 道出实情 王香草纳闷起来,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难道是看错了不成? 于是就对着坑边喊了起来:“老姑……老姑,老姑你在吗?” 一连喊了好几声,也不见丝一丝一毫的回应,王香草止住声,头皮一麻 ,心就被提到了嗓子眼里,转过身,撒腿就朝着坡下跑去。 一憋子气跑进了村,王香草这才减缓了脚步,朝着胡仙姑家走去。 等拐过了那条大道,又穿过了一条胡同,抬头一看,胡仙姑家的大门竟然紧锁着。 王香草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一时傻了,瞅着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发起呆来。 思来量去,也没想出胡仙姑会去那儿,只得四下里打听了一下,也没人知道,就像之前商定了一样,都摇摇头,说好几天不见她的人影了。 又折回了胡仙姑家门前,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沉沉叹一口气,无精打采地回到了自己家里。 本想把麦子倒腾出去的,可进屋后,觉得浑身乏力,一点劲儿都没有,心里也跟着乱糟糟的,像是一只手在撕挠着一般。 王香草只得把抓在手里的簸箕又扔在了地上,走进里屋,蹬掉鞋子,吃力地爬上了床,趴在那儿,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正睡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打一个激灵,王香草慌忙爬了起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过去,原来是姚桂花站在了自己的床前,结结巴巴地问道:“姚桂花,你……你咋来了?” 姚桂花阴沉着脸说:“我咋就不能来了?” 王香草问:“你不是搬到县城里住了吗?” 姚桂花摇摇头,说:“还没呢?” 王香草擦下床,搓了把脸,说:“那咋一直不见你的影呢?还以为你这辈子不想见我了呢。” 姚桂花嘴唇翕动了几次,说:“王香草,我来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 “我要离婚了?” “啥?离婚!”王香草惊呼道。 姚桂花叹一口气,说:“不离不行啊,除非去死!” “是你变心了?还是郑成亮那个杂碎变心了?” “不是,都不是。” “咦,那就怪了,两个人都没变心,离啥婚呢?” “没办法,都怪自己一时糊涂。” 王香草没说话,去了屋里,一手提一个小木凳走了出来,递给姚桂花一个,自己先坐了下来,说:“我还以为天上下屎,把你恣晕了呢。” 姚桂花坐下来,说:“我也是一时糊涂,就做了那样的决定。” 王香草望着姚桂花低垂的眼目,真还看不出得意的神情来,就说:“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可真是被你弄糊涂了。” 姚桂花叹着气说:“人呢,有时候一念之差就做出糊涂事来,再醒过来,可就找不到回头的路了。” “行了,你就别拽了,赶紧说吧。” 姚桂花就把她的婚变过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跟王香草说了一遍—— 其实这事的根源,还在马有成跟王香草导演的那场“xx戏”上,为了把被抓进看守所的郑成亮给解救出来,他们先设法把看水库的老蒋头灌醉,再让姚桂花扮出被欺凌的假象,以此来要挟老蒋头,让他当县长的弟弟亲自出面,把郑成亮给放了。 事成之后,老蒋头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有过前科,怕再次进去坐牢,就趁着黑夜来到了姚桂花家,送来了两瓶好酒,一条好烟,还有两千块钱。 那天夜里,正巧姚桂花一个人在家,见老蒋头带着如此丰厚的礼品,还有如此诚恳的态度亲自登门,心里既愧疚,又激动。 愧疚的是自己欺骗了老蒋头,明明只是演了一场戏,就让老蒋头帮了那么大的忙,还提心吊胆地吓成那个样; 激动是一县之长的哥哥亲自登门造访,还毕恭毕敬,十二分的客气,这在他们家,包括祖祖辈辈怕也是头一遭。 于是,就拿出了自己百分百的热情,又是让座,又是倒茶。觉得还是过意不去,干脆就炒了两碟小菜,开了一瓶酒,强拉着老蒋头坐到了饭桌前,一起喝了起来。 老蒋头一开始显得很拘谨,搞不清姚桂花葫芦里究竟埋的是啥药,心里就发虚,戒备着姚桂花的一言一行,生怕再节外生枝,钻进她的圈套里去。 见老蒋头不肯喝酒,姚桂花就双手举杯,前倾着身子,说:“老蒋,你别多想,你来我很高兴,真的,激动得不行,来,我敬你一杯酒。” 老蒋头眼前一阵亮白滚动,就开始心慌意乱起来,忙深埋了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妹子,俺……俺本来就不是人,不是东西,你还对俺这么好,这不是折俺嘛,妹子……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妹子!” 见老头一副痛心疾首,欲哭无泪的模样,姚桂花心里也觉得不好受,竟差点道出了实情,好在嘴皮子及时把住了门,才改说道:“大哥,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别提了,连想都别想了,你不是也帮我忙了嘛,这就扯平了,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来……来,喝酒……喝酒……” 老蒋头还是不接酒杯,依然深埋着头说:“大哥,你这人咋就这样呢?这都啥年代了,你还那么放不开。实话跟你说了吧,就算是你真做了那事,我也不在意了。” 老蒋头这才抬起了头,盯着姚桂花亮闪闪的一对大眼睛问:“妹子,你说的是真心话?” 姚桂花豪爽地说:“嗯,真的,只要你喝了这杯酒,我就不在意了。” 老蒋头果真就麻利地接过了那杯酒,抢着喝了下去。 姚桂花说:“嗯,这才像个男人嘛。” 老蒋头吧唧吧唧嘴,说:“今夜里来,俺就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只要你答应不再记恨俺,俺就知足了……知足了……” 姚桂花说:“大哥,我以杯中酒向你起誓,以后就彻彻底底把那件事放下了,要是再想起,我就是王八蛋!” 说完,仰头猛地灌了下去。 “妹子,你别那么说,都是老汉我不是个东西,稀里糊涂就把你给那样了,你记恨也是应该的,俺才是王八蛋……俺才是王八蛋呀!” 老蒋头说完,眼里竟有了混浊的老泪在晃动。 姚桂花大大咧咧埋怨起来,说:“你看看你这人,我都把话说这份了,你还自己折腾个啥?妹子我把实话放在桌面上,就算是咱们有了那种关系,也不在意了,那说明咱是前世有缘,你忘记那句老话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枕眠,不管咋样,有缘就行……有缘就行,来,喝酒……喝酒……”姚桂花说着,又把斟满酒的被子递了过去。 这一次老蒋头没有拒绝,接过杯子的同时,挂在眼角的泪滴也随之滚落下来,说:“想不到妹子是个忠义之人,俺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来,喝!”说完吱溜一声,喝了个底朝天。 两个人喝着酒,撇开了之前的话题,敞开心扉,谈笑风生起来。 聊了一会儿,老蒋头收住了话头,说:“我该回去了。” 沾了酒的姚桂花竟意犹未尽,说:“好不容易有个人说话,再唠一会儿吧,再说, 你看看这酒,才喝了不到一半呢。” 老蒋头说:“我还得值班呢。” 姚桂花说:“天又没下雨,值啥班呀?再说了,上头把你放在那儿,还不就是给你个养老的地嘛,谁还指望你干啥了,你说是不是?” 老蒋头咧嘴一笑,说:“你倒是怪激灵的,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不瞒你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姚桂花得意地笑着,一张脸红扑扑的分外惹眼,她说:“还不是咋的,就算是出了啥事,还敢怪罪你呀?你弟弟能饶得了他嘛,你说是不是?” 老蒋头紧盯着姚桂花的脸,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嘿嘿傻笑着,一脸痴相。 “好,咱们再接着喝!”姚桂花说着,伸手去抓老蒋头的酒杯。 不知道老蒋头是想捂住酒杯,还是主动去拿酒杯,竟然一把抓在了姚桂花软乎乎的手上。 姚桂花没动,由他抓着。 第334章 好不惬意 倒是老蒋头没有底气,慌忙撒了把,脸上红得喷血,结结巴巴地说:“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 姚桂花说:“放开来喝吧,大长夜的,慢慢聊,省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老蒋头这才道出了他此时最惦记的事情,问:“你男人他……他去哪儿了?咋没见他在家呢?” “那你自己喝一杯,我就告诉你,中不中?”姚桂花随便找了个让老蒋头喝酒的由头。 老蒋头没二话,自己斟满了酒,兀自喝了下去。 姚桂花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说:“老蒋,你这人一点都不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一点都不老,看你这豪爽劲儿,年轻人都比不了。” 老蒋头摇摇头说:“你可别奉承我了,都老得不行了。” “啥不行了?”姚桂花故意逗他。 “那儿……那儿都不行了。”老蒋头说着,又问一遍,“你男人他……他去哪儿了?” 姚桂花不急着说,举杯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杯墩在了桌上,叹一口气说:“村里的男人还能去哪儿,到城里打工了呗。” “哦,不在家呀。” “是啊,他要是在家的话,我可不敢撒野跟你喝酒。” “倒也是,男人会吃醋。”老蒋头点点头,突然想起了啥,问,“上次我对你那事儿他……他知道不?” 姚桂花嗔怒道:“谁让你又提那事了?不是说好过去就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嘛。” “好……好,不提……不提,坚决不提!”老蒋头频频点着头,一脸感激。 姚桂花接着说:“他跟着坏人干了坏事,觉得没脸呆在村里,就爬起来去了很远的地方,跟着人家挖煤了。” “挖煤?那活可了不得,又累又危险。” “可不是咋的,但那活来钱快,拼上命挣一年顶好几年的。” “可别只顾着挣钱,还是身子骨重要呢,万一有个闪失……”老蒋头咬住了后面的话把儿。 姚桂花深叹一口气,说:“是啊,我也想着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他自己愿意干就让他干去,庄户人别还有啥出路。” 老蒋头长嘘了一口气,直了直腰板,说:“出去打工是怪不容易的,男人在外头不容易,女人在家也不容易。” 姚桂花说:“不说这个了,心里怪不是味儿的,喝酒,接着喝。” 两个人又喝过一杯,看上去已经都沾了些醉意,面红耳赤,目光迷离,连话都说得口无遮拦了。 姚桂花问:“大老蒋,你真的没结过婚?” 老蒋头摇摇头,说:“真的没有。” 姚桂花问:“为啥不结?” 老蒋头说:“我是个劳改犯,谁肯跟我结?” 姚桂花又问:“你真就没跟女人好过?” 老蒋头羞答答一笑,说:“不是,有过那么一回。” 姚桂花问:“真的有过?” 老蒋头点点头,说:“嗯,有过,就一回。” 姚桂花问:“那个女人是谁?” 老蒋头望了望姚桂花,说:“是你。” 姚桂花问:“只有我一个?” 老蒋头说:“是啊。” 随后喝抿一口酒,说,“还是酒后沾的,谁也记不清楚了,连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了。” 姚桂花窃笑起来:这老男人,真是糊涂虫一个,你压根儿就没捞得着,咋会有印象呢。随说:“后悔了?” 老蒋头一脸腼腆,说:“咋说呢,要是不喝酒就好了。” 姚桂花嘻嘻笑着,说:“一点感觉都记不着了?” “记不着了。”老蒋头摆摆头,说,“喝酒……喝酒,不是说好不啦那事儿了嘛。” “好……好,不说……不说……”姚桂花说这话,又把酒杯斟满了,郑重其事地说,“大老蒋,今夜里你能来,我特别高兴,你知道为啥么?” “为啥?”老蒋头忙问。 姚桂花举了杯,跟老蒋头碰了碰,干了下去,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心里怪爽的。” 老蒋头说:“俺也是,背了很长时间的包袱这一下就放下了,心里这个舒坦呀,就别提了。” 姚桂花说:“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吧,大老蒋,其实自打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很亲……很亲切的,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老蒋头摇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我大半辈子,不是在监狱里,就是在深山老林里,到哪儿见你这么好的女人呢?” 说完,腼腆一笑,纯真得像个半大小子。 “你这大老蒋,原来也会油腔滑调啊,我是个女人不假,可哪儿好了?”姚桂花说着,斜眼看着老蒋头,明显有了一丝轻俏的挑逗。 老蒋头美滋滋起来,说:“哪儿哪儿都好,真的,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了。” “看看,耍嘴皮子了不是?”姚桂花也不拿筷子,伸手抓一块咸菜放在了嘴里,慢慢嚼着。 “不是耍嘴皮子,真的不是!俺说的是真心话,以前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的女人了。”说完了,又强调道,“真的,从来都没见过,一个也没有!” 姚桂花被说得心里像灌了蜜,甜了个透彻,闷头偷乐了一阵子,突然举起了酒杯,对着老蒋头说:“大老蒋,以后咱做亲戚得吧!” 老蒋头蒙住了,眨巴着通红的眼睛,直直盯着姚桂花,喃喃道:“亲戚,啥亲戚?” 姚桂花说:“你是我表哥,我是你表妹,你看行不行?” “行……行,我巴不得有你这么个表妹呢。”老蒋头兴高采烈起来,举起酒杯,跟姚桂花叮当一碰,一口闷了下去。 姚桂花也跟着喝了下去,放下酒杯后,说:“上辈子咱一定有缘分,这辈子又凑到一块了,虽然没进了一个家门,可做个干亲也不错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大老蒋表哥?” “那是……那是……以后我就隔三差五的来窜个门,走动走动,也就不再孤单了,真好……真好……”老蒋头说完,嘴里还不停地啧啧着。 两个人一下子热乎起来,又激情勃发地喝了一阵子酒,话也多了起来,互不戒备,互不顾忌,满屋的酒气,满桌的唾沫,好不惬意。 第335章 我不怪你 这时节已近盛夏,屋里有些闷热,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人身上就汗涔涔的,有种蒸腾感。 喝着说着,不知道啥时候,姚桂花竟然把脖子下面的两颗纽扣解开了,露出了脖颈下面的一片光景。 在白炽灯下,越发晃眼…… 这一切对于一个未曾婚娶的老男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更何况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心里就像爬满了痒痒虫,挠心挠肺的难受。 他偷偷瞄了几眼后,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理性,竟直拉拉盯了上去。 姚桂花觉得那眼神简直就是两根烧红了的铁丝,死死往她皮肉里扎,并且裹闪带电,风雨交加,顷刻间便有汹涌的暖流顺势而下,泛滥起来…… “大老蒋,咱是亲戚了,我不怪你,你……” 老蒋头咕咚咽一口唾沫,慌忙把视线挪开。 姚桂花仰着脸,就像绽放在阳光下的一大片桃花,笑容灿烂地说:“大老蒋,现在咱是亲戚了,对不对?” “嗯,是……是,我是你表哥,你是我表妹……”老蒋头努力迫使自己低下头来。 “都是亲戚了,就没啥好……好在意的了,你要是想就……就……” “别……别……” “我问你,大老蒋,你真没那样过?” “不……不,有过一回。” “你咋骗人呢?” “我没骗你呀,只是……只是……那一回喝醉了酒,啥也不记得了。”老蒋头说着,连脖子都红得像刷了朱红色的漆。 姚桂花哧哧一笑,说:“你说跟我那一回?” “嗯,就……就那一回。”老蒋头讷讷道。 姚桂花动情地说:“大老蒋……大老蒋,对不起……对不起,喝了这杯酒,我让你……让你……” 说完,竟然潸然泪下,呜呜哭了起来。 老蒋头一下子慌了神,急促地说道:“你别这样……别这样,是俺对不住你,你不是说都已经过去了就不在意了吗?干嘛又哭起来了呢?别伤心……别伤心好不好?是俺该死……俺该死……” 话没说完,巴掌早就抡了起来,狠狠抽在了自己的腮帮子上。 姚桂花的哭是由衷的,这时候连她自己也说清到底为啥要哭,听了老蒋头的话,眼泪虽然还在流,但哭声明显小多了,边哭边在心里思忖着:看来这个老蒋头还真是个干干净净的好男人,虽然老了些,但纯得还是透明,这要是换成另外一个男人,怕早就扑过来了。 见自己打自己耳刮子都没解姚桂花的气,老蒋头竟然站起来,外走迈一步,扑通一声跪到了姚桂花面前,快速地磕着头说:“你饶了我吧,俺有罪……俺有罪……可俺不是有意冒犯你的……真是喝醉了呀……” 姚桂花一看这阵势,止住哭声,慌忙起身走了过去,弯腰抱住老蒋头,说:“你想哪儿去了呀?谁怪你了,你起来……起来……” 老蒋头这才仰起头,问:“那你哭啥呀?还哭得那么伤心。” “你真傻,我这不是激动嘛。” “那你有啥好激动的?” 姚桂花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刮一下,娇嗔道:“得了你这么个好亲戚,能不激动吗?” “你尽哄俺开心,俺有啥好的呀,还是个劳改犯呢。” “劳改犯怎么了?你干的本来就不是坏事,并且还是为了你弟弟,那是大仁大义!” “你真那么想?” “可不是咋的,不但真的那么想,还打心眼里佩服你。”姚桂花说着,用力往上拉起。 老蒋头不但没起来,反倒俯下头,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肩头一耸一耸,哭声压抑,活像一头濒死的老牛。 姚桂花干脆蹲下来,紧紧搂着他的肩头,梦话一般说道:“看来咱上辈子真的是有缘呢,生离死别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一块了,这顿哭是免不了的。”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竟然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老蒋头摸一把眼泪,说:“好,那咱都别哭了,起来吧……起来吧,喝酒,继续喝酒……” 姚桂花抹了抹眼泪,说:“不喝了吧。” 老蒋头扭头看看瓶里的酒,说:“还有一点点呢,喝干拉倒,心里面爽快,多喝点,没事的……没事的……” 姚桂花说:“不喝了……不喝了,想喝改日再喝。” 老蒋头倒不理解了,瞪着泪眼问她:“咋了,不是高兴嘛,你是表妹,我是表哥,聚到一起儿,喝个一醉方休才过瘾。” 姚桂花竟然含羞一笑,含春的少女一般,说:“喝醉酒后,你就啥……啥都记不住了,不觉得白得了吗?” “啥……啥意思?” 姚桂花不知道老蒋头装傻,还是真痴,竟然连这么直露的话都听不出来,干脆就攥住了老蒋头的一只手。 老蒋头就像触了电一般,啊哦一声,慌忙把手抽了开来。 姚桂花问他:“你真的没想法?” 老蒋头摇摇头,甩得鼻涕都飞出了一条弧线,支支吾吾地说:“不是不想,是……是不敢,实在是不敢啊!” 姚桂花说:“你有啥不敢的?” 老蒋头说:“俺怕……怕你再去告俺。” 姚桂花苦笑着摇摇头,说:“你真是个傻子,连牛郎都不如。” 老蒋头倒认真了,叹一口气,说:“俺是傻,真的傻,傻得女人见了俺都躲得远远的了。” 姚桂花冷起脸,问他:“那你觉得俺是女人不?” “是!当然是了,还是个好女人。”老蒋头点着头说。 “那俺靠近你,你躲啥呢?” “不是说了嘛,不想再惹出是非来了,不是已经喝酒了嘛,喝过酒容易办糊涂事的。”老蒋头垂眉低眼地说道。 “这哪儿跟哪儿呀,这一次俺是情愿的,那一次……那一次……”王香草差点就把实情喊了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叹一口气,问他:“那你是信不过俺了?” “不是……不是,你那么好一个人,咋会信不过你呢?信得过……信得过……” “信得过你还用得着这样了?我又不是说醉话,干傻事。” “俺不是担心你醒酒之后后悔嘛,一旦后悔了,那还不就……就……”老蒋头脸憋得乌紫,说不下去了。 “你这人,真是的,满天地下,打着灯笼都难找。”姚桂花想了想,问他:“那怎么着,你回去吗?” 老蒋头跪在那儿,闷着头不说话。 姚桂花看得出,他心里也是极其矛盾,已经完全处在有贼心没贼胆的过程中,想做不敢,要走还舍不得……就站了起来,冲着老蒋头说:“你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就别跪在那儿了,想折死我呀!” 第336章 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老蒋头哦哦答应着,双手撑地,吃力地站了起来,杵在原地,像棵腐朽了的老树桩。 姚桂花走到了桌子前,重新坐了下来,随手摸起杯子,喝一口酒。 老蒋头一言不发站在那儿,红得滴血的脸上表情极其复杂。 “过来坐下吧,站在那儿累不累呀!”姚桂花的语气平和地说。 老蒋头竟从这句简单的话里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情,心头一阵暖融融,眼窝里又跟着潮热起来。 他期期艾艾走了过去,坐到了原来的地方,眼睛却不敢再去直视姚桂花,端了酒杯,猛喝了一口。 姚桂花不说话,陪着一起喝起来。 屋里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一股滚热的气浪满屋子涌动着,令人窒息,一不小心就会爆裂一般。 当一瓶酒见底时,姚桂花已经心慌气短,热血沸腾,浑身着了火一般,连她自己都似乎听到了吱吱的烧焦声。 她把最后一杯酒喝干,放下杯子,端直了身子,面朝着目光呆滞、面部紫红扭曲的老蒋头,默默解开了衣扣 …… 老蒋头不敢再睁眼看,他埋下头,牙齿狠狠咬着喝干的酒杯,发出了瘆人的咯吱咯吱声。 姚桂花淡静异常,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她悠然脱着,随手一扔,那个粉红色的衬衣就像一朵流云,划过了老蒋头的上空。 老蒋头轻轻吸一吸鼻息,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气息,人就开始飘飘然了,眼前扑簌簌飘起了千朵万朵的玫瑰花,姹紫嫣红,扑朔迷离。 姚桂花见老蒋头深埋着头,几乎酒杯咬碎了,也没吱声,慢慢靠了上去。 老蒋头越发弓起了脊背,活像一个老蜗牛,身上瑟瑟抖着。 姚桂花紧盯着老蒋头,见他脖子上的两根筋鼓得老高,大虫子一般蠕蠕动着,就说:“你用不着那么紧张,这一回是我情愿的。” “不……不中……不中……”老蒋头含在嘴里的酒杯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却没有摔碎,咕噜噜滚到了桌子底下。 “老蒋头,咱有缘,连老天也不会怨咱,你要是真心想要,就来拿吧,我心甘情愿的给你。” 老蒋头的手还是没动,嘴里呐呐着:“别……别的,咱喝酒了,不是又喝酒了嘛。” “喝了酒怕啥?难道你就打心底里不想?”姚桂花愤然喊了一声。 “不是,我想……想……” “唉,你是个木头啊!”姚桂花骂一声,就慢悠悠躺了下来。 …… 整个过程,老蒋头显得很被动,好在勉强完成了本次旅行。 姚桂花躺在那儿,闭眼打了一会儿盹,这才慢慢回过神来,看到老蒋头竟然趴在冰凉的地上。 于是就走了出去,睡眼昏花地望着老蒋头,禁不住心头一颤,看上去他真像是死了一般。 姚桂花腿有点儿发软,赤脚轻挪走了过去,怯怯地唤道:“老蒋……老蒋头……你醒醒……醒醒啊。” 老蒋头哼唧一声,仍是一动未动,说:“这一次我可没醉……真的没醉……没醉呀!” 姚桂花松了一口气,说:“谁说你醉了?你没醉,我也没醉呀。” “不但没醉,我可……可也清醒着呢。” “咋个清醒法?” “这一次可不是我主动要的。” “是啊,这一次是我主动的呀。”姚桂花抿嘴一笑,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强迫了你?” “强迫不强迫不说,反正不是我主动的。” “咋了,你要是不情愿,有意见,那就去告我好了,我可不像你那么胆小怕事儿!”姚桂花说得一本正经。 老蒋头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俺可没有那个意思。” “就是我强迫的你,就是……就是……”姚桂花耍起横来。 “俺不是那个意思,只要你别赖我就成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没有,你对俺那么好,咋会吃亏呢?”老蒋头真像个长夹生了的瘪瓜,趴在那儿瓮声瓮气说着。 姚桂花忍不住扑哧一笑,说:“你快起来吧,地上凉,别冰坏了身子。” 老蒋头说:“你答应俺……答应俺好不好?” “答应你啥?” “答应说俺没强要你。” 姚桂花不乐意了,说:“老蒋头呀老蒋头,你真是个熊人!俺都说了多少遍了呀,还要我咋说?” “你发个誓吧。” “老蒋,你咋成赖皮了?” “你发个毒誓俺就起来。” 姚桂花真有些生气了,说:“我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咋跟个赖皮娘们儿一模一样呢?” “不是……不是,俺没有别的意思。” 姚桂花想了想,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说:“那好,我对天发誓,今夜里这事,是我姚桂花自愿的,不是你老蒋头强要我的,如果日后耍赖,让天打五雷轰,出门撞树上!这样行了吧?” “哦。”老蒋头应一声,说:“那你进屋吧。” 姚桂花不解地问他:“让我进屋干嘛?” 老蒋头说:“俺该穿衣服了。” 姚桂花掩嘴一笑,说:“姚桂花我活了四十多年,还真是头一回遇到你这样的男人,也算是开眼了……开眼了……” 说完,摇头晃脑进了里屋,掩了门,避在门缝上朝外张望着。 老蒋头一咕噜爬起来,抓过衣服,钻进了门后的角落里,慌乱地往身上套起来。 看到老蒋头穿戴完毕,姚桂花走了出来,笑着说:“瞧你,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老蒋头蒙眼看见姚桂花衣衫不整,吓得慌忙转过身去,结结巴巴地说:“你咋还……还那样呢?” 姚桂花说:“咱都已经干那个了,还怕啥呢?有啥不能看的东西?” “不行……不行……你还是赶紧穿上衣服吧,这样不好……不好的。”老蒋头仍然背着身子说。 姚桂花叹口气,走过去,弯腰捡起衣服,穿在了身上,才喊一声:“穿好了,回过身来吧。” 老蒋头这才乖乖转过身来,低着头说:“那我回去了。” 姚桂花说:“都这么晚了,一个人路上不安全的。” 老蒋头说:“没事,我不怕。” 姚桂花说:“万一遇上坏人呢?你吃点苦头不算,还会牵扯到我呢。” 老蒋头说:“不行……真的不行,你没看到天又阴了嘛,万一在下雨呢,局里还要联系的。” 姚桂花就说:“那……那好,实在想回,你就回吧。”说完回了里屋,找出了手电筒,递给了老蒋头。 老蒋头接到手里,推开电门试了试,再关上,说:“先用一用,抽空再给你送过来。” 刚想抬脚走,突然又想起了啥,说,“你看……你看……那事儿是不是就算扯平了?” “啥事?”姚桂花没转过弯来。 第337章 戏言成真 老蒋头耷拉下头,说:“不就是那事嘛,你那样做了一次,我那样做了一次,不就扯平了吗?谁也不欠谁的了。” 姚桂花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故意逗他说:“可我是女的呀,那能一样吗?” “那……那依你的意思是,还记在心上了。” 姚桂花觉得这老蒋头真是傻得可爱,噗嗤一笑,说:“你这人,咋就一条道走到黑呢,不是跟你说好了嘛,现在咱是亲戚了,亲戚间亲热点还有啥呢?你说是不是?” 老蒋头脸上顿时轻松起来,说:“那敢情好……敢情好,回去踏踏实实睡觉了。”说完出了门。 “嗯,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姚桂花紧随其后。 走了没几步,老蒋头又停了下来,对着身后的姚桂花说:“还是让你男人回来吧。” 姚桂花一愣,问:“咋了?” 老蒋头淡淡地说一句:“我觉得吧,你离开男人是不行的。” 姚桂花一听这话,心里怪怪的,就问他:“你的意思是说我下贱,离了男人不行了?” “你看看……你看看,又想歪了吧?”老蒋头有些尴尬。 “那你是啥意思?” “我是说你们女人吧,离开男人是不行啊,没人陪伴,日子咋过呢?”老蒋头诚恳地说。 姚桂花心头一暖,问他:“那你呢?离了女人就行了?” 老蒋头忸怩着,说:“俺是男人,不一样。” “咋不一样了?” “俺也说不明白,反正觉得不一样。” 姚桂花说:“你倒是说得轻巧,俺也知道离了男人不行,可呆在家里能挣到钱吗?” 老蒋头说:“那不好到咱县城去挣钱嘛,干么要跑那么远?” 姚桂花随意说:“是啊,在县城打工当然好了,可你给找工作啊。” 老蒋头说:“俺可没那么本事。” 姚桂花玩笑着说:“对了……对了,你弟弟不是县长嘛,让他帮忙呀,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老蒋头挠了挠头皮,为难地说:“他太忙了,要是碰巧来看我,我就跟他说说,让他帮着你男人找一份工作,你看行不行?” 姚桂花笑着说:“那好,那敢情好,我先谢谢你了,大老蒋。” 老蒋头嘿嘿一笑,说:“你还跟俺闹客气,咱现在不都是亲戚了嘛,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大老蒋,有你这样的亲戚可真好!”姚桂花夸耀着他,随又逗趣道:“大老蒋,你要是真的给俺男人找一份正式工作,让俺嫁给你都成!” 老蒋头愣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那咋行……那咋行?你是有主的女人了,不中……不中……” 姚桂花笑着说:“我可以离婚呀。” 老蒋头倒是当真了,说:“那你男人能乐意吗?” 姚桂花爽快地说:“要是能让他进城当工人,肯定巴不得,离了婚,再找一个黄花大闺女,还不恣煞他啊!” “那中……那中,俺就尽量去办……尽量去办……”话没说完,老蒋头已经迈步朝外走去,脚步轻盈得像个年轻人。 姚桂花站在夜色里,望着老蒋头模糊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心里忽忽悠悠刮起了燥热的风。 ———————————————— “讲完了?”王香草问姚桂花。 姚桂花呆着脸,点点头说:“那夜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一点都没落下,半点都没掺假。” 王香草说:“姚桂花呀姚桂花,我打小就跟你缠在一起,可从来都不知道你那么有心计。” 姚桂花哭丧着脸辩解道:“没有啊,我哪有啥心计了。” 王香草说:“还不承认,你心甘情愿让老蒋头亲近你,还不是念着他弟弟是县长,想巴结人家嘛。” “没有……真的没有。” “你还嘴硬!要不然你会看上他?都老成啥样子了,皱皱巴巴,看上去就像块老腌咸菜似的。” “哪儿呀,人家不都说酒后容易乱嘛,那夜里我真的是喝醉了。” “你明明就是早有想法的,要不然你会主动跟他喝酒,还拼着命地喝那么多?” 姚桂花一脸委屈,说:“王香草,你真的是错怪我了,想喝酒是不假,我是见到老蒋头带着那么多东西来我家以后,心里过意不去,本来咱就把人家给戏弄了,人家还反过来诚心诚意给咱道歉求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着才好了,所以就跟他喝酒了,把自己喝迷糊了,不再去想那事儿。” 王香草说:“啥呀?鬼才信呢。你还不是自己心里面想了,就拼着命地灌酒,装出一幅醉酒的模样来,跟人家好上了,等完事之后,也就抓住人家的把柄,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条件,胁迫人家答应,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嘛,你承认不承认?” “香草,你咋这样想呢?一开始俺可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后来就觉得他怪可怜的,让咱耍弄着背了一次黑锅,心里过意不去,就想着……想着实实在在地让他弄一回,这才是真事。” 王香草说:“那就别再狡辩了,说吧,那后来咋回事?为啥好好的日子不过了,要离婚呢?” 姚桂花叹一口气,说:“都怪老蒋头那个人太实在,实在得有些傻。” “要是不实在,能那么乖乖让你给耍弄了嘛。” 姚桂花说:“可别提了,回头看看,我才是傻。” 王香草毫不客气地说:“我看你不是傻,是聪明过度,聪明反被聪明误,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姚桂花这才点了点头,说:“也可以这么说吧。” 然后,就讲起了后面发生的故事—— 那个老蒋头回去后,真就拿着姚桂花的话当真了,一个夜里都没睡,想着如果这事办成了,那就可以把姚桂花那个小娘们娶到家了,自己也就成了有家有室的人了…… 兴奋得不得了,翻来覆去琢磨着,该如何跟弟弟开口,帮着姚桂花男人找工作的事情。 偏就凑巧,第二天,他那个县长弟弟就到水库上来看他。 于是,他就瞅了个机会,原原本本把姚桂花的话说了一遍,也把自己的想法流露了出来。 一开始县长不太相信,十分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 老蒋头急坏了,就硬着头皮,一五一十、仔仔细细、有鼻子有眼地把跟姚桂花之间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也包括一起喝酒,一起胡闹,甚至连细枝末节都毫不保留地全部交代了个底朝天。 县长听后,问哥哥:“你觉得那女人对你是真心?” 老蒋头点点头说:“这还错得了,人家都对我那样了,错不了……肯定错不了!” 县长还是觉得这事不靠谱,就说:“你对那个女人了解多少?她跟男人感情不和?” “女人把自己的身子看得比命都值钱,她都痛痛快快给俺了,还有啥好怀疑的?还有上次俺酒后把她给那样了,人家也原谅了俺,半点都没怪罪,单凭这一点,就看出她的真心了。俺今天豁上一张老脸,把话都说到这份了,你就给个痛快话吧,到底帮不帮这个忙?”老蒋头破例拉长了脸,对弟弟强硬起来。 第338章 骑虎难下了 蒋县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哥哥已经进入了角色,完完全全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反正凭自己的身份,帮人找份工作也不是多难的事儿,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并承诺用不了几日,就能给办妥。 老蒋头高兴得就跟个孩子似的,一把攥住了弟弟的手,晃悠了半天,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事情果然进展得很顺利,仅仅隔了一天,蒋县长秘书小周就专程到了水库管理所,把一张招工表格给了老蒋头,并把要姚桂花男人去县里报到的手续步骤详细交代了一番。 老蒋头悬着的心咕咚落了下来,对着秘书小周就是一通感天动地的感谢,就差没给人家跪下了。 小周走后,老蒋头就脚上抹了油一般,飞速去了姚桂花家。 姚桂花一听这事,先是一阵惊喜,紧抱着老蒋头就是一顿亲。 可随之心又悬了起来,想到这老蒋一定是拿着自己的话当真了,会不会真的要自己离婚嫁给他呢,就七上八下地忐忑起来。 好在老蒋头交代清楚了报到的事宜,并没有提其他的事情,便稍稍安稳了一些,又说了一番感恩戴德的话,还有意无意在在老蒋头身上磨蹭着,抛了几回媚眼,意思是你帮了这么大的忙,也可以慰劳慰劳你,权作报答。 其实她深层的意思是想即可“买单”,就地结清,完事后再告诉他,自己要离婚跟他过日子的事儿只是酒后戏言,让他千万别再当真,彻彻底底打消那份“非分”念想。 老蒋头扭捏着说:“这大白天的,别……别那样,让人撞见了会笑话。” 姚桂花就说:“咱把门关了不就行了,有啥好怕的?” 老蒋头说:“不急……不着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姚桂花听出了话外之音,心里就有点儿发毛,含混地提醒他说:“大老蒋,咱是亲戚对不对?” “是啊……是啊……”老蒋头颔首应道。 “是亲戚就好,以后多来往,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姚桂花盯着老蒋头,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信息来。 “这……这,那……那个……”老蒋头支支吾吾,憋得脸通红。 姚桂花知道他想说啥,就说:“看看你说句话费那个劲吧,我明白你心里的意思,啥时饿了就来吃,渴了就来喝,随你便,这样可行了吧?” 老蒋头脸憋得通红,说:“你不是说……说……” “对了……对了……”姚桂花打断他的话,岔开话题说,“上头不是说,三天内要俺家男人去县城报到嘛,可……可他还在那么远的大城市呢,得要他赶紧回赶呀,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这就打电话吧,别耽搁了……别耽搁了……”老蒋头附和道。 姚桂花装出为难的模样来,说:“可……可他的手机忘带了,不知道该咋跟他联系了呢。” “这……这该咋办呢?”老蒋头也跟着紧张起来。 姚桂花沉着脸,装模作样想了想,一拍脑袋,说:“对了……对了,邻村有跟他一起去的呢,我这就去那户人家,要了人家的号码,打过去就成了。” “那你赶紧去吧。” “那你呢?” “我先回水库上去,还要值班呢。” “那好吧,咱就各走各的的吧。” “哦,对了,那个……那个……” 姚桂花一看老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亮堂得很,但却不好断然把话挑明了,那样的话很有可能就把好事搅黄了,就搪塞道:“大老蒋……大老蒋……你先别着急,等俺男人进城上班后,一切都好说……一切都好说。” 