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明末开封一秀才》 作者: 青田先生 第001章 青田道长 大明崇祯九年,皇太极在沈阳称帝,改国号为大清。同年,起义军首领闯王高迎祥战败被杀,李自成代为闯王。 夏日、午后。 窗外的小池塘里,蝉鸣蛙叫声不绝于耳。 窗内的书案前,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提笔作画。 他画的是一幅仕女图,画中少女双十年华,乘着小船游湖赏荷。一袭淡粉色衣裙,满池荷花都无颜与她媲美。容貌清丽,脸上淡施粉黛,肤若凝脂,眉如新月,眸含秋水,菱形唇瓣,颈项纤细修长如天鹅,手如柔荑......真个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恐怕相比洛神也不惶多让。 而这作画的男子长的却也俊美不凡。他身上一袭白色道袍,眉目清朗,温润如玉,脸色略显苍白,嘴角轻扬,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此人,便是李修文。只是此修文非彼修文,此修文现在拥有两世记忆。准确的说,他来自三百多年后,本是个刚刚步入的小职员,过着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他叫杨元吉,24岁,刚刚大学毕业步入社会,进入了一家本地有名的公司,做最底层的业务员。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希望能透过自己的努力,打拼出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他很努力的学习着在学校里所不曾接触过的知识,日夜不辍。有时候他也会怀疑,那么多年的大学所学到的知识,到底对现在的自己有什么用处。难道只是为了拿那个小小的证件,寻求一块敲门砖吗? 在一次意外落水昏迷后,醒来时就发现眼前的环境,和自己原先身处的那个时代有所不同。古老的房子,木制的家具,古典的装饰,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预示着:这不是21世纪! 刚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呃,没有知觉?原来我真的是在做梦!咦,不对呀,他又掐了掐自己苍白的小脸,疼!我tmd真的穿越了?!!原以为穿越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小说家们的yy而已。瞎编乱造,各种胡扯,怎么可能会有穿越这种奇怪的事情,完全不能理解!可是,这一刻的经历,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真的真的,千真万确地穿越了!比珍珠还真! 他震惊了!怔了怔,一股纷乱的记忆向他脑海里席卷而来:李家长子,李修文,字衡之,开封府诸生,年方弱冠,文采不凡...... 他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明朝崇祯九年,占据了李修文的身体,继承了他的一切,成为一个富家少爷。现在自己就这么离开,离开了那个生活过二十多年的地方,父母一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非常的伤心吧?唉,真想念他们,可惜,却回不去了。 如今他来到这里有几天了。在这个没有电脑、手机、电视等高科技产品的时代,便只能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为伴了。 李家家境殷实。李修文的父亲,名叫李鸿深,是开封府有名的商贾。李家经营有店铺、作坊、采石场等产业。李鸿深妻子早亡,多年来一直没有续弦。李修文还有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弟弟,李修德。以及一个年方十五的妹妹,李明珊。 唯一让他遗憾的是,原先的李修文身中寒疾,身体羸弱多病。且因病导致下身瘫痪,出入都要坐在轮椅上,出门都要书童跟着。这两年来药石不断,身体却每况愈下,在这炎炎夏日,他都觉得寒凉无比。终日感到疲劳,容易昏睡。 此时,李修文正在给画作着色。 却听门外有女子轻喚:“大哥,大哥,门外有个道士上门!” 随着话落,只见一及笄少女跨门而入。少女身上穿着一袭荷叶色的衣裙,瓜子脸、柳叶眉、嘴唇小巧如樱桃,眼睛清澈明亮,眸子转动间透出一股机灵的味道。她的脚步轻快,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青春的气息。她便是李修文的妹妹,李家三小姐,李明珊。 “哦?道士?道士上门找谁?”李修文清秀的眉毛一挑,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出声问道。 “是啊,像是找大哥你的......咦,这是谁家小姐?” 李明珊说着,劈手就夺过了画卷,品头论足的观赏了起来:“唔......纤腰跷臀,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我也不知是哪家小姐,只是前日游湖偶然所遇。你说有道长上门?” 李修文摇头苦笑,这妹妹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当然,放在现在来讲,确实还没成年呢。 “不认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对人家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了吧?嘻嘻。” 李明珊俏皮的眨眨眼,取笑自己的兄长,却自动忽略了他后边的问题。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呈现出两个小酒窝,样子甜美可爱。 “别闹,那道长还在门外么?” 李修文说着,对旁边的书童吩咐:“李东,去请道长进来。” “是,少爷。”李东应了声便出去了。 要会见客人,李明珊就回避了。李修文继续完成画卷,在右上方题上了一句词:“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下书李衡之,并钤盖印章。如此,一幅《赏荷仕女图》便完成了。 这时,李东已经从外边,把李明珊说的那位道士带过来了。李东走到门口便停下,只把那道士请了进来。 李修文转身,只见那道长身穿一袭青色道袍,两鬓有些稀疏的白发,面相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的年纪。不过他的眉目有神,目光深邃中透着睿智。 李修文请他入座,丫鬟巧云奉上香茗便退了下去。 “道长如何称呼?今日所为何来?”李修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笑出声。 那道长笑道:“贫道姓刘名基,字伯温,号青田。” “啊!你竟是刘伯温?” 李修文惊讶不已,当场便有些失态,差点打翻手里的茶杯。这也难怪,刘伯温是明朝开国元勋,到现在都多少年了,他居然还活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道士,任谁都难以想象,他是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 “正是,贫道今日为你而来。”刘伯温对他的失态并不感到奇怪。 “为我而来?道长,好像我没见过你吧?”李修文听了纳罕不已。 “是,又不是。” 不等李修文发问,刘伯温便接着道:“贫道路过此地,感应到天机的气息,是以才会找上你,现在见了你,便知我所料不差。” “哦?什么天机?” 李修文暗自心惊,这老道不会知道我是穿越来的吧? “可否告诉贫道,你如何来到这里?” 刘伯温又丢下一颗重磅炸弹,眼睛盯着李修文的眼睛,捕捉他的每一个眼神变化。 李修文自知瞒不过这老道,便也没有否认,简单地给他讲了自己的离奇经历,对于自己如何到来,他却无法说清楚。 “唉!贫道苦修多年,一直无法参透天机。罢了罢了.......” 刘伯温脸上略带失望的神色,接着又对他说道:“不过,贫道或许能治好你的寒疾。” “道长所言当真?” “当真!” “如此,拜托道长了。只要能让在下痊愈,我李家必有重谢!” 李修文拱手作了个揖,激动不已。两年前,李修文考上了秀才后,突然昏迷,开始并不重视,只当是过度疲劳所致。后来身体每况愈下,才找大夫看病,大夫们确诊为寒症,却又都束手无策。后来身体却越来越虚弱,四处寻医而无果,也因此耽搁了科考。 第002章 修文拜师 李家院子,小亭里。一书生和老道士正在对弈。 书生面如冠玉,眉目清朗,自然就是李修文了。此时他正坐在轮椅上,手持白子,与对面的老道士你来我往,在这棋盘上大杀四方。而坐在他对面的老道士,淡笑不语,气质洒然超脱,宛如谪仙人临世。 这几天里,刘伯温就住在李家,每天给李修文治病,完了俩人便在这院子里大摆龙门阵。李修文棋力不差,比起刘伯温来却稍逊一筹,每次总是大败而归。这让他郁闷不已。按理说,他继承了原先李修文的记忆,棋艺在当世来讲,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手。怎么这老道棋力如此不凡?每次他快输了,都很想耍赖拨乱棋盘,但是又觉得那样太跌分了,不符合他潇洒的气质。 刘伯温每天先是给李修文服一枚丹药,然后便在他身上拍拍打打,摸骨点穴,搞的像前世电视电影里的灌顶传功似的。不过神奇的是,几天下来,李修文身体日渐好转,精神也好了不少,脸色也不似之前那么苍白了。这让他惊奇不已,看来这老道还是有几手功夫的,不是个江湖神棍啊! 刘伯温落下一枚白子:“再有十来天,你体内的寒气便能完全驱散了。说来奇怪,这开封府并非极寒之地,你怎的患上此等寒症?若非遇上贫道,再要不了半年,你便寒气侵入心脉,无药可医了。” “幸得道长出手相救,修文才捡回了这条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道长若有什么用的着李家的地方,无需客气!” 李修文从右手边捡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若说起这病症,我也不甚清楚。在这开封府二十年了,还并不曾出过远门。” “无妨,佛家论因果,道家讲缘分。相逢即是有缘,你这寒症对别人来讲难治,对贫道来说却是举手之劳,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刘伯温捋须淡笑,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你既不曾出远门,那患上这病便奇怪了。” 李修文听了这话也觉纳罕不已:“那依道长之见呢?” 刘伯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响,才说道:“内有玄机!” “哦?此话怎讲?” “天机不可泄漏!” “......” 要不是看这老头救了自己一命,李修文早就冲上去揍他一顿了,说话说一半,就好像跟女孩子**,把人撩拨的娇喘吁吁,自己提上裤子就走了一样可恨! 刘伯温像是没看到他要杀人的眼神:“贫道虽能给你驱散体内的寒气,但寒气侵袭你体内多年,你的身体经脉受损严重,弄不好要洛下病根。” “那道长可有法子可解?”李修文问道。 “可不可解,那便在你,而不在我了。”刘伯温答。 “我如何解得?” 李修文纳罕不已,这老头要再敢说天机不可泄露云云,自己就揍他一顿,自己打不过就喊李东上。 只见刘伯温探手入怀,掏了半天,李修文看着他的动作,很担心他会学济公那样,搓出一枚伸腿瞪眼丸。想起自己之前吃的,极有可能就是他搓出来的,心里就恶寒不已。当面看着他搓出来的话,自己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算了,小命要紧,自己就从了吧?自己可不像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天天念叨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命都没了,还要个屁的气节?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能当媳妇儿暖被窝吗?不能!所以,小命要紧,人都没了,还管的什么身后之名。 事实证明,是他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只见刘伯温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的黄皮书。看来是这老头怀里东西太多,挑了半天才找出来的。 “这本《道家纯阳决》乃是道家典籍,你拿去修炼,便可修复受损的经脉。”刘伯温说着把书递了过来。 李修文欣喜的接过那本传说中的“武林秘籍”,就准备以后拯救地球了。 刘伯温看到他的表情,便知他心中所想,出言打击道:“这只是强身健体的法门,可没有打斗的招式。” “......” 李修文相当郁闷,这老头比卖星爷《如来神掌》那个老头还神棍。 刘伯温捋须淡笑道:“我这还有本《道家浩然剑诀》可学来防身。” 李修文两眼发光的看着他,期待他像叮当猫似的从怀里把所有宝贝都掏出来。 可刘伯温却只是淡笑不语,并没有探手入怀。李修文心念一转,便明白了过来,双手撑着身体离地,就向他跪了下去:“久闻先生大名,只恨生不逢时,弟子愚钝,先生若不嫌弃,还请把弟子收入门下。弟子不求能尽得师傅真传,惟愿执弟子之礼,端茶奉水,孝敬师傅!” 反正马屁也不要钱,一打一打的丢出去再说,心里却在想,应该还能娶媳妇吧? “唔......起来吧,为师多年不曾入世,你是我第一个弟子,这本剑诀自然是要传于你的。” 刘伯温可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古书。 毫无意外的,李修文今天对弈又输了。那老头笑吟吟地走了,他自己坐在原地腹诽不已:“老而不死是为贼!整天就欺负我这个小辈,算什么得道高人?” “大哥,大哥,有人欺负我!”话落,李明姗进了院子,眼睛红红的,嘟着嘴,很委屈的样子。 “哦?谁这么大胆,敢欺负咱们李家三小姐?” 李修文放下手里的“武林秘籍”,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不说在这开封城里,李家的地位也是排的上号的,且她打小就学些防身的拳脚功夫,谁能欺负了她? “今天人家上街,看到有个杂耍班子在街头卖艺,嗬!你不知道,他们的戏法可神了!嘴巴里能喷出火来......”李明珊巴拉巴拉的讲个没完,半天没讲到重点。 李修文苦笑着打断道:“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就有个姓赵的家伙跑来调戏我,那家伙长得獐头鼠目的,个子还不高,听说是京城来的......” 又是巴拉巴拉讲了半天,李修文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敢情她也没吃什么亏,便问道:“结果呢?” 李明珊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道:“我出手教训了他一顿!” “......” 李修文翻了个白眼儿,原来是恶人先告状来了。听她所述,应该是赵推官家的公子,自家占着理,李家在官面上也有些交情,倒也不怕对方找上门来。 第002章 修文拜师 李家院子,小亭里。一书生和老道士正在对弈。 书生面如冠玉,眉目清朗,自然就是李修文了。此时他正坐在轮椅上,手持白子,与对面的老道士你来我往,在这棋盘上大杀四方。而坐在他对面的老道士,淡笑不语,气质洒然超脱,宛如谪仙人临世。 这几天里,刘伯温就住在李家,每天给李修文治病,完了俩人便在这院子里大摆龙门阵。李修文棋力不差,比起刘伯温来却稍逊一筹,每次总是大败而归。这让他郁闷不已。按理说,他继承了原先李修文的记忆,棋艺在当世来讲,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手。怎么这老道棋力如此不凡?每次他快输了,都很想耍赖拨乱棋盘,但是又觉得那样太跌分了,不符合他潇洒的气质。 刘伯温每天先是给李修文服一枚丹药,然后便在他身上拍拍打打,摸骨点穴,搞的像前世电视电影里的灌顶传功似的。不过神奇的是,几天下来,李修文身体日渐好转,精神也好了不少,脸色也不似之前那么苍白了。这让他惊奇不已,看来这老道还是有几手功夫的,不是个江湖神棍啊! 刘伯温落下一枚白子:“再有十来天,你体内的寒气便能完全驱散了。说来奇怪,这开封府并非极寒之地,你怎的患上此等寒症?若非遇上贫道,再要不了半年,你便寒气侵入心脉,无药可医了。” “幸得道长出手相救,修文才捡回了这条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道长若有什么用的着李家的地方,无需客气!” 李修文从右手边捡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若说起这病症,我也不甚清楚。在这开封府二十年了,还并不曾出过远门。” “无妨,佛家论因果,道家讲缘分。相逢即是有缘,你这寒症对别人来讲难治,对贫道来说却是举手之劳,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刘伯温捋须淡笑,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你既不曾出远门,那患上这病便奇怪了。” 李修文听了这话也觉纳罕不已:“那依道长之见呢?” 刘伯温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响,才说道:“内有玄机!” “哦?此话怎讲?” “天机不可泄漏!” “......” 要不是看这老头救了自己一命,李修文早就冲上去揍他一顿了,说话说一半,就好像跟女孩子**,把人撩拨的娇喘吁吁,自己提上裤子就走了一样可恨! 刘伯温像是没看到他要杀人的眼神:“贫道虽能给你驱散体内的寒气,但寒气侵袭你体内多年,你的身体经脉受损严重,弄不好要洛下病根。” “那道长可有法子可解?”李修文问道。 “可不可解,那便在你,而不在我了。”刘伯温答。 “我如何解得?” 李修文纳罕不已,这老头要再敢说天机不可泄露云云,自己就揍他一顿,自己打不过就喊李东上。 只见刘伯温探手入怀,掏了半天,李修文看着他的动作,很担心他会学济公那样,搓出一枚伸腿瞪眼丸。想起自己之前吃的,极有可能就是他搓出来的,心里就恶寒不已。当面看着他搓出来的话,自己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算了,小命要紧,自己就从了吧?自己可不像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天天念叨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命都没了,还要个屁的气节?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能当媳妇儿暖被窝吗?不能!所以,小命要紧,人都没了,还管的什么身后之名。 事实证明,是他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只见刘伯温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的黄皮书。看来是这老头怀里东西太多,挑了半天才找出来的。 “这本《道家纯阳决》乃是道家典籍,你拿去修炼,便可修复受损的经脉。”刘伯温说着把书递了过来。 李修文欣喜的接过那本传说中的“武林秘籍”,就准备以后拯救地球了。 刘伯温看到他的表情,便知他心中所想,出言打击道:“这只是强身健体的法门,可没有打斗的招式。” “......” 李修文相当郁闷,这老头比卖星爷《如来神掌》那个老头还神棍。 刘伯温捋须淡笑道:“我这还有本《道家浩然剑诀》可学来防身。” 李修文两眼发光的看着他,期待他像叮当猫似的从怀里把所有宝贝都掏出来。 可刘伯温却只是淡笑不语,并没有探手入怀。李修文心念一转,便明白了过来,双手撑着身体离地,就向他跪了下去:“久闻先生大名,只恨生不逢时,弟子愚钝,先生若不嫌弃,还请把弟子收入门下。弟子不求能尽得师傅真传,惟愿执弟子之礼,端茶奉水,孝敬师傅!” 反正马屁也不要钱,一打一打的丢出去再说,心里却在想,应该还能娶媳妇吧? “唔......起来吧,为师多年不曾入世,你是我第一个弟子,这本剑诀自然是要传于你的。” 刘伯温可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古书。 毫无意外的,李修文今天对弈又输了。那老头笑吟吟地走了,他自己坐在原地腹诽不已:“老而不死是为贼!整天就欺负我这个小辈,算什么得道高人?” “大哥,大哥,有人欺负我!”话落,李明姗进了院子,眼睛红红的,嘟着嘴,很委屈的样子。 “哦?谁这么大胆,敢欺负咱们李家三小姐?” 李修文放下手里的“武林秘籍”,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不说在这开封城里,李家的地位也是排的上号的,且她打小就学些防身的拳脚功夫,谁能欺负了她? “今天人家上街,看到有个杂耍班子在街头卖艺,嗬!你不知道,他们的戏法可神了!嘴巴里能喷出火来......”李明珊巴拉巴拉的讲个没完,半天没讲到重点。 李修文苦笑着打断道:“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就有个姓赵的家伙跑来调戏我,那家伙长得獐头鼠目的,个子还不高,听说是京城来的......” 又是巴拉巴拉讲了半天,李修文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敢情她也没吃什么亏,便问道:“结果呢?” 李明珊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道:“我出手教训了他一顿!” “......” 李修文翻了个白眼儿,原来是恶人先告状来了。听她所述,应该是赵推官家的公子,自家占着理,李家在官面上也有些交情,倒也不怕对方找上门来。 第003章 冤家路窄 赵元良最近很郁闷,刚到开封就被人揍了一顿。完了回家跟自家老子一说,结果自己老爹听说对方是李家三小姐,不但没给自己出头,反训斥了自己一顿,还告诫自己别到处惹是生非,这事搁谁身上不郁闷?以前在京城,达官贵人云集,自己便也夹着尾巴做人。最近自家老子刚调到开封任推官,本想着在这开封城里,可以整日介斗鸡遛狗,调戏调戏良家小姑娘......却没想到刚有所行动,就一脚踢到了铁板上,调戏到了李家三小姐身上,结果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今天,他找了自己表姐王冰带自己上街。没办法,表姐家经营车马行生意,打小学有武艺,有她在才有安全感。 赵元良突然眼前一亮,对旁边的表姐咬牙切齿地道:“表姐,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打的我!” 王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面一少女,正在雀跃地和旁边的书生说着话。书生头戴儒巾,一身白色道袍,看起来却也儒雅不凡。可惜是个瘸子,坐在轮椅上,身后有个书童推着。这少女和书生,自然就是李家兄妹了。 王冰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一个大男人,还让个小姑娘给打了?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赵元良苦着脸道:“表姐,你别看她是个小姑娘,拳脚功夫可好生了得!你可得帮小弟出头啊。” 王冰下巴冲前面点了点:“把他们拦下。” “李家小丫头,你给我站住!”赵元良扯开嗓子喊道。 李修文正和妹妹说着话,听到喊声回过头来,就看到个猪头,呃......鼻青脸肿的公子哥,长得獐头鼠目,唔......兄妹所见略同。那公子哥身边还有个穿着短揭的少年,准确的说是个男装打扮的少女。她左边手上持着一柄特制的宝刀,脸上皮肤白净,嘴巴小巧红润,胸前微微鼓胀。一看就是个少女,还是个美少女。真不知道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那些女扮男装的女子,是如何骗过了无数人的。 “阁下有事吗?” 李修文温文儒雅的微笑,明知故问道。他不用猜都知道眼前此人肯定是赵家公子,今天是来找事儿的。 赵元良指着李明珊道:“她前天把我打了。” 李修文故作惊讶:“哦?竟有此事?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会打你呢?又为何打你呢?” “这......” 赵元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个小姑娘家打了就够丢人了,何况自己还不占理,这让他怎么说出口? 王冰暗暗撇嘴,出声说道:“想必你就是李家公子了?你家妹子和我表弟有些误会,生了冲突,还把他给打伤了,我们是来讨个公道的。” “哼!什么公道?是这个登徒子出言调戏本小姐在先,本小姐才出手教训他,我这是替天行道!看你和这个登徒子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明珊冷哼道。 “你说什么?!” 王冰气急,差点就要拔刀出鞘了。她家经营车马行生意,平日里打交道的,多是些下九流的江湖人士,本身又是个泼辣豪爽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哪里需要客客气气的讲道理?不过听这李家小姐所言,反倒是自己这边不占理了。 “明珊,不得无礼!” 瞪了眼自家妹妹,李修文拱了拱赔礼:“舍妹年幼,行事不知轻重,还望这位公子多多见谅!要不这样,由小生做东,在醉仙楼给两位摆酒谢罪,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 “如此,也好。” 王冰见对方说话客气,倒也不好将此事揪着不放,所以也就松了口。总不能自己出手教训他们一顿吧?一个是小姑娘,一个是个文弱书生,还是个瘸子,自己哪能下得了这个手? 醉仙楼,开封城最大的一家酒店。楼高五层,雕梁画栋,门前又有彩楼欢门,十分富丽堂皇。这家酒楼中设有戏台,集餐饮娱乐为一体,极受客人欢迎。 此时正值晌午,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楼二楼是散台,一桌桌客人正在推杯换盏,酒保、茶博士、小经纪穿插其间,兜售着自己的点心、酒水、小菜、干果。 三楼往上,相比下边便少了许多喧嚣,装饰格局也是天壤之别。那些陪酒的、打座儿的流莺暗娼,是没资格上到这楼上来的。这里就餐的都是腰缠万贯的大商贾,或是本地官员豪绅,都喜欢讲究个斯文情调。 四楼雅间,点了酒菜。李修文出声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何处高就?” “在下王兵,家里经营些车马行的生意,这是我表弟,赵元良。”王冰随便给自己安了个名字。 “幸会,幸会!” 李修文拱手应承。据李他所知,王家车马行的大当家只有一个独女,面前这位应该就是王家大小姐了。 席间几人畅饮交谈,更有李明珊这个话匣子在,几人都好像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不愉快,气氛倒也算是比较融洽。 宴后,几人出了醉仙楼。 “站住!” 众人正准备离开,李修文突然目光一寒,出声大喝。几人微一惊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见两个身穿短揭的大汉匆匆行去,其中一人身上扛个麻袋,不注意的话还真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王冰经他这一声喝斥,不用问也明白了,这俩人是人贩子,提刀便追了上去。 李修文只见她腾挪跳跃,动作行云流水,几步就追上了那两个大汉,三两个动作便把俩人打翻在地,哀嚎不止。然后她一手提着麻袋就走了过来,打开麻袋,几人看到里边是个昏迷的小女孩,豆蔻之龄。 “现在怎么办?”王冰问道。因为这件事,她对李修文平添了几分好感。 “人贩子自然是扭送官府,至于她嘛......” 李修文说着,探手过去,拇指按在小女孩人中穴上,没多久小女孩便悠悠醒转,睁开漂亮的大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几人,怯怯的不敢说话。 “小妹妹,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方才从那两个人贩子手里救了你。” 李修文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伸手指了指那两个在地上哀嚎打滚的大汉,继续问道:“你家住哪里,家里人呢?” 小女孩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李修文无奈,正打算把她也一并送到官府,让官府贴出告示,等她家人来认领。 “娘亲!” 突然听小女孩脆生生地喊道。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中年妇人,眼眶红肿,明显是刚哭过。她表情欣喜地跑了过来,嘴里喊道:“丫头!” 小女孩叫张云英,跟着母亲上街的时候走丢的。妇人对几人再三表达了谢意,才领了自家闺女离开。张云英回头,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修文,像是要将这位面相和善的恩人模样记在心里。 李修文对她轻轻地点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第003章 冤家路窄 赵元良最近很郁闷,刚到开封就被人揍了一顿。完了回家跟自家老子一说,结果自己老爹听说对方是李家三小姐,不但没给自己出头,反训斥了自己一顿,还告诫自己别到处惹是生非,这事搁谁身上不郁闷?以前在京城,达官贵人云集,自己便也夹着尾巴做人。最近自家老子刚调到开封任推官,本想着在这开封城里,可以整日介斗鸡遛狗,调戏调戏良家小姑娘......却没想到刚有所行动,就一脚踢到了铁板上,调戏到了李家三小姐身上,结果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今天,他找了自己表姐王冰带自己上街。没办法,表姐家经营车马行生意,打小学有武艺,有她在才有安全感。 赵元良突然眼前一亮,对旁边的表姐咬牙切齿地道:“表姐,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打的我!” 王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面一少女,正在雀跃地和旁边的书生说着话。书生头戴儒巾,一身白色道袍,看起来却也儒雅不凡。可惜是个瘸子,坐在轮椅上,身后有个书童推着。这少女和书生,自然就是李家兄妹了。 王冰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一个大男人,还让个小姑娘给打了?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赵元良苦着脸道:“表姐,你别看她是个小姑娘,拳脚功夫可好生了得!你可得帮小弟出头啊。” 王冰下巴冲前面点了点:“把他们拦下。” “李家小丫头,你给我站住!”赵元良扯开嗓子喊道。 李修文正和妹妹说着话,听到喊声回过头来,就看到个猪头,呃......鼻青脸肿的公子哥,长得獐头鼠目,唔......兄妹所见略同。那公子哥身边还有个穿着短揭的少年,准确的说是个男装打扮的少女。她左边手上持着一柄特制的宝刀,脸上皮肤白净,嘴巴小巧红润,胸前微微鼓胀。一看就是个少女,还是个美少女。真不知道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那些女扮男装的女子,是如何骗过了无数人的。 “阁下有事吗?” 李修文温文儒雅的微笑,明知故问道。他不用猜都知道眼前此人肯定是赵家公子,今天是来找事儿的。 赵元良指着李明珊道:“她前天把我打了。” 李修文故作惊讶:“哦?竟有此事?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会打你呢?又为何打你呢?” “这......” 赵元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个小姑娘家打了就够丢人了,何况自己还不占理,这让他怎么说出口? 王冰暗暗撇嘴,出声说道:“想必你就是李家公子了?你家妹子和我表弟有些误会,生了冲突,还把他给打伤了,我们是来讨个公道的。” “哼!什么公道?是这个登徒子出言调戏本小姐在先,本小姐才出手教训他,我这是替天行道!看你和这个登徒子一起,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李明珊冷哼道。 “你说什么?!” 王冰气急,差点就要拔刀出鞘了。她家经营车马行生意,平日里打交道的,多是些下九流的江湖人士,本身又是个泼辣豪爽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哪里需要客客气气的讲道理?不过听这李家小姐所言,反倒是自己这边不占理了。 “明珊,不得无礼!” 瞪了眼自家妹妹,李修文拱了拱赔礼:“舍妹年幼,行事不知轻重,还望这位公子多多见谅!要不这样,由小生做东,在醉仙楼给两位摆酒谢罪,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 “如此,也好。” 王冰见对方说话客气,倒也不好将此事揪着不放,所以也就松了口。总不能自己出手教训他们一顿吧?一个是小姑娘,一个是个文弱书生,还是个瘸子,自己哪能下得了这个手? 醉仙楼,开封城最大的一家酒店。楼高五层,雕梁画栋,门前又有彩楼欢门,十分富丽堂皇。这家酒楼中设有戏台,集餐饮娱乐为一体,极受客人欢迎。 此时正值晌午,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楼二楼是散台,一桌桌客人正在推杯换盏,酒保、茶博士、小经纪穿插其间,兜售着自己的点心、酒水、小菜、干果。 三楼往上,相比下边便少了许多喧嚣,装饰格局也是天壤之别。那些陪酒的、打座儿的流莺暗娼,是没资格上到这楼上来的。这里就餐的都是腰缠万贯的大商贾,或是本地官员豪绅,都喜欢讲究个斯文情调。 四楼雅间,点了酒菜。李修文出声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何处高就?” “在下王兵,家里经营些车马行的生意,这是我表弟,赵元良。”王冰随便给自己安了个名字。 “幸会,幸会!” 李修文拱手应承。据李他所知,王家车马行的大当家只有一个独女,面前这位应该就是王家大小姐了。 席间几人畅饮交谈,更有李明珊这个话匣子在,几人都好像忘记了先前发生的不愉快,气氛倒也算是比较融洽。 宴后,几人出了醉仙楼。 “站住!” 众人正准备离开,李修文突然目光一寒,出声大喝。几人微一惊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见两个身穿短揭的大汉匆匆行去,其中一人身上扛个麻袋,不注意的话还真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王冰经他这一声喝斥,不用问也明白了,这俩人是人贩子,提刀便追了上去。 李修文只见她腾挪跳跃,动作行云流水,几步就追上了那两个大汉,三两个动作便把俩人打翻在地,哀嚎不止。然后她一手提着麻袋就走了过来,打开麻袋,几人看到里边是个昏迷的小女孩,豆蔻之龄。 “现在怎么办?”王冰问道。因为这件事,她对李修文平添了几分好感。 “人贩子自然是扭送官府,至于她嘛......” 李修文说着,探手过去,拇指按在小女孩人中穴上,没多久小女孩便悠悠醒转,睁开漂亮的大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几人,怯怯的不敢说话。 “小妹妹,你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方才从那两个人贩子手里救了你。” 李修文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伸手指了指那两个在地上哀嚎打滚的大汉,继续问道:“你家住哪里,家里人呢?” 小女孩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李修文无奈,正打算把她也一并送到官府,让官府贴出告示,等她家人来认领。 “娘亲!” 突然听小女孩脆生生地喊道。几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中年妇人,眼眶红肿,明显是刚哭过。她表情欣喜地跑了过来,嘴里喊道:“丫头!” 小女孩叫张云英,跟着母亲上街的时候走丢的。妇人对几人再三表达了谢意,才领了自家闺女离开。张云英回头,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修文,像是要将这位面相和善的恩人模样记在心里。 李修文对她轻轻地点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第004章 画中美人 清晨,李家院子里。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出,伴着琴声,依稀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轻轻和着琴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李明珊放慢了脚步,轻轻走进了自家兄长的屋里。在抚琴的是自家兄长,当然,在这李家院子,除了自家兄长,倒也没有第二个人精通音律了。她也不出声打扰,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窗外小吃里荷花上的露水,窗内杳杳的琴声,一身白色道袍抚琴的李修文,一袭荷叶色罗裙的少女,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自然,唯美。 “扑哧!” 一曲奏罢,李明珊娇笑出声,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模样甜美可爱。 李修文目光望去,见是自家妹子,便温和地一笑:“怎么了,何故发笑?莫非是我弹的不好?” “那倒不是。” 李明珊笑嘻嘻地答道:“我啊......我笑自然是因为有人思春了,咯咯” “哼!居然敢取笑你兄长,看我不打你屁股。”李修文佯怒道。 李明珊忙也装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配合地道:“人家下次不敢了。”自家兄长性格随和,所以李明珊从小就和他很亲近。 “唔......” 李修文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大清早的就过来,有什么事吗?” “人家还不是关心你,过来看看你。你居然还凶我......” 李明珊委屈的嘟了嘟嘴,继续道:“那个道士爷爷蛮厉害的嘛,听巧云说你现在身体好多了,也没那么怕冷了。” “嗯,确实。” 李修文微微笑道,他的气色看起来确实也较之前好了许多。他心里也很高兴,身体日渐好转,马上就能重新站起来了,也不用再担心哪天小命呜呼了。两世为人,连媳妇都没娶一个,就要小命不保,多冤啊,简直是六月飞雪啊!去了地府,都要把小鬼和判官,全抓来痛扁一顿才能解气。然后在生死簿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铁笔一勾,把它从上面划去,然后......李修文开始无限yy。 “哥,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李明珊出声提议道:“对了,我们可以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啊。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像你所画的那么美。” 她心里也为自家兄长高兴。自从两年前病倒,大哥人就消沉了不少,现在身体日渐好转,她就想让大哥能多出去走走。 听了这个提议,李修文心里意动,之前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他才没有勇气与那姑娘搭讪,也不想误了人家姑娘。现在身体快好了,他也希望能与她相识。 李明珊见他脸上略带犹豫,拉着他的手,撒娇地摇晃着,出声催促道:“哎呀去啦去啦,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带我去看看是谁家小姐。” “好吧,咱们今日就去城关镇碰碰运气,说不定真能再次得见佳人。” 李修文下定了决心,她那天是在尉氏县城关镇的湖畔,见到的那位少女。今天过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那张让他念念不忘的娇颜。运气不好,那就全当是出去散散心了。当下便吩咐李东备车。 尉氏县,城关镇湖畔。 远处的农田里,农夫们在弯腰侍弄着庄稼,不远处的湖边,几个稚童在水中嬉戏,近处的岸边,一个老翁在静坐垂钓,湖中三两条渔船正在打渔,湖边青草萋萋,湖上碧绿色的荷叶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犹如一位正在表演精彩舞蹈的少女。 此情此景,这湖上的一切都让李修文心头一阵舒畅,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发现美的眼睛,前世在都市的快节奏生活,忙忙碌碌容易让人迷失了自我。此刻,他反倒有些喜欢这个时代了,喜欢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富家少爷身份,喜欢这种悠闲的公子哥的生活。这个时代的空气是没有污染的,这个时代的爱情是和人数无关的,这个时代的牛奶是没有添加三什么的...... 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见她身上一袭荷叶色衣裙,与这荷叶倒也相映成趣。便诗兴大发,忍不住朗声吟诵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哎呀哎呀,大秀才又吟诗作赋了。” 李明珊的心情也很好,四处看了看,笑着问道:“对了,哥,我家未来嫂子呢?” “乱讲话!” 李修文屈指在她额头一弹,才接着道:“或许今日她不过来吧。” “哎哟!” 李明珊苦着脸,揉了揉额头,出声提议道:“那......要不咱们去乘船游湖吧。佳人不在,做妹妹的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说完却半天不见大哥回应,纳罕地回过头来,却看到大哥痴痴地凝望远处,活像个望夫石。呃,不对,是望妻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一双十年华的女子,正被丫鬟搀着登上一条小船。女子身上一袭淡紫色衣裙,身姿婀娜,眉目如画,这不正是兄长画中的美人儿吗?看起来,比当日画中所见更添几分神韵,难怪能勾了自家兄长的魂。 半晌,望夫石,呃,李修文才稍稍回过了神,心里暗暗苦笑,自己竟能看的丢了魂,太花痴了吧,好像从山沟沟里出来的一样,哥可是来自21世纪啊!什么美女大明星没见过?什么御姐萝莉女王女警教师没见过?怎么现在这么没出息呢? 不过,这女子确实让他惊艳。当她出现的那一刻,这湖畔上的所有景色都为之黯然失色。 他心里不由暗叹造物主之神奇,男人的肋骨都能造出此般美人,上帝那老头儿,造人的功夫还真不是盖的。 上次见时,只觉她淡雅脱俗,飘逸灵动,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今日再见,观她举止之间优雅端庄,大方得体,虽少了些许仙气,却平添一抹动人的温婉,有种大家闺秀的味道。两世为人,这是最让他感觉到心灵悸动的女子!前世那些明星和她相比,都得死......为什么?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李修文刚才没有听到妹妹的话,这时才出声提议道:“明珊,咱们也去租条小船,游湖品茗吧。” “我还以为你都丢了魂,成了望夫石呢。哼!” 李明珊不满地撅起了小嘴,轻哼一声,就往前面走去。她有点吃味儿,不满自己这大哥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妹妹。 李修文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她,苦笑着转动轮椅跟了上去。 第004章 画中美人 清晨,李家院子里。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出,伴着琴声,依稀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轻轻和着琴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李明珊放慢了脚步,轻轻走进了自家兄长的屋里。在抚琴的是自家兄长,当然,在这李家院子,除了自家兄长,倒也没有第二个人精通音律了。她也不出声打扰,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窗外小吃里荷花上的露水,窗内杳杳的琴声,一身白色道袍抚琴的李修文,一袭荷叶色罗裙的少女,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自然,唯美。 “扑哧!” 一曲奏罢,李明珊娇笑出声,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模样甜美可爱。 李修文目光望去,见是自家妹子,便温和地一笑:“怎么了,何故发笑?莫非是我弹的不好?” “那倒不是。” 李明珊笑嘻嘻地答道:“我啊......我笑自然是因为有人思春了,咯咯” “哼!居然敢取笑你兄长,看我不打你屁股。”李修文佯怒道。 李明珊忙也装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配合地道:“人家下次不敢了。”自家兄长性格随和,所以李明珊从小就和他很亲近。 “唔......” 李修文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大清早的就过来,有什么事吗?” “人家还不是关心你,过来看看你。你居然还凶我......” 李明珊委屈的嘟了嘟嘴,继续道:“那个道士爷爷蛮厉害的嘛,听巧云说你现在身体好多了,也没那么怕冷了。” “嗯,确实。” 李修文微微笑道,他的气色看起来确实也较之前好了许多。他心里也很高兴,身体日渐好转,马上就能重新站起来了,也不用再担心哪天小命呜呼了。两世为人,连媳妇都没娶一个,就要小命不保,多冤啊,简直是六月飞雪啊!去了地府,都要把小鬼和判官,全抓来痛扁一顿才能解气。然后在生死簿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铁笔一勾,把它从上面划去,然后......李修文开始无限yy。 “哥,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李明珊出声提议道:“对了,我们可以去看看你的心上人啊。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像你所画的那么美。” 她心里也为自家兄长高兴。自从两年前病倒,大哥人就消沉了不少,现在身体日渐好转,她就想让大哥能多出去走走。 听了这个提议,李修文心里意动,之前是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他才没有勇气与那姑娘搭讪,也不想误了人家姑娘。现在身体快好了,他也希望能与她相识。 李明珊见他脸上略带犹豫,拉着他的手,撒娇地摇晃着,出声催促道:“哎呀去啦去啦,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带我去看看是谁家小姐。” “好吧,咱们今日就去城关镇碰碰运气,说不定真能再次得见佳人。” 李修文下定了决心,她那天是在尉氏县城关镇的湖畔,见到的那位少女。今天过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上那张让他念念不忘的娇颜。运气不好,那就全当是出去散散心了。当下便吩咐李东备车。 尉氏县,城关镇湖畔。 远处的农田里,农夫们在弯腰侍弄着庄稼,不远处的湖边,几个稚童在水中嬉戏,近处的岸边,一个老翁在静坐垂钓,湖中三两条渔船正在打渔,湖边青草萋萋,湖上碧绿色的荷叶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犹如一位正在表演精彩舞蹈的少女。 此情此景,这湖上的一切都让李修文心头一阵舒畅,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少的只是发现美的眼睛,前世在都市的快节奏生活,忙忙碌碌容易让人迷失了自我。此刻,他反倒有些喜欢这个时代了,喜欢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富家少爷身份,喜欢这种悠闲的公子哥的生活。这个时代的空气是没有污染的,这个时代的爱情是和人数无关的,这个时代的牛奶是没有添加三什么的...... 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见她身上一袭荷叶色衣裙,与这荷叶倒也相映成趣。便诗兴大发,忍不住朗声吟诵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哎呀哎呀,大秀才又吟诗作赋了。” 李明珊的心情也很好,四处看了看,笑着问道:“对了,哥,我家未来嫂子呢?” “乱讲话!” 李修文屈指在她额头一弹,才接着道:“或许今日她不过来吧。” “哎哟!” 李明珊苦着脸,揉了揉额头,出声提议道:“那......要不咱们去乘船游湖吧。佳人不在,做妹妹的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说完却半天不见大哥回应,纳罕地回过头来,却看到大哥痴痴地凝望远处,活像个望夫石。呃,不对,是望妻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一双十年华的女子,正被丫鬟搀着登上一条小船。女子身上一袭淡紫色衣裙,身姿婀娜,眉目如画,这不正是兄长画中的美人儿吗?看起来,比当日画中所见更添几分神韵,难怪能勾了自家兄长的魂。 半晌,望夫石,呃,李修文才稍稍回过了神,心里暗暗苦笑,自己竟能看的丢了魂,太花痴了吧,好像从山沟沟里出来的一样,哥可是来自21世纪啊!什么美女大明星没见过?什么御姐萝莉女王女警教师没见过?怎么现在这么没出息呢? 不过,这女子确实让他惊艳。当她出现的那一刻,这湖畔上的所有景色都为之黯然失色。 他心里不由暗叹造物主之神奇,男人的肋骨都能造出此般美人,上帝那老头儿,造人的功夫还真不是盖的。 上次见时,只觉她淡雅脱俗,飘逸灵动,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下凡。今日再见,观她举止之间优雅端庄,大方得体,虽少了些许仙气,却平添一抹动人的温婉,有种大家闺秀的味道。两世为人,这是最让他感觉到心灵悸动的女子!前世那些明星和她相比,都得死......为什么?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李修文刚才没有听到妹妹的话,这时才出声提议道:“明珊,咱们也去租条小船,游湖品茗吧。” “我还以为你都丢了魂,成了望夫石呢。哼!” 李明珊不满地撅起了小嘴,轻哼一声,就往前面走去。她有点吃味儿,不满自己这大哥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妹妹。 李修文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她,苦笑着转动轮椅跟了上去。 第005章 杨家小姐 小船上,李家兄妹相对而坐。船上的艄公是个面相忠厚的中年人,带着斗笠,皮肤黝黑。他的话很少,不像现在出租车司机那么能侃。 小船上有个篷顶,因为是夏天,两边的竹帘子拉了上去,四面通风,夏天的微风拂面,好不惬意。李修文暗叹还是古人会享受生活,在这没有被污染的大自然环境里,连呼吸到胸腔里的空气,都让人心胸舒畅。 北人喜欢喝大碗茶,功夫茶则在南方盛行。喜欢这喝法的,自然是来自未来的李修文了。前世他一大爱好就是喝功夫茶。起因嘛,是听了一位国学大师说过的一句话:“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他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从此就偏爱喝茶。也正因如此,他的身上少了很多年轻人的浮躁,多了些沉稳。这一点,倒和原来的李修文颇为相似。 李明珊不会泡功夫茶,这泡茶的活儿,自然便是李修文来动手了。船上没有功夫茶具,茶叶和茶具都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这个时代没有铁观音,所以他泡的是武夷岩茶。 此时,他正在用开水淋杯,然后拿出自己带的茶盒,取了适量的茶叶放入茶壶,然后倒入开水,开始洗茶。所谓洗茶,就是第一泡的茶水倒掉。 功夫茶品茶也有讲究,一闻二品三回甘,这个过程能让人放松身心,享受茶的味道,以及喝茶的趣味。当然,我们的李明珊小姐可不会这么喝,端起在杯里晾了一会的茶便是一口牛饮,看的李修文心都在哆嗦,这可是大红袍啊!她还在不满的嘟囔:“茶杯那么小,都不够喝。” “哥,你不上去和美人搭话,然后邀请美人游湖品茗吗?”李明珊促狭地调笑道。 李修文瞪了她一眼,然后吩咐艄公把小船划上去,靠近了那位少女的船。拱手出声问道:“这位姑娘,小可乃开封府诸生,姓李,名修文,字衡之,旁边这位是舍妹,敢问姑娘贵姓?” 那女子见这李修文眉目清朗,温润如玉。举止温文尔雅,并不招人反感,便嫣然笑道:“小女子免贵姓杨,名雨璇。” 美,人美,声音也美,想必闻声识佳人便也不过如此。声音清澈,好似空谷百灵,婉转似水如歌;笑靥如花,仿佛牡丹绽放,美艳不可方物。 李修文愣了愣神,差点又丢了魂,忙出声邀请道:“雨璇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小可是否有幸邀请姑娘同游?船上有在下亲手泡的武夷岩茶,想请姑娘品尝,赐教一二。” 见李修文出声邀请,杨雨璇秀眉微蹙,略显犹豫。这个时代,男女大防的封建观念特别严重。君不见,史料记载,海瑞五岁的女儿,就因为从男性家仆的手中接了一块饼吃,便被海瑞认为,这是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防,最终被活活饿死。她方才也留意到了这边船上的李修文兄妹,见这男书生面相清秀,举止儒雅,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而她对面的姑娘也娇俏可爱,还道是哪家公子哥和心上人同游呢。却不曾想他们只是兄妹,现在这书生还相邀自己同游。 见她蹙着眉头,李修文还道是自己唐突了佳人,惹她不喜。心下暗骂自己心急,平白给人姑娘心里留下个坏印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见个姑娘就犯了花痴,智商下降,那么多年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俩人之前并不曾相识,人家姑娘也没道理对个初识的男子的搭话邀请,便欣然接受。不信你现在到大街上找个美女搭讪试试,除非你长得已经到了祸国殃民、貌比潘安的地步,不然失败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他对自己的相貌,可没有自恋到那个地步。 尴尬无比地,正准备为自己的唐突,赔礼道个不是。先自个儿找个台阶下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他显然对明朝时期的男女大防了解不够,虽然知道这个时代讲究男女之防,却也没有太过重视这个问题,只是习惯性的用自己21世纪的处世标准,来思考问题。虽然接收了李修文的记忆,拥有了李修文的学识,也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新身份,甚至为了在这里更好的生存下去,不被人当作怪物来看待,他还沿用着记忆里李修文的言行举止,来待人接物。他改变了许多许多,但是,思维和观念,很难改变。 “姐姐一人游湖,不觉烦闷么?不若与我兄妹一同游玩,也能多个说话的人不是?小妹家里都是男儿,自小也没个说知心话的人儿,今日见了姐姐,想着能多个说知心话的姐姐,以后烦闷时也有个说话的伴儿。姐姐你就答应了人家嘛!” 李修文正准备开口,却被李明珊这番话给打断了。 他对此暗暗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自己可爱的亲妹妹。什么,有人说她不是我亲妹子?我说是就是,不是也得是,你管得着吗?你这么说分明是嫉妒,因为你没有这么可爱的妹子。什么?你说你有?你家可爱的妹子有帮你泡妞吗?没有吧?那你就是嫉妒!唔,我这妹子怎么看怎么可爱,看一眼觉得可爱,看第二眼觉得很可爱,看很多眼......我有毛病啊?哪有盯着自家妹子猛看的? 李明珊自小最受李父宠爱,打小接触的人又多是男人,加之李家商贾出身,李父也没有太多封建的礼教观念,对她倒没有太过严苛,所以她性子便比较开朗。 此刻她又用上了杀手锏,撒娇。本来她就长相甜美,身材娇小,像个可爱的邻家小妹。这一撒娇,小嘴一撅,倒也让人无法拒绝了。 果然,只见杨雨璇眉头一展,嫣然笑道:“也好,我与妹妹倒也颇为投缘,这便结伴同游罢。” 人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借口,虽然都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却又乐此不疲。 第005章 杨家小姐 小船上,李家兄妹相对而坐。船上的艄公是个面相忠厚的中年人,带着斗笠,皮肤黝黑。他的话很少,不像现在出租车司机那么能侃。 小船上有个篷顶,因为是夏天,两边的竹帘子拉了上去,四面通风,夏天的微风拂面,好不惬意。李修文暗叹还是古人会享受生活,在这没有被污染的大自然环境里,连呼吸到胸腔里的空气,都让人心胸舒畅。 北人喜欢喝大碗茶,功夫茶则在南方盛行。喜欢这喝法的,自然是来自未来的李修文了。前世他一大爱好就是喝功夫茶。起因嘛,是听了一位国学大师说过的一句话:“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他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从此就偏爱喝茶。也正因如此,他的身上少了很多年轻人的浮躁,多了些沉稳。这一点,倒和原来的李修文颇为相似。 李明珊不会泡功夫茶,这泡茶的活儿,自然便是李修文来动手了。船上没有功夫茶具,茶叶和茶具都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这个时代没有铁观音,所以他泡的是武夷岩茶。 此时,他正在用开水淋杯,然后拿出自己带的茶盒,取了适量的茶叶放入茶壶,然后倒入开水,开始洗茶。所谓洗茶,就是第一泡的茶水倒掉。 功夫茶品茶也有讲究,一闻二品三回甘,这个过程能让人放松身心,享受茶的味道,以及喝茶的趣味。当然,我们的李明珊小姐可不会这么喝,端起在杯里晾了一会的茶便是一口牛饮,看的李修文心都在哆嗦,这可是大红袍啊!她还在不满的嘟囔:“茶杯那么小,都不够喝。” “哥,你不上去和美人搭话,然后邀请美人游湖品茗吗?”李明珊促狭地调笑道。 李修文瞪了她一眼,然后吩咐艄公把小船划上去,靠近了那位少女的船。拱手出声问道:“这位姑娘,小可乃开封府诸生,姓李,名修文,字衡之,旁边这位是舍妹,敢问姑娘贵姓?” 那女子见这李修文眉目清朗,温润如玉。举止温文尔雅,并不招人反感,便嫣然笑道:“小女子免贵姓杨,名雨璇。” 美,人美,声音也美,想必闻声识佳人便也不过如此。声音清澈,好似空谷百灵,婉转似水如歌;笑靥如花,仿佛牡丹绽放,美艳不可方物。 李修文愣了愣神,差点又丢了魂,忙出声邀请道:“雨璇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小可是否有幸邀请姑娘同游?船上有在下亲手泡的武夷岩茶,想请姑娘品尝,赐教一二。” 见李修文出声邀请,杨雨璇秀眉微蹙,略显犹豫。这个时代,男女大防的封建观念特别严重。君不见,史料记载,海瑞五岁的女儿,就因为从男性家仆的手中接了一块饼吃,便被海瑞认为,这是犯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大防,最终被活活饿死。她方才也留意到了这边船上的李修文兄妹,见这男书生面相清秀,举止儒雅,泡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而她对面的姑娘也娇俏可爱,还道是哪家公子哥和心上人同游呢。却不曾想他们只是兄妹,现在这书生还相邀自己同游。 见她蹙着眉头,李修文还道是自己唐突了佳人,惹她不喜。心下暗骂自己心急,平白给人姑娘心里留下个坏印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见个姑娘就犯了花痴,智商下降,那么多年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俩人之前并不曾相识,人家姑娘也没道理对个初识的男子的搭话邀请,便欣然接受。不信你现在到大街上找个美女搭讪试试,除非你长得已经到了祸国殃民、貌比潘安的地步,不然失败的概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他对自己的相貌,可没有自恋到那个地步。 尴尬无比地,正准备为自己的唐突,赔礼道个不是。先自个儿找个台阶下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他显然对明朝时期的男女大防了解不够,虽然知道这个时代讲究男女之防,却也没有太过重视这个问题,只是习惯性的用自己21世纪的处世标准,来思考问题。虽然接收了李修文的记忆,拥有了李修文的学识,也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新身份,甚至为了在这里更好的生存下去,不被人当作怪物来看待,他还沿用着记忆里李修文的言行举止,来待人接物。他改变了许多许多,但是,思维和观念,很难改变。 “姐姐一人游湖,不觉烦闷么?不若与我兄妹一同游玩,也能多个说话的人不是?小妹家里都是男儿,自小也没个说知心话的人儿,今日见了姐姐,想着能多个说知心话的姐姐,以后烦闷时也有个说话的伴儿。姐姐你就答应了人家嘛!” 李修文正准备开口,却被李明珊这番话给打断了。 他对此暗暗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自己可爱的亲妹妹。什么,有人说她不是我亲妹子?我说是就是,不是也得是,你管得着吗?你这么说分明是嫉妒,因为你没有这么可爱的妹子。什么?你说你有?你家可爱的妹子有帮你泡妞吗?没有吧?那你就是嫉妒!唔,我这妹子怎么看怎么可爱,看一眼觉得可爱,看第二眼觉得很可爱,看很多眼......我有毛病啊?哪有盯着自家妹子猛看的? 李明珊自小最受李父宠爱,打小接触的人又多是男人,加之李家商贾出身,李父也没有太多封建的礼教观念,对她倒没有太过严苛,所以她性子便比较开朗。 此刻她又用上了杀手锏,撒娇。本来她就长相甜美,身材娇小,像个可爱的邻家小妹。这一撒娇,小嘴一撅,倒也让人无法拒绝了。 果然,只见杨雨璇眉头一展,嫣然笑道:“也好,我与妹妹倒也颇为投缘,这便结伴同游罢。” 人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借口,虽然都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却又乐此不疲。 第006章 落水鸳鸯 杨雨璇让艄公将船靠上了李修文的船,在丫鬟的搀扶下,她踏上了对面李修文的船。 当她坐到近前,李修文只觉一股淡淡的香风扑鼻而来,气若幽兰,醉人心脾。乖乖,闻声识佳人,闻香识佳人,李大官人喝茶喝醉了。唔,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李修文博览群书,又有两世经验,倒也不愁没有话题,何况还有个一千瓦的大灯泡在旁边亮着,呃,虽说她帮了李修文的大忙,但是这不能否认她是大灯泡的事实。其间李明珊不停地往自家兄长脸上贴金,还不小心透露了李修文曾经给给杨雨璇作过画的事。 杨雨璇听了脸色一红,瞥了眼李修文,心道原来他之前见过我,怪不得今日会来相邀。 李修文被他这一瞥,竟迷醉了心神,从身上酥软到了骨子里。这女人,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一个小小的眼神,都能勾人心魂。唔,李修文自恋地认为人家姑娘方才是给他抛媚眼儿。暗暗瞪了妹妹一眼,不好意思地出声解释道:“只是那日偶然得见姑娘芳姿,闲暇之余便提笔作了幅《赏荷仕女图》,画的不好,呵呵......” 他这一解释,杨雨璇倒不知如何作答了。李明珊适时地出声道:“我觉得很好啊,画得蛮像的呢,今日我一看到姐姐就认出来了。不过姐姐比那画上更美!” 杨雨璇脸颊又飞上一抹红霞,把头低了低,轻声道:“哪里当得妹妹此般夸奖。妹妹姿容倒是讨人喜爱呢。” 李明珊可不会害羞,她雀跃地道:“我比不上姐姐啦,不过我和姐姐站在一块儿,那肯定是迷倒天下男人。” “没羞没躁!” 李修文忍不住出声打击道:“你个小丫头就想迷倒天下男人,等你长大点儿再说吧。” “哼!人家哪里小了?” 李明珊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脯,撅着小嘴儿,暗暗向杨雨璇胸口瞥了眼,顿时又心虚地弯下了腰,心里狠狠地骂道:“哼!臭哥哥,坏蛋哥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李大官人还意犹未尽,李明珊明白他的心思,便出声问道:“姐姐明日可有闲暇过来?我带上画儿给你看。” 透过一天交谈,杨雨璇发觉这李家兄妹为人随和,李公子又才华出众,谈吐风趣,还没有那些文酸书生的傲气,对他们也颇有好感,便欣然道:“我倒是好奇,想看看李公子所作的画呢,只是不知李公子是否介意?” 介意?开玩笑,怎么可能介意,李修文忙不迭地出声道:“不介意,不介意,呵呵......。” 李明珊不满地看了哥哥一眼,这大哥,今日怎么光会傻笑了。哼!要不是本姑娘出马,你哪有机会一亲芳泽? 待上了岸,只见李东推了轮椅过来,扶李修文坐了上去。杨雨璇眼中掠过一抹惊讶之色,却很快便平静如常,没有人察觉。 却听李修文出声笑道:“在下身染顽疾,却是让姑娘看了笑话。” 杨雨璇淡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翌日,李修文带来了《赏荷仕女图》,他自己一个人来的,电灯泡也很自觉的没有跟来,条件是也给她画一幅画儿。杨雨璇发现李明珊没有过来,她心思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猫腻?倒也没有点破,只是也让丫鬟在岸上侯着。 李东倒也机灵,带着那丫鬟去了一边去聊天,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们。 小船上。 “李公子真是妙笔生花,画得确实像!”杨雨璇赞道。 李修文谦虚地笑道:“姑娘过奖了,在下不才,只画出了姑娘七八分神韵。” 炎炎夏日,一对璧人坐在小船中品茗畅谈,周边青山绿水环绕。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透过深入的畅谈,俩人对彼此都有了些了解。杨雨璇出身书本网,自身本就学识不凡。可在交谈中,她却发现李修文学识之渊博,远胜于自己万分,且还时不时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词儿,思维更是不像这个时代的儒学子弟那般保守陈旧,不由得眼中异彩连连。不知觉间,这个风度翩翩,儒雅不凡的少年,已经闯入了她的心里,对此她现在还不曾察觉。 少女情怀总是诗,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一样。她们追求浪漫、美好,总是更容易被男人的才华所打动;她们执着于追求美好的爱情,不曾体会过生活的艰辛,自然不会用功利的眼光去审视一个男人。 李修文双腿不便,她倒不会过多的去介怀。在这个年代,读书人十年寒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入仕为官。除了这一条,平头老百姓是很难有别的出路的。可是这年头入朝为官还要看形象的,五官不正都不会要你,何况是李修文这样双腿瘫痪的?可她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看轻了李修文,她看到的是一个谦谦君子,满腹才华。她担心触碰到对方的伤心事,所以也没有开口询问李修文身患何疾。 俩人畅谈半日,眼看日头又要落山了,便准备回去。方才俩人为了不让人打扰,没让艄公跟来,是李修文把这小船划到这湖中心的。他探手准备取了撑杆,将船划回去。不料一个不慎,“噗通”一声,失足落水了。 李修文是个旱鸭子,前世是,今世也是。所以,他不会游泳。当然,他的身子骨现在也没办法游泳。他沉沉落入湖底,喝了几口水,便昏迷了过去。 杨雨璇很纠结,这家伙怎么就落水了。她是会游泳的,但是下水的话,又担心春光外泄。岸上李东和丫鬟翠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闲聊去了,附近的农人也都回家去了,看不到半个人影。 杨大小姐咬了咬牙,便和衣跳入水中,准备来个英雄救美。呃,不对,说反了,应该是美女救英雄,也不对,是美女救书生。 她在湖中找到李修文的时候,李大官人已经喝了一肚子水,昏迷在湖底了。费了好大劲儿,也没能把他扶上船,最后只能带着他游到了附近的岸边。伸手在他鼻端一探,已经没气儿了,手掌贴上他的胸口,心脏还在跳动,却很微弱,好像随时要停止跳动。杨家诗礼传家,藏书无数。她曾经在一本医术上看到过,知道溺水之人应该怎么救治。可是,这个方法让她想想就觉得不堪。怎么办? 第006章 落水鸳鸯 杨雨璇让艄公将船靠上了李修文的船,在丫鬟的搀扶下,她踏上了对面李修文的船。 当她坐到近前,李修文只觉一股淡淡的香风扑鼻而来,气若幽兰,醉人心脾。乖乖,闻声识佳人,闻香识佳人,李大官人喝茶喝醉了。唔,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李修文博览群书,又有两世经验,倒也不愁没有话题,何况还有个一千瓦的大灯泡在旁边亮着,呃,虽说她帮了李修文的大忙,但是这不能否认她是大灯泡的事实。其间李明珊不停地往自家兄长脸上贴金,还不小心透露了李修文曾经给给杨雨璇作过画的事。 杨雨璇听了脸色一红,瞥了眼李修文,心道原来他之前见过我,怪不得今日会来相邀。 李修文被他这一瞥,竟迷醉了心神,从身上酥软到了骨子里。这女人,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一个小小的眼神,都能勾人心魂。唔,李修文自恋地认为人家姑娘方才是给他抛媚眼儿。暗暗瞪了妹妹一眼,不好意思地出声解释道:“只是那日偶然得见姑娘芳姿,闲暇之余便提笔作了幅《赏荷仕女图》,画的不好,呵呵......” 他这一解释,杨雨璇倒不知如何作答了。李明珊适时地出声道:“我觉得很好啊,画得蛮像的呢,今日我一看到姐姐就认出来了。不过姐姐比那画上更美!” 杨雨璇脸颊又飞上一抹红霞,把头低了低,轻声道:“哪里当得妹妹此般夸奖。妹妹姿容倒是讨人喜爱呢。” 李明珊可不会害羞,她雀跃地道:“我比不上姐姐啦,不过我和姐姐站在一块儿,那肯定是迷倒天下男人。” “没羞没躁!” 李修文忍不住出声打击道:“你个小丫头就想迷倒天下男人,等你长大点儿再说吧。” “哼!人家哪里小了?” 李明珊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脯,撅着小嘴儿,暗暗向杨雨璇胸口瞥了眼,顿时又心虚地弯下了腰,心里狠狠地骂道:“哼!臭哥哥,坏蛋哥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李大官人还意犹未尽,李明珊明白他的心思,便出声问道:“姐姐明日可有闲暇过来?我带上画儿给你看。” 透过一天交谈,杨雨璇发觉这李家兄妹为人随和,李公子又才华出众,谈吐风趣,还没有那些文酸书生的傲气,对他们也颇有好感,便欣然道:“我倒是好奇,想看看李公子所作的画呢,只是不知李公子是否介意?” 介意?开玩笑,怎么可能介意,李修文忙不迭地出声道:“不介意,不介意,呵呵......。” 李明珊不满地看了哥哥一眼,这大哥,今日怎么光会傻笑了。哼!要不是本姑娘出马,你哪有机会一亲芳泽? 待上了岸,只见李东推了轮椅过来,扶李修文坐了上去。杨雨璇眼中掠过一抹惊讶之色,却很快便平静如常,没有人察觉。 却听李修文出声笑道:“在下身染顽疾,却是让姑娘看了笑话。” 杨雨璇淡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翌日,李修文带来了《赏荷仕女图》,他自己一个人来的,电灯泡也很自觉的没有跟来,条件是也给她画一幅画儿。杨雨璇发现李明珊没有过来,她心思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猫腻?倒也没有点破,只是也让丫鬟在岸上侯着。 李东倒也机灵,带着那丫鬟去了一边去聊天,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们。 小船上。 “李公子真是妙笔生花,画得确实像!”杨雨璇赞道。 李修文谦虚地笑道:“姑娘过奖了,在下不才,只画出了姑娘七八分神韵。” 炎炎夏日,一对璧人坐在小船中品茗畅谈,周边青山绿水环绕。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透过深入的畅谈,俩人对彼此都有了些了解。杨雨璇出身书本网,自身本就学识不凡。可在交谈中,她却发现李修文学识之渊博,远胜于自己万分,且还时不时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词儿,思维更是不像这个时代的儒学子弟那般保守陈旧,不由得眼中异彩连连。不知觉间,这个风度翩翩,儒雅不凡的少年,已经闯入了她的心里,对此她现在还不曾察觉。 少女情怀总是诗,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一样。她们追求浪漫、美好,总是更容易被男人的才华所打动;她们执着于追求美好的爱情,不曾体会过生活的艰辛,自然不会用功利的眼光去审视一个男人。 李修文双腿不便,她倒不会过多的去介怀。在这个年代,读书人十年寒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入仕为官。除了这一条,平头老百姓是很难有别的出路的。可是这年头入朝为官还要看形象的,五官不正都不会要你,何况是李修文这样双腿瘫痪的?可她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看轻了李修文,她看到的是一个谦谦君子,满腹才华。她担心触碰到对方的伤心事,所以也没有开口询问李修文身患何疾。 俩人畅谈半日,眼看日头又要落山了,便准备回去。方才俩人为了不让人打扰,没让艄公跟来,是李修文把这小船划到这湖中心的。他探手准备取了撑杆,将船划回去。不料一个不慎,“噗通”一声,失足落水了。 李修文是个旱鸭子,前世是,今世也是。所以,他不会游泳。当然,他的身子骨现在也没办法游泳。他沉沉落入湖底,喝了几口水,便昏迷了过去。 杨雨璇很纠结,这家伙怎么就落水了。她是会游泳的,但是下水的话,又担心春光外泄。岸上李东和丫鬟翠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闲聊去了,附近的农人也都回家去了,看不到半个人影。 杨大小姐咬了咬牙,便和衣跳入水中,准备来个英雄救美。呃,不对,说反了,应该是美女救英雄,也不对,是美女救书生。 她在湖中找到李修文的时候,李大官人已经喝了一肚子水,昏迷在湖底了。费了好大劲儿,也没能把他扶上船,最后只能带着他游到了附近的岸边。伸手在他鼻端一探,已经没气儿了,手掌贴上他的胸口,心脏还在跳动,却很微弱,好像随时要停止跳动。杨家诗礼传家,藏书无数。她曾经在一本医术上看到过,知道溺水之人应该怎么救治。可是,这个方法让她想想就觉得不堪。怎么办? 第007章 棒打鸳鸯 第007章 棒打鸳鸯 杨大小姐很为难,她脸色绯红,灿若朝霞。她的初吻就要这样献出去了吗?罢了,救人要紧,只能是便宜这个冤家了!于是她银牙一咬,小脚一跺,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把李修文的身体平躺着放在地上,然后解开他胸口部位的衣袍,两只手掌叠放在他的胸口,便开始发力按压。她力气不够,便把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反复按压了几下,才压出了李修文堵在胸腔里面的水。接着她左手掌心压住李修文的额头,右手掌心托起了李修文的下巴,口中深吸一口气,小嘴便凑上了李修文的嘴唇。 “咳.....咳咳......”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李修文轻咳出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入眼便看到慌张抬头起身的杨雨璇,一抹绯红从她的脸颊蔓延到了纤细的颈项,顺着颈项往下看去,就看到了一抹迷人的沟壑,李修文的眼神就再也移不开了,他觉得自己的心神都在陷落,堕入无边的深渊。 稍稍移开了眼神,又看到她的胸前饱满,中间两个微微凸起的小点,情不自禁地,李修文联想到里面两颗诱人的小樱桃,又是一阵口干舌燥。由于夏日穿的衣衫单薄,此时她又浑身湿透,淡粉色的衣裙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只见她打湿的衣裙下,身姿曼妙婀娜,纤腰跷臀,春光外泄。 杨雨璇注意到了他打量的目光,芳心一阵颤动,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装作没有看到。俩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阵的沉默,暧昧异常。四周一片静谧,只能听到蝉鸣蛙叫之声,还有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李修文率先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杨雨璇微微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刚刚褪下去的红霞,又重新爬上了她的脸颊,很快又弥漫到了脖子。她害羞地低下头,手指揉捻着衣角,想着应该说点什么。忽听远处传来杂乱的喊声:“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少爷......少爷你去哪了,”“杨姑娘,李公子......杨姑娘......” “呀!我看到小姐了!” 只听杨雨璇的丫鬟翠儿喊了声,然后便看到了李东和翠儿,还有租给他们小船的船家,正往这边跑过来。 杨雨璇回到家里,刚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就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什么?李修文?开封府秀才?糊涂!”书房里传出大声喝斥的声音。 “爹爹,女儿只是......只是和李公子相识,一同游湖,并不曾做过逾矩之事。”只听杨雨璇小声地辩解。 “混帐东西!你还敢顶嘴?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在外边与男子同游还不算是逾矩?是不是要生米煮成熟饭,把孩子都生出来才叫逾矩?我杨家怎的竟出了你这等败坏门风的不孝女?”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脸色铁青地拍案喝斥道:“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此人是杨雨璇的父亲,杨文安,崇祯七年的举人,杨家诗礼传家,书本网。祖上多有人为官,父亲官至一方知府致仕。 杨文安今日外出归来,却发现自家闺女不在家,喚来家人问过才知她出去游湖了,且还是和一名年轻书生同游。这时代讲究男女大防,别说和陌生男子同游了,就是见个面都要避嫌。杨家这种书香世家,岂能容忍这等败坏门风之事? 杨文安满腔怒火地等候女儿回来,直到入暮时分,才被家人告知小姐归来。她回来时,身上的衣衫都打湿了,衣冠不整。杨文安当下便把她喚来书房询问,这一问不得了,那书生叫什么不好,居然偏偏叫李修文! 杨文安压了压心中的怒气,对着面前站着的女儿命令道:“日后,你再不许与那李修文相见!听见没有?” “爹爹为何阻止女儿和他相见?”杨雨璇的性子是外柔内刚,按规矩,父亲训斥是不能出声争辩的。但是她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事,却被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地一通训斥。还直言不许她和李修文相见,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服气地出声问道。 “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爹?我说不许就是不许!”杨文安喝斥道。 “爹爹不说清缘由,女儿绝不答应!”杨雨璇毫不退让。 “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杨文安气急地骂道,然后抚了抚胸口,稍缓怒气。他熟知自家闺女的性子,便只好软言相劝:“女儿啊,爹爹真的是为了你好,这次,你一定要听爹爹的,成吗?” 杨雨璇本就聪慧,越听越觉得事有蹊跷,便问道:“那爹爹可否说明缘由?” “你......” 杨文安听完又想发火,却也知道不说清楚的话,不容易说服她,叹道:“唉,罢了,爹爹告诉你也无妨......” 原来,两年前,也就是崇祯七年,杨文安还是个准备考乡试的秀才,当时李修文刚刚以院试案首成为秀才,年方十八。这样的年轻俊杰,自然便有很多媒人上门去说亲。当时他也想找个媒人上李家去给女儿说亲,但是他在忙着准备参加乡试,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秋闱”,所以这事便暂时搁了下来。 同年,他也考中了举人。后来,在进京赶考的路上,遭遇一小伙山贼拦路,外出经商路过的李鸿深救下了他,两人便开始结伴而行。路上,得知李鸿深就是李修文的父亲,从李父口中得知李修文刚刚病倒,无法继续科考,他也不以为意。毕竟李修文还年轻,以后大有前途,不急于一时。 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虽然他刚中了举人,地位提高了不少。可他年事已高,对于考中进士也没抱太大希望,倒是李修文这样十八岁的院试案首,考进士那是早晚的事。所以俩人便口头许下了儿女的亲事,只等他会试回乡,便开始操办。 可当杨文安从京城落榜归来时,却听说李修文身患顽疾,一病不起,身体越来越虚弱,四处寻医无果,可能没有几年好活。他便起了别的心思,如果李修文身体不能治好,活不过几年,这不是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吗?但是悔婚会令他杨家声誉受损,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个办法:拖!拖字诀,从古至今真是屡试不爽!拖下去,如果李修文病治好了,那便皆大欢喜;如果治不好,那就拖到他离开人世。真是绝妙的计策! 后来李修文身体每况愈下,李父便想给他尽快完婚,一为冲喜,二来也是希望能传宗接代。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很难让杨家同意把女儿嫁过来,却还是硬着头皮上门。不成想人家连大门都不让他进去,李父吃了杨家的闭门羹,灰头土脸,气愤地离去,两家从此不再往来。 杨雨璇听完,沉默良久,才出声道:“爹爹,我知道了。我先回房歇息了。” 杨文安看着闺女离去的背影,良久,重重的一声叹息,喃喃自语道:“女儿,别怪爹爹势利,爹爹真的是为你着想啊!” 第008章 情敌见面 杨雨璇回到自己的闺房,也是轻轻地一叹。他不怪父亲,毕竟当初她和李修文连面都没见过,甚至连这么一桩亲事都不知道。且她觉得,自己和李修文目前也并没有产生太多感情,只是对他颇有好感罢了。不过,想起今天在湖边发生的一切,心里又荡起了一阵涟漪,原来亲嘴儿是这样的感觉吗? 从她接触来看,李修文的人品和才华都是无可挑剔的,性子又温文尔雅,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年轻俊杰呢。她倒不在意李修文身体的缺陷,就算李修文真的只有几年可活,如果她爱上了李修文,她相信自己不会介意这个。可是父亲介意呀,自古婚姻大事,皆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无法自己去做出选择。如果父亲反对,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发现自己的心有点乱,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呢?暗啐了自己一口:呸呸呸,不知羞的小丫头!转而又想,如果......如果不是他身染顽疾,现在是不是自己和他早已做了夫妻,一切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唉!” 又是轻轻地一叹,唤来了丫鬟翠儿,嘱咐她道:“翠儿,明天你去帮我传话给李公子,就说......就说我和他缘分已尽,日后不必再相见!” 翌日。 李修文来到了湖边,却只见丫鬟翠儿候在那里,便觉奇怪。上前道:“翠儿姑娘,你家小姐呢?” “李公子,我家小姐今日无暇出来。” 翠儿小声答道:“她还说......还说,她和你缘分已尽,日后不必再相见!” “什么?!!” 李修文震惊不已,直觉这里面必有蹊跷,忙追问道:“不知这是为何?” “小姐没说。”翠儿摇头说完就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算什么,这tmd到底算什么?!!不明不白就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狠狠地砸在李修文的胸口。他心里一团乱麻似地纠缠着,乱!心乱如麻!!!他昨晚心情大好,今日早早就从家里过来,还在为俩人进展神速而欣喜,不曾想来到这里,却听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人生的大喜大悲来得如此之快!不是他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让丫鬟带来了这样的一句话。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端庄秀丽,温婉可人的少女,心里便难受不已。那是一种丢失了珍宝的感觉。可她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昨天还好好的,李修文不是傻瓜,他感觉的出来,她对自己是有好感的,他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做?他不甘心,他很不甘心!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李修文喃喃自语,半晌,对书童李东吩咐道:“李东,走,我们去杨家,我要找她问个清楚!” “慢着!你当你是谁啊,还去问个清楚?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副德行,你配得上杨小姐吗?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我呸!” 一个懒洋洋,特别欠揍的声音,就这么不合时宜地在身后响起。 满腔惆怅的李修文,正准备去杨家问个清楚的时候,身后却传来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这声音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听在他的耳朵里,有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满腔怒火要爆发出来了;又如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出气筒就在眼前。 李修文缓缓地转过身子,凝视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只见对面站着的,是个公子哥模样打扮的胖子,长相富态,个子不高,身后跟着个小厮。 李修文表情从容,不悲不喜;眼神平静,不愠不火;嘴角轻扬,似笑非笑。让人猜不出此刻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就那么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胖子。他见对方那副得意的嘴脸,便知道此人肯定是杨雨璇的追求者,他的情敌。不然,无缘无故的,这死胖子跑来挖苦自己干嘛?自己和他又不认识,难不成他吃饱了撑着,跑来找自己麻烦?或许,今日这件事情,和这死胖子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是这死胖子胁迫了杨雨璇。聪明的李大官人已经认定了是这死胖子搞的鬼。 所以,此刻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如果让周兴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大呼冤枉!本大少爷能胁迫人家姑娘不见你吗?她都不搭理本大少爷。她老爹可是举人老爷,本大少爷敢去胁迫吗?本大少爷最多出手教训教训你而已,刚准备动手揍你一顿。不曾想,来到这里却发现你被人家姑娘拒绝了,这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拒绝你,我倒想啊,可人家听我的吗? “反常!太反常了!!!” 这是周兴此刻心里的真实写照。周兴是尉氏县周家的大少爷,整个县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周家是尉氏县一带有名的地主,家有良田万亩,周老太爷是尉氏县有名的乡绅,周兴的姐姐是尉氏县令最宠爱的小妾。所以,周大少爷在尉氏县里几乎是横着走的。平日里游手好闲,斗鸡遛狗,欺压乡里,那是无恶不作。整个尉氏县的百姓是敢怒而不敢言。 一日,他正领着几个家仆在街上闲逛,偶然见到了城关镇杨家小姐,杨雨璇。顿时惊为天人,随即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可是杨家小姐对他爱搭不理的,在多次追求无果后,他就找了媒人上门提亲。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着以自己周家的家世,杨家老爷肯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结果,杨家老爷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杨家诗礼传家,书本网,看不上他这样的地主乡绅。 被拒绝了的周兴仍然锲而不舍地对杨小姐展开追求,没办法,杨文安是举人老爷,他又不能用强。昨日,他听说对他冷言冷语的杨小姐,居然连着两日和个开封城来的文酸秀才乘船游湖,郎情妾意,且对方还是个瘸子。 所以,今日他心急火燎地带着两个家仆就赶到了这个湖边。他想看看自己哪点比不上个瘸子书生,顺便出手教训教训他。结果就看到了前面那一幕。登时他就乐了,嘿!感情这秀才也碰了壁。当听到对方要上杨家的时候,他就跳出来挖苦打击,他要羞辱这个文酸秀才,你个瘸子还敢和我周大少爷抢女人,你配吗? 没错,方才那句欠揍的话就是周兴说的,他刻意把语调调整得阴阳怪气,极尽嘲讽之能事。为的,就是想看到对方悲愤的表情,无奈的表情,失措的表情!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可是,他没看到。他看到对方的表情平静,这让他很失望。 见到对方面如平湖的表情,眼神还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他心里就很不舒服。这个混帐东西,周大少爷我要欺负你,你怎么能不生气呢?你怎么不愤怒呢?你至少装,也要装出悲愤欲绝的样子,配合配合我好不好?你让我这大少爷的面子往哪里搁?你这和戏文里面讲的不一样啊,完全不按照正常套路出牌! 所以,周大少爷很生气,非常生气!可是被对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不应该啊,他周兴长这么大怕过谁?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什么时候怕过别人?可是,在这个书生的打量下,他竟然心里发寒。这种感觉,比站在自己姐夫,尉氏县令面前还强烈。太荒谬了! 他挺了挺胸脯,色厉内荏地出声喝斥道:“混帐东西!看什么看?” 李修文又打量了他半晌,直看得他心里发虚,才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周兴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很紧张,却强作镇定地道:“本......本少爷的名字,你配知道吗?” “你是谁?!!”李修文加重了语气,再次出声问道。 第009章 打脸宗师 “我是周家大少爷,周家你知道吧?嘿!我周家是这一代有名的乡绅,尉氏县的县尊大人,那是我姐夫!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没有哪个不知好歹,敢和我周家过不去的!” 周兴得意地亮明自己的身份,接着轻蔑地说道:“本少爷就实话告诉你吧,杨家大小姐,那是本少爷看上的姑娘。我奉劝你一句,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吧。省得无端地招惹了麻烦,给自己找不痛快!” “原来是周少爷?!!” 李修文故作惊讶,接着道:“既然是周少爷相劝,在下哪能不知好歹?只是我这有个物件,是杨小姐的随身之物,昨日她亲手赠予在下的。想来现在它对我而言,已是毫无用处,或许你会对它有些兴趣。你近前来,我将它转赠于你罢。” “什么?” 周兴不太敢相信,他这么好说话?我没听错吧?可听说是杨家大小姐随身的物件,他又实在好奇。他现在还说要转送给自己,我没听错吧?他出声说道:“拿出来我看看!” “这个,女儿家随身之物,不方便他人看到的。”李修文随便扯了个借口拒绝了。 虽然不太相信,可杨大小姐的随身之物,确实让周兴心动不已。所以,他就半信半疑地往前走了过去。 “你再近前些,我身体不方便。” 看到他在自己身前一米之外停下,李修文很纳闷,难道我长得凶神恶煞?我明明长得祸国殃民好不好?李修文心里很委屈,不满地再次出声催促道。 周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李修文,文文弱弱的,倒也不至于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壮着胆子,再次往前跨了一步,到了李修文跟前。 “啪!啪!啪!!!” 李修文闪电般出手,连着三个清脆的耳光抽在周兴脸上,两短一长。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颇有大家风范。他的手法娴熟,节奏恰当,经验老道,给人的感觉,像是已经排练了无数遍。确实是练了无数遍的,在酝酿这个动作之前,这一幕场景里的所有一切,他之前都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就是为了这一刻,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里,一鸣惊人!果然无愧打脸派宗师之典范,唔,这是他自立的流派,称号是自封的。 李大宗师含怒出手,将心中的不忿化为掌心的力量,尽数灌到了周大少爷的脸上。当周兴的身体飞出去时,旁边两家的家仆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他们的家仆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兴已经躺在李修文面前两米远的地方,面前掉落两颗牙齿,满嘴的鲜血,脸颊红肿,活像个猪头。而李修文却从袖子里抽出条手帕,缓缓地擦拭着自己的右手手掌。他的脸色平静,唇角微扬,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少爷!你没事吧。”两个家仆紧张地跑过去,把周兴扶了起来。 李东立马跨前几步,挡在少爷身前。他很惊讶,印象中大少爷从来就不曾和人动过手,怎么今天一下子就扇人耳刮子?还扇得那么狠,把人都给扇飞出去了,力气真大啊!不过,看着真解气! 周兴被家仆扶了起来,朝他们脸上狠狠地扇了两巴掌,骂道:“两个废物!没看到少爷我被打了吗?还不快给我上去教训他!” 两个家仆捂着被打的脸就冲了过来,李修文静静地坐着,根本不把眼前的危险放在心上。李家是商贾人家,平日会外出经商,所以个个都会几手拳脚功夫。只有他这个嫡长子,从小读书考取功名,所以比较文弱。他的书童李东,手上也有几手功夫,对付三两个大汉,根本不成问题。 果然,只见那两个家仆和李东你来我往,交手没几下,就被放倒在地,捂着痛处哀嚎不止。 “你给我等着!”周兴撂下句狠话,带着两个家仆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周兴周大少爷捂着脸回到周家,召集了家里的仆人,就准备出去找李修文寻仇。周父今日恰好也在家里,看到自家儿子把个院子闹得鸡飞狗跳,便喚他过去问话。 周父名叫周永旺,圆脸八字胡,面相和善,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个大善人的面相。了解他手段的人,却都称他为笑面虎。 当他看到一个猪头脸进来时,愣了愣神,差点儿没认出那是自己儿子。当即脸色就阴沉了下来,询问周兴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周兴便哭丧着脸地给他讲述事情始末,那神情,那模样,真个像是被好几个大汉强行占有了好几次一样,楚楚可怜。 “找几个仆人去有什么用?没用的东西,你老子我的手段,你怎的一点都没学到?” 周永旺听完儿子的叙述,沉吟了一会,阴笑道:“事要做绝,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爹!”周兴惊讶地道:“那李修文可是有功名在身的诸生,要是事情闹大了怎么办?” “哼!他死了活了与我周家有何干系?总不能死个秀才就赖咱们周家身上吧,唔?”周永旺笑眯眯地道:“去,花钱雇几个江湖亡命,把他做了。让他们手脚干净点!”那人畜无害的外表下,说出来的话却杀意凛凛。得罪了周家的人,休想有好下场! “是!孩儿知道了。” 周兴应承了声,就顶着他那张猪头脸,笑眯眯地出门找人安排去了。他们父子千算万算,却漏算了李修文在开封府的背景身份。当然,就算他们真知道了李修文的底细,或许一样会动手吧。 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李修文,李家还能把账算在周家头上不成?再者说,李家的影响力在开封城,就算真给他查到点蛛丝马迹,周家也不见得就怕了他李家。在尉氏县这一亩三分地里,他就是土皇帝! 一场危机在这对父子的酝酿下,悄然朝着李修文席卷而来。 此时,李修文主仆,刚刚赶到杨家。 杨家门口。吩咐李东上去叩门,一个小厮打开了大门。李修文向他说明了来意,候他进去传信。 不一会,那小厮出来了。却不是请他进去,只听那小厮道:“李公子请回吧,我家小姐不在。” 不在?不在进去给谁传信呢?李修文可不信这样的鬼话。可他又不好跟这小厮为难,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先行离去,以后再做打算。 李修文主仆离开后,杨家小院里。 丫鬟翠儿出声问道:“小姐,你真不见李公子了吗?” 杨雨璇轻声叹息道:“有缘无份,见了何益?” 可是,心里为何会如此不舍? 李修文的车马出尉氏县城时,时值正午,天气炎热,火辣辣的太阳下,这条官道上也少有赶路的行人。 突然车马停了下来,李修文正准备出声询问,却听车头传来李东的声音:“少爷,有一伙蒙面人拦了咱们的去路。” 李修文闻言掀开车帘,只见外面拦住马车的有七八个蒙面大汉,手里提着刀具。李修文正准备出声,那伙人却围了上来,二话不说,提刀就砍。 李修文心里一寒,看来今天危险了。 第010章 王老当家 李修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这大明朝,居然会被行刺。是谁做的,还用想吗?他根本都不需要发动他聪明的大脑,只需脚趾头动一动,都能想出来是谁会埋伏自己。让他很费解的是,对方居然会下杀心。 至于这么狠吗?我只是打了你三个耳光而已,你居然想要我的命?以后还能愉快的在一起玩耍吗?当然,他有没有以后,能不能活着回到开封城,都是个很大的问题。眼下,他的生命已然受到了威胁。 在这当口,李东已经冲上去,和那伙黑衣蒙面大汉缠斗在了一起。其中两个大汉绕开他,冲上了车辕,目标直指车上的李修文! 李修文眉梢一扬,反手从车里拔出了佩剑,抵挡着他们的攻势。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李修文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腿脚还有些不便,但此刻是坐在车中,只需抵挡车门的攻击,一时半刻的,还能勉强抵抗。 李东那边一人对着六个蒙面大汉的攻势,形势却是惊险无比。其间他劈手夺了一个大汉手里的钢刀,反手一刀将对方砍翻在地。一人面对五人的围攻,让他几次险些命丧于刀口之下。亏得他拳脚功夫不错,打斗经验也不赖,才堪堪保住了性命。此时他心里焦急万分,这些人的路数,一看就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个个于打斗方面都是一把好手。再这样下去,怕是护不得少爷周全了。 此时,又有两个围住李东的大汉见李修文那边还没解决,便绕过了他,直冲向车辕上的李修文。李东见了心神一乱,就想摆脱缠斗,返身去解救少爷,不想却是被余下的三个黑衣人瞅准了时机,在他后背上又划了一刀。亏得他见机不妙,闪身避了开去,不然怕是要命丧黄泉了。 李修文这边情况也很不妙,他原本就是个文人,能堪堪挡住两个人的攻击已然是实属不易。此时又冲上来两个蒙面大汉,瞬间他身上又被划上两刀。不多时,但见他身上白袍血迹斑斑、破烂不堪,胸前几道伤口正在向外渗着鲜血。 只见围上来的四个蒙面大汉举起手里的钢刀,狠狠地就劈了下来。四把钢刀当头落下,形势无比危急!这一刻李修文心里懊悔无比,做为一个穿越户,他居然阴沟里翻了船。来到这里短短半个月,本来都要治愈身体的顽疾了,富家少爷得做,骏马得骑,打架斗鸡遛狗,娇艳少女得抱。却不想今日要殒命于此官道之上,命丧刀口之下。 这不合理啊,那些小说里的穿越户,最后哪个不是封王封侯,最不济的也是高官厚禄,或腰缠万贯啊!老子怕是个最窝囊的穿越户了,死了一次穿越到大明朝,活不过半个月又要死了,这次总该下阴曹地府了吧。难不成还能再次穿越,不断地死去活来? 就在李修文感到绝望沮丧时,耳边却传来一声暴喝:“大胆贼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待李修文反应过来,只见那四个蒙面大汉身上各挨了一拳一脚,摔下车去。出手相救的,是个中年大汉,面相粗犷,眼神凌厉。 此时,那伙蒙面人已经全被这大汉的手下制服。他向李东望了一眼,待看清李东的状况,一阵怒火就窜上心头。李东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身上好几道狰狞的伤口,正在往外淌着鲜血。若不是这中年大汉出现的及时,怕是他们主仆今天全交待在这了。 不待他细想,那中年大汉便问道:“这位小哥,你怎么样,伤势要不要紧?” 李修文对他拱手一揖,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不然在下怕是今日回不到开封城了!” 只见那大汉一阵惊讶,问道:“小哥是开封人士?姓甚名谁?” 李修文再次拱手,出声答道:“正是!在下姓李,名修文。家父李鸿深。” “原来是李家公子,失敬失敬!” 那大汉声音中气十足,抱拳朗声说道:“某家王武,开封王家车马行就是我开的。我听说过你,李家大少爷嘛!” “原来是王老当家!久闻老当家的一手**刀法炉火纯青、凌厉无比,江湖人称王大刀。” 李修文了然,接着道:“不想今日竟有缘在此得见,且还得蒙老当家的仗义出手相助,救了在下的性命,修文实在是无以为报,来日一定在醉仙楼摆酒道谢!日后若有用得着我李家的地方,我李家必定不遗余力!” “嗨,李公子说的是哪里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们江湖儿女该做的。不用来日了,前面有家酒家,咱们去歇歇脚,喝两杯吧?”王永安笑道,接着才想起来那伙蒙面大汉,便问道:“他们怎么办?李公子怎么惹上的这些人?” “劳驾当家的,安排人扭送官府吧。至于何人所为,在下却还不知。”李修文应承道,心底却已经有了推断,此刻他心里已然泛起了杀机。你周家想取我性命,我李家可也不是吃素的! 尉氏县城外有家小酒馆,这家酒馆里卖酒,也卖茶。此时刚过正午,这条官道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所以酒馆的生意比较冷清。李修文一行人的到来,差点把这小酒馆的位置都坐满了。喜得那店家忙上忙下的端茶递水,还招呼了自家婆娘和闺女也出来帮忙。 酒菜上来,李修文举杯道:“大恩不言谢,老当家的,小子敬你一杯!” 王武朗声笑道:“你这都谢了好几遍了,我喝了这杯酒,你可莫再和我客气了!” “恭敬不如从命!” 李修文见他性子豪爽,道谢的话却也没有再说,当下俩人喝酒谈笑。交谈中,李修文得知,他今日是走陆路运送货物,才恰巧路过这尉氏县,这才巧合地救了自己一命。 其间李修文便聊到了前几天街上的事儿,当时王冰女扮男装,李修文看出来了,却也不好说破,所以便只说和王家公子相识。 王武一听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却是纳罕不已,我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王武皱眉思索了半晌却才恍然,自己家那闺女整天像个小子似的,该是换了男装出行,这李家公子没认出来。当下便面色古怪地道:“说出来也不怕让李公子笑话,我那老伴儿走得早,就给我留下了个闺女,嘿嘿,并没有儿子。想来是我那闺女扮了男装,公子一时没有认出来。” 李修文便作恍然道:“啊!那倒是我眼拙了,我说怎的模样长得如此俊秀呢。” 王武听了哈哈大笑,心里却想,你不也长得好生俊秀么?心念一转,却是动了点别的心思,早就听闻李家大公子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要是能招个这样的女婿,倒也不差。 要是搁在以前他倒也不敢有这念头,李修文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诸生,他王家却是属于下九流的江湖人士,门不当户不对的,李家那位老爷怎么会同意?后来却是听说李修文身体染了顽疾,早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今日观他面色,却也不像是重病之人,该是这两年里,寻到了良医,身体医治有望。 虽说李修文因病导致腿脚不便,可这样和他家闺女条件不也相当了么?唔,只要不严重至影响了夫妻行房之事,别的都无大碍。他是李家嫡长子,李家老爷那么大的家产将来都是他的。而他自个儿又没有儿子,以后,他的家产还不是都要归了自家闺女?两家都有庞大的家产,就算他们再不济事,日子也断然不会过得差了。 第011章 近身保镖 王武心里着急呀,自家这闺女,长得也不差,可就是性格泼辣了点,又学了自己这一身功夫。打从小时候,就把街头巷尾的半大孩子给揍得鼻青脸肿,在这开封城,谁人不知她是母老虎?这两年也不知道给她找了多少人家,那些个人家,大多人一听说是要娶王家小姐,忙连声拒绝。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点儿的,没几天也被她连连打带吓的,再也不敢来了。所以,到现在都没能给她找到个好婆家。她都十九了,别人家的闺女,像她这般年纪,娃儿都生了有一窝了,王武怎么能不着急? 再说了,自家闺女从小到大,哪曾正眼看过哪家小子?生了误会却没有动手,居然还能受李家公子相邀,在醉仙楼饮宴,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王武看李修文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当下他便不动声色地打听道:“李公子一表人才,不知令尊可曾给你许了亲事?” 李修文没想到他会问这事,便苦笑着答道:“在下身染顽疾,哪敢误了人家闺女?家父不曾许过亲事。” 王武接着问道:“哦?我观你气色,倒不似旧病不愈的模样。” 李修文淡笑答道:“只因今日寻得良医,这顽疾想要治愈,该是不成问题。” “原来是这样,那倒是件喜事。我倒是要在此,提前向公子道声恭喜了!” 王武听了这才恍然,拱手道喜。沉吟了一会,再次出声问道:“公子近来可是惹了什么人?对方竟敢公然行凶,若非我今日恰巧路过,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吶!日后公子出门在外,可要多加当心!” “幸得老当家的出手相救,在下这才捡回了条性命。” 李修文向他拱手,接着道:“对方是什么来路,在下确实不知。在下身染顽疾多年,极少出门,也少与人结怨,倒也实在不知是何缘故。承蒙老当家的费心了,日后我若要出门,自是要小心谨慎。”想到此事他心里便是一阵冷笑,只有千日做贼,何来千日防贼?待我细细筹划部署,灭了这个跳梁小丑!只是这种心思,他却不想让对方知道。 “如此说来,只有等衙门审讯后,方能知晓了。只是公子还须多加当心,切莫疏忽大意,再将自己置于险地。” 王武说完话锋一转,便问道:“不知公子身边是否有些好的人手,若不嫌弃,我倒可以派些人保护你。唔,我家小女打小跟我学武,一身功夫倒也不赖,不若让她跟着你,贴身保护如何?” 近身女保镖?王家大小姐?我没听错吧? 李修文惊愕了半晌,眨巴眨巴眼睛说道:“这个......哪敢劳王小姐大驾?”心下却有些恶作剧的心思,要是让王家大小姐知道,他爹让她给自己做保镖,她会不会抓狂? 王武大手一摆,朗声道:“无妨!反正她打小就野惯了的,让她扮作男装,随身保护你就是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我待会就唤人回去知会她一声。” “老当家的太客气了......” 李修文心里纳罕不已,这老头怎么像是上赶着给自己送闺女似的? “嗨,别总一口一个老当家的喊了,显得生分了!我年纪该是比令尊稍长一些,要不你称我一声伯父吧,倒也显得亲近些不是?” 王武朗声笑道,又担心自己上赶着送闺女惹他误会,便转口说道:“不过,这报酬可不能少了。” 李修文猜不透他的心思,便只好答道:“这个却是不成问题。” 见他急着要遣人回去送信,李修文便劝道:“这事儿倒也不急于一时,我这几日原也不打算出门,不会出什么事儿。待过几天伯父回到开封,我再亲自登门拜访便是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王武乐呵呵的答应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捡到钱了。 经过这一番耽搁,李修文回到开封时,已经是入暮时分,赶在夜禁前入了开封城。在古时是禁止晚上出来活动的,称之为“宵禁”,明朝时改称“夜禁”,且还比以往更为严格,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为了实施夜禁,地方官府到了晚上就会锁上城门,禁止通行。若是在这期间在街上闲逛,被抓到了那是要挨板子的。 “我这几日不打算出门,你便也歇着,好好养伤罢。” 书房里,李修文对李东吩咐道:“叫上两个机灵点的人,去尉氏县查查周家的底细,越详细越好。明白吗?” “是!”李东应了声,便下去安排了。 待书房的门关上,李修文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冷冷一笑:“有些人,你不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这两日李修文没有出门,他在家里修炼《道家纯阳诀》,刘伯温每日都会给他治疗身体,然后俩人会对弈几局。 前两日的事情让他心生警惕,看来想当个富家少爷,在这个时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自己打了对方几个耳光,竟险遭杀身之祸!上帝不是说了,如果有人打你的右脸,你就把左脸也转过来给他打吗?虽然自己把他两边脸都给打了,但是也不至于恼羞成怒吧?想了想,才醒觉人家根本没听说过上帝。 衙门审讯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那伙蒙面人都是亡命之徒,根本没有招供。当然,李修文压根就不需要他们招供,不然会把人送到尉氏县衙?有些事不需要证据,讲的是实力!在任何时代,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了,不说眼下的情形,就算自己以后想安稳的过日子,怕是也不能如愿以偿,眼下是崇祯九年,他清楚的记得,崇祯做了十七年皇帝,就亡了国。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当天下大乱,满清入关中原,进行大肆屠杀的时候,自己这太平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他对满清没有什么好感,前世在网上也看过些历史资料,什么诸如“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事件,他都有些了解。而历史上也正是满清闭关锁国,才让国家落后,外敌入侵,这些血淋淋的历史,作为任何一个国人,都是种耻辱! 可是,他能做些什么呢?能影响历史吗?他不知道,但是他想尽力而为。他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以及自己关心的每一个人。在这里,他有个可爱的妹妹,他还有个心爱的女人。虽然现在感情遭受挫折,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影响这个民族,去改变这段屈辱的历史,不让它再沿着原先的轨迹,走上这种悲剧的道路。 这两日因为修炼法诀的缘故,身体恢复的更快了些,腿上也有了些知觉。他现在虽然还不能自己行走,但已经可以让人扶着走路了。盘腿坐在床上,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一股微微灼热的气流沿着身体的经脉,游走于全身各个地方,丹田处一股灼热,身体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他感觉的到这股气流在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各个穴位、关节,每走完一个大小周天,身体便轻盈了一分,这种感觉虽然细微,但他却实实的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李东的声音:“少爷!” 第012章 未来国公 等到又走完一个周天后,李修文双手缓缓下压,做了个吐纳后,才出声道:“进来吧。” 待李东进来,他便问道:“消息传回来了?” “是!”李东应了声,缓了缓,接着道:“周家是尉氏县一带有名的地主,家有良田万亩,周老太爷是尉氏县有名的乡绅,周兴的姐姐是尉氏县令最宠爱的小妾......” “唔,这些我已经知晓。”李修文打断道:“可查到了这周兴平日里所为如何?” “是!小的查到,周兴平日里就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不久前还强抢了个良家姑娘,强行奸污了人家的身子。本来这样的事儿,女方为了保全名节,多数不会声张。可那姑娘性情刚烈,告到了县衙,却反被县令给打了几十板子,案子给压了下来,她便悲愤地投水自尽了。那姑娘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叫刘二的舅舅还在人世。出了人命,周兴怕事态闹大,就给她舅舅刘二送了笔银子,这事也就平息了下来。” “禽兽!禽兽不如!”李修文听了拍案大骂,待怒气平息下来才接着问道:“那杨小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的不甚清楚。”李东面带难色,见李修文没有面露不愉,便接着道:“我们只是查到了杨家是书本网,祖上多有人入仕途,杨小姐祖父官至一方知府,父亲是崇祯七年的举人。至于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有查到。” 李修文沉默许久,再三思量后,便吩咐道:“去赵推官家里,帮我向赵公子传话,就说我请他明日晌午醉仙楼饮宴。” 待李东下去,李修文便坐在书案前,筹划着怎么对付周家,以及今后如何安排。 周兴犯的这个案子被尉氏县令压了下来,这个倒不难,只要自己对赵元良拉拢一番,到时候把案子捅到开封府,让赵推官来接手,破了这案子不成问题。至于知府大人那边,凭着父亲和他的交情,给他送上份厚礼,他该是不会插手阻拦。关键是要让这女子的舅舅出来告状,开封府才能接手。唔,既然他贪财,周家能给他多少钱,我李家也能给他更多。比拼财力,还真不怕他区区一个周家。 如此一来,这案子一旦破获,怕是尉氏县令也要倒了,县令一倒台,怕是很多摆不上台面的事儿,都要被翻出来。周家和他关系密切,想来是少不了行贿赂之事的,扳倒周家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一处倒,处处倒。只怕自己此次出手,要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了。 相信此次只要不出意外,扳倒周家,应该不难。就怕这中间牵扯到某些人的利益,搬出个手眼通天的人物,那自己便要打虎不死,反受其害了。无论如何,周家不能留!唔,动作快些的话,趁着那些可能存在于背后的大人物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抢先动手,把事情办完了,到时候无论谁来出面,都无力回天了。兵贵神速! 算计清楚了周家的事情,李修文又为自己未来发愁。距离明朝亡国还有八年时间,自己能做些什么? 科举?他可没这个打算,让他摆弄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没什么问题,让他做八股文可就太为难了。再说,就算是中了进士,要能影响朝廷,至少也要熬个十年八年吧? 经商?唔,这个倒不难,凭借自己前世的经验,做些这个年代没有的,还是很容易的。可商贾地位不高,如何影响历史的发展? 建立明朝地下势力?开什么玩笑,虽说是冷兵器时代,可江湖人士对上军队,那不是厕所里点灯笼,找死吗? 举旗造反?我还想多活几年。前些日子闯王高迎祥才兵败被杀,自己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明朝现在还有实力,民心思安,天下只认朱家正统,现在举旗不是明智之举。 突然李修文眼前一亮,如果自己扶保个王爷呢?辅佐个贤明的王爷登上帝位,自己还有从龙之功,弄个国公来当当?可是自己凭什么能成功?除了对历史大事件知道一些,别的什么都没有。难道要跑去给王爷当天师,说哪一年怎么样怎么样?人家不把自己当神棍就是当妖怪,要是把自己绑起来点火烤了怎么办?乖乖,我可不想当烤鸭! 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啊!唔,自己要有实力,才有投靠的资本。建立私人武装,地下势力,还有情报网?可是这些都需要钱,李家虽财大气粗,可用来养武装势力,却是杯水车薪了。再说,动用李家的财力,要是让父亲知道了自己的行为,知道自己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怕是要把自己逐出家门了。到时候连大少爷都当不成! 自己倒腾点生意?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自己是穿越户,弄点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赚大钱还是蛮容易的,唔,这个倒是先不急,细节后边再好好研究一番。 至于私人武装,现在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等以后有了契机再说。 地下势力的话,眼下有个王家。王家是开车马行的,多接触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如果可以从中培养出自己的亲信队伍,那到时候自己可就是明朝地下势力之王啊!唔,待过几天上门拜访,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这个也需要详细的筹划。 情报网的话,这是必须要迅速建立的,而且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必须是自己的心腹,不然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殊不知21世纪,兵马未动,情报先行!这次自己能顺利找到周家的破绽,就是通过情报调查的结果。李东对自己很忠心,培养成为心腹应该没问题。再招揽些机灵的人先用着,等以后把生意做起来了,有钱了再扩充人手。 当自己有了这些条件的时候,再找个靠谱的王爷当老板,或许能改变些事情吧?唔,到时候让李东调查调查,来分析看看哪个王爷能成事。 说一千道一万,拳头才是硬道理,马上才能得天下!只要有机会,招兵买马也不是问题,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谁来统领大军?自己除了记得几个明朝的名将外,其他一无所知。再说,武将有那么好搞定么,放着好好的朝廷公务员不做,跟你做反贼? 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哈哈,看来我还真有当国公的命啊,哈哈哈! 第013章 周家倒台(上) 刘伯温住的客房里。 “你小子,这你都知道?我真是小看了你!”刘伯温指着李修文笑骂道。 “哈哈,师傅乃当世高人,素有汉相孔明、唐相魏征之大才!天下谁人不知?” 李修文拍着马屁,接着问道:“师傅,你老人家有没有带在身上?” 刘伯温摇了摇头,看到李修文失望的表情,便又笑道:“我身上没有,可我胸怀韬略,心有奇谋!何须带在身上?”这一刻,他不再像是个修行的道士,眼神凛凛如身经百战的将军。 李修文一喜,忙道:“但请师傅赐教!”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老头,何止一宝,简直全身都是宝啊。 被他热切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刘伯温打了个激灵,出声问道:“你是文人,为何想学《百战奇谋》?” 李修文微微一笑,莫测高深地道:“世人皆言师傅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师傅岂能不知弟子所图?” 刘伯温微微摇头,笑道:“那只是世人传言,不可尽信。你身怀天机,为师看不透你。” 李修文肃然道:“弟子师从先生,自然也要做先生曾做之事!” 刘伯温略一惊讶,随后便释然道:“为师此前便已算出天下将起灾祸,却无心世俗之事。今日与你有师徒之缘,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沉默少许,接着道:“为师深知太祖皇帝多疑,若得此书,必将付诸一炬。是以当年出世前,曾将《百战奇谋》藏于《郁离子》之中,为的就是得一有缘人传承下去。后来太祖皇帝果真遣人来向犬子索要,目前原本就在大明皇城之内,可朱家子孙似乎并未察觉其中玄机。如今又天下纷乱,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想来是朱家气数已尽!你且等候两日,为师手抄一份,再将此中韬略尽传于你!” 李修文发现,师傅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是要扶保朱家王爷,也不解释,郑重行礼,说道:“多谢师傅!” 翌日晌午,醉仙楼。 四楼雅间,一大桌丰富的酒宴,桌上却只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身上一袭白色道袍,儒雅不凡,自然就是李修文了。在他对面坐着的,却是个獐头鼠目,五短身材的年轻人,此人正是赵元良。 “李公子有何吩咐,但讲无妨!”赵元良拱手笑道。此前他被李明珊揍了一顿,和李家生了些不愉快,后来李修文亲自摆酒道歉,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曾经和李家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李家虽是商贾家庭,李修文却是有功名在身的诸生,知府大人还和李家老爷有交情。李家大少爷亲自邀请,他自然是不能不给面子的。 “赵兄说的是哪里话,舍妹年幼不知轻重,和你生了冲突。此前的一些小误会,还望赵兄多多见谅。在下敬你一杯,还请你多多海涵。” 李修文担心他对前些时日的事情还耿耿于怀,便再次向他赔罪,笑着敬了他一杯酒,才接着说道:“你我年龄相仿,不如日后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赵元良见他对自己如此客气,便也欣然举杯笑道:“那倒是兄弟的荣幸了。” 李修文见他对之前的事已经不再介怀,便道:“如此甚好,今日你我先叙兄弟情谊,来,满饮此杯!”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 李修文见气氛差不多了,才再次举杯敬了杯酒,出声说道:“兄弟最近还真是遇上个麻烦事儿,想请赵兄帮个小忙。” 赵元良和他碰杯,一仰脖子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才满面红光地拍着胸脯道:“咱哥俩谁跟谁啊?说吧,只要是兄弟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修文低声向他详细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自己找人调查周家,查到的这么一桩压下的案子,并提出想请他父亲出面审了这桩案子。 “竟有此事?!!如此禽兽之人居然还能逍遥法外。” 赵元良惊讶不已,他觉得自己和周兴这个禽兽一比,简直就是善良的小白兔和大灰狼的差别啊,自己还是太纯洁了。 “此事千真万确!那周兴所作所为也是人神共愤,所以兄弟才想借你赵兄之手,除了这个祸害。事成之后,兄弟还有厚礼酬谢!”李修文拱手道。 “李兄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周兴胆大包天,居然敢派人暗算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兄弟我岂能袖手旁观?你的事儿就是兄弟我的事儿,再者,此事对家父为官的功绩也有益处,能帮的上忙的,我赵家义不容辞!” 赵元良满脸气愤地说完,转而阴笑道:“今日回去我就和家父打声招呼,犯到了咱哥俩手上,有的是手段惩治他。嘿嘿嘿!” “嘿嘿!” 俩人狼狈为奸,发出奸诈的笑声。这要是在半夜让人听到,一定会毛骨悚然。 午后,李家院子里。 李东带了个中年汉子来到李修文的书房里。这汉子身材微胖,眼睛很小,却很亮,一看就是个精明狡诈之辈。这汉子叫刘二,尉氏县人,被周兴强占身子的那位少女,就是他的外甥女。 “想必这位就是李公子吧?久仰,久仰!” 刘二进门后,立马向李修文拱手打了个揖,笑眯眯地奉承道。那张圆脸笑起来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唔,你就是刘二?”李修文点头应了声,出声问道。 “正是小的。”刘二答道。 “你外甥女含冤自尽,本公子已经听说了,对此很是惋惜,也很为你们鸣不平!”李修文义愤填膺地说道。 “劳李公子记挂了。”刘二忙道。 “本公子现在给你安排了条明路,你去开封府衙门告状,自会有人为你申冤。状纸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李修文也不和他多说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想让他做的事情。 “这个......”刘二故作为难,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李修文随手从桌案上取了准备好的一袋银子,丢到了他的面前,漫声道:“现在明白了吧,唔?” 刘二接过袋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打开袋子朝里边看了看。当他看到里面的银子后,小眼睛冒光,对着李修文忙不迭地点头答道:“小的省得,小的省得!” 李修文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满意地道:“那就好!去吧,府衙里的大人们都是体恤百姓的好官儿,他们会为你做主的。” 第014章 周家倒台(中) 翌日一早,开封府开衙。 刘二便上前击鼓鸣冤,赵推官早就从儿子那里得了消息,所以早有准备,听到鼓声响起,就让人传他进来。 刘二被传入堂中,只见大堂正中挂有一幅《日出东方图》,淡蓝色的背景,画面的最下方,是蓝色的海洋、浪花。上方一轮红日,上有仙鹤飞舞,栩栩如生。图的上方正中间,“明镜高悬”牌匾高高悬挂,两边立有“肃静”“回避”的牌子。两旁各自站着一排手拄着风火棍的皂隶。 只见上方一身青色官服的大人,面相威严,身材魁梧,四十多岁的样子,官服补子上绣着一只溪敕,也就是紫鸳鸯。明朝官服制度严格,品秩不一样,官服颜色、胸前补子绣的动物都有不同,推官是正七品。 那大人就是赵推官了,他叫赵雄。只见他一拍惊堂木,两旁皂隶持着风火棍敲击地板,拉长音大喊:“威......武......”唔,原谅我听成“贪污”。 赵推官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刘二跪着对答:“小人刘二,尉氏县人氏。” 赵推官接着问道:“尉氏县人?有何冤屈,为何不上告县衙,来这府衙是何道理?” 刘二拜倒哭诉道:“大人,小人不敢告到县衙门吶!” 赵推官奇道:“这却是为何?” 刘二忙把自己外甥女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赵推官。还说到了尉氏县县令包庇内弟,自己甥女告到县衙却反被打了板子,压下了案子,最后只能含冤自尽。 赵推官拍案骂道:“想不到竟有此等事情,将状纸传上来!” 旁边皂隶从刘二手里接过状纸,传了上去。赵推官假意看了半天状纸,其实对于此案,他早已了然于心。 半晌,赵推官抬头说道:“你所诉之事,本官已经明了,可有人证物证?” “有的,小人邻居吴大娘和李二狗子都可为小人作证,小人那甥女,生前也曾告到县衙,状子此时该是还在县衙里。” 刘二说完,遂伏地悲呼道:“求大人为小人做主!” “唔,你且放宽心,本官自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赵推官对他说完,吩咐左右道:“备车驾,去尉氏县。” 然后赵推官就带着一帮子皂隶出了开封城,直接杀赴尉氏县衙。 尉氏县衙门后院。 “唔......呀......大人你真坏!” 县太爷的房间里,传出来这么一个娇媚的声音。这声音柔媚入骨,让人听了不自觉的就会想入非非。 “哈哈,小美人儿,让本老爷来好好疼爱你!”一个男人的声音跟着传了出来。 尉氏县的县太爷叫张远,是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胖子,三十多岁的年纪。此时,他正在和他最宠爱的小妾,也就是周家的大小姐,周兴的姐姐,在房间里翻云覆雨。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呼声,房间里的俩人刚到关键时刻,就被人打断,张县令心里大为光火,脸色阴沉地从玉体上爬了起来,披上衣袍,打开门喝斥道:“混帐东西!出了什么事儿?” 那丫鬟看到县太爷不高兴,心知是自己不小心撞破了大人的好事,颤声答道:“王......王管事的说......说是开封城里来了位大人,现在已经快到衙门里来了。” 张县令听了纳罕不已:“开封府里的大人跑这干嘛来了?” 那丫鬟答道:“奴婢不知。” “你下去吧。” 张县令挥手让那丫鬟下去后,回头关上门,便对床上的小妾吩咐道:“侍候老爷我更衣,我去见见这位大人。” 张县令穿戴好官服,刚出了后院,就被王管事告知,赵推官已经带人到了正堂,便赶紧往正堂那边走去。 尉氏县衙门的正堂里。 张县令迎上来拱手问道:“不知推官大人今日所为何来?” 推官比县令大半级,所以赵推官底气十足,他似笑非笑地答道:“本官今日来,是为借你的衙门,审你辖下的一桩案子。” 尉氏县令听完只觉事情不妙,当下便想陪坐在一旁听审。 不料赵推官却说道:“今日怕是不方便让张大人旁听了,这桩案子可是和你有些关联。” 张县令闻言脸色一变,背颊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而怒气冲冲地道:“赵大人,我张远为官一方,自认虽无大的功绩,可也是兢兢业业,对辖下之事从无懈怠,大人可不能听信些不实之言,这分明是有人诬陷下官吶!再者说,下官若真有什么过失,似乎也不在大人你的管辖之内吧?” “张大人为官如何,本官自是无权过问的。” 赵推官慢悠悠地答道:“本官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你而来,只是这状纸之上所告之人,乃是你的内弟周兴,是以为了避嫌,大人还是暂且回避了罢。” 张县令见他如此态度,脸色铁青地离开了正堂。 待张县令离开后,赵推官端坐正堂,开堂问案。 只听赵推官对刘二问道:“你说你那甥女,是被周家大少爷周兴强行奸污,她上告县衙,县令张大人却包庇内弟,打了她的板子,压下了此案,致使她含冤自尽,所言可都是实情?” 刘二忙道:“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赵推官点了点头,便对左右吩咐道:“去传周兴到堂上来!” 周兴被县衙传唤,心里一阵纳罕,自家姐夫怎会突然传自己上堂问案? 等到他被带到县衙正堂时,看到坐在上首的不是张县令,愣了一愣,心里只道莫非是行刺之事败露?当他目光一转,看到堂下边跪着的刘二时才恍然,惊觉事情不妙。 “堂下之人可是周兴?”不待他多想,赵推官已然出声问道。 “正是小人!不知大人传小人到此有何吩咐?”周兴赶紧跪下答话。 “刘二告你强行奸污之罪,你可认罪?”赵推官直接喝问。 “大人,冤枉啊!”周兴急忙喊冤。 赵推官也不和他废话,他方才已经遣人去带人证了。只待人证到了,当堂指认他的罪行,这案子自然也就结了。什么?物证?刘二的外甥女都自尽了,还要什么物证?赵推官审这桩案子,不需要这个。 赵推官今日办案,那叫一个雷厉风行。等到人证吴大娘和李二狗子被带到正堂,指认周兴后,遂将被告周兴收押,判处绞刑。《大明律》里量刑可按重了判,也可按轻了判,全看大人们对案子是什么心思。李修文没说要如何量刑,他知道赵推官是个聪明人。赵推官的确非常聪明,李公子既没有明说,那自然是往重了判。 至于尉氏县令张远,他无权羁押,只是取了刘二外甥女留在县衙的状纸,便打道回了开封府。要扳倒县太爷,这还需要后边的运作。 正堂那边审讯的结果,张远张县令已经知道了,他知道此案如此审结,自己的仕途便也要跟着完蛋了,他却无力回天,心中只道大事休矣!然后在心里,把自己的内弟,周兴的祖宗十八代全给问候了一遍。 周家老太爷,“笑面虎”周永旺得到县衙传来的消息,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沉吟半晌,写了封信,遣人送往开封去了。这赵推官的态度,很明显是针对他周家而来吶,哪有一桩案子审结如此迅速的?只盼开封府那位能及时出手,救回自己的儿子了。 很快李修文在开封城里也收到了李东传来的消息。对此,他只是淡淡一笑置之,这赵雄赵推官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第015章 周家倒台(下) 开封城,醉仙楼。 四楼雅间里,李修文起身,举杯敬酒:“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开封有大人你这样的官儿,真是百姓之福!” 赵推官举杯道:“李公子过誉了。” 周兴的一生就这么玩完了。这一切,全因李修文一人在背后出力所为。他并不后悔自己所为,周兴有此下场,实是罪有应得。自己用律法的手段惩治了他,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也免得今后再有百姓被他欺压迫害。 他不是善人,也不会怜悯自己的对手。既然对方想要他的性命,他如果再心慈手软,不予以反击,只会遗祸无穷。他很明白要将威胁扼杀于摇篮之中的道理。心慈手软的人,最后都成了别人刀下之鬼。如今只是刚刚开始,他要的是整个尉氏县周家倒台,彻底的解决后患。至于他的出手,会不会牵连到其他的人,那已经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了。自己屁股底下不干净,出了事儿,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只是心里唏嘘不已,还隐隐有些担心。自己是否已经在悄然影响着这个时代,影响着和他有关联的每一个人。如果他真的影响了历史的轨迹,后世是否还有他这样的一个人出生,还有这样一段穿越时空的经历?会不会有哪一天,自己突然间人间蒸发?想到这里他就惊出一身冷汗。 随着今后越走越远,地位越高、权势越大,他所能影响的将会更多。甚至,连这个时代、这段历史都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只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他不知道,他师傅刘伯温也不知道。无论这个时代,还是他原先所在的那个时代,都没有人知道。要说知道,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赵推官回去的时候,李修文依照承诺,送了他厚厚一份大礼。他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李修文强行塞给他的。 这件小事,对李修文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每日照常练功、治病。可在尉氏县里,乃至整个开封府,却因为这桩案子,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震动。开封府知府衙门、提刑巡按使司衙门,众多官员联名上奏朝廷,弹劾尉氏县令。 或许有人会觉得这有点大题小做,虽然一县的知县大人,对平头老百姓来说大的吓人,那可是管辖一方的父母官。可是对于这些个地方大员来说,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但是他们却很重视,为什么?因为你下辖的地方,出了这么一位欺压百姓、为祸乡里的贪官污吏,如果你说自己毫不知情,没有上奏朝廷,那不是素餐尸位、无所作为吗?到时候吏部功绩考核,这可是自己仕途之中的一大污点,日后再想升迁可就难了。 所以,李修文只是起了个头儿,这些个官儿们,就自个儿跟在后边,把该办的事情全给办了。要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要对这样的官儿痛声大骂,要表现出自己的痛心疾首。他不得不惊叹,果然都是恪尽职守、体恤百姓的好官儿吶! 朝廷的决定很快就下来了,尉氏县令张远撤职,发配边境守边。这位张县令的仕途生涯就此结束了。拔其萝卜带起泥,尉氏县令张远一倒台,和他有关联的乡绅地主,行污贿赂的一干人等,全都跟着受到了牵连。其中尉氏县周家,首当其冲,这个尉氏县有名的地主乡绅家族,被连根拔起。一场浩浩荡荡的势力更替,在尉氏县拉开了序幕。 事情的背后推手,李修文却在刘伯温的房间里,悠闲的喝茶聊天。 只见他端坐在官帽椅上,没错,他此刻并没有坐轮椅。经过半个月的治疗,他现在已经能够自如行走了,脸色也不再显得苍白,甚至隐隐还透着些红润。体内的寒气已经尽数被驱散,虽然身体还有些羸弱,却全然没有了病态的神情,他整个人看上去更显英俊了几分。面如冠玉,眉目清朗,端坐在那儿捧杯饮茶,浅笑谈话,活脱脱就是一个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只是让他很郁闷的是,现在欣赏他英俊外表的,却是一个老头子。 “《百战奇谋》,顾名思义,此书分为十卷,内含一百战,分别一百招,一百计......” 刘伯温已经写好了那部兵家奇书。 李修文静静聆听着,心情无比激动。记忆中后世有关于《百战奇谋》的记载,是在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入京城,在皇宫中发现的此书,登时喜不自胜,从此便视若珍宝。 传说中的神人刘伯温,我见到了,还拜他为师。传说中的兵法奇书,我也见到了,刘伯温还将它送给我!原来天上真的会掉下馅儿饼,原来天下也有免费的午餐。原来,无论处于哪个时代,都是要靠脸吃饭的......李修文很自恋的想着。 “此书乃为师毕生心血之所著,如今传于你,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若你将来大有出息,此事当又是一段佳话!” 刘伯温大发感慨,接着说道:“古语有云:心有奔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你极其聪慧,心性沉稳,如今只是缺少些历练。只要将此书之精要研究透彻,当能统帅千军,建功立业。为师对你只有一个期望,望你日后能戒骄戒躁、不忘初心,辅佐一位明主,让天下人都能过上太平安乐的日子。” 李修文脸色肃然道:“师傅所愿,亦是弟子所愿。师傅请放心,弟子一定牢记师傅嘱托,不会辜负师傅厚望!” “唔......为师虽算不出你今后之命运,但为师相信,你不会让为师失望。” 刘伯温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根骨极佳,只需虔心练武,勤勉不辍,《道家浩然剑诀》凌厉霸道,用之防身,可保你性命无忧。但你要时刻谨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李修文心里一凛:“弟子明白!” 刘伯温又点了点头,默然半晌,才出声说道:“你身体已经痊愈,为师也该走了,今后自己保重!” “师傅!” 李修文不舍地唤道:“师傅何不多留些日子,让弟子尽尽孝心?” 难怪这老头平时话很少,总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今天却不厌其烦地嘱咐自己那么多事情。之前他倒没察觉,等到师傅真要离开,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舍、那么的眷恋。这就是人常说的,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吧。 他是真的舍不得老道。这老道救了自己一命,却不图回报,还传授了自己那么多的东西,谆谆教导自己为人处世之道。在李修文心里,他既是自己的师傅,又像自己的亲人,自己早已把他当作爷爷一般看待。这让他想起了前世,已经去世的爷爷,以及尚在人世的双亲,那对失去了亲生儿子的父母亲。 刘伯温洒然一笑,说道:“世间万物,自有缘起缘灭,缘分缘散。有缘则聚,无缘则散,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无永恒之缘分。你又何必伤怀?” 李修文屈膝跪倒,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梗咽着说道:“师傅保重!师傅可否告知徒儿,你老人家所住何处?日后徒儿也好去拜访师傅。” “为师四海为家,哪有固定的住所?” 刘伯温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他心里也有些不舍,心情有如当年出世前,对家人的那般眷恋。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了,李修文的孝心,以及对他的眷恋,他如何感受不到?他又何尝不是把他当作了亲人看待?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古怪地说道:“好好修炼《道家纯阳诀》,除了能强身健体,于你今后也大有裨益。” “啊?” 李修文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只得应承道:“是!” 李修文送他到了开封城外。他看了李修文一眼,便淡笑转身行去,一转眼的功夫,已经走出了十丈开外,道家缩地成寸!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复能来。”老道吟出一首先秦不知何人所作的《白云瑶》。他的声音飘荡在空中,良久方才散去。 “彭!” 茶杯撞击地板破碎的声音,接着便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喝斥道:“混账!混帐东西!周家就这么倒了?没用的东西!李家,李修文!好、好、好,好的很!那个废物是怎么办事儿的?他不是说李修文已经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吗?怎么我这才出去几天,他就身体康复了?还被他出手整倒了周家!” “这个......听说是李家最近来了个道士,就是那个道士治好了李修文。而他却和李家老爷外出经商了,并不曾在家。” 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小声回答道:“至于周家,是因为周家长子周兴和李修文结怨,派人刺杀李修文,才被他出手报复。” “哼!等他回来,让他抓紧时间动手。我不管他用什么手段,给我要了李修文的命!”那个声音阴恻恻地命令道。 第016章 浩然剑诀 “扑哧!哈哈,哥,我怎么看你这招式那么怪呢?” 一大早,就听到李明珊清脆悦耳的笑声。不过这听在李修文耳朵里,让他很是郁闷。今天他早早就爬起来研究师傅送的剑诀,然后在院子里开始练习。这小丫头跑来看自己练剑,结果一直在笑话自己。我有那么笨吗?这让李修文的自信心深受打击。 他始终是不曾学过武术,虽然前世看过很多武侠的电视剧、电影、小说,可那东西能当经验吗?那都是人家瞎编的,哪有具体的练习方法?真正练武的,那也都是打小练起的,自己根骨已然成型,现在习武还真有点困难。 李修文悻悻然地收了招式,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青石板上,接过李东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幽怨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道:“说的好像你多厉害似的。” “那是,本小姐天赋异禀,打小跟着爹爹习武,对付三五个大汉不在话下!”李明珊笑嘻嘻地说道。 “嘁!你就可劲儿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罢。”李修文不屑地说道。 “哼!不信的话,咱们比比?”李明珊为了证明自己的武术,不服气地提议道。 “这个......” 李修文知道自家妹子还是有几手功夫的,对于跟妹妹动手,他很没有底气,犹豫了半天。 “嘻嘻!不敢了吧?”李明珊继续火上浇油。 “比就比,怕了你不成。” 李修文被她这么一激,觉得很没面子,便答应了。他也想看看这套剑法如何,虽然他今天是第一天练习。 当下,兄妹对阵。 李修文右手持剑,白袍飘飘,气质潇洒不凡。他身材高挑,有些偏于瘦弱,这么站在那儿,手持三尺青锋,还真有那么几分武林高手的模样。身手好不好不重要,首先姿势要摆的帅气,如此才能先声夺人嘛。 李明珊赤手空拳,扎了个马步,挺胸收腰,左手前探,右手高举于后边,颇有点黄飞鸿的味道。她对李修文招了招手,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李修文持剑前扑,然后...... “砰!” 他迅速飞了回来,摔在地上,胸前印上了一个小小的脚印。李大官人不屈不挠,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继续冲上去战斗。 “砰!” “砰!” “......” 又一次倒在地上,李修文认命了,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这小妮子,功夫还真不赖啊!tmd这叫什么事儿?我居然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他从地上坐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神里含着淡淡的忧伤。 “嘻嘻!哥,没事了啦,你勤加练习,总有一天能学好功夫的。”李明珊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忙笑着上前安慰。 李修文郁闷地看了她一眼,很想唱首歌:“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李修文坐在那儿伤心了一会儿,爬起来对李东吩咐道:“李东,备车架,去城南。” 他想好了,王武王老当家不是武艺高强吗?去找他指导指导,说不定能有所突破。自己那不负责任的师傅,丢了本剑法给自己,让自己去拯救世界。他拍拍屁股就走了,自己都没人教,学了一早上也没什么进展。 城南,王家。 “哈哈,我昨日才回来,想不到贤侄今日就上门来了。” 王武亲自迎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李修文惊讶不已。这才几天功夫,他身体就好了?这小子身材高挑,站在那儿玉树临风,还真是英俊不凡。自己得抓紧时间,给自家闺女儿创造机会才行。 见他对自己态度亲切,还亲自相迎,李修文也对他淡笑道:“小侄蒙伯父救命之恩,岂能不亲自登门?怎可劳伯父亲自相迎?” “别客气!来,咱们进去说话。”王武上前拉着李修文的手就往门里走去。 王家的院子和李家的规模差不多,因为都没有官身,所以都是三进的院落。大明朝等级森严,对于建筑规格非常严格,平头百姓家的院落,是不能超过三间的。虽然到明朝后期也常有人僭越,但是这事儿全看皇帝心情。有人抓住你把柄告上去,皇帝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不追究你;要是心情不好了,那你可就要倒霉了。僭越可是形同欺君、谋反,要抄家灭族的。 来到正堂,丫鬟送上茶水便退了下去。只听王武问道:“令尊近来身体可好?” “还好,就是上了年纪,又常年在外奔波,身体有些吃不消。” 寒暄完后,李修文接着问道:“王老刀法凌厉,不知对于剑法可有涉猎?” “天下武功同本同源,剑法我倒是也略知一二。” 王武见他问起这个,不由奇道:“贤侄怎会有此一问?” 李修文当下也不客套,向他说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然后从怀里掏出了《道家浩然剑诀》递给他。他可没有什么传内不传外的老古董观念,所以也不藏着掖着。人家王老当家的身手了得,有必要学自己这套剑法吗? 王武翻开手里的剑诀看了会,才出声赞道:“这剑法凌厉霸道,倒是难得!” 李修文忙道:“还请伯父不吝赐教!” “这个......” 王武为难道:“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武术并非朝夕就可练就,怕是我没有太多闲暇。” 李修文听了不觉得有异,王家车马行那么大的生意,总不可能让人家丢下来天天教自己练武吧?他也不好让对方为难,刚想作罢。却听王武话锋一转,说道:“不过......” 李修文脸色一喜:“如何?” 只听王武老神在在地说道:“小女却是有空教你的,她打小随我学武,教你这剑法入门倒是不难。再者,她不是还要贴身保护你些时日吗,正好可以每日指导你练习。” 李修文忙不迭地点头:“如此,多谢伯父了!” 当下王武便吩咐丫鬟去告知小姐,让他出来相见。 “爹爹喚我何事?”王冰的闺房里,她对丫鬟询问。 “奴婢不知,只是今日来了位公子,好像是姓李的。”丫鬟答道。 “姓李......难道是他?” 王冰蹙了蹙清秀的眉毛,继续问道:“是叫李修文吗?” 那丫鬟思索了会,答道:“好像是。”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冰待丫鬟走后,走到镜子前照了照,自语道:“唔,要是那个书呆子看到我这个打扮,会不会认不出来?” 想到李修文惊讶的表情,不由心里觉得好笑。她随手关上房门,就往前厅走去。 第017章 王家老虎 李修文确实很惊讶。他惊讶,倒不是因为刚知道王冰是个女的。而是,这这这,这也太漂亮了吧?虽说之前她男装打扮,自己也看得出她皮肤白净,换上女装肯定差不了。可是,他实在没想到,这女子换了女装,竟会有让人惊艳的程度,差点亮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今日王冰身上一袭藕荷色长裙,脸上淡施粉黛,眉如柳叶,嘴唇红润如樱桃。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是想看到李修文的惊讶表情,眸光流转间呈现出一股英气。少了些许柔媚,却较之别的女子多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看到李修文的表情,王冰非常满意。不过李修文惊讶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转而嘴角微翘,温和地对着她笑了笑,清朗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眸子里透出一种睿智的光芒。 王冰上前见礼完后,出声问道:“爹爹喚女儿前来有何吩咐?” “李公子前些时日遇到行刺,幸得我路过相救,这才没有遭到不测。” 王武向他解释道:“李公子为人和善,近日却无端招惹了些麻烦。他是个文人,爹爹担心他再次遇到危险,便答应了他,让你贴身保护他些时日,你觉得如何?” 李修文听到他的话嘴角一抽。明明是你自己,硬是要好心让女儿来给我当保镖,怎么现在又说是答应我的呢?我有要求过让你女儿给我当保镖了吗?做人不能太无耻! 王冰听到父亲的话也是一愣,失声道:“保护他?” 王武眼睛一瞪,沉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举手之劳嘛,呵呵。” 王冰见父亲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连忙改口,干笑着说道。她总是不能当着客人的面,让自己的父亲失了面子的。 “唔,那就好。” 王武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李公子最近在学一门剑法,却不得其门而入,今日才来找我。我已仔细看过,是套上乘的剑法。你既要随身保护他,便顺道教他练习,如何?” 王冰很无语,这老爹真会摆谱,我要说不行你答应么?勉强人做事还要问人意见,什么时候学会这套虚的了?让我教个书呆子习武,得到何年何月才能教会啊?再说,他是个瘸子,怎么习武啊?这老头子真会给自己揽活儿。却又不好当面去违逆父亲,只好微笑答道:“女儿都听爹爹的安排。” 王武对她这么听话很高兴,呵呵笑道:“好,我这便把李公子托付于你了。” 李修文暗暗撇了撇嘴。这老头说话怎么那么有歧义呢,会让人误会的好不好?我可是个还未出阁的黄花大闺男呢。 王冰对自己父亲彻底地无语了,会不会说话呢?说什么把他托付给我,搞得好像是我要讨个小白脸入赘似的。 谈完了正事,王冰便下去准备了,李修文则和王武在大堂里闲聊等候。 等到王冰再次出来时,已经换了男装打扮,青衫短打,又带上了她那口宝刀。李修文便起身告辞,带着他刚请到的女保镖回去了。 王冰见他居然能自如行走,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不瘸了?默然地跟在他后边出门,嘴角却微微带着一抹笑意:“哼哼!也好,不瘸的话本大小姐好好教你练习剑法,这可都是你自找的。” 李修文的马车宽敞豪华,松木的车厢,带着精致镂刻的壁板,车厢里有张软塌,还有几****墩和一张小桌,两侧的壁板下半截有些夹层,里边乐器、棋牌、美酒、蜜饯应有尽有,出门行远路的话倒也不会太过无聊。平日里出门,他都只是带着李东,所以李东是书童兼车夫。 此刻,李修文和他的贴身女保镖坐在车中。俩人都没说话。李修文觉得气氛很怪异,只好从壁板的夹层里拿出蜜饯递给王冰:“王小姐,尝尝?” 王冰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以前对随从也是这么好的吗?” 李修文不好意思地回答:“呃......我对姑娘家都特别好。” “你对几个姑娘这么好过?” 这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王冰自己都愣住了。心里微羞,怎么那么像是在打情骂俏?呸!谁跟他打情骂俏呢?本姑娘能看上他这个书呆子?忙把脸色一正,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 这女人,之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八卦精神。李修文看看她的脸色,感觉到对方似乎对他有敌意,他知道其中的原因,只好暗骂王武那老头不仗义。出声说道:“王小姐,你可能对在下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没有。”王冰面无表情。 女人的话,你得反着来听,那才是她们话里头真正的含义,口是心非是女人的天性。李修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干巴巴地说道:“王小姐,这个......其实是令尊提出让你来保护我的。” “唰!” 刀出鞘的声音,李修文的脖子上多出了一口宝刀。对面王冰净白如玉的俏脸上布满了寒霜,杏眼含怒地瞪着他:“你是说我爹上赶着把我送给你当随从?” 李修文都快哭了,你这是仗武欺人啊,太欺负人了!你就算不相信我的话,也别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啊,很危险的好不好?会擦刀走火的!他毫不怀疑一旦他点头说是的话,今日就要见红了。他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着刀背,轻轻往前移:“我不是这个意思,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收起来。呵呵......” “那你是什么意思?”王冰收刀入鞘,不依不饶地追问。 “......” 李修文很无语,这都是什么女人吶?动不动就拔刀,我说真话你又不相信,敷衍你嘛,你还要追根究底。难怪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见到她芊芊玉手还放在刀柄上,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咳咳......是在下仰慕姑娘武艺高强,这才向王老当家的提出请你来保护我一段时日。” “唰!” 刀又架在了李修文的脖子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冰觉得,欺负他会让自己心里感到很满足:“唔,看到这书呆子紧张的表情,心里就畅快不已。”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小受男”这个词儿,不然她会很乐意把这个标签送给李修文。 “小受男”李修文便不说话了,他心里悲愤不已:“王家的女人是老虎呀,遇到了千万要躲开!” 突然,车子一颠簸,把李修文吓了个半死。好在王冰反应奇快,移开了刀锋。她面无表情地收刀入鞘,一点也没有差点擦枪走火的觉悟。李修文暗暗腹诽,沉声对外边赶车的李东问道:“李东,怎么回事儿?” 这臭小子,差点把少爷我的命都给颠没了,回去之后要狠狠踢他屁股两脚,方能泻心头之恨! “少爷,有人冲撞了咱们的车架。”车外传来李东的回答。 “何人?” 李修文说着掀开了车帘,却看到个年轻的男子,倒在自己马车前方不远处的青石地板上,已经不醒人事,想来这人就是冲撞了自己车架的人了。这是一个街口拐角处,看样子是他行路匆忙,没留意到自己的车子过来。李修文正为自己的车架撞了人而愧疚不已,想给他找个大夫时。拐角里却冲出来四个打手模样,穿着短揭的汉子,举起手里的棍棒,狠狠地就朝地上那人砸下去。 “住手!”李修文出声喝道。 第018章 一家团聚 李修文刚刚才把人给撞了,此时却是因为心怀愧疚,便想插手这桩闲事。却见那几个打手模样的汉子,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不待他发话,李东已经冲了上去,双拳打在了其中两个打手的身上。待那俩人身子被打退,他顺手抄起地上那人就返身回到了车辕上。 “阁下莫不是要多管闲事?” 那几个打手中的一个汉子走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这伙人中领头的。 李修文并不愿意出门就跟人结怨,所以出声说道:“并非本公子要多管闲事,只是我的车子撞伤了他,我须得给他找个大夫医治才是。” “这人在我们坊子里欠了大笔债务,我看公子就莫要插手了罢?” 那人见这位富家公子说话客气,便也不想太过得罪于他,所以说话也比较客气。 “本公子撞人在先,若是任由你们打伤了人,难不成到时候还要赖在我的头上?” 李修文给自己找了个插手的理由。其实在这个时代,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只要不是闹出人命,撞到个平头老百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想出手救下这个人,他对这些赌坊的运作方式虽知道的不多,可对于里边的一些门道,却也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他并不会完全听信那人的一面之词。 那人见他如此不识抬举,开始面色不善了:“看来公子是管定这桩闲事儿了?” “这闲事儿,我王家想管,自然管得。” 李修文扯出了王武的大旗,狐假虎威。在他想来,这些人都是市井混混,自己搬出王武的名头最为合适不过了。 车子里的王冰闻言瞪大了眼睛:“这个书呆子什么时候能以王家的名义行事了?无耻!” 果然,那人听了脸色一变,王武“王大刀”的名号他可是知道的,那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在这开封城,有名儿的也就这么一个王家。只是他很疑惑,王家什么时候有位公子,他怎么不知道? 刚准备开口询问,却看到从车子里出来的王冰,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开玩笑,王家大小姐他可是认得的,“母老虎”的威名,在这整个城南一带谁不晓得? 王冰觉得很无奈,她怕自己再不出面,这家伙指不定扯到哪里去了。他要说是王家姑爷怎么办?自己可丢不起这人。 “呃......” 马车里,李修文接触到她要杀人的目光,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方才事出紧急,我才出此下策,呵呵.......” “哼!”王冰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却没多说什么。 被李修文救下的那人伤势不算太严重,车上本来就备有上好的金创药,李修文简单的给他处理了伤口。 “哎,他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你何必出手救他?” 王冰对于李修文的行为很不能理解,他一个富家大少爷,出手救下个平民不说,还亲自动手帮人处理伤口,这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总是一条生命,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李修文轻轻叹息。是啊,自己何苦出手救他?在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谁会在意个老百姓的死活?可是,难道真要袖手旁观吗?虽然他接受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事实,可是他做不到,像这个时代的人那般漠视生命。 王冰闻言没有再问,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回到家里,丫鬟巧云就迎上来道:“少爷,老爷和二少爷回来了。” “我爹回来了?” 李修文想到那个自己还没见过面的父亲,心里就一阵紧张。他吩咐李东安顿好被他救下的那人,才对巧云道:“快带我过去。” 李鸿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面相威严,只是两鬓间夹杂有一些白发,眉目间也显现出些沧桑的老态。这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奔波,加之为了李修文的身体忧心所致。可是你却忽略不了他深邃的眸子,目光望向你的时候,隐隐闪动着智慧的光芒,也难怪他能够将李家生意经营的这么好了。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修文看着他这一世的父亲,出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李鸿深的样子,之前对他的印象只是停留于原来李修文的记忆中。 “刚回来,你身体真的好了?” 李鸿深微微笑着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他一回来女儿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告诉他李修文病愈的消息。这让他惊讶不已,也惊喜不已。两年来为了儿子的身体他****不少的心思,请了不少有名的大夫来诊治,却都没有办法治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身体日渐虚弱,却无能为力。想到可能要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更是心力交瘁。这次回来儿子居然身体康复了,他怎能不高兴? “我真好了,烦劳父亲费心了。” 李修文微笑答道,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李鸿深,却对他完全没有陌生之感。他承继了李修文的记忆和身体,这种血脉之间的亲情,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所以,他现在就是李修文,也是唯一的李修文。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李鸿深爽朗地笑着,起身拉着儿子的手,让他讲讲事情的详细经过。李修文便给他详细地说了这段时间,道长的出现以及给他治病的经过。 李鸿深听说是一位道长出手救治了儿子,且还收了儿子为徒,心里也是颇为感激,就要拉着李修文的手亲自前去道谢。 李修文忙把他扶着重新坐了下去:“爹,我师傅四海为家,并无固定居所。怕是咱们找不到他了。” “这样啊,” 李鸿深闻言,这才安心坐着说道:“修文吶,咱们李家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你师傅的大恩大德,你要时时牢记于心,明白吗?” 李修文答道:“是,孩儿明白!若有机会,孩儿定是要报答于师傅的,爹爹你就放心吧。” “大哥,你身体好了?” 一个略带些稚气的声音传来,李修文的弟弟,李修德就迈步到了房里,他身高和李修文差不多,只是更加健壮,剑眉星目,长相清秀。他来到李修文面前,眼神看向李修文的双腿,欣喜地握住他的手:“大哥你果真已经好了,真是太好了!” 李修文看着自己这刚随着父亲回家的二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养病的时日里,家里全靠你和父亲撑着,倒是辛苦你了。” “大哥这说的是哪里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修德憨厚地笑着,却好奇地问道:“听丫鬟说是位道长治好了大哥,大哥怎么不把人请来?弟弟我也好当面向他表达谢意。” 李修文回答道:“道长前日就已经走了。” 当下几个人坐着饮茶闲聊,李修德给他讲着自己随父亲出去的所见所闻,时间很快便到了入暮时分。 晚上的家宴上,一家人都到齐了,气氛其乐融融。席间李鸿深更是老怀大慰,拉着俩儿子开怀畅饮。最后李家兄妹几个担心他身体,都不敢再让他继续多饮。儿子女儿都出言相劝,李鸿深这才罢休。 宴罢李修文才回到自己的院子,进了院子就看到了候着的李东,便问道:“可是那人醒了?带我过去看看他。” 第019章 七夕乞巧(上) 待李修文到了安顿那人的客房里,那人见到他就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李修文忙上前将他扶起:“我今日只是举手之劳,万万当不得如此大礼。” 那人口中却道:“李公子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我陈义的命是公子救下的,以后公子若有需要,在下随时奉上!” “这话却是严重了。” 见他如此看重恩情,李修文便知道自己没有救错人。此时才仔细打量自己救下的这人,面相清秀,看起来有十六七岁,和李东差不多的年纪:“你叫陈义?今日街上却是怎么一回事儿?” “正是!” 陈义听他问起这个,便道:“我也不敢欺瞒于公子,事情是这么回事儿......” 原来,陈义父亲早亡,只剩下了母亲和他相依为命,家里只有几亩薄田。他闲暇时,会到山里打猎来维持家里的生计。前日他母亲得了重病,他却没钱找大夫给母亲看病,在山里打到的猎物所能换来的钱,根本不够给母亲治病,接着还被人骗进了赌坊,输光了身上仅有的钱,还倒欠了赌坊一大笔的债务。 李修文听完也不疑有他,立即吩咐李东去取了些钱来。他把钱交到了陈义手上:“这些钱你先拿着,给你母亲找个大夫把病治好。至于赌坊那边的事儿都交给我,你不用担心。” “李公子万万不可!你已经救过我一命,我又怎敢再接受你的馈赠?” 陈义连连摆手,不敢再接受李修文的好意。他的眼眶微红,鼻子有点酸。幼年丧父,孤儿寡母,让他过早承担起家里的担子。他看过了太多冷漠的眼神,体验了太多的心酸。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李修文这样尊重他,愿意帮助他。 “我给你你就收着,不然你如何给你母亲看病?”李修文不由分说,把钱硬塞到了他的手里。 陈义再次下跪,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却是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手中握紧了李修文塞给他的钱,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去了。他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等母亲的病好了,他就回来,跟在李修文身边,哪怕给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于他。 李修文往门口方向看了看,没看到王冰的影子,想来是休息去了,这才小声对李东吩咐:“你明日去城南,跟那家赌坊说,这陈义的债务我们王家给他偿还,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上王家要债?” 李东倒也机灵,闻言就明白了少爷的心思,忙不跌点头答应。 翌日清晨,李修文在院子里蹲马步。 看到坐在一边悠闲喝茶的王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是请她来教剑法的,她却让自己扎马步。其间时不时地跑上来踢自己两脚,多大仇啊?还美其名曰自己姿势不对,马步没扎稳,一踹就倒。 “哎,不对不对,背别弯下去!” “又不对,提臀、提臀!” “我都说多少遍了?手伸直!” 王冰不时地吆喝几句,李修文快被逼疯了。有你这么玩人的吗?这一刻,他在沉默。他感觉自己要不在沉默就爆发,就会在沉默中灭亡的。可是他又不敢爆发,开什么国际玩笑?面前的可是只“母老虎”,你爆发一个让我看看?要灭亡,他又不甘心。他还没娶媳妇呢,怎么能就这么灭亡?最后他只能咬牙坚持。 终于一个上午给他熬过来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习武真tmd累!” “还不错!” 他今天第一次听到王冰的肯定,固执的认为对方这是恶魔的微笑,这是糖衣炮弹。唔,一定是为了明天更痛快的折磨自己! 王冰见他沉默不语,眸子转了转,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故意整你?” 李修文惊讶地看着她,一副“这你都知道的表情”。这也太神了吧?不是都说胸大无脑么?这话是谁说的来着,麻利的自己爬过来受我“打脸宗师”两耳光。让你丫的说谎! “想骗本小姐,你还嫩着呢。” 王冰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我是说真的,你第一天扎马步能有这个表现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就是体力差了点,动作软了点,下盘松了点......” 李修文听完前半句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她后边一堆的打击。你怎么不说我除了脸好看点,就一无是处呢?不过,脸好就行了,毕竟哪个时代都要靠脸吃饭。李大官人发动阿q精神自我安慰。 看她还在数落着自己的不足,李修文打断道:“王大师傅,我何时能习练剑法?” “照这个速度的话,” 王冰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接着道:“十天八天应该可以了。” 李修文郁闷地瞪了她一眼,心里腹诽不已:“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可是我冤吶,是她家老头子坑我的好不好?” “什么?” 王武差点一口茶水呛死:“我王家欠了赌债?” “是啊老爷,现在整个城南都知道了。说你......” 那家仆小心地看了看王武的脸色,才接着说道:“说你仗势欺人,赖了他们赌坊的债务。” 王武一拍桌子喝到:“污蔑,这是污蔑!我王武什么时候成了‘老赖’了?有胆的就上来讨债啊?这些王八羔子,只会在市井造谣污蔑!” 那家仆小心地说道:“老爷,好像是真的。听说是咱们王家的公子让他们上门讨债的,据说面相英俊,还有人认出咱们大小姐跟在他身边......” “咱们王家哪有......” 王武的声音戛然而止:“难道是他?是了,肯定是这个混小子,因为昨日的事儿,拿着我王家的名头到处惹事呢!” “你就去告诉他们,那公子是咱们王家准姑爷,可别说是你老爷我说的,明白?”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王武转怒为喜,乐呵呵地吩咐道:“唔,要债的让他们自个儿上门来讨,真有的债务咱们王家给他。但要是靠些不正当的手段加些利息,我可饶不了他们!” 那家仆下去了半天,王武还坐在那傻乐。这一老一少两个活宝都在进行着“互坑”。 “小坑”李修文可不知道他又被“大坑”王武给坑了一把,此时他正躺在自家院子里“晒书”,身上的练功服还没脱下来。 “大哥,哪有你这么‘晒书’的。” 李明珊翻了个白眼儿,无奈地看着地上的自家兄长。今天是七夕,又称为“乞巧节”。她刚刚跑过来,告诉大哥今天是“乞巧节”,别忘记“晒书”了。结果李修文直接往地上一躺,说是要晒晒他满腹的诗书。以往怎么没发现大哥这么活宝? “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 李修文悠悠地说道:“你大哥我肚子里的东西可比书房里的多的多了。” 李明珊也懒得和他争辩,她很苦恼,自己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学针织女红。每年到这时候就犯愁,不知道今晚月下“穿针乞巧”要怎么办,难不成学大哥往地上一趟就“晒书”不成?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李修文心念一转,坏笑地道:“小丫头怕什么穿针吶,有个人儿可是比你还要笨的,她肯定是不会针织女红的!” “你才笨呢,臭哥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明珊很不满大哥说她笨,转而问道:“谁呀?” “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我就去养狗了。至于是谁嘛,晚上你自然就知道了,嘿嘿嘿!” 李修文嘿嘿奸笑,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肯定不会针织女红。一想到今天晚上能看到她出糗的样子,李大官人心里就畅快不已。 第020章 七夕乞巧(下) 入夜时分,李家一帮子人都在李修文的院子里。李鸿深和李修德开始也来坐了会儿,李鸿深发现自己在这里,他们玩不开,加之他身体也不好,所以没坐多久,早早就回去休息了。李修德也跟在他后边离开。 剩下李修文和李明珊这两个没架子的主子,丫鬟们也都放开了,拉着三小姐李明珊就去月下穿针取巧。李修文促狭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王冰。 王冰注意到了他坏笑的眼神,想起自己不会针织女红,俏脸就是一红,转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亮了亮左手的宝刀,威胁意味十分明显:“再敢不规矩,本大小姐一刀砍了你!” 李修文顿觉无趣,自己倒满了酒杯,自斟自饮。转眼看到一旁站着的李东,便喊他坐下同饮。李东死活不愿意,最后被他硬拉着上了桌。王冰看他们喝的痛快,自己取了杯子放在面前,下巴冲他点了点,意思是让他倒酒。 李修文可不敢怠慢这王家大小姐,乖乖地给她杯子里满上。突然听得不远处一阵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李修文心念一转,肯定是李明珊大小姐又输了巧,得巧的应该是巧云,这丫鬟女红不错。 果然,李明珊走过来幽怨地瞪着她:“大哥,你骗我!你不是说今晚有人比我还笨的吗?” “呃,这个......” 李修文下意识地向对面王冰看了一眼,眼神接触到她握刀的纤纤玉手,形势比人强!便只好讪讪地道:“大哥和你开玩笑的。” “哼!” 李明珊很不满:“不行,都是你才害我输了巧!” 李修文很郁闷,女人果然都是蛮不讲理的,这是什么逻辑?只听李明珊接着道:“你要接受惩罚,哼哼!” 李修文很明智地接受了“丧权辱国”条约,问道:“什么惩罚?” “唔,我想想......” 李明珊皱了皱好看的秀眉:“要不你抚琴一曲吧。” “这有何难?” 李修文欣然应允,便让李东去搬出古琴。 在这恬静的夜晚,李修文一袭白袍坐在月下,手抚琴弦,撩了下琴弦,心里已经选好了曲目,他准备弹一首没人听过的《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最早的版本也是1842年才出现的琵琶曲《夕阳箫鼓》,李修文前世对这些也颇有涉猎。所以此时,李大官人很无耻的剽窃了别人的专利权。 春、江、花、月、夜,五种优美的景色透过他的琴音,生动地传达到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坎里,就连大大咧咧的王大小姐好像都听的入了神,眸子亮晶晶的。此刻李修文下意识地又想到了那湖畔边的景色,以及湖上的佳人。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自己营造的氛围里,脸色陶醉、安详,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另一边的院落里,李鸿深也听到了这琴音,心里轻轻叹息:“这孩子已经弱冠了,那件事是不是该告诉他了?” 与此同时,在尉氏县城关镇的一家院子里,同样的传出悠扬的琴声。抚琴的是一个玉人,容貌清理,举止端庄,她自然就是杨雨璇了。 没有李家院子的那般热闹,在这个时代,不是谁家的主子,都如李修文兄妹那般平易近人的。大户人家总要有个规矩,下人也都有下人的觉悟,家里的仆人是不能和主人同桌的,所以李修文让李东上桌,他才会百般推辞,他们的“人下人”观念已经在骨子里根深蒂固。 杨雨璇的旁边只有丫鬟翠儿侍候着,佳人佳音,却只有一个丫鬟能欣赏。杨雨璇想到这里就心里一黯,她奏的是一曲《高山流水》,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她的知音又是何人?是那个低眉浅笑,温文尔雅的李家公子吗?自己不见他,他是会气愤还是惆怅伤怀,会不会在心里怨恨自己? 一曲奏罢,翠儿看到小姐呆呆地坐着,神色忧愁,便出声问道:“小姐可是想到李公子了?” 杨雨璇没有回答,痴痴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真喜欢上她了?” 翠儿一愣,没想到小姐会这么问,以前小姐很少这般对她表达心里想法的,只得答道:“依奴婢看,小姐该是喜欢他的罢。” 杨雨璇喃喃道:“喜欢又能如何呢?我们女子终是不能由着自己做主的。” 翠儿不知如何作答,杨雨璇却自己回过了神,淡淡地一笑:“乞巧的针线可都准备好了么?” “奴婢这就去取来。”翠儿忙去取了针线。 