老蒋头终于看到了希望,点点头说:“那中……那中,俺就等着你的心口了。” 说完抬脚迈出了门槛。 为了不引起老蒋头的怀疑,姚桂花也跟在后头出了门,急急火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的姚桂花心里乱作了一团麻,真真是扯不断理还乱,热一阵,凉一阵,喜一番,愁一番—— 喜的是自己无意间的几句戏言,换来了男人郑成亮天上掉馅饼的美差,从此拔出了泥腿,堂堂正正成了国家正式职工; 愁的同样也是那几句戏言,竟让老蒋头信以为真,虽然自己堵了他的嘴巴,没有给他确证、表白的机会,但从他的表情上看,是打心底里觉着这就是一笔公道合理的交易。 他一定认为,事到如今,他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一切,尽了“口头协议”中的所有义务,那就预示着自己理所应当就该成为他的媳妇,急着盼着的等着去跟他一起过日子呢! 姚桂花来到了村外的杨树林边,一屁股坐到了一块表面粗糙的青石板上,手托着腮,苦思冥想起来。 她先是理顺了一遍跟老蒋头的关系,觉得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利用了他,不管是上次解救郑成亮,还是这次找工作,自己都利用了他的天真与单纯,把看似天大的事情给轻轻松松办成了。 他怎么就那么天真、那么单纯呢? 难道就看不出那只是一场经不起推敲的闹剧啊!他就信以为真了。就连后来这次,自己也就是投其所好,说白了,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那种需要,他竟认为自己是真的跟他好了, 一句话把他带进了梦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事到如今,该咋办呢? 想来想去,姚桂花觉得还是将计就计,不能过早地把谎言揭开,一切等郑成亮报到上班后再说。 等他有了固定工作,成了城里人,再把实话告诉他,估计他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毕竟自己跟他好过一回。 最关键的是,他是个老实人,老实得近乎缺心眼。 但是,令姚桂花意想不到的是,也恰恰是老蒋头的这种天真与单纯,把自己推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以至于把事情搞得杂乱如麻,越发不可收拾了。 起初的一切办得异常顺利,姚桂花一个电话把自家男人招了回来,先让他激动得死去活来了一回,然后就去找了县长秘书,一路顺畅地进了工作单位,端起了“铁饭碗”,更令他们喜出望外的是,单位还分给他们一套三居室的平房,一步到位成了城里人。 可就在他们还沉浸在惊喜中难以自拔时,老蒋头再次摸黑进了姚桂花家,进屋后,见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第一句话就说:“你啥时搬到我那儿?” 第339章 她想赖账 姚桂花一下子傻了,难堪到了极点,一时不知作何回答,眼神躲躲闪闪,满屋子慌乱地扫瞄着。 老蒋头看着地上堆着的大包小包,喜上眉梢,说:“你都开始准备了呀,应该早些告诉俺一声,也好过来搭把手呀。” 姚桂花心就悬到了半空中,没了边际。 是啊,自己是在做搬家的准备了,可那是打算去县城,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搬到他那儿去呀。 见姚桂花红着脸不说话,就说:“其实有些东西不需要带过去的,那边啥都不缺,全乎着呢。” 姚桂花摇摇头,说:“不……不是……” “不是啥?”老蒋头有了某种预感,脸阴沉了许多。 姚桂花狼狈一笑,说:“大老蒋,你别着急,俺家男人那边还……还没答应呢。” 老蒋头怔住了,老大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咋行呢?咱不是说好了嘛,他去工作后,你就到我那儿去。” 姚桂花说:“大老蒋,我们毕竟一起过了那么多年,还有孩子在外地上学,这家可不是说散就散的,要聚到一起坐下来慢慢谈,要给他们接受的时间,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老蒋头不乐意了,嘟嘟囔囔地说:“你事先就该跟他们说好的,如果不答应,就不能去上班呀,俺那边该做的都做了,你们这边咋好这样呢?不会是糊弄我吧,那可不行……那可不行……” 姚桂花一看老蒋头这架势,是跟自己拧上了,她知道这种人的脾性,平日里看着温温乎乎,春风化雨的。 可一旦拗上来,那可是一根筋地往前冲,比驴都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属于认死理的那种。只得说:“老蒋头,你别着急,给我一点点时间,你看中不中呀?” 老蒋头说:“俺这边倒是好说,可俺弟弟那一边咋交代呢?你要是不去,他还不说俺骗他呀,本来为了上次那事,俺就把他的脸皮子都丢尽了。” 说完,低下头,额头上的青筋凸了出来,活像挂着几条鲜活的蚯蚓。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姚桂花转着圈地找了板凳,递给老蒋头,说:“大老蒋,你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 老蒋头接到手里,坐下来,说:“还以为你紧接着就去呢,东西俺都准备好了。” 姚桂花坐在了他的旁边,问:“你准备啥了?” 老蒋头说:“被褥了,吃喝了啥的,光喜糖就买了五六斤呢。俺这是第一次,总该置办一下吧,你说是不是?” 姚桂花心窝里腾地燃起了一把火,呼呼窜烧,直烧得她晕晕乎乎,焦灼难耐,几乎都要窒息过去了。 “不过不要紧,那些东西都放得住,坏不了……坏不了的。”见姚桂花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老蒋头体贴地宽慰道。 “大老蒋,这事吧,你可千万别把它看得太简单了,俺家那口子是个驴脾气,要慢慢做他的工作,要不然……要不然,他会做出傻事来的。”姚桂花低着头,毫无底气地说道。 老蒋头说:“那俺就等几天吧。” “等几天?几天能成吗?”姚桂花直了眼。 老蒋头瞅着姚桂花阴影里的脸,问:“那你还要俺等多久?弟弟还等着俺回话呢。” 姚桂花讷讷着,回答不上来。 老蒋头说:“俺原来还以为你不想跟他过了呢,就痛痛快快答应了。” 到了这般田地,姚桂花也不好道出实情,说自己只是逢场作戏,跟他逗笑了,就说:“其实……其实那一阵子是闹得不好,关系僵着呢,不过还没到拆伙的步数,结果就……就……” 老蒋头没接话,直愣愣坐着,突然问姚桂花:“你不会耍赖吧?” 姚桂花摇摇头,堆出一脸赖笑来,说:“咋会呢?不会的……不会的……俺都把身子给你了,还能耍赖嘛。” 老蒋头说:“那就好,俺等着你的信。” “哦。”姚桂花点点头。 “你可不能让俺等太久了,买了些小鸡、小鸭的还等着你去喂养呢。” “你还买了鸡鸭?” “是啊,不养些牲畜咋像个家样子呢。” 姚桂花觉得越来越窘迫了,想不到自己一句玩笑,一份贪婪,就把自己逼上了绝境,本以为老蒋头老实木讷的,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他却信以为真,步步紧逼,根本就没了自己的回旋之地。 他这种性格的人认死理,貌似不温不火,却会用钝刀子割人,一点点从皮到肉,一直割到人心里…… “要不……要不这样好不好,你先去给俺喂养几天吧。”老蒋头竟提出了要求。 姚桂花觉得这时候不能回绝得过激,还是缓兵之计更合适,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老蒋头说:“那你明天就过去吧。” 姚桂花应一声, 脑子里快速转动了起来,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会儿,就伸手抓住了老蒋头的手,说:“大老蒋,想不到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心性倒是很急,这才几天呀,你就等不及了。” 老蒋头咧嘴一笑,说:“就是因为年纪大了,俺才急呢,再拖下去,还不黑了天呀。” 姚桂花想,女人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就是自己,只要舍得脸皮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老蒋头自然也难以脱俗,只要先让他尝到甜头,尽了兴,那也就只能任自己摆布了,简简单单就能把他给摆平。 于是乎,她就开始了进一步的行动,伸手打探起来。 老蒋头一抖,木讷道:“别……别……” 姚桂花继续往下摸着,奇怪的是,老蒋头竟然没有丝毫反应,禁不住问他:“大老蒋,你这是咋的了?不想吗?” “想也不成。” “咋就不成?又不是我不给。” “还是等到成亲那天吧,图个新鲜。” 尽管姚桂花心头一震,但表面却异常冷静,说:“新鲜个屁啊,我又不是‘识字班’了。” “那还不一样啊,等到那一天是有特别意义的。” 姚桂花说:“你又在胡扯了,咱不是都弄过一回了,还等啥等?” 老蒋头脸上不自然起来,说:“那不都是喝醉了酒嘛,不算数……不算数的……” “咦,大老蒋,你啥意思?想赖账是不是?喝醉酒就不算数了,你的意思是我就让你白弄了?”姚桂花急中生智,变被动为主动起来。 老蒋头果然慌了,摇着头说:“不……不……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哪是啥意思?” 第341章 没法收场了 “你看看,你哭啥呀?至于瞅成那个熊样子吗?”王香草攥住了她的手,轻轻摇着说,“把话说明了就行了,看上去那个老蒋头也不是难缠的主,大不了我亲自去一趟,你看中不中?” 姚桂花摇摇头,泪水横飞,婆娑乱溅。 “咋了?” 姚桂花带着哭腔说:“说不明白了,一千张嘴也说不明白了,呜呜……” 说完,哭得更凶了。 “瞧你个死熊样,在桃林峪还有咱办不了的事情吗?” 姚桂花擤一把鼻涕,说:“现在可不是桃林峪的事情了。” “啥意思你?” “这会子……这会儿,事情办得更复杂了?没法子收……收场了……呜呜……” 王香草一听,心头一紧,见姚桂花哭得凶,也没法跟她交流,就站起来,来回走动起来。 正走着,突然听到姚桂花停下了哭声,说道:“王香草,你知道不,这会子连县长都动怒了,还……还……” “你是说老蒋头他弟弟?那个蒋县长。” 姚桂花点点头,说:“是啊,他都放出话来了。” “他放啥话了?” “他像是看破了这一切都是骗局,是我们设的一个套子,扬言说是要一查到底,不但要把郑成亮赶回家,还要把我们抓起来,送进大牢里头去判刑,你说这不是全毁了嘛,王香草……该咋办呢?呜……呜……呜……” 王香草觉得自己头脑一阵发胀,昏昏然起来。冷静了好大一会儿,才清醒过来,问姚桂花:“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姚桂花哭着鼻子说:“有,那就是……就是我跟老蒋头结婚。” “结婚就不再追究了?” 姚桂花点点头。 王香草想了想,问姚桂花:“你是咋知道县长说那些话的?难不成你亲眼见过他?” 姚桂花就把事实经过说了一遍,原来姚桂花去水库上待过几天后,老蒋头尝到了家的温暖,过起了夫唱妇随的生活,白天有女人作伴说话,炒菜做饭,到了夜里又极尽男欢女爱,彻彻底底尝到了人生的欢愉与快乐。 可他们只是临时的露水夫妻,当姚桂花提出要回自己家时,老蒋头不接受了,先是哭哭啼啼软磨死缠,见不凑效,就疯了一般发起火来,又是摔凳子,又是掀桌子的,把姚桂花吓得不得了。 姚桂花好说歹说,他都不听,只得跟老蒋头亮出了最后的底牌——告诉他,自己离婚是不可能的,因为她跟老公感情不错,况且孩子也不会答应。 老蒋头先是愣了一阵子,接着就呜呜嚎啕大哭起来。 等他哭得不那么凶了,姚桂花才安慰他说:“大老蒋你别这样,其实俺心里也挺难受,俺也知道你是个好男人,可一女不能嫁二夫呀,你是犯法的事情。” 老蒋头蹲在地上,梗着脖子说:“你不是答应离婚了么,那还犯啥法呢?” 姚桂花就苦苦哀求他,要他打消这个念头,反复倒着自己的苦衷,恳求他的理解与宽容。 但老蒋头就是不听,就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起赖来,又哭又闹的,抓住姚桂花的衣襟就是不放。 姚桂花这才冲着他发了一通脾气,猛劲甩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蒋头先是愣了半天,又跑进屋里哭了半天,熬到夜里,实在支撑不了了,就给弟弟打了电话,如此这般地把跟姚桂花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据说蒋县长听后,勃然大怒,安慰哥哥说:“你放心,她要是不跟你,我就让她蛋打鸟飞,飞进笼子里面去。” 老蒋头问弟弟:“笼子?啥笼子?” 蒋县长说:“就是监狱!” 老蒋头是个心软的人,一听这话就急了,嚷道:“不中……不中……俺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让人家蹲大狱啊。” 蒋县长说:“他们是罪有应得,一开始就设下了圈套,一步步引着你钻进来,现在目的达到了,就想一脚踢开你,也天没良心了吧!他们这是诈骗,既然触动了法律,那就只能用法律来处置他们!” 老蒋头哀求道:“兄弟……好兄弟……你千万别……别那样做,那说起来哥哥我也触犯法律了,不是也得再去蹲大牢嘛。” “你犯啥法了?” “俺把人家给……给强x了一回,后来吧,又……又偷偷摸摸好了两回,也不知道算不是犯罪,要是也算,那罪过可就大了。”老蒋头有些胆怯。 蒋县长就告诉他,第一次也不算,那是他们把你灌醉了,算计你,以后这些就更不算了,都是女人自己情愿的。还对他说,你就把话传过去,如果那个女人不跟你过日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蒋头问:“咋个不客气法?” 蒋县长就告诉他,先把女人丈夫的招工合同费了,然后再起诉他们敲诈勒索,判他们个三年五年的。 老蒋头就直着声地哀求,要弟弟饶了他们,说他们也不是那么坏,毕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自己都跟她睡过好几回了,合计起来,那可是好几年的恩了,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蒋县长气冲冲地说:“就这么定了,你告诉那女人,如果再执迷不悟,过几天就抓人。”说完又补充一句,“他们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不要命了是咋的?” 不等老蒋头再说啥,蒋县长已经挂断了电话。 老蒋头这一下子上了热锅上的蚂蚁,满屋里、院子里转来转去,转得有些晕眩了,这才急匆匆去了村里,找姚桂花去了。 见到姚桂花后,就一五一十地把弟弟的原话全都告诉了她。 姚桂花听后,当时就懵了,呆呆坐了一会儿后,身子一歪就倒在了炕上。 老蒋头吓惊了,声音发颤,半截半截喊着姚桂花。 老半天姚桂花才回过神来,对着他说:“你先回去吧,等我回话,先别让蒋县长报案,一定……一定……” 老蒋头哀告说:“你能不能就按照原来的法子办呀?那样不就没事了,以后都有好日子过了。” “死老蒋,你是有好日子过了,可我呢?我家的男人呢?孩子呢?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呀?” 老蒋头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第342章 他巴不得离婚 说到这儿,姚桂花脸上越发仓惶起来,满目茫然。 王香草问:“看看,玩火了不是?” 姚桂花说:“谁想到会这样呢?” 王香草说:“你以为满天下就你聪明呀,人家就任你摆布了。” 姚桂花说:“也不是成心的呀,稀里糊涂就那样做了,觉得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 王香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问:“事到如今,你想咋办?” 姚桂花垂头丧气地说:“我有办法还用得着来找你了。” 王香草叹口气,说:“人家是县长,咱惹不起呀。” 姚桂花说:“可……可……我总不能去跟那个老头过日子吧。” “我想想……想想……”王香草眨巴了眨巴眼睛,然后颔首道,“你可以答应跟他过日子呀。” “你要我离婚?” “不离,不能离。” “不离咋办?”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跟郑成亮是合法的夫妻,但一段时间内不要一起生活;跟老蒋头吧,只做露水夫妻,一起过日子,但没有名分,这主意中不中?” 姚桂花苦着脸说:“你是不是没听明白呀,蒋县长不是发话了嘛,必须要结婚,糊弄不了的。” “那这事可就不好办了。”王香草沉吟了一会儿,问姚桂花,“你跟郑成亮说起过这事吗?” 姚桂花说:“实在没办法了,我就跟他说了,也没敢多说,只把大概意思告诉了他。” “那他咋说?有啥想法?”王香草紧跟着问道。 “别提了,他更不是东西!”姚桂花破口大骂道。 王香草被吓了一跳,问道:“咋了?一惊一乍的。” 姚桂花由愁转怒,瞪大双眼嚷道:“你都不知道那个狗草的说啥了,连想我都不敢想呢!” “他说啥了?” “他……他竟然说离就离了吧。” “郑成亮他真是那么说的?” “这还错得了,我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跟你闹玩吧,也许是一时说气话。” 姚桂花摇摇头,说:“不是,是真心话,他还说了很多呢。” “还说啥了?” 姚桂花擤一把鼻涕,蹭在了鞋帮上,又端正了一下姿势,说:“他说就算是我不提出离婚,我也打算去法院的。” “去法院干嘛?” “起诉离婚呀。” “他要跟你离婚?” “是啊,他说他早就知道我跟看水库的那个老头好上了,并且也知道傍上了县长这棵大树,还说是因为看在为他安排工作的情分上,不但不想着跟我计较了,还要主动让出位置来,成全我跟老蒋头。” “我曰他个姥姥个头的,郑成亮还真是有个性啊!心甘情愿地腾位置了。”王香草惊呼道。 姚桂花说:“啥呀,你以为他是为了我吗?” 王香草说:“不是为了你,那是啥?还不是怕你为难嘛。” “滚吧你,才不是那么回事呢。”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姚桂花清了清嗓子,说:“我听他那语气,好像还巴不得呢,盼着等着的想跟我离似的。” “你傻呀,好好的一个家,谁能愿意随随便便就拆散了,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 姚桂花哭丧着脸说:“这老婆汉子之间吧,心里有事是瞒不了的,我早就有感觉了,他已经厌烦我了,稀罕够了,想扔掉,就像扔一块破抹布一样,半点都不心疼。” 王香草说:“你就知道瞎琢磨,胡思乱想的,你们俩都那么多年的夫妻了,说扔就扔了?” 姚桂花说:“他在电话里说多亏自己留了后手,要不然真还就得打光棍了,听上去一点都不难过,还蛮开心的。” 王香草问:“后手?留啥后手?” 姚桂花说:“说不定他外头早有人了,正好借着这个事儿成全了自己,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可能吧,郑成亮一直都很老实的。” 姚桂花说:“人不可貌相,别看他不说不啦的,肚子里长着牙呢,现在回头想想,他也许早就背叛我了。” 王香草问:“你咋知道他背叛你了?” 姚桂花说:“你说他整天价在外头,一年回家待那么几天,却不沾我的边,不主动不说了,我要是靠近了还烦得慌,像是我身上抹了屎似的。还时不时地偷偷摸摸打电话,发短信,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没干好事。” “哦,还有这一出呀,那可就难说了,可你不是也没抓到他的把柄嘛,只是猜测罢了。” 姚桂花说:“有一次他在家,去了厕所,手机落床上了,突然就响了,我接听了,竟然是个女人的,上来就喊亲爱的,弄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你找谁?女人就把电话扣了。郑成亮回来后,见我拿着他的手机发愣,就慌乱起来,一把抢了过去,问我,谁来电话了?当时我也没多想,就说不知道,是个女人。” “他又说啥了?” “他先是一愣,接着缓了下来,笑着骂道,现在这手机太乱腾,不是推销的,就是诈骗的,全是些娇滴滴的女人,说完后,就出门了,还不等出大门了,就打起了电话。” “哦,看来郑成亮还真有些道道。” 王香草长长嘘了一口气,说:“真要是那事的,那这下可就顺了他的意 ,不但抓住了你的把柄,逼你把婚离了,给那个女人腾出地方来,还白得了一份好工作,成了城里人。你说你个死姚桂花,这办得叫啥事呢?” 姚桂花恹恹地说:“可不是咋的,啥也没了。” 王香草突然眼睛一亮,说:“对了,让孩子劝劝他爹呗。” “劝个屁呀!”姚桂花叹息一声。 “咋了?” 姚桂花说:“现在跟他爹穿一条裤子了,我打电话过去,先是指责我一顿,然后就说,你们这样也过不到一块了,干脆离婚得了。” “现在的孩子,咋就这样呢?” “可不是,我问他,离婚的话,你跟谁呢?你才他咋说。” “咋说?” “他说跟我爸呗,他在县城生活,条件好多了,谁愿意去水库上蹲着呢,就跟野人似的。” “熊孩子,他就说得就那么轻巧?” 第343章 不祥之兆 “可不是嘛,你说我现在这成啥了?要啥没啥了,活着还有啥意思呢?”姚桂花说着,眼圈又通红起来。 王香草沉着脸,没了话说。 “王香草,你咋不说话了?”姚桂花问,“帮着我打打谱,该咋办呢?” 王香草说:“要不这样吧,我去一趟县城,找郑成亮谈谈,兴许他能回心转意。” 姚桂花摇摇头,说:“就算是他不跟我离婚,老蒋头那边咋了结?蒋县长会饶过我们吗?万一真的把我们全都抓了呢,那后果不是更惨吗?” “这倒也是,蒋县长那儿咱可没办法,人家权利大着呢,折腾个咱还不是小菜一碟嘛,甭说蹲大牢了,怕是要咱的命都很简单,你说是不是?” “可不是嘛,我现在是既骑着老虎,又捧着刺猬,难上加难了。”姚桂花颓然道。 王香草细细梳理了一下,觉得姚桂花的那些事儿的确挠头,眼下根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既能保住家庭,又不至于惹怒蒋县长。 姚桂花见王香草发痴,就起身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双目呆滞,一句话也不说,朝着外面走去,脚下踉踉跄跄,断了根基一般。 王香草呼地站了起来,往前跟几步,问道:“姚桂花……姚桂花,你要去哪儿?干嘛去呢?” 姚桂花不回头,也不说话,手扶着门框停了停,然后抬脚迈出了门槛,拐进了胡同。 王香草追了上去,说:“姚桂花,你千万别想不开呀,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姚桂花头也不回地走了,越走越快,到胡同头,已经是健步如飞了。 王香草想,或许她心里已经有了好主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根本用不着自己帮她打谱了,这才屎鼓了腚了一般离开了。 可她又能有啥好办法呢? 王香草一时猜不出来,干脆就不去想了,自己老爹还病着呢,得赶紧去找胡仙姑去。 到了胡仙姑家,见门依然紧锁着,心里就挂满了问号,想到这个老妖婆行迹诡异,一定是去干啥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干脆去找了赤脚医生,带着他去给爹瞧了瞧。 医生说是受了风寒,又被夜露扑了汗,再加上惊吓过度,人就那样了,便开了些口服药,让王香草爹服下了。 临走时医生还不忘叮嘱,给病人服些姜汤,发发汗,准会好的。 王香草帮娘忙活了半天,看着爹服下姜汤,蒙上被子睡下了,这才跟娘招呼一声,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里,她开始拾掇屋里的麦子,想着赶紧弄出去,也好干透之后入仓,也就了了一件心事。 可往外倒了没几趟,眼见着西边的太阳就要下山了,就回屋扔了布袋,心里叽咕道:还弄啥呀弄,天都已经黑了,明天再说吧。 吃过晚饭后,收拾碗筷的时候,竟然失手砸碎了一个白瓷碗,当啷一声,好端端的一只碗就碎成了七八瓣。 王香草心里忽悠一阵,想到这一定不是个好兆头,又要出啥大事了,并且十有八九是自己的亲人,竟有些不寒而栗。 这很灵验,她深信不疑,因为之前早有应验。 于是她忐忑起来,出了门,径直奔着二婶家去了。 进屋后,见儿子正在写作业,二婶坐在一边,慢悠悠给小龙扇着风。 这一幕很温馨,也很安逸,让王香草心头一热。 二婶站起来,小声问:“王香草你有事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没事,吃完饭没事,过来看看小龙乖不乖。” 二婶说:“现在乖着呢,吃完饭就完作业,很少看电视了。” 小龙停下笔,红扑扑的小脸上浮着被夸耀的喜悦,冲着妈妈说:“这才考试,我进了前十名呢。” “真的吗?哎哟,好儿子,你进步可快了,妈妈该奖励你,好好奖励你。”说着话,就伸手在衣兜里摸索起来,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递给了二婶,说,“我没时间,等你去买点好吃的。” 二婶没接,说:“不要你的钱,我手头活泛着呢。” “二婶,你拿着,你对小龙那么好,我都……”王香草心头一酸,竟然说不下去了。 “好……好,我拿着,瞧你个死熊样,我照看孙子还不是应该的嘛,用得着你那样了。” 王香草说:“我整天忙,也顾不上孩子,要不是你照料,还不知道成啥样子了呢。” “你就别说好听的了,我现在替你多担当些,等我死了后,你多磕几个头就是了。”二婶笑着说。 “二婶,你说啥呢。” 二婶摇起蒲扇赶起了王香草:“别说了……别说了,忙你的去吧,可别耽误小龙学习了。” “那好,我去了,二婶。”王香草说着,又转过脸来,对着儿子喊了一声,“小龙,乖啊!” 小龙只顾写作业,没跟妈妈搭话。 王香草走出二婶家,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起来,很失落,她觉得儿子像是离自己越来越疏远了,简直就没了母子的亲热劲了。 好在现在不贪玩了,知道安心学习了,这多亏了二婶的耐心说教,也多亏了于校长的用心栽培。 想到于校长,这才想到很久都没见着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还有他下边那包皮,也不知道去割了没有…… 心里想着,就鬼使神差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样直接进去不太好看,一个女人家夜里往人家独身男人屋里钻,就算再清白,那也漂不净。 随即,她又想起了李木头曾经跟自己说起过,一定要注意学校这个地方,要紧盯着点儿,究竟啥意思,他也没细说,这时候想一想,也是一头雾水。但他既然能说出来,就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玄机。 对呀,这事该告诉崔玉柱一声,他现在不是已经带人开始值夜了嘛,要他把学校一带作为重点区域来防守,或许真就有意外收获。 于是她往墙角避了避,摸出手机,拨了崔玉柱的手机号码。 铃声刚刚响起,崔玉柱就接了起来:“是香草姐呀,你有何吩咐?” 崔玉柱的声音很快活,一听就知道这几天过得很滋润,就问:“崔玉柱,你在哪儿呢?” 崔玉柱说:“哦,已经开始巡逻了。” “你们几个人?” “应该是六个的,这会儿只来了五个,孙茂东拉肚子了,没让参加。” 王香草夸赞说:“你小子还挺能耐的,这么快就把队伍拉起来了。” 崔玉柱说:“本来都是一帮好哥们嘛,再说了,为了老少爷们,都乐意参加呢!” 王香草说:“这时候也还浅着呢,你把人分成两帮,一帮三个,留在西村口;你带一个人到学校这边来,我在这儿等着你们。” 崔玉柱痛快地答应道:“好,我这就过去!” 第344章 变得不像从前了 王香草挂断电话,站在暗处等了不到十分钟,黑乎乎的两个人影就走近了,一个人手里还提着根明晃晃的棍子。 “崔玉柱,来,这边来。”王香草招呼道。 崔玉柱大声应着,抬脚跑了过来。 到了跟前,王香草指责他说:“崔玉柱,夜里值班,要注意要领,这样会把坏人吓跑的。” “哦,咋了?你的意思是?”崔玉柱不知道王香草在说啥。 王香草说:“你看看你手上的棍子,咋是白色的呢?” 崔玉柱说:“为了滑溜,我在上头刷了白漆。” 王香草说:“白色太显眼,知道不,大老远就看得一清二楚。” “哦……哦……”崔玉柱点头答应着。 王香草接着说:“还有说话,一定要压低了,不能像刚才这样,大声咋呼,这很容易暴露自己的。” 崔玉柱是啊是啊地答应着,说以后一定注意了。随又小声奉承王香草说,“姐,原来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块当官的料呢。” 王香草冷冷应一声:“崔玉柱,以后别对姐说这些,听着怪别扭的。” 崔玉柱有些难为情,说:“我说的是真心话嘛,又不是……又不是故意吹捧你……” “好了,姐没怪你,只是给你提个醒。” “嗯,好,知道了。” “走,跟我走。”王香草说着,朝前走去。 “姐,咱要去哪儿?” “学校。” “学校有情况吗?” 王香草想了想,说:“咱是没有,咱过去看看情况。” 往前走了几步,又说,“这地方是重点部位,以后值班的时候,要多加防范,对了,最好是暗中注视着,尽量别暴露自己,知道了吗?” 崔玉柱虚心地答应着,踩着王香草的脚后跟进了校门。 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办公室的灯亮着,两个老师正在伏案写东西。 三个人满院子转悠了一圈,便来到了于校长的住处,见屋里亮着灯,王香草就走过去,敲了敲院门。 不大一会儿,里面响起了开门声,随即有人问:“谁呀?” 王香草听得出正是于校长,就说:“是我们,开门呢于校长。” 于校长一听我们两个字,就知道不只是王香草一个人,话语就冷了许多,说:“都这时候了,有事吗?” 王香草说:“你开门吧,我们有公事呢。” 于校长不再说话,哗啦开了门,见崔玉柱手中攥着棍子,往后一闪身,惊诧地问:“你们这是干嘛呢?” “瞧把你吓的,做亏心事了吧?”王香草玩笑着说。 “哪里……哪里……我能做啥亏心事呢,好事还做不过来呢。” “没做亏心事你心虚啥呢?” 于校长手一摊,说:“我哪儿心虚呢?是见有稀客来,激动呗。” “跟你闹玩呢。”王香草往里迈一步,接着说,“于校长,您在忙啥呢?方便进屋说会儿话吗?” “跟我说啥呢?孩子的事情?” “不是孩子的事情,是社会治安,只是随便聊聊,想听听您的意见。”王香草客套道。 “不忙……不忙,里面请……里面请。”于校长礼让起来。 王香草回头望了望崔玉柱他们,小声说:“你们先去忙吧,于校长这儿我跟他谈。” 崔玉柱问:“那一会儿我们过来接你吗?” 王香草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崔玉柱答应着,带着同伴走了。 于校长说:“你可了不得,都混上贴身保镖了。” 王香草说:“啥呀,他们是在干自己的工作。” “工作?啥工作?” “还是进屋说吧。”王香草说着,朝屋里走去。 于校长站在原地想了想,随后轻轻关了门,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 进屋后,见王香草坐在了床前的沙发上,就笑着说:“都好多日子不见你影子了,本想着去找你,却又不敢随随便便去打搅你。” 王香草问:“你怕啥?” 于校长说:“你现在是村干部了,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啊,可不是随随便便好惊扰的。” 说完,竟咧嘴笑了。 王香草感觉于校长那笑有些诡异,就问:“你笑啥?是不是没按好心?” 于校长说:“不是……不是,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高处不胜寒嘛,你当领导了,别人就会过多的盯着你,看我进了你家,还不知道编排出些啥来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香草说:“你想的倒也对,要不然我就不要崔玉柱他们陪我来你府上了,也是为了你的脸面。” “我还有啥脸面,一个穷教书匠。” “那可不是,你是一校之长啊,堂堂正正的干部呢。” “狗屁干部!你就别损我了。”于校长说着,转身给王香草沏茶去了。 王香草说:“别泡茶了,喝了睡不着。” “睡不着就不睡呗,正好可以多聊一会儿。” 王香草见于校长一脸坏笑,就说:“想不到你变化够大的。” 于校长把茶杯递给王香草,紧挨着王香草坐了下来,问:“你觉得我哪儿便了?” 王香草往后趔趄了一下身子,说:“那儿那儿都变了,变得不像从前那个于校长了。” “你倒是挺会看的,的确是变了……变了。”随又不易察觉地往王香草身边移了移身子,问,“对了,你不是说谈治安的事嘛,那就先谈吧,工作要紧……工作要紧……” 言外之意,后面还有故事。 王香草就板起脸,正经问起了近来学校的治安情况。 于校长听后,也严肃起来,说:“大事倒是没有,就是有一次,校园里夜里又脚步声,像是进了人,有一次还把办公室的玻璃给敲碎了两页。” 王香草跟着问道:“还有其他损失吗?” 于校长摇摇头,说“没有。” 王香草突然又想起了孙秀红,问于校长:“那些女老师都没事吧?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呢。” 于校长说:“女老师只有两名,胡老师住在镇上,下班后就骑摩托车回去了,孙老师这一阵子也挺好,没再犯病,但课一直没让她上。” “那她的课咋办?” 于校长盯着王香草笑了笑,说:“你是关心你儿子的学习吧?” 王香草明显感觉到,今天于校长跟往常不一样,看上去很开心,像是有啥喜事似得,听到他提到自己儿子,就说:“关心自己儿子是小事,关键是全村的孩子都需要好老师啊!” “瞧瞧……瞧瞧,现在当领导了,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嘛!” “行了,你就别糟践我了,啥境界不境界的,就算是关心儿子的学习也没错呀,你说对不对?” “那是……那是,你放心好了,孙老师的课全由我代教了,不但没落下,这才全镇统考,反倒提高了五个名词。”于校长洋洋得意起来。 王香草就说:“孩子能遇到你这么好的老师,真是烧八辈子高香了。特别是我儿子小龙,这一次提高了那么多,真得好好谢谢你呢。” “你想咋谢我呢?”于校长说着,媚眼烁烁地往王香草身上蹭了蹭。 第345章 奇异动静 虽然王香草心里有些警觉,身上有些发毛,但想到自己儿子能有那么大的进步,还不多亏了人家于校长,感激还来不及呢,这时候再去躲闪,就显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了。 毕竟孩子是自己的全部,是自己的未来,孩子的进步才是自己最大的欣喜,而作为一个女人来说,又何以报答,送钱给物,一来不舍,二来又过于显眼,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自身优势了…… 自己心里也明白,这有些下三滥,但……但…… 一时间,似乎连她自己也梳理不清楚了,脸上泛起红晕来。 于校长突然往后一挪身子,说:“跟你瞎闹呢,教好孩子是我们教师的职责,再说了,作为一校之长,我更有责任,有义务把整体教学质量抓上去,那还用得着谢了。” 王香草一看于校长一副板板整整的模样,倒觉得是自己心理猥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脸更红了,说:“小龙不但成绩上去了,也听话多了,在家电视都不看了。” “嗯,这就好,继续这样下去,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的。” 王香草又感恩戴德地说了一些客套话,话题一转,关切地问起了于校长:“于校长,你现在还单身?” 于校长低着头,喃喃说:“可不是咋的,我都一个半老头子了,去哪儿讨媳妇呢?” “以前的老婆呢?就没有复婚的可能了?” 于校长摇摇头,叹一口气,那意思很明确,是绝对不可能了。 王香草这时候想到了他去治病的事情,就试探着问他:“你去医院了?” 于校长抬起头,望着王香草,目光中有了兴奋的光亮在跃动,说:“说起来我还真得谢谢你呢。” “谢我干嘛?” “是你提醒我去治疗的呀,要不然还成不一辈子的遗憾了。”于校长诚恳地说道。 “现在好了?” 于校长点点头,应道:“完全好了,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现在的医生可真有能耐,啥毛病都能治好,不简单,真不简单!” “是啊,连我自己也想不到。” 王香草像是不相信似的,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于校长,刨根问底道:“真的好了?跟正常人的一样了?” 于校长扭捏了一阵,点了点头,是完全正常了,说:“小手术,很成功,现在就完美无缺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了咕咚一声爆响。 “啊!” 胆小的于校长像是被子弹射中了一般,声音颤颤地喊着,“谁?谁?谁外面呀?” 王香草迅速起身,走到墙角,朝窗口张望着。 于校长战战兢兢爬下了床,蹲在床沿下,不停地哆嗦着。 “用不着怕,镇静点儿。”王香草安慰他说。 “哦,外面是什么情况呢?”于校长胆战心惊地望着王香草。 王香草伸长脖子,透过窗帘的一角朝外张望着,说:“没啥大不了的,小人之举罢了,有能耐的人才不搞这些小动作呢。” 于校长这才镇静了起来,挪步到了床下头,蹲下来,浑身哆哆嗦嗦,颤抖不止。 王香草见外面没啥异常情况,随就放松下来,冲着于校长一笑,说:“看看你那个样子吧,好不容易把病治好了,再给你吓出新症候来,那可就麻烦了。” “你……你还顾得上开玩笑。”于校长惊魂未定地说。 “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要是再吓回去,那可就永远好不了了。” “不会吧?” “听人家说,男人如果被惊吓过度的话,很有可能就成废人了。”王香草故意吓唬道。 于校长低头看了一眼,说:“不会的,我可没那么娇气。” “没事就好。”王香草转过身来,正色问他,“于校长,你说外面那动静会是谁弄出来的呢?” 于校长摇摇头,说:“不知道,前些日子也扔过一次。” “那一次也有其他人在你屋把?” “你怎么知道?”于校长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倒也坦然,说:“被我猜中了吧?” 于校长说:“也不是,就是孙秀红老师在这儿,我帮着她做心理疏导呢。” 王香草不屑地哼一声,说:“你还骗我呢。男人真是没个好东西!” “我没骗你,啥时候骗你了?”于校长满脸委屈地说。 “你不是说手术之后没沾过女人吗?”王香草逼问道。 于校长也毫不理亏地说:“是啊,没动呀,真的没动呀。” “孤男寡女的黏在一起,能不犯那种心思?鬼才相信呢!” “真的呀,只是说话,连手都没碰一下!”于校长看上去很着急,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凸起起来了。 王香草还是不信,说:“就算是你没动她,那个女人也会主动靠近,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德行,专好那一口。” 接着又问,“她去哪儿了?” “真的没动,谁要是骗你,天打五雷轰。” “我问你呢,她去哪儿了?”王香草提高声音问道。 “哦,你说孙秀红老师吧?她回娘家了,说是她娘病了,病得不轻,请假回去侍候了。” 王香草低头思忖了一番,然后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拨起了号码。 “你……你给谁打电话?不会是报案吧?” 不等回答他,对方已经接起了电话,王香草对着话筒喊:“崔玉柱,你在哪儿呢?” 崔玉柱说:“我在村东的路口呢。” 王香草说:“那你赶紧过来。” “去哪儿?” “学校呀,赶紧了,直接来校长住的地方。” “哦,知道了。”崔玉柱说完,挂断了电话。 王香草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对着于校长说:“你把状态调整一下,别弄得慌里慌张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崔玉柱他们会起疑心的。” 于校长答应着,穿戴齐整后,又梳理了一下头发。 两个人这才走到沙发前,屁股刚刚落定。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喊:“谁……谁?有贼……有贼,站住……站住,抓住他!” 王香草站起来,拔腿就往外跑。 于校长在后面大声喊:“王香草,你干嘛?外面危险着呢!” 王香草头也不回,大声问:“你家菜刀呢?在哪儿?” “你找菜刀干嘛?” “别啰嗦!菜刀在哪儿?”王香草不耐烦起来。 于校长只得站了起来,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送了出来,叽咕道,“你出去找死呀,一个女人家!” 王香草接过刀,挖苦道:“你就是个胆小鬼,露头也没用!” “少拿我的短处说事儿!”于校长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装得像个男子汉,一步窜到了前头,拉开门,迈出门槛,顺手抄起了倚在院墙上的一把铁锨,大步朝着外面冲去。 出了大门,两个人站定,四处观望了一阵,于校长说:“没人呢,会不会是听错了?” “动静那么大,能听错吗?” “刚才喊的人是谁?你听出来了吗?” “崔玉柱呀,还能是谁。” “那他去哪里了?” “追坏人去了。” 于校长不再说话,缩头缩脑,惊魂不定地张望着,腰杆子明显塌了许多。 见王香草又抬脚朝前走去,便紧随起来跟了上去。 出了校园大门,王香草来到了一棵高大的杨树下,止住了脚步。?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46章 是不是中邪了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没法确定崔玉柱他们朝着哪一个方向追去了,只得翘首观望着,聆听着。 等来好大一会儿,才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从东边走了过来。 王香草知道是崔玉柱回来了,就主动招呼起来:“崔玉柱……崔玉柱,是你们吗?” “哦……哦……是我……是我们呢!”崔玉柱加快脚步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丢……丢了……白白让他溜了,他姥姥那个爪子的,跑得也太……太快了。” “没看清面目吗?” “没……没呢,那简直就不是个人,跟个鬼似的,一阵风就没了。” “你看好是朝着那个方向溜了?” 崔玉柱的同伴说:“没错,是那个方向,一出村就没影了。” 王香草禁不住又想起了李木头曾经提醒自己的话,或许学校这边还真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又是啥呢? 自己当时也试图探个究竟,可那个该死的老驴就是咬着一块驴屎不松口,硬是一个字都不吐。 他又是咋知道的? 是不是与他有着某种扯不断的瓜葛呢? 可又会是啥呢? “王香草姐,那人他没……没对你们怎么着吧?”崔玉柱问。 王香草说:“倒是没,当时我正跟于校长正谈工作呢,突然就听到外面咕咚一声响,从屋里往外瞅瞅,人影鬼影都不见,就打电话让你们过来,兴许就能堵住他。” 崔玉柱说:“我们当时没意识到有坏人,走道的声音太大了,引起了坏人的注意,刚刚拐过墙角,他就朝着相反的方向撒腿跑了。” 听得出,崔玉柱有些愧疚,好像是自己失职 了一样。 王香草说:“没事,不怪你们,电话里我又没说清楚。再说了,也许不是啥坏人,只是恶作剧,吓唬吓唬人罢了。” “那……那我们咋办?”崔玉柱问。 王香草说:“再四下转转吧,我跟你们一块儿。” 于校长突然插话说:“你这就走呀,咱们工作还没谈完呢。” 王香草知道于校长在想啥,他是没有完成自己的“实验计划”,一肚子的火焰没泻出,憋得慌呢,就说:“先谈到那儿吧,搁着,有机会再接着谈,现在实在是顾不上。” “那怎么行呢?有些事情拖久了就不好办了。” 王香草已经抬脚朝前走去,边走边说:“你可以回去自己解决,不能啥事都依赖我们。” 于校长听出了王香草的话音,叽咕道:“自己能解决了,还要你们干么?唉,真是倒霉,好好的事儿偏就遇上了贼。” 走出了一段路,崔玉柱开了腔,他说:“这个人真无聊,咋还缠着人不放呢?没能力就别当那校长,瞧那模样,死乞白赖的。” 王香草说:“那个人教学还是不错的,比以前那个校长好多了。” 崔玉柱说:“是啊,总比以前那个胡校长强,一肚子坏事,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把教师都带坏了不说,学生的成绩也被搞得一塌糊涂。”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都已经成故人了,就别说人家坏话了。” “咋了,他死了?”崔玉柱同伴问。 “是啊,死了。” “咋死的?” “听说是落井里淹死了。” “投井自杀了?” “好像是吧。” “说不定是被人谋害了,那个熊人毛病太多,说不定伤害了谁,就对他下了毒手。”崔玉柱同伴说。 “哦。”王香草有些好奇,说,“就算是有些小毛病,也不至于把人杀死吧,还投进了井里面,那也太绝了吧。” “小毛病多了,可不就积成大毛病了嘛,死有余辜。” “他都有啥毛病呢?” “啥都有,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王香草笑着说:“他教你的时候是不是对你很严格?打你了吧?记人家仇了是不是?” 崔玉柱同伴说:“倒不是对我严格,只是他跟别人家的女人不清不白,就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王香草想到自己跟他也有过几次暗地里的接触,心头一颤,就问他:“他还有那些毛病呀?” “是啊,同学们经常议论纷纷的。” “你亲眼见过?” “是啊,没有证据,就没有发言权嘛。” “那你是在哪儿看见他干那个了?” “在学校呗,有一天早上我看错了表,天还不亮就到了学校,教室的门又开不了,只得缩在墙角,结果呢,就看到他从女老师的屋里走了出来,蹑手蹑脚,闪身就进了自己的门。” “你倒是 人小鬼大,啥也懂。” “谁还看不懂那个呀,干好事还用得着鬼鬼祟祟了。” “那你看清他是从哪一个女教师屋里出来的?” “就是那个孙秀红老师呗。” “哦。” 王香草不再说话,突然打一个寒战,浑身冰凉起来。 “王香草姐,你还是回家吧。” “跟你们一块转转吧。” “回家休息吧,你白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你们不是也都有自己的事嘛。” “那不一样,我们的都是小事,你忙的是大事。”崔玉柱嬉笑道。 王香草不再坚持,答应崔玉柱他们直接把她送回了家,进屋关严了门,直接就扑到了床上,扯上被子蒙头而卧。 她浑身瑟瑟抖个不停,心里想的全是胡校长的事情,眼前迷迷糊糊晃动着他的影子,恍惚觉得已经变成鬼的胡校长上床推门走了进来。 整整一个晚上,她都被“胡校长”折磨着,直到窗子上有了淡淡的晨曦,她才安静下来,稍稍打了个盹。 起床后,心神不定的王香草去了胡仙姑家,想问一问她,自己是不是中邪了,被胡校长那个恶鬼缠身了。 可到了胡仙姑家时,见大门依然紧锁着,心里就七上八下犯起了嘀咕,突然铁了心的想去李木头老家一趟。 来不及去马有成家,就给他打了电话,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马有成说:“昨日里不是早就说好了嘛,出租车都给你联系好了,说是八点就到,你赶紧去村口等着吧。” 王香草道一声谢,就说我去了。?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47章 秘密行动 马有成一再叮嘱,偷偷察看一下就行了,如果发现啥异常情况,不要过激冲动,回来后,再一起想法子解决。 王香草心头暖融融,连声应着。 到了村口后不久,看见出租车远远驶了过来,来到王香草跟前后,停了下来。 王香草上车后,一句话都没说,司机就调转了方向,一脚油门,呼呼地朝前飞驰而去。 王香草从侧面打量一眼,见还是马有成的“表侄”,就问他:“大兄弟,你知道要去哪儿吗?” “哦,知道了。” “是村长告诉你的?” 司机却问非所答:“不是范疃村吗?” 王香草便不再说话,心里犯起嘀咕来:马有成咋知道那么多呢?连李木头老家在哪儿他都知道,他究竟还知道些啥呢? 一路想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快到中午的时候,车就到了李木头的生身地——范疃。 看上去这是个不小的村子,南北走向,稀稀拉拉好几里路长。 到了村口,司机问:“你知道要找的人在哪儿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知道。” 司机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先开车在村里兜一圈,看懂大概情况,然后再做决定,你看好不好?” 王香草在司机那张年轻淡定的脸上望一眼,心里一动,觉得这个小伙子不但稳重,并且还处事老练,看上去很有社会经验,就点头应一声。 车子进了村,开得很慢,王香草透过模糊的车窗,凝神观望着,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过往的行人,以及蹲墙角,晒太阳的那些人。 但遗憾的是所有看到的人中,不但没有李木头或者他那个疯侄子,甚至连一张熟眼的面孔都没有。 等车开到了村子的最南端,王香草心里也失落到了最极点,她沉沉叹息一声,不由得感叹:这也没法子找呀! 年轻司机就说了:“咱再往回走,你除了看人,还得看屋。” “看屋?” “是啊,看看有没有新盖的房屋?” 王香草一惊,问他:“你咋知道那么多呢?” 司机说:“你放心吧,我不会给说出去。” 王香草问:“都是村长告诉你的?” 司机说:“村长还不担心你呀,她担心你把事情办糟糕了,就悄悄告诉了我一点点,要我帮你留意点。” 王香草暖呼呼一阵,看来马有成对自己的好,不仅仅是在嘴上,在面上,而是打心眼里。 见王香草没说话,司机就说:“如果人不在那边,十有八九是来这里了。” 王香草摇摇头,说:“其实这事吧,来也不一定有用,还不就像个无头的苍蝇似的,到哪儿去打听呢?” 司机说:“我想一想,或许能有办法。” “你……你能有好办法?” 司机抿嘴一笑,问:“你知道开车前时干啥的?” “干啥的?警x不成?” “差不多。” “你是警x?真的是警x?” “当兵的,武警,特种兵!”小孩子一脸骄傲地说着。 “哦,你……你是特种兵!”王香草瞪大眼睛惊呼道。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 “那你咋就开出租了?” “开出租怎么了?” “上头没给你安排工作吗?” “安排了。” “那你干嘛不上班,还开出租呢?” 司机小伙说:“给安排到了县造纸厂,上班不到一年就倒闭了。” “哦,那可真是够倒霉的。”王香草替他惋惜起来。 小伙子轻松地说:“这有啥倒霉的,就算是不倒闭,我也不想在那儿干了,钱发得少不说,污染太严重,整天被熏得蒙头蒙脑的,恶心得慌。” “那……那你就开出租了?” “嗯,感觉还不错,钱不比上班拿得少,还挺自由的。” “哦,只要你自己喜欢就行。” 小伙子说着,轻点油门,调过车来,说:“咱走慢点,你看看有没有新盖的房子。” 王香草答应着,说:“就算是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的呀。” “我有办法。” “你有啥办法?” 小伙子说:“你看到尽管告诉我就是了。”说完,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返。 果然,在村中最东边,靠近山岭的地方,就发现了一处新建的红瓦房,一溜四间,连围墙也是刚刚砌成。 小伙子把车开了过去,停下来,说:“你别下车,我过去看看。” 说完话,拉开车门,小跑着到了新房前,若无其事地朝里打量着。 看了一阵,见从山根下走过一个老男人来,小伙子没有转头往回走,而是往墙旮旯靠了靠,很明显,他是要小解。 王香草望一眼,竟然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本想扭过头来,但目光却被黏在了上头。 由于是顺光,王香草看得一清二楚,心头轰然一阵燥热。 撒完之后,小伙子抬头看看,见从山上下来的那个男人已经走远了,便返身折了回来。 等他弯腰探头钻进车里后,王香草竟然心慌意乱,脸红起来。 小伙子望一眼,说:“热吧,你就不会打开车门呀。” 王香草支支吾吾地说:“不是怕被他们看见嘛。” 坐定后,小伙子说:“看上去那房子是刚刚建起来的,连嵌墙缝的水泥都是湿的呢。” “里面有人吗?” “没有,还空着呢。” “那也没法证实就是他们家的呀。” 小伙子皱起眉,点着头说:“想办法呀,世界上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呢,你说是不是?” “能有啥办法呢?又不好直接问人家,容易引起警觉的,万一暴露了,可就麻烦了。” 小伙子已经发动了车,慢悠悠朝着来时的路开去。 等到了村在外头,他把车停在了村外,一个人下了车,对着王香草说:“你呆在车里,我出去一下。” “你干嘛去呀?” 小伙子调皮一笑,说:“解个手!” 王香草羞涩一笑,说:“你哪来的那么多的手要解呀?不是刚才已经解过了吗?” “你都看见了?” 王香草脸又通红一阵,说:“站得那么近,能看不见嘛,就不知道站得远一点儿。” 小伙子说:“我那是装的。” “装的?” “是啊!” “为啥?”?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48章 有了某种预感 “为了遮人眼目呗,怕引起那个人的怀疑,就装作放水了。” 王香草说:“还说呢,就不知道背过身去,多大的人了,还没点分寸。” 小伙子坏笑着,朝着不远处正在干农活的一个男人走去。 王香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滋味,扑扑棱棱,像是千只万只的蝴蝶飞舞在里头,一时间,彩色的粉尘弥漫起来,氤氤氲氲,扑朔迷离。 此时的小伙子已经走到了地头,笑眯眯跟那个干活的打起了招呼,还从兜里掏出了香烟,弹出一支递给了那人。 两个人站着吸了一会儿烟,然后双双坐了下来,面对面聊了起来,看上去一副亲热的样子。 谈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模样,小伙子才站了起来,再客套了一番,才返身走了回来。 进车后,王香草问一句:“咋样?” 小伙子没说话,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冲上了乡间的那条水泥路。 “你咋不说话呢?”王香草不解地问。 小伙子这才说:“再磨蹭下去,会引起人家的怀疑的。” “怀疑啥?” “怀疑我是探子呀。” “不会吧,你不说,谁会猜得出?”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个李木头在村里可成人物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被传得神仙一样。” 王香草心里一震,问:“他真的回来了?” 小伙子点点头,说:“等会儿我慢慢跟你说。” 王香草问:“那现在咱去哪儿?” “回去呀。” “这就回去?” “不回去还干嘛呀。” “我啥都不知道呢?” “我知道了不就行了,一会儿找个地方停下车,慢慢告诉你,你不就也知道了嘛。” “你都打听明白了?” “太细了不可能,只是知道个大概就行了。” 王香草应一声,便不再说话,暗暗思量起来。 车子一脚油门驶出了一二十里地,到了一片开阔地时,小伙子猛打方向盘,开到了旁边的树林边,停车熄火,转过头来,对着王香草说:“着急了吧?” “是啊,为的就是探听消息,却啥也不知道,你就开车返回了,扔给我一个闷葫芦,能不着急嘛。”王香草沉着脸说。 小伙子说:“那个熊人又不是啥稀罕货色,回就回呗,你关那么多干嘛?” 王香草说:“这可不是个小事。” “是你想多了,管他呢,自己过好日子就行了。” 王香草说:“不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嘛,担心被他耍了,这才心急火燎的过来看一下,这一阵子觉得很不正常,鬼鬼祟祟的。” “我就不懂了,他走不走的,与你们家有啥关系?各家过各家的呗。” 王香草说:“你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所以才那样说,这一阵子为了这破事,我闹心着呢。” “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你知道有啥用?” “那可不一定,兴许就能帮着你想出好主意来。” 王香草实在是忍耐不住了,就直着嗓子说:“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我吧。” 小伙子拉开车门,下了车,说:“我口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等会儿……等会儿……” 王香草这才想到是自己考虑不周,走的时候连点水都没带,跑这么远的路,让人家一直渴着,真是有些不应该,就歉意地说:“那咱就赶紧往回赶吧,等到了镇上,找一家饭店,我请你吃饭,你看中不中?” 小伙子一笑,问:“你又不急着探听消息了?” “肯定着急了,可你也不能一直渴着吧。” “没事,咱是有备而来。”小伙子说着,转到了车身后头,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两瓶矿泉水。 小伙子返身回来,拉开车后门,扁着身子坐进来,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接过来,感激地望一眼小伙子,说:“你心倒是挺仔细。” “这也值当的夸我?我天天在外头跑车,不带点水怎么行?”小伙子边说边把自己的瓶盖拧了开来,对着嘴就喝了起来。 “对了,都坐过你好多次车了,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王香草见小伙子喝完水,问道。 “宋红军。” 王香草一笑,说:“咋取这么个名字呢?” “怎么了?这名字不好听吗?” “你想把红军送到哪儿去?”王香草开起了玩笑。 小伙子说:“父母都是文盲,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年轻的时候听惯了那只‘送红军’的歌,等生了我后,就顺口叫上了。” “跟你闹着玩呢,其实你这名字挺好,顺口!”王香草说着,竟然联想到了他小解时的动作,心里忽悠一热,脸粉扑扑起来。 宋红军盯着王香草,问:“车里热吗?” 王香草摇摇头。 “热的话就把外套脱了吧。” 王香草脸更好了,娇嗔道:“看你外表老实本分的,心里可花花着呢。” “我怎么就花花了?”宋红军一脸苦笑着问道。 王香草说:“以为是你们男人呀,随便哪儿都行,我是女人,可不能那么随便。” “哦,这倒也是……这倒也是,我打小很少接触女人,就把这事给疏忽了。”宋红军一脸无辜地说道。 “行了,别解释了,赶紧说说你探听到的情况吧。” “再喝点水,喘口气着。”宋红军说着,又拧开盖子喝了起来。 王香草望着宋红军仰头喝水时,脖子上面那个叫嗓葫芦的疙瘩咕噜咕噜上下窜动,眼睛呆直,一眨都不眨。 宋红军猛然停下来,打眼就看到了王香草失意的神情,心里就某一个地方热烘烘涌动了一下。 王香草回过神来,羞得满脸泛起了胭脂红。 宋红军就问:“你家大哥在哪里发财呢?” 王香草垂下眼帘说:“发啥财呀,出去打工了。” “远吗?” “嗯,在省城呢。” “要多久才能回家一次呢?” 王香草一听这话,就有了某种预感,为了掩饰窘迫与慌乱,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说:“你就别再乱打岔了,赶紧说正事吧,我都急死了。”?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49章 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宋红军倒也听话,他说自己找的那人是一个退休的老教师,说话有板有眼,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从头至尾把有关于李木头一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那人说其实李木头这半年时间经常回来,最近这一阵子待在村里的时间更长了,好像都不怎么回他后爹那个地方了。 他现在在整个村子里不说是个名人了,说他是个能人,那一点儿都不过分。为什么说他是能人呢,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他彻彻底底改变了一个家族的命运,使得一个看似绝了种、断了根,已经毁到底的家,又有了活力和生机。 首先是他把王家那个唯一的后人,从“废人”打造成了一个健健康康的正常人,领到身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再回来时,就面目全非地换了一个人,走到时候还是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回来的时候,竟然就成了一个聪明伶俐的端庄青年,这简直不可思议,让村里的人惊叹不已,大跌眼镜。 更为令人诧异的是,昔日那个已经“猪狗不如”、招人恶心的疯子,不但全好了,竟然还带回一个女人来,虽然大了几岁,但五官周正,有模有样,倒也受看。 李木头先期给他们拾掇了旧房,简简单单办了婚事,还满村子分了喜糖,请了喜酒。 人家那可不是来路不明,偷鸡摸狗的野夫妻,是经过合法手续的,不但去镇上登了记,领了结婚证,还把生育证也领回来了。 再后来,又给他们盖了新房,准确地说,那个新房是他们共有的,一共四间,老的两间,少的两间,过一阵子再把南屋盖起来,那就更加有模有样了,因为他已经铁定了心搬回来住了。 对了,原来听说他是个老光棍,前几天竟然还带回一个女人来,跟他年龄也相当,虽然老得没了型,但总算是有个女人陪在身旁了,能够帮着烧把火,暖暖身子,那也不枉顶一身男人皮了。 原来听说李木头人品不好,臭名远扬,日子也过得一团糟,可这次回来,总算有了一点衣锦还乡的味道。 他不但为活人置办了家业,撮合了人口,还心系祖上,孝道满盈,在清明节的时候,在林地里大动土木,特别是为他爹修缮了坟茔,竖了墓碑。 现在村里的人都非常器重他,都拿他当人物看,大事小非地还断不了去找他商量商量。 老教师还自愧不如地感叹道:自打他回来后,以老学究自居的自己越来越没分量了。 王香草听完后,面色蜡黄,双目痴呆,浑身瑟瑟抖个不停。 一看本来漂漂亮亮、风韵犹存的女人突然变成了这幅吓人的模样,宋红军怔了片刻,接着小声唤道:“姐,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王香草不但痴痴呆呆,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 宋红军这下真被吓着了,想到她一定是中了邪啥的,就捏起了她的手,轻轻捋着,觉得倒也温乎乎的,怯怯地说:“姐……姐,好姐姐来,你可别这样,这荒郊野外的,你想吓死我是咋了?” 王香草好像越发严重了,身子慢慢往一侧倾斜,缓缓地就要滑倒了。 宋红军慌忙满怀抱住了她,嘴巴贴在了她的耳根处,念叨着:“姐……姐……你醒醒……醒醒,别这样……别这样,好不好……好不好……” 王香草嗓子里一连打了几声嗝儿,随后又呼噜呼噜响过一阵子,就像被噎了食的老母鸡一样。 “姐呀姐呀,你到底是怎么了?唉,你没事吧……没事吧?”宋红军几乎都快被吓哭了,轻轻晃动着王香草的胳膊问道。 王香草看上去像是已经毫无意识,甚至连男女之间的禁忌都没有了,一头扎进了宋红军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双手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搓动起来。 “姐……姐,你别这样……别这样,出啥事了?你告诉我,告诉我呀!” “那个死老妖婆,她可真不是个东西呀,一定是她干的……是她干的,让她不得好死!” 宋红军那经得住王香草这番有意无意的亲近,早已心猿意马。 看上去王香草毫不介意,她骂过一阵子,便呜呜哭了起来。 宋红军脑门一热,失去了理性。 王香草只管哭,只管骂,全然没有在意宋红军的行动,任由他去了。 王香草一直在哭,直到宋红军消停下来,她的哭声也戛然而止,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宋红军给她穿戴齐整,再帮她拢了拢她额前的乱发,坐在一旁,瞅着王香草沉沉而睡。 醒来后,王香草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一个呵欠,望着车窗外明晃晃的阳光,说:“都正午了,你饿了吧?” 宋红军有点儿慌乱,不敢看王香草的眼睛。 “咋了你,为啥不说话呢?” “哦,不……不饿……不饿……”宋红军这才试探着正过脸来,见王香草一脸漠然,就像啥也没发生似的,心里坦然了下来。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想不到,那个死老头还真不是个玩意儿。” 宋红军观察着她的表情,心里纳闷起来:难道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逼真的春日之梦? 要不然这女人咋就这么平静呢? 像个没事人一般。 “大兄弟,你打听的事,和我担心的正好一样。”王香草喃喃地说。 宋红军望着王香草一双空蒙,略显忧郁的眼睛,安慰道:“他又不是把你家里的东西抢到这边来了,你有啥好担心的?” 王香草说:“这你就不懂了,这比抢俺们家的东西都严重。” “咋严重法了?” 王香草就把李木头暗度陈仓盗走奶奶骨灰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把由此带来的后果告诉了他。 宋红军听后,一脸轻松地说:“想不到你还挺迷信,就算是他真的偷了你奶奶的尸骨,那也未必有啥不好的后果。” 王香草摇摇头,说:“你不懂,那可严重着呢。” “有啥严重的?一把烂骨头,有啥?”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那可不是咱这些凡人能说得清的,里面的玄机奥妙多着呢。” “啥玄机奥妙?”?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50章 真是个傻小子 “他破了我们家风水,能有好吗?我听别人说起过,那可影响着李家子孙后代的大事儿,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宋红军笑着说:“你还是村干部呢,竟然信那些牛鬼蛇神!” 王香草撅起嘴巴,说:“干部也是人呀,风水那玩意儿神着呢,半点都马虎不得。” 说到这儿,她长吁了一口气,接着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呢,胡仙姑口口声声自己是个半仙之体,竟然做出了那种卑鄙无耻的事情来,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真该死!” “你是说那个老太太吧?” “是啊,一定是她!” “女人跟男人好,这不很正常嘛。” “两个老死货阴着呢!之前在村里,他们装得不认识似的,想不到背后却早就勾搭成奸了。” “他们好他们的,与你有啥关系?我就说觉得你有些多余。”宋红军直言不讳地说。 “这你不懂。”王香草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好大一会儿,才恹恹地说,“走吧,咱们回去吧。” 宋红军笑一笑,说:“还不是嘛,少管人家的事,回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不,这事必须要管!”王香草口吻坚决地说。 宋红军坐回到了驾驶座上,边发动车边问:“那你想咋个管法?” “还没想好呢。”王香草说着,仰面躺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宋红军回头望一眼,看到了一张凄美的脸,淡然一笑。 车子接近镇驻地时,宋红军拐了一个弯,直接去了农贸市场。 王香草醒了过来,端直了身子,问宋红军:“你这是去哪儿?” 宋红军说:“去买点吃的吧,估计你家里也没啥吃的了。” 王香草心头一热,说:“你还真是个有心人,连这个都想到。” 宋红军嘴上说这不很正常嘛,回去就该吃东西,不买吃啥?心里却暗暗嘀咕道:我都把你给占了,免费吃了一回好东西,总该做点补偿吧? 到了市场后,宋红军执意不让王香草下车,自己去买了一些烧鸡烤肉啥的,提了一大包上了车。 王香草歉意地说:“让你破费了,这……这多不好意思呀。” 宋红军笑着说:“客气啥呀,就算是我请你吃饭了。” 王香草也跟着笑了笑,没再说话。 回到家后,王香草让宋红军把车停到房子后面的草垛旁。 宋红军不解地问:“咋停到哪儿去?” 王香草已经下了手,手里提着宋红军买的吃食,对着他说:“放在门口不合适的,招人眼目,明白我的意思不?” 宋红军叽咕道:“这有啥呀,你想多了吧。” “咱们孤男寡女的,聚到一起,会多出很多闲话的,去吧,我先进屋弄饭了。”王香草说着,朝着家门口走去,心里竟然浮出一种莫名的兴奋来。 宋红军停好车,返身回来,等一脚进了院子,就问王香草:“要不要告诉表叔一声呢?” 王香草站到门口,招了招手,没说话。 等宋红军一步步走近了,才说:“吃过午饭再说吧,他一过来,就没了咱的清净。” 宋红军一听这话,心里一阵跃动,不由得有了某种期待。 果然,等两个人面对面吃饱喝足,王香草突然盯着宋红军问:“大兄弟,你是不是很久没跟女人单独在一块了?” 宋红军脸一阵红,摇了摇头,没说话。 王香草说:“你也用不着骗我,能感觉出来的。” 宋红军说:“我还没结婚呢。” “哦,怪不得呢,猴急猴急的。”王香草说着,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把院门反锁了。 宋红军瞅着她的背影,越发撩人,觉得这女人突然间变得异常风情,抑制不住热血喷涌。 王香草进了屋,问他:“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宋红军红着脸,支支吾吾起来。 王香草朝着里屋走去,边走边说:“在车上的时候,胆子咋就那么大呢?” 宋红军说:“那还不是……还不是因为你呀。” “因为我啥了?” “你贴得太近了,是个男人就受不了,何况我还没有结过婚呢。” “瞎扯,骗谁呢?” “我没骗你呀,真的,我真的还没结婚。” “结不结婚不说明问题,一看你就不是个生手。” “没……没,只是一阵迷糊,就管不住自己了。” “行了,别装了,来吧,赶紧进屋。”王香草说着,已经跨进了里屋。 宋红军脚步有些拘泥,进屋后,坐在床沿上,一声不吭,看着王香草躺了下来。 “休息一会儿吧。”王香草说。 宋红军通红着脸,挠挠头,问:“这样不好吧?天……天还亮着呢。” “没事,门关着呢,再说了,大中午头的没人窜门的,不是睡觉,就是各忙各的,放心好了。” 宋红军还是没动,怯怯地说:“万一……万一……” “你是不是怕了?” “这……这有啥好怕的,只是怕对你不好?” “怕我害你吧?在车上胡来的时候,咋就不怕了?” “那不是……不是就咱俩嘛。” “老实交代,是不是担心我害你?” 宋红军摇摇头,说:“你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害我呢。” 王香草莞尔一笑,问:“我好吗?” 宋红军点点头,说:“好,你真好!” “好在哪儿?” 宋红军上下打量着她,装出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说:“哪儿……哪儿都好……都好……” “你不看咋知道好了?”王香草眼里有了扑闪扑闪的亮光。 “我……我……我真的没结过婚。”宋红军语无伦次说着,抬头看了过去,眼睛像是被细针猛刺了一下,随即用手背揉了起来。 “咋了?姐长得很难看吗?” “不是……不是,是我花眼了。”宋红军放下手,看了过去,眼里明显充血了。 王香草闭着眼睛,毫无顾忌。 一阵清香掠过,宋红军头晕目眩,犯起了迷糊。 …… 清醒过来后,宋红军被吓了一跳,直愣愣站在那儿,傻子一般。 王香草瞪大眼睛望着他,嘴里发出了吸吸溜溜的怪叫声,像哭又像笑。 “姐……姐,你怎么了这是?”宋红军满脸忐忑地盯着王香草。 王香草没言语,慢慢平静下来,悠然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51章 求你帮个忙 宋红军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站起来,抬脚想往外走。 突然又觉得一走了之不合适,咋好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呢? 这跟做贼还有啥两样? 于是,他回过头来,躲躲闪闪望着王香草,小声问道:“姐……姐,你睡着了吗?” “咋了,你想走?”王香草嗓子竟有些沙哑。 宋红军说:“你要是没啥事的,我……我就先回去,还有人等着用车呢。” 王香草这才睁开眼睛,望着他,说:“宋红军,你就这么走了?” 宋红军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惊乍起来:完了……完了,这回可麻烦了,搞不好是被这个娘们儿给讹上了,都说女人是祸水,看了一点儿都不假,她主动给了自己,肯定是有所图的,可她想从自己这儿得到上面呢? 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难道她想要钱? 要就给她呗,只要别闹腾出去就成,要是搞得沸沸扬扬,自己还怎么找媳妇呢? 唉,谁让自己嘴馋沾腥了,自作自受,活该! …… 一边盘算着,一边陪着十二分小心问:“姐,您还有事儿吗?” 王香草说:“先别走,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 “哦,好吧。”这下宋红军确定自己是栽在这女人身上了,只得乖乖站在那儿,静候发落。 王香草下了床,刚想穿鞋,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赶忙扶住了站在身边的宋红军。 宋红军吓得一阵哆嗦,屏住呼吸,直直杵在那儿。 缓过神来,王香草恹恹地说:“你这人,狠着呢。” 宋红军头也不敢回,不解地问:“我……我怎么就狠了?” 王香草说:“你听老人说过一句话吗?” “啥话?” 王香草露出一脸的惨笑,说:“不光人狠,心还黑。” 宋红军一瞬间憋得脸红脖子粗,喃喃地说:“姐……姐,你这话啥……啥意思啊?” 王香草逼问:“你承认不承认?” 宋红军争执道:“没……没有,不是,真的不是。” 王香草说:“趁人之危,占了人家的便宜,还不黑吗?黑就黑吧,还拍拍屁股想溜走,那不叫狠就啥?” 宋红军嘟囔着说:“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蒙头蒙脑的,干了些啥都忘记了,真的忘记了。” 王香草说:“那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宋红军说:“我也说不明白。” “那你意思是怪我了?” “没怪你,可也怪不得我呀。” 王香草在他身上猛拍一把,说:“你功夫倒是厉害,看着没多大动静,却能要了人的命。” 宋红军说:“姐,我也没怎么厉害呀,还尽量拿捏着,轻来轻去的呢。” 王香草说:“就你那一手,轻比重都厉害,厉害成千上万倍呢。” 宋红军苦笑着说:“姐,你说啥呢?我真是听不懂,反正从头到尾都稀里糊涂的,就跟做梦一样。” 王香草长吁一口气,说:“那我也跟你说实话,姐还是头一回被外人亲近,你真不愧是个特种兵,连那种事情都干得特种!” 宋红军脸红了,连脖子也成了紫红色。 王香草松开扶在宋红军肩上的手,坐到床上,穿起了鞋子。 宋红军呆不住了,急着想走,就问王香草:“姐,那个……那个我该走了,下午还有活呢。” “啥活?” “镇上杀猪的刘胖子包我的车呢。”宋红军满脸真诚地说。 