杨雨璇的女红手艺是极好的,在月色下,没用多长时间,她手中的五色线一孔不落地穿过了针上九孔。 翠儿见了忙赞道:“小姐真是心灵手巧,这么快就穿过了,一孔不落下呢。恭喜小姐得了巧!” “我自个儿在这穿针,取得是哪门子巧?” 杨雨璇摇头淡笑:“你和我一起拜织女罢。” “扑哧!” 李明珊看着众人的反应,不觉笑出了声:“大哥,你看她们看你的眼神,小心她们把你给吃了。要不,你把她们都收了房吧?咯咯......” 李修文一曲奏罢,众人还沉浸在琴音里,久久回不过神,李家那几个小丫鬟都吃吃地望着李修文。这样一个主子,要品貌有品貌,要才华有才华,性子还随和没有架子,给他做个通房丫鬟都不会委屈了自己。 那几个丫鬟听了她的话都是羞得一阵脸红耳热,纷纷低下了头。王冰闻言也是脸色一红,随即赶紧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暗啐:“呸呸呸,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她显然忘记了,她现在一副男装打扮,根本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她。此时此刻,李大官人才是红花,旁边的男人都是绿叶。 “没羞没躁的小丫头!” 李修文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好好的气氛被她插科打诨全给毁了,真是大煞风景!李大官人还想多享受会当红花的感觉呢。 “本来就是嘛!” 李明珊从小性子就跟个假小子似的,根本不在乎:“大哥仪表堂堂,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为人又和善,我要不是你妹子,定是要嫁你这样的如意郎君的。” “哈哈......” 众人都被她的话给逗乐了,李修文也是忍俊不禁:“你还是赶紧去和他们拜拜织女,看看能不能遇上你的如意郎君罢。” “哈哈,你对主子倒是忠心吶,这才刚回来就过来了?” 和李、杨两家院子的安详宁静不同,这个院子里的气氛却带着一股凛冽肃杀之意,只听那个细声细气的声音说道:“主子让我告诉你,无论用什么方法,要了李修文的命!你可莫要再让主子失望了,唔?” 他对面的年轻人回答道:“是!小人知道了,我一定尽快完成此事!” 七夕,乞巧夜;七夕,肃杀夜! 第021章 相约来世 清晨,李修文又在院子里扎马步。 经过这段时间的晨练,加上有《道家纯阳诀》的相辅相成,所以他现在的马步盘子扎的很稳。 他的表现就连王冰也感到惊讶,她之前还以为这书呆子只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对于习武肯定不行呢,没成想他这么快就能练好基本功。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道家浩然剑诀》,想着应该可以开始教他入门了。 “停下来吧,我现在开始教你剑法。”王冰对李修文说道。 “终于能习练剑法了。” 李修文心里真是欢欣鼓舞,他也发现自己这段时间进步很大,现在让他站上俩时辰的马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当下里,李修文这个武术小菜鸟,便开始了他的剑法入门练习。王冰先是自己演练了一遍给他看,然后再让他在自己面前舞一遍剑招。 李修文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简直天生就是习武的。她从小练的是**刀法,刀使得好也就罢了,一柄长剑在她手中却也是凌厉霸道,翻飞起舞。 李修文不由得看的痴了,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若要是我也能照着这个身法,完整的舞上一遍剑招的话,绝对是一位帅哥,一柄长剑,迷倒万千少女!”他心里又开始了无限yy。 等到王冰演练完毕后,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看到后边的招式,不由得暗骂自己习武不用心。等到他开始演练的时候,前面的动作虽不算行云流水,却也是有模有样了,突然画风一遍,后边的招式实在是算不上剑法了。 “停停停!” 王冰在一旁看的皱眉不已,这个书呆子,天赋也不算差,怎么前面还好好的,到后边就变了样儿呢?她没好气的喊停了他,又重新给李修文演练了一遍。 这次李修文倒没有再分心,一个上午,剑法就学的七七八八了。 “我什么时候能打败你?” 李修文对自己现在的表现很满意,突发奇想地对王冰问道。 “下辈子吧。”王冰很干脆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李修文心头的热情被一盆冷水哗啦啦的尽数浇灭了。 王冰装作没看到他的表情,只是眼底里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呛了个半死。 “女人要学会矜持,虽然本公子人品不凡,这辈子你也还是有机会的,也不用现在就急着和我相约来世吧?” 这句话说完,李大官人的身影已经飘然离去。留下王冰一个人在原地,只能在那里气愤的干瞪眼儿。 “大少爷,老爷喚你去他书房。” 正在浴桶里闭眼休息的李修文,突然得到丫鬟的传信,只好停止了和周公的棋局。 待丫鬟下去,他才从浴桶里爬起来,他还是不习惯沐浴的时候,让个陌生女子在边上侍候自己。 刚擦干了身子,却突听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然后,王大小姐就闯了进来。 “啊!” 俩人同时大喊一声,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李修文悲愤不已,自己的处男之身就这么被她看光了,她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随便闯入人家的“闺房”?太流氓了!他捂面痛哭,悲愤欲绝。 王冰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心里也有些羞涩,自己也真是的,还像是在自个儿家里一般,冒冒失失地直接就闯了进来。 她今天准备回家一趟,又怕李修文今天也要出门,担心自己不在他身边守着,让他遇到了危险。所以才打算来跟他打个招呼,让他今天没事就别出去了。李家的人又都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她刚才推门进来,门外的那丫鬟也没出声阻止。 “哎,我说你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姑娘家似的,你说你有啥好看的,不就那点东西么?我用得着特意跑来偷看你?” 王大小姐对李修文的表现很不满意,不就不小心看到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 李修文很气愤,这女人偷窥了人家的清白身子,这也就算了,居然还出言嘲讽!什么叫“那点东西”?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总不能自己凑上去跟她说,“你再仔细瞧瞧,其实不只一点东西”吧? 直到向父亲院子那边行去的路上,李修文心里还腹诽不已:“这女人太有心机了!各种找借口来偷窥哥的身子,你说你要真想看,咱们也好商量不是?” 李鸿深的书房里,李修文坐在他对面,出声问道:“父亲喚孩儿过来所为何事?” “修文吶,父亲有些陈年旧事要告诉你。” “哦?父亲请讲。” “其实,为父两年前曾给你许了一门亲事......” 李鸿深从头到尾,将他和杨家口头许诺的亲事,以及到后来自己登门拜访,却吃了闭门羹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李修文。 “原来竟是这样?” 李修文这才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杨雨璇或许也是那天回去后,听她父亲说了此事吧。可是,她不是对自己的腿不在意吗?虽然现在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可是在她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呢?她会是那种势利的女人吗? 李鸿深见他沉默不语,还道他是因为此事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便劝慰道:“你也不必对此事过于介怀,我儿满腹才学,只是天意弄人才有此一事。待来年的科举,你只要一举中榜,得个进士出身回来,还怕说亲的人不踏破咱家的门槛么?” “父亲,孩儿不打算来年参加科考。” 李修文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和父亲说清楚了,他才不会傻乎乎的去考试,然后中榜当官呢。“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话只有太平盛世有用,混个十年八年,倒也能弄个四五品的京官当当,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是有机会当上六部大员的。就算是外放,不还有捞油水的机会么?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大明朝只有八年了,等他爬上去的时候亡了国,那还济个什么事儿?他可不想给满清当官,他知道汉人在满人眼里的地位如何。他自己对满人也没有太多的好感,他们入关后大肆屠杀汉人的行为,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很排斥。 “什么?” 李鸿深愣了愣,实在想不出自己这儿子今日是怎么回事,从小自己就把他当作文人来培养,连名字也是起的叫修文。自己李家是商贾出身,虽然在开封府还有些地位,可说到底还是不入流的,如果不是因为和知府大人有些交情,根本没人会把他李家放在眼里。 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只有文人才有出路,所以李鸿深一直对李修文包含期望,他也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年方十八的开封府院试案首,如果不是意外患了一场大病,怕是此刻已经是入朝为官了。怎么他今日却说出这样的混帐话来? 第022章 父子冲突 “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书房里传出李鸿深的喝斥声。 “父亲,孩儿现在无心科举,只想好好打理咱们李家的生意。”李修文心平气和地说道,父亲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咱李家若是没有人入仕途,能保得住咱家的老底么?” 李鸿深苦口婆心地跟他讲道理:“太祖时商贾沈万三曾经富可敌国,还不是一朝落魄?咱们商贾在这大明朝是没有什么出路的,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李修文当然知道这时代商贾地位不高,若是当官的铁了心要收拾你,你的万贯家财最终都到了别人手里,还落不到个好下场。可他却没办法对父亲明说,自己凭什么断言,大明朝将亡国? 若是不小心让人听了去,让皇帝知道了自己咒他朱家皇运,怕是自己李家现在就要灭族了。何况自己的身份是无法对人言说的秘密,自己难不成要告诉父亲,自己其实是要扯旗造反?那父亲就算不大义灭亲,也不把自己轰出家门,可也要把自己吊起来胖揍一顿,然后关禁闭吧? 拳头才是硬道理,马上才能得天下。待自己羽翼丰满之时,就算正大光明的亮出企图又能如何?成王败寇,古今皆是如此!现在却是还不能让人知道的。 现在朝廷里正是党派争夺,暗流汹涌的时候。自己若是现在走了仕途,不小心成为某个势力的棋子,那还不是任人摆布?唯有先稳住自己这个父亲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入朝为官,朝廷里乌烟瘴气的,实在不适合自己的发展。 “父亲,你所说的孩儿也知道,可孩儿现在真的是无心仕途。”李修文竭力为自己争取。 “不行!” 李鸿深见他不听劝,直接命令道:“旁的事都好商量,可这科举你却必须得去!” “父亲......”李修文还想再说。 “不必说了,我不想听!”李鸿深打断了他的话头,挥手让他下去。 “孩儿知道了。” 李修文无奈,只得转移话题:“那杨家那边......” “杨家?” 李鸿深想起杨家让自己吃的闭门羹,心头就是一团怒火。“哼!杨家咱们高攀不起!” 李修文解释道:“可是父亲,我已经与杨家大小姐相识,且孩儿是真心喜欢她的。” “什么?” 李鸿深没想到这中间竟有此事:“天下女子千千万,咱们李家何必为了区区一女子,便屈就于他杨家?” “父亲不也曾痴情于一女子?” 李修文反问道:“不然父亲为何不再续弦?” “你......你怎能如此和为父说话?” 李鸿深看着他的目光一凛,转而却又脸色黯然,低头叹道:“你娘知心贤惠,可惜她却早早地离我而去。” “都是孩儿不对!父亲切莫伤怀。” 李修文见到父亲的神态转变,知道是自己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忙出声劝道:“父亲对母亲的情义,孩儿心里明白。却是不该惹父亲生气,是孩儿不孝!” “不然,你重情重义是件好事,倒是为父太过于看重脸面了。” 李鸿深缓缓摆了摆手:“你若是真喜欢他杨家姑娘,那为父豁出了这张老脸,去为你争取就是了。” “孩儿谢过父亲。” 李修文见父亲被自己说动了,心里稍安,继续道:“其实咱们也不该怪杨家,孩儿身染顽疾,本便难以活下来。若是换做了咱们自己,怕是也会百般退让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鸿深转念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形,怕是也不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吧?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说话。 “此事父亲却是不忙着着手操办,待孩儿去见过杨家小姐再说罢。” 李修文不希望自己是用婚约这样的方式娶到杨雨璇,他想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喜欢他,愿意嫁给她。如果她不愿意,自己又如何能去勉强? 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李鸿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这儿子变了,却又看不出他与原来有何不同。那是一种感觉,他更聪明了,他懂得妥协,他知道讨价还价,他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 “我儿将来定是人中豪杰!” 李鸿深心里有高兴,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担忧,轻轻地叹了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李修文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坐下来刚想看会兵书,却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怎么都看不进去。 皱眉思索了一会,才想起来为什么不对了。这段日子以来,每天跟着王冰习武,相处过程中俩人总是会斗斗嘴。可她今天突然跑回家去,自己身边没有这只“母老虎”,反而变得不习惯了。 “没道理啊!我怎么会想起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 李修文纳罕不已,想起和王冰相处的点点滴滴,却又觉得她这样的性子还是蛮可爱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唔,有个人斗斗嘴人生才有乐趣嘛!” “你回来做什么?” 王家里,王武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满地问道:“我不是让你贴身保护李公子的吗?” “我是不是你女儿啊?怎么那李修文更像是你亲生的呢?” 王大小姐很无语:“我只是回来带几件衣服,你就这么急着赶你闺女儿出去?” 王武这才醒觉,自己对李修文的态度太过亲近了,呵呵笑道:“嗨,我这不是担心李公子吗?” “你就不担心担心自家闺女儿?” 王冰没有好气地道:“我真是你亲生的么?”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混账话?” 王武眼睛一瞪,转而问道:“李公子习武的事儿怎么样了?” 提起这件事,王冰就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俏脸一红,忙低下了头道:“唔......看不出来,那个书呆子习武方面还算是蛮有天赋的......” 王武看到女儿这表情,心里暗道有门儿。等她说完了李修文习武的情况,才乐呵呵地出声说道:“唔,那就好。快去收拾收拾,赶紧回李家去吧。” 王冰翻了个白眼儿,什么回李家去?说的好像我是他李家媳妇似的。 王冰回到自己的房间,挑了几件女子的衣裙,正要打包了带走,却突然一愣,自己干嘛要带姑娘家的衣服?犹豫了半晌,最终却是没有选择再把衣裙放回去。 第023章 再访杨家 夏日的清晨,李家小院里,一白衣少年在阳光下舞剑。剑招翻飞起舞,剑势凌厉霸道,剑影围绕在这少年身周,夺目耀眼。 少年身材高挑,剑眉星目,整个人的气质都与这剑招融为一体。这个少年自然便是李修文了,他的天赋本就不差,这段时间经过王冰的调教,功夫更是与日俱进,一柄长剑在他手中或截、或削、或刺,灵活异常,变化多端,看的一旁的王冰也暗暗点头。 待李修文舞完一套剑法,持剑的右手手腕翻飞旋转,做了个收剑的招式,边上的李东便适时地送上了手帕。 他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出声对王冰问道:“怎么样?” “唔,算是入了门。” 王冰说完,转而挑衅地看着他问道:“要不要和我过过招?” “好男不和女斗。” 李修文大义凛然地拒绝了她,接着说道:“我今日要去一趟尉氏县。” “去尉氏县做什么?” “自然是去游山玩水了。” 李修文神秘地一笑,他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见过杨雨璇了,他感觉的到,杨雨璇是对她有好感的,所以他决定今日再次造访杨家。自己身体已经好了,杨家老爷应该不会再反对自己和他女儿交往了吧? 王冰才不信他的鬼话,直觉这里边有猫腻:“我也去。” “呃......你去做什么?”李修文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的要跟着自己。 “保护你。”王冰的理由很充分。 “这个,我只是出去逛逛就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李修文有些为难了,难不成要带着个美女去泡妞? “不行!如果你出事了,我如何向我爹交待?” 王冰越发地相信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瞒着自己。 “好吧。” 虽然带个女人出门泡妞不太合适,可李修文也很少把她当成女人。 “呃,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车厢里,李修文被王冰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这女人从上车就盯着自己猛看。拜托,虽然我长得很帅,也是为了给人看的,但是你好歹含蓄一点行吗?李修文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肖像权了:“看多了要收钱的。” 王冰眨了眨眼睛,把自己左手上的宝刀,“啪”的一声拍在面前的小桌上,出声问道:“多少钱?” 李修文看到了她的动作后,顿时爷们底气全无:“呃,别人看要收钱,至于你嘛,本少爷就免费给你看了。呵呵......” “算你识相!” 王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虽然她不知道李修文去尉氏县是要做什么,可直觉告诉她,这书呆子肯定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单单出去游玩那么简单。 突然车子一个急停,这让李修文一阵郁闷,又怎么了?还好今天没有钢刀加颈。 却听前边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声音,这是马蹄急促踏在地上的声音。随后外边一声女子的娇喝声:“让开,别挡了本姑娘的路!” 李修文掀开车帘往外望去,只看到马上一个红色的身影飞快地奔了过来,他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一眼,才看清了骑在马上的,是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女。 既然只是个小姑娘,李修文原不打算和她计较。却没成想对方和他擦身而过后,竟勒住了马,回转马头到他车前,娇声喝斥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姑娘挖了你的眼睛?” 只见这姑娘身上一袭石榴红的对襟箭袖衣裙,眉如柳叶,嘴唇小巧如樱桃,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狠狠地瞪着她。 “哟呵,好嚣张的小姑娘!” 李修文被她的态度激怒了,轻笑道:“那么,你放马过来试试?” “你......” 那小姑娘没想到今天碰上个硬茬儿,居然敢顶撞自己:“你知道我是谁么?” “本公子没兴趣知道。”李修文不屑地说道,我管你是谁? “放肆,你居然敢对本郡主无礼!” 那小姑娘脸色一变,一扬手中马鞭,鞭梢就向他身上甩了过来。 李修文今日已非吴下阿蒙,岂会怕了个小姑娘?他探手抓住了向他飞来的鞭梢,喝道:“居然敢对本世子无礼!” 你不是冒充郡主吗?那我就是世子,谁怕谁呀? 那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像他这种胆大包天的,他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冒充自己大哥?他就不怕族株吗? “扑哧!好了好了,本郡主饶过你的无礼了。”那小姑娘娇笑道。 见对方不再纠缠,李修文倒也松了手上的鞭梢。后背却是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忘记了,冒充世子好像是要灭族的,就算再轻点,那也是死罪啊!” “本郡主还有急事,今日就先放过你了。驾!”那小姑娘说完,策马扬鞭远去。 李修文很无语,这年头的人怎么都用这个借口来脱身?真能装,从头到尾都自称郡主,你怎么不去参加奥斯卡选影后呢?他才不相信对方真是郡主呢。 此时却见前方又有一马奔来,马上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这男子长得也是俊美不凡,剑眉星目,身上隐隐带着股威严的气质。他却不似刚才那小姑娘那般嚣张,经过李修文的车子的时候,放缓了速度和他擦身而过。 车子继续上路,李修文回到车子里,看了王冰一眼,心里暗道:“莫非这年头男人都像自己这般温文尔雅,女子都和这王大小姐一般蛮横?” 王冰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却说那男子和他擦身而过后,才又策马扬鞭,飞快地向前奔去。到了开封城门口,而刚刚与李修文生了冲突的那小姑娘,正在城门口等候他,她在马上招手喊到:“二哥!” “这次赛马又是你赢了。” 男子策马到了她跟前,微笑着说道:“你呀!方才是不是又和人生了冲突?” “哪有?” 那小姑娘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转而又笑道:“二哥,方才那人可有意思呢!” 那男子奇道:“哦?此话怎讲?” “唔......我告诉你,你可要答应我,不能去寻人家的麻烦?”小姑娘犹豫了一会,才出声说道。 “好!” 那男子淡笑点头,宠溺地看着她:“二哥什么时候不顺着你了?” 小姑娘见到他点头,才说道:“方才我说我是郡主,他居然不相信,且还敢冒充大哥的名头来压我,咯咯咯,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男子脸上剑眉微微一皱,转而释然道:“那还不是你把人家逼急了,不然谁敢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来个族株之罪?不过,这真郡主碰上假世子,难不成你还吃了亏?哈哈!” “谁让他看我来着!哼,人家才没吃亏呢,是本郡主慈悲心肠,饶过了他!” 小姑娘哼哼道,转而又补放心地提醒道:“对了,回去你可别告诉大哥,平白害了人家的性命。” 那男子莞尔一笑:“放心吧,二哥的为人你还不了解么?” 此时李修文已经到了杨家门口,如果让他知道,这俩人就是周王二王子朱绍烨和小郡主朱怀玉,不知会做何感想? 第024章 得偿所愿 李修文下了车子,望着杨家大门,心里却又犹豫了起来。自己就这么直接登门,见人家的闺女,是不是不太妥当? “少爷?”李东见他没有吩咐,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 李修文下意识地应了声后,才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你说咱们今日这般冒昧登门,是否不太妥当?” “这个,小的不知。”李东确实不知道,他也没有过这种经历。 李修文空有两世记忆,却也不曾真个上过女方家门,何况这还是大明朝啊。此刻他心里也很紧张。上回是带着失意、不甘的情绪,才贸然来了杨家,且还吃了闭门羹。时隔多日,他现在心平气和地过来,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般局面。 王冰在一旁满腹狐疑地看着这一主一仆,从他们的对话里,她也隐隐嗅出些味道来:“不就是上门拜访罢了,他如此瞻前顾后,莫不是......?” “敢问阁下是?” 突然听得后边传来询问的声音,几人回过头来,却见是一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疑惑地看着他们。 “啊,晚生是前来拜访杨家老爷的。” 李修文反应过来,赶紧说道。他心念一转间,已隐隐猜出了面前这人的身份,很有可能便是杨雨璇的父亲。 “老夫正是杨文安,敢问公子是何人?今日所为何来?” 此人正是杨家老爷杨文安,他却是不认得李修文的。他刚从外边回来,见此人站在门口踌躇不前,还道是哪个准备科考的后生晚辈,上门来向他讨教学问,却又担心吃了闭门羹,所以才不敢上前叩门。 “原来是杨家老爷当面,晚生姓李,名修文,字衡之,开封府人氏,家父是开封李员外。” “原来是故人之后,倒是老夫失礼了,快随我屋里叙话罢。” 杨文安这才了然,原来他就是李修文。可观他面色,却又不像是久病之人的模样,只得先请回家里再说。 堂屋里,待丫鬟奉上茶水退下后,杨文安才出声问道:“令尊近来身体可好?” “家父身体安好,只是上了年纪,经不住舟车劳顿,这才遣小侄前来拜访,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李修文拱手说道,他知道这时代的士子书生很是注重礼节,说话慢条斯理的,你不和他说上几句客套话就是不懂礼节。自己还准备拐人家女儿做媳妇呢,他哪敢不给杨文安留下个好印象? 站在一边的王冰看着俩人客套了半天,都没有进入正题,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这俩书生碰上一起得客套多久?” 只听杨文安道:“日前老夫听闻你身体有恙,今日却观你气色甚佳,莫不是寻得了良医,已经痊愈了?” 李修文淡笑答道:“小侄身体已然痊愈,劳世叔关心了。” “不知令尊今日遣你来找老夫,所为何事?” 杨文安试探着问道,他不知道李修文是否已经知晓两家曾经定下的亲事,也猜不准李鸿深现在对于这事是个什么态度。当初自己拒不见他,他面子上应该很不好看,还能不顾及脸面的让儿子过来提亲? 李修文听出了他试探的意思,心里想着应该如何回答。如果找个借口含糊过去,怕是难以见到杨雨璇,那今日可算是白来了。沉吟了一会,才接着道:小侄今日是为家父许下的亲事而来。” “哦?你今日是过来提亲的?” 杨文安见他直接提出来,心道看来是李鸿深放下了脸面,这事原本也是自己不厚道,既然这李修文身体已经好了,答应这门亲事倒也无妨。不成想,李修文接下来的话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然,今日小侄实则是想让世叔收回成命。” “什么?!!” 杨文安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是来取消婚约的,当下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虽是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听李修文以退为进,侃侃而谈:“可小侄认为,若是凭着婚约,勉强了杨小姐,终是不美。可倘若我与杨小姐情投意合,我李家定会带上彩礼上门提亲,风风光光地把杨小姐娶回去。到时还望世叔成全。” 这番话可就说的相当漂亮了,杨文安没想到他会是这般答对,嘴上功夫如此了得,登时对他又高看了几分,态度更是显得亲近了许多。 “难怪爹爹对他那般亲切,真是伶牙俐齿的书呆子!” 王冰闻言心下顿时恍然,转而却又想到原来他们两家早就定下了亲事,心里有些失落,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家伙? 接下来毫无意外的,李修文得偿所愿,争取到了和杨雨璇单独见面的机会。 杨雨璇被丫鬟告知李修文来了杨家,父亲还答应自己和他见面,也觉得惊奇不已,自己那父亲什么时候那般好说话了? 当她来到杨家的一个偏厅,看到李修文站在他面前时,心中更是惊讶,他居然能站起来了!这是不是说......转而想到自己当日拒绝了他,他应该对自己心怀不忿才对,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势力的女人? “怎么?多日不见,杨姑娘不认识我了?”李修文见她愣神,知道她心中所想,淡笑着出声调侃道。 “啊?喔,不是不是......” 杨雨璇思绪被打断,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感觉到脸上发烫,心里不由更加窘迫,俏脸一红,低下头,卷着衣角不说话了。 李修文看得大为有趣,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始终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微笑。 杨雨璇被她看得心里越发紧张,只得出声问道:“你......你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自然是为了两家亲事而来。” 李修文坏笑道:“不知姑娘心里可愿意?” “我......我......” 杨雨璇芳心一阵慌乱,脸上的红晕更是蔓延到了颈项,低着头再也不说话了。这样的问题让她如何回答?女儿家都要讲究矜持的。 李修文不敢再调侃她,怕把佳人吓跑了,正了正脸色说道:“我跟你爹说了,这桩婚事如何,全看你心意,他也答应了。” 杨雨璇抬头讶然地看着他:“自古婚姻大事,女儿家哪能自己做主的?” 李修文淡然一笑:“我李修文不会做勉强他人之事。” “真虚伪!” 车上,王冰对李修文刚才的行为不屑一顾。 “我如何虚伪了?” 李修文很郁闷,我刚才表现这么好,你不知道夸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出言打击我! 此番拜访杨家,他终于得偿所愿。虽然刚才离开前,杨雨璇还没给他答案,但是李大官人已经知道了答案,姑娘家都脸皮儿薄,默认就是不反对,不反对就是同意了嘛!出门的时候,杨文安还亲自送他,对他态度十分亲热,看来心里已经认了这个女婿。 “明明喜欢人家杨小姐,又装出一副不愿勉强,坦荡君子的模样,你不虚伪谁虚伪?” 王冰毫不留情地抨击他虚伪的作派,只是语气听着有些酸溜溜的。 “......” 李修文觉得自己和她没有共同语言,难不成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拔刀,人家不嫁女儿就直接用抢的?当下也懒得和她再说,眼睛一闭,和周公下棋去了。 突然车子急停,打乱了李修文和周公的棋局。只听车外李东说道:“少爷,前边路上躺着个人。” 李修文很郁闷,怎么最近到哪都会被挡路?难不成自己犯了小人? 第025章 命悬一线 李大官人郁闷不已地掀开车帘,看到前方一衣衫褴褛的老者,披头散发横躺在路中间,心里只觉得这应该是个流民。这几年天灾不断,粮食歉收,到处都是这样衣食无着的流民。李修文也是自己置身于这个时代,才知道这个时代的老百姓生活是何等凄苦。 虽然对于这些老百姓很同情,可他现在没有能力帮得了他们,常言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他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兼济天下的地步,只能是碰上了,就发一回好心。他观这老者的情形,应该是饿昏在路上了。 李修文起身下车,走到那老者身前准备将他扶起,不成想那老者在他靠近的时候,突然一跃而起,手中多了一柄匕首,在阳光下散发出森寒的银光。乍逢突变,李修文心里大骇,下一刻,这柄匕首已经冲他心口直刺而来,想要完全躲过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下他身子急忙后退,侧身堪堪避过了心口要害。只听得“哧啦”的一声,匕首划破他的长衫,刺入他的胸口。 鲜血从胸前流出,李修文却是顾不得那许多,右手握拳打向那老者的胸口,老者抬手一挡,架开了他的拳头,转而手指成爪,再次向他袭来。 李修文见不能力敌,返身就往回跑去,车上有个武功高强的王家大小姐呢,只要回到车边,自己应该就能保住小命。 那老者一击不成,身子前扑,枯瘦的手爪苍劲有力,带着“呼呼”风声袭向他的后心。 “哐!” 李修文回头看去,却见是那人手爪与一柄钢刀撞击在了一起,正在互相对峙。不由得心里后怕不已,这要抓在自己身上,还能活吗? 那刀的主人自然就是王家大小姐了,是王冰出手才堪堪救下了他, 刚才王冰端坐车中,突然听到外面的声响,便知情况不对,身形一闪跳下了车子,却看到李修文胸口被刺了一刀。登时心下大怒,拔刀出鞘,向那行刺的老者扑去。 王大小姐很生气,本姑娘保护的人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下手,你还把本姑娘放在眼里吗? 李修文如今也是身怀武艺之人,他观这俩人交手的情形,一时半刻怕是难分胜负。他功夫较弱,剑法才刚刚入门,这种情形他是帮不上手的,便只捂着胸口,站在一旁观战。 虽然早就知道王冰武艺不凡,却没想到她武功竟高明到这般程度。只见王冰手中一口宝刀横劈竖砍,动作快捷无比,隐隐能看到刀锋处摄人的匹练。这场景看的李修文心底里一哆嗦,若是自己来招架的话,在她手中恐怕根本躲不过三刀,就要血溅当场了。 那老者功夫却也是好生了得,赤手空拳招架着王冰的**刀法,总是惊险无比地堪堪躲过致命的杀招。虽然俩人交手到现在的时间还很短,可他们腾挪跳跃间已是战了十多个回合,他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李大官人正在悠闲观战的时候,突然听到道路旁丛林里传来“沙沙沙”的声音。扭头一看,竟是十多个蒙面黑衣人跳了出来,手持利刃正向他的方向扑来。 “乖乖!这么大的手笔,先是接近自己图求一击必杀,后又在路边埋伏,这是铁了心不给我活路,要取我性命吶!真想不到本公子的性命如此值钱。” 李修文返身从车中拔出佩剑,一手浩然剑法似模似样的施展开来,应对着冲上来的黑衣人。他现在没什么对战经验,只能依着剑诀上的招式来对敌,动作生疏无比。好在李东也会几手功夫,俩人合力还堪堪能抵抗得了敌人的攻势。 “这个书呆子!到底惹上的是些什么人?” 王冰空暇之余朝李修文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他那边的情形,不由得心里暗惊。本来面前这老者就十分难缠,自己和他交手半天都未能将他击败,居然还埋伏有帮手。若是自己不尽快解决了面前这人,恐怕他情况不妙了。 敌人人多势众,李修文习武时日尚短,浩然剑法虽是凌厉霸道,在他手中一柄长剑上却难以得到有效的发挥,终究是难以力敌,他和李东联手解决了四个黑衣人后,也是累得气喘吁吁。若是王冰那边不能尽快解决了那老者,来帮忙应付的话,怕是自己讨不了好了。 “唰!” 李修文避开砍向胸前的一刀,手臂上却多了道伤口,鲜血渗出。当下他身形急退回车旁,背上又被划了一刀。 此时他身上白袍破烂不堪,身体也多出了好几道创口。打了半天,面前站着的还有**个黑衣人,他却没剩下多少力气了,而李东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多处刀伤,早已是鲜血淋淋。 朝王冰那边看了一眼,见她无暇脱身,便知今日恐怕真要死了。不由得暗恼自己不好好习武,半吊子的功夫,遇上危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个女人身上。 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倒向了对手那一方。李修文知道这些人的目标必定是自己,虽然他还猜不透是谁下的手。 当下的情形,自己怕是逃不了了,却也不愿害了别人的性命。王冰功夫了得,就算不能力敌,想要脱身应该是容易的。李东功夫却是弱了许多,又身负重伤,他不希望李东因为自己断送了性命,便对他喊道:“李东,你骑上马,速速脱身!” “少爷!” 李东惊呼:“你怎么办?” “他们的目标是我,快走!” 李修文勉强一剑架开朝自己面前劈来的钢刀,一脚踢出去,击退了敌人。回头见李东还不愿意离开,便道:“你不走的话,今天我们都要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你回去给我爹报信,让他给我报仇,走!” 李东闻言,心下一很,一刀劈在了车辕处,翻身上马,夺路而去。根本没人理会策马冲出去的李东,几个黑衣人冲上来对他继续发起了攻击。 把李东赶走后,李修文自己更加难以抵挡了,只能借着车子的掩护,与那些黑衣人周旋。他心里从来不认为人命还分贵贱,既然敌人的目标是自己,何苦害了一直跟随自己的李东。既然自己逃不过,不如就让他离去,起码他以后还会感激自己。 又解决了一个黑衣人后,李修文已经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反抗了。罢了罢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是赚,老子赚了! 几个冲到他面前的黑衣人,对他举起了死神的镰刀。后边的黑衣人干脆停了手,任务到此已经完成,根本不会有人觉得此刻的李修文还能脱身。 经过这一番大战,李修文身体的力道已经完全抽空,他想尽量拖延些时间,或许还会有些生机,不甘心地问道:“本公子认栽了,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何人与我有如此深仇大恨,要置我于死地?” 那几个黑衣人一愣,手上停下了动作,钢刀就这么高举于空中。他们没想到李修文死到临头还会问这样的问题,接下来却将手中的钢刀直直砍下:“去找阎王爷问去吧!” 李修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死就死了吧,虽然不甘心,可眼下又能如何?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这次不会再穿越了吧?” 第026章 劫后余生 王冰此时心急如焚,心下也是发了狠,手中宝刀连挥数下,终于寻了个间隙,一刀斜斜劈下,面前的老者胸前顿时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轰然倒地。 回头却看到李修文已经被围住,情形危在旦夕!她脚上发力急冲而去,拼命想要解救李修文,心里焦急万分:“书呆子,你给我撑住啊!” 当她到了近前时,见到面前的黑衣人正举刀向李修文砍下,心里稍宽,遂即迅速举起手中宝刀横砍过去,顿时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她身形不停,跳跃而起,双腿连踢数下,击退了另外几个黑衣人,堪堪救下了李修文。 李修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没死,有种如在梦中般的惊喜,见到王冰已经赶到身前,心里便是一松,随即闭上眼睛很干脆地昏了过去。 王冰见他身上鲜血淋淋,登时俏脸一寒,身子重又扑向现场还站着的几个黑衣人,手中宝刀挥出一个个耀眼的刀花。此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光这些混蛋! 那几个黑衣人本以为能顺利击杀李修文,完成任务,心里都放松下来,却是没想到那边的战斗已经解决了,还被他救下了李修文,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当王冰扑到他们身前时,他们已经做不出任何反抗,顷刻间发出几声惨叫,身上血流如注,身躯便齐齐地倒在地上。王冰以一面倒的方式结束了战斗。 解决了面前所有的黑衣人后,王冰上前一个公主抱,把李修文整个横身抱回了车上。从车里取出金创药,给李修文身上的伤口止血包扎。 处理完了伤口,她才有空暇打量李修文。见他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王冰不禁心疼不已,暗怪自己本事不济,没能护得了他的周全。 拉车的马让李东骑走了,现在车子无法上路。王冰连战十多人,也有些吃不消,担心敌人还有埋伏,抱起李修文下了车,朝官道旁的密林走去。 她不知道李修文惹上的是谁,往开封走的话,恐怕前路还有埋伏,往回路去又担心敌人是在后方,所以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李东把消息传回开封城,李家老爷和自己的父亲得到消息,自会派人来寻。 此时,开封城已经闹翻了天。李鸿深听说李东满身鲜血地赶了回来,便知大事不妙。待李东向他汇报过后,才知道自己儿子的处境是何等凶险。当下赶紧派出了府里所有的人赶去救援,他自己则亲自到了开封府衙,去见知府大人。 李家大少爷在开封境内遇袭,生死不明,这事在开封城引起了轰动。赵推官亲自带队,整个开封城的衙役全都出动了,势必要救回李公子,查清此等大型凶杀案。 与此同时,王家老爷子王武也得到了消息,听说自己女儿和李修文遇袭,下落不明,顿时也是心急火燎地派出了所有人手。王家车马行的势力遍布整个开封,控制着开封地面上半数的城狐社鼠、地痞无赖,他们得到了王家车马行的传信,也都纷纷出动去打探消息。 王冰抱着李修文来到密林深处,看到前方有个山洞,便抱着他走了进去。在山洞中把李修文放在一块略微平坦的石板上,细细察看了这山洞,见没有什么野兽之后,她才安心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她捡了些柴禾,在山洞里燃起了篝火。见李修文还在昏睡,便又出去采了些野果回来,才倚在一块大石头上面休息。 看着李修文安详沉睡的模样,轮廓分明的脸颊,浓密好看的眉毛,修长的身材...... “这书呆子,还是睡着的样子才不那么让人讨厌。” 突然又想起李修文光着身子站在自己面前时的情景,不禁脸上一红,啐了自己一口:“呸呸呸,怎么老想着那事,羞不羞?” 李修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山洞中,洞外边是漆黑的夜色,身旁是一堆燃烧着的篝火,篝火旁,王冰半倚在一块大石头上睡着了。她睡着时的样子静谧安详,长长的睫毛,平缓的呼吸,樱桃小嘴时不时的嘟起来,皱皱鼻子,不知道在梦里,谁又惹他生气了。她的边上拄着随身的宝刀,旁边还放着几个野果。 “这女人,平时凶巴巴的,也就睡着了才有点女人模样。” 发现自己还能活着,李修文心里庆幸不已。自己才刚刚定好了婚事,马上就要娶媳妇了,谁愿意死呢? 这是第二次经历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第一次是和周家少爷结怨,他们派人伏击自己。这一次,却是更加凶险,对方连自己这边的力量,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先是接近自己突然出手刺杀,随后又拖住王冰,埋伏人手以确保能顺利杀掉自己,好周密的布局!可是,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身边有王冰这样的人手? 两次都是在那条官道上遇袭,不同的是,这次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藏在暗处的对手,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他就潜伏在暗中,像是一条盯住自己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自己致命一击。那个人是谁?是周家背后的力量吗?因为自己扳倒了周家,所以他对自己实施报复了吗? 看来回去之后,要抓紧时间调教些人手了,不把背后这人给揪出来,日子根本不得安宁。可若对方实力强大,自己又能如何?罢了,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想过个太平日子都不容易。” 沉沉地叹了口气,翻身准备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手上没有一丝力气。李修文一愣,才恍然想起,自己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战斗,已经脱力了。 他的动作吵醒了王冰,她睁开了朦胧的睡眼问道:“你醒了?” “唔......” 李修文欲言又止,沉吟了半天却不好意思开口。 王冰注意到了他的神态,好奇地问道:“唔?怎么了?有话就直说。” 李修文实在是憋不住了:“我......我想解手。” 王冰奇怪地看着他:“那就去呀,我又没拦着你。” “......”李修文无奈:“我现在没力气。” 王冰眨了眨眼,这才明白过来。她来到身前,拦腰就把李修文给抱了起来,然后向洞口外边走去。 李修文傻了:“这女人,我只是想让你扶着我出去,你直接把我抱起来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是公主抱!” 洞口,王冰把他放到地上的一块石头上坐着,转身走开了。李修文艰难地解开衣袍,脱下裤子,坐着解决了生理问题。 然后,王冰又过来把他拦腰抱起,李修文忙出声道:“这个,你扶着我走就好。” “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王冰不顾他的反抗,抱起他就往回走,她可没功夫扶着他慢慢走回去。 李修文悲愤不已,这女人怎么能这样?我是个男人,我有尊严,也要面子的好不好?身体虽不能反抗,嘴上却大义凛然地道:“别以为你看过我的身子,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王冰闻言俏脸一红,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芳心一阵慌乱,脚下一软,不小心绊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抱着他的身子就向前扑去。 第027章 我可以等 李修文万万想不到,自己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大男子主义,为了让人知道他不是个小受男,他义愤填膺地为自己争取男权,贫了一句嘴,就让他的身子和地板来了一次猛烈的较量,当真是祸从口出。 很显然,事实证明了人的身体终究难以胜过地板,李修文惨败!王冰抱着他向前摔出去,俩人的身子摔在地上,李修文屁股先着地,痛呼出声,随后却是喊不出来了。 不是因为他不想喊,而是因为他的嘴巴被堵上了。王冰的整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嘴唇好巧不巧的堵在了他的嘴上,李大官人被强吻了。 俩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一动不动。温香软玉在怀,感受着嘴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嗅闻着身上美人的体香,李修文下意识地轻舔了舔舌头,回味着突如其来的美味。 王冰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场面,感受到嘴唇传来的轻柔的触感,娇躯一颤,身子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如此一来,却是让李修文一发不可收拾,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撬开了她那红润的薄唇,伸进了她的口中,贪婪的品尝着口中的甘甜。 山洞里,在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中,夹杂着篝火燃烧柴火发出“哧哧”的声音。篝火堆似乎被人浇上了一桶滚热的汽油,燃烧着、跳跃着,好似看到了什么令它开心的事情,调皮的像个可爱的孩子,欣赏着令他感到新奇不已的盛会。 火光映照着洞中的一切景物,那大石头,那角落的小树,那墙边出来觅食的小动物,等等,包括,那重叠在了一起的人影。 “还没找到人吗?” 书房里,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墙上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烛光下,李鸿深坐在上首。他似乎瞬间又苍老了许多,眉头深深的皱着,眼神看起来疲惫不堪,瞳孔里布满了血丝。 自己儿子出门一趟,竟在回来的路上遇袭,对方都是手持利刃的大汉,自己儿子如何能应付这样的情形?可是,却又找不到儿子的下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如何能不为之心忧? 想起自己亡故的妻子,李鸿深心里就一阵怅然:“你走的可早,留下三个孩子给为夫,这么些年来,我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好不容易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如今却是连个大儿子我都保护不了,我心里难过呀。” 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二儿子李修德,只听他道:“咱们已经派出了所有的人手,衙门那边也没有消息,爹,怕是大哥他......” “不许胡说!你大哥他不会有事的。” 李鸿深喝斥着二儿子,却是说着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转而道:“唉,你大哥命苦,先是卧病多年,如今身体刚刚痊愈,却又遭此厄运,若是让我知道是谁下的毒手,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给你大哥报仇!” “翠儿,你说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同样的烛光下,杨雨璇此时还没有休息,她不断的问着丫鬟这个问题,却是自己都感觉到希望渺茫。 李修文在尉氏县回开封的路上遇袭,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到现在都找不到他,杨雨璇心里实在担心。那可不,那个白天还在调侃捉弄自己的坏家伙,自己准备委身于他的相公,现在却生死不明,她如何能不担心? “呀......” 王冰惊呼出声,玉手按住了李修文探到她腰间的手,睁开迷乱的眼睛,娇喘吁吁地问道:“杨......杨家小姐你......你要怎么办?” 李修文这才从迷乱中惊醒,他的呼吸还很粗重,眼神却恢复了一丝清明。是啊,杨雨璇怎么办?自己不是要娶她为妻了吗?那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出轨?自己此次遇袭,她和自己的父亲都会很为自己担心吧?自己却在这里做些什么? 李修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是啊,杨雨璇怎么办?自己是真心喜欢她,想娶她为妻的,自己不可能辜负了她。 可他心里也是喜欢王冰的,不说她本就长得很漂亮,且这些日子里自己和她朝夕相处,时不时的斗嘴耍贫,发现她只是外表泼辣,其实心地很好。或许这便是日久生情吧,王冰这样的率真性子,反而让他觉得十分可爱。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继续把该干的都干了?虽然听起来很诱人,可男人总要负责任的不是?真个把她给办了,自己以后要如何待她?李修文很没有底气。 做自己的小妾?自己倒是愿意,可是她会同意么?恐怕就算她同意,她老爹也会冲过来一刀把自己给人道毁灭了。敢要求王家大小姐给你当小妾,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王冰见他沉默不语,心里一阵失落。默默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整理凌乱的衣衫,然后坐在了篝火旁。 李修文见她的样子,心里一阵怜惜,自己无故招惹了人家姑娘,现在又不把话说清楚,连他自己都在心里鄙视自己不是个男人。 “这个......” 李修文在心里斟酌了一番用词,小心地解释着:”王姑娘,刚才是我一时冲动,实是无意冒犯了你,我为适才的失礼行为向你道歉。” “女儿家的清白,你道歉就能解决问题么?”王冰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 李修文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在大明朝呢。自己对人家姑娘该干的都干了,只差最后一步没完成,她还有什么清白可言?这让她以后如何嫁人?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王冰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喜欢,你年轻貌美,性子率真,今日又救了我的性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李修文坦言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他不愿意在感情上自欺欺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他也不愿意欺骗王冰,他看的出对方已经对她生了好感,如果自己避而不答,怕是她会很难过吧。 “那你......” 王冰听得他的话语,心底感到一阵欣喜,还想深入再问,却又问不出口了。他和杨家小姐早有婚约在身,他也很喜欢杨小姐,自己如何能奢求他接纳自己呢。只怪自己比别人晚了一步,如果自己比杨小姐更早遇上他,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般局面了? “我也很喜欢雨璇,从见她第一眼起,我就喜欢她了。我也很喜欢你,虽然这么说有点儿无耻,可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李修文索性坦白到底,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人死鸟朝天,怕了谁来? “可是我不想委屈你给我做小妾,就算你愿意,你爹也不会同意的。” 王冰听得他的话语心底一喜,脱口说道:“那有什么,常言道三妻四妾啊,不是还能娶两个平妻吗?”说完俏脸却是一红,呸呸呸,怎么上赶着要嫁给他似的。 李修文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想法,看来这个时代的女人,观念和21世纪确实不同。转而又想起所谓的三妻四妾,是指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这时的制度森严,正妻和丈夫在外享有同样的规格待遇,平妻和发妻相同,只是在家里的地位要比正妻低,而小妾的地位则是不高的。 可那是当官的人才能娶三个妻子,普通老百姓,哪怕你纳一千一万个小妾,都只能有一个妻子。自己虽说有远大的理想,想要混个国公当当,可能不能成功还说不准。若说去考科举,就算考上了,那也是一甲的进士才能立刻为官的,后边的可说不准什么时候才有官缺。等自己熬到了个官身,那又要到什么时候? “可我现在只是个秀才,没有官身是不能娶平妻的。” “我可以等!” 短短的四个字,却是最动人的情话,她相信李修文绝不可能一直是个秀才,因为他是自己见过的最有才华的男人。 王冰的性子就是这般率真,敢爱敢恨,李修文也恰恰喜欢她这一点儿。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拒绝吗?所以,李大官人很无耻地对着她张开了怀抱,却不说话。 王冰脸色微红,却起身扑了过来,紧紧地扑到他的怀里,脸颊枕在他的肩膀上,嘴角挂着笑容,眼眶里却含着泪水。 这一刻,她是幸福的。不是吗? 第028章 谁是内奸 清晨,李修文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立即起身。目光看向蜷缩在怀里,像只慵懒的猫儿般还在沉睡的佳人,嘴角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昨晚俩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只是自己现在还不能娶她过门,李大官人也不好意思再抱着她翻云覆雨,剑及履及一番,所以他们昨晚只是和衣而眠。 王冰睡着时的神态静谧安详,长长的睫毛盖住了迷人的眼睛,娇艳欲滴的小嘴上挂着一丝甜蜜的笑意,缓慢而均匀的呼吸从她的瑶鼻中传出,一双玉臂搂着李修文的脖子,一只修长的大腿挂在李修文的腰间,纤细白嫩的脖颈下,胸口的衣袍大开,微微露出一条迷人的沟壑。 想起俩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在街上差点被她揍了一顿,到她给自己当保镖,然后每日教自己功夫,天天见面就是斗嘴,被她撞见自己光着身子,到昨日她救了自己的性命,李修文心里也是一阵温馨的感觉,原来他们之间在这短短相处的时日里,已经发生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早已经走入自己的心里,只是自己之前却全然未知。 怀里搂着娇柔曼妙的身躯,鼻子里呼吸着馨香醉人的气体,想到昨晚俩人的热吻缠绵,顿时让李修文一阵心猿意马,下边搭起了小帐篷,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怀里的佳人。 怀里的美人儿眼睫毛一阵轻颤,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很快就蔓延到了脖颈,甚至连胸口都有些绯红,却是没有睁开眼睛。 李修文嘴上露出一抹促狭的坏笑,在她屁股蛋上轻轻一拍,身下的美人儿娇躯轻颤,一阵嘤咛出声,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瞪着他。 “醒了还装睡!” 李修文佯怒地说道,手指头在她瑶鼻上轻轻一刮,然后起身整理好自己睡觉时弄乱的衣袍:“咱们失踪了一天,得尽快回去了,不然我爹和你父亲都该担心了。” 他的动作让王冰心里一阵羞喜,轻轻点了点头,忙也起身背对着她整理自己身上的衣衫,却有些担心地道:“若是回去的路上再有埋伏怎么办?” “这个是有可能的,甚至我怀疑李家有内奸!” 李修文看着她迷人的背影说道,虽然她此刻是一身男装打扮,却是无法完全掩饰她曼妙的娇躯。 “竟有此事!会是谁?” 王冰说着,转过了身体,却看到李修文偷看她的眼神,又是一阵羞喜:“那咱们回去不是很危险?” 李修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从昨天遇袭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始终想不出是谁在背后算计自己:“我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是从昨日遇袭的情形来看,敌人对咱们的情况非常了解。所以我才有此推断。” 苦思无果后,他摇头道:“咱们先回去再说,在李家他该是不会贸然出手的。我们路上小心点,应该不会有事,再说了,有你在,我放心!” 被心上人夸赞,王冰心里甜滋滋的,轻轻点头:“唔,我都听你的。” 李修文没想到她的态度竟变得如此温顺,和以前大相径庭,不由心中暗叹自己的人格魅力太过强大。牵起她的小手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和我斗斗嘴好了,我不需要你做任何改变。” 王冰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后,便任由她牵着自己的小手,脸色却是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俩人出了山洞往外走去,却刚好碰上了过来寻找他们的人,王冰认得那是父亲多年的下属,现在父亲的副手,江彪。 “彪叔!” 江彪此时业已发现了她,带着人就朝这边走了过来:“大小姐,你可担心死老叔了!” 江彪的年纪和王武差不多,他的面相忠厚,身材健壮,是追随王武多年的好兄弟,现在也是王武的得力助手。 见他们过来,王冰赶紧挣脱了李修文的手,这一幕被江彪看在眼里,脸色古怪地盯着李修文打量了起来,嘿,这位该就是李家公子了吧,小姐对他态度很不一样啊,我是不是要改口叫姑爷了? 饶是李修文的脸皮再厚,也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拱手出声道:“在下李修文,劳烦彪叔和车马行的弟兄们辛苦出来寻找,晚辈在此谢过了。” 江彪见他跟着王冰喚自己“彪叔”,且还有礼有节,心里对他颇有好感,呵呵笑道:“无妨,这是我们老当家的命令,何况我家小姐和你一起失踪,我们哪能不尽心尽力?” 当下里,李修文便和彪叔带来的人一道回去。王家车马行的人个个都会一身拳脚功夫,有他们跟在身边,倒也不虞前方路上会有埋伏。 彪叔先送李修文到了李家门口,李修文出声邀请道:“今日辛苦了彪叔和众兄弟,不若到晚辈家里喝杯热茶,歇歇脚再回去罢?” “李公子安全归来便好,不用费心招待我,若是要谢,不妨亲自登门拜访我们当家的罢。” 彪叔若有深意地笑着说道,转而看向王冰:“小姐今日要不要回去见见当家的?” 李修文见她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便笑道:“我今日都在家,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失踪一夜,回去见见你爹吧,莫让他老人家担心了,我明日自会亲自登门拜访伯父的。” 王冰听罢才点了点头,这一幕看在彪叔眼里,顿觉不可思议,小姐什么时候这般听话了? 李修文回到家里,就见自家妹子跑了出来,笑道:“你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冒冒失失的。” “哼!人家还不是担心你,昨日你遇袭,又失踪了一夜,爹爹都快急死了,你快去见见他吧。” “唔,我知道了。” 李修文点头,转而问道:“李东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李明珊答道:“昨日回来已经对伤口做了处理,现在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我晚点去看看他。” 李修文说着,向父亲的小院方向走去。 王冰回到自己家里,先是沐浴了一番,换了身衣裙才去见自己父亲。 “爹爹何事如此开心?” 见到自家父亲乐呵呵的样子,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王武脸色古怪地看着她说道:“那自然是值得开心的事儿了,那小子不错,不枉你爹我一番苦心。” “呀!是不是彪叔告诉你了?” 王冰俏脸一红,转而瞪大眼睛看着王武:“喔!我知道了,原来让我去保护他是爹爹你安排的。哼!我居然被你蒙在鼓里。” “哈哈!爹爹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么?” 王武爽朗的大笑:“对了,那小子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爹爹说的什么话儿?哪有那么快的。” 王冰不依地娇嗔道:“再说,他和尉氏县杨家早有婚约在身。” “什么?” 王武之前并不知道这事情,诧异地道:“难不成你要去给他做小妾?哼,那可不成!那小子是当我王武好欺负么?看我不过去一刀劈了他!” 王冰见父亲动了怒,赶紧拉住他,从头到尾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王武听罢脸色才稍缓:“哼!算他识相!” “哼!主子对你很失望!这点儿小小的事情你都办不好,你还敢过来?” 小院里,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冷哼着说道,转而缓缓转过了身子。这是个看起来约莫有五十岁的男子,脸上由着很深的皱纹,只是让人奇怪的是,他脸上却是没有胡子,喉咙处也没有喉结。 面前的年轻人忙道:“是小人办事不利,请帮我转告主子,求他再宽限些时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失手了!” 这男子阴阳怪气地道:“主子说了,他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此次你再失手,那就只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你知道主子都是怎么对待废物的吧?” 那年轻人身子一哆嗦:“小人省得!” 第029章 引蛇出洞 “你是说咱们李家有内奸?!!” 书房里传来李鸿深的惊呼声,转而他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咱们家里的人都是跟着我好多年的下人了,他们没胆子做出这事儿。” “父亲,这次孩儿遇袭,他们先是接近我想一击毙命,且那人身手了得,刺杀我不成,转而又拖住我随从王兵,后边还出了十多个蒙面杀手,如此精妙之布局,以及对我身边随从身手如此了解。若说没有内奸,这可能吗?” 李修文简单地把遇袭的整个前后经过告知了李父,他相信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或许是对方先对你进行了一番周密的调查呢?” 李父反问道,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无论如何,我还是不认为家里会有内奸。且这事也很难着手调查,总不能一个个喊来逼问吧?” “父亲不必为难,此事孩儿自会解决,不过父亲也要小心些为好,孩儿告知你情况,是担心对手所图可能不止于此。” 李修文见他不相信,也不勉强,此事自己自会去调查取证。只是不知背后之人真正的目的,有些不放心父亲的安全,所以才出声提醒他多加当心,免得让这人得逞。 “唔,为父自会当心。”李鸿深点头道。 “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可担心死我了。” 李修文刚出了父亲书房,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就迎面碰上了二弟李修德。 “大哥没事,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李修文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道,他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端倪。他现在在这个家里,除了父亲以外,谁都不敢轻易相信,毕竟虎毒不食子,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 “大哥见外了,咱们可是手足兄弟,做弟弟的担心你也是应该的。”李修德笑道,他的神态憨厚,眼神纯洁,声音里还带着些稚气。 “唔,大哥有些累,先回去歇着了。” 李修文并没有在他脸上发现异样,他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由得在心里暗怪自己多心了。自己这弟弟才十八岁,自己怀疑他是没什么道理的。 “难不成我得了被害幻想症?” 李修文苦笑着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却听得丫鬟巧云说有个叫陈义的在外边求见,当即让她去把人带进来。 “你母亲的身体好些了吗?”书房里,李修文出声问道。 “家母身体已经好转,这多亏了李公子出手相救,她让我代为向你道谢呢。” 陈义答道,接着又问:“昨日我就想过来拜访公子了,只是开封城里却传出公子遇袭,我还为公子担心不已。现在见公子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不知凶手可抓到了么?” “行刺我的人已经死了,埋伏的那些帮手也无一活口,目前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我。” 李修文摇了摇头,昨晚伏击他的人无一生还,都被王冰一怒之下给杀了。可他知道,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知道的事情也不多,很难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来,何况自己身边,目前还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也没有适合逼供的方法。 “公子若是信得过在下的话,就让在下帮你打探些消息吧。”陈义提议道。 “哦?”李修文很好奇,他能查得到消息吗? 陈义见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便笑道:“在下虽没什么本事,可对于此事还是有把握的,公子便放心罢。公子在下有救命之恩,我总是要报答的。” “那就拜托你了!” 李修文见他如此有信心,也知他报恩心切,便欣然点头。他自己也会去调查这件事的,多方取证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义刚走,李东却进来了,进门就给李修文跪下:“李东丢下少爷,实在心中有愧,还请少爷责罚!” 李修文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说道:“你这话从哪里说起,是少爷我让你先走的,与你有什么干系?” 李东执拗的说道:“虽是少爷让我走,可终究是小的丢下了少爷,我对不住少爷。” “好了,此事不必再说。” 李修文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而又挑眉问道:“咱们李家有内奸,此事你可知晓?” “什么?!!” 李东惊呼出声,转而愤怒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混蛋?少爷你告诉我,我去撕了他!” 这是李修文第一次见他如此神态,颇有些意外,转而又释然了。任谁遇上这种事情,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的。他淡笑道:“好了,此事还没查清楚,只是我的一些推断,你先好好养伤,把上次调查周家的人叫过来。” 等李东出去后,李修文眉头深深地拧在了一起:“这事要查清楚,看来不太容易啊!” 上次调查周家的这俩人,是他让李东从仆人里挑出来的,一个叫李三,另一个叫李十八,都是比较机灵的年轻人。 细细地对他们交待事宜,让他们对这的所有人,都要进行监控后,李修文从书案上取了两袋银子,交到他们手里:“好好做事,少爷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以后你们专心为我做事就好,有什么事儿都可以直接来见我。” 那俩人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是!少爷放心,小的省得!” 李修文现在疑神疑鬼的,在自己家里都有些不放心。这也没办法,事关身家性命,任谁知道自己家里有个内奸,随时可能要取自己性命,都会小心谨慎的。对方不会在家里贸然出手这样的话,只是不想王冰为自己担心而安慰她的话。他可不会傻到将身家性命寄托在敌人不会出手上。 若说在李家除了父亲之外,他最不会怀疑的要属李明珊了。这不,看自家妹子一副傻白甜的模样,谁跟他说李明珊会害他,他都会怀疑那个人的智商有问题。 “大哥,你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 李明珊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问道:“想雨璇姐姐了?” 李修文被他逗笑了,这俩日内心里积压的阴霾,也驱散了许多。之前那种压抑感差点让他喘不过气,如今见到自己这调皮的妹子,让他感到轻松了许多,笑道:“我是在想,是谁在算计我。” 李明珊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地道:“那你怎么没想到找你聪明的妹妹,来帮你分析分析呢?” 李修文沉吟道:“唔......那你得答应我,不能把我的话告诉任何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那是自然,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保证,再不告诉第三个人,这总成了吧?” 李明珊见他说的有趣,也学着他的语气,拍着小胸脯道。她只是外表看着天真,可心底里不傻,反而还很有些小聪明。 李修文便将自己遇害的经过,以及自己的一番推论告诉了她。却没想到她居然有惊人之言:“这还不简单,大哥你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呀?” “哦?”李修文挑了挑眉毛,疑惑地看着她。难不成她真有妙计? 李明珊一脸莫测高深地道:“引蛇出洞!” 第030章 岳丈大人 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李修文到现在才深深的明白了这句话的道理。唔,他一直固执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智者,而李明珊小姐嘛,在他身边自然而然的,只能成为那个愚者了。 李明珊的话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总这么被动的接受敌人的算计,不如主动出击,将背后之人引出来。当下里,这兄妹俩在这小院里窃窃私语,神神秘秘的,让李家的丫鬟下人们看着都觉得奇怪,这俩主子在那小声议论,不知道在背后算计些什么?瞧他们一脸奸笑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他们可不敢上前偷听。 午后,李修文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看《百战奇谋》。一整天他都没有出门。当然,在这开封城里,也不会有什么大规模出动人手刺杀他的可能。他只是没什么要事需要出去办的,该办的事情,他都安排了人手去办了。如今他需要做的,只是和躲在暗处的对手斗智斗勇。 翌日,李修文晨练完后,就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踱步到了城南。他让李东休息养伤几天,现在出门连个赶车的都没有,家里的仆人他不放心,且他的事情也不急,他现在要悠闲的享受生活。 王家,李修文到了堂屋,就看到王武坐在上首,笑呵呵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便拱手笑道:“今日小侄又过来叨扰伯父了。” 王武佯怒道:“怎么?你这称呼不该改改了?” “啊?” 李修文愣了愣,这是哪跟哪呀?难道是因为自己遇袭的事儿,让她女儿和自己一起涉险,惹他心里不快了?当下便小心地问道:“还请你老指教?” “哼!你和我家闺女的事儿,真当我不知道?昨夜你们还在外边过了一夜,当我瞎了?” 王武板起脸冷哼道:“女儿家的清白都被你小子毁了,你现在还不认账,莫不是认为我王家好欺负?” 李修文顿时恍然,心下知晓是这老头儿和自己摆谱,便笑着拱手道:“小子见过岳丈大人!” “唔,这才像句人话。” 王武脸色稍缓,点了点头:“我听说你前些日子替王家欠了些赌债?” 李修文闻言,暗骂这个老家伙不厚道。前些日子他也听说了什么“王家准姑爷”的事情,开始还以为是王家下人以讹传讹,后边想想,恐怕是这老头儿在坑自己呢。 可心里这么想,却不能让这岳丈大人知道,现在人家还没把女儿嫁给自己呢,哪能轻易得罪了?便干笑着解释道:“这事儿啊,呵呵,确实是我招来的,不过可不是我烂赌欠下的债务,实是那赌坊不厚道,我只是为了救人嘛。至于自报王家家门,那还不是你老威名远扬,报了能少些麻烦么?” 王武哈哈大笑,其实他只是摆个样子,事情他早已了然。走上前来拍拍李修文的肩膀:“好好待我家闺女,万事都好商量。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了她,那可别怪老头子和你不客气,唔?” 李修文明白他的意思,脸色肃然道:“岳丈放心,我自是不会负了王姑娘的。” 既然认了岳父,接下来很多事情就好说了,李修文便道:“小婿最近惹了些麻烦,不知岳丈这儿有没有些好手,借我使唤几天?” 王武闻言才想起李修文遇袭一事来,担忧地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这到底是惹了些什么人吶,对你如此狠下杀手?” “此事说来话长,若说起因,应该是从前些日子我与周家结怨而起......” 李修文倒也不打算瞒他,王武个性豪爽,自和他相识以来,他对自己那是好的没话说。先是救了自己一命,然后又把女儿送来保护自己,到后来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可以说没有王家,自己这条性命早就没了。所以,李修文对他很是信任,把事情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至于因杨雨璇和周家结怨的事情,只是简单的说是家父许的亲事,便一笔带过了。 “好家伙!我说怎么周家一下子就垮了呢,原来是你在背后下的手!” 王武听完他的叙述,诧异不已。前些日子周家的案子他也是听说了的,当时还觉得奇怪,尉氏县的大地主,怎么突然就给办了呢?今日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这女婿下的手。 想到这里,他又对自己的眼光充满了自得。自己找的这女婿,那可真是多少人拍马都难及呀!不动声色的就整倒了周家,很多人还被他蒙在了鼓里。 王武大发感慨地道:“要不怎么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呢!若论起心机计谋,我们这些人叠着个儿也不如你啊!” 李修文心里一惊,可别给老丈人留下个腹黑的坏印象才好呀,嘴上谦虚地道:“你老谬赞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出手整倒周家是对的。若非上次遇到我,恐怕你早已被周家所害。” 王武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今你的分析也很有道理,老头子我相信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提。” 李修文闻言感动不已,这岳父真是好的没话说,忙拱手道:“多谢岳丈厚爱!” 随后王武把自己的得力助手江彪安排给他,还让他从车马行里选了一些好手,全都供他驱使。这些人都是王武的得力下属,如今他们都知道,李家公子可是老爷子的乘龙快婿!老爷子可是只有一个独女,以后偌大的家业还不都是他的?所以这些人对于跟着他办事倒是没什么异议。 “哎,我怎么觉得有种当小白脸的感觉呢?” 李修文坐在王家院子里大发感慨,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小白脸,拐了人家姑娘,还得到这么大的一股力量。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王冰看他神态得意,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我呸!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修文也不在意,慢悠悠地道:“不会卖乖的小白脸,不是真正的小白脸。” “啊!” 李修文突然痛呼出声,捂着腰道:“你干嘛呀?” 王冰得意洋洋,颇为调皮地笑道:“掐你呀,要不要再试试?” “还是算了吧。” 李修文赶紧讨饶,苦着脸道:“还请娘子原谅为夫则个。” “扑哧!” 王冰娇笑出声,这个书呆子一点儿也不呆板嘛!接着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嘿嘿!” 李修文眼睛打量着她,坏笑道:“你觉得呢?” 王冰闻言小脸儿一红,轻啐道:“呸!正经说话!” “游山玩水!” 第031章 小鱼而已 “哎,你说的带我游山玩水,就是来这里钓鱼么?” 坐在湖畔边上,王冰不满地对李修文发出了质疑。昨天这个书呆子说要带她出来游山玩水,结果现在他们俩人就在这城关镇的湖畔钓鱼。她是个急性子,让她就这么干坐着,如何能没有怨言? “那可不是?” 李修文奇怪地道:“你看远处是不是有山,我们边上是不是有水?游山玩水,有山有水,可不就是游山玩水么?” “......” 王冰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李修文把鱼线收回来,在钓钩上换了个新的鱼饵,重又抛入水中。才回过头来,好笑的看着她:“不然你想怎么个游玩法?” “这个......反正不是在这枯燥的坐着钓鱼。” 王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自小就跟个男孩子似地,整天在开封城里打闹,仗着身手把那些半大小子胖揍一顿,哪曾出门游山玩水过?要说出门的话也是跟着父亲走货,王武又是一介武夫,哪里会带着她瞎玩闲逛? 李修文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戏谑地道:“我看这夏日炎热,要不王大小姐脱下衣衫,进这水中玩耍一番,肯定会凉爽无比。唔,本公子不会介意你赶走了我的鱼儿的,且还能舍命陪佳人,入水陪你鸳鸯戏水一番,你看如何?” “呸!不正经的家伙!” 王冰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啐了他一口,这个混蛋说着说着话题就绕到这上边了,指不定心里又打着什么羞人的主意。 李修文看着她的俏脸,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看到她的鱼竿还丢在岸上,恍然道:“是不是你不会钓鱼呀?过来,为夫亲手教你。” 王冰的脸更红了,却是很乖巧的向他走过去。李修文起身到了她身后,手握着她的手腕,几个上饵,抛竿的动作就教了她大半个时辰,其间俩人身体贴着,李修文嘴凑在她耳后,吹着热气给她讲解钓鱼的技巧,更是让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部。 李修文的表情认真,像对待自己的徒弟一样认认真真的教授她钓鱼的技巧。只是他的眼睛,却是时不时偷偷看两眼眼前的风光。俩人的身体时不时的相触,学个钓鱼也把他们累的气喘吁吁,李修文觉得自己才是鱼,魂儿都快被她给勾走了。 王冰今天没有着男装,天气炎热,她穿的是一件粉色的薄裙,此时身上已是香汗淋漓,衣裙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大半个身子的春光都暴露在李修文的眼底,给他吃尽了豆腐。好在他们身前也没有旁人,在这湖边坐上一会儿,被夏日的风吹吹,衣服干的也快,倒还不至于便宜了别人。 随后俩人就坐在这湖畔垂钓,王冰忍不住问道:“咱们今日要在这坐上一天么?” “那倒不是。” 李修文慢悠悠地道:“昔日姜太公直钩垂钓,稳坐钓鱼台。今日你就且看着,李(你)相公给你钓上一尾大鱼。” 王冰闻言就明白过来,他今日带着自己来这是另有所图,嫣然笑道:“你就不怕这大鱼把你这珥给吃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王家女婿,普通的鱼能吃的下这饵?”李修文夸张地道。 “狐假虎威!” 王冰对这个家伙的厚颜无耻早有领教,却突然看到自己鱼线在水中的漂浮物沉了下,周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惊呼道:“鱼儿上钩了!” “唔,让我看看你王大小姐的垂钓手艺吧!” 李修文的目光看着湖中心处,有些失望地道:“不过这只是条小鱼呀!” 王冰撇撇嘴,不屑地道:“嘁,本姑娘还没将它给钓上来,你怎的知道是条小鱼?” “嘿嘿,这条小鱼不需要你钓,他自己就上来了。”李修文也不多做解释。 王冰茫然不解,这家伙说话怎么让她听不懂了,拽文呢?来不及再去询问,因为她的鱼儿已经上钩了,正在水中挣扎,她照着李修文所教的方法,起竿把鱼儿拎上来看了一眼,是条不大不小的鱼。 见状,她得意地看向李修文:“你看,这可不算小鱼吧?” 李修文淡笑答道:“在我眼里,他太小。” 王冰正想再问,忽听身后传来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这位姑娘,小可吴泰,不知是否有幸邀姑娘同游?” 王冰回头就见是个俊俏的公子哥,身边跟着两个小厮。他的面相清秀,年纪看起来和李修文差不多,一副书生模样的打扮。身上是一袭月白色的儒衫,头戴儒巾,手中一把折扇轻摇。看起来倒也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俨然是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王冰这才明白李修文刚才是意有所指,回头瞥了他一眼,才出声道:“本姑娘没空!” 吴泰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干脆的回绝了自己。就算不论他的家世,以他开封府诸生的名头,以及英俊的外表,平日里看到心仪的女子而上前相邀,还少有不成功的。要说失败的经历,也就是之前被杨家大小姐拒绝过,可人家那也是婉言谢绝,哪会像她这般直言拒绝? 这般吃瘪让他觉得有些没面子,他不甘心地继续道:“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在下只是仰慕于姑娘的容貌气质,想与你交个朋友,这才出言相请,别无他意,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王冰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感受,继续道:“没兴趣。” 吴泰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情形,尴尬不已,脸色有些难堪地道:“姑娘想必是不知道,家父是开封吴家车马行的大当家。” 王冰这才又看了他一眼,难怪有些眼熟,敢情是吴家的公子。开封城南是王家车马行的地盘,城北则属于吴家,只是吴家实力相较于王家稍逊一筹。对方报了家底,她只是撇了撇嘴:“本姑娘说了没兴趣。” “姑娘好大的架子,可知在这开封境内,惹恼了我吴家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吴泰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还是自己有生以来报出父亲的名头,还被人驳了面子,他脸色阴沉,再不复温文尔雅,换上了一副冷笑。往常他倒也不会这般强求,只是今天,他觉得面前这女人不识抬举,让他丢了面子,他才出言要挟。 王冰家在城南,平时又都是男装打扮。所以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位乃是在开封城被称为“母老虎”,赫赫有名的王家大小姐,否则他也没胆子这般说话。 李修文在一旁听着也不出声,只是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吴公子了,他见这人本是在湖中心乘船游湖,后面却直直往他们这边方向过来,再看船上这人的打扮,他就猜到他是来搭讪的。 他太了解王冰的性子了,才不担心会被这吴公子给挖了墙角。此时见这人不识趣,还敢出言要挟,他心里为他默哀。 若是让李修文知道,这人还垂涎于他的心上人杨雨璇,他可能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反应了,怎么的也要赏他两巴掌:“你丫的挖墙脚上瘾了?” 果然,王冰闻言俏脸一寒:“你在威胁我?” “是又如何?不是......啊!” 吴泰话刚说了一半就惊呼出声,下一秒,只听“噗通”一声,王冰直接把他扔下了水。 李修文喃喃自语道:“我都说了只是条小鱼而已。” 第032章 大鱼上钩 王冰的整套动作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谁都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如此彪悍,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可一怒之下就能给你丢到湖里去。 只有李修文稳坐钓鱼台,好像发生的一切和他都没有关系一般。他早就料到王冰会出手了,当初这女人可是一言不合就拔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的,他从来都不认为这女人会改邪归正。人常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不就是她这样的么? 王冰拍了拍手,走到他身旁坐下:“我没忍住。” 李修文点了点头:“我知道。” 王冰俏脸一红:“我是不是太凶了?” 李修文摇了摇头:“这才是你,我认识的你。” “扑哧!” 王冰巧笑嫣然,没好气地道:“为什么你的假话也能说的一本正经?” “听过一句话吗?假话说了一千遍,就会成真话。” 李修文侃侃而谈,他当然知道王冰没听过这句话,他就是随口那么一扯。转而又担心自己也会像那位吴公子一样,被这女人丢进湖里。赶紧解释道:“不过我前面的都是真话,比珍珠还真!” 吴泰被那俩小厮捞了上来,见他们居然像没事人一样,在那里打情骂俏,差点儿一口老血给吐出来,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他早在船上的时候,就看到这姑娘身边的李修文了,却是因为对自身条件的极度自负,他根本就没把李修文,这个书生模样的男人放在眼里。不成想李修文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最让你抓狂的,莫过于对方的无视了,那是他对你最大的鄙视。 “你们,很好!”吴泰喘了好几口气,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多谢兄台关心,我们确实很好。” 李修文第一次对他开口了,却是头都没转过来看他一眼。他这样的态度,更是让吴泰心中恼火,他想把怨气发泄在这个文弱书生身上,却又忌惮于王冰的身手。他不是傻子,王冰把他举起来扔进湖里,若说这姑娘不会功夫,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吴泰忍下了心中一口气,问道:“你是谁?” “开封李家,李修文。” 李修文知道他的想法,无非就是在女人身上吃了亏,转而把枪口转移到自己身上,准备报复自己罢了。直接报上自家身份,打发了他,免得日后总被他纠缠不断。 果然,吴泰闻言脸色变了变,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两年前的开封府院试案首,李修文。李修文科考完后就病倒了,虽然之前他们可能见过,可李修文在科考前也没那么大的名声,之后又因病很少出门,所以他不认识李修文也是正常的。 “原来是李兄,久仰兄台大名,想不到竟是在今日得见。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告辞!” 吴泰拱手说了些套话,不待李修文回答,就带着俩小厮灰溜溜的转身离开。如今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他可不敢再贸然出手了。李家在开封的身份地位,那可是自己家比不了的。 “你怎么这次不报我爹的名号了?” 王冰奇怪地看着他,这家伙不是喜欢打着自家的名号招摇的吗?怎么这回对这吴泰,却是报的李家名号? “因为王家镇不住他。” 李修文淡然笑道。城南王家,城北吴家,王家只是稍微压了吴家一头,其实实力不相上下。若是王家真能凌驾于吴家之上,开封就不会有南北两家车马行了。 王冰皱了皱鼻子:“这你也知道,可我王家却是不怕他吴家的。” 李修文见她皱鼻子的动作俏皮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子,宠溺的笑道:“男人不能总站在女人的身后。” “少爷,咱们就这么算了?” 两个小厮跟着吴泰走远后,其中的一个才开口问道。 吴泰回头望着李修文他们的方向,冷笑道:“哼!你当我就真怕了他李家不成?先回去,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被吴泰这条“小鱼”这么一搅和,把这附近的鱼儿都赶跑了,李修文和王冰坐了半天,都没有什么鱼儿咬钩。就在王冰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一直稳着钓鱼台的李修文嘴角一翘,笑道:“大鱼,好像上钩了。” 王冰也听到了后边传来的动静,此时回头向后看去,却见后边围上来二十多个手持利刃的黑衣蒙面人。心下一惊,当即顺手抄起她的随身宝刀,站到了李修文身前。 湖畔边上的人见此异状都纷纷慌张逃命,湖中的小船也全都有多远就划多远,事关身家性命,谁敢在此停留?整个场面一片混乱,那些黑衣人却是顾不得那许多了,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杀掉李修文! 此时李修文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策了,本以为自己选人多的地方,对手会有所顾忌,不会大规模的派出人手来。却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的明目张胆,难道他们就不担心事情闹大,官府调来附近的卫所官兵围剿么? 他显然低估了对手的胆量,或者说是必杀他的决心。如今自己还有伤在身,身边又只有一个王冰,如何抵挡得住这群人的进攻? 虽说动静闹大,肯定会惊动地方官府,可李修文才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官府身上。现在的局面是敌众我寡,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和王冰选择了一个方向突围。 俩人一刀一剑,在他们围上来之前,迅速解决了四个黑衣人,从那个缺口冲了出去。那些人可不会轻易让他们走脱,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王冰武艺不差,可要她带着有伤在身的李修文突围,却是非常困难。俩人且战且退,很快的,那些黑衣大汉又重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他们围了起来。 李修文见此情形,只能是想尽办法拖延些时间。他和王冰背对着背,小心谨慎地应对着敌人的攻势,进行最后的抵抗。他心里有些愧疚,虽说王冰功夫是不错,可自己怎能让她和自己一道以身犯险?如今局面有些失控,若是因此让她出了意外,自己于心何安? 李修文想拖延,敌人却是不让他如意。他们必须要在官府反应过来,赶来救援之前,完成此次任务,才能抽身而退。所以他们疯狂地进行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李修文身上还有旧伤,此时伤口已经裂开,鲜血流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衣袍。 李修文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像个文人,自打自己来到这大明朝之后,可以说是身经百战,身上的伤口都快赶上打仗的武将了。 局面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在敌人又倒下了七八个之后,李修文身上又添了些新的创口,体力也没剩下多少,此时他的白袍上一大片的血红,在这阳光底下触目惊心。 第033章 心系伊人 就在李修文快支撑不住时,现场的情形突然发生了转变。一大批的青壮汉子从后边围了上来,对这些黑衣人进行了反包围,开始了新的混战。 看到围上来的青壮汉子,李修文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在他们及时赶到了。 这些人都是王家车马行的弟兄,早在昨天和妹妹商量之后,准备这出戏码之前,他就跟老岳父王武借来了这些人,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 虽然过程中出了些意外,但并没有影响计划的实施。李修文精神一振,握紧手中长剑,正准备冲上去报仇时,突然瞥见远处林中几道黑衣身影,紧接着就见到他们手腕抬起,手中持着的赫然是几张寒弓。 心下一惊,那几个黑衣人已经迅速拉弦,几只箭矢带着破空之声,飞速朝着他和王冰所站的方向射来。李修文身形电转,返身抱住了身旁还没反应过来的王冰扑倒在地。他的背部朝上,身体护住了身下的王冰。 江彪也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形,知道有人在背后放冷箭后,他立刻带了几个汉子就冲向密林里,要把这几个混蛋给灭了。 “书呆子?!!” 王冰回过神来,却看到李修文后背上插着两支箭矢,箭上的翎羽随风飘动。这情景让她芳心一片大乱,失声惊呼,泪水夺眶而出。 “咳......咳咳......” 李修文轻咳出声,伸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没......没事儿,别担......别担心。” 说完就眼前一黑,倒在了王冰怀里。经过刚才一番大战,他体力消耗过大,又牵动了伤口,如今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身体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王冰将他搂在怀里,却见他嘴唇发黑,顿时心里一惊:“箭上淬了毒!” 战斗此时也已经结束,那些黑衣人里,活下来的已经全被车马行的人给控制住。江彪走上来道:“小姐,李公子没事吧?” 王冰忙抱起李修文道:“箭上有毒,快把药给我!” 他们这些人常年行走江湖,身上都带着些治伤和解毒的良药,帮着王冰把李修文扶到了车子上,江彪亲自驾车,往开封赶回去。 车厢里,王冰亲自动手,简单的给李修文处理了伤口,上药包扎后,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口中喃喃地道:“真是个书呆子,何苦为我挡箭?” 湖边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人报给了官府。新上任的尉氏县令叫林城,三十多岁的年纪,倒是个恪尽职守的官儿。在接到消息后,他一面差人去调动附近的卫所官兵,自己来不及等候卫所那边的官兵赶到,就亲自带着差役赶了过来。 只是当他来到现场时,混战早就已经结束。他所能看到的,只不过是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江彪留了两个车马行的弟兄在这里,就是专程候着官府的。在看到这位官老爷带着人手过来后,他们就主动上前,将事情的经过向县令大人禀告。 林县令听说是李家大公子在此遭遇伏击,现在已经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后,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将此事查的一清二楚,还李家一个公道。 没办法,开封城里的李家大有来头。如今遭遇刺杀的是李家的嫡长子,还有功名在身。在他的辖区内出的事情,他可不敢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 “爹!大事不好了!” 李修德惊呼着闯进了父亲的书房,里边钱管事站在父亲身旁,好像正在向父亲汇报着事情。 钱管事其貌不扬,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也是李家的老人了,从年轻时就跟着李鸿深,打下了这片偌大的家业。二十多年来,他对李鸿深忠心耿耿,可以说是绝对的心腹。 “好,此事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李鸿深对钱管事交待了一番后,才对儿子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李修德面色焦急地道:“大哥今日又遭遇袭击,刚刚才回来,受了很重的伤!” “什么?!!” 李鸿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 他就那么站着,没有出声说话,直到李修德忍不住想出声提醒他时,他才沉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李修德退了下去,李鸿深才坐回椅上,脸色痛苦地喃喃自语道:“修德啊,你真当爹老糊涂了么?” 湖畔上的事情此时已经传开了,很多在现场亲眼目睹的人都后怕不已,却又津津乐道地谈论李家少爷遇袭一事。 杨雨璇此时正在欣赏一幅画儿,画里面的场景,是一名双十年华的少女,乘着小船游湖赏荷,在四周荷叶的衬托之下,这名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少女,仿佛荷叶中最美的荷花,正在绽放她惊世的容颜。而那画中的少女,和拿着画儿在欣赏的少女,则十分相似,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这幅画自然就是李修文送给她的《赏荷仕女图》,画中的佳人自然便是杨雨璇了。她最近常常自己一个人看着画儿发呆,心里想着那个那个夺走了自己初吻的冤家:“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么?那他怎么还没来提亲呢?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小姐,出事了,出大事了!”丫鬟翠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口不择言地喊着。 杨雨璇秀眉轻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翠儿喘了几口大气,才说道:“李公子受伤了!” 杨雨璇闻言,心神慌乱地急忙问道:“李公子怎么会受伤?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在外边听好多人都在谈论这事儿呢,说是李公子在湖畔垂钓时,遭遇几十个刺客围攻......” 丫鬟翠儿把她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家小姐,当然,很多事情都是越传到后边儿越夸张,到后面时传出来的,和真实发生的事情已经是面目全非。 杨雨璇听完翠儿的讲述,得到李修文受伤严重,生死不明的消息后,心里焦急无比,立即就准备出门,赶去开封城看看李修文,她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翠儿赶紧拉住了自家小姐:“哎呀小姐!现在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闭,你如何入得了开封城啊?” “那......” 杨雨璇心神不宁,着急地问道:“那我要怎么办?” “小姐,等明儿一早,我们再过去呀。” “喔,那明儿早上咱们就过去。” 杨雨璇此时的神态,已经全然不复往常的优雅从容。她牵挂着自己的心上人,想着要快点见到他,见到他安然无恙。 第034章 反常之举 李修文醒过来的时候,时值深夜。 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烛光,摇曳的烛光下,一袭粉色的身影趴在他的床榻边上睡着了。小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好像担心一松手,自己就会凭空消失了一般。 看着王冰睡着的样子,却不愿吵醒了她,想来她一直在床边照顾自己吧?想到这里,李修文的心里感觉暖洋洋的。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起身,取了张被子轻轻盖在了王冰的身上。 感觉口有些干,他走到桌子边,却看到桌上的杯子里,倒满了早已晾凉了的开水。李修文会心的一笑,想不到她也有这么细心体贴的时候。端起杯子“咕咚咕咚”的把里边的水全灌进了喉咙里。回头却看到王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眸子里雾蒙蒙的。 李修文笑道:“你醒了?” 王冰突然冲上来抱住他的腰,梗咽道:“你怎么那么傻?” 这句话没头没尾,李修文却听得明白,伸手轻轻搭在她后背上:“我说过,男人不能总站在女人的身后。” 李修文身上现在多处有伤,被王冰这么紧紧地抱着,疼的他嘴里直抽冷气。但是他却忍着没有出声,难得王大小姐这般动情,这般温柔,他不愿破坏了俩人这一刻的温存。 李大官人痛并快乐的享受着,想起白天的情形时,心里一阵后怕:“好好的学什么姜太公?还稳坐钓鱼台?还愿者上钩?差点儿把自己小命都给钓没了!以后再也不干这样的蠢事了,谁爱干谁干去!” 翌日清晨,王冰端来了水给李修文洗漱。李修文坐在床榻上,笑着调侃道:“在下何德何能,让王大小姐端茶递水,给我当个小丫鬟使唤?” 王冰没好气地轻淬道:“我呸!让本大小姐侍候你,你还不偷着乐?” “少爷,仨儿和十八要见你。” 李修文本想再调侃她几句,却听外边传来李东的声音。忙应了声,让他们去书房等候。然后起身下了床榻,洗簌一番之后就去了书房。 “怎么样,你们发现了些什么?” 李修文来到书房时,李三和李十八早已侯在了那里,他坐下便开口问道。 李三拱手汇报:“少爷,我们听从你的吩咐,留意着府里每一个人的动静。其他人倒是和往常一般,没什么异样。就是在前日的时候,钱管事的从老爷书房里出来,就出去了一趟......” “哦?” 李修文打断了他的话,轻轻皱起了眉头:“钱管事的出去了?出去办什么事么?” “这个......小的不知,小的没敢跟踪钱管事,不过想来应该是老爷吩咐他经办些生意上的事儿吧。”李三为难道。 “唔,你继续说。” 李修文点了点头,他不敢跟踪父亲的人也是正常的,自己也没怀疑过父亲。 “此外,形迹可疑的人还有二少爷,昨日少爷你出门后,二少爷也出去了一趟。小的不敢大意,我便与十八分头行事,让十八悄悄的缀在二少爷身后,我继续留在家里看着。” 李修文轻轻颌首,对着李十八问道:“你可发现了什么?” 李十八见少爷问到自己,忙拱手道:“小的跟着二少爷,发现他去了一趟吴家车马行。我便在门口看着,却是没见二少爷再出来过。或许是车马行里有别的出口,等到晚上我回来时,二少爷已经在家里了。” “你是说,你晚上回来时,二少爷已经先你一步回来了?” 李修文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太反常了!他去吴家车马行做什么?为什么从大门进去,却是从别的出口走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十八自知自己跟丢了人,本就喘喘不安。现在见少爷这般神态,忙下跪认错:“少爷,小的办事不力,求少爷责罚!” “你这是做什么?” 李修文见他这般反应,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笑道:“少爷我几时说过要责罚你了?起来回话,你是说二少爷先是去了吴家车马行,回来时却不曾走大门对吧?他有没有发现你在跟着他?” 李十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小心地答道:“是!少爷不曾从那大门里出来,小的一直很小心地在外边盯着,二少爷应该是不会发现我的。” “唔,还有没有别的?” 李修文见他们摇头,表示没有别的发现之后。探手从书案上又取了两袋银子给他们:“这次你们做的很好,继续盯着家里,有任何发现都要如实禀告。” “是!” 待李三俩人出去后,李修文两个手指头轻轻敲着书案,皱眉沉思了半晌后,才取了纸笔,在纸上写下了“钱管事”和“李修德”的字样。然后他想了想,又在“李修德”的位置旁边写下了“吴家车马行”。 李修文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却见王冰还在等着自己用早饭。 暗骂自己粗心,让人家姑娘空着自己等自己,出声道:“怎么不自己先用餐?” 王冰没好气的道:“还不是为了等你这个书呆子!” 李修文便笑:“小生哪敢劳王大小姐久等?” 王冰哼哼道:“这可都快晌午了。” “哎呀!居然过了这么久,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李修文一拍额头,做出十分自责的样子,端起桌上盛了白粥的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白粥,递到了王冰的嘴边:“在下给姑娘赔罪了。” 王冰被他的举动羞的俏脸通红,啐道:“呸!又开始不正经了。” 李修文苦着脸道:“瞧姑娘这话说的,在下可是真心实意的给你赔礼道歉,我的手可是举的发酸了。” 王冰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红着脸张开了檀口,吃了一口李修文喂的白粥。清淡的白粥里仿佛加了蜜一般,甜到了她的心坎里。 还没来得及嚼烂吞进肚子,嘴边又递来个馒头,她翻了个白眼儿,这混蛋是想噎死我吗? “大哥!你看我给你把谁带来了?” 俩人正在柔情蜜意的吃着早饭,门口却传来了李明珊的声音。俩人回头看过去,都愣住了。站在李明珊身边的,赫然是杨家大小姐,杨雨璇! 几个人都是瞬间石化,仿佛时间突然在此时静止了一般,都怔怔的对望着,没有人出声说话。现场异常的安静,落针可闻!气氛十分的诡异,微妙无比! 第035章 果然是他 王冰那天和李修文去杨家的时候是男装打扮,且杨雨璇也没见过她,所以杨雨璇现在认不出她来。她打量着王冰,发现对方容貌俏丽,身段姣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怕是相比自己,也差不到哪儿去。她的心里有些酸:“他亲自喂她,她是谁?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李修文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雨璇,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李修文出声,她收回了眼神,沉默地看着李修文。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我......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过来......过来看看你。现在见到你安然无恙,想来你的伤势无碍,我就......就先回去了。” 杨雨璇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李明珊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太莽撞,怎么直接就把人带进来了呢?还让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她赶紧跟在后边追了出去,口中喊道:“雨璇姐姐,你等等我!” “你不去把她追回来么?” 耳边传来王冰的声音,李修文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平静,从表面上自己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不然怎么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呢? “算了吧,等回头我再和她解释清楚。” 李修文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开玩笑,女人都是很小心眼的。李修文虽然想去追,可他不敢啊!自己真要是追出去了,她会不会生气都很难说,若把杨雨璇再带回来,把她们俩人凑在了一起,那场面太“美妙”,李修文不敢去想象,反正绝对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却听王冰说道:“快去追她吧,我不生气。” “真的?” 李修文小心翼翼地问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说她不会不生气,自己能相信吗?若是自己追出去,一会那边还没哄好,这边又闹了别扭怎么办? 王冰见她小心询问的样子,心下稍安,他还是在意自己的感受的。不忍心看到他难过,忙推着他道:“快去吧,再晚就追不上了。” 李修文这才赶紧迈步出了小院,当他赶到大门口时,佳人已经远去。他只能怔怔地望着早已远去的车子,轻轻叹息。回头却看到李明珊躲避着不敢看他的眼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便问道:“怎么了?” “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的,你.你骂我吧,若是还不解恨的话,你......你就打我吧,我......我一定不会还手的。” 本来就是自己多情惹的祸,又如何能去责怪妹妹?李修文伸手拍拍她的头:“我没事儿,咱们回去吧。等我忙完这两天,再去杨家找她解释清楚。” 杨雨璇没有作任何的停留,不顾李明珊的挽留。她走的很匆忙,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去面对,面对这样的场面,面对他们两个人。她现在只想着要快点逃开,逃回自己的家里,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她此时像个受伤的小动物,只想找个角落里躲起来,****自己的伤口。 她坐在车厢里,直到车子走了很远,强忍着的泪水才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丫鬟翠儿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小姐这般伤心,忙取出手帕帮她擦拭眼泪:“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从李家出来就成这样了?” 杨雨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翠儿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安慰自家小姐,便只好由着她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李修文和王冰俩人都没什么胃口了,随便喝了几口白粥,李修文就去了书房,他估摸着江彪应该要过来了。他昨晚已经从王冰那儿了解到,江彪抓了几个黑衣人回去逼供,这也是自己事前就特别交待他的。 果然,他在书房看了一会书,江彪就到了。 “彪叔,是不是他们招了?” 江彪进了书房,李修文请他落座后,才开口问道。 彪叔笑道:“可不是?要说几个家伙嘴巴还真硬,非逼老叔我下狠手才肯招。” “还是彪叔好手段!” 李修文笑着奉承了他一句,才问道:“可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吴家车马行!” 彪叔只是简单的说出了这几个字,李修文就知道了,这件事是吴家做的。既然是吴家,而李修德又恰恰在这俩日去了吴家车马行,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这个世界真是疯狂,果然是他!可这是为什么?” 李修文唏嘘不已,也疑惑不已,在背后算计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弟弟,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让他疑惑不解的是,李修德的动机是什么?父亲让钱管事出去,办的又是什么事情呢? “少爷,老爷过来了。”门外传来李东的声音。 李修文闻言,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就了然了,嘴角轻轻翘起:“姜还是老的辣啊!” “我马上过去。” 李修文回过头来应了声。此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淡然,他刚才是负手背对着江彪,所以面前的彪叔并没有发现他的脸色变化。 “修文,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院子里,李鸿深开口问道。他昨晚之所以没有过来看望李修文,是因为他心里在犹豫挣扎。他并不是个庸人,相反,他非常的聪明,否则也不可能打下这偌大的家业。再者,几十岁的老江湖了,又有哪个是不精明的? 李修文前天和他谈话过后,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不为所动,自己的儿子被人暗算,哪个父亲会不为所动? 当天他就吩咐了自己的心腹钱管事去查这件事情,李修德去了吴家的事情他也知道了,紧跟着昨天李修文再次遇袭,再联想到二儿子的反常,他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李修文遇袭的事情,他也是事后方才得知。不然,他也不可能让此事发生,让儿子生命受到威胁,任由事情这般发展。 “劳父亲挂怀,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 李修文淡笑地答道,他知道父亲应该是查到了些什么,却不知道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自小你棋艺就不错,父亲今日技痒,咱们今日对弈一局,你看如何?” 李鸿深笑着问道,好像真是个喜欢下棋的老头子那般,今日过来是准备和自己的儿子切磋棋艺。 “好!” 父亲想下棋,李修文自然要奉陪,他立即让李东去取了棋牌,和自己这父亲对弈一番。 第036章 过刚易折 这对父子在院子里摆起了龙门阵,双方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李鸿深棋风稳健,稳扎稳打;李修文却是棋风凌厉,步步杀机。双方在棋牌上互相较量,谁也没有故意相让。 很快李修文凭借着凌厉的攻势,抢先占据了先机,做起了大龙。从局势上看,李鸿深败局已定。 李鸿深手举一枚白子在空中,一语双关地道:“呵呵,年轻人攻势凌厉些是对的,可别忘了凡事要留有余地,过刚易折!” 李修文闻言惊起一身冷汗,此刻他才明白父亲的用意。这老狐狸既然能查的到李修德的举动,自然也能知晓他的一些动静,这并不让他奇怪。李修文在确定了背后下手之人就是李修德后,心里确实是泛起了杀机,此时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显露在李鸿深的眼底。 李修文倒也不怕父亲看破。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受到伤害的一方。被人几次三番的暗算,这是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容忍的。若说自己查到了幕后凶手,却还不有所作为的话,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呢。 可听了父亲的话,此时回过头来想想,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无论如何,那总是自己的亲弟弟。就算自己是穿越而来,可现在自己就是李修文,李修德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自己当着要对他狠下杀手,把事情做绝吗? 李鸿深见他脸色阴沉不定,只是淡淡一笑,手持白子落向了棋牌。“啪!”的一声脆响,他手中的白子落在了棋盘上。李修文的目光向棋盘望去,顿时心头大骇。那枚白子落下后,整个局势瞬间逆转,犹如一把大刀高举,斩落他的大龙! “他是在给自己敲警钟?!!” 李修文沉默少顷,转而脸上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起身郑重地向李鸿深拱手作了个揖:“父亲的话,孩儿受教了。” “明白就好。” 李鸿深见他如此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是你信得过为父,此事就由我来处理罢?” 李修文笑道:“如此甚好!孩儿自是信得过父亲的。” 俩人谁都没有说是什么事情,李鸿深问的话云里雾里,李修文回答的更是简洁无比。别说此时没有旁人在场,就算真有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是听不懂他们的意思的。 送走了李父,李修文重新回到院子里,目光再次看向棋牌,感慨地道:“这个老狐狸!” “怎么了?” 身后传来王冰的声音,李修文没打算瞒着她,见她询问,便简单的告诉了他自己查到的结果,以及刚才父亲和自己的对话。 王冰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再次问道:“那你现在如何打算?” “无论如何,他总还是我的亲弟弟。我爹是对的,既然他插手了,我便放手由他处理。” 李修文刚才已经经过了一番思索,所以这就是他的打算。总不能闹到兄弟相残的地步不是?可他后边的话却是斩钉截铁:“可若是他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今后再做出些错事来。真到了那时,可就再也怪不得我了!” 王冰闻言一阵默然,李修文的话让她放宽了心。她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受到伤害,可也同样的,不希望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父亲喚孩儿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 李鸿深回去后,就把李修德叫到了自己的书房。李修德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叫自己过来,进来后就出声询问道。 “修德啊,坐吧。” 李鸿深的表情十分平静,声音里却带着疲惫,到底是上了年纪,全然没了年轻时在外打拼时的心态。 李修德只得依言落座,等待着父亲开口。他隐隐觉得父亲今天给他的感觉很古怪,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行事一向都比较小心谨慎,自觉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去看过你大哥了吗?” 李鸿深待他落座便开口问道,他是真的不希望自己辛苦半生,到头来自己的儿子却互相算计,使得家宅不宁。 “还没,孩儿正准备过去看望大哥,就被父亲叫到这来了。” 李修德见他喊自己来书房,却是开口问这个问题,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唔,待会你再去看看他。爹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李鸿深点了点头,继续道:“爹昨晚梦到了你娘,这都多少年了?可在爹的心里,她一直不曾离开过。” 此时,李鸿深的脸上带着感怀,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温柔,好像他的妻子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样。他这辈子就深爱过一个女人,那个温柔贤淑的好女人,每次想起她,李鸿深心里总是会无比的眷恋。李修德知道父亲时常想起母亲,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待着父亲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爹为什么不续弦另娶吗?” 不待李修德开口,他自顾地自己回答道:“爹爹这辈子就没忘记过你娘,这是你们兄妹几个都知道的。可你们不知道的是,爹之所以不再娶,是因为爹有你们三个,已经很满足了。爹年纪大了,此生最大的期望,是能让你妹妹嫁个好人家。而你和你大哥,爹希望你们能够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过好日子。” 李修德闻言心里一惊,心底里不安的感觉越发沉重。父亲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可他又不相信父亲会对他的所作所为了解太多。便只装出没听明白的样子:“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和大哥好好孝顺你的!” 李鸿深见他直到此刻,在自己面前还不肯说实话,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沉声道:“你是不是真当你爹我老糊涂了?还是你认为你大哥是个傻子,到现在还不知情?” “啊?” 李修德本以为父亲只是发现了些端倪,却是没想到父亲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开口,这说明他已经得到了确凿的消息。此时瞥见父亲凌厉的眼神,一个激灵就跪倒在地:“爹,孩儿错了。” “错在哪里?” “这......” “唔?” 李修德还在犹豫着如何说,说多少。可在父亲的威严下,却是再也提不起丝毫隐瞒的勇气,硬着头皮道:“大哥遇袭之事,其实......其实一直是我做的。爹,孩儿不孝,求父亲责罚!” 李修德说到了后面,已经是带着哭音认错。李鸿深见到小儿子这般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这小儿子才十八岁,李鸿深哪里忍心真把他如何?可想起他的所作所为,李鸿深又有些心寒,硬着心肠喝问道:“为何行此悖逆天伦、手足相残之事?” “孩儿也不愿伤害大哥,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李修德一想到那位主子的手段,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改了口:“只是孩儿觉得不公平,大哥比我早生两年,就能继承李家将近所有的家业,可是我有什么?我也是你的儿子啊!” 第037章 棋子弃子 李鸿深闻言一阵默然,他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却又觉得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理由,才会让这儿子行差踏错,谋害兄长。自古以来,家产都是由嫡长子继承,别的儿子若是要分家,也只能分到一小部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甚至就连皇帝,传皇位也多是传给嫡长子,这叫正统,连皇帝都不敢轻易违背! 因为家产而兄弟相争的例子也不少,可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这区区一份家业的继承,竟会导致他们兄弟不和。这样的答案让他感到很痛心,恨不得打杀了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可虎毒还不食子啊!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李鸿深依旧想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他能改过自新。 半晌,李鸿深才开口道:“你可知道你已犯下的是死罪?为父若是将你交给官府,你这辈子就完了!” 李修德闻言愣了愣,父亲话里的意思很明显,难道他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想到这里,他忙磕头道:“父亲,孩儿知道错了,父亲要如何处罚孩儿,孩儿都没有任何怨言。” “你是否真心悔过?” “是!” 李鸿深精明的目光盯着自己儿子的眼睛,李修德没有避开眼神,就这么跟他对视着。良久,李鸿深见他神色坦然,便开口道:“好!爹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就过去给你大哥认错,无论你大哥是打是罚,你都得好生受着,明白么?” “孩儿明白!” 李修德见父亲真的愿意给自己机会,郑重的磕了个响头,才起身离开。父亲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些无地自容,他刚才的神态一半是装的,一半却是真的。时至今日,其实他已经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做出的那么多错事。可他现在已经泥足深陷,想要收手却是不容易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如何抉择。 晚上的时候,李修德就来到自己大哥的院子。他过来的时候,手上持着根婴儿手臂般粗的木棍,来了就直奔李修文的房间。却被丫鬟巧云拦下,告诉他大少爷已经早早地在书房里等他,他又举步往书房走去。巧云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大哥,事情你都知道了,弟弟今天是来向你认错的,要打要罚都由你说了算!” 李修德一进书房就给李修文磕头认错,说话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李修文并不觉得意外,从父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他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猜到父亲会让李修德来向自己认错。他淡淡地笑道:“还是二弟的手段高明,大哥能活到今天,实属运气。” 李修德对他挤兑的话并不在意,换了谁被几次三番的算计,差点丧命,都会心怀怨恨。他继续道:“若是大哥觉得打罚不解气,你可以一剑杀了我,做弟弟的今天绝不反抗!” “你的话是真心的?”李修文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满腹狐疑地问道。 “是!” “可这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会这么恨我,想要杀了我?” 李修文问出了一直横亘在他心里的问题,他寻找着这幅身躯留在他记忆海里所有的片段,却找不出他们兄弟不和的记忆。相反,从小到大,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在外人眼里,都是兄友弟恭,和和睦睦。 “只因为你比我早生了两年,你是李家的嫡长子。”李修德平静地说道。 家产争夺?这会是他真正的动机么?李修文半信半疑。既然这是他亲口说的,自己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第二个答案,李修文便暂时地把这个问题压在了心里。 “既如此,你若是今后真心悔改,此前的事情大哥都不再与你计较,你自己好自为之,回去吧。” 既然答应了父亲,李修文便也不想再过多的去追究。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就不需要做出些多余的事情,打他一顿并不能弥补自己之前所受到的伤害,又何必去浪费了自己的力气? 李修德又是一愣,他就这么饶过了自己?这就是亲情?父亲可以包容自己天大的过错,大哥也能给自己悔过自新的机会。自己之前对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错的太过离谱了? 回去的路上,李修德还在想着这些问题,可是他现在左右不了自己的行为,他已经陷得太深太深。自己若想此时收手,怕是主子不会放过自己!他从一开始就有自知之明:“我终究只是一枚棋子,命运哪能由得自己说了算?棋子棋子,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是为棋子;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时候,便是弃子!” 李修德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却突然浮起了一个念头,他很想为自己去争取,争取一次悔改的机会。犹豫了许久,最终却是轻轻叹息,他从来就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他知道那样的后果。 熄了灯躺在床榻上,却是翻来覆去,久久地难以入眠。念头一旦在心底里播了种,就会生根发芽,又岂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一直到深夜时分,李修德才下定了决心。他起身穿上衣服,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从窗口翻出了房间,身影隐没在夜色里。 大街上,李修德小心地避开巡夜的差役,脚步匆匆地赶到了一座府邸门前,绕到了府邸的后门,上前轻轻叩门。 不一会,门打开了,开门的那人赫然是常与他见面,传达命令的那个没胡子的男子。那男子开门就喝斥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见主子。” “简直胡闹!” 那男子闻言脸色阴沉了下来,转而又想到,他这么晚过来,应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便沉声道:“进来吧。” 他把李修德给让了进来,还向门外边左右看了一眼,才轻轻地关上了门。却是没发现,在不远处墙角的阴影下,静静地立着一个身影。 等到门关上后好一会儿,那个身影才从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这人赫然正是陈义。他静静地望着门口的方向良久,才悄然转身,身影很快便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第038章 周王世子 李修德跟着那男子来到了书房,便站着等候他去传信。 这个书房里的装饰富丽堂皇,规格和皇宫相比,恐怕也差不了多少。这里,便是开封周王的府邸。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见一个三十出头年龄的男子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他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眸子深邃,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仪。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似乎是因被人搅了清梦而心有不快。 李修德忙对着他拜倒,口中道:“小的见过世子殿下!” “起来吧。” 此人便是开封周王世子朱绍烱。他脚步不停,径直走到了书案前坐下,才沉声问道:“你这个时间来找本世子,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李修德见世子面色不渝,自知是自己扰了他的清梦,忙赔罪道:“还请世子恕罪!小人不是有意前来打扰,只是现在他们已经查到了我的身上,故而小人只能深夜前来造访。” “什么?你暴露了?!!” 朱绍烱略微诧异,转而问道:“本世子的事你没让人知道吧?” “小的不敢!” 朱绍烱闻言心下稍安,继续问道:“那你怎么还能出来,他们没把你怎么样?” “我父亲和兄长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所以......” 李修德犹豫着要如何开口,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打算真心悔过。今夜过来就是打算跟世子说清楚,希望世子能念在他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他一回。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朱绍烱便截口道:“所以你想收手了对么?” “是!” “哼、哼哼!” 朱绍烱阴恻恻地冷笑道:“你认为你还有收手的可能么?” 李修德再次郑重地跪倒在地:“求世子成全!” “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绍烱大笑出声,转而锐利的眼神盯着他:“你知晓了本世子那么多秘密,你觉得你能收手么?” 李修德艰难地答道:“小人只想安心过自己的日子,绝不会将那些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朱绍烱见他铁了心,脸色阴沉的可怕:“好,本世子成全你!” 李修德没料到他能这么轻易就答应,闻言一喜,刚准备磕头道谢,可朱绍烱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本世子可以成全你,不过嘛,我要你这辈子都不能把我的事情泄漏出去。你知道什么人无法泄漏秘密吗?死人是永远都开不了口的!” 李修德闻言心底一寒,是啊,这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可自己一直以来,也算是对他忠心耿耿,为他做了不少事情,他就这般不念旧情么? 李修德还想再开口求饶,朱绍烱却继续道:“不过嘛,我念你一直忠心为我效力,也不忍心杀你。就在方才,我倒是想出了另外的办法,你想不想知道?” “殿下请讲!” 朱绍烱声音冰冷地道:“只要割去你的舌头,再砍去你的双手手掌,今后你便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本世子自是不再担心你会泄漏秘密了。” 李修德听得脊背发寒,这比杀了自己还痛苦!他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愿意了?” 朱绍烱见他反应,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父兄此次出于亲情饶过了你,你便不愿再与他们为敌?可你觉得,他们是真心放过你了么?好!就算你父亲是真心的,可你相信你大哥,那个一直被你迫害的人,他会真的放过你么?你认为,倘若有天你父亲出了意外,没人能再约束他,他会不报复你么?他还不知道他两年前突然病倒,是你所为吧?若是他知道了,又当如何?” 一连串的话,把李修德问的哑口无言。是啊,自己是不是想的太过简单了些?大哥真的会放过自己么?他若是知道自己卧病多年也是自己所为,恐怕再也不会饶过自己了吧? 朱绍烱见他反应,便知自己这番话已经起了效果,继续道:“你一直为本世子效力,我不想杀你,可若李家不能为我所用,我为何要留着它?你父兄坏我好事,我为何要放过他们?我只需打个招呼,自会有一帮子官员来巴结,随意给李家安个谋反的罪名,便可轻易让你李家灭族!” 好狠的手段!李修德再也不敢有一丝别样的心思,忙叩首道:“是小人糊涂,请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明白就好!” 朱绍烱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只需回去除掉李修文,再让你父亲生场大病,这李家家业还不都是你的?只要今后你李家支持我的大业,将来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妇人之仁可要不得!” 这般恩威并施,让李修德之前下定的决心彻底动摇了。既然已经无法回头,那就要做的彻底。与其让自己去死,不如让别人去死!棋子又如何?若是做个棋子能保住性命,还能享有荣华富贵,何苦成为弃子? “他既然生了异心,何不让老奴把他给杀了,一了百了!” 待李修德回去后,那男子走进来细声细气地说道。此人叫冯权,是在朱绍烱身边侍候多年的老太监。 “杀了他于我无益,有他掌控李家产业,对我的大业是一大助力。” 朱绍烱轻轻摇头,冷笑道:“我要的可不是李鸿深一病不起,这个老家伙留着,总是个祸害!你给他的药没问题吧?” 冯权笑道:“殿下放心!老奴给他的药绝对能致命,可惜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成为弑父的罪人!” 翌日清晨,李修文刚洗簌完毕,陈义就来了。他知道陈义应该是有消息要向他禀报,便让陈义和他共用早饭,边吃边谈。 “李公子,我查到了些消息,情况对你可能有些不利。” 陈义坐下就开口说道,然后便把他近日跟踪李修德,所查探到的情况都告诉了李修文。 那日李修德出门去了吴家车马行,包括后面去见冯权,都落在了他的眼里。可从他跟踪过程中发现,李家二少爷的背后,似乎还有一位很神秘的人物。他便没有立即来向李修文汇报,他想查探到背后的这人是什么来头。直到昨夜,他跟着李修德去到了周王的府邸,才知道背后的人居然是在王府里。王府戒备森严,他不敢轻易靠近,便回来了。 “周王府?!!” 李修文听完他的叙述也很诧异,他哪里会想得到,一直藏在幕后,指使李修德行事的竟然是周王府的人。可他到底是谁?周王?王世子?还是哪位王子?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冒充世子的事,而招来的杀身之祸吧?可要真是这事,周王府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只需给官府打声招呼,就能把自己给灭了! 第039章 诡谲难明 李修文想了许久,仍然是毫无头绪。便笑道:“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着陈义,李修文心里突然浮起了一个念头,开口道:“你探听消息方面的能力倒是不错,不若以后就为我做事如何?” 陈义闻言,略微思索了一阵,拱手道:“愿为公子效力!” 吃完早饭后,陈义又出去了。李修文让李三和李十八跟着他,让他去为自己查清楚周王府的情况。当然,周王府戒备森严,想查到些机密的消息怕是办不到的,李修文只是想知道些基本的信息,将来才好应对。 李修文闲来无事,便让丫鬟巧云泡了杯武夷岩茶。手捧着茶杯坐在院子里,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应付李修德,以及他背后的神秘人物是谁,自己要如何去应对。 “还真是不得安宁啊,弄倒个周家,抓出个内奸,现在又招惹来个强大的敌人。” 李修文感慨不已,自己还是太弱小了,眼前这个强大的敌人,就让自己生出无力的感觉。下意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一阵淡淡的茶香,紧接着口中一阵苦涩,然后便是满嘴甘甜的滋味。 “唔?” 李修文突然察觉一股阴寒的气息蔓延在体内,迅速游走全身,冷!刺骨的寒冷!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寒症没有断根?没道理啊......”紧接着他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啊!大少爷昏倒了!快来人吶!”有丫鬟看见他倒在地上,惊呼出声。 整个院子里乱作一团,有人忙着扶他回到房间,有人忙着去请大夫,有人跑去告知老爷。 王冰听到动静后就赶了过来,当她看到李修文躺在床榻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冻得发紫时,她的俏脸一寒,如同覆盖上一层腊月的冰雪,目光中带着凛凛的杀意! “怎么回事?” 丫鬟们见她脸色冰冷,眼神吓人,不敢与她对视,低着头怯怯地答道:“少......少爷方才坐在院子里,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昏倒在地上了。” 与此同时,李鸿深也昏倒在了自己的书房里。李修文小院的丫鬟过来找他禀报时,喊了半天无人应答,装着胆子推开了门,才发现自家老爷也昏倒了。 李家父子同时病倒,整个李家的气氛透着诡异,明眼人都看出了问题,丫鬟下人们跑前跑后的张罗照顾。 很快就有两个大夫就过来了,这俩人是亲兄弟,他们的医术在整个开封城,那都是出了名的,平时开封城里的富贾士绅、官家老爷看病也多是找他们。 他们看过了李家老爷和少爷的病情后,只是摇头叹息,表示他们也无能为力。 钱管事忙又遣人继续去找别的大夫,整个开封城有名的大夫,都被李家请来看过,全都是束手无策。 李修文突发寒症,寒气来势汹汹,此时已经侵入他全身经脉。大夫没有办法治愈,只是给他开出了调养的方子。王冰认定这是有人下毒,吩咐了李东去王家车马行给自己父亲报信,让他带人过来。自己则亲自在床榻前照看着李修文。 李鸿深的症状像是中毒,大夫却看不出中的是何毒。只是这毒性猛烈,蔓延极快,李鸿深的年纪又太大,若是用猛药强行祛除毒素,怕是他的身体扛不住。所以,也只是给他开了些调理的方子。 没过多久,王家老爷子王武亲自过来了,带着车马行的弟兄们把整个李家都给围了起来,任何人出入都要经过他的允许,并把李修文和李鸿深身边的丫鬟下人,负责他们饮食起居的所有人都给控制了起来。 知府大人得知了消息,也亲自赶过来探望。这位知府姓马,叫马明达。为人比较正派,他在任上这几年,李鸿深帮了他不少大忙,和他来往比较密切,所以俩人交情也很好。 在详细地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便知道这是有人行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里边的猫腻,何况是他这样的一方大员?只是现在没有可靠的证据,李家能做得了主的人都躺在床榻上,他也只能是安排了人严查此案。 下午,杨雨璇也得了消息,赶到了开封城李家。 李家少爷接连遭人埋伏刺杀,这在整个开封早都传开了。如今又父子二人双双病倒,这件事没多久便传得沸沸扬扬。 杨雨璇在李家大门口被人给拦了下来,她便安静地站在门口,候着那人进去传信。此时她心里如一团乱麻,本想一直避着不见李修文,可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她放下了所有的矜持,特地赶来看望。 “他现在怎么样了?这个冤家!病得真是时候,总让人为他担心。” 王冰正在房间里照看着李修文,得到传信后,忙亲自跑出去接她。 大门打开,两个女人第二次见面,相互打量着对方。 “姐姐来了,快进来吧。” 王冰性子爽朗,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她态度亲切,上前拉着杨雨璇的手就往里边走。 “她是在表明态度吗?性子倒是率真的可爱,难怪能讨他欢心。” 杨雨璇听到她的称呼稍微愣神,任由她拉着往里边走去。现在李修文还躺在床榻上,她们都暂时放下了个人的矜持。因为她们都同样地,牵挂着李修文的安危。 床榻上,李修文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被褥,床榻边的火炉发出“哧哧”的声音,烧得正旺。此时正值夏天,屋外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可屋内,李修文的身体却是在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已经冻得发黑。 杨雨璇见到他的情况一阵心疼,轻轻走上前去,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被他冻得一缩手,再次把手贴了上去,希望这样能让他暖和些。 王冰见状,把房间里的丫鬟都赶了出去,俩人就在房间里照看着李修文。对于李修文的病情,她们无能为力。如今她们能够做的,只是静静地守着他,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第040章 齐人难做 “是谁要害他?” 杨雨璇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出声问道。她不是傻子,相反,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人,她知道这绝对不是意外。 “还不知道,有嫌疑的丫鬟下人都被控制起来了。” 王冰说完,看了杨雨璇一眼,才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现在最有可能害他的人,便是他那二弟了,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杨雨璇知道,她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心里纳闷不已:“这个冤家就这么招女儿家喜欢,能为了他而接受自己?” 想起李修文的病情,她又有些难过,那天自己为什么要匆匆离开?还没和他说上几句话,现在,老天还能给自己这个机会吗?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她此时也一定很为她担心吧?自己何苦与她为难呢? 杨雨璇伸出双手,握住了王冰的小手,安慰道:“他一定会没事的!” 王冰受宠若惊,问道:“姐姐不生我们的气了么?” 杨雨璇轻声叹息:“事情都发生了,现在我生气又有什么用?” “姐姐,其实妹妹无意和你争的,我和他说好了,姐姐你是他的发妻,我......” 王冰回握着她的手,小心地说道:“我等他有了官身,再嫁给她做平妻,还望姐姐能成全。” 杨雨璇诧异地看着她,她已经知道了王冰是王家大小姐,肯定是不会屈尊给个秀才做妾的,她只道自己被王冰抢了心上人,却是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打算。她一个女儿家,要等到李修文有了官身,谁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她就愿意这样无名无份地跟着他么? 此时她们俩人都没有发现,李修文的脸色正在发生变化,开始慢慢有了血色,他的嘴唇也开始由黑变紫,慢慢变红。 李修文往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开始时他确实被突然而止的寒气入体,侵袭经脉,昏了过去。 后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一般,冷!冷得让他的灵魂都想脱离这具身躯,不愿再去承受这寒气的摧残,承受这种身体上的痛苦。 李修文的意识却是很快就清醒了,只是他怎么也无法睁开眼睛,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好像进入了一个真空的环境里,四周一片虚无。 正在此时,他突然想起了《道家纯阳诀》。下意识地去运转上面所记载的功法,很快他就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流在身体里游荡,艰难地对抗着入侵的寒气。 慢慢地,这股暖流越来越壮大,逐渐形成了一股阳刚霸道的气流,在他身体里顺着大小周天运转,同化着身体里入侵的寒气,滋养着他的经脉。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听到耳边传来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他听出了那是王冰和杨雨璇的声音:“乖乖!火星撞地球了?!!这这这......我还是继续昏睡吧。” 李修文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后,心里便是一喜:“好像有戏?” “嘿嘿!看来这个问题好像不需要我来操心了!” 当听到她们自己排好了大小的问题,李修文乐不可支。他的心情一好,嘴角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此时说话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房间里一片静谧,落针可闻!李修文纳闷不已,难道她们都出去了? 侧耳倾听了一阵,刚准备睁开眼睛观察情况,却突然感到两边肋下吃痛,惊呼出声:“啊!” 他从床榻上跳了起来,睁开眼睛才看到,这两个女人眼睛都在瞪着自己,她们的眸子里透着一抹狡黠之色。他便明白过来了,敢情自己偷听被发现了,这两个女人在报复自己呢。 “痛死我了!呵呵......呵呵!” 李修文捂着两边肋下干笑着,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们。 “哼,没事还装昏迷让我们担心!” 王冰嘟起了小嘴,不满地哼哼道。杨雨璇比较矜持,她没有开口说话,神态却也是十分不满,一双含着秋水的杏眼狠狠地瞪了李修文一眼。 “这个......” 李修文苦笑着说道:“两位姑奶奶,你们这可是错怪小人了,小人去了一趟阎罗殿,哭天喊地地向阎王老爷喊冤。我跟他说我还没娶媳妇呢,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娘子在等着我,我现在不能死啊。在历经了千辛万苦后,才终于求得他老人家答应,放我回到人间......” “扑哧!” 两个美人儿娇笑出声,同时轻啐道:“呸!没个正经,谁是你娘子了。” 话落三人都同时愣了一下,这么有默契?杨雨璇和王冰都是俏脸一红,李修文却是心里暗暗窃喜:“嘿,有门儿!人帅真无奈!” “啊!干嘛又掐我?” 李修文正在偷着乐的当口,眼睛里都溢满了笑意,被她们发现后,又是一记夺命追魂掐。 “看你笑的贼兮兮的,准是没安好心!” “......” 李修文哪敢反抗?只能是在心里大呼:“齐人之福不好享啊!” 随后李修文得知了他昏迷后的情况,知道父亲也被人下毒后,立刻让李东过去,把父亲转移到自己的院子里,又吩咐了一个丫鬟去找了些老盐过来。他有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不过现在大夫都没办法了,自己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很快李鸿深便被人抬了过来,他现在还没醒过来,脸色灰暗,嘴唇发黑,很明显是中毒的症状。跟着过来的还有李明珊和钱管事,他们一直在父亲那边照看着。 “修德去哪了?” 李修文奇怪地问道,李鸿深都病倒了,他连做个孝顺的样子都不行? “二哥一大早就出去了。” 李明珊说道,她还不知道李修德做的那些事情,李修文和父亲都没打算告诉她。 李修文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还没空和他算账,先救回父亲再说。 他取了些老盐,放入装有开水的壶里融化后,提着壶到了李鸿深身边,把壶里的水喂进了父亲的口中。然后让王冰帮着扶父亲坐起来,他坐到了父亲后边,运转起了《道家纯阳诀》。 “大哥这是做什么?” 李明珊好奇地问道,难不成自己这大哥还会治病? 众人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第041章 仇恨之源 李修文的手掌紧紧贴着李鸿深的后背,顺着法诀的运作路线,将体内法诀衍生的气体,一点点地渡进了李鸿深的体内,然后引导着它们在父亲的身体里,顺着大小周天运行,滋补他的经脉。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李修文的额头开始不断地冒汗,他已经有些力竭了,脸上却是带着喜色。杨雨璇忙拿手帕轻轻帮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修文才做了个收功的手势,坐在那里喘着大气。此时他心里是惊喜的,原本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却是没想到居然真有效果。 他在前世的报纸上看到过老盐水清肠法,说是能有效祛除体内的毒素。且这种方法比较温和,不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太大的伤害。所以,他就想着通过这种方法,再以《道家纯阳诀》的功法来辅助,为父亲祛除体内的毒素。(情节需要,切勿随意模仿!) 没多久,李鸿深就醒了过来。在了解了自己的情况后,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神色。突然感到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他忙让下人扶着去了茅房。等到再次回来时,他脸上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补少,想来身体里的余毒也排干净了。 听到李修文也和他一样中毒时,李鸿深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是为父的错!” 李鸿深没想到,包括李修文两年前的寒症,都很有可能是李修德下毒所致。此时他心里只觉得懊悔无比,自己放过了那个畜生,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却还不知悔改,对自己的父兄下毒!真是好狠毒的心肠,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混帐东西? “你们这是做什么?!!放我进去!谁允许你们围住李家的?” 门外传来李修德愤怒的喝斥声,他为了避嫌,早早就出门了,现在才被下人寻了回来。听说父亲被抬到了大哥这里,他立即赶了过来。却是没想到在自己家里,被人给拦了下来。 李鸿深听到他的声音,冷笑道:“扶我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个畜生还有什么话可说?” 李修德见到父亲被人扶着走出来,惊讶道:“爹!你身体好了?” “没有让你如愿,你是不是很失望?” “爹爹何出此言?” 李鸿深脸色阴沉地喝斥道:“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做出此等弑父杀兄之恶行?!!” 李修德自知瞒不下去,便坦然承认:“是!是我让人下毒的,可孩儿没想过要杀害父亲吶!” “还在狡辩!若不是有你大哥,此刻我这条老命都没了!” 李鸿深怒不可遏,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李修文见状,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爹爹息怒!莫气坏了身子。” 李鸿深喘了几口大气,才继续道:“我李鸿深没有你这种不孝的儿子,你去官府认罪吧!” 李修德疑惑不解,他确实是要除掉李修文,可他真的没想过杀害自己的父亲。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突然,他彻底明白了,这一切的问题,都出在冯权给他的那包药上! 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李修德惨笑出声:“哈哈!棋子的命运,总归是掌控在别人的手里!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孽,我无话可说!” 李鸿深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命人带他去官府投案认罪。却听李修文阻止道:“且慢!爹,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李鸿深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缓缓地点了点头,便让人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李修文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唏嘘无比。 李修文带着李修德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偏房,这里常年空置着,没有外人。 “你想谈什么?” 李修德奇怪地问道。他不知道自己这大哥想做什么,自己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你是受人指示,可是我想知道,你真那么恨我么?” 这个问题横亘在李修文的心里很久了,他想不明白,兄弟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让他执意要杀自己。 “恨?我确实恨过你,可是我现在更恨我自己!” 李修德沉默半晌,眼神茫然地开口道。李修文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对方此时是要吐露心中所有的不快了,所以只是静静地听着李修德后边的话。 “你比我早生两年,你是李家的嫡长子,从小就受到父亲的疼爱,外人的奉承。可我呢?我有什么?我只是命不好,晚生了两年,难道就只能永远地被你压着?” “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特别是在两年前,你成为开封府案首的时候,你抢走了所有的风头,你是李家最耀眼的大少爷,而我是什么?我只是李修文的弟弟,哈哈!” 李修文一直就不相信,他谋害自己的动机,单单只是争夺家业那般简单。如今听他所言,才真正明白了问题的根源所在。到底是谁错了?这个问题他很难去回答。在自己到来之前,李修文因为太优秀,所以他错了?李修德因为嫉妒之心,嫉恨自己的兄长,所以他错了?或许可以这么说,可是,谁不想为自己争取机会呢?他只是用错了方法罢了。 李修德此时很有倾述的**,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在一次外出时,我有幸遇到了世子殿下,那时我就认为,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所以我投靠了世子。” 李修文闻言心里一惊,幕后之人居然是周王世子!他没有出声,他要从李修德嘴里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我答应为世子效力!而他,则给我助力,助我除掉你,成为李家唯一的儿子!” 此时的李修德眼神里带着疯狂的神色,他继续道:“他给了我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是用极北之地的雪蟾、雪蛛、寒冰草提炼而成,奇寒无比!所以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在开封,却身染这种寒症吧?” “原来如此!”李修文这才了然,轻声叹道。 第042章 尘埃落定 李修文一直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一直觉得奇怪,兄弟之间哪来的深仇大恨?直至此时,他才找到了这个答案。 “没错!可是,为什么你的命总是那么好?” 李修德不甘心地继续道:“我开始下的药份量都很少,半年,再有半年,你就会因久病不愈,寒气入心而死!可你却偏偏被救了下来,命运真是不公平啊!” “然后你就开始疯狂地派人刺杀?”李修文对于后面的事情都大概知晓。 “你说对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李修德面目狰狞,眼里带着嗜血的光芒:“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要你死!这也是世子希望看到的结果。可是,我还是失败了。而且,还被你和父亲发现了我做的事情。” “我们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执迷不悟。”李修文轻轻叹息。 “不!你错了!大错特错!” 李修德咆哮着:“我确实为你们所感动,我想回头,可是,我已经收不了手了!” “唔?为什么?”他的回答出乎了李修文的意料。 “我昨晚回去,就下定了决心要悔改。夜里我出去了一趟,我去了王府,去见了世子。” 李修德此时情绪激动,又哭又笑,他梗咽着道:“可他不给我收手的机会!如果我执意收手,将会受到惩罚,就连李家也会遭到他的疯狂报复!” 李修德想起那位主子的手段,身体瑟瑟发抖:“我无法回头,我只是他手中的棋子!甚至连对自己的父亲,所下的是致命的毒药,这样的事情我都被他蒙在鼓里。我没想到,他居然让我弑父!” “今日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李修文看着他状若癫狂的样子,唯有轻声叹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他心性纯良,何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我知道。” 李修德似乎是情绪得到了发泄,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如今我罪孽深重,我不奢求别的,只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放过巧云,是我指示她对你下毒的,错不在她。她是个好姑娘,我求了了,大哥!放她一条生路!” 李修德说着,就对着他的大哥跪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谢谢!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李修文眉头一挑,他很好奇是什么样天大的秘密。当他听完李修德的话后,却是惊愕万分! “他要谋反!所以他希望得到李家财力的支持,你和父亲要多当心!” 李修德说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抬手就刺入自己的心口处。随后他眸子中的光芒逐渐消散,轻声道:“下辈子,别做兄弟!” 李修文见状,眼眶通红,鼻子发酸,心灵一阵强烈的悸动。那是自己的手足兄弟!就算他本就不打算放过李修德,可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他们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他们是血缘至亲!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地道:“下辈子,不做兄弟!” 默然地转身,轻抬脚步,离开了这个房间。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他现在要去放了巧云,完成李修德的遗愿。 不一会,这间偏房的房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她就是巧云。 她眼含泪水,轻轻走到了躺在地上,已经气息全无的李修德身边,饱含深情的眸子痴痴地望着他。随后,她俯身抱住了冰冷的躯体,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嘶声裂肺地大哭出声。 李修文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被他们之间的感情,触动了心弦。看着那个女孩痛哭出声,他悄然地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后方的声音不对,迅速转身,那个女孩已经将那柄染着爱人鲜血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李修文轻吟着这首耳熟能详的词,心底里传来的,却是一种震撼!殉情,真的只是古老的传说么? 他从来说到做到,可他放过了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却没有放过她自己。或许,这对于她而言,才是一种对痛苦的解脱。人生有八苦,其中有一苦,叫**别离。 “周王世子?!!” 书房里,李鸿深听了李修文的话,也是诧异不已:“他为什么要对我们李家下手?” “为了那张龙椅!” 李修文说道,随后便把他得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李鸿深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看着自己的儿子,出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们现在避无可避,只能拼一回了!” “咱们李家拿什么和他拼?” 李鸿深叹息道,面对王世子,他有种无力的挫败感:“他是世子,咱们如何对抗整个王府?” “这倒不然。” 李修文镇定地道:“咱们现在没有把柄在他手上,他不会这么快就出手的,咱们还有时间准备。何况,咱们面对的,不一定是整个王府。” 他已经让陈义调查周王去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家里,都会兄弟不和,何况是王府这一大家子。现在想对付自己的只是世子,他肯定还会有些手足兄弟。那么,他的兄弟都会和他一条心么?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再者,兵法有云:亲而离之。意思是敌人亲和团结,就设法离间之。现在只等陈义查到有用的消息回来,自己便可以根据得到的情报,来制定出相应的对策。 李鸿深见他如此镇静,想来以自己这儿子的聪明才智,应该是已经有了些对策。想到这里,他心下稍安。郑重地拍了拍李修文的肩膀:“为父奔波劳碌多年,如今年事已高,只想过些清闲的日子。今后李家就交到你手上了,爹相信你能守得住这份家业!” 李修文闻言便是一愣,父亲这是放权给自己了。在他愣神的时候,李鸿深已经走出了书房。 第043章 女子经商 是夜,李修文来到了杨雨璇的房间门口。 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最终只是轻轻地一叹,转身准备离开,房门却从里边打开了。一身睡衣的杨雨璇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睡下了。” 李修文开口道,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杨雨璇。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自己却在她还没过门的时候,又喜欢上了别的女人。李修文对她心怀愧疚。 “进来坐吧。” 杨雨璇说完,返身就走了回去。李修文见状,忙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子。 “雨璇,我和王冰......” “这些我都知道。”李修文刚开口,就被杨雨璇截口打断了他的话。 “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除了道歉,李修文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感情的事儿,强求不得的。” 杨雨璇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不用在意我们之间的亲事。” “你是想退了这门亲事吗?” 李修文闻言心里一急,难道她现在想退了这门亲事吗?可白天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杨雨璇闻言一愣,才晓得是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见他焦急的神色,心里有些欣喜,转而又想起他还没娶自己过门,就已经跟别的姑娘好上了,心里就有些不忿,气苦道:“哼!男人是不是都很贪心?” 李修文闻言心里一松,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此时见她这般怨怼的神情,知道她心里有些委屈,便赶紧道:“那日湖畔上,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一直深深印在我的心底里,不然我也画不出来不是?” “那你怎么没去找我?” 杨雨璇脱口道。才想起自己一个姑娘家,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太不懂得矜持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脸蛋热乎乎的。可话已出口,又收不回来,便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了。 李修文见她羞赧地低着头不说话,便开口解释道:“前些时日诸事缠身,我一直脱不开身。等过些时日,我便亲自上门,向你爹提亲。” 杨雨璇听出他的话里有些蹊跷,忙问道:“你现在还有要事?”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给我?” 李修文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便调侃道。 杨雨璇何等聪明,听他这么说,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很危险吗?” 李修文见瞒不过她,只好点头道:“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能不能保住李家还很难说。” 杨雨璇幽幽地道:“难道你觉得,我杨雨璇就只是个势力的女子。见到你有危险,我就会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吗?” “不是,雨璇你误会我了。” 李修文解释道:“我现在能不能保得住性命都不知道,又哪里敢去牵累你杨家?” 杨雨璇轻轻点了点头,她也有些无奈。她自己是不怕会受到牵连,可她不能把整个杨家都给拖进来,她家里还有亲人,她还有个懂事的弟弟,她不能害了他们。 再者,如果让父亲知晓眼下的情形,也是不会同意现在就把她嫁过来的。能让李家都畏惧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是好相与的? “如果解决了这件事,我李修文还有命在的话,我一定娶你过门!” 李修文保证道,想了想,该说的事情说完了,他便准备离开:“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儿休息吧。” 杨雨璇见他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心里有些不舍,忙跟上去:“等等!” 李修文闻言,停步转过身子。他的突然止步,让杨雨璇迫不及防,脚下急停,却是被衣裙下摆绊到了,一个立身不稳就向前扑去,一头撞进了李修文的怀里。 温香软玉入怀,入鼻一股淡淡的馨香,顿时让李修文一阵心猿意马,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她的纤腰,抱紧了怀中的佳人。 杨雨璇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热热的发烫,自己这不是投怀送抱吗?不敢抬起头来看李修文,她怕又见到他得意的嘴脸,只能羞涩地把头埋在她怀里。 良久,杨雨璇感觉到脸上的红晕应该褪去,才抬起头来,眼神慌乱地解释道:“我......我就是想提醒你自己当心点。” 李修文见她样子可爱,双手微一用力,将她重新揽入自己怀中:“唔,我知道。” 杨雨璇被她重新揽在怀里,只觉得心跳加速,里面彷如有头小鹿在乱撞,玉手也下意识地搂在了李修文的腰上。俩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翌日清晨,李修文早早地就起来练剑,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形十分凶险。他不知道对手会在什么时候,再次对他进行埋伏刺杀。他只能努力地提升自己,才能有机会保住小命。 待他演练完了一遍剑法,接过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想起来递给他手帕的不是李东,而是杨雨璇。 “你怎么也那么早起来了?”李修文笑道。 “哎呀!我们应该晚点再过来。” 杨雨璇还没开口,耳边却传来李明珊打趣的话。俩人转身看去,李明珊和王冰正向这边走过来。 “你这丫头,一来就消遣你大哥,看我不打你屁股!” 李修文佯怒道,转而又想起来自己这句话有些歧义,自家妹子已经过了及笄之年,都能谈婚论嫁了,自己以后和她说话时,应该要注意些才是。 果然,杨雨璇和王冰闻言,都是脸色一红。就连李明珊,也是难得地露出了害羞的神色,恨恨地道:“臭哥哥,就会欺负我!” 李修文促狭地笑道:“怎么着?要不要大哥我帮你找个好夫家,把你给嫁出去?这件事,大哥还是做得了主的。” “才不要!”李明珊撅起了小嘴,抗议道。 李修文便只是笑笑,没有再提这件事。他只是开妹妹的玩笑,倒也没真打算把她给嫁出去,他还需要这个精明的妹妹帮他的忙呢。 当下,他便招呼了众人一起,吃早饭去了。 餐桌上,李修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想把家里大部份的生意,都交给李明珊来打理。他相信以李明珊的机灵,这样的事情难不倒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可能都靠他一个人去做,他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又太少了些。 “什么?你要让我打理家里的生意?” 李明珊很惊讶,她显然没想到,自己这大哥居然要把家里的生意,大部分都交到她手里,他就这么相信自己吗? 就连杨雨璇和王冰也是难以理解,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都很低,主张的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很少有让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做事的。 李修文点头道:“唔,大哥现在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手。现在修德又不在了,只能靠你帮忙了。” 想起自己的二哥,李明珊心里也有些难受。那些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全都是二哥自作自受,这怨不得别人,可那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哥哥! 把不开心的事情抛在了一边,李明珊信心不足地道:“可是,我怕我做不好。要是我把事情办砸了,那可怎生是好?” “别担心,谁开头都不会,做久了就顺手了。” 李修文鼓励她道:“再说,不是还有钱管事在么?你跟着他学一段时间就好了。” “行!出了事儿你可别赖我!” 李明珊本就喜欢些新鲜的事物,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不让她做事,她也闷得慌。既然大哥都对自己那么放心,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杨雨璇现在还没过门,让她一直待在李家,传出去总归影响不好,且自己那老岳丈肯定也不会同意。再者,李修文现在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饭后,他亲自把杨雨璇送回了杨家。 第044章 李大神棍 下午,李修文让李东驾着马车,他带着王冰逛遍了开封城。 唔,准确地说,他们不是压马路,他们去的地方都是米粮店,李修文要找几样东西。 他要找的是玉米、土豆、红薯、地瓜这些高产量的物种。他隐隐记得,在明朝的时候应该已经引进了这些高产量的粮食,只是没有得到很好的推广。 崇祯皇帝在位期间,由于天气严寒,加上连年灾荒,导致粮食产量歉收。权贵阶层兼并土地严重,朝廷又加收税赋,致使各地都产生了许多流民。碰上大灾荒的时候,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常常是只能吃观音土果腹,甚至有易子而食的现象。 而要解决百姓吃不上饭的问题,只能是提高粮食的产量。李修文想要推广这些高产量的作物,李家名下有许多良田,他可以先从自己开始种植。等有了成果后,再想办法去影响更多人,让他们改耕种植这些作物,等到有大灾荒时,才不至于饿死很多人。 这个时候还可以自己开荒,你开垦的土地都是属于你的。或许那些无人开垦的土地,种别的粮食收成不好,但是种这些高产量作物的话,收成应该不会差,他前世可是记得,地瓜是不用照料的,它自己就能长得很好。 他开始只说是要地瓜,问了多家米粮店无果后,才想起或许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地瓜这么个词儿。