王香草爽快地说:“那我还想包你的人呢!” 宋红军一怔,正过身来,紧盯着王香草,傻傻地问一句:“你……你包我的人?” 王香草点点头,郑重地问他:“你真的当过特种兵?” 一提到特种兵三个字,宋红军腰杆子瞬间挺直了,满脸的猥琐一扫而光,底气十足地应道:“是,我是特种兵!” 王香草瞄他一眼,问:“你下午几点的活?” 宋红军说:“三点。“ 王香草看一下表,说:“还不到两点呢,误不了你的事。” 说着走了出去,把里里外外的门全都敞开,然后折回身,坐到了外间的矮凳上,对着里屋的宋红军说,“你出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宋红军出来,坐到了王香草对面的矮凳上,神情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面对王香草。 “你紧张啥?”王香草问。 “没……没紧张啊。” “你抬起头来,我跟你说正事。”王香草命令道。 宋红军抬起头来,表情却仍不自然,目光越过王香草的肩头,落在了灰白的墙上,呐呐道:“有事你就直说吧。” 王香草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女人?” 宋红军摇摇头,说:“不……不……不是。” 王香草说:“用不着装模作样,我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就算真有了那事,我也不怪你。” 宋红军哦一声,打量了她一眼,随又慌乱地盯上了墙面。 “权当是我主动的,你用不着怕啥。”王香草爽快地说。 宋红军又哦了一声。 王香草接着问:“那你知道,我为啥主动跟你好吗?” 宋红军摇摇头,说不知道。 王香草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说:“大兄弟,我想求你帮个忙。” 宋红军一愣神,问:“我能帮你啥忙呢?” 王香草说:“我也是没了更好的法子,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忙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姐,啥事呀?有那么严重吗?” “你觉出严重了?” “是啊,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严肃呢。”宋红军皱着眉,真的有点儿摸不着边际了。 王香草咬了咬牙根,断然说道:“你去帮我把奶奶的尸骨抢回来!” 宋红军顿时傻了,目光直直盯在王香草脸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香草问:“咋了?你怕?” “不是……不是……”宋红军咧嘴苦笑着,说,“这事……这事儿也太不靠谱了吧?” 王香草说:“没啥不靠谱的,他们不仁,我们也只能不义。” 宋红军说:“有那个必要吗?不就是一把土渣嘛。” 王香草满脸凝重地说:“太有必要了,哪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呢?这可关系到李家子子孙孙的前程命运,特别是我儿子小龙,尽管他聪明,尽管他好学,但如果没有好的风水宝地催发,那还不知道是个啥呢。” “你也太相信那个了吧,都是些迷信说法。” “你还年轻,没有成家,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不懂。” “人死如灯灭,只剩了一堆骨头渣子,放哪儿也无所谓了。” “你用不着劝我,你只告诉我,愿意不愿意帮我吧?”?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52章 一个阴谋 见宋红军不说话,王香草接着说:“我一个女人家,啥都跟你说了,这点忙你都不忙,可就不像个男人了。” 宋红军为难地说:“你也只是在猜测,连扒走骨灰的事实都没弄清楚,怎么好下手呢?” “这还用得着怀疑了,事实不就摆在那儿嘛。”王香草随又把奶奶坟墓夜间塌陷,里面被挖一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宋红军听后,说:“就算是真的被盗走了,可放到哪儿去了,谁知道呢?” 王香草说:“你不是特种兵嘛,能力肯定比一般人强多了,胆子也大,我不找你找谁去?你说是不是?” 宋红军摇摇头,说:“这事可真有难度,咱们无缘无故跑到外村去掘人家的坟墓,那不是找死吗?” 王香草说:“你傻呀,谁让你明着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 王香草说:“我都想好了,你先去暗中探明白,那一座坟墓是李木头他爹的,如果是新修的,那就必定有鬼。然后做好记号,赶回来,等找个恰当的时机,咱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扒了它。你觉得咋样?大兄弟。” 宋红军琢磨了一阵子,摇摇头,没接话。 王香草激将他说:“你还特种兵呢,胆子小得像个兔子。” 宋红军说:“这事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那可就难了。” 王香草不以为然地说:“这有啥难的?套路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嘛,照着做不就行了。” 宋红军绷着脸,还是没答应。 王香草伸手在他膀子上重重拍了一把,说:“老姐又不是白用你,事成后,付给你工钱,你看咋样?” 宋红军憋红了脸,囔囔着:“并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只是……只是……” 王香草有些恼火地说:“你咋不像个男子汉呢?你帮着姐出点力气有啥呢?这样吧,怕耽误工夫是不是?那我这就给你交个底儿,事成之后,给你两千块钱,你看成不成?” 宋红军呆着脸想了想,说:“那……那,容我回去想一想,然后再给你答复吧。” “看看你这个黏糊吧,跟个娘们儿似的。”王香草奚落道。 宋红军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别误了人家用车,我该回去了。”说完站了起来。 王香草也跟着站了起来,攥住了他的手,轻轻捏揉着,娇声娇气地说:“那好吧,姐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可不能让姐失望啊。” “哦,好……好,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兴许还有更好的办法呢。”宋红军说着,抬脚朝外面走去。 王香草倚在门框上,叮嘱道:“那是姐的一块心病,你可一定拿着当回事啊,早些给我回音。” 宋红军应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香草本想上床睡一会儿的,但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李木头、胡仙姑,以及黄方存老婆跟傻子的影像,就跟过电影一样,在眼前晃来晃去,闹心地很。 这一次去李木头的老家,果真是不虚此行,虽然还没确定事实真相,但他们的阴谋已经露出了端倪,有了大概的轮廓—— 无非是李木头早就跟胡仙姑暗中勾结,合谋盗走了李德福奶奶的骨灰,并与他亲生父亲的骨灰合葬在了一起;然后又撺掇黄方存老婆,让她死心塌地跟了那个疯侄子,私奔到他们村,成家立业过日子去了…… 想着想着,王香草心里轰然一震,一个清晰的想法跃了出来:那个喜欢收集女人毛发的黄方存,会不会就是死在这场阴谋之中呢? 好端端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地跌进了大口井里,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玄机,难道是李木头他们早有预谋? …… 王香草实在躺不住了,她咕噜爬起来,擦下床,登上鞋子就往外蹿。 她直接去了村委会,见马有成正坐在那儿跟一个退下来的村干部抽烟吹牛,就走到了他跟前,说一声我回来了。 马有成抬头一看王香草的脸,心里沉了一下,问:“这么快啊?事情都弄清楚了?” 王香草点点头,又眨了眨眼。 马有成会意,就对着那个闷头抽烟的老干部说:“茂东老兄,我们研究点事儿,您看是不是……是不是……” 话没说出口,就虚伪地哈哈笑了起来。 茂东老汉赶忙起身,好啊好地应着,逃跑似的出了门。 “咋样?打听到消息了?”马有成问。 王香草坐到了旁边的旧沙发上,把去李木头老家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略过 了自己跟司机,也就是马有成表侄宋红军的“艳情”故事。 马有成听后,沉吟了一阵子,然后说:“我说怎么着了,李木头这个狗杂碎就是不简单,别看现如今他上了岁数,表面上老实,背后的阴谋诡计多着呢,连他妈操狗的心都有。” 随后又问,“你说老妖婆也跟着搀和进去了?” 王香草说:“可不是咋的,听那人的意思,眼下像是已经跟李木头正儿八经过上日子了。” 马有成问:“你是说老妖婆也去了他们村?” 王香草点了点头。 马有成眼一瞪,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咋知道不可能?”王香草问。 马有成说:“今天头晌她还在骂大街呢,那么远的路程,她飞回来的不成?鬼才信呢。” “不可能……不可能……那人说的肯定就是她,咋会有第二个胡仙姑呢?”王香草疑问道。 马有成说:“我都亲眼所见了,还有啥好怀疑的。” “那她为啥要骂大街?” 马有成嘴角一抽,冷笑着说:“不知道谁把水潭那边的祭台给掀翻了,还把供着的那些神像给砸烂了。” 王香草身上一阵拔凉,惊呼道:“谁干的呀?再怎么着也不能糟蹋那些东西啊,就不怕遭报应?” 马有成说:“遭啥报应啊?那都是老妖婆用来骗钱的,你倒是当真了,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哪会是谁干的呢?” 马有成咂一口烟,说:“她整天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能不得罪人吗?估计想杀了她的人都有。” 王香草突然间就想到了高明堂,前今天他还咬牙切齿发着狠地要治胡仙姑,会不会真是他干的呢? 莫非…… “你发啥呆呢?”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53章 心乱如麻 王香草回过神来,说:“就算是她在村里,那也不能肯定跟李木头在一起的不是她,说不定她是赶早回来的呢。” “多远的路呀,就算是插上翅子飞,也要一大会子呢。”马有成吐一口烟雾,接着说,“这之前也没听说老妖婆跟李木头有一腿呀,都老得像块咸菜疙瘩了,还会粘到一块儿?不能……不能,绝对不可能,太不靠谱了!”马有成摇头晃脑地笑道。 王香草说:“人家相好还能到大街上吆喝吗?说不定打年轻的时候就好上了,只是暗地里偷偷摸摸的,没张扬罢了。一定是眼下人老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这才想着找个依靠,就走到一起了。” 马有成这回没有反驳,微微点了点头,说:“这倒也有可能。”接着问,“你说那个淹死了黄方存,他老婆跟着李木头那个疯侄子去了?” 王香草说:“是啊,这事我早就听说了。” 马有成拧着眉心问:“她一个好端端的娘们儿,跟着个疯子干嘛?就不瘆的慌?” 王香草说:“说来倒也奇怪,那个疯子来咱村上不多日子,人就好起来了,我亲眼见过,前后就不是一个人,精神着呢。” “那他们咋就滚到一块去了呢?”马有成还是一脑门子解不开的官司。 王香草说:“这还用得着动脑子想了,一定也是胡仙姑跟李木头的作道呗,他们两个老鬼,凑到一起哪还有啥办不成的事情呢?” 马有成点点头,附和道:“倒也是……倒也是……” 抽一口烟,接着问,“这么说在黄方存还没死之前,他老婆就跟疯子好上了?” 王香草说:“听说是那么回事儿,那个熊娘们早就铁了心,撇家舍业的跟着傻子私奔了。” “你听谁说的?” “村里很多人都在说呢,还有人在车站看到过他们呢。” 马有成没再接话,闷头抽着烟。 静了好大一会儿,王香草忍不住问道:“咋不说话了?你在想啥呢?” 马有成默念道:“这么说,黄方存的死就有些蹊跷了。” 王香草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许不是传说的那么简单,一个大活人,活得好好的,手头又有钱,咋就跳井了呢?你说是不是。” “嗯,一定是背后遭了黑手,被人算计了。”马有成肯定地说。 “可当时也没见他脸上、身上有伤,连衣服也穿得板板整整的,不像有打斗的迹象,所以也就没多想。”王香草解释道。 马有成一连抽了几口烟,屋里瞬间烟雾腾腾起来,呛得王香草嗓子眼里又辣又麻。她用手在眼前扇着,说:“你是不是想呛死人啊?哪有你这号抽烟的!倒是说话呀。” “我看这事啊,还真是有些复杂化了。”马有成说着,扔掉了手中的烟头,用劲啐了两口唾沫。 “是啊,不单单是抢走了活人,还抢走了死人,又搭上了一条活蹦乱跳的人命,你说这事该咋办?”王香草呆着脸,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还能咋办?不能再掖着藏着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哪一天还要出大事呢。”马有成脸上竟布满了阴云。 “有那么严重吗?” “有,甚至比想的更严重。” “那……那……” “报案,必须报案!” “别,先别报案!”王香草脱口惊呼道。 “咋了你这是?大呼小叫的!”马有成凶巴巴地问她。 王香草一脸紧张,说:“这事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们先自己想办法处理一下。” 马有成问:“就你,咋处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王香草说:“只是咱们关起门来琢磨,事实也不一定跟我们想的那样,万一弄出冤假错案来,咱不成了罪人了。” 马有成冷笑一声,说:“看看,他李木头毕竟是你们李家的人,不忍心看着他被抓,被杀吧?” 王香草面色仓惶,说:“不是……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咋回事儿?”马有成紧盯着王香草,逼问道。 王香草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马有成思忖了一会儿,说:“倒也是,人都已经死好多天了,线索都断了,就算是把那几个可疑分子抓起来,那也没用,他们就是死咬着不知情,无凭无据的,也不好治他们的罪,判他们的刑。” 王香草身子一阵阵发凉,连心尖尖都在打着碎颤,也不知道为啥,她就是觉得不能报案,一旦警察介入,那自己的计划就全完了,至少把奶奶骨灰抢回来的愿望就泡汤了。 眼下头等大事,就是要把奶奶的魂灵请回来,跟爷爷合葬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要是让警察知道了,他们非但不会支持,还会笑话自己愚昧无知,封建残余,肯定要制止自己。 但如果要是趁着夜黑风高去偷偷扒回来,被捉,或者引起猜疑,搞不好就落个“盗墓”的罪名,那可是要蹲大牢的。 这可咋办呢? 王香草一时心乱如麻,却又不好原原本本掏出来,呈给马有成,他这人大老粗一个,定会臆想武断,把事情给搅黄办砸的,那事儿只能智取,不能强行,眼下所有的希望也只能寄托在宋红军那儿了,毕竟他是特种兵,见多识广,有勇有谋,肯定会有绝招妙法的…… “王香草……王香草……”马有成见王香草在发呆,就唤了起来。 “哦,咋了?咋了?”王香草灵醒过来,问道。 马有成一脸肃冷,一板一眼地说:“说实话,这一阵子我也觉得村里阴气很重,特别是到了夜里,老像是有野鬼孤魂四处游动似的。今天听你这么一说,心里就更乱腾了,那些个坏东西,说不定就会干出啥坏事来。” 王香草说:“他们都已经去那边安家了,再在这边折腾,还有啥意思呢?你说是不是。” 马有成嘘一口气,低沉地说:“那可不一定,他们一个个都心狠毒辣的,兴许在临走之前,就把从前的老账旧账翻腾出来,挨个地算计算计,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也不得不防呢。” 王香草瞄马有成一眼,问:“看上去你倒是有几分心虚,咋的了?先前跟他们有解不开的芥蒂?有冤有仇?” 马有成晃了晃硕大的脑袋,说:“那倒不是,平日里言差语错的也不是没有,但也不至于对我下狠手。” 王香草说:“那还有啥好担心的?”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54章 你现在不是一般群众了 马有成说:“听听你这话说的,真有些离谱,你现在是村干部知道不?心思要放在全村老百姓上,要多为他们着想,咋好老惦记着自己家那点屁大的事情呢,还有没有全局观念了?” 王香草被说成了大花脸,狡辩道:“俺还不是为了你好呀,怕你担心,你倒好,数落起俺来了,哼!” 马有成说:“我跟你说那番话的意思,就是要你这一阵多靠一靠夜间那些值班的,特别是崔玉柱,好好嘱咐他一下,一定要严密监视,尤其是那几个坏东西,拿出专人来,躲在暗处盯紧了,一有风吹草动,就抓人,奶奶的!在桃林峪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永远翻不了天!” 王香草说:“没问题,自打安排夜间值班一来,他们都很认真,也没出啥大问题。” 马有成说:“对了,要不这样吧,你告诉他们,过几天就给他们发一点补贴,也好安下心来,值好班,站好岗。” “可钱从哪儿出呢?” “这个好办,我来想办法,用不着你为难。” 王香草点点头,说:“那行,我这就出去转一转。” 马有成问她:“这大白天价你转啥?” 王香草说:“我先去李木头跟胡仙姑家瞅一瞅,看他们有没有狐狸尾巴露出来,也好心中有个数。再说了,我还真怀疑那个骂大街的是不是胡仙姑呢,眼见为实,瞧瞧去。” 马有成说:“你可装得淡定些,不要打草惊蛇,毕竟你现在不是一般群众了,会引起他们怀疑的。” 王香草说:“我原来隔三差五的就去他们家一趟,常客了,还有啥好怀疑的,我尽量不多问正事就是了。” 马有成说:“那你去吧吗,我想法子弄点钱去。” “弄钱?去哪儿弄钱?” 马有成阴笑着说:“村里不是有暴发户嘛,让他们出点血,觉不出心疼的,权作是为家乡人民做贡献了!” “姜还是老的辣呢!”王香草扔一句,便出了门。 她先奔着李木头家走去,想过去探个究竟,看看他到底在不在家。 走着走着,脑海里突然间就蹦出了姚桂花的事情,也不知道她跟老蒋头那事咋样了,跟郑成亮的婚究竟还离不离得成? 王香草故意绕了个道,多走了差不多一里多地,转到了姚桂花家门口。 姚桂花家的大门紧掩着,推一把,只发出了咯吱一声响,却纹丝不动,便弯腰从门缝里瞅了起来。 院子里空空荡荡,无声无息,连只啄食的鸟都没有,就像没了人眼似的。 再看屋门,也关得严严实实,屋里同样是鸦雀无声。 王香草心头一紧,浑身麻酥酥透着凉,似乎连毛发都倒立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攫住了她——姚桂花她一定出事了,出大事了! 她绕到了东墙边,跳起脚,手扒着墙砖,对着窗口的方向大声喊了起来:“姚桂花……姚桂花……姚桂花你在家吗?” 喊了一会儿,屋门哗啦一声开了。 王香草悬起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冲着里面喊:“姚桂花……姚桂花,你个贱货,没事吧你?” “我能有啥事呀?这不是好好的嘛,大白天价你咋呼个啥呢?”听上去姚桂花倒有几分抱怨。 王香草转身朝着姚桂花家走去,边走边骂道:“大白天你关门干啥?是不是有干不要脸的事了?” “你才不要脸呢!”姚桂花回骂一声,走了出来。 王香草一看她蓬头乱发的模样,就好奇地问:“你抱窝呀?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睡?” “闲着也没事,不睡干嘛?”姚桂花说着,回头朝着院子里张望着,神情有些慌乱。 王香草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她果真是心里有鬼,问她:“死姚桂花,你是不是又不着调了?” 姚桂花脸一红,问:“你咋知道?” “你脸上不是写着嘛。”王香草狠狠瞪了她一眼。 姚桂花朝着路口望了望,说:“小声咋呼,就你嗓门大。” “你还要脸不要脸呀?” “你小声点好不好?成心要我丢脸是不?” 王香草伸长脖子朝里面望着,问:“是谁?哪一个嘴馋的鳖羔子又钻你屋里了?” 姚桂花冷着脸说:“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不是李德福。” “你还是不是人了?光天化日的就乱来,真不要脸!”王香草说着,抬脚就往院子里走。 刚踏进门槛,就被姚桂花一把拽住了。 王香草回过头,压低声音问姚桂花:“那你老实交代,是谁……是谁在里面?说!” 姚桂花扯着王香草不放,硬把她拽出了大门外,厚着脸皮说:“人家脸皮子薄,你进去还不把人家给吓死啊!” “别啰嗦!快说他是谁?”王香草凶巴巴地说。 “你傻呀,还能是谁?”姚桂花把嘴巴贴到了王香草的耳朵上,说:“是他,老蒋头。” “嗨,还真过上日子了?”王香草扭过脸,质疑道。 姚桂花说:“有啥办法呢?他来了,又不好撵他走,要是惹恼了他,那可就全完了,还不知道弄出啥后果呢。” 王香草说:“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 姚桂花颓然道:“先这样吧,慢慢再想办法。” 王香草说:“你就不怕郑成亮回来抓到?” “抓个屁啊,连个人影都不见。” “他隔几天回来一趟?” “自打去了,就只回来过一趟。” “这个不要脸的,他想干嘛?日子真就不想过了?” 姚桂花叹息一声,说:“他巴不得我这就跟他离呢,听说跟他好的那个女人隔三差五的就往他那边跑,小日子都热热乎乎过上了。” “真的假的?” “这还假得了!” “你听谁说的?” “好几个人都跟我说起过,假不了。” “那女人也离过婚?” “不,是个大闺女。” “她娘那个臭逼的,真不要脸!”王香草啐一口,狠狠骂道。 姚桂花喃喃道:“现在的人脸算啥?还不如猪脸值钱呢。” 王香草摇摇头,叹息道:“真是应了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你尽一门心思想好事了,到头来却弄得鸡飞蛋打,一个好端端的家没了。” “可不是!”姚桂花伤感地应道。 “让你作!让你作!”王香草说着抬脚往前走去。 “哎,你倒是帮俺想想办法呀。”姚桂花低声喊道。 王香草头也不回,叽咕道:“你自己挖下的坑,自己往外爬,我能有啥办法呢?” 姚桂花眼巴巴望着王香草,颓然站在那儿。 第355章 你就是个法盲 王香草到了李木头家,见他果然在家里。 更让她惊奇的是,他竟然在院子里抡锹挖坑,挥汗如雨,那阵势,就像在寻宝一般。 虽然李木头暗地里做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令王香草伤心不已,痛恨有加,但在还没有彻底弄清事实之前,她也只能忍耐,装得毫不知情,先稳住他,然后看他下一步的戏咋演。再对症下药,想办法拽住他的尾巴,去治他,也许还有扭转乾坤的希望。 于是,王香草轻手轻脚走进了院子,堆出满脸假惺惺的笑,关切地说道:“哎哟,叔来,你这是干嘛呀?可别累着了。” 李木头停下手中的活,站直身子,淡定地说:“没事……没事,你叔身子硬朗着呢,这点小活儿,累不着。” 王香草心里暗骂:老死货!你倒是会装,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你以为老娘傻啊,早就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嘴上却问:“叔啊,你这是干嘛?在寻宝?” 李木头往手掌上吐了两口黏糊糊的老痰,重新握好了锹柄,说:“我能有啥宝呢?” 王香草说:“奶奶临死的时候没给你留下传家宝呀?” 李木头不屑地说:“你奶奶穷得连颗假牙都不舍得镶,身上唯一的铁件也就是那个顶针子,哪儿来的传家宝给我?” 说完,又抡起铁锹刨了起来。 王香草看着他干活的架势,心里在暗暗盘算,这个老东西虽然上了岁数,但力气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少,瞧那铁锹抡起来老高,几乎都擦到天上了,虎虎生风,落下来更是铿锵有力,深插土中,偶尔还迸发出晶亮的火光。 就凭他这幅身板,干出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一点都不奇怪,更何况他也许身藏奇功,心有异能呢。 李木头刨了一阵,突然停下来,怔怔地打量着王香草,问:“对了,你咋又来了?” “我咋就不能来了?”王香草反问道。 李木头冷笑一声,说:“你来准没好事,我可真怕你那张乌鸦嘴了,随便叫几声,就能让我拉裤子里。” “又在胡咧咧了,这能怪我吗?你都忘记你做的那些丑事了?”王香草毫不相让。 李木头一脸无辜地说:“我做啥坏事了?” “你不会这么快就往了吧,你是个叔份的,都对我干嘛了?”王香草想起了李木头想占自己便宜的事儿,气得脸色都青了。 “那也不能全怪我,你一个女人家,不收敛点儿,在我面前显山露水的,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李木头不以为然地说。 “我咋样了?还不是为了照顾你嘛,挨得近了些,你就动歪心思了,竟然还……还……”王香草嘴唇颤抖着,说不下去了。 李木头说:“你就再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说吧,今天来,又有啥事?” 好大一会儿,王香草才镇静下来,突然心生一计,高声说道:“你算是猜对了,我今天来,就是传达上头指示的!” “指示?啥指示?”李木头脸上掠过一阵冷,望着王香草问道。 王香草指着墙边的树枝问道:“院子里那些树呢?” 李木头一听这事,就放松了下来,说:“砍了呀,咋的?” 王香草说:“谁让你砍的?” 李木头说:“我自己的树,还要请示别人吗?” 王香草铁着脸说:“对,还真是要请示别人!” 李木头不屑地哼哧一声,说:“你别逗了,我的树,我说了算,还要请示别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王香草说:“你可别不知感恩知情。” 李木头问:“我要感谁的恩?知谁的情?” 王香草喝道:“我!” 李木头懵里懵懂地问:“凭啥呀?” 王香草说:“凭我没让县林业局的人来抓你!” “啥……啥?林业局的人要抓我?” “是啊,你私自伐树被举报了。” “我伐自家的树,谁管得着?” “你法盲了吧?” “我咋就法盲了?” “国法规定,不管是公家的树,还是个人自己家的树,要是想砍,想伐,就必须向林业部门请示,等批了以后,才能开刀,你知道不知道?”王香草严肃地说道。 “还有这事儿?” “当然有了!” “这不是不讲理嘛,自己家的树想砍掉,还用得着向别人请示了?” “树是你自己的,但它长在集体的地盘上,你没权利随便把他砍倒。” 李木头拧了起来,嚷道:“我就是砍了,他们能咋着?” 王香草故意吓唬道:“那就抓你去坐大牢,还要罚你一大笔钱,就这么简单,你不服是不?” 李木头绛红了脸,吼道:“我又不是杀了人,凭啥抓我去坐牢?” 王香草说:“那是国家的法律,我说了不算,也没啥道理跟你讲,你就等着去坐牢吧。” 李木头闷头想了想,突然说道:“我把树重新栽上不就成了?” “你栽上?咋栽上?那么大的树你能栽活?” 李木头放下铁锹,走到东墙边,弯腰从地上抱起了一捆树苗子,走过来,冲着王香草摇了摇,说:“你看看……看看,树苗子我都买回来了,这不……这不正在刨坑栽呢。” “那不作数。”王香草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灵动起来:这个老东西,他不是已经回老家盖房子了嘛,咋又在这边栽起树来了呢?如果真心想回老窝,他栽下树又有啥意义呢? 难道他那些消息不属实? 难道他压根儿就没想回去? 还想在这边继续待下去…… “咋就不作数了?”李木头把树苗子立在墙上,梗着脖子问王香草。 王香草回过神来,说:“就算你栽上小树,那也掩盖不了你杀大树的罪行,白搭!” 李木头愣住了,直愣愣杵了一会儿,软下声音问道:“那你说我该咋办?就为杀几棵树去蹲大牢,也太不值了吧?” “还不是嘛,要不然我跑过来干啥。”王香草动情地说,“不管咋说,你也是我们李家的一份子,接到电话后,我就急着赶过来了,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帮你想想办法。” 李木头像是眼睛被啥东西迷了似的,眨巴了几下,忙抬手捂了上去,揉搓起来。 王香草说:“一接到电话,我还以为是别人诬陷你呢,没想到你真把树给杀了。” “看来是有人举报我了?” 第356章 老东西被唬住了 “可不是嘛,你杀树又不好掖着藏着,动静大着呢,不一定就被哪一个仇人看见了,一个电话就能毁了你。” “他姥姥的!是哪一个驴熊成心害我,你能告诉我吗?”李木头气急败坏的骂道。 王香草一摊手,说:“这我哪儿知道呀,林业局的领导肯定不会把举报人说出来的。再说了,村子里你的冤家对头也太多了,很多人杀了你都不解恨,你说是不是?” 李木头沉着脸,没说话。 王香草瞄一眼李木头,知道他已经把林业局要抓人的事儿信以为真,就追问他:“你咋就突然把树全给伐了呢?” “有用啊。” “干啥用了?” “拿去……”李木头突然咬住了话把儿。 “拿去干嘛了?” 李木头瞅着脚尖,喃喃道:“拿去卖钱了,最近手头紧巴,没钱花了,就拉到市场上换几个子儿。” 王香草逼视着他,问:“你说的是实话?” “可不是,骗你干嘛?” “拉到哪一个市场了?” “就是县里的木材市场呀。” “卖了多少钱?” 李木头装作不耐烦地说:“我就买那么三头五百的,值得你惦记吗?” “喊不出个实数来了吧?” “咋就喊不出来了,一共卖了五百八!” “钱呢?” “都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对了,还剩了一点零钱,在兜里呢。”李木头说着进了屋,眨眼的工夫,手中握着一把零钱走了出来。 他走到王香草跟前,一张一张展开,数了起来。 “你倒是会装模作样,就那这么点儿?” 李木头数完了,说:“这还有一百多,你拿去,买点东西给我找人求情去,你看中不中?” 见王香草不接,又说:“家里实在没有现成的了,那这样吧,一会儿我去信贷员家里取去。”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心想:李木头呀李木头,看来你也没有传说的那么猴精啊,还真就拿着当回事了。 那好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你想给,那我就收,这也怪不了我,是你先不仁,我还要啥义,权作是一点精神补偿了。 “是不是……是不是下午就来不及了?”李木头见王香草没说话,以为她犯难,跟问道。 王香草故作深沉地叹一口气,说:“你这事儿呀,还真是有些复杂,我想不出该从何处下手了。” 李木头面露惶遽,问:“咋了?” 王香草说:“禁止乱砍滥伐是国法,有好几个单位联合管理,上午打电话过来的是县林业局执法大队,他们负责现场勘查,就是点数一下具体的砍伐棵树,但抓人,还负责抓人的却不是他们。” “那是谁?” “抓人的事儿归公安局管,也就是说,警察会直接把车开到你家门口,把人铐住带走的。”王香草故意吓唬道。 “这……这……这事还这么复杂啊?”李木头越发慌乱起来,脸都变成苍黄色了。 “可不是咋的,这事很严肃。” “那……那咋办?要不,我赶紧把树栽上吧。” “这些小树苗就跟棵草似的,糊弄谁呀?你平常不看书,也不看报,啥也不懂,现在科技发达了,你在家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了上头的领导。” “他们……他们咋知道?” 王香草伸手往天空指了指,说:“卫星呀,卫星监控着呢。” “不……不至于吧,我一个半死赖活的老汉子,值得用卫星来瞅着我吗?”李木头半信半疑起来。 王香草冷起了脸,说:“你以为我骗你是不?” 李木头一脸赖笑,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事儿有些离谱,国家领导闲得慌呀,瞅着我干嘛。” “你以为人家是瞅你呀,那是在监控地上的树,用官话说,那叫森林覆盖面积,甭说你一次杀那么多,就是少了一棵,都逃不过卫星的眼睛。”王香草虚张声势地震慑道。 “还真是这么严重啊!”李木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中皱皱巴巴的纸钞散落开来,一阵微风吹来,四散而去。 王香草见自己的话真就起了作用,把李木头给吓瘫了,就极力装出一家人的亲情来,关切地说:“叔,你用不着那样,不是由我嘛,尽量帮你解决就是了,充其量拘留几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蹲大牢的。” 李木头一听这话,愈发软成了一滩泥,央求王香草:“不……不……不能拘留,不能啊!” “瞧你那个熊样子吧,平日里的那些能耐呢?”王香草倒是强势起来,居高临下地挖苦道。 李木头说:“那些当警察的可不管你有啥能耐,只要落到了他们手里,不让你剥一层皮才怪呢。” “你领教过了?” “可不,吓死个人了。” “啥时候?” “年轻的时候呗。” “为啥?” “还能为啥?为女人呗。” “你侵犯人家了?” 李木头不知道王香草是在故意逗弄他,含含糊糊地说:“其实……其实那也不叫侵犯,都是你情我愿,你说是不是?” “你情我愿?你说得轻巧,那人家为啥要抓你?” “那不是……不是人家男人有本事嘛,反过头来诬告我。”李木头垂下头来,嘟嘟囔囔道。 “那是谁家的女人?” 李木头憋了半天,央告王香草:“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就别再问了,赶紧去帮我解决眼下的事吧。” 王香草冷着脸,斥责他说:“你说你,一辈子做的这叫啥人?年轻的时候就吃官司,到了老来老去的,还不消停,真是丢人!丢人!” 李木头哭丧着脸说:“这事也怪不得我,自家的树咋就杀不得呢?这也太霸道了吧。” 王香草理直气壮地说:“那只能怪你自己啊,不学法、不懂法,是个十足的法盲。” 李木头还是觉得委屈,说:“就算那是法,也是不靠谱的法,自己院子里栽的树,咋就杀不得呢?” 王香草说:“我给你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吧。” “啥比方?” “我问你,自己家的人能随便杀吗?” “这哪儿跟哪儿呀?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嘛。” 第357章 上套了 “啥不是一码事了?父母生下的孩子,那更属于自己,他们能说杀就杀吗?谁要是犯浑杀了,那好,照样得偿命,甚至要罪加一等,应该挨一颗枪子的,再加上两颗,三颗子弹直接把他脑袋崩开了花,这道理你听懂了吧?”王香草头头是道地说着。 李木头脸色煞白,央求道:“行了……行了,道理我懂了,你就别再吓唬我了,赶紧了,赶紧去帮我托人求情去。” 王香草冷着脸说:“你以为那么简单呀。” 李木头眼珠一转,说:“好说……好说,我给钱……给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哪还有办不成的事儿。” 王香草说:“这种事情吧,上头抓得紧,就算是你有钱,也不是那么好操作的,你想啊,就算是人答应了,那卫星也不答应啊。” “王香草,你的意思是……是不好办了?” “我只是跟你分析这事儿,难度肯定是有,但办法我一定要替你想,不但想,还要尽量办成,达到让你满意的效果,谁让你是李德福他叔呢,一家人总不能眼瞅着你倒霉不管吧。”王香草信誓旦旦地说。 “那好,我这就给你提钱去。”李木头说。 王香草沉吟一番,说:“按理说,作为小辈,这钱我应该替你担着,可这一阵子吧,我手头也不活泛,紧巴着呢,李德福一直也没寄钱回来,孩子的学费还要缴,你得理解我,叔!” “你说啥呢,是我落了灾,就该我自己出钱,来破财免灾,就算你有钱,那也不行,一码归一码。” “叔啊,我原来咋就没看出来呢,你这人还蛮讲道理的,一点都不像人家嚼舌头说的那样。”王香草言不由衷地夸赞道。 李木头和风细雨地说:“都是人家糟践我,你也信。再说了,人吧,都是以心换心,你对叔这么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咋还能对你使性子耍横。” “是啊是啊,你是俺男人的叔,也就是俺的叔,叔遇坎了,俺就该尽心尽力去帮的。”王香草越发煽起情来。 “好了,你的心意叔领了,那俺去提钱了。”李木头说着,返身进了屋,看样子是拿存单去了。 等出来后,他对着王香草说:“你在我这儿等着吗?” 王香草问:“要多长时间?” “哦,要是顺利的话,差不多得近两个小时吧。” “咋要那么长时间呢?” 李木头解释道:“这点钱存到……存到镇上的银行里了,步行着去,少不了那个时间。” 王香草说:“村里不是有信贷员嘛,你咋存镇上了?” 李木头语无伦次地说:“这不……这不,那个……那个,图方便……图方便……” “那好,我就不等了,先去过问一下你的事情。” “也好……也好,回来后,我把钱给你送过去。” 王香草想了想,说:“这样吧,你直接送我家吧。” “你要是不在家呢?” “那就夜里吧,可千千万万别送村委去啊。”王香草叮嘱道。 李木头望她一眼,问:“为啥?” “这还用得着问了,就凭你的人缘,让别人知道后,能不从中作梗吗?准给搅合黄了。” “对了,需要多少钱呢?” 王香草略加思忖,说:“这事可不好说,因为是归两个部门管,都要去疏通的,具体数额我可真不好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木头沉吟了一阵,然后苦着脸说:“我手头,也就只有这一张存单,没多少……” “多少?” “一千……一千块,你看够不够?” 王香草叹一口气,说:“将就一下吧,实在不行,我直接去县公安局,找局长去。” 李木头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认识公安局的局……局长?” “是啊,咋了?” “哎哟,你这干部可没白当了,了不得……了不得……”李木头嘴上啧啧着,跳脚锁起了房门。 “这有啥,县长俺都认识呢。”王香草故意吹嘘起来。 锁好门,正过身来,李木头望着王香草的脸一怔一怔,那眼神满是惊讶与叹服,看上去很陌生。 “好了,赶紧去吧,别误了事儿。”王香草说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望着李木头匆匆离去的身影,王香草心里一阵翻涌。 虽然想着法子让李木头钻进了自己的套中,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胸口结结实实塞着一把草似的,堵得慌。 慢悠悠往前走了一会儿,本想着下一站去胡仙姑家的,可突然觉得这时候过去,有些不合时宜。 因为她跟李木头之间有着一种深不可测的诡秘关系,万一自己出言不慎,露出啥隐情来,会让她握住话柄的。没准就会偷偷给李木头提了醒,那样一来,非但自己报仇雪恨的计划就成了泡影,就连即将到手的一千块钱也就打了水漂。 突然就想到了胡仙姑骂大街的事情来,直觉告诉她,那个把水潭边神龛推倒、砸烂的人一定是高明堂,除了他还能是谁呢?因为他早就心急火燎想占用那块地皮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便直接奔着高明堂家去了。 等到了门口一看,只见他们家的大门、里门全都大敞着,站在门外喊了起来:“高明堂……高明堂,你在家吗?” 喊了好大一会儿,也没听见屋里有啥动静。 王香草迈进了院子里,又喊了几声,还是不见回应,心里就隐隐透出了凉风,莫非高明堂他出事了? 王香草心慌意乱起来,本想退回去喊人的,可觉得那有些不合适,毕竟自己现在是村干部了,人家会笑话自己胆小如鼠,不称职的,于是便壮着胆子进了屋,边走边喊着高明堂的名字。 当她双脚踏进了里屋,不等打眼细看,门后突然蹿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猛然拦腰抱住了她,直接按倒在了床上。 措不及防的王香草被吓懵了,连魂都丢了一大半,心里想着挣脱,手脚却被捆住了一般,话也喊不出来了。 “不要……喔喔……”王香草死命抵抗着。 第358章 放声哭了起来 男人哪肯罢休,仍在疯狂着,肆无忌惮。 王香草渐渐恢复了理性,她断然做出了一个决定——松开了牙齿,张开嘴巴,猛然一口咬了下去…… “哎哟!”男人大叫一声,从她身上弹了下去,蹲在地上直打哆嗦。 王香草紧跟着爬了起来,对着手捂嘴嘴巴的男人狠狠啐了一口,骂道:“高明堂,你这个逼养的!” 高明堂微微抬起了头,目光复杂地斜着王香草,里面满含了怨气。 王香草知道他是在责怪自己,可他这种粗暴的方式换成谁都接受不了,这跟强行侵犯还有啥两样?只是一顿惊吓就足以要了人家的命! “呸……呸……呸……”高明堂一口口吐了起来。 王香草朝着地上一看,见他吐出的全是合着血水的唾液,心里就紧了起来,隐隐有些愧疚,明明知道是他高明堂,真不该下此狠口。 于是就擦下床来,站在高明堂身后,嘴上也没软,继续责骂道:“活该你,谁让你来硬的,我都被你吓蒙了……” 高明堂偏着头,呜呜啦啦地说:“你……你咋就下死口呢?” 王香草说:“我哪知道是你呀,想都没想就咬上去了。” 随后微微弯下腰来,关切地问,“明堂你没事吧?舌头咋样了?” “断了……断了……”高明堂口齿不清地说。 “啥……啥?”王香草惊叫起来,忙蹲下身,捧起高明堂的脑袋,查看了起来。 看来高明堂是被自己咬得不轻,满嘴血水,像是吃了生肉似的,恶心死个大活人,但绝对没被咬断,因为舌尖还好好的在上面。 “你这熊女人,狼啊你,竟然下口咬人!”高明堂嘟囔着。 看上去他酒喝得不老少,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臭气,王香草往后闪了闪身,说:“谁让你没轻没重的,我是个女人,你知道不知道。” “你不是女人我能亲你吗?” “那也不能这样的亲法呀,活抓活拿的,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完全被你吓蒙了。”王香草一脸无辜地推脱着。 高明堂吐一口血唾沫,嚷道:“靠,我多亏着用的是嘴巴,要是换了别的,那可真就断命根子了。” “是啊,要不然咋让你长点记性。”随后站了起来,说,“看过了,没事的,只划破一道口子,出去漱漱口吧。” 高明堂慢慢站了起来,手扶着床沿,埋怨道:“不就是想耍点激情,给你一个惊喜嘛,你用得着那么恶毒了?真是的……” “那叫惊喜呀?你不知道那是犯罪嘛,女人经不住那样吓的,吓出大毛病来,还得赖着你呢。”王香草嗔怒道。 “哪有那么严重呀,玩得新奇的才有味呢。”高明堂抬起头来,裂开血盆小口,瞎笑着。 王香草冷脸问他:“你喝酒了?” “是啊。” “喝了多少?” 高明堂说:“不多,也就斤八两的。” “那还叫不多呀?跟谁一起喝的?” “几个哥们儿。” “咱村上的?” 高明堂摇摇头,说:“不是……不是……” “那是谁?” 高明堂摆摆头,说:“现在不……不告诉你,保密……保密……” “你说不说?” “不说……不说,不合适说。” “你不说是不?那好,我走!”王香草说着,转身朝外走去。 高明堂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哀求说:“别走……别走啊……你要是走了,我……我会死的。” “死啥死?你舌头好好的,又没掉!就是掉了,也死不了人,离心脏远着呢。”王香草发着凶。 高明堂摇晃着王香草的胳膊说:“我心情不好呀,你陪陪我,陪陪我,好不好?” “你咋了又心情不好?” 高明堂说:“找人办了点小事儿,却……却花了大笔的钱,心疼的慌呗。” “你找人办啥事了?”王香草问他。 高明堂说:“说来话长……长着呢,现在……现在……”说着又一连吐了好几口血水。 “那你坐下来,慢慢说。” 高明堂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这……这玩意儿被你咬成那样,说话不利索呢。”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别找借口,你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嘛。” 高明堂一脸赖笑,说:“来都来了,就别拿捏着了,我可是真的想你了,先好好耍耍,再说事儿,好不好?” “滚!”王香草在高明堂背上捶了一拳,说,“高明堂,你这个没数的,是不是有毛病呀,整天价就知道想那件脏事儿。” 高明堂说:“王香草,你可别胡说八道了,我也就是见了你才有那种想法,平日里老实着呢。再说了,别的女人还勾不起我的兴趣呢,真的,不骗你。” 说着话,又动起了手脚。 “你作死呀,再胡来试试,我非咬断你的下水不行!” 高明堂的热脸蛋儿贴在了人家的冷屁墩上,见王香草真心不依,便收敛了自己,一声不吭走出去,漱口去了。 “噗……噗……”高明堂在外头一口接一口地喷着血水。 那口口血水像是喷在了王香草的身上,或者说直接淋在了她的心里,直浇得她浑身冰凉,瑟瑟发抖。 高明堂进屋后,看上去酒已经完全醒了,问王香草:“虽然喝多了,但我没祸害你吧?” 王香草沉着脸,没接话。 高明堂以为她正在生自己的气呢,就走过去,轻轻抱了抱她,说:“酒后没气分寸,请你原谅,别生气了,以后不敢了。” 这一抱,竟然让王香草有了全新的感受,浑身旋即浸泡在了一片温乎乎的春水之中。 连王香草自己都纳闷,女人的心这是咋了?有时候顽劣得很,大风大浪都改变不了自己的意向; 可有时候又脆弱得很,稍有风吹草动便轻易改变了自己的心境,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足以使女人跌入不能自拔的状态。 就像此时的王香草一样,她心里就已经开始酥软,抬起头,问一声:“你舌头没事吧?” 高明堂耷拉下脑袋,伸出舌头,活跃地挑动了几下,然后收住了,说:“看看,没事吧。” “没事就好,真怕伤着你。” “你那又不是故意的,是亲过火了,是不是?”高明堂伸手摸起了王香草的头发。 王香草暖融融的心里突然就飞进了成千上万的蝴蝶,扑扑啦啦,五彩缤纷,翩然舞动着。 “瞧瞧你的小脸蛋,红芳艳的,桃花一样好看。”高明堂含情脉脉地望着王香草,赞叹道。 王香草突然有了一种穿越的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初恋的时候一样,头考上了高明堂宽厚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 高明堂低头一看,王香草眼角竟然有晶莹的泪水滑落下来,心头猛然往上一揪,有点儿隐隐的生疼感,忙问她:“怎么了?还在生我的起吗?对不起……对不起,下不为例。” 王香草摇摇头,没说话,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粉嫩的脸颊滚落下来。 高明堂深弯下腰,无限呵护地舔起了她脸上的泪水。 这一舔,却让王香草完全崩溃了,放声呜呜哭了起来。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59章 早想收拾她了 “王香草,你咋了……咋了这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你说话呀……说话呀……别这样……别这样好吗……”高明堂急红了脸,鼻腔也跟着酸楚起来。 王香草尽情哭着,眼泪就像两条小溪,穿过粉红的腮颊,扑簌簌落在了衣襟上。 高明堂被哭傻了,大瞪着眼睛,不敢再说话。 哭过一阵子,王香草突然又噗嗤笑了起来。 “你咋了这是?哭一阵笑一阵的?”高明堂这才松一口气,问王香草。 王香草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叹一口气,接着说,“明堂,我觉得自己要疯了。” “你见过疯子说自己疯过吗?” “明堂,啥意思你?” “说自己疯的人,没有一个是真疯子;反过来,越是说自己精明的人,那才是真疯子。” “说啥呢,颠三倒四的。”王香草说着,挪开身子,走到了门口,拿起了搭在晾衣架上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泪痕,边擦边说,“这一阵子我也不知道是咋了?喜怒无常的,管不住自己,不是神经出毛病了才怪呢。” 高明堂说:“心事想多了呗,管他呢,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 王香草叹一口气,悲凉地说:“人活这一辈子干嘛呀,累死累活的,都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高明堂说:“还不就是嘛,放下包袱,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痛痛快快的享受生活,这才是正事。” “你说的不是人,那是猪!”王香草放下毛巾,转过身来问高明堂,“你说吧,找人干嘛了?” 高明堂没直接回答,反过来问她:“你听见胡仙姑骂大街了吗?” 王香草盯紧他,问:“那事是你干的吧?” 高明堂点点头,说:“那个老妖婆,早就该治治她了,先给她给下马威,再不识相的话,我就下狠手了。” 王香草说:“你还从外面雇了人?” “是啊,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不都已经说了嘛。” 高明堂咧嘴笑了笑,说:“你就是一只母猴精,啥事也瞒不了你。” 王香草问:“你怕她?” “我怕她干嘛?一个干巴老婆子!” “那你还要从外面雇人来?” 高明堂说:“这事吧,我琢磨着自己不好动手,那地方还是有些神灵的,万一怪罪下来,还不遭报应啊。”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也担心遭报应?” 高明堂说:“这事儿是有讲究的,胡仙姑搞的那些,多多少少有点小庙的影子,拆庙那可是大恶。” 王香草说:“你怕遭报应,人家就不怕了?” 高明堂说:“我找来了几个愣头小痞子,本来就是要钱不要命的主,他们才不管那一套呢,只要有吃喝,有钱拿就行。” “你以为你雇来人,胡仙姑就不知道是你干的了?” “就算她知道有啥用?反正我又没插手就行,我怕的是神灵,一个死老妈子我怕她干嘛?”高明堂说着,突然脸色一沉,说,“说来也怪,她都好几天不在家了,夜里刚刚把那些东西拆了,天一亮,她就骂上了。” 高明堂这话,正戳在了王香草的心尖上,便问他:“你咋知道胡仙姑之前没在家。” 高明堂说:“我偷偷去看过几回,门都是锁着的。”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不?” 高明堂摇摇头说:“私下里打听过,邻居说像是被人请去了。” “被谁请去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请去干嘛?” “还能干嘛呀,肯定是替人家消灾去难祛难吧。” 王香草呆着脸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倒也是,咋就那么巧呢?” “是啊,刚刚拆了,她就回来了。” “明堂,有个事儿,我想……我想……”话到了嘴边,王香草却又咬住了,觉得事实还没弄清楚,这时候告诉高明堂,没准就给搅得更乱了。 “看你吞吞吐吐的,啥事呀?你说啊!” “没事……没事……对了,你啥时候还是动工?” “你说建山庄的事情?” “是啊。” “这不是还在找人活动嘛,最好是手续完备了再开工,要不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哦,找到可靠的人了?” “找了几个,但是不管用,土地局那边打不进去。对了,王香草,你县城有没有当官的亲戚朋友?” 王香草想都没有,摆摆手,说没有。 高明堂说:“看看情况吧,实在不行的话,下月就动手,先去镇上送点礼,堵一堵他们的嘴,只要没人举报就行。” “那可不一定,别人不说,但是胡仙姑就不会轻易放过你,你断了她的财路,她能肯罢干休?” 高明堂阴笑一声,说:“她倒不是问题!” “你有法子对付她?” 高明堂点点头,没说话,眼里透出了凶光。 “你有啥法子?” “还没想好,反正她要是继续跟我过不去,闹腾下去的话,我就直接毁了她。”高明堂恶狠狠地说。 王香草心底嘶嘶透着凉气,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禁不住问:“她一个大活人,你能把她的嘴给封住了?” “这有啥难。” “你能对她咋样?” “我杀了她!”高明堂目光呆滞,凶光烁烁。 “死高明堂,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听着都怪吓人的。”王香草故作轻松地说。 “谁开玩笑了,她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杀人偿命,你不想活了?” “让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就行了。” 王香草禁不住打一个寒噤,说:“至于嘛,不就那么点屁事嘛。” 高明堂说:“这个熊老刁婆子,我早就想收拾她了。” “咋了?“ “她害死过人!你知道吗?” “啥?她害死过人?” 高明堂沉重地点了点头。 “你没事吧,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咋就越说也离谱了呢?” “我说的是真的,一点都不离谱。” “那……那你说,她害死过谁?” “是胡仙姑那个老妖婆!”高明堂愤然说道。 王香草一愣,质疑道:“她一个娘们家,还能杀人不成?” 高明堂长叹了一口气,跟王香草道出了深埋在心里的一份沉疴之痛—— 高明堂十三岁的时候,娘怀了身孕,大概是五个月的光景,有一天下午,突然感觉肚子痛,疼痛难忍。 于是就把胡仙姑请了过去,让她看一下是咋回事儿。 谁料,胡仙姑一看,就咬定高明堂他娘怀了蛇精,必须要打胎。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60章 驱赶蛇精 一家人又是急又是怕,恳求胡仙姑帮忙想办法。 胡仙姑就说怀了蛇精可不敢随便处置,按照常规的办法打掉绝对不行,必须采取硫磺熏蒸法除掉它,才不至于晦气四溅,邪淫缠绕。 她如此这般地一说,家里人都吓得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一声,央求胡仙姑给使招降蛇怪。 于是,谈好价格后,胡仙姑就跑回家,拿来了器械。 她让孕妇躺在炕沿上,摊开身体,燃起了硫磺,先是一腾熏蒸。 满屋子难闻的气味儿呛得人透不过气来,好好的人都受不了,又是咳嗽,又是流泪的,但孕妇却不见任何动静,肚子也不见小。 高明堂他爹就忍不住问了:“仙姑,这……这咋就没反应呢?” 胡仙姑俯下身,往身子里面瞅了几眼,又伸手往里探了一会儿,嘴里神神秘秘地念叨着。 折腾了一会儿,胡仙姑直起了腰,突然问高明堂他爹:“你们家谁砸死过蛇了?” 高明堂爹说:“我砸死过。” “无缘无故的你砸死它干嘛?”胡仙姑厉声质疑道。 高明堂爹说:“谁让它不好好待在自己窝里,钻进人住的地方了。” “钻哪儿了?” “钻我们家炕上了。” “啥时候?” “夜里睡觉的时候,直接就钻进炕席下面了,在身子一鼓一鼓的,我掫开一看,是一条老大小的花瓣蛇,就一鞋底把他给拍死了。”高明堂爹说着时候,脸上布满了惊恐,额头上直冒汗珠子。 “要了亲命了……要了亲命了……” “咋了,仙姑?” “那蛇钻到你们家床上的时候,你在干嘛?” 高明堂爹有些难为情,含含糊糊地说:“正在跟老婆那个啥呢……” 胡仙姑问:“啥呀?你倒是直说呀!” 高明堂爹说:“就是黑夜里干的那种事呗。” 胡仙姑喝一声:“你老婆穿小衣服了没有?” 高明堂爹嘟嘟囔囔地说“穿小衣服咋好干那事呢。” 胡仙姑一拍大腿,唱念道:“造孽呀……造孽呀!哎哟来,要了亲命……要了亲命了……” 高明堂爹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直愣愣地问道:“咋了……咋了?” 胡仙姑狠命地拍着自己的大腿,喊道:“你傻呀!身子里热乎着呢,那蛇还不以为找着舒坦的窝了吗?不死命往里钻才怪呢!” “没有啊,真的没,那虫在炕席底下呢。” 胡仙姑踹了高明堂爹一脚,叫嚷道:“笨猪,啥也不懂,那些神灵弄人,还用得着亲自上身了。” 高明堂爹直了眼,喃喃问:“仙姑……仙姑……你的意思是……是那长虫把俺老婆给糟蹋成那样了?” “别问了!我都瘆的慌。”胡仙姑说着,拿起包硫磺纸包来,又往火里投了一把,呼一阵蓝火扑面燃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高明堂他爹真就傻眼了,直愣愣杵在那儿,挺了尸一般。 胡仙姑说:“别愣着了,快去找擀面杖来。” 高明堂爹也不问啥,屁颠屁颠地拿来了擀面杖,双手捧着,毕恭毕敬递给了胡仙姑。 胡仙姑接到手里,口中灌满烈性白酒,对着擀面杖噗地喷一口,然后对着高明堂爹说;“过来,摁住你老婆!” 高明堂爹哦一声,走过去,按住了娘们的双臂。 这还不够,胡仙姑大喊一声:“压住她的身子!” 高明堂爹倒也听话,死死压住了女人的上半身。 胡仙姑把硫磺烧得更旺了,再往前挪动一下,几乎都要烧到女人的肌体了,似乎都已经有焦糊的味道传了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用力过度,高明堂爹脸憋得,身上也跟着微微颤动,不是拿眼偷偷瞥着胡仙姑的动作。 胡仙姑手持着擀面杖,面朝窗户,满脸虔诚地默念了一阵,然后睁大眼睛,俯下身,双手执杖,压在了高明堂娘微微隆起的肚皮上。 “胡仙姑,你这是?”高明堂爹慌了神。 胡仙姑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森森地说:“你要老婆?还是要蛇精?” 高明堂爹脸都煞白了,带着哭腔说:“当然是要老婆……要老婆……” 说完,眨巴着眼睛,有泪流了出来。 胡仙姑已经摆开了架势,就像擀面一样,双掌平铺,大幅度地推滚起来。 高明堂娘哎哟一声,浑身上下一阵抽搐。 胡仙姑喝道:“妖孽!蛇精!你赶紧给我走,别再祸害人,要是违令,要你终身不得翻身!” 高明堂娘痛得直翻滚,但男人在上头压着,中间有擀面杖挤着,一切都是徒劳,只听到了肚子里沉闷的汩汩声,以及皮肉分离的咯吱声。 胡仙姑咬牙切齿,像是手中的擀面杖已经压住了蛇精的尾巴,拼命往上擀着,直奔它的七寸。 平躺着的女人双脚乱蹬,嘴里发出了挨刀老牛的惨叫声。 男人边压着,边抬头祈求地望着胡仙姑。 “找块布子堵住她的嘴!”胡仙姑命令道。 高明堂爹已经有些不忍心,大瞪着眼,泪水咕噜咕噜滚落下来。 “不知道死活轻重的东西!”胡仙姑骂一声,放下擀面杖,随手抓起了桌上的一块抹布,死死堵在了高明堂娘大张的嘴巴里。 胡仙姑又返身抓起了擀面杖,用力擀了起来,力度越发大了起来。 再忙活了一阵子,胡仙姑突然大喊起来:“看看……看看……蛇精出来了……出来了!” 高明堂爹低头看时,一条色彩艳丽的蛇很不情愿地退了出来,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 “草泥马滴,竟敢在我家女人身上耍流氓,看我不砍死你。”高明堂爹说着,转身去外屋拿里屋菜刀,追着那蛇砍了起来。 那妖孽倒也精明,见无路可逃,干脆调转方向,重新窜回到了女人的身子里面。 跐溜一下,只留了一条尾巴在外头,不停地摆动着。 高明堂爹一看,直眼了,弯下腰,一只手攥上去,拼命往外薅。 这一招不但无济于事,反而还越钻越深,眼看着整个身子就钻了进去。 高明堂爹瞪大了充血的眼睛,一咬牙,刀就砍了下去。 由于是左手握刀,没了准数,那锋利的刀刃直接砍在了女人的肚子上,只听见噗的一声,一股鲜红的血水冲天而起,一直射到了天棚上。 顺着血水,那条蛇从女人被砍破的肚皮缝里钻了出来,就像一条红色的带子,忽悠悠爬出了门槛,转眼就没了踪影。 高明堂爹呆住了,木桩一样站在炕前。 直到女人大口大口倒起气来,他才清醒过来,一把抱起血淋淋的女人,嚎啕大哭起来。 哭过一阵,他抬头问胡仙姑:“这……这该咋办呢?” 胡仙姑说:“还能咋办?缝起来呗。” 高明堂爹问:“要不要送医院?” 胡仙姑说:“我觉得送不送都一样,要是该死,送去也白搭,要是她阳寿未尽,在家也没事,再说了,那蛇都呆在她肚子里那么久了,里面的脏器还不知道成啥样子了,说不定早就废了。” 高明堂爹问:“你能缝吗?” 胡仙姑推脱说:“我可不敢沾染血气,会伤了我的功力,我教着,你自己缝吧。” 高明堂爹傻眼了,说:“我可连针都没拿过呢。” 胡仙姑说:“那你去找你娘来吧,让她帮着缝。” “我娘她老眼昏花的,咋能成呢?” 胡仙姑说:“她是婆婆,她不缝谁缝。” “那好,我这就去叫她。”高明堂爹说着,急匆匆去喊他娘了。 可等他回来时,女人早已闭上了眼睛,连气都不喘了,看上去肚子里的血已经流干净了,瘪了进去。 而胡仙姑早已没了踪影。 ……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61章 那小子也玩虚的 说完后,高明堂泪水潸然,咬牙切齿地骂道:“够娘养的,总有一天我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王香草劝慰道:“都已经那样了,你也别我难过了,再说了,人又不是胡仙姑杀的,你凭啥记人家的仇?” “草,那还不是跟她杀的一样吗?如果当时直接送到医院急救,俺娘还能死吗?” 王香草不再说啥,心里却突然兴奋起来:熊玩意儿,你想报复就报复呗,早些把那个老妖婆给处理了才痛快呢,免得她整天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除掉了她,村里也就没有自己怕的人了。 两个人默默呆了一会儿,王香草站了起来,说:“你还是冷静些好,别把事情搞砸了,玩意犯了法,那可谁也救不了你。” 高明堂擦干了眼泪,说:“没事,我心里有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会见机行事的。” 王香草白他一眼,说:“行了,你也就是嘴上的工夫,不跟你瞎扯了,我忙活去了。” “不信你等着瞧,我早晚要毁了她!” “行了……行了……尽傻咧咧,还是赶紧做你的正事吧。”说完出了门。 …… 吃过晚饭后,王香草打电话找宋红军,想着进一步落实一下盗回奶奶尸骨的事情。 可宋红军却没了底气,讷讷道:“姐,香草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骗你了。” “你骗我啥了?” “我……我不是个特种兵。” “你为啥要骗我?” “姐,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所以就说自己是特种兵,想着法子跟你套近乎。” 听到后面几个字,王香草热乎乎一阵涌动,声音柔和了许多,问送红军:“那你当的是啥兵?” “不是特种兵,只是一个养猪的后勤兵。” 王香草沉吟了一阵,问他:“那你的意思是,不帮我了?” “不,帮,一定帮。”宋红军信誓旦旦地说。 “你连特种兵都不是,咋帮的了我?那可不是一般人都干得了的。” 宋红军说:“姐,你放心好了,我虽然不是特种兵,但我却有一身力气,就是头拱地,也把你奶奶的骨灰给偷回来。” “有把握?” “嗯,基本想好了。” “那你打算咋个弄法?” “姐,电话上说不清,我们能不能见面谈。” “啥时候?” “现在就去,好不好?” “天都黑透了,你来不合适吧。” “姐,我想你了。” 我草,没出息的东西! 王香草想,这小子闻见腥味就收不住嘴了,他一定是又念想着那一码子事了,这才想着公私兼顾,打栗子捎枣,来占自己的便宜了。 王香草随就想到了宋红军一副健壮的身板,以及他对自己的贪婪和喜好,心里随涌动起来,随口应道:“那你就来吧。” “姐……姐……谢谢你……谢谢你……你可一定给我留好门呀。” 王香草应下来,说:“你放心好了,我在院子里等着你。”说完便出了门,站在院门后面,静静期待着。 可一直等到了后半夜,也不见外面有动静。 她就纳闷起来,突然觉得浑身冰冷,就折进屋,披了件衣服,又回到了院子里。 刚站定,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王香草心里有些怨气,这熊孩子,你还知道来呀,怎么这么不讲信用呢,硬是把自己晾在外头半个晚上。 “姐……姐……香草姐。” 王香草心里一颤,暗自疑问道:怎么会是崔玉柱呢? 哗啦开了门,果然是崔玉柱跑了过来。 “柱子,咋了?”王香草急切地问道。 “香草姐,不好了,不好了,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宋红军的让村长给抓了。” 王香草脑袋猛地大了起来,问:“村长他为啥要抓他?” 崔玉柱说:“我也不晓得呀,正在村西头巡逻呢,就接到了村长的电话,要我赶紧去村委会,说是抓到一个可疑的贼。” “那是谁抓的他?” 崔玉柱说:“好像是村长带着傻根他们抓的。” 王香草想了想,问崔玉柱:“村长说啥了?” 崔玉柱说:“我过去后,村长交代几句,要我把人看好了,等明天交到派出所去,然后就回家睡觉了。” “那宋红军他人呢?” “正押在村委会的那个车库里呢。” 王香草心里犯起了叽咕:不对呀,说起来宋红军还是马有成的亲戚呢?他怎么就会无缘无故把他抓起来呢? 难道是…… 琢磨了一阵子,王香草问崔玉柱:“那个宋红军跟你说啥了?” 崔玉柱说:“他只偷偷告诉我,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怪不得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呢,原来是被马有成这个老东西给抓了,看起来他已经嗅出了味儿,知道自己给宋红军好上了,这才给点颜色看看。 奶奶的!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真把自己当成他的私有财产了。 “走,看看去。”王香草说着,快步朝着院外走去。 到了村委会,院子里静悄悄的,王香草走近车库,趴在门缝上问宋红军:“兄弟,你没事吧?” 宋红军说:“倒是没事,我就是担心我那车。” “你车在哪儿?” “在村子东头呢。” “他为啥要抓你?” “我也不知道呀,刚刚把车开到村头,就跳出几个人来,手持棍子拦住了我的出路,其中一个人问我干啥来了,我就照直说了。” “你说啥了?” “我说你找我有事儿,就连夜赶过来了,可谁知道,村长突然就冒了出来,啪啪扇了我两个耳刮子,当时我就被打蒙了。”宋红军说到这儿,声音有点儿哽咽。 “后来呢?” “后来他就把我带到这儿了。” “你呀,也真是够实在的。”王香草埋怨道,随即又安慰道,“没事,兴许他是误会了,你别着急,我这就找他去。”说完就去了马有成家。 马有成家已经关门,王香草敲了几下,见没有回应,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村长,马村长,你开门,开门,我有急事找你呢。” 不知道是屋里的人睡着了,还是故意装作听不见,王香草就抬脚狠狠踹起了门板。 “砰砰砰……砰砰砰……” 寂静的夜里,声音传得很远,惊人吓人。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62章 往死里闹 突然,大门哗啦一声开了,马有成手握土枪立在了院子里,大声喝问道:“哪个逼样的?作死啊!” 王香草豁出去了,毫不示弱,喊道:“你真聋呀?还是装聋呢?我喊了半宿了,你就没听到?” 马有成这才收了枪,叽叽咕咕说:“死熊娘们儿,不知道老子喝高了吗?闹腾个吊呀?” 王香草气呼呼地责问他:“你说,为什么要抓宋红军?” 马有成喷着酒气道:“你还用得着问我了?心里还不明镜似的。” “是跟明镜似的,可你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呢?” “狗杂碎,他竟然敢来村里搞女人,我能不抓他?” “他搞哪一家的女人了?抓奸抓双,你抓到人家了吗?”王香草声音高亢,毫不示弱。 “切,简直是不要脸了!”马有成骂道。 王香草毫不想让,问:“他搞谁家的女人了?” “你这个熊女人,还要我说出来吗?” “好,你说把,我听着呢。” “中……中,你都他娘的不要脸了,我还在意啥?”马有成刚想说啥,身后有女人喊了起来,“老不死的,你发啥酒疯啊,是香草吧?你快进屋……快进屋来。” 王香草听得出来,是马有成老婆走了出来,就低下声音来,说:“婶儿,对不住了,我跟村长在谈工作呢。” “那就进屋谈吧,你叔喝多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着扯起了王香草的手,硬是拽进了屋里。 进屋后,马有成老婆问她:“刚才你说红军他怎么了?” 王香草这才想起,那个宋红军正是眼前这个老女人的娘家侄子,心里别有了谱,故意激将说:“别提了,村里有人急着用车,托我帮着联系了一下,谁知道,马村长他竟然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给打了,还把人家关在了车库里。” 说完,沉沉叹了一口气。 马有成老婆一听,质疑道:“王香草,你说的是真的?” “这还假的了,不信你问村长,我知道他是你家亲戚,就急着过来找村长了,让他赶紧把人给放了。” 马有成站在门口,大声说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别说是亲戚,就是天皇老子都不行,犯了事,照样抓。” 村长老婆返身扑了过去,扯着男人的衣襟就撒起泼来:“你这个熊人,凭啥抓我侄子呀,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让我以后怎么见娘家人啊……” 说着说着,就放声哭了起来。 深更半夜的这么一闹腾,马有成急了,挣脱开来,吓唬道:“彪子养的,你再闹试试,看我不一枪崩了你。” 女人果然就不再喊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无声哽咽着。 王香草走过来,对着村长说:“你把枪放下,我跟你说实话。” “哼,王香草,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还长着一肚子花花肠子。”马有成依然举着枪。 “村长,你别把人往坏处想好不好?” “你怎么叫我往好处想?你以为我啥都不知道是不?” 王香草说:“你是不是想把事情闹大?想着搞出点惊天动地的动静来才舒服?那好,咱别惊动了婶子,有话去村委说去。” 马有成说:“还用得着说了,你心里比谁都亮堂。” 王香草想了想,瞄了一眼他手中亮铮铮的枪,说:“那好吧,你既然连枪都拿出来了,看来是想往死里闹了,那好,我还是报警吧。”说着,从裤兜中弄出了手机。 “别……别……你敢报警试试,可别怪我无情。”话听上去凶巴巴,但明显软了许多。 “不报也好,那你把枪放下,我把实底全盘抖落给你。” “好,你先说。” 无奈之下,王香草你说把让宋红军帮着偷回奶奶骨灰的事情说了一遍,还一再解释说自己跟宋红军之间纯粹是雇佣关系,半点龌龊之事都没有,让他急着赶过来,就是想趁着夜黑风高去行动。 马有成一听,软了下来,收起枪,骂道:“熊娘们,干嘛要瞒着我?” 王香草说:“你整天价忙得跟个兔子似的,村里村外的事情已经够你受了,我们家的私事儿,怎么好再麻烦你呢。” 这时候,马有成老婆也止住了哭声,就问起了事情的缘由。 听王香草简单说明后,她走过来,牵起王香草的手说:“这事可马虎不得,要是跟前边的男人合了葬,那你们家以后可就没了好,赶紧了……赶紧了……一天都拖不得,李木头那个死熊货,心眼咋就那么坏呢?” 王香草感叹道:“谁说不是来,人心隔肚皮呀。” 马有成闷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对着王香草说:“走,你跟我走。” “去哪儿?” “去找宋红军,咱们一块去,去把你奶奶请回来。” 王香草一听急了,本来自己只是在敷衍他,奶奶的骨灰埋在哪儿都不知道呢,怎么去“请”,就说:“算了吧,今夜里不能去了,还是改日吧。” “为什么?” “你把人家宋红军打成那样,又关了半宿,还不知道弄出个啥好歹来呢,能开得了车吗?” 马有成垂下头,没了话说。 倒是老女人又来了能耐,骂道:“马有成你这个老驴草的,我侄子要是有个好歹,看我不杀了你。” “行了!”马有成吼一声,说,“你别喷粪了,赶紧炒菜去。”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让婶子炒菜呀?是不是又上酒瘾了?”王香草终于缓下了声音,玩笑着问他。 马有成进屋藏了枪,折回来说:“不是我上酒瘾了,我是想给红军压压惊,也好跟他解释解释今晚的事情。” 王香草说:“你都喝成这样了,还是早些睡吧,我过去解释一下就行了,对了,他那车还停在村口呢,扔在那儿,万一丢了咋办?” “哦,这倒也是,那还是赶紧让他开走吧。” 王香草说:“能不能开还是个问题呢,我过去看一下,实在不行,就让他住在村里吧。” 马有成一瞪眼,问:“你想让他住哪儿?” “要不……要不……让他住你家吧?” 马有成老婆应道:“中……中……就住我家吧。”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63章 看上去像个傻子 王香草说:“我看情况吧,他要是还能开车的话,就让他直接陪我去李木头老家,办正事儿,实在不行,就让他在村委会将就一宿吧。” 看上去马有成还是不放心,就说:“算了,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说完,回屋披了件衣服,晃晃悠悠出了门。 “俺也一起去,你们等等,等等我呀!”马有成老婆跟在后头追了出来。 “滚,臭娘们儿,你掺合个吊啊!死一边去!”马有成头也不回地骂道。 王香草只得把她推了回去,说:“婶子,有我在你就放心好了,没事的,一个大小伙子,身体棒着呢,不就是挨了两巴掌嘛,村长也就是吓唬吓唬他,又没动真格的。” “唉,这个死熊男人!”老女人无奈地止住了脚步,站在了夜色里。 到了村委会,马有成直奔了车库那边,拿起钥匙,朝着锁孔里插了进去,听到王香草神神道道地说道:“叔……叔……是不是出事了?” “出啥事了?” “里面咋没动静呢?” “不会吧,就扯他几个耳刮子呀,还能死人了不成?” “不是说直接把人给打死了,怕的是他想不开,在里面寻短见了。”王香草这话一来是吓唬马有成的,二来是说给宋红军听的,暗示他装出怨大仇深的模样来,要好将马有成一军。 果然,打开门时,里面竟然鸦雀无声,也不见有人影晃动,马有成就喊:“宋红军……宋红军,你狗日的睡着了吧?” 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马有成倒吸了一口凉气,叽咕道:“不对呀,进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不至于吧。” 说完转过身,对着门口站岗的人喊:“崔玉柱,你过来一下。” 崔玉柱跑过来,问村长:“怎么了?” 村长说:“打开手电,看看里面人怎么样了。” 崔玉柱推开电门,朝着车库里面一照,只见宋红军一动不动蜷缩在墙根处,没有半点声息。 马有成直眼了,借着酒劲冲了进去,蹲下身,晃动着宋红军,不迭声地喊:“宋红军,大侄子,你没事吧?感觉咋样啊?醒醒……醒醒……” 晃了一大会儿,宋红军才哎哟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睛,傻了一般,喃喃地问:“我这是在哪儿呢?” 马有成这才松了一口气,问他:“你真是忘记在哪儿了?” “是啊,是不是已经死了,你是谁?” “我是你姑父,马有成啊!你看看,好好看看,是我啊,看清没有?” 宋红军摇了摇头。 一看这阵势,马有成慌了神,站起来,对着王香草说:“还真是麻烦了,看上去咋像个傻子呢?” 王香草添油加醋地说:“是啊,好好的一个人咋就成这个样子了呢?是不是……是不是你下手狠了,伤着脑子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呀,我不就是轻轻打了他两下嘛,根本就没用多大力气,不信……不信你问问他们。”看上去马有成被吓得不轻,转身朝着身后胡乱指了指。 崔玉柱倒也认真,说:“我当时不在现场,啥也不知道。” “那……那他们那些人呢?” “都去巡逻了。” “赶紧让他们回来,回来给我做个证明,要不然我就说不清了。”马有成走出了,推着崔玉柱说。 崔玉柱往前迈了几步,却被王香草喊住了。 王香草问马有成:“你是不是嫌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呀?” “你……你啥意思,总该让人给做个证明呀。” 王香草走近了,贴在马有成耳根上说:“现在封锁消息还来不及呢,你倒要张扬起来了,这种事情,知道得人越少越好,对你越有利,看来你真是老糊涂了,遇事先就乱了方寸。” “这倒也是,那你说该咋办?”马有成问。 王香草故作深沉地想了想,说:“兴许他是被你打蒙了,过一阵子可能就清醒过来了,眼下要急的是先让他躺下来,用热毛巾给捂一捂脑袋,然后在安安稳稳睡一觉,没准就恢复过来了。” “那就赶紧抬进屋里吧。”马有成说。 “还用得着抬了,估计腿是不会有事的,扶着他走路,肯定没问题,不过……不过……” “不过怎么着?” “你想呀,这毕竟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的,万一传出闲话去,你可真就说不清了,再说了,又没张像模像样的床,热水也没有,咋个给他上热敷?”王香草一本正经地说。 “那就去我家吧。” “切,亏你想的出,你老婆见她侄子这副模样,还不咬死你呀。” “那……那该怎么办?总不能把他送回家吧?” “那你就是找死了。” “那就送医院吧?” “那你就离蹲大牢不远了。” “唉,我靠他个姥姥的!咋就犯贱打他呢,都怪这只手,没了尺度,也太狠了点儿。”马有成后悔起来。 王香草说:“不怪你的手,要怪就怪的心,又脏又小,容不下人。” 马有成听懂了王香草的话,叹口气说:“可不是嘛,我喝了点酒,是把事情想歪了。” “我就知道是你干的,还村长呢,度量小得跟个针鼻似的,在你眼里咋就没个好人呢!”王香草气呼呼地说,然后走近了送红军,小声问道,“大兄弟,你觉得咋样?” “姐……姐,我就是觉得头晕。”宋红军有气无力地说。 “你觉得能坚持吗?没事吧?” 宋红军摇摇头。 “你这样能回家吗?” 宋红军还是摇摇头。 马有成走近了,对着王香草说:“你傻呀,这个样子还要他回家。“ 王香草回过头,冲着马有成问:“那你说咋办?咋办?” 马有成以商量的口气说:“你看这样中不中,先让他去你家吧?” “村长啊村长,你觉得那样合适吗?我一个女人家。”听上去王香草一点都不情愿。 马有成说:“别还有啥更好的办法呢?再说了,他都那样子了,还能干啥呢?等明天他好起来,一切就好说了。” 王香草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来,沉吟了片刻,然后咬了咬牙根,说:“那好吧,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一切都是为了你,要是以后有人拿这事嚼舌头,你全部给我兜着。” “中……中……我答应……我答应……” “那……那这样吧,我看这事吧,还是别惊动您老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回去避着吧。” “他自己能走到你家里去?” “让崔玉柱搭把手,两个人搀着他,估计没问题。” 马有成说:“那也中,就让崔玉柱在你家值班吧,免得再发生啥意外。” 王香草心里面叽咕道,马有成可真是个老狐狸,他还是对本奶奶奶放心不下,顺势就把崔玉柱当成了眼线,安排在自己跟前了,嘴上却说:“好……好,那就这么着吧。” 她没再说话,招呼崔玉柱一起,好不容易”把宋红军搀扶到了她家,再齐心合力抬到了炕上。 稍稍喘了一口气,王香草却改变了主意,对着崔玉柱说:“对了,崔玉柱,宋红军的车还在庄外头呢。” 宋红军唉哟一声,有气无力地说:“可千千万万别把我车给弄丢了呀,那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命根子呀。” 崔玉柱想了想,说:“那我先去看看,如果还在的话,我就再回来。” 宋红军说:“我这命还不值那车值钱呢,你还是好好守着车吧,求求……求求你了。” 崔玉柱就问王香草:“姐,那该怎么办?” 王香草说:“那你就去守着车吧,这里有我呢,我给他热敷一下,让他好好睡一觉就是了,你在这儿也帮不了啥忙。” 宋红军摸摸索索拿出了钥匙,递给了崔玉柱,说:“外面冷,寒气重,你还是躲到车上吧。” 崔玉柱接过来,转身朝外走。 王香草又喊住他,嘱咐道:“崔玉柱,今夜里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要是村长问你,你就说一直在这儿就行了。” 崔玉柱爽快地答应着,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64章 有点异常 王香草跟出来,站在院子里,等街上没了脚步声后,她把里里外外的关了个严实,转身进了屋。 一脚踏入,门后闪出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揽腰抱住了她,一张热乎乎的嘴巴贴了上来。 亲过一阵后,王香草说:“宋红军,你该去当演员,扔在村子里可惜了你这块好材料。” 宋红军说:“我要是能当演员的话,那姐就是大导演了。” “啥意思你?” “这还要问了,我一举一动还不都是顺着你话里的意思来的嘛,要不然,我咋知道你有那份念想。” “你知道我有啥念想?” “美女姐姐呀,你不就是想那事了嘛。”宋红军说着,弯腰抱起她,扔到了床上。 …… 等到东边的天上有了微微的亮光,王香草就催促宋红军起床,说:“你还是赶紧走吧,马有成肯定会过来的,那个老狐狸会闻出味道来的。” 宋红军累成了一滩泥,哼哼唧唧赖在床上。 无奈之下,王香草只得下了狠手,扯着他的胳膊硬生生拉下了床。 宋红军痛得嗷嗷叫唤,只得穿了衣服,蔫蔫地走出家门。 王香草觉得浑身又酸又痛,脑子里也乱哄哄的,直犯迷糊,本想着好好睡一觉,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干脆下床穿了衣服,出了家门,径直去了马有成家。 双脚刚刚站定,门板却哗啦一声开了,吓了王香草一跳,大声惊叫。 “咋了……咋了?是不是又出啥怪事了?”马有成一脸惊慌问道。 “是啊,人……人不行了,这一回你算是拉裤子里了。”王香草故意吓唬他。 “啥事儿?有那么严重吗?”马有成眼珠子都快要落下来了。 “可不是咋的,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你快说,到底怎么样了?”马有成急了眼。 王香草这才扑哧笑了出来,说:“跟你瞎闹呢,昨天夜里给上了热敷,又睡了一觉,人就好起来了。” 马有成这才长吁了一口气,骂道:“臭娘们,敢吓唬我,看我不折腾死你。” “我这不就是怕你担心嘛,早早赶过来跟你说一声。” “那他人呢?” “已经走了。” “去哪儿了?” 王香草往前靠了靠,故作神秘地说:“去帮我干事了。” “你是说去帮着你偷老祖了?” “嗯,小声点,别让外人听到了,这可不是好闹着玩的。” “他一个人去能行吗?” “能行,他说那个村子里有一个战友,让他帮忙踩点,瞅机会帮着一起挖出来。” “我靠!还当过兵呢,扒坟盗尸的事情也敢干?” “就你死脑筋,都啥年代了,只要给钱,命都可以不要。” 马有成问:“你给了多少钱?” 王香草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 “傻呀,你以为打发要饭的呀,是一千,还不加车费呢。” 马有成埋头想了想,说:“车费我给报销了,至于那一千吧,我再想想办法,不过……不过……” “不过啥?咋吞吞吐吐的?” “走,去办公室说吧。” “我还得回去睡觉呢,有啥事你就在这儿说呗。” 马有成正经问:“天亮了咋还睡觉?夜里头都干啥了?” 王香草说:“你也不想想,我又是给宋红军敷热毛巾,又是帮他按摩的,能睡觉吗?” “你还帮他做按摩?” “是啊,按摩了一下穴位,要不然他会恢复得那么快吗?” “都按摩哪儿了?” “你这人,心眼就是不好使,尽往歪处想,还能按摩哪儿,太阳穴呗,你都把人打神经错乱了,不理顺一下经络,那人还不得废呀。” “草,不至于吧。” “你又不是没看到,眼看着人就不行了,就算是死不了,也容易被废掉,那你可就麻烦了。” “我有啥麻烦?” “这么说吧,那就等于你家里多了一个老祖。” “草,咋骂人呢?” “你想想,他要是废了,你得天天侍候他吧,那不就成老祖了嘛,闹心不闹心?” “扯淡吧,我是正当防卫,是打击罪犯,他是活该!” “那你昨夜里咋还吓成那个熊样子?” “还不是担心家里的臭娘们儿闹腾呀,毕竟都是亲戚家,万一真的闹腾起来,以后就没法往来了。” “算你还讲良心,那我走了,回家了。” “先别急着走,跟我去办公室领钱去。” “啥钱?” “宋红军的车马费呀。” “那不急,等完事再说吧。” “你可别后悔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你去是不去?”马有成说着,倒背着手朝前走去。 王香草想了想,紧跟了上去。 到了村委会,马有成转身锁了院门。 王香草一愣,问他:“都快天亮了,关门干嘛?” 马有成一瞪眼,说:“你傻呀,我钱在保险柜里呢,能不破贼惦记着吗?” 王香草心里一动,她知道死老东西又惦记做那种事情了,可自己跟宋红军待在一起,整整一夜,浑身酸痛,又累又乏,万一他要是动手动脚,那可真就不好应对了。 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万一弄巧成拙,让他看出端倪来,那可就糟糕了,通过半年多时间的亲密接触,看上去这个老东西是真心对自己好,看上去还是很在意的。 心里乱糟糟想着,跟在马有成后头进了屋。 还不等站稳,马有成俯下身来,嗤嗤拉拉吸着鼻息。 “你干啥呀这是?” 马有成不做声,越发把脸贴得近了,仔细闻着。 王香草心里坦然起来,因为她心里有数,自己出门之前已经认真洗浴过了,还洒了香水,不会留下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气味儿。 马有成闻过一阵子,站了起来,问她:“你是不是对那小子有想法?” “你胡说八道啥呀?人家是个小伙子,能看上我?再说了,我是那种招蜂引蝶的女人吗?”王香草翻着白眼,大声反驳,“再说了,我这一阵子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有那种心思?” 说完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拢了拢头发,一脸坦然。 马有成不做声,从腰里摸出了钥匙,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掏出了一沓钱,数出十张崭新的老头票,递给了王香草,说:“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了,遇到难处,我不能不管。” 王香草心头一热,她突然觉得马有成今天有点儿异常,不知道啥地方有些不对劲儿,他是怎么了,可嘴上又不好多问。 “发啥呆呀?拿着。” 第365章 盗回了尸骨 “不是……不是,车费用不了那么多的。” “拿着吧,过后让宋红军给开个收据,我给报销就是了。” 王香草接到手里,鼻子一算,竟然流起了眼泪。 “哭个毛呀你?赶紧回去补一觉吧。”马有成说着,坐到了办公桌前,抽起烟来。 王香草干脆坐了下来,一直陪他到了天大亮。 下午三点多,宋红军打电话给王香草,说目标确定了,就等着入夜下手了,让她放心就是了。 王香草兴奋起来,嘴上却劝慰道:“红军兄弟,你可一样要加小心了,别让人家给逮住了。” 宋红军说:“没事,我都看过了,那个土堆不大,费不了多大的劲就掘开了,对了……对了,上面的土还是新鲜的呢。” 王香草说:“不都已经打听明白了嘛,这还错得了。” “嗯,没问题,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宋红军说完,挂断了电话。 可王香草心里还是不踏实,七上八下的,只得连轴转着找活干,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心里就发慌。 她特地去买了一只鸡,炖在了锅里,又找出了两瓶白酒,也好等着宋红军来,好好慰劳慰劳他。 事情真像宋红军说的那样,办得极其顺利,刚刚入夜,宋红军就灰溜溜地进了她的家门。 一直侯在院子里的王香草站了起来,问:“东西呢?” 宋红军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包袱,轻轻拍一拍说:“这不……这不,就在里头呢。” “就那么点呀?” “是啊,打开坟子的时候,就看到这个红包袱,囫囵着就拿出来了。” “确定是我奶奶?” “这还错得了,里面还有一口棺木呢,我们看了,那个棺木根本就没打开,确定无疑就是这个了,不信你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尸骨。”宋红军说着,把东西递给了王香草。 王香草啊哟一声惊叫,吓得退后了好几步,说:“我不看……不看……放到墙根吧。” 宋红军应一声,走到了南墙跟,刚想弯腰放东西,就听王香草又说话了:“对了……对了……你还是别放了。” 宋红军站起来,问:“咋了?” 王香草走到猪圈前,摸起了一把铁锹,说:“帮人帮到底,你再陪我去趟墓地吧。” 宋红军为难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合适吗?万一惊动了你公公,怪罪下来,那可不是个好闹着玩的。” 王香草说:“我替他找回了奶奶,他感激还来不及呢,咋就会怪罪咱们呢?你说是不是?” 宋红军说:“我看……我看你还是等你男人回来埋吧,我一个外姓人,不太合适吧?” 王香草你乐意了,翻脸道:“宋红军你长不长人心肠子呀,我都对你那样了,这么点小事情你还屑意推脱?” “不是……不是……”宋红军呐呐着。 “那好,你不去我自己去。”王香草气呼呼地去夺包袱。 “好……好……我陪你去就是了。”宋红军很不情愿地跟在后头,两个鬼一般,躲躲闪闪去了村北的墓地。 到了墓地,王香草跪下来,叽叽咕咕说了半宿鬼话,然后站起来,抡锹挖了起来。 宋红军走过来,抢过铁锹,动手干了起来。 等把那个盛着奶奶尸骨的红包袱埋进墓里后,王香草又从旁边找了一些碎石头,盖在了上头,以便遮人耳目。 两个人回到家后,已经是也里十点了。 宋红军说:“事情已经办妥了,我该回去了。” 王香草一愣神,觉得有些不对头,就问他:“咋急着回去?” 宋红军说:“我觉得很累。” 王香草奚落道:“昨夜里你咋就没觉得累呢?” 宋红军闹了个大红脸,不停地挠着头。 王香草一看他这样,心里一软,说:“我煮了鸡,给你补补身子,吃完再走吧。” 宋红军不好再说啥,坐到了桌子旁。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王香草心头一紧,放下勺子走了出来,问:“谁?外面是谁?” “我。”是马有成的声音。 王香草思忖起来:这老东西,这时候来干啥呢?莫非他也惦记着偷回奶奶尸骨的事情? “干嘛呢?开门!”听上去马有成已经等不及了。 王香草应一声,快步走过去,开了门。 屋里的宋红军一听是马有成来了,就有些心惊胆寒,他是被打怕了,赶忙站起来,快步往外走。 马有成见宋红军走了出来,以为是跟自己闹客套,迎接自己呢,就说:“大侄子,辛苦你了。” 宋红军支支吾吾地说:“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他不只是怕,还有点儿心虚,边说边往外走。 王香草一把扯住他,说:“你姑父来了,你跑啥?” 宋红军说:“不是……太晚了,我……我该回去了。” 马有成转过身,诚恳地说:“红军也,我是长辈,就算打你不对,也该给我一个谢罪的机会吧。” “没……没……姑父对我一直都很好,哪有啥罪呀?” “那好,进屋吧,咱们爷俩痛痛快快干几杯。”马有成说着,径直进了屋,一屁股坐到了饭桌前。 宋红军还咧着架子想走,被王香草硬扯进了屋,按在了凳子上。 马有成举了酒杯,说:“大侄子,你今天可做了一件大事啊,帮着王香草解开了一个心结。” 宋红军瞪大眼睛望望马有成,再看看王香草,那眼神分明在问:他是咋知道的? 王香草就解释说:“他是一村之长,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啥事不知道,更何况我们也是亲戚。” 说完,赶忙岔开话题,问马有成,“你是咋知道小宋来我们家的?” 马有成说:“他车就停在村外呢,我出去溜达,正巧看到了,就知道你肯定会好好犒劳他,就跟着抹油来了。” “你倒是灵性,猴精猴精。” “切,文明点好不好?”马有成抿嘴一笑,说完举起酒杯,跟宋红军碰一下,仰头干了下去。 宋红军也放下了思想包袱,来了个一口闷。 三杯酒下肚,彼此间都没了芥蒂,天马行空地聊了起来。 宋红军酒量不大,喝了不到半斤,就见了醉意。 沾酒后的马有成坏心眼又冒了出来,花言巧语地骗着宋红军又一连喝了喝几杯。 还想继续灌他,却被王香草劝住了。 马有成醉眼迷离地望着王香草,奸诈一笑,问她:“小娘们儿,喝过酒后,你就不想干点啥?” 王香草知道他花花肠子又开始转悠了,就瞄一眼宋红军,见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就说:“人家还是个小伙子呢,你别胡说八道的。” 马有成问:“小伙子,小伙子那方面功夫不一定差,说不定……说不定比我还要厉害呢。” “滚,别糟践人家了。” “不信是不?要不要试试他的功夫?”马有成满脸坏笑。 “村长……村长大人来,你就别胡闹了,人家小宋帮我干了那么大事情,该好好感激人家的,你咋还拿着取笑自傲了。”王香草嗔怒道。 “是啊,你是该好好感谢他,那就就拿出你最宝贵的东西给他吧。” “啥东西?” “装傻是不是?” “说好给钱的,等他醒酒后,给钱走人就是了。” “你真傻……真傻,你听我的,保证让你既省钱,又不欠情挂意,好不好?”马有成说完,眯着眼在已经仰在墙上睡着了的宋红军。 王香草板着脸说:“你别胡闹了,来……来……我也敬你一杯。” 马有成推脱道:“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就啥也干不了了。” “你还想干啥?” 马有成色眯眯望着王香草,说:“我干啥你还不知道?这香喷喷的鸡肉吃到肚子里,再掺合进热辣辣的酒,神仙都耗不住。” “啥耗不住?” “傻呀,这还要说?” 王香草白他一样,低声呵斥道:“当着外人的面,别胡说八道的,让人听见了多难堪。” “你看看,他早醉成一滩烂泥了,我估摸着吧,就算是把他抬到你身上,那也白搭,肯定一点反应都没有。”马有成嬉闹着。 王香草却一反常态地冷着脸,小声跟马有成打起喳喳来:“我真的没心思开玩笑了,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不是个滋味儿。” “女人就他妈的事多,好不容易把老东西的尸骨抢回来了,你还有啥难受的,连我都觉得该庆贺呢,所以才陪着喝了这么多酒。” 王香草瞄一眼宋红军,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面不踏实,感觉这事办得有点太容易了些。” “你的意思是?” 王香草咬着马有成的耳根说:“你说,他会不会耍啥花招了?” “你说他偷回一个假的来?” 王香草点点头。 马有成抽了几口烟,然后说:“我觉得不至于,这种事情,怎么好作假呢?要不然,就想法子去看看吧。” “可……可我不知道地儿呀,又不敢去打听。” “这好说,钱先不给他,让他带你去看一看李木头他爹的坟子,是不是有被掘动的痕迹,不就明白了嘛。” “那万一他醒酒后就要呢?” 马有成嘿嘿一笑,说:“我自有办法,只要你豁上一张脸皮就行。” 王香草拿眼凶巴巴地瞪他,问:“你是不是又想糟践我?” 马有成摇摇头,说:“不,只是做做样子,不来真的,保证他没法收你的钱,还得怪怪听你调遣。” 王香草心里觉着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啥也顾不上了,只要能落实好了奶奶“搬家”的事儿,演戏就演戏呗。 “想好了?中不中?”马有成问。 王香草故意装作难为情,说:“他还是个孩子呢,以后怎么做人,再说了,这事传出去,还不丢死人啊。” “切,不愿意拉倒,我还懒得腥那个手呢。”马有成又举杯喝起了酒。 王香草没说话,也陪着喝起来,直喝得面红耳赤,没了型,瞅了瞅宋红军,说:“那你说吧,让我干……干啥?” 马有成站起来,走到宋红军身边,喊道:“大侄子……大侄子,你感觉怎么样了?没事吧?” 宋红军一声不吭,看上去已经烂醉,像是半点都没知觉了。 “来,过来,把他抬到床上去。”马有成招呼道。 王香草不再说话,跟马有成两个人,一人抬头,一人抬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宋红军抬到了床上。 一番折腾,宋红军竟然还没醒过来,呼呼睡得更香了。 马有成指派王香草把他的衣服解了。 王香草难为情地摇摇头,说:“你是大老爷们,你脱才对呢。” “臭娘们,又不是没见过,快点,我都等不及了。” “你等不及了?想回去睡觉了?” “我也不回去,就睡这儿。” “那也好,你去孩子屋睡吧。” 马有成嘿嘿奸笑着,说:“不,我就想当着他的面跟你亲近,找点特别的感觉,你说好不好?” “不好!” “那也由不得你。” 王香草知道喝醉酒的男人有两种,一种是死熊,就像宋红军这号的;另一种就是疯狗,就像马有成这样的,一旦违背了他的意愿,那后果不堪设想,倒不如乖乖听他的。 想到这些,王香草乖乖爬上了床。 第366章 一肚子坏水 她先是装出淑女一般的表情,仰起头望着天棚,摸摸索索脱起了宋红军的衣裳。 马有成站在床前,一直嘿嘿坏笑着,说:“这小子,看来我揍他揍对了,一点儿都没冤枉他。” “咋了?”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啥意思呀你?” 马有成伸手指了指,说:“他的确是打你主意了。” “你咋知道?” “那不是嘛,上面写着呢。” “写啥了?” “你自己好好看看。” 王香草瞄一眼,心里一阵酥软,这才知道马有成是在戏弄自己,就蹬了他一脚,娇嗔道:“坏,你真坏,简直坏透了。” 马有成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呀。” 说这话,人就靠了过来,贴到宋红军耳根处,轻声喊着,“红军……军军……你喝不喝水呀?如果想喝就吱一声。” 宋红军一声不吭,继续呼呼大睡。 王香草就说:“不对吧,不就喝了点酒嘛,只要醉这么厉害吗?会不会是中邪了?” 马有成说:“中啥邪呀,我知道他酒量,小得很,再说了,我稍稍耍了一点小花招。” “你耍啥花招了?” “我在他酒杯里放了一小片安静片儿。” 王香草愣住了,讷讷道:“你……你不会要了他的命吧?” 马有成说:“没事,睡不着的时候我也正常吃,放心吧,后半夜就醒了,我都给算计好了的。” 王香草白他一眼,嗔怒道:“你呀,可真是坏,三根肠子坏了两根半。” 马有成说:“肠子坏不坏咱不管,只要能抓住他的小尾巴就行,来……来……赶紧操练,我都等不及了。” “老混蛋,真没出息!”王香草这样说着,给宋红军盖上了床单,擦身下了床。 “你别下来呀,就地处置。” “啥意思啊你?” “开心啊,怎么了?” “那咱去西屋吧。” 马有成说:“不,就在这儿,就当着着这小子的面。” “那像啥呀?” “管他像啥,舒坦就行了。” “滚吧你,成何体统呀?万一他醒了呢。” “醒个屁,大胆玩就是了。” 王香草只得顺从了,她不想抵抗,也无力抵抗,任由发挥去了。 唉,爱咋着咋着吧,自己一个身单力薄的女人又能咋样?或许这是自己唯一能够“制服”他的武器了。 马有成本来就喝多了,这时候一阵闹腾,人就晕了过去。 王香草几乎也昏了过去,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才回过神来,打算下床整理一下衣服,却被马有成制止了。 “干嘛呀你这是?我这样像个啥了?让他看见多难堪,丢死个人了。”王香草赤白了脸。 马有成一撇嘴,说:“你还没弄明白我的意思?” “我还想怎么着?” “傻,真傻!”马有成朝着熟睡中的宋红军努努嘴,说,“我是在帮你,为你想了一个绝好的计策。” “你又没安好心,不中……不中,丢死人了。” 马有成骂起来:“熊娘们儿,装啥正经呀?你好好听我的,保证让你占天大的便宜。” 王香草懒得再说话,豁出去了,再次躺在了宋红军的身边,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突然听到宋红军哎哟哟叫了起来。 马有成忽的爬起来,窜到了床前,高声喊道:“宋红军,你这个狗杂碎,臭不要脸的,你都干了些啥呀这是?” 宋红军慌了神,睡眼惺忪地望望衣衫不整的王香草,再低头看看自己,天呢,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坏了……坏了,一定是昨天夜里喝昏了头,自己就稀里糊涂地跟王香草睡在了一起。 哎哟哟,宋红军啊宋红军,这小子这一回可拉稀了,怎么好当着马有成的面干那事呢? 让他逮住了,那还有好果子啃吗? 宋红军越想越怕,脑袋跟着大了起来,他噗嗤一下跪在了马有成跟前,一边磕头一边不停地哀告着:“姑父……姑父,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马有成破口大骂,直到把宋红军骂了个狗血喷头,才掏出手机,冲着宋红军说道:“咱虽然是亲戚,但法律无情,我要是隐瞒了你的犯罪事实,那同样也是犯罪,是包庇罪,没办法,我只得报案了。” 宋红军被吓晕了,苦苦哀求道:“姑父,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我还没成家呢,看在我爹娘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你这个熊玩意儿,心眼都坏透了,还是蹲进大牢里醒悟几年吧。” 既然已经如此,王香草也只得跟着把戏演下来,她趴在床上,声泪俱下。 哭过一阵子后,反过来为宋红军求起了情,她抽噎着说:“村长啊,叔,他虽然把我给……给那个啥了,但毕竟是酒后,再说了,他也帮了我很多忙,还有……还有……他是婶子的亲侄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那也不行,一码归一码,情是情,法是法,对待这样的坏分子,就是不能手软。” “村长,也怪我自己没了防范,只觉得他在西屋,我在东屋,又担心他喝多了会出事,就没关门,结果……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脏事情,我以后怎么见人呢?”王香草说着说着,又嘤嘤哭泣了起来。 马有成问她:“那你说,该咋办?咋处置他?” 王香草说:“都已经这样了,就放过他吧,要是报了案,我咋办?李德福知道后,还不得跟我离婚啊!” “那……那还能就让你白白吃了亏?” 王香草只是哭,不说话。 宋红军忙不迭声地说:“我赔……我赔……我赔钱……赔钱就是了。” “钱,钱是什么都能买来的吗?” “可……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呀?” 马有成装模作样深思了一番,问王香草:“那好,你是受害者,你说了算,你想咋办就咋办!” 王香草叹息一声,说:“其实小宋也不是个坏人,又年纪轻轻,总该为他留条后路。” 马有成这才软下来,对着宋红军说:“你小子,竟然做出这样不齿的事来,人家王香草是个干净人,又是个村干部,你害了人家,人家还反过来为你求情,看看人家这胸怀。那这样吧,既然王香草答应饶你一回,那就不再报案了,私了算了,你觉得呢?” “好……好,私了好……私了好……”依然有些醉意的宋红军低头弯腰,好不狼狈。 在马有成的说和下,双方达成了口头协议,宋红军免去了王香草的一切费用,另外以后保证用车,随叫随到,车费减半。 宋红军满口应承,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王香草一直呆着脸,不卑不亢,心里却复杂得很,她被马有成这场戏搞得哭笑不得,进退为难。 直到最后,才正经问宋红军:“大兄弟,你告诉我实话,我奶奶的骨灰是真的吗?” 宋红军点点头,拍着胸脯说:“姐……姐……你放心好了,坟是我亲手挖的,错不了,要是有半点虚假,让我不得好死。” 马有成冲着王香草甩一句:“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就亲眼看看去。” 王香草说:“路那么远,我又不知道他们的坟地在哪儿,万一被他们村里的人看见了,还不把事情闹大了呀。” 马有成指了指宋红军,说:“不是有他嘛,轻车熟路的,让他陪你去就是了,你说中不中?” 宋红军随口应道:“中……中……我陪你去……陪你去!” 第367章 我能不冲动吗 王香草一看宋红军这态度,就打消了半分顾虑,说:“我也不想再为这事折腾了,只是祖坟这事,可不是好闹着玩的,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事,不敢大意的啊。” “没问题,去,我去!”宋红军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穿起了衣服,说咱这就走,这就走。 王香草这回是彻底相信了,本想打发宋红军回家休息的,可想到马有成半天半地的闹了这么一曲,心里别别扭扭不是滋味,便想着无论如何得跟他解释解释,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免得造成误会,搞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可当着马有成的面,又不好说啥,脑筋一转,就想了一个主意,说:“那好吧,咱这就去。” 马有成问:“要不要我跟着一起去?” 王香草说:“谁敢劳你大驾呀,再说了,你是名人,万一被认出来,可真就惹乱子了。” 马有成叽咕道:“名人个屁,臭狗屎!不用拉倒,那我就回去了。”说完走了人。 屋里只剩了两个冤家,气氛有些尴尬,一时找不到要说的话题,最终还是宋红军开了腔,对着正在梳头的王香草说:“姐,真是对不起,我喝多了,啥也不知道了,到底……到底是咋回事呢?” 王香草刚想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可又觉得不妥,不说吧,心里又不是滋味,咬了咬嘴唇,说:“走……走,走吧,咱们边走边说,家里面一屋子的酒味,难闻死了。” 宋红军信誓旦旦地说:“姐,我觉得那个村就用不着去了,绝对错不了,那就是你奶奶的骨灰,你别把我看成坏人好不好?” “大兄弟,我……”不知道为什么,王香草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宋红军紧随起来,跟了出去。 车子慢悠悠驶出了村子,到了宽阔平整的路面上,王香草说:“你开慢些,我打个电话。” 宋红军应一声,问:“这么早,你给谁打电话?” 王香草淡然地说:“我家男人。” “你……”宋红军想偏了,以为她受了委屈,想着跟男人说些啥,就有点儿着慌,再次道歉说,“姐,真是对不起,我真的喝醉了,不是有意的,看在咱俩以前的交情,就别告诉姐夫了。” 王香草惨然一笑,说:“你呀,就是个傻瓜,大傻瓜。” 宋红军真的成了傻瓜,蒙头蒙脑没了话。 王香草不再过多解释,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没电了,就借过了宋红军的电话,拨通了自家男人的手机。 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听,王香草心里就犯叽咕:这还不到上班时间呢,怎么就顾不上接电话了呢? 莫非是…… 越想心里越乱,就继续拨打起来,直到拨到了第五遍,终于有人接听了,可里面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喂,你是谁呀?喂……喂……,说话呀,咋不说话呢。” 王香草打一个激灵,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呢?听上去好像……好像是高明堂老婆的腔调。 再细听,对,没错,就是那个泼妇的声音,可她怎么会用自家男人的手机接电话呢? 老天爷来! 难道他们搞在了一起? …… “停车。”王香草手捂住手机,对着宋红军说,“大兄弟,你问他李德福去哪儿了?就说自己是工地送料的,问几点过去合适,赶紧……赶紧……” 宋红军愣生生瞪着眼,结果手机,问道:“你是谁?” 女人火气冲天的喊道:“你打电话干嘛不说话呢?捣蛋呀你!” 宋红军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边信号不好,你是谁?我找李德福呢。” “他买吃的去了,等他回来再说吧。”女人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宋红军摸不着头脑,歉意地说:“姐,对不起,没给问清楚,她是谁呀?怎么这么没礼貌呢?” “她……她是个狐狸精,臊货,看我不撕烂了她!”王香草声嘶力竭骂着,放声大哭起来。 宋红军完全傻了,眨巴着眼睛望着王香草,不知该说啥好了。 哭过一阵子后,王香草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问宋红军:“大兄弟,你说我是不是长得丑?” 宋红军摇摇头。 “那你说……你说我是不是脾气很坏?” 宋红军还是摇摇头。 “那你说……你说我是不是不会搭理家务?” 宋红军仍摇头。 “那你说,我是不是照顾孩子?” 宋红军依然摇头。 “可……可那个熊男人,他为什么就不想要我了呢?”王香草说着,又流起了眼泪。 “姐呀,你说啥呢?你打错电话了吧,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呢?” 王香草摇摇头,再问宋红军:“大兄弟,你说男人是不是都长着一肚子花花肠子?” 宋红军想到之前的事,脸腾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也不全是,只是有时候吧,把持不住自己,所以才……才……” 王香草说:“我不是指一次半次的犯错误,是指完全背叛自己的老婆。” 宋红军说:“那就不知道了,我还没结婚呢。” 王香草仰在椅背上沉思了一阵子,然后立起身,长吁一口去,问宋红军:“这里离省城有多远?” 宋红军不假思索地说:“也就五百里路吧?” “开车去要多久?” 宋红军说:“也就五六个小时吧,跑高速,挺快的。” 王香草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钱,递给宋红军,口吻强硬地说:“走,你陪去去趟省城。” “去省城干嘛?” “你别管,只管陪着我就成。”王香草脸色冰冷,双目直射凶光。 “姐,是不是与刚才那个电话有关?” “是,李德福这个狗日杂种,他竟然拿我不当人,我辛辛苦苦的替他操持家,他却待在外头跟别的女人胡来。” “你的意思是姐夫外面有人了?” “是啊,不但有人了,还是我的熟人,一个泼妇!” 宋红军劝慰道:“姐呀,你听我一句话,一定不要冲动。” “我能不冲动吗?” 第368章 果然做出了不要脸的事情 “你要是冲动了,必定要惹祸,还是慢慢来吧,见机行事。”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去?” “姐呀,你去可就没有退路了。” “啥退路不退路的,都已经这样了,我去是为了抓证据。” “这大白天价,你抓啥证据呀,只能打草惊蛇。” 王香草埋下头,叹一口气,然后说:“那你说我该咋办?” 宋红军反问她:“你跟姐夫还有没有感情?” 王香草说:“之前还是有点的,可现在这个狗杂碎伤了我的心,没法跟他过下去了。” 宋红军说:“姐呀,狠心的话可以说,说出来还痛快些,但是……但是轻易别提分手的事,还有孩子呢,没爹怎么行呢?” 一提到孩子,王香草伤心地哭了起来。 宋红军说:“姐,人在冲动的时候,尽量不要采取行动,还是好好冷静冷静,等想好了再说。” 王香草哭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也好,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你回家睡一觉,等想好了,我再跟你联系。” 宋红军点头应着,说:“这样也行,我等你电话。” 回到家后,王香草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全都是李德福跟高明堂老婆缠在一起的画面,心里面的火呼呼燃烧。 她坐起来,去了二婶家一趟,跟她说自己要去城里开个会,要她帮着照看孩子。 二婶也没察觉王香草表情有啥变化,爽快地答应下来。 走到大街上,王香草就给宋红军打了电话,说自己想好了,要他跟自己去一趟省城。 宋红军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好推脱,就问她:“非要去吗?” 王香草坚决地说:“必须去,要不然自己准得憋死。” 宋红军说:“那好吧,你等我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问,“姐,你知道姐夫住哪儿吗?” 王香草说:“刚去的时候他给了留了一个地址,在我兜里呢。” 宋红军说:“时间久了,说不定工地也挪过了,万一找不到,那可就劳民伤财了。” 王香草说那好,你这就去问一下,村里有还几个跟他在一块的,随后又给宋红军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我给你钱,要多少你尽管说话。” 宋红军说你就不要客气了,赶紧行动吧。 去省城的路上,王香草只管呆着脸想心事,时而愤怒,时而激动,根本没有兴致看一路的风景,也没有心思跟宋红军说话,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好在一路顺利,赶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车子驶进了城里,问过几次路,便找到了李德福他们的住处。 车停下来,王香草亟不可待地开门下车,却被宋红军一把拽住了。 “你干嘛?” 宋红军说:“你老老实实呆在车里,我先去问一下李德福在不在。” “哦,对呀……对呀,他要是养了女人,肯定不会在这儿的,还是你想得周全。” 宋红军下车走过去,走进了农民工的工棚,不大一会儿就返身走了回来。上车对着王香草说:“打听明白了,是租房子了。” 王香草问:“知道住哪儿吗?” 宋红军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说你尽管跟我走就是了,离这儿不远。 “要不……要不咱先吃点东西吧。”王香草说。 宋红军说:“倒也好,再晚一点,等他们睡下后,咱再去敲门,要不然很容易打草惊蛇。” 两个人达成了一致意见,先找了一家饭馆,喝饱喝足,然后开车去了李德福租住的那个小区,把车停在了外头,一前一后步行走进了大门。 这时候也已深,小区院落里空无一人,显得冷冷清清。 宋红军毕竟是当过兵的人,熟门熟道就找到了李德福的房子,让王香草躲在后头,自己去敲门了。 敲了几次,都听见里面有动静,宋红军不歇气,继续敲着。 终于,房间里面有人说话了,是个男人,他问:“你找谁?” 宋红军不假思索地说:“我楼下的,你家厨房怎么漏水了?” 里面的人说:“不可能吧,水龙头好好的呢。” 宋红军说:“是不是水管子出问题了,漏得太厉害了,我们家都成汪洋大海了,你开门我看一下。” 里面的人没在说啥,轻轻开了门。 