后来他每到一家米粮店里,便详细地给店家描述这些粮食的形状样子。在问了很多家米粮店后,李修文才终于在一家米粮店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就是这个。” 李修文看到店家拿出来的地瓜种后欣喜若狂:“我说的那些别的还有么?” 店家摇了摇头:“公子说的那些我们这就没有了,这些东西没什么人耕种,你若是要找的话,可以去城南的米粮铺子看看。” “好,你这有多少,我都要了。” 李修文也不和他多说,直接买下了这个店里为数不多的地瓜种。然后和王冰俩人上了车子,向城南行去。 “你找这些东西做什么?” 车厢里,王冰奇怪地问道。她见李修文一家家米粮店的问,却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如今李修文找到了他要的东西,她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耕种。” 李修文乐呵呵地道。开始时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现在心里有了底,他心情格外的好。 女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了起来,就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种这些做什么?” “肯定是种来吃呀!” 李修文奇怪地看着她,你这不是废话吗?粮食种了肯定是吃的,难不成还有别的用途? 见到李修文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王冰心里很郁闷,可禁不住好奇心:“别的粮食也可以吃,为什么你偏偏要种这个?” 李修文此时已经知道了她想问的是什么,可又忍不住调侃她:“别的女人也可以生孩子,为什么我偏偏要找你?” “唰!” 一把钢刀架在了李修文的脖子上,王冰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好好说话。她咬牙切齿地道:“老实回答问题!” “呃,我开玩笑的。” 李修文哭笑不得,这才想起来她“母老虎”的名头,这头猛虎多日不发威,自己都快把她当成病猫了。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脖子移开,才说出了自己打算耕种这些高产量粮食的目的。 “你怎么知道会有饥荒?”王冰听完后,狐疑地看着他。 “呃......” 李修文心中暗道失策,自己把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这不是让人怀疑吗?眼下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难不成告诉她自己是穿越来的?就算自己肯告诉她,关键是她信么?想了想,含糊地道:“我师傅教过我星相占卜之术,所以我才算到将来会有这么个事儿。” 王冰根本就不信他的话,她知道李修文拜了个道人为师,身上的寒症也是那道人治好的,现在所习练的那套剑法也是那道人所赠,可她却是不知道那道人是刘伯温的。她可不认为有人真能算出将来的事情,就算真有,他也不相信李修文有这样的能力。 “别想忽悠本姑娘!” “你还不信?要不我给你算算?” 李修文见她怀疑,有心想捉弄她一番,谁让她动不动就拔刀的? “怎么算?”王冰疑惑道,难不成他还真会这个? “手伸出来!” 李修文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态度。等到王冰还刀入鞘,把小手伸过来的时候,他一本正经地握住了王冰的小手,放在面前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心里只道:“唔,皮肤不错,手指纤细修长......” 王冰被他握住小手看的有些不自在,催促道:“好了没?” 李修文这才回过神来:“唔......差不多了。” 又看了好一会,才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掐着指头,眨着白眼儿,嘴里念念叨叨的。那模样,典型就是个神棍。 “唔......我已算出,你将在三年内成婚,会生三子两女,名字我都给你算出来了,大儿子嘛,唔,让我想想,刚没算清楚......” 王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难不成他还真的能算出来?可听到李修文后边的话后,他就明白了,这家伙又在胡扯。见他还在一本正经地要给儿子起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本姑娘才不给你生那么多儿子!” 李修文见终于含糊了过去,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想再胡诌几句,车子却停了下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城南。俩人下车,又在城南找到了玉米、红薯和土豆种后,才打道回府。 可东西买回来了,李修文才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怎么种?他前世对于这些作物的种植方法,只是有些大概的了解,真让他去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好在这个时候既然引进了这些物种,自然有人知道些简单的种植方法,只要找到一些种过的人,有经验的庄稼把式,自己再告诉他们一些前世的经验,应该能种的好。找人的事情,自然有王家车马行的人负责,反正王武是自己的老岳丈,他手底下那么多人手不用白不用呀! 解决了这件事情,李修文心情大好,正准备喝杯茶休息休息,陈义却在这时回来了。李修文知道,他应该是查到了些王府的消息,俩人便去书房里谈话。 第045章 驭人之术 “怎么样?是不是查到了些有用的消息?”俩人一进入书房,李修文便开口问道。 “是!” 陈义拱手道:“属下照着你的吩咐,已经查到了些王府的情况......” 随后,陈义便将他所得到的情报,向李修文禀报。 第一代的周王朱橚,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五子,明成祖朱棣的胞弟。洪武三年时他被封为吴王,驻守凤阳。洪武十一年才改封为周王,十四年到开封任职。曾经被建文帝削藩,废除了王爵,在燕王朱棣靖难成功、坐了江山后,朱橚才得以恢复了亲王爵位。 这一代的周王朱恭枵,是朱橚的第十世孙,周端王朱肃溱嫡长子。在万历十七年封世子,天启元年袭封周王,生有九子,老来得女,添了个小郡主。 “周王世子朱绍烱,生母王氏,有两个胞弟,其一是朱绍烨,周王次子,另外一个是朱绍烥,周王第三子......” 李修文待他说完了周王子女的情形后,不由想起了那日遇到的那个自称郡主的小姑娘,根据得到的情报,年龄好像差不多,难不成真是小郡主? “我的乖乖!这要命呀!若她真是小郡主的话,我在她面前冒充世子,现在还能活着,也算是我命大了吧?” 李修文只感觉自己的后背冒着冷汗,不敢再去细想,接着问道:“周王的这些儿子们秉性如何?将你所知道的,详细说与我听。” “是!” 陈义应了声,便接着说道:“世子朱绍烱喜怒无常,行事更是肆无忌惮,和其他王子们的关系不是太好。二王子朱绍烨性子温和,举止温文尔雅,待人彬彬有礼,因此和其他王子们的关系就比较好。更是深得王爷的喜爱,就连小郡主也是更喜欢与他一同出行游玩。若不是在上边有个大哥压着,日后他袭封王位倒是众望所归......” 李修文听到这里的时候眉梢一扬,却是没有出声打断。待陈义说完后,他才问道:“你是说二王子与小郡主常出行游玩?” “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这样的。”陈义答道。 “能否查到他们近来出行游玩的地点?” 李修文接着问道。却见陈义一脸为难的神色,这才想起现在是在大明朝,自己还真当情报系统什么都能查到了?不说要查到王子的行程,需要在他身边安插有人手,就算真有了内应,他们出去游玩,哪有什么固定的行程? “无妨,这些消息本就难以查到。此次你做的不错!” 李修文拍拍他的肩膀,接着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对了,昨日,我已经带了些日常穿的用的,过去看望了你母亲,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这......这怎么好劳公子挂心?” 陈义很诧异。李修文昨日被人下毒的事情,他在外边也听说了些,只是那时他正在查探王府的消息,无暇赶回来。他没想到李修文在诸事缠身、病体稍愈的时候,还能记得他的母亲。在他打探消息无暇回家时,代他去看望他母亲。这让他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受! 今后,他将会对李修文誓死效忠!只要是李修文让他做的,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这些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为我奔波办事,我帮你照看着你母亲,本也是分内之事,你不用和我客气!接下来我还需要你帮我盯紧了王府,一旦有二王子出行的消息,你马上通知我。” “属下明白!”陈义郑重地拱手。 “唔,你可以先回家去看望你母亲,王府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你可以让手下的人盯着。” 李修文轻轻点头。他知道陈义很孝顺,所以他对陈义家里的事情,也特别上了心。昨日便抽出时间,去看望了他母亲。他知道其实自己付出的很少很少,可对陈义来说却是很多很多! 有时候,你只需要做一些小小的事情,却能让一些人对你感恩戴德、忠心不二,这是驭人之术!他在前世就有过一些研究,只是苦于没有什么机会施展。不成想现在来到了大明朝,有了些地位,手底下有一帮子人,反而让他有了用武之地。 待陈义下去后,李修文又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朱绍烨,这个人怎么样呢?如果真能成事的话,我倒也不用费心去找别的王爷了。现在周王年事已高,投靠个年轻的主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这还要在见过他以后,才能看的清楚。若他真能对抗的了那位世子,那我此举倒是一箭双雕。可若他不能胜任,或者不愿意出手的话,我又该如何保住李家?” 李修文在自己父亲面前表现的淡定从容,其实他内心也有很大的压力。任谁遇到这样身份地位的对手,都会生出无力的感觉。此时他心中的压力,便可想而知了。 那可是世子啊,自己拿什么和他斗?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能让家人担心。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成了李家嫡长子,做了富家大少爷,那么也就要扛起该扛的事情,为这个身份担负责任。 “世子又如何?老子是来自21世纪的新新人类,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你!” “如今是你主动招惹我,可不是我想与你为敌!你要我的命,要毁了我李家,难不成我还要乖乖配合你,引颈待诛?你能搞下毒、刺杀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不代表我就做不出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老子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李修文已经被这位世子给惹火了,如果到了最后关头,自己无力保住李家,保住自己的亲人的话。那么便孤注一掷,拼他个鱼死网破! 李修文也不是没想过,去投靠那位世子。可他弟弟的前车之鉴,让他心生防备。这样的一位主子,为他效力真能有好下场么?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事情历史上发生的太多太多了,他不愿让别人来掌控自己的命运。命运,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李修文正在入神思索的时候,突然感觉肩上一沉,他感觉到那是一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下意识地就反手抓住那双手,准备给予还击。 心思电转之际却堪堪停住了手,后背上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046章 欠债还钱 李修文之所以惊出一身冷汗。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刚才想事情入了神,居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若是此时身后的是刺客的话,他已经小命不保。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握住那双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那双手他再熟悉不过了,最近他经常握,若是认不出来,那他就太失败了。 没错,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人正是王冰,李修文此时心里又是庆幸不已,若是自己真没停住动作,胆敢对这只“母老虎”动手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怎么?想和我动手?” 王冰哼哼道。他见到李修文硬是及时地停下了动作,心里还有点小骄傲,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她见陈义已经走了很久了,李修文还在书房里,心里暗道:“这书呆子又躲在里边做什么?”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来到了书房门口。刚准备进来,却又想着捉弄李修文一番,便绕到了书房后边的窗口,见李修文自个儿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她便凭着高明的身手,一个轻翻就进了书房,无声无息。 在李修文的身后站了良久,李修文嘀嘀咕咕的一些话也被她偷听了去,这才了解到李修文惹到的人居然是王世子。这令她震惊不已:“难怪最近见他时常忧虑,原来是有这么个麻烦事儿!” 可她又帮不上李修文什么忙,以她王家的势力,是无法和王府正面抗衡的。晓得了李修文如今的难处,见他忧虑,王冰又心疼不已,也打消了作弄他的心思。她把手轻轻地搭上了李修文的肩膀,想给他揉揉肩,帮他舒缓下压力。 不成想这书呆子习武多日,现在不但身手不错,警惕性也很高。一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刻就抓住了她的手,就准备给予她雷霆一击。不过好在他识相,知道是她在身后,及时地收了手。 “小人哪敢吶!” 李修文又换上了招牌的笑脸,调侃的语调,小心地哄着这位姑奶奶。没办法,人家功夫比自己高,脾气又比自己差,自己能不小心地侍候着? 回头看着王冰,李修文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好像还不是走的正门?” 王冰闻言俏脸一红,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不像个姑娘家了?强词夺理道:“本姑娘是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在躲着玩什么阴谋诡计!” “在王大小姐绝对的实力面前,在下能玩出什么阴谋诡计?” 李修文翻了个白眼儿,蛮不讲理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她翻窗偷窥自己,还硬是要给自己安上个罪名,还有没有天理了?做人难,做男人,很难!要不怎么叫“难人”? “哼哼!知道就好!”王冰得意地哼哼道。 “......” 李修文很无语,夸着哄着,你还上天了不成?唉!夫纲不振,夫纲不振吶!可是又无可奈何,自己武功不济,能如何抗议? 王冰见他沉默不语,搭在他肩上的手便出力地揉了起来:“怎么样?舒服么?本姑娘手艺还不错吧?” 何止是舒服?李修文差点呻吟出声,真想不到,这王大小姐除了舞枪弄棒以为,侍候人的功夫也不赖嘛! 李修文放松了下来,静静地享受着美人儿的服侍:“舒服!太舒服了!再加点儿力。” “嘁!给你点儿颜色你就开染坊!” 王冰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稍微加了些力道,把李大爷服饰的更舒服点儿:“有麻烦?” “唔,是有些麻烦。” 李修文闭着眼睛说道。他不知道王冰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一个人发牢骚时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被她听去了多少,所以他回答的也含含糊糊。 “怎么?不给我说实话?” 王冰听他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句,又没音儿了。心里不满,手上就加重了力道。 “啊!轻点儿,轻点儿!” 李修文痛呼出声,这姑奶奶的性子果然没变,哪有揉肩下那么大力的? 王冰手上的力道便收了几分:“那还不赶紧乖乖招供?” “好好好!姑奶奶在上,小人哪敢不招呀?” 李修文只好秉承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老老实实地把事情给她交待了一遍。他知道王冰没有恶意,只是出于对他的关心,才会追问。 王冰刚才只是模糊地偷听到他念叨了几句,现在才从他嘴里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不由有些担心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今晚潜进去解决了他?” 李修文闻言一愣,这女人也太可爱了吧?一知道件事,就准备去刺杀了?她也不想想,王府是那么好进去的么? 可他知道,王冰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对自己的关心爱护,那是丝毫不假的。心里有些感动,站起身把她搂紧了怀里,在她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你放心,我现在还能应付的了。就算是要刺杀,我也不能让你去!” 李修文的突然袭击,让王冰有些措手不及,脸上红扑扑的。这个混蛋,每次都想办法占尽便宜,偏偏这个时候,他说出来的话却又一本正经。 “不行,本姑娘的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 既然你占我便宜,我也绝不吃亏,王冰心里这样想着,鬼使神差地也把嘴巴凑上去,在李修文脸上亲了一下。 这回扯平了,谁也不吃亏。 李修文可不干了,欠债还钱是没错!可是,王大小姐不知道还钱要还利息的么?亲下脸就想打发我,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所以,李修文毫不犹豫地,再次把嘴巴凑了上去。这次他选择的,是那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 王冰被他的举动给弄懵了,嘴里“唔唔”出声,见挣扎不过,便放弃了反抗,玉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夏日的白天虽然很长,可太阳总归是要落山的。直到丫鬟过来喚李修文吃饭,俩人才从书房里出来,只是王冰脸上的红晕,却是还没有消退下去。 李大官人见状,顿时觉得夫纲大振,心里得意不已:“嘿嘿,打不过她也没关系,只要有一样比她强就好。” 王冰见到他那副坏笑的嘴脸,心里就恨得不行。抬脚狠狠地在他脚上踩了一脚,随后就飘身闪开,扬长而去。 “哎哟!” 李修文捂着痛脚,呲牙咧嘴地道:“等晚饭后再找你算账,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第047章 吴家父子 是夜,李修文脸色平静地举步走向了王冰的房间。 到了房门口,李大官人嘴角微扬,带起一抹难明的笑意,抬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很快,王冰打开了房门。见到是她。神情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你过来干嘛?” 李修文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着打量她。直到把王冰看的有些不自在,低下了头时,李修文抓住机会,一个闪身就进到了屋里。 这年头,讨债的也不容易呀!不耍点小心眼儿,保不准就会吃个闭门羹! “你......你怎么那么无赖呀!”王冰气急地道。 “嘿嘿!” 李修文笑道:“不无赖点,被堵在门口可不好玩!” “一看你就没安什么好心!”王冰无奈地道。 李修文一脸无赖地坏笑道:“可不是?来讨债能安什么好心?” “讨债?!!”王冰闻言一愣,自己什么时候欠他钱了? 李修文悠然地点了点头:“你踩了本少爷一脚,这么快就忘记了?” 王冰这才恍然,自己果然没猜错,这家伙那么记仇,肯定会向办法讨回来的。色厉内荏地问道:“那你想怎么讨?” 李修文不答,脸上带着戏谑地笑意,眼神不善地在她身上游荡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头到脚......时而轻轻点头,似乎是有些赞赏的意味。时而又轻缓地摇摇头,好像是对什么地方不太满意。 王冰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很不自在。开始本想装作不在意,可他一直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得,让王冰想到了之前的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场面。慢慢地便有些不堪,在她那双色眼上败下阵来。 “你......你......” 王冰一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再这么看本姑娘,我就把你丢出去!” 李修文见她这般模样,轻笑了声,收回了眼神。慢悠悠地道:“怎么讨还不简单?你过来,在本少爷脸上香一个,再温柔地喚三声好相公,我就饶过你!” 王冰闻言很为难,在他脸上亲一下倒不是很难,反正也不是没亲过!可让自己温柔地喚他那个词儿,自己如何叫的出口? 李修文见她犹豫,很无耻地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明天自个儿去找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去!” “你!”王冰气急,这个无赖!居然敢威胁自己? 可李修文的威胁却是很有用,王冰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几步走到他面前,凑着自己红润的小嘴,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轻声喚着:“好相公!好相公!好相......啊!” 第三声还没喊完,王冰就惊呼出声。李修文趁她不备,突然双手伸到了她的身后,一个环抱就将他揽入了怀中。下一刻,李修文的嘴唇就凑上了她红艳欲滴的樱桃小嘴,随后破门而入,贪婪地品味着个中滋味。 烛光摇曳,它努力燃烧着自己,为这个并不寒冷的夏夜,更添一些温暖的气息。窸窸窣窣的声音,被房门阻隔在了这间屋子里。 烛光下,朱绍烱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此时,朱绍烱正坐在自己的书案前。李修德失败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这个没用的废物!毒不死小的,老的也活了下来,他还能办成什么事?让他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了他! “冯权,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朱绍烱沉声问道。 “这个......”冯权沉吟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 朱绍烱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难不成现在自己就拿李家毫无办法?这倒不是,可自己毁了李家,又能讨到什么好处?自己要的,是李家财力上的支持! “要不......咱们拉拢李修文?”冯权看着他,小心地提议道。 “唔?” 朱绍烱想了想,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他会接受么?” 冯权见他采纳了自己的建议,顿时心里有了底:“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样若他拒绝了,殿下也不至于失了面子!” 朱绍烱忙问道:“怎么试?” 冯权凑上前来,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番话后,朱绍烱顿时面露喜色:“如此甚好!” 翌日清晨,李修文又在院子里舞剑。只是他的剑法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杀伤力。 没办法,昨晚李修文去找王冰“讨债”了,大大地占尽了便宜。所以他此刻还神思不属、魂游天外呢! 敷衍般地结束了晨练,李修文刚准备去吃早饭,却看到有个下人小跑了进来。这让李修文纳罕不已,这一大清早的家里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那下人见到李修文,一路小跑着过来:“少爷,王家送了几个人过来。” “哦?” 李修文稍微愣神后,便想起来,应该是王家帮自己找到人了。便他吩咐道:“带他们去偏厅。” “是!”那人应了声,忙跑了出去。 “自己这老丈人办事挺效率的嘛!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人给找到了。” 李修文嘀咕着,举步便向偏厅走去。 在开封城北的另外一家小院里,一个约莫有四十多岁样子的中年人,此时也刚刚晨练完。 此人叫吴有财,是吴家车马行的大当家,经营者着半个开封城的水陆运输生意,掌控了开封地面上半数的地下势力,实力堪堪能和城南王家车马行比肩。 吴有财的身材稍有些胖,圆润富态的脸上,却有着一双看着很精明的眼睛,眼神里透出锐利的光芒。 “爹!那边送过来的信!” 走进院落的是吴有财的儿子,吴泰。他将自己手上的信函向自己父亲递了过去。 吴有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才接过信函打开,面无表情地看完,沉默良久。 “爹?”吴泰出声提醒。 “唔......” 吴有财沉吟着:“主子让咱们出手,给李家一点教训。” “真的?!!” 吴泰闻言心里一喜。他从那天在湖边被王冰扔下水,和李修文结怨后。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回来就准备对李家动手了。那天他没出手的原因,主要还是畏惧王冰的身手,而自己带的人手又不够。 他是知道自家和王府的关系密切的,所以心底里,并不是特别惧怕李家。他把事情和吴有财一说,却是被自己这父亲训斥了一顿,说他心浮气躁,不堪大用! 如今那边让自己父亲动手,他自然是乐意看到的,当下便有些跃跃欲试。他这般神情,看在吴有财眼里,又是惹恼了吴父。 “毛毛躁躁的,如何成事?!!” 吴有财训斥完,才接着道:“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切记,不要闹出了人命!” 看着自己这儿子一脸喜色地离去,吴有财只能是无奈地叹息:“自己这儿子,能力倒是有的,就是遇事时,不够细心沉稳吶!” 第048章 吴泰砸场 偏厅里,李修文看到了王武送来的人,那是四个中年的汉子,几个汉子都是皮肤黝黑,面相憨厚,一看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常年侍弄庄稼的平头老百姓。 李修文便让人把种子带上来,给他们看过后,他们一人会一种。李修文便安排了他们的工作,几人分别培育着,先看看成果,再决定后边如何耕种。当然,李修文也把自己前世时,知道的那半桶水经验,都告诉了他们,让他们自己结合着去摸索就是了。 忙完了这些事情,都到晌午了。王冰早吃过了早饭,躲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她现在有些怕见到李修文。李修文便只能孤单地,自个儿吃了早饭,然后便回书房看书去了。 此时,李明珊正在跟着钱管事,熟悉她将要准备接手的业务。 李明珊今天是第一天上岗,心情格外激动。她不停地问着钱管事,关于李家生意上的事情。 钱管事想不通,这少爷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与众不同,居然让小姐来打理李家的生意。亏他想的出来。可出于对李鸿深的忠心,他也不好去说些什么,既然是少爷的安排,他也只能兢兢业业地向李明珊传授着经验。 他们今日准备把李家名下的各类店铺都逛一遍,李家的生意遍及整个开封,产业实在是太多了,李明珊只能是对自家在城里的铺子,先做一番了解。 在他们逛了几家铺子后,钱管事也是暗暗佩服少爷的眼光。李明珊确实很聪明,很多事情基本上是一点就透,甚至有时还能举一反三。若是她真这么打理下去,定是不会败了李鸿深打下的基业,甚至还能发展的更好。 可钱管事又有些担心,小姐再聪明,可将来总归是要嫁人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真让她这么嫁过去?她就不会带走些产业?他现在是典型的,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他们此时来到了李家的一家药铺门口,这家药铺的生意看起来不错。李鸿深经商比较讲良心,特别是医药方面,他都一直很严谨地对待。每次进药材的时候,他都是亲力亲为,严格把控。所以,李家药铺的口碑十分不错,很多开封城的老百姓都知道,甚至是达官贵人,也多是买的李家的药。 在这个时期,医馆是非常少的。因为名气大的大夫,都是被达官贵人请去府上诊病的,他们能赚的钱自然比较多。这样的大夫,不会闲着自己开医馆,专门给老百姓诊病,有这功夫,还不如研究研究医书,配配草药什么的来的实在。 而那些没有名气的,有没有钱自己开家医馆且不说。真个开了起来,也不会有多少生意上门。你没有名气,达官贵人不会找你看病,平头老百姓没什么“闲钱”,小病都是只喝姜汤、热开水,自己咬咬牙就挺过去的。若是遇上了大病,家里没钱医治的,最终只能是等死,家里人先给准备后事了。 所以,李鸿深没有开医馆,因为请不到有名的坐堂大夫,没名气的请来用处也不大。便只是经营了药铺子的生意。 李明珊和钱管事俩人进了药铺,掌柜的正忙,没有注意到他们。李明珊便在一边观察着,熟悉这家铺子的情形,时不时地向钱管事出声询问。 突然,门口传来一片喧哗声,很多人纷纷小跑着躲开了这里。 李明珊目光向门口看去,却见一群身材粗壮的汉子,约莫有二十多人的样子,正往铺子里进来。带头的,是个面相清秀的俊俏公子哥,他手中一把折扇,颇有风度地轻轻扇着风。此人正是吴泰。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来做什么?” 李明珊见对方气势汹汹,知道他们来者不善,便出言喝斥道。 吴泰洒然一笑,也不答她的话。他直接挥手示意,手底下的那帮人便立即动手,开始摔桌椅、砸柜子。现场登时一片骚乱,少数的几个等着抓药的客人,也全都跑光了。 李家的人见状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直接就动手打砸。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是李家的铺子? 李明珊率先反应过来,心里头的火直往外冒。出声招呼店里的几个伙计,让他们出手阻拦,自己也是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上前教训这些混蛋。却是被钱管事阻拦住了:“小姐!你要出了事儿,老钱我可不好向老爷交待呀!” 李明珊只好悻悻地停了手,却见那几个伙计还不为所动,喝斥道:“你们怎么回事?任由人家打砸么?” 那几个伙计见对方人多势众,且自家掌柜的没有吩咐,便没有出手。只是看着自家掌柜的,等着他的指示。那掌柜的打量了下李明珊,他并不认识这个小姑娘。可看到了她身边的钱管事后,他就猜到了李明珊的身份,应该是李家三小姐。 掌柜的看着现场的情形,知道自己这边的人手不足以抵抗,便只是喚过了个伙计,小声吩咐他快去府衙报案。那伙计得了命令,立刻小跑着出去了。 掌柜的对吴泰拱手道:“敢问阁下是哪家公子?为何砸我们的铺子?可是我们对公子,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呵呵!我是谁你管不着,等李修文出面,我再和他谈!” 吴泰傲然地笑道。他见到有伙计出去,就猜到对方这是去报官了。眼睛扫了一眼铺子,该砸的都砸的差不多了,便准备带着人扬长而去。 “放肆!你配和我大哥谈么?砸了我李家的铺子还想一走了之?” 话落,李明珊已经扑了过去,一脚就踹在了吴泰的后心。他身边的弟兄见自家公子遇袭,忙伸出手挡开了李明珊的这一脚。 吴泰回过身来,眼含怒气。他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凶悍,自己人多势众她还敢动手!招呼了身边的弟兄,让他们出手,上前去擒李明珊, 李明珊拳脚并用,击退了两个扑上来的大汉。却是一个不小心,被另外一个大汉擒住了双手。李明珊大怒,右腿闪电般踢出,直踹向那人的腰眼。 “砰!” 李明珊这一脚,直接把那人给踹飞了出去。那人腰眼吃痛,几乎是在被踢飞的同时,先前擒住她的双手,也自然地松开了。那人的身体摔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哀嚎出声。 第049章 大少出马 吴泰没想到这小姑娘功夫还不错,吩咐了后边的更多弟兄,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住手!” 钱管事喝斥道。今日若真被他们伤了小姐,那他回去可就没法交待了。只听他道:“阁下真要伤了我李家小姐?” 吴泰此时心中怒气也消了不少,毕竟他也没被伤着。现在还不到和李家不死不休的局面,若真伤了这李家小姐,怕是自己吴家也不好过。再者,府衙那边得到了消息,很快就会赶来。虽说事前王府那边,会向府衙的老爷们打招呼。 可李家在官面上,也是有交情的。经营车马行的,又有那个消息不灵通的?赵推官和李修文关系密切,也早被吴家知晓了。吴泰甚至还知道,前些时日尉氏县令倒台的事情,就是李修文一手策划,交由赵推官执行的。李家老爷和知府大人的关系,那就更不用说了,开封城有点地位的人谁不知道? 所以,他还真摸不准府衙会怎么对待这件事情。此时,尽快脱身才是最好的选择。他淡淡地一笑,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出去。他带来的那些人,见到自家少爷都走了,忙也抬着躺着地上的弟兄,跟着吴泰后脚走了出去。 李明珊还想再冲过去,却是被钱管事拦了下来:“小姐!莫要冲动呀,衙门的人很快就过来了。” 李明珊也知道现在奈何不得他们,只能是恨恨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喚过了身边的一个下人,让他赶紧回家里,向自己大哥报信。 又等了好一会儿,官府的人才姗姗迟来。问清了情形,知道贼人已经远遁,便简单地做了笔录口供,就打道回府了。 “少爷!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李修文刚看了一会刘伯温给他留下的兵书,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呼声。 李修文心里一惊:“莫非这丫头在第一天上岗时,就出了事儿?难道是我所托非人?!!” 赶紧起身走到门外,见那下人也刚跑到面前,便出声问道:“怎么咋咋呼呼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等到那下人喘了好几口大气后,才将药铺被砸的事情向他说了一遍。 李修文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误会了李明珊。敢情不是她捣鼓出来的事情,而是有人捣乱,上门砸场子! 李家的药铺被一些小混混给砸了,这还得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 李修文心里的火气“蹭”地一下子就冒了起来。昨晚虽是占尽了便宜,可他却是没有和王冰走到最后一步。所以那股子邪火一直在憋着,没有机会得以发泄。 倒也不是他不想,只是他现在还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娶王冰过门,所以便没有急于突破那层关系。 李修文正打算亲自赶去看看,刚走到门口,却又碰上了两个别家铺子的伙计。也是李家名下的铺子,刚刚被人给砸了,现在上门来给他报信的。李修文惊讶地发现,敢情不只是被砸了药铺,恐怕那一整条街上,属于李家名下的铺子全给人砸了! 果然,后边来报信的几家店铺的伙计,这时也纷纷赶到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对方是针对李家而来的! 打发了他们后,李修文返身回了院子,向王冰的房间走去。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靠他一个人过去,就能够解决的了,他需要借助自己那老岳丈的人马! 屋子里,王冰见他过来,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你......你怎么又过来了?” 李修文见她反应,心道她也有怕的时候?可事情紧急,他也没空捉弄王冰,便直接开口道:“咱家出事儿了!快去叫上人手,抽他丫的!” 王冰闻言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李修文用这么匪里匪气的说话方式,嘴里出来的词儿还是稀奇古怪的。不过,他好像说的是“咱家”? 这位姑奶奶人称“王家母老虎”。别看她在李修文面前,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很温驯,看着像是个乖巧温柔的姑娘,骨子里可是泼辣无比的。 听了事情的经过后,她的火气也冒了起来:“敢砸李家的场子?咱们现在就去教训教训他们!” “呃,女孩子还是稍微温柔点好。” 李修文咽了口唾沫,看着面前变身女汉子的王冰,小声地说道。 王冰闻言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转而想起李修文曾经说过的话,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反驳道:“不是你说就喜欢我这样吗?难道你是骗我的?” “唔......这个,这个问题咱们晚点再谈?”李修文支支吾吾道。 “不行!不说清楚,别想找我王家要人!哼!”王冰耍起了大小姐脾气。 “......” 李修文好一顿哄,才让她乐呵呵地回家去带上了人手。自己则率先赶去了李明珊所在的那家药铺。 李修文来到了药材铺,进门就见满地狼藉,跟鬼子进村似的。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妹子,和站在他旁边的钱管事。看到自己妹妹没有受伤,让李修文心下稍安。 “哥!他们太欺负人了!” 李明珊见自家大哥来了,满腹的委屈这才有了倾吐的对象。她的小脸上满是委屈,气愤地向李修文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李修文先前从那伙计口中,只是知道了个事情的大概。现在从李明珊口中,他才算是详细地了解了整件事情的过程。 “钱管事,咱们铺子里没有人手吗?”李修文问道。 “少爷,咱们每间铺子都安排有人,只是不多,他们人多势众啊!”钱管事为难道。 李修文点了点头,他知道钱管事说的是实话。李家在开封的铺子比较多,不可能每家都安排有许多打手。何况以李家在开封的地位和声望,绝对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跑来闹事的。 只是官府的态度很奇怪!照理说,李家在官面上是有交情的。以往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官府的动作都很快,且态度也很明确。怎么这次看起来,他们态度很暧昧呢?很明显,这是有人提前给他们打了招呼! 那么能影响官府的是谁呢?在这开封城里,和李修文有过节,又有如此影响力的人,恐怕只有一个人了,那便是周王世子朱绍烱! 第050章 耳光响亮 李修文猜测,此次出手的人应该是朱绍烱无疑。 可他又不太确定,世子的手段难道就这些了么?怎么感觉比之前还弱了许多?莫非朱绍烱还有后招?也没道理呀,现在他这么打草惊蛇,使得自己对他产生了防备,他的后招效果岂不是弱了许多?还不如直接出手把自己拍死呢!可若说不是他的话,那又是谁呢?这一手并不能动摇自己的根基,目的何在? 李修文正疑惑之际,陈义却是赶到了这里,来到了他的面前。 “陈义?你怎么在这里?”李修文奇怪地问道。 “公子,我过来找你,是有要事禀报!”陈义拱手道。 李修文点了点头,和他来到了一边,才继续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义再次拱手,向李修文汇报:“今日清晨,属下正在王府盯梢,见到了世子身边的太监冯权出门,我便跟了上去。结果我发现,他去的地方是吴家。” “吴家车马行?” 李修文眉梢一扬,得到了陈义的情报,再结合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他此时已经可以确定,此次出手的人,必是世子朱绍烱无疑了!那么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应对,他就必须得好好地思量一番了。 朱绍烱此举何意,他目前还猜不出。可无论如何,李家都不能吃这个闷亏。若是他现在就选择息事宁人,向朱绍烱示弱的话,那以后也就不用反抗了,乖乖地“缴械投降”吧! “我动不了你,那就先拿你的先锋官试刀好了!” 此时的李修文杀意凛凛!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息事宁人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若不反抗,对方只会是变本加厉! 虽说以李修文现在的实力,暂时还无法与朱绍烱相抗衡。可小小的一个吴家车马行,他还是收拾得了的!反正李家现在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朱绍烱手里,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他的报复。 陈义听到他这句话后,心里钦佩无比,这个主子还真是生了包天的胆,那可是世子,将来要继承王位的人! “公子,二王子那边,我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哦?” 李修文闻言十分惊讶,难道朱绍烨那边,也有什么动作? “甚么?我王家姑爷他们都敢欺负?瞎了他们的狗眼了?!!” 城南王家,王武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当他听到属下汇报,得知李家的事情后,也是震怒不已。当即点齐了人手,就准备亲自往城南赶去。 以王家的势力,这开封城里发生的事情,还真鲜有他们不知道的。也就是在城北发生的事情,消息传到城南时稍微慢了些。 王武刚带着人马准备出发,王冰却在这时也赶了回来。王冰见父亲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奇怪地问道:“爹!你这是?” “嗨!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正准备赶过去呢!”王武道。 “喔!那咱们赶紧过去吧!” 王冰有些着急,虽说那书呆子现在功夫不错,可她还是有些担心。双拳难敌四手,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三五个人还行,多了他怕是应付不过来了。 “爹突然想起来,我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办。既然你来了,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快带人过去吧!” 王武心里打着小算盘,让自己女儿带人去,比自己上赶着过去帮忙更好!姑娘家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嘿嘿,以后他可就不敢亏待了自家闺女了。 王冰可不知道他的心思,点了点头,就带着人走了。 “这个二王子,似乎也不简单吶!” 听完陈义的汇报后,李修文感慨道。想了想,对陈义吩咐道:“继续帮我盯着王府的动静,我到时会给你加派些人手。” 陈义走后,李明珊也被李修文给打发回去了。接下来的事情,他亲自处理就好。如今只等着王冰带人赶到,自己便可以吹响冲锋号了! 很快,开封城里上演了一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大戏! 李修文带着王家车马行的三十多位好手,直奔城北吴家水路上的码头。 “什么人?!!这可是吴家的地头儿,别找事儿!” 码头上的汉子见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走上前来喝斥道。 可李修文他们根本就不搭理他,直接冲上去,三拳两脚的,就把他们全给撂倒了。 吴家砸了李家的铺子,自然是会防备李家的报复。可他们人手也有限,总不能放下所有的生意,和李家全面开战吧?何况他们的地盘遍布整个城北,谁知道对方会从哪里下手。 所以,他们虽然安排有人手,可抵不住李修文他们的雷厉风行,迅速打砸后便扬长而去,也不闹出人命,你能奈何得了他么? 王冰武功高强,一人就挑翻了好几个。江彪也是个老江湖了,身手自然也是不错。有这两个急先锋,吴家准备的那些人手,根本就不够看的。 吴家码头被人砸了场,很快就有人赶去向吴泰报信了。 “李家公子出手了,咱们去会会他!” 吴泰得到消息后,只是淡然一笑。他这边也是刚忙完不久,此时正带着那帮子大汉,在自家开的茶馆里歇脚。 吴家车行门口,李修文刚带人赶到,却发现吴泰已经在等着他了。 “李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吴泰拱手笑道。他已经猜到了李修文会来车行,所以早早地就赶来候着了。吴家主要的生意就是水陆货运,砸了码头,没道理不来车行。就算换成是他,也是会这么做的。 “别的都无恙,就是今天被条狗给咬了,所以过来教教他,如何做条好狗!”李修文淡笑回敬道。 吴泰闻言,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可李修文说的没错,他吴家确实是世子殿下身边的一条狗,为他咬人的看门狗。 “阁下可知打狗还要看主人?” “这我倒不曾听说过,不过若是这位主人有兴趣的话,我也不介意他在一边观看。” 李修文话落,突然身体向前扑去,抬手一个耳光,就甩在了吴泰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吴泰白皙的左脸颊上,已经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掌印,而嘴角则渗出了一丝鲜血。 第051章 投石问路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人看着文文弱弱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就动手了呢?这长相也太具有欺骗性了吧? 在两帮人马聚拢在这里的时候,早已有很多街市上的百姓,站在远处看着热闹。他们看到李修文突然动手打人也是愣住了,从没见过书生这么粗鲁的。 其中一个年迈的老汉拄着拐杖,看到这一幕后连连摇头,口中叹息道:“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吶!” 吴家车马行的人回过神来,见自家少爷挨了耳光,都十分气愤,冲上来就要和李修文拼命。好在李大官人聪明无比,打完一巴掌后,趁着他们愣神的时候,早已经抽身后退。这才不至于被他们给围住,痛殴一顿! “这个书呆子不是还让自己温柔点么?怎么他也变得那么野蛮粗鲁了?不过看着蛮解气的。” 王冰此时心里很郁闷,见对方的人冲上来,忙也带着王家车马行的弟兄迎了上去。当下里,两方人马混战成了一锅粥。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相比前方的混乱,此时最悠然自得的,就要数李修文了。李大官人觉得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意境。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喜欢抽人耳光的感觉,或许是不喜欢有人长得比自己帅吧。 其实他是在发泄,越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心里面隐藏的负面情绪越多,只是他们平时善于克制自己。连番的被下毒和埋伏刺杀,他早就愤怒了。当他知道李修德是受了朱绍烱的利用后,这种愤怒的情绪,便转移到了朱绍烱的身上。 知道了幕后的罪魁祸首就是朱绍烱后,自己却无力与之对抗,何况自己的亲弟弟有此下场,也是因为朱绍烱逼上的绝路,现在他又步步紧逼于自己。长期以来的这种压抑的感觉,已经令他长期克制住的情绪,走到了接近失控的边缘,他需要发泄! 而现在,吴泰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只能是活该他倒霉。所以今日,李大官人一言不合就打脸。 吴泰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眶通红,用最仇恨、最怨毒的目光盯着李修文,盯着这个敢打他脸的人。他心里在思考着,要如何报复李修文,如何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吴泰这边的人手比李修文的少,加上功夫又差了许多,所以这场战斗毫无悬念,李修文占尽了上风,以压倒性的胜利打击了对手。吴泰只能是带着他的人马,灰溜溜地离开。 “立马动手,给我砸了这车行!” 李修文果断地下达了指令。官府的人效率再低,也不可能在这里经过一场混战后,还不认真对待的。他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动手,砸了这里。李修文本来的打算,是将吴家在城北的各个水路码头、车行、骡马行等,全都给砸个干净。现在发生了这场大规模的混战,计划就要临时改变了。 书房里。吴有财见到了自己儿子的惨状,听完了他的汇报后,气得把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口中冷笑道:“李家公子真是好手段!” “爹!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吴泰忙问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吴有财反问道。稍稍平息了心底里的怒气:“他已经查到了事情是咱们做的,还知道咱们是听命于世子殿下的。可他动不了咱们的主子,现在是在打狗给主人看,拿咱们吴家出气呢!” “只是个张狂小子罢了!” 吴泰不屑地说道,他现在恨不得将李修文给千刀万剐了,方能消除心中的恨意! “你这么想就错了。” 吴有财摇了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有出手的勇气,但观他行事,他不会是个没有把握便出手的人。周家倒台的事情,就是他一手策划的,足以见此人心思之缜密。如今他既然选择出手,必是有所倚仗。” “那咱们总不能任由他如此放肆吧?”吴泰很不甘心。 “他如今已经有所防备,咱们能拿他如何?” 吴有财见到自己这儿子还不开窍,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已经轮不到咱们出手了,殿下那边,自然会有所动作。不过依我看,怕是殿下也拿他没办法啊!” “爹!你是不是多虑了?” 吴泰惊讶道。世子都不能把他怎么样,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这只是为父的猜测,事情究竟如何发展,咱们只需看着就好。” 吴有财说道。想了想,对儿子吩咐道:“你切记,咱们这些时日收敛着点,保不准这李修文还有后招,拿咱们开刀也说不定。” 吴泰对此不以为然,吴家经营开封多年,李修文再是了得,还能灭了吴家不成?但父亲的话他不敢忤逆,只得敷衍应承。 李修文他们前脚刚走,官府后脚便到了。可惜他们已经扬长而去,又没有闹出人命,所以事情便不了了之。 忙完了正事儿,李修文便带着王家车马行的众多弟兄,到了一家茶楼里喝茶歇脚。 王冰纳罕地看着他淡笑的模样,心道:“这书呆子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的,想不到骨子里的戾气居然这么重。哼!还说让自己温柔点,他倒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李修文被她的眼神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说道:“想来‘那边儿’也得到消息了。” “哪边儿?”王冰听不懂他说的话。 李修文只是淡笑不语,自顾自地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品着香茗,再也不开口了。 李修文说的那边儿,其实是两个人。 其中的一位,自然便是世子朱绍烱了。其实他开始便有些怀疑,朱绍烱好像只是在警告他,所以才雷声大雨点小,让吴家来砸场。现在他已经想通了,朱绍烱是想逼他投诚,希望李家为他所用。可他并不后悔自己所为,他绝不会投靠朱绍烱! 至于另外一位嘛,则是二王子朱绍烨。从陈义的情报里得知,朱绍烨此人,绝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李修文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其实也是在投石问路。他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和世子朱绍烱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了!现在,就看朱绍烨那边是什么反应了。 第052章 静观其变 王家堂屋,李修文拱手道:“此次有劳岳丈了!”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王武瞪了他一眼 “这倒是小婿的不是了,我在这给你老赔罪,还请见谅!” 李修文忙拱手作了个揖,这才接着说道:“岳丈可有意于扩张车马行的生意?” “扩张生意?” 王武闻言一愣,转而发出爽朗的笑声:“你小子的心眼儿多着呢,此次是想让我帮你对付吴家,打压他们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老。” 李修文奉承了他一句,接着道:“不过不是打压,而是——吃掉吴家车马行!” 王武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不容易吶!” “难倒也不难,得看用什么方法。” 李修文说着,凑到了王武面前低语了几句。王武闻言顿时眼神一亮,连赞出声:“好、好。好!好主意!” 转而又觉得有些不妥,迟疑道:“这般行事是否太不地道?” “同行是冤家,若有机会吞并王家的产业,你老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同行是冤家!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弱肉强食,从来都是生存的法则。今天你对你的对手心存仁慈,他日你落在了他的手里,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李修文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从他对吴家出手,就没想过只是打砸一番,小打小闹。吴家是世子朱绍烱的爪牙,之前的埋伏刺杀就是他们所为。他们的存在,时刻威胁着自己的生命。再则现在已经正式宣战,朱绍烱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放任吴家在一旁虎视眈眈。 所以他非常坚定,也非常果断。只要王家顺利吞并了吴家,那么整个开封的地下势力,都将掌控在自己手里。不说对眼前的局面十分有利,就是对自己将来的发展,也是大有裨益。 王武闻言心里一凛,才醒觉自己过惯了安逸的日子,已然忘记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原本之前在生意上,王家和吴家就多有摩擦。如今自己的人又砸了吴家车马行,两家已经势同水火。怕是吴家那位,此时心里恨极了自己吧? “啪!” 茶杯撞击地板破碎的声音,朱绍烱面色阴沉似水地坐在上首。 半晌,他才冷笑道:“真是不识好歹!本世子想敲打敲打他,他难道看不出来?居然还如此的不识相!” 面前的冯权哈着腰说道:“既然他无意投靠殿下,殿下便无需再对他仁慈了!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让老奴去办。” “我倒是想!可他如今没什么把柄落在我手上。” 朱绍烱叹息道。随着明成祖朱棣的削藩以后,到了这个时期藩王的权柄,可远不如明朝初年了。如今袭封了那么多代,藩王又很少有机会入京,早就和京城皇宫里的那位皇帝,没什么亲近可言了。 朱绍烱当日和李修德所说的那番话,只是在威吓他而已。真若是想办了李家,那也是需要手上握有把柄的,而且要罪证确凿!如此,才能给李家安上罪名。现在李修文已经有所提防,可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能让他有机可乘,对李家进行栽赃陷害! “这可不简单?” 冯权阴笑道:“王家不是和他关系密切么?” 朱绍烱闻言一愣:“你是说让吴家和王家开战?可吴家现在的实力,可远远不如王家!” 冯权自信地一笑:“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朱绍烱闻言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妙!实在是妙极了!” “哦?” 王府的另一边,朱绍烨听了汇报后剑眉一挑,转而淡然笑道:“有心招揽不成,反而被斩了吴家这个急先锋,士气大伤呀!这回大哥可是要气得跳脚了。” “可不是?要说这个李修文也太过张狂了,明目张胆地就和世子殿下对着干,他就真的不怕死么?” 面前的年轻男子也笑道。这个人的年龄约莫二十岁左右,皮肤白净,长相清秀,身材是属于那种不怕不瘦、很标准的类型。此人名叫杨振,是朱绍烨的心腹随从。 朱绍烨轻轻摇头道:“他不是张狂,他是在等我的态度呢。” 杨振闻言一愣,:“他知道殿下?” 朱绍烨笑道:“你没发现咱们周围多了些眼线么?” 杨振闻言恍然道:“难道是他的人?我还当是那边儿派来的呢!” “大哥如今对咱们的防备已经减弱,不会增加人手。”朱绍烨自信地说道。 “殿下作何打算?” “静观其变!” 谈完了接下来对付吴家的计划后,李大官人又厚着脸皮,向老岳丈讨了几个机灵的人手,全派去给了陈义。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简单地吃过晚饭,李修文便准备沐浴一番。今天奔波了一天,一身的汗味,李大官人觉得,再不洗掉的话,可就有损自己的魅力值了。这是一个看脸的社会,但是你长得再帅,也总不能一身的汗臭味吧?美女都不敢和你近距离接触了,还如何在这大明朝把妹? 正在浴桶中闭目养神,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李修文不用睁开眼睛都知道,肯定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女人——王冰来了。 来人确实是王冰,现在家里的丫鬟,已经都知道她是未来的少奶奶。少爷沐浴,少奶奶进去有什么不妥的?做下人要有做下人的觉悟,人家夫妻间的事儿,自己还是少掺和些为妙。所以,门口的丫鬟又没有阻止她,任由她闯了进来。 王冰进来才发现情况不对,见到李修文坐在浴桶中,****着的上身,顿时俏脸一红。转而又安慰自己:“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随后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李修文一阵无奈,都进来了你还关上门出去敲门?不过转而一想,这女人总算有进步了,学会了敲门这么有礼貌的举动,自己不能打击她的信心,便悠然道:“请进!” 门再次打开,李修文还是没有睁眼,懒洋洋地道:“怎么?要过来给为夫搓背么?” “呸!谁要给你搓背了?”王冰轻啐道。 “哦?” 李修文睁开眼睛,惊奇地看着她道:“不是来搓背的?那你来干嘛,投怀送抱?” 随后,李家院子里传出杀猪般的惨叫。这声音如泣如诉,婉转凄凉,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第053章 夜色撩人 “你也要给我画一幅画儿!” 王冰面无表情地说道。李修文这才知道,原来她急着过来,是来求画的。 小姑子今日第一天上岗,了解了许多生意上的事情,虽然中间发生了些许的不愉快,可她还是相当的兴奋,吃完晚饭就拉着王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家里除了丫鬟下人,她好像也找不到聊天的对象了。她一时兴奋,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自家大哥身上。结果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把李修文给杨雨璇画过画儿的事情,透露给了王冰。 女人都是喜欢吃醋的,王冰听到了这事儿后,心里有些吃味儿,那个混蛋怎么没给自己画过?等到李明珊回去后,她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找李修文了,这才发生了撞门事件。 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淤青,李大官人哪敢说一个不字? “那个......你不是要看着本公子更衣吧?” 揉了揉自己的伤口,感觉已经没那么疼了,李大官人又开始贫嘴了。人吶,总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嘁!谁稀罕看你!”王冰说着就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李修文边擦着身子,边嘀咕道:“不稀罕还每次都闯进来偷窥,果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王冰武功高强,一门之隔根本阻挡不了她的听觉。闻言一阵气急,一下子没控制好体内的洪荒之力,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了。然后,李大官人再次走光了。 李修文此时非常淡定,取过了衣衫就往身上套。他已经麻木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她看完了,多看一次自己好像也不吃亏。 等到门再次关上,李修文回过头来,往门口看了一眼,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抱怨道:“看完了都不会夸一句哥的身材,不懂情调的女人!” “好了没有?” 王冰不耐烦地问道。此时他已经一动不动的,站了有一个时辰。 “唔,就好了。” 李修文坐在书案前,头也不抬地说道。其实让王冰摆姿势是多余的,李修文早已将他的样貌神态,都记在了心里。只是李修文想起自己被掐的手臂,就有意让她站了一个时辰。所以说,千万不要随意得罪男人!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修文才完成了画作。抬头见王冰一脸幽怨的神情,心中也有些不忍,便笑道:“画好了。” 李修文本来是不想在上面题字的,因为他想不出适合王冰的诗词。可他转而想到,自己既然在杨雨璇的画上,题过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词。那么为了公平起见,也应该给王冰题字才对。自己对她们要一视同仁,把一碗水给端平了。 想起和王冰从相遇、相识、到相知和相爱,之间经历的种种场景,个个片段。想起俩人朝夕相处,经常斗嘴的情形,想起官道上她奋力救出自己,想起山洞里的暧昧旖旎......李修文便觉得心里一阵温馨。脑海中灵光一闪,便提笔在画上游走。 王冰闻言如蒙大赦,移步上前准备欣赏画作,却见李修文提笔在上边写着什么。 待李修文停笔,钤盖印章后。她将画捧在手里,端详起来,只见画中女子一袭藕荷色的衣裙,怀抱宝刀,眉宇间尽显英姿。王冰见他所画的女子和自己果真分毫不差,暗道这个书呆子画技还真不赖。将目光移到那一行字上时,她却有些愣住了,眸子呆呆地看着画上的那行字。 “休言女子不如男,一柄宝刀救李郎。” 以王家的财力,王武自小就请了西席先生,教自己这个闺女读书。王冰虽算不上饱读诗书,却也不是目不识丁,一些基本的字,她还是认识的。 原来他都在记着,记着自己救过他,记着自己默默为他付出的。王冰感觉到心弦一阵颤动:“这个书呆子,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轻易让人感动。” 李修文见到王冰看完画后,就用饱含深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便调侃道:“王姑娘如此看着在下,莫不是准备以身相许?” 话落,李大官人就被扑倒了!王冰动情地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的樱桃小嘴,吻到了他的嘴上。 李修文在经过片刻的愣神后,便开始回应着她。手掌抚上了她的纤腰,以此为据点,开始了肆无忌惮的侵略。 窗外,夜色撩人! 城北的码头上,一群黑影在夜色下潜伏前进。守夜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侵入,懒散地在码头上晃悠着。 “虎哥,我说咱守什么夜吶,进去耍两把怎么样?” 一个身材消瘦,贼眉鼠眼的汉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骰子,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欠抽吧你!” 那名叫做虎哥的小头目骂道:“老当家的交待了,这些日子不太平,让咱们小心看着点儿!” “嗨!能有啥不太平的?谁敢动咱吴家的码头?” 另外义名汉子说完,转而想起来今日才被人砸了场子,便转口道:“白天刚被李家砸了场子,他们这会该是消停了,不碍事的!” 虎哥闻言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其实他也嫌老当家的多心了,便说道:“那咱们耍两把?” 几人说着便往回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暗藏的危机。 待到那群黑衣身影靠近码头,突然一跃而出,手持利器就朝前冲去。虎哥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清楚情况后惊骇不已。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被前面一个黑衣人当头落下一刀。其余俩人也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吴家码头上的人大多在睡觉,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匆匆爬起来时,那群黑衣人已经冲到了里面来,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随后,便开始了一边倒的厮杀。 夜色下的李家小院里,李修文一脸郁闷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是被王冰赶出来的,刚刚进行到关键时刻,却无法再进一步,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这些日子和王冰朝夕相处,俩人之间暧昧不断,李修文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 “这个女人,不愿意你撩我干啥呀?不知道会擦枪走火的么?” 李修文恨恨地说道。转而想起了王武今晚的行动,此刻他们那边,应该已经动手了吧? 第054章 开封乱局 江彪带着人检查了一遍现场,发现并没有人逃掉后,才带着他的人离开。 闹出人命是肯定的,因为这在计划之中,李修文需要用血,来激起他们的反抗。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死亡,大多数是重伤昏迷。相信到明天早上时,消息将传便整个开封。 清晨时,吴有财正在院子里晨练。突然见自己儿子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他皱了皱眉头,不悦地道:“我说了多少回,遇事要沉稳!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爹!出大事了!” 吴泰喘了几口大气,才接着说道:“咱家码头昨夜遭到袭击,死伤无数!” “甚么?!!” 吴有财骇然道:“为什么昨夜没有人报信?” “他们突然遭到袭击,没有人能逃出来给咱们报信。”吴泰也是一大早才得到的消息。 吴有财闻言,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很不合理,就算有人能逃出来,等自己接到消息后也赶不过去,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控制消息。既然对方费尽了心思,把消息控制起来,一定有其目的! “不好!” 吴有财有种不详的预感,忙吩咐道:“快!快去约束咱们手底下的人,别让他们出去闹事。晚了就来不及了!” 吴泰不明所以,但见到父亲神色焦急凝重,他不敢怠慢,忙跑了出去,带着人赶往各个地点约束手下。 “怕是来不及了,若真如我所料,吴家这回怕是完了!”吴有财重重地叹息道。 “弟兄们,咱们什么时候被人这般欺负过?都带上家伙,跟我去报仇!” 吴家车行,一个小头目脸色愤慨,语调激昂地号召着手底下一众弟兄。类似的动员集会,在开封城里各个地点上演,他们都是吴家旗下的人马。 昨天夜里发生在码头的事情,此时早已传开。一天之内,先是被人打砸了地盘,后又被人偷袭了码头的兄弟,他们已经憋出了火气。此事明摆着是李家和王家所为,你们能袭击我们的码头,我们也能冲到你家里去。血债,需要血来偿! 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跟着吴家老爷子打拼多年,打下了这偌大的基业。在这开封府里,他们何时受过这般欺负?即使有些反对的声音,此时也已经压不住这帮群情激奋的人。 一场浩浩荡荡的动‘乱’,在开封城里发生。城北一大批人马集会,约莫有两三百人。他们手持利刃,分成了两拨人马,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李家和城南王家。 府衙得到了这个消息后,立马赶去向知府老爷禀报。 开封知府马明达听到消息后,感到事态严重。立刻命人赶去向镇守太监说明情况,请他调动附近的卫所官兵。自己则召集了开封城里所有的衙役,足足有将近三百人。同样分成两队人马,一队由赵推官带着赶去城南,马明达自己则带着一队,浩浩荡荡地往李家赶去。 “甚么?!!” 朱绍烱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没忍住,又要把手里的茶杯丢出去:“吴有财那个废物在干嘛?自己的手下都约束不好?” “这个......老奴不知道。”冯权小心地答道。 “你不知道?你知道甚么?都是一帮没用的废物!” 朱绍烱将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冯权的脸上。他此刻满腔的怒火,需要找个人发泄。 在开封城里聚集这么多人斗殴,马明达此次不出手才是怪事!不说他本就与李家交好,就算是为了治下安宁,他也肯定会秉公办理。此次吴家是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还想人家手下留情,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是没想到,本世子苦心拉拢的人马,却要在今日全军覆没!” 朱绍烱恨恨地说道。最近在李修文身上连连吃瘪,他已经快要抓狂了。本来昨日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拿王家车马行开刀,借此打压李修文的势力。不成想自己还没行动,对方就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吴家车马行,导演了这场****。这次,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局势了。 “殿下!吴家的人不过是些江湖势力,只要殿下需要,随时能有第二个吴家为殿下效力。” 冯权此时看起来狼狈不堪,他的脸已经被茶杯砸伤,伤口处正往外渗着鲜血,脸颊上还有几片茶叶。他可以躲过去的,但是他没敢躲。此时,他用衣袖擦着脸,小心地劝慰道:“他能设计陷害吴家,难道咱们拿王家就没办法了么?这两家倒了,开封就没有别家了么?” 朱绍烱此时怒火渐消,闻言也觉有理,点了点头,冷笑道:“李修文,咱们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 “哦?” 朱绍烨听到杨振的汇报,惊讶道:“吴家就这么蠢?直接带人围了李家和王家?” “属下并没有看到吴有财在场。”杨振说道。 朱绍烨皱眉沉思了一会,才道:“这么看来,是吴有财没有及时约束好手下的人,才闹到这般境地了。这李修文还真是聪明,这一招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这一回,怕是大哥只能舍了吴家了。” 杨振笑道:“情形对殿下十分有利,咱们要不要出手?” “不!时机尚未成熟!” 朱绍烨摇了摇头道。突然兴致大发:“走,和我出去看看热闹!” 杨振犹豫道:“这......场面混乱,殿下的安全......” “无妨!他们还不至于伤到我。”朱绍烨截口打断了他的话,已经率先迈步出了门口。 “咦!二哥,你这是要去哪?” 朱绍烨刚走出大门,就迎面遇上了自己的妹妹。朱怀玉见他要出门,好奇地问道。 “哦,我准备出去转转。”朱绍烨随口说道。 “太好了!我这些时日闷得慌,我也跟你出去!”朱怀玉闻言,高兴地说道。 “这个......”朱绍烨有些迟疑。 朱怀玉见他犹豫,担心他会拒绝,小脸幽怨地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去找父王,和他说你欺负我。” 朱绍烨无奈地道:“好吧,二哥怕了你了!” 李修文在昨日和王武商量好后,就从王家带了一批人回来。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他自然知道会发生今日的事情,所以早就严阵以待。这件事情,正在照着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这是一个局,一个他针对吴家所设下的局! 第055章 知府救火 “李家小子,你给老子滚出来!” 门口传来吆喝的生意。此时,李家已经被吴家的人马围得水泄不通。 “李东,让他们把门打开。” 李修文吩咐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火上浇油,让局势更加恶化。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地打垮吴家。 很快,围在门口的人就发现李家大门打开了,他们惊奇不已,李家怎么这么听话?等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人出来,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嚣张!太嚣张了!简直是目中无人,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李家此举是在藐视他们,好像在对他们说:有胆子的就冲进来! 现场群情激奋,很快就有人带头,冲进了李家的大门,接着便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哀嚎之声。 很快,率先冲进去的那伙人,无一例外的,全被拎着丢了出来,倒在地上哀嚎出声。 围在外面的人看到这情景略微惊讶,却并没有恐慌,他们今日人多势众,哪会被这小小的场面吓倒? 目光看向门口方向,见到门口的一群大汉中间,赫然站着一位白袍儒衫的书生,想来便是李家公子,李修文了。 只听李修文说道:“你们带人围了我李家,是何道理?” “哼!李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夜码头的事情现在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码头的事?什么事?与我有什么干系?”李修文一脸茫然。 “别和他废话了,兄弟们,抄家伙上,给我废了他!” 人群一阵骚动,他们见到李修文这般无辜的模样,知道对方这是准备打死不认账了。听到这一声吆喝后,全都向门口冲了过来。 “闯进来的,全都打出去。” 李修文脸色平静,只是吩咐了一声,便转身回去了。以他调来的人手,虽不足以和百十号人正面对抗,可守住大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二哥!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远处围观的人群里,小郡主朱怀玉手指着李修文,惊奇地说道。由于距离比较远,她看不真切,只是隐隐觉得非常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会吧?你见过李家公子?”朱绍烨笑道。 “记不清了。” 朱怀玉摇了摇头,接着蹙眉说道:“李家被这么多人围着,他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这是他希望看到的局面,他怎么会担心?”朱绍烨摇头笑道。 朱怀玉没听懂,还想再问,却见门口已经打得火热,便顾不上问问题,专心看起了热闹。 此时门口已经大乱,冲上去的人和守在门口的人缠斗在一起,展开了大混战。不时地有人哀嚎着倒下,却无一人能从门口冲进去。 “哈哈!看来我女婿所料不差,他们果然来了!” 此时,王家院子的外围,也已经被吴家的人马重重围住。王武却是不惊反喜,朗声大笑。然后对江彪吩咐道:“告诉那些兔崽子,旁的都不用理会,给我好好守住了这院子便是。若是有冲进来的,就给我丢出去!” 随后江彪带着人守住了门口,也同样和吴家的人马开始了混战,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我爹不会出事吧?” 李家院子里,王冰看着李修文,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 李修文安慰道:“事情是我和你爹一手策划的,自然是有备无患。何况你王家人手众多,你爹又身手了得,你还不如替我担心呢。他们可是恨我入骨,一旦冲进来,为夫可就小命不保了!” “你呀!说话就没有一句正经的!” 王冰白了他一眼,这书呆子,正经的话说到后边,总免不了贫两句。不过见李修文气定神闲,她倒也没那么担心了。 此时李家门口的混战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门口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有王家车马行的人,更多的则是吴家车马行的人。 李修文调来的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对付一群乌合之众,自然是游刃有余。可奈何对方人数众多,战斗持续到现在,已经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很快吴家的人就发现,单单进攻门口是无法冲进去的,最终他们选择分出人手,从四面进攻。找来了简单的翻墙工具,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李修文和王冰此时也召集了家里的护院,亲自加入了混战。他从王家调来的人,只能勉强守住门口。此时敌人已经从四面进攻,他必须要将这些人挡住,若让他们冲了进来,伤到了自己的家人,就得不偿失了。 “哥,我来帮你!” 李修文刚一剑挑翻了面前的敌人,却听耳边传来李明珊的声音。 “胡闹!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李修文有些担心,李明珊只是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如今连自己都能轻易打败她,所以他怕妹妹受到伤害。 李明珊没有再回应,提着一柄长剑也加入了战团。 此时从墙边冲进来的敌人越来越多,李修文无暇赶她回去,只能吩咐一边的护院保护好小姐,自己则忙着应付面前的敌人。 “就知道官府的人不可靠,现在还没过来!” 李修文腹诽不已,这都打了半天了,你们再不来救场,本公子可就撑不下去了!转而又想,难道是府衙没收到消息?不可能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说他们没收到消息,打死李修文都不相信!可他们姗姗迟来,要是等自己小命都没了,他们才赶到,那还能愉快的玩耍么? 李修文心里悲呼道:“我的马大人,救人如救火啊!” “住手!尔等是要造反不成?!!” 在李修文的千呼万唤之下,救火队员,呃,是知府大人马明达,终于带着人赶到了。 “爹!咱们现在应当如何是好?” 吴泰看着父亲,焦急地问道。他在混战开始不久后就赶到了李家,可他到的时候,已经无法左右局势的恶化,只能匆匆赶回来,找自己父亲商量对策。 他此时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发生这么大的****,官府不可能放任不管,等官府调查此事时,吴家必然脱不了干系。 “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为父也无能为力了!”吴有财叹息道。 “爹!咱们可以求世子,让他救我们啊!”吴泰提议道。 “哼!世子不会出手了。再者,此时他也救不了我们吴家了!” 吴有财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自己打拼了二十多年,才有吴家这偌大的家业,没想到却是一朝毁于一旦。吴家,这回是彻底的完了! 第056章 我读书多 “大戏已然落幕,咱们回去吧!” 见到开封知府马明达已经带人赶到,朱绍烨便已经知道了结果,带着妹妹回王府去了。 随着马知府这一声喝斥,一百多名衙役迅速展开,将闹事的人全都围了起来。 吴家招揽来的这些江湖人士,其实也是被人煽动后,才会聚集起来围攻李家,如今见到官府的人来了,有些人便已经停了手,不敢再反抗。 可大部分的人草莽气息尚存,如今久攻李家而没有得手,早已经被怒火迷失了理智。他们见到官府介入,竟尔和这些衙役动起了手。 这些差役也不是好相与的,平时只有他们趾高气扬的份儿,如今这些刁民居然敢对他们下手,登时毫不客气,举起手中的风火棍,挥手就是一顿猛揍。 “兄弟们,这个狗官是帮着李家的,大伙儿一起上,杀了这个狗官!”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现场顿时哗然。 随后,这些草莽之辈居然真被煽动,冲向了马明达。衙役们见状,迅速往知府大人身前靠拢,保护府尊大人。 两方人马便又在李家大院外边,展开了第二次的大混战。 吴家的人马先前被李修文消耗了一部分,如今也只是将近百人,和官府的人数相差不多。 李修文对马明达心怀愧疚,因为——那一嗓子“杀了这个狗官”,是他安排人喊的。当时场面混乱,哪里分得清敌我?所以李大官人很不厚道地,给吴家又扣上了一顶大帽子。在这个时代,杀官等同于造反! 李修文还真有些担心马明达,若是这马知府真被人给杀了,那他可就罪孽深重了!可他不能带着自己的人上去,现在场面混乱,官府的人可不认得他们。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突然感到地面一阵轻微的颤动。李修文抬眼望去,乖乖!知府大人真是大手笔呀!连卫所的官兵都给调来了! 这群卫所官兵一到,现场的混战便停了下来。开玩笑!那可是些大头兵,这年头兵比匪还要横。真敢反抗,人家当头就是一刀了结了你。 这是驻守在开封府附近的宣武卫官兵,这次只是调动了一个卫的官兵前来。 为首之人是一个太监。这太监名叫孙宁,三十多岁的模样,他是朝廷派驻开封的镇守太监。明朝的镇守太监权柄极重,是朝廷派驻到地方,执掌一方军政的特使钦差。 明朝在地方上设立的镇守太监,一般有两名,一个领兵,另一个行监察之责。所以调动军队的权力在镇守太监身上,其地位比卫指挥使还要高。崇祯初年镇守太监曾被废止,后来又重新恢复了这个职务。 落后他一个马身的,是一位世袭的千户,此人名叫林虎,浓眉大眼,身材健壮,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对这孙镇守趾高气扬的态度,十分不感冒。只是自家上司都得听从人家调令,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奉命行事。 “此次有劳孙镇守了!” 衙役们让开了一条道路,马明达迎了上去。他虽是一方牧守,也不敢怠慢了这位孙镇守,人家可是皇帝的家奴。 “马知府客气了。” 孙镇守只是轻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便对林虎命令道:“将这帮乱民围起来!” 随后的事情就和李修文没什么关系了,他是受害的一方,自然没有牵连进来。 围攻李家的这些人,全被卫所官府抓了个干净。然后只分出一部分人,押解这些人犯回府衙,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往城北而去。 李修文也带着他的人,跟在官兵的后边。虽说王武那老头理应没事,可总要过去看过后才能安心。 等他们赶到王家时,这边的混战果然还在持续。赵推官早就带着衙役赶到了,可这帮人也一样,受到了有心人的煽动,此时正和衙门的差役打的火热。紧跟着毫无意外地,官兵一出动,这些人全部束手就擒。 事情解决了,卫所的官兵便回去了。马知府吩咐赵推官负责押解,将这一帮犯人带回府衙,他还得宴请孙镇守一番。往后的日子,可就有的这些大人们忙活的了,他们还要对这些人进行审讯,怎么也需要好几天的功夫。 王家堂屋里,王武朗声笑道:“吴家和官府那边的动作,可都被你给算中了,你小子真是料事如神,堪比孔明再世吶!” “你老可莫要取笑我了,小婿哪敢和孔明先生相比?” 李修文笑道:“对了,这几****老可要辛苦些,把吴家空出来的地盘,统统给接手过来。往后这开封城里,可就是王家车马行一家独大了。小婿在这里,先给你道声恭喜了!” “得了吧,还不是给你小子做嫁衣裳?”王武笑道。 刚从王家出来,李修文正准备回去时,却见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朝自己走来。 李修文见他鬼鬼祟祟的,还当又是刺客,心下做好了防备,却听那小厮低声说道:“李公子,我家主人请你过去叙话。” “你家主人是谁?”李修文疑惑地问道。 “公子去了便知。” 那人说完,便转身往毁走去,似乎并不担心李修文会拒绝。 李修文顺着他走回去的方向,看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想了想,便举步跟在他身后,准备过去看看是谁要见自己。 到了马车边,那小厮做了个请的动作,李修文便上了马车。 “李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冒昧请你过来叙话,还请见谅!” 车厢里坐着的,是一个约莫有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此人仪表不凡,风度翩翩,身上衣装华贵不凡。皮肤净白如玉,眼睛细长,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就是身上脂粉气略重,举止有点偏女性化。李修文进来后,他便拱手笑道。 “在下不过是区区一秀才,承蒙公子抬爱!” 李修文也拱手,转而疑惑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请在下过来,所为何事?” “我想与李公子谈一笔生意,不知你是否有兴趣?”那人继续卖着关子。 “在下家财颇丰,想来这辈子也不愁吃穿了。公子不如另寻他人罢!” 李修文说罢,转身就准备下车。通过此人的穿着打扮,以及说的这番话,此人的身份来历,他已然猜出了七八分,顿时便失了兴趣。开玩笑,本公子读书可不少,你还想骗我?我才不会轻易上当,任你忽悠呢! 第057章 暗流汹涌 “你怎么说话呢?” 李修文掀开车帘出来,正准备下车,却被那小厮拦了下来。 “放肆!不得对李公子无礼!” 车厢里传来那位公子的喝斥声,转而他也出了车厢,笑道:“我诚心而来,只是想与李公子结识,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他说完向那小厮打了个眼色,那小厮倒也机灵,立马接口说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位,乃是我们王府的三公子。” “在下见过三公子!” 李修文忙跪倒道。他一介布衣,见到王子自然是要下跪的,虽然他很不情愿。那小厮说到王府的时候,音量略微加重了些,李修文闻言便知自己所料不差,此人果然来自王府!那小厮既然说他是三公子,那么他就是三王子朱绍烥无疑了。 “不必多礼!” 朱绍烥见他态度恭敬,忙扶起他道:“倒是我疏忽了,想来方才李公子是不知我的身份,才欲匆匆离去。不若我们再好好谈谈?” 既然对方表明了身份,态度又如此诚恳,李修文也不能太过无礼,他也不愿满大街都是自己的仇人不是?便点头应允,俩人又重新回到了车厢。 “李公子如今身陷险境,难道不为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李家一家老小担忧么?” 朱绍烥说道,他知道李修文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讲话时,并不需要讲的太过清楚明白,对方听得懂就好。 “在下也是迫于无奈,若非如此,谁又想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李修文淡笑答道。 “若李公子不嫌弃,我倒能帮上你一些小忙。”朱绍烥试探地说道。 李修文便沉默了,若这位三王子真有这本事,对于自己自然是好事儿,可他有这个实力么?自己现在和朱绍烱已然是不死不休,可不是他帮着说上几句话就有用的。且朱绍烥话中的含义非常明显,他想拉自己上他的战车,自己若是答应了,可就再也下不来了! 李修文结合自己所得到的情报,以及现在和朱绍烥的接触来看,此人虽有野心,却难成大器。所以,李修文思索了片刻后,婉拒道:“在下不才,蒙公子错爱了。” 朱绍烥见他拒绝,有些失望。可他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吸引不了李修文这样的人,他不愿投诚于自己也实属正常。 朱绍烥也不勉强,脸上扯出一抹笑容:“人各有志,李公子既无意,我也不强求于你。只是今后若有需要的地方,都可以前来找我,或许我能帮得上你。” 朱绍烥说完,取出一枚象牙腰牌,向李修文递了过来:“这是王府的信物,你持有此信物,便可随意出入王府。” 李修文对他的举动有些惊讶,照理说自己回绝了他,他就算是不气愤,对自己和颜悦色也就罢了,却不至于送自己王府的信物呀? 看到朱绍烥真诚的眼神,李修文倒是有些愧疚了。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看不出对方有争位的实力,自然不愿托付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过他对朱绍烥的观感,倒是提升了不少。 “方才你去见的是什么人?” 车厢里,王冰盯着李修文看了半天,却见这个书呆子无动于衷,忍不住开口,好奇地问道。 “怎么?查岗啊?”李修文笑道。 “什么查岗?”王冰听不懂他的意思。 “唔......” 李修文一不小心就冒出个现代词汇,此时正琢磨着,自己要如何解释,她才能听得明白。 “就是查问自家夫君,有没有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的意思。” “唰!” 一把钢刀又架在了李修文的脖子上。 这个女人一言不合就拔刀,李大官人现在已经习惯了,根本不为所动,继续调侃道:“怎么?想谋杀亲夫啊?” 王冰气急,这个混蛋现在倒是皮实的很。 她收刀入鞘,然后玉手探到了李修文的腰间,手指迅速掐在了李修文腰间的嫩肉上。 “啊!疼、疼、疼!娘子饶命!”李修文连忙求饶。 王冰得意地哼哼道:“快说!” 李修文探手入怀,取出了那枚象牙腰牌递给她:“喏!” “这是甚么?”王冰接过了腰牌,却并不认得。 李修文只好解释道:“这是王府的信物,今后你家相公可就是王府的座上宾了!” 明朝的腰牌也有讲究,武官持有的腰牌是金牌,用五金铸成。而文官所用的腰牌,质地区别则更大。而持有象牙腰牌的人,只有三种人:第一种是高级文官,第二种是锦衣卫,第三种嘛,便是王府里的亲信。 王冰见他得意洋洋地样子,忍不住出言打击道:“嘁!还座上宾?那你现在去王府试试呀?” 李修文闻言心中一凛,自己现在可不敢明目张胆地过去。那位世子可就在里边呢,以朱绍烱对自己的仇恨,自己竖着进去了,保不准要横着出来。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 “你说这位世子是有多遭人恨吶?连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对他没什么好感。”李修文感慨道。 “你刚才去见的,真是王府的人?”王冰惊奇地问道。 “那是自然!还是三王子亲自请我相见呢。”李修文笑道。 “都说皇室无情,果真如此!” “何止是皇室无情!” 李修文也是嘘唏不已,不说他在前世的职场中,就经历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就是来到了这个时代,自己的亲兄弟李修德,不也一样地暗算自己么? 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人人逐利,所以纷争永远不会停止。阻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无论挡在前面的人是谁,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 只是,这位二王子倒还真沉得住气呀! 自己打砸吴家的时候,他不为所动,这很正常,因为那只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可如今自己已经扳倒了吴家,整个开封城的地下势力,都完全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他还不动心么? 连朱绍烥都忍不住跳出来,亲自跑来拉拢自己了,这朱绍烨却毫无动静,可见其城府之深沉,心思之缜密。 “他到底打着什么样的心思?是自己一开始就看走了眼,还是他有所顾忌?” 李修文猜不透朱绍烨的心思,关键是对方不着急,他很着急啊!此次吴家倒台,那位世子却毫无动静。可李修文知道,表面上越是平静,越说明了底下的暗流汹涌。 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他不知道朱绍烱的后招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对方在酝酿着,一出手必是雷霆一击。他现在急需找个靠山,可朱绍烨不找他,他总不能毛遂自荐吧?若他真这么做了,可就没有谈判的筹码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自跌身价。 李修文刚回到家里,却听下人说有人登门,一问才知道,是赵元良过来了。 赵元良此番登门,目的何在? 第058章 再遇郡主 “赵兄怎么过来了?” 李修文迈步入了客厅,见到赵元良后,便笑着问道。 赵元良也笑道:“这不是多日不见,才过来看望李兄么?” “嗨!这些时日诸事缠身,倒是无暇登门叨扰赵兄,还请见谅!” 李修文继续客套道。谁先开口谁就输,赵元良不点明来意,他不介意和对方虚与委蛇。 论起养气功夫,赵元良可是远远不如。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是家父让我过来的。” “哦?” 李修文故作茫然状,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嗨!难怪家父说你心思缜密,为人沉稳,现在看来果真不假。兄弟我是远远不如的。” 赵元良大发感慨,他父亲为官多年,为人圆滑,他又岂能差了,只是道行浅了些罢了。只听他继续道:“家父说了,今日的事情,他会秉公办理,替李家讨回公道的。他还跟我说,让我代他向你道声恭喜!” 听了这番话,李修文便明白了,赵推官这是在表态,决定站在自己身后了。只是现在局势还不明朗,他有所顾忌,所以表达的便隐晦了些。可李修文想不通,自己凭什么能让他看中。按理说,自己只是区区一名诸生,他赵推官的地位比自己还高,他居然会向自己投诚? 送走了赵元良,陈义又过来了。李修文暗暗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大忙人了? “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书房里,李修文开口问道。他知道陈义过来,肯定是王府那边有消息了。 陈义拱手说道:“今日清晨,二王子朱绍烨和小郡主出了王府,他们在李家院子外边停留许久,直到官府的人到了以后才离开。” “你是说,他们过来看热闹了?” 李修文惊讶不已,看来朱绍烨是在观望,他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是!” 得到了这个消息,李修文心下稍安。看来自己并没有猜错,朱绍烨是有所求的。只要他有所求,自己又能给予他想要的,他就必然不会坐视着自己被朱绍烱灭了。 送走了陈义,李修文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准备成亲,把杨雨璇娶过门了? 来到这个时代后,可还没解决这个问题呢。加上这些日子里总被王冰挑逗,李修文觉得这个也是当务之急。 唔,李修文认为,他一直是被动接受挑逗的。 可认真地想了想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局势还不明了,就算有朱绍烨出手相助,也不能保证,自己就能斗得过朱绍烱。既然没有把握,就不能把杨家牵连进来。还是等事情解决了,再娶媳妇吧! “不过自己登门一趟,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自己那未过门的美娇娘,李修文就忍不住做了这个决定。反正现在朱绍烱还没出手,自己就忙里偷个闲,不务正业一回。 “瞧你笑得那么诡异,又想什么坏事了?” 李修文听到王冰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他已经习惯了王冰这种行为,冷不丁地就出现在你面前。 看着面前的王冰,李修文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明天去见杨雨璇的时候,是不带上她呢?还是不让她跟着呢?自己可是去泡妞的,总带着个小老婆去找大老婆,算是怎么回事儿?虽说爱情与人数无关,可也总要有二人世界不是? “这个......我明早要出去一趟。” “喔!” “我要去杨家一趟,唔......” 李修文沉吟着,考虑应该怎么开口,让她明天别跟着自己过去。 王冰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去吧,我明早要回家。反正你现在功夫也不错,应该没人能伤得了你。” 李修文闻言愣住了,他知道王冰猜到了自己的意思。可她居然愿意主动退让,给自己制造机会? “怎么?舍不得我了?”王冰调侃道。 李修文快傻了,这种话儿一向都是自己说的,她什么时候也学会调侃人了?李修文很想大声唱两句:“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翌日,李大官人一大早就起来了。 人一旦心里有了期待,根本就不会安心睡觉。简单地进行了晨练,和王冰用过早饭后,李修文就穿得人模狗样,迫不及待地飞奔出门了。 王冰痴痴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里恨恨地埋怨道:“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本姑娘虽然大度,可你也不会安慰我两句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她?” 开封城门口,两骑马缓缓而行。 其中一匹马的马背上,坐着一名身材娇小,模样俏脸的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她身上穿的,是一袭对襟的箭袖衣裙,衣裙是石榴红般的颜色,在这大街上异常显眼。 此时她一张红润小巧的嘴巴,正在一张一合地,和旁边马上的中年男子说着什么。清澈的大眼睛眨动间,透出单纯的气息。 这俩人便是朱绍烨兄妹了,只听小郡主朱怀玉说道:“二哥,我说的是真的,那人我真见过。就是那日咱们在城外赛马时,我遇到的那个秀才。” “好、好、好!二哥信你还不成。” 朱绍烨无奈地笑道。他这个年纪,可不会去争执这些无聊的问题。不过看着妹妹单纯可爱的模样,他不忍说重话。 朱怀玉见他态度有些敷衍,很是不满意。她嘟起小嘴还想再说,却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二哥!你看前面那车子。” 朱绍烨顺着他目光看去,就见前方陈门口不远处,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准备出城,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奇怪地问道:“那车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哎呀!那车子就是那个秀才的,我可记得清楚呢!” 朱怀玉话落,已经策马向前,去追那辆车子了。朱绍烨看得直摇头,是就是了,你去追人家车子做甚么?担心她出意外,赶紧策马紧跟在她身后。 “哎!前边的车子,停下!” 车厢里,李修文正悠闲地品着香茗。突然听到外边传来女子的声音,却并不理会,他不认为对方喊的是自己。就算哥长得再帅,坐在车厢里还能被美女看到,然后缠着自己不放不成? 朱怀玉见对方没有停下,不由一阵气急。我说你个秀才,就这么不给本郡主面子?此时她已经追出了城外,便无所顾忌,直接扬鞭提了马速,跑到了李修文车子的前边。娇喝道:“你个秀才莫不是怕了本郡主?” 车厢里的李修文闻言一愣,难不成真是找自己的?郡主?还真是郡主不成?不对啊,她这么急着找自己,莫不是要治自己冒充世子的罪名? 此时车子也已经停了下来,因为李东也认得这小姑娘。 李修文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她! “敢问这位姑娘,咱们见过么?” 李修文一脸疑惑地问道。他在心思电转之际,便想到了装傻充愣,希望能藉此蒙混过关。 第059章 焦尾古琴 朱怀玉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修文,他不认识我?可想想又觉得不对,俩人发生过冲突,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再说了,本郡主天生丽质,他怎么可能不认得我? 清澈的眼珠子转了转,朱怀玉便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她娇笑道:“怎么?怕本郡主治你的罪?你这秀才也有怕的时候?” “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既然要装傻,就要装的彻底。张无忌的老娘说过,女人都是会骗人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小女孩也是女人,也会骗人。要是自己一承认,她就喊来侍卫抓自己怎么办?唔......很有这个可能,郡主出门怎么可能不带侍卫?肯定是藏在暗处保护她呢。 “好!既然你说不认识,那你报上名来!” 朱怀玉觉得这个秀才很有趣,上回冒充世子,这回装不认识,好像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李修文何许人也?傻子才会报真名呢! 便随口报了自己前世的姓名:“在下杨元吉!” 朱怀玉听着这个名字,觉得很不对。她此时再见到李修文,便已经确定了,她昨天在李家门口见到的,就是这个秀才。她记得这家伙明明姓李才对,只是对方叫什么名字,她却是想不起来。 正在这时,见到自家二哥追了上来。 朱怀玉便问道:“二哥!你说那天那人叫什么名儿来着?他说他叫杨元吉,我才不信呢!” 朱绍烨见到李修文后,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昨天在李家门口时,他就特别注意过李修文,所以心中有印象。 “阁下便是李公子吧?”朱绍烨开口问道。 “呃......在下姓李,名修文,字衡之。开封府诸生。” 李修文见被人认出来了,只好拱手自报了家门。他此刻很郁闷,这就是天下谁人不识君?怎么是个人都能认出自己? “哼!你这秀才好生狡猾,居然用假名儿来欺骗本郡主!”朱怀玉气愤地说道。 “这个......出门在外,总要多留个心眼儿不是?”李修文干笑着解释道。 反正自家妹子都自称郡主了,也没什么能瞒得住的。朱绍烨便开口道:“久闻衡之兄大名,不想却是今日在此相识。想来你已知晓我们的身份,不过在外边,你称我二公子便是。” “在下见过二公子!” 李修文方才听小郡主喚他二哥,便猜到他就是朱绍烨,此时闻言忙下了车子,向他行跪拜礼。他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个,来到这大明朝,他见个人就要跪拜。 朱绍烨坐在马上,执鞭的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笑道:“不必行此大礼!” 李修文见他们似乎无意追究,自己当日冒充世子的罪责,顿时心下稍安。这位二王子的举止确实儒雅有礼,和陈义打听到的消息一致。只是没有深入接触,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哎!我说秀才,你不请我们到车子里坐坐?” 朱怀玉不满地说道。让本郡主在太阳底下和你说话,架子可不小嘛! “这个倒是在下疏忽了,请!” 李修文先前一直在担心,他们是来抓自己的,所以还真忘了这么个事情。此时听她提起,连忙出声邀请。 在车厢里闲聊了一阵,朱绍烨并没有提到世子的事情。李修文早就知道他不会轻易表态,所以并没有太过失望。 几人在半路上便分开了,他们现在并没有什么好聊的,只是攀谈几句罢了。再者说,李修文还是觉得,自己的老婆更重要些。自己待会可还要约会呢,他们走了才合自己心意。 “你今日怎么有暇过来了?” 杨家偏厅里,杨雨璇问道。她有些惊讶,没想到李修文会在这个时候,登门来看自己。 “怎么?你不希望我过来?” 李修文调侃道。知道杨雨璇比较矜持,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便笑着转移了话题。 丫鬟翠儿送上了香茗,正好听他们谈到了音律。 翠儿知道李修文性子随和,便笑道:“李公子今日难得过来,不在我们小姐面前演奏一曲么?我可听你家里的丫鬟们说了,你近来谱了首新曲,韵律十分柔美。” 李修文闻言便知道,她所说的是七夕时自己弹奏的《春江花月夜》。剽窃别人的曲子,被说成了自己的原创,饶是以他李大官人的脸皮厚度,也不由得老脸微红。 杨雨璇一听还有这事,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李修文。 李修文见了她那眼神,便欣然应允。杨雨璇当即让翠儿去取来古琴,她要听听,是什么样的曲子,能让他的丫鬟们都交口称赞。 翠儿取来古琴,李修文走过去落座,双手抚于琴上,手指轻撩了下琴弦,正准备弹奏,却突然面露惊讶之色。 “这......似乎是焦尾?” 所谓焦尾,便是古时的四大名琴之一。四大名琴分别是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和这张出自蔡邕的“焦尾”古琴。 李修文能认得出来这张焦尾琴,来源于他看过的一个典故。说起这蔡邕可能很多人不认得,可若说他的女儿蔡文姬,那可是东汉有名的才女! 蔡邕也是开封人,相传他在吴地(今浙江一带)时,曾听到一块桐木在火中爆裂的声音,知道这是一块好木材,因此便拣出来做成琴,音色非常美妙,但是木头的尾部却是被烧焦了,因此而得名焦尾。这也是李修文一眼看出的原因,若是其他的古琴,以他半桶水的水平,那是断然认不出的。 “李公子好眼力!” 见李修文惊讶的神情,翠儿得意地道:“这可是我们小姐的爱琴。” 李修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专心地弹奏起他的成名曲——《春江花月夜》。 优美的旋律从李修文的手上,以及焦尾琴上传出,引人入胜。此时虽是白天,这首后世闻名的曲子,其能营造出来的静谧、安详的意境,却是无法被遮掩的。 “真想不到他对于音律,也能如此精通!” 杨雨璇听得入了神,她精通音律,却是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她此时很好奇,还有什么是李修文不会的呢? 与杨家宁静的气氛不同的是,此时的开封城里,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恰在此刻爆发开来。 第060章 回程遇袭 此时,开封城里。 开封城的三班衙役尽数出动,在整个开封城里到处抓人,把整个开封搅的是鸡飞狗跳。 今日开封城里的泼皮无赖、地痞流氓有一大半,全给官府抓了,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闹得是人心惶惶。此次带队抓人的,是开封府的通判大人。 开封知府马明达知道了这件事时,也很是诧异。他事前并不知道,今日有此行动。这位通判大人平时很少管事,今日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出面办案。 赵推官正在办理吴家的案子,得知了消息后,急忙吩咐了自己的儿子赵元良,让他快去给李修文报信。 “爹!发生了什么事儿?我怎么看到官府在四处抓人?” 王冰一进门就问道。她才刚从城北李家回来,一路上看到到处都在抓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吴家父子昨日刚被抓,案子还在审。现在开封城大部分的地下势力,都投靠了王家车马行。在这个时候抓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女儿啊!你怎么过来了?修文呢?” 堂屋里,王武正在和江彪商量对策。他也是刚得到消息不久,已经遣人去李家报信了。他已经猜到官府的行动,矛头是指向自己的。 “他......他有事出门了。”王冰答道。 “他出门了?他去哪了?” 王武忙问道。李修文这个关键的时候不在,这可如何是好?他在官面上又没什么交情,现在对于官府具体的行动,都摸不清状况。 “爹!是不是官府要对付咱们?” 王冰见父亲神色焦急,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忙出声询问。 “看这情形,是那位世子出手了,此次是在拿我王武开刀呢!” 王武叹息道。他已经知道了李修文和世子的仇怨,此次明显是世子出手报复了。真想不到啊,他们昨日才扳倒了吴家,世子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开始对王家下手了。转而突然对王冰道:“你快走,快回李家去!” 开封府的通判大人,名叫谢恒,是正六品的官儿。他早已被朱绍烱拉拢,今日的行动,就是得了朱绍烱的吩咐。 谢恒是个胖子,五十多岁的年纪,浓眉大眼,从面相看上去很有股子威严。一身青色的官袍,胸前绣着鹭鸶鸟的补子,被他的大肚子高高顶起。由于是夏天,他又亲自带队到处抓人,这大半天里,他身上的官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他却是浑然不觉,依然兴致勃勃地快步走在前边。 忙活到现在,该抓的已经都抓得差不多了,再要不了多久,就能抓个干净了。他要把所有留有案底,犯下罪行的人都抓起来,然后严刑逼供,将脏水都泼到王家身上。 他并不担心王武会逃,在这个时代,走到哪里都需要官府路引。你若能逃亡,那是你的本事。再者就算你逃了,也只能是落草为寇,有如何还能安生?且王武的家底,都在这开封城里,逃了也没事,反正世子殿下要的,是王家的势力倒台而已。 杨家偏厅里。杨雨璇正为李修文弹奏小曲。 开封城里发生的事情,李修文并不知道,此时他正乐不思蜀呢。突然翠儿进来了,说是李家来人传信,开封城里出事儿了! “甚么?!!” 听到那下人传来的消息后,李修文震惊不已。 朱绍烱果然出手了,自己拿他没办法,只能打掉他的势力吴家。他也抓不到自己的把柄,这么快就把枪口也指向了王家! 出了尉氏县城,车子在官道上疾行,往开封方向回去。 车厢里,李修文思绪万千。他心中有种直觉,此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朱绍烱早就想对付自己了,他酝酿了这么久,绝不可能仅止于此。 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对策,只能是回去了解清楚情况后,再想办法应对了。李修文闭目养神,他要让自己的心情平息下来,以应对接下来的局势。 突然感觉到车子一阵颠簸,李修文正准备出声询问,却听外面李东的声音传来:“少爷!有人埋伏!” 李修文掀开车帘,就见前方一股黑衣人挡住了去路。吩咐道:“冲过去!” 李东经历了多次这样的事情,此时并不慌张,他方才已经将车子改道,偏离了官道。听到李修文的吩咐,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记,加快了车速,准备强行闯过去。 那群黑衣人早有准备,见他们车速不停,便向两边让开了去。李修文赫然发现,前方居然设有拒马的障碍物。 如此一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冲过去了。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李修文下了车子,心中冷笑不已,就凭这二十几个人,就妄想能够拦得住自己么? 那群黑衣人见车子停下,顿时手持利刃一拥而上。李修文气定神闲,拔剑出鞘迎了上去。只见他身法飘逸灵动,剑势凌厉霸道,或挑、或削、或刺,在这群黑衣人的包围之下,却是游刃有余。 阳光下,一群黑衣身影围攻一袭白衣,却久攻不下。 李修文一剑横挡,架开了头上一柄劈下的钢刀,紧跟着脚步轻移,身形旋转,侧身避开了身后刺来的长剑。手中长剑顺势一削,划破了身侧一名黑衣人的脖颈。脚步不停,侧身避开了喷涌溅出的鲜血。 这群人中的一个头目,见此情景惊骇万分。这李修文的身手,和情报上出入太大,此次任务恐怕要失败了。 李修文此时心中也是惊讶无比,这群人的身手十分了得,自己每日勤练不辍,功夫进步之快,可谓是一日千里,可应对这些人时,却也并不轻松。他们步伐一致,配合默契,绝不是普通的江湖亡命,能够与之相比的。 李修文隐隐猜测,这群人可能出自军伍。心中是越想越惊,朱绍烱居然能派出军人行刺自己,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掌控了附近的军队!即使他不能完全渗透,恐怕要调动附近的卫所官兵,也已然不成问题。 可若说朱绍烱控制卫所官兵,这也实属正常,他本来就是准备谋反的,不控制军队,如何夺位?只是如今时机尚不成熟,且他实力还不够,不敢轻举妄动罢了。不然,他早就一举灭了自己,还用得着如此机关算尽么? 此时已经不容他再多做思考,那群黑衣人的攻势越发凌厉,好几次都是险之又险,堪堪地躲过了要害之处。 第061章 锋芒毕露 “噗!” 利器刺入**发出的声音,李修文闪电般出手,又是一剑刺中了身前的一个黑衣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 李修文没有对他们手下留情,若不是自己现在功夫不错,早就死在他们的手上。战斗僵持到了现在,李修文渐入佳境。他虽然功夫进步飞快,对敌经验却实在不多。 刚开始时,他只是倚仗着身法与他们周旋,却发现自己越打越顺手,现在已经不再拘泥于剑招,而能够做到随心所欲,其动作潇洒随意,腾挪起伏间又解决了两个对手。他发现,剑走偏锋,让人防不胜防。长剑在他手中旋转翻飞,最后总会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击杀敌人。 那些黑衣人此时是越看越惊,他发现李修文的战斗技巧在成熟,招式越发的炉火纯青,一柄长剑在他手中如鱼得水,挥舞得酣畅淋漓。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现场的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一半,而李修文的身上,只有几道轻微的创口。红色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袍,这些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的,而是倒下的对手的。 此刻的李修文,就彷如杀神临世,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眸子深邃如天上繁星,却折射出嗜血的光芒!现在的李修文杀意凛凛,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光这些人,这些阻碍了他去路的敌人! 前世有位前辈告诉李修文,年轻人要懂得藏拙。所以李修文一直以来,不显山不露水,潜心蛰伏。 今世李修文的父亲告诉李修文,过刚易折。所以李修文有些低调,适当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此时的李修文,又彷如一柄出鞘的宝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他一直在韬光养晦,面对对手的步步紧逼时,只是时不时地予以反击,却从不张扬。从现在开始,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亮剑,锋芒尽显!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李修文战得兴起,不由放声大笑,吟出这首李白的《侠客行》。现场的黑衣人中,大部分人开始怯战,士气尽失! 李修文却是越走越勇,一路高歌猛进,只听他继续高声吟诵:“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又是手起剑落,手中长剑在阳光下,闪耀出森寒的光芒,划破了敌人的脖颈。那群人军心大乱,此时他们已经萌生了退意。说起来很可笑,埋伏刺杀的杀手,居然被吓破了胆。可若能留着一条性命,谁愿意死去? 现场的黑衣人中,有一大部分都在围攻李修文,只有几个黑衣人,去牵制着李东。 可现在局势却是逆转过来,谁都不曾想到,这主仆之间,仆人身手弱了些,主人气势却是强悍无比,他就如游走在阳间的阎王,无情地收割着鲜活的生命!这大部分的人,反而都被李修文给牵制住了,李东那边轻松不少。战斗到了现在,他也只是受了些轻伤。 此时李东也很意外,他每日跟随在李修文身边,知道少爷的功夫进步神速,却是没想到,少爷的对敌经验如此娴熟,且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在这夏日的阳光之下,都让人感到森寒无比! 李修文用睥睨的目光,看着眼前这群宵小。现场的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一大部分,现在能站着的,所剩无几。 “杀!杀!杀!!!” 李修文身形跃进,手中长剑耀出夺目的剑影,肆意收割着这些蝼蚁的生命。 转眼间,现场能站着的,只剩下这群人中的头目,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李公子,我真没想到,你的身手竟是如此了得!” 就在李修文准备再次出手时,那黑衣头目却开口说话了。李修文诧异不已,纳罕地问道:“你认识我?” 那黑衣头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手,缓缓地拉下了蒙在他脸上,掩藏身份的黑色面巾。 李修文定睛一看,此人赫然是——宣武卫千户,林虎! “是你?!!” 李修文眯起了眼睛,他先前虽有所猜测,但此刻才真正确定,朱绍烱果然利用军人,来埋伏刺杀自己! 他们本是国之利器,却成为某个人的爪牙;他们本为热血男儿,却成为一群冷血杀手!他们本应守土戍边,却成为某些人争权的筹码;他们本该维护治安,却向自己的同胞举起了屠刀。 “是我,我叫林虎!” 林虎说道。然后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钢刀:“李公子,我知道我不敌你,但这不是我退缩的理由!” 李修文皱起了眉头。林虎准备赴死,却只想让自己记住他的名字,他宁愿死在自己的剑下,也不愿开口求饶!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放过你!” 李修文思量许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想要放对方一条生路,虽然这样的决定有些愚蠢。 林虎愣住了,他没想到李修文会放过他。他是军人,军人的想法很简单,只知道听命行事,他没有读书人的那些弯弯绕绕,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城府。 他是军人,军人尚武,他本能的崇拜强者,在见识了李修文的身手后,他打从心眼里敬佩,只是他们立场不同,他们是敌人,所以他愿意死在李修文的剑下。 “怎么?不行?” 李修文见他不答,再次追问道。其实他不需要从林虎口中,得到什么消息,他自己会去查。当然,他不用查都知道,是谁要对付自己。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放过林虎的理由。 林虎回过神来,拱手说道:“李公子请讲!” 李修文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入伍从军?” 林虎一愣,他本以为李修文会问他的,是幕后指使之人是谁的问题,却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 他想了想,说道:“家父是宣武卫千户,我是承袭父职,入的军伍。” 李修文这才想起来,敢情是自己忘了,大明朝最独特的,便是世袭制度。朝廷把军民分籍,你祖辈是军户,那么世世代代都只能当兵。林虎的父亲是宣武卫千户,属于军官。所以他父亲死后,他便可以继承这个职位,也成为一名千户。 “如果你可以选择,你还会从军么?” 李修文很无耻地违背诺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他对林虎没有恶感,反而觉得对方很实在。问什么说什么,你说实在不?当然,说不好听点,叫做缺心眼儿。可李修文就喜欢这样的人,如果每个人都像他那样,精于算计的话,他觉得自己会很没有安全感。 “会!” 这次林虎没有等他追问,接着说道:“男儿当血洒疆场,马革裹尸!” 李修文便明白了,这是林虎的理想,所以他说的话掷地有声。他心里有些庆幸,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车子继续在官道上前行。在又行了一段路后,突然官道两旁传出一阵“沙沙沙”的声音,紧跟着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箭雨铺天盖地,射向了李修文那架豪华的马车。 第062章 夜闯王府 书友交流群:欢迎前来吹水讨论剧情 ——————————————————————— 箭矢如雨般疾射而来! 整架车子顿时被射得如刺猬一般,拉车的马儿受惊后,嘶鸣一声后狂奔而去。 无数手持弓箭的黑衣人,从道路两旁跃出,在马车后面紧追不舍。 此处离朱仙镇的一条运河较近,那匹马中了箭后,根本就不分方向,只顾亡命奔跑,直到跑到前方河岸边,也没有停下,顿时连带着车子,滚入了河中。 那群黑衣人中的一个头目,跑到河岸边上向下望去,此处河水深不见底,且水流湍急。就这么连人带车跌下去,应该再无生还的可能。朝河水中又是一通乱射,这群黑衣人才安心返回。 开封城,城南王家。 官府此刻已经将这里重重包围,开封府通判谢恒带着人破门而入。 “通判大人这是何意?” 王武见他带人闯了进来,冷笑着问道。 “本官既带人过来,自然是拿你问案!”谢恒打着官腔道。 “草民不知犯了何罪?” “到了衙门你自然就知道了!” 谢恒不想和他多说废话,抬手一挥,命令衙役道:“带走!” 王武的手下见状一阵骚动,自己的主子被抓,他们顿时便想反抗,却被王武的眼神制止了。王武知道,自己若反抗的话,只能是落得个造反的罪名。到那时,李修文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自己了。现在他只能把自己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家女婿身上。 谢通判搜了整个王家,都没找到王家大小姐王冰。便只抓了王武和江彪,就回了府衙,并不理会王武的那些手下。 “甚么?我爹被抓了?” 王冰正在李家焦急地等李修文回来,却听到了王武被抓的消息,便更加着急了。心道那个书呆子怎么还没回来? 李明珊知道她心里着急,安慰道:“姐姐别太担心,等我大哥回来,一定会想办法救出王老爷子的。” 王冰看了看天色,这已经好几个时辰了,按理说李修文得到消息,一定会赶回来的,现在还没到,莫非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可她知道,李修文现在的身手不错,应该能应付得来才对。 又等了一会,王冰实在是坐不住了,便决定出去寻找李修文。官府到现在还没张榜通缉她,应该是不会受到牵连了,所以她现在可以出城。 王冰在官道上,见到了官府的人。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这里发生了命案,此时官府的人正在勘察现场。由于事发时没有目击者,所以他们对于这桩案子,也没有什么头绪。 王冰没有靠近,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不宜上前。她在远处看到,地上落了好多箭矢,心里一惊:“他真的出事了!可他人呢?” 却突然发现脚下有车轮的印记,由于李修文的马车突然改道,偏离了官道,这里没有车子行走,所以才留下了痕迹。 王冰顺着车轮的痕迹,很快就来到了河畔边上,站在岸边往下看去,见这河水深不见底,水流甚急,若是李修文的马车跑到这里,就这么跌落进去...... 王冰不敢再去想象后边的情形。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王冰沿着河边往下游一路寻找,却始终看不到那个混蛋的身影,她不断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书呆子那么聪明的人,又那么爱惜自己的小命,怎么可能会连人带马跌下去?” “他说过要娶我过门的,他怎么能言而无信?” 往事点点滴滴,此时一一浮现在心头,想起俩人相处过的片段,王冰静静地走在河岸边,俏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说不清是甜蜜还是心酸。 “混蛋!你怎么忍心就这么走了?” 王冰走的累了,也可以说是心中没了期盼。她不顾及形象地,一屁股跌坐在河岸上,嚎啕大哭。 夕阳的余晖下,一名少女静静地坐在河畔边上。王冰脸上的表情木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直到李明珊派人来寻时,才默然地,跟着李家下人回了开封城。 李明珊见此情景,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问过了下人当时的情景,结合王冰的反应,她哪里还不明白?急忙派出了家里所有的人手,去到那河畔边上打捞,以及往那条运河的下游,寻找李修文。 李明珊也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已经毫无意义。事发了那么久,就算能找到,怕是找回来的,也只能是李修文的尸体。 “明珊,有你大哥的消息了么?” 烛光下,李鸿深一脸疲惫地坐着,李修文出事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济事了,儿子惨遭毒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坐在他面前的李明珊发现,父亲的两鬓的白发越发多了。她摇了摇头,安慰他道:“爹!别担心了,大哥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他很快就能平安归来!” “王家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姐姐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晚饭也不肯吃。” “你去劝劝她吧,王家的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这回,是咱们李家牵累了人家呀!” 李鸿深说完,缓缓地起身离去。黑夜里,只听到他深深的叹息声。 李明珊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也很难过:“二哥已经不在了,如今大哥又......” 抛开心头不好的念头,李明珊起身,举步朝王冰的房间走去。 来到王冰房间的门口,李明珊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姐姐,我是明珊,你开开门!” 依旧没有回应,李明珊顿觉不妙,伸手推了推房门。“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里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儿? 夜色下,王冰一身黑衣蒙面的打扮,持刀来到了王府门口。 父亲被抓,李修文遇害,这一切的根源,都在王世子朱绍烱身上。她今夜过来,就是准备一刀了结了他,报仇雪恨! 借着夜色潜入了王府,王冰的身子藏在院子的角落,花丛的灌木中。她在角落里潜伏了半晌,才抓住一个机会,挟持了一名小太监,打听到了朱绍烱的所在。 敲晕了那名小太监,拖入了灌木丛中。王冰的身形几个腾挪跳跃,往朱绍烱的院落潜伏而去。 第063章 立嫡立贤 王府的一处院落里,朱绍烨走在回廊里,正准备举步进入书房,突然目光一凛,沉声喝到:“什么人?出来!” 角落的灌木丛中,走出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朱绍烨盯着他看了半天,却是对此人没有丝毫印象。正准备出声询问,却见那人抬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是你?!!” 朱绍烨惊讶不已,他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出现在他的院子里。此人,可不正是李修文? 朱绍烨眼神扫了眼左右,忙将李修文请进了书房。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天发生的事情,朱绍烨回到王府后,就收到了消息。官府抓了王武,以及李修文回程时遭遇埋伏,中箭身亡的事情,杨振都一一向他汇报过了。 “在下过来,是有要事想与殿下商议。” 李修文在行完礼之后,起身拱手说道。他此次过来,是准备投靠朱绍烨了。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他心里非常清楚,主动投靠和被动站位,所能争取到的条件是决然不同的。 君不见诸葛亮摆足了架子,大耳贼三顾茅庐才出山,最终却能得以施展报复吗?可李修文没有办法,他的老丈人王武,已经被官府抓了去,他现在不得不借助朱绍烨的力量。 “哦?” 朱绍烨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然猜到,李修文深夜过来的目的。 “殿下难道甘愿屈居于人下么?”李修文直接开门见山。 “李公子此言何意?”朱绍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自古以来,便有立嫡立长之说,是为正统。然如今世子无德,只为一己私利而妄起刀兵,饲养鹰犬为他行那伤天害理之事,利用国之重器为他争权夺利,甚至......” 李修文前面说的,都是朱绍烨能查到的事情,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蓄意谋反!” 朱绍烨果然眼神一凛,却是没有开口说话。他是知道朱绍烱所做的那些事情的,却是不知道,朱绍烱居然会觊觎皇位! “正统之说,确有其道理!” 李修文继续引经据典,掉起了书袋子:“不过圣人有言,君子以厚德载物。立嫡立长并非不可违逆,是以,又有了立嫡立贤之言。昔年秦王李世民便是李渊次子,可继承大统后,其文治武功,比之李建成又如何?其在位之时,更是开创了‘贞观盛世’!” 朱绍烨实在没想到,李修文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须知李世民所谋夺的,那可是皇位啊!可李修文这番话在他听来,却是极其顺耳,所以他没有出言打断。 李修文见他已然动心,心中大定,继续侃侃而谈:“今殿下贤名远扬,整个开封谁人不知?若只因正统之说而错失贤主,此乃开封百姓之不幸!” 李修文说到这里,肃然拱手道:“所以在我看来,将来唯有殿下袭封王位,才是众望所归!” 朱绍烨闻言沉默良久,他必须要计较一番得失。 李修文的投诚之意已经十分明显。之前没有摆在明面上说,他可以不表态,如今既然说开了,他就必须要给对方一个答复。他确实是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可他没有太多成功的把握,所以他一直在韬光养晦,不愿让朱绍烱发现自己的意图。 如今李修文和朱绍烱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当然,这是朱绍烨本就希望看到的。他早就看中了李家的财力,后来李修文和朱绍烱之间的较量,更是让他眼前一亮。 “此人确实精于权谋一道,更有苏秦、张仪之才能,若我有他相助,未必不可成事!” 朱绍烨思量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衡之今日过来,并非只为此事吧?” 李修文闻言一喜。朱绍烨既称他表字,便是已经接受了他的投靠,他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想请殿下保住王家!在下也知此事有些为难,我不求殿下能救出王老当家,只求能拖住此案,我自有对策!” “这是自然!” 朱绍烨听了他的话,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料。何况自己拖着这件案子并不难,他便点头应允。他又不是傻子,李修文如今已经依附于自己,王家便也是属于自己的势力,岂能不救? “抓刺客!有刺客潜入......” 突然外边传来喧哗之声,俩人一愣,举步来到了门口。 只见一个身影腾挪跳跃于黑夜之下,李修文凝神望去,却见到了那柄熟悉的宝刀。 没错!那是王冰的随身宝刀,他再熟悉不过了。这女人无数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不熟悉才是怪事。 认出了那黑衣刺客便是王冰之后,李修文闪身上前,从后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王冰察觉到他的动作,本能的就向后拍出一掌,却听李修文出声道:“是我!” 待看清他的面貌,知道他就是那个书呆子李修文的时候,王冰一下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李修文很无奈,这女人有没有脑子的,人家正在抓你呢,这时候停下来搂搂抱抱的,是嫌命长了吧? 李修文抱起王冰就闪入了书房,朱绍烨见状,已经明白了这刺客的来历,便拉上了书房的门,站在门口等待着侍卫过来。 待到侍卫们赶过来时,朱绍烨出声问道:“何事慌慌张张的?” 领头的是朱绍烱身边的心腹侍卫,罗彬。他正带着一队王府的侍卫,准备对这个院子进行搜查。因为他刚才亲眼所见,那个刺客就是到了这个院子后,才失了踪迹。 此刻听见朱绍烨问话,忙拱手道:“二王子,今夜有刺客潜入王府,意图行刺世子殿下,属下追到了此处,就失去了刺客的下落。” “唔,我方才就在这里,没见有刺客经过。” 朱绍烨说完,便径直转身,进入了自己的书房,没有再理会他们。他的意思很明显了,我刚刚就站在这里,并没有看到刺客,你们还怀疑我窝藏刺客不成? 罗彬哪还敢放肆?既然朱绍烨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再对朱绍烨的院子进行搜查。他便只能带着自己的下属,转向了别处搜查去了。 第064章 曲线救国 李修文怀里还抱着美人儿,见朱绍烨进来了,他也没放手。没办法,李大官人的脸皮就是这么厚,堪比城墙。倒是王冰有些羞赧,松开了环在李修文腰间的玉手。她方才只是一时惊喜,才忘情地扑进了李修文怀里。否则,哪个姑娘家会在陌生人面前,做出投怀送抱的举动? “人常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说的,恐怕就是你们俩人了。” 朱绍烨只是淡笑道:“这王府对别人来讲,戒备森严。可对你们俩人来说,却如入无人之境吶!” 李修文闻言,只是笑道:“若说身手方面,殿下的身手可也不差呀!” 他说的是实话,习武之人的神识是非常强的,功夫越高,这种察觉周围十五的能力也越强,这是李修文习武后的心得,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便是如此了。当时他潜伏在灌木丛中,朱绍烨却能轻易察觉到他的存在,可见朱绍烨的功夫定然不错。 朱绍烨的身手确实了得,否则他也不会时常外出,却不带一个侍卫了。对于李修文察觉到这件事,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出声问道:“你可还没告诉我这位姑娘的来历?” 李修文便向他介绍了王冰的身份,王冰便上前以女子的礼节,向他服了一礼。 朱绍烨只是点了点头,他之前就查到了王家和李修文的关系密切,王家大小姐就跟在李修文身边,在李家门口时也曾亲眼见过,只是距离较远,他的注意力又都在李修文身上,所以没有认出来罢了。 “如今侍卫已经走远,我这就送你们出去?或是你们留宿一晚,我给你们安排个房间?” 朱绍烨调侃道。事情已经谈完了,自然要将李修文他们送出去,如今王府戒备森严,他们靠自己怕是出不了这王府。 王冰闻言脸色又是一红,李修文却淡然自若:“这倒不烦劳殿下了,若是让世子知道此事,可要记恨于你了。” 送走了李修文后,朱绍烨便喚来了杨振,吩咐道:“你去给他传信,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王武!” 杨振有些诧异:“殿下这是决定出手了?” 朱绍烨点了点头:“眼下是个难得的机会,这大戏,也该轮到咱们来唱了。” 从王府里出来后,李修文就受到了王冰“温柔”的对待。 “让你装死骗我!” 看着李修文幽怨的神情,王冰哼哼道。 李修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事出紧急,他也来不及通知他们。他也实在是想不到,自己一时发了慈悲心,放了林虎,却也救回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当时他问完林虎问题,便要放其离去。却不想林虎犹豫了一番,告诉了他一个消息:一批弓箭手正埋伏在前方,一旦尉氏县的路上刺杀失败,将在前方朱仙镇的地界,一举将他射杀。 李修文听到这个消息后,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可不愿意自己被人射成刺猬。林虎走后,他思索良久,做出了一个决定——调虎离山。 当下便让李东和一名黑衣人的尸体,换过了身上的衣服,待行到对方埋伏的地点边上时,俩人下了车子,将尸体放在车辕上,驱赶着空无一人的马车继续前行。于是,便有了白天的那一幕。 李修文本来的打算,只是用这马车引开那些人,自己好继续前行。只是他也想不到的是,那匹马好巧不巧地,居然冲进了河里。如此一来,他便生出了假死的计策。因为他不知道朱绍烱在开封城里,还准备着怎样的阴谋诡计,用来对付他。 如今王武那老头估计也被抓了,如果李修文就这么回去,也很难救出他来。倒不如将计就计,一旦他死的消息传回去,朱绍烱必定会降低防备,如此更有利于他的行动。 担心回城会被朱绍烱的耳目发现,李修文便没有急于回来,而是等到了晚上才进入开封城。虽说开封城是有夜禁的,可李修文现在身怀王府信物,小小的夜禁根本难不倒他。在城门口亮出了朱绍烥给他的腰牌,守城的士兵哪敢怠慢?城门已经上了锁,钥匙交到了府衙里,他们开不了城门,便放下了竹篓,把李修文吊上了城头。 李修文回城后,便赶去了城南王家,他要了解到今日事情的具体情形。 王武的心腹手下,果然都聚在王家院子里,商量着如何救出老爷子。当他们见到李修文后,又惊又喜。惊的是李修文居然在夜间赶过来,喜的则是这准姑爷来了,老爷子自然便有救了。他们可是深知李修文的手段的,翻手间便灭掉了吴家车马行,此等人物的心机计谋可想而知。 以王武在江湖上的名号,以及王家车马行盘根交错的势力,早先便聚集了各色的江湖人物,李修文自然是有所了解的。他过来王家的目的,其一是了解当前的情形,其二便是准备易容。 王武的这帮手下按照他的吩咐,立即找来了精于易容之术的人,为他改头换面。李修文易容之后,便再不担心被人认出身份,径直去了王府。只是他却没想到,王冰会在今夜去行刺朱绍烱。于是,便有了今夜的一系列事情。 李修文此时心里很感激,也很感动。这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愿意为自己去做任何事情。当她以为自己身死的时候,就那么决然地做出行刺世子的事情。 一把将王冰揽入怀中,李修文只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王冰愣了愣,继而玉手也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当时有多么的伤心难过,多么的茫然不知所措。还好,现在他回来了,她便安心了。 回到家里,李修文便早早地上榻,准备休息了。 忙活了一天,他现在身子疲乏的很。此次面对朱绍烱对王家的出手,他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王家并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若是无人出面,自然是任他罗织罪名。可如今有了朱绍烨的出手相助,李修文则可以不再担心此事。 李修文准备实行曲线救国的策略,如今只要朱绍烨能保住王武,朱绍烱就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来对付自己。 “你朱绍烱能给王武罗织罪名,我也同样可以这么做!” 李修文冷笑道。再者说,朱绍烱长期以来的作为,哪一件又是朝廷所能够容忍的?现在,只等他搜集到足够的证据,便可携雷霆之势,一举击垮朱绍烱!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重生印度之高人一等》这是起点唯一一本写印度的小说。 第065章 老奸巨猾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修文从王家手下,抽调了大量善于探听消息的人,一部分归于陈义带领,让他全力查探开封城里,朱绍烱的势力分布,以及平日的所作所为。另一部分则交给了李东,让他在开封府的辖区内,调查朱绍烱勾结地方的证据。只待准备充足,便是自己和朱绍烱正面较量的时候。 王冰则接管了王家车马行,现在王武没回来,王家车马行还是要运营的,何况刚刚扳倒了吴家,还没来得及吃掉这些地盘,他们必须要尽快接手过来,一统开封的地下势力。 大量的人手投入进去,效果就出来了。此时,李修文的书案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情报。他现在正在看的,是开封府的势力分布。越看越是心惊,朱绍烱的手,果然伸得长够长,若再给他些时间,怕是真能成事。可他又觉得很奇怪,在他印象之中,并不记得历史上有这件事的发生。难道是其间出了什么变故,导致了朱绍烱的失败,且还不被史书所记载? “少爷,府衙的赵大人来了。”门外的下人禀报道。 “赵大人?” 李修文一愣,赵元良是知道他没死的。他回来的消息,已经遣人给赵元良送过去了。可他没想到的是,赵雄赵推官会在此时登门拜访。他现在不方便出去迎接,便只让那下人去把赵推官给请进来。 待赵雄来到书房门口,李修文便迎了出去,拱手笑道:“赵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李公子大难不死,本官自然是要过来看望的。”赵雄也笑着拱手。 李修文知道他亲自过来,肯定是有要事相商,忙把他请进了书房。 待得俩人落座,丫鬟送上香茗后,李修文便让她退下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不知大人今日登门,所为何来?” 赵推官左右扫了一眼,才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想知会公子一声,吴家那边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 “哦?” 李修文有些奇怪,吴家已经倒了,还能怎么查?可赵推官亲自过来,这案子就绝对不简单了! “吴家父子已经招认,他们曾数次派人行刺公子。” 李修文有些奇怪,他们认不认这件事,已经不是很重要了,纳罕道:“此事我自是知晓的,只是现在吴家已经倒了,此事也只是加重吴家父子的罪行吧?” 赵推官神态自若,开口说出了另一个重要的消息。 “他们招认了幕后主使之人!” 李修文闻言心里一惊,脱口道:“这......这怎么可能?” “本来是不可能,可本官使了些手段,他们就招了。”赵推官笑道。 李修文便明白了,应该是赵推官对他们进行严刑逼供,可他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刑罚,能让吴家父子招认出朱绍烱了。要知道,那位世子可不是什么善人,对付下属的手段想必是非常了得。可这赵推官居然能让他们开口,李修文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同时心中更加好奇,这赵推官到底是什么来历? 赵推官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开口道:“我也只是一枚弃子!” 李修文闻言一愣,却不知如何作答。 赵推官却缓缓道:“人生如棋,我也不过是一枚被抛弃的棋子。李公子该知道,我从京城而来,可李公子不知道的是,我不过是派系斗争的牺牲品!” 李修文闻言惊讶无比,早就听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却是没想到,眼前的赵推官,居然是从京城贬来地方的。 赵推官停了停,继续说道:“我本是京城刑部主事,因为一件大案,被贬至河南刑部主事。还没赴任,朝廷又改了任命,把我贬到这开封府来,担任这推官一职。” 李修文便明白了,赵雄在京城的派系,因为一桩大案子,得罪了某些大人物。最后对手动不了主导案子之人,便拿他来开刀,而他所在的阵营,自然是舍弃了这枚棋子。这就像是自己和朱绍烱之间一样,自己动不了朱绍烱,所以吴家就倒了霉。 “刑部的刑罚如此严苛?” 李修文奇怪地问道,在他记忆中,严刑逼供令人闻风丧胆的,应该是锦衣卫才对。 赵推官知道他的意思,不屑地笑道:“锦衣卫那一套,老夫若想用,又有何难?” 李修文这才了然。敢情那些刑罚,并不是只有锦衣卫会,只是锦衣卫首创罢了。以咱们汉人的创造力,来个山寨翻版一点儿也不难。 李修文心中还有个疑问,可他看着赵推官,却是欲言又止。他想问的是,赵推官为什么会投奔他的阵营? 赵雄在做这个决定前,就知道他心中会有此疑问,只见他自信地笑道:“别人看不出来你的才能,老夫可是看得清楚。你这大半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可都是可圈可点。周家和吴家立身开封多年,你却只是翻掌之间,便将其覆灭。如今面对那位的步步紧逼,你却游刃有余。老夫为官多年,可从未见过有你这般才智之人,若说你将来不能平步青云,那就没天理了!” “赵大人过誉了!” 李修文拱手,谦虚地笑道。心中却是惊骇万分,这赵推官的眼光也太毒了吧?从那么早就注意自己的举动了? “你就不必自谦了,老夫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赵推官笑着起身准备离开,却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对了,王家的案子是谢通判审理,你若想救出王武,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果然是老奸巨猾!” 送走了赵推官,李修文唏嘘不已。赵推官送来吴家招供的消息,并不足以扳倒朱绍烱。可他不经意般的,在临走时才提起谢通判,这是有意而为之。谢恒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最重要的是,谢恒是朱绍烱的人!赵推官既然提起,那么说明此人才是关键。李修文心中已然有了对策,这第一刀,就要落在谢恒身上了。 赵雄是个有野心的人,他绝不甘心屈居于这小小的开封,他想重返京城,站在庙堂之上。以他为官的圆滑,理应不至于只是个正六品的主事,想来是在朝受到打压排挤,而多年不得志吧。可他有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投靠了朱绍烨呢? 第066章 白马王子 得到了赵推官的暗示后,李修文立即着手调查了谢恒。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谢恒的屁股底下,可一点儿都不干净。当然,以大明朝廷那点微薄的俸禄,也没有几个官儿,是真正干干净净的,只是贪多贪少的问题罢了。最关键的是,李修文掌握了谢恒勾结朱绍烱的罪证。在大明朝,地方官和世子关系密切,这可不是件光荣的事儿。 可问题是,这份证据交给谁? 想了想,李修文带着证据去见了朱绍烨。不是他没地方告,而是这份功劳要落在谁的头上,这得问朱绍烨的意思。这点儿道理他还是懂的。 易容来到了王府,递上了象牙腰牌,那人便引着他来到了朱绍烨的书房。李修文现在有两枚王府的象牙腰牌,一枚是朱绍烥给的,一枚是那晚朱绍烨给的。 “如此一来,朝廷就会注意到我父王了,这对我们来讲,也不是好事儿啊!” 朱绍烨看过了李修文给他的证据后,显得有些犹豫。他自然也知道谢恒和朱绍烱的事,可他没想过对谢恒下手。虽说谢恒勾结的是朱绍烱,可如果真把这事给捅到朝廷,那么朝廷自然而然的,也会忌惮于周王府。 “殿下,咱们并没有把柄能让朝廷抓住的,这倒不需担心。” 李修文说的是实话。他虽不知道朝廷的情报能力如何,可他投入那么多精力,都没有查到朱绍烨的势力,这说明这位二王子隐藏的很深,朝廷想查到他,恐怕会十分困难。 只听他继续道:“再者说,现在敌强我弱,这位世子身后的势力,可比咱们强太多了,若能引起朝廷的注意,对我们反而是好事。” 朱绍烨闻言,也觉得有道理,或许是自己太过谨慎了些。他想了想说道:“你将证据交由知府大人处理吧。” 李修文闻言心里一凛。此刻他才知道,马明达居然是朱绍烨的人!亏得自己先前没有拉拢马明达,那会若真将他拉拢过来,也只是在自己的阵营里,安插了个间谍吧? “二哥!我在这王府里闷得慌,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呀?”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就见站在门口的,是个娇俏的红色身影,这人正是小郡主朱怀玉。 李修文心里纳罕无比,还好自己的事情谈完了,这朱绍烨也太宠着妹妹了吧?正在谈正事就让她闯了进来,还好她没听到些不该听的。 朱怀玉这才发现二哥在会见客人,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在李修文身上打量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印象,便出声问道:“二哥,他是谁啊?” “不懂规矩!” 朱绍烨瞪了她一眼,才说道:“他是二哥的一位朋友。” 李修文现在容貌做了改变,朱怀玉认不出来,便不再理会他。径直跑到了朱绍烨身侧,拉着他的手撒娇道:“反正你也没事做,不如今日咱们出去赛马吧?” 朱绍烨无奈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做?我这正和客人谈正事呢。” 朱怀玉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一脸无辜地说道:“和人喝茶也叫正事?” “......” 李修文看着朱绍烨的表情,心里也有些好笑,有个刁蛮任性的妹子,恐怕都是这个样子吧?不由得想起了李明珊,自家妹子何尝不是如此呢?反正自己的事情也谈完了,便出声告辞:“殿下,在下的事情也谈完了,这便告辞了!” “这个......” 朱绍烨有些犹豫,自己的妹妹把李修文给赶走了,这不是让人心寒么? 朱怀玉不满地哼哼道:“你不答应我的话,我就去找父王......” “告诉他我欺负你是吧?”朱绍烨截口道。 “呵呵......” 朱怀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每次都是用这句话来威胁二哥,他都能背下来了。想起自己把李修文赶走的话,好像是有些不礼貌,便出声问道:“哎!你会不会骑马的?” “啊?” 李修文正准备走人,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只好答道:“会一些。” “才会一些呀?” 朱怀玉皱起了瑶鼻:“我可是从小就学会骑马了!” “......” 李大官人很自然地,就对这句话产生了歧义。这源自于他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里边的男女主角在行行周公之礼时,女主角就是这么说的。 看着朱怀玉,李修文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思想这么不纯洁呢?她才多大?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自己就能想到那方面去。心里默念道:“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呀,其实这真的不能怪我。我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我只能做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再纯洁,请记得,我曾经纯洁过!” “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不容李修文多想,朱怀玉已经出声邀请道。 “这......” 李修文其实马术不好,准确地说是他本来就不会。他本是个现代人,若说会骑马,那也是这大明朝的李修文才会。然而李修文卧病多年,马术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既然我们小郡主邀请你了,你还要拒绝不成?” 朱绍烨笑道。他刚才心思一转,觉得带上李修文也不错。本身他就没什么架子,如今他和李修文接触不多,倒可以借此机会,拉近自己和李修文的关系。 既然小郡主和二王子都这么说了,李修文便只好答应下来。突然想起了手中的证据,此刻还要送出去。却听朱绍烨开口道:“你手上的东西,我让人去送便是了。” 当下,朱绍烨喚来了他的心腹侍卫杨振,让他去办这件事情。李修文便忙里偷闲地,和自家主子出去赛马了。自从与朱绍烱交恶,他便一直忙于各种事情。连日的精心布局,时时算计,他的大脑也确实需要放松放松。 朱绍烨和朱怀玉俩人在马厩里,都有自己的坐骑,可李修文却没有马。 “那个,你骑杨侍卫的马吧。”朱怀玉想了想,说道。 “怀玉,那可是杨振的爱驹。” 朱绍烨皱眉道。杨振是他的心腹下属,所以他对杨振也是像朋友般,并没有将其当成下人来看待。 “嘁,不就是借来骑一天么?这也不行?”朱怀玉满不在乎地说道,已经吩咐马夫取来了杨振的马。 既然她都开了口,朱绍烨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匹马而已,杨振还不至于记恨自己。 李修文却觉得有些不妥,从他们的对话来看,这个杨振在朱绍烨心中的地位,可低不到哪儿去。且朱绍烨会为了匹马而提出异议,想必那杨振是爱极了这匹马儿。可这时马已经被马夫给牵来了,他也不好再麻烦人家去换。 这是一匹全身雪白的的马,观其体形高大,四肢强健,头小而清秀,蹄小而结实。想来也是匹不可多得的良驹。要骑人家的马出去,虽不是骑人家的老婆,可李修文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希望不会因此而得罪于他吧。唉,看来白马王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然哥的英俊外表被掩盖,可哥的气质,却是遮掩不住啊!” 李修文自恋地认为,他便是那英俊的白马王子。只等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路过某一个地方,见到那位沉睡等待着他的公主,便献上自己的初吻将她唤醒。什么?我没初吻?这玩意儿,漱漱口就有了!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我在三国打直播》我在三国打直播,收名将,纳美人! 第067章 江山如画 几人出了开封城,朱怀玉就迫不及待地策马狂奔。朱绍烨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这妹子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骑马。见自家妹子已经跑远,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忙驱马跟上。李修文见状,也驱马紧紧地缀在后边。 随后,几人以朱仙镇为终点,开始了一场并不激烈的角逐。结果嘛,自然而然的,朱怀玉先到,朱绍烨第二,李修文倒数第一。朱绍烨是有心让着妹妹,而李修文嘛,确实是实力不济。 “哈哈......我赢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居然还输给我。” 朱怀玉得意不已。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李修文:“咦!” 李修文不知道她干嘛这样看着自己,难道我脸上有花儿?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突然愣住了。 原来刚才骑马跑的太急了些,他脸上粘的两撇小胡子,此时没了一边,也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哈!你居然易容!” 朱怀玉翻身下马,跑过来抓着他的马缰:“你给我下来,让本郡主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李修文无奈,只得下了马,伸手往脸上一抹,恢复了他本来的面貌。 “是你?!!” 朱怀玉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李修文道:“原来是你这个秀才,好哇!你居然欺瞒于本郡主,乖乖受罚吧!” “怀玉,别闹了!”朱绍烨劝道。 “不行!她骗了我,理应受罚!” 朱怀玉嘟起了小嘴儿,大眼睛狠狠地瞪着李修文。 李修文无奈,只好拱手道:“是在下不对,郡主想要如何惩罚,我安心受着便是!” “这个......” 朱怀玉眼珠子转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有趣的惩罚,只好道:“这次先放过你,等本郡主想到了再说!” 几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在远远地观察着他们。待看清了李修文的容貌后,那小厮悄然地转身离开。 他们出来那会正接近晌午,如今已经到了午后,几人都空着肚子。李修文一行人便进了朱仙镇,准备寻一家酒楼,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望江楼,朱仙镇最大的一家酒楼。楼高三层,其规模和开封城里的醉仙楼相比,自然上不了台面。不过在这小小的朱仙镇,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了。此时酒楼里热闹非凡,在此用餐的客人,皆是身着华服,从外表看去,便知非富即贵。 几人要了三楼的一间雅间,点了酒菜,便坐着等酒菜上来。 “秀才,听说你十八岁便成为开封府案首,是不是真的?” 朱怀玉十分好奇。这个消息,是她那天看热闹的时候,听围观的人议论才知道的。 “呃......是!” 哪有这样去问人问题的?李修文犹豫了会,只好实话实说。 “那你这么有才华,现场给我们作首诗吧。” “呃......” 李修文有些为难,虽说他继承了李修文的一切,可让他现场作诗一首,还真是难倒了他。真当人人是曹植么?七步便可以成诗一首,且还流传千古。 “怎么?看来你这案首名不符实嘛!” 朱怀玉见自己难倒了这位秀才,得意不已,继续出言打击道。 李大官人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做了一个决定——抄! 可现在是明朝末年,诗词大行其道是在唐宋时期,在他前世的记忆中,还真难找出明朝以后的名诗。突然灵光一闪,李修文想到了一首绝妙的词来。这首词乃是他在前世时,最敬爱的一位伟人所作。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听到李修文轻吟出的词,朱怀玉瞪大了眼睛,他还真能作出诗词来? 朱绍烨本对于他们的打闹,本来还不太在意。却不想李修文随口就吟诵出来了,可他有些奇怪,开封地处中原,此时又是夏天,李修文如何会吟诵出这么一首词来?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李修文吟诵完的同时,便将目光投向了朱绍烨,其所蕴含的寓意,已经不言而喻。 朱绍烨细细品味着这首词,他被那种“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魄震撼了,虽觉得这词有些怪异,不像当下之人所作。可其中的意境,却是令朱绍烨非常喜爱。 “男儿自当如此!” 朱绍烨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却看到了对方投来的目光,登时便了然了:“他这是意有所指!” 可他之前确实没有过这种想法,如今见到李修文热切的目光,他也不知该如何去应对。 若说自己不想,那是在自欺欺人! 李修文说的一点都没错,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江山如画,美人如诗。哪个男儿不想拥有?可以自己的才能,真能成为这千古一帝么? 思索良久,朱绍烨心里暗自摇头。让他以一隅之地,去和整个大明朝廷,争夺这万里江山,那绝对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衡之说笑了,正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李修文早料到他会出言否决,对此只是淡然一笑。接着说道:“不然!在下听过这么一句话,心有多大,天下便有多大!” “心有多大,天下便有多大?!!” 朱绍烨闻言一愣,口中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李修文时常出惊人之语,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不但没有对李修文产生恶感,反而对这些些大逆不道的话,很是受用。 “可是,这有可能么?” 朱绍烨不敢去想。李修文的话,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而那里面的世界,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朱怀玉好奇地看着他们,她可不知道这俩人又在打什么哑谜。可看到自家兄长的表情,知道他们是在商议正事,便也没有出声打扰。 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随后门便被人推开,两个年轻的丫鬟送上了酒菜。 “让你们见笑了!这样的词岂是我能做出来的?不过是引用罢了!” 李修文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他可不敢剽窃此等大作!转而夸赞起了这家酒楼的菜色。 他知道自己的话题有些突兀,朱绍烨不可能那么快便能接受。反正现在说这些还早着呢,等到真走到了那一步,难不成朱绍烨真的不干?就算朱绍烨到时还举棋不定,总会有下属为他“黄袍加身”不是? 朱怀玉闻言,撇嘴道:“敢情是你抄来的?本郡主还以为,你当真能即兴而为呢。原来你这开封府案首,也不过如此嘛!” 此时,王府里。 朱绍烱正听着下人的禀报。他对自己的那几个兄弟,一直都心存戒备,所以在他们身边都安插有眼线。 听完了那小厮的汇报,朱绍烱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朱绍烨身边的那人,到底会是什么人? 正苦思之际,朱绍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李修文! “会是他么?从其身材样貌来看,倒和他长得十分相似。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朱绍烱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跟在老二身边?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难道......老二这是要相助于他?” 朱绍烱思索良久,才对门口出声喚道:“让冯权来见我!” 第068章 英雄救美 不多时,冯权便来到了朱绍烱的书房。 “你说李修文已经死了?” 朱绍烱出声问道。他其实也认定李修文已经死了。可他心里又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跟在朱绍烨身边的,很像是李修文。 冯权躬身答道:“据传回来的消息,确实是死了!万箭齐发,还马车入水,定然是活不了的。” 朱绍烱闻言略微宽心,转而问道:“王家的案子如何了?” 冯权答道:“谢恒那边还在审理此案。” 朱绍烱皱眉问道:“为何这么多天,还不结案?” “这个......要问过谢恒才知道。” 冯权答道。他没想到朱绍烱还会过问此案,按理说李修文已死,现在此案怎么审结已经不重要了。 本来朱绍烱的打算,是先坐实王家的罪名,然后对王武严刑逼供,胁迫其将罪名都推到李修文的身上。却不想李修文刚好离开开封,去了尉氏县。冯权便想出了另一条计策:以王家为诱饵,李修文必定赶回相救,在他回程路上设伏,便可取其性命!只要李修文一死,便可以胁迫王家投靠,得到这一股江湖势力。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就算李修文侥幸活了下来,只要照着之前的计策,他也脱身不得。 “王家车马行那边如何了?” 朱绍烱闻言点了点头,转而问起了王家车马行的情况。他之前以为李修文必死无疑,便也没有再将王武的案子放在心上。 “似乎是有人接手了王家的事情,他们正在接手原先吴家的势力。这人是谁,目前老奴还没查到。” 冯权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只是他也查不到,王家车马行现在是谁在打理。 这也难怪,王冰接手王家车马行时,是经过了乔装易容的。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那人便是王家大小姐? 朱绍烱想了想,吩咐道:“去办两件事:其一,我要确认李修文已死!其二,查清接手王家车马行的是谁。若有可能,让他成为我的傀儡!” 几人吃完饭,出了望江楼,正准备打道回府。却突听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一声喝斥随之传来:“滚开!别挡了大爷的道!” 朱怀玉没想到,在这开封境内,居然有人比自己这小郡主,还要嚣张?!! 她们也是刚刚取了马,此时朱怀玉手中正握着马鞭。这会听到这声喝斥,又见那人正策马朝这边狂奔而来。顿时一扬手中马鞭,拍向了马上那名男子。 “啪!” 鞭梢抽在那人的身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后那人便从马上坠落下来。 “哪个不知好歹的,敢打小爷我?!!”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周围气急败坏地骂道。骂完后便看到了面前红色的身影,目光转到那张脸上,顿时眼珠子一亮! “这位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儿呀?” 那人十分猪哥地问道。这是一个看起来约莫有三十岁的男子,只是长相十分猥琐,一双色迷迷的小眼睛,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给他额头上贴个标签——流氓。 朱怀玉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人长相邋遢,又气焰嚣张,惹她不快,所以她才含怒出手。 “你可知小爷我的身份?” 这人见朱怀玉没理他,又瞥见了朱怀玉手中的马鞭,顿时便明白,刚才出手打他的人便是眼前这小姑娘。登时恼羞成怒道:“好哇!居然是你这女娃子打的小爷我!” “哦?我倒想听听,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朱怀玉还没说话,朱绍烨已经忍不住开口了,自己这妹妹,那可是王府里的珍宝,父王的掌上明珠,他们哥几个都没敢欺负,何时轮到个外人来欺负她了? 李修文在一旁看的暗笑不已,眼前这个桥段,让他想起了前世所看的那些电视、电影和小说,那里边就是有这么一个不可一世的小丑,整日介横行霸道,却不想有一天会撞上铁板。和眼前的这一幕,那是何等的相似? “哈哈......小爷我的身份,你也配知道?” 那人哈哈大笑,他眼睛本来就小,:“小爷今天就发个慈悲,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可要听好了!小爷我家老舅,那可是开封府的判官老爷——谢大人!小爷我叫郑爽。怎么样?识相的,就乖乖给小爷我下跪磕头,小爷我心情好了,或许能放你们一马!不过嘛,这小娘子让小爷我看上了,小爷我便将她纳来做个妾室。你看小爷这提议如何?” “啪!” 朱怀玉听到他这般无耻的话,忍不住又是扬手在他嘴巴上抽了一记。嘴上骂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敢说出如此下流的话!” 朱绍烱并没有制止,若让他出手,非得废了此人不可。这个谢恒,敢放任他外甥如此嚣张跋扈,他这官儿,果然是做到头了! “你这小浪蹄子,居然还敢打小爷,” 此时郑爽脸上印着一道狰狞的鞭痕,嘴角也渗出了鲜血,口齿不清地骂道。却见到自己的随从赶到,恶狠狠地骂道:“不开眼的东西,没看到你家主子被打了么?还不快给我上,教训这俩个小子,再把这小娘子给我抢回去!” 李修文闻言愣了愣,我tm就是一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你居然连本少爷也给恨上了,你长没长脑子的? 那几名小厮听了自家主子的话,立马将几人围住,准备狠狠地修理他们一顿。这事他们天天干,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朱怀玉正想出手教训他们一顿,却瞥见了一脸气愤的李修文。心里颇为满意,看来本郡主被人欺负,他也很是气愤呢。唔,看他表现不错,就给他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吧!朱怀玉知道李修文身手不错,当初可是伸手就挡下过她的马鞭的。 “秀才!这个无赖就交给你了!” 李修文正一脸愤愤不平的时候,却听到小郡主这句话,心里郁闷不已。就这几个小货色,也值得我这武林高手出手?唔,李大官人认为,他的功夫已经天下无敌了。 可他看了看,好像现在三人里边,就自己只有自己地位较低。自己不出手的话,难道让朱绍烨出手? “好吧,今日就让本公子出面,教教这位官二代怎么做人!” 李修文这样想着,已经跨步上前,学着电影里黄飞鸿的手势,对着那几个小喽啰招了招手,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当然,他只是学了黄飞鸿的手势。在他看来,这么几条小虾米,还不需要他扎个马步去认真对待。最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样站着更帅些,更装逼些,更有气质些...... 第069章 跳梁小丑 那几名小厮见到他的动作后,均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这书生是谁啊?就他那身子骨,还敢站出来?” 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周围许多人的注意,围观的老百姓看着这一幕,也是议论纷纷。 “惹上了这帮恶奴,怕是讨不了好咯!”一名汉子说道 “嘘!小声点儿,你知道他得罪的是谁么?那可是通判老爷的外甥,你说这话,当心被他给听去了,平白招来祸事!” 他旁边的朋友见他嘴上没个把门儿,立马紧张地说道。 “嘁!我张大牛又没做亏心事儿,通判大人还要抓我不成?”那汉子瞪着眼睛吼道。 “得,你也甭和人说我认识你!”那人见他不开窍儿,远远地躲了开去。 一名妇人见李修文模样清秀,也是惋惜道:“这是谁家公子啊?长得这般俊俏,可惜了......” “我说王寡妇,你不是看上这书生了吧?”旁边有人取笑道。 “我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妇人啐道。 听着围观百姓的议论,李修文很郁闷。本公子可是绝世高手啊,你们眼神好使不?看向还在那狂笑的几名小厮道:“我说,你们还打不打?不打本公子可就走了。” 郑爽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这几个狗奴才还不动手,上前就是每人赏了一耳光:“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给我上!” 那几名小厮捂着脸颊,脸上却是不敢流露出一丝不快。转而将仇恨的目光瞪向了李修文,都是这个王八蛋,害自己挨了耳刮子! 几人便挥舞着拳头,扑向了李修文。 “砰、砰、砰......” 几声干脆利落的响声过后,这几名小厮已经倒在了地上,哀嚎出声。 围观的人一片哗然,他们猜到了开头,却是没有猜到这结局。这个文弱书生,居然一下子就打倒了这帮恶奴? “我就说嘛!这书生长得俊俏,身手定然不错!” “嘁!你刚才不是说他会挨揍么?” “......” 相比较他们,朱怀玉兄妹俩人,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他们早就知道李修文身手不错,早便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郑爽也愣住了,他实在是没想到,李修文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身手却是如此了得! 看着朱怀玉那张俊俏的小脸,郑爽有些不甘心。可他的家仆都被人打倒在地,他现在也没有办法将对方留下。正不知如何应对时,却见到一帮捕快路过,他眼前一亮,忙跑上去报了谢恒的名号,并向他们说明了眼下的情形,希望他们把这些人给抓回去。 这帮捕快带队的叫刘长河,开封城的捕头,他们外出办差回来,恰好路经此地。 当他听说对方是谢大人的外甥,在此地让人给打了后,立马精神一振。这可是向谢大人表忠心的好机会啊!忙跟在他身后,向李修文他们这边走来。 刘捕头刚想出言喝斥,却看到了李修文的面容,登时一个机灵,刚要出口的话,也硬生生咽了回去。他那天可是见过李修文的,且他早就知道,李家和知府大人的关系。可李修文不是死了么?又活过来了? 来不及细想,刘捕头拱手笑道:“这不是李公子么?怎么有暇来这朱仙镇?” 李修文闻言一愣,他可不认识衙门里的捕头。可人家语气恭敬,他也只好点头道:“正是!” “想来李公子还有要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刘捕头说完,便带着他的人开溜了。通判大人是要巴结,可也要看看那是谁啊,李家是他们能惹的么?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好像这位公子大有来头呀?” “可不是?那可是刘捕头,瞧他恭敬的像个孙子似的......” 郑爽也傻眼了,这帮混蛋,就这么走了是怎么回事?突然想起刘捕头对待李修文的态度,那可是恭敬的紧吶!这人是什么来头? 当下郑爽也顾不得报仇了,既然这人有来头,自己赶紧开溜才是。色迷迷地眼睛看了眼朱怀玉,他干笑道:“那个,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咱们回见,呵呵......回见!” 李修文见他说完就想走,慢悠悠地出声道:“慢着!你还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 郑爽也不太清楚李修文的身份,只是见刘捕头对他恭敬,这才想给自己留有余地。此时见对方不肯放自己走,怒道:“你还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可不是我说了算!” 李修文说着,看向了朱怀玉。要如何处治郑爽,那可得看这位小郡主的意思。 朱怀玉此时也觉得无趣,反正她刚才已经抽了郑爽两鞭子,算是出了气。大大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想起了刚才郑爽的话。便出声说道:“这样吧,你跪下来,给本郡主磕三个响头,然后自己掌嘴二十,我就饶过你。” “郡主?” 郑爽闻言吓傻了,这才晓得自己是多么混账,居然敢打郡主的主意,这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么?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乖乖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开始自个儿掌嘴。 “啪......啪......啪!” 见到这一幕,听着清脆的响声。围观的人群沸腾了,今天这出戏也太精彩了,今后他们茶余饭后,可就有吹嘘的资本了。开玩笑,你见过郡主么?老子可是亲眼见过郡主的模样...... “这位小郡主还是很善良的!” 李修文心里暗想道。郑爽放了也就放了,他不会去在意。反正谢恒的仕途之路已经到了头,郑爽这样的跳梁小丑,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从朱仙镇回来时,李修文没有再掩饰身份。既然已经决定动手了,让朱绍烱知道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将那匹白马送回了王府,李修文便告辞离开。朱绍烨回到院子里,便看到了杨振,想来他已经办完了事情回来。突然想起了借马的事,朱绍烨便向他解释了一番。 杨振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待到朱绍烨转身离去,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回到王府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事,那匹马确实是他的爱驹,李修文骑了他的马,他确实有些不悦。可他知道,李修文现在深得朱绍烨的器重,便也不好再纠缠此事。 而王府的另一边,朱绍烱也终于确认,李修文果然没死,且还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府。这让他很抓狂,这李修文是属猫的,真有九条命不成? “让谢恒那边抓紧时间,先给我拿了李修文!” 朱绍烱对面前的冯权吩咐道。待得冯权下去,朱绍烱冷笑出声,阴恻恻地自语道:“二弟,你真要为了此人,而与大哥为敌么?” 第070章 地瓜难种 李修文刚回到家里,就听下人传报,说是那四个庄稼把式要见自己。 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早都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那可是真正高产的粮食啊,在这个时代,如果自己成功种植这样的粮食,那得救活多少人? 李修文立马就往偏院赶去,他们要见自己,想必是培育成功了吧?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成果。 来到偏厅,李修文见到他们便径直问道:“可是有了成效?” 那几人都不太善于言谈,只是憨直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引着李修文去看了他们的成果。 当李修文亲眼所看到,他们所培育出来的幼苗后,登时激动的不能自已。他确实很高兴,在前世这些东西都是寻常物种,他也很少去关注。可如今他身在大明朝,且现在将要由他来改耕、推广这些物种。他如何不高兴?这可都是在关键时刻,能活命的粮食啊! 地瓜和红薯的幼苗,看起来培育的都很不错。可当李修文的目光,移到了玉米幼苗上时,却突然看到了玉米的幼苗似乎有点儿蔫。他疑惑地问道:“这个是怎么回事?” 那个培育玉米的庄稼汉子道:“这个......公子说的这“玉米”,可是有些不好侍弄。” 李修文奇道:“哦?这却是为何?” 那人答道:“这玉米老汉以前也曾侍弄过,但是长势却是一直都不太好的。” 李修文听到这里便了然了,他差点忘记了,这玉米在明朝时期,可是没有几个人会种的。玉米不像地瓜那般容易长,他记得,以前在乡下时,地瓜只要种下去,基本不需要去照料,它自个儿就能长得很好。可玉米却有所区别,不说还要施肥什么的,似乎这东西还看季节的。 李修文转而又看向了土豆幼苗,发现也只是比玉米好些,相较于地瓜却是不如的,想必除了侍弄的经验,也和季节有些关系。 李修文前世根本没有去留意过这些,此时要让他理清楚是怎么回事,那也是相当困难的。这便是人常说的没吃过猪肉,只见过猪跑了。他前世倒是吃过不少这些东西,可若说种植,得了吧,李大官人不是那块料。 他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在这个时代,人家能给你培育出来幼苗,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他只是出言夸赞,安抚好这几个汉子,让他们安心,慢慢地去研究,总会找到更好的方法来种植的。 既然地瓜容易长,李修文便准备着手改耕一事,先在自家的良田里种上。当即让人去寻钱管事,准备当面吩咐他,让他着手安排改耕事宜。 此时,开封府衙的大牢里。 其中一间关押犯人的牢房里,王武静静地坐着,脸上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好不狼狈。他身上那件白色的囚衣上,有着一道道鲜红的印记。显然,这是官府已经用过了型。不过官府似乎并不着急,只是动了些小的刑罚,王武还挺得过来。 突然听到“哐啷”一声,王武转头望去,就见牢头打开了大牢的铁门,一身青色官袍的谢恒走了进来。 “王武,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是招还是不招?” 听到谢恒出声询问,王武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没有回答。 “还真是个硬骨头!” 谢恒说完,向边上的狱卒们打了个眼色。那些狱卒明白他的意思,其中俩人过来按住王武,另外一个径直走到角落,从烧得正旺的炭火里,取出一根发红的烙铁就向王武走去。 “哎呀谢大人,你怎么也在这儿?” 门口突然传来马明达的声音,谢恒一愣。立马上前行礼,然后问道:“马大人怎么会来此?” 马明达笑道:“本官听说谢大人抓了个人,所以过来看看。” 谢恒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察觉到了马明达的来意。可他想不通,当日抓人时马明达没有出面,怎么现在反而过来了?如今他在这里,自己若是当着他的面,对王武严刑逼供,岂不是给他落下把柄?且自己还打算陷害李修文,有他在场,自己如何栽赃李家? 虽说刑狱之事主要由他管辖,可毕竟马明达是一方牧守,他也不愿与对方正面交恶。谢恒的脸色阴晴不定,在心里权衡一番之后,他便决定先行离开,回头再做打算。 见谢恒随意寻了个理由离开,马明达只是轻轻一笑,也随之举步离开。 而那些狱卒们,在见这两位能做主的大人都离开后,便也不能擅作主张,再继续行刑。只能是放开了王武,重新锁上了牢门。 马明达出面插手的事情,朱绍烱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他也没想到,这马知府会突然出手,妨碍他的事情。 “这马明达突然出面,看来是有人授意而为之。虽然他没法放了王武,可有他插手此案,始终是个麻烦。” 朱绍烱想了想,吩咐冯权道:“赶紧查查这位马知府,本世子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给我捣乱。” 李家,钱管事听了李修文的打算后,觉得事情不太妥当,连忙出言相劝。 “少爷,这可使不得,万万不可呀!” 李修文纳罕道:“这有何不可?” 钱管事解释道:“不说少爷要改耕的这物种,长势如何还不可知。就单单是佃户这一关,咱们就过不了。” 李修文不由得更是觉得奇怪了,这地都是自己家的,关那些佃户们什么事?自己要种些什么,还要问过他们不成? 钱管事见自家少爷似乎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便细细地向他解释了起来。 李修文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大明朝的佃户,要种什么,怎么种也是由他们说了算。地主只是拥有土地,租给他们耕种而已。若强行干预佃户耕种,可是会引发他们不满的。李修文是知道这地瓜好长,可这些佃户们没有种过,又如何让他们去相信? 敢情他前世在电影上看到的,那种欺男霸女,恨不得把佃户长工们,一个人能当两个使的刻薄地主,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地主老财,一般都当不长久。甭说逢年过节时,地主要给这些佃户们送年货礼物,甚至碰上些刁钻的佃户,拖租逃租什么的,那都是毫无办法。 朱元璋是平民出身,所以打下这天下后,他对平头老百姓还算是很好的,所以朱家的子孙也都有样学样。没见明朝末年每次的起义,崇祯皇帝从来都以安抚为主,没有怪过百姓么?他认为老百姓是没饭吃了,才会造反。 所以,大明朝在法律这一块,还是很照顾老百姓的。如此一来,地主又不是官府,哪能对佃户们随意打骂?便造成了一些刁钻的佃户,有了钻空子的机会,进而能够与地主周旋博弈、讨价还价。 “看来想在这大明朝种个地瓜,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呀!” 李修文感慨不已。看来这事暂时还急不来,他得先想出个好的对策后,才能去实施。 几天后,河南提刑按察使司的一位佥事,突然来到了开封。想来朝廷的决定,很快便会到达开封了。谢恒的罪行铁证如山,朝廷必然会对其进行惩治。此次派来这位佥事巡查开封,想必是要查查朱绍烱了。可李修文又觉得有些奇怪,朝廷似乎不太重视此事,不然怎么只派出了一位佥事呢?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修文只是淡然一笑。真正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很不错的小说,值得一看! 第071章 鹰眼组织 开封城外十里长亭,府衙的大小官员们都到场了。 带队的是马明达马知府,他们在此等候多时,为的,便是迎接这位省城来的佥事大人。 按理说知府为正四品的一方牧守,佥事只是正五品的官儿,是不需要如此的。可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权柄却是比自己大的多。且这回又是奉了皇命,来巡查地方,他如何能不重视?再者,此次对方的矛头,指向的可是谢恒谢通判。 明太祖朱元璋,是从元末的农民起义,刀光剑影之中爬上的皇帝宝座。他很清楚元末吏治败坏激起天怨民反,最终将威震亚欧的元朝葬送。因此他对于吏治的整饬极为重视。在朝廷设置了御史言官,这便是十三道御史了,后改称都察院;后来觉得这还不够,又设立了六科。这两个监察部门,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科道官了。 朝廷有都察院的御史言官们,那么在地方上,便也需要这样的一个机构,便于各省设立了提刑按察使司。设按察使,副使,佥事等职务。在地方上,提刑按察使司与承宣布政使司,以及都指挥使司并称三司,分掌军政、民政和司法。 不多时,就见前方的车架缓缓而来。马明达立即领着府衙的官员们,上前迎接这位佥事大人。 来的这位佥事大人,名叫程良骏,三十多岁的模样,中等的身材,一张黑脸不苟言笑,看起来甚是威严。程良骏在整个河南境内,那是有名的铁面无私,人称“铁面程公”。 见到开封府的官员们前来迎接,程佥事只是淡淡地应承着。然后一行人便继续前行,进入了开封城。 李修文端坐在自己的书案前,听着陈义的汇报。 在得到省城派来一位大人后,他的情报网便迅速运转,将程良骏的老底全给摸清楚了。他现在是越发地,体会到了情报的重要性。在与人交锋时,提前掌握对手的情况,能够让自己占尽先机,寻找到对手的破绽,一举将其击溃。 他将手下的情报人员,分为了两批。一批由李东带领,渗透于整个开封下辖的镇县。另一批,则是他最早的人马,由陈义领着,查探着开封的各方消息。他将这支情报命名为——鹰眼。 “你将‘鹰眼’在开封的一应事务,交由李三俩人接手吧。” 听完陈义的禀报后,李修文说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由你去做。” 陈义闻言有些不解,现在和世子朱绍烱那边,正斗得如火如荼。而他在情报方面的能力,是很多人都比不了的,李修文把他调出来,还有什么更要紧的事? 李修文见到他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朱绍烱现在还翻不了天,李三和十八跟了你一段时间,现在有能力胜任。接下来,我想让你做的,是打造咱们真正的班底。” “打造班底?” 陈义更加疑惑了,现在他们的人手已经很多了,整个开封各处,都安插了鹰眼的眼线,另外还有王家车马行的各处据点。可以说,现在的李修文,才是开封真正的地下之王! “咱们原先的那些人,都是从我李家以及王家抽调来的,又来不及传授他们技巧,所以他们对于情报方面的能力,还远远不足!” 李修文耐心地说着,陈义如今是他的心腹,这事要交由陈义去办,陈义就得知道他的目的,才能更好地去做事。他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这点,准备对这些人进行训练。可朱绍烱出招太快,打的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只能匆忙调兵遣将,用来应对朱绍烱的攻势。现在局面暂时稳定下来,他便准备着手此事。 “我准备再招募些人手,交由你来训练。” 不等陈义发问,李修文便说出了,他要交待的事情。说完后,他深邃的目光望着前方,嘴角微翘道:“开封,还是太小了!” 醉仙楼里,马明达等一众府衙的官员,正在宴请程良骏。 “程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敬你一杯!” 谢恒起身,举杯向程良骏敬了杯酒。他现在还不知道,程良骏之所以被派下来,就是为他而来。 马明达看着他的作态,心中冷笑不已。提前预知事情,看着对方像个跳梁小丑般,还在欢乐地蹦跶时,心中的感觉可是非常美妙的。 席间,这些官员们都在隐晦地打听着,这位程佥事来到开封,所要办的是什么差事。程良骏对此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并不予以正面回答。这些人没有办法,只能是心中暗暗提着小心,这些日子收敛着点,可别到时钢刀加颈,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待陈义走后,李修文便去了趟王府。 “衡之不必多礼!” 待李修文给朱绍烨行过礼后,对方上前将他扶起道:“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确实是有要事!” 李修文说道。他虽然不喜欢给人下跪磕头,可这个时代重礼节,样子还是要做的。 随后,李修文便将自己的来意,以及接下来的打算说了一遍。他已经想好了,他最早建立的这支情报组织,是要交给朱绍烨的。他在开封的这支人马,已经暴露出来,其强大的耳报系统,掌握在谁手里,都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现在还是初期,朱绍烨不会忌惮于他,可将来呢? 李修文前世可是看过不少的史料,多少的皇帝在打下江山后,便对自己的功臣进行大清洗,虽然他相信朱绍烨的人品,不会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可功高震主,若将来自己真助他成就大业,手上又有这么一支情报组织,难保不会受人忌惮。所以,李修文已经做好了打算。 只是现在还不急着交接出去,对于开封的情报,他还需要有所掌握,才好应对朱绍烱的攻势。他只是做出了交接的第一步,让李三和李十八,分别将情报汇报给他和朱绍烨。如此,便相当于他和朱绍烨俩人,同时掌控这支人马。当然,他隐藏的第二梯队,可不会轻易让人察觉。 “如此甚好!” 朱绍烨听了李修文的打算,自然是欣然应允。他虽然也重视情报方面,有着自己的眼线为他打听消息,可他的人手却是明显不足的。如今李修文愿意将这些人交给他,也说明了对方的诚意。他们俩人情报互通,更有利于接下来的事情,毕竟现在要和朱绍烱斗智斗勇,任何的优势,都能给他们带来强大的助力! “殿下,他此举何意?” 待到李修文走后,杨振便进来了,拱手问道。 “自然是增加咱们的胜算!” 朱绍烨说道。转而又皱起了眉头,思索良久后,淡然一笑:“衡之是个聪明人!” 第072章 青梅竹马 非常感谢:“安蕾尔的小弟”的打赏! 另外,书名改了,风格依旧,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 李修文从王府里出来后,发现今日无事。 想了想,便去逛起了自家的店铺。李明珊打理李家的生意,已经有些时日了。听钱管事的说,她对于经商的天赋很高,把李家的生意管理的是有声有色。 “这小妮子这些时日里,应该挺辛苦的。” 李修文这才想起,自己可是有些时日没见到妹妹了。她才15岁,自己便将李家那么大的摊子交给她,直接做了甩手掌柜。想必待会她见到自己,肯定会埋怨吧? 李修文虽然没有接手李家的事务,可他对李家位于这条街上的铺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为什么?因为这条街上大多数的铺子,都是他李家的。逛了几家铺子,他也没表明身份,只是随意看看便走。那些店铺里的掌柜的,也没有几个是见过他这位李家大少爷的,便也没人招待他。 可他这都逛了半天了,都没见到李明珊,心里纳罕不已,这人跑到哪里去了? 正这么想着,李修文迈步进了一家名为“衡文轩”的字画店,进去看到里边的展品时,登时愣住了。 只见里边挂着的书画作品,全都十分眼熟。李修文仔细回忆后才想起来,这字画店是当年他考上秀才时,李鸿深专门为他而开的。在十八岁便成为开封府案首的人,自然不是现在的他,所以他印象不是特别深刻。 李家先前并没有经营字画店的生意,这家字画店是唯一的一家。李鸿深也不打算以此来盈利,纯粹是心里高兴,才为儿子开的,所以连店名都是取自他的名字。而这里面摆满了的,也全是李修文先前所作的一些书画作品。 先前的李修文在书画方面造诣颇深,平时有暇也时常作些书画,所以作品很多。这两年来也有许多作品,为一些高雅之士看中,花钱买回去当藏品。但其实卖出的也只是很少,毕竟李修文不算名士,他的作品在这现在来说,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愿意收藏。 店中最显眼的位置上,挂着一幅画。这是一幅儿童嘻戏的画,只见前边正在雀跃奔跑的,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画中留下的只有她的背影。而追在她身后的,却是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李修文知道,那小男孩便是自己。 画上题了两句诗,是李白的《长干行》。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幅画上边的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李修文的梦中。梦中他隐约可听到,一位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他却一直见不到那女孩的面容。直到此刻看到这幅画时,李修文才晓得,那小女孩便是画中之人。虽然不曾见过这女孩的正面,可李修文的直觉告诉他,出现在他梦里的小女孩,就是画上之人。 他可以肯定,就是她!他们是青梅竹马! 这画中画的也只是背影,想来是当时李修文年龄还小,加之时隔多年,已经记不清她的样貌了。李修文对于这小女孩的记忆,只有这个片段,其他的毫无所知。李修文对此很是好奇,她是谁呢?叫什么名字? “这位公子,这幅画我们东家是不卖的。” 那掌柜的见李修文怔怔第看着画儿,已经入了神。只道他是十分喜欢这画作,小心地出声提醒道。 掌柜的姓王,四十多岁的年纪。这家店开业到现在,一直都是他任掌柜。这幅画是店里唯一不卖的画作,可王掌柜却是想不通,这画儿有何稀罕之处? “啊?喔!” 李修文回过神来,不由奇道:“既挂在这上边,又为何不卖?” 王掌柜的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掌柜的,我是李修文。” 李修文自我介绍道。他看到这幅画后,便打算将这幅画带回去收藏起来。他知道,这画儿对于原先的李修文来说,必定十分珍贵,只是不知他为何挂在了这店里。 王掌柜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他,随后摇头道:“我没见过东家的少爷,不能听你这么说,就把画儿给你。” “无妨!我不是让你现在就把画儿给我,我想请你把这幅画先收起来。待我回去后,自会遣人来取。” 李修文知道这掌柜的不会轻易相信他,他只是担心,万一有什么达官贵人过来,不经意间看上了这幅画,那可就不好说卖不卖了。毕竟在这开封城里,权贵阶层也不少。李家虽有些声望地位,可也不好轻易得罪于人。 王掌柜一听,心道莫非他真是少东家?当下便答应了他,准备把那幅画给收起来。却不想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掌柜的,这幅画我要了!” 掌柜的望向门口,却见是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此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细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脸色白中透青。一眼看到他,就会给人一种阴险刻薄的印象。他身上的衣衫华贵不凡,一看便是权贵子弟。 他叫谢元凯,开封府通判谢恒家的公子。 “实在是对不住了公子,这幅画我们东家不卖的。”掌柜的给他赔着笑脸说道。 “混帐东西!我们家公子肯花钱买你的画儿,你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居然还不卖? 谢元凯还没说话,他身边的那名伴当,却已经是开口训斥着,同时抬起一脚就踢向了王掌柜,顿时王掌柜就被他踹倒在地。 李修文见此情形眉头轻皱,走过去扶起了王掌柜:“掌柜的,这事就交给我了。” “你是来找麻烦的?” 李修文目光看向了谢元凯,沉声问道。他不知道眼前这又是哪家的公子,只道自己这是一出门就有麻烦。下次出门之前,是不是要先看过黄历?得挑个黄道吉日什么的,才好安心出门。 谢元凯轻笑道:“李公子可是说笑了,我确实是喜欢那幅画,才想着买下来,带回家收藏起来。又如何是找麻烦的?” “你是何人?” 李修文皱眉道。这人既然认识自己,还放任手下出手打人,看来确实是来找麻烦的。 谢元凯不答,只是微笑看着李修文,似乎主动介绍自己会跌分一般。 他身边的伴当接过话道:“这是我们谢家公子。” 谢家? 李修文这才了然,原来这人是谢恒的儿子。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李修文嘴角轻轻翘起,看着谢元凯点了点头:“你是来找麻烦的!” 这一次,不再是询问的语气。 —————————————— 推荐本朋友的书:《带着成都回三国》真乃神人也,成都都被他带着穿越了! 第073章 以脚还脚 在知道了谢元凯的身份后,李修文就明白他的来意了。 前几天刚踩了谢恒的外甥,今天又来了谢恒的儿子。在李修文看来,这位通判大人和他之间,肯定是特别有缘分。否则怎么会一家子都上赶着,跑来求自己踩他呢? “李公子这可错怪我了,你们开门做生意的,还不让人买东西不成?” 谢元凯笑道,他确实是来找麻烦的。那天郑爽受了一通教训,其实没想过要报复,在他知道了朱怀玉的郡主身份后,哪里还敢寻仇? 谢元凯知道后,找他问清了事情的经过,得知郑爽得罪的是郡主时,他也没敢有什么报复的想法。可听到郑爽说什么李家公子时,他却是给记下来了。开封城李家公子,除了李修文还有第二个么?郡主可以欺负我谢家,但是你姓李的又凭的是什么? 谢元凯本来还在想着,要如何去找李家的麻烦。他今日正在街上闲逛,路过这家字画店门口时,恰好就听到了李修文的话。人常说的“冤家路窄”便是如此吧? 他知道这家店是李家的,见李修文似乎很在意那幅画,当即便想出了这样的报复方式来。你不是喜欢这幅画么?现在我也看上了这幅画,你开门做生意的,难道还不肯卖? “那么我现在说不卖!你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出去!” 知道谢元凯是来找麻烦的,李修文也懒得和他客气。这谢元凯不敢拿他怎么样,却拿掌柜的出气,令他很是厌恶。 “混帐东西!敢对我家公子出言不逊!” 那伴当话落,一拳就打向了李修文的面门。见李修文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站在那一动不动。他便已经可以预见,李修文被他一拳打倒在地,哀嚎出声的场景。 “砰!咔嚓!” 重击声先响起,随后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紧跟着那伴当的身子就飞了出去。没错,飞出去的是那伴当。他们站的位置是门口,那伴当的后方便是街上。 李修文后发先至,在那伴当的拳头将到来之前,闪电般踹出了一脚,踢在了他的腰间肋骨处,踢断了他的两根肋骨。他此刻倒在街上,怕是再也难以爬起来了。 “李修文!你敢出手伤人?” 谢元凯咬着牙冷笑道,本来就略微发青的脸色,此时已经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李修文的身手竟是如此了得。更没想到,对方下手会这么狠。 “哦?他方才出手伤人时,你是眼睛瞎了还是没看到?难道谢公子认为我应该站着不动,再受你这恶仆一拳么?” 李修文被气笑了,连连质问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准备出手打人的,被人反击成功,然后他跑过来质问你出手伤人?被欺负的就活该被欺负,你打完我的左脸我再凑上右脸? 谢元凯被他问得无言以对,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憋了半晌才连声道:“好、好、好!好个李家公子,你给我等着!” 谢元凯撂下句狠话就准备离开,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还留在这干嘛?丢人现眼么?却不想身后传来李修文慢悠悠的声音。 “谢公子这就打算一走了之?” 谢元凯闻言一愣:“你还想怎么样?” “只是想向谢公子借样东西。”李修文笑道。 谢元凯脱口道:“什么东西?” “借你脸一用!” 李修文说完便身子前扑,闪电般伸出右手手掌,狠狠地扇在了谢元凯的脸上。 “啪!” 随着清脆的响声,谢元凯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了身子。反观李修文,却已经是气定神闲地退回了原地,仿佛前面发生的事情,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打脸宗师李修文重现江湖! 谢元凯的眼眶开始发红,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谁敢打自己的脸,眼前的李修文居然打了,还打的那么漫不经心。他愤怒了,情绪压倒了他的理智。只见他握紧了拳头,不管不顾地就扑向了李修文。 同归于尽? 李修文愣了愣,却见对方已经扑到了面前。李修文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拳头,随后一脚踢在了他的后背上。谢元凯的身子便向前扑去,撞在了前方的桌子上。 谢元凯只是会些拳脚功夫,连他身边的伴当都不如。但是此刻,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双手一撑桌子就站直了身子,回过身再次向李修文冲去,在他前扑的同时,探手入袖取出了一把匕首! 他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眼前这个人,这个让他受到羞辱的人。 李修文没料到对方会一言不合就拔刀,感受到谢元凯强烈的杀意,他只觉得心里一寒,身体一个侧身闪躲,探手擒住了谢元凯的手腕,抬起一脚踢在了对方的手肘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谢元凯的右手再也使不上一丝力气,匕首脱手掉落在了地上。 李修文动作不停,手腕使力一带,谢元凯的身子就被他带到了身前。他右脚闪电般抬起,腿上一个横扫击向了对方的腹部。 “砰!” 谢元凯腹部中招,身子弓成了一只虾般。身子受到重击向后倒飞,手腕却被李修文抓在手里,便只能是双脚离地到了空中,落下的瞬间李修文又是一腿扫过去,他再次飞了起来。 “砰!” 李修文在第三次抬腿扫过去后,便松开了谢元凯的手腕,对方便被他扫飞出去,砸烂了那张桌子,摔在了破碎的木头堆里。 “这叫以脚还脚!” 李修文伸出右手,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才接着说道:“掌柜的受的这一脚,我加上利息一并换上,这便两不相欠!” 谢元凯主仆俩人相互搀扶着,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街上少数看到这一幕的百姓,此时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意犹未尽地散去。他们茶余饭后之余,又添了些新的谈资。 “少爷!” 王掌柜的脸上满是担忧:“你打了谢家的公子,怕是会有麻烦。” “无妨!他谢家嚣张跋扈,我们李家,可也不是轻易好惹的!” 李修文淡然一笑,一脸的云淡风轻,他根本不在意这件小事。 如今,上边可是来了位御史大人。谢恒这会正忙着呢,很快他就自顾不暇了。李修文一点儿都不担心,谢家还会有报复自己的空暇。 揍完了人,李修文便举步走出了这家铺子,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王掌柜的呼唤之声。李修文回头看去,却见对方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双手奉上了那幅画儿。 “少爷!你的画儿忘带了。” 第074章 女中诸葛 李修文回到家里时,才从下人口中知道,原来李明珊今天已经提前回来了,此刻她正在自己的小院里呢。 “这丫头居然学会了早退!” 李修文这样想着,快步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李修文刚进入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了李明珊,笑道:“我说怎么在铺子里没见到你,敢情你已经提前回来了。” “哼!你这位大少爷倒是清闲得很!” 李明珊愤愤不平,嘟着小嘴儿埋怨道:“你把家里的生意都丢给我来打理,人家这么兢兢业业地替你忙里忙外,可你倒好,连句夸奖和安慰的话儿都没有。有你这么做大哥的么?” “嘿嘿!” 让她这么一通埋怨,李修文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脸微红着笑道:“这不是有你这么个聪明的妹妹帮忙,我才能轻松不少么?” “你是打算累死你妹妹么?”李明珊哼哼道。 “哪能呢?” 李修文瞪起了眼睛,随后笑道:“这不是今日有空,还打算去看看你来着,结果你倒是提前回来了。” “算你还有良心!” 李明珊说完,眼睛看到了李修文手上拿着的,卷起来的那幅画,不由奇道:“咦!你手里拿着的,是画儿么?” 李修文点了点头,走到她旁边坐下,将手上的画给她递了过去。 “你这又画了谁家姑娘呀?” 李明珊说着,打开了卷着的那幅画。待看清了画上的内容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上边画的,可不是大哥你小时候的样子么?” “唔......” 李修文点了点头:“画中的这位姑娘你可认得么?” 李明珊蹙起了清秀的眉毛,想了想之后才摇头道:“没见过!大哥,你好笨喔!你这上边好像才七八岁,那会我才多大呀?再说了,你这也不画正面,就算我真见过,怕是也很难认得出来吧?” 李修文闻言才想起这么回事儿。是啊,自己比妹妹大五岁,当时她才差不多三岁,又能够记得多少事情? 随后李修文又问起了生意上的事情。 一说起这个,李明珊可就来了精神,哇啦哇啦地向他讲个不停。李修文认真地充当着一个倾听者,听妹妹雀跃地说着,那些她认为新奇有趣的事情。 谢恒从醉仙楼回到家里时,才晓得自己那儿子与李修文交恶,被胖揍了一顿的事情。当即脸色便阴沉了下来,训斥着自家儿子。 “我说了多少次,让你收敛着点儿,你还到处给我惹事!” “爹!孩儿这不是想为表哥报仇么?” 谢元凯低声辩解道,一想起自己今天的事情,他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他长这么大都没被人打过,今天李修文不但打了他,而且还是打在他的了脸上。想起那声清脆的耳光,想到那些围观百姓的嘲笑,亦或是怜悯的目光,他心中对李修文的恨意就越深。 谢元凯眼神怨毒地说道:“爹!这李修文好生嚣张,丝毫不将咱谢家放在眼里,我要让他死,不......我要让他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混帐东西!你给我安分着点!” 谢恒见到儿子这般模样,担心他再跑出去惹事,便出言喝斥道。 他快被这没用的儿子气死了。现在御史大人可才刚到开封城。真要闹出了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可没有好果子吃! “爹!难不成你就任由李家猖狂,任由孩儿让李修文欺负么?” 谢元凯很不甘心,他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想的只是如何去报仇,却是再也顾不上父亲的威严,出言顶撞起来。 “哼!你老实在家呆着,不许出去惹事,听见没有?” 谢恒训斥了儿子两句。看着他肿起来的脸颊,又有些心疼,便出言安慰道:“这件事为父自有打算!他李家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他心里已经有了对策,只等程御史一离开开封,他就将倾尽全力,对王武进行严刑逼供,栽赃嫁祸到李修文身上。 这一回,连马知府都救不了你李家! 李明珊的话匣子一打开,便说个不停。李修文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她如何打理李家的生意,又有了些什么好的点子等等。心道她果然有经商的天赋,很多新奇的点子,就连自己这个来自21世纪的人,都是想不出来的。 李修文心里一动,问道:“大哥现在想改耕种些稀罕粮食,可佃户们却可能不愿改耕,你可有些什么好主意?” 李明珊好奇道:“什么稀罕粮食呀?” 李修文便详细地向她说起了这事,并吩咐下人,去取来了地瓜和红薯给她看。 李明珊听完后奇道:“你种这个干嘛?” “呃......” 李修文沉吟着,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若是和她说什么闹灾荒的事情,怕是又要当一回神棍了。 “这个地瓜好生长,在咱们中原地区,似乎四季都能种植,就算土地差点儿,应该也能有很好的产量。” “这样啊......” 李明珊闻言想了想,才说道:“这还不简单,咱们家也有些田亩收成不好的,咱们在这上边试着种不就得了?到时候要真像你说的那般,这粮食高产量的话,别的佃户自然愿意耕种呀。” 李修文听了她的话,好像是有些道理,接着问道:“若是那些田亩收成不好的佃户们,也不愿意耕种怎么办?” “你好笨呀!” 李明珊翻了个白眼儿说道:“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么?” 李修文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他李家还不缺这点儿小钱。 反正现在只是试耕,找那些收成不好的田地,和那些佃户们谈好,李家许给他们些福利,他们应该是会同意的。何况他们耕种的那些田地,本身收成就不好,只要自己给予他们足够优厚的条件,他们又如何能拒绝? 待到试耕出了成效后,自然也不需要再许出优厚的条件。别的那些佃户们,自然会乐意种这些高产量的粮食,这地瓜自然便能推广开来了。 “你这小丫头可真是女中诸葛呀!” 解决了这桩心事,李修文心情大好,夸奖了妹妹一句。随即让人喚来了钱管事,认真地吩咐着他,让他为自己去办好这件事。 钱管事听了这么个法子,也是十分认同。这大少爷都想不出来的法子,却是让小姐给想到了。自然也是连连夸赞,把李明珊给夸的都找不着北了。 谈完了这件事情,已然到了日暮时分。今日忙活了一天,李修文也是一身汗,便准备先洗个澡再吃晚饭。 刚脱光衣服跨进了浴桶里,房门却“吱呀”一声又开了。 李修文翻了个白眼儿,这女人是不是有偷窥**啊?就算多日不见,也不至于这么心急火燎的吧? 这闯进来的,除了王家大小姐,还能有谁? ———————————————————— 特别感谢:木子蓝色前辈的推荐!6年前就看过木子前辈的文了,许多作品都很不错,比如现在刚上架的《唐朝好地主》,质量很高,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另外还有一部同样是唐朝的作品:《唐骨》也是很不错的书,值得一看! 第075章 是时候了 李修文向门口看去,只见王冰一身男装打扮,脸颊显得有些消瘦,想来是这几日太过辛苦了些,不由得有些心疼她。他相信王冰有打理车马行的能力,这家业都是王武一手打拼下来的,“王大刀”的女儿又能差到哪儿去? “车马行的事情,可还应付得过来么?” 王冰闯进来后,也是有些愣神,听到李修文的话后才回过神来。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俏脸微红地返身关上门,便走到浴桶旁坐了下来。 “什么时候才能救出我爹?” 原来她在担心这事。李修文听她问起,看着她担忧的神色,出言安慰道:“放心吧!很快,你爹就能出来了。” 在此之前,李修文就已经和她去过大牢,看望了王武。好在王武只是在一开始时,受了些小的刑罚。随后有马明达出面,想来他该是安然无恙的。 而王冰出面,接手车马行的事情,也是王武决定的。 听得李修文宽慰的话,王冰才宽了心。犹豫了会后,红着脸抓起了浴桶边的毛巾,轻轻地给李修文搓起了后背。 感受到身后温柔的力道,李修文愣了愣。 这王大小姐给我搓背了!这是真的么?李修文在水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原来这不是炒的,也不是煮的焖的炸的......而是蒸的! “嘿!这才几天不见,这个女人好像温柔了些,有了些女人味儿?都说距离产生美,这话果然一点儿不假!” 何止是美?简直是太美了!李修文的魂儿都飘了。 看着他那陶醉的模样儿,王冰的俏脸越来越红,瞬间就蔓延到了脖颈,还有往下延伸的趋势。由于她是坐着的,身上的衣衫被撑了起来,胸前领口大开。 李修文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就看向了她的胸前。待看到那一抹迷人的沟壑后,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若是眼睛会走路的话,恐怕此刻已经顺着领口爬下去了。 “看什么看!” 察觉到他很不老实的眼神,王冰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心里有些羞涩,又有些甜蜜,也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滋味儿。 “当然是看我家娘子呀!” 李修文坏笑道:“我家娘子长得美若天仙,不多看几眼的话,不是亏大发了?” “呸!” 王冰啐了他一口:“谁是你家娘子了?” “唔......” 李修文认真地想了想:“确实还不算,要不咱们这就洞房,行了周公之礼如何?” “啪!” 王冰抬手给他后背上来了一记,骂道:“你想得美!” “原来你不是这样想的呀!” 李修文表情诧异,继而有些失望地道:“我还当你这么急着过来,是要投怀送抱呢!” 王冰闻言,翻了个白眼儿。这才几天不见,他的皮又痒了?伸手掐住了李修文腰间的嫩肉,手腕一转,狠狠地拧了一把。 “啊!” 李修文顿时哀嚎求饶:“娘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还请娘子原谅则个!” 沐浴完后,李修文穿好了衣服,才走出了屋子。王冰刚才就已经出了屋子,此刻正在门口等着他。 “那个......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了。” 李修文看着她调侃道,他属于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没过多久,又恢复了贫嘴的毛病。 王冰白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会他,迈步向前走去。 “哎!你别走呀,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要不洗个鸳鸯浴也行啊!” 看着王冰的背影,李修文嘴角微翘,很想再加一句:“本公子今天八折优惠,包邮哦亲!” 朱绍烱最近很郁闷,这些日子以来,他为了对付李修文,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可直到现在为止,李修文不但还活得好好的,且还时不时踩踩他身边的小喽啰,极尽挑衅之能事。 他好不容易把王武给抓了,却没想到刚准备陷害李修文,马明达就跳出来插手此事。让冯权去查了马明达的底,却查不出对方受何人指使。这倒也罢了,王武被抓,却出来个神秘人接手了王家车马行,冯权还是查不到那人的身份。 “什么你都查不到!你说本世子要你何用?!!” 面对朱绍烱的咆哮,冯权知道他现在满腔怒火,所以战战兢兢地不敢出声。 直到他怒气稍微平息后,冯权才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奴虽是没能查到马明达受何人指使,可老奴倒是有个猜测......” “讲!” 冯权接着说道:“老奴觉得,这马明达突然插手,恰好二王子又与李修文走得很近,会不会......” 朱绍烱闻言,便明白了冯权的意思,他也早就怀疑自己这个二弟了。可怀疑归怀疑,他总不能因为有所猜疑,便去质问朱绍烨。再者说,去了又有什么用?别说现在只是怀疑,就算真是朱绍烨所为,他又能如何处理?现在父亲仍健在,他们兄弟间的争斗,是不可能摆到台面上来的。 抛开了这桩烦心事,朱绍烱问起了官面上的事情:“听说上边来了位巡察御史?” 冯权闻言,心里松了口气:“是!想来是来巡察开封的吏治的。” “巡察吏治?” 朱绍烱皱起了眉头,他隐隐觉得,这位御史来的有些不寻常。巡查吏治自有河南道御史负责,为何朝廷特别派来了特使?难不成是河南道的御史,被人查出了些什么? 他又如何想得到,对方会是冲着他来的? 出于本能的小心,朱绍烱便对冯权吩咐道:“让咱们的人都安分着点,可别让他给抓到了什么把柄。” 在李修文和王冰柔情蜜意时,陈义已经回来了,他手头上的事情,都已经交接给了李三和李十八。 吃过晚饭后,李修文又和陈义进了书房。 “事情都交待清楚了么?” 李修文说道:“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忙,明日先回去看看令堂吧。” 陈义这段时间都在打探消息,确实是有些日子没回去看看了,自然是欣然应允。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李修文拍拍他的肩膀,夸赞道:“接下来你还得再辛苦些,调教出些好手。咱们,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 再推荐一本书:《三国之超级召唤系统》三国也是当下比较火热的题材,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076章 家有悍妻 非常感谢:“安蕾尔的小弟”的打赏! ——————————————————— 翌日清晨,李修文早早就在院子里晨练。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除了受伤严重时停止之外,别的时间里都是勤练不辍,晨练从未落下。 为什么如此勤奋?换成你每次出门都有人刺杀,时常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你会不会勤奋习武?所以,为了能够保住小命,李修文养成了晨练的好习惯。 王冰昨夜也没有回去,当然也没有发生什么想象中的事情。她睡在原先的客房,今日也是早早便起来了。 待李修文舞剑完毕,做了个收招的手势后,却突听身后传来“呼呼”的风声。他脸色平静,丝毫不见慌张的神情,只是嘴角轻微翘起,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待身后的掌风逼近的瞬间,李修文脚步轻移,一个漂亮的侧身闪躲,身后的这一掌便击了空。 王冰知道李修文现在的功夫不错,只是出于作弄的心思,她才刻意从身后偷袭李修文。对于拍向李修文后心的这一掌落空,却是毫不意外。只见她一击不成,招式未尽,化掌为爪,以更家迅捷的速度,抓向了李修文的右肩。 李修文神色淡然,再次脚步飘转,侧身躲过这一爪,绕到了她的身后。王冰却是不依不饶,招式不断落空,又不断变换,誓要将李修文拿下。 “这个书呆子,才学了多久的功夫?现在就拿不住他,以后他还不更加嚣张?” 男人和女人之间,必然是一场不一样的战争。 李修文见她这纠缠不休的架势,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围绕着王冰的身子转起了圈。心里却是叫苦不迭,面对王冰越加凌厉的攻势,此时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有这么个身手了得的媳妇儿,自己若再不提升功夫,今后如何能镇得住她? “娘子!你不会是想谋杀亲夫吧?” “我呸!谁是你娘子?看招!” 王冰听得他的调侃,却是在无保留,使出了浑身的招数。李修文只得匆忙招架,这回却是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砰!”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李修文胸口挨了一脚,顿时就飞出了三米之外。李大官人虽勤奋练武,功夫与日俱进,却还是无法招架得住王家的母老虎,最终只能惨然落败。 家有河东狮,沦为昆仑奴。 李修文悲愤不已,打不过自己媳妇儿,日后夫纲何存?他眼皮儿一翻,径直昏了过去。 王冰本来还得意不已:“小样儿,和本姑娘斗,下辈子吧!” 可当她看到李修文昏倒后,神情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腿。似乎没有下重手呀?这就不行了? “哎!别装了,你当本姑娘就那么好骗么?” 王冰出声说道,可等了有一会,见李修文还躺在那儿毫无动静,她就有些慌了,真晕了? 连忙跑过去蹲下身子,准备检查一番。却不想李修文突然伸手一揽,环住她的纤腰,抱了个满怀。 “哼!就会耍些阴谋诡计!” 王冰不依地挣扎着,可那力道,似乎更像是欲拒还迎。她心里愤恨不已,她本来就很是怀疑,李修文晕倒是装出来的。可出于担心,依然落入了对方的陷阱里。 “不耍阴谋诡计,如何能骗得到美娇娘呀?” 李修文无耻地笑道,随后双手一紧,王冰顿时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来,在为夫脸上香一个,我就饶过你。” 俩人的身子紧挨着,鼻子呼吸着对方呼出来的气体,感受着彼此急促的心跳,王冰的脸颊开始发烫,眸子里也蒙上了一层雾水,鬼使神差的,王冰真就凑上了嘴唇,在李修文脸上“啄”了一下。 李修文此时有些吃不住劲儿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俏脸,感受着怀中的温润滋味,注视着对方那秋水般,雾蒙蒙的眸子,他不由得就一阵心猿意马。 俩人就那么静静地对视着,时间放佛在这一刻静止,天地间的一切喧嚣,此刻都被他们遗忘在了脑后。此时他的眼中只有她,那个彪悍异常,敢爱敢恨,却又对自己异常温柔的女人。她的眼中也只看得到他,这个看着温文尔雅,却时常口花花的,利用花言巧语占尽了自己便宜的男人。 看着那香艳欲滴的红唇,李修文下意识地凑了上去。王冰羞涩地合上了双眸,李修文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体香。俩人越挨越近,双唇只隔着不到一指的距离,即将相触到一起。 “呀!我似乎又来得不是时候。” 听到耳边传来李明珊的声音,俩人都回过神来。王冰粉脸通红,粉拳在李修文胸口捶了一记,便起身跑开了。李修文从地上爬了起来,向李明珊投去了埋怨的眼神,责怪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这小妮子果然是万年的电灯泡,发光发亮! 吃过了早饭后,王冰又换回了男装。王武现在还没出来,车马行的事情,都需要她去处理。所以,她还要在城南坐镇。 昨天她之所以跑回来,确实是好长没见李修文了,寻思着回来看看。这便是人常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王冰回来的目的,自然是瞒不过李修文的。 李大官人可不是情场上的初哥,他前世在上大学时,就已经谈过了恋爱。只是后来走出了校门,步入社会后。面对残酷的现实,李修文不得不承认,浪漫的爱情,终究比不上面包的重要性。所以他工作很拼命,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个现实的人。后来他才发现,单单靠自己的努力,并没有什么卵用。 不过李修文虽然心里清楚,却也只是装傻充愣,不去点破她女儿家的小心思。 李修文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闲,这明朝富家少爷的日子,确实是挺悠闲自在的。所以,他决定陪着王冰过去城南,反正呆在家里,也实在是无趣得紧。他可不打算来到这大明朝,只是做一个宅男,这里又没有电脑和手机。 俩人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这是王冰的要求,她似乎想让这条路,走得慢一些;想让这时间,过得慢一些。 李修文本来想牵着她的手压马路的,可是想想还是算了。倒不是因为什么礼教,什么男女大防。而是因为,王冰此时一身男装。他若是真这么干了,岂不是会被人误会? 虽说这大明朝的人喜好男风,并不以此为耻。可李修文是什么人?他是一个取向正常的人,可不想被人误解。若是让人误会了,那些大姑娘大小姐什么的,看上了自己准备投怀送抱,却有所顾忌怎么办? 俩人正走在路上,却突然看到前方冲过来一个汉子,不管不顾地就向他们撞了过来。 李修文一愣,我tm招谁惹谁了?又玩刺杀? 第077章 太监娶妻 待李修文定睛看去时,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他觉得自己都快得了“被迫害幻想症”了,一有突发情况,就觉得“总有小人想害朕”。 这真不是他的错,朱绍烱惹的祸。 只见前方那汉子嘴角渗着血丝,脸上有两道深红色的鞭痕。那人起来二十来岁的模样,一身短揭的打扮,看起来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家仆。似乎是办事出了差错,他的主家对他进行了打骂。 “不知是哪户人家的主子,对待下人如此苛刻。” 李修文来不及多想,那汉子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他侧身一闪,便让那人冲了过去。 待那人和他擦身而过后,只见前方又冲过来几名汉子,均是家仆模样的打扮。李修文便猜到,这些人该是紧追那汉子而来。他本不欲多管闲事,毕竟那是别人家里的下人,他也不好过多插手。可那些人很快便追上了这汉子,顿时拳脚就往其身上招呼,下手毫不留情,这是打算将人给活活打死啊! 李修文皱起了眉头,他对于这些人的行为有些不喜。当然,这些家仆的主子,则是令他感到了厌恶。毕竟他们下此狠手,定然是受了主子的指使。 下人也是人,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就能如此的轻易打杀?不说是他这个来自21世纪的人,就是明太祖朱元璋,对于奴仆,也是立了律法保护他们的。在他所制定的《大明律》里,是禁止打杀奴仆的。 “住手!” 那几个汉子正在命地拳打脚踢,却冷不防听到身后传来这一声喝斥,愣了愣后,才回身看着李修文。 其中一个领头的汉子跨前两步,问道:“公子这是何意?” “本公子今日打算管这闲事,如何?”李修文淡然笑道。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李修文一番,见他衣着华贵,似乎是有些来头。出于谨慎,便出声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姓李,家住城北。”李修文知道他的意思,便自报了家门。 那人闻言嗤笑道:“公子想必是不知道我们主子的身份,我劝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赶快走吧。别自找麻烦,省得到时惹祸上身!” “哦?” 李修文倒是有些惊讶。照理来说,他李家在开封的名头,还是有些唬人的。特别是在他整垮了吴家后,更是在开封府里声名鹊起。如今除了开封城里的平头老百姓,还有谁人不知道他李家的名号? 可眼前这人态度张扬,似乎对他有些不屑一顾。看来他们的主子,还真是有些来头。 没有再理会李修文,那人便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对着那几个汉子招呼道:“哥几个,给我狠狠地打!早点完事儿,咱们也好早点儿回去!” “啪、啪、啪......” 那几个汉子都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各挨了李修文一耳光。一时都傻了,居然有人出手打了他们?平日里除了自家主子,能对他们进行打骂以外,还有谁敢对他们动手? “我说住手,想来你们是没有听清楚。” 李修文眼神冷冽,沉声说道。他没想到,这些家仆居然如此趾高气扬,他李家的金字招牌,在这开封城里都不管用了。下人尚且如此,可以想象地到,他们的主子又该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不过,他可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面对朱绍烱的打击报复时,他都不曾屈服过。在这开封府里,他又岂会畏惧于他人? 领头的那人也挨了一耳光,此时却是冷笑道:“李公子好大的威风!你可知道,我家主子乃是孙镇守孙大人?” 李修文这才晓得,敢情他们的主子,镇守太监孙宁! “原来是镇守大人!” 李修文心里虽是有些诧异,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恢复了淡然的表情,笑道:“早便想去拜访孙大人了,只是一时抽不出空暇来。今日之事,倒是我莽撞了些,改日我定会亲自登门,向孙大人赔罪!至于这下人,不若看在本公子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如何?” “既然李公子都开了口,那便照着你的意思便是了。” 那领头的汉子深深地看了李修文一眼,目光转向先前那名汉子,冷哼了一声,便带着人回去了。他看的出来,以李修文的身手,若真想与他们为难,就算他们一起上,也是没有用的。便顺着李修文的意思,放过那名汉子。反正他已经尽了力,也拿李修文毫无办法。这是主子们的事情,自家主子知晓此事后,自会出面处理。 那人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见李修文出手救了自己,走到他面前径直就下跪磕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起来吧!” 李修文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此时他才有机会,认真打量这名汉子。 这汉子面相清秀,长得却是十分俊俏。虽然他脸上有两道鞭痕,可李修文还是看得出,他若是好好地收拾打扮一番,倒也属于美男子的行列。 当然,他没有自己帅!李修文对于自己的相貌,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随后李修文才知道,这汉子名叫孙名文。孙宁之所以要打杀了他,乃是因为孙宁的夫人。饶是以李修文的心境,听到这个消息时,却也只觉有如天雷滚滚落下,雷得他皮焦肉嫩。 这孙宁不是太监么?太监还有夫人? 李修文心里愤恨不已,他觉得这世界很不公平:“还有没有天理了?老子在21世纪连个老婆都讨不到,你个死太监居然还有老婆?这不是糟蹋了人家姑娘么?” 随后又从孙名文口中了解到,孙宁的这位夫人名叫白牡丹,乃是开封府一家青楼里的头牌。孙宁被下来开封当镇守时,经过开封府的官儿们介绍,便认识了这位青楼头牌,并娶回了家当夫人。 太监都是身体残缺之人,由于少了个部件,导致他们心里有种自卑的感觉。古人常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像他们这样的人,死了后是没脸葬在祖坟里的。太监的心里大多都是孤僻的,甚至有些比较严重的,心里甚至是变态的。加上在宫里办差时,侍候妃子们日常生活,见多了皇帝与妃子们的夫妻生活,更是对他们产生极大的刺激。 而被选入皇宫的宫女们,也大多要服役到25-30岁才被放出宫,出来后也难以婚配。如此一来,这些太监们为了摆脱这种孤独,便和宫女们组成了“对食”。而像孙宁这样被外派镇守地方的太监,则便在当地也娶了妻子。虽说崇祯皇帝曾明令禁止,太监娶妻以及在外宿娼,但却是没能禁绝这样的现象。毕竟镇守太监在地方权柄过大,谁会去过问这样的事情? 李修文这才知道,原来长得帅也是种错。 由于这孙宁是太监,白牡丹不甘于寂寞,见孙名文长得清秀,便主动对他勾搭起来。孙名文自然是不敢做出这种事,可谁能料到,在一次白牡丹诱惑他时,被家里的一个下人看到了,将此事禀报给了孙宁,孙宁这才下令打杀了他。他慌张逃出了孙家,这才遇上了李修文。 王冰在一旁也是听得诧异不已,她刚才一直旁观着李修文处理此事,并没有去过问。在他眼里,李修文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道理的。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夫唱妇随。 李修文看着孙名文,想着要如何安排他的去处。 孙宁本就想打杀了孙名文,若放他离去,肯定还会受到孙宁的报复。且作为仆人,他的卖身契此刻还在孙宁手里。明朝的户籍制度可是十分严格的,孙名文不回到孙家,也是没有别的去处的。那么即使这次自己出手救了他,最终他还是难逃厄运的。 “这样吧,我去替你把卖身契讨回来。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如何?” 孙名文闻言,立马再次跪倒磕头道:“多谢恩公!”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放牧大唐》赚赚钱,种种田,逗逗宠物。从此,属于石磊的悠闲古代生活就开始了。 第078章 镇守太监 送王冰回去的路上,李修文心里还纳闷不已。 这孙名文只是长得清秀了些,便有白牡丹主动勾搭。那自己长得这么祸国殃民,为什么就没人来勾搭呢? 随后李修文便带着孙名文去了孙家,准备为他讨回那张卖身契。 俩人来到孙家大门口,孙名文便上前去叩门。其实他有些胆怯,在他看来,孙宁这个镇守太监权势滔天,这卖身契怕是难以讨回来的。这孙家护院众多,李修文虽是武艺高强,怕是也难以相敌的。可见到李修文自信的神情,还是让他安心了不少。 很快大门便打开了,开门的那个小厮认得孙名文。见他居然还敢回来,在心里暗暗摇头。此时老爷正在发火,他就这么跑回孙家,那和送死又有什么差别? 李修文上前,拱手道:“劳驾!请进去向你家老爷传报一声,就说李修文求见。” 那人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孙名文,便快步跑回去报信了。 很快,那人便跑回来,对候在门口的李修文说道:“我家老爷有请,公子随我进来吧。” 李修文跟在那小厮的身后进了院子,却见这院子里的装饰奢华别致,气派非凡,心道这明朝的太监,生活过得倒是滋润得很吶! 若不是太监必须要切了命根子才能当,怕是太监将是个热门的职业。 来到了偏厅里,李修文就见上首位置的官帽椅上,孙宁捧着茶杯,一脸阴沉地坐在那里。从他一进门,眼睛就盯着他上下打量着。 “见过孙镇守。” 李修文知道,自己救下孙名文还敢登门,这孙宁肯定对自己没好感,甚至恨上了自己。可他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表示出自己的尊重。 就算待会真生了什么冲突,自己那也是先礼后兵不是? “李公子登门造访,有何贵干吶?” 孙宁有些奇怪,这李修文都已经得罪了自己,居然还敢上门。难道真如下人说的那般,他是来赔礼道歉的? “在下过来,是想给孙镇守赔礼道歉的。” 李修文拱手说道:“今日之事,想必孙镇守也已知晓。当时事出紧急,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还请见谅!” 孙宁冷笑道:“李公子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些?这管得也太宽了吧?咱家教训个下人,也碍着你了不成?” 李修文听出他的语气不善,却也不在意,笑道:“这是孙镇守的家事,在下本不该过问,只是不忍看着无辜之人被活活打死,这才插手进来,还望你能海涵!” “哈哈......李公子可真会说笑。无辜之人?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孙宁闻言哈哈大笑,随后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李修文:“你打伤了本镇守的人,现在还敢上门来耀武扬威,真当我孙宁软弱可欺不成?!!” “孙镇守这说的是哪里话?在下哪敢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李修文丝毫不回避他的眼神,不卑不亢道:“我今日登门,确是诚心赔礼道歉的。若是有些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孙镇守莫怪才是。” “哦?李公子既是诚心道歉,那咱家也不与你为难,放你离开便是。” 孙宁摆了摆手,大度地说道。随后伸手指着孙名文道:“只是我家里的这下人,倒是不必跟你走了。” 李修文听着前半句话,还道他不想再追究此事。不成想,他只是放自己离开,却要留下孙名文。自己一旦离开,怕是这孙名文还是活不成了。 李修文问道:“孙镇守打算如何处置他?” 孙宁直言道:“区区一名下人,打杀了便是!” “只是个下人罢了,孙镇守又何必如此介怀?不如放他一条生路吧?” 李修文劝道,他本来的打算,是来为孙名文讨回卖身契,日后便让他跟着自己做事。可若对方愿意放过孙名文,李修文倒也不是一定要带他走。 “李公子莫不是还想插手?”孙宁冷哼道。 “我既出手救下他的性命,就不会坐视不管!”李修文傲然道。 “那么你打算如何管呢?” 孙宁不屑道:“就凭你李家,便想管咱家的闲事?” “若是我执意如此呢?” 李修文算是发现了,和这阉人根本就没道理可讲,他镇守一方,权势滔天,又如何会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这里,他便也懒得和孙宁废话,反正我就是要插手,你怎么着吧? “来人!” 孙宁出声喝到。登时,两侧出现了无数手持利刃的护院,门口外边也立即围满了人。李修文这才明白,这孙宁已经提前埋伏好了人手。 孙宁笑道:“若是李公子执意如此,那便别怪咱家不客气了!” “你敢行凶?”李修文冷笑出声。 “有何不敢?” 孙宁端起茶杯,攸然地抿了一口,冷笑道:“你今日擅长咱家府邸,我就是杀了你,又有谁敢说一句闲话?” “那么,你看这是什么?” 李修文探手入怀,掏出了一块牌子,拿在手中说道。 孙宁举目望去,待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后,不由一愣。 那是一枚腰牌,准确地说,那是一枚象牙腰牌,是王府里的信物!持有此信物的人,都是王府里的心腹之人,孙宁自己的身上,也有一枚这样的信物,同样是王府里的象牙腰牌。他实在是没想到,这李修文居然和王府有关系。 “你是王府的人?”孙宁问道,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孙镇守知道就好。”李修文点头道。 孙宁闻言后,便沉吟了起来。区区一个李家,他可以不放在眼里,可如今李修文和王府有关系,他却是不敢轻易下手,除掉李修文了。 挥手遣散了那些护院,孙宁问道:“你和王府是什么关系?” “无可奉告!” 李修文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他也无需再和孙宁客气。 孙宁是开封的镇守太监,掌握着宣武卫的调动权。此前林虎带人埋伏自己,若说不是受了孙宁的指使,又有谁能指使得了他们?若说孙宁和朱绍烱没有勾结,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而李修文和朱绍烨的关系,孙宁却是不太清楚的,自然不好再大动干戈。他虽然曾调动过宣武卫的人马,在朱仙镇埋伏李修文,可他只是听命行事,并没有对一个小小的秀才,有多少了解。 所以,在李修文讨要孙名文的卖身契时,他便也答应了下来。反正只是个下人,李修文将他带走了,他也没法再勾搭自己夫人不是? 第079章 立志除贼 < 从孙家出来后,孙名文就向李修文跪了下来:“公子大恩大德,小的无以为报!公子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一声,小的定然会全力以赴!” “快起来吧!” 李修文见他又给自己下跪,忙将他扶起来,将那份卖身契塞到了他手里:“你也别小的小的般称呼自己了,这卖身契你拿着,寻个好去处,好好过日子吧。” 孙名文有些诧异,这卖身契还给了他,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以不用在做个奴仆,受主家的差遣意味着从今往后,他的地位将提高一截,他将是自由之身! 可李修文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将他的卖身契还给了他。 他手里抓着卖身契,眼睛却是看着李修文。从李修文的眼神,以及对他的态度里,他感觉到了尊重,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中,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像他这般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受到一位富家公子的尊重?但是,他从李修文的身上感受到了。 李修文对他的这种尊重,让这个汉子深受感动。 “这我也没有别的去处,公子就让我跟着你吧,为你做事吧。” 孙名文有些紧张地说道,他已经习惯了下人的说话方式,一时改口,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 他不愿就此离开,李修文救了他的性命,他自然是想要报答的。再者他若离开,也没别的去处。大明朝的户籍制度讲究“世袭”,他现在就这么离开,又能做些什么呢?倒不如跟着李修文做事,这样一位没有架子的主子,对他来讲,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李修文看得出来,孙名文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既然愿意跟着自己,那是再好不过了。自己现在要大力扩张,人手方面便显得有些不足。手底下多几个心腹之人,倒也不是坏事。 在李修文离开孙家不久后,孙家的大门再次打开。一架马车缓缓出了孙家大门,随后朝着王府方向赶去。 “你怎么过来了?” 朱绍烱见到孙宁后皱眉问道。他没想到,孙宁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就过来了,要知道,现在可是来了位巡察御史。藩王与地方官员结交本就是大忌,何况孙宁还是镇守一方的太监,让朝廷知道了此事,难保不会招来麻烦。 孙宁对此却是不屑一顾,他嗤笑道:“世子殿下多虑了,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弹劾咱家?” “还是谨慎些好。” 朱绍烱可没有他这么猖狂,自己干的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在平日就得多加小心,以免让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提醒了孙宁一句,随后才问道:“你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殿下可知道李修文?”孙宁问道。 “李修文?!!” 朱绍烱愣了愣,问道:“你碰上李修文了?” “看来殿下是识得的。” 孙宁见他反应,接着说道:“他手上也持有王府的信物,据咱家所知,他似乎和殿下没什么关系吧?” “他应该是二弟的人。” 朱绍烱闻言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李修文和朱绍烨的关系,他已经知道了。朱绍烨会给李修文王府的信物,他并不觉得奇怪。 “既然是二王子的人,还是早些除去为妙。” 孙宁笑道,他其实对李修文没有太多好感。刚才放过李修文,是因为他没弄清楚对方身份。现在事情弄清楚了,他自然不会介意杀掉李修文,只是现在不能明着来了。 “你当我不想除掉他?” 朱绍烱冷笑道,李修文三番四次的挑衅,已经让他忍无可忍,欲处置而后快。 原本他都准备好对李修文动手了,半路却杀出来个马明达,阻碍他的计划。可马明达只是区区一个知府,并无多少实权,若不是布政使司沈永年那个老家伙不管事,这开封城里,哪有他马明达说话的份儿? 可马明达的份量却是不够的,朱绍烱还有底牌,只是他不愿过早暴露出来而已。在听说马明达插手此事后,他想了好久,最终才决定亮出这张关键的底牌。不成想,这时候朝廷却突然派来了程良骏。他李修文的运气好真是好的没边儿了,次次让他逃过一劫。 “这巡察御史刚到开封,我还不知道朝廷的打算,不宜轻易出手。” 朱绍烱目视前方,冷笑道:“只等这位御史离开开封,便是本世子出手之时!” 李修文回到家里时,陈义也刚好回来。他便把孙名文交给了陈义,与他第二梯队的人一起接受训练。他先前就把这事安排好了,陈义先负责教会这批人的情报收集能力。只等王家的事情一了,王武出来后,他还要让江彪教这些人几手拳脚功夫。 毕竟,收集情报很关键,且还危险重重。若让对手发现了自己的探子,必然是会除之而后快的。有些功夫傍身,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也有利于他们完成任务。 安置好了孙名文后,李修文便回了自己的书房。 这些日子里事情太多,他连看书的时间都很少了。师傅留给他的那可是兵家奇书,他是一个准备做将军的人,不研究点兵法之道,连纸上谈兵的资格都没有。 李修文记得,崇祯皇帝在位时,闯王李自成曾三围开封城,当时开封的守城战役十分惨烈。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黄河突然决口,淹没了整个开封数十万人,人口几乎是消失殆尽。 关于此次黄河决口的原因,史上记载不明,大致有几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天灾,说是因为黄河发洪水,自然决口。 第二种说法,是李自成久攻开封不下,无计可施之时,下令掘河,引黄河之水淹没了整个开封城。 第三种说法,则是朝廷的军队掘河,打算水淹李自成的军队,以解开封只围。 还有些说法是两方人马互相掘河,导致黄河发大水时,从这两个决口而出,淹没了开封城。 至于究竟是何缘故,却始终是个谜团。李修文不知道答案,但是他知道,此事很有可能在这几年里发生,他想要阻止这桩祸事,却想不到更多的办法。但是掌握些兵法谋略,到时若有机会带兵,他会亲手灭了李自成这个祸害。 就算朝廷不让他带兵,几年的时间里,他也完全可以自己组建人马,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些迂腐书生的愚忠想法。他是个穿越户,他知道崇祯救不了明朝。现在他已经投靠了朱绍烨,他打算拥立朱绍烨,成为新一代的君王。 若放任明朝灭亡,李修文也没有把握,在战乱中能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或许他的想法有些狂妄,但是既然有幸来到这个时代,他确实想做些努力,希望能改变这个历史。 < 第080章 宣读圣旨 翌日,李修文晨练完后便去沐浴了一番。当然,由于三番两次被王冰闯进来,这次他汲取了教训,把门给反锁了。 这女人,每次都把他撩拨地难受,可又只能看不能吃。李修文决定了,以后不能轻易给她调戏自己的机会! 沐浴完后,李修文吃了早饭便出门了。去哪里?去找大老婆——杨雨璇。 杨雨璇是个性子恬静的女人,也是个矜持的女人。她不会像王冰那般,敢爱敢恨。她是个很传统的女性,和李修文的交往过程中,她总是会有些放不开,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思。 面对这样的女人,李修文也知道急不来。可以说她们相处时,李修文连人家姑娘的小手都没拉过。 当然,他们接吻过......不过李大官人知道,那只是情急之下,杨雨璇为了救自己,才会给自己做人工呼吸。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什么?他们搂搂抱抱过? 好吧,李修文不否认,他确实抱过杨雨璇。不只抱过了,而且还抱了很久。不但是抱了很久,其实李修文的手当时也很不老实。 可是,这和牵手有什么关系?他们确实没拉过小手! 虽说每次出来泡妞都会遇上埋伏,可李修文却不在乎。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不过李修文自信,如今的朱绍烱,想要轻易取他性命也不容易。何况,现在朝廷的钦差正在开封城里,朱绍烱还没那个胆子,在这个时期对他下手。 车子很快就到了杨家大门口,李修文上前叩门。 他现在已经是杨家的常客,李家的下人们都知道,这是杨家的“准姑爷”。开门的小厮自然也认得他,不用进去通禀,直接就将他领了进去。 “咦!你是谁?” 刚随着那小厮穿过了前院,李修文就见迎面走过来一位少年,那少年不认识他,有些奇怪地问道。 “少爷!他是李公子,小姐的客人。”那小厮忙回答道。 李修文这才想起来,之前就听说杨雨璇有个弟弟,想来便是眼前这位少年了。只是前些日子,他随着杨夫人回娘家探亲了,李修文这才没有见过。 这少年十一二岁的模样,白净的脸上满是稚气。在李修文看着他的时候,他清澈的眼睛也在打量着李修文。 “喔!你就是修文哥哥呀?” 听了小厮的话,那少年才知道李修文的身份,他对着李修文说道:“我叫杨元魁,我听我姐姐说起过你。我听说,你还是咱们开封府的院试案首,对吧?” 见他对自己的称呼很是亲切,李修文心道,难不成是杨雨璇在他面前夸过自己?这倒是件好事儿。想到这儿,李修文对杨元魁笑道:“我可比不上你父亲,杨伯父可是举人老爷呢!” “嘿嘿!” 见他夸自己父亲,杨元魁也笑了起来,随即说道:“修文哥哥也很厉害呢,等再过几年,我也要拿个开封府案首回来!” “有志气就好!” 李修文对他也很有好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这小舅子便亲自带路,领着李修文去见杨雨璇了。 李修文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开封城里,已经发生了一件大事。 程良骏在开封城里,经过了一番明察暗访之后,便对谢恒发难了。 这才刚过晌午,程良骏的钦差倚仗就赶往了开封府衙。 街头的老百姓见到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好奇地跟在了仪仗后边,准备看热闹。 “哎!你说这钦差大人是去哪儿?”百姓们都很好奇,便有人向边上的人打听道。 “这我也不知道呀!钦差大人这么大的排场,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吧。”边上那人答道。 府衙里的那些个大人们,听说钦差正旺府衙赶来时,也是有些疑惑不解,随即才想起要出去迎接,都匆忙起身,随着马知府出去迎接钦差。 “陈大人,这钦差大人今日所为何来?” “这个......我也不清楚。” 此时程良骏还没到。众多官员站在府衙门口等候之时,便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谢恒也是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他没有参与议论。有什么事情,等程御史到了便知。 马明达只是扫了他一眼,见到他疑惑的神情时,心里一阵冷笑。在场的人里,恐怕只有他知道,今天程御史过来,应该是要拿下谢恒了。 不多时,程良骏的倚仗便到了府衙门口。马明达立即领着众多官员们,上前相迎。 “程大人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若我等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马大人客气了!” 程良骏回应了一句,然后眼睛扫了一眼这些大人们,便移步走入了府衙,众多官员连忙尾随于他身后。 站在正堂上首位置,程良骏清了清嗓子,才朗声道:“诸位大人接旨吧!” 现场的大人们皆是一愣,随即纷纷跪倒在地,迎接皇帝的旨意。身后立即就有个侍卫上前,将手中白绫布料的圣旨递上来给他。 这时的圣旨,并非像我们电视中看到的那样,都是明黄色的。一般来说,五品以上官员所得到的圣旨,其色彩比较丰富,有三色、五色、七色等,即由三彩、五彩或七彩绫分段织成,看起来富丽堂皇。而五品以下的官员接到的圣旨,一般就是白绫所做。而谢恒是一府通判,属正六品,自然便是白绫了。 早在程良骏被派遣来开封时,手上便已经有了这道圣旨。他之所以没有一到开封就宣布,也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意思。 程良骏接过了圣旨,在手上徐徐展开,眼睛扫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官员们,随即便当场宣读起了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开封府通判谢恒,在任内德行有亏,懈怠不工,贪污索贿,不知检点,罔顾朝廷法度,今查有实据,惩免去通判一职,连同其家小俱皆收押......” 全场哗然! 在场的官员们都震惊了,他们只当是朝廷派钦差来巡查吏治,待发现一些人的罪行后,才上奏弹劾。却是没想到,皇帝早有旨意下来了! 先前,他们都没听说谢恒被弹劾的事情。如此说来,便是有人收集谢恒的罪行,密奏朝廷了。一个个的,便开始打量着自己的同僚,带着警惕的神情。生恐同僚之中,也有人从背后捅他一刀似的。 而此时的谢恒,却是脸色木然,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 他知道,这次程良骏是针对他而来的。皇帝早早地下了这道圣旨,说明朝廷对他的罪行,定然是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以他所做下的那些事情,死罪是逃不了的了。至于会不会牵连到家人,得看朝廷是否查到,他勾结朱绍烱意图谋反的罪行。一旦坐实了谋反之罪,那便是要族株的! 谢恒知道,朱绍烱是不会救自己的。因为他一旦出手,便有暴露的危险。而他也是不会招认出朱绍烱的。他一旦招认出来,将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 他知道,这一回自己是真的完了! 第081章 神秘来客 “啪!” 朱绍烱再次摔碎了一个茶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平息他的怒火。他已经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谢恒落网,他的阵营里又损失了一员大将。 深呼吸了好几次后,他的怒火才稍稍平息,咬着牙根说道:“李修文,我要你死!死无葬身之地!” 李修文是在日暮时分,才从杨家回来的。他回来后才知道,开封城里所发生的这件大事。 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本来就是他在算计谢恒。各方的反应,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让他有些费解的是,这位御史大人为何这么急于动手,难道是朱绍烱的异动,朝廷还不放在心上? 仔细想想,李修文又觉得不可能。若是朝廷不在意这件事情,为何要下派钦差?可这位御史才来了两天,就把谢恒给办了,难道是他有意忽略了朱绍烱,此次只是拿谢恒来交差,并不打算继续查下去了? “他不会是让朱绍烱给贿赂了吧?” 李修文不由得便产生这样的猜测,可他所得到的情报却告诉他,这不可能。因为程良骏人称“铁面程公”,算是比较正派的一名干吏了。若连他都如此**的话,那大明朝廷可就真是无人可用了。 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李修文也干脆不再去想。反正此次谢恒倒台,他便可以达到目的,救出王武了。现在开封的通判没了,王武这案子,自然会由赵推官来接手。在此事上,他定然是会帮自己办妥的。 他从来就没想过,借着扳倒谢恒之时,便能够揪出朱绍烱,那也未免太贪心了些。 回到家里,李修文刚准备休息一会,却听丫鬟传报,说是父亲要见自己。李修文便举步去了李鸿深的书房。 “父亲喚孩儿何事?” 一进入书房,李修文便开口问道。他知道李鸿深的性子,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是不会找他的。 “坐吧!” 李鸿深只是让他坐下,并没有急着开口。 李修文便依言落座,抬头却见李鸿深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他有些疑惑,刚准备再次询问时,却听李鸿深道:“你最近忙些甚么?” 李修文沉吟了会,才答道:“都是咱家一些生意上的事儿,还有便是应付王府那边。” 李鸿深点了点头,才继续道:“我听说你蓄养了不少人手?” “这个嘛......” 李修文闻言心里一惊,心道果然还是没能瞒住他。不过想想也是,钱管事是他的心腹之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也算不上有多隐秘。毕竟,现在自己蓄养手下的经费,可都是从李家账上支出的,他又怎么可能会一点儿都不知情? “确有此事!” 沉吟了会,李修文才答道:“爹!你也知道,世子欲对我们李家不利,若不蓄养些人打探消息,恐怕会被他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我听说,你蓄养的手下似乎不少呀!” 李鸿深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若说打探消息,你先前安排的那些人虽不多,却也足够了。可为何你昨日又招募了些人,你打算做些什么?” “父亲想必也知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李修文眼神平静,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慌乱,否则就很有可能被父亲识破。他刚才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措辞,此时便缓缓说道:“咱们现在被王府打压,危机一直都不曾解除,若我们不多做些准备,反客为主的话,李家随时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所以,孩儿才想着多做几手打算。” 李鸿深在他说话时,视线从未离开过他的眼睛,却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待他说完后,才移开了目光,沉吟良久,才出声说道:“修文吶!你别怪爹多心,我既然将一应事务都交到你手上,就不会过多的去插手。只是,你尚且年少,行事上可能有些欠妥当。爹只想告诫你一句,要走正道呀!” “爹,孩儿知道了!”李修文点头应承道。 李修文明白父亲的意思,对于父亲来讲,自己的行为已经有些出格,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打算,恐怕他会立即出手阻止,不让自己继续“误入歧途”。 可他也知道,李鸿深对他确实是出于关心,才会出言劝诫。你不能说他就是错的,他只是思维受到了局限,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他跟大多数的父亲一样,认准了普通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读书,走科举之路才算是正道。 无论在哪个时代,父母对孩子都会有很高的期望。他们望子成龙,却又在你想要放开手脚时,出于关心,而束缚你的手脚。他们的本意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李修文知道的事情,父亲并不知晓,他也没办法去让父亲知晓。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做着,他认为应该要做的事情。至于会不会有结果,能不能成功,他也不知道。历史是由人创造的,他既然有这个机会,便不会轻言放弃。 从李鸿深的书房里出来,李修文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在小院里的藤椅上刚坐下,就见个下人跑来传报,说是有客人上门,要见自己。 “是什么人?”李修文问道。 “他没说。”那下人答道。 “带他来我书房吧!” 李修文对他吩咐了一声,便起身去了书房等候。那人上门求见,却不自报身份,想必是有比较隐秘的事情。 不多时,下人便领着一名男子来到了书房里。 这是一位面相严肃的男子,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脸上不苟言笑,看上去酷酷的样子。可李修文感觉得到,这人似乎有些来头。因为他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虽然对方刻意收敛着这气息,却是瞒不过他的。 在李修文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同样在打量着李修文。先前他就查过李修文的底细,当听说这个文弱书生身手了得时,他有些不屑,一个读书人能有多高明的本领?可当他查到朱仙镇一战,李修文以一己之力,屠尽了拦截他的一群黑衣人。而后又在万箭齐发之下,假死脱身离去时,他有些惊讶了。 随后他又陆续查到了一些消息,当他发现,李修文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在开封城里声名鹊起后,他感到了震撼。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人不简单,非常的不简单! 所以,他今天才会亲自登门,拜访李修文。 第082章 锦衣千户 感谢:“龙之海魂”的打赏! —————————————— “敢问阁下是?” 俩人互相打量着,良久,李修文才率先开口问道。 “萧云!”那男子答道。 “......” 李修文很想上去赏他两个耳光,你这是什么回答?本公子知道萧云是谁么?你又不是奥斯卡影帝,报个名字别人就会露出崇拜的表情。拜托,我是问你的身份好不好? “那你今日过来是?”李修文只好继续问道。 “找你!”萧云的回答还是那么简洁,当然,并不明了。 李修文无奈,他觉得俩人的沟通不在一个频道上。这萧云一脸酷酷的装逼样子,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 “那你过来找我所为何事?”李修文再次问道。 “合作!” 萧云的回答还是两个字,似乎多说一个字,会浪费了他的口水。 李修文闻言,却不再继续开口询问了。他就不信,萧云特地上门来找他,就忍得住不说明来意。另一个原因是,他觉得这人想坑他。 你当我傻啊?合作?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随便答应和你合作,到时被你卖了都不知道,搞不好还得帮你数钱。 萧云见他不说话了,想了想后探手入怀,掏出了一块牌子,拿在手里向他晃了晃,又收了起来。 “你是锦衣卫?!!” 待李修文看清了那枚腰牌后,确实是惊讶无比。 那是北镇抚司的腰牌! 李修文虽然早便猜到,眼前的萧云身份不简单。却是从未想过,对方竟然会是锦衣卫。 锦衣卫是什么人?李修文在前世时,可是看到过不少的电视电影,对于里面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那可是记忆犹新。凡是进过锦衣卫诏狱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进去之后还能活着出来的,也算是命大了。 “正是!我便是北镇抚司千户,萧云。” 萧云正色说道。虽说现在锦衣卫的权柄已经大不如前,可这样的特殊身份,还是让他引以为傲的。 “见过千户大人!” 李修文欠身施了一礼。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朝廷对于开封的事情,还是十分重视的。 开始他还以为,朝廷只是派出了一位巡查御史来开封。却是没想到,锦衣卫的人也已经到了开封,这萧云想必是在暗中调查此事了。 一明一暗,双管齐下! 崇祯皇帝朱由检,是亡国之君。这便是李修文对他的印象。可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年轻,也太过天真了些。这位末世皇帝,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愚蠢。相反,他懂得用这样的方式调查朱绍烱,说明他是十分聪明的。 想到这里,李修文背颊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似乎瞒不过锦衣卫的调查。否则,这萧千户又如何会寻到自己?亏得自己还想着,要谋夺人家的江山。这才刚开始培养势力呢,老底都被查清了。这还玩个屁呀! 萧云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还当是他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心里紧张所致。脸上硬是挤出了点笑容。 “你不用紧张,我过来,是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据我所知,你和王府的世子之间,有些怨隙对吧?” 见他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李修文便知道,他并不是在装酷,而是性格如此。且他说话很是客气,想来应该是自己的一些不轨意图,他暂时还查不到吧。 如此一想,心里便松了口气。李修文也笑道:“确实如此!” 李修文知道萧云想查些什么,而自己也正希望他这么查下去,让朱绍烱不得安生,自然不会吝于相告。随后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朱绍烱的一些异常举动,非常详尽地说给了萧云听。 当然,李修文对萧云是有所保留的。朱绍烱能够调动玄卫所官兵,以及意图谋反的事情,他暂时也不会说出来。因为,那将会影响他的一些后续计划。 李修文不是个傻子。相反,他觉得自己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若是涉及到了谋反的事情,朝廷调查的力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到那个时候,整个开封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岂不是让朱绍烨也得不到发展,进而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萧云听完后惊讶不已。单单是李修文所说出来的那些事情,就已经让他暗自心惊。 他没想到,朱绍烱在开封府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这还只是表面上展现出来的势力,暗地里又有多少,他不敢去想象。 不过只是这样的实力,还不足以让朝廷畏惧。 这个时期的藩王,是没有什么权柄可言的。萧云只当是开封府的官员**,和王府有所勾结,行些不法之事而已。他并没有想过,朱绍烱会谋反。 凭着一藩之地便想要对抗朝廷,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样的事情说给谁听,都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李公子,在我们调查这件事情时,还希望你能出些力。” 萧云说道。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萧云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李修文和朱绍烱结怨,他便想着借助李修文的力量,协助他调查朱绍烱。 至于李修文的那些人手,萧云却是没有太多忌惮。只有身在锦衣卫的人,才会知道,锦衣卫的情报网有多庞大。只是锦衣卫的势力范围,主要是在京城周边。在地方上,虽然也有些锦衣卫的探子,人数却是不多。加上朝廷已经裁撤了驿站,锦衣卫在地方上的势力更是大打折扣。 在发现了李修文之后,萧云便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如果能得到李修文的协助,那么他在开封行事时,会方便许多。 李修文和朱绍烨有所联系,萧云是知道的。可朱绍烨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再加上他只是周王次子,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而李修文又没有官身,俩人来往密切些,并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能为萧大人效力,是在下的荣幸!” 李修文也不傻,他本来就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打压朱绍烱的势力。如今见萧云提出,他自然是欣然应允。不说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说今后他再做些小动作时,也不容易引起朝廷的注意。 萧云已经往他的额头上,打上了一个标签——自己人! “日后行事,还是得小心谨慎些。” 送走了萧云后,李修文自语道。他并没有太多的得意,萧云只是在利用他。待开封事了,他自然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并不能算是朝廷的人。 说白了,锦衣卫是朝廷的“鹰爪”,现在他便是“鹰爪”的“鹰爪”,且还不是在京城这等中枢之地。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他没敢去奢望,锦衣卫会给他什么实权。只要朝廷不天天防着他,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山寨大唐日常》种种田、泡泡妞,没事带着几个狗腿子逛逛青楼、调戏调戏良家,这就是尚涛穿越到这个似是而非的“山寨大唐”后的日常…… 第083章 王府用餐 谢恒的倒台,导致了许多和他有关联的官员们,纷纷落网。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巡察御史程良骏大展手脚,对整个开封府辖内的一干官员们,进行了全面的彻查。 开封府下辖有4州28县,即陈州,许州,禹州,郑州;祥符县,陈留县,尉氏县,太康县等。这里边有许多的官员,都属于世子朱绍烱的势力。而由于朱绍烱不方便出面,所以这其中许多的官员,都是与谢恒直接联系的。 这一回在程良骏的排查之下,许多人都没能逃得了干系。这次被查出来的官员,其中有陈州和郑州的知州大人,许州的判官,而许多县的知县大人,更是多得数不过来。 其实程良骏是名干吏,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他的排查之所以能如此效率,主要归功于萧云给他的一份名单,名单上是开封府有嫌疑的官员。而萧云的这份名单,自然是来自于李修文的情报。 早在出京城之前,程良骏就已经得到了朱由检的首肯,让他可以便宜行事。由此,他才能放开了手脚去行事。既然开封府的官吏已经糜烂至此,他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将这些人全给拿下了。 开封府衙的官员们人人自危。担心会受到牵连,他们都立刻和谢恒撇清了关系。此时他们才知道,这位“铁面程公”并非是浪得虚名。 相比之下,李修文倒是过得清闲无比,享受着他富家大少爷的悠闲日子。 这天早上,李修文早早便起身,现在晨练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在体内运转了一遍道家纯阳诀,李修文才起身洗漱。随后就来到了院子里,开始习练浩然剑诀。 随着功夫的长进,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先前被寒毒摧残的躯体,如今已经完全修复了。 “不知师傅如今身在何处?” 李修文很感激老道,若不是有幸遇上了刘伯温,别说自己能有今日的这一切,就是能否保住性命,都还是未知之数。 晨练完后,照常沐浴了一番,李修文就准备去吃早饭。 刚坐下还没吃上两口,李修文就听下人传报,朱绍烨请他去王府共用早点。 “请我共用早点?” 李修文愣了愣,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当下里来不及细想,急忙起身就往王府赶去。 有那王府传信的太监领着,李修文都不需要出示腰牌,径直就进了王府的大门。 随后那太监领着李修文一直往里,走了好半天都没到达目的地,李修文在心里感慨不已:“人常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周王府的规模,恐怕和京城的皇宫,也是没多大差别的。” 这也难怪,这开封周王府,大抵是建在宋金故宫的旧址上的,其规模之宏伟,在明朝所有藩王之中,那也是名列前茅的。而在河南的十几个王府之中,则是排在了第一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路走来,处处都是奢华气派的景点。李修文一边感慨着权贵阶层的**,一边又有些向往这样的生活。 其实他现在的生活,也算得上是很奢侈的了。以他李家的财力,除了只能住三进的院落之外,别的都是非常奢华的。想当初在大城市里,想买套房子都需要奋斗20年,其间省吃俭用才能实现。 “可惜了,这样的府邸只有亲王才能住。” 先前来到周王府时,多是直接到朱绍烨的书房,他还很少有机会参观这王府。如今见到这般奢华气派的府邸,以及这王府里繁多的景致,还真是让他感到眼花缭乱。 李修文只是一个年轻人,心境再是沉稳,心里却终究有些**,只是这样的事情他只能心里想想罢了,僭越之罪往严重了判,那可相当于谋反。当然,他是打算谋反。但不是他自己谋反,而是拥立朱绍烨谋反。 正感慨着时,那太监已经领着李修文来到了一处湖边。湖面上有回廊小道,九曲十八弯地通往湖心的一座亭子。 李修文看了一阵心疼,这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弯弯绕绕的,走得很累不说,也浪费材料啊!直接通过去不就得了么? 亭子里,朱绍烨兄妹俩人正坐着等他。那太监在亭子前停下,只把李修文给请了进去。 “见过二王子殿下,郡主!”李修文忙上前行了个礼。 “衡之不必多礼,起来吧!”朱绍烨笑道。 李修文起身说道:“在下怎敢劳殿下和郡主久候?” “无妨!我这也是刚起身不久,快来坐下吧。” 朱绍烨请他在席间坐下,笑着问道:“你还没用过早饭吧?坐下一起吃点吧。” 看着这满桌的佳肴,李修文也笑道:“刚准备用早饭,殿下传信的人就过来了。在下自然不敢怠慢!” “哼!你这秀才好大的架子,让本郡主在这干坐着等你。” 朱怀玉不满地哼了一句,就见二哥瞪了自己一眼,便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其实她们也并没有等太久,李家离王府不远,李修文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这早饭也是下人刚刚才备好的。只是她一见到李修文,就忍不住找他的茬。 李修文对此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朱绍烨找他过来,肯定是有要事相商。此时小郡主在场,肯定是不方便详谈的。 李修文隐约记得,他们用餐的地点,应该是后世的龙亭湖。此时的龙亭湖便是属于周王府的皇家花园。 周边假山湖水环抱,绿树花丛簇拥,湖心俊男美女用餐——李修文是这么认为的。 周王府日常的膳食,并没有李修文想象中的那般奢侈。只是在外头,那也是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得到这般美味佳肴了。 吃过了早点,朱绍烨对朱怀玉说道:“怀玉,我带衡之四处走走。” “喔!我也和你们一道走走。”朱怀玉回应道。 “......”朱绍烨一阵无语。 “哼!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说与我听的?” 朱怀玉抬头看到朱绍烨的表情,便知道二哥是想支开自己。她皱了皱鼻子,嘟起小嘴儿埋怨了一句,却是没有再留下,独自一人起身便离开了。她知道,二哥是有正事要和李修文商谈。 朱怀玉离开后,朱绍烨对李修文笑道:“衡之还没游览过这王府里的景致吧?我带你四下看看。” “有劳殿下了!” 李修文拱手道。他知道,吃完了小菜,朱绍烨这是准备上大餐了。只是他也不清楚,朱绍烨今日是想和他谈些什么。 ———————————————— 推荐本朋友的书:《盛唐霸业》也是十分不错的一本书! 第084章 周王朱肅 李修跟在朱绍烨的身后,俩人走到一处湖边,见四周无人后才停了下来。 见朱绍烨只是望着湖面,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李修忍不住出声道:“殿下心中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绍烨看着湖面轻叹了一声,没有转过身来,却开口问道:“衡之,你说皇族之中,是否有亲情可言?” 李修闻言,并没有出声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不能随意去讨论。 朱绍烨等了一会,听不到他的回答,转过身来,看着他笑道:“怎么?你连句真心话,都不肯告诉我么?” “这......” 李修沉吟了下,才开口说道:“此乃殿下家事,在下不敢妄言。” “但说无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的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朱绍烨说道。见李修还有些犹豫,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衡之是不是信不过我?唔?” “在下自然是信得过殿下的。” 李修只好拱手,说道:“恕在下直言,莫说皇族之中无亲情可言,就是一般的家族里,又何尝不是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李修说完,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当眼前出现足够大的利益时,什么道义、亲情、法度等,在大多数人眼里,皆可牺牲!” 朱绍烨听完,沉默良久才开口道:“这几日王兄见我时,眼神十分不善。我想,他定然是恨极了我。” 李修问道:“那殿下以为,若你不与世子作对,他便会放过你了么?” “不会!” 朱绍烨摇了摇头道:“父王向来对我十分偏爱,王兄向来猜忌于我。只要我活在这世上,就会威胁到他的世子之位。你有所不知,我曾数次遭遇行刺,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必你也明白。而如今,我又插手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此次他又损失惨重,更是断然不会放过我了。” “正是如此!” 李修点头道:“既然殿下心里明白,又何必为此忧心呢?” 朱绍烨缓缓点了点头,依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忽而问道:“衡之所求之利,又是甚么?” “殿下这不是明知故问?” 李修笑道:“以我李家的财力,自是吃穿不愁。可若有机会,谁人不希望居于庙堂之上,辅佐一位明君,一展心中抱负,为天下万民开创出一个太平盛世!继而能够青史留名?” “开创出一个太平盛世?” 朱绍烨口中重复着这句话,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算是太平盛世么?很显然,不是!辽东让皇太极给占据了,还立了国号——满清。在边关蠢蠢欲动,这对大明来讲,始终是个心腹大患。各地常有灾荒,百姓流离失所,各地的叛乱从不间断。 外有鞑虏寇边,内有民乱四起。又如何能算得上是太平盛世? 就算朱绍烨不像李修那般,对未来有所了解,看不出国之将亡。可他还是有些眼光的。他知道,倘若朝廷再不尽快想出办法,解决这些问题的话。这大明江山将会满目疮痍,破败不堪。 诚然,这是施政之人的过失。可若换了自己,是否就真有这个能力,挽救这个朝廷? 朱绍烨不敢去想,他没有这个把握。若是换了他,或许能够更好些,至少比现在要好得多。这个信心他还是有的。可那个位置,始终轮不到他,他有这个自知之明。 李修见他沉思,也不出声打扰。他知道,想让朱绍烨觊觎皇帝的宝座,是需要时间的。毕竟现在的大明朝庭还气数未尽,以一藩之地对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他知道,崇祯坚持不了几年了。 回到亭子里刚坐下不久,却见朱怀玉搀着周王朱恭枵,正向这边过来。俩人见状,连忙起身出去相迎。 “孩儿见过父王!” “小生见过王爷!” 俩人迎上去,各自行了礼。这是李修第一次见到朱恭枵,但是朱恭枵的身份,他却是能够一眼就能够认出来的。不说服饰方面,能让小郡主搀扶的人,除了王爷还有谁? 周王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略显老态。他的面相和蔼,见朱绍烨两兄妹在他面前都十分放松,看不出有紧张的神色。虽说是他十分疼爱这两兄妹,可李修看得出来,朱恭枵应该是没什么架子的。 “唔......免礼!” 朱恭枵点了点头,让他们起身。目光移到李修身上时,疑惑道:“这位是?” 朱绍烨忙介绍道:“父王!这位是李修,开封府的诸生,也是孩儿的朋友。今日是孩儿邀他过来的。” 朱恭枵点了点头,他很少出门走动,对外界了解不多。李修只是一名诸生,朱恭枵没听过他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 “在屋子里闷得慌,便想着出来走走。” 朱恭枵说。他年纪大了, “是了!父王是要多出来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朱绍烨应答着他的话,眼睛却瞪了妹妹一眼。他知道,朱怀玉这是故意给他捣乱来了。自己刚才将她支开,她便特意把父亲给搬出来,以此来报复自己。 好在他和李修已经谈完了事情,此时他们过来,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朱怀玉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一双大眼睛里,却充斥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对朱恭枵说道:“父王!这位李修可了不得呢!他十八岁时,就成为了咱们开封府院试的案首。” “哦?” 朱恭枵看了眼李修,赞道:“倒是有些才气!” “王爷过奖了!”李修忙谦虚道。 朱怀玉继续说道:“那是!他那天还作了首什么诗词来着。唔......我想不起来了。” 李修和朱绍烨闻言皆是一愣,心里暗道不妙。互相打了个眼神,这首词可不能让朱恭枵听到,否则小命休矣! “什么诗词?可否吟给本王听听?” 朱恭枵闻言,倒是有些兴趣了,他虽算不上采不凡,却也是有些偏好诗词的。 李修暗道不妙,硬着头皮说道:“小生不才,那词只是即兴所作,怕是难登大雅之堂,看不敢在王爷面前献丑。” “是啊父王,这词孩儿听过,确实有些瑕疵,怕是难以入了你的法眼的。” 朱绍烨也忙着打起了圆场,同时向妹妹递过去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再纠缠此事。 朱怀玉见他眼色,眸子里闪过一抹慧黠的光芒,揽着朱恭枵的手臂说道:“父王!那首词我也听过,好像是不太好。要不,咱让他此时再做一首诗词得了?” 朱恭枵闻言,点头道:“也好!” 李修心中暗暗叫苦,这小郡主还真是难缠。他能记得的诗词不多,且大多还是唐宋时期的有名诗词。可现在是在明朝,就算他想做这个“抄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难不成随意做首打油诗?在周王面前,这和作死有什么区别? 正额头冒汗之际,李修突然想到了一首词来,且这词是清代的纳兰容若所作,他们是肯定没听过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李修吟了词的一半,倒不是他有意只念一半。而是——他只记得前面两句,后面两句嘛,不好意思,李大官人想不起来了。 “这......似乎还没完?” 朱恭枵愣了愣,他听得出来,这词应该是只有一半。可他等了半晌,李修却没有再次出声。他不由得出声询问。 “这个......王爷恕罪!小生不才,下边的却是暂时作不出来了。”李修说道。 “这倒有些可惜了......” 朱恭枵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没打算为难李修。便笑道:“罢了!世间之事总是难以尽善尽美,想必天意如此,本王就不强求于你了。” 朱恭枵身体不好,此时已是有些乏了。话落便已经起身,准备回去休息了。 朱怀玉搀着他回去时,他还在想着这两句词:“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 一本朋友的书:《北宋有坦克》我仿佛看到坦克在面前“污污污”开过...... 第085章 龙之逆鳞 翌日,李修文照常早起晨练。 刚舞剑完毕,就见李三过来了。李修文知道,他肯定是有了什么消息,要向自己禀报。 “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御史大人起程回京了。” 李修文闻言,并没有太多惊讶。这位御史大人,这回在开封抓了不少人。如今该抓的都抓得差不多了,他也是时候要离开,回京复旨去了。 打发走了李三后,李修文先回去沐浴了一番,准备吃过早饭就去找赵推官。程良骏走了,也是时候把王武给捞出来了。 李修文正准备出门时,赵推官却亲自上门来了。 “李公子,此番事情不妙了!”赵雄见了李修文就说道。 李修文闻言一愣,忙问道:“这是为何?” 赵雄说道:“这程御史前脚刚走,布政使司参政陆大人就去了大牢,把王武给提走了。” “甚么?布政使司怎么掺和进来了?” 李修文这才明白,为何赵推官脸色焦急了。这案子让布政使司插手,自己如何去救王武?且这陆参政突然插手,绝对是有人授意。这人已经不用猜了,必然是——朱绍烱! 李修文实在是没想到,这布政使司里,也有朱绍烱的人。他先前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查到。 打发走了赵推官,李修文让人备了车架,随后就赶去了王府。他在布政使可没熟人,只能是找朱绍烨想想办法。 布政使司的大牢里。 此时,王武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而江彪已经受刑不过,昏倒在了地上。这俩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可不会因此而轻易开口求饶。 大门打开,一身绯色官袍的陆参政走了进来。这位参政大人名叫陆高杰,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中等的身材,俊朗的五官,由于久居高位,他举止间自带着一股子威严。胸前的补子上,纹着一只孔雀。 “他还是不肯招么?”陆高杰对那行刑的狱卒问道。 “大人,这人嘴巴牢着呢,怎么都不肯开口招供。”那狱卒答道。 陆高杰点点头,走到了王武的面前。伸手扣住王武的下巴,让他对着自己,轻笑道:“王武,我劝你还是老实招供,否则的话,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我呸!” 王武一口血唾沫就吐到了他脸上,转而轻咳出声:“咳......咳咳咳......我王武不曾做过的事,你们休想屈打成招!” “好、好、好!本官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陆高杰伸手抹去了脸上的唾沫,冷笑道连连。转而对那狱卒命令道:“听着,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我撬开他的嘴!” “是!” 陆高杰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大牢。 那狱卒走向了角落的火炉旁,从里边取了根烧得通红的烙铁,转身就朝王武走来。 “哧啦!” 皮肉烧焦的声音传来,王武咬紧了牙关,血灌瞳仁,却是强忍着吭都不吭一声。 那狱卒见状,便放弃了这种刑罚。转身又取来了竹签,就往王武的手指里扎进去。 “唔!” 十指连心,王武健壮的身躯都在颤抖不已,却硬是忍住没有痛呼出声。 “王八蛋!你们这些狗官,妄想屈打成招,做梦去吧!” 大牢外的街角处,停着一架马车。车子不大,外表也是十分普通,这样的车子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车厢里,一名英俊的男子端坐其中,虽然他穿着一身便装,可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严。此人便是朱绍烱。而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陆高杰。 “他还是不肯开口么?”朱绍烱问道。 “是!不过殿下放心,他撑不了多久了。”陆高杰说道。 “迟则生变!李修文得到消息,必然会想尽办法将他救出去的。” 朱绍烱摇了摇头:“不能再等了。这一回,绝不能再让李修文得以脱身!” “殿下的意思是?” “你收到消息,开封境内出现白莲教匪。王武是白莲教护法之一,而他却是受命于李修文。你明白了么?” “这......咱们可没有证据......”陆高杰有些迟疑。 朱绍烱冷笑道:“陆大人想要证据,还怕没有么?唔?” 陆高杰闻言一哆嗦:“下官明白了!” 周王府大门口。 李修文赶到时,恰巧和同样赶来的马明达不期而遇。 “见过马大人!” 李修文拱手施礼。以他的身份,见了知府大人是要下跪的。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李家和马明达关系也不错,且如今他们都在朱绍烨的阵营里,却是不用行那大礼的。 “贤侄免礼!” 马明达这才看到李修文。他之所以赶来王府,也是为了王武的事情,来给朱绍烨传信的。 俩人心里都有些急,当下也来不及客套,便一道入了王府。 “布政使司插手了?这可有点难办了。” 朱绍烨见他们一同进来时,还有些奇怪。等听了他们的话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皱眉思索了一会后,才对马明达说道:“劳烦马大人走一趟,看能不能请布政使大人帮个忙,把这事缓缓。想来以沈大人的品性,不至于在此事中推波助澜才对。” “下官这就去办!”马明达拱手答了句,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待马明达走后,朱绍烨对李修文出声宽慰道:“衡之不必心急,对手这才刚出招,咱们可不能先乱了方寸。” 李修文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需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可那是王武,是自己的老岳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王冰的父亲!真要让王武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可如何向她交待? “她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怨恨于自己?” 李修文知道,这是肯定的。想起那样的后果,他就心急如焚。那是自己的女人,如果连他父亲都护不住,自己又凭什么给她幸福? 李修文不用想都知道,对方肯定会对王武严刑逼供,从而栽赃陷害于自己。但是以王武的为人,是绝不会开口招供的。可如此一来,恐怕那老头子要吃很多苦头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他还能扛得住吗? “朱绍烱!若你落在我的手里,我定然让你不得好死!” 李修文双拳紧握,在心里发了狠。此刻他是真的怒了,他最恨别人拿他身边的人下手。朱绍烱怎么对待他都无所谓,可若是伤害了他心里在乎的人。那么,他会不顾一切,不死不休! 那是他的逆鳞,任何人都不可侵犯!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朱绍烨也知道,这时候想要劝解李修文很难,可这事王府也很难插手。如今的藩王只是表面上风光,实际上已经影响不了官府了。 朱绍烱想了想,才开口说道:“衡之可有什么好办法?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李修文摇了摇头。在这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的势力没有渗透到布政使司,本来还寄望于朱绍烨会有什么办法。如今看来,朱绍烨也是影响不了布政使司的。 正束手无策之际,李修文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若是那人肯出手的话,应该是能救出王武的。可李修文又有些犹豫,他不愿过多的和那人打交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王武必须要救!他若有什么条件,全答应了他便是!” 这样想着,李修文便告辞了朱绍烨,离开了王府。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我在东瀛种过田》很不错的一本书! 第086章 官府拿人 出了王府大门,李修文径直去找了李三。 他想到能救王武的人,便是锦衣卫千户——萧云。 可他不知道萧云在哪,只能是去找李三,发动开封城里的情报网,寻找萧云。 他也不知道,萧云是否还在开封城里。若是已经随着程良骏一道离开,那他又如何去救王武? 如今他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先找找看了。 安排了李三去找人后,李修文茫然四顾,一下子不知道该去哪儿。 他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想去找王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先前还答应她会救出王武,如今呢? 如今,李修文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弱小了,也太轻视了朱绍烱。先前的胜利让他有些飘飘然,忘记了自己始终只是个小人物。这些强权人物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像踩蚂蚁般碾死自己! 脑海里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间,李修文已经回到了家门口。 李修文刚迈入大门,迎面就看到了他的丫鬟,荷儿。自从巧云殉情后,侍候他的丫鬟便换成了荷儿。这小丫头年纪不大,人倒是机灵的很。 荷儿见到是他后,惊呼出声“少爷!你怎么回来了?!!” “唔?” 李修文有些奇怪,自己回家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少爷,你快走。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荷儿面色焦急,不由分说就上来推着李修文出去。 李修文更是纳闷了,这丫头怎么了?可劲地把自己往家门外赶。突然想起她的话,李修文觉得有些不对了:“唔?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公子,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随即李修文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捕快瞬间就围了上来,挡在了大门口处,堵死了李修文脱身的去路。 李修文已经猜到了些事情。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方才说话那人。这人一身绯色官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只孔雀,李修文便知道这官儿不小。心念一转间,李修文已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河南布政使司参政,陆高杰! “想必你就是陆大人吧?今儿个怎么有空驾临寒舍?” 李修文嘴角微翘,冷笑道。他知道陆高杰来者不善,可他想不通的是,王武难道已经屈打成招了?就算是屈打成招,这是否也太快了点? “李公子真会说笑,本官今日过来,自然是执行公务。” 陆高杰冷笑着答了句。随即对着那群捕快命令道:“带走!” “慢着!” 李修文喝止道。转而看着陆高杰问道:“敢问陆大人,在下犯了何罪?” “犯了何罪,到了衙门你便知道了。” 陆高杰说完,便不愿再和他多说一句废话,对着那群捕快喝斥道:“还愣着干嘛?把人带走!” 那群捕快便一拥而上,拿住了李修文。 “少爷......”荷儿眼眶都红了。 “我没事,你代我和老爷说声,让他不用担心。我去去便回!” 李修文脸色平静,淡笑着吩咐了荷儿一句,便任由他们驾着离开了。 此时反抗是没有用的。李修文知道,个人的武力对抗不了官府。所以,他并没有做出反抗的行为,那样只会给对方诛杀自己的借口。好在此刻王冰不在,不然以她那冲动的性子,还不得当场就大打出手? 此刻,李修文虽然表现的很镇定,其实心里也没底。本还指望着找到萧云,让他帮忙救出王武。可如今自己也被抓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萧云此刻还在开封城里,知道了此事,会出手救我么?” 摇了摇头,李修文感觉希望不大。锦衣卫只是利用他而已,怎么会为他这么个小人物出面?倒是朱绍烨会想办法救自己,可他又能想得出什么办法? 李修文前脚刚离开,李明珊后脚就回到了家里。得知大哥被抓后,她也十分着急,正准备去找父亲想想办法。恰好这时,王冰也赶到了李家。 王冰得知父亲被押到了布政使司大牢后,立刻就往城北赶了过来。却是没想到,李修文也被官府给抓走了,登时就想冲到官府去救人。好在有李明珊劝解,才将她给拦了下来。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冰心急如焚,却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对着李明珊问道。 “我......” 李明珊很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可话到嘴边却及时住了口。若这么说的话,怕是会刺激到王冰,真让她冲去官府救人可就糟了。 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李明珊喜道:“我有办法了!” 王冰闻言忙问道:“什么办法?” “来不及说了,我去找陈义!” 李明珊说了一句,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王冰见状也忙跟了上去。 陈义训练人手的地方,李明珊也是知道的。她现在打理着李家的生意,李修文训练人手的经费,可都是从她手上流出的。好奇之下,她便问过李修文。李修文也没有瞒她,只是叮嘱她别往外泄漏了消息。 俩人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小院。 站在门口,李明珊说道:“应该就是这儿了!” “嘟嘟!” 上前轻轻叩了扣门,李明珊便和王冰站在了门口等候。 一个汉子打开了大门,由于此时王冰身着男装,他便认为这是一男一女。可他不认识这俩人。便开口问道:“你们是?” “我找陈义。” 那人听她说了头儿的名字,赶紧将他们让了进去。向门外左右扫了一眼,才轻轻地关上了大门。 “小姐怎么过来了?” 陈义见到俩人后一愣,他认得出男装打扮的王冰,便只是轻轻颌首示意。 “你快去王府,大哥被官府抓了!” 李明珊此时心里十分着急,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她可进不了王府的大门,而陈义却是李修文的心腹,自然是有办法进去的。 李修文去王府的次数多了,他和王府之间的关系,便也不再是什么秘密。昨天他回来时还感慨了一句“王府的膳食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嘛”。这句话也让李明珊听到了,自然知道他和王府关系密切。 陈义闻言也是心里一惊,他这几日都在这儿训练人手,对外边发生的事情了解不多。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李修文出了事,他自然也是十分担心。当下里,几人便急忙往城里赶回去。 陈义也进不去王府。不过他知道,李十八负责向二王子传递情报,通过他便能见到朱绍烨。 第087章 搏它一回 回到开封城。陈义径直赶去了王府,李明珊和王冰则往李家方向赶回。 “啊!唔......” 李明珊的手腕突然被抓住,然后就感觉有人将自己拽进了墙角。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惊呼出声,紧接着嘴巴也被一只手掌给堵上了。 待定睛看清拽她进来的是王冰时,她才松了口气。此时王冰也已经松开了手,李明珊抱怨道:“姐姐你这是干嘛呀?吓我一跳!” “嘘!” 王冰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外面李家门口的方向:“李家已经被官府围住了。” “甚么?!!” 李明珊瞪大了眼睛,悄悄探出头去,果然看到李家大门口处全是衙差。 恰好这时,李鸿深被人押着从门口走了出来。李明珊下意识地就想冲出去,却被王冰紧紧地拉住。 “放开我!我爹被抓了......唔......” 李明珊刚喊出两句,嘴巴又让王冰堵住了。待王冰松开她后,她梨花带雨地低声哭泣起来:“我哥被抓了,我爹也被抓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王冰低声安慰了她很久,等她情绪稍微好转后,俩人才离开了这里,向城北王家赶去。 王冰心中猜测,恐怕她家也和李家一样,让官府给围了,可她还是想回去看看。 “兰儿,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王冰俩人前脚刚离开,墙角里却又悄然走出了一名男子。这男子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沉默了良久,方才离开。 布政使司的大牢里。 其中的一间牢房,李修文静静地坐着。 在刚被送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见过了王武。当时见到王武满身伤口,以及对方看到他时那诧异的神色中,李修文便知道,王武并没有开口招供。 前些时日府衙抓了许多人,那些人都是开封地面上的城狐社鼠、地痞无赖。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案底,做的许多事并不光彩,可那也罪不至死。关键是,他们扛不住官府的刑讯逼供,都说是王武指使他们做的。另外还瞎编乱造出些事情,也全推给了王武。如此一来,王武便难以脱身了。 朱绍烨想要的,却是王武栽赃到自己身上! 明面上,那些人和李修文没什么关系,想要栽赃他就只能透过王武。可王武不开口指认自己的话,李修文想不出官府凭什么抓他。当他待在这里,官府却一直没有审他时。李修文便明白了——这是个阴谋! 他们先抓了自己,为的就是搜集罪证。当然,说是伪造罪证更贴切些。自己受困于此,必然无法及时做出应对。到时,外边的事情可就由他们说了算了。 “哐啷!” 牢房的大门打开,又送进来一批人犯。 看到自己的父亲赫然也在其中,李修文愣住了。朱绍烨想做什么?什么样的罪名,能让官府抓了自己的家人?一个念头浮现出来,李修文感到脊背发凉,他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罪名。 谋反!朱绍烨诬陷自己谋反! 可是,莫须有的罪名,也能随便给人安上么? 想到这里,李修文摇头苦笑。古往今来,只要涉及谋反一事,不知有多少人是被栽赃陷害的。统治者的做法从来就是宁杀错,不放过! 明初的宰相胡惟庸谋反案,就株连了无数人。其实胡惟庸有没有反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威胁到了朱元璋的统治。 那么自己呢?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又有朱绍烨在背后发力,如何能脱身?证据?只要朱绍烨想要,伪造个罪证还难么?就算这证据漏洞百出又如何?谁能为自己申冤? “修文吶,咱们李家怕是要完了!” 路过关押他的牢房时,李鸿深停了下来。刚说了一句,就已经被狱卒推着往前走了。官府从李家“搜”出了金佛、经卷等物。说李修文是白莲教首,蓄意谋反。 “爹,你放心!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他们能随意颠倒是非黑白!”李修文宽慰着父亲,却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这时牢门被打开,两个狱卒走了进来。他们这是要提李修文受审了。 李修文被带到了衙门正堂。 堂上坐着的人,自然便是陆高杰。 “见过参政大人!” 李修文下跪行礼道。他有秀才功名,可那只是见了县令,可以不用下跪。见了县令以上的官员就得下跪了。 “李修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蓄意谋反!”堂上的陆高杰喝道。 “大人可是在说笑?” 李修文轻笑出声,语带讥讽道:“敢问大人,你是如何看出在下要谋反?莫不是这河南境内,何人犯了何罪,只依大人一言便可决断?” 陆高杰冷笑出声:“李修文,你休要强词夺理!你是否有罪,自然不是本官一言决断。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官怎会将你抓来?” “那么大人便拿出证据吧!” “证据本官自然是有的。” 陆高杰老神在在地说了句,随即对左右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随后,李修文便看到几名身穿短揭的汉子,被带到了堂上。李修文自然是认得他们的,虽然叫不出名字,却也知道,他们是王家车马行的人。 待他们跪在堂下,自报姓名后。堂上的陆高杰一拍惊堂木,面带威严地喝问道:“你们的供词上说,李修文是白莲教首,蛊惑你们跟着他造反,可是事实?” 那几人连忙磕头道:“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唔......” 陆高杰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李修文:“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修文笑了,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大人,你莫不是凭这几人的供词,就想定我的罪?这布政使司衙门,何时成了大人你儿戏的地方?” “嘭!” 陆高杰闻言面带怒容,抓起惊堂木往书案上重重拍下,喝到:“大胆贼子,你敢出言挑衅本官、藐视公堂?!!” “陆大人好大的官威!” 李修文只是冷冷一哼,并不惧他发怒。 “来人,给我掌嘴二十!我倒要看看他还如何嘴硬!” 陆高杰下了命令,其实他只是佯怒。羞辱李修文是朱绍烱的意思,只是先前他一直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边上的皂隶得了命令,便手持着一块木板,向跪在堂下的李修文走来。 “大人恼羞成怒了?”李修文冷冷问道。 陆高杰只是冷冷一笑,便不再搭理他。 李修文见状,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折辱自己了。 “横竖是个死,不如就搏它一回吧!” 李修文心里暗暗想道。手上便蓄了力道,准备做出反抗。 他已经想好了,一旦出手。便擒下陆高杰,随后救出王武和自己的家人。今后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 即便是亡命天涯、落草为寇,也总比等死强上许多。 第087章 搏它一回 回到开封城。陈义径直赶去了王府,李明珊和王冰则往李家方向赶回。 “啊!唔......” 李明珊的手腕突然被抓住,然后就感觉有人将自己拽进了墙角。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惊呼出声,紧接着嘴巴也被一只手掌给堵上了。 待定睛看清拽她进来的是王冰时,她才松了口气。此时王冰也已经松开了手,李明珊抱怨道:“姐姐你这是干嘛呀?吓我一跳!” “嘘!” 王冰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外面李家门口的方向:“李家已经被官府围住了。” “甚么?!!” 李明珊瞪大了眼睛,悄悄探出头去,果然看到李家大门口处全是衙差。 恰好这时,李鸿深被人押着从门口走了出来。李明珊下意识地就想冲出去,却被王冰紧紧地拉住。 “放开我!我爹被抓了......唔......” 李明珊刚喊出两句,嘴巴又让王冰堵住了。待王冰松开她后,她梨花带雨地低声哭泣起来:“我哥被抓了,我爹也被抓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王冰低声安慰了她很久,等她情绪稍微好转后,俩人才离开了这里,向城北王家赶去。 王冰心中猜测,恐怕她家也和李家一样,让官府给围了,可她还是想回去看看。 “兰儿,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王冰俩人前脚刚离开,墙角里却又悄然走出了一名男子。这男子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沉默了良久,方才离开。 布政使司的大牢里。 其中的一间牢房,李修文静静地坐着。 在刚被送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见过了王武。当时见到王武满身伤口,以及对方看到他时那诧异的神色中,李修文便知道,王武并没有开口招供。 前些时日府衙抓了许多人,那些人都是开封地面上的城狐社鼠、地痞无赖。他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案底,做的许多事并不光彩,可那也罪不至死。关键是,他们扛不住官府的刑讯逼供,都说是王武指使他们做的。另外还瞎编乱造出些事情,也全推给了王武。如此一来,王武便难以脱身了。 朱绍烨想要的,却是王武栽赃到自己身上! 明面上,那些人和李修文没什么关系,想要栽赃他就只能透过王武。可王武不开口指认自己的话,李修文想不出官府凭什么抓他。当他待在这里,官府却一直没有审他时。李修文便明白了——这是个阴谋! 他们先抓了自己,为的就是搜集罪证。当然,说是伪造罪证更贴切些。自己受困于此,必然无法及时做出应对。到时,外边的事情可就由他们说了算了。 “哐啷!” 牢房的大门打开,又送进来一批人犯。 看到自己的父亲赫然也在其中,李修文愣住了。朱绍烨想做什么?什么样的罪名,能让官府抓了自己的家人?一个念头浮现出来,李修文感到脊背发凉,他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罪名。 谋反!朱绍烨诬陷自己谋反! 可是,莫须有的罪名,也能随便给人安上么? 想到这里,李修文摇头苦笑。古往今来,只要涉及谋反一事,不知有多少人是被栽赃陷害的。统治者的做法从来就是宁杀错,不放过! 明初的宰相胡惟庸谋反案,就株连了无数人。其实胡惟庸有没有反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威胁到了朱元璋的统治。 那么自己呢?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又有朱绍烨在背后发力,如何能脱身?证据?只要朱绍烨想要,伪造个罪证还难么?就算这证据漏洞百出又如何?谁能为自己申冤? “修文吶,咱们李家怕是要完了!” 路过关押他的牢房时,李鸿深停了下来。刚说了一句,就已经被狱卒推着往前走了。官府从李家“搜”出了金佛、经卷等物。说李修文是白莲教首,蓄意谋反。 “爹,你放心!公道自在人心。我就不信,他们能随意颠倒是非黑白!”李修文宽慰着父亲,却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这时牢门被打开,两个狱卒走了进来。他们这是要提李修文受审了。 李修文被带到了衙门正堂。 堂上坐着的人,自然便是陆高杰。 “见过参政大人!” 李修文下跪行礼道。他有秀才功名,可那只是见了县令,可以不用下跪。见了县令以上的官员就得下跪了。 “李修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蓄意谋反!”堂上的陆高杰喝道。 “大人可是在说笑?” 李修文轻笑出声,语带讥讽道:“敢问大人,你是如何看出在下要谋反?莫不是这河南境内,何人犯了何罪,只依大人一言便可决断?” 陆高杰冷笑出声:“李修文,你休要强词夺理!你是否有罪,自然不是本官一言决断。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官怎会将你抓来?” “那么大人便拿出证据吧!” “证据本官自然是有的。” 陆高杰老神在在地说了句,随即对左右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随后,李修文便看到几名身穿短揭的汉子,被带到了堂上。李修文自然是认得他们的,虽然叫不出名字,却也知道,他们是王家车马行的人。 待他们跪在堂下,自报姓名后。堂上的陆高杰一拍惊堂木,面带威严地喝问道:“你们的供词上说,李修文是白莲教首,蛊惑你们跟着他造反,可是事实?” 那几人连忙磕头道:“大人,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唔......” 陆高杰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李修文:“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修文笑了,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大人,你莫不是凭这几人的供词,就想定我的罪?这布政使司衙门,何时成了大人你儿戏的地方?” “嘭!” 陆高杰闻言面带怒容,抓起惊堂木往书案上重重拍下,喝到:“大胆贼子,你敢出言挑衅本官、藐视公堂?!!” “陆大人好大的官威!” 李修文只是冷冷一哼,并不惧他发怒。 “来人,给我掌嘴二十!我倒要看看他还如何嘴硬!” 陆高杰下了命令,其实他只是佯怒。羞辱李修文是朱绍烱的意思,只是先前他一直找不到发作的借口。 边上的皂隶得了命令,便手持着一块木板,向跪在堂下的李修文走来。 “大人恼羞成怒了?”李修文冷冷问道。 陆高杰只是冷冷一笑,便不再搭理他。 李修文见状,知道他是铁了心要折辱自己了。 “横竖是个死,不如就搏它一回吧!” 李修文心里暗暗想道。手上便蓄了力道,准备做出反抗。 他已经想好了,一旦出手。便擒下陆高杰,随后救出王武和自己的家人。今后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 即便是亡命天涯、落草为寇,也总比等死强上许多。 第088章 王爷听审 正在此时,堂外传来一阵喧哗。 随后,便听一个声音喝斥道:“统统滚开!敢挡我们王爷的架,都活腻了?” 陆高杰闻言一愣。抬眼望去,只见门口的人纷纷让到了两边,中间让出来的道上,周王两旁的侍卫护着朱肅,小郡主朱怀玉在一旁搀着他,缓缓步入正堂。 “下官拜见王爷!” 陆高杰急忙走下堂来,迎上来便拜倒唱道。 “陆大人起来吧。” 朱肅手上虚扶,淡淡应承了一句。才说道:“本王听说陆大人开堂问案,还涉及了谋反一事,便想着过来看看。这可使得?” “使得、使得!” 陆高杰忙不迭应了声,这才起身说道:“请王爷上座!” “不必了,本王陪坐一旁听审便是。” 朱肅说完,便让朱怀玉搀着,走到了边上的位置坐下。 朱怀玉趁机给李修文打了个眼色。李修文这才明白,敢情是小郡主请动了周王过来旁听。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现在自己已经坐实了对抗官府的罪名了。 “这世子要杀李修文,王爷这时赶过来是何意?看这意思莫不是想保他?” 陆高杰这才回到堂上坐下,心里暗自揣摩着朱肅的意思。虽说藩王无权干涉司法,可王爷毕竟还是王爷,人家是皇族。自己真要给他抓住了什么把柄,上奏天子的话,这头上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可现在案子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也无法再后退半步,只能是按着计划进行了。只是再想要对李修文动刑,就不妥了。 给那还傻站在李修文面前,正等他指示的皂隶打了个眼色,让他退下后。陆高杰才出声道:“李修文,既然你要证据,本官就让你看清楚。到那时,本官倒要看看,你还有何话可说!呈上来!” 陆高杰说完,立即便有差役将“罪证”呈了上来。 李修文抬眼看去,就见托盘上的物件,乃是两尊金佛,以及一些经卷等物。 “怎么样,可清楚了?”陆高杰问道。 “看清楚了。” 李修文点了点头:“这便是罪证?敢问大人从何处所得?” “自然是从你李家和王家搜出来的。怎么?你还打算抵赖不成?” “在下怎么不记得,自家里有这么些物件?且我还想问问大人,这些证据便可坐实我谋反之罪?” “李修文!你休要抵赖!” 陆高杰喝到:“这些东西可都是从你家搜出来的,你想否认也不成!这些东西,足以证明你便是那白莲教首,且还有人证指认,这回,你是逃不了了!” “哈哈哈哈......” 李修文开怀大笑:“我还道你陆大人真有查案的本领,原来只不过会使些见不得人的伎俩。可笑、可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胆狂徒!居然敢咆哮公堂!” 陆高杰一拍惊堂木,就准备动刑。瞥见了旁边的朱肅后忙改了口:“如今人证物证确凿,此案已有定论。来啊!给我押下去,明日午时,枭首示众!其余家小,皆依律逮捕判刑!” “且慢!” 朱肅闻言皱起了眉头,出声说道:“陆大人此举似有不妥。此等大案,不是该押往京城,交由刑部处置么?” “这......” 陆高杰只想尽快杀了李修文,以减少其中的变数。却是没想到朱肅会出言阻止,沉吟了下才说道:“是该如此,倒是下官一时疏忽了。来啊!将人犯带下去,即日押往京城!” “你......” 朱怀玉没想到,她请动了父王出面,却还是这样的结果。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朱肅拦了下来。见到朱肅对着她摇了摇头,朱怀玉冷哼了声,跺了跺脚,却也不再开口了。 等到众人散去后,陆高杰只是冷冷一笑:“李修文,就看你能不能活着到京城了!” 朱肅的马车缓缓离开了衙门。 “父王,你怎么不救他呀?”车厢里,朱怀玉对朱肅埋怨道。 “你这丫头,这不是父王不想救他,父王也是无能为力啊!” 朱肅宠溺地摸了摸朱怀玉的头,却只是沉沉叹息:“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就算知道是有人栽赃陷害,父王也是无能为力啊!若他能安全抵达京城,倒也不是没有翻案的机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朱怀玉见他停顿半天,却不再开口。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问道。 朱肅摇了摇头,便不再说下去了。 李修文被押回了牢房里,开始思考起了这桩案子。 他知道,若不是朱肅出面,今天他绝对讨不了好。陆高杰迫不及待地定了他的罪,很显然是怕出现意外,让他逃出生天。 朱肅最后出言,让自己的案子得以移交京城,交由刑部判决。此案漏洞百出,若是京城刑部的官员秉公办理。那么,自己也不是没有翻案的机会。可自己能安全到达京城么? 李修文可不傻,现在他受困于此,相当于钉在了砧板上的肉,横切还是竖砍,不全是陆高杰说了算?在这大牢里弄死他,到时完全可以说是他畏罪自杀。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修文,事情如何了?” 耳边传来王武虚弱的声音,李修文抬头看去,见到王武关切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摇了摇头,只能是轻轻叹息:“是我牵累了你老。” 王武闻言便明白了,出言宽慰道:“你这话咋说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脑袋掉了不就碗大个疤么?” 可一想起自己还有个闺女,王武也是叹息不已。他已经从被抓进来的人里,听到了关于他和李修文谋反的事情。 谋反罪可是罪及家小,株连族人的。 如今,只希望自家闺女能逃出去吧,不管到了哪里,总好过落到官府的手里。 “开饭了!” 耳边传来狱卒的声音。随后,每间牢门前都放了一份饭菜。当然,这免费的伙食可好不到哪去。 “岳丈!” 李修文喚道。待王武的目光投到他身上后,他轻轻摇了摇头。王武便会意过来,没有去动那饭菜。 那饭菜可能有毒! 李修文知道,对方想要死无对证的话,肯定会杀了他和王武。其他人被抓来的人,他倒是不太担心。 那狱卒见他们不肯动那饭菜,脸色就变了。喝斥道:“怎么?还嫌弃不成?来啊,给我塞到他们嘴里去!” “这布政使司的大牢,什么时候逼着犯人用餐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李修文回首望去,却见大牢门口,快步闯进来一群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人,竟是锦衣缇骑! 那为首之人,正是锦衣卫千户——萧云! 第089章 天子近卫 “什么人敢管大爷的事?!!” 那狱卒听见有人敢反驳自己,怒声骂道。骂完后转头看去,见到这群人杀气腾腾,登时就愣住了:“你......你你......” 其中一名锦衣校尉喝斥道:“瞎了你的狗眼!锦衣卫问案,滚出去!” “锦......锦......锦衣卫?!!” 那狱卒打了个激灵,领着几个下属慌不择路地就跑开了。 “见过萧大人!” 李修文起身,向走上前来的萧云行了个礼。 萧云点了点头,说道:“李公子,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是栽赃陷害。可此案人证物证俱全,我也很难救你。你可有什么对策?” 见到李修文看向他身后的眼神,萧云稍微回首,便说道:“你放心,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下属!” 随后李修文便凑到门边,低声对着萧云说了一番话。 萧云闻言脸色一喜:“你所言属实?” 李修文拱手道:“句句实言!” 萧云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对那些锦衣校尉吩咐道:“你们在这看着,任何人胆敢靠近李公子,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锦衣校尉们齐声应答。 李修文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好生羡慕,这些人都是萧云的得力手下。他在想,什么时候自己带着这一帮子人上街,那可是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萧云下了命令后,独自一人出了大牢。而那些锦衣校尉,则围到了李修文的牢房前,给他充当起了保镖。 出了大牢,萧云径直往李家的方向赶去。 开封府的那桩大案了结后,程良骏就回京复旨去了。萧云原本也打算后脚离开。可他临时想起来,李修文这回帮了他的大忙,理应上门表示感谢。且他隐隐觉得,开封的事情还不算完。 只是因为一个谢恒,便牵出了那么多犯案的官员。那么整个河南境内,会不会还有些没暴露出来的人呢?直觉告诉他,恐怕这只是冰山一角。 可朝廷的交待下来的事情已然办妥,他不能无故停留开封。于是,他便想到了李修文。以李修文掌握的那些人手,完全可以成为锦衣卫留在开封的耳目,一旦这里还有什么异动,朝廷也能快速知晓。 可萧云来到李家时,却刚好碰上了李修文被抓走那一幕。由于他穿着便装,又没有人认识他。所以,萧云便悄然跟在了后边。他隐隐觉得,这是来自那位世子的报复。李修文通过朝廷之手,击垮了朱绍烱的势力。而程良骏一离开,朱绍烱就展开了报复。 萧云实在是没有想到,布政使司衙门的人,居然也在为朱绍烱效力。 果不其然,李修文刚被投入了大牢,官府又开始了大动作。他们直接围了李家,搜出了所谓关于白莲教的证物。 若真是李修文有反意,为何不当场搜寻证物,而要先抓了李修文呢? 很显然,一旦李修文受困,他的那些人就会群龙无首,而官府也能顺利地给他泼脏水。 这是在栽赃!他们要陷害李修文! 随后,萧云便发现李修文的人在四处找他,可他却不愿轻易出面。毕竟朝廷只是让他调查谢恒的案子,如今程良骏已经回京复旨。虽说锦衣卫有便宜行事的权力,可他也不能随意地去干预地方司法。 李修文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如今又从他家里搜出了证物。就算是自己出面,也不一定能保住他,且还得罪了地方官府。既然没有上头的指示,萧云也不愿冒着被弹劾的风险,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世间之事就是这般凑巧,萧云本打算离开时,却听到了一个姑娘的哭喊声。那姑娘嘛,自然便是李明珊。 当时见到李明珊哭泣的样子,萧云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他已经从李明珊的话中,知道了她和李修文是兄妹。 而萧云口中的“兰儿”,名叫萧若兰。那是他的亲妹妹,十三岁便离开了人世。当初,他们兄妹间的感情,也如李修文兄妹般深厚。 正因为看到了李明珊的可怜模样,才让萧云决定出手,救出李修文! 可他也很难替李修文翻案。却是没想到,在牢房里时,李修文说的那一番话,竟是翻案的关键! 李修文告诉萧云,真正企图谋反的是朱绍烱。 朱绍烱的势力范围,不仅仅只是渗透到开封府,连能调动宣武卫的镇守太监,都和他有所勾结。李修文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而这些证据,都藏在他的书房里。 萧云虽然有些疑惑,李修文早就掌握了证据,为何不早早地拿出来?可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多问了。有了这些证据,不仅仅能够救出李修文,还能够揪出朱绍烱。这件事若办成了,对他来讲也是大功一件。 转眼,萧云已经来到了李家门口。 径直走上前去,门口的衙役上前拦住了萧云,待见到他亮出的锦衣卫腰牌后,立刻放行。 萧云径直去了李修文的书房,寻找他藏证据的暗格。 周王府,朱绍烱的书房里。 “甚么?!!” 朱绍烱听到消息后,惊呼出声:“你说,锦衣卫去了大牢?” “是!” 陆高杰答道,声音都有些颤抖。此时他的脸色很难看,心里也是十分惊慌。朝廷什么时候派下来了锦衣卫?他们先前可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那可是天子近卫啊! 朱绍烱的脸色阴晴不定,越想越是心惊。在思量许久后,他对门外喚道:“冯权!” “老奴在!” 门外的冯权听到他传唤,快步迈入了书房。 “快备车,去孙家!”朱绍烱吩咐道。 孙家门口。 孙宁听到下人传信,说是世子过来时也很是意外。这位世子怎么会公然露面了? 迎出了门口,孙宁便笑道:“世子殿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来不及多说了,锦衣卫出现在了开封城里!” 朱绍烱说道。他此时心情慌乱,在门口便谈起了正事。他不知道锦衣卫查到了多少事情,若不及时出手的话,恐怕大事休矣! “竟有此事?!!” 孙宁闻言也是一惊,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惊疑不定地问道:“那殿下打算怎么做?” “调动卫所官兵,杀之!” 朱绍烱语气森寒,说话的同时,做了个下切的手势。 “这......” 孙宁有些迟疑,继续问道:“现在起事,是否太早了些?” “来不及了,先下手为强!若咱们再不动手,就等着进锦衣卫的诏狱吧!” 朱绍烱说完,便径直上了马车,留下孙宁站在原地发愣。 “诏狱?” 孙宁一想起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心里就直打哆嗦。赶紧让人备了马车,就往宣武卫驻地赶去。 第090章 逃之夭夭 此时已是入暮时分。李修文正等候着萧云时,心头猛然浮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锦衣卫出面了,朱绍烱必然得到了消息。那么,他会怎么做? “快,放我出去!” 想起即将发生的事情,李修文对着那些锦衣校尉喊道。 “你急个什么劲儿?这事我们可做不了主。” 听到他的话后,那些汉子均是一愣。头儿都没说放人,他们哪敢放啊? “听我的没错,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李修文解释道。他心里着急,语气里也就少了些恭敬:“到时你们和千户大人,都将会死在这开封城里!” “嗬!我说你可别不识抬举!谁敢动我们锦衣卫?” 这些人有些不满于李修文的态度,他们锦衣卫嚣张跋扈惯了,听到这样的话语,只当他是胡言乱语。 李修文问道:“你们在开封有多少人?” 那些人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我们这哥几个,怎么了?” 李修文继续问道:“如果王府出动八百侍卫,能不能杀了你们?” 他们有些不屑,嗤笑道:“王府?他们敢么?” 李修文没有理会这个问题,继续问道:“如果宣武卫出动几千人,你们能否对抗?” 那些人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李修文:“我们倒是不能对抗,可他们没这个胆子!” “如果有人要谋反呢?介不介意杀几个锦衣卫?”李修文冷笑道。 “这......” 那些人愣住了,谋反?可能吗?其中一个锦衣卫说道:“我说你可别唬我们?” “你们若不信,咱们便一起死在此地吧!” 李修文也懒得和他们废话了,他知道,这些人已经动摇了。 虽然朱绍烱会反,只是他的一个猜测。但他觉得,以朱绍烱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朱绍烱真的反了,怕是第一个想杀的人,便是他李修文! 不管朱绍烱会不会这么做,先离开此地,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那些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拿不定主意。毕竟这是谋反重犯,他们锦衣卫再是嚣张,也不敢随便放了啊。 刚才说话那锦衣卫是个百户,众人中就他官职最大。他一咬牙,对众人说道:“罢了,身家性命要紧,若是他敢骗咱哥几个,咱们定然不能饶他!” 众人吩咐附和。随即便去抓来了狱卒,抢了钥匙就把牢门给打开了。 “哥们,干得不错!” 李修文施施然从里边走了出来,拍着给他开门那人的肩膀鼓励道,颇有些首长巡阅士兵的感觉。好像在说,“同志,辛苦了”似的。 随即,从那人的手中接过了牢门的那一大串钥匙,李修文就走过去把王武给放了。 “哎!你......你这是做什么?”那人傻乎乎地问道。 “放人呀!” 李修文应了一声,又把江彪的牢门给打开了,随即又向关押父亲的牢房走去。 “你怎能私下放了犯人?”那锦衣百户喝斥道。 “这些人可都是好手,我不放了他们,若是谋反的人过来,有人帮你们抵抗么?” 李修文说完,已经将李鸿深给放了出来。紧接着,将王家车马行的众多兄弟都给放了出来。 那些锦衣卫听了他这话,觉得是有些道理。反正人不是他们放的,他们只是放了李修文一个而已。到时若头儿怪罪下来,全推给李修文就是了。 众人走出了大牢。有锦衣卫开道,那些狱卒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当是自己没看到,任由李修文带着众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众人刚走出不远,就迎面碰上了赶回来的萧云。 “李公子,你这是?” 萧云见到这情景后也是一愣,他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难不成,自己的心腹手下都跟着李修文叛变了? “萧大人,事出紧急,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李修文拱手道。随即将自己的猜测,简单地告诉了萧云。 “你所言当真?” 萧云有些不敢相信,朱绍烱真敢现在就起事。 “这个......” 李修文沉吟道:“只是在下的猜测,但很有可能!” “......” 若李修文是他的下属,萧云早就削他了。这李修文的胆子也太大了些,若是他的猜测不正确,这私放人犯的罪名,自己可担待不起。 萧云正想着,应该如何处置此事时,突然见到远处有无数火把,排成了一条长龙,正朝着这边过来。 “果然来了!” 李修文也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此时他真想好好感谢朱绍烱一番,不然自己这私放人犯的罪名,可就逃不掉了。 “快走!” 萧云赶紧下了命令,领着众人就往相反方向跑。看那火把的数量,少说也得有几百号人。他可不认为,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能抵挡得住。 “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路上,萧云问道。他对开封城不甚熟悉,此时也只能问李修文了。 李修文想了想,说道:“城北码头!” “甚么?!!” 布政使司的大牢外,朱绍烱没想到自己带人扑了个空,让李修文给逃之夭夭了。忍不住大发雷霆:“你居然让犯人跑了?混帐东西!” “啪、啪、啪!”马鞭抽在了那几个狱卒的身上。 “大人饶命呀!大人饶命......” 这几人只是下跪磕头,嘴里不停地求饶。他们不认识朱绍烱,可陆高杰就站在边上,且周边黑压压的全是侍卫,他们自然不敢反抗。 “殿下,如今该怎么办?”陆高杰问道。 “这黑灯瞎火的怕是难以找到人了,先回王府吧。” 朱绍烱说道。开封城实在太大了,这大晚上的,想搜寻李修文等人的下落十分困难。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他们是逃不出开封城的。想到这里,朱绍烱冷笑道:“李修文,我就不信你能插上翅膀,飞出这开封城!” 随后,朱绍烱率领着八百王府侍卫,又回了王府。却是没想到,回到王府时,又听到了一个坏消息:被控制在王府里的人,也全都跑了! 在朱绍烱决定造反后,便控制住了整个周王府。周王朱恭枵等一干人,全被他的侍卫给看管了起来。忙完了这事儿后,他才赶去大牢,准备杀掉李修文等人。却是没想到,两边全出了意外! “全都是废物,一帮废物!!!”朱绍烱的咆哮声充斥了整个王府。 —————————————————— 给大家讲一个悲伤的故事:前面发的一章,我把周王的名字弄错了,明朝第一代的周王才是朱肅。相信你们都看出来了,只是没好意思给我提,很感谢你们的宽容!现在已经改了过来,这真是太打脸了!给大家阅读造成的一些不便,敬请谅解!你们打我吧,只是千万别打脸,我还要靠它吃饭,谢谢! 第091章 一触即发 城北码头。 李修文静静地望着河边,没有出声说话。 如今朱绍烱已经造反了,恐怕第二天早上,官府就会大锁开封,全城搜查他们的下落。再者,他有些担心王冰和李明珊的安全。先前没看到她们被抓,李修文便知道这俩人逃了。可现在局势十分危险,她们两个,可别落在朱绍烱手里才好。 “有没有想到办法?” 萧云出声问道,他现在也是毫无办法。身边就这点人手,不说宣武卫即将调来几千人马,光是王府的八百侍卫,他们都无法抵抗。 “还在想。” 李修文摇了摇头。他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连个外援都没有。如今自己等人被困在开封城里,如何脱身? 实在不行,只能是召集车马行的人,背水一战了。可是,靠着车马行那些人,去对抗王府侍卫,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什么人?” 前方,车马行的人喝斥了一声。 李修文听到后皱起了眉头,朱绍烱这么快就找来了? 只听方才喝斥的那人惊喜道:“大小姐?” 随后,李修文便看到一行人向这般走了过来。黑夜中,李修文却是无法看清楚是些什么人。不过他知道,里面一定有王冰。 待到那些人走到近前,李修文愣住了。 领头的人正是王冰,而他身后的人,李明珊、周王朱恭枵、二王子朱绍烨、侍卫杨振、小郡主朱怀玉、三王子朱绍烥......后边的人,李修文可就不认识了。 见到李修文在这里,王冰也是一愣,随后径直就跑了过来,扑到了李修文的怀里。口中梗咽道:“你个书呆子,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朱怀玉看到这一幕,立马就嘟起了小嘴,她已经知道了王冰是男扮女装。心里暗骂道:“哼!你个死秀才,本郡主辛苦请父王救你,连个谢字都没和我说。现在一见到个姑娘就当众搂搂抱抱。真是好不讲义气!” 李明珊本来也想扑上去的,可她晚了一步。且现在年龄大了,她也不好再和大哥表现得太过亲密,便只好站在原地。 “咳咳咳......” 众目睽睽之下,李修文也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人?” “啊?” 王冰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眼前的情景。忙从李修文怀里爬了起来,脸蛋上已经挂满了红晕。 李修文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才走上前去和众人打招呼。 随后,李修文才了解到,原来朱绍烱能调动王府侍卫,是因为控制了周王朱恭枵。恰好他来天牢时,让王冰抓住了机会,从王府里救出了众人。 “这个混帐东西,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 朱恭枵怒声骂道。他直到今日才发现,朱绍烱有这样的野心。这也难怪,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这几年里,已经很少过问王府的事情,完全放权给了朱绍烱。 朱恭枵从没想过要造反,只想做个安乐王爷,享享清福而已。如今朱绍烱不知天高地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那可是会牵累整个王府的,他岂能不气? 这混小子也不想想,王爷造反有几个能成功的?大明开国以来,靖难成功的只有成祖一人而已。其他造反的王爷,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王爷,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李修文开口问道。 “哦?”朱恭枵也不傻,听了李修文的话,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意思。 李修文说道:“如今事态紧急,宣武卫一时还赶不过来,只要王爷能出面,想必王府的那些侍卫们,定然会听从你的命令。如此一来,王爷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只是......” “只是本王能否大义灭亲,对吧?”朱恭枵接过了他的话。 “确实如此!” 李修文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萧云:“萧大人觉得在下的话可对?” 朱恭枵也将目光投向了萧云,为了保全他整个王府,他还是愿意配合朝廷的,只是有些担心朝廷秋后算账。 萧云知道李修文的意思,如今的局势,也只能借助周王,才有望平息这场叛乱。见到众人看着自己,他向朱恭枵拱手道:“若王爷能大义灭亲,下官定会如实上奏!想来,陛下也是不会怪罪王爷的。” 朱恭枵这才放下心来。再怎么说,如今在天子面前,锦衣卫的话都比他这王爷管用。 当下,朱恭枵便当着他们,重新赶往王府。他相信,他的那些王府侍卫,是会服从他的命令的。 周王府门前。两个侍卫守在了门口。 其中一人道:“王哥,你说这王爷怎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该不会是要造反吧?” 那叫王哥的人闻言,低声骂道:“我说你小子不要命了?这种话都敢乱说!” 那人打了个激灵,压低声音道:“我看呀,八成有这个可能。咱们跟着王爷造反,会不会丢了小命?我可还没娶媳妇呢!” 王哥轻叹了一声:“你说的对不对,我不知道。可咱们一个大头兵,能不听命行事么?” 那人还想再说,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王哥你看,人!好多人!” 王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好多人朝这边冲过来,连忙说道:“快!快去禀报,有人袭击王府!” 冲过来的人,便是那一百多号王家车马行的人。他们来到门口便停了下来。李修文跨前两步,高声喝到:“叫你们世子出来,就说李修文来了!” 李修文把朱恭枵藏在了人群后边,这是为了安全着想。若朱绍烱提前知道周王在其中,心虚之下,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若到时周王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便发生混战的话。自己这些人,可就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那叫王哥的侍卫闻言一愣,没想到他们会停在王府门前,没有攻打进来。此时,王府的一队巡夜的侍卫,也赶了过来。两方人马便在王府门口对峙。 朱绍烱听到消息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修文居然还敢回来。立即点齐了侍卫,就来到了王府大门外。 王府的侍卫尽数出动,瞬间就在门外摆好了阵势,刀兵出鞘。同样,王家车马行的人,也是个个手持利刃,严阵以待。 战斗,一触即发!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三国之赤色黎明》东汉红色文,作者已坐等打脸,欢迎品鉴。 第091章 一触即发 城北码头。 李修文静静地望着河边,没有出声说话。 如今朱绍烱已经造反了,恐怕第二天早上,官府就会大锁开封,全城搜查他们的下落。再者,他有些担心王冰和李明珊的安全。先前没看到她们被抓,李修文便知道这俩人逃了。可现在局势十分危险,她们两个,可别落在朱绍烱手里才好。 “有没有想到办法?” 萧云出声问道,他现在也是毫无办法。身边就这点人手,不说宣武卫即将调来几千人马,光是王府的八百侍卫,他们都无法抵抗。 “还在想。” 李修文摇了摇头。他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连个外援都没有。如今自己等人被困在开封城里,如何脱身? 实在不行,只能是召集车马行的人,背水一战了。可是,靠着车马行那些人,去对抗王府侍卫,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什么人?” 前方,车马行的人喝斥了一声。 李修文听到后皱起了眉头,朱绍烱这么快就找来了? 只听方才喝斥的那人惊喜道:“大小姐?” 随后,李修文便看到一行人向这般走了过来。黑夜中,李修文却是无法看清楚是些什么人。不过他知道,里面一定有王冰。 待到那些人走到近前,李修文愣住了。 领头的人正是王冰,而他身后的人,李明珊、周王朱恭枵、二王子朱绍烨、侍卫杨振、小郡主朱怀玉、三王子朱绍烥......后边的人,李修文可就不认识了。 见到李修文在这里,王冰也是一愣,随后径直就跑了过来,扑到了李修文的怀里。口中梗咽道:“你个书呆子,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朱怀玉看到这一幕,立马就嘟起了小嘴,她已经知道了王冰是男扮女装。心里暗骂道:“哼!你个死秀才,本郡主辛苦请父王救你,连个谢字都没和我说。现在一见到个姑娘就当众搂搂抱抱。真是好不讲义气!” 李明珊本来也想扑上去的,可她晚了一步。且现在年龄大了,她也不好再和大哥表现得太过亲密,便只好站在原地。 “咳咳咳......” 众目睽睽之下,李修文也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人?” “啊?” 王冰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眼前的情景。忙从李修文怀里爬了起来,脸蛋上已经挂满了红晕。 李修文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才走上前去和众人打招呼。 随后,李修文才了解到,原来朱绍烱能调动王府侍卫,是因为控制了周王朱恭枵。恰好他来天牢时,让王冰抓住了机会,从王府里救出了众人。 “这个混帐东西,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 朱恭枵怒声骂道。他直到今日才发现,朱绍烱有这样的野心。这也难怪,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这几年里,已经很少过问王府的事情,完全放权给了朱绍烱。 朱恭枵从没想过要造反,只想做个安乐王爷,享享清福而已。如今朱绍烱不知天高地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那可是会牵累整个王府的,他岂能不气? 这混小子也不想想,王爷造反有几个能成功的?大明开国以来,靖难成功的只有成祖一人而已。其他造反的王爷,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王爷,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李修文开口问道。 “哦?”朱恭枵也不傻,听了李修文的话,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意思。 李修文说道:“如今事态紧急,宣武卫一时还赶不过来,只要王爷能出面,想必王府的那些侍卫们,定然会听从你的命令。如此一来,王爷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只是......” “只是本王能否大义灭亲,对吧?”朱恭枵接过了他的话。 “确实如此!” 李修文点了点头,转而看向萧云:“萧大人觉得在下的话可对?” 朱恭枵也将目光投向了萧云,为了保全他整个王府,他还是愿意配合朝廷的,只是有些担心朝廷秋后算账。 萧云知道李修文的意思,如今的局势,也只能借助周王,才有望平息这场叛乱。见到众人看着自己,他向朱恭枵拱手道:“若王爷能大义灭亲,下官定会如实上奏!想来,陛下也是不会怪罪王爷的。” 朱恭枵这才放下心来。再怎么说,如今在天子面前,锦衣卫的话都比他这王爷管用。 当下,朱恭枵便当着他们,重新赶往王府。他相信,他的那些王府侍卫,是会服从他的命令的。 周王府门前。两个侍卫守在了门口。 其中一人道:“王哥,你说这王爷怎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该不会是要造反吧?” 那叫王哥的人闻言,低声骂道:“我说你小子不要命了?这种话都敢乱说!” 那人打了个激灵,压低声音道:“我看呀,八成有这个可能。咱们跟着王爷造反,会不会丢了小命?我可还没娶媳妇呢!” 王哥轻叹了一声:“你说的对不对,我不知道。可咱们一个大头兵,能不听命行事么?” 那人还想再说,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王哥你看,人!好多人!” 王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好多人朝这边冲过来,连忙说道:“快!快去禀报,有人袭击王府!” 冲过来的人,便是那一百多号王家车马行的人。他们来到门口便停了下来。李修文跨前两步,高声喝到:“叫你们世子出来,就说李修文来了!” 李修文把朱恭枵藏在了人群后边,这是为了安全着想。若朱绍烱提前知道周王在其中,心虚之下,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若到时周王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便发生混战的话。自己这些人,可就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那叫王哥的侍卫闻言一愣,没想到他们会停在王府门前,没有攻打进来。此时,王府的一队巡夜的侍卫,也赶了过来。两方人马便在王府门口对峙。 朱绍烱听到消息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李修文居然还敢回来。立即点齐了侍卫,就来到了王府大门外。 王府的侍卫尽数出动,瞬间就在门外摆好了阵势,刀兵出鞘。同样,王家车马行的人,也是个个手持利刃,严阵以待。 战斗,一触即发!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三国之赤色黎明》东汉红色文,作者已坐等打脸,欢迎品鉴。 第092章 巧舌如簧 第092章 巧舌如簧 非常感谢:“列兵蓝颜”的打赏! ———————————————— “李修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 朱绍烱走到了前方,一眼就认出了李修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对李修文的恨意有多深。深到了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将其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朱绍烱苦心经营的势力,让李修文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摧毁了一大半。从李修德,吴家车马行,到开封府衙,乃至整个开封境内的官员,全都是因为李修文,才毁于一旦!如今锦衣卫出现在开封,逼得自己不得不反,还是因为李修文!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们俩人第一次真正相见,可他们却都能认得出彼此。 李修文冷笑出声,出言嘲讽道:“哦?在下不才!确实是不晓得,这王府何时已成了地狱?不过想来,怕是要归功于世子殿下吧?厉害、厉害!” “休要多言!” 朱绍烱也冷笑道:“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就别怪本世子不客气了!来啊,将此人给我拿下!” “慢着!” 李修文喝止道。他可不傻,真要发生了混战,自己这些人,可不够朱绍烱塞牙缝的。 “怎么?你要求饶?”朱绍烱哈哈大笑。 “你看这是谁来了?” 李修文话落,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随即,李修文让出来的那个位置,身后的人群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道来。只见周王朱恭枵,在小郡主的搀扶下,缓缓向前走来。 朱绍烱抬眼望去,待看清了那便是自己的父王时,诧异无比:“这......这......父王?!!” 待到周王走到人群前时,王府的侍卫们也看清楚了他的面孔,顿时一阵哗然。他们并不知道,朱恭枵早让朱绍烱给挟持了,先前还以为自己是受命于王爷。如今见到王爷出现,私下里开始议论纷纷。 “这不是咱们王爷吗?” “是了,我也看清楚了,那就是咱们王爷。” “王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在敌人那边?” “这不可能!是不是咱们看错了?” “......” 朱绍烱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眼见这些侍卫在低声议论,他强作镇定,出声喝斥道:“李修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找了个人来易容成王爷,这点雕虫小技,就想瞒天过海?” “好你个逆子!” 朱恭枵闻言大怒,差点儿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剧烈地咳了起来。 “父王,可别气坏了身子!” 小郡主见状十分担心,小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不碍事!” 朱恭枵咳了半天,才捋顺了气儿,重新站直了身子,对着朱绍烱说道:“我朱恭枵怎会生出你这等逆子来?你蓄意谋反,此为不忠;挟持父亲,此为不孝!我劝你就此收手,别再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哈哈哈哈......” 朱绍烱狂笑出色,笑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让我收手?让我束手就擒?凭什么?” 朱恭枵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已经无药可救。没有答他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这个自己的亲生儿子。 朱绍烱继续说道:“你向来最是偏爱二弟,无论我做任何事情,都始终得不到你的认可。我若不是长子,这世子的位置,又如何能落到我身上?有时我甚至在想,会不会哪一天,你会将我废了,重立二弟为世子?” 此时的朱绍烱,已然是铁了心了。话落,他也不再去看朱恭枵,而是转身对着侍卫们喝道:“尔等是要跟着本世子享受荣华富贵,还是要追随你们的王爷赴死?” 那些侍卫们闻听此言,骚动不已。他们只是个大头兵,只知道听令行事,本就不会区分是非对错。如今王爷和世子干上了,这到底是听谁的? 他们在王府守卫多年。这其中,有许多人是忠心于朱恭枵的。可眼见此时场景,王爷那边人单力薄,贸然倒戈的话,可能会小命不保,死在自己曾经的袍泽刀下。一时间,众人都犹豫了起来。 朱绍烨等人也来到了阵前,见此场景,便示意杨振上前游说。 “众位兄弟,我是杨振。” 杨振立即会意,跨步上前,朗声说道:“如今世子造反,你们追随于他,可知道这是灭九族大大罪?王爷心善,想给你们指条明路,难道你们还不知悔悟?” 王府的侍卫长叫葛洪,在王府任职多年,是朱恭枵身边的老人,他只效忠于朱恭枵。早在朱绍烱挟持朱恭枵时,便一同被控制了起来。只是当时,朱绍烱没有将他和朱恭枵关在一起,所以此刻他还受困于王府。 葛洪不在这里,在侍卫中威望最高的,便只剩下了杨振和罗彬。罗彬见到那些侍卫被煽动,有反戈的迹象,忙大声喝道:“临阵倒戈者,杀无赦!” 侍卫中的骚乱这才稍止,可此时他们已经士气尽失,再也难以做到令行禁止了。 李修文见状,连忙再次举步上前,朗声说道:“儿郎们,我有缘结识一名小将。我曾当面问他,你为何从军?你们可知他如何回答?” 李修文顿了顿,调动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后,才缓缓说道:“他告诉我,他是承袭父职,入的军伍。” 在场的人闻言都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这人是来讲笑话的么?可不是?大明朝讲的是世袭制,军户民户皆是世袭,那小将这么说也没错。可问题是,这是什么场合?拜托,咱们都快打起来了,你跑来说这个? “不错!我听了他的话后,也觉甚是可笑。” 李修文没有在意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我再次问他,若是可以选择,他还会不会从军?” 再次顿了顿,李修文才为他们揭开谜底:“他说,会!他还说,男儿当血洒疆场,马革裹尸!” 血洒疆场,马革裹尸! 这是多少热血儿郎的理想!又有哪个少年,不想成为一名守土戍边的英雄;不想成为一位百战沙场的将军?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虽然他们只是王府侍卫,但是他们同样的,也有成为一名将军的理想。 “兄弟们!” 李修文在阵前来回踱步,继续朗声道:“你们都有妻儿父母,他人也有妻儿父母。如今,你们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李修文神色从容,淡定自若,如同在做一场大规模的演讲。当然,他确实是在演讲,他在游说这些侍卫。 作为一名业务员,他曾经学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他懂得如何开场,才能让对方敞开心扉,引发他们的好奇;他明白怎样称呼,才能让彼此关系拉近,获得他们的认同;他知道什么话语,才能让众人产生共鸣,调动他们的情绪。 “你们在造反!” 李修文蓦然加重了语气,抬高了声音:“一旦朝廷举兵镇压,你们将自己的亲人置于何地?叛乱之人,株连九族!一旦天下战乱四起,你们对他人的亲人如何处置?你们都是大明子民!” 借助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语,李修文说动了这些侍卫。人群中骚动不止,罗彬已经控制不住了。少部分人异动,他可以杀。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有了倒戈的迹象。 与他们不同的是,李修文这边的人却是一片默然!他们的内心是震撼的!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是如此的巧舌如簧、舌灿莲花! 一言抵千军,一语定乾坤! 见到他们的反应,李修文便知火候已到。趁着时机成熟之下,李修文打算再添一把火,让他们彻底倒戈。 不成想,在这关键时刻,身后却传来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李公子真是好口才,咱家甚是钦佩呢!” 第093章 局势突变 听到身后这不合时宜的声音,李修文便知道是谁来了。 “孙镇守怎么过来了?” 李修文说着回过身来,只见无数宣武卫的官兵,此时已经靠近过来,将自己这方的人马团团围住。 此时在场的众人才发现,这卫所的官兵已经赶了过来。现场的局势,突然变得毫无悬念。李修文等人,已经再也无力反抗。 那八百王府侍卫,见到这般局势时也停止了骚动。两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他们就算倒戈,也是无法与宣武卫对抗的。既然李修文那方败局已定,谁又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押上去呢? “见过殿下!” 孙宁没有再理会李修文,他径直走向了朱绍烱,躬身行了个礼后,便站到了一边,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朱绍烱见己方强援已到,顿时心中大定。他再次跨前一步,悠然说道:“李修文,你我相斗数场,你也赢了我好几回。