宋红军一步闯了进去,一只脚门外,一只脚门内,对着后面喊:“来吧,来吧。” 王香草快步蹿了上来,打眼一看,果然是自家男人李德福。 李德福始料未及,顿时傻眼了,大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香草没理他,径直进了卧室,这才看到,一张硕大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女人一件王香草进了屋,啊一声惊叫,扯起被子蒙住了头,浑身哆哆嗦嗦颤个不止。 王香草走过去,伸手抓起被子,哗啦一下扯了下来,露出了一个赤溜溜的女人。 女人羞愧难当,跐溜一下跳下床,钻到了衣橱后面,深埋着头,瑟瑟缩成了一团。 “周桂芝,你这个烂货,你抬起头来!”王香草大声喝道。 李德福跟了进来,一张脸羞成了猴腚,战战兢兢地说:“王香草,你别闹,别闹好吗?有话咱慢慢说,别惊动邻居。” 王香草二话不说,直接甩了一个大耳刮子,打得李德福一个趔趄。然后转过身,走到了周桂芝跟前,抬脚就踢了上去。 宋红军一步闯进来,扯住了王香草,小声说:“你可不能胡闹,这是在省城,万一有人报了警,那谁也好过不了,一时半会儿你可就回不了家了,孩子在家咋办呢?” 不等王香草说啥,李德福倒是哭了起来:“你就饶了我吧,为了咱儿子,求求你了,你听我慢慢解释。” “解释,解释个屁啊,事实不是已经摆在这儿了嘛。” 李德福哭腔说:“其实这事……这事也怪你自己,要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啥,你说啥?怪我?” “可不是咋的,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豁出去的,你是自作自受!”躲在衣橱后面的周桂芝突然说话了。 第369章 她说是为了报复 “闭嘴,你个烂货,有你说话的份吗?”王香草大喝一声。 别看宋红军年轻,处事倒也周全,他从衣架上拿了女人的衣服,远远扔给了周桂芝,对她说:“你把衣服穿了,有话出来说吧。” 然后回过身,对着王香草说,“都别激动,心平气和把事情说清楚,撒泼解决不了问题。” 这时候李德福平静了很多,小心翼翼地问宋红军:“大兄弟,你是谁?咋不认识你呢。” 宋红军说:“我是开出租车的,哦,对了,你们村长是我姑父。” “哦,是这样啊,那谢谢……谢谢你了。”李德福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还偷偷给宋红军使了几个眼色,那意思很明显,是想让他帮着给求求情。 宋红军就问:“这儿说话方便吗?” 李德福说:“小心点没事,只要不吵架就成。” 宋红军又对着王香草说:“姐,你一定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的,咱得为以后着想,为孩子打算,你说行不行?” 王香草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好,咱都到沙发上坐吧。”宋红军说着,自己先一步走了过去,坐到了正中的位置上,让他们三个人各坐一端。 宋红军还真是有一套,他就像一个部落首领,颇有号召力和指挥才能,他先让高明堂老婆周桂芝说话,让她解释一下事情的经过。 周桂芝也理性多了,她先向王香草说都是自己一时糊涂,错走了这一步,但事情的起因,还是在王香草这边。 王香草一听这话,火气腾地又上来了,骂道:“你放屁,你们私通,与我有啥关系?” 周桂芝就说,是她知道了自己男人跟王香草好上了,所以才想着报复她,来到了省城,心甘情愿跟李德福住到了一起。 王香草心头一阵狂乱,凶巴巴地骂道:“是你自己犯贱,咋就怨到我身上了?看我不把你撕烂了。” “姐,咱可有言在先,不嫩撒泼骂人,有事说事,有理不在声高,让人把话说完,也好知道事情的原委。”宋红军说道。 王香草说:“说归说,可不能胡说八道,更不能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你凭啥说我跟你男人好了?” 周桂芝漫不经心地说:“纸里包不住火,你以为满村子的人都傻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再说了,我还亲眼目睹过呢,你们在车里就好上了,还那么不要脸。” 不等王香草反击,宋红军倒是有点儿心虚了,因为他也曾经在车里跟王香草玩过那种游戏,就说:“那些事情不要说细了,点到为止,免得大家都尴尬,你们说好不好。” 总而言之,理顺起来,事情其实也没多复杂,无非是周桂芝得知自家男人跟王香草相好之后,责问过高明堂,还被对方好一顿揍,这才萌生了报复的心理,一气之下来到省城跟李德福同居了。 而李德福得知了王香草“偷人”的事情后,也差点被气了个半死,一不做二不休,就坦然接受了周桂芝,一起偷偷摸摸过起了小日子。 他认为这是顺理成章,他高明堂霸占了自己老婆,那自己再跟他老婆偷情,这叫以牙还牙,吃了谷子还米,谁也不欠谁的。 但面对着王香草,他却软了下来,一个劲地点头认罪,说一定痛改前非,要王香草原谅他一回,并答应,明天就搬回工地,不再跟周桂芝一起了。 周桂芝没说话,只是默默哭啼起来。 王香草心里乱成了一锅粥,酸甜苦辣全都涌了上来,一时没了主意,埋头想了半宿,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宋红军说:“走,小宋,咱回去吧。” 宋红军一愣,说:“姐,问题还没彻底解决呢,咋就这样回去了?” 王香草说:“你让我怎么个解决法?” 宋红军说:“你总该表个态吧?” 王香草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有什么办法,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何去何从,自己看着办吧。” 宋红军说:“我看这事呀,你们各自都高抬贵手,过去就过去了,别在记在心上,好好过好以后的日子才是正事,你们说是不是?” 只有李德福是啊是啊的答应着。 就在这时,王香草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 她拿出来,看一眼,竟然是派出所长打过来的,忙问:“所长您好,这么晚了,是不是要啥要紧事呢?” 所长说:“没啥大不了的,只是想了解一个人。” 王香草问:“你想了解谁?” 所长说:“高明堂,你对这个人了解吗?” 王香草心里咯噔一阵,预感到出啥事情了,就问:“他……他怎么了?” 所长说:“你也不要着急,是这样,下午的时候,他洗浴店里的大堂经理过来报案,说他们老板高明堂人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怀疑是失踪了。” “啊,高明堂他……他失踪了?”王香草惊叫道。 “啥?啥?高明堂他咋的了?”周桂芝脸唰一下变得蜡黄,忽的站了起来,蒙头蒙脑问王香草。 王香草没有理她,继续跟所长说着话。 听派出所长的意思,目前还不能确定高明堂就是失踪了,也很有可能是外出了,手机出了啥故障,因为失踪不到48小时,还不能立案,所以想请王香草在村里查一查,看有没有啥线索。 王香草答应下来,说自己现在不在家,在外村走亲戚,等明天回去就查。 所长说那倒不急,也许明天高明堂就回来了呢,说完挂了电话。 王香草收起手机,转身就往外走,看都没看李德福一眼。 周桂芝却急了,跟在后头,死皮赖脸地问王香草:“香草,王香草,你们回去吗?捎带着我行不行?” 王香草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前走。 宋红军自然也不好自作主张,歉意地朝着周桂芝点了点头,说:“没事的,一个大活人丢不了的,你要是想回去的话,等天亮去做长途汽车吧。”说完小跑着跟了上去。 第370章 活人蒸发 本来想在省城住一宿的,可眼下又出了高明堂失踪这一档子事,王香草就呆不住了,催促着宋红军火急火燎赶了回去。 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王香草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高明堂家,趴在院墙上喊了几声,不见里面有动静。 她就让宋红军越墙翻进了院子里,嘱咐一定要仔细查看一番。 不大一会儿工夫,宋红军就纵身跳了出来,对着王香草说:“屋门上锁了,院子里也不见啥异常,会不会是真的出事了?” 王香草呆着脸想了想,说:“不会吧,他人很精明的,没人会拿他怎么样的,他害别人倒差不多,想害他,真是不容易。” “那就用不着担心了,也许真的是出去玩了,现在的有钱人就那样,个顶个的好玩,逍遥自在的像个神仙。” 王香草说:“不太像,我总觉得像是真的出了啥意外。” “你的意思是他……他被人谋害了?”宋红军问她。 “这也难说。”王香草又走到了院墙边,踮起脚,朝着院子里望了一阵子。 宋红军像是困得不行了,就说:“姐,你就别瞎捉摸了,说不定人家正睡的香呢。” “那好吧,咱也回去睡一觉吧,等天亮再说。” 宋红军把王香草送到家里,说:“姐,那你睡吧,我回去了。” 王香草说:“都这时候了,你回去干嘛呀,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不知道是有了被捉jian的一曲,还是因为无意中知道了王香草的一些糟烂事儿,这时候怎么都不想,或者说是不敢留下来。 王香草低声问他:“你是嫌弃姐姐了?” 宋红军说:“倒不是嫌弃,姐姐这么好,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只是……只是……” “只是怎么了?” “万一村长再来呢?看昨天那个模样,他恨不得把我给劈了。” “死熊男人,没个好东西,总是为自己着想,玩都玩了,你还怕啥?好吧,你要走就走吧,以后别再跟我有任何来往了。”王香草气恼地数落道。 “姐,你咋这样呢?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嘛,你跟姐夫都闹成这样了,万一再有脏话传到他耳朵里面去,那不等于送把柄给他了吗?吃亏的是你,你懂不懂这个道理呀?”宋红军语气倒也真诚。 “是啊,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有啥好怕的,横竖就这样了,爱咋着咋着吧,大不了就离婚。”王香草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好好的一个家庭,咋好说拆就拆了呢,大人都好说,只是苦了孩子,你说是不是呀姐?” “熊人,就知道装好人,你可怜孩子是不是?” “是啊。” “那好,你跟我结婚,你帮着照顾孩子,那不就成了嘛。” 宋红军一脸尴尬,说:“姐,你那么优秀,我可配不上你,再说了,咱们年龄差距也太大了点。” “你还嫌我年龄大?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占我身子的时候咋就不嫌弃了,嗯,你说!”王香草恼怒起来。 “不是啊姐,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觉得不太现实,你跟姐夫还没到那个份儿呢。” 宋红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犹豫着,被王香草一把推了出去,紧接着掩了门,低声哭了起来。 “姐呀姐呀,你别这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伤心。”宋红军哀告道。 王香草哭了一阵子,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坏,只是今天的这事我接受不了,想把你留下来,说说心里话,也好轻松一些,可你……” 宋红军趴在门缝上,说:“姐,好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把门敞开吧,我留下来……留下来,不走了,你有啥心里话尽管跟我说。” 王香草横下心来,躺到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实。 宋红军求了半宿,见王香草铁了心不再理睬自己,只得悻悻而去。 王香草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想睡却又睡不着,干脆爬了起来,下床喝起了酒。 喝着喝着就犯起了迷糊,身子一歪就啥也不知道了。 她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醒来后觉得身酸痛,疲惫不堪,干脆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恍惚之中,她竟然听到高明堂在喊她的名字。 一咕噜爬起来,跳下床,趿拉着鞋跑到了院子里,空落落的院子里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来是产生幻觉了。 王香草叹息一声,回屋穿了衣服,再洗一把脸就去了村委会。 马有成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烟,见王香草进了门,抬头问一声:“啥时候回来的?” 王香草说:“连夜赶回来的,到家的时候都快天亮了。” “事情办得咋样了?” “没样。” “没样是啥样?” 王香草没说话,进屋坐到了靠墙的沙发上,问马有成:“高明堂真的失踪了?” “高明堂失踪了?”马有成一怔,跟着问一句,“谁告诉你的?” “派出所长给我打电话了。” “所长给你打电话了?” “是啊。” 马有成沉吟片刻,重新点燃一支烟,吸一口,说:“不可能……不可能,一个大活人,精的跟个猴似的,全村人都失踪了,他也不会失踪。” “他店里的伙计去派出所报案了,这还假的了?” “妈个逼的!肯定是谎报军情。”马有成弹了弹烟灰,说:“我昨天还见过他呢。” “你昨天还见过他?” “是啊。” “在哪儿?” “在村北的小路上呀。” “你跟他说过话?” 马有成摇摇头,说:“没有,我被一泡尿憋急了,正在果园里痛快着呢,从树缝里看到了他,出来后就不见了人影。” “你的意思是他去北坡了?” “看样子好像是。” 王香草稍加思忖,呼一下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跑。 “你干嘛去?”马有成大声问道。 王香草头也不回,边跑边喊:“我去北坡的水潭看看!” “你去那儿看个球啊?” 王香草没有说话,只管往前跑,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许高明堂已经遭遇了不测。 第371章 内心藏着一个脏兽 一口气跑到了水潭土坝上,她停下脚步,打眼一望,立马惊呆了——胡仙姑苦心打造的神庙被推翻了。 王香草快步走下去,见满地都是破砖烂瓦,连小庙门前的神龛都被砸了个稀巴烂,粉末状的香灰撒得四处都是。 这也太狠了吧,胡仙姑知道后,不气个半死才怪呢! 王香草转身望着水潭,浑浊的水面出奇地平静,别说神龙了,连根泥鳅的影子都没有。 难道真的像自己预感的那样,是高明堂那个坏犊子干的? 不对吧,他与胡仙姑也没有啥深仇大恨,不至于下此狠手吧? 再说了,他还想着借着“神龙”的力量发家致富呢,咋会吧小庙给毁掉的。 王香草在岸边的一块青石板上坐了下来,望着水面喃喃说道:“神龙啊神龙,你要是真的有灵,就显一下神通吧,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咋回事儿。还有这座神庙是谁推倒的?高明堂又去哪儿了……” 正念叨着,水潭正中哗啦一声响,溅起了十几米高的水柱,随后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慢慢平静下来。 奇怪的是王香草一点儿都没有觉得害怕,她镇静若常,瞪大眼睛看着水面,这才看到水潭一改往日的浑浊,变得清澈湛蓝,明镜一般。 她竟然突发奇想,有了下水洗澡的欲望,起身脱掉了衣服,纵深跳入水中。 一阵清爽包容上来,丝丝凉意直沁骨髓,她摆动手臂游动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等她游累了,就仰凫在水面上,惬意地泛起了迷糊。 突然,一声沉闷的雷声响起,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细雨。 王香草清醒过来,转身朝着岸边游去。 “等一下,先别急着出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 话一出口,王香草就知道自己的问话是多余了,还能是谁,自己来找的不就是那条神龙吗? “你呆在里面,闭上眼睛,疏松筋骨,舒缓身心。” “你……你要干啥?”王香草难免有点儿紧张。 神龙说:“别怕,你身上沾染了太多的尘土,我帮你洗濯一下。” 王香草说:“我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神龙说:“你洗去的只是外在的污浊,骨子里面的尘垢是洗不到的,来吧,闭上眼睛。” 王香草重新仰凫起来,闭上了眼睛。 细如牛毛的雨丝再次从天而降,但下了没一会儿,只听见啪嗒一声,雨就停了下来。 王香草睁开眼睛,望见了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浮在上面的细密尘埃。 扭头往岸边一看,他看到了一条黑乎乎的影子横卧在那儿,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是他! 没错,就是那条神龙! 王香草心头一紧,慌忙往外游。 这才知道,此前清澈的潭水已经变成了粘稠的泥溏,死死夹裹着他,纠缠着她,几乎寸步难行。 她只得直立起身子,甩开双臂,艰难地往外挣脱。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岸边,顾不上喘息,蹲下来,仔细打量神龙。 神龙像是受伤了,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从里面散发出了微弱的光亮,他恹恹地说:“老了,真的老了,我身上的能量几乎就要耗尽了,本想彻底度你一回,可……” “你只是一时累了,歇一会儿就好了。”王香草安慰道。 神龙摆摆头,长长的胡须撩到了王香草的胳膊上,说:“暮气垂然,没那个能耐了,再加上污浊侵袭,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不,会好起来的,我来帮你。”王香草说着,轻轻抚摸着他的胡须。 看来神龙是真的老了,连胡须都粗粝扎手。 神龙很享受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难为你有这份情谊,你想帮我延年益寿,倒也不是那个可能。” “你说,我怎么做就能帮你?” 神龙说:“有一种果子,虽不是仙果,但吃了可以滋补肉身,升华灵气,不过那东西稀罕着呢。” “你说,是啥果子?我去找来给你吃。” 神龙摇摇头,说:“那东西可遇不可求,找是找不来的。” “你告诉我,那是什么树上结的果子?长什么样?” “我只能告诉你,那果子长于无壤之土,汲无根之水,结无花之果,虽沐日月精华,却无沧桑之痕。” “那……那是一种什么果呀?”王香草挠起了头。 神龙惨淡一笑,说:“好了,天地之间有生有灭,各有法则,不要苛求太多,逗你呢,莫当真。” “不,既然你已经说出口,就说明你心中有,心里有,世间就有,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找。” 凉风骤起,吹来了寒露扑面。 神龙活动了一下躯体,瞬间有了活力,他昂起头,问王香草:“知道为什么唤你来吗?” 王香草问:“是你唤我来的吗?” 神龙说:“是啊。” “怪不得呢,我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两只脚了,急急乎乎就奔着这边来了。” 神龙说:“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 “是啊,几个月来,发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为了保住自家的平安,我舍弃了清白,跟那些可恶的男人周旋,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连自家男人都有了外心,跟外面的女人好了。唉,烦心事儿太多,太多了,心里憋屈得要死。”王香草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老神龙,我有一事不解,想着求教与你。” “说吧。” “我尽心尽力想着为自己、为村里的老少爷们干点好事,可怎么就总是邪不压正,连遭算计呢?” 神龙说:“原因有两个,一是世间浊气太重,你自身的清流太轻,微不足道;再一个就是你存有私心,做事偏颇,不求自律,一来二去,就有了同流合污的轨迹,可谓清者难自清,浊息尚自来。” “你的意思是……” “其实你心里最清楚,还是邪欲作祟,在你内心深处藏着一个脏兽,只有把脏兽杀了,你才能正气等身,才能有所成就;还有一点很重要,要多善少恶,善宜勇,而恶蚀本啊!” 第372章 他说再也不回来了 王香草虽然心里明白了几分,但还是忍不住问:“我那样做,也算得上是惩恶扬善吧。” “冤有头,债有主,冥冥中自有主宰,容不得自己去胡闹?说白了,你还是私心作祟,并有邪恶滋生,不明智啊!” “可是……”王香草有些不理解了,说,“可那些坏人,那些躲在背后为非作歹的家伙,为什么就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呢?” “你说的那些坏人都是谁?” “譬如老奸巨猾的马有成,平日昧着良心赚黑钱的高明堂,还有利欲熏心的孙常果;譬如那个暗地里对女人下黑手的歹人,他们怎么就好好的呢?” “好与坏,对与错,只是相对而言,没有特别的界定。”神龙往水潭边靠了靠,把长尾伸进了水中,一下一下拍打着泥浆一般的浑水,叹息一声,说:“世间之事,谁能说得清啊?” “都是明摆着的事,就该把他们除掉!”王香草愤然说道。 “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善必有恶,有好就有坏,别太计较了。” “您的意思是?”王香草被说得一头雾水,沉思不语。 “道理并不复杂,回去慢慢悟吧。”神龙说着,张大嘴巴,朝着王香草的脸颊呼呼喷了两口雾气。 雾气消尽,王香草顿觉神清气爽,他眨巴眨巴眼睛,却不见了神龙的踪影,连水潭里的水也平静得不见一丝涟漪。 她觉得还有满腹的话要跟神龙说,又围着水潭转了两圈,一声声呼唤着神龙,却不见任何回应,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 回过神之后,虽有点心惊胆寒,但却脚步如飞,眨眼间就到了村里。 到家里,她觉得又饥又饿,找点东西对付了一下肚子,就上床睡觉了,好在一天没人惊扰,倒也睡得安稳。 一觉醒来,已是黑夜,懒得下床,坐在那儿发呆。 零点一过,天气突变,透过窗口往外一望,只见天空乌云翻滚,大风呼啸,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一般。 王香草胆量还算可以,她下来床,想着开门看个究竟。 可她刚把房门拉开一条缝儿,一阵疾风便迎面扑了进来。 奇怪的是那风不但不冷,还暖煦煦的,一下子就把她包容了,没头没脸,像被一张血盆大口吞掉了似的。 王香草觉得一阵晕眩燥热。 稍一灵性,她竟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儿。 那香味儿很浓郁,有某种花儿的气息。 究竟是啥花,一时却记不清。 不等她细细嗅一嗅,品一品,脑袋却猛地大了起来,像个吹足了气的大气球,悠悠忽忽,身不由己飘到了里屋,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又一次见到了那条神龙。 神龙盘旋而来,缠绕在了她的身上,勒得很紧,冷硬的鳞片直往她的肉身里刮。 奇怪的是她竟然没觉得痛,也没觉得怕。 这一次,她真真切切看到了神龙的脸,那脸与老人嘴上说的,以及画上画的,半点都不相似,竟然慈眉善眼,像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长着人脸的龙不停地搅动着身子,尾巴摆来摆去,一点儿都不消停。 醒来时,她出了一身冷汗,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光溜溜的身子裹满了一层淋淋的水珠子。 这时候她有些怕了,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要不然怎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呢。 她想喊,却怎么都喊不出声来,想动又动不了。 神龙笑吟吟对她说:“你别担心,我是给你一种力量,让你活得不再那么软弱,并没有想害你的意思。” 王香草就说:“我一个女人家,要那么多的力量干嘛,能坡下种田,能持家做饭,不就行了。” 神龙说:“你们女人活得太累了,给你力量,并不是全为了你,也是为了整个村庄的女人。” 王香草不解地问:“村上的女人咋了?” 龙说:“这你还要问我?你还觉得她们被欺负的不够吗?” 王香草再问:“可……可我能为她们做些啥呢?” 龙说:“只要为了大伙好,想做啥就做啥,由着你。” 王香草还想再问些什么,一阵烟雾腾起,那龙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这是上仙授意,要自己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可……可自己一个大字不识,憋憋屈屈的庄户娘们,又能干啥呢? 王香草噗嗤一声,哑然失笑,不就是做了一个梦嘛,何必当真呢? 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身上起了变化,时不时热血沸腾,浑身上下有了使不完的劲头,心里也比以前亮堂多了,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通风透气的天窗。 第二天,失踪的高明堂就有了着落,已经淹死在了北坡的水潭里,尸体打捞上来后,警察经过勘验,定性为自杀。 高明堂的老婆周桂芝处理完男人的后事后,找到了王香草,跟她说:“李德福让我给你带个话,他不想再回来了。” “不想再回来了?” “是啊,他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没有脸面再回村子了。” 王香草嘘一口气,平静地问:“他想这么着?” 周桂芝说:“还能怎么着,就在外面漂呗。” 王香草问:“那你呢?” 周桂芝说:“我想去陪着他,你要是不同意,可以杀了我。” 王香草二话没说,返身进屋,把李德福所有的衣物找出来,装在一个编织袋里,交给了周桂芝。 周桂芝先是一愣,然后接过来,双手抱在怀里,默默流下了眼泪。 哭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摆摆手,一言不发。 此后几天里,王香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马有成来踹门都无动于衷。 一周后,她下了床,穿戴齐整出了门,大大方方去了村委会,就跟啥都没发生过一样。 马有成站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王香草坐下来,语气平淡地请示道:“有啥需要我干的吗?” “王香草,你……你没事了?” 王香草反问一句:“没事呀,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第373章 特殊任务 “好,看来你是走出来了,没事就好,该干啥干啥,那样的熊男人,让他去死吧!” 王香草瞪大眼睛望着他,眼神有点儿莫名其妙,说:“本来就没啥事,那不就是做了一场梦嘛。” “好,你果然不是个一般人物,这才是干事的料!”马有成说完,往前迈了一步,小声说,“你来的正好,有个要紧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啥事?” “你听说梁玉忠儿子的事了吗?” “你说梁玉栋?他不是上大学去了吗?” “是啊,那小子到了大学不学好,把心思全都用到女同学身上去了,这不,惹出大事来了,被学校开除了。” “你听谁说的?”王香草一愣神,接着问,“他犯啥大事了?竟然被开除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这还了得?” “学校领导跟我通电话了,说那小子涉嫌强x,多亏校长路子广,帮他疏通了关系,要不然就得去坐牢。” “真的假的呀?那孩子看上去很老实呀。” 马有成叹一口气,说:“是啊,我也不太相信,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不才打算让你去探明情况嘛。” “我又不是警察,咋探明?” 马有成贴近她的耳朵,告诉她,马栋梁这时候已经到镇上了,你去村外等着他,吩咐起来。 王香草直摇头,说这怎么可能呢,打死我也不相信。 “是啊,所以才让你探究明白,有必要的话,可以考验他一下,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变成坏地瓜了。” 王香草答应了下来,她觉得是该把事情搞清楚,万一那孩子是被冤枉的呢? 她走出村委会,朝着通往镇上的土路上走去。 爬过了一道岭,远远就看到一个人躺在路边的草丛里。 妈呀! 不会是个死人吧? 硬着头皮走过去,仔细一看,果然是梁玉栋那小子,他头枕着行李包,正睡得憨呢。 看上去正在做美梦,一脸笑容,嘴角还挂着涎液,再往下看,裤子都撑了帐篷。 看着看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梁玉栋被惊醒了,睁眼一看,竟然是一张熟悉的俏丽脸蛋儿,“香草嫂子,怎么……怎么会是你呢?” “不是我,还能是谁?”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香草嫂子说我在麦地里薅草呀。 梁玉栋埋怨她说你不在地里好好薅草,跑到这儿干嘛了。 “玉栋你这个小鳖羔子,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女人,嫂子累了,过来歇息歇息还不中呀?”女人说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梁玉栋。 梁玉栋循着她的视线往下一看,慌忙坐直了身子。 “看来咱玉栋长大了,知道惦记女人了。”女人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挨得很近,身上的香味儿很好闻。 梁玉栋往后缩了缩身子,说嫂子你坐远点,让外人看见不好,会嚼舌头的。 香草嫂子泼辣地说:“看见怕啥?咱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儿。再说了,这都快晌午了,满坡下的哪还有个人影啊。” “别……嫂子你别这样,男女有别,还是保持距离好。”梁玉栋扭捏着,额头上全是明晃晃的汗沫子。 看来这个熊娘们是变坏了,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看上去就中规中矩。 梁玉栋站了起来,伸手去拿行李。 王香草却一把拽住了他的书包,嗔骂道:“你小子,不知道香臭了是不是?嫂子爱惜一下都不行呀。” 梁玉栋红着脸说:“嫂子,你别……别这样,我以上可是很尊重你的,再说了,德福哥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好……” 王香草说:“我是你嫂子,热乎一点怕啥了?臭小子,假正经!” “谁假正经了?嫂子你可别血口喷人。”梁玉栋来了火气。 “吆,小东西,想不到你还是只不吃腥的猫呀,那好,你不仁,就别怪嫂子不义了。” 梁玉栋一听王香草话里有话,就问嫂子你什么意思。 王香草就说,我可知道你被学校开除的秘密。 梁玉栋心头紧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些啥了?” 王香草说我听你同学说的。 梁玉栋说嫂子你就别诈我了,我们村里就我自己一个人在县城上高中,哪里来的同学。 王香草正色说:“是我表弟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你在学校里干了见不得人的坏事儿,小小年纪偷鸡摸狗、不干不净,在嫂子面前装啥纯啊?” 梁玉栋一听彻底傻了,说话也没了底气,哀求说:“嫂子,这是谣传,事实不是这样,真的不是!” “我不管,反正表弟这样告诉我的,我就把原话说出去,看你怎么在村里待下去。” “嫂子,你……你怎么这么恶毒啊?”梁玉栋脸都气歪了。 “怎么,揭你伤疤了是不是?” “不是啊嫂子,我是被人陷害了。” “鬼才信呢,谁会陷害一个毛孩子?” “是人家嫉妒我,我作文写得好,抢了别人的风头,你懂了吧嫂子?” “你还会写文章?” “是啊,老师说我是块当作家的料呢。”说到这些,梁玉栋两眼放光,又找回了自信。 王香草笑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说:“想不到呀,咱们村还出大才子了,这样吧,你给嫂子写一首诗。” “嫂子,今天没情绪,找不到灵感,等改日吧,好不好?” “那好吧,你可要用心写,别糊弄人,你德福哥是个土鳖,一点都不浪漫,从来没给我写过那种情书。” “好,嫂子,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求你一件事。” “啥事?” “就是我被学校开除那事,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传出去我就没法见人了。”梁玉栋哀求起来。 “怕了是不?”王香草仰起脸,再次谈起了条件,“那好,你亲嫂子一下,我就把话咽下去,永永远远都烂在肚子里,你答不答应?” 梁玉栋憋红了脸,说:“嫂子,好嫂子,这光天化日的,怎么好那样呢?再说了,我从来都没亲过女人。” “熊孩子,你敢骗我?” “我真的没骗你,真的,嫂子。” 王香草哼一声,说:“你要是那种不着调的男人,嫂子还不稀罕呢,白给都不待见!” 梁玉栋眼珠一转,说:“香草嫂子,我被坏人算计了,心情不好,只要你守口如瓶,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小弟一定报答你,好不好?” 王香草这才扑哧一笑,说:“臭小子,你还当真了,你以为嫂子真的就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了?” 梁玉栋傻乎乎望着香草嫂子,没了话说。 王香草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玉栋你这鳖羔子,看把你给吓的吧,嫂子这是考验你呢。” “考验我?” “是啊,你以为嫂子真的就那么不要脸吗?” “嫂子你可真坏,这事怎么好随随便便挂在嘴上?” 香草嫂子接着说:“人家都说庄稼人一到城里就容易变坏,我看也不见得,你说是不是?” 梁玉栋猜到了她的心思,她是担心自家男人在外面打野,就故意逗她说:“那可难说,德福哥打小就花花,这会儿常年在外面打工,说不定早就那个啥了。” “别提那个熊玩意!”王香草气恼地吼了一声。 见王香草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梁玉栋皱着眉问道:“咋了嫂子?” 王香草转念一想,既然他不知道李德福那些烂事情,也没必要告诉他,就当啥也没发生过就是了,只管完成自己的任务就是了。 随即平静下来,弯腰拎起了梁玉栋的书包,说,“走吧,回家了。” 梁玉栋站在原地,心里直犯嘀咕:是哪一个狗草的玩意儿把自己被开除的事儿告诉了香草嫂子,万一传出去,自己还怎么有脸在村里住下去? 香草嫂子回过头喊他几声,红扑扑的脸上越发生动,声音柔柔地说:“你小子,这两年不在跟前,可真是比之前出息多了,要说不让女人动心那是假的。” “嫂子,你说什么呢?我还是我,跟以前没什么区别。”梁玉栋腼腆起来,却又忍不住往王香草身上瞄了一眼,乖乖,那地儿可真是够肥实的。 王香草接着说:“你小子也用不着装,只是有心无胆罢了,等那一天学老练了,肯定比谁都厉害。” “嫂子你就嘴下留情吧,就不能说点别的呀?” “你懂个屁,嫂子这是给你打预防针,你这一回来呀,保不住村里就要鸡飞狗跳了。” “香草嫂子,鸡飞狗跳与我有什么关系呀?我真的没变坏,真的不是那种偷鸡摸狗的坏犊子。” “装傻是不是?你人长得帅气,又会写文章,有才气,村里的女人能消停了?不狼哭鬼嚎才怪呢。” “香草嫂子,你说什么呀,我不就是作文写得好点嘛,顶个屁用,那又不是大把大把的钱,没人稀罕。” “狗日的,嫂子就稀罕!” 梁玉栋没了话说,脸红得要喷血。 “走吧,不跟你扯了,啥也懂,傻,真是傻!”王香草不再搭理他,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梁玉栋有意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到了村口已经不见了香草嫂子的影子。 第374章 倒霉小子 说来也巧,这天夜里,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儿,村里又出事了,九姑被遭了黑手。 九姑是单身,她一个人住在村东一间快要坍塌的土坯房里,头半夜的时候还是风平浪静,可刚刚过了午夜,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黑影蹿进来,跃身扑上了炕,不但咬烂了她皱皱巴巴的一张老嘴,还毁灭性地夺去了她打算原封不动带到阎王爷那边去的囫囵身。 事发之时有人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有胆大的邻居抄起了铁锨、镐头啥的,蹿出家门,准备过去救人。 但不等进院门,就听到了嗖一声,一个黑影从屋里蹿了出来,越墙逃跑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之后外面聚集过来几个男人,他们不说话,傻了半宿后,有人才拨开了门栓,陆陆续续走进屋。 