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也很狡猾!可惜,这一回,是我赢了!” 此刻,朱绍烱心里直觉畅快无比。长期以来,他总是奈何不得李修文。每回他出手都不能如愿以偿,其间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意外,不但让李修文得以脱身,且还会出手毁掉自己的势力。这一回,他总算是赢了,真正的赢了!他赢得漂亮,赢得彻底! 有些对手,你只需要赢他一次,便已经足够了! 李修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静地出声问道:“在下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世子殿下是否愿意为我解惑?” “哦?堂堂开封府院试案首,也有想不明白的问题?”朱绍烱闻听此言后大笑出声。 李修文也不在意,这朱绍烱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何须与他置气?所以,李修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得意的嘴脸,待他笑得差不多了,李修文才说道:“殿下认为,就凭这宣武卫,你便能打到京城,夺了天下?” “你错了!” 朱绍烱摇了摇头:“我苦心谋划多年,若只是单凭一个宣武卫,如何成事?” 李修文闻言有些诧异:“除了宣武卫,尚有其他卫所也掌控在你手中?” “不错!” 朱绍烱轻笑道:“除了宣武卫,还有陈州卫、南阳卫、河南卫、禹州千户所等,尽皆听我号令!” “真是狂妄!” 李修文也笑了,他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朱绍烱:“你只是掌控了河南部分卫所,便想与整个大明朝庭争天下,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要得天下何难?” 朱绍烱十分不喜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出言反驳道:“成祖靖难时,手上又有多少人马?三卫尽皆被夺,起兵时不过四万兵马,还不是让他夺得了天下?” 不待李修文答话,他自顾自地说道:“如今的朝政全让一帮子文人把持,武将勋臣受到轻视,他们不会寒心?天下藩王无数,有野心的何止我一人?辽东建虏立国,在边境虎视眈眈,朝廷的边军又岂能调回?天下各地常有叛乱,朝廷可否杜绝根源?” 李修文听得暗暗点头,其实朱绍烱还是蛮有眼光的。只是如今的朝廷,还远远未到岌岌可危的地步,朱绍烱的胜算并不大。 只听朱绍烱继续道:“只待我在开封起事,很快便会蔓延河南全境。到时天下纷纷响应,何愁大事不成?” 李修文摇了摇头:“可惜,实在是可惜。” 朱绍烱皱起了眉头,喝道:“可惜甚么?!!” 李修文只是淡笑不语,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哼!李修文,死到临头你还想作弄于本世子!” 朱绍烱认定了他是故作镇定,可他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便对孙宁下了命令:“将这些人全给我杀了!” 李修文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朱绍烱居然连他的父兄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尽天良! 回过头去看了周王一眼,却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李修文便明白了,朱绍烱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朱恭枵彻底失望了。对于这亲生儿子的冷血无情,朱恭枵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孙宁得了命令,便对着前方不远处打了个下砍的手势。坐在马上的宣武卫都指挥使见了手势,回首便要下达进攻的命令。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都指挥使的头颅高高飞起,随后便滚落地上。身躯却还坐立于马背上,脖颈处血喷如注。旁边的小将钢刀染血,脸上身上也全是血迹。此人正是宣武卫千户——林虎! 只见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高声喝到:“宣武卫都指挥使唐浩叛变,今已伏诛!尔等还想附逆?快快随我解救王爷,拿下反贼!” 宣武卫共有左、右、中、前、后五名千户。另外四名千户见指挥使人头落地,早已吓破了胆。再看向林虎时,只见对方满面红光,战袍染血恍如杀神再世,哪里还敢生出反抗之心? 一时间,宣武卫瞬间倒戈,调转矛头直逼向了朱绍烱等人。 在场众人全都傻了,局势变化太快,他们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只有李修文淡定自若,嘴角轻微翘起,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结局,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那八百王府侍卫眼见宣武卫倒戈,再也不做犹豫,反戈就杀掉了罗彬等个别朱绍烱的死忠。朱绍烱和孙宁俩人很快便被生擒,带到了李修文的面前。 “李修文!我真想不到,最终还是栽在了你的手里!” 朱绍烱双目通红,瞳孔里布满了血丝,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李修文。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处心积虑,精心策划多年的阴谋,竟是毁在了李修文的手中。眼看自己就要得手,却没想到转眼间就成了阶下之囚。 朱绍烱很不甘心,他本想举兵造反,夺取天下。如今却是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一个小人物的手上。他心里懊悔不已。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发动全部力量,早早就灭了李修文! “人生的大喜大悲来得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见到朱绍烱看向的眼神,李修文不由得就想到了这句话。一开始他心里也没底,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林虎身上,实在是很冒险的行为。 可当时已经陷入了绝境,李修文除了指望林虎,指望他埋下的这手伏棋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值得庆幸的是,他成功了! 第094章 比拼一场 “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修文问道。在他看来,朱绍烱确实算得上是一位枭雄,可惜他气量太小。 “成者王侯败者寇,我无话可说!” 朱绍烱眼中的恨意没有消退,依然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李修文:“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甚么条件?” 李修文倒是有些好奇了。谋者无心,他想不出除了皇位,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朱绍烱牵挂的。 “和我打一场!” 朱绍烱看着李修文说道,眼神中带着一抹渴望。他也知道,李修文很难答应他的这个条件。他已经必死无疑,李修文却没必要和他拼命。可他太想赢李修文了,俩人之间的较量,他从未赢过。 “我答应你!” 李修文话落,衣袖却被王冰给拽住了。她行刺过朱绍烱,知道朱绍烱身手了得,李修文未必能打得赢他。 “放心吧,我不会失手杀了他的。”李修文淡笑说道。 “......” 王冰一阵无语。她心里有股冲动,很想一刀劈了这个自大的家伙。 见到王冰那憋气的样子,李修文嘴角微翘,眼里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只是很快就消失了。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有些百姓已经早早起来了。只是王府的门口围满了官兵,旁人根本无法靠近。 李修文手持长剑,长身而立。在他对面的,是同样持剑而立的朱绍烱。这一刻,周围的人仿佛已经不存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 王府的侍卫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军人尚武,他们向来崇拜强者。对于朱绍烱的身手,他们大多都有所了解。倒是十分好奇,李修文能否打得过朱绍烱? 宣武卫的官兵们,包括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很想知道,口如悬河的李修文,身手又到了何种程度。 林虎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见识过李修文的身手,一点儿都不认为朱绍烱会有胜算。 王冰心里却是有些紧张。她在心里想着,若是待会李修文出现危险,她就立刻出手相助。 “若有机会,我会一剑杀了你!”朱绍烱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李修文点了点头,却是不会一剑就杀了朱绍烱,因为那样太便宜他了。他是谋反的罪犯,死罪是逃不掉的了,并不是非得自己动手。之所以答应他,是为了王武,王武所受到的那些刑罚,吃的那些苦头,必须要从朱绍烱的身上讨回来。 朱绍烱率先持剑冲了过来。李修文眉梢一扬,却依然静静地立着,没有任何动作。 待到朱绍烱冲到面前,一剑刺来时,李修文终于动了。只见他脚步轻移,侧身便躲过了这一剑。朱绍烱力未用尽,反手就是一剑朝着他面门横削过来。李修文见状,身子往后倾斜,脖子后仰,朱绍烱这一剑从他鼻尖掠过,他再次躲过了这一记杀招。 “嘭!” 恰在此时,李修文感觉到小腹处,猛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身子连忙急退,与朱绍烱再次拉开了距离。 俩人这一番交手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瞬间完成的事情。朱绍烱前后进攻了三次,李修文只是被动招架,并没有主动出招。他在试探朱绍烱的身手,若是心里没底,贸然出手的话,便会露出许多破绽,让对手有机可乘。 李修文却是没想到,朱绍烱居然能连出三招。正常人出招七分力,留三分是为了发起后续攻击,或者招架对手的反击。可朱绍烱在出了两剑,全让自己躲过之后,居然还能再次朝他小腹轰出一拳。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朱绍烱刺出的第一剑,顶多用到了五分力,甚至是更少。 可这也太离谱了吧?第一招不出七分力,若是自己反击的话,他能讨得了好去?可他就敢这么干了,那么便只要两种解释:其一,他自信身手远远超过李修文,用不着出全力。其二,则是他料到李修文必然不会硬接,而是选择闪躲。 李修文觉得,第二种解释显然更为合理。因为从俩人近距离的交手,李修文已经大概了解到了朱绍烱的实力,知道他的身手比自己强上一些,可俩人的功夫也没有差的太远。那么,连交手时都耍起了心眼,足见朱绍烱的心机是何等深沉。 “你早料到我会躲?” 李修文出声问道。趁机调整呼吸,稍稍压住了小腹处的不适。 “如果你就这点本事,那么胜负已分!”朱绍烱话落,再次持剑冲了过来。 李修文不退反进,同样欺身上前,手中长剑向前一削,挡开了朱绍烱刺来的一剑,右腿却猛然抬起,朝着朱绍烱腰部就扫了过去。 朱绍烱此时想要躲过,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他想也不想,直接抬腿迎了上来,准备和李修文硬碰硬。 在两腿即将碰撞在一起时,李修文却猛然后撤,反手一剑削向了朱绍烱的大腿。朱绍烱见状,也立马收招,却是晚了一步。 “哧!” 李修文手中的长剑划破他的左腿,鲜血立时便渗透衣衫,顺着腿上的伤口往下流淌。朱绍烱慌忙后撤,俩人再次拉开了距离。 看着腿上的伤口,朱绍烱彻底怒了。他再次欺身上前,手中长剑翻飞,锁定了李修文所有的退路,逼着李修文硬接他这一招。 李修文知道他的意图,在躲无可躲之下,也只能全力施为。既然清楚了朱绍烱的底细,他此刻也少了许多顾忌,步法完全放开,一手浩然剑法被他淋漓尽致施展开来,其凌厉霸道的剑势在此刻尽显无遗。 俩人剑招变化不断,只是片刻功夫,便已经交手二十多个回合。他们手中的长剑翻飞旋转,耀出一道道银白色的匹练,看得在场观战的众人眼花缭乱。 原本朱绍烱功夫稍胜一筹,可他一时不慎,让李修文伤到了左腿,导致了身子不够灵活。和李修文打到现在,也只是堪堪持平。俩人不断出剑,耳边持续传来金铁交击的清脆声音。 “乓!” 就在战斗最为激烈的时刻,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李修文手中的长剑——断了! 朱绍烱见状大喜,闪电般再挥出一剑,向他脖颈处削去。李修文却似乎还在愣神,傻站在原地没有做出闪躲的动作。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逍遥县令》唐诗宋词,顺手拈来;太极八卦,不在话下。一个穿越者的风流奋斗史。 第095章 胜之不武 “这剑的质量也太差了吧?” 李修文确实是在愣神,他习惯性地抱怨了一句。却感到脚下一软,身子顿时便失去了支撑,不由得就往下矮了一截。也正是此时,朱绍烱的长剑剑锋,擦着他的头顶掠过,削落了他的两根头发。 方才的情形万分危急,在场观战的人都暗暗为他捏了把汗。此时见他躲过,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文武双全的人可不多见! 李修文的表现,已经赢得了这些人的认可。相对于朱绍烱来讲,他们更希望李修文能胜出。 “还好躲了过去,不然可就没命了!” 李修文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来不及多想,他右手发力,持着断了一截的剑,横砍在了朱绍烱的长剑剑身处,那把剑顿时也应声而断。紧接着闪电般出拳,一拳砸在了朱绍烱的面门上。 “砰!” 朱绍烱实在是没想到,李修文能躲得过他这一剑,还趁他不备时反手还击。迫不及防下,眼睛上已经挨了一拳。吃痛之下,他只能是手捂着脸慌张后退。 趁他病,要他命! 李修文一击得手,自然不会再放过这样难得的好机会。他欺身上前,手上连连出拳,每一拳都砸向了朱绍烱的面门。朱绍烱只能是慌忙招架,抬手挡住李修文砸来的拳头。 李修文见拳头被他给挡开,便突然出脚,一个横扫扫在了朱绍烱的肋下。肋下吃痛之际,朱绍烱手上便也失了力道,李修文趁此机会,又是朝他脸上狠狠地砸了几拳。 “啪!” 李修文突然划拳为掌,一耳光就甩在了朱绍烱的脸上,口中说道:“这一巴掌,是为王老当家打的!” “啪!” “这一巴掌,是为我岳丈打的!” “啪!” “这一巴掌,是为我娘子他爹打的!” “啪!” “这一巴掌,是为我那未出生的孩子他外公打的!” “啪!......” 清脆的耳光传来,伴随着李修文说话的声音。在场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都诧异地张大了嘴巴。当然,下巴并没有掉。 一开始时,他们还没发现异样。可到了后来,听着李修文口中的话,怎么感觉他说的是同一个人呢? 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王武心里很是感激,感激李修文为他而出手,扇世子朱绍烱的耳光;同时也很庆幸,庆幸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书呆子虽是无赖了些,可一点儿也不叫人觉得讨厌呢!” 王冰的眸子亮晶晶的,此时看上去,像是犯了花痴的少女一般。她心里充满了感动和甜蜜。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李修文在她眼里,到底有多迷人。看着李修文发狠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没有爱错人。 朱绍烨兄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正如他们的内心一般。他们不怪李修文下手太狠,换了谁站在他的立场,心中都会充满怨气。只是看着自家大哥已经肿起来的脸蛋,他们心里有些不忍。 朱恭枵也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见到自己儿子这般凄惨的模样,他心里也有些不忍,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是他绝情,而是知道了朱绍烱的所作所为,以及看到王武身上的伤痕后,他不能出面去阻止。 李家才是受害者。李修文亲弟弟李修德,便是因为朱绍烱而死,他本人又差点被扣上谋反的帽子。现在他打朱绍烱几个耳光,并不算是很过分的事情。 不经意地扫了王家父女一眼,朱恭枵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目光转向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身上时,他的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啪!” 李修文最后甩出了这一耳光,朱绍烱的身子都飞了出去,倒在了三米开外。他的脸颊红肿,再也不复原本英俊的面容。 “这一巴掌,是为王武那老头打的!” 李修文说完才喘了口气。打了这么多耳光,他的手都有点酸了,手掌也已经发红。 王武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必须要从朱绍烱身上一一讨回。在擒住了朱绍烱后,李修文还有些发愁。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出手报复。可朱绍烱是谋反的罪犯,马上就要被押往京城。若他再不出手,以后怕是只能去阎王殿讨债了。 李修文却是没料到,朱绍烱居然要和他决斗,他自然是乐意奉陪。想着借此机会,为王武那老头报仇,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见到李修文停手,萧云立刻示意锦衣卫的人上前,将躺在地上的朱绍烱抬走。他是真的有些担心,李修文因为私怨而将人打死了。那样的话,他可就不好交差了。 “王爷......” “本王明白!此事错不在你,你无需向本王赔罪。” 李修文刚拱手,准备向朱恭枵赔罪时,却被截断了话头。听完朱恭枵这一番话,他不得不感慨这周王的容人之量。只是这朱绍烱,为何遗传不到他父亲一点儿的优良基因呢? 李修文也知道,当着人家的面揍他儿子有些过分,可他却执意如此。若是为了自己,他或许还能忍一忍。可这是朱绍烱欠了王武的,他必须要讨回来! 既然对方不追究,李修文也不再矫情。转头看向了王冰,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刚才在朱绍烱那一剑下,他突然感觉腿上被什么东西击中,这才身子矮了一截,躲过那致命一击。由于当时天色还有些昏暗,所以并没有人发现。虽然有些胜之不武,可他才不会去在意这些细节。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王冰却是没有给他回应,见到李修文的目光后,心虚地没有和他对视。李修文见状,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朱恭枵已然是身心俱疲,话落便在小郡主的搀扶下,回王府休息去了。王府的众位王子,以及那些王府侍卫们,也都跟在他身后回了王府。只有朱绍烨还留了下来。 朱绍烨走上来,对李修文笑道:“衡之今日一番言论,便使得八百王府侍卫倒戈,实是令人钦佩!我想哪怕张仪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二王子这可是取笑我了。” 李修文谦虚道。随即身子稍微前倾,低声道:“大局已定,恭喜殿下!” 朱绍烨轻轻点头,笑着邀请道:“这都是衡之的功劳。要不要进府里稍坐?” 李修文摇了摇头:“折腾了一夜,想必殿下也乏了,在下可不敢再去叨扰,明日我再过来拜见殿下便是。” “也好。”朱绍烨说完,也入了王府。 李修文便举步走到了萧云身前,施礼道谢并邀请道:“还请萧大人到寒舍稍作歇息,在下也好招待一番。” “李公子不必客气了,本官今日便要回京复旨了。” 萧云婉拒道。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开封府里生了这样的事情,萧云确实是要回京,向朝廷禀报的。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李明珊,便带着那帮锦衣卫,押着朱绍烱等人离开了。 随后林虎也向李修文辞行,领着宣武卫返回驻地去了。王武等人也告辞离开,王冰也跟着他回家去了。现场便只剩下了李修文父子和李明珊。 从昨天到现在,李修文也是累得够呛,再不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他可就真撑不住了。 李修文刚准备回去,却见前方不远处过来一架马车,车子到了他们的身前时,便缓缓地停了下来。 ————————————————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乱世扬明》造枪、铸炮、建战舰,从海岛崛起,改变晚明命运。 第096章 要娶媳妇 待那车子停下时,车上先下来一个丫鬟。见到这丫鬟后,李修文便知道是谁来了。这丫鬟是翠儿,那么来人自然便是杨雨璇了。 果然,翠儿掀开车帘后,样雨璇便从车厢里出来了。在翠儿的搀扶下,她下了马车,走到了李修文的面前。 杨雨璇在昨晚就得到了消息,说是李修文被官府抓了,她当时就想着要过来。可那时已经夜禁,他就算来了也进不了开封城。经过了一晚上的焦急等待,她今天早早地就从家里出发。到了李家后,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这才向王府赶了过来。 “你受伤了?” 杨雨璇从下车时,目光就一直注视着李修文。见他此时头发凌乱,衣衫破了好几道口,身上隐隐还能看到些伤口,不由得有些心疼。 “我没事!都是些小伤。” 李修文笑道。待杨雨璇走到近前时,他才看到对方脸色憔悴,就猜到她肯定是担心自己,所以一整晚都没睡好。有些自责地说道:“又让你担心了。” 杨雨璇摇了摇头,转头吩咐翠儿道:“翠儿,去把咱们的金创药取来。” “是,小姐。”翠儿应了声,便去车上拿药了。 李修文本想说不用太过麻烦,可接触到杨雨璇柔和的目光后,却又不忍再开口拒绝了。 翠儿取来了药和纱布,杨雨璇亲自动手帮他处理伤口。 李修文就静静地站着,任由她在创口处涂上药粉,然后为自己进行包扎。看着杨雨璇温柔的样子,李修文连呼吸都刻意地放缓了下来,生恐破坏了这一刻温馨的气氛。 看着那双纤纤玉手在他手臂上缠上纱布,然后打上一个漂亮的小结,李修文不禁沉迷其中,魂飞九天之外。 杨雨璇帮他处理完伤口,见李修文还在看着自己发愣。一时便有些羞涩,也没想起出声唤醒他。 冷不丁感到有人在肩上拍了一记,他这才回过神来。 “我说大哥,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李明珊不满地说道。这都处理完伤口了,李修文还站在那发愣。杨雨璇也不出声说话,她和父亲可还在旁边干等着呢。她便没好气地拍了大哥一记,把他的魂儿给拉回来。 杨雨璇这才注意到,原来李鸿深和李明珊也在。忙上前行礼道:“见过世伯。” “不必拘礼。令尊近来可好?” 李鸿深和蔼地笑道。他对这准儿媳妇也甚是满意。 “劳世伯挂念,家父一切安好。”杨雨璇答道。 随后几人便往李家赶回。 李家父子平安归来,李家的下人们都在大门口相迎。 几人下了车子,却见门口摆着个火盆,里边的炭火烧得正旺。 “这是?” 李修文出声问道。他觉得有些奇怪,不是只有成亲的时候,新娘子入门才跨火盆的么? 荷儿笑道:“少爷,跨过这火盆,才能赶走身上的晦气呀。” 李修文这才了然地点头。这时期的人,从大牢里出来,都是要祛除身上的“晦气”的。 看了眼身边的杨雨璇,忽而升起了作怪的心思。随机低声在杨雨璇耳边说道:“雨璇,今日你运气不错,事先就能学到如何跨火盆。” “啊?” 杨雨璇闻言一愣,玉手却已经被李修文握住,一个愣神间,李修文已然拉着她前走去。待到跨过了火盆,她才回过神来,也想明白了李修文话中的含义,不由得俏脸一红。 这个坏家伙,成亲时要跨火盆过门,这还有事先学一遍的? “哎呀,你这可就成了我李家人了,娘子?”李修文坏笑道。 “哪有你这样的?” 杨雨璇白了他一眼,被他握着的手轻轻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便只好任由他握着小手,俏脸通红地跟着他往里走去。 见她这般媚态,李修文不由得有些痴了。杨雨璇本就长得极美,气质上是属于那种大家闺秀般,总是一幅沉稳恬静的样子,这般模样可是难得一见。 手上又稍稍加了几分力,攥紧了手中的柔荑,李修文笑道:“那应该哪样?大红花轿,敲锣打鼓地将你娶回来?” 听他这一番话,杨雨璇的脸色更加红了。女儿家是要讲究矜持的,这样的话让她如何去回答? 李修文早知她不会回答,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唔,那可得让你爹好生准备着,我李修文,不日就要娶他闺女过门了。” 杨雨璇听得他这么一说,心里一阵甜蜜。李修文曾说过,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迎娶她过门。现在,是到了他们成亲的时候了吧? 杨雨璇只是稍坐了一会便回去了。她心思细腻,已经看出了李修文神情疲惫,也知道他一夜没合眼。这会只是因为自己在这里,为了陪着自己,他才强撑着的。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嘿嘿,她马上就是我李修文的媳妇了。” 送走了杨雨璇,李修文得意地想着。他已经和杨雨璇说好了,明日一早就上杨家送彩礼,然后择日成婚。 “可大老婆的婚事解决了,二老婆的怎么办?” 想到了王冰,李修文一阵头疼。前世看电视电影时,还羡慕古人三妻四妾的。来到这大明朝后,他才知道,这年头没个官身,想娶个三妻四妾的也不容易呀。纳几房小妾不难,可要娶平妻可就难了。 “难不成只有通过考科举,才能入仕为官吗?” 摇了摇头,抛开这些让人头疼的问题。也顾不上一身脏兮兮的,李修文一头就栽倒在了床榻上,和周公下棋去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此时也在开封城里传开了。开封城的百姓们,都在热烈地谈论着这件事情。 他们听到的版本多种多样,大抵上是李家遭人陷害,而真正准备谋反的是世子。李修文却揭穿了他,还带来了卫所官兵平乱。特别是李修文策反王府侍卫那段,更是越传越玄乎,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还有人说,李修文是被孔明附身,才能口若悬河,说动那些王府侍卫把世子给抓了。 好多条件不错的人家,都准备找上媒人,为自家闺女上门提亲呢。他们却是不知道,李大官人已经名草有主了,且还不只一个呢。 晚饭时,李修文便和父亲提起了这桩婚事。李鸿深闻言,自然是欣然应允。 李杨两家的亲事,本就是早已定下来的,如今也是时候操办了。父子俩人便说好了,明日一早就拜访杨家,送上彩礼。然后两家商量着定好日子,便可以成婚了。 第097章 纳征之日 翌日清晨,李家父子早早就已经起来准备了。 一般来说,婚俗六礼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是择配、提亲的意思。也就是俗话说的“说媒”。 问名,就是“讨八字”。只有男女八字相合,才可以定亲。问名还包含了问清姑娘是谁生的,就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是正室所生,还是继室所生。婚姻讲究门当户对,问清嫡庶关系很重要。 纳吉,便是指提亲。一般来说,男女双方八字相合,得了吉兆之后,就认为婚姻可以成立。男方告知女家,称之为纳吉。 而李杨两家的婚事,是早就已经定下来的。虽说只是口头上定下的亲事,却也用不着那么麻烦。 今日上门,主要便是纳征。所谓纳征,也就是男方带着父母上女方家门,两方父母见面,送上彩礼。前面的那些步骤,只需请来媒人,一切从简过一遍就是了。 李修文可不太懂这些,彩礼以及请媒人,都是昨晚,李鸿深就吩咐好钱管事,今日一大早就去操办的。 两世为人,再不娶个媳妇,李修文觉得自己可就白活了。虽然他帮不上什么忙,可也兴奋地放弃了晨练,在屋子里瞎转悠着,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每个人的第一次,都会是紧张的,刻骨难忘的。呃,别误会,这是李修文头一回成亲,所以难免有些紧张,有些不知所措。 带齐了彩礼以及媒人,李修文便随着父亲出了开封城,向尉氏县杨家赶去。 早在昨天,杨雨璇就和父亲说了这事。所以杨家也是一大早的,就起来做好了准备,迎接李家父子的到来。 杨雨璇的闺房里。她的母亲林静云,正在向她传授“启蒙经验”。 现在的年轻人,启蒙资料都很丰富,但那时可就不行了。尤其是女儿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住在自家后院里,连家里的男性家仆,都是不能随意接触的。 当然,李修文可没想那么多,反正该占便宜的时候,他是从来都不会少占的。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所以,当女儿出嫁时,当妈的通常会对她做一番启蒙教育。今日虽然只是纳征,可林静云觉得,早些教会女儿不是坏事。 林静云的手上,正拿着几张春宫图,在低声向杨雨璇讲解着。杨雨璇则是羞得面红耳赤,却又十分好奇地听着。 其实杨家有许多藏书,自然也有些房中之术一类的书籍。杨雨璇平日里闲暇时,会翻看一些书籍。她曾无意间,翻到过这类书籍,已经对这方面有了些了解。只是她毕竟没亲身经历过,对此也是懵懵懂懂的。 这时期的女子嫁得早,15岁就算成年,可以嫁人了。像杨雨璇这年龄还没嫁出去的,都算得上是晚婚了。她今年刚好20岁,若再不嫁出去,官府方面就会介入了。 明太祖朱元璋规定,男子法定的成婚年龄为十六岁,女子则为十四岁。而到了这明朝末年,虽然没有太过严苛。可官府方面,也还是有具体要求的。女子若到了十五岁的年龄,还没嫁人的话,就要额外缴纳一笔税,往后一年比一年多。而到了二十岁以上的女子,衙门便会找到三姑六婆强行婚配,将其给嫁出去。 林静云嫁得早,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如今风韵犹存。可以想见她年轻时,定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她们母女俩眉眼之间十分相似,若是她再年轻上几岁,倒更像是杨雨璇的姐姐。 “哎我说雨璇,娘跟你说了这大半天了,你听没听明白呀?”林静云问道。 杨雨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已经听懂了,又好像还没听懂。 “你这孩子......” 林静云无奈,正想继续对她进行教导时,门口却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随即便听到丫鬟翠儿的声音:“夫人,李家老爷快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 林静云闻言,只好叮嘱杨雨璇自己再好好看看,学习学习,她便出去迎接李家父子去了。 等到林静云走后,翠儿取笑道:“小姐,可是学会了?” 见到翠儿一脸的坏笑,杨雨璇没好气道:“去你的,连你这小丫头,也敢跑来取笑我了?” “小姐你就放心吧,就算你不会,姑爷也会教你的。”翠儿说完就笑着跑开了。 杨雨璇让她说的又是一阵羞赧,心道:“那个坏家伙......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杨家大门口。 “李兄,久违了。你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吶!这位便是拙荆。” 杨文安夫妇亲自迎了出来,见到李鸿深父子后,杨文安拱手笑着恭维了一句,便向李鸿深介绍了自己夫人。随即林静云也走上前来,向李鸿深见礼。 如今在开封府里,李家的声望可谓是如日中天。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李修文便已经名扬开封。不仅和府衙的几位大人有交情,更是王府里的座上宾。杨文安对李家心怀愧疚,所以待李鸿深十分客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便是李鸿深了。儿子有出息,连带着他脸上也有光,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他吃过杨文安的闭门羹,本来心里还有些疙瘩,如今见对方如此客气,便也放下了心中的怨隙。 “杨老弟说笑了。怎敢劳贤伉俪亲自出迎?这位便是犬子。” 李鸿深应承了一句,也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儿子。李修文便立即上前行礼。 杨文安早见过李修文,对这准女婿也是很满意的,自然又是大加夸赞了一番。 在门口寒暄客套了几句,杨文安便将他们邀请到了屋里。李家带来的诸多彩礼,也都吩咐下人们抬了进来。 本来今日只是纳征,迎亲的日子还要男方回去选好,然后再通知女方,是为请期。选好日子后,就只等到了婚礼当天,李修文便可以上门亲迎了。 这事不单是李修文急,杨文安夫妻二人也着急呀。这女儿年纪大了,再不嫁出去可就成“老姑娘”了。所以,在两家的一致态度下,一切都从速从简。 对于这桩婚事,两家长辈都没什么异议。于是便在堂屋里商量,选定近期的一个好日子,让李修文和杨雨璇完婚。 在这种事情上,李修文可插不上嘴,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选好了日子后,李修文等人方才告辞离开。 杨元魁雀跃着跑到了姐姐的闺房,对杨雨璇说道:“姐姐,修文哥哥和李伯伯走了。” 待杨雨璇点头应了之后,他接着又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要嫁给修文哥哥了?” “唔,是吧。” 杨雨璇脸色微红,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他姐夫了?” 杨元魁睁大好奇的眼睛,继续问道。他年纪还小,对于这些只是懵懵懂懂。对于李修文,他也是颇有好感的。只是突然要换个称呼,他还有些不习惯。 “你这小子,别来烦着你姐姐了,赶快读书去。” 门口传来林静云的声音。杨元魁听到母亲训斥,吐了吐舌头便跑开了 赶走了儿子之后,林静云进屋坐了下来,又对女儿开始了她的——启蒙教育。 第098章 广发喜帖 “噗!咳咳咳......咳咳......” 李修文和朱绍烨同时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随后咳个不停。 “怀玉,你说真的?” 朱绍烨率先缓过气来,看了眼还在咳个不停的李修文,这才出声问道。这个妹妹也太胡闹了,什么话都敢乱说。 原来,那天李修文被抓到衙门时,朱绍烨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朱怀玉出现了。于是,朱绍烨便想到,让自己妹妹去求父亲。妹妹向来最受宠爱,若能求得父亲出手,或许就能救得了李修文。 朱绍烨也没想到的是,妹妹之所以能求得父亲出手,是因为她告诉父亲,李修文是她的心上人! 朱怀玉点了点头,横了李修文一眼,说道:“我要不这么说,父王怎么肯救他?” “胡闹!” 朱绍烨板着脸训斥道,却又不忍过多的去责备她。毕竟没有朱怀玉的话,他还真没办法救出李修文。也只有自己这妹妹,才能让父亲破例,插手官府的案子。 李修文还在咳个不停,不是他停不下来,而是——他不想停。 “难怪我揍了朱绍烱,朱恭枵也没怪我。” 李修文心里暗自想道,他是真让这郡主给雷到了。老天,他可从来没想过,能够让郡主下嫁给自己,做个仪宾(郡主的丈夫)。 这郡主才多大?14岁!这还是以虚岁来算的,要搁在21世纪,也就个初中生。 虽然来到这大明朝,李修文已经逐渐融入这个时代,可他还是适应不了早婚,做不出这样禽兽的事情来!再说,这要在他原来那个时代,那也是犯法的。 李修文也知道,这只是朱怀玉情急之下,想到的一个借口,倒不是真的看上了自己。可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现在朱恭枵明显是误会了,那自己突然要成亲了,又该如何向周王解释?本来他成婚时,还准备邀请朱绍烨等人参加的。现在得了这个消息,让他还如何开口? 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朱怀玉不满地瞪了李修文一眼,说道:“哼!还不是因为这个秀才,不然,人家才不会这么说呢。” 她当时也没多想,只是父亲死活不肯答应救李修文,这才随口瞎编了这么个借口。结果,她这么一说,朱恭枵还真出手了。 李修文赶紧拱手道:“是是是,这事全赖我,还请郡主恕罪。若是没有郡主仗义搭救,在下早已人头不保了。” 朱怀玉哼哼道:“这还差不多。” “衡之。” 朱绍烨开口道:“听说你要成婚了?” 李修文一听这个就头疼不已:“殿下也知道这事了?” “李家公子不日就要成婚,整个开封城里都传遍了。我又如何不知?” 朱绍烨笑道:“那我父王那边,你打算作何解释?” “这个......”李修文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想好个说辞。 “我看你昨儿个不是挺能说的么?” 朱怀玉撇了撇嘴,继续道:“还是由本郡主出面,去和父王说清楚吧。” 听她这么一说,李修文顿时松了口气。由小郡主去向周王解释,那是再好不过了。反正话可不是我说的,可不能全赖我身上不是? 朱绍烨闻言只是淡然一笑,他太了解妹妹的性子了。此刻故意问出这事,就是为了给李修文解围的。 在王府稍坐了会,邀请了朱绍烨兄妹,以及朱绍烥参加他的婚礼。当然,也给朱恭枵送上了喜帖。至于自己有没有这个面子,能请动周王出席,李修文就不知道了。 随后,李修文又赶去了王家。 王武这边,更是让他头疼不已。李修文觉得,这种事也就自己能做的出来了。邀请老丈人参加自己的婚礼,这世间还有谁? 可不出声邀请又不太好。在李修文看来,以王武的性子,自己要真敢不请那老头的话,估计他得和自己拼命。 王家堂屋里。 王武开门见山地问道:“修文要成婚了?” “呃......是。” 李修文硬着头皮答道。他没想到这老头这么直接,上来就问这事。 王武点了点头,说道:“唔,那我这老头子也得去沾沾喜气。好酒好肉,你可得给我备好咯。” “啊?” 李修文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我不能去?”王武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修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想了想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说道:“能,当然能!” “那就好!”王武这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到李修文走后,王冰才走出来问道:“爹爹真要去么?” 王武笑呵呵道:“去啊,你也和爹一起去。” “这......不太好吧?”王冰有些犹豫。 “这有甚么不好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么?”王武瞪着眼睛说道。 “......” 王武见她不太想去,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傻女儿,你不去的话,不是显得小心眼儿了么?” “我才不是小心眼儿呢。”王冰解释道。 “爹当然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呀。” 王武说道:“你不是一直贴身当他的随从么?扮回男装便是。” 王冰闻言想了想,这才点了点头。 李修文接着又拜访了马明达,赵推官等人,一一送上了喜帖。等忙完这些后,李修文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如今已经开始转入秋季,天气倒没有前段时间那么炎热了。 吃完晚饭,李修文便坐在了自己的小院里。荷儿知道他的习惯,他刚坐下不久,便已经沏好了一杯武夷岩茶,给他送了上来。 “一杯清茶,几碟小菜,三两知己,随意而坐。” 李修文感慨道。其实他蛮喜欢这种悠闲的日子,只是这样的日子得来不易。前世他要为了车子、房子去奋斗,来到这大明朝,成为一位富家少爷时,却又卷入一场又一场的纷争。 “少爷,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很寻常之事么?” 荷儿疑惑地问道。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以李修文的家世,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感慨。 李修文笑了笑,也不解释。出声问道:“你是几岁来的李家?” 荷儿不知少爷为何问起这个,只好答道:“奴婢十二岁来的,如今已经过了三个年头。” 十来岁的年龄,本就是个孩童。可这些丫鬟们,却已经开始学着侍候别人。想到这些,李修文就唏嘘不已。 这个时期的人重男轻女,而这些丫鬟,多是灾荒战乱时,一些百姓家里养不起,才将女儿给卖到牙行,再由牙婆转手,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 在他们看来,让大户人家买去当丫鬟,倒好过跟着自己过穷困日子。 “明日便是中秋节了,想家人了么?”李修文问道。 荷儿一听,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跪下来哭泣道:“是不是荷儿做错了甚么事情?少爷只管打罚便是,只求少爷别赶荷儿走。” 李修文见状一愣,才知道是自己的话让她误会了。忙将她扶起来,笑道:“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了?” 荷儿这才安心,抹着眼泪道:“谢少爷开恩!” 李修文无奈,这些丫鬟的下人观念已然根深蒂固,既然难以改变,他也不想多费唇舌。忽而心思一动,对荷儿说道:“去帮我取古琴过来吧。” “是,少爷。”荷儿应了声,便快步去取来了他的古琴。 李修文坐下,手抚琴弦道:“我教你唱首小曲儿吧?” 荷儿闻言紧张道:“啊?荷儿不会呀。” “不是说了,少爷教你么?来,我唱一句,你跟着。”李修文笑道。 随后,伴随着琴音,小院里传来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的歌声。 ————————————— ps:嗯,过了12点,便是中秋节了!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另外,看在我节日时,还这么勤恳码字的份上,看官们就投几张推荐票吧?嗯,没收藏的也要记得收藏哦。 第099章 月圆之夜 一大早,李家的丫鬟们在私底下里,都各自议论纷纷。他们谈论的事情,无非就是李修文昨晚教荷儿唱歌的事。 “你听说没?荷儿那死丫头,昨晚跟着少爷学小曲儿呢。”一个丫鬟说道。 “可不是?昨晚我可也听到了,要说这荷儿运气还真不错,能让少爷给看上了,那可是几世才能修来的福气吶。”另一个丫鬟叹道。 “哎,她昨晚该是让少爷给收了房吧?人家长得也不差呀,少爷怎么就看不上呢?” 那丫鬟说道。语气里有些羡慕,又有些不甘心。 “那倒没有,我昨晚一直在看着呢。哼哼,她倒是想。可依我看吶,少爷许是看不上她的吧。” 另外那丫鬟如是说道,语气里同样有些嫉妒。她们都比荷儿要稍微年长些,让个小丫头爬到自己上头,这也难怪她们会不服气。 这时期的等级制度森严,丫鬟们都属于下等人。从小被卖到大户人家里,做些侍候人的事情。丫鬟到了年龄后,除非主人心善,放其出去嫁人。不说这是极其少数的,单是在这之前,她们也难免已经让男主人染指、侵犯过。 所以,她们无非有三种出路:一是让男主人收了做个通房丫鬟;二是配给同样身份的小厮,以后生子生女,都一样在主家做奴仆;三是转卖嫁人,同样沦为别人的小妾,只是这身份地位,却是比一般的妾室还要低的。 大户人家的小妾,那都是可以随意赠送买卖的,更遑论她们这样的侍寝丫鬟?可若能让男主人收了房,身份地位比之普通的丫鬟,却是要高上不少的。 李明珊来到大哥的小院时,便听到了一些她们的话。喚来个丫鬟问清情况后,便径直往前走去。 来到了李修文晨练的地方,李明珊不满地开口说道:“大哥,你这都快要成亲的人了,也不悠着点儿。” 此时,李修文刚走完一遍剑法,听到这话后淡然一笑,说道:“怎么?你也听到她们的闲话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你到时怎么和嫂子交待。”李明珊哼哼道。 “我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交待的?” 李修文有些好笑地说道。这八卦精神,看来不是21世纪独有,而是自古就传下来的。 “谁信你呀!”李明珊撇了撇嘴。 “不信就算了!”李修文翻了个白眼儿,懒得再去解释。 李明珊忽然好奇道:“你教荷儿的,是什么小曲呀?” “你真想听?” 李修文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攸然说道:“等今晚赏月,再让荷儿唱给你听吧。” 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又称八月节、拜月节、女儿节、团圆节等。是与春节齐名的重要传统节日。 中秋节自古便有祭月、赏月、拜月、吃月饼、赏桂花、饮桂花酒等习俗。 文人士子们自然也会举办些诗会。李修文先前因为身体的缘故,很少与这些人往来。可他现在是开封府的名人,自然也是收到了邀请的。只是这些邀请,都让李修文寻了个借口给婉拒了。 这些个读书人,多数都是只会夸夸其谈,吟诗作赋的空谈之辈。李修文是一个务实的人,实在是懒得去和她们打交道。在他看来,诗词歌赋只是闲暇时,用来消遣娱乐的。与其和一群大男人吟诗作赋,倒不如在家里,和一群丫鬟们过节来得逍遥自在。 南京人过中秋节时,必吃金陵名菜——桂花鸭。其实就是“金陵盐水鸭”,这道菜在后世,那也是有名的金陵菜。 桂花鸭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香鲜味美,具有香、酥、嫩的特点。而以中秋前后,桂花盛开的季节,制作出来的鸭肉色味最佳。 南京人过中秋节,酒后必食一小糖芋头,浇以桂浆,美不待言。 李家有个厨子,媳妇是金陵人。所以在这天晚上,李修文也尝到了这道美味的菜肴。 虽然开封城的土壤,不太适宜种桂花,可李家却也是有种的。只是这做出来的鸭肉,就比不上金陵本地做的味道正宗了。 晚饭时,李修文和父亲饮了些桂花酒。酒后,他们也吃过了糖芋头。晚饭结束后,李鸿深没有和李修文兄妹一起过节。他说是“男不圆月,女不祭灶”,便回到自个儿的小院,寻个清静去了。 李修文兄妹却知道,他这是想起了母亲,俩人也没有去打扰他。 每逢过节,李修文的小院里,总是最热闹的。一大帮的丫鬟们聚在一起,在明亮的月色下,说着女儿家的话题。 “大哥,你说过晚上让我听曲的。”李明珊说道。 李修文自然是欣然应允,便让人取来古琴,李修文端坐于古琴前,调了下音,才吩咐荷儿道:“你来唱吧。” “是,少爷。”荷儿脸色红润,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随着李修文的琴音响起,荷儿便跟着唱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李修文弹奏的曲调流水行云、飘渺高远,配合着荷儿清澈空灵的声音,将苏轼这首《水调歌头》的意境,展现的是淋漓尽致。 李修文引用的曲子,自然是后世邓丽君那首歌的曲。虽然在这时听来,会让人觉得有些怪异,却是丝毫不影响其中的美妙韵律。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李明珊和在场的丫鬟都惊呆了。这首词在这个时期的青楼场所等地,也是有卖艺之人传唱的。只是那些人唱出来的曲子,却是无法与李修文的曲子相媲美的。 当然,若是能相提并论,李修文也就不屑于献丑了。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唱罢,在场众人仍然深深沉迷于其中。此曲应时应景,在中秋之时,月圆之夜,唱出了那种亲人千里,孤高旷远的氛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一种美好的向往和祝愿。 这些丫鬟都是从小就离开父母,在李家做下人的。此时,李修文勾起了她们伤感的情绪,她们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在这团圆的日子里,她们只能是和身边的姐妹们,以及李修文兄妹,这两位和善的主子一起过节。 接下来,便是拜月的时候。李明珊和丫鬟们聚在了一起,摆好香案祭拜月亮。 李修文没有去掺和,这倒不是说什么“男不圆月”的鬼话。而是他知道,这月亮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嫦娥。那只是古老的传说,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是不会去拜月的。 只是此时,这种话若说出来的话,必然是大煞风景的。李修文才没那么不识趣,自个儿攸然地喝着桂花酒,吃着月饼,任由她们闹腾去了。 中秋节后,马上便要到他成婚的日子了。李修文马上就要成家了,这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李修文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暗自想道:“反正这会的男人,大多都是三妻四妾,就算哥成家了,也还是可以撩妹的吧?” 唔,这封建社会倒也有可取之处。在一棵树上吊着,也不需要放弃整个森林! 第100章 洞房花烛 第100章 洞房花烛 终于,李修文迎来了成婚的日子。 八月十九,宜嫁娶、纳采、订盟、祭祀、祈福、求嗣、入宅、进人口、修造、动土、安床、上梁。 一大早的,李家上上下下,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李修文今天是新郎官儿,绝对的男主角,男一号!可他却只能像是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婚礼,婚字同昏。意思是黄昏时才迎娶的。可这个时代的婚礼,早已改在白天举行了。 以李家在开封府的地位和声望,宾客非常之多,办的是流水席。若是黄昏时才举行婚礼,恐怕得吃到明儿早上了。 日上三竿时,吉时一到,李修文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地出了李家的大门。 李家大公子成亲,开封的百姓们大多都知道了。街上的人群见了这迎亲的场面,都纷纷跟在队伍后面看热闹。其中最兴奋的,当属那些孩童了。他们都在和自己的小伙伴说,我长大了也会这般成亲。 李修文端坐在马背上,一路领着迎亲队伍出了开封城。在他身后的,是一顶大红花轿,喜庆的红色,花纹绚丽精致,轿帘处的图案是一幅“麒麟送子”图,由八个身材健壮的轿夫抬着。 这便是“八抬大轿”了。 明朝初年,朱元璋为了避免天下太平后,出现懒惰的现象。曾规定文武大臣必须骑马,不许乘轿。这只是在京四品以下和在外官员,才是骑马;而七品以下官员只能骑驴。两种坐骑,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官阶等级和权势地位。 景泰以后,朝廷才放宽了百官乘轿的限制。到了明朝中后期时,轿子已经完全成为了各级官员的代步工具,骑马者倒是非常少见了。 当然,也出现了许多僭越的行为。比如品阶只能两人抬轿的,却偏用四人抬轿;乡下的一个小地主,也乘坐轿子等。这也成为了朝堂之上,政敌互相攻讦的契机。 以上的只是官轿的规定。对于花轿来说,倒是没有太多的规定。 这时都讲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亲,说明了夫家的态度诚恳,以及身份地位。用八抬大轿这样隆重的方式迎亲,倒也符合李家的身份地位。 杨家今天也是披红挂彩,无比喜庆。 闺房里。 杨雨璇端坐于梳妆台前,身前是两个小丫鬟,正在一旁为她上妆。 身后的林静云正在给她梳头,嘴里说着祝福的话语:“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夫人、小姐,姑爷迎亲来了。”门外传来丫鬟急促的声音。 “他来了?” 杨雨璇此时也刚好梳妆打扮完毕,闻言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小手下意识地攥住了衣角。 “姑爷到了?” 林静云闻言,立即吩咐丫鬟道:“快,快取来红盖头盖上。喔,还有唇脂。” 两个丫鬟一个取来红色的唇脂,凑到杨雨璇唇边,杨雨璇轻轻一抿,印上了口红。另外一个丫鬟也取来了红盖头,给她盖上。 李修文先向老丈人和丈母娘行礼,然后和杨家的长辈一一见礼,然后是派发红封,又是忙活了大半天,才见到了盖着红盖头,让丫鬟搀着,小步走出来的杨雨璇。 领着自己的新娘子,李修文是走三步就得停一停,愣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杨雨璇送上了花轿。然后翻身上马,在前边领着队伍,吹吹打打地返程。 李家贺客云集。在整个开封府里,婚宴能摆出这般排场的,那也是屈指可数的。 不管是近的远的亲属,基本也都有人到场。李东、陈义和孙名文等心腹下属,也都上门祝贺。王武也带着女儿王冰到了。 开封府的一些文人士子,李修文有印象的没印象的,也来了一些。府衙的知府大人马明达,推官赵雄领着儿子赵元良,以及一些府衙的官员也都纷纷到场。 朱绍烨也过来了,他现在已然是周王世子的身份。他的到来,自然又是引起了宾客们的议论纷纷。随他一道过来的,还有三王子朱绍烥,以及小郡主朱怀玉。 若是放在前世,李修文一定会说:“这事我能吹一年。不对,吹一辈子都没问题!” 杨雨璇下了轿子,由李修文领着,再一次跨过了门口的火盆,入了李家的堂屋。 堂屋里,李鸿深高坐在上首,宾客围拢于两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鞭炮声响起,在傧相的唱赞声中拜完了天地,以及敬茶等环节结束后,李修文将媳妇送入了洞房,才出来招待来贺之宾。 李修文忙前忙后,招呼着诸多宾客,以及挨桌敬酒。当然,他的酒里面是兑了水的,且还是大量的水。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多喝。只是在敬些重要人物时,才一杯饮尽。其他的时候,都只是象征性地沾湿了嘴唇而已。 一直到了月挂高空时,这场盛大的婚礼才算结束。 李家彩灯高挂,整个院子里一片通明,诸多宾客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李修文身子摇摇晃晃,一步一个踉跄地回到了洞房。关上了房门后,李修文再转过身来时,眼神变得一片清明。 倒真没人过来闹洞房。那些士子文人们,和李修文关系不够熟稔,自然是不会过来的。陈义等人是李修文的下属,自然不会来干这事儿。至于府衙的官员们,也只是和李家有些场面上的往来,且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闹得什么洞房? 算起来,李修文的朋友里,年轻的人还真没几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李修文早就在外边安排了人手。有那准备来闹洞房的,统统都要给他挡回去。 杨雨璇端坐在床榻上,头上还盖着红盖头。床上的大红被子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喜娘笑盈盈地拉着李修文过去,和杨雨璇并肩坐在了一起。 随后,喜娘便往寝帐和新人身上撒着些红枣、花生、桂圆和栗子。一边撒一边在嘴里念叨着:“撒个枣、领个小,撒个栗、领个妮,一把栗子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 枣子、花生、桂圆和栗子,取“早生贵子”的谐音。李修文听着这滚床祝福语,倒是觉得蛮顺耳的。 “哎,你们快接着呀!” 喜娘见他们俩人发愣,忙出声提醒道。李修文这才想起来,要用衣襟去接才行。据说接的越多,以后生的儿女就越多。杨雨璇头上还蒙着红盖头,却也依着喜娘的话去接。 接下来,便是挑盖头了,喜娘将一杆秤递给了李修文。 李修文上前,轻轻挑起了红盖头,便见到了那张令人惊艳的容颜。如玉的肌肤,秋水般的眸子,菱形的唇瓣娇艳欲滴,天鹅般的纤细颈项...... 李修文看得有些痴了,都说女人最美的时刻,是在结婚当天,这话果然不假。 “脱缨。” 李修文一晃神的功夫,耳边传来了喜娘的声音。随后,一把剪刀递到了他的手上。 李修文举起剪掉,剪下了自己的一绺头发,随即将剪刀传到了杨雨璇的手里。杨雨璇也是同样的动作,“嚓”地一声,剪下了自己的一绺秀发。 喜娘接过他们手里的秀发,将俩人的秀发合结在了一起后,放进了杨雨璇腰间的丝囊里,道了声祝福的话语后,便离开了房间。将这里的空间,留给了两位新人。 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今晚,李修文迎来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第101章 春宵一刻 李修文走到门边,插上了房门后,回身笑道:“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歇着了?” 杨雨璇此时有些紧张,听得他这话,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红着脸轻轻点头:“喔。” “怎么?还不该喚相公么?”李修文嘴角微翘,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啊?喔......” 杨雨璇听得他的调侃,抬眼接触到他深邃的目光,心跳得更加厉害了,脸色也更加红了。她轻咬薄唇,小手紧紧攥着衣裙下摆,半天才脆生生喚道:“相公。” 见得她这般动人的姿态,再听得她那声悦耳的轻喚,李修文心旌摇曳,一刻也不愿多等了,早些入了“洞房”才是正事。 解去了身上的衣衫,李修文来到床榻边,贴着杨雨璇坐了下来。感受到她娇躯轻颤,李修文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天可怜见,他虽不是情场初哥,可前世那会,那些女人可是个个生猛。这方面的很多事情,哪里需要他去引导? 在他还是一个纯情小处男的时候,却已经让那彪悍的前女友扒了裤子,等他回过神来时,早已贞操不保了...... “相公......” 杨雨璇见他只是看着自己,没有再进一步行动,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能不能......熄了烛火?” “好。” 李修文闻言点了点头。亮着烛光,面对着这么清纯的小白兔,这大灰狼还真下不去口。 待李修文吹灭了红烛,黑暗中,杨雨璇轻轻解去了身上的衣裙,躺了下来。 李修文依着方位来到再次来到床边,此时眼睛才稍微适应,隐约可见杨雨璇躺在床榻边上,便也爬到了里边躺下,侧身对着杨雨璇,探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小手被他的大手握住,杨雨璇的身子又是一颤,脸上发烫,心如小鹿般乱撞。下一刻,她的娇躯让他给揽到了怀里,随即嘴唇也让他给完全堵上。 感受着李修文轻柔的动作,以及鼻腔里呼出来的灼热气体,经过了短暂的适应后,杨雨璇才开始生涩地回应了起来。 李修文察觉到了她的回应,手便开始抚上了她的娇躯,翻山越岭,攻城略地......(此处省略1万字) 黑夜中,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随后便是一声女子的痛呼声,锦塌轻摇,夹杂着轻吟声,谱出了一曲《**》 **一刻值千金, 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 秋千院落夜沉沉。 王武今日也喝了个酩酊大醉,父女俩索性就没有回去,留宿在了李家。以王武和李修文的关系,下人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给他安排好了客房。至于王冰,则住在她原先的房间里。 屋子里,王冰已经换回了女装。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她却还没有入睡。 “今晚,热闹是属于他们的。” 王冰的神情有些失落,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先前不是想好了,不和她争的么?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后,她又有些渴望:“若是那个新娘子是我,该有多好。” “笃笃笃。”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将王冰的思绪拉了回来。 收起了心事,王冰起身去打开了房门,便看到了李明珊独自一人站在门外。 “我还当姐姐已经睡下了呢。”李明珊笑道。 “还没,进来坐吧。” 王冰摇了摇头,将李明珊请进了屋里。 “你怎么也没休息?”王冰问道。 “喔,我睡不着,就想着过来和姐姐说说话。” 李明珊有些心虚。她对洞房之事有些好奇,原本打算悄悄去听大哥的墙根,却没想到她刚一靠近房间,就让李修文那些下属给发现了。那些人倒是没敢拦她这大小姐,可她一个姑娘家,听墙根这种事哪好意思让人知道? 正百无聊赖之际,路过王冰的房间时,却见里边还亮着烛光。心念一转间,李明珊就明白了过来,王冰有心事。 王冰有什么心事自不待言。李明珊便想着,进来陪她说会话再回去,这才敲响了房门。 王冰的话有些少,所以基本都是李明珊在说,她在听。俩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洞房里,风停雨歇。 李修文光着身子,怀里搂着自己的媳妇,心里还在回味着那万般美妙的滋味。 杨雨璇轻喚了声:“相公。” 李修文听得她轻柔的声音,笑道:“怎么了,娘子?” “要不......” 杨雨璇沉吟了会,才继续道:“你去看看她吧?” “唔?谁?”李修文疑惑道。 杨雨璇见他装傻,忍不住伸手在她腰间掐了一记。 李修文痛呼出声,问道:“你真让我去?” 杨雨璇咬着唇角,轻轻点头应了声。 李修文喜道:“好,娘子这么说,那我就过去了。” 感觉到李修文起身,杨雨璇一阵气苦,心道:“这个冤家,他就那么急着过去?” 见她不再说话,李修文心里暗笑,返身压到了她身上,嘴唇凑到了她的耳际,吹着热气道:“哪舍得我家小娘子呢?” 杨雨璇心里一喜,轻启檀口,刚想说些什么,李修文却以及凑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嘴唇。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梅开二度,一对璧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已经日上三竿了,这对新婚小夫妻还没起床。 杨雨璇初经男女之事,此刻还在沉睡。李修文却是醒了的,只是他暂时不打算起身。 看着怀里的小美人儿,李修文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从此君王不早朝”。自己这才一个娇妻,就已经不起来晨练了。而皇帝却有三宫六院,无论换了谁,怕是都没心思上朝了吧? 杨雨璇眼睫毛轻颤,悠悠醒来。见天色已然大亮,心里一惊,便忙着起身。 李修文强按住了她的身子,笑道:“你再休息会吧。” “那怎么行?” 杨雨璇摇了摇头,新媳妇头一天过门,就让相公流连于床第之间,就算别人嘴上不说,私底下里也定然没有什么好话。 “我是你相公,我说行就行!” 李修文霸道地说道。又温存了片刻,见她仍执意要起身,李修文也不好再拦着。他知道杨雨璇在担心些什么,他虽然不在意这些事情,可外人闲言碎语,总归是不好听的。 放开了杨雨璇,李修文起身取来了她的衣衫,就要亲手为她穿上。 “相公......” 杨雨璇惊呼道,这时的女人地位很低,从来都是妻子服侍丈夫的,哪有让丈夫侍候自己的? “过来!” 李修文瞪了她一眼,杨雨璇才乖乖就烦。 喚来了翠儿为杨雨璇梳妆打扮,李修文自己率先出了屋子。 吃过了些东西后,李修文便径直去了王府。婚姻大事解决了,正事当然也不能落下。 第102章 锦衣百户 “衡之才刚成婚,怎么今日便过来了?” 王府里,朱绍烨笑道。他昨日也多饮了几杯,这会也是刚起床不久。 “今日过来,是有些事情想和殿下谈谈。” 李修文说道。他打算近日去洛阳一趟。开封府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的势力巩固,用不着他去操心,朱绍烨自然会去做的。 此番差点被陷害,就是因为势力经营不够,差点载在了布政使司手里。如今朱绍烱已经伏法,只需再调查些时日,相信朝廷必然大举剪除他的党羽。如此以来,开封府的势力必然会出现真空。 区区一个开封府,朝廷必然不会派驻大量人马,而自己和锦衣卫有过合作,此番协助锦衣卫立下大功,或许会成为其留守开封的眼线。李修文相信,朝廷不会过多将注意力放在开封。 若是锦衣卫借助他来监控开封府的局势,李修文监守自盗都很难被发现。放任朱绍烨去发展,将开封的势力经营成铁板一块,对于将来是十分有利的。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一些猜测,目前朝廷是什么想法,还尚未可知。 在这段时间里,陈义以及训练出了许多可有之人,李修文也提前派了些人到河南各地,朱绍烨经营开封,他则要走出去,将势力范围扩大。 至于洛阳,则是因为李修文知道,李自成几年后复出,会先攻洛阳。若能提前在洛阳经营一番,或许能给李自成带来些阻力。那么之后的开封一战,便不会打的太难。 当然,若是能提前见到李自成,有机会的话,李修文不会介意直接做了他,也免得将来他围攻开封。 只是,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如今,李自成还在陕西和朝廷对抗呢,这兵荒马乱的,李修文才不愿意去触那霉头。 一番商谈下来,李修文看得出,朱绍烨还没有造反的野心,也没有多去谈及这个。毕竟此番朱绍烱轰轰烈烈地造反,却瞬间被扑灭。若说朱绍烨心里对此没有阴影,那才让人觉得奇怪呢。 暗中发展些势力,朱绍烨却是不抵触的,各地的藩王也多会有此等行径。本来开封便是周王的藩国,只要不露出造反的端倪,对朝廷产生威胁,那么朝廷也不会过多去查这些事情。 如今边疆战事不断,张献忠和李自成的叛乱还没平息,崇祯哪有那么多精力,去查各地的藩王势力?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修文便着手安排,为洛阳之行做着准备。 就在李修文筹备多日,准备赶赴洛阳之时,萧云却登门拜访。 李修文腹诽不已,这锦衣卫也实在是抠门得紧,老让我协助你办案,又不舍得给我发工资。这又要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有你这样的么? “不知大人今日所为何来?”李修文施礼后,出声问道。 “我是过来向你道喜的,李百户。” 萧云笑道。此番朱绍烱的案子,在李修文的协助下,他也是立了大功的,如今已经升迁为锦衣卫北镇抚使,从四品的官职。而李修文嘛,则被锦衣卫吸纳,成为锦衣卫一名百户,正六品。 “啊?” 李修文闻言一愣,脱口道:“什么百户?萧大人这是和我开玩笑吧?” 萧云正色道:“我没开玩笑,这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大人的指示,你如今已是我锦衣卫的人,即日便要入京述职了。” 李修文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糊里糊涂地就成了锦衣卫,还让自己入京,这都哪跟哪呀? 萧云见他还在发愣,沉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 李修文闻言连忙点头道。开玩笑?六品的官儿也不小呢,且还是隶属于锦衣卫,飞鱼袍,绣春刀,那可是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他哪里会不愿意? “唔。” 萧云点了点头,正色道:“李百户见了上官,不该见礼么?” 李修文这才想起来,面前的可是千户大人,忙以下属之礼抱拳道:“下官见过千户大人!” 萧云见他乱用称呼,不禁笑着纠正道:“你应该自称‘卑职’,还有,我现在是北镇抚使。” “卑职见过镇抚大人!” 李修文只得再次抱拳道。心里却是腹诽不已:“我说你这家伙,怎么这回架子那么大呢,敢情是升官儿了。跟我摆架子?走着瞧!” 李修文的眼睛可是很毒的,早在之前他便发现,萧云老是盯着自己妹妹看,那眼神儿,啧啧啧。既然你用上官身份压我,那我就来个大棒打鸳鸯,气死你! 突然成了锦衣卫,要入京当差的话,洛阳之行只能就此搁置了。送走了萧云后,李修文只得改变自己的计划,取消洛阳之行,转而安排一应入京事宜。 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朝廷的中枢!天子脚下,可不像这开封府。那个地方,王公贵族一抓一大把,你站在大街上随便丢一块砖头,可能就砸到个权贵子弟。 要在这样的地方混口饭吃,自己还带着漂亮的大小老婆,万一不小心让哪个恶霸给看上了,出手强抢怎么办?电视剧里可不都是这么演的么?所以,李修文不得不谨慎对待。 只是让李修文有些挠头的是,他只是个小小的秀才,锦衣卫怎么会关注到了自己?从地方上调人去京城当个百户,锦衣卫可真是显得蛋疼!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恐怕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如今还没入京,这些事情多想也没有什么用。只有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了。 喚来了陈义,重新做了一番部署。将一些准备调出去的人,改调去了京城。兵马未动,情报先行。李修文可不打算闭着眼睛闯京城,那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随后,李修文又匆匆赶去了王府,行程改变,也需要知会朱绍烨一声。且这次萧云来开封,应该是要彻查河南境内朱绍烱的党羽,得给朱绍烨提个醒儿,可别让锦衣卫查到些什么,到时候牵连到自己身上,那也别想着当官了,亡命天涯去吧。 忙完了一应事宜,已经是日暮时分。吃完了晚饭,李修文独自坐在小院里发呆。 李修文有些担心京城的局势。京城里的派系时有争斗,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自己只是个六品官,若不小心卷入进去,那可是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赵推官便是前车之鉴。 且以李修文看来,若非赵雄有些背景手段,怕是连调到开封的机会都没有。这会的官场争斗,动辄家破人亡,死后还要给你安个罪名。万历朝的张居正,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相公有心事?” 耳边传来了杨雨璇的声音,李修文却是想事情入了神,一时没有听到。 杨雨璇见状,轻轻走到他身后,给他按揉肩膀。李修文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杨雨璇伸出玉手,为他抚平皱着的眉头,再次出声问道:“相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这几日俩人新婚燕尔,杨雨璇初承雨露,脸色娇艳动人,举手投足间,更是添了些少妇的动人风情,很有女人味儿,且还有些黏人。 看着她温柔可人的模样,李修文不由得有些意动。点了点头,嘴角微翘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为相公生个孩子。” 杨雨璇被他说得俏脸一红,刚想开口,身子却已经让李修文拦腰抱起,举步想房间里走去。他边走嘴里边说道:“唔,这事得赶紧提上日程......” 第103章 初到京城 翌日,李修文就打点行装,准备出发。 此次赴京,他带上了自己的大小媳妇——杨雨璇和王冰。随行侍候的丫鬟是荷儿和翠儿,带在身边听用的人是孙名文。至于陈义和李东,则暂时留在了开封,训练人手以及把控开封局势,他们如今已经足可独当一面。 李鸿深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虽不是通过科举,可也入了仕途不是? 李修文赴京当官,他就不得不重出江湖,掌李家大局了。只是如今有李明珊的协助,想必他会轻松不少。 新的粮食试耕一事,暂时还看不出成效。李修文远在京城无法兼顾,自然是将此事托付给了妹妹。 如今李家的资金,尚能支持李修文的这帮子下属。可让李修文有些头疼的是,李鸿深打理李家生意后,他再想扩张势力就有些困难了。不说调用资金方面,需要有所解释,且想要再去扩张,资金就有些不足了。 这年头能赚钱的生意,李家也都有在做了。先前,李修文还打算凭借些前世的经验,自己做些赚钱的行当。如今当官后,就不好再去做这些事情了。 大明朝不允许官员经商,若说交给别人,他们又不像自己般,有着些这时候没有的见识。自己不在先头带领,他们也是做不来的。 “少爷,你这画儿要不要带上?” 荷儿拿着一卷画问道。李修文这次远行,没有让带这一类东西。可他知道李修文十分重视这幅画,所以才会出声询问。 “带上吧。” 李修文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这幅画,自然便是《青梅竹马》,这是李修文后来命名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重视一幅画,或许是希望有机会,弥补先前李修文的遗憾吧。 可这画中之人又在何处,他却是不知道的。且依着年龄,怕是她早已嫁作他人妇了吧? 开封城外,十里长亭。 众人在此为李修文饯行,秋日的凉风习习吹来,倒也渲染出几分离别的气息。 来送行的人,除了李家父女外,还有朱绍烨兄妹,王武以及赵推官父子等关系亲近之人。 “今日与衡之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朱绍烨有些感慨地说道。他看得出李修文是真有才能,此番入了京城,会有更好的发展。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他真心为李修文感到高兴。可深心里,他又不太希望李修文为朝廷效力。 朱绍烨的深心里,又何尝不想建立一番功业?可那样的想法太过大逆不道,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如何会表露出来? “读书人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金榜题名,进而步入仕途,熬上庙堂高位,建功立业么?朝廷倒是下出了一手好棋,以官位笼络李修文,再将其调离京城,他在开封的人马,自然就成了朝廷在地方的耳报。如此一来,开封的局势便牢牢掌握在了朝廷的手里。 “虽说李三和李十八为首的那些人,目前也听从自己的调遣,可若李修文铁了心效忠于朝廷,自己又怎么敢有所异动?” 朱绍烨心里这么想着,却是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时机未到,自己要不要走上那一条路,尚未可知。 “在下此番入京,开封府的事情,还希望殿下能多多关照。” 李修文拱手说道。似乎是看出了朱绍烨的想法,他继续道:“我与殿下说过的话,还是作数的。” 朱绍烨闻言立即会意,笑着拱了拱手,不再言语。 告别了众人,李修文便上路了。他们一行人乘了两架车子,王冰和两个丫鬟同车,李修文和杨雨璇自然是坐一辆车子。一行都是女眷,孙名文只能和马夫同坐在车辕处。 车厢里。 杨雨璇语气有些酸溜溜地说道:“相公这都当了官儿了,是不是打算娶二房夫人了?” “那是自然。” 李修文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可不是娘子答应过的么?莫不是你要反悔?” “你......” 杨雨璇气急,伸出芊芊玉手就往他腰间掐去。却没想到李修文早有准备,探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即往怀里一带,她整个人就扑到了李修文怀里。 “娘子近来可是学坏了呀。” 李修文坏笑着,双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在她娇躯上一通上下其手,尽挑逗她身上的敏感区域。 杨雨璇让他撩拨的一阵娇喘吁吁,忙求饶道:“相......相公,放......放过人家吧,人家......人家再也不敢了。” 李修文这才停手,倒不是他不想试试车震。只是才新婚不久,连日来的辛勤耕耘,饶是他这些日子每日晨练,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食髓知味,杨雨璇除了新婚当晚,有些紧张和害羞以外,接下来那几天可是越来越生猛。难怪人家说只有耕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呢。别看她这么娇柔的身子,真要让她情动,可又免不了一番苦战了,李修文可不敢轻易尝试。 此去京城还有几天的路程,可别到时下了车子,连走起路来腿都发软,可就不太好了。 车子里有茶叶茶具,美酒佳酿,还有蜜饯、棋牌乐器等物,远行路上倒也不会显得烦闷。杨雨璇也会下围棋,且还棋艺不错。所以一路上,李修文常与她在车厢里下棋。当然,时不时的也会吃点豆腐。 这次北上京城,李修文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去的,心里并不着急。一路上缓缓而行,晚上的时间,便在路途上城镇的客栈里下榻歇息,等白天再继续赶路。这趟只当是游山玩水了,反正朝廷给他的期限也不紧。 可走得再慢,也总有到达的时候。经过了好几天的车程,李修文终于来到了这座帝都。 晌午时分,李修文的车子进了城门。在街市上,他掀开车帘,入眼处便是一阵繁华的景象。前世他也到过北京,可那时的北京和这个时代,却是有许多不同之处的,只是风土人情倒没有相差太大。 “统统让开!” 突然前方传来喝斥的声音,李修文忙让车夫驱车避让。只见数骑从道路中间飞奔而过,尘烟滚滚。 李修文皱起了眉头,他大致能认得出来,那些人都是厂卫,因为他们都是“小红帽”的番子打扮。在这时期,能这般嚣张的厂卫,除了东厂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厂卫好大的威风!” 李修文心里有些不爽,出言嘲讽道。早听说东厂专权跋扈,如今亲眼所见,果真如此。 “相公,慎言。”杨雨璇小声提醒道。 李修文这才想起,现在自己可是个小人物。在这时期,乱说话也会招来杀身之祸的。好在他方才声音不大,加上街市喧哗,这话倒是没让外人听了去。 李修文点了点头,便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第104章 老虎发威 车子来到了一座宅子前停下。 李修文刚一下车,立即便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迎了上来,对着他恭敬行礼道:“见过李大人。” 李修文点了点头,便让他们起身。他虽没见过这俩人,却也猜到,这俩人便是陈义提前派来的人,只是在人前,才会以“大人”来称呼自己。 随后,俩人便领着李修文一行人,进入了院子,来到了一间屋子里。 俩人再次向李修文行礼道:“属下韩林、丁小城见过首领。” “唔,起来吧。称我李公子即可。” “是。” 李修文这才仔细打量他们。这俩人眸正神清,从面相看上去显得十分精明干练,身材都差不多,有些偏瘦。 待他们起身后,李修文才问道:“你们提前过来,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俩人互相看了一眼,韩林拱手说道:“据我们探听到的消息所知,锦衣卫似乎和东厂有些不对付。” “哦?”李修文皱起了眉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韩林说道:“锦衣卫向来有监察文武百官的职责,而东厂便是为监督百官和锦衣卫所设,北镇抚司每回审理重大的案子,东厂都要派人旁听审案,其职权实则在锦衣卫之上。” 韩林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现任的东厂提督是太监王之心,时常插手锦衣卫的案子,缉事冤滥,便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起了冲突,因此两方的关系有些紧张。公子刚到京师,对东厂可得小心提防着些。” 李修文闻言,点了点头:“世子朱绍烱谋反一案,可有什么具体的消息?” 李修文之所以能进入锦衣卫,就是因为这桩案子。他在这之前,就已经对陈义吩咐过这事,提前派人到京城来,就是想知道些具体的缘由。 “属下无能,没能打听到这案子的消息,还请公子恕罪。”听他问起这事,俩人立马便跪了下来。 李修文的脸色沉了下来,单单这样的消息,确实不能让他满意。他培养这些人,本就是为了掌握些隐秘的消息,才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他也知道,他们初到京城,只能打听到市井之间的一些消息,官场上的事情,他们查探起来还是很困难的。可这些人都是陈义训练出来的,他不能表现的太过和善,不然根本无法驾驭他们。所以,才有意拿捏他们一番。 韩林和丁小城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心里越发紧张。李修文在开封的事迹,他们都是有所了解的。若是没有些手段,如何斗得过世子? 想起这些,此刻在他面前,俩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起来吧。” 良久后,李修文才缓和了脸色。又问清了他们的落脚之处后,才打发他们离开。 从屋子里出来时,见荷儿他们正忙着做饭,李修文便说道:“别忙活了,咱出去吃些吧。” 随后,李修文带着一帮子家眷出门,想着找家酒楼吃顿饭。 韩林俩人给他置办的宅子在内城,处于宣武门地区,离锦衣卫衙门不远,方便他每日去点卯。 游逛在大街上,李修文见前方有家饭馆,二层高的建筑,这样的规模在这北京城里不算很大,可吸引李修文的,是他的招牌——便宜坊。 这便宜坊前世他可是听说过的,说是嘉靖时,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在此吃了顿饭,感觉这店的酒菜不错,服务周到,便亲自为这家小店题字。 李修文便打定了主意,尝尝这家店的烤鸭,即领着众人步入店内。 此时店里十分热闹,许多身着华服的人都在此用餐,店小二忙着跑前跑后,一时没人招待李修文等人。 李修文也不介意,领着众人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这时小二才见有客人上门,忙上前招呼。 “客官要吃点儿什么?” 李修文看了看身边,发现只有自己带着诸多女眷来吃饭,在这大厅坐着实在有些怪异,便开口问道:“小二哥,可否给我们换个雅间?” “对不住客官,此刻雅间已满。”小二说道。 邻近几桌的客人听到了李修文的话,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 “看这位公子的打扮,想来家世不俗,可在这‘便宜坊’想坐雅间,似乎还不够身份。” “那倒是,听他的口音就不是本地人,在这京城的地头儿,可不是有钱就能有这待遇的。” 李修文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却也不在意,继续说道:“那好,你们这店里都有些什么招牌菜,每样都来一份吧。” “公子要不要来壶烧酒?” 刚想点头,杨雨璇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相公今日不是还要去衙门么?” 李修文只好作罢,说道:“不用了小二哥,酒菜快些上来就好。” “好嘞,客官请稍坐片刻,酒菜马上就好。”小二说着就小跑着离开了。 杨雨璇方才的话声音不大,可邻桌的那些人,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李修文身上,此时又开始议论起来。 只听方才那人说道:“这公子似乎有些惧内呀。” 他边上的人摇头道:“可不是?男人的事,怎能让女人多嘴?夫纲不振呀。这小娘子也真是,妇道人家多什么嘴......” 由于看不起李修文“夫纲不振”的作派,这回俩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只是李修文,连杨雨璇她们都听到了。旁边桌上的另外几人,也是脸带鄙夷地看了李修文几眼。 杨雨璇俏脸通红,觉得是自己让李修文失了脸面,有些委屈地开口,准备给他道歉:“相公......” “娘子一会可得多吃点,听说这儿的烤鸭味道不错。” 李修文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头,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小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他心里其实也有些不爽,这些人真是闲得蛋疼,一件小事也值得他们议论。 那俩人见他不以此为耻,还乐在其中。又是一阵冷嘲热讽,狠狠地鄙视了李修文一番。 “就你们这种货色,若是哪天你们穿越到21世纪,怕是连老婆都娶不到。” 李修文也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心里暗想道。王冰有好几次都想冲过去,揍他们一顿。也都让他用眼神示意,拦了下来。刚到京城,他也不愿过多去招惹是非。 转眼见一旁的两个丫鬟和孙名文几人,也是脸上带着愤愤不平。李修文笑道:“你们也坐下来吧。” “少爷,我们哪能上桌?”几人连连摆手,哪有下人和主人同桌的规矩? “怎么?我的话都不管用了?” 李修文脸色一沉,说道。几人见李修文似乎有些怒意,这才小心地在桌边坐下。 李修文端起茶杯握在手心里,嘴角一翘,手上悄然发力,只听茶杯“嘭”的一声,碎落在他掌心和桌上。 附近几桌的人都是一愣,见到李修文这手后才安分了许多,于是便只是低着头吃饭,不再对李修文多做议论了。 “扑哧!” 桌上几女都笑了起来,杨雨璇则是笑着白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孙名文看着李修文的目光里,却是带着钦佩之意。 李修文得意洋洋,心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呀?” 第105章 两位公子 不多时,李修文点的酒菜就上来了。说是酒菜,其实没有酒...... 一大桌的美味佳肴,看的李修文等人胃口大开。李修文知道,自己不动筷,他们也不会动的。 “都快尝尝。” 招呼了众人一句,李修文率先夹起一块烤鸭肉,先放到杨雨璇面前的碗里;再夹起一块,放到王冰的碗里...... 李修文觉得,老婆还是不能太多,不然吃个饭他夹菜都得累死。夹起第三块鸭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股久违的感觉,从他的嘴里传到了心里。 好久没吃北京烤鸭了! “唔,确实不错。” 李修文赞道。前世他也吃过全聚德的烤鸭,相比于这个时期,当然是现代的调料工艺更胜一筹。只是这时的鸭肉都是野生放养的,肉质自然比之现代饲养的更好些。 众人此时也都动筷,当这美味的鸭肉送到他们嘴里时,他们和李修文的表情都差不多。一路上舟车劳顿,这还是他们到京城吃的第一顿饭。这时期的交通业不发达,他们远在开封,自然是难以品尝到这本土的地道美食的。 席间再也没人说话,都在忙着吃烤鸭......当然,还有别的菜肴。 酒足饭饱之后,李修文便喚来了店小二结账。 说是便宜坊,这价格倒也不算便宜。这一顿饭的开销,足足花了李修文好几两,足够普通人家好几个月的花销了。当然,相比于那些大酒楼,这确实算是便宜的了。可那些权贵阶层,还不是天天下酒楼吃饭? 所以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就是这个道理。 不管是太平年景,还是战乱时刻,苦的永远都是平头老百姓。很多的百姓家里甚至食不果腹,可士绅阶层却是任意花销。他们豢养家仆,买卖小妾,青楼等风月场所里挥金如土等等。 当然,如今的李修文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也是个富家大少爷。可相比于那些人来说,他还算是节俭的。除了宴请宾客,自个儿在吃喝上的要求并不高。 唔,李修文从不觉得,自己会是个败家少爷。 几人起身来到门口,正准备离开。这时身后却传来个声音道:“前边的小娘子,等等。” 李修文不认为是冲他们来的,领着众人拐出了门口,便往街上走去。却没想到身后那声音气急败坏地喝道:“我说你们耳聋了么?本公子让你们停下,你们还敢走?” 李修文一愣,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便看到那人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 这人不到30岁的模样,公子哥的打扮,身上的衣衫华丽无比,身材有些发胖。李修文一看便知道,不是个富二代就是官二代。只是他此时该是喝高了,一张胖脸通红,一对三角眼微微眯起,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此时他走上前来,瞪了李修文一眼,却不再理会他,转而眼睛盯上了杨雨璇,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下不停地打量着。 饶是李修文的心境再是沉稳,也有些不爽了。那是我老婆,老子还在边上,有你这么肆无忌惮盯着看的么? “阁下有事么?” 李修文跨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语气不善地问道。 正在此时,饭馆里又跑出了一位公子哥,身后同样跟着两名随从。他边跑边喊道:“薛兄,薛兄,你当心着点儿。” 他小跑上前,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薛兄”。李修文看这人打扮和那薛公子毫无二致,想来应该都是高官子弟。只是这人身材有些偏瘦,脸色苍白如纸,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那姓薛的公子伸出手指着杨雨璇,口齿不清地说道:“张兄,我......我看上这小娘子了,快......快给我带回府去。” “这......” 那公子哥有些犹豫,他见李修文衣装华贵,想来也是有些背景,倒也不想轻易得罪。想了想,将那薛公子交到了家仆的手上,走上前来拱手说道:“这位公子,你面前这位可是当朝薛阁老家的公子,得罪了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依本公子看来,你还是将那小娘子赠予他吧。” “哦?” 李修文眉毛一挑,冷笑道:“你又是何人?他是当朝阁老之子,便可以强占他人妻子?我倒是想问问,这大明朝廷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 那公子哥一阵气结,听李修文说那女子是他妻子,这倒是有些不好办了。若是个普通的侍妾倒也无妨,毕竟买卖赠送侍妾的事情多了去了,倒也不担心理亏。可若就此放李修文离去,他又不好向薛公子交待。 “我看你还是识相些为好,家父乃是顺天府尹张大人,你若想在这京城地界待着,这面子你还是要给的。我倒有个提议,你看要不这样,你将这小娘子送到薛府,待过几日,薛公子没了兴致再送回于你,到时再加赠你一笔银子,你看如何?” “原来是张公子。” 李修文被他的话给气笑了,察觉到身后杨雨璇拉着他的衣袖,李修文转过头去,拍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后才转过头来,对着那张公子反问道:“本公子也有个提议,你看要不这样,你和这什么薛公子将脸凑上来,我一人赏你们几耳光,再加赠你一比银子,你看如何?” “你......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公子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不识相,那也休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 李修文脸色一冷,不惹事不代表他怕事,人家都踩到你头上准备拉屎了,你还陪着笑脸将老婆送出去,那还混个屁呀! “哼!你给我等着。” 张公子冷哼了一声,随即对身边的两名小厮吩咐道:“给我跟着他们。” “怎么?有什么事不能当场说个明白?” 李修文见他光明正大地让人跟踪自己,真是嚣张得没边儿了。出言挑衅道:“你们就这点能耐?你看我这边都是女眷,你们一帮大男人还怕事?要打架的话,你们一起上也行呀,我就一个人。” “......” 张公子肺都气炸了,可他见李修文有恃无恐的模样,还真有些忌惮。毕竟在这京城地界,勋贵阶层还是很多的,自己都报上家门了,对方却面无惧色,可别踢到了铁板上才是。 李修文是打定了主意,要狠狠地修理这两位公子哥了。虽说他在京城毫无根基,可以他锦衣卫的身份,揍两个官二代应该还是没有大问题的,何况自己刚刚立了大功,想必也不至于丢了性命,顶多这官不做了便是。 可他不能率先动手,那样自己理亏,见这张公子不为所动,他继续出言相激道:“怎么?你像不像个男人,我一个人挑你们一群,你们都不敢上?莫不是怕了我这文人不成?” “妈勒个巴子,本公子今天不管你有什么来头,都得给我乖乖躺下!” 张公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听出了李修文的口音不是京腔,就算是真有什么来头,想来也是某个大人物的远亲,倒还真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他骂完后,便对身后的两名随从吼道:“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上,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那两名随从日常就做惯了这种活计,此时听到命令,动作娴熟地准备一拥而上,准备将李修文给胖揍一顿。 那张公子只是站在一边,脸色平静地等着看好戏。他已经可以预见,李修文被打个半死的情景。这种事情他做得多了,那些得罪过他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打了个半残。他那两名随从,那可是都有一身好武艺的,与人斗殴他还真没悚过。 第106章 脱身不得 那薛公子的两名小厮也不甘示弱,自己主子和人抢女人,现在打起来了,他们哪能不帮忙?所以,他们用更快的速度,冲在了张公子那两名随从的前面。李修文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他们自然要一马当先“抢人头”了。 “砰、砰!” 两名小厮冲出去的快,退回来的更快。不,准确地来说,他们是飞回来的,倒着飞回来!他们与地板进行了亲密的接触。此时他们才悲哀地发现,敢情自己不是冲上去“抢人头”,而是抢着“送一血”的! 几人发生冲突的地点,就在“便宜坊”饭馆的门口不远处。此时他们的打斗,已经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咱们的老百姓就这点好,喜欢看热闹。虽然发生的那些事情,可能和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们还是会乐此不疲地围观。 日子过得太过平凡单调,总要寻找些乐趣不是?不说别的,多看些热闹,茶余饭后总能多些谈资。谁不喜欢表现?见多识广也是种表现的机会,且还很简单。搞不好就能因此吸引到隔壁家的阿花,这媳妇不就有了么? 没人理会躺在地上哀嚎的那两名小厮,因为战斗已经开始了。 张公子扶着薛公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随从和李修文交手,越看越是心惊。他本来以为,李修文如此嚣张,只是因为会两手拳脚功夫。却是不曾想过,对方身手如此了得。 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他的那两名随从,在平时可都是以一挡五的好汉。可在交手的过程中,他们以二敌一,却似乎还落了下风。 看着李修文那微翘的嘴角,张公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觉得那是对自己最大的嘲讽。他从来没有落过这么大的面子,自己好言相劝,对方却不买账,这早已激起了他的怒气。 可生气归生气,后果好像并不严重啊。说又说不过,打还打不赢,张公子已经接近暴走了。如今看来,只有借助自家老子的权势,才能把这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了。 “砰、砰!” 缠斗了一会,李修文便干脆利落地送那俩人“飞机票”了。出于报复的心理,李修文为他们选择了最佳的降落地点——两位公子的身上。 只听“飞机场”上惨叫连连,随即便传来了张公子的喝斥声:“混帐东西,赶紧给我滚开!” 可怜那两个随从,自个受了伤不说,还得被自家主子训斥。俩人艰难地爬开,让主子能够从地上爬起来。 围观的人都有些惊讶,李修文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是没想到这么能打。私底下里,他们都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啧啧,这位公子身手可真不赖呀。”一个围观的年轻汉子说道。 “可不是,这小郎君长得这般俊俏,身手能差到了哪儿去?”一个年轻的妇人也跟着附和道。 另外一名中年壮汉取笑道:“我说董家小娘子,你看上他了吧?是不是还准备试试,这公子那方面的功夫如何?诺,你瞧瞧人家的家眷,那可是个个都如花似玉的,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 那妇人啐了他好几口:“呸呸呸,你这人净说浑话!”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便是刚刚和李修文邻桌的人。先前在饭馆里,他们就坐在李修文边上的席位,可是亲眼所见,李修文只是单手一握,就捏碎了茶杯的。若说李修文不会功夫,打死他们......不对,是打死别人,他们也不信! 张公子扶着薛公子这个“难兄难弟”爬了起来,薛公子已经酒劲儿上头,昏睡了过去。 “你......你好、你真是好样的!” “多谢张公子关心,我很好!” 李修文回敬了一句,就准备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又不傻,打完了人还不走,留在这儿等着官府来抓吗? 如今清兵入侵京畿,京城周边一些地区战火蔓延,连京师都戒严了,在这内城里打架斗殴,让官府给抓去的话,岂不是会给锦衣卫脸上抹黑。搞不好,到时上官是要抓自己去打板子的。 反正现在两位公子的随从,都让自己给打翻在地了。这张公子一时半刻的,也找不到人来跟踪自己。只要没被现场抓住,到时完全可以来个一推六二五,拒不承认便是。 推诿扯皮的事情,想必哪个衙门的长官都会,就让他们闹去吧。反正自己打的只是几个下人,有锦衣卫这张虎皮罩着,他顺天府衙门再是能耐,又能如何去追究责任? “甚么人如此大胆,敢在此地聚众闹事?” 一身青色官袍的巡城御史赶了过来。在他身后的,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兵。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人常说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果真如此。” 李修文小声地嘀咕道。早知如此,今天出门应该先看看黄历的。出来吃顿饭而已,都能惹上这么多的麻烦,也是没谁了。 “相公......”杨雨璇有些担忧地喚道。 “没事,你相公可是锦衣卫!” 李修文安慰着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他只是个小小的百户,目前还没有上任呢。 围观的人群见官府的人来了,都纷纷避让开来。 那御史这才看到闹事之人,目光转到那俩公子哥身上时一愣,忙走上前来,拱手笑道:“这不是薛公子和张公子吗?” 薛公子还醉的像死狗一样,张公子将他交到了刚爬起来的下人手上。才对他拱手道:“正是,见过御史大人。” “张公子不必多礼,你们这是?” 这御史见到他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往常这俩公子与人斗殴,他都是等人走后,才去收拾场面的。 不待他多想,张公子便指着李修文说道:“此人当街行凶,打伤了我和薛公子,还请御史大人将他押回去,‘秉公处理’!” 他在后边四个字加重了语气,这御史便明白了。敢情是这张公子也搞不定了,需要自己帮忙处理此事。嘿,自个儿这回倒是来得真及时。 这可是个巴结上官的好机会呀! 心里这么想着,巡城御史便对五城兵马司的属下命令道:“来啊,将此人押回去!” “且慢!” 李修文眯起了眼睛看着他,问道:“大人这般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抓人了么?” “你当街斗殴,此事还需要问么?” 巡城御史冷声道:“本官办案,还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带走!” “御史大人好大的官威呀!” 李修文冷笑道。任由那些人上来将自己扣住,他也不反抗。对方摆明了是偏向于那张公子的,此时反抗没有意义,只会让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相公、少爷!” 杨雨璇和丫鬟等人心里焦急万分,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此刻杨雨璇心里很是自责,若不是因为自己,又怎么会惹上这麻烦事,害了自家相公? “哼哼,跟本公子斗,你死定了!” 张公子冷笑不已,此时他也顾不上李修文那些家眷,心里只想着怎么整死李修文。到时候,那些家眷们无依无靠,还不是任由他们哥俩处置? 围观的百姓们也是叹息不已,惹上了这些有官府背景的人,还能有什么活路?那位俊俏的公子哥,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惜了。 第107章 北镇抚司 眼看着,李修文就要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王冰心里也是焦急无比。她也知道这是京城,对官府的人动手是自寻死路。且身边还有杨雨璇等人,她们没有武艺傍身,若自己真出手去救李修文,岂不是害了她们? 李修文也用眼神向她示意,不让她出手。可落在官府的手里,能讨得了什么好去?想起他在开封时差点被诬陷谋反,王冰就一阵后怕。若不是有太多的顾忌,以她的性子,早就出手救人了。 远处围观的人群中,丁小城低声问韩林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韩林想了想,说道:“你去锦衣卫衙门,这事只有告知锦衣卫的人,才能救出首领。” 丁小城点了点头,刚转身准备离开,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大人且慢!” 随后,在场的众人才发现,不远处一队锦衣卫正朝着这边赶来。 李修文抬眼望去,带队的那人他认识,正是在开封时的那位百户,方宁。 “下官见过千户大人。” 那巡城御史见方宁带人出现,忙上前行礼。他认得方宁,因为在开封随萧云立了大功,方宁由锦衣卫百户升迁为副千户。 虽说明朝以文官治武官,可锦衣卫却是个特殊的存在。锦衣卫刑侦文武百官、天下士民,**于三司之外。他一个小小的巡城御史,品秩也没对方高,自然是要持下官之礼的。 李修文的官职也是比这御史大的,奈何他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差点儿稀里糊涂地就让人给抓了。 方宁皮笑肉不笑地沉声说道:“彭大人,我锦衣卫的人就算犯了事,也轮不到大人你来过问吧?” “这个这人是锦衣卫的人?下官此前并不知晓,还望大人见谅!” 彭御史闻言一愣,没想到自己抓的竟是锦衣卫的人。既然锦衣卫都出面了,再不放人就说不过去了。这些人都是圣上的鹰犬,得罪了他们可不是件好事。这么想着,他便下令放了李修文。 “李百户没事吧?” 方宁扫了那彭御史一眼,才继续说道:“骆大人听说你已入京,特命我前来带你去见他。” 彭御史打了个激灵,骆大人?那可是锦衣卫的最高长官——提督指挥使骆养性。 锦衣卫为洪武十五年朱元璋所设,属于十二亲军卫之一,最高官职是正三品的指挥使。 到了明朝中后期,五军都督府的职位成为虚职,而锦衣卫属于天子近卫,负责为皇帝收集情报。因此便有了加衔,通常以五军都督府的官职来掌管锦衣卫,所以便有了“提督指挥使”这样的称谓。而锦衣卫指挥使这样的官职,反倒成了虚职。 骆养性承袭父职,是正一品的左都督,掌锦衣卫事。 李修文闻言也有些惊讶,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这骆养性怎么会接见自己? 方宁见他没有回应,还当他是不放心自己的家眷,便笑道:“李百户的家眷,我自会让人护送回去,你便放心随我前往罢。” 李修文来不及多想,忙点头道:“有劳方大人了。” 看着锦衣卫的人离开,围观的人这才散去。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这公子居然是锦衣卫。 巡城御史招呼都没打一声,便匆匆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哼!怪不得他有恃无恐,原来是锦衣卫百户!” 怨毒地看了一眼李修文离去的背影,张公子也扶着薛公子,带着随从离开。 锦衣卫指挥使司衙门,并不设在京城内,而是设在了天津卫。而隶属于锦衣卫部门的北镇抚司,衙门却是设在了京城里。因此锦衣卫提督指挥使,平常也大多是在北京城里当差。 北镇抚司衙门处于东安城北,紧挨着东厂大门。跟着方宁走在这条街上,李修文发现,这周围一个人影儿都没有。相比于其他街道的繁华喧闹,这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经过“东缉事厂”时,李修文还朝里边看了眼。想起晌午入京城时,那帮番子的嚣张气势,他就对东厂生不起一丝好感。 方宁身为副千户,比李修文职位还高。可他对李修文的态度,却是十分的恭敬。在开封时,李修文一系列的表现,已经彻底征服了他。若是没有李修文的话,别说他现在能升官了,恐怕在开封时便丢了性命。因此,他对李修文是打从心底里敬佩。 方宁的那些下属们,都在门口时便停了下来,候在了门外。方宁在前面带路,带着李修文进了镇抚司衙门。 一进入镇抚司的大厅内,李修文便察觉到了一股威严的气势。只见大厅正中的墙壁上,是一幅猛虎下山图。图中的猛虎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像是随时会扑下来择人而噬一般。 “卑职见过千户大人!” 耳边听到方宁的声音,李修文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大厅边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相威严,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是个狠角色。 来不及多想,李修文也抱拳向他行了个军礼:“下官李修文,见过千户大人!” 那人出声问道:“你便是李修文?” “正是!” 李修文答道。心中却是纳罕不已,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就算是升了个百户的官儿,也不至于那么出名吧? “唔,你在开封可是立了大功,今后只要用心办事,为朝廷效力,必然前途无量。” 那人点了点头,说了这么一番话,口气倒像是老领导训示下级一般。 李修文只是个百户,自然属于下官。便答道:“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 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才说道:“提督大人等你半天了,你这便过去吧。” 方宁这才再次带着李修文,绕过大厅往里走去。走在长廊上,李修文才从方宁口中得知,方才那人叫吴孟明,是位世袭的锦衣卫千户。曾因得罪许显纯,被诬陷藏匿亡命之徒,后被拷讯削籍。后来才重新起用,得以恢复官职。 在方宁的引领下,李修文来到了一处房门前。方宁轻轻扣了扣门,就听里边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进来。” 方宁对李修文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他自己进去。 < 第108章 锦衣提督 开封府。 因为朱绍烱的缘故,河南布政使司衙门的官员们,再次经历了一次大排查。 这段时间里,萧云带着锦衣卫四处查访,又有李修文的鹰眼组织协助,很快便揪出了许多朱绍烱的党羽,这些人都是先前开封叛乱时,没有跳出来的漏网之鱼。 原先的左参政陆高杰早已落网,这回抓出来的还有左参议、右参议三人,经历和都事各一人,余下还有许多不入流的小吏。 河南布政使沈永年下破了胆,他年纪老迈,本就很少过问这些事情。如今治下**严重,就算与他无关,怕是也要受到牵连。他忙上奏朝廷,向圣上提出了请辞。奏折中称自己老迈昏聩,致使辖下出现如此多的不法官吏。 萧云办完了这件事情,就做好了回京的准备。临行前,他去了一趟李家,向李鸿深辞行。 李家堂屋里。 李鸿深开口奉承道:“萧大人此番肃清吏治,乃是惠及万民之举,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对大人交口称赞。” “你老过奖了。” 萧云谦虚道。因为李修文的关系,他对李鸿深也没摆什么架子,完全当做长辈来看待。 李鸿深笑了笑,说道:“修文年轻气盛,不知世事之险恶。此番入京为官,为朝廷效力,日后还请萧大人多多关照。” 萧云已经将李修文当成了朋友,自然是欣然应允。他不善于言辞,没坐多久便告辞离开。转身刚出了门口,却让匆忙向前跑来的李明珊给撞了一下。 李明珊一头撞在他的胸口上,便向后倒去。萧云刚探出手想拉住她,转而想到男女有别,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任由李明珊向后摔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若是李修文见到这场景,肯定会摇头长叹:“你这样是娶不到媳妇的。” “哎哟!” 李明珊坐在地上揉着额头,抬眼想看看是哪个混蛋撞了自己。见到面前的是萧云后愣了愣,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口道:“是萧大人呀,我正有事找你呢。” 萧云见她先是粉脸含怒,转而又满脸堆笑的可爱模样,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李小姐有甚么事?” 李明珊将手上拿着的一封信递给了他,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将这信交给我大哥?” 原来是送信而已,萧云笑道:“举手之劳。” 李明珊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不会偷看吧?” 萧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愣后才笑道:“当然不会。” “那就好!”李明珊像是松了口气。 “明珊,你又在胡闹,给我进来!”屋里传来了李鸿深的声音。 “谢谢你了萧大人。” 李明珊闻言吐了吐舌头,对萧云说道。随后便跑进了屋里。 萧云莞尔一笑,便举步离开。 京城,北镇抚司衙门。 李修文对着方宁轻轻颌首,这才跨过门槛,走进了屋子里。 房中一身穿便衣的男子坐于书案前,见他进来,眼睛也在他身上打量着。 李修文知道他便是骆养性,看他年纪约莫三旬左右,面向和善,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不像是位身居高位的武官,倒更像是一名书生。 来不及多想,李修文上前,单膝下跪行了个军礼道:“下官李修文,参见提督大人!” “起来吧。” 骆养性点了点头,待他起身后才笑道:“坐下说话。” 李修文见他对自己态度客气,便依言坐下。此时门口的方宁才出声告退,为他们轻轻关上了房门。 “果然是一表人才!” 骆养性出声赞了李修文一句,说道:“早前听萧云说你智计无双,我还不太相信,纵观今日之事,才知他所言不虚。” “大人过誉了。萧大人太过抬举下官,下官愧不敢当!” 李修文忙谦虚道,心里却是提起了几分小心。眼前这骆养性,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心思,完全都猜透了。这些久居高位的人,果然没几个是能轻易糊弄的。 今日出手时,李修文分寸拿捏得当,只是打了几个下人,倒也出了一口气。以他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只是打了几个恶奴,那俩公子哥就算背景再是深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起初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扣下时,李修文还有些心里没底。可转念一想,在这京城里,以锦衣卫的情报机构,应该很快就能得知消息,倒也不担心会遭人陷害。只是这锦衣卫出现的速度,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骆养性笑了笑,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在此之前,他便已经派出方宁,去带李修文过来见自己。他转而问道:“你此番携家眷入京,怕是锦衣卫百户的俸禄,都不够你的日常花销吧?” “呃,能为朝廷效力,是卑职的荣幸!” 李修文额头冒汗,这提督大人查的可真够详细的,连自己的家事都一清二楚。不过他说的倒是一点儿都没错,明朝官员的俸禄确实不多。当官的要想生活过得去,就没几个是不捞点外快的。对于锦衣卫的俸禄,李修文在前世也有些了解,想来一个百户的年俸,也就三四十两,确实是不够自己的日常开销。 “不过” 骆养性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以你李家的财力,确实不缺这一点俸禄。” “” 李修文闻言不知如何应答,心里却是腹诽不已。这提督大人该不是太过吝啬,想克扣自己这点微薄的工资吧?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几十两就不是钱啊?丫鬟都能买回来好几个了! 骆养性见他不答,若有所指地说道:“据我所知,开封李家的护院人数,怕是都得一百多人吧?” 李修文只觉得脊背生寒,这话却是不能不答了,只好硬着头皮道:“下官愚钝,不知大人所言何意?” 骆养性见他装傻充愣,似笑非笑道:“你当真不知?” 李修文“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恕罪!下官先前受世子迫害,不得已才招募人手以求自保,绝不敢做出对朝廷不利之事,还望大人明鉴。” 骆养性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笑道:“起来吧。本官只是随口问问,并无其他意思,看把你给紧张的。” “谢过大人!” 李修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开口道谢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地问道:“不知大人喚下官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下官去办?” 骆养性沉吟半晌,才说道:“明日你来我府里一趟。” < 第109章 故人消息 薛国观最近心情很不错,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他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天启四年擢户部给事中,从此便是一路扶摇直上,官至太常寺少卿。 怎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薛国观因先前依附于魏忠贤,受魏忠贤牵连,遭人弹劾罢官回乡。 不过世间之事,总是这般奇妙。薛国观虽不学无术,却善于钻营。因为一向仇视东林人士,得到了当朝内阁首辅温体仁的赏识。 在今年,温体仁秘密向崇祯推荐了他,崇祯皇帝朱由检便重新启用了他,任命为左佥都御史,正四品的官职。自此,薛国观便成为温体仁一党。当然,温体仁表面上是不结党派的。 只要是有些眼力劲儿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薛国观很可能是下一位入阁的人选。 此时,薛国观坐着两人小轿,刚刚回到家里。 “老爷,少爷让人给打伤了!” 薛国观刚走进家门口,就听下人向他禀报了这样一个消息。他脸色一沉,问道:“是甚么人打伤了少爷?” “是位锦衣卫百户,好像叫李修文。” “李修文?” 薛国观眉头皱了起来,沉吟了一会才问道:“开封来的?” “这个......小人不知。”那下人小心地答道。 “哼!没用的东西!” 薛国观训斥了那下人一句,便脚步匆匆地往儿子房间走去。 此时的李修文,也同样的神色匆匆,正往家里赶回。 本来他此刻应该早就到家了,奈何他是个路痴......路上花了不少时间,才绕到了家里。 刚一进家门,荷儿就迎了上来。不待她开口,李修文出声问道:“荷儿,我那幅画儿呢?” “啊?” 荷儿闻言一愣,见少爷神色焦急,忙答道:“那幅画在少爷的书房里呢。” “书房在哪?快带我过去。” 李修文今天刚到京城,哪知道这新宅子的书房在哪。问完后不待荷儿回答,便让她在前边带路,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荷儿取来了那幅画,递给了李修文。 李修文将画接了过来,强行抑制住心底的激动,缓缓地打开来。 李修文眼睛看着这幅《青梅竹马》,心里却想起了今日骆养性和他的对话。 “明日你来我府里一趟。” 骆养性说了这么一句话。见李修文神情疑惑,才接着解释道:“见一位故人。” “故人?”李修文还是一头雾水。 “正是。” 骆养性这才说起了这件事:“十二年前,家父曾到过开封,同去的,还有我妹妹......” 原来,当年骆养性的父亲,骆思恭本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因受到魏忠贤的排斥,魏忠贤在皇帝面前进了谗言,将其贬到了开封任同知一职。而骆养性,当时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个总旗,所以没有同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在半年之后,魏忠贤让人传去消息,说是圣上传召骆思恭,令其即刻回京,不得延误! 骆思恭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个陷阱! 当他紧赶慢赶地回到京城,刚入了城门便被扣押,理由是他擅离职守。 骆思恭怎么也没有料到,曾经他所带领的锦衣卫,用来刑讯文武百官的诏狱,这一回刑讯的人,竟会是他自己。 他们对骆思恭是三日一打,五日一刑。 骆养性当时官职不高,对此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父亲遭受酷刑。经过连番的严刑拷打,父亲最终惨死在了锦衣卫诏狱之中。 面对着自己的杀父仇人,骆养性唯一能够做的,只有隐忍。 终于,等到了朱由检继承皇位以后,有人弹劾魏忠贤十大罪,朱由检这才着手除掉魏忠贤。当时锦衣卫得到了一个命令——逮捕魏忠贤。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骆养性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他奋力争取,成为了抓捕魏忠贤队伍中的一员。,不想当他们赶到时,仇人魏忠贤已经上吊自杀了。 后来朱由检诏令将魏忠贤肢解,悬头于河间府。骆养性亲自抄刀,将魏忠贤千刀万剐,才报了这杀父之仇。 如此,骆思恭才得以沉冤昭雪。骆养性则世袭父位,成为新一任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而骆养性的妹妹,便是李修文的青梅竹马——这幅画中之人。 看着这幅画,李修文心中万般思绪。其实在他的心中,还存着许多的疑惑不解。骆养性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又为何会让自己去他府上?依着他妹妹的年纪,该是早已嫁人了吧?怎么还和他住在一起? 太多的问题得不到答案,李修文只想着尽快见到她,只有见到她之后,才能解开他心中的这些疑惑。 “相公。” 杨雨璇不知何时来到了书房,见他正在发愣,出声喚道。 “......” 李修文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杨雨璇秀眉轻蹙,提高了些音量再次喚道:“相公?” “啊?喔!” 李修文这才回过神来,回头见是她过来了,问道:“怎么了?” 杨雨璇早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画,此时白了她一眼,酸溜溜地道:“相公好生多情,这又是在想哪家的姑娘?” 李修文听出了她话中的醋意,嘴角一扬,笑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酸味儿,这是谁打翻了醋坛子呀?” 听到他的调侃,杨雨璇俏脸一红。转眼见到荷儿正在一旁偷笑,不由得一阵气恼,哼哼道:“妾身本是过来喚你吃饭,可看样子,相公应该已经饱了,毕竟美人儿秀色可餐嘛,对吧?” “那倒没有。不过嘛......若是小雨璇再让我饱餐一顿,我就可以不吃饭了。” 李修文说完身形一闪,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伸手就将她搂到了怀里,一脸坏笑地挑起她的下巴:“不知娘子肯不肯吶?” 杨雨璇让他突然其来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半天才回过神来,恨恨地用粉拳捶在他的胸口上,红着脸嗔道:“你就会欺负我。” “这倒是为夫的不是了。” 李修文脸色一正,若有所思地说道:“要不这样,今日换你来欺负我可好?” “你......” 杨雨璇领会到了她话中的意思,不堪地将羞红的俏脸埋到了他的怀里,暗暗伸出手绕到了他的腰间,狠狠地掐在了他腰间的嫩肉上。 “唔!” 腰间像是洒上了风油精一般辣爽,李修文身形一顿,闭紧了嘴巴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缓缓开口对身旁的荷儿道:“荷儿你说,少爷说的对不对?唔,去帮少爷把门关上,有人要欺负你家少爷了。” 荷儿闻言立即会意,红着脸就跑了出去,顺手为他们带上了房门。 半晌后,书房里传来了李修文低沉的痛呼声,夹杂着杨雨璇吃吃地笑声。 见她得意的模样,李修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忽然低下了头,一口就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樱唇。 “唔......” 杨雨璇睁大了眼睛,轻轻挣扎了几下,随即重又合上了眸子,羞涩地回应了起来。那醉人的模样,当真是“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李修文本是有意捉弄杨雨璇,不想自己再次沉沦在了温柔乡中。 第110章 我想见她 翌日清晨,李修文晨练完后,简单地冲洗了一番身上的汗味,便出门去了。 经过骆养性的特许,他今日不用去北镇抚司报道。李修文心里暗想道:“这领导不错,为了让自己去见他的妹妹,还给自己安排好了假期。这要放在前世,那不就是带薪休假吗?” 骆养性的宅子也在宣武门地区,只是离镇抚司衙门更近一些,倒是和李修文所住的地方距离不远,这大大的方便了李修文登门拜访。要知道他作为一个路痴,一旦距离家门稍远一些,怕是要靠着嘴皮子,一路问人地绕上大半天了。 骆养性昨天特意交待,只能他一人前往。凭着李修文的直觉,便知道他定是有些事情,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 按着骆养性告诉他的地址,李修文一路走来,终于看到了骆府大大的匾额。门口两边,一对石狮子雄赳赳地屹立着,宣示着这座宅子主人的显赫地位。 整条街上的高门大院,豪宅数不胜数。可唯独骆养性的这座宅子,给人气派无比的感觉。这和他的身份有关,骆养性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是当朝的一品大员,且还领着锦衣卫这样的重要部门,自然是权柄滔天。 “甚么时候,老子的宅子也能这般气派?”李修文嘀咕了一声,便走上前去扣门。 很快大门便从里边打开,应该是得了骆养性的吩咐,李修文报上姓名后,开门的那下人都不用通禀,直接引着他进入了宅子。 骆养性的宅子是一座五进的院落,李修文跟着那下人走了半天,还没到达目的地。这又让他感慨不已:“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一品大员的宅子,也够大的了。嘿,真不知道侯爷的宅子又是怎样的,相比于周王府,怕也只是稍逊一筹吧?” 来到了一处偏厅,那下人在门口禀报了一声,便将李修文请了进去。 李修文迈步入内,便见到了坐在上首官帽椅上的骆养性。他忙单膝下跪,抱拳行礼道:“见过提督大人!” 骆养性起身走上前来,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在家里就不必多礼了。我年龄稍长,今后没有外人在时,你便称我一声骆大哥吧。” 李修文受宠若惊,有些拿不准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骆养性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一般,请他落座后,便对门外喚道:“给李公子上茶。” 李修文本不是个胆小之人,骆养性这一番客气的举动,倒是让他有些拘束起来。 “你也住在这附近吧?”骆养性笑呵呵地问道。 “是,下官也住在这附近。” 李修文中规中矩地答道,心里却在暗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平日空暇时,可以多多过来。”骆养性又说了句没营养的废话。 李修文虽是个文人,可也不喜欢这般弯弯绕绕,山路十八拐的说话方式,寒暄多了简直是浪费时间。 想了想,李修文开口道:“大人,是不是让我先见见令妹?” 骆养性面色有些犹豫起来,沉吟半晌才说道:“有件事情,我还没对你说起过。” 李修文有些好奇,问道:“甚么事?” “舍妹早已嫁人。”骆养性说道。 李修文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此时从骆养性口中得到这个答案,他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却不想骆养性接着说道:“还让人休了。” “甚么?!!” 李修文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窜了起来,这才想起自己表现的有些激动,讪讪地又重新坐了下来,问道:“这却是为何?” “天意弄人吧!” 骆养性叹了口气,说道:“三年前,时任兵部左侍郎的杨一鹏杨大人,其子杨昌朝看上了舍妹嫣然,请他父亲登门提亲。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且杨昌朝又有举人功名在身,舍妹嫣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当时家父已经不在人世,长兄为父,我便做主允了这门亲事。” “嫣然过后得知此事时,也没有什么异样。” 骆养性说到这里时,面露痛苦之色:“谁也不曾料到,就在他们成亲当日,在花轿上时,嫣然竟......竟来了月事!” 李修文闻言一愣,来月事?他在前世就听过一句老话:“骑马拜堂,家破人亡。” 见到李修文的表情,骆养性点了点头:“没错,骑马拜堂,家破人亡!” “难道杨家就为此休妻?” 李修文有些诧异,这哥们脑袋被门挤了吧? 骆养性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杨家没有让嫣然入门,又将她送了回来。这事是我骆家理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后来呢?” 李修文问道。他知道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难不成杨家真出事了? 骆养性继续说道:“后来杨大人升为户部尚书,总督漕运,兼巡抚凤阳。杨家也就没再说什么,我们两家商量着,只等杨大人回京,便操办婚事。” 李修文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到了,后边绝对出事了。 果然,骆养性紧接着说道:“就在去年,乱军攻克凤阳,焚毁了皇陵。当今圣上龙颜大怒,以渎职之罪处死了杨大人。” “所以,杨昌朝就怪罪嫣然,因此而休了她?” 李修文出声问道。他已经记住了她的名字,骆嫣然。 骆养性颌首道:“杨昌朝一纸休书送来之后,许多人都对嫣然指指点点,看着她每日以泪洗面,日渐消瘦,我这做大哥的也是毫无办法。” 李修文也只能是轻轻叹息。在他看来,这种事纯属巧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时的人太过迷信,怕是会把骆嫣然当成不祥之人吧?这时的女子,一旦让人休了,就再也难以嫁出去了。 让李修文万万想不到的是,骆养性接下来的话,才算得上是重磅消息。 “一日,嫣然独自上街,不想遇上了杨家夫人。杨夫人对嫣然心怀恨意,当下便让下人将嫣然围住。” 骆养性声音有些哽咽道:“好在当时萧云路过,他认出是舍妹。在他们一番扭打之时,出手救下了嫣然的性命。嫣然被送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也不见。第二天我撞开了房门,才发现她已经昏倒在了房间里。等到她醒来时,却......却失忆了。” “我想见她。” 李修文再次站了起来。他没想到骆嫣然会有这样的命运,他现在只想尽快见到这个女人,这个不幸的女人! “嫣然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怕是认不出你来。” 骆养性说道。他见李修文神色激动,心里顿觉宽慰了许多。 骆养性本来以为,李修文听到这事后也会觉得为难。他却是没想到,对方对此居然一点儿也不在意,这让他对李修文好感倍增。 “我想见她!” 李修文加重了语气,再次说道。他此时俨然忘记了,面前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 第111章 初见嫣然 随着骆养性步入了骆府的后院,李修文见到了她——骆嫣然。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素白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身段。此刻她身子略微前倾,正往身前的池子里投喂着鱼料。 池子里,五彩的鱼儿都围拢到了她的身前,嘴巴一张一合地露出了水面,争食着美味的鱼料。 单是这婀娜高挑的背影,以及她身子前倾时,微微向后翘起的浑圆饱满的臀形,就能够带给李修文无限的遐想。他此刻心里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尽快看到她的面容。 “嫣然。” 骆养性轻轻喚了声,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这位掌管着锦衣卫的特务头子,或许只有在她妹妹面前,才能笑得如此温暖。 骆嫣然听到兄长的声音,笑着转过了身子。见到和骆养性站在一起的李修文后,黛眉微蹙,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是李修文见到她第一眼的感觉,美,美得令人心颤!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似闭微闭的双眸,朦胧中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翘挺的鼻翼下方,是娇艳欲滴的红唇;纤细修长的颈项下,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 见到她的容貌神态后,李修文有片刻的失神。骆嫣然带给他的,是一种惊艳的感觉。若说杨雨璇的美,犹如清水出芙蓉。那么骆嫣然的美,则宛如一朵盛开的白玉兰。 见到骆养性向前走去,李修文忙也举步跟在他身后。 “大哥今日怎有闲暇过来?”骆嫣然笑着问道,声音婉转如天籁。 就是这个声音! 李修文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便是时常环绕在他梦中的声音。眼前的骆嫣然,就是那画中的女子! “我给你带来了位故人。”骆养性笑着说道。 “故人?”骆嫣然闻言,眼睛看向了李修文,一时竟忘了行礼。 骆养性神色期待地看着她,轻声在旁边说道:“他叫李修文,从开封来的。” 李修文站在那儿,任由她眼睛在自己身上打量着,他也想知道,骆嫣然对他还有没有印象。当然,儿时的李修文,不是现在的他。 骆嫣然打量了他一会,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了。” 骆养性有些失望,不甘心就此放弃,他皱眉思索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脱口道:“他就是小鼻涕虫!” 小鼻涕虫? 李修文闻言一愣,我?不会吧,我什么时候有那么难听的绰号了,我怎么不记得? “他是小鼻涕虫?”骆嫣然再次看向了李修文。 “对,就是他,他就是小鼻涕虫,小鼻涕虫就是李修文。” 骆养性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丝毫不顾及李修文的感受,继续引导着自己的妹妹,希望能让她记起以前的事情来。 “小鼻涕虫,就是李修文?” 骆嫣然黛眉深锁,努力地回忆起来。脑海里只有朦朦胧胧的记忆片段。场景里,她在前边欢快地奔跑,一个少年紧紧地追在她的身后。可当她想去看清少年的面容时,却和往常一样,无论她如何努力,却始终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她只记得,她叫那少年小鼻涕虫。 李修文见她认真思索,突然想到了那幅画来。他忙将手上的画卷展开,递到她眼前问道:“你认得这画上之人吗?” 骆嫣然将那画接了过去,凝神看了一会,脱口道:“呀,他就是小鼻涕虫!” 这称呼让李修文有些无语,却也只能强忍着,继续问道:“你还记得那时的其他事情吗?” “其他事情?” 骆嫣然蹙眉思索了起来,不久后面露痛苦之色,她伸手捂住了头:“疼!我的头好疼!” 骆嫣然说完,身子突然向前倒了过来。李修文见状,刚准备伸手将她接住,骆养性已经抢先一步抱住了她。 骆嫣然躺在哥哥怀里,仍然头痛欲裂地挣扎不已,骆养性焦急地出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马上有俩丫鬟闻讯跑了过来,不待她们来到身前,骆养性已经命令道:“快去请大夫!” 其中一个丫鬟忙回身跑了出去,另一个丫鬟则跑到了近前,取出随身的手帕,为骆嫣然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大人,让我试试吧。”李修文出声说道。 骆养性闻言抬起了头,疑惑地看了李修文一眼,才点了点头。 李修文蹲下身子,探手握住了骆嫣然的一只手臂,在她手上的外关穴处轻轻按揉着。 骆养性见他动作,自然知道这是按压穴位,可他惊讶的是,李修文还精通医术? 没过多久,就见骆嫣然脸上的痛苦之色慢慢消失不见,脸色也舒缓了下来。这一幕看得骆养性和那丫鬟都惊奇不已,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李修文。 李修文见真有效果,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握着骆嫣然手臂的手,也顺势放开了。 骆嫣然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她向李修文福了一礼道:“谢过李公子。” 李修文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手法是前世时偶然学到的,据说对于头痛有些作用,却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嫣然,你先回去休息吧。” 骆养性说着,对旁边那丫鬟吩咐道:“快扶姑小姐回房休息。” 李修文此时才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那幅画,忙蹲下身子捡了起来,轻轻卷上。 “你真是小鼻涕虫?” 骆嫣然没走,而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问完后,才醒觉这称呼有些不礼貌,忙道歉道:“对不起李公子,我不是有意的。” 李修文见她紧张的模样,笑道:“没事,就这么叫吧。” 虽说哥哥不会骗自己,可在骆嫣然心里,依然很难接受,眼前这位公子就是儿时的那个少年。 眼睛看向了李修文手上那副画,骆嫣然小心翼翼地问道:“李公子能将这画儿借我几天吗?” 李修文闻言,笑着将画递给了她,说道:“既然骆小姐喜欢,这幅画就送给你了。” 骆嫣然欣喜地接过了那幅画,再次郑重地向他道谢后,才移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俩人来到一边的亭子里坐下,骆养性又是再三地对李修文表达了谢意。随后才问道:“李公子还精通医术?” 李修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偶然在一本医书上看到,学到了这一手舒缓头痛之法,今日恰巧能派上用场罢了。” 骆养性点了点头,却又叹息道:“我还想着,或许你能让嫣然恢复记忆呢。” 骆养性这是病急乱投医,先前他已经找过了许多大夫,甚至还请来过皇宫里的御医。可面对骆嫣然的症状,大夫们全都束手无策。 先前是希望李修文能唤起妹妹的记忆,今天看到李修文的表现,心里又生出了让李修文治病的想法。 李修文对此自然是理解的,可他确实不会医术,哪敢乱给人看病? 见他失望的神情,李修文出声劝道:“大人不必忧心,在我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骆养性闻言一愣。 李修文点了点头,说道:“骆小姐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她过得开心便好。又何必费心,让她记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是啊,她过得开心便好,自己先前怎么忘了这点?让她想起以往的事情,不是徒增烦恼么? 想起了那桩婚事,骆养性脸色又是一阵黯然。本来自己妹妹的条件不错,出了这事后,别人都当她是个不祥之人,以自己显赫的家世,却也无法再为她寻到个好人家。她今年都24岁了,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忽然心思一动,骆养性看向了李修文,说道:“李公子与嫣然自小相识,平日里若有闲暇,便过来看望看望她吧?” 李修文闻言,自然是欣然应允。开玩笑,不说骆嫣然是个难得一见的佳人,单是眼前这位锦衣卫的头头,也值得自己巴结啊。能攀上他的关系,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骑马拜堂,家破人亡?傻子才信这种迷信的鬼话! 第112章 仇人相见 李修文回来时,见杨雨璇和王冰俩人都在院子里,不由笑道:“京城如此繁华,你们就甘愿待在家里?” 杨雨璇说道:“妾身也想出去看看,可相公一直忙着,我又怎敢因此去烦扰你,误了你的正事。” “想出去就出去啊,这京城能有什么危险,还要我陪着?再说了,这里不是还有位女侠么?” 李修文说着,转眼看向了王冰,却见到对方眼神里有些幽怨。一愣神之后,心中暗骂自己大意了。这段时间和杨雨璇如胶似漆,加上刚来京城又要应付骆养性。这一时之间,倒是忽略了王冰。想来她心中,定然对自己十分不满吧? 杨雨璇说道:“没有相公带着,我们妇道人家哪能随意出门?” 李修文这才想起来,这时期的女子讲究在家相夫教子,确实是很少有独自外出的。杨雨璇当黄花闺女时,家里对她还没有那么严苛,倒还能时时出门。可如今嫁给了自己,却是要守着个“妇德”,不能轻易出门了。小门小户的家庭,妻子倒是还要上街买菜。可大户人家里,买菜做饭的事都有丫鬟去做,更是没法轻易出门了。 想起这事儿,李修文暗骂封建礼教害死人。像杨雨璇这年纪的女孩子,在现代社会,就算是嫁了人,还不是时常出门逛街,到处去玩的? “现在是在京城,家里我说了算。咱家没那许多的规矩,你们想出去就出去。” 李修文很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当众宣布道。突然想起现在已经八月底了,恐怕马上便要转冷了,bj的气候可是比开封要冷上许多。 他们匆忙赶来京城,李修文又图省事儿,没有带些厚的被子和衣服,现在也该添置些以御寒了。想到这里,他便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出去逛逛。这马上便要入冬了,咱们可还没有御寒的衣物呢。” 一行人刚准备出门,却在门口碰上了方宁。 方宁虽说官职比李修文高,却从不摆上官的架子,李修文便也只是拱手笑道:“方大人怎么过来了?” 方宁也笑道:“我奉命过来,是给李公子送官服来了。你这是要出去?” 方宁上门,李修文只能先放下自己的事情,将他请进了屋里。 方宁见李修文要出门,也没有久留。将手上的包裹放在了桌上,交待了他明天到衙门报道的时间,以及给了他一块百户的腰牌后,便出声告辞道:“李公子既然要出门,我就不久留了,改日有机会再一道喝两杯。” 李修文笑道:“那我就不留大人了,改日我做东,请大人喝个痛快。” 送走方宁后,李修文回到屋里打开了包裹,入眼便是一身锦衣卫的官服。他伸手拿起了官服,心中yy道:“嘿,明天哥就要上班了。不知道锦衣卫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工作,难道像电视上演的那般上街巡逻?那不就是城管么?” “这官服挺好看呢,相公何不穿上让我们瞧瞧?”身后传来了杨雨璇的声音。 李修文转过身来,见他们俩人和丫鬟都过来了,笑道:“好看倒是好看,可不适合你家相公。” 杨雨璇走过来,从他手上取过衣服,展开在他身上比了一番,疑惑道:“不会呀,妾身看着挺合身呢。” 李修文知道她会错了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瑶鼻,笑道:“合身但不合适。” 当着众人的面,杨雨璇让他亲昵的动作弄的有些不自在,不过心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李修文是说这百户的官职不适合他。她心里有些惊讶,李修文想做多大的官? “不管这些了,走吧,咱们这就上街。” 李修文说完,已经径直走出了门口。众人见状急忙跟上。 京城作为明朝帝都,确实繁华喧闹无比。 虽不及后世那般人口兴旺,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在五环以内,连房子都难以买到的地步。但此时的bj城,人口却也不少了。 由于要买许多的布料做衣服,李修文等人虽是步行,却让孙名文驾着马车跟在后头,采购的一应物品,全都装在了马车上。 “这时的男人真幸福啊,陪老婆逛街,都不用自己充当搬运工。”李修文感慨不已。 路过一家皮货店,李修文心思一动,出声道:“进去看看。” 说完已经率先走了进去,众人也跟在身后步入了店内。 李修文一进到店里,就见满眼都是珍贵的裘衣,店里有几位客人,都是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几个打扮得当的伙计正在一旁侍候着。 掌柜的见有客上门,伙计们都走不开,自己亲自迎了上来说道:“客官随意看看,本店的裘衣都是上等的皮子所制,别家可是比不上的。” 李修文闻言笑道:“那便拿出你们店里最好的裘衣给我看看。” 掌柜的说道:“我这店里的裘衣可都在这里了,公子就没有中意的?” 李修文再次扫了眼店里的裘衣,摇头道:“这些不够好。” 掌柜的想了想,说道:“若这些公子都不满意,我这倒还有几件皮子很不错,就是还没赶制出来,只是这价钱......” “如此甚好。” 李修文脸色一喜,知道这几件肯定是上好的货色,忙说道:“价钱不成问题,你取来我看看便是。” 掌柜的闻言,知道这是个大客户,忙跑去取来了几条皮子。其中两件是貂皮,另外两件是狐皮。貂皮是一黑一白两色,狐皮则都是耀眼的火红色。 李修文忙拿起一条雪白的貂皮,手掌感受着那上好的皮毛,脸色很是满意。他仔细摸过了这几条皮子,见这皮毛上没有半分损伤的痕迹,不由得惊奇不已。 掌柜的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几件皮子都没有丝毫损伤。捕猎时,箭矢是从双眼穿射而过,这可是十分少见的。” “这些我都要了。” 李修文如今可是位富家少爷,买几件裘皮的钱还是有的。他已经想好了,黑色的貂裘送给杨雨璇,火红色的狐裘送给王冰和妹妹李明珊,还有一件暂时没想好送给谁。 掌柜的答应了声,正准备询问具体的作法,准备给什么样的人穿的等细节。却不想这时传来一道声音:“掌柜的店里有这上好的货色,本公子居然不知道,你这是看不起我么?” 李修文抬眼一看,心里一阵纳闷,怎么走到哪都能碰上仇家。 说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位张公子。 第113章 权势压人 “原来是张公子,上回公子来时,不是选了件上好的裘衣吗?” 掌柜的陪着笑脸说道。其实他心里,对这张公子不太感冒,上回那件裘衣可是上等的货色,却只是以成本价出售。没办法,谁让人家有权有势呢? 张公子闻言,阴阳怪气地问道:“怎么?难道掌柜的认为,本公子买不起第二件?” “不是不是,公子误会了,小人没那个意思。”掌柜的忙点头哈腰,给他赔礼道歉。 “那成,这几件裘皮制成衣服,都送我府上。”张公子豪爽地说道。 “这个......”掌柜的为难地看向了李修文。 李修文刚才一直冷眼旁观,想看这张公子能玩出什么把戏。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仗势欺人罢了。见掌柜的看向自己,李修文嘴角轻微翘起,笑道:“原来是小张啊,你来晚了,这皮子我已经买下了。” 小张? 在场的人闻言都是一愣,随即便听王冰和俩丫鬟“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杨雨璇也是忍俊不禁,她担心人前失态,忙用手捂住了小嘴,狠狠地白了李修文一眼。 张公子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待听到她们的笑声后,才回过味儿来。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那些人看向他的表情,更是让他恼羞成怒。让李修文拿自己当猴耍,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李修文,你不要太得意,别以为有锦衣卫的身份,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张公子涨红着脸说道。 “哦?那你要拿我怎么样?”李修文笑着反问道。 “你......” 张公子“你”了半天,突然发现,他确实不能拿对方怎么样。眼睛看到了那几件裘皮,他才想出了反击的话语:“这裘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以你的身份,配不上这上好的料子。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这掌柜的开门做生意,上门都是客。何况他看李修文也有些财力,所以不想轻易得罪了他,便只是支支吾吾地,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见他只是想到这么一句话来反击自己,李修文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的人不值得他去重视,充其量不过一跳梁小丑尔。 张公子见他神情动作,都对自己充满了不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见奈何不得李修文,便威胁那掌柜的道:“你这皮货店生意不错,若是就此关门的话,着实可惜了些。” 掌柜的闻言一哆嗦,忙跪下来磕头求饶道:“张公子千万手下留情呀,这皮子你若喜欢,小人送你便是了。” 李修文见状,心里唏嘘不已。这些权贵阶层,总喜欢利用他们手上的权势,欺压无辜的老百姓。对这样的人是没道理可讲的,只有出现比他们更有权势的人,他们才会低头。 “张公子运气不太好,这皮子可是我得了骆大人吩咐,为他挑选的。” 李修文已经失去了寻他开心的兴趣,便直接搬出了骆养性的名头。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继续道:“对了,最近我听说,京城里有些人不太安分,这可是着实苦了我们锦衣卫吶。” 张公子闻言一愣,李修文的话里威胁意味十分明显,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这要真是骆养性的吩咐,他还真不敢将这裘皮强抢了去。锦衣卫是什么?是皇帝的鹰犬!那可是想咬谁就咬谁,他老子只是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且屁股底下还不干净,真要和锦衣卫叫板,绝对讨不了好。 “李、修、文!” 张公子咬牙切齿,让人毫不怀疑他对李修文的恨意。他恶毒地瞪了李修文一眼,一甩袖子就走出了这家店。既然不敢和锦衣卫叫板,那么再留在这里,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掌柜的见他离开,不由得松了口气。反正得罪他的是李修文,那便不用担心他会寻自己的麻烦了。再看向李修文时,他脸上也多了几分畏惧。 锦衣卫平日里,其实很少做些欺压老百姓的事情,他们做的是密探工作。大多数时候,都是负责秘密监视文武百官,做些肃反、肃贪一类的工作。在平时,他们是很少出现在老百姓的视线里的。 可即便如此,锦衣缇骑、天子近卫的名头还是十分响亮的,也十分令人畏惧。 “掌柜的,我这黑色的貂裘,是送给我夫人的。至于这领子嘛,你做得大方得体,雍容华贵些。” 李修文一脸的云淡风轻,淡笑着向掌柜的说起了制作裘衣的要求。他说完,头向杨雨璇一点:“诺,就是这位。怎么样,漂亮吧?本公子的眼光可......啊!” 李修文还想贫上几句,却让杨雨璇给掐了一下,讪讪地改了话头:“啊,这火红色的狐裘也着实漂亮,唔,就是送给这位女侠的,穿上后要能活动自如的......” 李修文一一向掌柜的讲清楚,前三条裘皮具体制作成衣的要求。讲到那件雪白貂裘时,李修文看了杨雨璇和王冰一眼,才继续说道:“这件嘛,你就参照着我夫人那件做就好,不过她身材略高些,身段也更细些,唔,大概就这些吧。” 杨雨璇和王冰听到他这番话,便明白了他先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们心里同样想道:“敢情又要多个姐妹了?这人还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其实李修文有些冤枉,他和骆嫣然不算太熟悉,贸然送这样的礼物也不太合适。可他先前抬出了骆养性,才赶走了那位张公子。他丝毫不怀疑,锦衣卫在京城的情报收集能力,骆养性怕是很快就会得知此事。 李修文觉得,既然扯了人家的大旗,抬出了人家的名号,那么不送上一件貂裘,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搞不好以后得天天穿小鞋。 交待完了制作裘衣的要求后,李修文走出了店门口,见天色不早了,便准备带着众人打道回府。 看着满车的被褥、布料等一应家用之物,李修文又是感慨不已:“这要搁在现代,得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吧?嘿,难怪以前老听人说什么,再买就剁手之类的话。这花钱购物,还真是会上瘾的,自己这一趟逛下来的花销可不少。” 第114章 修文上班 翌日,李修文还在和周公下棋的时候,就让睡在他身旁的杨雨璇给叫醒了。 “相公,相公,该起来了。”杨雨璇推着他道。 “唔?” 李修文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漆黑一片,纳闷道:“这天还没亮呢,起那么早干嘛?” “相公今日不是要去衙门报道吗?这会可都寅时了。” 杨雨璇见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躺了下来,有些好笑地提醒道。 “啊?已经到时间了?” 李修文吓了一跳,登时睡意全无。来到这大明朝那么久了,他也已经知道,具体的“子丑寅卯”是什么时辰。 朱元璋规定的上朝时间,比别的皇帝都还要早。每天寅时,也就是凌晨3-5点,文武百官就要早早地去皇宫门口外边排队,只待凌晨5点的钟声敲响,宫门便打开,文武官员就开始上朝了。 而不需要上朝的官吏,也会在这个时间到衙门办公。5点刚好是卯时刚刚开始,这便是“点卯”的说法。 李修文不用上朝,自然也是要在这个时间,到北镇抚司衙门去点卯的。 昨儿个给杨雨璇买了件貂裘,那可真是物超所值。晚上就寝时,她可比以往还要温柔许多。看着这小媳妇娇滴滴的模样,李修文又大战了三百个回合,这会身子还乏着呢。 想到这个,李修文看了眼杨雨璇,心里不由得暗暗称奇:“这女人和男人还真是没法比,我昨晚累了个半死,她却还能早早就起身,提醒我去衙门报道。” 杨雨璇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想起了昨夜俩人的疯狂,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道:“翠儿已经做好了早饭,相公快些起身洗漱,吃过了早饭好去衙门吧。” 由于北方天气寒冷,这时期的bj城,为了取暖都不睡床,而是睡“火炕”的。 李修文翻身下了炕,俯身在杨雨璇额头上吻了一下,才去洗漱。 屋子里已经备好了一盆清水,毛巾等一应洗漱用品。 这时也已经有了牙膏牙刷,牙膏是用茯苓等药材煮成的,牙刷则是把短硬的猪鬃毛插进一支骨制手把上。 杨雨璇也已经起身,来到李修文身前,准备侍候他洗脸。本来她还打算亲自起来给李修文做早饭的,可昨夜折腾的厉害,她这会还有些疲惫,身子骨就像是散了架一般。 “我自己来。” 李修文说完,在她的小嘴上啄了一口,阻止了她的动作。这媳妇可真够贤惠的,连洗簌这样的小事都要侍候。他从一开始就说过,这些小事不用她侍候,可杨雨璇依然每天都想做这些事情。 “呀,妾身还没漱口呢,相公也不嫌脏。”杨雨璇嗔道。 李修文洗脸完毕,取了毛巾擦了把脸,笑道:“没事,娘子的小嘴比什么都干净。” 在穿衣服的时候,李修文又是磨蹭了半天,这家里有个漂亮的小媳妇,想快也快不到哪儿去。 吃过了早饭,已经快到点了。好在李修文脚程比较快,加上住的离北镇抚司衙门不远,他紧赶慢赶的,踩着点到了衙门。 来到这大明朝一段时间,李修文今天又体会到了赶早上班的感觉。再回想起前世朝九晚五的生活,他才发现,以前的上班时间一点儿也不早。 在衙门门口就碰到了方宁,俩人笑着打了声招呼后,一起进入了衙门里。 李修文突然发现,根本就没人安排他的工作。来衙门的人也不多,吴孟明只是露了个面,便径直进了衙门里边。随后李修文又看到了几个生面孔,可人家也是各忙各的,也没人去搭理他。 李修文纳罕不已,随着方宁来到了院子里,直到现在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忍不住开口问道:“方大人,下官要做些什么?” 方宁笑道:“什么都不用做。” 李修文闻言更加疑惑了,继续问道:“什么都不做?这也行?” 方宁这才解释道:“如今朝廷没什么大事,极少用到我们锦衣卫的。所以这锦衣卫衙门,如今清闲的很。” 李修文这才了然,敢情这还真是混吃混喝来了。随后他又详细地从方宁口中了解到,锦衣卫的一些日常工作,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不靠谱。还想着上街当城管呢,可锦衣卫却不负责这种工作。 锦衣卫的前身称为“御前拱卫司”,主要职能是掌直架侍卫,另一项便是巡查缉捕。如此一来,便划分为两类。 一类是专门负责皇帝的安保工作,称为“大汉将军”,听着挺威风的,说白了就是御前侍卫。还有便是早朝时,皇帝要对谁施行廷杖,便是由锦衣校尉们用刑,主管廷杖的一般都是太监。 而锦衣卫里,最为出名的便是北镇抚司了。 北镇抚司专理诏狱,负责皇帝钦定的案件,还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的司法机构。 南镇抚司则是对内的,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监察、人员管理等职责,相当于宪兵。 而日常的一些秘密监视文武官员、肃反肃贪等行动,也自有别人去办。 而李修文和许多的勋贵子弟一样,只是被安排了个闲职,每天就是来点个卯就行了,之后爱干嘛干嘛去,甚至有很多人连衙门都不来的。反正现在这时期,皇帝也没让锦衣卫办什么重大的案子,还用不上那么多人手。 了解到了这些,李修文一阵无语:“老子起这么早,就是来报个道的?” 李修文在百无聊赖之下,想起自己今天急着过来,连晨练的功课都没做,便干脆在院子里晨练了起来。 李修文先是找了块空地打坐,运转了一遍道家纯阳诀。 “唔?” 运转完一个周天后,李修文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疑惑不已。他最近一直勤于习武,身子骨也越来越好,现在这副身子,普通人是万万比不上的。 昨夜和杨雨璇一番苦战,确实是消耗过度了,刚才还觉得疲惫不已。却是没想到,运转了一遍功法之后,居然觉得神清气爽,身体轻盈了不少。 有此疑惑,李修文想到了师傅离开前,脸色古怪地说了句让他听不懂的话:“好好修炼《道家纯阳诀》,除了能强身健体之外,于你今后也大有裨益。” “难不成这还有利于房事?” 李修文惊奇不已,心里暗想道:“嘿,有了这功法,以后倒是不用担心媳妇太多,应付不过来了。” 他站起身来,用锦衣卫的佩刀充当长剑,习练了一遍剑法。果然身体里力量无穷,一点也没有疲惫之感。 “哈哈,师傅你的用心良苦,徒儿谨记于心。” 李修文开怀大笑后,便举步离开了镇抚司衙门。反正他是来混吃混喝的,待在这衙门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出去外面转转,碰到个扒手小偷什么的,也抓上他几个过把官瘾。 第115章 百户巡街 李修文出了北镇抚司的衙门,便在京城的街市上晃悠着。 李修文是个路痴,来京城到现在为止,除了北镇抚司衙门和回家的路,别的他一条的不认识。他也没太过在意这些细节,反正这么大个人儿了,也不至于走丢了不是? 想要抓些市井流氓、小偷无赖,自然是得往人多的地方走。此时正是早市的时间,大街上的人还是非常多的。 李修文腰佩绣春刀,身着飞鱼袍,行走在这集市之中,那还真是有些唬人的,他所过之处,老百姓纷纷避让。开玩笑,谁敢挡了这位百户大人的道? 李修文这位特务小头目,居然跑来过了把城管的瘾,还为此心里暗爽不已。当然,他也不会学着电视上的那些官差们,去欺压善良的老百姓。 李修文正慢悠悠地瞎晃着,突然眯起了眼睛看向前方。只见前边走过来一名身穿短揭的汉子,这汉子刚和一位妇人擦身而过,手上便多了一个钱袋子。 李修文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着。 那汉子将钱袋子放进了怀里,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神色。心里想着,自己这手顺手牵羊用的还真不赖。全然不知道,他已经让李修文给盯上了。 李修文在和这汉子擦身而过的当口,突然闪电般出手,手举着刀鞘在他后腰上轻轻一顶,他顿时“啊”的一声向前扑去,摔了个狗啃泥。 周围的百姓吓了一跳,有些惊惧地看着李修文,不知道这位官老爷因何生气,出手伤人。 那汉子一只手摸着后腰,脸含怒气地转过身来。待看到一身官袍的李修文后吓了一跳,他本来就是做贼心虚,见到李修文后哪里还敢停留?脸色一变,立马转身拔腿就跑。 李修文嘴角一扬,以他的功夫根本不担心会让这人跑掉。此刻他只是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任由那人跑了出去。 围观的百姓们见此情景,已经知道那汉子定然是犯了事,见到李修文后才会跑的。可他们见李修文只是站着不动,笑着看那人跑远,心里便有些疑惑:“这位大人怎么不追呀?” 手上的刀鞘很有节奏的,轻轻拍着小腿外侧。待到三息之后,李修文动了。 围观的百姓们只见他脚步轻移,紧跟着几个腾挪跳跃,便已经追上了跑出去的那人。他们这才了然,不由得出声赞叹起来:“真想不到,这位大人年纪轻轻,功夫却这么厉害!” 听得耳边的夸奖,李修文心里暗爽不已。他刻意让这人跑远,本来就是为了装逼的,如今效果已经出来了,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他此时已经来到了那人身后,手往前一探,便轻松搭在了那人的肩上。 紧接着,让围观的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李修文以小小的身子,居然单手抓着那汉子的肩膀,就将对方从地上拎了起来,且他脸上还带着笑容,似乎做出这动作毫不费力。 “放开我,放开我!”那汉子手脚乱摆,挣扎着喊道。 此时身后又是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刚才丢了钱袋子的那位妇人。此刻她已经发现丢了银子,正往回寻那可疑的汉子呢。 那妇人见到李修文手上的那人,语带哭腔地指着那汉子,对李修文说道:“大人,就是他偷走了民女的银子,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冤枉啊,冤枉啊!” 那汉子大声喊冤,死不承认道:“大人凭什么抓我?我没有偷她银子!” 李修文手上一松,便让他摔在了地上,随即用刀鞘抵住了他的脖子,手往他怀里一摸,就抓出了一个钱袋子。 “啪、啪!” 李修文将钱袋子抛到空中,等到再次落到手心里时,还发出了碎银子碰撞的响声。他对那妇人问道:“这便是你的钱袋子吧?来,还给你。” “多谢大人!” 银子失而复得,那妇人欣喜不已,再三地对着李修文道谢。 李修文将那汉子从地上拎起来,心里有些犹豫起来。顺天府衙门的那位府尹大人,他儿子和自己可不对付,现在过去怕是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李修文正头疼时,刚好看到前方过来几名巡逻的捕快。他心里一喜,便出声喊道:“几位差大哥,过来一下!” 那几名捕快听到喊声,抬眼向李修文望了过来,见到他身上的官袍时吓了一跳:锦衣卫怎么到这来了? “这位大人有甚么吩咐?” 几名捕快快步跑到了李修文面前,那捕头点头哈腰地问道。 李修文摆足了官架子,沉声道:“诺,此人当街行窃,让本官抓了个现行,现在就交给你们了。” 那捕头闻言一愣,看向那被抓的汉子,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锦衣卫抓贼?闻所未闻! 将那汉子交给几名捕快,让他们扭送官府后,李修文继续闲逛着。此时天色还早,他第一天穿官服,除了到处逛逛显摆威风,还真是无事可做了。 “高管事,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我可就这么一个闺女呀!” 正走在一条自己不知名的街上时,李修文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哭声,以及这么一番话。他抬头四顾,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很快,李修文便发现了前方的民宅门口处,一名妇人右手紧紧抓着一位小姑娘,想来应该是母女。此刻俩人正跪在地上,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磕头,哭着说些求饶的话。边上还站着有两名小厮,似乎在等着那管事的命令,他们旁边还停着一顶小娇。 此处多是民宅,可奇怪的是,周围竟然没有百姓围观。在李修文想来,他们应该是惧怕这些恶仆,才不敢出来的吧? “呵呵,这事你可怨不得我,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谁让你们欠了我家公子的银子呢?” 那高管事年约五旬的模样,此刻他笑呵呵地说完,就回身对那两名小厮吩咐道:“还愣着干嘛?把人带回去吧。” 强抢民女? 李修文一愣,这戏码以前在电视上天天看到,居然真让我碰上了? “住手!” 李修文路见不平一声吼,然后就走了上去,念起了记忆中的台词:“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有人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高管事的没想到,居然还真会有人多管闲事,看到李修文身上的官服,忙笑着行礼道:“小人见过百户大人。” “你认得出本官的身份便好。” 李修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将那对母女扶了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牵着女儿的手,畏惧地看了眼高管事,却没有回答李修文的话。 李修文自然知道她的担心,瞥了眼高管事,沉声道:“你尽管说,本官会为你做主的。” “大人还是别费心思了,我们薛大人的家事,怕是你还管不了。” 那妇人还没说话,高管事已经插嘴,报上了自家老爷的名号。在他看来,李修文一个小小的百户,是万万不敢得罪自家老爷的。 “薛家?” 李修文闻言一愣,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不然偌大的京城里,怎么老会碰上这两家的人? 第116章 妇女之友 “哪个薛家?” 李修文出声问道。他也不知道这京城里,到底有几个有权势的薛家,可别到侍候仇家都认错了,那就不好了。 高管事神情高傲,双手向前方举起往侧方拱了拱手,说道:“我家老爷便是当朝佥都御史——薛大人。” “原来是薛大人吶!” 李修文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却突然话头一转,喝斥道:“你们这帮狗奴才,我听说薛大人高风亮节,又怎么会纵容你们强抢民女?你们如此行事,是要往薛大人脸上抹黑不成?” 高风亮节? 高管事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这词真是形容自家老爷的?似乎和他老人家没啥关系吧? 虽说今天这事是少爷的吩咐不假,可少爷做这样的事情也不少了,就没见自家老爷管过,难道这还不算是纵容? 李修文见他发愣,继续骂道:“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仗着自家主子的权势为非作歹,今天本官就代你们家老爷教训教训你们!” “啪、啪、啪!” 李修文话落已经冲了上去,三个耳光瞬间招呼到了高管事的脸上,将他打飞了出去。紧接着拳脚展开,三两下里,就将那两名小厮也撂倒在地。 几人倒在地上哀嚎不止,那高管事爬了起来,对着李修文骂道:“你敢出手伤人?!!” “打的就是你!” 李修文又冲上去踹了他几脚,踹完了后还骂道:“本官替薛大人管教你们,就是薛大人来了,也得感谢本官。” 高管事这回老实多了,畏惧地看着李修文,吭都不敢再吭一声。 这位大人可真阴险啊,出手伤人也就算了,还为他自己找好了借口。 那对母女看着这一幕,嘴巴都张成了“o”型,大得都能塞进去个鸡蛋了。她们都没想到,李修文居然一言不合就打人,那可是薛家的管事呀! 见识了李修文这一番出手后,那妇人对他信任无比,也相信他能帮得了自己母女俩,便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原来,这个妇人家里是薛家的佃户,种的是薛家的田地,前些日子丈夫生了重病,就向主家借了一笔钱来请大夫和抓药,可丈夫的病情不但没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因为忙于照顾卧病在床的丈夫,田地里种的粮食也顾不上去拔草除虫,收成自然就没多少了。 只是这一来,不说家里没了顶梁柱,丈夫后续还要继续抓药治病,欠薛家的那笔钱自然也就还不上了。 本来薛家也不在意这点银子,可坏就坏在,薛家的那位薛公子,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在一次无意中看到了她闺女之后,正好以拖欠的这笔钱相要挟,对这妇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没钱还债也行,拿你闺女来抵债。” 若是那薛公子真纳了她女儿为妾,这妇人倒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人穷志短,跟了这主家日子也好过不是? 只是这薛公子臭名远扬,京城里谁人不知道,姑娘家让她玩上几天,没了新鲜感后就随手抛弃,再也不管不顾了,又哪里会真愿意纳她女儿为妾? 这样一来,她自然是不愿意把自个儿的闺女送去,让那薛公子祸害。而薛公子见她不愿意,对她那漂亮的闺女有眼馋得很,迫不及待地就让高管事过来抢人了。反正这种事情,他以前也没少干过,自家老子会帮自己擦干净屁股的。 “这不就是黄世仁么?” 李修文听完了这事,小声嘀咕了一句,就转身对那高管事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薛公子,再敢为非作歹,本官就带人拿他进诏狱!” 李修文威胁完他之后,回身看了这对母女一眼,转头又加了一句:“这笔钱也不多,依本官看就算了吧,反正你们薛家也不差这点钱。实在要讨债的话,让你家薛公子来找我好了,替我转告他,我李修文随时恭候!” 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李修文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滚吧!” 人都说先礼后兵,李修文却是反着来的。他先是来了个下马威,将人给胖揍了一顿后,才好好地和他们讲讲“道理”。按照他的想法就是:有些人你不修理他一顿,他是不会开窍的。他不开窍,你都没法好好和他说话。 果然,高管事这回听话多了。原先那幅狗仗人势的嘴脸,此时早已收了起来。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地向这位爷行了礼后,才带着那两名小厮,抬着小娇仓惶离开。 这对母女着实可怜,这小姑娘刚才哭过,如今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李修文不由得心中一软。 对于小姑娘,特别是善良、漂亮、水灵灵、可爱的小姑娘,李修文总是比较容易心软的。没办法,有首歌唱的不就是自己吗?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李修文探手入怀,摸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想到自己说不定一会要买些什么东西,便取出了几颗碎银子放回怀里,将剩下的钱全给了她们。 那妇人开始还百般推辞,不愿意接受他的馈赠。最后李修文将钱强行塞在了她的手上,在她们的千恩万谢中攸然离开。 李修文边走边想道:“嘿,今天我也学了回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唔?我报了名字了吗?好吧,那我就是做了好事,还留下了自己的大名。” 似乎是做好事也会上瘾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李修文又抓了几个不法之徒。其中还有不少准备“挤神仙”的登徒子,都让李修文逮了个正着,狠狠地修理了他们一顿。 所谓挤神仙,是开封百姓给这类人起的一个绰号。指的是他们在人群中,专挑些人多的地方走来走去四处闲逛。他们不是上街买东西的,也不是匆忙路过,而是冲着占女人便宜去的。 这类人也可以说是小偷,只是他们不偷东西,而是“偷香”。 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类人都喜欢流连于出售饰品、脂粉、头面之类的铺子,要么就是钻进人群里,看街头的戏班子表演戏法。在这过程中,自然是挤到些姑娘家的旁边,趁机揩油。 如果是放在现代,这些人就会被称为“电车色狼”。而如今的李修文身为开封人,自然也知道这“挤神仙”的绰号。 在我李百户面前,还想挤神仙? 李修文气愤不已,老子到现在为之,才占过两个姑娘的便宜,可你们竟然明目张胆地到处揩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顺手做点好事,给衙门增加点工作量。 这一天,京城的犯罪率大大提高。而这一切,源自于李修文抓了太多的地痞流氓、泼皮无赖。要知道往常的顺天府衙门,可是很少去理会这些小事的。 “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不会再次得罪那位张大人?” 李修文嘴角轻扬,勾出了一抹迷人的笑意。他却是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传扬开后,市井间的老百姓们,给他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妇女之友。 李修文今天只是一时兴起,才随手管了些闲事。没有人能想象得到,他会因此而名动京师! 第117章 薛家父子 李修文回到家里没多久,韩林就过来了。 先前韩林就得了他的吩咐,去查薛、张两位公子的底细,想来是查到些消息了。 这俩公子哥和李修文有矛盾,是他在京城的唯一仇人,不将他们调查清楚,他实在是不放心。先前在开封时就吃过这样的亏,这一回,自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书房里,李修文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韩林拱手道:“是,已经查清楚了。” 李修文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始禀报,自己只是静静地听着。 韩林便将自己所知道的,缓缓向他道来:“薛公子名叫薛景洪,其父是当朝佥都御史薛国观,其人不学无术,却在官面上如鱼得水。早前巴结过魏忠贤,后遭到清算。如今不知为何,朝廷又复用了他......” 李修文听到这里,眉头轻蹙了一下,却没有出声打断他。 只听韩林继续说道:“薛景洪为人好色,仗着其父的权势,祸害了不少姑娘......” 这薛公子臭名昭著,李修文今天已经从那位妇人口中得知,倒是和韩林说的差不了多少。他也没出声打断,任由对方说完。 随后,李修文又从韩林口中,得知了张家父子的消息。 顺天府尹张正辉,此人名声倒是没有那么臭。 由于前任顺天府尹刘荣嗣用法平恕,王公贵族都有收敛,把京城治理得秩序安然。张正辉接任后,虽没有太大的能力,倒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因此,在旁人眼里,此人倒也是个好官儿。不过能爬上这个位子的人,又岂能没有点本事? 从韩林查到的消息上来看,此人俨然是薛国观一党,这倒是和李修文所料不差,不然他儿子张展鹏,又如何会和薛景洪走得如此亲近? 只是这张展鹏,也就是那位张公子,倒也没有坏透了。他虽然也好色,但却没有为祸乡里,只是时常流连于青楼场所,家里纳了几房妾而已。 他之所以会和李修文为难,也就是因为那天便宜坊的事情。毕竟李修文得罪过他,让他失了脸面。人家好歹是位官二代,哪能没有些脾气。昨日恰巧碰上,想给自己些难堪也是正常的。对此,李修文倒也没有耿耿于怀。 如今需要提防的,便是来自于薛家的报复。 李修文知道,先前在便宜坊发生的事情,不至于让薛国观对自己出手。毕竟自己如今是位锦衣卫的百户,对方还是会有些顾忌的。这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官职,而是因为自己和骆养性的关系。 想必从那天发生矛盾之后,这两家已经派人来查自己了吧?那么,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到骆府做客的事情。 可今天自己又管了薛景洪的闲事,还再次出手打了薛家的下人,这就难保薛家父子不会恼羞成怒了。 所以,李修文必须要做些防备。当然,薛国观这样的人物,若要出手的话,怕是也会在朝堂上弹劾自己。只要自己小心些,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李修文思索了一会,便对韩林吩咐道:“你再仔细查清楚,薛国观为何会得到朝廷重新启用,是不是依附了什么大人物,为他在皇上面前说了好话。” 打发走了韩林后,杨雨璇却来了书房。 “过来,坐这儿来。” 李修文笑着说了句,示意她坐到自己怀里来。 杨雨璇白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到他身前时就停了下来,却是没有坐到李修文指定的位置。 李修文探手一抓,便将她拉着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脸颊贴着她的俏脸轻轻婆娑着。 俩人虽早已成了夫妻,对于他这番亲热的举动,杨雨璇还是显得有些羞涩,脸色微红地柔声道:“相公今日可是出了名儿了。” “唔?”李修文闻言一愣。 “我可听翠儿说了,京城的老百姓都在夸奖你呢。”杨雨璇继续说道。 “夸我什么?”李修文这才了然,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们呀,都说你这位官老爷为民除害,抓了不少的不法之徒。” 杨雨璇说到这里,侧过了俏脸白了他一眼,忍俊不禁道:“他们还称你为......咯咯......你真想知道?” 李修文听她这话的语气,已经猜到那定然不是什么好听的称号。见她故意卖关子不说,决定给她小施惩戒,“啪”地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跷臀上。 杨雨璇“呀”地一声轻呼,红着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李修文板着脸,佯怒道:“还不快说。” “好好好,相公想知道,妾身告诉你便是了。” 杨雨璇想起那个称号,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呀,称你为妇女之友。” 妇女之友? 李修文还真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称号。转而想到自己白天做的那些事情,还真是大多数都应了这个词儿,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唔,这称号倒是取的挺合适的。”李修文点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呸!你就偷着乐吧。”杨雨璇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喲,我怎么听着这话有些酸吶?” 李修文唇角微翘,笑道:“看来我家娘子吃味儿了,那相公就不当什么妇女之友了。来来来,让相公香一个。” 杨雨璇听得他的调侃,忙从他怀里挣脱了开来,几步就跑了出去。 “哎,别跑啊。” 李修文笑着说了句,也起身往门外走去。他只是故意调侃杨雨璇罢了。忙了一天,这会肚子已经在抗议了,美人再是秀色可餐,也得先填饱肚子不是? 薛家,薛国观的书房里。 “爹,那李修文今日又打了咱们府上的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薛景洪气愤地说道。他这也是没法子,才跑来向薛国观打小报告。往常得罪他的人,他随便找几个人就能解决了。再不行,还可以安个罪名,把人抓到衙门去,想怎么整就怎么整。 可这李修文武功不差,又是锦衣卫的人,这让他有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啪!” 薛国观一巴掌拍在了书案上,一说起这个他就来气,忍不住骂道:“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让你悠着点,不要天天给我惹事,你可倒好,这回还招惹上了锦衣卫的人。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薛景洪说道:“爹,他一个小小的百户,你还怕他不成?” 薛国观冷笑道:“那你怎么不自个儿动手?” “我……” 薛景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他是锦衣卫的人,又有一身不错的功夫,我拿他没办法。” “知道自己没办法了?”薛国观继续冷笑。 “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薛景洪不甘心地问道。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薛国观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才继续道:“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咱们还没能抓到他的把柄。”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薛景洪问道。 “等时机成熟的时候。”薛国观看着前方,若有所思地说道。 第118章 宣他见朕 此时是夜间,紫禁城的宫门紧闭,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唯有乾清宫一带依然灯火通明。