到了炕前,划火点燃油灯一看,汉子们都愣住了。 九姑浑身的衣服被撕成了一缕缕的碎布条,胸前也未能幸免,留下了无数条细密的血痕在上面; 男人们面面相觑,唏嘘感叹了一番,就打发人去找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为九姑冲洗包扎,处理了一番。 老女人一直紧闭双眼,一声不吭,直到阳光撒到了窗棂上,她才抬起头,大瞪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喊道:老天爷啊,你还我清白! 有人随即就怀疑起了梁玉栋,全村就数他疑点最大。 其一,他有前科,在学校犯下了同样的罪行才被开除回家的; 其二,他一回到村里,就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不是他是谁? 再一个就是九姑下午在大树下面看到过梁玉栋,还当众说了些难听的话,很有些羞辱的味道。 梁玉栋当时被气得七窍生风,直翻白眼,还扬言要九姑遭报应。 仅仅这些,就足够“开刀问斩”了,特别是跟九姑坐在一起的几个女人,更是一口咬定,这事就是梁家那小子干的。 村长黄有成经过走访调查,也觉得梁玉栋有作案嫌疑,他本想打电话报案,可九姑死活不答应。 问她为什么。 她说身子坏了就罢了,名声不能再坏到外面去了。 村长问她咋办。 她叹口气,说:“还能咋办,凉拌呗。” 村长坐在炕前吸了一支烟,然后站起来,说:“既然你不愿报案,那就拉倒,你都这把岁数了,权作是歹人做好事了。” “黄有成,你放什么狗臭屁呀?”九姑坐了起来。 黄有成坏笑着,说:“你总不能完完整整的去阎王爷哪里报到吧?说实话,你都这个岁数了,正常人也懒得帮你。” “滚,你给我滚!”九姑歇斯底里骂一声,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黄有成扔掉烟蒂,转身走人了。 他毕竟是一村之长,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就不了了之吧? 于是,他心一横,想深入虎穴,去探个虚实。 可快要到了梁家大门口时,他又改变了主意,那不等于打草惊蛇吗? “村长,你干嘛呢?” 正在犹豫的黄有成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王香草,就朝她摆摆手,意思是到她家说话。 他心里琢磨着,这个王香草跟梁玉栋住得近,没准就能知道那小子的真实情况,要是真像传闻的那样,就必须报警抓人了。 王香草听了村长的话后,直摇头,说:“不可能,那小子是个软皮蛋,他哪有那个能耐呀?” 黄有成说:“人不可貌相嘛,再说了,人是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没准进城这段时间,就变坏了。” “不可能,就算是他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王香草说。 黄有成哼哧一声,说:“白派你你打探了,也没摸出个实底来,我倒是听说他干的那些事儿很不要脸。” “啥事不要脸?” “那小子竟然黑灯瞎火在学校操场上把女生按倒了。” “我觉得不可能。” “那怎么会被学校开除了?” “没准他是被冤枉了呢,哪座庙里没有屈死的鬼啊!” 两个人又捣扯了一阵子,黄有成才正经说:“这样吧,你接着去试探一下那个小子。” “怎么个试探法?” 黄有成说:“你去正面跟那小子接触一下,但要讲究策略,不能上来就兴师问罪,不但要善于用脑,还要善于用身,懂了吗?” 王香草摇摇头,说:“不懂。” “傻娘们儿!” 黄有成俏骂一声,然后用手指了指王香草,说:“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就用他去蹭他,去磨他,只要他敢对你来真的,那就说明这个小子根子已经变坏了,我就打电话让派出所来抓人,绝不手软!” “别……别,先别急着抓人,要有证据。” “只要落在警察手里了,还愁没证据?”黄有成冷笑一声,说,“你尽管泼辣点,臊乎点,看上去就是想跟他来真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不?” “滚吧你!老不正经。”王香草嗔骂道。 “我这还不是为了全村的广大妇女着想嘛。”黄有成说着,转身出了门,等到了大门外,还伸长脖子朝着梁玉栋家望了望。 王香草是个精明女人,时不时地跟村干部套近乎,既然村长下了指令,她肯定就会服从。 再说了,她自己也打心眼里好奇,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咋就变成了糟践女人的恶魔呢? 她走出家门,去了东临梁玉栋家。 一进门就喊开了:“奶奶……奶奶你在家吗?” “谁呀?”梁玉栋他奶奶有气无力的应一声。 “奶奶,是我,王香草。” “他嫂子,这一大早的,你有事吗?” “我听说玉栋兄弟回来了?” 奶奶长叹一口气,说:“可别提了,我实在叫那个小祖宗气死了!” “玉栋他咋又惹你生气了?”王香草接着问。“ 奶奶说:“我也不知道实情啊,只听说好像是在外面闯祸了。” “他闯啥祸了?” “好像是做下了那样的缺德事儿,被学校给开除了。”奶奶说说到这儿,抬头盯着王香草问,“你是不是也听到啥风声了?” 王香草点点头,说:“只是风言风语的,也不一定当真,我听说玉栋他把女同学给那样了。” “哪样了?” “就是那样了,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说的真事?” 第375章 想要回被骗的钱 “奶奶呀,那还假的了吗?要不然人家学校能开除他?” 奶奶摇了摇头,说:“好好的一个孩子,咋到了城里就变坏了呢?” 王香草朝着里屋望一眼,小声问奶奶:“玉栋他自己怎么个说法?承认了吗?” “没有。” “既然他自己没承认,那就别当回事了,也许是有人故意造谣生事糟践他。”王香草安慰一句,随转了话题,问奶奶,“你听说九姑那事了吗?” 谁知奶奶一听就爆发了,“你不说我还不气呢,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狗杂种放臭屁,说是俺孙子干的,这不是成心糟践人嘛,俺孙子一整夜都没出门,咋就成他干的了?” “是啊,奶奶,我也不相信是玉栋干的,只是有人嚼舌罢了。” “就是嘛,谁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他的嘴!” “奶奶呀,你也不能感情用事,你撕了人家的嘴,那不是又犯罪了吗?这种事情要讲证据,你有吗?” “有,我当然有了。” “在哪儿?证据在哪儿?” “在这儿,这儿。” 见奶奶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王香草笑了,她说:“你是他奶奶,你的证言不作数,没用的。” “不作数?” “是啊,是不作数。” “那咋办?” 王香草若有所思,说:“你这样吧,我找玉栋谈谈,如果真的不是他,我可以给他作证,帮他洗清罪名。” “他嫂子!”奶奶一把攥住了王香草的手,干瘪的嘴唇哆哆嗦嗦,说,“谢谢……谢谢你了,他嫂子呀,你可一定拉玉栋一把啊!” 王香草安慰了好大一会儿,奶奶才安静下来,说梁玉栋一早就出去了,好像是去东坡看麦子了。 王香草问明了地界后,就出门寻找了。 其实梁玉栋哪儿是看麦子,他就是为了出门喘口粗气,自打进了家门,奶奶就一直骂他,不停地骂,骂他是个杂种,骂他是个畜生。 更让他气恼的是,奶奶早上出门回来,就揪着他的耳朵问他昨夜里是不是又出去干坏事了。 梁玉栋问:“干啥坏事了?” 奶奶问:“你是不是去九姑家了?” 梁玉栋说没有。 奶奶就抡起擀面杖揍他的屁股,见他死拧着不承认,也就放弃了,说:“要真的不是你干的,就给我咬死了,别松口!” 梁玉栋心里面憋屈得要死,随即又想起了在外面犯下的滔天大罪——xx女同学。 按理说是该去坐牢的,多亏着校长是个好心人,四处为他求情,这才被免于追究刑事责任,只给了个开除学籍的处分。 开除就开除呗,反正自己就读的是一所“野鸡”大学,也没啥好留恋的,但一想起奶奶,他心里就难以承受了。 梁玉栋三岁的时候就死了爹妈,奶奶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才把他拉扯大,省吃俭用供他读完了高中,可这小子一点儿都不争气,竟然两个像模像样的大学都没考上。 多亏了“热心”的村长黄有成,他主动帮忙给联系了一所学校,口口声声说是正规的本科,毕业后还能直接当警察,可谁知是所“野鸡”大学。 梁玉栋本想退学回家,可想到村长马有成已经拿了奶奶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三万块钱,还有缴的一万多块的学杂费,都要不回来了,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好歹有学上,就那么混着吧。 好在班上有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很养眼,也很撩人,她的名字叫毛玉米。 有这样一个女孩天天陪着自己,就算是被骗也值了! 学校的课程很少,每天一至两节基础文化课,偶尔也会讲一点与保安工作相关的知识,其他时间都是自习。 梁玉栋喜欢文学,闲下来的时候除了看书,就是写小说,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想着法子培养与毛玉米的感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七个月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女孩的芳心萌动,并且如愿以偿的成了同桌。 但不知道是属相不合,还是命中犯克,好日子过了没几天,他就被稀里糊涂的开除了学籍。 事情来的太突然,他很长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那天晚上,梁玉栋跟毛玉米在操场上慢悠悠的走,走着走着就累了,两个人坐到了旁边的草地上。 聊了一会儿,毛玉米说自己累了,想躺一会儿。 梁玉栋就说:“那好,你倚在了我肩膀上吧。” 毛玉米说反正附近也没有人,地上的草又松又软,不如踏踏实实躺下来舒服。 梁玉栋说:“不行,地上冷着呢。” “有你在身边,一点儿都不冷,那儿那儿都暖和。”毛玉米说完,就仰身躺了下来。 梁玉栋低头一看,人就有些发晕,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 见毛玉米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他以为是得到默许了,猴急着翻身压了上去…… 还不等恢复意识,就听到毛玉米大声喊了起来:“梁玉栋,你这个臭流氓,痛……好痛啊!我流血了……流血了……” 梁玉栋吓蒙了,人还趴在人上面,就被闻声跑过来的一群人逮了个正着,不由分说,就被反扭着胳膊,押送到了保卫处。 处长亲自坐镇审讯,一拍桌子,便给定了性:强奸已遂! 事关重大,学校领导连夜召开会议,当机立断,做出了英明决定:开除梁玉栋的学籍! 校长亲自找他谈话,说看在他年幼无知的面上,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要不然是该移交司法机关的,那样的话,就该按强x罪判处了,怕是三年五载都不止。 …… 都说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没过几天,又出事了。 那天早晨,梁玉栋站在树下,透过婆娑的树叶望着湛蓝的天空,顿时诗情勃发。 他返回里屋,找出了纸和笔,不等写下完整的一句,奶奶推门走了进来,问一声:“你觉得咋样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梁玉栋没好气的应了一声,他有点儿恨奶奶,好不容易涌出来的灵感,给吓没了。 “你个小狗日的!不会真傻了吧?” “奶奶,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我是问你身上感觉轻松点了吗?” 梁玉栋点了点头,说:“本来就没啥呀,爽利着呢。” “爽利个屁!你被野鬼缠身了,要不是夜里我求神帮你驱走了,怕是小命都难保,你知道不知道?” “奶奶,你就别闹了,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你去帮我把坏人杀了呀!” “奶奶只杀鬼,不杀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多谢您老帮我驱鬼,你瞧,现在好好的了,你该忙啥忙啥去吧。”梁玉栋往外轰奶奶。 “好,没事就好,你赶紧起来吃饭吧,吃完饭,早点回城里上学去。” “上个屁学呀!”梁玉栋扔下笔,气恼地说,“奶奶呀奶奶,看来你真的老糊涂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嘛,我被学校开除了。” “真的就不能回去了?” “真的。” “就因为你得罪了人?” “是啊。” 奶奶嘴角一抽,骂道:“小杂种!你得罪的是坏人,就说明你是好人,他们凭啥开除你?走……走,我陪你去学校,找他们说理去!” “就你?” “小鳖羔子,看不起奶奶是不?那好,今天奶奶还真就豁出去了,直接找校长评理去,我就不信了,还真就没有王法了?”奶奶气得嘴唇直哆嗦。 梁玉栋说:“奶奶,那本来就是个假学校,学到底也白搭,到头来还得回来种地。” “胡说八道!那可是村长亲自给联系的,咋会是假的呢?” “奶奶呀,你醒醒吧,你让村长给骗了。” “滚!小兔崽子,你是个白眼狼呀,人家好心好意帮咱们,你还反过头来咬人家一口,还有没有良心了你?” “奶奶,你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了,那所学校本来就是个培训机构,为了招生,就编造谎言说是升本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啥本不本的,奶奶只知道毕业后能当警察,能端个铁饭碗就成了。” “奶奶!”梁玉栋急红了脸,说,“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等我去找村长把那三万块钱要回来,做个本钱,搞点生意啥的,不是一样能养活自己,养活你吗?” “你敢!你要是去要试试,我非杀了你不可!” “奶奶!” “别喊我奶奶,你也不是我孙子。” “奶奶,等你消了气,我再慢慢给你解释好不好?” “用不着解释,我还真就不服了,凭什么半道里就不让去上学了?真就没王法了不成?” 梁玉栋走过来,拦着奶奶的肩头往外走,边走边说:“奶奶呀,王法是有,可不是咱们家的,还是省点心吧。” “他们不给个说法,姑奶奶就跟他们没完!” “你能怎么着人家?” “我有招数,不信等着瞧。” 梁玉栋不屑一笑,说:“奶奶呀,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有啥好招数?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罢了。” “哼,真要是把姑奶奶给逼急了,我就下死手,弄个女鬼去,把他们的血吸干!” “得了吧,你那一套在咱村使使也就罢了,到了外面就不灵了,您老就消停点吧,别再胡闹了,闹来闹去,说不定连你也抓了。” “他敢!妈了个巴子的,谁敢抓我试试,我让他不得好死!” “奶奶,你就别发狠了,天无绝人之路,以后的路怎么走,我自己心里面有数。”梁玉栋走出里屋,抓起一块馒头,漫不经心嚼了起来。 奶奶呆了一阵子,说:“要不咱再去镇上的高中复读吧,来年重新考大学,你看好不好?” “肯定不行!我得罪了上头的人,听说那个人的官不小,下面的学校肯定不敢收留我。” “你呀……你呀,真是个傻瓜,大傻瓜,那些当官的人巴结还来不及呢,你咋就把人家给得罪了呢?” “不是我成心得罪他们,是他们设下了圈套,让我往里钻,总之吧,事情实在是太复杂,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可……可总不该就趴在家里吧?” “还能咋样?” 奶奶叹一口气,忽地站了起来,骂道:“小狗日的!你这是在要我这条老命啊!” 她转身朝外走去,边走边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到了大门口,又回过头来,大声喊着:“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去找村长讨钱,我就杀了你!” “奶奶,你是不是真的老年痴呆了呀?他骗了咱们家的钱,凭什么就不能要了?” “再嘴硬试试,我一刀剁了你!” “剁吧,剁吧,只要你下得了那个手就行!” 尽管梁玉栋知道奶奶是在吓唬自己,可他还是暂时打消了继续去找村长讨要钱的念想。?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76章 将考验进行到底 他正在发呆的时候,住在隔壁的王香草起了床。 她洗把脸,穿上一件衬衣,就走出了家门。 就在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当儿,眼前一闪,像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侧脸一看,门板上竟然贴着一张纸条。 咦,这是啥? 王香草凑上前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王香草,你就是个狐狸精,就是个潘金莲! 哎哟哟,他娘个小腿肚子的! 这是哪个狗杂种干的呀? 王香草被气得脑门发胀,双眼发花,想来想去,她就把目标锁定了,贴纸条的人极有可能是隔壁的梁玉栋。 对,不是他会是谁呢? 他回来之前怎么没人贴过纸条? 也怪自己一时疏忽,光想着他不在家了,就弄出了那种猫啊狗啊的动静,怕是全让他给听到了。 这样想着,王香草气呼呼从门上揭下那张可恶的纸条,折叠紧了,塞进了裤兜。 待到男人去了坡下,她越琢磨越不是个味儿,麻痹滴,这算是哪一门子事儿,莫名其妙就被贴小字报骂了。 实在憋不住了,就去了隔壁梁玉栋家。 见大门虚掩,她推一把走进去,站在院子里喊了声:“奶奶……奶奶你在家吗?” 梁玉栋在屋里应了一声:“没呢,没在家。” 香草嫂气冲冲走进了里屋,见梁玉栋正坐在矮凳上看书,就劈头盖脸的问他:“梁玉栋,你是不是想当武二郎了?” “嫂子,你这是又闹哪一出?” “你小子,嫂子唱的哪一出你不知道?” “我真不明白。” “我是潘金莲,那你不就是武二郎了吗?” “嫂子,你是不是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呢!”王香草往前一步,冷着脸问他:“你说,昨天夜里是不是干坏事了?” “没有啊,我干啥坏事了?” “阉货!咋就敢做不敢当了?” 梁玉栋也跟着冷下脸来,嚷嚷道:“嫂子,我到底干啥了?你直说就是了,闷死个人了。” “干啥了你自己不明白?” “不明白!” 王香草从裤兜里摸出了“小字报”,抖落开,嚷道:“我问你,这上面的字是不是你写的?” 梁玉栋看一眼,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写的,再说了,你是不是狐狸精,是不是潘金莲与我有毛关系呀?” “你不敢承认是不是?” “本来就不是我写的嘛,为什么要承认?” “还嘴硬是吧?那好,我找你奶奶去!” “慢着!”梁玉栋拿出一个笔记本,随手翻开一页,递给王香草,说:“你自己看,好好看看,那是我的笔迹吗?” 王香草接过来,仔细对比了一番,见笔迹果真不一样,就皱起了眉头,说:“不是你,会是谁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王香草想了想,叽咕道:“我说嘛,你一个文化人,怎么会干出这样的小人勾当呢。” “就是嘛,嫂子打小就对我好,报答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反过来糟践嫂子呢?你说是不是?” “你还知道嫂子对你的好呀?。”王香草一阵小感动,笑着说,“算你还有良心。” 梁玉栋平静下来,问香草嫂:“你不会是得罪小人了吧?” “没有啊,嫂子从来不害人,怎么会得罪人?”香草嫂摇摇头,收起纸条,转身朝外走去。 出了院子,也就是撒泡尿的工夫,却又返身回来,见梁玉栋已经坐在了树下,就弯腰看着他,大开的领口处闪出了滚滚白光。 梁玉栋的目光被吸了过去,想拔都拔不下来,咽一口唾沫,说:“嫂子,你不回家干活,又回来干嘛呢?” 王香草抛一个媚眼,说:“玉栋兄弟,就算是那纸条是你写的,嫂子也不会怪你。” “嫂子,真的不是我。” “你就别嘴硬了,还说不是呢,瞧瞧你那个地儿。”王香草说着,伸出白嫩的手指朝他指了指。 梁玉栋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并紧了双腿。 “哟……哟……看来咱玉栋长大了,知道在心里面琢磨女人了,瞧瞧……瞧瞧你那样吧。”王香草说着,嘿嘿一笑,紧挨着梁玉栋坐了下来。 梁玉栋往后挪了挪身子,说:“嫂子,你坐远一点儿,这样……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啊?” “这有啥不好的,咱们都穿着衣服,又没干那事儿。” “那也不行,会闹出误会的。” “胆小鬼!奶奶不在家,又没人看到的,该干啥干啥。”王香草说着,真就伸出了一只手,亲昵地拍打起了梁玉栋的后背。 “别……别……香草嫂,你不能这样。”梁玉栋被拍得心慌意乱,脊背上直冒汗。 靠! 看来这个熊女人真的变坏了,记得从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算得上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女人了。 不行!不能让她占了便宜,自己还是个纯爷们呢,可不能白白送给了这个狐狸精。 梁玉栋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王香草再往前迈一步,不要脸地说:“嫂子不就是喜欢你嘛,爱惜一下也不行啊?” 梁玉栋红了脸,说:“嫂子,你可不能这样,我一直都很尊重你,都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嫂子看。” “你承认嫂子对你好是不是?” “是!” “那好,既然嫂子对你好,你也该对嫂子好。” “切,这哪儿跟哪儿呀?你……你……” “我咋了?” “你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嘛。” “嫂子你放手,你要是再胡来,我就喊人了!”梁玉栋来了火气,用力挣脱起来。 “你这个小鳖羔子,跟嫂子装啥不吃腥的猫啊!那好,你不仁,就别怪嫂子不义了!” 梁玉栋一听香草嫂话里有话,再看她的脸冷得像是敷了一层霜,就问她是啥意思。 王香草说:“我知道你被学校开除的底细了。” 梁玉栋一愣,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香草嫂翻了翻白眼,接着说:“我还知道你是犯了罪的人。” 梁玉栋心头一紧,忙问:“嫂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是不?” “是啊。”?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77章 奇怪纸条 “你同学告诉我的。” “我同学?”梁玉栋稍加思索,说,“嫂子你就别讹我了,这怎么可能呢?咱们村里,只有我一个人去了那所学校。” 香草嫂说:“实话告诉你吧,是我表姐家的孩子告诉我的,他虽然不跟你一个班,但是一个学校。” “他叫什么名字?”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是他打电话告诉我的,说你在学校犯下了大事,偷鸡摸狗谈恋爱不说,还借强x人家女学生。” “嫂子,我没有强x她,是……是……” “是什么是?人家还没同意呢,你就上了人家,那不是强x是啥?呸,坏犊子一个,还在嫂子面前装纯,装个屁你装?” 梁玉栋傻眼了,彻底没了底气,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那不是真的,是谣言!” “你说谣言就是谣言了?反正我表弟在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你要是不顺从嫂子,我就给嚷嚷出去,看你还在村里怎么待下去!” “你怎么这么无耻啊?”梁玉栋脸都气绿了。 王香草奸诈一笑,问:“怕了是不是?” “我不是怕,是冤枉,我要是真的干了,才不怕你说呢。” “你用不着狡辩,无风不起浪,谁会陷害一个毛孩子呢?再说了,那个女孩子又不傻,会豁出自己的脸面糟践你?” “嫂子,我真的是坏人陷害了。” “那你说,谁会陷害你?” “我估摸着就是那个王帅阳。” “他为什么要陷害你?” “是嫉妒我呗,都怪我作文写得好,还有班花喜欢,抢了他的风头,所以他就在背后下毒手了。” “这么说,你还会写文章了?” “是啊,不光作文写得好,还有文章发表在报纸上呢,很多人都说我是块当作家的料。”梁玉栋说着,两眼放射着自信的光芒。 香草嫂表情和缓起来,笑着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大才子呀,那这样吧,你要是当场给嫂子写一首诗,嫂子就相信你。” 梁玉栋苦着脸说:“嫂子来,你这不是难为我嘛,我都快愁死了,哪还有情绪写诗啊?等改日吧,好不好?” “那你可记好了,一定要用心写,别让我失望。你德福哥是个土包子,不懂浪漫,从来都没给我写过情书。”香草嫂说着,往前挪了一步,故意贴近了梁玉栋。 “好……好,嫂子,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求你一件事儿,好不好?”梁玉栋浑身战栗,几乎要晕菜了。 “说吧,啥事儿?” “尽管我是被诬陷的,可有理说不清,你就当啥也没发生过,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香草嫂抛一个媚眼,说:“那好吧,只要你跟嫂子好,我就把那些话咽到肚子烂掉,你看中不中?” “嫂子,你不为我想,也得为自己想想,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好干那种事呢?还有一点,我该给你说清楚,我真的还是个纯童身,从来都没有沾过女人,怎么好……” “滚一边去!死熊孩子,你哄谁呢?” “谁哄你是个王八!” 香草嫂妩媚一笑,说:“你要是个老疙瘩,嫂子还不稀罕呢,别说求你了,就算是白给都不要!” 梁玉栋埋头想了想,说:“我今天心情不好,糟糕透了,没心思弄那个,等以后有了机会,小弟一定加倍偿还,你说好不好?嫂子。” 香草嫂这才忍俊不禁,扑哧笑了起来,说:“你这个傻小子,你还拿嫂子当潘金莲了。” “那……那……”梁玉栋一头雾水,没了话说。 “那什么那?”香草嫂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看看把你给吓的吧,小脸都黄了,嫂子这是在考验你。” “你考验我?” “是啊。” “考验我啥?” “嫂子还以为你真的那么不要脸呢。” 梁玉栋叹口气,说:“看来唾沫星子真是能淹死人,连嫂子都不信任我了,可悲可叹啊!” “嫂子要是信不过你,能这么做吗?没准真就让你乘机占了便宜。”香草嫂朝着远处望了一眼,说,“村里的人都说,男人们一到了城里就会变坏,我看也不都是那样,你说对不对?” 梁玉栋仰头望望天,长吁一口气,就像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似的,把那段“羞于见人”的馊事说了一遍。 香草嫂听了,问一句:“你说的是实话?” “是。”梁玉栋点点头,强调说:“嫂子,我真的是被坏人陷害了。” “你不是编瞎话吧?” “我要是有半句谎言,让我喝水呛死!” “梁玉栋,你的意思是你上的事个假大学?” “是啊,马有成给联系的是一所假学校,还从奶奶哪儿要去了三万块钱。” “你的意思是他借着机会骗钱了?” “是啊,嫂子,不过这事儿你心里有数就成了,一定不要传出去。” “那你打算咋办?” “我想把钱要回来。” 王香草摇摇头,说要回来怕是很难,钱揣进了他腰包里,掏出来怕是很难。“可……可我不甘心啊嫂子。” 王香草想了想,小声说:“你就没想去告他?” 梁玉栋叹息一声,说那样的话事情就闹大了,再说了,奶奶也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先别急,等火候到了再说。” 梁玉栋问她啥火候,王香草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随后的两个晚上,王香草的门板上都被贴了纸条,内容一模一样,说她是个坏女人,是潘金莲。 王香草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与梁玉栋有关系,一口咬定就是他干的。 梁玉栋又气又急,可又解释不清楚。 是啊,这种事情仅凭一张嘴怎么能说得清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亲手抓到“坏人”,那样的话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名。 夜里,他悄悄躲在了门外的草堆里。 头天夜里,竟然一无所获,因为他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王香草家的门上又被贴了纸条。 第二天他睡了整整一天,夜里就有了精神,瞪大眼睛,死死观察着王香草门前的动静,果然就发现了可疑分子。? 她想当个女村长 第378章 大结局 半夜时分,梁玉栋看到一个黑影慢慢走近了王香草家的门前。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仔细观察着。 看上去身影很熟悉,仔细辨认之后,他最终放弃了“抓捕”,不是胆怯害怕,而是那个人抓不得。 因为他不是一般人,而是村长马有成。 天亮后,梁玉栋告诉了王香草。 王香草愣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说这不可能,任凭梁玉栋对天发誓,她都不相信。 其实,她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打草惊蛇。 王香草心里很乱,打发走了梁玉栋,坐在树荫下发呆。 正琢磨着,接到了姓许的小媳妇的电话,说感觉身体不对劲,想让她陪着去一趟镇上的医院。 王香草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这一去,反倒遇见了贵人,得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后来想,这也许就是天意。 她带着小媳妇到了镇医院,就在小媳妇检查身体的当儿,她听到了一阵吵闹声。 走过去一看,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中年妇女的儿媳妇生下了一个兔唇男婴,兔唇就兔唇吧,可豁口处竟然还流着血。 这让新生儿的奶奶心情极其郁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憋屈了几天后,好不容易挨到了出院的日子,待到儿媳跟婴儿被接走后,她主动要求留下来办理出院手续。 看来她是早有预谋,无缘无故,竟然撕碎了病例,破口大骂起来。 她态度强硬地挑明,造成孙子唇裂的直接原因,不是天生,而是人为,是孩子降生时,医生操作不当,用产钳给撕破了。 并且还提出了强硬的条件,要求医院必须免去所有医疗费用,退回预缴的押金,并承担孩子以后修补兔唇的所有费用。 很明显,这是在耍赖! 医生护士你一言我一语耐心解释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谓是言之凿凿,满腹诚恳。 可中年妇女就是不听,死咬着一个理由不放松——要是兔唇,孕期检查咋就没发现呢? 一个年长的医生说,B超检查的准确性本来就不是百分百,再说了,孩子的体位也很关键,说不定是侧卧,挡住了缺陷的部位。 那个女人不但不听,反而破了大骂,还动手摔起了护士站的东西。 一个白白净净的小护士实在忍不下去,朝着女人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还讲不讲理了,都给做医学鉴定了,还有啥值得怀疑的呢?要怪也只能怪你儿子跟媳妇!” “我儿子媳妇怎么了?” “是他们的基因出了问题!” “基因你麻个逼!”女人疯狗一般,扑上了小护士,又挠又咬起来。 小护士惊叫着逃脱,却被死死地缠住了。 中年妇女只是挠咬还不过瘾,又动手撕扯着女孩的衣服,三把两把就把女孩的白大褂给扯掉了。 这还不解气,猛劲一扯,只听见啪一声脆响,一个浅粉色的罩子就攥在了中她的手中。 女孩惊叫一声,双手慌忙抱住了前胸。 她的肌肤又白又亮,过于显眼,更为抢眼的是她的上身特征超常地大,双手捂上去,只能勉强遮住。 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喊了一声。 小护士羞愧难当,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缩成一团。 中年妇女却仍不依不饶,手撕脚踢,直往死里折腾。 或许是慑于规章制度的限制,也或许担心被那泼妇缠上,其他几个穿白大褂的急得团团转,只在动嘴,却没人出手。 日个姥姥,还带这么欺负人的! 王香草血腥冲涌,一个箭步蹿了上去。 她双手搂住了中年妇女的腰部,猛劲往后一扯。 闹事的女人毫无戒备,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这时候只要陈排放一松手,女人准得被摔个狗喳屎。 王香草不是个糊涂虫,人被摔坏了,自己是要承担责任的。对待这种撒泼女人,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在动手之前,她早就察觉到,女人穿的是一条齐膝短裙,里面光溜溜,连一条丝袜都没穿。 趁着女人犯傻的当儿,王香草腾出左手,右手极力压低,女人就成了一棵倒栽的大葱。 短裙下摆唰一下翻转下来,两条大腿朝上,直冲顶棚。 此时此刻,春光旖旎,掌声一片。 这时候,除了在场的医护人员,还来了不少的病人以及家属,都在屏住呼吸看着这夺人魂魄的一幕。 女人像是被吓蒙了,不再挣扎。 几秒钟过后,她突然清醒了过来,嗷嚎大哭起来。 王香草问她:“你哭啥?” 女人喘着粗气说:“你把我放下……放下……啊哦哟……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错的又不是你,你咋喊不敢了?” “我错了……我错了……” “不对呀,明明是医生错了,我担心它们人多势众,伤害着你,所以才出手搭救你。” “不是……不是他们的错……是……是我不对,我错了,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早知道是你错了,我还不救你了呢。”说完,王香草扳正了她的身子,让她双脚着了地。 看上去女人有点发晕,身子一趔趄,差点跌倒。 她努力站稳了,提起衣服,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那个被撕掉了上衣的小护士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仰视着王香草,连声道谢。 随后,院长走了过来,把她喊进了办公室。 一番感激之后,问了她家的情况,随后站起来,走到书架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枕头大小的布袋,递给了王香草。 “这是啥?”王香草被动地接到手上。 院长说:“这是草药种子,俗称龙须草,是一家药材公司的老板拿来让我试种的,你带回去,这时候播种正合时宜。” 王香草说:“我连庄稼都不会种,怎么会种草药呢?” 院长说:“种植方法都给你写好了,包在里面,据说这种草药易种植,好管理,用不着担心。” 王香草挠了挠头,接着问,“就算收成了,又能卖给谁呢?总不能留着自己当粮食吃吧?” “你放心好了,但凡让你种,就不会让你吃亏的,跟你说实话,那个药草公司的老板是我大学同学,我敢向你保证,你有多少,他收多少,并且价格肯定不菲。” “那好吧,我试一下。” “嗯,我看能行,真要是试种成功了,你就可以扩大种植面积,也可以增加其他品种,也许真就能成就一番事业。”院长说完,又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递给了她。 王香草看一眼,见是一本《中草药种植大全》,就说:“我回去好好学习一下,积累点经验,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吧。” “自信点,没问题的,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直接过来找我。”院长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一脸慈祥,说,“人呢,不要野心太大,更不要好高骛远,飞得高,必然摔得重,还是踏踏实实的好,我也不强求你出来工作了,就安下心来种你的草药吧。” 王香草被感动得一塌糊涂,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回家后,她一夜难免,辗转反侧。 天亮后,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出门去了镇上,把村长马有成的累累劣迹向主要领导做了汇报。 事关重大,有可能牵涉到命案,镇上的一把手又带她去了县纪委。 没几天,马有成就被撤职了,并被立案受审。后经相关部门查实,村里所发生的很多离奇之事都与马有成有关,随之被定刑入狱。 随后,王香草放下包袱,雷厉风行,带领村民们种植草药,开设农家乐园,彻底改变了村风村貌,并实现了共同富裕的目标。 ……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