因为这里,是明朝皇帝日常起居和办公的地方。 乾清宫里,年方二十六岁的朱由检,正在兢兢业业地批阅奏折。 崇祯皇帝朱由检,可以说是一位非常勤劳的皇帝。从登基到现在,每日早朝从不间断。其他的时间里,也多是在批阅奏折,处理公务,时常是忙到深夜时分,在侍候的太监多次提醒下,方才肯去歇息。 朱由检批到一份奏折时,突然停了下来,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原来,这是北镇抚司萧云上的折子。周王世子朱绍烱已经伏法,押到京城时就被处决了。此次萧云去开封前,朱由检曾特别交待,开封一案的详情可以直接向他禀报。 萧云在开封查完案子后,就已经将案子的详细情形,写成了折子送往京城,此时这封折子已经到了朱由检的书案上。 当朱由检看到,这次又抓出了hn布政使司那么多官员后,确实是怒了。地方吏治如此**,哪个皇帝能不震怒?何况,这是最让他无法容忍的——结党营私! “皇上息怒,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惹您生气了?” 伺候在身旁的,是大太监曹化淳。他伺候朱由检多年,自然能看出朱由检的脸色不善,忙出声劝解道。 朱由检压下了心中的怒气,脸色忧虑地说道:“还不是hn布政使司的那帮子混账,食君之禄却不知为君分忧,反而结党营私、贪污**。仅仅hn一地的吏治,便如此**。真不知朕这天下,究竟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曹化淳继续劝道:“皇上不必忧心,或许只是hn的官员们如此,若您实在放心不下,派人巡查地方便是。” 朱由检闻言,觉得此事可行,可派谁去地方巡查,一时之间又拿不到主意。 hn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此前hn道御史却不曾提及,早让他给撤了职。地方上的提刑按察使司,也早就和布政使司坑壑一气,查出来的,也都已经让萧云给抓了,目前还在押来京师的路上。查不出来的,朱由检也不敢轻易相信。 朱由检本就生性多疑,经此一事更是不愿轻易相信外臣。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人选,便决定暂且搁置此事。 如今萧云还没回京,他便将这份折子放到了一边。刚准备批阅下一份折子时,突然抬起头问道:“大伴,在开封协助锦衣卫破案的那位诸生,叫什么来着?” 曹化淳十二三岁左右入宫,后入信王府,陪侍当时还是皇孙的朱由检,是看着朱由检长大的。朱由检十分宠信他,称他为“大伴”。 “皇上说的是李修文吧?”曹化淳说道。 “对,就是李修文。” 朱由检这才想起这个名字,继续问道:“他如今可到了京城?” 说起李修文,曹化淳便想起了今天听说的事情,笑着答道:“李修文到京城已经有几天了,如今正在锦衣卫当差呢,不过......” “唔?不过什么?”朱由检疑惑道。 “老奴听说,这李修文今日第一天当班,就跑去巡街去了。” 曹化淳忍俊不禁地,将李修文今天的“光荣”事迹禀报给了朱由检。 “锦衣卫百户抓贼?哈哈哈......” 朱由检听完后一愣,随后忍不住开怀大笑。笑了好一会,才说道:“这李百户可真能折腾,锦衣卫有史以来,也就只有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曹化淳见他这会心情舒畅,便也附和道:“可不是?这年轻人吶,就是能折腾。” 朱由检突然心思一动,说道:“大伴,明日宣他早朝后来见朕。” 曹化淳闻言一愣,脱口道:“皇上要见他?” 朱由检点了点头,又继续低头批阅起了奏折。曹化淳见状,只好躬身答道:“遵旨!” 李修文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朱由检的注意,他此刻刚来到王冰的房间门口。正有些犹豫,要不要敲门呢。 刚才在自己的房间里,正搂着杨雨璇,准备好好亲热一番时,杨雨璇却说道:“相公今晚去冰儿妹妹那边吧?” 李修文闻言一愣,听她这称呼,莫不是她们俩人正式达成了协议,要瓜分自己了? 想到王冰时,李修文心里一阵愧疚。从自己结婚以来,确实是冷落了她不少。小妮子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幽怨。先前送了她件狐裘,才让彼此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可今晚吃饭时,李修文又看到了那种眼神。 其实他也有些头疼,毕竟以前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在新婚过后,因为有杨雨璇在的关系,他总不太敢和王冰亲近。让他在媳妇面前去找别的女人,他总是觉得有些心虚。再加上刚来京城,一直忙着诸般事情......好吧,李修文承认,这其实是个借口,他确实是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按理说,王冰和杨雨璇并没有表现出反对。可作为一个现代人,李修文总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如今要独自面对王冰,胆大包天的李修文,心里居然产生了怯意。 “见到她要怎么解释?说自己太忙了?鬼才信!” “她会不会骂我?说我始乱终弃?唔,应该不会,以她的风格来说,应该是直接拔刀才对......” “她如果准备一刀劈了我,我要不要反抗?好像我也打不过她......再说了,就算打得过,能对他下重手么?” “罢了,不就是个女人么?有甚么好怕的?” 李修文心里思绪万千,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抬手准备敲门。 “嘎吱!” 李修文的手还没落到门板上,门已经从里边应声而开了。 一身睡衣的王冰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李修文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红。心里又是一阵愧疚,开口道:“我......” 他话才刚要说出口,王冰已经转身,径直往屋里走去。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背影。 “真生气了?这回好像比以往都严重许多啊!” 李修文见她这般态度,也有些发愣。心里这么想着,忙也跟着进了屋里。 进到了房间里,王冰只是坐在桌子边,板着脸一句话也没说。 李修文走上前,小心地看着她说道:“我......我......唉,我对不起你!” 王冰没想到他会开口道歉,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要知道在这时候,女人的地位是很低的,男人一般都不会开口向女人赔礼道歉的。可想到这个混蛋先前冷落了自己,却也不愿轻易就原谅了他。她重又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说。 “得,看来这回是真生气了。” 李修文心里一阵无奈,却也没有在意她的态度。谁让自己把她得罪狠了呢? 李修文走上前去,探手去抓王冰的小手,王冰却将手一缩,藏到了身后。他也不气馁,直接走到了她的身后,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柔荑,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 王冰奋力一挣,可李修文早有防备,她坐着使力,是无法挣脱开来的。冷哼了一声,便任由小手让他抓着了。 李修文见她态度有了松动,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谁说女人好哄的,你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119章 水到渠成 女人是种奇怪的动物,一旦心里有了松动,就会全面失守。 男人是种贪婪的动物,一旦尝到了些甜头,便会得寸进尺。 此时,李修文和王冰俩人,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个观点。 李修文见她不再挣扎,顺势就坐在了她的身旁。握着她的小手,一脸深情地看着她,说着让人觉得肉麻的情话:“好冰儿,你就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头一回听到李修文这么称呼自己,再见到对方深邃的目光,王冰有些吃不住劲儿了。可又不愿轻易就饶过了他,便把头偏向了一边,一张小嘴儿都翘了起来。 其实王冰生气时的样子,也是蛮可爱的。她偶尔耍些小脾气时的样子,反而更能讨得李修文的欢心。 当然,只限于偶尔时。天天都发脾气,那叫任性。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女人可爱的。 李修文十分有耐心,见到她这般模样,心中升起了万般柔情。秉承着胆大、心细、脸皮厚的原则,他把身子靠了过去,嘴巴凑到了王冰圆润的耳朵旁,在她耳畔吹着热气,轻柔地说道:“冰儿生气时的样子都这么惹人怜爱。” 王冰娇躯一颤,“腾”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支支吾吾道:“你......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李修文见她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嘴角下意识地一翘,眼中也闪过了一抹笑意。突然意识到时机不对,忙目光一转,嘴唇一抿收起了笑意。 王冰是何等人物?她反应比李修文还快,早就捕捉到了对方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了过来。恨恨地说道:“好哇,你竟敢戏弄本姑娘,看招!” 话落已经欺身上前,一拳就砸向了李修文的胸口。 李修文也没想到,她说打就打,都不带商量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避不开了,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 “砰!” 李修文飞了出去,好在身后没有障碍物,他只是摔在了地板上。 “哎哟!” 李修文捂住了胸口哀嚎不止,连连咳道:“咳......咳咳咳......我......我不行了。” 话落,他很干脆地就昏了过去。 门外的墙角下,翠儿和荷儿两个丫鬟蹲在阴影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彼此。 她们看到李修文深夜过来,已经意识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俩人都是十来岁的年纪,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便躲到了这里,准备听听墙根。 良久,翠儿才回过神来,压低着声音说道:“这么大的动静?” 荷儿也反应了过来,红着脸点了点头,随后捂住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屋里,王冰狐疑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李修文。 先前已经有过一次教训,她知道李修文最擅长装,才不会轻易相信了他,所以只是静静地站着,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屋子里寂静无声。半晌后,王冰见李修文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一动也没动过,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喂,书呆子,别装了。”她出声说道。 李修文一动不动。 “你有完没完呀,当别人都是傻子吗?”王冰继续道。 李修文依然一动不动。 王冰开始慌了,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好像出手不是很重啊。她再次出声道:“书呆子,你快起来!大不了,人家......人家原谅你就是了。” 李修文还是一动不动。 王冰一下子就扑了过去,蹲在了李修文的身旁,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口中梗咽道:“书呆子,你别吓我......” 李修文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就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得意地笑道:“娘子别担心,为夫已经没事儿了。” 女人有时很傻,在同一个男人的身上,会栽无数次的跟头。 “你又骗我,你又骗我!” 王冰被他搂在怀里,不依地挣扎着,粉拳恨恨地捶在了他的胸口上。泪眼婆娑地连声道:“你知不知道人家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这回就不是轻轻地捶了,王冰情绪激动,下手可不轻。李修文刚才确实让她一拳打飞了,虽不算很重,却也不轻。此时她又不小心地,捶在了他刚才受伤的地方,让李修文又是一阵轻咳。 不过,李修文并不在意,真的不在意。他知道王冰是真的在担心自己,才会情绪如此激动。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没想到却会惹哭了她。 见她此刻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李修文一阵心疼,嘴唇凑上去吻干了她的泪痕,柔声说道:“是相公的不对。” 眼泪一出来,就再也收不住。王冰趴到了他的肩上,像个孩子般尽情地哭了起来。将连日来的委屈和心酸,都发泄了出来。 李修文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沉默不语。 他知道,她心里委屈。 过了好一会后,她的情绪才平息了下来。看着李修文湿漉漉的肩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到她眼眶红肿,俏脸微红的样子,李修文笑道:“这回舒服了吧?” 王冰见到他戏谑的笑容,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重又趴回到了他的肩上。檀口一张,在他肩膀处轻轻咬了一下。 “好了娘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这就歇了吧?” 李修文说着,抱着她就站了起来,双手托着她的身子,径直就往床榻处走去。 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王冰心中娇羞不已。感觉到脸上一阵发烫,她将头深深地埋到了李修文的怀里。 李修文心里唏嘘不已,女人好不好哄?这是个悖论。 如果你有耐心,其实也是很好哄的。只要她心里有你,就会对你十分宽容。你甜言蜜语一番,很快就能得到原谅。 如果你没有耐心,那么确实是很难的。不管她现在心里有没有你,总有一天,你会真正见识到她的绝情。 李修文将她轻轻放到了炕上,自己也坐了上去。抬手就开始解去了自己的外衣,却听得王冰说道:“能不能......” “不能!” 李修文板着脸说道。他已经猜到了王冰要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熄了烛火,节约资源嘛!所以他十分霸道地拒绝了她,本少爷缺那点儿钱么? 见到王冰有些幽怨的眼神,李修文笑道:“怎么?女侠也有怕的时候?” 王冰气愤地嘟起了小嘴,抗议眼前这位“暴君”的行径。 李修文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桌边吹熄了蜡烛。像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其实夜里视力也比常人要好些。 李修文再次回到了炕上,一翻身就吻上了她的樱唇。俩人先前就时常亲热,这会倒是没有太多的生疏感。李修文吻住了她的同时,手已经开始跋山涉水,占领城池...... 黑夜中,很快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和悦耳的低吟声。 又过了一会,李修文喘着粗气道:“女侠,我勤学武艺,就是为了今天和你一决高下。” “呸!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想打赢我,下辈子吧!”王冰娇喘吁吁,学着俩人初识时的语气,轻啐了一口。 她话刚说完,突然“啊”的一声痛呼,赶紧抿住了嘴唇,却还是忍不住轻哼出声。 李修文仿佛歌手听到了美妙的音符,又像是将军听到了出征的号角,在属于他的舞台上,尽情地挥洒着汗水。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今夜,是属于他们俩人的。 一切,都水到渠成。 第120章 入宫见驾 李修文是被憋醒的。 睡梦中只感觉一阵呼吸不顺畅,醒来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双玉手紧紧缠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 这小妮子睡觉时都缠得那么紧,像是怕他会跑掉了一样。 温香软玉在怀,李修文又想起了昨夜俩人的疯狂,丹田处立时升起了一股子邪火。 虽然王冰的武功高强,可她毕竟是个雏儿。于此一道,却是远远不如他的。 昨晚李修文大发神威,提枪上马连连冲杀,直杀得她人仰马翻,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在几经挞伐之下,王冰连声讨饶,李修文这才放过了她。 稍微转了下身子,换了个姿势后,李修文脖子才轻松了不少,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突然察觉到她的呼吸频率有了变化,李修文嘴角一翘,“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跷臀上。王冰顿时“呀”的轻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李修文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醒了还在装睡。” 他这亲昵的动作,让王冰感觉像是喝了蜜一般,甜到了心坎里。嘴上却说道:“谁装睡了?” 李修文才不会去争论这个问题,见她不肯承认,一个翻身就压到了她身上,张口就咬住了她的唇瓣。 “唔......” 王冰嘤咛了一声,搂在他脖子上的手却是下意识地一紧,热烈地回应了起来...... 今天是李修文在锦衣卫上班的第二天,然而他却迟到了。 当然,对于李修文来说,去不去衙门问题都不大。可他若连衙门都不去,实在是不太好意思白拿朝廷的俸禄。 虽说他这百户是个闲职,可至少也得去点个卯不是? 刚到了北镇抚司衙门的大门口,李修文就见到了一个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刚从里边出来。 李修文忙侧身给他们让路,这些皇帝身边的太监,可不是自己能够轻易得罪的。 那几个太监刚走了过去,领头的那太监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李修文问道:“你就是李百户?” 这太监名叫王承恩,属大太监曹化淳名下,他是被曹化淳派来宣旨的。 他这会也是刚到镇抚司衙门不久,才知道李修文还没到衙门。如今在门口碰上了李修文,只是心里有些猜测,才会出声询问。 李修文闻言一愣,他居然认得自己?看这样子,似乎还是冲着自己来的。当下只得答道:“正是。” “这可好了。” 王承恩笑着说道:“李百户,皇上有旨,宣你入宫见驾。” “皇上要见我?” 李修文傻眼了,这朱由检吃饱了没事干吧?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百户,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王承恩见他神情,只当他是一时紧张所致,便笑道:“李百户这就随我进宫吧。” 李修文这才回过神来,忙应了声便跟在他们身后,入宫见驾去了。 李修文到了宫里时,朱由检还没下朝。王承恩领着他到了乾清宫,然后才告诉他皇上还没下朝,等下了朝才会接见他。 “你没下朝让我那么早过来做什么?” 李修文听了这话心里腹诽不已。昨晚连番大战,今天早早起来又接着辛勤耕耘,还没来得及晨练恢复,就被他们给带到宫里来了。 王承恩说完,就领着两个小太监走了,只留下了李修文一个人,傻傻地站在乾清宫外。 日上三竿时分,朱由检还没下朝。 李修文此时只觉得两腿发软,看来昨晚是劳累过度了。他四处一打量,想找块空地坐下休息休息,可看到殿前侍立在两旁的侍卫,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开玩笑,搞不好这一坐下去,脑袋就没了! 由于对历史有些了解,多疑好杀的朱由检,在李修文心里可没什么好印象。他可不愿意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只好静静地站着继续等候。 李修文左等右等,朱由检还没下朝回来。百无聊赖之际,只能是欣赏那些进进出出的宫女们。 可这些宫女们,大多也就是容貌端庄,身材匀称罢了,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娇俏动人。在李修文的眼里,她们之中大多数人的容貌,还不及自己的丫鬟荷儿呢。 “还真是被电视剧给毒害不浅吶,电视里演的那些宫女们,那可是个个都长得很漂亮啊。” 李修文郁闷不已,他发誓以后打死也不看电视了。当然,他这辈子怕是也没机会能看到电视了。他此时很想唱首歌,歌词是:“你哭着对我说,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朱由检呀朱由检,你这架子可真不小哇!你说你还没下朝,早早的就宣我进宫做什么?” 李修文站着等了这大半天,心里都有些火气了。他却是不知道,朱由检是让他下朝后见驾。早早就把他带过来,全是曹化淳的意思,这也是符合常理的。 皇帝是什么人?那可是天子! 皇帝要见你,那可是你的荣幸,哪有让皇帝等臣子的道理? 终于,在李修文的千呼万唤之下,朱由检的仪仗出现了。 走在前边的是执仪仗的大汉将军们,天子的步辇在后头,由八个太监抬着,缓缓向这边走来。 李修文还在发愣,却见周围的宫女、太监和侍卫全都纷纷跪倒在地,忙也跟着跪了下去。心里大发感慨:“这皇帝的排场还真不小!” 朱由检进了宫门后,又过了一会,才召见李修文。 跟着那小太监走了进去,李修文也不敢抬头四处打量。这些都是刚才那太监走时,告诉过他的。他还不知道,那太监就是赫赫有名的王承恩。 “微臣李修文,参见皇上!”李修文下跪行礼,朗声说道。 “免礼吧。”坐在上边的朱由检说道。 “谢陛下!” 李修文起身,却是不敢抬起头去看朱由检。 只听朱由检出声说道:“唔,看起来倒是挺年轻的,抬起头来吧。” 李修文是个现代人,虽说对皇帝也有些敬畏之心,却远没有这个时代的人那么严重。他可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对于朱由检的相貌,他也有些好奇。既然朱由检都这么说了,他便抬起了头,向前方看去。 只见坐在龙书案后方的朱由检相貌堂堂,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仪。他看起来十分的年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头上戴着一顶翼善冠,身上一袭黄色的龙袍彰显着至高无上的尊贵。 朱由检也在静静地打量着他,脸上带着微笑。李修文却看得出来,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如今最让他烦恼的,怕是清军在京畿的劫掠吧。 李修文对于这些军事行动,了解的却是不多。前世虽对历史有些许了解,却也不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 大明朝廷已经走到了尽头。李修文猜都能猜得到,前线对抗清军的战争中,肯定是失利比较多的。不过,此时的清军应该是攻不下京城的。他们入塞劫掠,苦的只是京城周边地区的老百姓罢了。 李修文也想要改变历史,可现在的他只是个小人物,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些事情,都是历史上必然会发生的。 这个朝廷的寿命,只有八年了,这里边存在着无数的问题。怕是任何一个人,生在这个时代,想要挽救大明朝廷,都是难如登天的。 李修文自认,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挽救大明。所以从一开始,他想到的可行的办法,只有一个——破而后立! 一直以来,李修文都是在围绕着这个想法,去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121章 要办皇差 不待李修文过多思考,朱由检便出声说道:“开封的案子你出力不少,朕也有所耳闻。你做得很好!” “为朝廷效力,是臣的本分。” 李修文说道。心里却是有些疑惑,这朱由检召见自己,不会就是嘉奖两句吧?那样还不如赏点钱,或者升个官儿来得实在。 朱由检接着道:“朕实在是想不到,地方的吏治如此腐败,仅hn一地,就牵连出了这么多人。” 李修文赶紧奉承道:“多亏陛下英明,才能肃清这些朝廷的蛀虫。” 英明?很多人都把朕当成了傻子! 朱由检心里冷笑不已,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听他继续说道:“朕有件差事,想交给你去办。” 办皇差? 代天巡狩? 李修文闻言一愣,竟然有这样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脑海中想起了前世看电视时,钦差出巡的场面:尚方宝剑、王命旗牌在手,贪官污吏“嚓嚓嚓”全砍了,真是大快人心。 朱由检见他不答,皱起了眉头道:“怎么?李百户不愿意?” “啊!愿意,当然愿意!” 李修文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是连连点头,学着前世电视里的桥段表忠心道:“能为皇上效力,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 办件差事而已,还能丢了性命不成? 听着他这不着边际的话,朱由检不由一阵莞尔,笑着打断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你的忠心。” 从皇宫里出来后,在回去的路上,李修文还郁闷不已。还以为自己这回摊上个皇差,能风光一回呢。却是没想到,朱由检只是让他南下,沿途暗地里查访地方吏治而已,就和萧云上回去开封差不多。 钦差仪仗?对不起,没这东西! 王命旗牌?不好意思,暂时用不着。只是暗地里查访,然后向朱由检汇报而已,哪有生杀大权? 尚方宝剑?在李修文有限的记忆中,只知道大名鼎鼎的袁崇焕,在督师蓟辽时,曾经得到过朱由检钦赐的尚方宝剑。 结果这哥们儿持尚方宝剑杀了毛文龙,最后他自个儿也被处死了。当然,这位袁督师的死,不单只是因为擅杀毛文龙一事。 “什么都不给,这算是哪门子的皇差啊?” 李修文心里有些失落,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他还是没机会像电视上那般,做个耀武扬威的钦差大人。 “这不是李大人么?” 刚回到了北镇抚司衙门,李修文就碰上了方宁,他身边还跟着几个下属。他被皇上召见的事情,已经在锦衣卫中传开了,此刻,这些锦衣卫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要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见天颜。李修文只是个小小的百户,却得蒙天子召见,很多人都已经认定,他即将平步青云,一路高升。 李修文打眼看去,都是些熟面孔,在开封时就见过的,只是他叫不上来名字。他笑道:“怎么了?又不是不认识,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啧啧啧,我得先恭喜李大人了,你当上百户,这才几天的功夫?马上都要爬到我头上来了。” 方宁满是羡慕地说道。只是这语气了,倒是有股酸溜溜的味道。他也是个世袭的锦衣卫,辛辛苦苦干了好几年,又因为这回运气好,跟着萧云去了趟开封,才立了份功劳,才能成为如今的锦衣卫副千户。 可你看看,这李修文当官才几天?这要再升一升,不就比他官职还高了么?要不怎么说,人比人气死人呢! 他那些下属也十分赞同他的话,都纷纷围拢在李修文身旁,连声道着恭喜。 李修文对方宁颇有好感。当初可是他拍板,自己才能从狱中逃出来的,否则怕是早就让朱绍烱给杀了。而这些锦衣卫,也都是当时去了开封的人,当下便笑着开口道:“瞧你们说的,我这不还是个百户吗?” 在宫里头站了一天,李修文感觉肚子都有些饿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正午了,便出声提议道:“今儿个正好闲着,不如我做东,咱们去喝两杯怎么样?” 他们自然是欣然应允,如今李修文可是炙手可热,能不上赶着巴结巴结么?只是在请客的问题上,他们却争执了起来,争着要做这“东道主”。 只听方宁道:“我说你们这几个兔崽子,这事还和老子争?” 方宁平时为人豪爽,不摆什么架子,这些下属们虽愿意服从他的命令,却并不畏惧于他。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我说头儿,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公事上我们都能听你的,可这是私事儿,你可别拿官威压我们吶!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今天谁也别和我抢,这顿我请了!” “得了吧你,我入锦衣卫比较早,这顿应该我请!” “我还年龄比较长呢,怎么着都是我请啊!” “......” “你们先停一下!” 看着这些人争论不休,李修文只好出声让他们消停会。平心而论,这些锦衣卫们,并不像后世所传的那样凶神恶煞。他们中的很多人,其实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 虽说锦衣卫中多是世袭的官职,有许多人都是历代功臣勋卿的后人。可在李修文和他们接触时,倒是发现这些人挺好相处的。所以,李修文对他们并无恶感。 当然,他接触这些人也不多。或许,方宁这几个下属也未必都是权贵子女,可能有些也是从民间选调来的锦衣卫。要不然,也不至于都是校尉、小旗、总旗之类的职位。 自己这百户的俸禄都很少,更别提他们那点微薄的俸禄了。可他们都争着要请客,李修文哪好意思让他们掏腰包?当下便笑道:“今日这事儿是我提出来的,你们就都别争了。若是你们真要请,就下回吧。再这么争下去,天都要黑了。” 既然李修文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再争执。李修文对京城不太熟悉,便让他们选了个去处。当下里,众锦衣卫浩浩荡荡地簇拥着他,往目的地走去。 第122章 再访骆家 李修文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了家里。 这些锦衣卫出身的汉子,个个都是好酒量,喝起酒来像喝水似的。不过他们自个儿喝得尽性,倒是没有迫着李修文喝太多。 李修文本就是文人出身,席间喝酒都是细斟慢饮,所以散场时,自然就不会如他们那般烂醉如泥了。 尽管酒量还不错,李修文还是有了些许的醉意。 李修文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发现杨雨璇正在织着衣裳。他一眼就看出那是男子的长衫,便笑道:“这些交给荷儿她们就好了,哪用得着你来做啊?” “妾身想给相公做身衣裳嘛。” 杨雨璇发现她回来后,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起身迎了上来。待走到近前便闻到了他满身的酒气,嗔怪道:“相公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说着就扶着他坐到了桌旁,倒了杯水递了过来。 “不碍事。” 李修文伸手接过杯子,“咕噜噜”灌进了口中。放下杯子时,见她蹙着眉头,神情似乎有些不满,便笑着拉她坐到了自己的怀里,说道:“我没喝醉。” 都老夫老妻了,杨雨璇对于他亲昵的举动,还是会有些害羞。微红着脸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了荷儿的声音:“少夫人,皮货店的伙计送裘衣来了。” 想起身? 李修文察觉到了杨雨璇的意图,双手一环就揽住了她的纤腰,低声笑道:“在自个儿家里,有什么好怕的?” 李修文刚才没关房门,荷儿话落就已经来到了门口,见到眼前的场景后一愣,脱口道:“少爷怎么回来了?” “进来坐吧。” 李修文点了点头,说道。察觉到杨雨璇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便在她腰间轻轻一点。 杨雨璇顿时娇躯一颤,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却是恨恨地白了她一眼。 李修文心里暗笑,脸上却没有丝毫流露出来。见荷儿手上捧着四个精致的匣子,便接着问道:“你手上的便是裘衣?” “对呀!” 荷儿红着脸应了声,移步走了进来,将手上的匣子放到了李修文的面前。 李修文这才松开了杨雨璇,取过匣子打开,便看到了那件黑色的貂裘。他取出了衣服,说道:“来,娘子,穿上去看看合不合身。” 站在一旁的杨雨璇闻言,便伸手准备接过那件裘衣,却被李修文避了开来。他笑着将裘衣披到了杨雨璇的身上,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欣赏了一会,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确实不错!本少爷的眼光还真不赖。” 杨雨璇听得他前面的话,还以为他会夸自己漂亮,又或是衣服漂亮呢。没想到李修文说道最后,却是在夸他自己。她翻了个白眼,也就自己这相公,会没脸没皮地这么自夸了。 李修文见她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裘衣穿在娘子身上,倒是十分好看。唔,衣美,人更美!” 杨雨璇让她夸得是心花怒放,红着脸嗔道:“相公就会花言巧语哄人开心。” “我说的可是实在话。” 李修文说着,回过头对荷儿吩咐道:“去请王......二夫人过来。” “是。” 荷儿应了声,就移步出了房间。 王冰过来时,见到杨雨璇也在,神情就有些不自然起来。她从早上起来,就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毕竟昨晚刚和李修文确立了关系,她还有些心虚。现在见到了“大妇”,自然的,心里会有些紧张。 杨雨璇何等聪明,早上就察觉了她在避着自己。这会便笑着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妹快来试试衣裳。” 李修文见到杨雨璇这样的态度,心里也是一松。她们俩人和睦便好,不然的话,今后可有的是自己操不完的心了。 杨雨璇亲手给王冰披上了火红色的狐裘,俩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红煞是耀眼。 “有这样的两位媳妇,怕是一般人做梦都会笑醒吧?” 李修文心里一阵满足,又是笑着夸了她们好几句,直把俩人哄得是笑逐颜开。 抬头往外面看了看,此时天色尚早。 “我出去下。” 李修文打了声招呼,便取过了那装着白色貂裘的匣子,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身后,王冰气愤地说道:“不知道又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哼!” 杨雨璇闻言便笑了起来,出言宽慰道:“男人哪能没个三妻四妾呢?相公疼咱们便好了。”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叹息了一声。又有哪个女人,真正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李修文这是第二次来骆家。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想起了骆嫣然的遭遇,李修文便唏嘘不已。以她的相貌和家世,本能嫁到很好的人家,却只是因为一次意外,就变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怎能不让他心生感慨? 这时候的人有些过于迷信了,自家老子让朱由检给砍了,却去怪罪骆嫣然一个姑娘家,实在是有些荒谬。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你们却不敢要。” 李修文在心里,狠狠地鄙视着那个杨什么的,名字他倒是没记住。作为一个现代人,李修文很想将骆嫣然给娶了,让杨家的人尝试下被打脸的滋味。 可这种想法,他只能心里想想,自己如今可是有两房夫人了,再娶一房?怕是杨雨璇她们会有意见了。再说了,让骆养性的妹妹给自己做如夫人?他李修文可是连想都不敢去想。 是不想混了,还是不想混了? 那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正牌的特务头子! 李修文脑袋没被门挤了,也没让驴给踢了,所以他心里没生出过这样的想法。之所以过来送这件貂裘,是因为那天张展鹏要为难于他,他便借了骆养性的权势,赶走了对方。 既然话都说出口了,怎么着也得给人送一件不是? 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上次的那名小厮,李修文向他说明了来意。 这小厮认得李修文,知道这是老爷的贵客,连忙将他给请了进去。 那天李修文走后,骆养性就向府里的下人们交待过了:若是李公子上门,将他请进来以礼相待,不得怠慢。 第125章 遭人弹劾 李修文并不知道,在他和杨昌朝发生冲突时,骆养性刚好回来,并见到了那一幕。 当时,骆养性穿着便服,便混在了人群中静静地看着。直到李修文出手,打了杨昌朝三个耳光后,他才从边上的角门处,入了自家院子。 骆养性刚一进院子里,就见到了自己的妹妹骆嫣然。她此刻就静静地站在大门里边,沉默无声。 只听门外边的李修文说道:“本官是锦衣卫百户,今日之事若是传出了什么流言蜚语,若让我知道了是何人在背后造谣,可就别怪法度无情了!” “假公济私。” 骆嫣然自言自语道,说完便笑了起来。 嫣然一笑,春暖花开。 骆养性有些紧张,出声问道:“嫣然,你都知道了?” “老爷?!!” 看门的那小厮和骆嫣然的丫鬟也在。此时听到骆养性的声音,见到他出现在面前时,俩人立马跪了下来,一脸惶恐地说道:“老爷恕罪,不是我们带姑小姐过来的......” “好了好了,下去吧。” 骆养性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打发了他们。却见到骆嫣然静静地看着自己,他有些心虚道:“这个......嫣然,大哥不是有意要瞒着你。” “嫣然知道。” 骆嫣然轻轻点了点头。先前听到李修文和杨昌朝的对话,便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可她也只是听出了个大概,对于详细经过,却是十分模糊的。此时便说道:“那大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骆养性犹豫了会,才叹息道:“唉,罢了,大哥告诉你便是了。” 李修文回到家里时,早已经到了饭点儿。 杨雨璇迎了出来,说道:“我还当相公不回来吃饭了呢。” 李修文知道,自己不回来她们是不会动筷的。让她们等了自己那么久,他心里也有些愧疚,便面带歉意道:“下回你们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就行。” “这怎么行?”杨雨璇固执地说道。 “唉,你们怎么不开窍呢?” 李修文摇了摇头,这个时代的人,观念还真是难以改变。 此时吃饭要紧,李修文也懒得多说,便拉着杨雨璇的手向前走去。 果然,李修文进了屋子里的时候,荷儿和翠儿正忙着拿饭菜去加热。 此时已是秋天,北方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凉饭凉菜可是难以入口。李修文再次对王冰表达了歉意,才上桌准备吃饭。 丫鬟们和李东也住在院子里,只是吃饭却不会和李修文同桌。等把饭菜热好端上来后,她们才退了下去,解决自己的温饱。 席间,李修文向他们说起了自己要南下的事情,时间就在后天。 当然,此行能不能成,李修文也不太确定。若是明日朱由检就罢了他的官,那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开封去。he南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呆在这京城里,只会让自己束手束脚。 李修文不知道的是,杨雨璇和王冰俩人,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交流间,便已经决定了他今晚睡觉的地方。 李大官人吃完了晚饭后,还在美滋滋地想着,今晚要翻谁的牌子呢。孰不知在这事上,他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翌日,朝会上。 在薛国观的授意下,一位御史出班奏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坐在上方龙椅上的朱由检问道:“爱卿要奏何事?” 那御史答道:“臣要弹劾锦衣卫百户,李修文!” “唔?” 朱由检蹙眉道:“弹劾他甚么?” 那御史答道:“陛下有所不知,李修文自到京城任职以来,嚣张跋扈,时常以权压人,臣在奏疏上,列举了他十大罪!” 十大罪?!! 朱由检心里一惊,说道:“呈上来!” 边上的太监接过那御史的奏疏,然后呈上去时,一旁的薛国观冷笑不已:“李修文,你死定了!” 朱由检看着奏疏上面的内容,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奏疏上的内容很多,但概括来讲,主要是列举了李修文的十大罪: 其一、藐视王法,在京城戒严之时,于宣武门斗殴。 其二、贪污受贿,在京城购置豪华宅院。 其三、玩忽职守,身为锦衣卫,却到集市上扰民。 其四、公私不分,仗着锦衣卫的权柄,欺压百姓,假公济私。 其五......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好几条罪名里,都提到李修文之所以如此跋扈,全是因为和骆养性关系亲近,暗指李修文所作所为,都是出于他的授意。 朱由检是不太相信这些罪名的,这倒不是因为他多宠信李修文。而是在接见李修文之前,他就已经对李修文有所了解,自然知道这上边所列的罪行多是胡扯。可御史言官本就有风闻奏事的职责,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后边的内容,朱由检也懒得再看,只是让旁边的太监当众宣读。 当太监读完那份奏疏后,朱由检才出声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薛国观当先出列,拜倒道:“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那些御史言官们纷纷拜倒,表示赞成。 朱由检放眼望去,都察院的御史言官们跪倒了一大半。他刚想开口,却见礼部尚书李标出列,只听李标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应当查清事实,再做决定不迟。” 随后吏部侍郎刘宇亮、大理寺少卿范复粹也出列,表示赞同李标的提议。 朱由检轻轻颌首,目光转向了温体仁,问道:“温爱卿怎么看?” 温体仁出班答道:“陛下,在微臣看来,若事有属实,则当严办。” 朱由检再次点了点头,才说道:“此事朕自会派人查实,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事情?” 薛国观见朱由检如此态度,明显是偏袒着李修文,不免心中有些疑惑:“这么多人弹劾李修文,居然都动不了他?” 朱由检下朝时,恰好得到了清军退兵的消息,心中不由得一松。建虏退兵自然是件好事儿,虽说京畿百姓被劫掠一空,可毕竟是解除了京师的威胁。 很多时候,朱由检其实非常的无奈。他立志要做个好皇帝,可手底下那帮人却没什么本事,时常让人打到京城附近,劫掠一番然后安然退去,想想都觉得憋屈不已。 “曹大伴。” 朱由检对曹化淳说道:“让人去传朕口谕,告诉李修文,好好为朕办事,不得延误!” 第126章 君欲远行 李修文今天没去镇抚司衙门,早上起的也不早。 之所以没去衙门,是因为李修文在等着朱由检的决定,是让自己继续南巡,还是撤了自己百户的官职。至于起的不早,这是过度劳累所致...... 昨天,李修文宣布了要出远门的消息后。晚上时,早早就发现王冰的房间里熄了烛火,意思很明白:本姑娘已经睡觉了。 李修文没了翻牌子的机会,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杨雨璇自然是还亮着烛火。 “得,看来她们已经商量好了。” 李修文是何等人物,念头一转之间,就明白了过来。 可能是因为自己就要离开京城,李修文发现,昨晚的杨雨璇特别不一样。她少了许多往常的羞涩,表现的颇为主动。 由此他得出结论,今晚恐怕王冰也会来上这么一次,为自己“送行”。 晌午时,李修文接到了朱由检的口谕后,便开始准备出京事宜。 与此同时,骆养性的书房里。 一名锦衣卫下属,正在向他汇报着什么事情。 那人向他汇报的事情,正是今日早朝上李修文被弹劾一事。骆养性掌管着锦衣卫,在京城里有这样的谍报组织,还真是没什么事能瞒得住他。 那人汇报完后,问道:“大人,咱们要不要......” 骆养性摇了摇头,说道:“什么都别做,你先下去吧。” “是。”那人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这些言官们,大多是薛国观的人,他想动我?” 骆养性眉头深锁,坐在那暗暗思考着。他知道薛家和李修文有冲突,可为什么在弹劾李修文时,会牵扯上自己,他却是想不明白。按理说,他和薛国观没有生过冲突,不至于突然将矛头指向他。 “难道是温体仁?” 念及此处,骆养性心里一惊。温体仁如今是内阁首辅,深受皇帝宠信,且此人善于弄权,若是他要对自己不利,怕是今后自己的日子不好过了。 其实对于厂卫,朱由检并没有太过重用。只是几年前扳倒魏忠贤时,才用上了东厂和锦衣卫,后来就很少再命厂卫办差了。 骆养性暗暗提起了几分小心。他并没有怪罪李修文昨日的行为,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李修文是在维护他妹妹的声誉。 李修文要出京办差,骆养性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也不清楚,朱由检让李修文办的是什么差事。不过经此一事,他看得出来,朱由检还是比较信任李修文的。 “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怕是又要升官了。” 骆养性为官多年,自然能看出些端倪。既然是朱由检安排的差事,李修文只要办好了,必然会得到嘉奖。 北镇抚司衙门。 李修文过来后,直接找到了方宁,向他要人,这是昨天喝酒时就谈好的。 虽然身为锦衣卫百户,但李修文却是个光杆司令,手底下没有人手,只能是借用他的人,随自己出京办差了。 方宁的那些下属们,都知道李修文是去办皇差,只是不清楚要办什么样的差事。可他们却知道,跟着李修文绝对能捞份小小的功劳,自然是纷纷表示自己愿意跟随。 此次出行是暗查,不宜声张。所以李修文只选了十名锦衣卫随行。方宁本来也想跟着,可李修文觉得他官职太高,给自己打下手不太好,便没有同意。 对此,方宁倒是没有太多的失落。他现在已经是副千户了,就算是熬着,几年后也是可以顺利升迁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离开了衙门后,李修文又去找到了韩林和丁小城,他们并不和李修文住在一块。 李修文先是让他们找来个下属,替自己把那件狐裘送回开封,给自己的妹妹李明珊,随后才安排他们的工作。 这回随行的人选是丁小城,李修文让他带些人手,今日就出京为自己打前锋。至于韩林,则继续留在京城。自己的两位夫人都在这里,总得留有人手照应不是? 虽说京城是天子脚下,可必要的防范措施还是要有的。 忙完了这些事情,已经是午后了。 李修文回到家里不久,萧云却上门来了。 “萧大哥甚么时候回京的?” 李修文迎了出来,拱手笑道。私下里,俩人也算是朋友了,倒是不需要太多官面上的礼节。 萧云说道:“今日才到。” 李修文知道他的性子,你问一句他才会答一句,好像多说一句话会浪费口水似的。当下也不多说,便将他邀请到了屋里。 李修文明日要出京的事情,萧云已经知道了。他也没坐多久,只是将李明珊的信交给了李修文后,便离开了。 唔,他其实就是过来送信的。 待萧云走后,李修文打开了那封信,一行清秀的字体跃入眼帘,一看就是出自女儿家的手笔。 李鸿深虽然是商贾出身,却是个非常注重子女教育的人。从小就请了西席先生,教李家兄妹三人念书。 李修文从小就聪慧过人,自然是得到了李父的重点培养,才能在十八岁时,就成为开封府院试案首。而李明珊虽然性子活泼了些,不太喜欢读书,可还是识得一些字的。 “大秀才,你是不是当了大官儿,就忘了你妹妹和爹爹了?去京城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写信回家。” 李修文刚看了一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见下面接着写道:“京城是不是很热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真希望能去看看,可家里的生意太忙了些,我怕爹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只好留下来帮忙了,你什么时候回家?记得回来时给我带些开封没有的东西呀。” “爹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他很想早点儿抱小孙子呢,你可得加把劲儿呀大哥,不过说好了,我只认两个嫂子,不能再多了,你得悠着点儿。” “马上就要入冬了,听说京城很冷呢,大哥你身子一直不太好,可别冻着了......” 长长的一封信看完,李修文长舒了一口气,他能看得出来,李明珊信里表现出来的,是对他这个大哥深深的思念和依赖。 想想自己到京城多日,确实是忘了给家里写信了。李修文便来到书案边坐下,提笔写了封回信,吩咐了孙名文找人送回家里去。 忙了一天,此时已经是入暮时分。 李修文知道,往后自己和家人相聚的日子,或许会越来越少。.. 第127章 遭遇水贼 河水滔滔,大运河上,一艘商船破浪而行。 商船上,一把合上的折扇挑起了舱帘,一位公子哥从船舱里边走了出来。他面如冠玉,眉目清朗,身上一袭白色长衫,举止间透出一股温文尔雅的气息。 船头两侧十多个随从打扮的汉子见他出来,躬身就准备行礼,却被他摆手阻止了下来:“免了免了,我说过多少回了,我现在是商人,是一位富家公子哥,不是锦衣卫百户。” 这人便是李修文,他们一行人十多人,扮作了一个商队出行。此番南下,他并不打算在京畿附近停留,而是直接到江南。 大运hb起京师,南至杭州。只要沿着运河走,就省去了路途上的诸多麻烦,可以从水路直达shang海。 京畿等地刚刚让清军祸害过,官员估计都没几个了,就算是想查,也没几个官员可查了。而山東的话,可以回程时再去。反正朱由检也没给他明确的目标,只是说让他南巡而已。 在李修文想来,朱由检估计是看锦衣卫太闲了,才安排了这样的差事。他并没有认真对待此事。这时期的地方官员,就没几个屁股底下很干净的。 江南地区经济繁荣,文化底蕴丰厚,多出士子文人。真要较真的话,怕是又要牵扯出一堆人来。到时若再牵连到了朝中的某个大人物,自己一个小小的百户,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被整死了? 李修文“啪”地一声,随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在胸前轻轻扇着风,出声问道:“咱们这是到了哪儿了?” 唔,有些凉...... 此时已是秋天,李修文为了展现自己的风度,舍弃了温度。 “回大人......公子,咱们已经到了德州了。” 其中一个汉子抱拳说道。这人便是锦衣卫总旗,许江。 李修文轻轻点了点头,走到了船头眺望远方。只见浩渺的天际上,一行大雁飞过。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给功不较多。” 李修文忍不住轻声吟道。这是他前世所记得的,为数不多的一首诗。 一开始,他也和许多人一样,认为隋炀帝杨广是个昏君。可在经过了解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觉得杨广只能称为“暴君”。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人人都说隋朝亡于大运河,可唐朝却是从大运河上,实实在在地得到了好处。 一直到今天,这条贯穿南北的运河,对于朝廷对南方的统治,以及沿岸城市的经济发展,都是功不可没的。 隋炀帝开凿运河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他过于急功近利,贪图享乐。不顾民间疾苦,过度地征用了民力,才导致了隋朝的灭亡。 秦亡于长城,隋亡于大运河。秦始皇和隋炀帝残暴不假,可他们修长城、开运河的功劳,也不应该被随意抹去。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唔?” 李修文突然皱起了眉头,看着前方疾行而来的船只。 不容李修文过多思考,前方那艘船在靠近后,突然就对着这边船上射出了——火箭! 李修文见状,立即扑倒在地,再也顾不得风度,在船板上连连翻滚。 那些锦衣卫此刻才发现敌袭,只听许江喊道:“保护大人!” 随后一行人纷纷围了过来,手持刀剑挡在了李修文的身前,他这才得意喘息,狼狈地从船板上爬了起来。 直到此刻,李修文才得以看清情形。 只见前方那艘船上,至少有四十多人。李修文猜想,这应该是一股水贼。 这回可麻烦了,虽说自己功夫不错,身边带的这十名锦衣卫,也都个个身手了得。可如今是在船上,两船中间隔着大河,根本就无法近身搏斗。 而对面的船上,依然在继续射出火箭。前方的锦衣卫正以手中的武器格挡着,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伤亡。 这让李修文有些疑惑,就算是距离有些远,且在船上不好控制准头,可也不至于就这点杀伤力吧? “等等,火箭?为什么是火箭?” 李修文心念一转,再看向那些箭矢射到的位置,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想烧毁自己的船! 锦衣卫的人久居北方,多数都不通水性。而李修文自己也是个“旱鸭子”,若是船沉了,自己这一行人将会在这条河上丧命。 此刻李修文才意识到,对方并不是拦路抢劫的,而是要杀人! 他们作为一股水贼,不贪图钱财,却只是想杀了自己,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拜托,你们是盗贼好不好?太不敬业了! 来不及多想,李修文的船已经开始燃烧起来,立即有几名锦衣卫忙着灭火。若是控制不住火势,对方根本不需要动手,自己这一干人,全都要随着船淹没在这条河里。 “大人,咱们怎么办?” 许江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忙出声问道。 怎么办? 李修文心急火燎,盘算着应该如何去应对。 “靠近他们的船,冲上去杀光他们!” 李修文思索了一会,果断地下达了命令。他语气冷冽,杀意凛凛地喊道:“孙名文,取我捡来!” 杀人者,人恒杀之! 很快,孙名文取来了李修文的佩剑。他自己手上,也多了一把砍刀。 李修文手持利剑,身子闪避着射来的火箭。只待两船靠近,他就会立即冲上去,将这帮混蛋给全部灭了。 前方水贼的船上,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的汉子出声说道:“头儿,他们好像要冲上来了。” “哈哈哈......他们居然还敢冲上来。” 那名水贼头目闻言,朗声大笑了起来,说道:“他们才几个人?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们不成?” 那汉子继续说道:“头儿,那薛公子不是说了,他们个个身手了得,咱们怕是不好对付吧?” 那头目瞪了他一眼,骂道:“你个怂货,总那个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老子威风!” 那汉子挨了他的骂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了。真要惹火了大哥,搞不好他会把自己给绑了,丢到河里去喂鱼。 那头目见他不再吱声,才回头喊道:“弟兄们,都操好家伙,待会给我狠狠千他娘的!” 第123章 赠送裘衣 从那小厮的口中,李修文得知骆养性还没回来。他跟着那小厮来到了偏厅,便静静地坐着等候。很快,一个小丫鬟就送上了香茗。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骆嫣然就过来了。她今天还是穿着一袭素白长裙,只是款式与那天有些许的不同之处。李修文猜想,她定然也是喜欢白色的。这一点,倒和自己有些相似。 “李公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一进门,骆嫣然就笑着说道。依然是那个令李修文沉醉的笑容。 “果然是祸水级别!” 李修文赶紧定了定心神,起身笑道:“在下前两日偶然见一雪白貂皮,观其皮毛上佳,想着或许嫣然姑娘会喜欢,便让人制作成衣。今日冒昧登门,倒是有些唐突了。” 骆嫣然在过来之前,就从那下人口中得知了李修文的来意。此时再听他说起,目光自然移到了桌上的匣子上。她笑道:“劳李公子费心了。” 由于出了杨家那样的事情,骆嫣然失忆后,在骆养性的看护下,极少让她和外界接触。她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可她却不知道自己和杨家的那桩婚事。在骆养性的吩咐下,没有哪个下人敢多嘴提起这件事。 在骆嫣然的记忆中,不存在外界的任何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她只记得儿时的李修文。 当然,骆嫣然知道,眼前的李修文就是她记忆中的“小鼻涕虫”,可她想不起来的事情,自然是难以轻易接受的。但她对李修文,还是很有好感的。 因为失忆的关系,骆嫣然并不懂得“男女之防”。自然就不知道,女子是不能轻易接受男人礼物的。如今对方送她貂裘,又是她最喜爱的白色,她心里便有些欢喜。 李修文是个现代人,对于送礼这事,就更别提什么忌讳了。别说他不太清楚,就算知道了,可能也会嗤之以鼻,觉得古人是吃饱了撑着。他将匣子递给了骆嫣然,笑道:“打开看看吧。” 骆嫣然欣然接过了匣子,依言打开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当然,本来她的眸子就明亮如星辰。 以骆家的条件,自然是不缺珍贵的裘衣。可李修文送来的这件,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上好裘衣。 骆嫣然伸出了纤纤玉手,轻轻摸了摸那雪白的貂裘。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便知道这裘衣价值不菲。 骆嫣然盖上了匣子,重新递给了他,说道:“李公子的礼物过于贵重了,嫣然不敢接受,还是收回去吧。” 李修文见她拒绝,忙道:“这裘衣是我让人为姑娘所做,你若不接受,换个人怕是也不合身呐。” “这样呀……”骆嫣然还是显得有些犹豫。 “只是一件裘衣罢了,值不了几个钱,你就收下吧。”李修文继续劝道。 在李修文的再三劝说下,骆嫣然才收下了这件貂裘,并对他表达了谢意。 “以她的身段和相貌,若穿上这件雪白貂裘,定然会更加美艳动人。” 李修文心里暗暗想道。骆嫣然毕竟不是自己的媳妇,他自然不敢提出,让人一个姑娘家当着他的面试穿新衣。 没机会一饱眼福,李修文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 由于失忆的关系,骆嫣然对于外界的事情十分好奇,特别是对于儿时记忆中的开封,她更是想多了解一些。 这屋里只有他们俩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向李修文询问了许多外边发生的事情。当然,骆嫣然问得最多的,便是记忆中的开封。 对于俩人儿时的事情,李修文自己的脑海中,都没太多印象,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他比较健谈,善于引导话题,便对她介绍起了开封的一些人文景观、风俗习惯,以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事情。 当然,李修文说起的,都是一些有趣的小事,至于那些阴谋算计,自然不会对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提起。 听到李修文说起了神秘道人的出现,给他治病的经过,以及他拜道人为师的事情。骆嫣然便好奇地开口问道:“你说的那道人,真有这么厉害吗?” 她的眼睛因为好奇而睁大的样子,让李修文看得又是一阵晃神。 骆嫣然的眼睛十分迷人,看上去就像是没睡醒一般,带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可她的眸子却是十分清澈。照理说,她的年龄比李修文还要大上一些,可此刻表现出好奇的样子,就像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般单纯。 李修文清了清嗓子,镇定了心神后,才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师傅可是世外高人。” 京城也是有夜禁的,虽说李修文是锦衣卫百户,自然没人敢抓他。可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总不能留在骆家吃晚饭不是?便起身告辞道:“此时天色已晚,我就不叨扰姑娘了。” 骆嫣然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确实是到了入暮时分。她点了点头,起身就要亲自送着李修文出去。 李修文见状,忙拱手说道:“不劳姑娘相送了,请留步。” 他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偏厅。 “李公子......”骆嫣然在身后轻声喚道。 李修文转过身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你......我......” 骆嫣然支支吾吾,手指卷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能不能请你,为我画幅画儿?” 李修文一听是这个要求,便笑道:“举手之劳,只是怕要晚些时日了,我这两日要出趟京城。” 骆嫣然见他答应,心里自是欢喜无比。她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等你。” 李修文逃也似的离开了。虽然知道骆嫣然这话没别的意思,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还是很容易就想歪的。 特别是,骆嫣然的声音还那么婉转动听,怎能不让他陶醉,进而引发遐想? 不信你试试,让一个大美人轻声对你说句“我等你”,看看是不是会让你浑身酥软。 李修文刚出了骆家的大门,正准备回家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问话:“你是何人?” 转过了身来,李修文便看到了问话之人。这是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身上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儒衫,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看上去倒是儒雅不凡。 “你又是谁?” 李修文蹙眉问道。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人,可这人语气不善,似乎对他有些敌意。这就让他心里十分疑惑了。 “杨昌朝。” 第128章 一个不留 京城,教坊司。 雅间里,薛景洪和张展鹏这俩哥们,正在对饮。 薛景洪怀里,一个二八芳龄、容貌清丽的少女,正坐在他的大腿上,玉手端起酒杯,凑到了他的嘴边,却见他沉着脸道:“幽兰姑娘这就想打发本公子了?” 那名叫幽兰的姑娘闻言立即会意,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然后起身凑了过来。薛景洪这才笑了起来,凑上去接了个“皮杯儿”。 所谓教坊司,就是古代的官妓机构。 和普通青楼场的姑娘不同的是,官妓是属于官营的机构。唐、宋时官场应酬会宴,都有官妓侍候。明代时官妓隶属于教坊司,不再侍候官吏。 那时大户人家犯了罪,被朝廷抄家后,会将其女眷充入官妓。这些官妓不单有姿色,且还擅长琴棋书画等技艺。 坐在薛景洪对面的张展鹏,怀里也搂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正有样学样地喝着酒。 在喝了那姑娘口中渡过来的酒后,张展鹏出声问道:“薛兄今日怎么有此雅兴,邀我来这儿喝酒来了?” “哈哈哈......” 薛景洪闻言笑了起来,然后说道:“那李修文太过猖狂,如今我大仇得报,自然是心情畅快。” 张展鹏闻言一惊,问道:“难不成薛兄已经......” 薛景洪得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这可怨不得我,他这回出京城,好好的陆路不走,偏要走水路。你说就他们那几个旱鸭子,万一在河上出了什么意外,船底漏水什么的,可不就得沉到河里喂鱼了么?” 张展鹏听了这话立即会意,竖起了大拇指道:“还是薛兄手段高明!” “嘿嘿,他这会想必都到了德州了吧?我远在京城,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锦衣卫在京城耳目众多,薛景洪为了不落下话柄,说话还是相当小心的。他知道,只要自己不主动承认,锦衣卫就算知道了这事,也拿自己没辙。 张展鹏举杯笑道:“薛兄所言有理,我敬你一杯。” 薛景洪喝了杯酒后,淫笑道:“只要他李修文一死,他那两位夫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的,到时可就只能乖乖投到你我兄弟的怀抱里了,啧啧......咱可说好了,他那位大夫人你可不能跟我抢!” 张展鹏忙答道:“薛兄多虑了。” 大运河上,两艘船靠在了一起。 “留两个人灭火,其他人跟我上,宰了这帮王八蛋!” 李修文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到了船边,一个跳跃就到了对面船的上空,在落地前一剑刺向了一名水贼的胸口。 “噗!” 长剑直穿心窝,从那水贼后背透出,剑身一片深红,献血沿着剑尖滴落在了船板上。 一剑穿心! 那伙水贼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是个书生的人,居然一个眨眼间就杀了他们一个兄弟。 “还愣着干嘛,给我上!” 那头目率先回过神来,吼了一嗓子。他也没想到李修文身手如此了得,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他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那些水贼这才回过神来,咬牙大喊着冲向了李修文。 李修文抽回长剑,不退反进,一个前扑就冲入了人群中,如虎入羊群。几个闪身间,又一剑划破了一名水贼的喉咙。 此时身后的锦衣卫们也都跳了过来,与这帮水贼展开了全面肉搏。 两方登时混战到了一起,杀成了一团。 李修文这一方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虽然人数少些,却也是旗鼓相当。而水贼那边功夫弱些,可倚仗着人手多出几倍的优势,暂时也不显颓势。 李修文心中起了杀心,自然是出手很辣,招招毙命。转眼间,又刺中了一名水贼的胸口。 这些锦衣卫们由于身份特殊,平时走到哪里都是大爷,就没见过什么人敢招惹他们的。今天让人一通乱射,心中早就憋出了火气,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那头目刚才没有加入混战,此时见敌人如此神勇,心头终于升起了一股惧意。可做这行买卖的,哪个不是狠角色?他提着砍刀,大吼了一声,也冲入了人群中,一通劈砍之下,就砍伤了两名锦衣卫。 李修文见这头目身手了得,心中也十分惊讶。可他这边被七八个水贼围着,一时也脱不开身,只能是全力施为,才不致受伤。 “乓!” 李修文横剑挡开了面前的几把刀后,突然身子一矮,一个扫腿撂倒了面前的几个大汉,后方却又落下了几把砍刀。他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了这一击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了起来。刚一站定,身周又围上来几名水贼。 李修文虽然功夫不错,可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身边又围着那么多人,身法实在是难以展开。若是在陆地上,倒不至于如此狼狈。 孙名文在经过训练后,身手也不错。一人对抗着几人的进攻,虽然有些吃力,却也没受什么重伤。 “嚓!” 在又一剑划破了一名水贼的胸口后,李修文手臂上也被划拉开了一道口子,献血顿时染红了半个衣袖。 白衣染血,耀眼夺目! 李修文身子跃起,在空中双腿连蹬,连连踩在了面前几名水贼的胸口上,几人身子连连向后退去。他一个不备,后背上又多了两道创口。手中长剑立马向身后一划,切开了身后偷袭的两名水贼的胸口,顿时皮肉外翻。 此时,船上还站着的水贼只剩下了十多个,而锦衣卫也倒下了三人。 李修文一鼓作气,再次冲了上去,一剑挑翻了一名水贼。右腿抬起一扫,击在了另外一名水贼的肋下,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那水贼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转眼间,他们发现自己这边只剩下了七八个人,而那头目也受了重伤,顿时士气大弱。 李修文这才得了空闲,一步步逼向了那头目。 “求公子放我一条生路。”那头目连连后退,口中求饶道。 “放你?” 李修文冷笑了起来,眼神冷冷地盯着他:“你要杀我,现在让我放你,这是何道理?” “我......” 那头目见他杀意凛凛,颤抖着声音道:“我只是受人所托,我告诉你那人是谁,你绕我一命?” “我没兴趣知道。” 李修文说了一声,突然前冲,以剑为刀,当头就劈了下去。 那头目早已受了重伤,此时根本就没太多气力,只能勉强地举起了砍刀格挡,眼神中却带着绝望。 “乓、嗤!” 李修文一剑劈掉了那头目手中的砍刀,剑势不减,直直从其头顶落下,鲜血顿时溅到了他的白衫上,染红了整个前襟。 长剑顺势而下,直坠到了那头目的胸口处才停了下来。 “好汉饶命!” 那些水贼们见到这一幕,惊悚无比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他们的额头不停地撞击着甲板,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李修文转过了身子,轻轻吐出了一句话:“一个不留!” ——————————————— 明天,是国庆节。在这里,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另外,明天这本书上架了,感谢一直关注《明末开封一秀才》的朋友,到时希望大家都能首订支持一下,谢谢! 第129章 恍如隔世(求首订) 事情解决后,许江请示道:“大人,这艘船要如何处理?” 李修文看了看自己的船,已经烧得乌漆墨黑的样子,不过好在自己反应迅速,加上救火及时,才不至于让人烧毁了船,这艘商船还是能够上路的,便说道:“凿沉。” 就让他们沾沾光,陪隋炀帝杨广长眠于这大运河里吧。 李修文倒不是毁尸灭迹。实际上,这伙水贼本就是亡命之徒,他们身上指不定背了多少命案呢。这时期,杀官等同于造反,何况他们袭击的还是锦衣卫? 只是这次办的差事毕竟要保密,倒是不好将事情闹大,惊动了地方官府,进而暴露了身份。 除了倒下的那几名锦衣卫受伤颇重以外,其他人都只是受了些轻伤,在船上进行一番包扎就好了。待处理完了那伙水贼的尸体后,李修文的商船便继续上路了。 商船上,许江问道:“大人,是谁要加害咱们?” 李修文唇角清扬,冷笑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此人来自京城。” “京城?” “没错,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李修文轻轻颌首,说道:“放心吧,咱们的萧大人,想必已经在查这件事了。” 京城,北镇抚司衙门。 正堂里,那张白虎皮的大椅上,如今的镇抚使萧云侧身而坐,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是带着些许的冷意。 在他的面前,锦衣卫副千户方宁,正在向他做着汇报。 “情报属实?” 当得知了李修文可能已经遇袭的消息后,萧云沉声问道。 “千真万确!”方宁答道。 萧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命令道:“派人到德州查清楚,若李百户身亡,本官立即向皇上请旨拿人!” “是!”方宁得了命令后,退了出去。 大运河虽然从京城直通杭州,却并非直直贯通的,而是连贯各地河流的航行水系,弯弯曲曲的,要到达杭州也得差不多半个月。 每回经过沿途的关卡时,由于不是官船,都要让那些人给盘剥一番,李修文又不好亮明身份。 其实明朝的钞关也不是问谁都要钱,有三种人是不用收费的。一是领导的船不收,二是太监的船不收,三是进士和举人的船不收。 很遗憾,李修文只有诸生功名,还是要收费的。 运河沿岸,建了许多的行宫。这些行宫本是提供给皇帝出行,每日路程上歇脚所用。可明朝的皇帝里,就没几个是能出京城的。 别说京城,就是想出皇宫都困难,会有一帮“忠心耿耿”的大臣们,极力劝阻皇帝做出这种“危险”的行为。美其名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这就导致了行宫时常空置着,每年都得花费一笔不菲的费用,去进行维修。 天子出行必须住行宫,大臣们出行就得住驿馆了。不过这时的驿馆,已经让朱由检大规模裁撤掉了。这倒和李修文没什么关系,他现在是个商人的身份,在沿途随便找个地方歇息就是了。 这次的行程就比较烦闷了,李修文没带美眷,随行的又都是一帮粗人,连个会下棋的人都找不到,这让他郁闷不已。痛定思痛下,他心里暗暗发誓,下回出行一定要带个知心解语的姑娘。 在经过了半个月的行程后,李修文的商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上hai。 看着前方那座小镇,和前世记忆中的大城市,根本没有一丝相似之处,李修文顿觉恍如隔世。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喃喃道:“就这样而已么?” “是啊,太小了些。” 许江也觉得这小镇实在是寒酸了点,因此十分赞同他的话,出声附和道。 李修文闻言回过神来,只是看着他笑了笑,并不出声解释。 这种事情他如何去解释? “唔?” 李修文突然面带疑惑。他看到了前方有人相迎,场面似乎还不小。没道理呀,自己并没有暴露身份过,这些人应该不是迎接自己的吧? 船靠岸后,李修文就发现,那些人确实是来迎接自己的。 只见站在队伍前边的那人,穿着一身绯色官袍,胸前的补子上是一只云雁。 当然了,李修文认不出那是只什么鸟。但是他知道,这人应该就是song江府的知府了。他见过马明达的官服,和眼前这人是一样的。 果然,那人迎上来拱手道:“下官松江知府于兴言,见过钦差大人!” 李修文便知道,看来行踪已经暴露了。只好迎上去道:“于大人客气了。” 和这一帮子官员寒暄客套了几句,李修文才知道,他们已经为自己备好了宴席。 到了上hai,肯定是要吃大闸蟹的。 人说九月吃雌蟹,十月吃雄蟹。此时正是九月中旬,李修文吃到的自然便是雌蟹了。 席间,他们旁敲侧击地打听,想要知道这位钦差办的是什么差事。李修文却是打起了太极推手,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透露给他们任何有用的消息。 夜里,早先得了李修文的吩咐,出去了一趟的孙名文回来了。 丁小城此次作为前锋,早在昨日便带人赶到了松江府,为李修文打探消息。 鹰眼组织是李修文的秘密组建的势力,自然不方便让外人知道。这回身边带着许江一行人,便只好由孙名文去接头。 房间里,李修文问道:“他们打听到消息了吗?” 孙名文点了点头,说道:“松江府这几年来治理得不错,上任知府方岳贡为官清廉,治理松江府时也颇有功绩,深受百姓的爱戴,百姓们还为他专门建造了‘报功祠’。此任知府于兴言虽远不如他,却也没有太多劣迹......” 听完了孙名文带来的消息,李修文便心里有底了。他身负皇差,虽有心应付了事。却也不能单单四处游逛而不办实事,不然回京可交不了差。 在明朝当官可不容易,何况是在这乱世,摊上了朱由检这么一位皇帝,朝廷里的官员那可是时常更换的。既然这于知府没什么大毛病,小问题他也不会去较真,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这时期没什么娱乐活动,又没有通电,晚上乌漆墨黑的,除了睡觉以外,似乎还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打发走了孙名文后,李修文便准备休息了。 明天,他将要赶往蘇州。 第130章 逛青楼(第二更)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前世李修文并没有来过蘇州,这两句诗是他对苏州的唯一印象。 刚一下船就让人知道了身份,这让李修文觉得,自己前面都是在做无用功。他心里恨恨地想道:“早知道就不用掩饰身份了,这一路上也不至于破费,便宜了钞关的那群王八羔子!” 作为财力雄厚的李家大少爷,李修文显得有些小气。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 让李修文有些奇怪的是,这回苏州的知府,却是没有组织官员前来迎接。 许江走到他身旁,问道:“大人,咱们现在去哪儿?”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李修文说道。人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有名的苏州城他前世没来过,这次倒是想要到处逛逛,游览一番了。 当然,朱由检交待的差事也是要办的,这叫公私两不误。 吃过了早饭后,李修文径直去了苏州府衙门。 苏州知府陈洪谧客气地接待了他,可态度上却并无讨好之意。这让李修文有些惊讶,这知府似乎挺正派的。 虽说自己并无王命旗牌,可毕竟差事是朱由检交待下来的,好歹也算个钦差,可这知府却是尿都不尿自己,一副对自己不感冒的样子。 寒暄过后,李修文不动神色地说道:“陈大人,早闻苏州风景秀丽,是个绝佳的游览胜地。下官初来咋到,特来向大人讨教一二,看看有些什么好的去处。” 陈知府听了这番话,心里对他更为不屑。可出于礼节,还是答道:“太湖和寒山寺倒是不错,李大人可前往一观。” 李修文拱手道:“多谢大人!可下官一人前往难免无趣,这苏州城里可有......” 敢情是个好色之徒! 陈知府闻言立即会意,当下官员狎妓实属平常,只是他本人不好此道,所以心里便有些怒意。却还是强压了下去,说道:“苏州城里倒有两位女子,姿色不凡。其一是群芳院的董小宛,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是她有些心高气傲......” 李修文走出府衙时,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陈洪谧看上去倒是个正派之人,至于是否表里如一,还待观察。 对于后世闻名的秦淮河八艳,李修文确实是有心见识一番,可这仅仅是出于好奇心,以及男人对于美好事物天生的向往。别的方面,他倒是暂时没想过。 家里还有两位貌美如花的夫人,一般的女子又哪有那么容易,能入得了李修文的法眼? 李修文今日特意前来府衙,是打着别的心思的。 如今身份既然掩饰不住,他便索性不再隐瞒,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地方官员的眼皮子底下,然后假意游山玩水,青楼狎妓。其实是借此迷惑他们,让他们降低防备心。制造出一种假象,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来混吃混喝,应付差事的。 逛青楼? 前世今生,李修文还没有亲身体验过,不知道那又会是甚么样的感受。 许江迎上来问道:“大人,咱们现在去哪儿?” 李修文扫了一眼这些锦衣卫,见到他们身上都穿着飞鱼服。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去群芳院。” 群芳院? 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烟花之地呀。莫不是...... 许江闻言一愣,立即就明白了过来。他对着李修文眨了眨眼,然后转身对着那些校尉们喊道:“去群芳院。” 李修文带着十名锦衣卫,浩浩荡荡地杀到了群芳院。 这年头虽然官员狎妓之风盛行,可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那些见到这一幕的老百姓们,都在低声议论着。 “这位官老爷看上去,好像是从京城里来的,你瞧人家这气派,来逛青楼都带着官兵。” “可不是?你说他是看上这群芳院的哪位姑娘了?” “这我哪知道啊?不过我猜想,应该是这群芳院的花魁,小宛姑娘。” “嘁,你们什么眼神吶?也不看看人家这下手下,个个都杀气腾腾的。依我看呀,这官老爷八成是来抓人的。” “......” 没有理会旁人的议论纷纷,十名锦衣卫到了群芳院的门口就停了下来,分立于两边。一身白色长袍,风度翩翩的李修文嘴角轻扬,手中折扇轻摇,面带笑容地举步向前走去。 恰在此时,一位年约三旬的妇女微笑着迎了出来,想必便是这群芳院的*******这位公子好生面生呢,不是苏州人氏吧?” “本公子是从京城来的。” 李修文轻轻颌首道。弄出了这样的场面,真可谓是摆足了威风,狠狠地过了把官瘾。他心中得意洋洋,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 一开始时,那**心里还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大人是不是来刁难于她的。 这会见李修文态度不错,便也放松了下来。她笑道:“公子快些请进,我们这群芳院的姑娘呀,个个都是小美人儿。” 李修文随着她走了进去,便看到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或浓妆艳抹,或淡施粉黛。她们的衣服颜色,那也是花花绿绿的,艳丽无比,让人乍一见到便容易耀花了眼。 李修文扫了一眼,两眼......好多好多眼。 没办法,男人对这个似乎特别的没有免疫力。 只见这些姑娘们身段妖娆,个个年轻貌美,倒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这种烟花之地了。 那**见他神情,便笑道:“不知公子可看中了哪位姑娘?” 李修文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对这些女子都不太满意。 那**见他摇头,便继续道:“那么在这群芳院里,公子可有心仪的姑娘?” 李修文这才开口,问道:“董小宛在这儿么?” 那**见他一来,就点名要见自己店里的头牌,脸色有些为难道:“哎呀公子,这小宛姑娘可是我们这儿的花魁,这价钱嘛......” 李修文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学着前世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十分阔气地取出了一锭银子丢给了她,说道:“小爷我有的是银子,若是这小宛姑娘当真可人,钱少不了你的。” 那**接过了银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公子请随我来,我这就带你上去。” 李修文点了点头,便跟着她向二楼走去。 那**边在前边走着,边回头对李修文说道:“大人可真有眼光,这小宛姑娘国色天香,平日里可是极少见客人呢。” 李修文对此只是淡笑不语,却听她继续说道:“不过大人可得多担待着点儿,这小宛姑娘脾气有些不好呢。” “哦?” 李修文倒有些好奇了,今天他从两个人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了,难不成那董小宛性子十分刚烈,是个小辣椒? 那**见他惊疑,似乎怕这到手的生意黄了,赶紧补充道:“只是心气高傲些罢了,在大人的面前,她哪还敢耍那小姐脾气?”.. 第131章 董小宛(第三更) 对于董小宛,李修文前世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知道董小宛本是苏州城里的一位大家闺秀,只因父亲病逝后家道中落,母亲又病倒在床,急需一笔医药费,这才去了金陵秦淮河畔的画舫中卖艺,很快便名震秦淮。 一开始,李修文还不太相信,本应该在金陵的董小宛,居然会在苏州城里。后来才从陈知府口中得知,董小宛因为性子清高,不肯讨好客人,影响了鸨母的进账,鸨母对她冷嘲热讽,她便离开了那里。如今刚从金陵回到苏州不久。 从陈洪谧那里,李修文还了解到,这位后世闻名的名妓,此时依然是坚持着卖艺不卖身的原则。 那鸨母敲了敲门,只听屋里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应答,随后房门便打开了,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李修文的眼前。 她脸上淡施粉黛,容貌端庄秀丽,身上带着一股超尘脱俗的气息。见到站在门口的俩人后,清秀好看的眉毛略微蹙起,问道:“妈妈有事吗?” 那鸨母笑道:“这位公子是位贵客,你好生招待着。” 董小宛问道:“妈妈可和他说了我的规矩?” “这个......” 那鸨母脸色有些尴尬,看着李修文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公子,小宛姑娘的规矩是......” “我知道。” 李修文截口打断了她的话,看着董小宛笑道:“卖艺不卖身?” 董小宛没想到他会直接问了出来,眸子打量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吧。” 李修文打发了那鸨母一句,便径直迈步上前,董小宛见状忙避让开来,让他走进了房间里。 李修文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对还站在门口发愣的董小宛笑道:“小宛姑娘不打算让我喝杯茶水吗?” “啊?喔!” 董小宛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过来给李修文沏茶。 李修文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带着一股温和的笑意,看着她为自己沏茶。 董小宛看起来年龄不大,和李明珊差不多年纪的样子。李修文心里有些唏嘘,这么小的姑娘,就跑出来卖艺了。这要是放在前世,应该还在就读初中吧? 李修文看着她的眼神里,只是带着些欣赏,倒是没产生其他的想法。 董小宛确实长得漂亮,但还没有达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自己家里已经有了两位姿色上等的夫人,此刻对于董小宛的容貌,李修文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艳。 很快,董小宛就泡好了茶。她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李修文的面前说道:“公子请喝茶。” 李修文笑了笑,端起还有些滚烫的茶水凑到鼻端前闻了闻,然后品了一口。待回味过后才出声赞道:“手艺不错!” 董小宛从一开始就在打量着他,她觉得这位公子有些奇怪,难道他真是跑过来喝茶的? 李修文见她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笑道:“你也坐吧。” 董小宛闻言才坐了下来,她发现,现在的李修文才更像是这屋子里的主人,自己反倒是成了客人般。 李修文是个自来熟,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后,也不懂得客气,亲自动手给自己再添了杯茶水,才说道:“小宛姑娘能否给我弹首曲子?”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你随意就好。” 董小宛便起身,走到一边的古琴旁,为他弹奏了起来。 寂寥清冷的韵律从琴上传了出来,李修文闭上了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这琴曲。他听得出来,董小宛弹奏的是《汉宫秋月》。 这曲子起源于汉代,据传和昭君的故事有些关系。表达的是古代宫女们,对于命运的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 待得一曲听完,李修文才睁开了眼睛,说道:“这曲子倒是有些符合姑娘的境遇。” 董小宛听了这话,问道:“公子也精通音律?” 李修文点了点头,说道:“略知一二。” 这次来逛青楼,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做给那些官员们看的。再一个,李修文也只是有些好奇,这些烟花之地,是不是和前世电视里演的一样罢了。 董小宛话不是很多,但李修文比较健谈,他一边品着香茗,一边主动引导着话题,倒也不会显得太过无趣。 又闲谈了一会,李修文突然想起,许江他们还在楼下候着呢。自己在这上边享受,让他们在下边干等着,实在是有些不太厚道。便说道:“我刚来苏州,对此地不甚熟悉,不知姑娘可否愿意,带我游览一番?” 李修文知道,这是在她们的业务范围之内的。这时的文人雅士们,都有些闲情逸致,时常会花钱请些当红的姑娘,陪同着自己出去游山玩水,享受自然风情。 董小宛闻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才点头答应。 她这样的年轻姑娘,本就喜欢出去四处逛逛。有客人愿意出钱邀请,本就是件好事。可她有些奇怪的是,像李修文这样的年轻男子,有此爱好的并不多见。 “趁着天色尚早,咱们这便走吧。” 李修文说着已经站了起来,举步就向门外走去。董小宛见状,连忙跟了出去。 群芳院的门口,许江他们还站在那儿当保镖呢。 门口不远处停了一架车子,孙名文正坐在车上候着。 李修文站在门口,拍了拍许江的肩膀,说道:“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拄着当门神。” “啊?”许江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修文从袖子里掏出了些银子,交到了他的手上,笑道:“今天不用你们干活,你带着他们去喝喝小酒什么的,不然在这里找个姑娘也行。” 李修文说完,便带着董小宛径直走向了自己的车子,邀请她上了车后,自己也上了车子。 车厢里,董小宛静静地打量着李修文。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公子,竟是个当官的。 李修文也没在意她的眼神,出声问道:“咱们先去哪儿?” 董小宛这才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地说道:“要不去寒山寺,或者太湖泛舟?” “那就先去寒山寺吧。” 李修文说道,然后便吩咐孙名文驾车离开了。 许江这时才反应过来,招呼着那些锦衣卫的弟兄,找个地方喝酒去了。 当然,除了喝酒以外,或许还干点别的。 第132章 寒山寺 九月江南,秋雨绵绵。 车子刚走出了一段,天空中却落下了细小的雨滴。 印象中的江南,应该是小桥流水,曲径回廊。细雨纷纷扬扬,蔷薇花开满青石板的小巷。如水的江南女子穿着一身旗袍,款款行走于雨巷之中。 紧身的旗袍下,勾勒出的是她们婀娜的身姿。**轻轻摆动间,尽显万般风情。她们的纤纤玉手上,是一柄颇具古韵的油纸伞,上边纹着精致漂亮的图案。 李修文记忆中的江南女子的样子,自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他隐约记得,旗袍似乎起源于清朝,流行于民国时期,电视中老上海的贵妇,多是穿着旗袍的形象。 这会还是大明朝,满清还没入关,自然是看不到穿着旗袍的江南女子了。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从拉起的车帘中,望着车外濛濛细雨下的景色,李修文不由得出了神,不自觉地念出了这首《雨巷》。 董小宛骤然听他吟诵诗词,秀眉微蹙。她也善于诗词一道,可这样的诗作却是她不曾听过的,心里感觉有些怪异。可听着面前这位年轻英俊的公子哥轻声吟诵,却又觉得享受无比。 她就坐在那儿静静地听着,连呼吸都放缓了频率,不忍打断了他。 李修文此时还沉醉于自己的世界中,只听他继续轻声吟诵道: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待到李修文吟诵完时,董小宛也沉醉于这诗中的意境,一时车厢里寂静无声。 此时车子恰好也到达了目的地,缓缓地停了下来。只听车外的孙名文出声提醒道:“公子,寒山寺到了。” 李修文这才回过神来,醒觉自己刚才一时恍然,竟是怀念起了前世的生活,还在董小宛面前不经意地表现了出来。不过自己这样离奇的经历,怕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倒也没什么大碍。 他微笑着对董小宛说道:“到了,咱们下去吧。” “喔!” 董小宛这才惊醒,忙应了一声,起身随着他下了车子。 孙名文本就是下人出身,在侍候人这方面可谓是面面俱到。来到这苏州,他便为李修文做好了一切出行的准备。李修文刚一下车,他便送上了一柄油纸伞。 “倒是挺会来事儿!” 李修文笑着接过,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打开,举起来遮到了董小宛和自己的头上。 李修文俩人缓缓步行于雨幕中。由于雨伞不大,董小宛担心衣裳被雨淋湿,和他身子挨得非常近。 一股女子特有的馨香,顺着鼻端钻入了胸腔,这让李修文一阵心神荡漾:“自己身边的这位,可是董小宛呀!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寒山寺,一首《枫桥夜泊》让它闻名天下。 有机会来这苏州一趟,李修文出于好奇,自然是要到此游览一番的。 董小宛是苏州人氏,对这寒山寺倒是没有太大的游兴。不过主随客便,李修文想来看看,她自然是要充当“导游”的身份的。 进入了寺中,李修文不由得有些失望。他觉得这寒山寺和他前世参观过的寺庙,也没有太多的不同之处。 走马观花地逛着,不久便来到了寺院的正殿里。董小宛带着李修文来到了佛像的后面 轻声向他介绍道:“这便是寒山、拾得两位高僧的画像。” 李修文这才发现了佛像后头的画像,图中董小宛介绍的那位“寒山”右手指地,谈笑风生。而另外那位“拾得”袒胸露腹、欢愉静听。 李修文奇道:“为何将这两位高僧的画像挂在这儿?” 董小宛答道:“相传唐朝贞观年间,有两位年轻人,一名曰寒山,一名曰拾得,他们从小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一位姑娘,寒山在此地出了家,这寒山寺由此而得名。而拾得后来则远渡重洋,在日本建立了拾得寺。因此,两位高僧的画像才挂在这里。” 李修文倒是没听过这个故事,此时听来倒也觉得有趣。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姑娘罢了,这俩哥们居然双双出家。 这还真是好机油、好朋友! “他们俩人曾有过一番对话,颇有禅意。” 只听董小宛接着说道:“寒山问: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而拾得答曰: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这话李修文前世就有听过,只是没想到竟是出自于俩和尚之口。不过他对这样的处事态度,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董小宛见他不以为然的神情,便问道:“公子似乎不赞同这话,莫非你有不同的见解?”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我觉得忍让是没错,不过过分的容忍,只会显得窝囊。应改为: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他再嚣张,你就揍他!” “扑哧!” 董小宛听完李修文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刚才还觉得他性子随和,温文尔雅的。怎么这一转眼,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李修文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说的不对吗?若是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可就不能再忍了。” “好好好,我的大公子,他再嚣张,你就揍他!” 董小宛笑着说道。却是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对李修文说话的语气都亲近了许多。 李修文这个浑人,在人家的地盘上乱改人家引以为傲的名句。附近早有那听到他这话的小和尚,在暗地里低声表达了不满,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这些话董小宛听不到,可李修文如今武功修炼到家,自然是听到了的。对此,李修文倒也没有去计较,毕竟是自己不对在先。不过若是那些和尚不依不饶,他可就要照着“他再嚣张,你就揍他!”的准则行事了。 寒山寺其实并不大,俩人边走边聊着,很快就逛完了一圈,便径直出了寺门,离开了这里。 游完了寒山寺,见时间尚早。他们便又坐上了马车,往太湖而去。 经过这一番同游,董小宛倒放开了许多,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拘谨。 车厢里,她忍不住问道:“公子方才吟诵的那首诗,是何人所作?” 见她终究还是问起,李修文只好答道:“啊,那首诗呀......唔,其实是我即兴而作,登不得大雅之堂。” 李修文很无耻的,又把这首现代诗的创作者说成了自己。他也实在是没办法,在这时候,那人还没出生呢。难不成随便扯一个人名来糊弄她? 作为一位穿越户,李修文其实活得很无奈。 董小宛听他说是自己所作,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能不能......能不能将诗写下来送给奴家?” 她居然也喜欢这首诗? 见她眼神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李修文只好点头道:“当然可以!” 第133章 泛舟太湖 太湖风光,山明水秀,浑然天成。 午后的阳光撒在太湖的水面上,波光粼粼。远处峰峦隐现,烟波浩淼。 此时正值秋季,加上晌午时分又下了场濛濛细雨。这会的太阳并不热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湖上,一艘只能载得两人的小船上,一队年轻的男女正在谈笑着。 这俩人,自然便是李修文和董小宛。 泛舟采菱也是一项有意思的活动,可此时已经过了菱角成熟的时间。李修文只能放弃了采菱,悠闲地泛舟于太湖之上,和佳人品茗闲谈。 “偷得浮生半日闲吶!” 李修文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十分感慨地说道。 董小宛一边给他斟着茶水,一边笑道:“如今已是秋季,公子还觉得热吗?” “呃......” 李修文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道:“我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要风度不要温度?这话倒是有趣。” 董小宛见他一脸窘迫的样子,心中更觉有趣。这人看上去儒雅不凡,可谈吐却是十分风趣,有时说话还坦诚得可爱。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李修文产生了好感。只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只是个风尘女子,是断然不敢产生什么非分之想的。 平日里,董小宛阅人无数。单从那些男人们看向她的眼神中,便能猜出几分对方的心思。可眼前的李修文,她却是始终难以看透。不过她看得出来,李修文在她面前依然淡然自若,谈笑自如,似乎很是随意的样子,并没有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平常的那些男人们,哪个在她面前不是尽量讨好,想着能有机会占占便宜? 董小宛性子清高,可李修文随意的态度,不禁让她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可这样的心思,她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便继续问道:“我看苏州城里的那些大人们倒是清闲的很,公子是京城的官儿,公务很是繁忙吗?” 李修文听了这话后,认真地想了想,似乎自己这锦衣卫百户本就是闲职,怎么最近老觉得忙碌无比呢? 在一番思索后,他明白了过来。自己之所以看起来十分忙碌,是因为要么是自己去找事儿,要么是事儿找上了自己。 想通了这个问题后,李修文笑道:“其实我这是个闲职,就是总有些烦人的‘苍蝇’不太安分,整日里跑到我面前来呱噪。” 董小宛奇道:“哦?为何他们别人不找,偏偏喜欢找公子的麻烦呢?” 李修文没脸没皮地自夸了起来:“那没办法,本公子长得英俊不凡,他们这是嫉妒。” “咯咯......” 董小宛让他这话给逗得娇笑不已,手掩着嘴说道:“总不会平白无故的,人家就找上你了吧?” 李修文笑道:“你这话倒是没说错,怪只怪我运气太好,娶了位漂亮的夫人,无端地就招惹了京城那些大官的公子们。” 董小宛听到他已有夫人,脸色便不自觉地一暗,转而又释然了。 是了,难怪他看不上自己呢。像他这样俊美儒雅、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又是在京城当官,娶的夫人又能差得了么? 董小宛也知道,像自己这样卖艺的女子,就是再有姿色,也顶多是给人做个小妾罢了,又哪能有些别的非分之想。 只是妾室的地位非常低,搞不好哪天就让自家老爷转手送给他人了。她本是个大家闺秀,又如何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李修文察觉了她的情绪变化,只道是一时嘴快,夸奖了自己的夫人,伤了她的自尊。毕竟女人都是有些虚荣心的,谁又肯承认别人比自己漂亮呢? 他出言宽慰道:“其实小宛姑娘长得也不差,就是与我那娘子也不相伯仲。” 董小宛听得他安慰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公子就不用安慰奴家了,奴家哪敢和你家夫人相提并论?” “我真没骗你。” 李修文见她不信,十分认真地说道。他说的确实是真话,董小宛这样姿色上等的女子,就没几个男人见到了会不动心的。 只是他美女也见了不少,自然有了些免疫力,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见到了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儿。何况董小宛年龄偏小,和他妹妹一样的年纪,在他眼中还是个小姑娘呢,又怎么会产生太多的****? 李修文本来就是逢场作戏,演给苏州的那些官员们看的。为了完成差事,他也不会分心去多想这些儿女私情。 董小宛见他神情不似有假,便试探道:“既然公子这么说,那奴家有句话想问你,若是你如今还没有夫人,会看得上奴家吗?”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总不能说你“你年龄太小了”吧?李修文沉吟了半天,也没想出要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董小宛见他沉默不言,语气幽幽地叹道:“既然公子为难,奴家就不为难你了。我本就是个风尘女子,又哪敢有此奢望?” 见对方一副失落的样子,想到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今却沦落风尘,往后似乎下场也不太好,李修文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他便说道:“你若是想赎身,我可以帮得到你。” 董小宛闻言一愣,却没有出声回答,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李修文。他说要为自己赎身,是想纳自己为妾室么? 李修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只好出声解释道:“呃,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董小宛截口打断了他的话道:“奴家一个小女子,家中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若是赎了身,之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 李修文只是突然起的心思,才想着给她赎身,却是没想过要纳她为妾的事情。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还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还是要多谢公子的一番好意。” 董小宛见状,只能是再次轻轻地叹息。她本不太愿意给人做妾,可当她知道李修文没这想法后,却依然有些怅然。 李修文只是眉头深锁着,没有再次接话。 半晌后,他突然脸色一喜,笑道:“姑娘若不嫌弃,到时就随我一同上京师吧?” 第134章 董白氏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修文与董小宛天天都在游山玩水,他们游遍了江南各处的美景。 有些地方李修文前世去过,就当故地重游一番。而有些地方,却是第一次游览,自然是要好好领略一番的。 李修文发现,那天自己说了要带她回京安置后,董小宛对她的态度可是越来越亲近了。 如何安置董小宛这个问题,让李修文心思一动,为董小宛想到了个好去处——帮自己做生意。 先前李修文还在琢磨着,依靠自己前世的经验来做些生意赚钱。可他后来成了朝廷官员,就不能出面经商了。手底下也没几个人有经商的天赋,自己的媳妇又不能抛头露面的,只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经过和董小宛短暂的接触,李修文发现她很聪慧,还很要强。这样的女人要放到现代社会去,俨然就是一位商场女强人吶。她现在所缺少的,只是一些历练罢了。 此时,俩人正乘船赶回苏州。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董小宛的母亲在半塘河的居所。 船上,还有位苏州城有名的大夫。他三十多岁的年纪,此时正一脸的不忿。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是让许江给强行“请来”的。 没办法,当时李修文是让许江去请人的。他一时倒是忘记了,这些下属们可不会和人大夫好好说话。 这吴有性有医术,自然也有些脾气。当时他在忙着研究医术,听说有人来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而锦衣卫的人都是粗人,平素又都是大爷。许江觉得自己身为一名总旗,连这点儿差事都办不好,这脸要往哪搁? 见这大夫拒绝,许江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架了过来。是以,吴有性这会心里还有些怨气。 李修文才没理他,他只知道这大夫名叫吴有性,听许江说是医术了得。他不知道的是,吴有性就是在后世,他所处的现代社会,那都是赫赫有名的。 吴有性后来创立瘟疫学说,著有《瘟疫论》这样的医学典籍。此人开创了传染病学研究之先河,领先西方世界200年。 然而,这样的一个名人,此时却只能屈服在李修文的权势之下。 这时期有名气的大夫都不好请,因为他们太忙了。忙着研究医术,偶尔才答应给些达官贵人看病。普通的老百姓,根本就请不到他们。 身旁的董小宛低声笑道:“咱们是不是把这吴大夫给得罪了?” 李修文也是一脸的无奈,低声答道:“是我一时顾虑不周,倒忘了那些家伙有迫人就范的习惯,呵呵......” 船很快便到了半塘河的一处民居,李修文搀着董小宛先下了船。随后才对吴有性拱手笑道:“吴大夫,有劳了!” “哼!” 吴有性冷哼了一声,理都没理他就径直下了船。 李修文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心道:“这么大的脾气,看来应该有点本事。” 一进了大门,李修文便发现,这是一所昏暗的幽室,室内家具简陋。 由于董母身体不好,董小宛又在教坊司里忙着生计,这里便无人打扫,角落里都结了许多蛛网。 客人上门,却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这让董小宛觉得很不好意思。她看了李修文一眼,对方却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表示他并不在意。 吴有性本还以为,自己这是要给哪位贵人看病,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寒酸简陋的居所。他是有些脾气,但是作为一名医者,他也拥有着慈悲善良的一面。他在见到这病患的家境后,气反倒是消了不少。 几人来到董母的卧房门口,董小宛伸手敲了敲房门,语带梗咽道:“娘,女儿回来了。” “是青莲呀?进来吧。” 屋里传来董母虚弱的声音。董母姓白,所以董小宛本名为董白,青莲则是他们夫妇二人给董小宛取的号。 董小宛推开了房门,李修文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董母,她年约三旬,脸色苍白如纸,可五官却十分精致,容貌和董小宛有几分相似之处,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少见的美人。 董小宛向母亲白氏介绍道:“娘,这是李公子,这位大夫是他专程请来给您看病的。” 白氏见客人上门,正艰难地准备从床榻上起身,闻言说道:“怎么好劳烦人家公子呢?” “夫人身体不好,就别起来了。” 碍于男女有别,李修文也不好上前搀扶,只好出言劝道。 白氏见这位公子衣着华贵,说话却很随和,便对着他轻轻颌首微笑,才重新躺了下来。 董小宛找来抹布,擦了两张木凳上的灰尘后,才邀请吴有性和李修文落座。 吴有性坐在了床边,给白氏把着脉。却听她叹道:“青莲,你就别费心思了,娘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董小宛劝道:“娘,您别这么说。” 李修文也出声安慰道:“是呀夫人,吴大夫是苏州城有名的大夫,相信他一定能治好您的身体的。” 听得他们的话,白氏打量了李修文一眼,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吴有性把完了脉,却是深深地皱着眉头。 董小宛见状,忙问道:“吴大夫,我娘怎么样了,可有法子医治?” 吴有性轻叹了一声,才说道:“夫人这是心病,乃是忧虑过甚所致,身子本来就不好,又久居这幽室之中,唉!” 见董小宛脸色忧愁,李修文投去了一个宽慰的眼神,才对吴有性问道:“吴大夫也没办法吗?” “办法还是有的!” 吴有性医术了得,又怎么能容他人质疑? “那你就赶紧治呀!” 李修文听说他有办法,顿时安心不少。也不知怎的,这些大夫治病之前,总喜欢吓唬吓唬病人家属。 李修文觉得,这是种很欠扁的行为。 吴有性说道:“治倒是能治,可夫人身体太虚,就算是我出手医治,也是难以起到效果的。” “......” 李修文一阵无语,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 却听吴有性继续道:“若想治好夫人这病,需要调补一番,可她这身体虚不受补,怕是养也要养个好几年了。” 养几年也好过治不好呀! 董小宛闻言心里一喜,正想请教大夫如何养病,却听李修文问道:“你这话是说,若夫人身体不那么虚弱,还是可以治好的?” 吴有性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那好!” 李修文脸色一喜,说道:“你稍后半个时辰,或许就能开始医治了。” 吴有性奇道:“难不成你有办法?” 要知道,养身体是需要时间的。这期间,除了居住环境要好外,病患的心情也要轻松愉悦,而不能让她烦恼忧愁。这是十分困难的一个过程。 依着这董白氏的身子,养几年那都算是短的。搞不好要等到十年八年后,才能有所好转。 董小宛听了这话也觉不可置信。 先前,她也请来过不少大夫,虽说他们医术或许不如吴有性,可说的话却和吴有性差不多。只是那些大夫也只是知道病理,这病症却是没法医治。 这吴大夫都说了得养好几年,可李公子却说只需半个时辰,难道他还会医术? “放心吧,我有八成把握。” 见董小宛也是一脸怀疑,李修文笑着安慰了她一句。随后才对吴有性拱手道:“到时,可就有劳吴大夫了。” 吴有性见他这般自信,只好点头道:“只要夫人的身子能好上一些,我便能为她医治。” 第135章 弹劾无效 京城,弹劾李修文的奏疏,像雪片一般飞到了朱由检的书案上。 先是苏州知府陈洪谧,向京城上了一道折子,弹劾李修文在苏州公然狎妓。紧接着,管辖苏州府的贵州道御史得了消息后,也纷纷上疏弹劾李修文。然后一位御史突然旧事重提,提起了李修文先前的十大罪。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官员纷纷上奏,请求朱由检严惩李修文。这一会,连那几位先前帮他说话过的老臣,都没有提出异议。 奇怪的是,朱由检却是不为所动。他将这些弹劾的奏疏,一律留中不发。 朱由检性子有些优柔寡断,很多人都是清楚的。如今在满朝大臣都是一边倒的形势下,他居然不为所动。 他这样的举动,让很多人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明太祖朱元璋曾严令禁止官员狎妓,对于狎妓的官员是永不录用的。 要说这哥们,管得那叫一个宽。别人穿衣服他要管,别人坐轿子他要管,别人从事什么行业,他也要管。官员的私生活,他还要管。 李修文一直觉得,这朱重八是个称职的太平洋警察。 朱元璋的律令虽然苛刻,可如今是明朝后期。很多的规定早已荒废,说是不允许狎妓,可朝廷官员却是狎妓成风。 不过人家也没李修文这么明目张胆的,他此次南下是身负皇差的,结果大张旗鼓地跑去狎妓了。 这也太嚣张了! 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朝中百官群情激愤,天天上疏请求严惩李修文。 对此,远在苏州的李修文早有应对之策。 从第一天去教坊司开始,他就知道会遭人弹劾了。但是他很有信心,甚至还准备在自己身上挂个牌子,上书——弹劾无效。 这一切,都因为他提前跟朱由检打了招呼。 在到达松江府,发现身份暴露之后。李修文就已经写了封密信让人送往京师,告知了朱由检自己的应对之策。他相信,朱由检不会动自己的。 当然,若是这哥们哪根筋不对,那也没办法。大不了这官不当了便是,我去趟青楼,你还要砍了我脑袋不成? 既然已经和朱由检通了气儿,就不需要担心此事了。 此时,李修文正准备为董母调理身体。他的调理办法,自然是道家纯阳诀。 道家纯阳诀有修复身体的功效。自己先前神中寒毒,身体十分虚弱,就是依靠修炼道家纯阳诀来修复的。先前李鸿深中毒,也是靠着这门功夫辅助,才清掉了体内的毒素。 有了这样的例子,李修文现在对自己这套功法很有信心。 让董小宛扶着董母坐起来后,李修文来到了董母的身后坐下,运转起功法来为其治疗。 一旁的吴有性和董小宛看的惊奇不已,用功夫治疗身体? 李修文此时全神贯注的运功,倒也懒得去解释。要是告诉他们,自己的师傅是刘伯温,这功法就是他老人家传授给自己的,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吧? 没过多久,李修文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些汗水。董小宛见状,忙取出了随身的手帕,上前轻轻地为他擦拭着汗水。 运转道家纯阳诀为人调理,也是很耗体力的。好在如今的李修文身体素质不错,半个时辰的运功,对他来说还是没问题的。 在场的俩人很快便发现,董母的脸上有了些血色,不再像先前那样苍白了。他们看着李修文的眼神,由一开始的怀疑,变成了好奇。 吴有性是位大夫,还是位出名的大夫。这名不是浪得虚名,而是真有本事挣来的。他知道,这样的功法对于为病人治病,会有什么样的好处。但他也知道,这样的功法定然是十分珍贵的。所以,虽然有些心动,他却是不会提出要习练的要求的。 董母开始也不太相信,李修文能为自己调理身体。可很快,她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虚弱无力了,这让她惊讶不已。 “这位公子看起来家世不错,为人又随和,还这么有本事,就是不知道他和青莲是什么关系。” 想起自己久病在床,害得女儿沦落风尘,董母心里就自责不已。像这样的俊俏公子哥,自家闺女如今可是配不上他了。 半个时辰转眼就过去了,当李修文收功以后,董母的脸色看上去很是红润,丝毫不像是久病之人。 吴有性是名中医大夫,对于观望病人气色,更是要比别人强上许多。在看到了董母这样的转变后,他心中对李修文的那点儿不快,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无论在哪一个领域,当你有一样本事比别人强时,就会得到他们的敬佩和尊重。 该自己做的已经做完了,如今就看吴有性的了。 李修文坐到了旁边的木凳上休息,看着吴有性接下来的医治。半个时辰的消耗也是很惊人的,不过以他如今的身子,也不至于会脱力。 只见这位吴大夫再次诊过脉后,很快就开下了一服药方。随后叮嘱董小宛如何煎药,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 孙名文刚才一直在门外候着,如今要抓药,李修文自然是交给了他去办。 将吴有性送出了门外后,李修文也没打算立刻就进去。人家母女相聚,自然得给人留下点空间。 不过,李修文忽略了一点。他有功夫在身,周围一些细微的变化都能有所察觉,何况是屋里的说话声呢? 屋子里,董母低声问道:“青莲,你和那位李公子是什么关系呀?” 董小宛闻言一愣,这关系还真不好讲。总不能说李修文是自己的恩客吧? 虽说自己到教坊司卖艺的事情,也是没有瞒着母亲的。可女儿家还是要些脸面的,这样的事情怎能当面直言? “李公子呀,他其实是......是女儿的一位朋友。” 董小宛说完后,便将自己打算带着她,一起跟着李修文到京城安家落户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这时的人都有乡土情怀,对于家乡都会有所留恋,不愿轻易离开。董母在听了自己女儿的打算后,很是犹豫了一番,才答应了下来。 反正丈夫已经走了,这苏州城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她留恋的了。 知女莫如母,董小宛的一些小心思,又如何能瞒得住她? 董母看得出来,董小宛对李修文很有好感。而她本人经过接触,对李修文也是很满意的。只是自家女儿这身份,就算从了良也会受人歧视的。 董母问道:“青莲,你是不是喜欢那李公子。” 董小宛见她这么问,显得有些羞赧:“娘......” 见到女儿这般神态,董母已经知道答案了。她叹息道:“都怪娘不好,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就怕人家李公子看不上你呀。” “娘,这不怪你。” 董小宛笑着宽慰母亲,心里却是有些难过。她知道,自己终究是配不上他的。 第136章 赎身不易 翌日清晨,李修文的马车来到了教坊司。 自打那天从教坊司带走了董小宛后,俩人四处游山玩水,直到今天才回来。当然,董小宛的出场费是很高的,那天李修文带她走时,可花了不少银子。 明朝因为“乐籍”的缘故,有点倡优不分。教坊司里,除了有那卖身的娼妓外,还有些像董小宛这样的乐伎。 乐伎们实则相当于现代的女明星,且在穿着方面,也不像娼妓那般暴露。 特别是像董小宛这样的花魁,那可是鸨母们的摇钱树。一切的衣食住行,都是按着大家闺秀的标准来的,甚至还派了丫鬟贴身侍候着。 平日里董小宛随那些文人雅士们出行,丫鬟都是随身跟着的。这回李修文邀董小宛出行,碍于他的身份,鸨母才没有让丫鬟随行。 不过凡事总有特例,并不是所有的卖艺女子都能坚持到最后,依然保持着清白之身的。这其中一方面可能是她们自己的意愿。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受迫于某些强权人物,不得不乖乖献身了。 今天,李修文带着董小宛回来,是准备赎身的。他虽不知道价钱几何,但料想自己还是有钱,为个女子赎身的。 别看董小宛出场费高,但她所赚来的钱,大头都在鸨母那里,她该得的钱也没交给她,美其名曰“妈妈帮你存着”。李修文哪里会不知道,这鸨母存着存着就没了。 因此,平时鸨母也就给她些生活开销的零花钱。这两年来为母亲延医治病,又花了不少钱,她自己其实没攒下多少钱。 俩人下了马车,李修文看着她笑道。“等今儿个赎了身,你便是自由之身了。” 董小宛屈身向他福了一礼,说道:“李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今后愿为公子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李修文还以为,她会像自己电视上看到的那样,最后来一句“唯有以身相许”呢。不过她这话的意思也差不多呀。 他倒不是贪图董小宛的美色,才为其赎身。虽说她容貌姿色均是上等,可自己又不是那种见了美女,就一定要抱回家的人。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修文还是谨守着自己的原则,以及道德底线的。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再漂亮他也不会轻易动摇的。 李修文也没打算解释,只是洒脱地一笑,便径直迈向了教坊司的大门。董小宛见状,心里轻轻一叹,便移步跟了上去。 “哎呀,这不是李公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鸨母见到李修文过来,像见了自己亲爹似的。她脸带笑容,露出了十二颗牙齿,语气里充满了热情。 李修文点了点头,说道:“本公子今日过来,是给小宛姑娘赎身的。” 甚么?赎身?!!! 那可是她的摇钱树呀! 鸨母听了这话,笑容僵在了脸上,转而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狠狠地瞪了董小宛一眼,才对李修文强扯出了一抹笑容道:“李公子,这小宛姑娘可是我们这儿的花魁,你这不是让人为难么?” “怎么?难不成你们这儿,还不允许姑娘们从良了?” 李修文闻言脸色一沉,挑着眉头说道。他也知道以董小宛的姿色,想为她赎身肯定不容易。可自己毕竟是锦衣卫,此行还是从京城下来办差的,身份尊贵。照理来讲,鸨母该也不愿得罪自己才是。 “不是不是,大人误会了。” 鸨母见李修文面带怒容,忙说道:“这小宛姑娘要赎身也不是不行,可她的乐籍属nan京礼部,我这也不能全权做主呀。” 其实教坊司本就属礼部管辖,区区一个乐伎想要落籍,这鸨母还是能全权决定的,根本就不需要到南京去,她这就是故意刁难李修文了。 李修文却是不知这其中门道。他蹙眉道:“你的意思是,这还要去金陵礼部才行?” 这要涉及到礼部,可就有些麻烦了。李修文看了眼董小宛,说道:“那成,我这就亲自去金陵一趟。” “哎呀,大人留步!” 鸨母见他风风火火地就要赶去金陵,忙劝阻了下来。本以为抬出个礼部来,或许李修文怕麻烦,会放弃为董小宛赎身呢。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对方这是铁了心要为董小宛赎身了。 “怎么?” 李修文见她反应,心念一转间便明白了过来。他沉声道:“莫不是你戏耍本官不成?” 鸨母苦着张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大人这可冤枉我了,我哪敢戏耍大人您吶?” “行了行了!” 这鸨母都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姿色又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见她这般作态,李修文心里只感到一阵恶寒,忙道:“你就说吧,这小宛姑娘赎身的价格是多少?” 鸨母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怎......怎么着,也得要一万贯银子吧。” 一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呢? 李修文瞪大了眼睛,这价格可不低呀。买个丫鬟才几两银子,这董小宛的身价如此吓人?若是少个零头,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他这就是纯属不懂行情了,人家这是把他当凯子来宰呢。好在他不懂,董小宛还是了解一些的。只见她愤愤不平道:“妈妈,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先前我可听说了,别的姐妹赎身时,也才几百上千两。你怎么能开出一万两呢?” 李修文瞬间明白了过来,见那鸨母还想出声,他冷冷一喝道:“孙名文!” 门外的孙名文听到传唤,立马走了进来,抱拳道:“大人!” 李修文见他连称呼都变了,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沉声道:“本官怀疑这里窝藏逆犯,图谋不轨!去,让许江带人过来搜查!” 鸨母吓傻了。 这要钱多了点,就让他扣上个窝藏逆犯的罪名,这可是要命的呀。虽说她绝对没干这事,可难保李修文不会用些栽赃的手段啊。 “是!” 孙名文得令,立马就退出了门外。 鸨母这才惊醒过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口中连连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 李修文这回似乎是真动怒了,任她怎么哭喊求饶,都不为所动。 “大人,大人开恩吶!这小宛姑娘你就带走吧,我分文不收了......” 鸨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上前就要抱着她的腿求饶。李修文才不愿让她拿自己的衣衫擦鼻涕呢,见状忙退出了两步。 鸨母见他闪避,还要跪着追上前来。李修文赶紧转身,几步就迈出了大门,冷冷地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等待着许江的到来。 鸨母见他不为所动,心里真的是焦急万分,转而又求到了董小宛那里。她知道,若董小宛愿意出面说情的话,李修文肯定会心软的。 “小宛,看在妈妈平日里那么照顾你的份上,你就帮妈妈说句话吧。” “这......” 董小宛见她可怜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心,犹豫了会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公子,要不就饶了妈妈这一回吧。” 董小宛来到了门外,对李修文低声说道:“再者,公子这般劳师动众,怕是会有人说您公私不分的。若只因小宛一人之事,影响了公子的仕途,小宛于心何安?” 见她居然是为自己的仕途担心,李修文下意识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瑶鼻,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李修文话落,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董小宛的年龄和李明珊相仿,自己刚才不知不觉的,竟做出了这样亲昵的举动。唉,只希望这小姑娘别多想才好。 第137章 别太聪明 李修文这个亲昵的举动,确实让董小宛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她脸色微红地低下了头,显得有些羞赧。可让李修文有些意外的是,她随后居然抬起头来,勇敢地注视着自己,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这......哥是长得有点儿祸国殃民,可你也别这么盯着我看呀。 在她的眸子注视下,李修文有些吃不住劲儿了。他忙慌乱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看向了远处石桥上的行人。 董小宛见到他这样的反应,秋水般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她还是头一回,见到李修文这样的窘态。 鸨母本以为有董小宛说情,李修文便会放过自己,不料对方态度如此强硬。她正准备再次出声时,身后忽而传来了一道声音:“小宛姑娘,你怎么站在这外边?” 听到这声音,几人回过头来,却见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哥。他此时正往这边走来,口中继续道:“多日不见姑娘,本公子可是好生想念吶!” 董小宛秀眉轻蹙,回头看了李修文一眼,见对方没有面露不愉,她才对那人说道:“刘公子请自重。” 刘公子见她举止,这才注意到了刚才被他自动忽略的李修文。他久经风月场所,董小宛这个小动作又如何能瞒得过他? 不过在他看来,李修文衣着虽然华贵,却顶多是位富家公子罢了。他理都没理李修文,再次出声说道:“小宛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这样的情形,李修文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倒也懒得去和他计较。不过是个自命不凡的公子哥罢了,只要他不招惹自己就行。总不能一有人对自己身边的女子搭讪,就把对方给痛扁一顿吧? 董小宛也不愿去过多理会这刘公子,便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儿,不再答话了。 刘公子见人家姑娘不搭理自己,眉头便皱了起来,沉声道:“小宛姑娘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董小宛见他纠缠不休,只好开口道:“刘公子,小宛已经决定从良,还请你莫要再纠缠。” “我说怎么这般清高了呢,敢情是有恩客为你赎身了呀” 刘公子这才了然,嘲讽了一句后,指着李修文问道:“莫不是那人就是他?” 李修文本不想招惹麻烦,可这刘公子实在让人厌烦,现在还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他只好出声道:“哪来的苍蝇‘嗡嗡’乱叫?扰了本公子的兴致,有多远滚多远。” “哟,哪来的小子这般嚣张?” 刘公子不怒反笑,说道:“你可晓得我的身份?” 李修文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本公子没兴趣知道。” “好大的口气!” 刘公子脸色一变,冷笑道:“家父乃是太仓州知州,在这苏州府的地界上,还没听过谁敢不给我面子的。” 李修文轻轻颌首道:“说完了吧?说完了快滚!” “你......” 刘公子勃然大怒,突然听到后方一阵喧哗。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后,却是愣住了:“锦......锦衣卫?” 应天府也有锦衣卫,苏州府与之相近,刘公子自然是识得这飞鱼袍的。 他上个月赴应天府参加乡试,落榜后也不在意。和几位好友在秦淮河畔的画舫间流连忘返,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今日才回到苏州。 李修文在苏州闹出大动静时,他人正在金陵,也难怪会不认得李修文。 李修文落脚的地方离这不远,许江这会已经带着九名下属,一行十人浩浩荡荡地向这边走来。他们身后跟着许多的老百姓,都是过来围观看热闹的。 自从那天过后,李修文的大名在苏州城里家喻户晓。他带着锦衣卫逛青楼的行为,早已经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听他们议论道:“这李大人今日又是闹的哪一出呀?” “不知道,上回他带走了小宛姑娘。依我看吶,这回该是想纳她妾室,带她回来赎身的。” “你这话我赞成,可他赎身带这么多官兵干嘛?” “你瞧前边那架势,八成啊,是那鸨母不肯放人,这才惹怒了李大人。” “......” 那鸨母见事已至此,便也没再出声求饶了。 许江径直来到了李修文面前,抱拳道:“大人!” 李修文轻轻颌首,对鸨母问道:“你看这赎身费用几何?” 鸨母闻言一愣,这会都带人过来了,还问价钱? 李修文接着问道:“还是一万贯?”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哗然,赎身的价钱一万两,这鸨母心可真黑,难怪李大人会动怒。 鸨母这才反应过来,见这李大人似乎有意放自己一马,忙不迭地答道:“不不不,大人,这小宛姑娘你尽管带走,我分文不收的。” 李修文满意点了点头,对许江打着官腔道:“本官接到举告,说这里窝藏逆犯。可我看这鸨母为人老实,可能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你们进去搜查搜查。” 紧接着,他凑到了许江身前,低声道:“走个过场就好。” “是!” 许江立即会意,应了声便带人进去搜查了。 这是许江搜查最温柔的一次,连屋子里的东西都没乱翻,只是楼上楼下地走了一圈,便出来禀报道:“大人,并无可疑之处。” 李修文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辛苦你们了。” 鸨母听了这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经过了这么一件事,那鸨母听话多了。还真的愿意不收李修文一分钱,就给董小宛赎身了。 李修文可不愿占人便宜,这样容易给人落下话柄,说自己以权压人。他让孙名文给了鸨母一千两,作为董小宛的赎身费。 鸨母满脸堆笑,恭敬地将李修文这尊瘟神送上了马车。 刘公子的目光里充满了怨毒,恨恨地看着李修文的车子离开,才转身离去。 车厢里,董小宛好奇地问道:“你既不打算为难妈妈,为何又这般劳师动众?” 李修文只是神秘一笑,说道:“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董小宛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哦?” 李修文倒有些好奇了,她真知道自己的目的? 董小宛嫣然一笑,说道:“你在作戏!” 李修文瞪大了眼睛,感慨道:“女人太聪明不好。” 第138章 刘家父子 由于此行人数不少,李修文到苏州时就租下了一座三进的院子。 董母的居所实在太过幽暗简陋,不适宜养病。李修文便将她接了过来,将母女俩人安置在了后院的空房里。 回到了临时居住的小院后,李修文便吩咐许江他们换上便服,到苏州府下辖的州县,以及松江府下辖的几个县查访去了。 一开始,他并不打算查这些小地方,只是打算查查州府的官员们便了事。可松江知府和苏州知府俩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问题。若这样下去,到时岂不是空手回京? 朱由检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李修文觉得,如今自己的表演应该起了些效果。现在那些官员们的警惕性应该不高了。因此才开始全面查访。 那些官员们,此时应该会想:一个初到地方,就带着个乐伎游山玩水多日,随后又大张旗鼓为其赎身的钦差,能办好什么差事? 锦衣卫能查到多少消息,李修文并不是太在意,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闲着。不然到时自己天天游山玩水,却凭空掌握了那么多消息,岂不惹人怀疑? 随后又吩咐了孙名文,让鹰眼的人也同样出去查探消息后,李修文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他的目标太大,是不能随意出行的。 正准备出门去逛逛时,苏州府的同知大人却登门拜访了。 一府同知,相当于知府的副手,正五品的官职。李修文早先就了解到,现任的苏州府同知,名为汤永贞,崇祯元年进士。 李修文在堂屋里接待了汤永贞。 孙名文此时不在,李修文身边又没有丫鬟,这端茶送水的活儿,便只能由董小宛来做了。在给俩人送上了茶水后,她便退了下去。 汤永贞的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的样子。他喝了口茶,笑道:“大人身边怎么连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有?” 李修文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出行在外,带丫鬟不太方便。” 汤永贞闻言心思一动,说道:“早闻大人到了苏州城,一直想着要登门拜访,只因公事繁忙,这才有所耽搁,还望大人见谅。” 李修文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公事要紧。” 汤永贞不动声色地问道:“大人此次到江南来,觉得这苏州府如何?” 李修文知道他是在出言试探,打了个哈哈道:“早便听说江南繁华,才子佳人无数,这话果然不假。” “那大人觉得这苏州府的吏治如何?” “汤大人说笑了,巡查吏治之事,自有都察院的大人们去做,我一个小小的百户,哪敢过问?” 李修文笑道。见汤永贞眉头轻蹙,知道他不信自己的鬼话。他便接着说道:“不过苏州城的百姓们,倒是对汤大人和陈大人交口称赞,说你们都是兢兢业业的好官儿呢。” “大人过奖了。” 汤永贞谦虚了一句。接着说道:“不知大人可好戏曲?” 李修文奇道:“什么戏曲?” “大人有所不知。” 汤永贞笑道:“苏州城里有家梨园,里边演的一出《西厢记》倒是值得一观。这演红娘的,是位叫陈圆圆的女子,啧啧啧,此女子可谓是色艺双绝呀!” 李修文这才知道,他所说的女子,便是那天陈洪谧说过的——陈圆圆。 看来自己这番表演下来,已经取得这汤永贞的信任了,居然主动邀请自己去梨园听戏曲儿。李修文知道,这梨园也是属于教坊司的。 说白了,就是这位同知大人,请自己这位钦差大人去勾栏场所狎妓。 李修文表现出十分激动的样子,说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随后俩人又闲聊了一会,汤永贞才告辞离开。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李修文感慨不已:“谁说这时的礼教大防的?这汤大人多开明呀!”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是了,咱李大人也很开明呢。” “呃......” 李修文愣了愣,这才醒觉自己一时忘形,竟不小心说出了这样的话,还让董小宛给听到了。这不是毁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吗? “汤大人热情难却,我便答应了他的邀请,去听听戏曲儿。呵呵......” 李修文干笑了两声,便落荒而逃了。这董小宛聪慧过人,和她相处压力实在太大,还是避开为好。 女人都会有些攀比的心思,陈圆圆出道不久,风头便已盖过了同在苏州的董小宛。此时知道李修文要去见那位“红娘”,董小宛心里自然是有些吃味儿的。 望着李修文仓惶逃开的背影,她喃喃自语道:“我也只是个戏子罢了,你又何须向我解释呢?” 离开了董小宛的视线后,李修文脸上一副疑惑的表情,心道:“是啊,虽说我没因为身份看低了她,可她有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解释呢?” 以他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董小宛那句话的。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李修文心里有些后怕。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陷进去了。 李修文是何等人物,怎会不知董小宛的心思?可自己已经有两位夫人了,如今京城那两位还算相处融洽。天晓得,再多一位会不会让她们“起义”。 李修文摇了摇头,感慨道:“倘若再这么相处下去,难保不会犯错误啊。我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太仓州,是苏州府下辖的属州,现任知州名为刘士斗,崇祯四年进士。 此时,刘公子刚刚回到家里,就看到了自家老子,脸上含着些许怒意。 “爹......” “混帐东西,你随我过来!” 刘士斗话落,径直转身走回了堂屋。 父亲对他十分严厉,刘公子不敢忤逆,只是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回到堂屋,刘士斗负手而立,喝斥道:“跪下!” 刘公子乖乖地跪了下去,一言不发。 刘士斗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沉声问道:“既已落榜,为何不早早回来?” 刘公子支支吾吾道:“孩儿......孩儿......” “因为你流连于秦淮河畔,画舫间那等烟柳之地,所以直到现在才回家,是不是?” “是......” 刘士斗对边上的丫鬟喝道:“取家法来!” “老爷,老爷不要呀!” 闻讯从后院赶来的刘夫人喊了一声,一进堂屋就跪了下来,求情道:“老爷,他都这么大了,求你别再打他了。” “我若不教训教训他,他迟早要走入歧途!” “爹,孩儿知道错了......” 因为有夫人相劝,刘士斗终究没能下得去手。毕竟儿子都这么大了,以前的法子也不适用了。 见父亲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刘公子壮起了胆子,说道:“爹爹可知道,苏州来了位锦衣卫的大人?” 刘士斗奇道:“怎么?” 刘公子愤愤然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士斗,其中自然还会添油加醋一番,给李修文泼脏水,说他以权压人。 “还有这事?” 刘士斗只知道,这位钦差大人来到苏州就狎妓。对于今日苏州城里发生的事情,却是还不曾听闻的。他骂道:“此人实在荒唐!弹劾他的奏疏,知府大人早已写好送往京城,相信他的好日子不久了。” 刘公子闻言心里窃喜,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单是知府大人弹劾他,怕是皇上不会轻易追究的。爹爹何不联合其他官员,也上疏弹劾他?” 刘士斗皱起了眉头,良久才轻轻颌首道:“此言有理。” 刘公子知道,父亲已经采纳了自己的主意。他按捺住心中的喜意,脸色平静地说道:“爹爹,孩儿回去读书了。” 第139章 陈圆圆 苏州梨园。 此时戏曲还没开场,台下的座位却已经坐的满满当当。 其实人倒没有太多,这苏州梨园的消费很高,又是勾栏之地,进来看戏曲的,无非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和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之所以做满,主要是桌子占了很大的地方。 来这看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像现代的电影院那般排排坐。席位前的桌子上,都供着茶水点心、水果蜜饯等吃食。 在最靠近戏台正中的席位上,一身白色长衫的李修文端坐在位子上,正和旁边同样身穿便服的汤永贞闲聊。 只听汤永贞说道:“李大人年少有为,如今又为皇上办差,想必回京后又要高升了,我在此先提前道声恭喜了。” 李修文笑道:“若真让汤大人言中,下官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吶!” 汤永贞笑道:“只望李大人有机会,在圣上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就好。” 李修文敷衍道:“汤大人一心为民,还怕没有机会高升?” 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汤永贞是准备巴结自己,为他的前途铺路呢。这在官场之中实属正常,李修文倒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否定了他这个人。 可问题是,老子是朱由检派下来肃贪的。 在大明朝当官,捞点油水也无可厚非。你要是没太大劣迹,我也不会为难你。可若你情形严重,我就得办你了。 正在此时,戏曲开场了。 只见先出场的,是一位俊俏的书生。李修文看得出来,这人是位女子扮的。 为了照顾到李修文,汤永贞特意打了招呼,让梨园从开头演起。 然而,李修文根本就听不懂。因为这时的苏州,流行的是昆腔唱法。 李修文只见那书生在台上咿咿呀呀的,他很努力的去听,才勉强听懂了几个词儿而已。他也不在意,反正就是闲着没事干,过来打发时间罢了。 对于西厢记,李修文只是前世有所耳闻,知道这是讲书生张生,和相府千金崔莺莺的爱情故事。可这戏曲演出来,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反而是崔莺莺身边的那位婢女,为他们俩人牵线搭桥的红娘。 红娘作为媒人的称呼,也是出于这个故事。 没多久,李修文便听到台下的人一阵喧哗。 “子谦兄,陈圆圆要出来了,她扮演的是红娘。” “哦?那在下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佳人。” “......” 在众人的期待中,崔莺莺和红娘出场了。李修文也赶紧瞪大了眼睛,朝台上出场的红娘看去。 他一直很好奇,能让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到底长得有多祸国殃民。 只一眼,李修文就惊为天人。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倾国倾城! 祸水,绝对是祸水级的女人! 台上扮演红娘的陈圆圆,虽是一副丫鬟的打扮,可那容貌,那身段,那神韵......简直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媚。 坐在旁边的汤永贞见了李修文的神情,心里暗笑不已。若不是家里有位强悍的夫人,上头还有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上司,他早就将这陈圆圆纳为小妾了。 唉,可惜可惜。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 突然听到李修文喃喃自语,汤永贞奇道:“难不成李大人即兴做了首诗?” 李修文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他笑道:“一时有感而发,就不在汤大人面前献丑了。” 说完,他又转回头看戏去了。 准确的说,是看人,看陈圆圆。 其他的那些看客们,也同样在凝神屏气,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陈圆圆,深深为之沉醉。 男人的眼睛,总是会时刻盯着美女看的。李修文也是个男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台上的红娘,此时正在厉色斥责着张生。她口中究竟唱的是什么,李修文是鸭子听雷,一头雾水。 汤永贞笑道:“这陈圆圆演的红娘,可谓是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呀......” 李修文理都没理汤永贞。他觉得这人有点呱噪,看美女就看美女啊,你老唧唧歪歪的做什么? 台上的陈圆圆尽情地表演着,对在场众人的表现,她早已习惯。男人都一个德性,见了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道儿。 不经意间,陈圆圆的目光扫到了前台正中位置,那里坐着的人自然便是李修文。她只见这人长得一表人才,儒雅不凡。可这人手中却有一把折扇轻摇,颇有点儿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这会可是秋天呀,很热么? 来不及多想,陈圆圆便投入到了戏曲的表演中去了。 李修文正看得兴致勃勃时,孙名文却小跑到了他的身边,凑到了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他们到了多久?”李修文蹙眉问道。 “有一刻钟的功夫了。”孙名文答道。 李修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汤永贞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台上的陈圆圆见此一幕,秀眉轻蹙了起来。在她表演还没结束时就离开的人,可不多见。 李修文前脚刚走,汤永贞后脚就跟着出来了。他喚过了自己的随从,吩咐道:“快去查查,看看李大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李修文刚一踏进院子,便看到了王承恩,忙拱手道:“劳公公久候了。” 王承恩笑了笑,用那细细的嗓音说道:“李大人别来无恙,请随我来。” 李修文闻言一愣,看来是朱由检有密旨下来了。 俩人来到了一处空置的房间里,王承恩才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旨,递过来道:“李大人这便打开来看看,看完便烧了吧。” 李修文立即会意,密旨自然是不能让别人看到的。 看完了密旨上的内容,并当着王承恩的面焚毁后,对方又交给了他一样东西——王命旗牌。 李修文知道,朱由检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自己便服出行,沿途都没有暴露身份,可地方官却能提前得知消息,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京城有人和地方通气,提前让他们做好了打算。朱由检如何不怒? 如今李修文有了王命旗牌,就意外着具有便宜行事的特权,除了知府同知这样是四五品大员外,其他小官就是杀了也没多大问题。 当然,前提是这官得罪大恶极。 送走了王承恩后,李修文嘴角轻扬:“老子也能做一回真正的钦差了!” 第140章 美人计 汤永贞派了人去打听消息后,又进去听戏曲去了。 待到戏曲结束后,汤永贞走出了梨园。先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那位随从,此时也正好赶了回来。 待到那人来到跟前,汤永贞问道:“赵烁,打听到了么?” 赵烁恭敬地禀报道:“老爷,小人已经打听到了。京城里来了位公公,钦差大人才急着赶回去的。” “哦?那公公是来宣旨的?” “这个......小人没见到那位公公有宣读圣旨。” 汤永贞皱起了眉头,心道:“看来是密旨了。只是不知朝廷派人传旨,是让李大人办什么差事?” 思索了许久,汤永贞重又往梨园走了回去,找到梨园的知客,让其去叫鸨母来见自己。 房间里,李修文手中拿着一叠资料正在看着。 这是鹰眼从苏州府下属的吴江县,以及昆山县收集到的资料。 鹰眼中虽然多是江湖人士,但也有些识字的人。其他探子负责收集情报,而他们则专门做些情报汇总,以方便李修文查阅。 旁边,孙名文正在汇报,做着一些补充。只听他道:“这赋税征收一事,都是由乡长里长等人负责,随后上交县令,再由县令上交到州府手上,才送往京师。这一层层的上交,就会产生火耗......” “什么是火耗?”李修文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火耗指的是损耗,名为火耗,实则让这些人截留,放到了自个儿的口袋里。”孙名文答道。 “原来如此。” 李修文这才了然。这些地方官们远离京城,这般敛财手段实属正常,他是知道的。可关键是,在这大明朝当官的都敛财,就看你捞多捞少罢了。 根据孙名文传回来的消息,李修文才发现,这陈洪谧没查到什么大问题,可这吴江县和昆山县的县令,捞的可真不少啊。 看着手中的资料,李修文心里已经有些底了。这俩县令虽小,却也能拉出来交差了。至于其他地方,则要再等候鹰眼的查探。 “笃笃笃。” 一阵敲门的声音之后,随后门口就传来了许江的声音:“大人,卑职回来了。” “你先出去吧。” 对孙名文吩咐了一声,李修文将资料藏好后,才说道:“进来吧。” “大人,卑职查到消息了!” 许江显得有些兴奋,看来锦衣卫也有收获了。 随后,许江也将自己得到的,关于吴江县和常熟县的情报,一一向李修文做了汇报。 “做得很好!” 李修文倒是有些意外了,这锦衣卫闲置了那么久,可他们查探消息的能力,丝毫不比自己着重培养的鹰眼差。他拍拍许江的肩膀,鼓励道:“继续查探,到时功劳少不了你们的。” 走出了房间,李修文看看天色,想来梨园的戏曲早已经结束了。他心里不禁有些遗憾:“可惜了,这样级别的美人儿不能多看一会,只能等明天了。” 这时却见孙名文从外边走了进来,说道:“少爷,汤大人遣人过来了。” 李修文蹙眉道:“遣人过来做什么?” 孙名文看了他一眼,说道:“送来了位姑娘,说是让她伺候大人。” 送姑娘? 李修文闻言一愣,这汤大人是想贿赂本公子么? 这个时期,女人的地位非常低。官员商贾之间,赠送侍婢实属正常。甚至有些人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连自己的小妾也是可以往外送的。因此,妾室是不能和正室妻子的地位相提并论的。 这些李修文都知道,可送自己的女人,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随着孙名文来到大门口,当看到门口的那位姑娘时,李修文愣住了。 那不就是陈圆圆么? 这汤大人好大的手笔! 李修文眉头轻蹙,对汤永贞的那位随从问道:“你家汤大人这是?” 赵烁恭敬地答道:“大人,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请您笑纳!” 李修文闻言,眉头深锁:“这汤永贞是在玩美人计么?陈圆圆还叫一点心意,赎身的钱得不少吧?” 先前给董小宛赎身,一千两都算少的,那鸨母开的可是一万两。那这陈圆圆,赎身的价钱岂不是更高? 既然汤永贞能把人送来,必定是给她赎了身的,不然如何送给自己?带这么个祸水回去,家里还不得闹翻了天? 可若不收,自己前面的作戏就白费了。自己先前向苏州的官员展现的,是一个好色的形象,若连这样的佳人都拒之门外,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李修文认定,这汤永贞肯定有问题。不然他不会舍得下这样的血本,来讨好自己的。就算收了他这份“礼”,对自己影响也不大,收个女子而已,这在官场上实属平常。 大不了,到时江南事了,再放她回去好了。 一念及此,李修文便点头道:“回去转告你家老爷,这女子本官收下了。明日晌午,我在春风楼设宴,届时还望他能赏脸!” “是,小人一定将大人的话带到。”赵烁应了声便回去了。 看着陈圆圆,李修文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个......圆圆姑娘,你便先住在后院吧?” 陈圆圆闻言有些愣住了,这位大人说话好和气。 李修文见她发愣,再次出声喚道:“圆圆姑娘?” “啊?喔!” 陈圆圆回过神来,忙行礼道:“奴家见过老爷。老爷怎么安排,奴家都听从便是。” 李修文这才对孙名文吩咐道:“将她安置在后院的空房里便是。” “是。” 孙名文答了声,便领着陈圆圆往后院走去。心里却对李修文敬佩不已:“大人家里已经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了,这回来趟江南,又要带回去两个。啧啧啧......” “唉!” 李修文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这办的,到底什么差事啊? 下趟江南,就有两位小美女送上门来,自己这应该称为“采花使”吧? “这**的封建社会!” 仰头45度角望向天空,李修文一张脸上写满了忧郁。他喃喃自语道:“老天爷,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再纯洁,请记住我曾经纯真的眼神。” 突然回头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后,李修文才松了口气。还好,这回董小宛没有突然出现在身后,将自己这番话给听了去。 第141章 女人心思 。 陈圆圆不知对方如今是什么身份,只好行礼道:“见过小宛姐姐。” 董小宛蹙眉道:“大人为妹妹赎身了?” 陈圆圆见董小宛这般神情,哪还不知她心中的醋意?自己初来咋到的,自然不好轻易得罪了她,便答道:“是汤大人将我送给老爷的。” 董小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才轻轻颌道:“那妹妹便安心住下吧。” 李修文正坐在院子里,悠哉地喝着茶时,却看到董小宛向自己走了过来。他笑道:“你若是觉得烦闷,可以出去走走。” 董小宛说道:“小宛没觉得烦闷,公子晚饭想吃些什么?” “晚饭不是有厨娘准备吗?” “小宛承蒙公子恩情,自然得为公子做这些事呀。”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 李修文察觉到了她的用意,本想开口拒绝。 可当他看到董小宛期待的眸子后,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只好点头道:“你随意做些,我不挑。” “定不会叫公子失望的。” 董小宛脸色一喜,转身刚要离去,忽而又回过身道:“对了公子,这同知大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您可得当心着些。” 李修文闻言,便知道她说的是陈圆圆的事情。这汤永贞使出美人计,自己又如何不知?搞不好,那陈圆圆就可能是汤永贞派来的卧底。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晚饭时,李修文才知道,董小宛做菜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在京城时,杨雨璇也时常下厨,给他做顿丰富的菜肴。不过杨雨璇在厨艺上,却是比董小宛要差了一点点。 董小宛张罗的晚饭,都是些苏州本地的家常菜。李修文也是今天才知道,传说中的“叫化鸡”,原来出自苏州常熟县。 吃完了晚饭后,董小宛突然主动提出,要弹曲给李修文听。 反正这时的夜间,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李修文本就不习惯早睡,便答应了下来。 院子里。悠扬的琴音杳杳传来,李修文闭上了眼睛,躺在躺椅上静静地享受着。 董小宛的琴艺是十分不错的,至少李修文觉得自己远不如她。这回她弹奏的是一《风入松》。 待一曲结束后,李修文由衷地赞道:“小宛姑娘琴艺出众,我是自愧不如呀。” 得他夸奖,董小宛笑道:“公子过谦了。小宛可没听过公子的琴曲呢,公子何不弹奏一曲?” 李修文心情不错,便点头答应,再次弹奏了自己那盗版的春江花月夜。 当他弹奏完后,自然又是引来了董小宛连连赞叹,以及询问琴曲的出处。 对此,李修文只能再次说是自己所作,便敷衍了过去。 一旁的陈圆圆只是静静地看着,始终不一言。 李修文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便笑道:“圆圆姑娘想必也是琴艺出众,能否为我们弹奏一曲?” 陈圆圆说道:“奴家的琴艺比不得姐姐的。” “无妨,此刻时辰尚早,你便弹奏一曲吧。” “那......奴家献丑了。” 李修文不得不承认,陈圆圆确实很美。起初她只是作红娘的打扮时,便已经让自己觉得惊艳无比。如今她穿着一袭儒裙,端坐抚琴的样子更是迷人。 待到一曲结束后,李修文才回过神来。敢情刚才光顾着看人了,都没听到陈圆圆弹的是什么。他只好敷衍地赞美了几句,便讪讪地离开了院子,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李修文丢了魂儿的模样,自然让董小宛现了。她心里也不得不暗叹:“陈圆圆的容貌,确实算得上是国色天香。”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陈圆圆坐到了床榻上,心道:“不知老爷今夜会不会过来?” 她也看出来了,李修文并不是看不上自己,对方那失神的模样绝不是作假的,他也没必要作假给自己看。 想到今晚可能会生的事情,陈圆圆心里又紧张无比。她觉得,李修文既收下了她,就肯定是会纳她为妾室的。 “能伺候这样一位年轻英俊,且还和气的老爷,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了。” 陈圆圆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不觉竟已到了午夜时分,却不见李修文过来,心中又有些失落:“想来,他是去小宛姐姐那里了吧?” 第142章 事出反常 悠闲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的。 李修文这位钦差大人,来到苏州府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这其间,李修文除了初到苏州时,便带着董小宛四处游玩外。接下来的几天里,就只是和苏州府同知大人汤永贞,两个人逛遍了苏州城里的勾栏场所。 表面上,李修文啥事也没干过,整日介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可暗地里,他已经派人将两府的官员,以及下辖州县都给挨个查了一遍。 据情报所知,这汤永贞确实是有问题的。只是他藏得比较好,目前李修文还抓不到他确凿的罪证。 苏州知府陈洪谧为官比较清廉,可这同知大人,暗地里却是收受了不少的贿赂。 那些县令们捞了油水,自然是要巴结讨好上官的。而他们深知陈洪谧的秉性,便只好投到了汤永贞这里。与其一道贪污受贿的,还有苏州府的通判大人。 对此,似乎陈洪谧都没有察觉。 若要落实这汤永贞的罪名,首先得抓住他下边的官儿。 李修文原先只打算暗查一番,然后将收集到的罪证呈交给朱由检,自己就算交了差事。 后来朱由检给了他王命旗牌,他便有权力抓人了。 李修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不打算这么快就动手,引起了其他地方的警觉。 李修文就要起程离开苏州了。他在苏州期间,陈洪谧就没怎么露面过。倒是这汤永贞忙前忙后,积极地招待着。后边这几天,还拉来了苏州府的通判大人作陪。 今日,汤永贞特地置办了送行的宴席。 这位钦差大人吃喝玩乐够了,就要离开了,他自然也是高高兴兴的。要知道,若李修文回京后,在圣上面前夸赞他几句,他就能高升了。这银子花的可一点都不冤。 汤永贞举起了酒杯,站起身说道:“我与钦差大人十分投缘,如今大人就要离开,只能略备薄酒为大人送行了。我敬大人一杯!” 通判吕顺也起身,恭敬地举杯说道:“下官也敬大人!” 李修文也举起了杯子,意味深长地笑道:“两位大人太客气了,相信咱们很快便能在京师重逢的。” 俩人只当是他要提携自己,对他态度更显得恭敬了。 当下,几人把杯畅饮,相处地像是亲兄弟般融洽。他们哪里知道,李修文这位“兄弟”,很快便要往他们身上捅刀子了。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李修文一行人,来到了杭州。 前些日子和董小宛四处游玩,也到过西湖,不过当时只是随意逛了一圈而已。 今日,李修文是来办案的。 早在前两天,丁小城便已经带人到了杭州,四处打探消息去了。 杭州府的知府余光远,领着一帮子官员们,热情地设宴款待了他,甚至还帮他安排好了住处。 怎么着,也要侍候好了这位钦差大人不是? 李修文赴宴回来时,孙名文也已经从外边回来了。 “怎么样,这杭州知府有大问题么?”李修文随口问道。 “公子,这杭州知府问题可不小!”孙名文说完,递上来收集到的资料。 李修文闻言一愣,接过资料在手上翻看着。不一会,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李修文看完后,忍不住痛骂出声:“这余光远行迹如此恶劣,居然能在这江南地区逍遥自在,朝廷竟毫无所觉!” 朝廷为什么毫无察觉,李修文自然是清楚的。 因为,他有后台! 从资料上,李修文发现,这杭州知府先前虽也贪污,可还没那么猖獗。而从今年开始,他突然疯狂地敛财。 粮茶道,水陆关税等一干税监司在江南的镇守太监们,和他坑壑一气,欺上瞒下,克扣截留上交朝廷的大部分税款。 难怪以前听说,朱由检拖欠边关将士的饷银,导致士兵闹饷银,甚至还发生过兵变。 不是朱由检不想发,而是本来明朝的税收就比别的朝代都少,若地方官员再贪污腐败,而朝廷除了要应对外敌,还要剿内乱,两头用兵真的是发不起了。 想起朱由检亡国时,穷的叮当响的模样,李修文都有些同情他了。 税是收到了,但是都让地方官员和镇守太监们给层层克扣截留,中饱私囊了。 这杭州知府的后台不是别人,而是李修文的老熟人——薛国观。 杭州知府余光远,和薛国观是老乡,还是同一年的进士。 余光远也是当年依附魏忠贤的人。只不过因为他当时官小位卑,只是被贬到了杭州当一名推官。后来他经过多方走动,居然在短短几年之后,又爬到了杭州知府的位子上。 当得知了薛国观重新被启用,成为佥都御史一事后。余光远立即把握住机会,遣人往京城送礼,和薛国观重新搭上了线。 都察院本是监察吏治,肃贪反贪的机构。如今连都察院的人都贪污索贿,大明朝廷如何不亡? “不对!” 李修文突然想起,这余光远和薛国观的关系如此亲近。自己和薛国观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十分恶劣的地步。余光远怎么会热情接待自己? 薛国观没有跟他通过气? 不可能! 自己在德州地界就遭遇了水盗。李修文虽然没有证据,但从分析便可得出,定然是薛家父子下的手。 那么在江南地区,薛家有余光远这样的棋子,竟然不对自己动手? 就算是不对自己下手,也没道理热情地招待自己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自己此行只带了十名锦衣卫,身边又有几名弱女子,若是让人算计的话...... 李修文越想越惊,心中一阵后怕。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孙名文吩咐道:“快去告诉他们,搬离此处!” 若是自己猜测的事情属实,那就太可怕了。 虽说杀官等同于造反,可这杭州地界出了任何事情,还不是由这位知府说了算? 一旦自己丧命于此,便是死无对证。他们只要随意捏造一番,便可蒙混过关了。 没多久,李修文等人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这个住所。 “钦差大人这是?” 几名余光远安排过来侍候的下人,见到李修文等人要离开,迎上来问道。 李修文对许江等人打了个眼色,几人瞬间同时出手,敲晕了他们,便匆匆离去。 第143章 合作意向 李修文等人离开了那个住所,便随意找了家客栈先行住下。 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杭州,是因为李修文自信,目前的余光远,还没到正大光明杀自己的地步。至于之后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浙江布政使司也驻杭州,虽说资料上有表明,那位布政使大人也收过余光远的好处,因此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止于此。 若说他们和余光远合谋对付自己,倒是不太可能的。 自己到达杭州时,布政使司那几位大员们未曾露面,只是来了几名小官,随同余光远迎接自己。 想来也是,自己拿到王命旗牌的事,目前还没让外人知道。以自己一个正六品百户的身份,还没资格让那几位大官出面迎接。 目前自己初到杭州,还没到和余光远剑拔弩张的时候,对方也不会轻易就对自己下手,那样容易给人落下把柄。 只是他给自己安排的住所,处于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李修文才立即动身离开。自己身边人手有限,若是这杭州“治安”不好,夜里受到袭击可不好抵挡。 临走之前,李修文曾留了人手,暗中观察那里的动静。 果然不出所料,午夜时李修文就收到汇报,有一小伙黑衣人潜入先前的住所。 只是他们扑了个空,在进去之后不久,又匆匆离开了。 杭州城的一家小院里。 余光远在得到了消息后,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对于李修文等人的身手的,他自然是了解的。可他派去的那伙人,都是杭州府里武功最高的。而且,他曾命那几位下人,在饭菜里下了些迷药。 余光远千算万算,却是没料到,李修文等人早就离开了。 半晌后,他转而笑了起来:“这李修文还真是够小心的,居然提前搬离了那里。有趣,实在是有趣!” 翌日,李修文刚起来没多久,余光远就遣人过来,邀请他共进早饭。 他对孙名文笑道:“这余知府还真是个妙人儿,夜里恨不得杀了我,白天又好的跟哥们儿似的。你出去转告一声,说我随后就到。” 孙名文迟疑道:“大人,他怕是不怀好意啊。” 李修文摇了摇头道:“放心吧,他还不至于对我摆下鸿门宴。” 听风楼。 李修文刚到门口,余光远便从里边迎了出来,态度显得恭敬无比。 “李大人这么快就到了?” “余大人相邀,下官岂敢怠慢?” 在门口寒暄客套了几句后,余光远便领着李修文,俩人径直上了三楼。 待得进了一间雅间后,李修文惊讶的发现,这里没有旁人,只有余光远和他二人而已。 余光远见他神色,笑道:“有些话,还是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 李修文闻言一愣,说道:“不知大人有何事相告?” 余光远笑笑:“咱们边吃边谈。” 京城。 刘士斗等苏州一众官员的奏疏送达后,都察院的御史们再次跟着上疏,弹劾李修文。 朱由检端坐于书案后,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折子,有些头疼地问道:“大伴,你说朕用他对不对?” 曹化淳沉吟了下,才开口道:“皇上,依老奴看来,事情究竟如何,总得等李修文回京后,才能清楚不是?” 朱由检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理。” 北镇抚司衙门。 一间屋子里,萧云对骆养性说道:“咱们的人得到消息:这两日,李修文又遭人弹劾,这回的人数,较之以往都要多得多。” 骆养性叹了口气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若我所料不差,皇上定然有些动摇了,若他再不让皇上看到点实际的东西,怕是危险了。” 萧云说道:“大人,咱们就一直看着,任由那帮人搬弄是非么?” 骆养性冷冷一笑道:“温体仁这是在打压咱们锦衣卫呢,只是如今他权势滔天,无人能与之抗衡啊。” 萧云想了想,问道:“我去查他?” 骆养性摇了摇头,说道:“难!温体仁是只老狐狸,哪可能轻易让咱们抓到他的把柄?” 萧云闻言,沉默了下来。骆养性说的是对的,锦衣卫并不是没有查过温体仁。只是这人太过狡猾,看上去无党派,不贪腐,根本就难以查到些有用的东西。 可萧云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不说事关锦衣卫。单是因为和李修文的关系,自己都不能放任不管。温体仁整人,可不是单单让你丢官了事,而是要人命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 骆养性突然出声说道:“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该表明态度了!” 萧云疑惑道:“大人的意思是?” 骆养性笑笑:“久不和东厂走动了,我这就过去那边坐坐。” 和东厂合作? 锦衣卫和他们之间,不是生了间隙吗? 萧云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的脸色。 雅间里。 酒过三巡,余光远似乎已经喝醉了。只听他嘟囔道:“大人可有些不够意思了。” 李修文嘴角轻扬,笑道:“大人这话,下官可听不太明白?” 余光远伸手指着他,醉眼朦胧地道:“我一番好心招待,大人为何不肯接受?你昨日搬离了那里,我也是今儿个早上,才听下人说的。大人对我的安排,是否不太满意?” 李修文心里冷笑不已,老子要住在那里,搞不好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你这老家伙脸皮倒真够厚的,还反过来指责我的不是了? 可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如今自己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可不能随意逞强。 李修文觉得憋屈不已,自己怕遭人算计,搬走就算了。如今还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沉吟了下,李修文才笑着解释道:“大人误会了。说来也不怕您笑话,大人您是不知道,下官向来胆小,那住处有些僻静,住来有些不习惯,所以才搬了出来,倒不是对大人有什么不满之处。” 余光远眨了眨眼睛,疑惑道:“果真如此?” “确是如此!” 李修文继续道:“说来也是下官不对。昨儿个走时,竟忘了遣人和大人说明缘由,实在是对不住了。这样吧,下官自罚三杯,向您赔礼如何?” “啪!” 余光远一拍桌子,把李修文给唬了一跳。却听他说道:“李大人倒是爽快人,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 李修文暗松了口气,刚还以为他一拍桌子,身后便会冲出一队刀斧手呢。心里暗骂道:“敢吓唬老子,你给我等着!” 第144章 王命旗牌 宴罢,余光远喝得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让随从给扶着上了车子。 奇怪的是,一进了车厢,他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了起来,冷笑道:“在这杭州府里,你能奈我何?” 李修文站在原地,望着对方远去的车子,也是冷冷一笑:“有事要谈,便是警告我么?” 这俩位刚才还一起喝酒的“哥们”,一转身就已经开始互相算计了。 李修文回到客栈时,已是正午。 不多时,许江也从外边回来了,他径直来到李修文的房间。 李修文见他回来,笑道:“事情可办妥了?” “妥了!” 许江答道:“粮茶道镇守,织造税镇守和水陆关税镇守三人,全让咱们的人给控制住了。” “如此甚好!” 李修文轻轻颌首道:“此三人镇守江南,和余光远狼狈为奸。他们除了管税赋外,还各自担当着一支卫所的监军。若不控制住他们,咱们还真抓不了这位府尊大人。” 明朝自京师到全国各地郡县置有卫所,外统于都司,内统于五军都督府,同时隶属于兵部。在地方上,则于各省设立都指挥使司管辖这些卫所。战时朝廷派遣将领统兵出征,无事则归还卫所。 而派遣到地方上的镇守太监,则有监军之责。若不控制住这三位和余光远勾结的太监,李修文担心自己一旦抓了余光远,他们狗急跳墙,会调动卫所官兵剿杀自己。 许江面色古怪地说道:“大人,咱们的人......还抓了三条小鱼。” “小鱼?”李修文闻言一愣。 “哈哈,这三条小鱼是余知府的人。”许江也不再卖关子,哈哈大笑。 李修文这才了然,敢情选择今日动手的,不只是他而已。俩人在听风楼畅饮时,都已经齐齐派出了人手,准备在背后捅“哥们”两刀呢。 李修文感慨道:“这余光远倒是下手挺黑啊,还好我下手及时,不然就酿成祸患了!” 许江听了这话,偷偷扫了他一眼,心道:“这余知府下手再黑,也没大人你黑啊。” “走吧,咱们这就去会会这位府尊大人。” 李修文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觉得再无错漏后,便起身往门外走去。许江见状,忙紧随其后。 杭州府衙。 余光远独自坐在三堂里,悠闲地品茗。 知府衙门,既是升堂问案的地方,同时也是知府老爷的居所。 大堂是公开审理案子的地方;二堂才是知府大人处理日常事务的主要所在;三堂便是官员日常起居之所,有些涉密和不宜公开的案件也在这里审理,官员可以在这里品茗,更衣和读书。而三堂东西两边的院落,则是知府大人家人的住处。 本来李修文就那点人手,余光远想要对付他轻而易举。 只需带上府衙的衙役,就能将其制服。奈何这杭州府里,可不是只有他这位知府大人,做不到一手遮天。若不然,自己贸然抓带人出动,天知道布政使司衙门会是什么反应。 跟着自己杀官? 他们还没那个胆子! 余光远在等,只等那三位镇守带人赶到,这杭州府里就只能由自己说了算了。 他左等右等,自己派出去的人却没回来,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按理说,自己派出去的人早应该回来了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呼声。余光远立即走出了房间,对那随从问道:“出了甚么事?” “钦差大人......” 那随从喘了口大气,才接着说道:“钦差大人过来了!” “钦差大人?” 余光远闻言一愣,问道:“他来干甚么?” 那随从答道:“好像是来抓人的。” 余光远心里一惊,忙问道:“来了多少人?” “五名锦衣卫。” “五名锦衣卫?” 余光远哈哈大笑,说道:“带了五名锦衣卫,就想抓我?可笑,实在是可笑至极!” 李修文带着人赶到府衙大门时,就见到余光远正在门外迎候自己。在他的身边,还围拢着一群府衙的三班衙役。 余光远笑着迎了上来,拱手笑道:“钦差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呀?” 李修文也拱了拱手,说道:“本官是来办案的。” 余光远奇道:“办的甚么案子?” 李修文好整以暇地扫了许江一眼,许江立即会意。他向前一步,朗声道:“锦衣卫百户,奉旨钦差李大人巡视江南。经多方查证,杭州府知府余光远,伙同江南三大镇守上下勾结,欺上瞒下,贪污索贿,克扣税款,私设税目,致使民怨沸腾,罪证确凿!钦差大人巡视期间,江南一切军政不法事,皆可缉察过问!” 周围的衙役们一阵哗然,他们哪里能够想得到,知府大人犯了这么多的大罪? “笑话!这些罪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就算是本府犯了罪,大人也无权过问吧?” 余光远冷笑连连:“圣上之命?你说是奉了圣上之命,我就该信你?我乃朝廷官员,正四品的知府,你何来的权力抓我?” “余大人这是准备抗旨了?” “本府从未见到圣谕,何来抗旨之说?” 余光远摇了摇头,对那些衙役们喝道:“本府怀疑,此人冒充钦差,图谋不轨,给我拿下!” 李修文闻言一愣,这知府大人真是能扯,为了拿下自己,连冒充钦差的鬼话都能说? 衙役们哪里分得清真假? 听到府尊大人下了命令,立即就准备冲上去拿人。 “住手!何人敢对钦差大人不敬?!!” 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正往这边赶来。而方才喊话那人,骑着一匹马径直冲了过来,他手上拿着的,赫然是——王命旗牌! 李修文是何等人,当然不会傻到带着五名锦衣卫就想抓人,且他要抓的,还是知府大人! 早在早上时,他便派出了人手,除了去抓那三位镇守太监以外,还让这名锦衣校尉持王命旗牌,去调动杭州卫的官兵过来,以防不测。 那名锦衣校尉策马来到府衙门前,朗声喝到:“王命旗牌在此,江南一切不法官员,钦差大人皆有权缉拿!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哈哈哈......” 余光远朗声大笑了起来,笑罢才说道:“钦差大人好手段!本府实在是佩服!你从松江府到苏州府,都不动一草一木。居然无人知道,你手上竟有王命旗牌!难不成,你就是专为本府而来?” 李修文摇了摇头,说道:“你罪行昭昭,朝廷不能容你,杭州府的百姓也同样容不得你,本官不得不将你拿下!” 余光远冷笑道:“你以为,就凭着这些卫所官兵,就能拿得下本府?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第145章 胜负已分 从李修文带着人赶来府衙,而余光远带着一帮衙役在门口严阵以待时,周围就已经围过来了许多的老百姓,好奇地看着府尊老爷和这位钦差大人。 这位府尊老爷平日里,那可是官威十足的。百姓们虽不知道,这知府大人有有多少罪行。可在他任知府期间,老百姓的生活可是大不如前了。 税赋越来越重,百姓们的负担自然也就越来越大了。他们心里都或多或少,知道这知府老爷不是什么好官儿。要不然,以前的几任知府时,为什么就没有这么多的税目? 他们可是都知道,附近有好多的流民,都让这位知府大人给赶到了城外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呢。 这些百姓们所不知道的,其实更多。逢灾荒时,朝廷发下来赈灾的钱粮,都让他们的父母官们,给层层盘剥得差不多了。 开始时,见李修文带着五个人就想抓知府大人,他们都十分不看好这位钦差大人。可当局势突变,李修文突然调来了许多的卫所官兵,协助抓人后。这些百姓们才发现,这位钦差大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杭州卫的卫所官兵们都赶到了现场,将衙门口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衙差们开始害怕了。他们平时只是负责抓些毛贼,协助府尊大人办案而已,真要和这些大头兵们打起来,哪能讨得了好来? 衙役们统统放下了手中的风火棍,示意自己不会跟着余光远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只有余光远依旧一脸平静,俨然不惧。 没错,这是他的地盘,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就是这杭州府里的地头蛇! 而李修文呢,他算是条龙么? 别说他不算,就算他真是一条龙,也得乖乖地盘着! “这还真是天高皇帝远,好不逍遥啊!” 李修文也笑了起来,随即脸色一变:“是吧余知府?余大人?余光远?!!你还真当你在这杭州府里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余光远嗤笑不已:“钦差大人,李大人,李修文!你真觉得,凭着一个杭州卫,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一老一少,今天早上还在喝酒谈笑的俩人,这会儿已经剑拔弩张了。 围观的老百姓们议论纷纷,他们昨儿个还看到,府尊大人热情地迎接这位钦差大人来着,怎么这就变脸了呢?难道这府尊大人,真的像钦差大人所说的,犯下了那么多的罪行? 人群中,两位模样娇俏的江南女子,也在围着看热闹。虽然视线大多都让卫所官兵给堵住了,却仍然挡不住,她们投向李修文的目光。 这俩人,赫然便是董小宛和陈圆圆。她们立于人群中,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可惜这会儿,根本没有人去注意到她们。因为眼前的大戏,更加精彩! 看着李修文一脸正气,据理力争的模样,董小宛不禁有些失神。她知道,李修文前边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作戏给别人看的。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年轻的大人,认真起来时的样子,却是如此的让人为之着迷。 他谈笑风生,浅笑低语时,总是风趣幽默,妙语连珠。 他运筹帷幄,一本正经时,却又镇定自若,言辞犀利。 李修文不知不觉展现出来的风度与魅力,已经让董小宛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嫁给这样的男人,哪怕是做妾,她也无悔了。这本就是该属于她的宿命,而老天爷待她不薄,让她遇上了自己心仪的男子。 陈圆圆也是痴痴地看着李修文,就如李修文经常看她时,那失神的模样一般。 她本以为李修文和别的男子都一样,会十分垂涎于自己的美色。 事实上也差不多,李修文总是会不经意地,就让她的样貌给迷倒。 可她后来才知道,李修文并不像苏州城的百姓们所传的那样好色,和以权压人。 他待人和善,也不会因为自己出身乐籍,而看轻了自己。 他十分尊重自己,这不是能随意就装得出来的。 在自己被苏州府的同知大人,赠送给了他时,他虽对自己的容貌有所迷恋,却没有占有自己的身子。 那天,陈圆圆还以为,李修文是因为董小宛,才没有过来找自己。后来她才知道,就连董小宛,到目前为止,依然还是处子之身。 这让她心里有些窃喜,原来自己并没有输给董小宛,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李修文突然皱起了眉头,像是有所察觉般,转头向董小宛俩人的方向看去。在看到俩人后,他愣了愣,她们怎么也出来了? 自己出来抓捕余光远时,走得有些匆忙,倒是忘记了她们了。 李修文这也是没办法,自己人手不足,只能把人全给带上,想来她们待在客栈,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小妮子跑出来看热闹了。 她们难道不知道,在这年头,漂亮的女人出门很危险不知道么?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 随后,李修文径直转身,向人群中走去,留下余光远一人继续在那里呱噪。 胜负已分,跟他还有什么好扯的? 人群中自觉地分开了一条道路,好方便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能顺利行走。 余光远本还说的痛快,可看到李修文的举动后,他也愣住了。 这还没说完呢,你说走就走是几个意思? 余光远纳闷不已,也气愤不已,可他无可奈何。只是心里着急地想道:“这几个混蛋怎么办事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李修文走到了两女面前,语气有些责怪地说道:“你们怎么出来了?余光远这祸害还没抓呢,不安全!” “扑哧!” 两女同时娇笑出声,忙用纤纤玉手捂住了小嘴儿,肩膀抖动个不停。 余光远也听到了这话,不禁勃然大怒:“李修文!你敢出言诽谤朝廷命官?” 这人真烦! 跟个娘们似的,还缠着我和你对骂? 李修文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给许江打了个眼色,让锦衣卫们围住了董小宛俩人,保护好她们。才回头看向了余光远,问道:“你是不是还指望着,那几名镇守会来救你?” 余光远闻言一愣,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李修文刚说完,便看到自己的下属押着三位太监过来了。他便指了指他们过来的方向,说道:“他们比你还倒霉,早让本官给拿住了,你也束手就擒吧。” 余光远定睛看去,果然是那三位镇守太监,已经让李修文给抓了。 他浑身发软,终于知道自己再也无力回天了。心中只道:“这回是真的完了!” 第146章 海宁观潮 杭州知府余光远被抓的事情一经传开,整个杭州府都震惊了。 布政使司衙门的那些大员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有些坐不住了,特别是浙江左布政使章权。当他得知李修文竟有王命旗牌时,很是为自己先前不迎接钦差大人的行为后悔。当下便决定,设宴款待钦差大人。 李修文对杭州府衙的人不放心,抓了余光远和三名镇守后,肯定不能关在府衙里,便只能先押回了客栈。昨日只顾着换个地方,便匆忙找了家客栈落脚,要关押犯人却是不太方便的。 至于府衙的其他官员,李修文暂时不想去动了。要真把杭州府的人给抓空了,谁来治理?至于他们的罪行,等回京后,将搜集到的证据交给朱由检就好,至于他老人家准备怎么处理,那就不是自己关心的事情了。 朱由检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硬是让李修文给当成了“老人家”。 李修文押着人犯回到客栈门口时,却见一帮子官员在那里迎候,从官服上看,都是二三品的大员。 心念一转间,李修文便明白了过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布政使司的官儿吧? 果然不出所料,布政使司的左、右布政使,左、右参政等六名官员都过来了。而他们来的目的,就是邀请李修文赴宴的。 这些人的官职,那是个个都比李修文大的,可面对着这位钦差大人,态度却是显得恭敬无比。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钦差呢? 既然他们过来了,也正好省却了自己的麻烦。当下,李修文便让人押着那几名人犯,暂时关到了布政使司的大牢里。 这会还没到点儿,早上吃的那顿还没消化呢,自然不能又去吃吃喝喝的。章权他们便改了下时间,下午在听风楼宴请李修文。 有人管晚饭,那是再好不过了,李修文欣然答应了下来。 对于浙江布政使司的官员们,李修文也是查过底细的。虽是有些问题,但他们胆子小了些,没敢犯太大的错误。既然问题不大,自然也不必再去动他们。 这回弄的动静已经算是大的了,自己这位正六品的百户,硬是把人家一府之尊给拿了,还外带几名镇守太监。 要知道,镇守太监也属于身负皇命的钦差,若是自己没有王命旗牌,根本就动不得他们。可王命旗牌也得慎用才行,老借着朱由检的威风办事,他老人家可能会不太高兴的。 打发了布政使司的官员后,李修文回到客栈里,先是写了封密折,将自己在杭州发生的事情,一一向朱由检禀报。 此次江南之行,李修文本不想闹出大动静,查探一番便回去向朱由检复命的。可这余光远罪大恶极,还准备对自己下手,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请了王命旗牌抓人,自然得详细告知朱由检。 得让他老人家知道,自己为他办的这趟差事,那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多么多么的危险。好在自己反应迅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余光远,这才幸免于难。 李修文此时还不知道,他又让人给弹劾了。 每年的农历八月十八日,是钱塘江观潮的最好时间,这李修文是知道的。 此时已是十月份,海潮必然比八月逊色得多,他本是不打算观潮的。可章权等人出声邀请了,李修文只好答应了下来。 此刻,海宁盐官镇的镇海塔下,一众人立于观潮亭内。 站在人群中的,赫然是披着黑色大氅的李修文。董小宛母女,以及陈圆圆俏丽于他的身侧,然后才是那几位布政使司的官员们。 李修文心里还有些郁闷,前世只知道钱塘江大潮,他却是没来观潮过。哪里知道,观潮的最佳地点就是这里? 当他傻乎乎地问出来后,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等到那些官儿们,见到自己身边这几位如花似玉的女子,特别是董白氏时,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对于他们心中的想法了,李修文自然是猜到一些的。 这白氏三十出头的年纪,如今身体渐好,脸色也红润了起来。这一来,可也算是位不可多得的佳人。自己将几女带在身边,自然容易惹人误会。 李修文心里就别提多郁闷了,她女儿老子都没碰过,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 不过看到他们对自己恭敬的态度,他心里又暗爽不已。 嘿,这些人几乎都是二三品的大员,还不得对自己这位钦差,六品的锦衣卫百户恭恭敬敬的? 本地的百姓对这十月的海潮,是没多大的兴趣的。可李修文在杭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百姓们知道今日钦差大人来观潮,自然都想着过来,看看钦差大人的风采的。 他们可听说了,这位钦差大人似乎年纪不大,才年方弱冠呢。 众人感到风渐渐变得急了起来,章权转过头来,扫了一眼几女,才对李修文说道:“大人快看,潮来了。” 李修文轻轻颌首,隐约可听到一阵急骤的声音。抬眼望去,只见远方天际处出现一条白线。不多时,那条白线越来越粗,耳边同时传来轰轰的声音,那白线如同千军万马翻滚而来,浪潮声轰然不绝于耳。 那名布政使司左参政对李修文笑道:“李大人,今日的潮小了些,若是在八月十八日来观潮的话,那场面才叫壮观吶!” 可惜他声音太小,李修文听不到。 李修文等人,都没有真正看过钱塘江大潮,眼前的场景已经足以让他们惊叹了。他回过头来,见到陈圆圆一脸兴奋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一阵叹息。 这个时期的交通不便,女儿家又很少出门,可没法和现代的年轻人一样,一有时间就到处去旅游的。 董小宛母女俩人倒是没有显得太过兴奋。董母是因为到了一定年纪,自然不能表现得像个少女一般了。至于董小宛,她先前便喜欢到处游山玩水,又有文人雅士相邀,想来也是来看过这钱塘江大潮的。 李修文不由得想到了远在京城的两位夫人,自己从没限制过她们的自由。可杨雨璇和王冰俩人,自从到了京城后也是很少再出门了。 女人嫁了人后就要在家相夫教子,不能再随意抛头露面了。 这个时代的人观念皆是如此,是不容易去改变的。自己离开京城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是时候要加快行程了。 父亲和妹妹都在开封,自己在京城当官不能随意回去。可怎么的,也得回京城陪夫人们过年不是? 第147章 抵达金陵 京城。 余光远和三大镇守太监被抓的消息传回来后,满朝的大臣们都震惊了。 紧跟着,薛国观一派的御史们,纷纷进言弹劾李修文。说他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就擅自抓捕一方大员,然后用锦衣卫酷刑屈打成招云云。 反正都察院的御史们能风闻奏事,他们说话是不需要负责任的。 他们之所以如此激动,如此激愤,原因无他——余光远的后台便是薛国观。 薛国观心里很清楚,都察院有监察吏治之责,地方吏治贪污**,自己是有责任的。等到余光远押到京城,天知道他会不会将自己给咬出来。 何况,李修文在德州遭遇水盗,是他的儿子指使人干的。而他本人,又指使余光远在杭州暗害李修文。 倘若让他此行顺利归来,自己岂不危矣? 薛国观心里也很明白,如今已经动不了李修文了。可这势还是要造的,怎么着也要往李修文身上泼些污水才是。反正锦衣卫的酷刑是出了名的,说他屈打成招也不为过。 而有个别的官员,则开始站出来表达不同意见了。他们本身为人正派,自然是要说句公道话的。 内阁首辅温体仁,对于此事一言不发。 北镇抚司。 东厂提督太监王之心,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让你们骆大人出来见我!” 萧云见他来者不善,闻言便进了里边,请骆养性去了。 不多时,骆养性面对笑容地走了出来,口中说道:“这不是厂督大人么?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哼!” 王之心冷笑道:“骆大人,你的属下好生威风,我东厂在江南的三大镇守,都让他给抓了去。” 骆养性自然知道对方为何发怒,他自己得到消息时,也吓了一跳。 自己这下属还真是生猛,前些日子还听说他带着一名乐伎,四处游山玩水呢。谁能想到,他会在杭州府突然发难,将一府的知府,以及江南的三大镇守太监都给抓了? 那可是东厂的人吶! 见王之心满脸怒意,骆养性只好宽慰道:“厂督大人且消消气儿,想必此事的内中缘由,你也已经知晓。这三大镇守和知府勾结,截留税款不说,他们还意图谋害李修文,此事才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哼!” 王之心又是一声冷哼,截口道:“那么骆大人以为,咱们还要不要联手了?” 江南三大镇守太监的事情,王之心又如何不知?可他们贪污是真,送来京城孝敬自己的银子也是真的。 锦衣卫的人,将他们东厂的人给拿下了,他如何能不怒? 近日,他和骆养性还准备联手,对付温体仁呢。这才刚结成盟友,你就对我下手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骆养性知道他怨气难消,只好赔礼道:“此事确实是李修文不对。可这事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圣上已经知晓,断然没有放人的道理了不是?” 王之心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东厂向来压锦衣卫一头,这回锦衣卫的人突然发难,对自己的人下手,若自己没有个表示,岂不是太没面子? 骆养性见他不答,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如何,我这就遣人去趟江南,教训教训这个小子,替厂督大人出口恶气?” 教训教训? 王之心自然是不信这样的鬼话的,骆养性和李修文的关系,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对方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自己也不能不依不饶。 他想了想,轻轻颌首道:“这还差不多。江南要地的镇守让他给抓了,本座还要重新遣人接任。你告诉那小子,让他好生收敛着些,可别再给我添些乱子!” 骆养性忙笑道:“那是那是。” 等到王之心离开后,萧云气愤道:“大人,这东厂欺人太甚了!” 萧云追随骆养性多年,主辱臣死。 这王之心和骆养性职位相当,当着骆养性的面却如此嚣张,他自然是有些不满的。 骆养性摇了摇头,说道:“咱们现在的对手是温体仁,暂时还不好和东厂撕破脸,由他去吧。你安排个人,去江南一趟。” “是。” 三吴佳丽地,十代帝王都。 金陵城近在眼前。 望着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李修文想到了前世的光景。 也是这个时节,也是这个深秋。 栖霞山上,红枫树下。 他年少轻狂,带着满腔抱负,欲要一展才华。 她纯真浪漫,怀着似水柔情,芳心只系一人。 摇了摇头,抛却那恼人的思绪,李修文走到了船头,独自站立。 现在,自己也同样过得很好,不是吗? 有官有钱,还有两位娇俏的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若说有,那便是自己知道国之将亡,却只能任由它被推翻的无奈吧? 此次江南之行,李修文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大明朝廷已经走到了尽头。 官员们只知享乐,上下勾结,贪污**,搜刮百姓。这样的朝廷,别说朱由检救不了,就算朱元璋再活过来,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这几日里,严州府,嘉兴府,绍兴府等浙江下辖的州县,李修文都走了一遍。很多的官员都存在问题,只是没有余光远这么严重罢了。 这趟南巡,他本就是抱着打酱油的心思而来,倒是没有再去追究太多的官员。这些人中,有不少都和朝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一旦动了他们,不知会牵扯到多少人的利益。李修文还年轻,他不想死的太早。 除了个别罪行较为严重的官员,到时回京要向朱由检汇报以外,其余的李修文也懒得去理会了。 本来还担心交不了差,想着到时把苏州同知汤永贞给抓回去。如今有了余光远这个冤大头,李修文便也不再去管汤永贞了。 到时将自己查到的东西,交给朱由检就是了。本来朱由检就只是让自己下来查这些人而已,要不要抓人,怎么处置,都不是自己需要关心的事情。 李修文的船来到了秦淮河边,居然有人前来迎接,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金陵可不比别的地方,在此地的要么是赋闲的官员,要么就是手握重权那几个人。这些人的地位,可都是比自己高得多的。 第148章 前世今生 当李修文看清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人,是位太监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许江见状,低声说道:“大人,这位公公名叫张彝宪,是南京的守备太监。他旁边的那位,是南京守备俞温茂。而在他们边上的那人,则是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姜胜。” 李修文轻轻颌首,难怪这太监的地位如此之高。至于这锦衣卫的长官来迎接自己,他倒没觉得很奇怪。 早前便听许江说过,南京的锦衣卫远离京城,地位自然高不到哪儿去。且自己和骆养性关系密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一下了船,众人便迎了上来。 李修文忙笑着拱手道:“怎好劳各位大人亲自相迎?” 张彝宪笑道:“听闻钦差大人要来金陵,咱家岂能不在此恭候?早就听闻李大人年少有为,如今深得圣眷,此次南下又立了大功,回到京师后圣上必然嘉奖,前途不可限量呀!” 李修文忙谦虚道:“镇守大人过誉了。” 相比于张彝宪,俞温茂的态度倒是冷淡的多。本来李修文官职太低,他是不愿过来迎接的,可张彝宪地位比自己还高,都亲自过来迎接了,他便也只好跟着过来。 姜胜对李修文的态度,则显得恭敬许多。他不仅带人前来相迎,还专门为李修文安排好了临时的居所。 在杭州时,李修文人手不足,担心路上出现意外,万一把人犯给丢了,那玩笑就开大了。便从杭州卫调了三十名卫所军士,一路随行护卫。 这会要留下来应酬这几位大人,李修文便安排了一名锦衣卫,带着一行人先回住所,只留下了许江等人。 早先朱元璋定都于金陵,后来朱棣才迁都到了北京。因此,金陵城的繁华程度,远胜于京师。 李修文没有乘坐车子,而是缓缓步行于青石铺垫的街道上。 再次踏足于这座城市,看着两旁热闹却井然有序的商铺,宛如活在梦中一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李修文走着走着,都已经过了锦衣卫安排的居所,却浑然不觉。许江有心提醒一声,可见他晃神的模样,只好又闭上了张开的嘴巴。 正缓缓向前行走时,旁边的门里突然泼出了一盆污水,猝不及防之下,李修文的衣衫下摆全都被淋了个透。 “何人如此无礼?!!” 许江见状吓了一跳,厉声喝斥道。自己担负着保护大人的职责,却让大人被人泼污水,这可是严重的失职啊! “许江,不碍事的。这位姑娘......” 李修文此时已经回过了神来,见到泼自己的是位小姑娘,便阻止了许江。可当他看清那位姑娘的容貌时,却是愣住了。 是她? 李修文张了张口,想唤出那个久违的名字,却又合上了嘴巴。 不,不是她! 可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之人? 那小姑娘见李修文身上的衣衫华贵不凡,身边又跟着几位彪形大汉,心知自己这回不小心闯了大祸了,怯怯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小声地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李修文再次回过神来,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忙温和地笑道:“些许小事,不碍事的。” 说完回头瞪了一眼许江,对方讪讪地挠挠头,领着人退到了一边。 “香君,你站这儿做什么?” 门里走出来一位美貌女子,见到眼前的场景,立即就明白了过来,忙赔礼道:“这位公子,小女年幼无知,冒犯了您,实在是对不住了。” 这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姿色不俗。李修文见她赔礼道歉,再次笑道:“不碍事的。” 那女子一再地道歉,并提出要为李修文的衣衫赔偿,但都被他拒绝了。等到她们进去之后,李修文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挂着个招牌——媚香楼。 见到这个招牌名字,再看里边的装饰布局,以及那女子的衣着打扮。李修文已经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地方,居然是勾栏场所! “瞧这小姑娘的模样,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吧,这就......” 李修文摇了摇头,突然又是一愣:“刚才那女子喚那小姑娘的名字,叫什么来着?香君?李香君?!!” 再次朝里边望了一眼,李修文才转身离开。 刚才那小姑娘,长得十分像自己前世的女友,这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说,人真有前世今生?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俩人? 她虽然年纪还不大,可那样貌,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隔了两世,可她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印在了李修文的心底里。 他曾试图抹去,忘却关于那人的一切记忆。可有些东西,永远都是无法抹去的。 “罢了罢了,我早已有了夫人,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李修文叹息着摇了摇头,径直向前走去。他这神情动作,看得许江莫名其妙。 难不成,大人看上人家了?他看上的是哪位?是那小姑娘,还是那美貌女子? 李修文回到居所时,还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董小宛迎了上来,见到他下摆的衣衫都湿透了,忙问道:“公子,你衣衫怎么都湿透了?要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不用麻烦。” 李修文摇了摇头,勉强地笑笑,便径直回了房间。 董小宛见他这副神情,心中疑惑不已。在她的印象中,李修文向来都是温文尔雅,谈笑风生,镇定自若的样子,今日怎么看起来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她看了眼许江,低声问道:“你们大人这是怎么了?” 董小宛是什么人? 在苏州时,她可是跟着自家大人到处游山玩水的女人。也就是说,她很可能会成为大人的如夫人的。 许江为人机灵,讨好未来夫人的事情,他还是会做的。当下便小声地将自己所看到的那件事情,告诉了董小宛。 董小宛听了事情的经过之后,顿时明白了过来,心中不由得有些嫉妒。 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含蓄地向李修文表达心意,可对方并不领情。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在外边看上了别的姑娘。 难道自己天天跟在他的身边,还不如别的女子一面之缘? 第149章 失而复得 翌日,张彝宪遣人过来,邀请李修文媚香楼一聚。 听了孙名文的禀报,李修文蹙眉道:“媚香楼?” 孙名文答道:“是,那人说的就是媚香楼。” 这张彝宪没问题吧?邀请自己去勾栏场所一聚? 李修文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通,他一个太监怎么会邀请自己去那种地方? 媚香楼。 李修文与张彝宪相对而坐。 张彝宪举杯笑道:“李大人,咱家敬你一杯。” 李修文忙也端起酒杯,笑道:“镇守大人客气了。” 一杯酒下了肚,张彝宪举起双手拍了拍道:“贞丽姑娘,还不出来陪我们李大人喝酒?” “大人莫急,奴家这不就来了吗?” 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李修文便见到款款走来的那道倩影,竟是昨日自己见过的那位女子。 李贞丽看清李修文的样貌后也是一愣,娇笑道:“原来你便是李大人呀?” 李修文淡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一阵香风袭来,李贞丽已经坐到了他身旁的席位上,伸出纤纤玉手为他斟酒。 和一位陌生女子太过近距离的接触,让李修文有些不太习惯。可表面上却不能露怯,只好看着张彝宪问道:“不知镇守大人今日相邀,可是有事指教?” 张彝宪先前本就是司礼太监,在宫中当差,又岂能没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李修文看上了媚香楼一位女子的事,他昨日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这才邀请对方在此相聚。如今见到李修文的神态,便知道那人不是李贞丽。 好在他事先打了招呼,留了一手准备,此时正是用到的时候。 没有回答李修文的话,张彝宪看向了李贞丽,扯着个公鸭嗓子说道:“贞丽姑娘,我可听说你有位干闺女儿呢,怎么不让她出来,侍候我们李大人?” 李贞丽闻言,起身笑道:“两位大人稍候,奴家去去就来。” 不一会,李贞丽就领着李香君上来了。俩人一左一右地,坐到了李修文的身侧的席位上。李修文转头向李香君看去,又是一阵晃神。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这张彝宪是在讨好自己呢。 见李香君有些拘谨的样子,他温和地笑笑,便转过了头来。 “咱家可不敢指教李大人,只是想请你出来一聚罢了。” 张彝宪笑着说道:“这金陵城繁华无比,咱家可是深有体会,李大人若是有暇,便四处去逛逛吧。至于公事,可以先缓缓。毕竟人嘛,总要懂得及时行乐不是?” 李修文听了这番话,便明白他的用意了。 昨日他就遣人打探消息去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但他此刻已经断定,这张彝宪绝对有问题。 若不然,以他在金陵的权势地位,何须来讨好自己?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镇守大人此言有理,只是下官身负皇命,倒是不敢轻易耽搁呀。” 张彝宪眉头轻轻一蹙,又恢复了常态,说道:“锦衣卫向来与东厂合作,关系也较为亲近。咱家在京城时,和厂督王大人倒也有几分交情。” 他这是在用东厂压自己了。 李修文沉吟了下来,在心中计较了一番利害关系后,才出声说道:“下官虽在京城呆了些时日,却是不认得王大人的。” 张彝宪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终究让他给强忍了下来,笑道:“咱家敬李大人一杯!” 见李修文始终不肯松口,张彝宪倒也识趣,之后也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李修文坐了没多久,便告辞离开了。张彝宪起身相送,到了门口才停了下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彝宪回头对李贞丽笑道:“贞丽姑娘,你家闺女儿有福气了。” 李修文回到住处,却见方宁过来了。便问道:“方大人不是在京城么?怎么来到金陵了?” 方宁哀嚎了一声:“我真后悔没早点儿跟你过来呀!” 看着对方那神情,李修文便知道,他是在后悔没捞到这趟功劳。笑着请他坐下,才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方宁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过来道:“这是骆大人让我交给你的。” 李修文看完了那封信后,眉头深锁,在房中来回踱步。 东厂居然和锦衣卫合作了! 如此说来,倒是不好再对张彝宪下手了。先前已经弄掉了他们三个镇守,再动张彝宪的话,自己就真会成为东厂的敌人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先前就怀疑薛国观是温体仁的人。如今看来,这温体仁一党是准备拿自己开刀,针对骆养性而来的。骆养性一旦倒下,自己在京城的后台可就没了。若是再得罪了东厂,自己在京城的处境,可就十分艰难了。 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李修文选择了妥协。反正自己就一打酱油的,没必要去较真。较真也没用,贪官是抓不完的。 再说了,这大明朝都**至此了,自己又何苦揪着不放?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孙名文的声音:“公子,张大人送来了一位女子。” 又来美人计? 李修文愣了愣,忙起身走出了房间。 看到俏生生立于门外的李香君,李修文心中暗叹,这张彝宪果然是个人物啊。自己这根软肋,算是让他抓了个正着。 李修文想了想,才出声问道:“你......你愿意跟我回京么?” 李香君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她的模样,李修文觉得自己真是个禽兽。李香君才多大呀?自己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对于李香君,他倒是没有生出什么别的想法。毕竟对方看上去,也才十三四岁的年龄。只是出于对前世的那一份依恋,李修文才希望能够常常看到她。 不过,若是她不愿意的话,自己也是不会勉强的。 既然李香君愿意跟着自己,那是再好不过了。李修文便吩咐孙名文,带她下去好生安置,自己重又回到了房间里。 屋子里,方宁惊讶地发现,李修文再次回来后,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即使是以李修文现在的心境,也是无法轻易控制的。 方宁笑道:“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李修文但笑不语,亲自泡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到了对方的面前,意味深长地说道:“很久之前丢了样心爱之物,如今竟然失而复得,如何不喜?” 方宁听他话语间如此重视那名女子,不由得心中有些疑惑。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吶?难不成在姿色上,还能比得上他在京城里的那两位夫人? 亏得方宁没有见到陈圆圆,否则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端起茶牛饮了一口,揶揄道:“我方才可是坐了好一会,你李大人都不肯让我喝杯茶水,这会倒是沾了别人的光了。” 第150章 红枫林下 栖霞山被誉为“金陵第一明秀山”。 至于是什么时候得的这称号,李修文倒是不太清楚。 栖霞山有三峰,主峰名为凤翔峰,东北一山是龙山,西北一山是虎山。 虎山因状似猛虎而得名。此时已是晚秋,虎山上的枫林似火,连绵成一大片。置身其中,倒有些身处“火焰山”里的感觉。 女人天性喜欢浪漫,见到这般美妙的景色,陈圆圆等人早已迷醉了心神,一时竟看得有些痴了。 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李修文心中感慨不已:“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李修文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了眼李香君,又赶紧移开了目光。 他心底其实有些自私的想法,想着将李香君当作她的替身,以慰自己的相思之苦。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样的想法要不得。 虽然李香君和她相貌神似,但根本就是不同时代,不同性格的俩人,自己又怎么能生出这样荒谬的想法? 收拾了一番心情,李修文出声道:“走吧,明日便要起程回京了,咱们今日就放开了去游玩一番。” 他说完便率先往前走去,几女连忙跟了上去。许江等人随行保护,又不敢跟得太近,怕扰了大人的好事,只好远远地跟在了后头。 京城,李家。 荷儿向前一阵欢快的小跑,手里拿着一封信,口中喊道:“少夫人,少爷让人送信回来了!” 杨雨璇正在房间里织着衣裳,听到这话脸上一喜,忙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荷儿此时刚刚跑到门前,她停了下来,喘着气儿说道:“少......少爷来信了。” 杨雨璇见她跑得喘气的模样,温和地笑了笑,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封信,只见信上写着六个大字——二位夫人亲启。 荷儿的嗓门儿不小,丫鬟翠儿也被她给惊动了。 杨雨璇抬起头来,见翠儿赶来,笑着吩咐道:“去请二夫人过来吧。” 她说完后便回到了屋里,在桌边的木凳上坐下,急切地将信给打开了来。 李家不太讲究些小节,几位主子性子都很好,丫鬟们在这他们面前,倒也不会太过拘束。 荷儿跟在杨雨璇身后进了屋子,开始还见少夫人脸上满是喜悦地看着书信,忽而她笑容却收了起来,秀眉轻轻蹙起。 荷儿心里一惊,莫不是少爷出了意外? 她刚想开口询问,此时王冰却也已经来到了门口,笑道:“姐姐,可是那书......老爷来了书信?” 杨雨璇闻言抬起头来,酸溜溜地说道:“妹妹还是自己过来看看吧。” 王冰见她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忙上前接过了书信,看了一会后恨恨地骂道:“这个书呆子,又在外边沾花惹草了!” 这是李修文在浙江时,便写回来的书信。上边说了他大概回京的日期,以及多带回来几个女人。然后义正言辞地向夫人们发誓,自己和她们之间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谁信谁是傻子!” 这是杨雨璇和王冰俩人的想法。人你都给带回京来了,还说没什么关系,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姑娘呀? 杨雨璇轻叹了口气,笑着安慰道:“妹妹还是别太计较了,以相公如今的地位,三妻四妾也实属平常......” “哼!” 王冰一脸的气愤,截口道:“姐姐你也太惯着他了。” 杨雨璇苦笑道:“那咱们又能怎么样呢?” 王冰也在桌边坐了下来,说道:“不行,咱们可不能什么都由着他,得想想办法教训教训他!” 杨雨璇闻言一愣,奇道:“妹妹可是有什么好点子?” 王冰挪到了她的身旁,手捂着小嘴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荷儿和翠儿见状,互相看了一眼。想到少爷回来后可能发生的各种场景,不由得窃笑不已。 杨雨璇听完之后,迟疑道:“这样真的行吗?万一相公生气了怎么办?” “哎呀姐姐,你怎么那么怕他呀?” 王冰恨铁不成钢地嗔道:“要不这样做的话,他以后肯定会得寸进尺的,到时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妹妹我么?本来就是他不对,他要敢生气,我就......我就一刀劈了他!” 王冰这话一出,把在场的三人都吓了一跳。杨雨璇忙劝道:“妹妹,你可不能太冲动呀!” 王冰翻了个白眼儿,说道:“瞧把你们给紧张的,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还真能劈了他不成?我可不想守活寡!” 杨雨璇这才安心,想了想说道:“那......就按妹妹的法子办吧。” 王冰不放心地叮嘱道:“姐姐,咱们可是统一战线的,到时你可不能叛变呀!” 杨雨璇点了点头,一想起将要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栖霞山,枫林下。 李修文和随行的几女,围坐在一大块棉布铺就的地上,下边是松松软软的枫叶,上边则摆上了美酒和几样小菜。有常熟叫化鸡,金陵盐水鸭,葱花豆腐汤,炒韭菜等精美可口的小菜;还有状元糖,春饼等几样小吃。 董小宛喜爱研究些美食,这些大都出于她的手艺。 李修文没喝多少酒,可看着她们举杯凑到红润的唇边,小口啜饮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已经醉了。此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陈圆圆和董小宛都出自勾栏之地,自然是有些酒量的,倒是李香君年纪更小些,喝了些酒后整张俏脸都红了。 李修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小宛姑娘有这般厨艺,将来哪个男人娶到了你,都是一种福气呀!” 那怎么没见你动心呢? 董小宛听得他夸奖,心中暗自想道。随即轻抬蛾首,如水的眸子直直地向他望去。 接触到对方深情的眼神,李修文大感吃不消。忙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陈圆圆说道:“圆圆姑娘,我明日便要回京了,要不待会我遣人送你回苏州去?” 陈圆圆是汤永贞送来的,李修文本就没打算带她一同回京,便想趁着现在,将她送回苏州去。 陈圆圆闻言一愣,眸子顿时泛出了几许泪光,语带哽咽道:“老爷是不是嫌弃了奴家,可是奴家做错了什么事儿,惹您不喜了?” 见她一副委屈的模样,李修文感到一阵头疼,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是汤大人将你送来的,或许你也不太愿意跟着我,这才打算让人送你回去......” 陈圆圆截口道:“老爷将我送回苏州,我又能去哪儿呢?继续去梨园卖艺么?” “这个......” 李修文沉吟了起来。是啊,先前她就是让姨父给卖到梨园的,如今自己将她再送回苏州,她无亲无靠的,不就只能再次出去卖艺吗? 董小宛也是乐籍出身,自然知道陈圆圆若是回去,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此时便也出言劝解道:“是呀公子,你就留下她吧。” 董母看得暗暗摇头:“我的傻女儿呀,留下这等貌美的女子,你不是更难有机会了吗?” “那你便和我回京吧。” 李修文见董小宛也出声相劝,只好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暗想道:“本来带回去的女人就够多了,再带上这位祸水美女,家里那俩媳妇还不得撕了我?” 第151章 南镇抚使 “啪!” 船舱里,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李修文的车被陈圆圆的炮给打掉了。 李修文一脸郁闷地说道:“我说,你这炮还能隔着两个棋子打过来的?” 陈圆圆瞪大了眼睛,奇道:“不可以的吗?” 李修文翻了个白眼儿,耐心地解释道:“炮只能隔着一个棋子,你这棋子不能这么走。” 董小宛的棋艺不错,和李修文下起围棋来也难分输赢。不过这陈圆圆的棋艺,可就让人不敢恭维了。 不是都说秦淮河八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吗? 李修文却是不知道,这陈圆圆本就是出身货郎之家,在梨园登台不久就让汤永贞给赎了身,送到自己这儿来了,她还没学会下棋呢。 董小宛和李香君在一旁,捂着小嘴儿窃笑不已。 “喔!” 陈圆圆讪讪地将他的车放了回去,重新走了一步。 李修文将车跑到了她的地盘上,追着她的炮。 “啪!” 陈圆圆的马沿着“目”字踏了过来,再次踩掉了他的车。 “得,圆圆姑娘棋艺精湛,在下甘拜下风!” 李修文无奈地笑了笑,站起了身子,说道:“你们玩,我去外边看看。” 看着李修文举步走出了舱外,陈圆圆对董小宛问道:“老爷是不是生我气了?” “老爷可没那么小的气量,你和香君妹妹玩吧。” 董小宛笑着答了句,也起身向舱外走去,留下了陈圆圆和李香君俩人,下着蹩脚的象棋。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李修文刚走出舱外,便感到一股凉意袭来,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 其实,以李修文现在的身子,这点儿寒冷还是能承受的。 董小宛紧随在身后,一掀舱帘儿也出了船舱。她身上一袭淡蓝色的衣裙,被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现出她姣好的身材。她肩上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随着清风摆动,飘然若仙。 她走到李修文身后,将臂弯上挎着的那件黑色大氅给他披在肩上,柔声道:“公子,外边风大,可别着了风寒。” 江南女子声音温婉柔美,苏州女子说话一向细声细气、悦耳甜美,历来被称为“吴侬软语”。 李修文听着这声音,转过头来再看到她的身段,一时竟有些晃神。 他忙移开了目光,笑道:“些许寒冷,我还受得住,倒是你身上衣衫单薄了些,还是快到舱里去吧。” 董小宛笑着看了他一眼,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却依旧跟在他的身后。 此次回来不必掩饰身份,换了官船,一路上的钞关倒是没有再拦截收费了。这艘官船极大,容纳五十多人绰绰有余。 船头两侧立着十名身穿飞鱼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校尉,此时见李修文出来,立即单膝跪地道:“参见大人!” 李修文轻轻颌首,问道:“到哪里了?” 一名锦衣卫上前答道:“大人,咱们已经快到天津了。” 李修文看了一圈,没找到方宁和许江,再次问道:“方千户和许总旗去哪了?” 那名锦衣卫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两位大人在船舱里喝酒呢。” 李修文点了点头,反正已经到了京畿地界,他们喝醉了也没事。 李修文知道,京城的那些官员们,是不会来迎接自己这个百户的。他在通州下了船,却见到王承恩带着几名小太监,正在码头上候着自己。 李修文忙迎了上去,笑道:“公公怎么过来了,莫不是皇上要见我?” 王承恩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得知你今日到达京城的消息后,特地让咱家来传你入宫见驾呢。” 李修文没想到,朱由检会这么心急。他还打算先回家一趟呢,如今只好先入宫见见这位“君父”了。 吩咐了孙名文,让他先带着董小宛她们回家好生安置,又让许江将人犯送交刑部后,李修文便随着王承恩入宫去了。 乾清宫。 朱由检看完了李修文收集到的证据后,脸色十分的难看。 李修文见状忙低下了头,还好自己动的人不多,要不然他现在的表情,恐怕会更加吓人。 “啪!” 朱由检一拍书案,骂道:“这些混账东西,食君之禄不能担君之忧也就罢了,居然上下勾结,做出此等欺君之事,该杀!!!” 一旁的曹大伴忙劝道:“皇上息怒,这不还有李百户这样的官儿,替您分忧解难呢吗?” 朱由检轻轻颌首,深呼吸了几次后,才对李修文说道:“李爱卿此次做得很好,说吧,想要甚么赏赐?” 爱卿? 这可是皇帝对臣子的尊称啊! 李修文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恭敬地答道:“能为皇上分忧,是微臣的本分,岂敢开口讨要赏赐?” 哪个皇帝不喜欢这样的臣子? 朱由检见他这般谦虚,便直接开口道:“这样吧,朕任命你为锦衣卫南镇抚使,今后你可要好好为朕办事才是。” 南镇抚使? 乖乖,好像是从四品的官职吧? 李修文忙拜倒道:“谢皇上隆恩,微臣定会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从皇宫里出来,李修文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心中暗自想道:“嘿,哥们这官儿升得,比坐火箭还快。” 李修文刚准备回家,却又迎面碰上了一名锦衣卫,说是骆养性要见自己,让自己到北镇抚司衙门去呢。 李修文到了北镇抚司,径直来到了骆养性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便听里边传来骆养性的声音:“进来吧。” 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便见骆养性笑道:“恭喜你呀,镇抚使大人!” 李修文行了个礼,然后才说道:“下官能有今天,还不都是靠大人您的提携?” 骆养性笑了笑,问道:“你在德州遇刺了?” 李修文点头道:“确有此事。” “那你知道是何人指使么?” “除了薛家,还有谁?” 骆养性轻轻颌首,再次问道:“你有没有证据?” 李修文摇头道:“那是一帮水盗,全让我给杀了!” 骆养性沉吟了下来,他也知道对方既然出手,肯定是不会轻易落下把柄的。 温体仁那老狐狸太过狡猾,看上去不结党,也不贪污受贿。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查了他很久,都没有掌握到有用的罪证,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骆养性知道,薛国观是温体仁一派,可又没有证据能表明他们互相勾结。近来,薛国观似乎也收到了风声,把尾巴给夹了起来,硬是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温体仁如今身为当朝首辅,炙手可热,又深受朱由检的信任。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就难以撼动他的地位。 自打他做了这首辅后,无数的朝廷官员上疏弹劾他,他却安然无恙。而那些弹劾他的人,都因此入了罪。 此人城府极深,十分擅于玩弄权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骆养性不敢轻易出手。 出了北镇抚司衙门,李修文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早在杭州时,他就得到了一封薛国观写给余光远的密信。倒不是李修文不愿意帮着骆养性,扳倒温体仁。而是这封密信,他还大有用处。 经过这么一耽搁,这会都到晚饭时间了,李修文忙往家里赶回。 也不知道杨雨璇和王冰俩人,待会见到自己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 ps:感谢“小兔子不吃草”、“御风人”和“夏末秋初”的推荐票! 另外,早上在书评区留言的朋友,谢谢你的鼓励。原谅我打不出你的马甲。。。 第152章 新官上任 “相公,你此次出去办差辛苦,多吃点儿。” 杨雨璇再次夹了一块大大的鸡腿,放到了李修文的碗里。 看着面前堆积如小山的美味佳肴,李修文有些犯愁。从他回来到现在,杨雨璇和王冰俩人,举止都与平时一般无二,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照理说,见到自己带回来的那几个丫头,她们应该会有些不满,有些怨言才是。可别说怨言,她们连个脸色都没给自己摆。 难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当真如此大度? 若说杨雨璇这般表现也就罢了,可王冰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妇”,也要表现出自己的大度? 这不符合常理,其中必有隐情! 李修文决定,自己主动来挑开这个话题。 “咳咳......这个,你们两个见到她们了吧?” 王冰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杨雨璇却笑道:“相公是说小宛她们吗?见到了,这江南女子,模样儿倒是十分可人呢。” “呃......” 李修文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自己总不能直接问她们,会不会生气之类的话吧? 他低下了头,端起饭碗埋头苦吃,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处境。 杨雨璇和王冰对视了一眼,俩人眼中都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不多时,杨雨璇便放下了碗筷,说道:“相公,妾身吃好了,先回房了,你多吃些。” 几乎在同一时间,王冰也放下了碗筷,俩人便携手走出了屋外,留下李修文一个人,对着满桌的菜肴发愣。 李修文吃过了晚饭,便径直去了别院,看看董小宛她们。 总不能把人往家里一丢,就不管不顾了吧? 从别院回来后,李修文正准备去见见自己的夫人呢,却发现,杨雨璇屋里早已熄了烛火,似乎是睡着了? 李修文转身,举步往王冰房间的方向走去。 结果不出所料,他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唔,雨璇素来心软,她一定会给我开门的。” 李修文沉吟了少顷,决定重新去找温柔可人的杨雨璇,再做一番尝试。 “笃笃笃!” 轻轻叩响了房门,李修文出声喚道:“娘子,娘子,快给相公开下门儿。” 他随即侧耳倾听,发现里边竟然没有任何动静,只好再次出声道:“娘子,这外边风大,难道你忍心冻死你家相公吗?”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李修文知道,她们是真生自己气了,只好转身离开,随便找间空房将就一晚。 房间里,看到那道身影离开后,杨雨璇才从炕上坐了起来,自语道:“相公,人家也不忍心的,怪只怪你太过花心......” 翌日,天还没亮,李修文就起来了。 这习惯了老婆热炕头,自己一个人还真睡不好了。 穿上了锦衣卫送来的那套新官袍,李修文直接就赶去了衙门。 杨雨璇这会也已经起来了,她还以为李修文没醒,正准备让翠儿过去叫门呢,却见翠儿一脸焦急地赶了过来,见到了她就开口道:“小姐,姑爷早早就起来去衙门了,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他的脸色似乎......似乎不太好看呢。” 杨雨璇闻言一愣,随即忍不住莞尔一笑。 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和北镇抚司衙门在一条街上,相距不远。 许江今日早早就赶来了衙门,他实在太过兴奋,昨晚几乎就没睡着过。 原因无他,昨日他就接到了调令,调他到南镇抚司担任千户一职。 这可是连升四级啊,换了谁能睡得着? 许江知道,这一切都得益于李修文的提携。 正得意着呢,突然见到镇抚大人来了衙门。许江看了看天色,这么早? 不太对劲呀,大人家里好几位百媚千娇的女子,居然这会儿就来衙门了? 不等他多想,李修文已经问道:“许千户,这会甚么时辰了?” 许江忙上前答道:“回大人,马上就卯时了。” 李修文轻轻颌首,命令道:“卯时一到,你就清点人员,除身负差事的将校以外,无故不到或卯时后至者,仗三十!” 许江闻言一愣,还有这么玩儿的? 锦衣卫近来不受重用,将校又多是历代勋臣功卿的后人,本就十分懒散松懈,这得多少人是不到衙门的? 来不及多想,他忙答道:“卑职遵命!” 卯时一到,许江就领着几名亲信站在了衙门前的空地上,开始清点人员。 众多准时来到衙门的校尉们,对此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新任的镇抚大人,这是想干嘛?别的衙门那一套,在锦衣卫可不太适用啊。 许江看着册子上的名字,念道:“锦衣卫千户,黄开诚!” 无人应答。 “锦衣卫千户,黄开诚!” 许江念了两遍,见人没到,便接着往下念道:“锦衣卫千户,张信瑞!” “锦衣卫千户......” “哪个在直呼本官名讳?” 门外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正是张信瑞。只见他头上的官帽有些歪,身上那套官服也是乱糟糟的,迈着松松垮垮的步子,耷拉着眼皮儿走了进来。 许江回过头来,却见李修文正在他身后负手而立,并没有转身的意思。 他心下一狠,对左右沉声喝道:“拿下他!” 两名如狼似虎的亲信得了命令,几步就冲上去扣住了张信瑞。 背对着众人的李修文听得这动静,暗暗点了点头,这许江值得培养。 “你敢抓我?!!” 张信瑞被人扣住之后,才回过神来。他瞪了许江一眼,却恶狠狠地看向了负手而立的李修文。 他是一位蒙荫的锦衣卫,靠着自己父亲的运作,才升迁到了如今的千户一职。要是搁在平时,他是不会过来衙门的。可在昨晚时,父亲就严厉地嘱咐过自己,今天一定要到衙门点卯,新上任的这位大人可不是善茬儿。 张信瑞开始还不以为然,却是没想到,今天只不过是迟来了一会,就让他们给拿下了。 许江没理他,拿着册子继续念名字。念到名字没到的人,他便在那人名字后边画个小圈,然后接着往下念。 这中间,又是迟来了几名将校,他们全都让许江给扣下了。 锦衣卫全称“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不像一般的卫所那样,下辖只有五个千户所,而是根据皇帝的需要而定。在全盛时期,锦衣卫下辖十七个所,在籍人数曾一度超过六万。 崇祯皇帝朱由检并没有太过重用锦衣卫,如今的锦衣卫人数并不多。虽然保留了十四所千户的官职,但是很多都是闲职。而南镇抚司,人数更是远远比不上北镇抚司的。 本来目前人数就少,来衙门的将校又不多,许江没花多长时间便清点完毕。 他合上册子,交到了旁边一名亲信的手上后,便转身来到了张信瑞等人面前。 张信瑞冷哼了一声,质问道:“你凭什么抓我?” 许江笑了笑,沉声道:“奉镇抚大人之命,延误时辰之人,一律杖责三十。行刑!” 张信瑞有些愣住了,他们敢对自己用刑? “谁敢?!!” 他怒道:“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还愣着干嘛?行刑!” 许江理都没理他,对那两名亲信喝令道。他如今已是铁了心要跟随李修文到底了,只要不是当今圣上,我管你是谁? 张信瑞冷笑道:“你尽管动老子试试?家父乃是当朝礼部左侍郎,内阁辅臣张大人!” 第153章 第一把火 许江刚从北镇抚司调过来,对于南镇抚司的人员背景,自然是不太了解的。 看这张信瑞嚣张跋扈的样子,虽然早就猜到这人会有些来头。可他也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是内阁大学士家的公子。 内阁大学士虽然只是正五品的官职,可权力却是凌驾于六部之上的。若说一点儿都不畏惧,那是骗人的。 礼部左侍郎,东阁大学士张至发? 李修文听到这个官衔,也是吓了一跳。虽说他如今权势不够,接触不到朝堂上的核心机密,可对于那几位阁臣还是有些了解的。 但他如今新官上任,第一把火还没烧起来,又岂能让人给灭了气焰? 他转过身来,沉声道:“哦?我锦衣卫南镇抚司衙门,乃是天子近卫,还得听命于内阁大臣不成?” 这话可就不好接了,张信瑞又不傻,若是自己说“是”的话,就是大逆不道之言了,会被诛灭九族的! 可若说“不是”,那今天屁股就得开花了。他左右为难,思索了半晌后,才说道:“锦衣卫自然是听命于当今圣上,可镇抚大人当真愿意得罪于家父么?” “自然是不愿意的。” 李修文笑着摇了摇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触范军规,安能不罚?行刑!” “你......镇抚大人好大的官威吶!” 张信瑞肺都气炸了,咬着牙冷笑道。这混蛋前面说话还和颜悦色的,自己还当他会放过自己呢。万万没想到,他突然就变了脸,难道他连自己父亲的面子都不给? 李修文刚到衙门时的脸色十分难看,许江早就猜到他心情不好了。此时闻言,立即吩咐那两名亲信行刑,心里却是暗笑不已:“算你小子倒霉,大人现在要找人出气,还管你是谁家的公子?照打不误!” 在场的众多的锦衣卫一阵哗然,心中立马警惕了起来。这镇抚大人还真不好说话呀,连张大人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自己这样没后台的人? 那几名迟到的锦衣卫,都和张信瑞一样,被按着趴在地上,扒下了裤子光着腚等待行刑。 锦衣卫也是军伍,自然是有军棍的,几名小旗找来了军棍,对着那几名趴在地上的锦衣卫的屁股,“呼”地一棒子就打了下去。 棍棒“啪”的一声就打在了几人的屁股上,随即响起一阵哀嚎之声,真是闻者伤心,见着落泪。 在场观型的锦衣卫们,见状都打了个激灵,这是真打呀! 杖责还分真打和假打,他们本就是锦衣卫,个别人先前还负责过宫里的廷杖,自然轻易就能分辨出这是真打还是假打。 “啊!李修文!你个王八蛋,啊......敢打老子,你给我等着!啊......” 张信瑞一边哀嚎着,一边还能抽空大骂李修文,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钦佩。 李修文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辱骂上官,加二十军棍。” “你......啊!” 张信瑞愤然起身,却又让人按了下去,随即又是一棍落了下来。 廷杖是五棍轮一次刑,也就是换人打的意思,毕竟前边的人打了几棍后,力气自然比不得先前了,换个人打才更有劲儿。也因此,廷杖来这么三十下,往往就能将人给活活打死,此谓“杖毙”。 军棍就没那么多规矩了,直接一人打到底就得了,李修文只是要教训教训他们,也没敢真就把人给打死或打残咯。 威慑效果已经出来了,李修文便走到了众人面前,正中间的位置站定,朗声道:“你们今日做得很好!本官看这南镇抚司里,许多人都安逸惯了,不明白自己的职责是甚么了。” “你们不要忘了,咱们锦衣卫,也是大明军人,是天子近卫!咱们南镇,更是执掌本卫军纪之所在!” “今日,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往后你们若再有不法之事让本官知晓,绝不轻饶!”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看来这位镇抚大人是要动真格的了。只是,如今的锦衣卫哪有那么多事情可做?再是军纪严明,又有什么用呢?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李修文还是懂的。他语气一转,笑道:“你们放心,要不了多久,就有事情让你们去办了。本官赏罚分明,好处有我的,自然就有你们的!” “哗!” 人群中顿时骚动了起来,左右之间都在议论纷纷。 这些到场的锦衣卫们,要么是从民间选拔的;要么便是世袭军籍,但家族早已没落,又没有什么后台的。 他们自然知道,如今的锦衣卫不受重视,熬几年资历下来,都不见得能捞到什么功劳,想升迁都十分困难。 如今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把握,跟着这位信任的镇抚大人大干一场了。 李修文静静地站着,过了一会后,才举起双手向前压了压,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旁边那几人受刑的哀嚎之声,以及棍棒落到屁股上的“啪啪”之声。 李修文出声问道:“你们,可愿意为本官效力,为皇上效力,为朝廷效力?” “愿意,愿意!” 众人齐声回应,声震云霄。 不远处的东厂衙门,和北镇抚司衙门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东厂提督太监王之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身边一名番子问道:“哪里传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名番子恭敬地答道:“回督主,听这声音,似乎是南镇抚司那边传来的。” 王之心这才了然,笑道:“那个小家伙上任了?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骆养性也从衙门里走了出来,望着南镇抚司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这李修文,还真是能折腾。”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烧起来了! 李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眼却看到一道身影俏立于门口,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这人,可不就是自己的夫人——杨雨璇么? 李修文举步走到了她身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杨雨璇美目扫了他一眼,说道:“我......我听翠儿说你没吃早饭,给你送了过来。” 边上的锦衣卫们见到这般场景,哪里还能猜不出来,这女子便是大人的夫人? 人群中不知谁先吹了个口哨,众人纷纷跟着起哄,口哨声此起彼伏。毕竟法不责众,大人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打自己军棍吧? 杨雨璇本来还神态自然,让他们这一起哄,小脸儿都红了。 李修文见她窘态,探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拉着她进了衙门。 后边的锦衣卫轰然笑了起来,心里却对这位镇抚大人钦佩不已。 人家大人身份尊贵,不也早早地就赶来衙门了?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呢!自己这样的身份,来得早些又算得了什么? 第154章 大明火器 许江早得了吩咐,行刑完毕后,便安排校尉将那几个倒霉的家伙抬回去。而后他就带上了一帮亲信,出去抓人去了。 抓谁? 自然是那些无故不到衙门的人。 一间房里,李修文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早上没吃饭,他确实是饿坏了。 看他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杨雨璇捂着嘴偷笑不已。 李修文吃完了东西,抬起头来瞪了她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却没开口说话。 “相公,你真生气啦?” “那倒没有,本镇抚肚里能撑船。” 见他板着张脸,杨雨璇笑道:“还说没有,你就是生气了。” 李修文把背往身后一靠,依旧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哎呀人家知道错了。” 杨雨璇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说着就起身来到了他的身后,手搭到了他的肩上轻轻揉着,嘴里继续道:“好相公,你就别生气啦。” 杨雨璇今天一反常态,又是撒娇又是讨好的,李修文哪还能够生得起气来? 感受着肩上小手的揉捏,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惬意地享受着。 杨雨璇见他那大老爷的样儿,恨恨地伸手到了他的腰部掐了一记。 “哎呀!” 李修文腰部吃痛,立马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往后一探,直接将准备闪身逃开的杨雨璇给拎了过来,按倒在了自己的怀里,佯怒道:“敢这么对你相公,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离开京城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了,李修文一路上可没尝到过荤腥,这会早就憋坏了。他说着,已经俯下了身子,低头就向怀中的佳人吻去。 杨雨璇惊道:“相公别,这可是在衙门......唔......” 李修文刚刚连升三级,可谓是春风得意,才不管这是不是衙门呢。不待她说完,早已将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一口含到了嘴里,贪婪地吸吮了起来。 小别胜新婚。 杨雨璇开始时还挣扎不已,到后来却是双手紧紧地环在了他的脖子上,探出灵舌回应了起来。 李修文上下其手,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才放开了她。 杨雨璇娇喘吁吁地起身,红着脸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才去整理自己身上凌乱不堪的衣衫。 见到她这般媚态,李修文心神儿一荡,差点就忍不住将她给就地正法了。 不过现在还有正事要办,李修文便安排人将杨雨璇送了回去。随后,他去了一趟工部衙门。 南镇抚司除了掌本卫法纪外,还兼管着军匠。之所以让南镇管着军匠,主要是为了军备的保密。 这时的火器发展到了甚么程度,李修文了解的不多。前世他就听闻,明朝的火器,在世界上都是处于领先地位的。 京师有三大营,分别是五军营,神机营和神枢营(前身为三千营)。 其中,神机营全营配备火器,是明朝军队中的一支特殊部队。但不知为何,朝廷似乎不太重视火器的运用。 你不重视,那就交给我好了! 李修文想的很简单,先了解清楚情况,到时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神机营给骗过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想要兵权难如登天。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朱由检和别的皇帝有些不同,就喜欢干些不走寻常路的事情。只要能得到他的信任,万事都好办。 李修文来到工部衙门,找到了一名主事,简单地问了一些火器的情况后,便让他带着自己过去看看。 工部主事朱廷焕,热情地领着李修文来到了军器局。 这里的大使见到这两位上官过来,忙上前行礼。 李修文问道:“如今都有甚么样的火器?” 那名大使答道:“回大人,火器有三眼铳,鸟铳,一窝蜂,地雷,水底龙王炮,万人敌......” 李修文听得一阵云里雾里的,只好打断道:“好了好了,你能不能让我看看图纸?” 那名大使欣然应允道:“大人,下官这就带你去看。” 来到一间屋子里,那名大使拿出一叠的图纸递给了李修文,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火器。 李修文一件件地翻看着,当他看到一个图案类似于现代步枪的图案时,指着图案问道:“这个便是鸟铳?” “是。” “这鸟铳的射程有多远?” “六十步内,都能命中目标。” 六十步,也就是三十米了? 李修文有些失望了,继续问道:“威力如何?” 那名大使答道:“六十步内可破皮甲。” “一炷香能打多少发?” “约有十发。” 这就是领先世界的火器? 李修文不由得泄了气,这东西没多大用啊。 那名大使见他面露失望的神情,忙说道:“大人,这鸟铳比弓箭要强上一些。” 李修文点了点头,随后又简单问了别的一些火器。他发现,若是士兵装备这些火器,单兵作战能力也强不到哪儿去。 他还了解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居然也有装备火器——三眼铳。 经过简单的了解过后,李修文不太看好三眼铳。这大家伙精准度和射程都远远不如鸟铳,敢情他们是拿来当铁锤,近战时砸人用的。 而这时期的鸟铳,是用精铁制作,已经改变了容易炸膛的缺陷。只是发枪步骤太过繁琐,导致很多士兵用不惯。且鸟铳在点火时,容易受风、雨影响,不适合雨天作战。 李修文思索了一番过后,问道:“能不能增加鸟铳的射程?” “这个......” 那名大使沉吟了会,答道:“下官不是很清楚,得问过匠人才知道。” 李修文便让他去找来制作火铳的匠人,询问了一番过后,发现居然真能提高射程。只是需要将枪管加长一些,药引也要增加。 若是加长太多,枪身过重的话,就不太适合单兵作战了。可若射程太近的话,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李修文思索了一番,才对匠人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让他们试着尽量增加射程,但是又不能太过笨重,导致不方便单人携带。 这方面专业的知识,李修文就不太懂了,只能是让他们试着做一把出来看看。 从军器局出来后,李修文看了看天色,径直往都察院衙门走去。 第155章 第二把火 薛国观坐着两人小轿,摇啊摇地走在路上。在经过一个拐角后,轿子停了下来。 李修文穿着一身官袍,站在他轿子的前面。 抬轿的人认出这是锦衣卫的官服,也不敢出声喝斥,只好停下了轿子,禀报道:“老爷,前面有位大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 薛国观掀开轿子的门帘儿,见到那身官服后一愣间,李修文已经闪身钻进了他的轿子里。 “你......” “薛大人若是不想丢了头上的乌纱,就别出声。” 李修文打断了他的话,对轿子外边的轿夫命令道:“抬轿,继续前行。” 薛国观此时也回过了神来,他没见过眼前这人,但看这身官服,便已经认出了对方——李修文。 见那两名轿夫还在犹豫,薛国观便出声吩咐,让他们继续前行。他久经官场,还不至于会让李修文的举动给吓倒,谁敢在这京城地界当街行凶? 徒然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可把轿夫给累得不轻。 轿子里,薛国观问道:“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修文嘴角扬起,笑道:“薛大人倒是好胆量,既认出了下官,就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儿么?” 薛国观奇道:“这又是说的哪里话?我与你无怨无仇,你要杀我不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修文冷冷一笑,连声问道:“下官倒是不知道,自己怎会值得薛大人如此挂念。我南行之时,曾在德州遭遇一股水贼,大人当真毫不知情?而在杭州之时,更是差点儿丢了小命,大人对此作何解释?” 薛国观面露愕然的神情,说道:“真想不到李大人此番出行,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想不到,地方治安居然如此松懈,这定是地方官员渎职!本官明日上朝,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们一本!” 装,你继续装! 李修文也懒得和他再说废话,之间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封书信,拿在手上在他面前晃了晃后,又收了回去。 薛国观见到那封书信后,背颊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不正是自己写给前杭州知府,余光远的书信么? “薛大人想要灭口?” 李修文一直在注意着他的神情,正好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抹惧意和杀意,他淡然笑道:“你应该明白,若是这封书信交到皇上手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过,我并不打算将它公之于众,今日才会过来找你。” 谋杀朝廷命官,罪名确实不轻,无论是谁都救不了自己,丢官罢职都算是轻的。 可李修文如今是皇上的宠臣,一旦皇上知晓此事,龙颜大怒之下,怕是死罪难逃! 薛国观思索了片刻,才出声问道:“你想要甚么?” “薛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李修文攸然道:“答应我三件事:其一,南镇抚司要在崇文门加设一道钞关,都察院必须支持!” 崇文门? 那可是来往商贾最多的关卡,油水多得让人眼红,他居然也想插手? 薛国观惊道:“你疯了?!!锦衣卫要在崇文门加设钞关,难如登天!” 崇文门钞关,便是李修文玩的第二把火了! 锦衣卫衙门那么多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拉出来赚钱。 京城的通惠河码头,就在东便门附近的大通桥下,那是各种商品的集散地,以及批发商聚集的地方。而崇文门距离大通桥只有咫尺之遥,正是征收各种商税的最佳场所。 李修文知道,朱元璋定制的商税是三十税一,到后来基本就不收了。而就算是现在,朱由检加了一些商税的名目,依然是不多的。 他还知道,朱由检很穷!因为大明朝制定的税赋制度过低,加上拖欠的税款,以及官员们上下克扣过后,朝廷能收上来的钱其实很少。 自己这个提议,朱由检应该是不会反对的,会反对的人,绝对是那帮口中喊着“不与民争利”,但自己却利用职务之便经商的“清流官员”。 李修文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想揽下这个肥差,必然会使得他们眼红,进而进言反对。想要顺利开设钞关,必须得有人支持,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薛国观,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是我自己的事,薛大人只管回答我,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 薛国观咬着牙,答应了他的要求。谁让自己受制于人呢?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既如此,就拜托薛大人了。其余的两件事,到时我自会告诉你,三件事办妥之后,这封信就会物归原主。你放心吧,咱们都是读书人,都是君子,我是不会食言的。” “......” 薛国观闻言一阵气结,狗屁的君子,官场上向来讲究不择手段,何来君子之说? 李修文掀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笑道:“此处人少,薛大人放我下去吧。” 薛国观吩咐轿夫停了下来,李修文从轿中闪出,拱手笑道:“多谢薛大人送我一程,咱们后会有期!” 薛国观回到了家里,对那两名轿夫叮嘱道:“今日,你们甚么都没看到,明白了么?” 两人诚惶诚恐地点头,便抬着轿子下去了。 李修文其实不太担心事情败露,顶多是自己的意图让人察觉,行事多有不便罢了。可对于薛国观来说,一旦此事让人知晓,绝对是灭顶之灾。 回到自己的书房里,李修文写了封密信,随后找来了孙名文,吩咐道:“你去找韩林,让他遣人送往开封。告诉他,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亲手交到世子的手上,明白吗?” 孙名文郑重地点头道:“公子放心!” 待孙名文走后,李修文重新坐回到了书房里。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纠结,是否真要走到那一步?自己如今官运亨通,娇妻环抱,真的要走到谋逆的地步么? 可大明王朝真的保不住了啊! 大明朝庭早已病入膏肓,体制早已腐烂不堪,即使自己拥有两世的记忆,也根本不可能挽回这个局面。 按照历史的发展,八年后,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七年后,李自成就会攻破京师,朱由检在煤山自缢,大明王朝轰然倒塌,自己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投降李自成? 别傻了,李自成会抢光自己的家产不说,且他本就是个匪类,根本就不可能成事。他率领十万大军征讨吴三桂,不就败了么? 投降清朝更不可能! 如此,只能另起炉灶,待京师城破之时,便可名正言顺地另立新主了。 还有不到七年的时间! 到时,是成功还是失败,只能看老天了。 或许,后世的史书上,会留下自己浓重的一笔呢? 第155章 第二把火 薛国观坐着两人小轿,摇啊摇地走在路上。在经过一个拐角后,轿子停了下来。 李修文穿着一身官袍,站在他轿子的前面。 抬轿的人认出这是锦衣卫的官服,也不敢出声喝斥,只好停下了轿子,禀报道:“老爷,前面有位大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 薛国观掀开轿子的门帘儿,见到那身官服后一愣间,李修文已经闪身钻进了他的轿子里。 “你......” “薛大人若是不想丢了头上的乌纱,就别出声。” 李修文打断了他的话,对轿子外边的轿夫命令道:“抬轿,继续前行。” 薛国观此时也回过了神来,他没见过眼前这人,但看这身官服,便已经认出了对方——李修文。 见那两名轿夫还在犹豫,薛国观便出声吩咐,让他们继续前行。他久经官场,还不至于会让李修文的举动给吓倒,谁敢在这京城地界当街行凶? 徒然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可把轿夫给累得不轻。 轿子里,薛国观问道:“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修文嘴角扬起,笑道:“薛大人倒是好胆量,既认出了下官,就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儿么?” 薛国观奇道:“这又是说的哪里话?我与你无怨无仇,你要杀我不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修文冷冷一笑,连声问道:“下官倒是不知道,自己怎会值得薛大人如此挂念。我南行之时,曾在德州遭遇一股水贼,大人当真毫不知情?而在杭州之时,更是差点儿丢了小命,大人对此作何解释?” 薛国观面露愕然的神情,说道:“真想不到李大人此番出行,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想不到,地方治安居然如此松懈,这定是地方官员渎职!本官明日上朝,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们一本!” 装,你继续装! 李修文也懒得和他再说废话,之间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封书信,拿在手上在他面前晃了晃后,又收了回去。 薛国观见到那封书信后,背颊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不正是自己写给前杭州知府,余光远的书信么? “薛大人想要灭口?” 李修文一直在注意着他的神情,正好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抹惧意和杀意,他淡然笑道:“你应该明白,若是这封书信交到皇上手中,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过,我并不打算将它公之于众,今日才会过来找你。” 谋杀朝廷命官,罪名确实不轻,无论是谁都救不了自己,丢官罢职都算是轻的。 可李修文如今是皇上的宠臣,一旦皇上知晓此事,龙颜大怒之下,怕是死罪难逃! 薛国观思索了片刻,才出声问道:“你想要甚么?” “薛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李修文攸然道:“答应我三件事:其一,南镇抚司要在崇文门加设一道钞关,都察院必须支持!” 崇文门? 那可是来往商贾最多的关卡,油水多得让人眼红,他居然也想插手? 薛国观惊道:“你疯了?!!锦衣卫要在崇文门加设钞关,难如登天!” 崇文门钞关,便是李修文玩的第二把火了! 锦衣卫衙门那么多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拉出来赚钱。 京城的通惠河码头,就在东便门附近的大通桥下,那是各种商品的集散地,以及批发商聚集的地方。而崇文门距离大通桥只有咫尺之遥,正是征收各种商税的最佳场所。 李修文知道,朱元璋定制的商税是三十税一,到后来基本就不收了。而就算是现在,朱由检加了一些商税的名目,依然是不多的。 他还知道,朱由检很穷!因为大明朝制定的税赋制度过低,加上拖欠的税款,以及官员们上下克扣过后,朝廷能收上来的钱其实很少。 自己这个提议,朱由检应该是不会反对的,会反对的人,绝对是那帮口中喊着“不与民争利”,但自己却利用职务之便经商的“清流官员”。 李修文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想揽下这个肥差,必然会使得他们眼红,进而进言反对。想要顺利开设钞关,必须得有人支持,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薛国观,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是我自己的事,薛大人只管回答我,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 薛国观咬着牙,答应了他的要求。谁让自己受制于人呢?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既如此,就拜托薛大人了。其余的两件事,到时我自会告诉你,三件事办妥之后,这封信就会物归原主。你放心吧,咱们都是读书人,都是君子,我是不会食言的。” “......” 薛国观闻言一阵气结,狗屁的君子,官场上向来讲究不择手段,何来君子之说? 李修文掀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笑道:“此处人少,薛大人放我下去吧。” 薛国观吩咐轿夫停了下来,李修文从轿中闪出,拱手笑道:“多谢薛大人送我一程,咱们后会有期!” 薛国观回到了家里,对那两名轿夫叮嘱道:“今日,你们甚么都没看到,明白了么?” 两人诚惶诚恐地点头,便抬着轿子下去了。 李修文其实不太担心事情败露,顶多是自己的意图让人察觉,行事多有不便罢了。可对于薛国观来说,一旦此事让人知晓,绝对是灭顶之灾。 回到自己的书房里,李修文写了封密信,随后找来了孙名文,吩咐道:“你去找韩林,让他遣人送往开封。告诉他,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亲手交到世子的手上,明白吗?” 孙名文郑重地点头道:“公子放心!” 待孙名文走后,李修文重新坐回到了书房里。 其实他心中也有些纠结,是否真要走到那一步?自己如今官运亨通,娇妻环抱,真的要走到谋逆的地步么? 可大明王朝真的保不住了啊! 大明朝庭早已病入膏肓,体制早已腐烂不堪,即使自己拥有两世的记忆,也根本不可能挽回这个局面。 按照历史的发展,八年后,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七年后,李自成就会攻破京师,朱由检在煤山自缢,大明王朝轰然倒塌,自己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投降李自成? 别傻了,李自成会抢光自己的家产不说,且他本就是个匪类,根本就不可能成事。他率领十万大军征讨吴三桂,不就败了么? 投降清朝更不可能! 如此,只能另起炉灶,待京师城破之时,便可名正言顺地另立新主了。 还有不到七年的时间! 到时,是成功还是失败,只能看老天了。 或许,后世的史书上,会留下自己浓重的一笔呢? 第156章 商界大亨 是夜,李修文回到了房间里。 “相公,妾身给你做了件衣裳,快穿上试试。” 杨雨璇说着,从一边取过了一件貂裘,走上前来给他披在了身上。 李修文伸出手摸了摸那雪白的领子,那皮毛十分的柔软,一看就非凡品。他笑道:“唔,娘子的手艺不错,为夫穿着一定很暖和。你甚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不知道?” 杨雨璇笑道:“皮子是上回那家皮货店里进的,先前我便让翠儿吩咐了掌柜的,有好的皮子就给咱们留着。这衣裳,是你去江南之后才做的。” “这皮子再暖,也不能穿着睡觉呀。” 李修文说着,伸手揽在了她的纤腰上,额头抵到了她的额头上,说道:“还是让娘子来给为夫暖被窝吧,在江南的日子,我可一直都在想着你吶!” 杨雨璇也伸出手环在了他的腰上,动情地说道:“妾身......妾身也想相公。” 李修文在她樱唇上一啄,随即将她横抱了起来,往炕边走去。 不多时,炕上的俩人已经“坦诚相对”,杨雨璇眼神儿迷离,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李修文再也不作耽搁,一低头,吻在了她胸前雪白玉兔的小红鼻端上,腰身一挺,进入了桃源深处。 屋外夜风吹拂,屋内红烛摇曳。 一时间,锦帐飘荡,炕上棉被翻滚,夹杂着莺声燕语。直到深夜,俩人才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清晨,李修文去了趟南镇抚司衙门。 见到那帮锦衣卫早已到位,人人神采焕发,李修文便知道,自己的整顿已经有了效果。 大厅里,许江问道:“大人,那帮兔崽子都在问我,您甚么时候安排差事?” 李修文笑道:“还得等几天,他们若是实在闲得慌,就上街抓贼去吧。” 众多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出了衙门,兴奋地上街巡逻去了。 早在昨天,他们就已经在打听着李修文的事迹,自然也知道了李修文曾经巡街的事情。在他们想来,镇抚大人就因为当初干了这事儿,如今才能步步高升,得居高位。 李修文出了衙门,走到了西便门一带,打量了一眼周围后,闪身进了旁边的一家小院。 院子里,韩林站在他面前,恭敬地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李修文说道:“你着手去办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当朝六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七人的院子里,要有咱们的人。当然,若能成为他们身边的人更好!” 终于要做大事了! 韩林脸上一喜,忙答道:“属下明白!”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李修文才从院子里出来。 李修文的另一件事情,就是盖楼。 他要在京城盖三座大楼,一座用来开酒店,一座经营女人的物件,还有一座用来开赌坊。 酒店的话,可以经营川菜、粤菜、苏菜等八大菜系,这些,只要搜罗来一些手艺好的厨子,就能做得出来。 这个时期的京城,还没多少人会这样多元化经营的。 董小宛喜爱研究美食,让她打理酒楼生意,倒是十分合适的。本来当时自己就答应过,要在京城安置好她的。 前期盖楼请人虽然花销不少,但天子脚下,达官贵人无数,此时的交通又多有不便,很多人都没机会吃到别的地方的菜系。只要自己做出了这个噱头,一定能吸引到他们前来消费,进而大火。 有些菜的食材只有当地才会有,若确实需要的话,还得要从地方运输到京城来。不过锦衣卫掌控着京城的车马行等水路运输产业,只要自己打声招呼,运输方面不成问题。 运用职权之便,别说车马行那些人不敢收自己的钱,就算收,也不敢开高价不是? 保鲜方面,可以用冰块,相当于后世的冰箱。有些地方路途遥远,部分食材又实在不能久存的,只能暂时放弃了。 想到这个,李修文就有些郁闷。要是自己有能力,早就造汽车来运输了。可惜在明朝造汽车,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第二座大楼的话,可以专门卖些女人的东西。什么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时尚衣裙等都可以经营。 这时期的女人都会针织女红,但最重要的是,她们的见识没自己广阔。自己看过后世的那些什么“时装周”,时尚杂志等等,只要把一些想法运用进来,做出一些符合当下审美观,又不太超前的衣裳,肯定能让那些贵妇们趋之若鹜。 其实最重要的只是氛围,自己要做的,就是给她们一种购物的体验,营造一个“女人的天堂”。 到时她们就会拼命地买买买,自己就负责拼命地收钱就好了。 后世不是流行一句话吗? 做女人和孩子的生意,肯定赚钱。 至于赌坊,就更加简单了。此时的赌场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种玩法。除了借鉴别的赌坊玩法之外,自己还可以把后世的一些玩法加进来,这些赌具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找来匠人就能制作。 说白了,这个生意靠的就是黑白两道。在官面上有关系,又能威慑那些喜欢闹事的地痞流氓的人,就能经营好。 有锦衣卫做后台,开赌坊就像玩儿似的。加上自己的玩法新鲜,生意必然大火。 王冰武艺高强,本就是车马行出身,让他打理赌坊生意准没错儿。到时自己再从衙门抽调一些锦衣卫出来,让他们便装去给自己的赌坊充当打手,给他们发工资就好。 让锦衣卫去赌坊镇场,也就李修文这位奇葩的镇抚大人,才能做的出来了。 这时大规模的生意,多是由官商经营的。虽说朝廷禁止官员经商,但哪家的官员不利用职务之便,经商赚钱的? 当然,这些都是官场里约定成俗的事情,你做我也做,谁管谁呢? 反正这生意不是我的名义开的,碰上收税什么的,挂上自家府里的官灯,什么刑部左侍郎呀,吏部员外郎之类的名头,谁敢不给面子? 可以想象,要不了多久,李修文便会成为京城的商界大亨! 此时已经差不多下朝了,李修文来到宫门前,递上了朱由检给他的象牙腰牌。 如今这位镇抚大人,可是皇上的宠臣,谁敢拦他? 侍卫看过了腰牌,立马放行,让他进了皇宫。 第157章 揣摩圣意 “李爱卿来了?” 朱由检刚刚下朝,吃过了点东西,李修文就到了。他笑道:“朕可是听说了,你一到南镇就大刀阔斧地整顿,风气一新吶!” 李修文念头一转,笑道:“也不能全赖他们,要说他们军纪松懈,还都是因陛下而起呢。” 朱由检闻言一愣,蹙眉道:“爱卿这话从何说起?” 李修文忙答道:“锦衣卫受命于皇上,有巡查缉捕之责,而南镇则负责本卫军纪,如今他们无事可做,便是京师无甚大事。这一切,可不都是因为有圣上您的龙威,才能有此安定的局面吗?” 朱由检听他言之凿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想明白后哈哈大笑,手指着他说道:“你呀你呀,这恭维的话都说得如此中听!” 李修文笑着拱手揖了一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无论是昏君还是圣主,都喜欢听些奉承之言。拍马屁却是门艺术,拍得过了,会给人留下谄媚的印象。拍得太明显,也会显得做作。只有恰到好处,才能取得最佳的效果。 没有真正的太平盛世,古往今来任何人都做不到。朱由检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 但做为一位帝王,特别是一位勤政的帝王,朱由检想要的就是政治清明,歌舞升平。而他如今正在为此努力,自然也需要别人的肯定。 李修文这马屁拍得不偏不倚,没有拍到龙腿,也没有拍到龙腰上,而是正中他的下怀,挠到了他的痒处。 朱由检高兴了,一切都好说。 李修文瞅准了时机,便将自己的打算提了出来。 朱由检听了他的话后沉吟半晌,才出声道:“你这提议倒是不错,可加收税赋,会不会让百姓们有所怨言?”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陛下想必也知道,微臣家里也有经商。作为一名商人,若说要加收我的商税,自然是不太愿意的,此乃人之常情。” 见朱由检点头,李修文继续道:“不过陛下有所不知,小商贩们或许生意获利微薄,但大商贾们,还是承担得起的,或许遇上了不景气的年岁,小商贩们的日子会稍微难过些罢了。倒还不至于会出大问题。” 李修文没敢把商人的利润给抖出来,这样会让朱由检觉得商人比他还有钱。如此一来,怕是到时候他大量征收商税,商贾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这年头的大商贾们,背后多有官面上的人。一旦把底给抖出来,自己没了好处不说,还平白得罪了全天下的商人,那自己就死定了。 朱由检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深以为然,见他停了下来,忙催促道:“继续说下去。” 李修文心中大定,说道:“太祖洪武皇帝曾定下三十取一的商税,如今虽然有所增加,实则不算繁重。而朝廷如今正值用兵之时,普通的老百姓们靠种粮食维生,自然不宜多收税赋。咱们在崇文门加设一道钞关,多收一项商税,既不会引起大的问题,又能补充国库,岂不是一举两得?” “此提议甚好!” 朱由检听得连连点头,却又有些犹豫道:“朕觉得十分可行,可就怕朝中那帮官员们,又要说朕与民争利了。哼,朝廷如今正在大举用兵,士兵常常缺饷,他们却一点儿都不体谅朕的难处,实在是可恨至极!” 李修文忙说道:“正因如此,微臣才想着为皇上分忧解难,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臣当时见南镇的校尉们实在闲暇,便想到让他们为皇上去办点实事,这才想到了这个点子。”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才是朕的好臣子吶! 朱由检心中大是感动,却为难道:“朕明日就会在朝会上商议此事,只是......怕是要引起群臣反对了。” 李修文眉梢一扬,朗声道:“陛下乃是天子,为天下臣民殚精竭虑,他们也太不将陛下您放在眼里了!” 朱由检见他义愤填膺地为自己鸣不平,更是大为感动。他笑道:“你且回去等候消息吧,朕十分赞成你的提议,你做得很好!” 等到李修文退下去之后,朱由检蹙眉道:“曹大伴,你说,此人是否真就如此忠心?” 曹化淳想了想,说道:“皇上,他有没有私心老奴不敢肯定。不过依老奴看来,这李修文行事倒是十分正派,忠心还是有的。” 朱由检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差人去走一趟,让温体仁明日支持此事!” “遵旨!” 曹化淳忙应道。心中却是惊讶不已,皇上先前从没有如此果决过,这李修文倒是了得,一张巧嘴就让皇上下定了决定。 李修文出了皇宫,唇角轻扬,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事怕是成了! 李修文非常清楚,朱由检缺钱,非常缺!而他又想做一位圣君,平定内乱,赶走外虏,士兵们却时常闹饷,他怎么会不赞成自己的提议,增加点税收呢? 李修文如此热衷此事,究其原因,他自己也缺钱。 崇文门税关收入,居全国之首。在崇文门收税,那可是“优差”! 若南镇抚司能在崇文门下,再加设一道钞关,自己和南镇那帮兄弟们,自然是能捞到些油水的。 满朝官员都在捞银子,自己不捞是傻子! 明朝的商税极低。只要自己不横征暴敛,税额定得恰到好处,就不会出大问题的。 反正还有七年,趁着现在在京城多捞点银子,以后才不至于会束手束脚的。 李修文正走在街上,突然见到前方正在上演“官兵抓贼”。 前方两名身穿短揭的汉子,正在拼命奔跑。在他们身后,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正在拼命追赶。 李修文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正是自己南镇那帮人么? 这些锦衣卫们,简直就是虎狼。平时看不出啥动静,可一旦放出了笼子,那可是张牙舞爪,逮谁咬谁的! 果然,不多时那两名贼人便被追上了。几名锦衣卫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狠狠地修理了他们一番,口中骂道:“我让你跑,你再给爷跑个试试?” 李修文倒懒得去管他们,反正这些人如今都太闲了,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也好,也能顺带着,把京城的治安给整治一番。 第158章 钞关成立 翌日,朝会上。 听了朱由检要在崇文门加设一道钞关的想法后,满朝官员顿时哗然,进而私下里议论纷纷。 这加设钞关,可是损害到了许多人的利益的。如今的朝廷,哪个当官的家里没有经商的? 在京城的官员,并不都是身居高位的。崇文门钞关,那些职权高的官员和勋臣外戚,他们家里的货车过关时确实可以免税。可对于其他的官员来说,自家的车子还是要交关税的。加收商税,那不是损害了自己的利益吗? 不行,自己一定要坚决反对! 温体仁得了朱由检的吩咐,自然要当先站出来支持。 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出言反对之际,他已经出列道:“陛下,微臣以为,增设钞关,加收商税可行!” 百官们听了这话,心里暗骂不已:“这老狐狸怎么会出言支持了?” 温体仁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可他是得了朱由检吩咐,不得不出言支持。再说了,只有他一个人支持,而百官反对的话,这钞关也是开不成的,没啥好担心的。 正在此时,让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薛国观也出列道:“陛下,臣附议!” 他那一派的都察院御史言官们,有些人早得了吩咐,纷纷跪倒齐声道:“臣附议!” 剩下那些没听到消息的人,见自己的头儿都表态支持了,虽然还一头雾水,却也不再耽搁,连忙跪倒在地,高喊道:“臣附议!” 这可把朱由检给吓了一跳,自己只是让温体仁站出来支持,怎么竟会有那么多的官员,也赞成此事呢?他们不是天天嚷嚷着“不与民争利”么? 温体仁心里也是郁闷不已,这个薛国观出来捣的什么乱?我支持是迫于无奈,你出来蹦达个什么劲儿? 好在,不和谐的声音还是有的。 礼部左侍郎,东阁大学士张至发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 坐在上方的朱由检眉梢一扬,沉声道:“有何不妥?” 虽然知道会惹得圣上不悦,但为了自己那一帮利益团体,张至发不得不出言反对。此时只好答道:“回陛下,如今崇文门税务已过于繁重,倘若再增设一道钞关,恐招致民怨沸腾吶!臣以为,圣上贵为天子,不应与民争利,还望陛下三思!” “圣上贵为天子,不应与民争利,望陛下三思!” 这一回,满朝的文武百官几乎全部跪倒,坚决反对此事。 礼部尚书李标为人耿直,也明白这些人反对的心思。可他本人也不太赞成增设钞关,倒是没有出声表态。 朱由检见此情景,心里冷笑不已,若是满朝文武尽皆反对此事,或许他还会有所动摇。可如今有一部分人表态支持,这张至发却跳出来捣乱,影响不了他的决定不说,反倒惹得他心里不痛快。 他端坐在龙椅上,见无人再出声后,才出声道:“朕心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北镇抚司。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此刻已经有人赶来向骆养性汇报了。 当得知钞关这样的肥差,居然落到李修文的手里后,骆养性一阵无语。 “这混小子,不声不响地就捞了个好差事,我居然毫不知情!” 也难怪他会有些郁闷,这样的差事可是让任何人都会眼红的。虽说同属于锦衣卫,李修文还是自己的下属,可南镇接的这差事,和自己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不过转念一想,骆养性便释然了。以自己妹子和李修文的关系,让他捞去这差事,也比给司礼监,或者是别的衙门把持着更好些。 他已经下意识地,将李修文当做自己的妹婿了。 南镇抚司。 李修文今日早早就到了衙门,耐心地等候消息。 虽说按照自己的估算,此事有八成把握能成,但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已。毕竟,满朝的“清流”官员们,可也不是吃素的。若朱由检态度不够坚决的话,这事黄了也是有可能的。 晌午时分,宫里来人了。 来的是李修文的老熟人,王承恩。 王承恩将那一纸开设钞关的文书,交到了他的手上,笑眯眯地说道:“皇上说了,让你好好办事。” 李修文忙不迭地点头,在接过文书的同时,一锭银子已经从他的手上,暗中落到了王承恩的袖口里。 王承恩看了他一眼,手轻微向上一抬,那锭银子便滚落到了袖子里的暗袋之中,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他提醒道:“百官们可都反对此事呢,镇抚大人可得小心着些,咱家这就回宫去了。” 果然是有钱好办事啊! 李修文此刻早已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王承恩。 虽说他陪着朱由检殉国,这样的气节自己也十分钦佩。可他也是人,也是一名太监。日常往来,会受些小恩惠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人无完人嘛! 这不,自己讨好于他,不就得到了他的提醒了么? 送走了王承恩后,李修文喚来了许江,笑道:“有活儿干了,从明日起,咱们南镇抚司会在崇文门增设一道钞关,你去召集众人宣布此事吧。” 崇文门钞关?这可是优差啊! 名义上,崇文门钞关属于户部。可实际上,此关税收不菲,是由司礼监一手把控的。增设钞关这样天大的好事,居然会落到南镇的头上? 许江有些不敢置信,愣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兴奋地应了一声,便出去召集人手,宣布这样的好消息去了。 不多时,门外的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李修文隐隐约约听到,外边有人嚷嚷着什么“跟着镇抚大人混,有肉吃”这样的话,不由得一阵莞尔。 此刻,怕是很多人都在眼红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崇文门开设钞关一事,文武百官们本就坚决反对,如今听说居然是南镇接了这优差,他们更是气愤不已,纷纷上疏反对此事。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回都察院大部分的官员都保持了沉默。这一切,只因为薛国观的态度。 这一回,薛国观的举动让很多人看不明白了。好好的,你薛大人打的这是什么拳法?要说这增设钞关,虽不至于损害到你的利益,可你下边的人你都不管了么?你薛大人什么时候,站到了锦衣卫那一边了? 很多人散朝之后,都曾围到薛国观身边询问,却没有得到他的正面答复。 回到了家里之后,薛国观更是干脆,直接闭门谢客。 他这一举动,又是让很多人暗骂不已。就算是他那一派的御史们,也对他颇有微辞。 ———————————————— ps:求推荐票! 第159章 开始捞钱 翌日,崇文门。 大门处,许江带着一帮锦衣卫守着主关卡,对过往的货车进行盘问检查,抽取税银。其他的十余处散税口,也都安排了三三两两的锦衣卫把守着。 京城是有夜禁的,只有白天才开城门。李修文便安排南镇的人在这里两班轮岗,四个时辰换一次班。 “官老爷,这怎么又多了一道税卡呀?” 沿途的货车排着队经过城门,一名小商贩对许江问道。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拉车的汉子,此时已经停了下来,等候检查。 几名锦衣卫上前检查货物,许江老神在在地答道:“这你可就不懂了吧?我们大人说了,这税务呢,有‘国税’和‘地税’之分。前边收的是国税,我们这儿呢,收的叫地税。明白么?” 许江这套国税和地税的说法,还是李修文教他说的。他们这些人都是粗汉子,哪懂得这其中的许多门道? 李修文还告诉他,对待小商贩要和气些,估价算得少些,毕竟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而碰上那些大的车队,就往高了去估价,反正他们支付得起。 相当于那帮天天嚷嚷着“不与民争利”的所谓清流官员,李修文所做的,才是真正的不与民争利的事情。 那小商贩闻言一愣,问道:“这税务还分国税和地税的?” 许江笑道:“可不是?先前啊,朝廷收的只是国税,那是因为当今皇上仁慈,才没有多收地税。可如今呢,地方上时有乱民,朝廷除了要派兵出去打仗,还得要镇压叛乱,保护咱们老百姓的安全。你说,为了咱们的小命,该不该支持朝廷呢?” 那小商贩让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可要让他多交税,还是会觉得有些心疼。但民都是怕官的,官兵设税卡收钱,要过去自然是得交钱的。 再者说,这些官兵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可说话倒是比前边关卡的人和气多了,他也就没那么多怨言了。 此时,后方的货物检查完毕,管账的一名小吏拿着算盘敲了会,便禀报道:“大人,清点完了,这一车货估价约有十两银子,按例三十取一,应缴纳税银三百五十文!” “啥?才三百五十文?” 那小商贩脱口惊呼,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这抽税的官老爷们,平时都是可劲儿的盘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许江笑了笑,问道:“怎么?嫌少?要不本官多收些?” “可别!” 那小商贩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忙取出钱来交到许江的手上,哈着腰道:“谢过官老爷了,你们可真是活菩萨呀!” 许江见他这恭敬的态度,心里得意不已:“嘿,这大人就是大人,他这法子还真管用!” 等到那小商贩过去,前方出现了十辆大车的车队。领头的人是个管事模样的打扮,他走上前来,谄媚地笑道:“大人,小的是礼部员外郎家的管事,你看我们这车是不是......” 礼部员外郎? 从五品而已,收! 许江打个哈哈道:“原来是礼部员外郎家的?好好好,大伙儿的动作都快些,可别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李修文曾叮嘱过许江,正五品以上的文臣,皇亲国戚,东厂和司礼监的太监等一干人的车队不收,其余小官家的车队统统都收。 至于什么清贵的衙门,诸如“翰林院”一类的,也不开特例。就算你再清贵,从一个小小的韩林要进入内阁,那也得十年八年的吧? 对不住,老子就打算混几年走人! 那管事脸都憋红了,心中有气,却又无可奈何。前边的税卡是司礼监的人管着,对于他们也是照收不误。 他方才见许江对前边那人说话和气,还以为这里的会好说话些呢,敢情人家根本就没将自家老爷给放在眼里。 不过这些人动作倒是挺快的,不一会就听那管账的小吏禀报道:“大人,十车货物清点完了,估价六百两,按例三十取一,应交纳税银二十两!” 那管事闻言一阵肉痛,可这里收的税款倒是比前边还少一些,只好取出银子付过了关税,领着车队过去了。 这会已是冬天,李修文穿着那件杨雨璇亲手缝制的貂裘,正在巡视着各处税口。 这些锦衣卫们平日里横行惯了,突然让他们来收税,还得对老百姓和和气气的,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在此之前,李修文可是亲口叮嘱了他们一番,不得仗势欺压老百姓,他们也只好收敛了些。 开玩笑,镇抚大人的话敢不听?当心给你打残咯! 走到了主税口,李修文眼见许江干得有模有样,倒是有些欣慰。 许江见到他过来,忙让一位百户先看着,自己走上前来行礼道:“大人!” “不必多礼!” 李修文轻轻颌首,将他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做得很好!” 许江得他夸奖,眉开眼笑道:“卑职只是照大人的吩咐行事罢了。” 设关收税,其实或多或少都能捞点油水。不过李修文先前进行了整顿,这些人畏惧于他的威严,可能还真不敢下手。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李修文还是明白的,他一语双关地说道:“这大冷天儿的,弟兄们都很辛苦,轮完了岗还是可以去喝喝小酒的。” 许江闻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笑道:“还是咱大人体贴下属。” 李修文淡然一笑,叮嘱道:“你这几天再辛苦些,他们刚上手,你得看着点儿。” 许江立马应道:“卑职明白!” 打发了许江后,李修文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城门内外的一切。 崇文门钞关,去年定的税额就已经超出了十万两,平均每月的定额是八千五百两。 这只是朝廷表面上收到的,实际上这些税官们,总会克扣一些的。特别是以宦官贪财的秉性,怕是截留的不会太少。 南镇只是增设了一道钞关,多收一项税款而已,还比不上前边的那道钞关,倒是不需要每年上交十万两。毕竟前边那道钞关税目种类较多,应该是超过了三十取二的。 依着李修文的估计,自己一年上交六万两,都算是多的了。如此算下来,每月才五千两,这对于崇文门这样的钞关来讲,并不困难。 他大概算了下,即使是锦衣卫那帮人吃点喝点拿点,最终能到自己手里的钱,也绝对是非常多的。 能捞就捞吧,造反需要本钱,反正大头都出在那些京官身上,自己不盘剥老百姓太过,就问心无愧了! “混帐东西!你可知道这是谁家的车子?” 听到前方城门处传来的这声喝斥,李修文回过神来,心道:“这是哪家的人这么嚣张?我南镇抚司第一天上岗,就敢来挑事?” 第160章 有备而来 李修文向城门处看去,只见那管事模样的人趾高气扬,继续喝斥道:“这是张大人家的车队,你们不过是群鹰犬罢了,识相的就给爷滚开!” “唰——” 绣春刀出鞘,一众锦衣卫早已让他骂出了火气。相信只要许江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去将人拿下。 这些人都是许江的亲信下属,原本便是北镇抚司的人。就算是如今锦衣卫不受重用,势头弱了些,可毕竟还是天子近卫不是?哪容得他人辱骂? 这人名叫曹方,是礼部侍郎张至发家里的管事。按说礼部侍郎家的车队,只要在车上挂有代表身份的官灯,是完全可以不用缴税的。 李修文早便吩咐过许江,这等朝廷高官,只要查验一番货物,便可放行。前边司礼监的税卡,也有此特例。 井水不犯河水的,大家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实在是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事实上,这是官场上的一种潜规则,就算是前边司礼监负责的税卡,也是不愿去得罪这样的朝天大员的。 可曹方却没这种觉悟,他今日其实就是得了自家老爷的吩咐,过来砸场的。这事姑且不论,单说前两日,李修文新官上任,在南镇抚司就打了自家少爷五十军棍,这账可还没算呢。 既然自家老爷都说了,让自己将事情闹大,曹方便也没了顾忌。他阴阳怪气地笑道:“怎么着?你们还准备动手了?” 眼睛扫了一眼那几名亲信,几人不甘心地收刀入鞘后。许江才对那人沉声道:“你说是张大人家的车子,那便将官灯拿来本官看看。” 当朝除了那位礼部侍郎以外,也没几位姓张的大人,府里的下人能这么嚣张的了。但许江又不认识这人,哪知道这货是不是狐假虎威,逃避税务的? 曹方嗤笑道:“我说是便是,还要官灯?官灯那是给人看的,你们几条看门狗也配?” “你......” 许江双拳紧握,要不是先前李修文有过吩咐,让他收起那暴脾气,此刻他早就下令抓人了。 曹方本就打算激怒他们,将事情闹大,此刻更是不依不饶。他回头看了一眼,才转过头来继续嘲讽道:“你们锦衣卫平日里不是嚣张惯了么?怎么如今全成了孬种了?看来你们镇抚大人调教有方啊!” “有人欠打,你们还忍个屁啊!”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侧方传来,随即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道身影快如闪电,向那曹方冲去。 “啪——”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声脆响传入众人的耳朵里。紧接着,曹方已经向后倒飞了出去,身体狠狠地砸在了一辆车子上。 “砰——” 随着话落到出手,再到曹方倒地哀嚎,整个过程只在三息之间。 当然,大多数人是屏住了呼吸的。谁也没有想到,双方正在剑拔弩张之时,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待到在场众人反应过来之时,才看清了刚才那出手之人是谁。他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锦衣卫南镇抚使——李修文。 而再看那曹方,左脸高高肿起,嘴边满是鲜血,倒在地上只能哀嚎出声,爬都爬不起来了。 “官差打人了,弟兄们,给我上!” “唰唰唰——” 一连串的利器出鞘之声响起,曹方带来护卫车队的二十名随从,纷纷从车上拔出刀剑,向李修文冲了过来。 “唰——” 整齐的声音响起,几名锦衣卫再次拔刀出鞘,许江喝道:“保护大人!” 众人立即朝着李修文围拢过来,对方人数众多,自然是保护镇抚大人的安危要紧。 有备而来! 李修文立即意识到,这事必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率先冲了出去,口中命令道:“不用管我,拿下他们!” 乍一交战,李修文便发现这些人身手不凡,饶是以他如今的身手,应对着三人的围攻也十分吃力。 此时的崇文门已经乱作一团。见到这里打斗的场景,附近的商贩们全都拔腿就跑,口中大喊大叫着,像是见了鬼似的。 前方税口的官兵,以及分散在周围散税口的锦衣卫们,也纷纷赶了过来。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战斗很快便平息下来,那伙贼人全被拿下。 见到李修文满身是血,手臂上还有几道伤口,许江走上来跪倒道:“卑职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这不怪你,起来吧。” 李修文目光扫了一眼那伙贼人,蹙眉道:“那名管事呢?” 许江起身,看了一眼那些人后也是一愣:“这......想来是趁乱逃出去了。” 不对劲! 李修文眉头深锁,潜意识里觉得这事非同寻常,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沉吟了一会,他问道:“方才那人说是张大人家的,可有物证?” 许江摇了摇头,答道:“他们车上没有官灯,也找不到别的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大人,不好了,这些人服了毒药!” 一名锦衣卫的声音传来,李修文回头看去,只见那伙贼人脸色苍白,口吐鲜血,居然毒发身亡了! 只在瞬间,二十人全部死绝! 物证没有,人证全部灭口,好狠的手段! 刚才李修文还想不通,为何这张至发会玩这么低级的手段。 只要有人证在自己的手上,这件事根本就影响不到自己才对,搞不好他本人还会因此而深陷泥潭。 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对方根本就不打算留下活口,怕是这会那管事也被灭口了吧? 无凭无据的,如何能撼动当朝阁臣? 喚来了孙名文,李修文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他便匆匆离开。 许江此时才反应过来,他问道:“大人,他们这是故意将事情闹大,好让皇上撤销咱们这道钞关?” “没错,你倒是聪明了许多!” 李修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突然双眼一闭,直直地向后倒去。 许江见状吓了一跳,难道大人刚才被贼人给伤到了要害? 好在他反应迅速,扑过去就将李修文给接住了,这才没让李修文直直地倒在地上。 “大人,大人你醒醒!” 许江拼命地摇晃着李修文的身体,口中着急地喊着。不一会却回过头来吼道:“都还愣着干嘛?滚过来护卫大人!” 众多锦衣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当是大人遭人暗算才突然倒地。他们迅速围拢到了李修文的身边,杀气腾腾地看着周围的所有外人。 刚才赶来帮忙的那些官兵们,此刻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好端端的,镇抚使大人怎么说倒就倒了呢?瞧那帮锦衣卫的眼神,不会是怀疑我们干的吧?我这招谁惹谁了? 帮忙倒还帮出错来了,领头的那名将官心里郁闷不已。 第161章 好臣子 崇文门商贩冲撞官府的事情,很快便传开了。 顺天府衙门。 府尹张正辉端坐在官帽椅上,手上捧着个茶杯,正在悠闲地品茗。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正在轻轻给他捶着肩膀。 这少女名叫喜儿,是张正辉最近在教坊司里看上的,刚刚为其赎身,纳为自己的妾室。他不知道的是,这少女乃是自个儿子张展鹏的旧识,教坊司里的相好。 “老爷,舒服吗?” 喜儿将小嘴凑到了他的耳边,用她媚人的声音,呵气如兰地轻声说道。 这声音柔媚入骨,张正辉顿觉全身一阵酥麻,一把将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手已经顺着她饱满的胸口探到了里边。 不多时,张正辉便丹田处一阵火热,将喜儿横抱了起来,正准备共赴巫山**之时,门外却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老爷、老爷,出大事了!” 张正辉皱起了眉头,将喜儿放下,打开房门沉声道:“甚么事?” 那管事喘了好几口气,才说道:“崇......崇文门有商贩作乱,伤到了锦衣卫南镇抚使李大人。” “竟有此事?!!” 张正辉听到了这消息心里一喜,忙问道:“那李大人伤势如何?” “这个......小的不知。” 在张正辉想来,这李修文伤势如何倒不重要,真要死了倒也是件好事。先前自个儿子便和对方多有冲突,屡屡吃亏。今日李修文又在崇文门设了钞关,自家经商的车子经过居然也要缴税,真是岂有此理。 如今出了这事,可不正好有了个借口,让皇上撤销这道税关么? 张正辉想到这里,便对那管事吩咐道:“备车,老爷我要进宫一趟。” 等到那管事备好了车子,张正辉急急忙忙地就出了衙门。 喜儿看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哼哼道:“没良心的老东西,你不陪我,我找你儿子去!” 乾清宫。 朱由检端坐在龙书案后,冷着张脸看着面前的几位臣子。 崇文门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些个官员们就陆陆续续地过来了,他们来求见的目的全都一样——撤掉崇文门增设的那道钞关。 此时,面前的一位官员正在侃侃而谈:“陛下,自古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贵为天子,天下百姓皆是您的子民,您又何苦与民争利呢?如今税务本就繁重,又增设这道钞关,恐会引起民怨沸腾啊陛下。” “正是如此啊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 那位御史一说完,其余的臣子们便纷纷附和,跪倒在地上齐声说道。 正在此时,门口一位小黄门禀报道:“陛下,顺天府尹张大人求见。” “呵呵,又来了一位——” 朱由检冷笑出声,对那小黄门说道:“让他进来。” 南镇抚司。 李修文全身上下绑满了纱布,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他身上那些原本是白色的纱布,此时几乎全让鲜血给染红了。不过,这血大部分都不是他自己的。 那二十名贼人虽然身手不错,却也不至于能够重伤李修文。实际上,他当时身上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如今这副样子,全都是装的。 这是一出苦肉计! 为了博取朱由检同情心的同时,还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李修文知道,如今应该已经有许多大臣进宫去了。为了晚些才入宫,他只能装出受伤严重,人事不省的样子。 事情已经闹大了,若想保住钞关,就必须要有证据,证明此事全是张至发所为。 先前吩咐过韩林,让他派人潜入朝廷大臣的府邸,为自己掌握些情报。这张至发虽不是七卿之一,却也是内阁大臣,位高权重。自己撒出情报网,又如何会落下他的府邸呢? 虽说时日尚短,还不足以获取到些重要情报,但偷个官灯出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既然对方选择了灭口,自己来个栽赃又能如何? “公子?!!” 门口传来了孙名文惊呼的声音,他快步走到了炕边,对边上的许江问道:“大人怎么会伤成这样?” 本来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李修文,此时睁开了眼睛,笑道:“我没事,东西找到了么?” “找到了。” 孙名文说着,举起了手里拿着的一个包裹,随后双手打开,便露出了带有“礼部左侍郎”字样的灯笼。 李修文满意点了点头,对孙名文吩咐道:“待会我将外边的人都喊进来,你趁此机会,将这官灯藏到院子里的货车上。” 事关重大,李修文新官上任,南镇的锦衣卫人数不少,这样栽赃的事情自然要瞒着他们。 许江把人都叫到了衙门里边的院子,然后可劲儿地瞎扯着,说什么大人这回受伤,是大伙儿保护不周,今后要打起精神之类的话。 当看到孙名文回来后,他脸色一变,说道:“这回咱们南镇可算是丢光了脸面,你们现在就去搜查那些货物,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是!” 一帮锦衣卫齐声回应,就出去搜查去了。 很快,便有人喜道:“大人,卑职找到了证据了,是个官灯......” 乾清宫。 朱由检的下方,两边已经跪满了众多的官员。而在乾清宫外边,也跪着许多的官员。这些人过来,全都是提议撤掉钞关的 此时,张至发正在侃侃而谈。而端坐在上方的朱由检,脸色却是阴沉得有些可怕。 这些人都是他的大臣,如今有这么多人过来进言,他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相比于之前,此刻朱由检的内心也已经动摇了。若不答应这些人的请求,他很有可能从一位“明君”,变成一位“昏君”。 朱由检心里已经决定,要撤掉钞关了。 张至发还在喋喋不休,朱由检正准备出声打断他,门口的小黄门却禀报道:“陛下,南镇抚使李大人求见。” “快让他进来。” “这......” 那小黄门犹豫了下,才说道:“李大人受伤严重,是让人抬过来的。” 抬过来的? 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许多人心中暗想:“这李修文居然演起了苦肉计?” 朱由检却不这么想,他心中感动不已:“这才是朕的好臣子啊,为朕办事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却还急着来见朕!” 第162章 躺着见驾 等到两名太监抬了一张软塌进来后,众人发现软塌上边躺着个“木乃伊”......呃,他们还不懂什么是木乃伊......软塌上边躺着缠满纱布的李修文。 李修文那张原本英俊的脸上,此时还沾着已经干透的血迹。 朱由检定睛看了很久,才勉强能认出来这是他的好臣子李修文,忙问道:“李爱卿怎么受伤如此严重?” 李修文“挣扎”着要从软塌上下来行礼,挣扎了半天都没能起来,看得满屋子里的大臣都觉得有些心疼了。 虽然李修文如今是站在自己的敌对阵营,可毕竟是位年轻人。他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谁家的孩子受了这样的重伤,父母长辈不心疼的? 转而他们心里有在犯嘀咕,这李修文到底是真伤还是装的?他们都是听到消息后,才赶来的皇宫的,对于现场的情形,自然是了解不多。 朱由检见李修文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忙起身走到了李修文的边上,说道:“爱卿身子不便,就不必起身行礼了,躺着回话吧。” “谢皇上。” 李修文面带感激地说了句,才开始回答朱由检的问题:“皇上有所不知,那伙人不是真正的商贩,而是一些贼人假扮的,身手十分了得。微臣和下属们拼尽全力,加上有户部钞关的官兵上前帮忙,才能将他们制服。” “竟有此事?!!” 朱由检不是傻子,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 这根本不是什么商贩闹事,而是有心人针对这道钞关,设下的阴谋! 对于李修文的身手,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若是普通商贩家的护卫,哪能将其重伤? 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后,朱由检眉梢一挑,问道:“那伙贼人呢?” 李修文一脸悲愤地说道:“皇上恕罪,是微臣失职!我们本已将那伙贼人制服,哪料到他们事前服了毒药,等到臣打算对他们进行审问时,他们却都毒发毙命了。” 杀人灭口!好手段! 朱由检心里冷笑不已,继续问道:“可还有别的发现?” “这个......” 李修文沉吟了会,才说道:“当时有一名领头的管事,在我们打斗之时,他趁乱逃了出去......” “可抓到此人?”朱由检截口道。 “没抓到。” 李修文摇了摇头,却又说道:“不过......” 朱由检见他话说了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忙催促道:“不过什么?在朕的面前,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是。” “这人在一开始时,便口口声声说......” 李修文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说是礼部左侍郎张大人家的车子......” 朱由检闻言心里一惊,此事竟然是张至发所为? “一派胡言!” 张至发跳了出来,喊冤道:“陛下,他无凭无据诬陷微臣,您可不能相信他一面之词啊!” 张至发派系里的几位官员,此时也跟着跳了出来,他们大骂李修文,说李修文空口无凭,诬陷张阁老,请陛下明察等等之类的话。 虽说官员不允许经商,但每个人背后都有个家族,旁系亲戚众多,这些人中有人经商也实属正常,这朱由检也是有所了解的。 朱由检心里已经偏向了李修文的说辞,可眼下没有证据,也不好对张至发冷言冷语。 他喝止了众人后,才对着张至发笑道:“张爱卿何必动怒?这只是那人的一面之词,朕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呵呵——” 李修文冷冷一笑道:“张大人又怎知下官没有证据?” “哗——” 全场哗然,他们中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是张至发做下的事,多数人是不知情的,此时都开始小声地互相议论着。 在场官员人数众多,再小声也能发出大动静,因此便显得十分骚乱。 “呵呵——” 张至发也是冷笑不已,他精心算计,才做出来的事情,又怎么会傻到留下证据,授人以柄? “李大人若有证据,这便拿出来让皇上看看,也好让人心服口服。若不然,诬陷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朱由检听了这话,扫了张至发一眼,才对李修文说道:“既有证据,你便拿出来让朕看看吧。” 李修文“艰难”地伸出手来,往软榻旁摸去,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左手看去,这才发现了一个棉布包裹。想来证据便在里面了。 曹化淳一直随行在朱由检的身侧,此时见状便走上前去,将包裹提了起来,呈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当他看到里面的官灯,以及上面的字样后,冷冷地看了张至发一眼,喝道:“张至发,你还有何话可说?!!” “噗通——” 张至发应声跪倒在了地上,叩首道:“陛下,臣冤枉!” 众官员围了上来,当看到那官灯上的字样后,都暗暗摇头,这张大人完了! 官灯上的字样,自然便是——礼部左侍郎。 朱由检冷笑道:“那朕倒想听听,你要如何狡辩了。” 这话一出,张至发心里都彻底凉了,嘴上却还强辩道:“陛下,这是李修文栽赃陷害,定然是他遣人盗了臣府上的官灯,望陛下明察!” “朕自然会明察!” 朱由检走回龙书案后方坐了下来,喝道:“来啊,将张至发押出午门,杖责三十!” 在场众人皆惊,纷纷跪倒求情。 “陛下息怒,张大人年迈,若这三十板子打下去,怕是命都要没了。” “是啊陛下,张大人断断受不住这等大型吶!” “......” 人有七十古来稀,这时期,人能活到六十多岁确实是不容易了。 朱由检看了跪倒在地的张至发一眼,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张至发这一把老骨头,确实是会打死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扣住张至发的人下去后,才出声道:“张大人既已年迈,这便回乡养老去吧。” “陛下圣明!” 众多官员齐声高呼,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人能知道了。 这年头,在官场上的人,只要你不是自己派系的,他们不对你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也是这张至发命好,一大把年纪的被罢了官,已经无法再对他人形成威胁了,便让他安然度过晚年吧。 走了位内阁大臣,自然要有人顶替他的位置。只是,这下一位“阁老”会是谁呢? 第163章 佳人柔情 李修文进皇宫时,是让人一路用锦塌抬过去的。回来的时候,朱由检亲口赐了宫中的锦辇,抬着他回家。 锦辇相送?这是何等的殊荣! 纵观大明朝二百多年,也只有大学士和朝中元老们,有时候进宫才有这样的待遇。 躺赢,这才是真正的躺赢! 李修文躺在锦辇上,心里暗爽不已:“嘿!自己就这么躺着进宫,就保住了钞关,还把一位阁老给拉下了台。前世那些游戏里‘抱大腿’的躺赢,根本就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李修文回到了家里,可把众人都给吓了一跳。早上出去时还好好的,怎么这副模样回来? 待宫里的人走后,李修文从炕上就要起身,却让边上的杨雨璇给按了下来。她红着眼眶说道:“相公受了伤,就好好躺着吧。” 本来以她的力气,是按不住李修文的。奈何李修文身上缠满了纱布,这会行动不便,根本就起不来。他只好笑道:“我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满身都是血。” 杨雨璇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便动手去解他身上的纱布,准备换上新的。 感受到她的担心,李修文抬起手来,轻抚着她的脸蛋,柔声道:“别担心,我真没事儿,这是装给别人看的。就是可惜了,你给我新做的衣裳。” 杨雨璇此时已经解开了他身上一部分的纱布,确实没看到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来,笑道:“相公若是喜欢,妾身再给你做一件便是。” 李修文也笑道:“那为夫就先谢过娘子了。” “呀——” 杨雨璇此时解开了他手臂上的纱布,看到那几道狰狞的伤口,不由得轻呼出声。 “一点皮外伤而已。” 李修文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了一句就准备起来,口中说道:“这躺了大半天了,我得起来活动活动。” “不行!” 杨雨璇重又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想要让他躺回去。 她那点力气,哪有李修文的大? 可接触到她执拗的目光,李修文不自觉地便顺从了她,重新躺回了炕上,笑道:“好好好,我这就躺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扑哧——” 杨雨璇闻言笑出了声,正想说话时,房门“嘎吱”一声让人给推开了。 俩人向门口看去,就见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这人还能是谁?可不就是王家大小姐么。 看到她火急火燎的模样,李修文倒是觉得有些愧疚了。 从江南回来,因为她鼓动杨雨璇捉弄自己,李修文就刻意晾了她几天,也好一振夫纲。 “我出去打水,给相公擦洗身子。” 杨雨璇心思通透,哪会不知道这俩人近来正在闹着别扭?她说了声便起身离开了房间,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了俩人。 屋子里好一阵的沉默,李修文只是躺在那静静地看着王冰,没有出声说话。 王冰让他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站在那儿半晌后才出声问道:“你......你没事儿吧?” 实际上,王冰在进来后就已经看清了他身上的创口。她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出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可她好不容易才有借口过来一趟,又不舍得离开,只好就那么站着了。 见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李修文顿觉有趣,笑道:“你坐下来,靠近点不就能看清楚有事没事了?” “喔——” 王冰闻言,顺从地贴着李修文的身体,坐在了炕边。 李修文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听话,忍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唔,你把我衣裳解开,就能看清楚了。” 王冰鬼使神差地就要去解开他的衣服,突然愣了愣,转眼看到对方一脸促狭的笑意,这才回过了味儿来。 “啪——” 她一巴掌拍在了李修文的胸口上,李修文立马痛呼出声,双手却突然环住了她的纤腰,稍一用力便将她按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王冰趴在他身上挣扎不已,羞恼道:“放开我!” “啪——” 李修文一巴掌就拍在了她的臀上,佯怒道:“老实点!” 王冰这才停止了挣扎,实际上她也没真想反抗,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看着她俏脸通红,安静地趴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李修文赞道:“这才对嘛!” “对你个鬼啦!” 王冰没好气地骂道,转而想起他故意冷落自己,心里觉得委屈不已,眼眶登时就红了起来,哽咽道:“你不就是怪人家......怪人家捉弄你么?本来就是你不对嘛,去了趟江南,就......就......呜呜——” 女人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李修文也没想到,刚还好好的,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难怪人常说,女人是水做的呢。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李修文只好坐了起来,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伸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可无论他怎么擦拭,对方眸子里的泪水总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连绵不绝。 “好啦好啦,你瞧你这哭得稀里哗啦的,下人们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回应他的,依然是“呜呜”的哭声。 李修文无奈,想了想后说道:“唔,肯定是为夫没宠幸你,你才这般委屈。我决定了,从明儿开始,天天在你那儿睡了,嘿嘿——” 王冰闻言一愣,天天?这家伙精力旺盛,晚上可够折腾人的,一天两天还成,这要是天天都折腾几次,谁受得了呀? 可转而想到,若是他每晚都睡在自己的身旁的情形......呸!他怎么可能每晚陪着自己,这个花心的坏蛋! 一时间,王冰心头万般滋味,一会是羞喜,一会却又是恼恨,倒是停止了“下雨”。 见到李修文一脸的得意,她张开小嘴,恨恨地一口就咬在了对方的肩膀上,随后就不再抬头了。 见她一副小女儿家的羞态,李修文也收起了捉弄的心思,静静地拥着她坐在炕上,不再言语。 “笃笃笃——”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王冰知道是杨雨璇打水回来了,才从李修文的怀里爬了起来,坐回了炕边。 杨雨璇进了屋子里后,颇为有趣地打量着俩人。 李修文脸皮本来就厚,面不改色地应对着,倒是王冰让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寻了个由头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李修文暗笑不已,这王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倒是容易害羞。 杨雨璇边给他擦洗着身上的血迹,边说道:“相公今晚是要睡在妹妹那边么?” “啊?” 李修文装傻充愣,这问题可不好回答,谁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思。 杨雨璇白了他一眼,笑道:“妾身在外边可是都听到了。” “呀,你居然偷听?!!” 李修文眼睛一瞪,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坏笑道:“看为夫不打烂你的屁股!” 第164章 小狐狸 温体仁今日没有上朝,而是称病在家。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次下定决心要整人时,都会请假在家待着,意思是我不在场,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等到事情结束后,他才会再次出现。 张至发能够入阁,全有赖于温体仁的举荐。严格意义上来说,张至发也是他的党羽。 当然,表面上温体仁是不结党的。 今日在崇文门发生的事情,看上去是张至发在主导,实际上是出于温体仁的授意。而他的目标,仍然是直指骆养性。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前面一句是废话。 温体仁和骆养性之间的怨隙,发生在几年前。 当时,温体仁刚任首辅不久,远房一位侄子辈的表亲来京城投奔于他。此人名叫黄开诚,和他的关系倒是不算太亲近。 只是温体仁喜欢整人,在朝中树敌太多。而锦衣卫和东厂有监察百官之责,当时的东厂和锦衣卫关系还不算恶劣,多数时候是锦衣卫听命于东厂,监督百官的事情也都由锦衣卫负责。 东厂不好进去,温体仁便想着,能安插个亲信之人进入北镇抚司,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在他看来,自己身为当朝首辅,让黄开诚蒙荫个锦衣卫问题不大。 抱着这样的心思,温体仁便写了封信,让黄开诚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去北镇,想来那边不会拒了他的面子。 骆养性倒是没有驳了他的面子,然而事与愿违,黄开诚没有被安排在北镇,而是去了南镇担任一名总旗。 南镇抚司,职责只是掌管本卫军纪,相比于北镇,那是远远不如的。也就是说,温体仁这招棋是白下了。 事后,温体仁还特地遣人去了骆家,专程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但在心底里,他却是将骆养性给记恨上了。 这几年来,温体仁忙着整内阁以及朝中的大臣,倒是一时也顾不上锦衣卫那边。 直到前些日子,薛国观率先对李修文发动了弹劾。不知对方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竟然牵扯上了骆养性,以此来讨好于他。 遗憾的是,那次弹劾没有用,李修文不但好好的,官儿反倒是越做越大了。 如今的朝堂,基本上是温体仁的天下,既然旧账已经翻了出来,那便不能轻易罢休。这李修文喜欢蹦跶,又整了个钞关,引起群臣不满。他便想着借此机会,把钞关给拿掉。 新开设的钞关,头天就被迫撤掉,那李修文便会失了圣宠,再找些人弹劾于他便会取得成效。凭着骆养性和他的关系,想要抽身也不太容易,顺势将其拉下马问题不大。 让他有些失落的是,张至发这个废物,整个人反倒把自己给整下了台,这么多年的官场真是白混了! 温体仁端坐上首,对着面前的黄开诚问道:“你是说,当时李修文昏迷了两个时辰,醒来才让你们搜查货车?” “是!” 黄开诚恭敬地答道。他自知没有太大的本事,能混到如今这南镇抚司千户的位置上,可全是靠着温体仁的关系,态度哪敢不恭敬? 温体仁沉吟半晌,才轻轻颌首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待黄开诚走后,温体仁自语道:“这李修文,倒是只小狐狸!” 李家。 得知了李修文受伤后,董小宛特地熬好了鸡汤,鼓足了勇气才端了过去。 自从来到京城后,李修文便在刻意地回避她们,极少踏足她们居住的别院。董小宛聪慧过人,又怎会察觉不到? 倒是杨雨璇,作为李修文明媒正娶的夫人,倒是时常过去探望她们,嘘寒问暖。 董小宛来到房间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时,杨雨璇打开了房门,见到是她后笑道:“是小宛过来了?” 面对杨雨璇,董小宛天然地的感觉有些压力。来到京城后,更是以侍婢自居。她自知没资格进去,便将鸡汤递了过去,解释道:“婢子听说老爷受了伤,便......便熬了鸡汤送过来......” “那便送进去吧。” 杨雨璇打断了她的话头,转身进去端了水盆,便出了房间。 董小宛自打来到李家,就一直表现得十分顺从。 这几日里,李修文吩咐李东去了牙行,又买回了几个丫鬟,可董小宛却是天天抢着干活,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丫鬟。 在接触中,杨雨璇发现她性子恬静,倒是和自己十分相似,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时常对她说,一些粗活交给丫鬟们去做就好,她却一如既往的任劳任怨。 不安地看了眼杨雨璇离去的身影,董小宛轻移莲步进了屋子,到了炕边说道:“公......老爷,婢子熬了鸡汤,对你养伤该是有些好处。” 李修文坐在炕上,蹙眉道:“谁说你是婢子了?我那边正准备开家酒楼,让你打理呢。再说了,别总是张开闭口老爷老爷的叫,我才二十岁,把我都叫老了。” 听了这话,董小宛便知道他没变,和在江南时一模一样,心道:“可能是碍于两位夫人,他才避开自己吧。” 见她端坐东西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修文只好起身接了过来,放到一旁的桌上,口中说道:“京城地处北方,这时节已是十分寒冷,怕是你们一时会有些不习惯,要注意身子,可别着了风寒。” “婢......小宛谢过公子关心。” “唔,坐下说话吧。” 李修文转过身来,问道:“你娘身体近来还好吧?” 董小宛依言走了过去,坐在桌边说道:“先前身子便痊愈了,就是初来京城,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过些日子便好了。” 李修文也坐了下来,将自己准备经营各地美食的想法,详细地向她说了一遍。 董小宛本就喜欢研究些美食,听说要让她接手酒楼的生意,倒是十分愿意。只是心里还有些紧张,担心自己会做不好。 李修文又鼓励了她一番,还说起了自己的妹妹李明珊,先前也是担心这担心那的,如今却是将家里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董小宛坐了一会,便起身说道:“公子将鸡汤趁热喝了吧,小宛就先回去了。” 李修文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去时顺便替我转告那两个丫头,让她们注意保暖。” 董小宛看了他一眼,笑道:“公子若是有空,不妨自己过去说吧,想来她们也想见见你的。” “呃,那我再抽空过去好了。” 李修文摸了摸鼻子道。如今两位夫人的情绪安抚好了,倒也不需要太过刻意地避着她们。 第165章 强势女人 李修文虽然在京城得罪了许多官员,但他受伤的消息传开后,过来看望的人倒是不少。他只好躺在炕上,用棉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以免让人看出了破绽。 别人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该装的时候,还是有必要装一装的,不然可是欺君之罪,多少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首先过来的是萧云和方宁,俩人坐了一会才离开。方宁倒是热心地关心了几句,萧云却是从头到尾都冷着张脸,关心的话倒是说了两句,语气听着却是给人感觉怪怪的。 若不是知道他性格如此,李修文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了他好几万两没还。 许江是知道实情的,可样子还是要做的。他领着南镇的一帮亲信下属,也带着礼物上门看望了一番。 此外,还有一些南镇的百户、总旗等有资格上门的人,也都趁着这时机上门讨好上司。让李修文有些意外的是,让他打了三十军棍的千户黄开诚,居然也过来了。 还有一些京城的官员陆陆续续地上门过,只是他们官职太低,李修文并不认识。这些人倒也识趣,并没有待得太久,礼数尽到了便告辞离开了。 李修文心里自然清楚,他们这是上赶着巴结自己呢。自己如今身为南镇抚使,又深受朱由检的宠信。搞不好他们哪天有了事情,也能走走门路不是? 折腾了一下午才算结束,李修文正准备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时,孙名文却过来通报,骆养性来了。 “骆大人都来了?” 李修文愣了愣,才吩咐道:“请骆大人进来,若是再有人上门,一概不见!” 骆养性不是一个人来的,随他一同上门的,还有骆嫣然。 李修文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欠人家一幅画,会京城这几日忙着正事,一时倒是忘了这件事情。 今日的骆嫣然,依然是穿着那一袭素白长裙,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罩着一件雪白色的貂裘,正是李修文送出的那一件。 雪白的领子衬着她那张绝美的容颜,宛如一朵盛开的雪莲,美得让人心颤。 房门一关上,李修文便从炕上起身,行礼道:“大人上门,下官不能亲自相迎,还望恕罪!” 对于他的举动,骆养性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他笑道:“我不是说了,私下里喊我骆大哥便是了。” 骆养性位高权重,又有些让人难以看透。虽说他对自己态度亲切,可李修文在他面前,又哪敢那么随意? 几人在屋里的桌边坐下,骆养性打量了他好一会,才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就知道,以你小子的身手,怎么可能会伤成那样?” “呵呵——” 李修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事急从权,有人想要对付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下策?” 骆养性手指着他,笑道:“这简直是上上策啊,当朝阁老都让你给扳倒了,你还说是下策?” 李修文决定使这手段时,便猜到张至发可能会倒台。 朱由检并不是个仁慈的君主,敢和他对着干的人,一旦有了确凿的证据,哪还会轻易放过你?他在位十七年,仅内阁大臣就任用了好几十个,便是最好的例子。 看了骆嫣然一眼,李修文说道:“我只是找到了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倒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朱由检也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妹妹,才想起这些事情可不好在她面前谈论,便只是点了点头,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骆养性先前便听说,李修文为人风流,身边早已有了两位如花似玉的佳人。此次下江南,又带回了好几位。他过来时,倒是见到了杨雨璇,样貌确实不俗,和自家妹子也是不相上下的。 这可就让骆养性忧心了。此人品貌俱佳,又不嫌弃自己妹妹的过往。就算对方已经有了妻妾,他也是有意撮合的。 哪怕是给他做小,也比嫁不出去强啊。 可如今他才发现,这混小子身边根本就不缺美人儿,这可如何是好? 杨家那事害苦了骆嫣然,李修文是知道的。可任他如何去想,都不会想到对方居然会打着这样的心思。 骆养性乃是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正一品的朝廷大员,又掌着锦衣卫这样的部门,可谓是要职有职,要权有权的。 他的妹妹给你做小?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去想这样的好事吧? 作为一位现代人,李修文虽然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却还是忽略了此时人们的迷信程度。倘若他能猜到骆养性此时的想法,知道有这样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怕是难以拒绝吧? 孙名文很快便送上了茶水,俩人坐着只是随意的闲聊,骆嫣然安静的坐在一边,没有出声插话。其间,倒是李修文随口问了她几句没营养的话题,她才轻笑着回答。 等到要离开的时候,骆养性才说道:“我先前便说过,让你有空多到府上坐坐,你倒是忙得很。” 李修文不好意思地笑笑,答道:“我可还欠着嫣然姑娘一幅画呢,等过几日,我便上门叨扰。” 骆养性一听还有这事儿,便乐呵呵地告辞离开了。 是夜,王冰的房间里。 李修文大咧咧地坐在炕上,对王冰摆足了架子道:“天色不早啦,乖媳妇儿还不快去打来热水,给为夫洗脚。” “呸——” 王冰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笑骂道:“你还得寸进尺了,信不信本姑娘一刀劈了你?” 李修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唉,还是我的雨璇懂得侍候人......哎哟!” 话还没说完,王冰已经在他腰上掐了一记,起身道:“行,我这就去打水回来,侍候你这位大老爷!” 李修文一把拉住她,拽到了自己的怀里,笑道:“还是算了吧,我已经洗过了,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好了。” 接触到对方的眼神,王冰哪还不知道他在打着什么坏主意?红着脸嗔道:“你不是受伤了么?” 李修文邪笑道:“就是受了伤,我才知道自己功夫不济,便想着找你‘切磋切磋’,才能有所提高啊!” “那好呀,就让本姑娘教你两手!” 两人久未亲热,先前王冰又让他故意晾了几天,此刻硬是变得柔情似水。她说着,一双玉手已经缠上了李修文的脖子,主动凑上了香唇。 她这般诱人的模样,让李修文看得食指大动,张嘴便含住了她那张樱桃小嘴,大手早已抚上了她的跷臀,没多久便开始不安分地到处游走。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屋子里很快便响起了低沉的轻吟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倘若有人听到,定然会生出无限遐想...... 今夜的王冰格外主动,到后来竟翻身坐到了他的腰上。李修文不得不感慨:真是个强势的女人! 第166章 鸟铳威力 在家里悠闲地待了几天,李修文身上的“伤”,总算是差不多好了。 这其间,军器局的大使来了一趟,告知他加强版的鸟铳做出来了。李修文心里激动万分,当即表示过两天便去看看。 虽然在家歇了几天,但事情都有专人去办,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天早上,李修文从炕上起身,看了眼还在熟睡的王冰,心里窃笑不已。自己身手不如她,这方面的功夫治她却是绰绰有余。 俯身在美人儿额头上轻轻一吻,李修文便晨练去了。 和杨雨璇吃过了早饭后,李修文径直去了军器局。 打量着这把最新研制出来的约莫两米长的鸟铳,李修文心里很是激动,旁边的大使在给他详细做着解说:“大人,此铳经过改良,如今射程可达一百二十步,一炷香能打出八发......” 一百二十步?相当于六十米了。 五分钟八发?少了点。 李修文蹙眉道:“射程还是不够远,发射得也太慢了,我能不能试试威力?” “大人不可!” 那位大使闻言吓了一跳,忙劝阻道:“这鸟铳虽是精铁打造,理应不会炸膛,但操作步骤繁琐,点燃时还容易伤到眼睛......大人身份尊贵,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了。” 身份尊贵?我是纸糊的不成? 以身犯险?有这么恐怖么? 李修文听他罗哩罗嗦说了一堆,把这发枪当成上战场似的,心中纳闷不已。他目光斜着看了那大使一眼,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威力如何?” 那大使死活都不肯同意,让李修文来试枪。 这要是镇抚大人试枪出了意外,他不得跟着遭殃么? 前几日崇文门的事情,早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因为这事,当朝的张阁老都丢了官,可见这镇抚大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如何。自己区区一名小吏,哪能让他置身险境? 李修文那个郁闷啊,我不就是玩个抢么? 对于这种明朝的火器,李修文还真想亲身体验,打上两发。 最终那大使好说歹说,李修文才肯作罢。改由军器局研制这鸟铳的那军匠来试枪,自己则在一边观看。 试枪的地点,自然不能选在军器局里。那大使带着他来到一处远离军器局的院落。 鸟铳由枪管、火药池、枪机、准星、枪柄等组成。 使用时通过预燃的火绳和扣动枪机,带动火绳点燃火药池内压实的火药,借助火药燃气的爆发力将枪管内铅弹射出,杀伤敌方人马。 那名军匠本身就是这方面的行家,对于这繁琐的发枪步骤,倒是比较熟练。他娴熟地进行了一系列操作,看得李修文一阵眼花缭乱。 这明朝的鸟铳,使起来倒是比想象中的复杂多了。 李修文还以为,这鸟铳和后世的步枪一样,之间扣动扳机就发射了呢。见识过了之后,他才明白为何鸟铳发射速度会那么慢。 只见那军匠将火药从药罐中倒入药管里,然后将火药从铳口倒入了铳膛,然后是压火、装弹、装火绳这一系列的操作过后,才算准备完毕。 李修文想,要是自己去弄的话,由于不熟练,一炷香估计能发射两次算是不错了。 军匠点燃了火绳,而后双手举起鸟铳,透过铳管前端的准心,瞄准了前方的一个木桩,在扣动枪机时闭上了眼睛。 唔,保护眼睛不需要什么宁,也不需要什么亮,只需把它闭上就好了......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命中了六十米外的木桩。 接下来,又是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因为每管药只能发射一次。 实际上,李修文对于这样繁琐的发枪步骤,是十分不满意的。可这时的技术也就这样了,他特地问过那大使和研制鸟铳的军匠,想要不依靠火绳发射的方式无异于天方夜谭。 既然必须点火才能使用,李修文便也无可奈何,他转而问那军匠道:“还能否增加些射程?” 那军匠答道:“若再增加射程,则要加长药引,这铳身也要加长,必然份量加重,怕是不利于行军作战。” 李修文闻言,从他手中接过鸟铳,拿在手中试了试份量,确实十分沉重了。若再加长,怕是军士拿着都很吃力。 沉吟了一会,李修文说道:“这样刚好合适,不能再加重了。你再试试,看能否通过别的法子,加些射程。到时本官打算向陛下进言,让神机营配备此铳,必然战力大增。” 那大使听了这话,出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朝廷军费紧张,此铳造价太高,想要推行于军中,怕是十分困难。” 李修文闻言一愣,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朱由检那么穷,自己这提议虽好,怕是也不容易被采纳的。 李修文不动声色地问道:“如今这神机营的火器配备状况如何?” 那大使想了想,才说道:“神机营步兵人手一杆先前的鸟铳,余下还有各种火器,详细的情形,下官就不便透露了。” 这种营内编制的问题,确实是不能随便外泄的。 李修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在见识过最新研制的鸟铳后,李修文已经有别的法子,能提高发射速度了。 操作步骤繁琐,才是导致这一缺陷的主要原因。在技术暂时没法改变的时候,可以通过士兵的配合,弥补这样的缺点。 明初将领沐英曾为火铳发射慢的缺陷,改进过一种射击方式,名为三段击。这样的作战方式,是十分可行的。只是不知道,如今的神机营是否还使用此战法。 不是李修文带有偏见,而是明朝的统治阶层实在让人失望透顶。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进攻京师,京军出御,未经战斗,闻炮声即溃败而归。” 当你看到这样的记载时,你还会认为拱卫京师的三大营,是大明的精锐军队么? 李修文知道,若是能演练好三段击,神机营的站力将会大幅度提升,这是必然的。当然,前提是自己能插手神机营。 出来看了看天色,此时才是晌午时分。 李修文想起自己还欠人家一幅画。自己现在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便去给骆嫣然画幅画儿吧。 第167章 画与棋 骆家的偏厅里,李修文和骆嫣然相对而坐,边上燃着取暖的火炉,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茶点,和两杯香茗。 这时期的人一日只吃早晚两顿,有钱人家才会加餐,不过也不是米饭和菜肴,而是在午后吃些茶水和点心。 此时才是晌午时分,李修文早饭吃得晚了些,还没感觉到饿。不过人家盛情招待,他也不好拒绝,便随意吃了些。 反正这些茶点份量不多,完全是解解嘴馋罢了,哪能真的管饱? 骆养性没有在家,似乎这年代的男人大多不着家,就算是没什么正事,也多半喜欢邀上些朋友,在外边的茶楼酒肆里待着。 骆养性早已成婚,还纳了两房小妾,大儿子都有六七岁了,此外还有个两三岁的小女儿。 当然,李修文来骆家的次数不多,倒是没有见过。这些情况,都是闲聊中从骆嫣然口中了解到的。 闲聊了一会,李修文便提到了作画的事情。 骆嫣然听了这事,心中自是欢喜。她喚来贴身的丫鬟,去让人搬来了一张书案,上边早已备有笔墨纸砚。 “要不要到院子里去?”骆嫣然问道。 “这倒不用。” 李修文笑着摇头。大冬天的,跑到院子里去吹冷风,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至于取景,对于他这样的绘画功底,倒是没有什么难度。他准备画的,是当日在骆家后院里,初次见到骆嫣然那一幕。 “那我帮你研磨。” 骆嫣然说着,已经轻移莲步,走到了书案前开始研磨。 红袖添香? 李修文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成语,又赶紧将它抛到了脑后。随后举步走到书案后坐下,从几支不同的毛笔中,选了支较为称手的来用。 不一会,骆嫣然已经研好了磨,有些紧张地问道:“我要站在哪儿?” “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李修文自信地笑道。随即闭上了眼睛,回忆了一会当日的场景后,才开始动笔作画。 其实李修文曾想过,要是自己能发明照相机,就不用像现在这样,那么麻烦地去绘画了。“咔嚓”一声,原汁原味,比任何人画得都要好。 不过在大明朝想发明相机有点扯,不说他对此一窍不通,就是真懂得这技术,在这时也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事情。 骆嫣然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偶尔目光会转到他的身上,偷偷地看上两眼。 俩人本是青梅竹马,奈何一个失忆,一个直接换了个灵魂。对于儿时的事情,由于记忆模糊,倒是很少谈及。 很快的,李修文便勾勒出了画中女子的轮廓,随后是骆家后院的场景,小池、假山、亭子,以及在水面上露出脑袋逐食的金鱼等。 骆嫣然看到这轮廓,便猜出了他所画的,正是当日他初次登门拜访,见到自己时的场景。 李修文全神贯注,在纸上慢慢添加笔墨,在细节上下些功夫。没过多久,骆嫣然的面部五官也显现了出来。 像,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骆嫣然惊讶不已,对方都没有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便能直接画出自己的样貌,这岂不是说明...... 脑袋里不自觉的便多出了些想法,她赶紧摇了摇头,抛开那些羞人的心思。瞥了一眼正在认真作画的李修文,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骆嫣然俏丽的模样便跃然于纸上。李修文习惯性地,便要准备题字。 他觉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样的诗句,才符合骆嫣然。此刻却突然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这样的话是不能用的。 用这样的词句来形容一个女子,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李修文手往下移,在下方落了款,便搁下了毛笔。 由于是在外边,李修文并没有携带自己的印章,落款是直接签上名和字的。 这时的文人,大都会有一手好字,因为这代表了自己的门面。一个人的学问如何,透过他的字,便可初见端倪。 又坐着闲聊了几句,李修文便告辞离开。不料刚出了屋子,便恰巧撞上了刚刚从外边回来的骆养性。 骆养性不知哪来的兴致,竟提出要和他下棋。 左右无事,李修文便答应了下来。两人回到厅里,下人早已摆好了棋子。 李修文抬眼看去,见是一副象棋,想到骆养性锦衣卫出身,便也了然。 若论围棋对弈,李修文是一点儿都不虚的。但下象棋的话,他的水平只是一般般。 骆养性的象棋水平似乎不赖,没一会便将李修文的一马一炮给吃掉了。他心情大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修文闲聊了起来。 “早便听说你擅长围棋对弈,在这象棋上有些不足了吧?” “呵呵——” 李修文边谨慎地应对着他的攻势,嘴上笑道:“我这点棋艺,哪能比得上大人?” 骆养性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你本是文人出身,有没有想过进入六部?” 李修文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看到对方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想了想,才答道:“我如今这职务就挺好的。” 骆养性摇了摇头,说道:“虽说你如今得蒙圣宠,可待在锦衣卫,对你仕途无甚益处。若你有意进入六部,我倒是可以帮些忙。” 李修文摇头道:“朝堂之上太多勾心斗角,还是不去了罢。” 骆养性继续劝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当今圣上行事不同往常的君主,即使你不是进士出身,将来还是有机会能入阁辅政的。” 李修文伸出两指敲了敲棋盘上的“象”,一语双关地说道:“须知伴君如伴虎,这象的地位虽是尊贵无比,却也得时刻小心提防,保不准哪天就小命不保了。” 骆养性听了这话,倒是十分认同。朝堂上斗争激烈,内阁里更为凶险,为官多年,他亲眼看着好几位阁老曾经风光一时,最后却都让温体仁给扳倒了。 既然对方无意于此,骆养性也不好再劝,随后便只是安心下棋了。 李修文拒绝的真正原因,其实不是这个。他心里十分清楚,大明王朝的寿命只有几年了,就算自己官运亨通,只花几年时间便进入内阁,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如今,他最想要的反而是兵权。只是这样的心思,却是不好轻易表露出来的。 第168章 生吃红薯 十一月,京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李修文打开房门,入眼处便是一片银装素裹,花草树木都裹上了一层白衣。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才一夜的功夫,院子里已经堆满了白皑皑的积雪。此时雪还没停,一片片的雪花正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下雪不比化雪冷。以李修文如今的体质,这样的寒冷还是能够承受的。 当下便走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在雪中舞起了剑。 李修文一身白色练功服,在雪中翻飞起舞,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江南虽也有下雪,可也不会下得这么早,且极少下得这么大的。董小宛等人,今日也是很早便起身,在院中赏雪。 她们逛到月亮拱门处时,便见到了雪中舞剑的李修文,不自觉地便向这边院落走了过来,在一旁静静地观看。 李修文出了一身汗后方才停了下来,董小宛适时地递上了一方手帕。他略微犹豫了下,才伸手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人家姑娘一番好意,总不好当面拒绝的。 “外边下着这么大的雪,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李修文将手帕还了回去,目光扫过众人,出声问道。 自打几女来到京城,李修文虽很少往别院走动,对她们的衣食住行安排倒是十分上心的。总不能把她们带了回来,却让她们受到委屈不是? 此刻她们身上都罩着一件狐裘大衣,毛绒绒的领子紧紧地裹在脖子周围,身上的衣衫倒也不显得单薄。当然,里边穿了几件他是看不出来的。 董小宛接过了那方手帕,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正准备答话,李香君已经笑着出声说道:“回老爷,我和两位姐姐出来赏雪的。” 李香君除了刚开始那会,和李修文比较陌生之外,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人已经显得开朗了许多。加之她年龄稍微小些,倒是没有像是董小宛和陈圆圆那样,心里有着诸多的想法。 李修文正待说话,荷儿已经过来禀报道:“少爷,少夫人已经做好了早饭,她让您和几位姑娘一块儿过去呢。” “呃——我们这就过去,你去叫二夫人吧,还有董夫人。” 李修文愣了愣,才说道。他实在是想不到,杨雨璇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让董小宛几人一块儿吃饭。 荷儿笑道:“少夫人已经吩咐过了,荷儿这就过去。” 今日这是头一回,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用餐。见董小宛她们有些拘谨,杨雨璇主动招呼着她们,表现得十分热情。 这位夫人,倒是越来越有大妇的风范了。 李修文在一旁看得暗暗点头,他其实也觉得有些不自然,倒是没有让人能看得出来。 吃过了早饭,外边还在下着雪,李修文便也懒得出门了。 这么大的雪,再这么下下去,不知道又要压塌多少老百姓的房屋了。自己盖楼的工程,此时应该也只能暂时停下来了吧? 晌午时分,荷儿过来禀报道:“少爷,李东带人从开封过来了。还带来了那个什么,好像是叫‘红薯’的东西。” 李修文一听到红薯,脸色便是一喜道:“我这就过去看看。” 地瓜和红薯的生长周期都是三四个月,李修文实在是没想到,这才三个多月的时间,便能见到成果了。 由于如今在京城的女眷太多,李修文又时常出门在外,单单王冰一个人,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还真照顾不过来。 韩林等人是自己暗中的力量,李修文不打算暴露出来。且如今在京城要做的事情太多,手下还是需要几个亲信之人办事的。 早在从江南回来时,李修文便让人带上了书信,把开封的事情都交到陈义的手上,让李东带些人来京城。 见他来到侧厅里,李东忙恭敬地行礼道:“少爷!” 李修文如今官高位显,身上自然而然地,便会流露出一种久居高位的气场。眉目之间,也隐隐折射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些细微的变化,杨雨璇他们天天和他待在一起,自然是难以察觉的。李东和他久不相见,却是很轻易地就发现这一变化。 李修文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爷和小姐近来还好吧?” 李东答道:“老爷近来身体挺好的,小姐听说我要到京城来,她也想跟着过来呢,但老爷没同意。她便特意让人挖了些成熟的红薯和地瓜,让我来的时候带上。” 这丫头,肯定会写信埋怨自己吧? 想起李明珊,李修文便不自觉地流露出笑容来。怪不得李东的行程晚了几天,原来是她急着给自己看种植地瓜的成果呢。 果然,李东随后便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递了过来道:“这是老爷和小姐,还有世子写给少爷的书信。” 李修文手上拿着书信,走到一旁的官帽椅上坐下。先打开了朱绍烨的那封书信,看完后直接焚毁,随后才看自己家人的书信。 李父的书信没有太多的内容,都是提醒自己官场凶险,要小心谨慎一类的话语。至于李明珊的嘛,又是长长的一大段。李修文根本不用看内容,都知道她大概要说的是什么。 这回李东带过来的地瓜和红薯,各有一大袋。李修文打开来看,个头都挺大的。 他让丫鬟拿来个木盆,掏了一些红薯放进去,亲自来到水缸边打水清洗,口中笑着吩咐道:“去把大伙儿都叫过来尝尝。” 荷儿一脸的不可思议,问道:“啊?少爷,这洗洗就能吃了?” 李修文伸出右手,屈指在她额头上一弹,笑道:“你这丫头,少爷还会骗你不成?” 荷儿小脸儿一红,也不再多言。她转过身子,小跑着往后院去了。 李修文洗完了红薯,自己拿了一根咬上一口,“咔嚓咔嚓”地嚼着,像是吃到了什么仙果一般。 这位从四品的朝廷大员,天子宠臣,吃个红薯居然如此的兴奋。若是让外人看到,肯定会惊掉下巴的。 李东在开封时就尝过红薯了,这会见他递了一个过来,也不客气,接过就吃了起来。 第169章 打雪仗 众人得了消息,很快便纷纷赶了过来。想要看看是什么稀罕物,值得李修文如此高兴。 李修文笑着一人发了一根红薯,很是大方地挥挥手道:“随便尝尝。” “呀——” 李香君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众人转头向她看去,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这个东西我见过。” 李修文奇道:“这你也见过?” 李香君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在金陵见过。有位老爷来媚香楼时带过这个,说这是稀罕物,带来给我‘干’娘尝尝。” 听他这么一说,李修文才了然。看来这个时代的人,只是把这红薯当成了稀罕物,没人当成粮食来大量种植。 李香君本姓吴,是苏州人。八岁时便漂泊异乡,随养母李贞丽改吴姓为李。 李贞丽也是位名伎,年龄比李香君大了九岁而已。她为人仗义豪爽又知风雅,去媚香楼的客人倒多半是些文人雅士,带些稀罕物也实属正常。 “相公,这红薯倒是甜滋滋的,味道还不错呢!”杨雨璇赞道,众人也纷纷点头。 “呵呵——” 李修文笑笑,说道:“这红薯和地瓜不单能生食,还能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呢,这做法不一样,味道也有些不同。” 众人闻言惊奇不已,这东西难不成真是仙果?还有千般吃法,万般味道? 李修文笑着对荷儿吩咐道:“荷儿,去拣些地瓜和红薯,洗净后加水和盐巴煮了,当作午后的点心。” “是,少爷。”荷儿欢快地去煮地瓜和红薯去了。 李修文随后又详细地向众人说了多种吃法,甜的咸的都有,听得众人口水直流。 众人不禁有些好奇,这么多样的吃法,李修文是从何处得知的? 见到这红薯和地瓜,李修文心中便暗自想道:“到时在京城开的酒楼里,添加上这样食谱,一定能吸引到很多客人。” 他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滔滔不绝地讲给众人听,一时兴奋竟脱口说道:“不过,这烤地瓜倒是没煮的有营养。” 李香君好奇地问道:“老爷,什么是营养?” “呃——” 李修文一时语塞,见到众人都一脸好奇,他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什么是营养?这个话题太过广泛,要解释清楚这个可不太容易啊! “到时再告诉你们。” 敷衍了一句,李修文便绕过了这个话题。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过去,一锅香喷喷的地瓜和红薯便端了上来。 要说这地瓜和红薯果然好生长,即使在这粮食歉收的年月,也丝毫影响不到这样的粗粮。 地瓜煮熟后很粉,只闻到那股香味便能让人生出食欲。红薯煮熟后,倒是另有一番味道。 李修文本就吃过这个,这东西在前世便宜的很,自己家乡里都有种的。在尝过了味道后,便坐到了一旁独自喝茶去了。 女人都要些矜持,吃起东西来也是细嚼慢咽的,唯独王冰例外。她本身就大大咧咧的,不太注重自身的形象。这回美食当前,她简直是狼吞虎咽。 一大锅的地瓜和红薯,很快便被分完了,众人还意犹未尽。 王冰突然俏脸一红,匆匆忙忙地就跑了出去,众人见状都感到莫名其妙。 李修文开始也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他知道,王冰这是吃得太多了的原因。 地瓜和红薯本就是粗粮,内含许多粗纤维,有助于肠道消化的。她吃了这么多,不放屁才怪呢! “相公为何发笑?”杨雨璇不解道。 “唔......这个嘛,地瓜吃太多了是这样的。” 李修文在心中想了一番措辞,便简单地向众人解释了起来,随后还瞪着眼睛叮嘱道:“可别说是我说的啊,我可打不过她!” 众人听完后,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最后看到李修文那谨慎的样子,不由得都笑出了声。 书房里。 李修文问道:“如今开封形势如何?” 李东抱拳答道:“回少爷,自打您来京城之后,萧大人又对朱绍烱原先的党羽进行了清算。那些调来的官员,我们都对其进行了拉拢。如今整个开封,已经掌握了咱们和世子手里。” 李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朱绍烨确实是很有能力的。如今少了朱绍烱的束缚,他便开始大肆网罗自己的人马了。 由于自己在京城闹出的动静,朱绍烨已经明确答复了自己,要自起炉灶,大干一场了。 先前在书信中,李修文便知道:马明达已经升为河南左布政使;而赵雄,则接任了开封知府。 当然,自己和朱绍烨的意图,如今是不会透露给外人知晓的。 这是诛九族的事情,岂能不小心谨慎? 随后,李东又详细地禀报了河南府、归德府、汝宁府等地,鹰眼情报网的渗透情形。 在书房里待了大半个时辰,李修文才出来。 刚打开房门,迎面便飞来一个拳头,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卧槽,老子被她们出卖了! 李修文愣了愣,头一偏就躲了过去,随后侧身就闪出了书房,往院子里跑去。 “你给我站住!!!” 一声娇喝传来,王冰眼眸喷火,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快来人啊,谋杀亲夫啦!” 李修文边跑边喊道。他又不傻,这个母老虎正处于暴怒之中,自己站住不是要挨揍? 人在困境中,总能激发出身体最大的潜能。 李修文此刻便是如此,使出浑身解数在院子里四处逃窜。他心里当然清楚,王冰不可能舍得重伤自己,被抓住了顶多吃点苦头罢了。 当然,他其实也有些无聊,陪王冰玩玩也好。 “砰——” 李修文正在奔跑中,身后中了一招。原来是王冰追不上他,改用雪团来砸了。 他边跑边喊道:“你居然使用暗器?!!” “砰——” 回应他的,又是一个雪团。 打雪仗?who怕who啊? 李修文随手就从地上抓起两把雪,捏成团砸了回去。 王冰猝不及防之下,连连中招。 “哈哈——” 李修文一脸得意地说道:“本少爷玩这个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砰——” 侧边砸来一个雪团,正中李修文的脸颊,顿时一股凉意袭来。 李修文回头看去,原来是杨雨璇在边上砸的自己,更远处是看热闹的董小宛等人。 “好哇,你们俩居然合起伙来了!” 李修文斗志昂扬,一人对阵两位夫人,最终的结果是节节败退。 到得后来,董小宛几人看得心痒,也在一边玩起了打雪仗。 一群人打打闹闹,一直玩到了日暮时分,方才觉得尽兴。 最后,王冰的气也自然而然地消了下去,倒是没再找李修文的麻烦。 第170章 采办年货 李东带来的人,都是李修文的老丈人王武,从车马行里挑出来的亲随,其中有些熟面孔,李修文还是有印象的。 要说这老泰山还真是爽快,他身边除了江彪以外,其余的人都送给了李修文使唤。这些人的身手都不错,负责宅院护卫这样的工作正好合适。 鹰眼组织的存在,李修文并不打算让人知晓。先前盖楼的事情,韩林那边只是负责找了块地,后边招募工人等事宜,都是由孙名文出面的。 这些事情十分繁琐,孙名文一人身兼数职,也是累得够呛,李修文这才将李东调来京城。 甩手掌柜这事儿,做得好了不单自己悠闲,还能让下属充分地施展才能,可谓是一石二鸟。 李大官人把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丢给了别人去做,自己则悠闲地享受人生。 时逢末年,天子脚下却丝毫感受不到战乱的气息。清军目前还没胆子围攻京城。乱军也只是骚扰个别区域,连江南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十一月底,李修文得到一个消息,才发现自己净做些多余的事情。 原来,这时期的官员还能享受为期一个月的年假。假期从腊月开始,一直到年后才回来上班。 这个消息让李修文觉得有些意外,朱元璋不是个“工作狂”么? 在李修文的印象当中,大明朝的官员俸禄都很低,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至于福利方面,似乎也没这么好才对。 朱元璋曾规定,一年休息三天,分别是过年、冬至、和朱元璋的生日。怎么到了这时期,竟然能有长达一个月的假期? 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不是家乡离京城太远的官员,都可以回家过年了。 开封到京城才几天的路程,来回也不过十天左右,这样算来,在家还能待上二十天。 想到这个,李修文便决定——回家过年! 如此一来,他这个月把李东等人调来京城,下个月又带回去,不正是多此一举吗? 不知怎的,李鸿深给他的家书中,也没提到过年的事情。 好在李东等人都年轻力壮,禁得起折腾,要是换个年纪大点儿的,非得把一身老骨头给折腾散架不可。 照着李修文如今的身份地位,这次回家便相当于衣锦还乡。既然要回家,自然是要从京城采办些年货回去的。 一场大雪过去,京城的街道上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许是年关将至,和李修文一样,上街采办年货回乡的人挺多。可在出行规模上,却是比他逊色不少。 李修文一人带着两位夫人,身后还跟着一群貌美的女子,就是那几个小丫鬟,模样儿也差不到哪儿去。随从人员的数量,更是达到了二十位之多。 这样的排场,别人家也不是摆不出来。天子脚下,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哪个家里没有几房美妾,侍候的丫鬟和几十名护卫的? 可问题是,需要这么招摇吗?采办个年货而已,吩咐下人去办就好了。自己要有兴趣,也顶多带上一名爱妾,几名随从人员即可。谁会那么无聊,把家里人全都带上街的? 李修文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家里的女眷很少出门,既然有机会,自然要带着她们出来逛逛。 李修文的队伍,成了这京城大街上的风景线。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引来他人的注目。 身边的杨雨璇也察觉到了不妥,对他低声说道:“相公,咱们这样出行,怕是不太好吧?”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无妨,咱们这样出行,也免得一些不开眼的人上来聒噪。” 杨雨璇闻言娇笑不已,让他握着的小手,在他手心里轻轻掐了掐,嗔道:“还不是你风流债太多!” 这话就不好接了,李修文便只当没听见。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董小宛等人,十分阔气地说道:“都随意逛逛吧,喜欢什么就买,钱管够!” 嘿,要说这当富家少爷的滋味,还真是不错! 要是搁在前世,李修文那点微薄的工资,还真没底气对女朋友说出这句话。 一行人很快便分成了两拨,董小宛等江南女子,都凑到了一块儿,身后紧紧跟随着几名丫鬟,以及一干随从。 李修文则带着两位夫人,在街上随意地走着。对于该买些什么,他还真是没什么经验。采购等一应事宜,便由杨雨璇和王冰俩人来拿主意。 杨雨璇问道:“相公,你看要给公公和小姑子买些甚么?” 李修文想了想,说道:“父亲喜欢喝茶,在外边怕是买不到好的茶叶,这个交给我吧。至于明珊嘛,小丫头就喜欢些新奇的玩意儿,再买些甜点回去好了。” 以李修文如今的身份,想弄些好茶并不是件难事。 就是前段时间“受伤”时,来探望的人都送了不少好茶,以及古玩字画等物。 当然,更多的便是一些珍贵的药材,什么人参鹿茸,麝香灵芝的真是多不胜数,足够开个药铺了。只不过卖的不是普通的药材,而是珍稀药材。 镇抚大人不是受伤了么?好,我家里有什么稀奇古怪,比较少见值钱的药物,只要能拿得出手表达心意的,就拿出来送过去! 一旁的王冰可不乐意了,她送了茶叶,我送什么呀? 她掐了掐李修文,待对方转过头来,便狠狠地瞪他一眼,威胁意味甚浓。 李修文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暗笑不已,嘴上说道:“唔,父亲虽是商人,也是喜欢收藏些字画的。回头我找幅好字画,让你送给他总成了吧?” 王冰听了这番话,方才满意。和杨雨璇凑到一块儿,挑甜点和干果去了。 既然是从京城采办年货,自然是要挑些开封没有的特产一类,不然何必费那功夫运回去? 李修文一路逛下来,身后的两辆大车都快塞满了,可杨雨璇两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不由得暗暗摇头:“女人购物的**,果然是天生的!” 正向前走着时,身后突然跑上来一名随从,对着李修文禀报道:“少爷,几位姑娘那边遇到了些麻烦。” 李修文闻言一愣,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找麻烦来了,没看到这排场么? 他是不是瞎?是不是瞎?!! 第171章 皇亲国戚 简单地问了下那人刚才的情形,李修文才知道,这回对方的来头还不小。 原来,方才几个小姑娘一边闲逛着,一边在小声地聊着什么,一时没防备之下,陈圆圆竟冲撞到了当朝国舅的轿子。 这位国舅爷不是别人,正是田宏遇。他女儿名为田秀英,如今是朱由检最宠爱的妃子,已经由原先的礼妃擢升为贵妃。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李修文这只小蝴蝶挥动翅膀,改变了它运行的轨迹,却又无法将其彻底改变。 即使自己提前把陈圆圆带到了京城,她该遇上的人还是遇上了。 来不及多问,李修文跟着那随从向现场赶去。 远远的,李修文便看到前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群中,只听一个嚣张的声音骂道:“你们这几个小贱人,胆敢冲撞国舅老爷,真是不知死活!” 紧接着,人群中传来董小宛赔礼道歉的声音:“国舅大人,我妹妹不是有意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那恶奴截口道:“我呸!冲撞了我家老爷,几句道歉就想息事宁人?” 陈圆圆算是看明白了,对方不想就此罢休。她从董小宛身后走了出来,气愤道:“那你想怎样?” 那恶奴看着她,满脸淫笑道:“嘿嘿,这倒也简单!你们几个,随我家老爷回府便是。” 对方是当朝国舅,想来自家老爷也得罪不起。陈圆圆心里轻叹一声,硬气道:“此事和她们无关,小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以和你们回去,不过我得先告知我家老爷一声。” 那人见她妥协,气焰更是嚣张无比,说道:“不行,你们几个一个都跑不了!识相的,现在就乖乖跟我们回去,你家老爷算是甚么东西?!!” 此时,李修文已经挤到了人群中间,一眼便看到了让随从们紧紧护卫着的董小宛等人。而在她们的对面,则是一位四旬出头,衣着华贵的男子,自然便是田宏遇了。 田宏遇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恶奴出口伤人。在他的身边,还围拢着一群家奴。身后则是一顶四人小轿,和四名轿夫。 “国舅爷就是如此纵容下人的?” 李修文冷笑出声,走到了董小宛几人的身前,淡淡地看了田宏遇一眼,继续道:“若是国舅爷不方便,下官倒是愿意效劳,为您教训教训此等恶奴。” 从董小宛等人的衣着打扮,以及随从人员的数量上看,田宏遇便知道对方有些来头。 虽说天子脚下,达官贵人无数,但他乃是当朝国舅,女儿又深受圣宠,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普通的京官,他又岂会放在眼里? 说不准,等她们的老爷过来时,还会一脸谄媚地巴结自己,主动将几位女子送上呢。不管是侍婢还是小妾,都没有仕途来得重要不是? 李修文的出现,在田宏遇的意料之中,但对方的反应,却又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这京城里,还有人敢如此对自己说话,倒是着实少见。 他不认得李修文,但看对方不过是弱冠之年。这等年纪,却又被称为老爷,肯定不是哪家的公子,想来应该是位不大不小的京官。 “呵呵——” 田宏遇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是何人?” 李修文淡然道:“锦衣卫南镇抚使,李修文。” 田宏遇闻言眉头一皱,这人不正是京城新贵,天子宠臣么?听说前些日子,张至发还在他手里栽了跟头。 那恶奴听到李修文自报名号,不过是位从四品的官儿罢了。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自家老爷可是皇亲国戚,自然是不需要给对方面子的。他嗤笑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南镇抚使罢了,我家老爷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你还不快快上前行礼?” 田宏遇确实是锦衣卫指挥使,不过那只是闲职。 这事李修文倒是没听说过,便敷衍地抱拳道:“下官见过田大人。” 那恶奴怒道:“你懂不懂规矩?” 李修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国舅爷不方便出手,下官便代你教训教训这条恶犬!” “啪、啪、啪——” 李修文话落,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闪身上前,三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那恶仆的脸上,那人便倒飞了出去,砸倒了身后几名奴仆。 “国舅老爷可还满意?” “你......” 田宏遇一时气结,转而冷笑道:“李大人好手段!”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实在是没想到,李修文居然会如此落他的面子。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让自家闺女给皇上吹吹枕边风了。 “国舅爷过奖了!” 李修文拱手谦虚了一句。对于田宏遇的心思,他倒是猜出了几分。看了看对方身后的轿子,继续道:“倒是国舅爷要当心着些,听说这年头不太平,乘坐轿子若是遇上了刺客,那可就......呵呵,下官只是善意提醒,您老可别见怪!” 这年头哪有那么多的刺客?李修文只是突然间想到,前世的电视剧里,那些刺杀的情景多是在路上,刺客飞身一剑从轿门刺入,里边的人便一命呜呼了。他一时觉得有趣,便随口说了一句罢了。 这话停在田宏遇的耳朵里,却是一种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若是对方真这么干了,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不说。就算是要查,也难以查清是何人所为不是?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沉声道:“多谢李大人提醒!” 对方如此态度,哪还可能将那几名女子送上? 田宏遇深深地看了陈圆圆一眼,便返身坐回了轿子,带着一帮家仆离开了。 陈圆圆小声地说道:“老爷,都是婢子的错,您犯不着为了婢子,得罪国舅老爷的。” 皇亲国戚不掌权,田宏遇是奈何不得自己的。顶多就是让那田贵妃在朱由检的耳边,吹吹枕边风罢了。 就算朱由检耳根子软,最多也就是来个降职,又或者是罢官而已,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对于仕途,李修文一向看得很开,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无妨!” 第172章 天子召见 “无妨!” 李修文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多言,领着一行人向杨雨璇那边走去。 围观的百姓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私底下的议论却没有消停下来,对着李修文的背影指指点点。相信很快,便会有多个版本的故事流传开来。 比如什么“当朝国舅爷抢人妻妾,南镇抚使李修文不畏强权”等话题,能供他们用来茶余饭后消遣之用。 这年代娱乐项目不多,百姓们自然喜欢听这一类的故事。 李修文一行人又逛了一会,才打道回府。 刚回到家里不久,王承恩就上门了,说是朱由检召见。 “这才刚发生不久的事,朱由检他老人家就知道了?这么护短!” 李修文愣了愣,心里暗自腹诽着,起身准备随同王承恩往宫里赶去。 “相公......” 身后传来杨雨璇的声音,李修文回过头来,见一干女眷都出来了。 她们脸上都带着担忧的神色,特别是陈圆圆,除了担忧,更多的是对李修文的愧疚。 王承恩见状心里纳闷不已,不就进趟宫吗?至于像生死离别似的么? 作为一个身体残缺的人,他对此很不理解,只好出声催促道:“李大人还是快些吧,陛下正等着呢。” 李修文对着他点了点头,回头对众人笑了笑,说了句宽慰的话,便离开了家门。 往外走时,王承恩笑着夸奖道:“李大人真是年轻有为,皇上召见你,怕是又有差事交给你去办了。” “难道不是因为田国舅的事?” 李修文闻言一愣,脱口问道。心念一转便明白了过来,敢情是自己多虑了。 “田国舅怎么了?”王晨恩一脸的疑惑。 “嗨,没事,我今儿个碰上了国舅爷,还和他相谈甚欢。”李修文随口敷衍道。 乾清宫。 李修文行过了礼后,朱由检问了下有关崇文门的事情。事实上东厂每天都会向他汇报些京城的情况,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罢了。 “爱卿办事,朕放心!” 待李修文简单地回答完后,朱由检才说道:“下月便是腊月,年关将至,朕知道你要回乡,刚好有件事情,想交与你去办。你办完了这事,年后可在家多休息几日,再回京不迟。” 嘿,朱由检这是让自己过年前加班,然后再弥补自己啊。 李修文一脸郑重地说道:“此乃微臣分内之事,能为陛下分忧,臣荣幸之至!” 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才说道:“唐王朱聿键擅自招兵买马,以勤王的名义,拥兵自重,实乃狼子野心!如今他正屯兵于封地南阳府,属河南辖境之内。你此趟回乡,便顺道去宣布朕的旨意,夺去他的兵权,废了他的封号,押解到凤阳即可。” 李修文这才知道,敢情是让自己去干这事啊。 唐王朱聿键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这位藩王野心可不小。 今年八月,清兵入塞劫掠京畿之时,朱聿键便上疏请求勤王,朱由检没答应。他竟不顾“藩王不掌兵”的规矩,私自招兵买马,从南阳北上勤王。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农民军,随便打了几仗,便班师回了封地。 如今,朱由检是要算账了。恰好李修文要回开封,便把这差事交给了他。 看来朱由检对藩王的防范之心很重,自己行事需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这事说简单是简单,可万一唐王悍然杀了自己造反怎么办?事关身家性命,李修文不得不小心应对。 他思索片刻后,有些迟疑道:“陛下,若唐王抗旨,微臣应当如何应对?” 朱由检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事倒也是有可能的。朱聿键手上虽没多少兵马,可一旦叛乱了,也会增加朝廷的负担。虽说他也不相信对方敢抗旨,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沉吟半晌,他才说道:“你可调动京营精锐随行,朱聿键若敢抗旨,格杀勿论!” 这朱由检可真够狠的! 李修文打了个激灵,郑重道:“臣遵旨!” 朱聿键这个冤大头,倒让李修文捡了个大便宜。他一直想插手神机营,正苦无对策呢,这虎符就到了自己的手里。 朱由检同意让李修文调动京营兵马,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神机营。 神机营兵马六千多人,虽少了些,可李修文只是去传旨,开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再者说,三大营共十万兵马,有拱卫京师的职责,自然是不宜随便外调的。能带上神机营,他已经很满意了。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啊!” 李修文拍了拍胸口,那里边揣着能够调动神机营的虎符。 既然是办差,就可以提前出京了。李修文先去了趟南镇抚司,选些锦衣卫的亲信随行。 许江如今已经不在崇文门站岗了,他在那里看了几天,便安排了一名百户负责。当他得知又要跟着李修文出去办差时,自然是十分欣喜。 如今谁不知道,跟着李修文出去就是捞功劳的? 从南镇出来,李修文想了想,便向北镇抚司那边走去。 骆养性此时刚好也在衙门,一见到他便哈哈大笑,说道:“你啊,这回又有差事要办了。” 锦衣卫耳目众多,自然很快能探听到宫里的消息,李修文对此并不觉得奇怪。他含蓄地笑了笑,说道:“都是圣上厚爱。” 骆养性本就已经位极人臣,如今虽然没有受到重用,却也不会眼红他这点小小的功劳。他笑着转移了话题:“你上回送来的那什么,唔,地瓜,还有么?” 原来他还惦记着这些东西。 李修文有些意外,笑道:“早没了,家里就送来了两袋,几天就吃完了。大人别急,等我回了开封,年后再多带些回来。” 骆养性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听说今日,你和田国舅生了冲突?” 李修文也不隐瞒,只是点头道:“确是如此!” 骆养性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是太冲动了些,这田国舅可不好惹。” 李修文笑笑道:“些许小事罢了,如今我出京办差,他更动不了我。” 骆养性见他毫不在意,也懒得再劝。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李修文才告辞离开,回家准备去了。 第173章 衣锦还乡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最新最快更新 今日,是李修文准备衣锦还乡的日子。一大早,他就先行出了家门,调动人马去了。 京师三大营,分别驻扎于北京四城。神机营的营地驻扎在南苑,下设营官一人,副将两人。营下编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全营官兵6627人。 神机营的营官只是个虚职,无权参与军务,一般由京中的王公担任。军中一切事务,全由两位副将打理。 京营兵马,历来设有提督内臣,也就是太监掌兵权。 朱由检即位后,曾打压过宦官的势力,如今的神机营,还没有任用内臣掌权。 李修文身着蟒袍玉带,端坐在马背上,看上去威武不凡。 身侧是同样端坐马上,缓缓前行的王承恩,他此次担任监军一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持着王命旗牌和天子剑的棋牌官,以及许江等一众的亲兵随从。 为官之人,最渴望的便是能够衣锦还乡。朱由检考虑到了这一点,特赐他穿蟒袍玉带,好让他能够衣锦还乡,风光一回。 蟒袍,类似于龙袍。龙有五趾,四爪为蟒。蟒袍与坐蟒袍又有些区别,纵观整个大明朝,能得赐坐蟒袍的只有寥寥几人。 蟒袍则不同,除了皇室中人外,许多有功文武大臣,或是受宠的太监,也都有得赐蟒袍的先例。 几十骑缓缓入了辕门,校场上数千人马肃立,正是神机营全营的官兵,正在等着钦差大人的检阅。 李修文抬眼望去,只见校场上旗幡招展,全军将士衣甲鲜明,肃立待命。神机营副将彭海和秦木云,领着五位都司早就候在了辕门处。 见钦差大人到来,一众将领翻身下马,上前抱拳行礼道:“神机营副将彭海、秦木云率部下参见钦差大人!” “唔,两位将军治军有方,这神机营一看就是精锐之师呀!” 李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疑惑。眼前的这些神机营官兵们,看上去颇有气势,这还真是大明朝的精锐之师不成? 目光缓缓扫了一圈,心中默数着五个方阵的前排人数。随后,李修文驱马前行,从最前排走到了队伍的最后排,心中大概估计着总人数。 两位副将带着几位都司打马跟上,彭海低声对身侧马背上的秦木云说道:“你发现没有?这位钦差大人好生奇怪。” 秦木云闻言,微不可察地点头道:“确实如此!不知他在算计着甚么?” 两人的对话,自然落在了李修文的耳中,他只当做自己没有听到。 一直走到了阵后,李修文的眉头轻微蹙起,心中暗自想道:“将近有六千人,奇怪!” 记忆中,明朝的屯兵制度到了后期,由于将官**,侵占士兵田地,各地卫所逃兵几乎过半。然后又瞒报士兵人数,冒领空饷。 这神机营,居然没有出现这样的现象? 本来他都打定了主意,若发现士兵数量严重缺失,就将此情况告知朱由检,好趁此机会插手神机营的军务整顿。 可如今人数相差无几,只有少量的缺员,朝廷是不会下定决心整顿的。军队出现逃兵本就是常事,料想朱由检也是有所了解的。 李修文扫了一眼那两名副将,便拨马回转,径直走到自己的亲兵队伍前,才下达了命令——全军开拔。 李修文的家眷,早早就来到了城外等候。 王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对杨雨璇抱怨道:“姐姐,这都快一个时辰了,那个书呆子怎么还不来?” 杨雨璇笑道:“你呀,那么多人看着呢,怎么这么称呼?” 王冰撇了撇嘴,说道:“他现在不就是当了大官了么,有甚么了不起的?” 杨雨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别急,相公应该快到了。” 不多时,众人便看到远处出现长长的队列。再靠近些后,她们便看到了端坐在马上,气势威严的李修文。 这身蟒袍,李修文是今天早上才穿上的。众人在家里时虽然已经见过,此时依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修文坐在高头大马上,视线自然看得更远,早便发现了她们。 来到众人身前,李修文便命令亲兵队伍让开空间,将自家的几辆车子安插在其中,这才继续前行。 由于随行士兵中有许多步兵,李修文的行程不快,平时从京城到开封不过才几天的路程,这回硬是走了将近十天。 南阳比开封还要远些,李修文便打算先回到开封,歇息一日再赶往南阳。 开封城外,十里长亭。 如今的河南左布政司马明达,以及开封知府赵雄,领着各自衙门的官员,早早地就等候在了这里。 李修文回来的消息,朱绍烨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如今身为藩王世子,身份太过敏感,实在是不宜在这样的场合,公开地对李修文表现出亲近。 李修文打算给父亲和妹妹一个惊喜,并没有写信告知他们,自己回来的消息。只是开封城里的这些官员们,今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又真能瞒得住李家人吗? 君子六艺为: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的“御”一指驾驭车马的能力,另外还隐含了驭人之术。 可这年代的读书人,骑射能力大都被忽略了。 李修文便是如此,马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平日里坐惯了马车,这一回骑马赶路,真把他给折腾得够呛。 随行这么多人,碍于面子之下,他又不好意思换乘马车,此时屁股上早已磨破了皮。在这大冬天里,却感觉屁股底下像是火烧般难受。 远远地便看到前方迎候的队伍,李修文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当初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百户,在江南时都能受到地方官员热情的接待。可见这“钦差大人”的名头,确实是非同一般的。 说白了,如今开封的这些官员们,大部分都是“自己人”。 李修文也没和他们太过客气,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继续前行。 开封城门口处,围着很多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这也难怪,自己的家乡里出了位大官儿,他们都觉得与有荣焉,自然是要赶来看看,这位李家的大老爷的。 朱绍烨和朱怀玉一身便服,混在了人群当中。 朱怀玉说道:“大哥,这秀才可了不得嘛,这么多人都是赶来看他的。” 朱绍烨闻言笑道:“那可不是?衡之如今是衣锦还乡,荣耀乡里呢!” 朱怀玉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突然又雀跃地指着城门外喊道:“我看到他了!” 朱绍烨闻言,抬眼望去,只见一面玄黄天子龙旗随风飘扬,下方便是钦差仪仗队伍。在众多侍卫的护卫中,身穿蟒袍的李修文驱马缓缓行来。 蟒袍玉带! 见到这身衣服,朱绍烨惊讶不已。 早先便听闻李修文颇得圣宠,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他心里其实很是疑惑,对方已经如此受宠,为何偏要鼓动自己,谋划那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见到这么多百姓都来围观,李修文心里也很激动。脸上却表现得很是从容,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哼,这么多人迎接他,心里肯定已经乐坏了!” 朱怀玉见他这般装模作样,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忿。她小手藏于身下,突然屈指一弹,一粒石子透过人群的缝隙,飞向了李修文的马腹。 —————————— ps:感谢“冬夜飘雪已零落”的再次打赏!(。) 第174章 马术堪忧 “啪——” 石子打到了李修文的马腹上,马儿顿时受到惊吓,高高扬起双蹄,嘶鸣了起来:“唏律律——” 下一刻,李修文刚刚反应过来时,骏马已经向前飞奔了起来。 好在前方的道路上没有行人,百姓们早已经让官兵给分到了两侧。 “大人——” 许江率先反应过来,连忙打马向前追去。 朱怀玉见一击得手,看着李修文在马上慌乱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小嘴,低低地笑出声来。 朱绍烨就站在她的身旁,哪里会察觉不到她刚才的小动作? 他低声训斥道:“怀玉,你又在胡闹!” 朱怀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嘴硬道:“人家没胡闹呀。” 这妹妹让父亲和自己,以及家里的几位弟弟给宠惯了,向来有些顽皮。 朱绍烨心里有些无奈,自己又不能真去打她或者骂她。他索性不再多说,只是将目光投向了前方:“可别真把衡之给摔着了才是。” 马儿还在向前狂奔,此刻的李修文显得有些慌乱,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是下意识地夹紧了马腹,避免被甩下马来。 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李修文回首望去,却见是许江追了上来。只听许江说道:“大人莫慌,只需轻抚马颈处的马髻,让它放松下来便可。” 按着许江说的方法,李修文尝试着去安抚马儿。果然,身下的马很快便被他安抚了下来,在又狂奔了一阵后,终于缓缓停了下来,不停地打着响鼻:“咴咴——” 李修文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在想着:方才是谁在捉弄自己? 对方如果是敌人,要对自己不利的话,必然不会这般打草惊蛇地暴露出来。那么这人便是自己的熟人了,熟人能做得出这种事的,除了那位刁蛮的小郡主外,还能有谁? 此时,钦差的仪仗队伍已经跟了上来。 让钦差大人受到了惊吓,这可是严重的失职。那些侍卫们都是一脸的惊慌,见到李修文后立马跪下请罪。 中间经过了这么个小插曲,李修文才带着人回到了李家。 马明达倒是没有给他安排钦差行辕。李修文是开封人士,家里的院子本身就是个大庄园,足以容纳随行的人员了。 李修文回到家里时,只有父亲在家,妹妹还在外边。 李鸿深带着下人们,早已经迎候在了门口。李修文见到他后,忙走上前去扶着他,说道:“爹,您怎么出来了?” 李鸿深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儿出息了!” 不知怎的,李修文听到这简单的一句话,鼻子有些酸酸的。 吩咐钱管事带着人去安置后,李鸿深拉着他的手,父子俩进了堂屋。 李鸿深是个很有智慧的人,知道如今儿子的成就已经超过了自己,没必要对其进行说教。俩人只是闲聊了一阵,他便让李修文好生歇息,自己则起身离开了。 李修文确实需要歇息会,在马上颠了这么一大段路程,骨头都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样。 “大哥——” 李修文刚刚起身,便听门外传来了李明珊的声音。随后,李明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怔怔地站在那儿望着他。 有些日子没见,小丫头似乎又长高了些,骨架也长开了。她亭亭玉立地站着,身外罩着自己送她的那件火红色的狐裘,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耀眼。 李修文温和地笑了笑,刚准备开口说话,李明珊却突然扑了上来,钻到了他的怀里。 她这突然的动作,弄得李修文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后,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丫头似的。” 李修文从小就没出过远门,兄妹俩从小到大,几乎是天天都见面的,感情也很好。他离开家这一段日子,李明珊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这会再次相见,一时便有些激动,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李明珊听了这话,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从他怀里爬起来,眼眶红红地埋怨道:“你这位官老爷,也知道回家了?” 李修文见她嘟着小嘴,伸出双手掐着她的脸颊道:“你把大哥我看成什么人了?” “哼,哪知道你会不会当了大官,就把我和爹爹都忘了!” “原来你这小丫头都是这么看大哥的,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俩人打打闹闹地,便来到了李修文的院子里。 在院子里便看到了董小宛几人,李修文便带着李明珊,上前向她们介绍着自己的妹妹。 几人自然知道,李修文十分宠爱他的妹妹。如今见到了李明珊,心里都怀着些讨好的心思。在京城时,她们都各自买好了些小礼物,这会拉着李明珊就去看礼物去了。 这几位李明珊都没见过,看她们一个个模样姣好,身段妖娆,不由得回头狠狠瞪了李修文一眼,心道:“又多了这么多位嫂子?” 李修文乐得清静,赶紧向自己房间里走去。这屁股都开花了,可还没来得及上药呢。一会儿还得去赴宴,要赶快上些药才行了。 李明珊毕竟是个小姑娘,见到众人送的一堆小礼物,似乎很快便被收买了,小脸儿乐呵呵的。她心里却暗自想道:“礼物本小姐就收下了,不过这就想抢走我大哥,没门儿!” 此时,李修文正光着腚,安静地趴在床上,让杨雨璇给他上药。 “相公方才在城门口,可吓死我了。”杨雨璇边敷着药,边出声说道。 “没什么事儿,就是马儿受了惊吓。”李修文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 杨雨璇觉得有些奇怪,问道:“骑马还能磨破屁股不成?” “嘿嘿——” 李修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一时骑不太习惯。” 杨雨璇疑惑道:“那你怎么不到车子里来?” 李修文睁开了眼睛,说道:“骑马才威风啊!要是让士兵们看到,我这钦差大人连马都骑不好,不是惹人笑话么?” “扑哧——” 杨雨璇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修文一脸的郁闷,翻过了身子,一把将她按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一巴掌就拍在她挺翘的臀儿上,佯怒道:“敢笑话你相公我!” 第175章 南阳唐王 李修文回开封时,地方官员迎出了十里。到南阳时,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钦差的仪仗来到了南阳城,南阳知府陈振豪,率府衙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候,并为李修文安排好了钦差行辕。 李修文持圣旨而来,此次的差事没有刻意保密,也没必要去保密。想必此刻,唐王朱聿键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 只是,他会如何应对呢? 唐王抗旨的可能性太低,以南阳的兵力来对抗整个大明朝廷,简直是个笑话。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 兵贵神速! 以最快的速度,缴了朱聿键的兵权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李修文一刻不停,进了南阳便直奔唐王府。南阳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们,都随行在了李修文的身后。 南阳唐王府,虽说比不上开封周王府的规模,却也是藩王府邸,还是十分有气派的。 李修文赶到王府时,却见朱聿键一身藩王蟒袍,带着王府属官迎候在了门口。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来者不善? 带着些许疑惑,待到两方靠近之后,李修文便发现,朱聿键脸上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中,很明显地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李修文是钦差大臣,奉皇命而来,有如天子亲临。朱聿键要先行过君臣之礼,才轮到李修文向他行礼。 这位历史上的南明第二位君主,虽说如今即将废为庶人,李修文也不想太过无礼。 朱聿键应该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如何,完全可以不用如此礼待自己的,但是他做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李修文就是这样的性子,恭敬地回礼之后,便随同朱聿键步入了王府。 入了正殿之后,李修文径直走到了上首的位置,回首说道:“本官奉圣命而来,王爷接旨吧。” 朱聿键心中了然,恭敬地下跪道:“臣朱聿键接旨!” 此次的正使是李修文,宣读圣旨的活儿还得他来做,王承恩只是在一旁看着。 接过了侍卫递过来的圣旨,李修文在手上打开,朗声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唐王朱聿键私募兵士,以勤王之名,欲行不轨之举。为社稷安宁计,着去其封国,废其封号,贬为庶人,即日迁往凤阳高墙。私募之兵士,偕同王府兵士编入河南都司......”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此时亲耳听到圣旨上的内容,朱聿键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心下不免有些黯然。 直到宣读完了圣旨,他还在愣神。 从藩王变为庶人,这样的落差放在谁身上,都不免有些难以接受。 李修文还是能够理解他的,心中也觉有些不忍,出声提醒道:“王爷......” 朱聿键这才回过神来,语带梗咽道:“臣......庶人朱聿键遵旨!”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一名锦衣卫出现在了门口,禀报道:“大人,王府的侍卫想闯进来!” 大殿外有朝廷的士兵把守着,单凭王府的这点侍卫,是难以翻起甚么风浪的。 李修文闻言也不急于表态,目光看向了朱聿键。 朱聿键看向了边上的侍卫长,吩咐道:“让他们退下。” 那侍卫长迟疑道:“王爷......” “怎么?如今我的命令也不管用了?” 朱聿键目光注视着他,直到他低下头之后,才沉声命令道:“让他们退下!” “是!” 侍卫长眼眶通红,双拳紧握,最终还是抱拳领命。他转过头来瞪了李修文一眼,才出去约束自己的部下。 李修文看的暗暗点头,这朱聿键还是识时务的。 凤阳高墙,便是明朝皇室的监狱。 这是历史上最特殊的监狱,因为它是专门用来囚禁皇室成员的。 在场的官员们,都能猜到迎接朱聿键的,会是囚禁终身的命运。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李修文。 李修文清楚的知道,历史上的明朝,将于崇祯十七年亡国。就算因为他的介入,历史会发生些改变,朱聿键也不至于会被囚禁终身。 事情办妥了,李修文便也不急于一时。在南阳官员们的招待下,吃过了饭后,才押着朱聿键和他的王妃曾氏,向凤阳赶去。 朱聿键三十出头的年纪,不知怎的竟没有子女。曾氏还很年轻,二十来岁,模样姣好。 不顾王承恩的劝阻,李修文只是准备了一辆马车护送俩人,没有上拷。有这么多侍卫随行护送,朱聿键根本就没有逃逸的机会。 再者说,他真逃了,又能逃到哪儿去? 如今还能保住一条性命,逃了就真活不成了。 南阳到凤阳的路程不远,行了三天的路程,李修文便到达了目的地。 凤阳高墙的守陵太监,见到李修文对朱聿键十分礼遇,心中不免提起了几分小心。 朱聿键如今一介庶民,到了这里自然是任由他折磨的。可李修文不同,如今的他身份尊贵,还真不好轻易得罪。 李修文如此对待朱聿键,自然是刻意做给这些人看的。他和朱聿键并无交情,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之下,能让对方少受些折磨也好。 他没想过要当什么救世主,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 头上三尺有神明,怀一分敬畏之心,总不是坏事。 在凤阳稍作休息,李修文便准备回家了。 凤阳城外,王承恩笑着向李修文告辞。 王承恩将会把神机营带回京师,至于许江等人,李修文本是让他们也回京的。他倒是没想到,许江等人会自愿留下来,而不回京城过年。 无论是当初那个小小的百户,还是如今地位崇高,深受圣宠的南镇抚使。李修文对王承恩的态度,始终都没变过,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尊重。 这一点,王承恩是有所察觉的。也因此,他对李修文很有好感。 太监做不成男人,心里一直都是十分自卑的。朝廷的许多官员,对太监都是十分嫌弃的。 李修文目送着他远去,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神机营里的那些猫腻,早就让他给查清楚了。只待自己来年回到京城,就可以实施计划了。 神机营,早晚是我的! 第176章 推广粗粮 李修文回到开封时,天空突然飘下了雪花。 听家里的下人说,他去凤阳的当天,有许多官吏曾上门拜访,都是前一天没有资格迎接他的,一些品阶比较小的官员。 还有一件事让李修文很是意外,那便是朱怀玉也来过两回,这会正在和李明珊一起,在他的院子里呢。 这两个丫头,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李修文听了这事,顿觉疑惑不已,举步便朝后院走去。 廊檐下,杨雨璇正带着两个丫头,和王冰打叶子牌呢。另一边,则是董小宛几女围到了一起,凑成一局。 李修文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暗自想道:“这家里边,似乎也分成了两个小山头?” 李明珊眼尖,率先发现了李修文,脸色一喜道:“大哥回来了?” 众人这才抬头望去,见李修文回来,正准备起身,李修文阻止道:“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 荷儿拿来了一张椅子,让李修文在一旁坐下,很快便沏了杯茶送上。 李修文不懂叶子牌,便只是坐在一旁品着香茗。 很快,一局结束,杨雨璇这边率先散了局。便听朱怀玉哼哼道:“你个秀才,如今倒挺忙呀?” 李明珊也在一边帮腔道:“他可是个大忙人!” 李修文扫了她们一眼,看向朱怀玉,似笑非笑地说道:“当日我的马儿受了惊吓,差点儿把我给摔死,小郡主应该知道,是何人在背后使坏吧?” 朱怀玉听了这话,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故作惊讶道:“竟有这事儿么?我当时又不在,我哪儿知道?” 看到她的反应,李修文便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却听她继续道:“我看呀,不是有人使坏,肯定是你骑术不精。唔,一定是这样!” 李修文心中一阵郁闷,让她捉弄了也就罢了,反倒还赖上自己的马术了。 见他不说话,朱怀玉心里一阵得意,笑道:“我说秀才,用不用本郡主教你骑马呀?我二哥的骑术都没我厉害呢!” 李修文也笑道:“好啊,郡主骑术无双,等哪天有机会,还要劳你指点一二!” 朱怀玉对他奉承的话很是受用,小尾巴翘得更高了:“放心吧,有本郡主的调教,你也差不到哪儿去的。” 李修文突然问道:“世子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了?” 朱怀玉撇了撇嘴道:“他才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呢,是杨振送我过来的。那个闷葫芦,我又给他打发回去了。” 李修文这才了然,敢情她不喜欢让侍卫跟着。刚好他也要去趟王府,便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周王朱恭枵曾经救过李修文一命,他又和朱绍烨交情深厚。此次从京城回来,理应先去拜谒周王。 这次再看到朱恭枵,李修文明显能察觉到,他又苍老了许多。 本来年纪就大了,又经历了世子朱绍烱的事情,想必他内心是十分不好受的吧。 李修文登门拜访,朱恭枵倒是表现得十分热情,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和李修文闲聊着。朱绍烨和朱怀玉兄妹俩,反倒成了陪衬,安静地陪坐在一旁,偶尔搭上两句话。 闲谈了约莫半个时辰,朱恭枵便有些疲惫了,在几人的相劝下,让朱怀玉扶着回去休息了。 朱绍烨和李修文俩人,则趁机去了书房。 朱聿键的事情,朱绍烨已经得到了消息,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你说,我会不会也和他一样,落得个终身囚禁凤阳高墙的下场?” 李修文能理解他,此时却不能出言宽慰。他沉声道:“不会!若事情败露,咱们都是诛灭九族的命运!” 朱绍烨闻言一愣,目光凝视着他半晌,才笑道:“我明白了。” 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俩人都能抽身而退,但他们都一致地,选择了一条道走到黑。 李修文坚持的理由,是因为他知晓历史的发展。 在这个制度森严的时代,要想活得更好,就要努力提高自己的地位。自己如今的官身,是朱由检这个朝廷给予的,一旦大明亡国,一切终将成空。不成为一方势力,在亡国之时如何保全自己和家人? 朱绍烨也有他坚持的理由,他有野心,有抱负,区区一个开封,又如何承载得起? 李修文在京城的一些事情,他都有所了解。有这样的一个人在朝廷,又愿意辅佐自己,何愁大事不成? 争天下,驱外敌,需要兵马。 更重要的,要有钱有粮。 地瓜和红薯已经种出来了,收成还不错。玉米和土豆,则尚在进行试种中。 作为一方藩王,自有其生财的门路。周王府的名下,也有许多的土地。 李修文要做的,便是把开封府变成一个大粮仓,在灾年时,这些可是能救命的。除了能高价卖出之外,还能在缺少粮食时,作充饥之用。 当然,不可能全吃粗粮。良田用来种平常的粮食,收成不太好的地,则用来种植粗粮。 周王朱恭枵年纪大了,平时很少管事,很多事务都是交给朱绍烨去打理的。李修文将粗粮的好处,都详细告诉了朱绍烨。 而后,李修文才说道:“前些日子我已经试着种了些,如今三个月便已有了收成,待明日我让人给世子送些过来。” 朱绍烨听完后,认真思索了一番,才点头道:“也好,若真如你所说,我王府会大力推行的。” “对了,世子如今该多存些粮食了。” 李修文提醒道。这时的大户人家,多半会在家里有存粮,他特意提醒一句,显然是觉得这还不够。 朱绍烨疑惑道:“这却是为何?” 在李修文的记忆中,明朝亡国那几年会有场大蝗灾,多存些粮食,绝对没错。 具体是哪一年,他并不清楚,只好说道:“几年后或许会有场大灾,多些粮食,总会有用的。” 朱绍烨知道,他有位道人师傅,只道是他用师门秘法算出来的。他将信将疑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忽而,他又问道:“此事之后,我王府还要做些甚么?” 李修文意味深长地笑道:“贿赂天子!” 第177章 谋个差事 翌日一早,荷儿就过来禀报,赵推官求见。 李修文感到有些头疼,他清楚赵雄想要入京当官,但自己又不打算让赵雄入京。 两个人虽也算得上是盟友,可李修文做的是谋逆的打算,赵雄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此事事关重大,赵雄还算不上是自己的亲信,自然是不能让他知晓的。 赵雄是个有能力的人,李修文的打算,是将他留在开封为自己所用。待时机成熟后,再将他硬拽到自己的贼船上。 先敷衍他再说吧。 李修文心里打定了主意,才让荷儿出去请人。 堂屋里。 李修文笑着奉承道:“府尊大人公务繁忙,今儿个怎么有空登门了?” 赵雄连升六级,这是不太符合常理的。只是当时开封府事发,府衙的大员们都让一锅端了,唯独赵雄没什么劣迹,反而还政绩不错。 若是贸然调他人到开封赴任,不熟悉当地情形的话,很难接手这个烂摊子。朱由检在看过了萧云的奏疏后,竟然朱笔一批,将赵雄越级擢为开封知府。 如今的赵雄,真可谓是春风得意。可在李修文面前,他这小小的知府还真算不了什么。他笑道:“老夫又哪能和公子相比?” 他没有使用官面上的称呼,显然是为了表示俩人的关系亲近。 李修文笑道:“你老糊涂了,我这才从四品呢!” 在品阶上,李修文的镇抚使还真低了一级。可人家是京官,还是锦衣卫这样的衙门,能比么? 知道他是在挤兑自己,赵雄笑了笑,才接入正题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事想请公子帮忙的。” 李修文故作惊讶道:“赵大人有何事?” 赵雄看了他一眼,说道:“犬子无甚出息,整日里游手好闲的,我想让公子在京城给他谋份差事。” 李修文故作沉吟道:“这个嘛......” 赵雄久经官场,自然知道对方是在拿捏自己。按理说,这时候就要送上银子,表示心意了。但他心里非常清楚,李修文并不缺这点钱。 他突然问道:“李家如今可是在改耕?” 李修文闻言一愣,奇道:“赵大人这都知道?” 问完后才恍然,自己改耕这事本就是公开的,只要有心之人,都能留意到的。如今只是小范围进行,官府方面也不会插手。再扩大些规模种植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赵雄笑了笑,也不做解释,而是直言道:“本官以为,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我打算上疏朝廷,在开封府进行小范围的试耕,公子以为如何?” 李修文先前的打算,只是自己和王府单方面的改耕,开封府范围进行改耕也有想过,但考虑到阻力太大,还没有深入去想这事。 虽说如今的开封府,重要的官员都让自己和朱绍烨拉拢过来了,但他们也仅止于不插手捣乱罢了。 如果改耕能得到赵雄的支持,确实是件好事。 其实刚才他故意拿捏赵雄,是想表现出事情有些难办,等到赵雄再提出入京为官时,容易敷衍些罢了。没成想,反倒得了好处。 李修文笑道:“如今我南镇抚司正缺人手,赵兄和我交情不错,我打算让他来担任个总旗,赵大人以为如何?” 赵雄自然是十分愿意的,锦衣卫的总旗官,可不算小了。再说了,凭着李修文的手段,儿子跟着他做事,以后升迁不和玩儿一样么? 赵雄心愿达成,便起身告辞离开了。这倒让李修文有些疑惑了,难道他不想入京了? 打发走了赵雄,后面又来了一串的官员,个个带着礼物前来求见。 这些人从李修文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登门拜访了,可惜一直碰不到李修文在家。如今好容易逮到了机会,自然是上赶着来巴结的。 既然打算把开封经营成自己的大本营,这帮人虽说官职不高,还是要以礼相待的。 李修文耐心地一个个接见了他们,尽量做到让他们满意而归。其实有事求见的倒是不多,大多数人只是来送上礼物,讨个交情,好为以后打算罢了。 一个上午,就在这种无聊的应酬中度过了。好在开封城里,能有资格上门的官员也不算太多,到了正午时分,已经没什么人求见了。 下午,李修文便带上王冰,去看望老丈人王武去了。杨家也是要去的,只是路有些远,还是明天早上再去比较好些。 城南,王家。 李修文如今官位显赫,王武对他的态度却没有太多的变化。他见到俩人回来,只是笑着拍拍李修文的肩膀,说了句:“咱们喝两杯?” 李修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两杯不够?” 王武闻言哈哈大笑,让下人摆好了席位,以及吩咐厨房那边准备下酒的菜肴。看那架势,还真是要不醉不归了。 王冰性子有些随他,自然也是能喝得上酒的。不过她知道王武的酒量,上桌主要是帮李修文挡些酒的。 气得王武大骂道:“都说女儿家外向,我算是看出来了!” 王冰才不和他客气,反击道:“爹爹知道女儿家外向,先前是怎么做的?” 王武闻言老脸一红,这俩人不正是他有意撮合的么?只得恨恨地端起大碗,一仰脖子灌了一大口酒。 李修文在一旁看着父女俩斗嘴,倒也觉得挺有趣的。 几人敞开了胸怀,边喝边聊,很快都有了些醉意。 李修文和王冰两人对一人,只是有些微醉,倒是王武,醉得是一塌糊涂。 他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其实心里是真的高兴。李修文越有出息,和王冰关系越好,越说明自己有眼光,挑到这么个女婿。 到了最后,王武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不醒人事了。只是嘴里在小声地嘀咕着:“孩儿她娘,我总算能对你有个交待了。” 这个硬汉子,心中也有他柔软的一面。 李修文和王冰亲自动手,将他扶回了房间。 坐在房间里的桌子旁,李修文感慨道:“这么多年来,你爹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待到王冰看过来后,他才继续说道:“劝劝他,找个继室吧。” 王冰摇了摇头,说道:“我爹不会同意的,他心里只有我娘。” 李修文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不是在指责自己花心么? 王冰提出要留在家里,多陪父亲几天。李修文对此没什么意见,这点要求都不是事儿。 第178章 送个前程 非常感谢:“冬夜飘雪已凋零”的打赏和月票! ———————————————— 翌日,李修文携杨雨璇去了趟杨家。 李修文虽不走科举“正途”,可如今好歹也是堂堂的四品京官。杨文安夫妇俩人,对他这个女婿自是十分满意的。 杨家早就摆好了酒席,杨文安拉着李修文又是一顿拼酒。至于杨雨璇,则让林静云拉到了一边,小声地聊着母女间的话题。 杨文安的酒量,还远远比不上王武。他把自己给灌倒了,李修文还只是稍带些醉意。 杨雨璇同样的留在了娘家。 离开了杨家,李修文便将许江等人打发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去了宣武卫的驻地。 今日过来,李修文是专程来找林虎的。 经过宣武卫指挥使唐浩谋反一事后,林虎立了大功,如今已经是卫指挥同知,从三品的官职,宣武卫的第三号人物。 第二号人物和他平级,却是如今宣武卫指挥的亲信,相当于副手了。 朱绍烱先前勾结的,只是镇守太监和唐浩,唐浩私自带兵叛乱,宣武卫其他的将官倒是没受到太大的牵连。 李修文和林虎的关系,并没有几人知晓,能猜到的估计也不多。 此行一身便装,倒是不担心让人认出身份。 李修文来到军营外,在门口向一名大头兵拱手道:“劳驾这位军爷,在下是开封府的诸生李修文,和你们同知林大人有交情,还望通禀一声。” 如今的朝廷,重文轻武现象严重。 李修文有秀才功名在身,别说一个大头兵了,就是一名千户都不敢轻视。再说了,人家还和同知大人有交情,他哪里敢怠慢? 扫了一眼李修文,那大头兵便进去报信了。 很快那人便重新出来,领着李修文进了军营,来到了一个营帐前,汇报道:“同知大人,诸生李修文带到。” 营帐里传来林虎的声音:“唔,请他进来。” 一看到李修文,林虎便起身,准备上前行礼。 李修文官职虽比他低,可如今对方身为钦差,林虎是要向他行礼的。再者,锦衣卫的人都属于“上差”,一个地方卫所的将官,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李修文见状忙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请李修文落座后,林虎问道:“大人今日过来是?” 李修文扫了四周,见这里边只有他们两人,才点头道:“确实如此。” 林虎见他神情,猜到是机密要事,说道:“我已屏退左右,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打算送你个好前程。” 林虎闻言一愣,他和李修文之间只能算是有交情。先前为了报恩,才把朱绍烱的计划透露给了李修文。 至于斩杀唐浩,虽说有李修文的授意,但林虎完全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才毅然动手的。李修文这话,让他有些听不明白:“李大人的意思是?” 李修文淡然一笑,缓缓说道:“宣武卫编员五千多人,如今将校人数可有四千?” 林虎心里一惊,对方居然将宣武卫的底都查清楚了。 难道说,朝廷要整顿卫所了?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李修文若是不做调查的话,语气怎么可能如此笃定。如今的宣武卫,实际上只有三千多人,军饷却是按5600人的人头来算的。 多出来的,自然是让指挥使为首的将官给贪墨了。只是大头都让指挥使拿了,林虎自然也能分到些甜头。 体制如此,人人分赃。你不拿,是打算向朝廷告密么? 李修文问完这句话,便注意观察着林虎的神情。见到对方瞳孔瞬间睁大,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事实上,他完全是根据前世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来做判断的。 明朝后期卫所糜烂,逃兵现象普遍,将官冒领军饷的情况太过平常了。具体糜烂到什么程度,李修文倒是没深入探究过,也不敢开口把数据夸大,以免忽悠失败。 李修文似笑非笑地再次问道:“怎么?林大人不肯和本官说实话?” “噗通——” 林虎直直地就跪倒在了地上,说道:“确如大人所言,如今宣武卫只有三千二百多人。” 李修文轻轻颌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人家都查出来了,林虎索性也不再隐瞒,将宣武卫指挥使杜威的事情,一股脑都告诉了李修文。 林虎已经想明白了,反正自己罪行较轻,招了也没什么问题,反正杜威也没拿自己当亲信不是? 李修文能只身前来见他,便已经说明不是冲着他来的。 半个时辰后,林虎亲自将李修文送出了大营。他知道,很可能下一任的宣武卫都司,会轮到自己来担任。 李修文回到开封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董小宛几人自打来到开封,一直都窝在家里。李修文今日正好有空,便打算带他们出门去逛逛。 一行人刚出了大门口,就见前方一名太监小跑了过来。 开封城里,除了周王府以外,谁家还有太监? 李修文猜测,应该是朱绍烨有事找自己谈。 那太监认识李修文,来到门口便哈着腰禀报道:“李大人,郡主请您去王府一趟。” 李修文闻言愣了愣,才开口问道:“郡主可说了是何事?” 见那太监摇头,李修文只好回头对几女说道:“我先过去,你们自己随意逛就好。” 又吩咐了许江,护卫好众人安全。李修文独自一人,跟着那太监往王府赶去。 到了王府后,李修文才知道,朱绍烨今天出去了。出去的原因,自然是有关改耕的事情。早在昨天,他就让人给王府送来了地瓜和红薯。 李修文倒是没想到,朱绍烨事必躬亲,居然亲自去办此事。 一见到李修文,朱怀玉就笑道:“你送来的那什么......” 李修文见她半天想不出来,只好接话道:“地瓜和红薯。” “对,就是这个!这个东西不错,挺好吃的。”朱怀玉点头说道。 “那么......郡主没多吃些?”李修文戏谑地问道。 “嘻嘻——” 朱怀玉狡黠地笑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得意:“你还想让我出丑?大哥都告诉我了。” 李修文面露失望道:“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世子了。” 朱怀玉可爱地皱了皱鼻子,说道:“你这人心眼儿太坏,净想着捉弄人。” 李修文见她越扯越远,只好拉回话题道:“郡主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朱怀玉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让我教你骑马么?” “原来是这事儿!” 李修文当时只是说笑罢了,却没想到小郡主还当真了。 能让郡主教骑马的,在这开封府里......不对,在整个大明都没第二号人了吧? ———————————— ps:推荐两本书:《甲午崛起》和《我是大判官》。 第179章 路边混沌 “驾——” 一出了开封城,朱怀玉便一声娇喝,手中马鞭一扬,“啪”的一声抽在了马股上。她胯下的骏马登时发出一声嘶鸣,扬起四蹄朝前狂奔而去。在她身后,只有尘烟滚滚,还有在风中凌乱的李修文...... 等到李修文反应过来时,只能看着那一袭红色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看不清轮廓。 这是教人骑术么? 这根本就是自己憋得慌,找人陪她出来骑马玩的! 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别相信女人那张破嘴! 李修文腹诽不已,突然想起朱怀玉身份尊贵,此行出来又不肯带侍卫。这要是在自己陪同的情况下,让她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这样的后果,可不是自己能承担的。 来不及多想,李修文赶紧打马跟上,用自己笨拙的骑术,去追赶已经跑远的小郡主。 在王府时,朱怀玉本来的打算,是让李修文像上次一样,骑侍卫长杨振那匹白马出来的。但李修文有所顾虑,便拒绝了这个提议。 随后朱怀玉便想到,朱绍烨没有骑马出门,他的良驹还在马厩里呢。 因此,李修文现在胯下的骏马,乃是朱绍烨的坐骑。 李修文不会相马,不懂什么样的马才能称之为好马。 传说中的好马都会带些野性,在他看来不过如此。这马许是被人驯服过的缘故,倒是没那么矫情。 虽是骑术不佳,李修文却是死命追赶。路上有好几次,都差点让这马儿把他给甩出去,终于堪堪追上了朱怀玉,一路紧紧缀在她的身后。 朱怀玉策马扬鞭跑在前边,时不时地还回过头来看一眼李修文,速度却丝毫不减。 终于,在到达陈留镇时,她才缓缓停了下来,一脸得意地站在那儿,等着身后的李修文。 李修文见她终于停下,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屁股上的旧伤还没好,再这么跑下去,还真是会要了他的老命。 “我说秀才,你怎么那么慢呀!”朱怀玉揶揄道。 “我也想快,可这马跑不快啊!” 李修文推诿道。作为一个大男人,哪能让个小丫头给瞧不起呢? “嘁,我二哥这可是好马,是你自己骑术不行,还赖到马的身上了。” “我又没说过我骑术很好,你在王府时是怎么说的?” 说起这个,李修文就一肚子的郁闷。说好了出来是教我骑马的,你倒自个儿玩儿去了。这也就罢了,完了还倒过来嘲笑我骑术不精。 满满的都是套路!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朱怀玉见他神情略带不满,忙说道:“哎呀,我又没说不教你。” “真的?”李修文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不过嘛......” 朱怀玉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本郡主现在肚子饿了,你得先带我去些吃好吃的。” 颠簸了一路,李修文只感觉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再看着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他突然灵光一闪,决定带小郡主去吃路边摊。 要说路边摊,在古代可是十分繁荣的产业。这时期虽有大酒楼,可小摊小贩也不少。路边经营小吃的店家们,都还很讲究,做出来的东西也算是比较卫生的。 当然,这时也没卫生这么个词儿。 牵着马入了镇子,李修文在一家混沌摊前停了下来。将马拴在了一边,坐到小桌边就喊道:“店家,来两大碗混沌!” “哎,马上就来,公子且稍候。” 那店家早就注意到这路过的俩人,见他们衣着华贵,都没敢招呼。这会见李修文落座,愣了愣后便听到他这话,忙应了一声,才回过身去把混沌下了锅,开始煮了起来。 朱怀玉这时才走过来坐下,迟疑道:“这个......好吃吗?” 见到她半信半疑的神情,李修文语气笃定地说道:“肯定好吃,包你吃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 很快,店家就端上来两大碗热腾腾的混沌。 李修文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吃得很没形象。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抬头看到朱怀玉还坐着发愣,出声催促道:“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朱怀玉从小养尊处优,王府里每日的菜肴都十分精致,就算是跟着朱绍烨出来时,也多是在大酒楼吃饭,又何曾有过这样吃路边小吃的经历? 在她的印象里,路边的东西,应该都比不上大酒楼的才对。 这会见李修文催促,再看他的吃相,朱怀玉心里倒是有些好奇了,真的有这么好吃? 在试探性地尝了一口后,朱怀玉眼前一亮。 很快的,她也开始不顾形象起来,学着李修文的吃相,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消灭眼前的食物。 到了最后,朱怀玉把一大碗的混沌给消灭干净不说,愣是连汤都给喝干净了。 李修文见状,忍不住揶揄道:“要不要把碗也舔一舔?” 这话倒是有些夸张了。朱怀玉闻言,只是白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说话。 李修文发现,她这不经意间的动作,竟隐隐流露出一股媚态。 乖乖,她才多大啊? 李修文这么想着,竟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胸前,看着那一团鼓胀,心道:“唔,这丫头还挺有料的......” “咳咳——” 突然醒觉自己的行为太过禽兽,李修文赶紧心神,不再去做那些无谓的遐想。不说朱怀玉年龄还小,单说自己媳妇都有两个了,怎么能生出这样的心思? “够不够,不够再来一大碗?” “你当喂猪呢?” 朱怀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本郡主已经吃饱了。这个甚么混沌,味道还不错!” 看着朱怀玉,李修文又觉得她有些可怜。长这么大,居然没吃过路边的小吃。 恐怕相比于深宫里的金丝雀们,她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偶尔还能出门逛逛了吧? 可自己如今正在做的,若是真成功了的话,会让她由郡主变成公主,这是否有些太过于残忍? “走吧,你不是要学骑马吗?” 李修文还在愣神时,便听到朱怀玉这句话。忙应了一声,起身付了账,向拴在一边的马走去。 第180章 刁蛮郡主 刚吃完东西,不宜剧烈运动。在李修文的提议下,俩人先在县城里逛了约有半个时辰,才决定返程。 驱马缓缓走在陈留县的街道上,朱怀玉侧着头,正在给李修文讲解着一些骑马的要领。看到她一脸认真的神情,李修文不自觉的,也收起了轻视的心态,很有耐心地听着。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 再怎么说,这丫头的骑术都是要比自己强上许多的。 作为一个文人,李修文先前只是简单的会骑马。若说真正的熟练,以及一些驾驭马匹的小技巧,他是不太懂的。 现在有了小郡主这么一个经验老道的“教练”,确实让他了解到了许多原先不懂的要领。 掌握了要领后,若想熟练这项技能,当然还得多练。李修文感觉自己如蒙灌顶,信心十足,急着想要实践一二。 “啪——” 一出了县城,李修文就扬起手中的马鞭,抽在了马股上,骏马嘶鸣一声就跑了出去。朱怀玉见状,也策马扬鞭,向前追了出去。 还真别说,经过朱怀玉的指点后,李修文驾驭起马匹来顺手多了。不过他毕竟不够熟练,跑得并不快。 很快的,朱怀玉就从后边追了上来。在与他平行奔跑之后,嘟起小嘴不满地说道:“我说秀才,你怎么慢吞吞的,跟乌龟爬行也没什么两样。” 被鄙视了! 李修文心里就有些不服气了,不就是跑快点么?又不是没尝试过。 “啪——” 一声鞭响过后,身下的马儿带着李修文加快了速度,向前狂奔而去。 让他有些郁闷的是,朱怀玉没一会又追上来了,再次出声嘲讽道:“还是太慢了呀,我二哥这马能跑很快的!” “啪——” 小郡主话刚说完,已经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马股上。 骏马嘶鸣一声飞奔了出去,李修文猝不及防之下,居然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朱怀玉愣住了,这就摔下来了? 她却是不知道,李修文屁股上有旧伤,又经过这么一阵颠簸,这会根本就没敢在马背上坐实。这马突然加速向前跑去,他一个重心不稳,自然就被马给甩飞了。 朱怀玉看到李修文正往地上摔去,下意识地就马鞭一甩,缠住了他的身子,想将他给拉到自己的马背上来。 李修文一个大男人,重量自然不轻。她虽学了些功夫,又如何能承受得住对方身体下坠的重量? 人没拉上来,倒把她自己给从马上拽下去了。 李修文见她也从马上摔下来,怕把她给摔伤了,赶紧双手揽住她娇小的身子,护住她整个身体。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李修文后背着地。在惯性使然下,抱着朱怀玉滚出了好几米远才停了下来。 痛,浑身剧烈的疼痛! 李修文顾不上自己,赶紧看了一眼怀里的小郡主,出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 朱怀玉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小脸显得有些苍白。 完了,好像摔到脑袋了? 真把小郡主给摔傻了,周王还得不把我给撕了? 李修文越想越是后怕,抓着她细小的肩膀摇晃着喊道:“郡主,你没事吧?!!” “啊?喔——” 朱怀玉这才回过神来,突然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来。 “伤到哪儿了,伤到哪儿了?” 李修文勉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看是不是哪里摔伤了。 “人家......人家才没伤到啦。”朱怀玉抽泣着说道。 “嗨——” 李修文顿时松了口气,没好气道:“没伤到你哭啥啊?” 朱怀玉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嗔道:“你个大笨蛋,你都把我护住了,我怎么会伤到?” “呀——” 朱怀玉突然指着他的小腿说道:“你受伤了!” 李修文往自己的腿上看了一眼,见到那里有细小的血丝渗出,想来是被地上的碎石什么的,给刮到了。他笑道:“这点儿小伤,不碍事的,前些时日......” 他本想说前些时日,朱绍烱时常派人追杀自己,那个伤才严重呢。突然想到,眼前这人是小郡主,这么说有些不妥,便止住了话头。 她大哥都让朱由检给砍了,何苦又提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呢? “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李修文说着,就举步向前走去,差点摔了个跟头。 原来刚才不止刮伤了,还崴到了脚,怪不得感觉脚那么痛呢。 朱怀玉上前扶着他的手臂,说道:“你腿都伤着了,我扶着你走吧。” 李修文本来想拒绝的,但他自个儿确实是走不了了,只好让她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那两匹马跑到前方很远处才停了下来,正在路边啃着青草呢。 让朱怀玉扶着上了马背,俩人才驱马往回路赶去。 李修文是打算将她送回王府,自己再让人过来接回去的。朱怀玉却执意不肯,先把他送回了李家。 下人扶着李修文回到了后院,他才发现董小宛几人已经回来了,李明珊也在。 董小宛见他居然受伤了,忙上前搀着他回房上药去了,李香君和陈圆圆也跟上去帮忙。 李明珊小脸儿蕴含着怒气,瞪着朱怀玉道:“你是不是欺负我哥了?” 朱怀玉见她生气了,脸上满是委屈地说道:“我......我才没有欺负他呢!” “哼——” 李明珊才不信她这话,继续逼问道:“那你说,我哥怎么受伤了?” 朱怀玉红着眼眶,小声地给她讲述着当时的情况。 李明珊听完后,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忽然眼珠子一转,蹙眉问道:“你......你和我大哥抱在一起了?” 朱怀玉闻言一愣,转而脸色就红了起来,支吾道:“是......是你哥抱住我的,我当时......当时......” 李明珊哼哼道:“我才不管当时怎么样呢,我告诉你呀,别想抢我大哥!” 朱怀玉本来性子就刁蛮,刚才是心里愧疚才让她给唬住。这会已经缓过了劲儿,听到她这话,不屑道:“谁想抢你大哥了,再说了,你又不能嫁给你大哥。” 李明珊听了这话不知如何反驳,半天才挤出了三个字:“要你管!” 朱怀玉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指着她说道:“喔,我知道了,原来你......” 李明珊一阵气急,一下子就朝她扑了过去,口中道:“你净瞎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朱怀玉才不会和她客气,见她扑上来,忙伸出手在她腰间一阵乱挠,俩人很快便打闹做了一团。 第181章 过春节 得知李修文受伤的消息后,开封府的官员们纷纷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这样好的巴结机会可不多,哪能不好好把握? 甚至他们可能在想,李大人这伤来得可真是时候。 在当天将小郡主送回去后,朱绍烨就得了消息,过来看望过李修文了。 转眼间,时间已经到了腊月廿三,祭灶的日子。 祭灶是男人才能做的事情,女人是不能沾边的。李修文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跟随着父亲祭拜了灶王爷。 很多地方祭灶即为小年,唯独开封的小年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 正所谓: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临近年关这几天,李家上上下下忙活着,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像剪窗花、贴春联、扫尘等繁琐的事情都在进行着。 杨雨璇和王冰也已经回来了,杨雨璇亲自领着一大家子人,进行扫尘。李修文写得一手好字,春联自然是直接交由他来写的。 自从去京城当了官后,李修文一直是忙着收礼的。而这几日里,父亲和妹妹俩人,则忙着出去送礼。 商贾之家,平日里做生意总会离不开官府的支持。趁着年节,自然是要给官老爷们送礼的。 原本开封府的那些官员们,对李家就十分客气。如今李修文衣锦还乡,他们更是不敢怠慢的。 除此之外,还要给李家店面的那些掌柜,以及名下的佃户们送礼。 李修文不得不感慨,这年头商贾地位不高,做生意比后世还要难上许多。 看着父亲和妹妹天天出门送礼,自己却待在家里当大老爷,李修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他的身份摆在那儿,依着大明森严的等级,他一个京城高官,又如何能随意放低自己的身份,去帮忙做这些事情? 大年三十,杨雨璇带着一干女眷,在厨房里包饺子。 李修文说要帮忙,却让她们以“君子远庖厨”的理论,从厨房里赶了出来。平时倒可以不在乎这些东西,可如今在家里边,李修文也懒得去惹父亲不高兴。 相比前世,处在那个现代社会的男人们。李修文觉得,这年代的男人,简直就是活在天堂里。自己啥都不用干,等着媳妇侍候就好了。 年三十,吃饺子。 李家的春节,除了吃饺子以外,还有地瓜和红薯。 嘿,这东西在后世不值钱,这时期可是稀罕物,在餐桌上比饺子还抢手。 看着桌上一群千娇百媚的女人,李鸿深心里十分高兴。 如今儿子有出息了,他最关心的,还是传宗接代的事情。虽说李修文嘴上没说过,董小宛等人和自己是什么关系。李鸿深却坚定地认为,这些肯定都是自己的儿媳妇。 多几个更好,自己也能快些抱上小孙子。 在开封府的鞭炮声,以及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气氛中,李修文度过了他在大明朝的第一个春节。 翌日,接近晌午时分,李修文才起床。 因为昨夜要守岁,今天多数人都不会起得太早。 带着夫人向父亲拜过了年后,李修文吃了点东西,便出门拜年去了。 李修文来到王府,向周王拜过了年后,便随着朱绍烨到了他的院子里。 没办法,来王府拜年的官员太多,朱恭枵有些应接不暇。 李修文突然想起,历史上李自成水淹开封的事情来。便开口提醒朱绍烨,留心黄河治水一事。 今时不同往日,朱绍烨在开封府,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在李修文想来,只要官员们留意治理河道这一块,应该是能改变一些事情的。 当然,若是到时发现有人掘河堤,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朱绍烨没想到李修文会说起这个,但出于对他的信任,自然是欣然应允。 俩人聊了一会,朱绍烨突然问道:“衡之打算何时返京?” 李修文想了想,答道:“再待上几日,差不多也要回京了。” 朱绍烨笑道:“不打算过了十五,上元佳节后再回京?那天开封府的文人们,会办些诗会。” 李修文摇了摇头,苦笑道:“圣上是说宽限我几日,我也不敢待到十五呀!到时路上再耽搁上几日,可就要到月底了。” 李修文原是开封府院试案首。朱绍烨提起这事,其实也是想借他的名头,到时能拉拢些士子。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年科举谁能中榜。提前招揽贤士,总是比他们入仕后更为容易些。 听了这话后,他才想起李修文如今身在官场,确实是不宜给人留下把柄的。虽说是皇帝亲许,可以多放几天假。可要是一个月的假期变成两个月,确实是有些过分。 离开王府后,李修文先去给马明达,赵雄等人拜了年,才回到家里。 他到家里不久,陈义就过来了。 陈义和李东,以及孙名文都算是李修文的亲信。但是他和朱绍烨谋划的事情,却是没有轻易透露给他人知晓的。陈义几人只是知道他在图谋些什么,却也没有多问。 至于朱绍烨那边,知情的人也只有杨振一人。 李修文回到开封时,陈义就已经来过,向他汇报过开封的一些事情。 陈义的能力是有的,特别是在打探情报这一块。李修文偶尔也有想过,他是如何具备这种能力的?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他效忠于自己就是了,没必要去追根究底。 如今主场在京城,开封自然是不需要布置太多人手的。在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后,李修文让陈义再挑选些人,到时暗中随同自己入京。 如今的鹰眼,虽说颇有些能力,但数量还是不多的。单说南镇抚司的锦衣卫,都比鹰眼的人还要多些。 可要发展,也是需要本钱的。李修文的下属,个个都是优待的。如果加入鹰眼,还不如在外边混得好,人家凭什么要对你忠心? 想到这些,李修文又有些理解朱由检了。 一大帮素餐尸位的人,天天混着俸禄,还要贪污索贿,侵占民田。税赋收不到多少,打仗又要钱,皇帝不穷谁穷? 第182章 第三把火 大明崇祯十年正月底,乾清宫。 朱由检正在看着一份奏疏,李修文静静地立于下方。 这份奏疏是李修文写的,所查神机营的一些情况。早在年前,李修文就遣南镇抚司的亲信,混入神机营士卒当中,打听到了一件事——有很大一部分的人,都不是神机营的士兵! 随后的时间里,李修文暗中展开了调查。 发现神机营实存将校人数,只有3428人,而上报军饷时报的则是6627人。 那么多出来的军饷,都到哪儿去了? 答案不言而喻——将官贪墨! 而营官只是个虚职,不参与军务。那么要倒霉的人,自然便是副将彭海和秦木云了。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看到朱由检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李修文就知道,神机营要面临整顿了。 “砰——” 朱由检拍案而起,怒声斥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李修文的奏疏是直接面呈的,除了朱由检以外,目前还无人知道内容。 曹化淳看到朱由检发火,却不知为何,只能在一旁出言宽慰道:“陛下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神机营,朕的精锐之师,竟是如此欺瞒于朕,该杀!!!” 朱由检声音冰冷,命令道:“李修文,朕命你彻查此事。你即刻持朕手谕,撤去神机营副将彭海和秦木云两人职务,下诏狱!” 顿了顿,朱由检补充道:“朕会命北镇抚司一干人等,协助你办理此案。” 李修文神色平静,郑重道:“臣,遵旨!” 出了皇宫,李修文一刻不停,径直赶到南镇调动人马,随后杀奔南苑大营。 骆养性在北镇抚听到消息后,只是喃喃自语道:“锦衣卫,要出头了!” 一时间,京城缇骑四出。看到杀气腾腾的锦衣校尉们,街上的老百姓们都纷纷避开,私下里议论纷纷。 “这又是出了甚么大事了?”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是皇上下了命令,让南镇抚使李大人抓贪官呢。” “真的假的?平日里那些官老爷们作威作福的,这回怕是要栽跟头咯!” “嘘,小声点儿,咱们这等小民,还是不要得罪那些人为好。” “......” 南苑,神机营。 彭海和秦木云得了消息,出来辕门迎候。 看着远处来势汹汹的锦衣卫,他们心里犯着嘀咕,这李修文要来抓人? 李修文高坐马上,身边围拢着侍卫,缓缓入了辕门。 “末将参见大人!”俩人恭敬地行了个军礼。 “两位将军先别起来了,本官是来宣旨的。” 李修文话落,翻身下马,边上立即递上了朱由检的那道手谕。 所谓手谕,和圣旨有些区别。 圣旨,在制度上通常是要经过内阁和六科,才能生效的。六科认为圣旨有不妥之处,是可以直接驳回的。而内阁势大,能压皇权一头时,也可以封还圣旨。也就是内阁恕不奉旨,请皇上收回成命。 而手谕是皇帝的中旨,不经过内阁直接下发的。从制度上来讲,手谕是不经过朝廷承认的,官员可以不接。 可制度是制度,明朝终究还是人治。朱由检这样的皇帝,别说你京营的武将不敢不接,就是那些文官们也没胆子干这事儿。 你不接? 成,换个人就是! 在朱元璋废宰相后,内阁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形成相权的。 明朝一直以来都是君主专治,除了后期个别软弱的皇帝外。其他时候,内阁只有商量的资格罢了,根本就没法对抗皇帝。 李修文宣读完了手谕,直接就命人将这两名副将给拿下了,随后命人擂鼓聚将。 果然,等到神机营全营聚集在校场上后,李修文都不用数,就能明显看出少了许多人。 站在点将台上,李修文朗声道:“今奉圣上旨意,查神机营副将彭海、秦木云二人冒领空饷,侵占士兵屯田,已将其拿下。本官聚集你们到这儿来,是想问问,你们当中可有人愿意检举?” “哗——” 全场顿时一阵哗然,私下里议论纷纷,场面骚乱不已。 李修文笑了笑,再次说了句:“检举有功!” 左方阵营一名将官出列,屈膝跪倒道:“末将左哨营参将张罗彦,愿向大人检举!” 右方阵营也出来一位将官,行了个军礼道:“末将右哨营参将何宽,愿意检举!” “哗啦啦——” 五个方阵里,陆陆续续跟着跪倒了一大片将校,高呼道:“我们愿向大人检举!” 剩下的那三个营没有跪倒的参将,脸色显得十分慌乱。他们也愿意检举,问题是他们跟着彭海俩人,已经犯下了严重的罪行,检举了也会牵连到自己身上啊。 李修文心中了然,指着站在那儿的几名将官,对许江命令道:“拿下他们!” 随后,在两名愿意检举的参将协助下,李修文重新对神机营官兵登记造册,清点实际人数。 张罗彦和何宽俩人,都算是不错的将才。他们不肯与彭海等人同流合污,一直受到排挤打压,心中早就蓄满了怨气。此时朝廷要对神机营进行彻查,他们自然是将两位副将的底都给刨了出来。 在经过短暂的接触后,李修文对这两位参将很有好感。回头可以向朱由检举荐,让他们来担任神机营的副将。 在登基造册完后,李修文又查了军备,结果又是查出了一堆的问题。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折腾后,李修文总算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有了这些人的口供,以及那些破旧的军备呈给朱由检,也就不需要对那些将官屈打成招了。 当然,若是萧云闲得手痒,想练练刑讯逼供的手段,就和自己没多大的关系了。北镇抚司的诏狱,估计都长草了吧? 我南镇只负责抓人和查案,要不要行刑,你们北镇自己看着办。 忙活完了这些事情,李修文才往宫里赶回。 李修文上任后的第三把火,正式点燃! 这把火,便是——神机营。 如今只是整顿的第一步,想要拿下兵权,还得继续忽悠朱由检才行。 —————————— 后面的剧情太重要,如何连接的问题卡了我几天,终于理清了!求支持! 第183章 皇家商号 在向朱由检汇报完了神机营的事情后,李修文趁机提出,自己改良过的鸟铳效果,建议重新整肃军备,让神机营士卒配备上这样的大杀器。 “若此铳真如爱卿所说,倒是值得商榷。不过......”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如今的朱由检很是信任他的能力。他沉吟了一会,摇头道:“如今朝廷正是用兵之时,此铳虽好,造价却不菲,怎么也得等上几年,国库宽裕后才能研制了。” “臣......明白!” 李修文脸色一黯,拱手答道。 朱由检见他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也不愿寒了他拳拳之心,笑着宽慰道:“爱卿一片忠心,朕是明白的。你且放宽心,待朕驱逐外虏,平定内乱后,此事便可施行。” 李修文听了这话,心中倒有些愧疚了。朱由检如此信任自己,自己却在忽悠他,暗中谋划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有负于他的信任。 可历史就是如此,即使没有自己,他的帝位就安稳了么? 或许凭着他对自己的信任,自己能提些建议,可满朝的官员也必然会横加阻拦。那些人,除了会内斗以外,压根就没啥可取之处。 历史上大明朝的灭亡,不就是他们的无所作为么? 想到这些,李修文又坚定了信念,出声道:“陛下,其实......” 朱由检见他话说一半,蹙眉道:“你有话直说就是,朕还听不得真话不成?” 李修文大受鼓舞,郑重道:“臣有办法,能让神机营配备此铳,且不用国库出一分钱!” “哦?” 朱由检眼前一亮,催促道:“你且细细道来。” “此事还需陛下首肯才行。” 李修文顿了顿,才缓缓说道:“若要整肃军备,不外乎一个财字。咱们没钱,去赚不就是了?” “虽说无商不奸,但商贾的敛财之道,确有其可取之处。那么,陛下若要赚钱,经商就是最好的办法!” 朱由检听完这掷地有声的话,一时有些沉吟起来。不得不说,李修文的建议,深深地触动到了他。 可大明朝等级森严,所谓士农工商,便说明了商贾地位不高,属于“下九流”的贱民,十分受人歧视。 如今,这李修文居然直言不讳,鼓动自己去干这等“下贱”之事,亏他想得出来。 若是以往,有人敢对朱由检说出同样的话,罚俸一年都算是轻的。可在此刻,李修文的话却让他颇为心动。 这也由不得朱由检不动心,如今朝廷连军饷都发不出了,对银子还不动心的话,不是成傻子了吗? 朱由检沉吟良久,才叹气道:“朕身为一国之君,天子不应与民争利,此事......爱卿莫要再提了。” 朱由检会有所顾虑,实属正常。 一切,都在李修文的意料之中! 他深提起一口气,说道:“臣明白陛下的难处!若是陛下信得过微臣,此事尽可交付交于微臣去办,定然不会让他人得知此事。” 说到这里,李修文跪倒在地,叩首道:“若是有人察觉,以此来为难陛下,陛下尽可将过错尽皆推到臣的身上。罪人,让我来做好了!” 何谓忠臣? 眼前之人,才是最忠心于朕的臣子! 朱由检大为感动,从龙椅上站起,走到下方亲手扶起李修文,拍着他的手背说道:“你的忠心,朕明白了。此事,朕全权交与你去办,出了事,朕替你担着!” 大事可成! 不过事要做全套,李修文忙道:“微臣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厚爱?此事事关重大,臣一人难当此任,还请陛下差人,和我一同办理此事。” 朱由检闻言愣住了。在他看来,李修文的父亲就是商贾,既然能提出经商一事,必然有把握赚钱,完全不需要他人的助力才是。 那么,他的意思是找人来监督他?防止他贪墨? 这倒是个异类! 朱由检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李修文了。别人办事都怕束手束脚,希望大权在握,他倒好,居然愿意主动让人去监督他? “爱卿觉得,朕该遣何人过问此事?” “这个全凭陛下做主,不过......” 李修文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了侍候在一旁的曹化淳,又快速地收回了目光,说道:“臣以为,司礼监可担此重任!” 李修文的这个举动,自然落在了朱由检和曹化淳的眼里。做出这样的举动,是他刻意为之。 为什么要司礼监出面? 因为曹化淳深受圣宠,是司礼监的大太监! 李修文的目的,就是向曹化淳示好。而这样小小的举动,落在朱由检眼中也说明不了什么,不会引起他太大的顾忌。 我看他一眼,只是说明我对他有好感,相信能和他愉快的合作,这不犯法吧? 朱由检回头看了一眼曹化淳,那也是他可以信任之人。心道:“此事也是李修文所提,足见他问心无愧,司礼监确实适合办理此事。” 想明白了这些,他便对曹化淳吩咐道:“大伴,此事就由你和李爱卿去办!” 曹化淳扫了一眼李修文,躬身道:“老奴遵旨!” 朱由检又拍拍李修文的肩膀,鼓励道:“此事,有劳爱卿了!” “臣,遵旨!” 李修文知道,自己这“皇家商号”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过事情还没完,兵权还没要呢。他接着说道:“陛下,还有一事。” “还有何事?” “陛下,神机营经此一事,总要整顿一番才是。” 朱由检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 为了神机营的兵权,豁出去了! 李修文再次跪倒在地,肃然叩首道:“臣斗胆,想为陛下打造出一支精锐之师,请陛下恩准!” 要兵权? 这回不仅是朱由检,连曹化淳都震惊了:“这李修文胆子可真够大的,这种事情都敢说出来,就不怕惹得龙颜大怒吗?”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容朕想想,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 适可而止的道理,李修文还是懂的。这回得不到神机营,就等下次好了。朱由检对自己已经足够好了,没必要再患得患失的。 看着李修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朱由检出声问道:“大伴,你如何看待此事?” 曹化淳想了想,说道:“此事老奴不敢多言。”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朕恕你无罪!” “这......” 人家李修文刚刚才讨好自己,自然是不能说太过分的话。曹化淳迟疑了下,才接着说道:“老奴觉得,李修文为人正直,应该是能担此重任的。” 第184章 提督大人 让李修文有些意外的是,第二天他就接到了朱由检的命令,让他提督神机营,整饬军务。 这一回拿到兵权,就要牢牢攥在自己的手里了。 打发走了来传旨的太监后,李修文双手捧着那方虎符,心情很是激动。他实在是没想到,拍了曹化淳的马屁后,事情居然如此顺利。 这皇帝身边的太监,还真不能小瞧了。 所谓调兵虎符,只是沿用了古时调兵印信的称呼罢了。 早先的虎符,是两片相合的,形似老虎形状的兵符,一片由军队将领掌管,另外一片,则由皇帝或者兵部持有。如今的虎符,已经改成了一方印信。 这可是李修文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 成立皇商的事情,昨日就已经交待了孙名文去办。 都说官商官商,这年头在京城只要有个官身,再有点权势的话,想经商赚钱,有句常用的粤语叫做“洒洒水”。 大明朝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 贩盐! 当然,朝廷垄断了盐业。官盐都是由朝廷把控的,一般人还真不好插手,要杀头滴! 然而利之所趋,实际上很多有权势的人,都会选择贩私盐这个暴利的行当。 李修文何许人也? 锦衣卫南镇抚使,天子宠臣。 虽是权势显赫,他却始终不敢插手这个行业。原因无他,自己在朝中没什么势力。不但没势力,还有政敌。 薛国观一直想攻讦李修文,可惜没有得手,如今被他抓着把柄,倒是不敢安分了许多。此外,温体仁那只老狐狸,也时不时地想整他,进而扳倒骆养性。 李修文在朝中无依无靠的,也就因为朱由检的信任,才能混得顺风顺水。有时想想,真想骂娘:“我tm招谁惹谁了?!!” 现在可不一样了,自己是在帮着朱由检做生意。皇上他老人家都发话了:“出了事,朕替你担着!” 如今,李修文身上挂着“皇商”的标志,背后的靠山乃是天子,贩私盐?屁大的事! 朱由检虽然不出面,但他只要在身后站着,自己就是一路开绿灯,横行无阻。 因此,李修文只打算做这一项生意,单单这个,就足够神机营的军费了。 至于怎么做,自然是先让锦衣卫打探消息,联系好京城附近的盐商。到时从淮安运盐过来,转手卖给他们就成了。 如何过钞关? 简单! 前世李修文便听说过,正德年间的“立皇帝”刘瑾,权倾朝野时就曾干过这个,方法是“卖咸鱼”。 一辆车上,只有一条鱼,其他全是盐! 一路上的钞关,名义上通常由户部掌管,实际上都有镇守太监负责。司礼监向他们打声招呼,谁敢为难? 京城就更简单了,崇文门走酒车和商车,钞关由东厂和自己南镇的人负责。司礼监、东厂、锦衣卫如今穿一条裤子,运点私盐也叫事儿? 李修文不贪心,把盐卖到京城和京畿一带就行了。反正是给皇帝赚钱的,赚多少都和自己没太大关系,够用就好。 待到一切打点疏通完后,“皇家咸鱼行”就可以开业了。这事情简单,有孙名文出面打理,自己在背后指点就是了。 如今兵权拿到手了,自然还是要整顿神机营为主的。 李修文立即上疏,原神机营左哨营参将张罗彦、右哨营参将何宽检举有功,举荐其二人担任副将一职。 朱由检的答复很痛快——准! 神机营武将里,官职和威望最高的便是这俩人。 李修文是在向他们施恩,他们得到提携,自然愿意为自己效力。 神机营。 李修文带着李东和几名亲信,驱马进入辕门。 两位副将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到来立即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个军礼:“末将张罗彦、何宽参见提督大人!” 校场数千纷纷跪倒,齐声高呼道:“参见提督大人!” 李修文十分满意,已经小有成果了。自己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恩威并施,已经在神机营建立起了小小的威信。 将官贪墨军饷,底层的将校和士兵们都是敢怒不敢言。李修文彻查神机营,便是为他们出头,他们自然感激李修文。 今日聚集众人于校场,只是李修文上任后的一个仪式罢了。如今的当务之急,还不用马上花钱的事情,便是招募士兵。 京营不同于地方卫所,现如今一般采取募兵制。 李修文已经想好了,神机营人数扩张到一万人左右,才符合标准。反正如今自力更生,有皇家商号的收入来源,养一万士兵不成问题。 既然拿了神机营的兵权,就要硬气点,不花朝廷一分钱。不出军饷养一万精锐,朱由检若是拒绝,才是傻蛋呢。 先前抓了些将官,情节轻些的,还能暂时用的,李修文便将他们放了出来,降一级留用。 矮个里面拔高个,缺出来的职位,再选人补上便是。李东一直跟着李修文,忠心耿耿,也让他安排到了神机营里。日后要是立了功,自然可以提携。 上者劳人,李修文又做起了甩手掌柜。 事必躬亲的事情,他不想去做,费力不讨好。自己只要把握住大的方向,其余的事情交给下属,自个儿轻松不说,还能让下属们大展身手,下属们自是对会感恩戴德的。 军备要革新,还得赚到钱再说。不给钱,军器局哪会给你制造和维修军备? 安排好了招募士兵的事情,李修文便离开了军营。 他如今不是神机营的将官,而是提督,还兼着南镇抚使的职务,自然是可以离开的。 如今李修文身兼数职,却游刃有余。 想着今日闲来无事,便去崇文门看看,自己总不露面,也会惹人非议的。 大楼那边的工程,由于调走了李东和孙名文,只好再遣其他人去看着了。 从开封调来京城的人里边,有个叫丘心远的年轻人,人挺机灵的。李修文便决定,让他去担任监工。如今他刚刚接手,稍后还是得去看看的。 大楼可是自己敛财的重要手段,丝毫马虎不得。 李修文从大楼那边的工地回来时,刚好碰上了薛国观。 张至发倒台后,薛国观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如今,他已经由原先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升迁为礼部左侍郎,代替了张至发的职务,还入了阁,如今乃是堂堂的“东阁大学士”。 “哟,这不是薛阁老吗?” 薛国观已经换乘了四人小轿,李修文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轿子,停下来拱手道。 李修文的声音,薛国观自然是听得出来的。他有些不愿见到对方,可人家已经出声打了招呼,还是要出来相见的。 轿子的门帘儿被掀开,薛国观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原来是提督大人,久违了!” “这倒是,本官刚回京不久,就得知阁老荣升。当时恨不能当面恭贺阁老,奈何公事繁忙,实在是有些遗憾吶!” “李大人拦下我的轿子,可是有要事?” 薛国观疑惑道。他才不信李修文的鬼话,这家伙拦住自己,八成是又要要挟自己为他办事了。 想到这里,他就懊悔不已。当初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让李修文给抓到把柄了呢? 李修文一拍脑袋,恍然道:“阁老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过些日子有件小事,倒是要请你帮帮忙的。” 薛国观嘴角一阵抽搐,这家伙年纪不大,倒是很会演戏。 ———————————— ps:感谢“黄孟城”和“nanke233”的推荐票! 第185章 骆府有请 二月,是三年一度的科举会试,谓之“春闱”。 锦衣卫的人,也是能考科举的。只是他早在去年时,便放弃了去考乡试。反正如今高官得做,考什么科举? 不过李修文的老丈人,杨文安要考科举,会试地点就在京城的礼部贡院。 老丈人来京城了,李修文自然是要去迎接的。 李修文的小舅子杨元魁,这回也跟着杨文安来了京城。 年前李修文见过他,小家伙很聪慧,读书也很是用功,怕是再过两年都能考个秀才回来了。 本来科举考试要考九天,杨文安没空照看他,是没打算带他来京城的。李修文主动提了一句,说是要出来走走看看也好,可以让杨雨璇照看。 当时杨元魁还很不服气,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不用别人看着,倒让众人一阵莞尔。 考试时间是在九号,现在还有几天时间。李修文接了人回去,当天便和杨雨璇一道,带着老丈人和小舅子逛了逛京城。 杨文安从少年开始参加科举,如今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也就三年前捞了个举人。对于这次会试,他是没抱多大希望的。 让众人都有些意外的是,二月下旬放榜时,杨文安竟然中榜了。虽说是第三甲,且还是最后的几名,却也让他十分满足了。 既然中了榜,等殿试结束后就赐同进士出身了。 会试录取的人有二百多人,若是没有关系,是不容易得官缺的。一般人少说也得在家等上两三年功夫,才有机会做个小官。 当然,若是能在朝考遴选庶吉士时被选入翰林院,那就有可能是未来的内阁辅臣了。只是,庶吉士选的多是年轻而才华出众的人,杨文安能选上的可能性不大。 李修文决定去找吏部打点一下,给老丈人走走关系。 一般来说,官员外放是不会在自己家乡的。如今天下大乱,别的地方都不太安全,将他放到江南一带当个县丞什么的,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杨文安虽有些书生气,却也不是十分迂腐之人,听了李修文的想法,思索了一会便答应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两个月的时间就悄悄溜走了。 这期间,清军入侵明朝藩属国朝鲜,朝鲜战败投降。 这个事情对李修文没太大的影响,该赚钱还赚钱,该练兵还练兵。倒是各地的乱军又跑出来捣乱,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末起义军有三股比较大的势力,首领分别是李自成、张献忠和罗汝才。除了三大首领外,还有许多比较小的势力。 李修文心里在算计着,一旦战乱延伸到河南,便能以此为理由,让朱绍烨上疏请求恢复三卫。 早在年前,朱绍烨就听从了他的建议,以过春节为由,向朱由检送了厚礼。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一个字——贵! 既然知道朱由检缺钱,送他些值钱的东西,自然能取得他的好感。如此一来,等到周王提出要恢复三卫时,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一些。 李修文刚回到家里,就听说骆养性遣人来过,说是请自己过去一趟。 来到骆家,李修文径直被带到了骆养性的书房里。 凭着直觉,他便知道骆养性找自己过来,是有正事要谈,且这事情还不能让外人知道。 果然,书房的门一关上,骆养性便蹙眉问道:“听说你最近在贩咸鱼?” 李修文闻言愣了愣,点头道:“确是如此!” 骆养性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继续说道:“一车只有一条鱼?” “嘿嘿——” 李修文干笑道:“大人这都知道。” 骆养性张了张口,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声:“这事情很多人都在做,我也不好劝你。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须学会收敛锋芒。你年纪尚轻,不知宦场凶险诡谲,如今你深受圣宠,不知多少人在背后惦记着你,若是让人给抓到了把柄,谁都救不了你。” 这番话语说得极为诚恳,李修文有些动容。骆养性和他非亲非故的,却愿意像长辈一般去提醒他,这是十分难得的。 仔细想想,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自己一路官运亨通,确实是有些锋芒毕露了,这在官场上乃是大忌。 平时任你再是官高位显,可能某一天,某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彻底将你打垮。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李修文郑重地点头道:“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提醒!” 骆养性想了想,再次出声道:“李家本是开封有名的商贾,以你李家的财力,理应不缺钱才是。作为李家的嫡长子,你就这么点出息,一门心思地敛财?” 李修文笑道:“这门生意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此话怎讲?” “大人莫不是没发现,最近曹公公常来找我?” “你是说......” 骆养性惊讶不已,伸出手指了指上方,见李修文点头,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正常情况下,由司礼监太监出面办的事情,大多是出于皇帝的授意,何况曹化淳还是朱由检的亲信。 这个李修文,居然能说服当今圣上经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沉吟了一会,彻底消化了这个消息后,骆养性再次提醒道:“就算如此,你还是要谨慎些,真出了事儿,那个人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他说的是实话,若是普通的事情还好说,贩私盐可不是小事。一旦让人抓住了把柄,皇帝若想平息众怒,李修文就可能要出来背黑锅了。 “大人放心,我有分寸的。”李修文答道。 “好了,说多了就显得啰嗦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骆养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对了,你有空的话,就过去和嫣然坐坐吧,若能让她恢复记忆也好。” “......” 李修文很是无语,你让我个大老爷们,去和你妹妹坐在一起聊什么好?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算是看出了些味道。这骆养性,似乎总想着把自己推到骆嫣然那里去? 心里虽有这样的猜测,李修文又不太敢确定。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些。自己虽然长得帅了点,也不至于让人妹妹甘心来做小吧? 第186章 酒楼开业 感谢:“冬夜飘雪已凋零”的再次打赏! ———— 今天,是李修文的酒楼开业的时间。 酒楼的名字,取得也很有逼格——四海楼。 寓意是在我这里,你能够吃到全国各地的美味佳肴。 一大早,铺天盖地的广告攻势就展开了。 京城的街道上,无数的马车、驴车和牛车上,都挂着巨幅的广告标语,上书九个大字——天下美味,尽在四海楼! 下方则是一行小字,写的是四海楼的详细地址和开业时间。 这几日里,满京城的风月场所、烟花柳巷,都在传唱着四海楼的广告小曲。很多京城的风流雅士,早就听说这家酒楼了。 原先,李修文是打算仿照一首流行歌曲,让人传唱的。 不成想,他当着杨雨璇等人的面,唱出这首所谓的“乡间小曲”后,立马就被否决了。原因只有一个——太吓人。 这时期的人,听着后世流行的歌曲,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无奈之下,李修文去了翰林院,找位“大儒”来为酒楼写词。 要说翰林院的官儿们,那是十分清贵的。将来换个皇帝,他们就是托孤大臣,自然会有些清高。 不过,朱由检如今年纪轻轻的,他们不知道要熬上多少年,才能等到太子即位了。只有李修文知道,他们想多了。 不过人总有开窍儿的,在官场待上几年,总能学会些“为官之道”的。 李修文不走科举正途? 那又如何,人家如今可是权势显赫,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李修文从翰林院出来时,手里捧着好几首词。反正只是个噱头,都拿去让人传唱吧。 在这大明朝,能想出这种广告方法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在浩浩荡荡的推广之下,四海楼开业当天热闹无比。李修文还特地请来了舞狮的,在门口进行表演。 此刻,四海楼的门外围满了许多的百姓,人群中更是有不少的达官贵人。李修文的消费群体定位很明确,面向中高层消费者。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聚集来看热闹的人太多,逼得官府都派人来维持秩序了。李修文也从南镇调来了许多锦衣卫,穿着便装混杂在人群中,防止出现什么突发事件。董小宛等人也都换上了男装,过来参加开业仪式。 李修文经过了解,发现这年代当官的都在做生意,只是不亲自出面罢了。谁家的生意,各自都心里有数,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四海楼楼高五层,经过装饰后显得十分雅致。李修文从外面看去,已经颇有些五星级大酒店的感觉。边上还有两座大楼,此时还没完工。 这是李修文刻意为之。一个是分开开业,能多宣传几次,每宣传一次,就能带动先前的产业。再一个,赌坊这个行业实在是不宜大肆宣传。虽说朝廷现在管控这块不严,低调些却是没错的。 董小宛作为大掌柜的,开业的仪式,自然是由她来出面比较合适了。 “噼噼啪啪——” 在一阵喧嚣的鞭炮声中,董小宛拉下了那块大红的绸布,露出刻有“四海楼”字样的牌匾。这几个字,自然是出自李修文的手笔。 “啪啪啪——” 人群中,掌声雷动。捧场看热闹这种事情,可是我泱泱大国老百姓的本能。 人们总会喜欢图个新鲜,第一天开业,四层楼的席位明显是不够的。第五层楼,接待的可就是顶级的贵宾了,因此不对外开放。 这是个好现象,越是抢手的东西,才越发显得珍贵。 这叫饥饿营销。 这年头,有钱有地位的人就喜欢显摆。对他们来说,吃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身份的不同。只有区别对待,才能给他们带来高人一等的感觉。 四海楼目前经营八大菜系:川菜、鲁菜、粤菜、苏菜,浙菜、闽菜、湘菜和徽菜。 这八大菜系真正得到发展,应该是在清朝。李修文才不管那么多,提前就将这些菜系弄了出来。 特别是川菜,川菜以辣味闻名天下。此时辣椒刚刚传进来,很多人还不懂这个东西。李修文提前让人买了些回来,教会川菜的厨子怎么去用这个调味。 可能开始时,客人会有些吃不惯辣味,以后慢慢就会好了。时间能证明一切,可以用上教育消费的方法,引导他们吃辣椒。 从李修文口中蹦出这些词汇时,把董小宛等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她们都在想:“难怪李家能在开封做出那么大的生意,这李家父子和他妹妹,三人都很有些经商手段呢!” 一楼二楼只有大厅,面向普通大众,有钱就行。一楼大厅的中间,搭有一个很大的戏台子,请来戏班子专门表演用的。 因为明朝户籍的关系,这时期在公众场合表演戏曲的,都是男人。女人表演的地方是勾栏之地,且必须得入礼部教坊司的乐籍才行。 若是在酒楼里,用上女子来演戏的话,就成了“半掩门”的私营妓馆了。这是属于违反大明律的,不单是经营者,消费者来消费也算犯法。 吃个饭也是犯罪,谁还敢来呀? 三楼四楼,则是分隔出许多的雅间,专为达官贵人提供的。大厅的中间是空的,在上边雅间的窗口向下看去,还能看到楼下的表演呢。 当然,雅间的花费绝对不会少。 五楼的雅间,就真正是面向权贵阶层的了。皇亲国戚,开国勋臣,朝堂大员,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大户。 尽管这楼很大,今天的五楼还是满人了。正四品以下的官员,头天根本就订不到位子。 李修文一身便装,领着众人在四楼的雅间里坐下。自己开的酒楼,还是要亲自过来尝尝的。打开窗口往下看去,场面好不热闹。他回过头来笑道:“比我预期的还要红火,这回发大了!” 这类似土财主的话语,使得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捂着嘴,“咕咕”地低声笑了起来。 与这里热闹的气氛不同的是,此刻在温体仁的书房里,却是十分安静的。 温体仁坐在书案后方,蹙着眉头正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后,他抬起头对面前的管事吩咐道:“你去传个话,让江西道的冯御史拦下那十车货。我倒要看看......” 温体仁说到这里,听到外边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喝道:“甚么人?!!” “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随后有人禀报道:“老爷,小的给您送茶来了。” “进来。”温体仁沉声道。 一名小厮推开房门,奉上了茶水。 温体仁蹙眉道:“怎么是你送茶水来了?” 小厮哈着腰答道:“回老爷,秀儿方才突然肚子痛,小的恰好路过,才替她把茶水送过来的。” 丫鬟秀儿,在月事期间时常会肚子痛,温体仁也是知晓的。他点头道:“你下去吧。” 第187章 暗中较量 开春后,冰雪消融,大运河又恢复了以往的繁荣景象。河面上,来来往往的商船络绎不绝。 自从有了这条大运河,水路运输就成了南北的主要物流方式。 一艘商船上,元浩摸着下巴上几根短小的胡子,问道:“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边上,一个穿着短揭的汉子恭敬地回答道:“元管事,咱们马上就要进入山東地界了。” “知道了。” 元浩点了点头,走到船头上伸了个懒腰。 他本是王家车马行的人,算是江湖上的一个小混混。去年跟着李东入京,成了李家的一个护院。 前不久,李修文要贩私盐,又将他们这些人都调来护送货物,委了他一个管事的职务。 元浩长相不好,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愣是讨不到婆娘。如今跟了李修文后,竟是水涨船高,连身上穿的这身衣裳,都比其他人的体面不少。 当了管事后,元浩很明显地感觉到,李家有几个丫鬟看自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此刻心里在想着,再努力干些日子,就跟老爷说说,讨个丫鬟做媳妇再说。 商船到了码头上,元浩就见岸上围着大批的官兵,喃喃道:“我的乖乖,这么多的官兵,阵势着实吓人!” 元浩赶紧上前,对着带队的那名官员恭敬地行礼道:“这位官老爷,我们可是良民吶,送的只是一船咸鱼,绝对没犯事儿。” 这人是山东道的御史,理都没理他,直接对着士兵们下令道:“给我搜!” 士兵们得到命令,一拥而上,登上了这艘商船,将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 待搜查完后,一名士兵回到岸上汇报道:“御史大人,什么都没查到。” 这御史皱起了眉头,亲自走到元浩的那艘商船上,看到那十车被翻出来的咸鱼,心中纳闷不已:“这是不是搞错了,人家运的都是咸鱼,哪来的私盐?” 先将人扣下? 不行,若是真有私盐还好,也算立了大功。就这么点盐包着咸鱼,根本就不算贩私盐。再扣下这批货,可就把京城里的镇抚大人给得罪狠了。 “真晦气!” 他思量了一番,决定放行。随后,便带着那些官兵灰溜溜地离开了。 元浩目送着官兵们离开,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老爷果真是料事如神,难怪人家都说他是孔明再世呢!” 此时,即将进入山东地界的官道上,一个商队缓缓前行。 这商队规模庞大,足足有十辆大车,载满了货物。每辆车的两边,都跟着两名汉子。带头的,是一名面相清秀的男子,正是孙名文。 这些日子里,由于时常出来跑货,他原先白净的皮肤都给晒得有些黝黑了。 早在盐城县,孙名文装满了货物后,正准备上路时就接到了消息,让他将水陆的商船掉包,改走旱路回去。 孙名文得了命令,便让元浩带队走了水路,自己则运送这批盐从官道上路。往常都是走水陆,这是第一回走旱路回去。 前方就是一个钞关,李修文告诉过他,只要这车上挂着南镇抚使的官灯,那些人是断然不敢为难的。 话虽如此,孙名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这干的可是杀头的事情,说不害怕是假的。 定了定心神,孙名文快走几步,上前搭话道:“几位差爷,我们这是锦衣卫南镇抚使大人家的车子,还请行个方便。” 说着话的同时,一锭银子已经悄悄塞到了领头的人手掌心里。 领头的那人接了银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扫了一眼前头的车子,果然看到南镇抚使字样的官灯。他挥了挥手,守关的士兵立马让出了道儿,让车队过了关卡。 向前走了一段后,孙名文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李修文之所以能提前得知消息,全靠先前安插在温体仁府上的线人。不然,这一回还真得载在温体仁的手上。 时间回到当天,那名小厮在送完了茶水后,就匆匆赶去找了韩林。 得到这个消息后,韩林知道事关重大,立马带着他去四海楼见了李修文,汇报了这件事情。 李修文听到这事后,立即唤来了许江,让人在路上做些手脚,把传信的人给拖住。 当时李东才刚赶往淮安不久,温体仁能提前得知这一消息,全是因为摸索到了李修文走货的规律:每半个月时间走一趟。 这时期,消息一般都是通过驿站来传递。所谓的“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都是通过驿站快马飞递。 古时一般每隔二十里一驿,驿站里备有快马。遇到紧急公文,信差每到一个驿站就换人换马,星夜兼程赶路,最快可日行八百里。到明朝时,驿站已经趋于完善。 然而,崇祯皇帝朱由检登基后做了件大事——裁撤驿站。 在全国范围内,大量的驿站和驿卒被大量裁撤掉,只保留了原先的三分之二左右。这其中就有个失业的驿卒,名叫李自成。 因此,如今通过驿站传递消息,速度相对要慢上一些。而各地的驿站里,都会有锦衣卫的探子。 李修文作为南镇抚使,想截留个消息,让他慢些传达到淮安府,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淮安府隶属于南直隶,在都察院这块却归于江xi道管辖。江西道下设巡盐御史,负责监察盐政。说简单点,就是专门抓盐贩子的。 冯御史接到消息后,立即调动盐兵准备拦截,可惜他赶到时,李修文的车队已经出了淮南府,到了山东地界。 担心温体仁还有后手,李修文直接将车队给掉包了,改走旱路回去。果不其然,后来得到的消息回报,沿路的驿站也拦截到了赶往山東的信使。 温体仁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李修文能提前察觉他的举动,改道回程。他再是有权势,也不可能调动大批的人,把沿途的道路都给堵上。 李修文先前一直都在走水路,何必费劲去拦截旱路? 温体仁后来得到消息,立即在府里寻找那名下人,然而那人从当天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无影无踪。 ———— ps:解释下,点娘自动将地名改成字母,真不是我干的!新出现的地名,我会尽量让大家看懂的。 第188章 不务正业 清晨,李修文在院子里晨练。 他明显地感觉到,除了开始那会功夫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之外,在后来的这大半年里,功夫进步已经不太明显了。 这让李修文有些郁闷,难道自己这辈子都打不过王冰了? 又演练了一遍剑法之后,便听到杨元魁在一边称赞道:“姐夫的剑法真好看!” 李修文收了剑,回过头便见他右手拿着一卷书,笑道:“元魁也这么早起来读书?” 杨元魁如今十三岁,按古人虚岁的算法来算的。这要在现代社会,也不过是就读小学六年级的年龄。 自打他来到京城后,似乎很少出去玩。整日里,要么是待在他们父子居住的小院,要么就是在书房里用功读书。 这让李修文有些担心,别把人给整成个书呆子才好。 杨元魁很是认真地点头道:“唔,爹说了,只有刻苦读书,将来才能建功立业。” 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在这个时代,男人除了用功读书以外,还真是很难有第二条出路了。 李修文擦了把脸上的汗水,问道:“你今日读的是甚么?” “是论语。” 杨元魁答了句,看着李修文有些支吾道:“姐夫,我......我想......” “怎么了?”李修文奇道。 “我想跟你学剑法。”杨元魁这才说道。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武学之道非一朝一夕可成。我若是教你剑法,耽误了你读书,你姐可要说我了。” 看着他瘦小的身板儿,李修文觉得,似乎让他学些功夫也不错。反正师傅他老人家也没说过,这剑法不能外传一类的话。 “不会的,我能一边练武,还不耽误学业。”杨元魁自信地说道。 “那成,我先教你扎马步,这是基础。” 李修文说着,便按着王冰当初教自己的方式,指导这小舅子在院子里扎起了马步。 随后,他便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攸然地品着香茗。 杨雨璇看到了这场景,走过来薄嗔道:“相公,你怎么教他这个呀?” 李修文笑着答道:“让元魁学些功夫,日后也好做防身之用。” “不务正业。这要是让爹给看到了,又得说我了。”杨雨璇埋怨道。 “不务正业?这怎么不务正业了?” 李修文蹙眉道。虽说科举才是正道,学武也不能算不务正业吧?难道真是除了读书以外,其他的东西都是奇技淫巧? 现代人的观念,和古代总是难免发生碰撞的。 杨雨璇见他微怒,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顿了顿足道:“哎呀,爹爹是希望他将来考取功名的。” “哼——” 李修文冷哼了一声,觉得有必要改变下她这种迂腐的观念了:“考取功名我不反对,可若说元魁一辈子就只能读书,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天有个甚么意外,连自己和家里人都保护不了,他就是考个状元回来,我也看不上眼!” “这......” 杨雨璇闻言一阵讶然。她实在是没想到,作为一个文人,李修文会对文弱书生如此不屑,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想想又觉得委屈不已,一直以来,李修文可是很少对她说重话的。 “姐夫......” 一旁的杨元魁见他训斥自己姐姐,扎马步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起身想劝解两句。李修文却板着脸喝斥道:“蹲好马步,我让你起来了么?既然决定跟我学功夫,我就是你师傅了。没有我的同意,不许起身!” “喔——” 杨元魁只好重新蹲下,扎好马步。 李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头来,见到杨雨璇一脸委屈的模样,心里也着实有些不忍。不过,男人的威严还是要有的,不能刚说了她两句,立马就去哄着。 效果达到了就好,凡事也要适可而止。 他缓和了脸色,说道:“你自个儿好好回去想想吧,老丈人那边,我再去和他说清楚。” 今天,是货物到京的日子。 那批私盐在京畿一带出手了大半,剩下的那些,便要运进京城里来。为防止温体仁又跑来捣乱,李修文亲自去了崇文门,候着孙名文运货进京。 如今的崇文门钞关,许江安排了亲信把守。这亲信名叫关山,是南镇的一个百户,早先就跟着许江的一名小旗。 关山先前便跟着李修文去过江南,在他面前倒是没那么拘束。他上前行了个礼,问道:“大人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不用管我,我随意看看。” 李修文摆了摆手,打发了他。便一个人站在了一边,静静地候着。 在京城一带,锦衣卫势力庞大,温体仁很难玩出花样来。 等到那批货物顺利进了京城,李修文便回了趟南镇抚司,随后去了丁小城的那座小院。 在京城,锦衣卫的情报网十分庞大,许多官员的家里都布有眼线。李修文属于南镇,插手不了这个情报网。只能是在关键时候,才去找萧云帮忙。 安插在温体仁家里的棋子暴露后,也顺带牵出了韩林。李修文便将他撤了回来,和韩林一道去了四海楼帮忙。平日里,让他们打听些明面上的消息就行了。 早在今年回京时,李修文又带回来一批人,布下了第二道情报网。这件事情,除了远在开封的陈义以外,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 韩林调出来了,每日的汇报消息的工作,便交到了丁小城的手上。恰好今日出门,李修文就没等他去找自己,直接过来了。 丁小城汇报完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公子,属下还有件事情......” 李修文静静地听着,他却没了下文,纳罕道:“有话直说。” “嘿嘿——” 丁小城咧嘴笑了笑,才说道:“属下这也到了年纪,还没娶媳妇呢。我看上了夫人身边的丫鬟翠儿,想求公子将她许给我。” 李修文这才了然,敢情是他常常过去汇报消息,看上了杨雨璇身边的丫鬟? 这时期,贴身的丫鬟几乎是从小陪着主子长大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从小就学些琴棋书画什么的。贴身的丫鬟在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知书达理的。 正常情况下,陪嫁的丫鬟相当于通房丫鬟,最后都是被收了房的。 虽说翠儿姿色也还可以,李修文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想来丁小城是打听到了这事,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这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这几人都是鹰眼的小头领,虽说忠心方面没什么大问题,却是比不上李东几人的。 家里的丫鬟都还很年轻,就算嫁给了他们,也还是会在府里做些事情的。若能以此为牵绊,让丁小城等人安心为自己效力,倒也是件好事。 李修文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去趟牙行,买几个漂亮丫鬟回来了。 在心里衡量了一番之后,他伸手拍了拍丁小城的肩膀,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这个好办,不过得翠儿她本人同意才行,我回头问问她的意思。” 丁小城见他同意,喜道:“多谢公子。” 早上才训斥过了夫人,如今又得舔着脸向她要人了。 从院子里出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李修文笑着摇了摇头,往家里赶回去。 远处的拐角里,黄开诚闪身出来,静静地看着他离开。 第189章 刑讯逼供 丁小城所住的这座院子,是鹰眼组织在京城的一个据点。 在将许多人都派遣出去后,这小院里居住着的,只有丁小城和两个日常负责联络各方,收集消息的下属。 自打李修文离开后,丁小城就一直咧着嘴,傻笑个不停。 丫鬟翠儿和荷儿,都是李修文从开封带来京城的,如今俨然是李家管事的大丫鬟,整日里在前院后院的走动忙活着。 丁小城常去汇报消息,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就熟络了。 他看上了翠儿,且还觉得对方应该对自己也有些好感。俩人平时碰上了,还会随口聊上几句。 如今有李修文帮忙撮合,丁小城觉得这事能成。 他的反常举动,自然是引起了两个弟兄的好奇,其中一个壮汉开口问道:“我说城哥,你这有啥事那么高兴?从公子走后,你就自个儿在那傻乐个不停。” 丁小城收起了笑容,板着脸道:“自个儿一边儿玩去,管那么多干啥?” 另一个身材瘦小的汉子接腔道:“嘿,这你都看不出来?城哥这副样子,依我看吶,八成是想姑娘了!” 壮汉听了这话,奇道:“真的假的?” 瘦小的汉子拍着胸脯道:“我猜的准没错儿!想当年,我刚认识我家那婆娘时,也是这样的。你是不知道,那滋味儿可磨人咯!” “啪——” 他话刚说完,丁小城就往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再胡说,看老子不撕了你的嘴!” “嘿嘿——” 他笑了笑,说道:“咱们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啥时候能跟公子告个假,回家看看媳妇。我来那会儿,媳妇肚子里都有了娃,估摸着这会都生下来了吧。” “那是你笨!” 丁小城也笑道:“咱家公子那么好的主子,你要真想告个假,还不简单?” 瘦小的汉子赞同地点头道:“这倒也是。等再过上些时日,我......” “笃笃笃——” 正在这时,大门外传来几声沉重的敲门声。 几人立马警惕起来。 他们原本便是道上的人,这大晚上的,怕是来者不善。 几人来到门口后,丁小城出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顺天府捉拿盗贼,快开门!” 看了一眼两名下属,丁小城上前拉开了木制的门闩。 “砰——” 大门被一脚踹开,一名汉子持刀当先冲了进来,口中喝到:“拿下!” 丁小城几人立马意识到,这些人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自然不能束手就擒,瞬间扑上去围攻当先冲进来的那人。 与此同时,门外再次冲进来六个人,和丁小城几人颤抖在了一起。 丁小城几人,主要是从事情报方面的工作,身手只是一般。这会对方人数多出一倍,很快便被制服。 这些人都是一身便装,却没有刻意遮盖面貌。 待到火把点燃后,丁小城便认出了领头的那人,惊道:“是你?!!” 黄开诚闻言倒是有些意外,笑道:“不错,真是不错!李修文的探子,在收集情报这块倒是十分了得,连我都认得出来。” “知道老子是李大人的亲信,还不赶紧放开我们?” 丁小城瞪着黄开诚道。其实以他的机灵,已经隐隐能够猜到,对方擒下自己的目的。 “呵呵——” 黄开诚冷笑道:“我就是把你们给杀了,他李修文都不定能查到是我干的。识相的,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或许我能放过你。” “你想知道甚么?” “你们在京城,还有多少探子,都潜伏在甚么地方?” “......” “怎么?不肯说?” 黄开诚见他沉默,一脚就踹到了他的肚子上。 丁小城让人一左一右地扣着,挨了这一脚,身子顿时弓成了虾米状,硬是哼都没哼一声。 壮汉也让人给扣着站在一旁,见此情景就想冲上来拼命,却始终挣扎不开。他瞪着眼睛怒骂道:“王八蛋,有种的冲着老子来!” 黄开诚撇了他一眼,笑道:“放心,我南镇抚司的刑罚,可一点儿也不弱于北镇。待会儿,你就能尝到那种滋味了。” 半个时辰后,丁小城几人已经伤痕累累,脸上和脖子上一道道狰狞的鞭痕,身上的衣衫也染满了血迹,手掌上更是血肉模糊。 丁小城的嘴唇都咬破了,依然没有开口。那名壮汉此刻浑身都在颤抖,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而那瘦小的汉子,这会已经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都给我撑着!” 丁小城突然暴喝道:“公子知道这事,会替咱们报仇的!” “啪——” 黄开诚一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顿时打掉了他几颗牙齿,和着血水喷到了地上,口中骂道:“真是贱骨头,李修文到底许了你们甚么好处,值得你们如此为他卖命?” “呸——” 丁小城吐了他一脸血水,狂笑道:“有种的,你就杀了老子!” 黄开诚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锦衣卫的许多更残酷的刑罚,是需要刑具的。他随身带着的刑具,已经全都用上了,这几人还是没开口。 时间耽搁久了,李修文就会得到消息。以他如今的权势,搞不好到时要全城搜查。这些人带回去,恐怕会惹火烧身。 李修文此时刚刚回到房间,杨雨璇进她进来,将身子转到了一边背对着他,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呵呵——” 李修文干笑了两声,上前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杨雨璇没反应。 “哎呀,这是哪个混蛋,惹恼了我的小雨璇?” 李修文故作惊讶状,挨着她一屁股就坐到了炕上,伸手揽住她的双肩道。 杨雨璇挣开了他的双手,眼眶却有些红了起来。 李修文再次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这回加大了些力道,任她怎么挣扎都挣不开了。 正想再次出声时,却听到了杨雨璇低低的啜泣声,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着好不可怜。 自打认识杨雨璇以来,李修文还是第一回见她在自己面前哭过。想想自己早上的话,确实是说得有些重了。 他其实也是一片好心,不希望小舅子将来变成一个酸腐文人,除了引经据典夸夸其谈外,别的地方一无是处罢了。 下意识地,李修文将她的身子紧紧搂在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雨璇,早上是我不对。我也只是一片好心,却实实不该那样责骂你的。” 耳边一阵温热的气息传来,加上他温柔道歉的话语。杨雨璇其实已经心软了,却也不想轻易原谅了他,抽泣着说道:“哼,人家只是个小女人罢了,哪值得你李大少爷认错?” “这是说的哪里话?” 李修文脸颊贴着她的小脸,婆娑着说道:“你可是我最贤惠、善良、温柔、懂事的妻子,认个错怎么了?” 杨雨璇有些吃不住劲儿了,不依地嗔道:“哎呀,你就会说些花言巧语。” 李修文保证似地说道:“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不是炒的煮的焖的炸的煎的,而是蒸的,比珍珠还要真!” “扑哧——” 杨雨璇忍不住笑出了声,用手背抹着眼泪道:“相公又贫嘴了,人家真是前世欠了你的啦。” 李修文听了这话,便知道她原谅自己了,正想和她说说翠儿的事情,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后荷儿的声音传来:“少爷,有人上门找您,说是有急事要禀报。” 大晚上的上门,必然是有十分重要紧急的事情。 李修文不疑有他,立即起身前去开门。 第190章 毁尸灭迹 顺天府尹张正辉很郁闷,不是一般的郁闷,是非常非常的郁闷。 今天晚上,他正搂着自己的小妾,在炕上做一件不可描述的事情时,恰好到了关键时刻,就听到京城某处宅院失火的消息。 当张正辉带着人,匆匆忙忙地还没赶到现场,便看到远处火光冲天,这场火着实不小。 待得来到近前,只见那三座相邻的小院置身于熊熊的大火中,边上的一些百姓正在泼水救火,口中还在喊着:“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帮忙灭火呀!” 火势太大,这三座院子已经几乎成了废墟。 张正辉马上下令,让衙役们上前帮忙,一部分人帮着提水来灭火,一部分人则把周围的房子扒拉开来,以免火势蔓延。 这年头,京城失火乃是常事,张正辉此前也带人救了好几次火,自然是轻车熟路。在官兵的参与下,火势很快便止住了。 张正辉身先士卒,带着人进了烧成一片废墟的小院,调查起火原因。很快便查出了最先起火的那座小院里,三具烧成了焦炭的尸体。其余的两座小院,也烧死了两人,烧伤三人。 由于早便知道会有人烧伤,张正辉来之前就差人去请了大夫,现在大夫正在外边对伤者进行抢救。 多年的办案经验,张正辉很快就查出这不是一起意外失火,而是人为导致。他很快便得出结论——这是一起杀人放火,毁尸灭迹的案子。 只是要想查出凶手是谁,恐怕会十分困难。他念头一转,便想以意外起火结案,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随后便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快快闪开!” 锦衣卫? 这点儿小事锦衣卫都插手了? 张正辉回身来到门口,便看到南镇抚司千户许江,带着一队校尉直接闯了进来。 他眉头一皱,却又突然换上了一副笑脸,拱手道:“怎么劳许千户带人过来了?” “原来是府尹大人。”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许江见他客气,也随意地抱拳回了一礼,随后又不搭理他了。 张正辉心头一阵火起,自己这堂堂的正三品府尹,对他如此客气,他居然爱搭不理的。可他生气归生气,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如今的锦衣卫南镇抚司,因为李修文担任镇抚使的关系,地位直线上升,风头俨然盖过了北镇,也就难怪他们如此嚣张了。 那些锦衣卫闯进来后,迅速排成了两列肃然站立,中间让出了一条道路。 很快,张正辉便见到一袭白色身影,在两名锦衣卫的护拥之下,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南镇抚使——李修文。 张正辉再次笑着拱手道:“镇抚大人怎么亲自过来了?” 按理说,许江都没将他放在眼里,这李修文就更不会对他客气才是。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李修文十分客气地回了一礼,笑道:“妨碍了张大人办案,倒是下官失礼了。只因此事涉及了我南镇的一桩密案,这才赶来现场查看。” 虽说张正辉只是个小小的府尹,实际上权力不大,李修文却依然给足了对方面子。先前崇文门增设钞关,他是刻意让人为难这位府尹的,后来他家的车子再过关时,也没有再收税务。 这很好理解,若是一开始就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反而不领情,觉得天王老子第一,自己第二。 对于这种人,你得先打他一巴掌,他就知道你不好惹了;随后你再给他一个甜枣,他就会乐呵呵地接受你的好意。 人吶,就是贱骨头! 李修文的做法很有效果。 如今的张正辉,确实是不大愿意去招惹他了。一是有了张至发的先例,让他消停了许多。二来嘛,则是薛国观提醒过他,以及李修文的主动示好,让他暂时放弃了对付李修文的想法,实际上他也没啥手段。 李修文都说了这是密案,他自然是不好过问的。自己总不能跑到皇上跟前,问锦衣卫在查什么案子吧? “呵呵,李大人客气了,既然这案子和南镇抚司有关,自然是要查清楚的。” “下官带人查看一番,随后便会离开。” 李修文再次拱手说了一句,便举步向废墟里走去。许江见了,忙上前开路。 当看到那三具焦尸时,李修文双拳紧握,很快又松开了。他认不出这三具尸体,可他认定,这正是自己的下属。 下午时还活生生的几人,此时已经成了焦炭。丁小城当时还和自己说了,想要讨个媳妇。这才不到半天的时间,便惨遭毒手。 诚然,他只是个小人物,小到没几个人在乎他的死活,小到他凭空消失于京城,也无人知道他的存在。 可人命就是人命,血债必须血偿! 李修文能够猜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至于主使者是谁,他心知肚明。 他现在关心的是,对方如何知道这个据点的存在?是有内奸,还是自己让人给跟踪了,进而发现这座院子的存在? 待看过了现场的每个角落后,李修文对许江问道:“有没有发现?” 许江低声答道:“大人,这是有人蓄意为之,想来是为了毁尸灭迹才放的火。现场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卑职无法判断是何人所为。” 李修文轻轻点了点头,回身走向了张正辉,拱手道:“不知张大人可有查到些甚么?” “这个嘛......” 张正辉很为难。本来他是打算以意外失火结案的,如今李修文横插一杠子,再想推卸责任可就难了。若锦衣卫说这是一起凶杀案,自己却推说是意外,这顺天府尹还想不想干了? 沉吟了一会,他才接着说道:“据本官推断,这是一起凶杀案。凶手将人杀死,随后为了掩盖其行迹,才放了这一把火,企图毁尸灭迹。” 李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还望大人尽快追查凶手,若是有了线索,还请差人知会一声。我们南镇抚司,也会从旁协助调查的。” 协助调查? 这摆明了就是怕我偷懒,派人监督我呢! 张正辉无奈,勉强笑道:“李大人放心,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明面上,这案子是属于顺天府管辖的,李修文不好过多插手,只能是暗中追查凶手了。差人监督张正辉,是为了给他带来些紧迫感,他才不至于偷懒,敷衍其事。 李修文回到家里时,一屋子人都没睡,正在等着他。 此时已是深夜,李修文随意敷衍了几句,便打发她们回去休息了。 和杨雨璇回了房间,李修文来到桌边坐下,倒了杯凉开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李修文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将来还会死很多人。但他同样清楚,自己不做,以后死的人将会更多。 杨雨璇来到他的身后,轻轻给他揉着肩膀,柔声道:“相公如今的样子,可是有些急躁了。” 李修文闻言愣了愣,自己在外面掩饰得很好。回到家里,在杨雨璇面前竟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杨雨璇自顾自地说道:“相公莫不是忘了,你先前遇事总是镇定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李修文这才醒觉,因为对丁小城几人心怀愧疚,自己现在确实是让情绪左右,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拉过杨雨璇坐到了自己的怀里,从后面揽着她的纤腰,下巴枕在她的肩上笑道:“还是娘子看得明白。” 第191章 再次跟踪 这几天里,黄开诚都很小心,不敢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李修文打了他三十军棍,之后就闲置了他。就算他后来表现良好,也没能插手崇文门的事情。 在经过了大半年时间后,黄开诚能争取到的差事,也仅仅是能在镇抚司衙门值班而已。 那天的事情生之后,他本以为李修文会大肆排查,大量出动南镇的人手捉拿凶手。可对方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李修文似乎对那件事不太上心,每天该干嘛干嘛,丝毫没有要追查到底的意思。只是让人协助顺天府查案,每日过来衙门时,会过问两句,然后就是吩咐着,让人催促顺天府尽快破案一类的话。 “难道是因为自己杀了那几人,没有留下活口,他才如此表现?” 黄开诚心中疑惑不已。他那天确实将人都杀了,然后放了把火,毁掉了那几人的尸体。 要说那些人,确实都是硬骨头。在用刑无果后,他一刀杀掉了丁小城,然后刀架在另外的那名壮汉身上,只说了一句话:“告诉我,温阁老府上还有没有你们的人,我给你个痛快。” 那人确实痛快,在听了这个问题后,很老实地招了。 其实也没啥可招的,本来韩林安排打入温府的人,就只有一个人而已,那壮汉所知道的情况,就是目前温体仁的府上没有密探。 至于李修文另外安排的人,他们是不知情的。 这个消息说出来,根本没有什么价值,能换来痛快的一刀,为什么不招? 黄开诚也很痛快,直接就给了那人一刀。对他来说,只要是能交差就好,别的府上的探子关自己什么事?犯不着为了追根究底,冒险把人带回去。若是让李修文给查到了,自己岂不是死路一条? 温体仁却不肯善罢甘休,在听完了他带来的这个消息后,固执地认为,李修文还安排了其他人在自己府上,只是暂时查不出来罢了。后,吩咐他继续跟踪李修文,查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今天,轮到许江在南镇衙门值班。黄开诚潜伏了几天,今天终于决定,继续远远地缀着李修文。 李修文和平常一样,在南镇待了一会,过问了顺天府查案的情况后,便出去了。黄开诚在衙门停留了一会,向许江打了个招呼,也后脚跟了出去。 俩人一前一后,先是去了趟崇文门。李修文在那里待了一会,巡视了一番后才离开。黄开诚隔得很远,小心地继续跟着。 后,李修文又去了趟军器局,在里面待了大半个时辰后才出来,紧接着进了趟皇宫,估计是有事情向皇帝禀报。 乾清宫里,李修文正在向朱由检汇报着,崇文门钞关这半年来的税务情况。 此前李修文便打定了主意,平均每个月,报四千多到五千多两的税收就好。报得多了,也只能落个“清廉”的虚名,没有什么实惠可言。 再者,目前的崇文门是两道钞关,自己这道增设的税口,比不上原先由司礼监把持的户部钞关,一个税目就快赶上人家好几个税目,这不是诚心告诉朱由检,司礼监那帮太监贪污么? 至于皇家商号,则是每隔半个月,由曹化淳查一次账目,向朱由检直接汇报的。当然,这一部分的收入,全都充作了神机营的军费。 朱由检对他办的差事十分满意,不说崇文门每年能多五、六万两的税收,单说他开办的那个商号,盈利也是十分可观的。 因为这件事,倒让朱由检对商贾的看法改变了不少。李修文名为卖咸鱼,实为贩私盐,这事情曹化淳是有对他汇报过的。 当时他听了这事直皱眉头,这个李修文也太大胆了,这种杀头的事情他都敢干? 转念一想,这商号完全是由曹化淳直接负责查账的,李修文除了每月支出少量工人和自己的工钱,一分钱都没捞过,完全是在为自己赚钱来着。若是就这么惩治了他,似乎有些让人心寒。 说白了,李修文虽是贩私盐,可实际上的老板却是朱由检自己。皇帝坐拥江山,富有四海。这天下都是他的,何来贩私盐的说法? 反正这种事情,只要不摆到台面上来,对自己是没什么坏处的。 哪天要是让百官给现了,就把李修文推出来背黑锅就好了。看在他这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份上,自己是断然不会杀了他的。顶多小小地惩戒一番,来个降职罚俸什么的,过后再补偿他便是。 对于朱由检来说,现在是谁有本事给他弄出钱来,他就重用谁。 鉴于崇文门钞关平均月入五千两,朱由检果然下令,定额每年六万两。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规定,若是李修文偶尔收上来少一些,也是可以宽限一二的。 李修文出了皇宫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感觉肚子似乎有些饿了,便向四海楼的方向赶去。 黄开诚从上午就在跟踪他,他进了皇宫也没离开,而是一直在外边盯梢。此时见到他离去,连忙打起精神跟上。 一路跟着他来到四海楼,黄开诚愣了愣,猜到他是要吃饭。自己如今也是口干舌燥,肚子空空的,便在路边一家饭馆点了东西,边吃边候着。 如今的四海楼,李修文完全放手交给了董小宛打理,陈圆圆和李香君也帮些忙,算算账什么的。 董小宛除了每日换上男装,过来收账以外,其他的都有几名掌柜负责打理。 李修文也不大管这块儿,只是让韩林帮忙看着些。账目这一块,则有董小宛负责,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四海楼开业到现在,可谓是日进斗金。他现在琢磨着,下一次“女人花”的开业的时间。 没错,专卖女人东西的那座大楼,就叫女人花。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黄开诚才看到李修文出来。 李修文悠闲地走在街道上,在一个拐角处突然停下,黄开诚见状,连忙闪身躲到了一个小摊的后面,借着小摊上几位客人的身子,挡住了李修文看过来的视线。 黄开诚现,李修文所去的地方,正是温体仁宅院的方向。他赶紧打起精神,快步跟了上去。 当他顺着拐角走去时,便看到了让他不敢置信的一幕:李修文正站在前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在对方的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挡住了前方行人的视线。 跑! 黄开诚才知道自己中计了,这根本就是个圈套!此刻,他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逃跑。 然而事与愿违,当他转过身来时,迎面又看到一名相貌普通,身穿短揭的汉子,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8 第192章 杀人偿命 李修文设下圈套,等这个人好几天了。 先前他便猜测,要么是有内奸,要么是有人跟踪了自己,才会发现那座院子。 在冷静下来之后,他暂时将内奸这条给排除掉了。 因为那座小院只有三人,三人全都丧生了,就算是有内奸,也会是那些个大人们府上的密探,让人给抓住了,才可能会出卖丁小城他们。 李修文了解过,后期安排的探子也没发现哪家有异常。 那么,可能性最大的便是第二条,自己被跟踪了。 以自己的身手,能跟踪自己而不被发现的人,一定是这方面的行家——锦衣卫。 李修文仔细回想,那天自己就是从南镇抚司出来,才去找的丁小城。 如此一来,怀疑的范围再次缩小。李修文觉得,那人很可能会再次跟踪自己,便决定采取反跟踪的手段,抓出此人。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察觉,他不可能时时回头,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而是需要帮手。而这个帮手,自然是鹰眼后期调入京城的人。 事实上,那天晚上过来报信的人,正是这批人的领队,名叫郭怀青。 只是抓个人,李修文不想大动干戈,就只调了郭怀青一个人来帮忙。 这些时日,他每日都会先去趟南镇,才去做自己的事情。连着几天,都没见有人跟踪过,不禁有些失望。 今天,终于让他给逮到了。 当看到面前这人时,李修文还有些惊讶,他并没有查过南镇人的底细。不然,早就会怀疑黄开诚了。 “黄千户,你这是急着去哪呀?” “大人......” 黄开诚神情有些慌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他本就有些怕李修文,知道这回落到对方手里,怕是小命保不住了。 李修文举步向前,缓缓朝着他逼近,脸上带着一丝难明的笑容。 黄开诚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他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杀意,就是那笑容,都显得冷酷无比。 “啊——” 他一声大喝,拔刀出鞘,反手捅向了身后,趁着郭怀青闪躲之际,转身向后狂奔。 李修文脚下发力,追上几步后一跃而起,一脚踹向了他的后心。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黄开诚的后背遭到了重击,整个人顿时向前一扑,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丝毫不敢怠慢,继续跑着,想要逃脱。 趁着这会的功夫,李修文俩人向他扑去,一人一边伸手搭住了他的肩上,向后一拽,便将他摔了回来。 下一刻,李修文的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胸口上,口中赞道:“怀青的身手倒是不错!” 郭怀青笑了笑,上前一个手刀劈在黄开诚的脖颈上,他顿时昏了过去。随后去了车上,取下早已备好的麻袋一套,拖着他丢到了马车上。 此时正值午后,路上行人不多。李修文看了看四周,才上了车子,由郭怀青驾驶着马车,向鹰眼另外的一处据点赶去。 “啪——” 黄开诚是让人一巴掌扇在脸上,给打醒的。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是李修文。 他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唯一的亮光,便是旁边桌上的油灯发出来的。自己正让人绑着双手双脚,悬空吊着。 “啪、啪——” 李修文又是两个耳光甩了下去,才开口道:“黄千户可是清醒了?” 黄开诚此时脸颊肿胀,满嘴都是鲜血,从嘴角处向外溢出,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他勉强地开口道:“大人......大人饶命!” “呵呵——” 李修文冷笑出声,又是两个耳光甩了出去:“你杀人时,怎么没想到‘饶命’这俩字?” “......” 黄开诚识趣地闭上了嘴,心中十分明白,自己真的活不成了。李修文的这句话,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 李修文缓缓转过了身子,负手而立,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这暗室中响起:“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个痛快。若不然,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你应该有所了解。想必那天,你也对他们用过这类手段。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亲身体会过那万般滋味?” 十八般酷刑? 这全套的逼供手段,若真是用在一个人的身上,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当然,受完了整套酷刑的人,也没几个能够真正活下来的。锦衣卫让人闻之色变的,正是这种残酷的逼供手段。 北镇抚司之所以声名赫赫,全因下了诏狱之人,就没几个是能活着走出来的。进了诏狱,相当于半只腿已经迈入了鬼门关,偶有侥幸的,出来后也只剩下半条命。 锦衣卫在全盛时期,无论是当朝首辅,还是勋臣武将,乃至皇亲国戚。他们平日里张扬跋扈,却没哪个人愿意得罪锦衣卫的人。 这些人如同疯狗,逮谁咬谁。只要给你安插个谋逆的罪名,再整些黑材料,弄到诏狱里边。最后你是不招也得招,无罪也能变成有罪。 北镇抚司负责对外。而南镇,则负责本卫军纪,专门对付自己人,手段可是比北镇还要更加残忍,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黄开诚身为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以往,他将这些手段使在别人的身上时,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如今一想到要用在自己的身上,他心底里就一阵发寒。 横竖都是一死,黄开诚可不愿受那皮肉之苦。他忙哭喊着求饶道:“大人别,我说,我全都说,只求大人能给我个痛快!” “你倒是识趣。” 李修文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示意他可以开口了。 半个时辰后,他走出了屋子,见到候在门外的郭怀青,淡淡地吩咐道:“下手干净些。” “是。” 郭怀青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黄开诚居然是温体仁安插在南镇的人,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李修文对此竟毫无察觉。 这也难怪,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此前,他只是对南镇抚司进行了一番整顿,闲置了一些人,并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排查。现在看来,还是需要进行一番清洗的。 第193章 又升官了 得了李修文的吩咐后,许江暗中对南镇人员进行了彻查。 几天后,便将查到的情况汇报了上来。李修文在花名册上圈了六个名字,下令将人拿下。 这六个人,便是黄开诚招出来的同谋。先前没有动手,是不想打草惊蛇,惊动了其他人。 血债,需要血来偿! 三条下属的人命,要用这六人的命来双倍偿还。至于黄开诚,就当是利息好了。 南镇抚司没有诏狱,行刑的地方还是有的。 这几人基本上都是软骨头,稍微吃了些苦头就招了。有那硬气的,也受不过三道刑罚。 这几人都是校尉和小旗,又没有后台,就不用秘密处置了。直接将他们的罪行上报,死罪是跑不了的。 许江作为亲信,自然是知道南镇没有接到密案的。心里虽然奇怪,李修文为什么会对那件命案如此上心,却也没有多问。 李修文看过了口供画押,直接让他遣人送去了顺天府衙门。告诉张正辉,凶手是我南镇抚司的人,你可以结案了。如何处置,就不用你顺天府操心了。 这件命案发生后,可把张正辉给折腾坏了。李修文折腾他,他就去折腾下属,天天催着他们尽快查出凶手。 天子脚下出了命案,作为顺天府尹他哪敢不上心? 若是失火死人,倒是可以敷衍了事。如今被李修文逼着定为凶杀案,张正辉就不能不认真办理了。 这时期没有很多高科技手段,破案水平自然是比不上现代的。官员们为了保住政绩,有些时候甚至会找人当替罪羊,将普通人说成是凶手。 当然,也需要有一定的依据。 张正辉心里十分清楚,这案子若是随便找个人顶罪,李修文肯定会告他的黑状,到时这官位就保不住了。 正在他着急上火时,接到了李修文遣人送来的口供,才松了口气。 南镇抚司的一些将校们,在经过了李修文的整顿后,倒是每天早上到衙门报道了。可他们被闲置着,在衙门待了会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其中的一些人,倒是没有太大的劣迹。李修文也不能随便撤了他们的户籍,将人赶出去。寻了些由头,便将这些人全给调到了经历司。 锦衣卫下设南、北镇抚司和一个经历司。经历司主管锦衣卫文书,没什么实权。一般被排挤的人,都被调到这里。原先的北镇千户吴孟明,如今就被骆养性安到了这么个地方。 哪一任长官在任期间,都会打压排除异己,以免办事时总有人在自己身后下绊子。 本来南镇人就不多,李修文这回又揪出了三十多人。打发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那些都是查有污点的,官职还不小,都是些百户和总旗官。 平日里,这些人就仗着锦衣卫的身份,干了诸多不法事,没必要和他们客气。 撤销军籍的报告打上去,把骆养性给吓了一跳:这小子刚消停不久,又要开始折腾了。 军籍归五军都督府管,骆养性本就是左军都督,要撤几个锦衣卫自然不难。可这里边的人,有些可是有后台的。 李修文自然了解这些情况,证据都搜集好了,总是要依法办事的。 骆养性本就有些偏向他,只好咬着牙批了下来,心里却在想着,什么时候抓这小子来狠狠地训斥一顿,净干些得罪人的事儿! 李修文风风火火地进行了一番大清洗,那些被撤销军籍的人,身后有官员和勋臣背景的,都在磨刀霍霍,准备对付他了。 温体仁得到消息,当机立断,立刻安排人弹劾李修文。弹劾的奏疏像雪片般,飞上了朱由检的书案。 这些事情都是查有实据的,朱由检自然不做怀疑。 可李修文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做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出格了。骆养性掌管着锦衣卫,又如此偏向于他...... 如此想着,朱由检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李修文的办事能力是有的,可也不能太惯着他。 对于满朝弹劾的事情,李修文早有预料。他甚至都能猜到,此事会让朱由检对自己心生忌惮。 可他就是这么干了,还特意闹得沸沸扬扬的。 朱由检沉默了,满朝文武不干了。他们私下里在互相商量着,明日早朝时再次弹劾,一定要把李修文拽下马来! 锦衣卫,负责监察百官,本身和这些文武官员们就是对立的。这些年倒是落寞了不少,就连东厂都不太受到重用了。 如今李修文受到圣宠,如同一匹黑马杀出,权柄是越来越大了,早已受到了百官的忌惮。他们可不希望,有朝一日南镇抚司再设一个诏狱,凌驾于自己头顶之上。 等到局势愈演愈烈,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李修文出手了。 如同一锅烧开的沸水,突然被加入了冷水一般,众人都消停了下来。 李修文辞职了,这个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他居然辞职了,他居然不干了?!! 这尼玛,我们还没动手呢,你怎么就认输了呢! 李修文放出消息后,一个人捧着印信,大摇大摆地入宫见驾去了。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首先,锦衣卫南镇抚使属于常职,神机营提督却是临时的职务,往常都由内臣担任。像李修文这样中间多了一条腿的,担任这个职务都是特例了。 搞不好哪天朱由检不高兴了,就给收回去了。 朱由检如今还用得上他,辞去了南镇抚使的职务,就只剩下个神机营提督的职务了。这样一来,就能最大限度地攥紧兵权。 再一个,群情激奋之下,朱由检很有可能会委任他别的职务,如此便能收敛锋芒,退居二线,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朱由检准了,却升了他的官——锦衣卫指挥佥事,正四品。 李修文有些失望,在心里腹诽不已:“这朱由检不厚道啊,给我安排了个空衔,还想着以后要收回神机营的兵权呢!” 朱由检本来有些忌惮他的,见他主动辞职,也就乐得接受了。在高兴之下,便随口让他举荐接任人选。 这倒在意料之中,李修文精神一振,举荐许江接任南镇抚使,朱由检再次准了。 李修文被架空了! 那帮大臣知晓此事后,彻底地消停了下来。 南镇本就无权稽查百官,如今少了李修文蹦跶,那帮人失去了圣眷,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再也折腾不起来了。 甚么?神机营提督? 临时委任的差事罢了。再说了,这职务与我有何干系?掌握着神机营那几千的人马,他李修文还敢造反不成? 京营十万人马,他那点儿人就敢造反,除非是活腻了! 第194章 被逼婚了 翌日,北镇抚司。 骆养性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恭喜李大人再次高升了!” 李修文也喝了口茶水,笑道:“大人这可是取笑我了。” 骆养性奇道:“这不正如你所愿?” “我这不是迫于无奈么?” 李修文苦笑道:“南镇如今风头太盛,已经引起了那帮官员的忌惮。我若不交出南镇,温体仁那个老狐狸,必然要唆使他们攻讦于我,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骆养性也明白对方所言不虚,自打李修文接任南镇抚使后,一时风头无俩。由于皇帝的信任,加上他本人的意愿,做了许多越权的事情。 崇文门增设钞关、南阳传旨、整肃神机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差事,又有哪样是在南镇抚司职权范围内的事情? 可他还是觉得,李修文此举未免太过草率了些,便说道:“温体仁权倾朝野,党羽众多,你真觉得,你这样就能躲得过去?” “总是能少些敌人的,南镇少了我,他们才安心。再者,我这是在向那老狐狸示弱,他的对手那么多,一时半会是顾不上我这样的小人物的。” 李修文说道。心里却有些不厚道地想着:“我本来就没得罪过他,只是刚来京城那会得罪了薛国观,加上给你骆大人当靶子,才会受到温体仁的特别‘关照’罢了。” 既然对方都退下来了,骆养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笑道:“你这倒是提醒了我,我也在琢磨着,是不是该把锦衣卫给交出去。” “大人万万不可呀!” 李修文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忙出言阻止道。开玩笑,你退下来了,以后谁罩着我啊? “有何不可?” 骆养性蹙眉道:“就许你小子交权,我就不能享享清福?” 李修文意味深长地笑道:“大人就算是交出锦衣卫,温体仁怕是也要对付您,到时不是更没机会反抗了?” “哦?这是为何?” “大人有所不知,温体仁会记恨您,全是因为您之前为了南镇千户黄开诚的事,驳了他的面子。” 这件事情,李修文还是在之前逼供时,从黄开诚口中得知的。倒不是说这人和温体仁关系有多亲近,只是个面子问题罢了。官场上的人,大都十分看中自己的脸面。 李修文杀了黄开诚,虽说不会留下证据,但绝对瞒不过温体仁。可他自信温体仁不会对此事耿耿于怀。 骆养性可就不同了,温体仁既然能为那事记恨他到现在,就说明那老狐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骆养性听了这话,仔细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桩旧事。当年他年轻气盛,一手掌控着锦衣卫,自然都是安排自己的亲信在北镇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因为这点儿小事,得罪了温体仁。 他沉默了很久,才笑道:“你小子倒是狡猾,圣上任命许江接任南镇抚使,许江是你的亲信下属,以后还不是会对你唯命是从?” “呵呵——” 李修文干笑了两声,算是承认了这事。他心里却很明白,自己若是没有实权,亲信有时是不太靠得住的。有骆养性在上边关照着,自己才能过得安稳些。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谈谈。” 骆养性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十分认真。 聊了半天才说正事? 李修文心里一阵郁闷,但对方的语气和神态,让他不敢怠慢,只好拱手道:“大人请讲!” 骆养性的目光注视着他,说道:“我想将嫣然许配给你。” 李修文听了这话,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一时竟是忘了回答他的话。 骆养性见对方发愣,心里略微有些不悦。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妹妹因为当年那事,别人确实不好接受。 正所谓“骑马拜堂,家破人亡”,谁又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接纳这个不详女子过门? 李修文半天才回过神来,放在下边的手悄悄掐了掐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才说道:“这个……想必大人也知道,我早已经有了妻室,怕是……” 骆养性截口道:“甭跟我提这个,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的么,有甚么大不了的?” 李修文以为,他是打算让自己将杨雨璇降为妾室,便没有接这话。 糟糠之妻不下堂,自己可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骆养性皱眉道:“怎么?你就如此嫌弃我家妹子,纳她做个小妾都不行?” 这就有些以权压人的意思了。因为杨家出的那件事情,他自己也有些相信那种说法。 可妹妹今年都已经二十五了,再不嫁出去,真要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不成? 再说了,李修文先前教训杨昌朝时,表现的大义凛然。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愿意娶自己妹妹的么?自己这也不能算是勉强他吧? 做小妾?有这好事? 李修文听了这话,还真想答应了他。可想到自己谋划的事情,他又不敢答应了。若是不出事还好。一旦事发,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自打来到京城,骆养性对他就多有关照。他又如何忍心,平白去害了人家姑娘,以及牵累到骆家? 在权衡了一番利弊后,李修文委婉地拒绝道:“骆大哥太过厚爱了。我绝对没有嫌弃嫣然姑娘的意思,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骆养性再次打断道:“只是甚么?” 李修文本想发张“好人卡”的,此刻见他脸上带着怒意,心思电转之间,换成了另外一句话:“只是这事还得看嫣然姑娘的意思才是。” 这不就是愿意的意思吗? 骆养性转怒为喜,说道:“我是他大哥,长兄为父,我能做得了主。我看那丫头也挺喜欢你的,此事就这么定了吧!” 李修文傻了,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么急干嘛? 他忙接着说道:“骆大哥,就算嫣然她答应了,也得过了今年,否则你将来会后悔的!” 后悔? 骆养性巴不得今天就让他娶了骆嫣然呢,哪里会后悔? 他摆手道:“绝对不会!” “肯定会!” “不会!” “……” 俩人争执了半天,最后骆养性才妥协了下来。反正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明年就明年吧。 唔,回去和嫣然说了,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李修文暗暗松了口气,心道:“等我助世子复了三卫兵马后,必然会引起他的警觉。到时,他应该就不会再提起这事了。” 骆养性再是看好自己,都不会同意,将妹妹嫁给一个有可能谋逆的人的。 毕竟这种事情风险太大,搞不好,到那时他还会亲自来查自己呢! ———— ps:电脑坏了,整了大半天启动不了系统,只好手机再次码了一遍。还望见谅! 第195章 清闲官商 ps:感谢“冬夜飘雪已凋零”的打赏! ———— 接下来的日子里,温体仁似乎真是安分了许多,没见再找李修文的茬儿。 朱由检似乎也把他给忘了,一直都没再召见过他。在很多人看来,李修文这是失了圣眷了。 李修文倒是乐得清闲,除了偶尔去趟军营以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边。 在经过了几天的筹备后,“女人花”也开业了。这个女人物品专营店,同样是五层高的一座大楼,每层经营不同的物件。 这其中有珠宝首饰、时尚衣裙、胭脂水粉等女人用的东西。由于进货要求很高,很是受到京城贵妇们的喜爱。 李修文最近很闲,便全程担任了女人花专营服装品鉴师。以他在前世的那些见识,加上这时期女人的一双双巧手,各类略显潮流的,上边印有女人花特制商标的衣裙,走向了京城的贵妇圈里。 女人花按照后世商场的理念,完全打造成了大明朝女人们的购物天堂,且特别规定,只有女人才能进入这座大楼,给足了她们面子和尊重。 在这时期,这样的地方自然会让女人们趋之若鹜。 前期的宣传没什么特别的,唯一不同的便是没有在青楼场所宣传。 为什么? 女人又不逛青楼! 女人花的开业,再次带动起了边上四海楼的生意。 这座女儿国,自然是交给了杨雨璇来打理。 李修文开始也想叫女儿国的,感觉有些大逆不道,便改了个名字。 在女人花开业后不久,那座同样五层高的大楼,也开始经营了。 原则上来讲,大明朝是禁赌的。但上有那什么,下就有对策。制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李修文各方打点,才悄悄地把赌坊开了起来,这个就没做宣传了。 表面上的宣传没有,私底下却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李修文虽然看上去失了势,实际上许多品秩小的京官,还是要给他面子的。他一放出风声,再由这些人本人,或是家里的公子传扬开去,很快就在官宦、勋贵和富商们之间成功推广开来。 赌坊取了个很有深意的名字——聚宝盆。 至于是客人聚宝,还是东家敛财,不言自明。 五层楼里的花样繁多,这个时期有的,几百年后才有的,全让李修文找到匠人做了出来。除了需要用电才能玩的以外,其他基本全了。 客人会不会玩不重要,重要的是新鲜。李修文专门教出了一批人,再由他们现场教会客人。 短短几天时间里,就吸引到了无数的纨绔子弟,富家少爷。就连一些清闲的官儿们,都换上了便装,过来光顾。 许江从南镇抚司里,调出了几十名“赚外快”的兄弟,乔装成了打手,由赵元良带队负责看场。 赌坊交给了王冰打理,她的一身武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当然,她还是得先跟着杨雨璇她们学会算账,才能当好这个掌柜的。 在李修文靠着三门生意,大肆敛财的时候,朝廷围剿起义军也时传捷报。 当然了,起义军只是李修文私下里的叫法,后世课本上都这么叫,朝廷则管那些人叫乱军。 曹化淳来点“咸鱼商号”的账时,曾向李修文透露过,朱由检似乎想和满清议和,好全力围剿叛军。 可惜的是,清朝是同意的,大明朝的百官却全体反对。 在朝议时,他们将提出这建议的杨嗣昌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没骨气,我泱泱大国,还怕了他小小的建虏不成? 这其实真不怪他们,从古至今,汉人一直都在当大爷,他们习惯了以大国的姿态,藐视周边蛮夷。 他们不知道的是,再要不了多长时间,这大明朝就会落在他们所瞧不起的,小小的蛮夷手上,大肆屠杀我汉人同胞。 他们还不知道,再过两百多年后,满清将为它“闭关锁国”的做法,承受“落后就要挨打”的教训。 李修文清楚这些,却没法说服他们,也不需要去说服他们。他要做的,是推翻这个朝廷。历史可能会因为他而改变,但不变的,是大明朝必然灭亡的命运。 李修文知道,如果能议和成功的话,或许能暂时剿灭起义军的势力,让大明朝能再多苟延残喘上几年。但治标不治本,这个统治阶层已经**了,所谓的“中兴”只是个笑话。 破而后立! 这个时代已经老去,需要换上新鲜的血液。李修文不会激进地去想什么“君主立宪”一类的东西,这时的人很难接受,实际上他也玩不转。 或许只能再次的改朝换代,进入两三百年一个朝代的死循环。但这已足够! 只要不经历清朝的后退,李修文相信,凭着如今的汉人江山,不会再给其他国家入侵的机会的! 李修文有着他自己的民族情怀。我们再怎么内斗,那都是我们自家的事情。胆敢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杨嗣昌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在朱由检的心中代替了李修文的位置。 现在朝廷要打仗,朱由检需要的是军事上的人才,李修文一介文人的出身,自然是难以插手这些事情的。 李修文正在家里时,方宁上门来了。 “方千户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调侃道。江南后续的事情,是由御史程良俊担任正使,方宁担任副使去抓人的。 有了李修文先前查到的东西,这俩哥们下去简直就是捞功劳的。一通乱抓,回来后就都升了官儿,方宁已经由原来的副千户,正式转正了。 “又拿我取笑了。” 方宁的语气酸溜溜的,埋怨道:“许江以前只是个总旗官,如今都当了南镇抚使了,我可还是个小小的千户呢!” 李修文性子随和,方宁和他混熟了,说话自然就比较随意了些。 “得了吧你!” 李修文摇了摇头,笑道:“我这官挺大的,要不换你来?你这官职是小,可权力大着呢,南镇能和北镇比么?” 方宁自个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我今日是过来辞行的。” 李修文闻言眉毛一挑,问道:“有差事?” 方宁点了点头,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李修文听完后,蹙眉思索了一会,喜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塞到了方宁的手上,继续道:“方大人此去江南路途遥远,茶水费还是得带些的。” 方宁知道他如今富得流油,也不和他客气,将银票打了个卷儿,装到了袖口里的暗袋中,咧着嘴笑道:“等我回来了,再请你喝酒!” 李修文轻轻颌首道:“那我就等着你方大人的庆功宴了。” 第196章 王牌军团 是夜,李修文推门进了王冰的房间。 这位王家大小姐,现在正埋头在一堆帐册里,蹙眉盘算着,连自己进来都没察觉。 李修文看得有些心疼,出声问道:“这都甚么时辰了,还没算完?” 王冰闻言脸上一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嘟起小嘴儿说道:“人家又没姐姐那般会算账,都怨你啦!” 她委屈地埋怨了一句,又低下头去,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李修文来到她的身后,给她轻轻揉着肩膀,口中赞道:“我的冰儿,如今可是越来越能干了!” 王冰口中“哼哼”了两声,也不知是因为让他侍候得舒服,还是听他夸赞而得意。 李修文开始时,手还是比较老实的,可没多久后,就忍不住下移,在她胸前使坏。与此同时,嘴上也没闲着,亲亲这儿,嗅嗅那儿。 不多时,王冰就有些撑不住了。在对方吻上她雪白的后颈上后,玉手抓住了他在胸前作怪的手,喘着气儿道:“书呆子,先等会儿,我快算完了。” 这事情还用等? 李修文对门外唤了声:“荷儿!” 很快,丫鬟荷儿就应声进来了:“少爷有甚么吩咐?” 有丫鬟在,李修文很是正经地站在那里,吩咐道:“二夫人现在有急事儿,你帮她把这剩下的账目拿下去对完吧。” 荷儿听了这话,抬头看到王冰俏脸微红,哪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急事”? 她忍着笑应了声,将帐册收了下去,心里其实也很开心。算账的事情难不倒她,最重要的是,少爷让自己来盘帐,说明了他对自己的充分信任。 待荷儿关上门后,王冰回身掐了李修文一记,恨恨道:“你怎么能那么说呢?” 李修文笑了笑,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揽着她的纤细的腰肢说道:“良宵苦短,咱们还是早些上炕歇息吧。” “瞧你那急色的样儿!” 王冰白了他一眼,却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凑上了自己的香唇。 四唇相接,只是轻轻吻了下儿,她便仰起了头。李修文有些意犹未尽,便趁势吻上了她天鹅般的颈项。 王冰嘴里轻吟出声,却拍了拍他的背,着急地说道:“哎呀你等会儿,人家还有事儿要问你呢!” 李修文闻言抬起头来,奇道:“甚么事?” “那个……” 王冰沉吟了下,才说道:“咱们在一块儿都那么久了,怎的……怎的我和姐姐还没有身孕?” 李修文愣了愣,是啊,这都成亲大半年了,自己那么“勇猛”,照说她们俩人也该怀孕了才是。 先前他偶尔也会想过这事,但事情太多,一直就没放在心上。 这会王冰提了出来,李修文才想起这几日里,杨雨璇见到他时,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问了对方却又不肯说,看来还是脸皮儿太薄了。 其实李修文觉得,暂时怀不上也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自己出事不要紧,但要想方设法护好家人的周全。若要再添上两个或是几个小家伙,就有些兼顾不上了。 在危险时刻带着孩子,始终是个麻烦。 王冰见他愣神,贝齿咬着下唇,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和姐姐的身子怀……怀不上?” 见她这般诱人的神态,李修文不由得一阵心荡神摇,笑着宽慰道:“不是你们的问题。” “真的?” 王冰还待再问,身子却已经让他横抱了起来,只听他道:“别想这么多了,一定是为夫耕耘不够卖力,今晚多试几次一定能成!” 李修文知道,若是不这么说的话,这俩夫人肯定会心里不安的。 这时期的人,不孕不育通常喜欢赖到女人身上,这主要是女人的地位不高所造成的。 对老祖宗发明的中医,李修文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时的中医,主要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传授方式。有些后代天赋不足,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就导致了真正的医术失传。 可就算如此,要查个不孕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可没人愿意关心这个,他们把问题赖到女人身上,就可以用大义来休妻或者再娶了。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李修文隐隐觉得,她们怀不上的根源在自己的身上,自然是不希望她们心里有负担的。 两年的寒毒摧残了这副身体,这可能就是问题的所在了。暂时怀不上没关系,可要真的绝了后,他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不行,得先努力试试能不能成。再不行,到时就得找大夫看看了。” 这么想着,李修文吹熄了烛火,将怀中的美人轻轻放到了炕上。 黑夜中,他依稀可见王冰饱满的稣胸在急促地起伏着,耳中听到那醉人的细微娇喘声,知道对方已经动了情。 此情此景,早已胜过了世间最好的催情圣药。李修文只觉得丹田处仿若火烧,有些迫不及待地压上了她的娇躯…… 翌日,李修文一大早就去了神机营。 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李修文将全营官兵扩充到了11200人,相当于普通卫所两卫的人数。 一万多人肃立在校场之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已经初具精锐之师的样子了。 看着眼前这严整的军容,李修文十分满意。他知道,这主要是张罗彦和何宽两位副将的功劳。 前边的时间里,神机营主要练的是近身白刃战的技巧。毕竟火器打的是远程,若是敌人逼近了,还是要展开近身战斗的。近战能力可以不用很强,但必须得会,不然如何自保? 如今,这支队伍需要的是火器的实操,以及真正战场上的历练。 这才是神机营的核心战力,以热武器对战冷兵器,孰优孰劣?结果不言自明! 这次招募了许多新兵,都不会使用火器,但这些都不重要。李修文早就了解到,由于前任的那些将领们疏于训练,导致了很多的士卒,都没能真正熟练地掌握火器。 现在自己整肃神机营,就全当新兵来练吧。 站在点将台的中间位置,李修文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本督对你们的表现,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能够得到提督大人的认可,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证明了,他们之前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不仅仅是士兵们大受鼓舞,就连那些将领们,心中也很激动。 顿了顿,李修文才接着说道:“但这还远远不够!咱们神机营,杀敌靠的是火器。经过我的努力争取,在圣上许可之下,军器局为咱们的将士们,制出了最实用的鸟铳,威力也远远胜于先前的武器!” “哗——” 全场哗然,提升军备的事情他们知道。可这新式的鸟铳,他们却是不曾听李修文提起过的。 此刻,所有人都急着想知道,这新武器到底有怎么样的威力。是射速更快了,还是打得更远了,又或者是更好操作了等等。 李修文神秘地一笑,就是要勾起他们的好奇心,他们才能对这鸟铳有兴趣,进而才能练好这打枪……呃,放枪的本事。 “再过几日,你们便能见到这鸟铳了。” 他并没有现场揭开谜底,而是继续引发众人期待的情绪。接着说道:“总之,你们记着,咱们神机营,玩的就是枪,敌人还没跑到咱们跟前时,咱们就先放倒他,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明白——” 众人齐声回应,现场声若雷霆。 李修文从不克扣他们的军饷,他们互相打听过,自己当这神机营的兵,待遇可比另外两个京营的士卒好太多了。 李修文双手前伸,往下压了压,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才继续说道:“本督希望,咱们神机营能成为精锐中的精锐,成为大明朝的虎狼之师……” “我要你们,成为王牌军团!” 士卒们对这个新词不太好理解,但一连串“精锐、虎狼、王牌”这样的字眼,听了这个新词,他们还是隐隐听懂了些东西。 “精锐、虎狼、王牌军团——” 只沉寂了片刻,现场爆发出了整齐的呼声,震颤云霄。 第197章 棋子到京 ps:感谢“冬夜飘雪已凋零”的再次打赏! ———— 军器局的一应军备送到之后,李修文干脆搬到了军营里,每日指导士卒们训练。 李修文主要让他们练习的,便是较为精准的点射。发枪准头这东西没啥好说的,多练就是了。 对于步兵,李修文重新让他们学习了三段式射击。 第一排的士兵发射完后,便立即退下,第二排士兵紧跟着补上,再次发射完后替换第三排士兵。 如此,当第三排士兵发射完毕,原先的第一排士兵,已经重新装填好弹药,进行补位了。 这样的射击方式,很好的弥补了发射间隔太慢的缺陷。 这样的配合法子,可比原先一窝蜂打一通,然后再集体装填弹药要好太多了。在场的许多将领,对此都是赞叹不已。 这只是初期水准罢了。李修文的打算,是等他们熟练操作鸟铳后,再进行三列式射击的训练。 三列式,便是进行更细致的分工,一人持枪,一人装填弹药上膛,一人负责点燃药引。 通过这样的法子,射击间隔将再次减少,发枪速度会更快,能够对敌人进行最严密的射击,给其造成最大限度的伤害。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李修文并不急于求成。这些人大多都是新兵,原先的那点儿老兵也没几个真正熟练发枪的。 也是因为这三列式,李修文才决定扩充士兵人数的。三人配备一把鸟铳,和原先的步兵配备数量也没太大差别。 鸟铳的造价很高,若是全营步兵配备,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没这必要。 人手一把,打出来的效果反倒不如三人一把,谁会花这冤枉钱? 反正现在只是初期训练,一个营一个营的拉来训练,鸟铳也还够用。将来分工之后,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除了步兵们站着射击以外,李修文还要求,骑兵们要能在马儿奔跑颠簸时,坐在马背上进行精准的射击。 这可把骑兵们折腾得够呛,这样的训练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头天训练下来,就有一些人开始抱怨了。 对此,李修文只有一句话:“我要的是王牌!” 他心里很明白,现在不进行这样的训练,将来真要上了战场,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神机营的待遇是不错的,神机营的军纪也是十分严明的。但凡不愿意训练,跑去偷懒的,以及散步谣言干扰训练的,一律抓来打上三十军棍,屡教不改者,直接革除军籍。 神机营要的是精锐,是虎狼,是王牌。存心应付,把这事当成工作来敷衍的,对不起,这里不适合你! 军队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若只有严明的军纪,士兵们在高压的训练之下,肯定会心生抵触。 李修文还制定了奖赏制度,士兵们训练时表现突出的,可以破格提拔。 要知道,神机营极少有机会上战场,认真训练就能得到升迁,谁会不愿意呀? 大伙儿都卯足了劲,努力提升。他们很明白,只有在上司们面前好好表现,才能有出头的机会。 神机营士兵们的战甲,全都是崭新的。李修文这个大盐商,把贩私盐赚来的钱都贴进了军费。 在他的要求下,原先京营特制的那种几十斤重的铁甲,改成了铁只用来护住重要部位,其他的部位则是轻便的皮甲。 如此一来,重量大大减轻,士兵们在最大限度避免受重伤的同时,还能灵活地作战。 此时已是夏季,李修文天天带着神机营训练,一个多月下来也晒黑了不少,眉宇间倒是多了几分英气。 李修文知道,将来要面对的敌人之一就是满清铁骑,先前便安排李东做了个骑兵。 虽说不能徇私,但训练中只要自己特别关照,李东能得到提携的机会自然就多些。 这些日子以来,李东表现的也确实不错,李修文便趁势将他提到了把总的位置上。 这天,李修文接到消息,方宁回京了。 他吩咐了张罗彦和何宽俩人,继续带着士兵们训练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神机营。 方宁下江南办的差事,是奉命去抓一个人,这人叫钱谦益,东林党的首领,温体仁的对手。曾经被温体仁整回老家去了,如今已经在家待了八个年头。 李修文从前世的历史上,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几十岁的人,竟娶了秦淮河八艳中的柳如是;另一个原因,则是“水太凉”的典故。 据说清兵攻破南明朝廷时,妻子柳如是曾劝他投湖殉国,他说“水太凉了,咱们明日再来吧。” 崇祯时的首辅中,就温体仁干的时间最长,整倒的人最多,李修文却真没怕过他。他心里很清楚,温体仁就是在崇祯十年,栽在了钱谦益手里的。只要自己撑住了,就能等到这老狐狸自取灭亡的时候。 他实在是没办法,此前一直在让人监视着温体仁,却总是搞不到对方的黑材料。很多人都弹劾过温体仁,却没什么好下场。 李修文知道,自己若是没有够份量的证据,是动不了这位首辅的。温体仁不倒,他就不敢随意施行复周王三卫的计划。 只有温体仁倒了,让薛国观上去,自己要挟他支持这件事情,才更有把握成功。 先前,李修文便打过招呼,让锦衣卫的人留意着,看温体仁什么时候会对付钱谦益。 虽说历史就是这么走的,但李修文可不敢大意,自己的出现本就是变数,万一出了什么变化,岂不是白等了? 也是因为这个,在听了方宁带来的消息后,他才会显得有些犹豫。 最终,李修文决定推动此事,加速温体仁的灭亡。 这件事情的关键,就在方宁的身上。 在押送钱谦益回京的路上,方宁不断吹嘘着李修文如何受到圣宠,就是得了他的吩咐。 事实上,钱谦益一路上都在想着,应该如何自救。在听了李修文的大名和事迹后,便决定向他求救。为此,又是对方宁好一通的贿赂。 这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又如何能够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李修文的一颗棋子呢? 第198章 挖个大坑 北镇抚司,诏狱。 李修文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见到众多空旷的牢房,觉得这诏狱也不像传说中的那般渗人。 这里边的刑具,和南镇所用的倒是没有太大的区别。 方宁在前面领路,很快便带着他来到了关押着钱谦益的牢房。 这老头看上去五旬的年纪,精神头儿倒是不错,那富态的身材,活像个地主老财。 他此时若不是穿着一身白色的囚服,而是一身员外长衫的话,真的就如同一个富家翁。 钱谦益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一丝的伤痕,进了诏狱还能得到如此优待的,怕是没有几个了吧? 谁让整他的人是温体仁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钱谦益,我给你把李大人请来了。” 方宁从后腰上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上的铁锁,对李修文恭敬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李大人快请进吧。” 见对方演得似模似样,李修文心中暗笑,脸上却面无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他迈步走了进去。 身后,方宁重新锁上了牢门,便出去了。 “扑通——” 方宁一走,钱谦益对着李修文径直就跪了下来,语气恳切地说道:“求李大人救救老朽!” “钱老快请起来吧,我听说过您的大名,岂能受你跪拜之礼?” 李修文伸出双手,在空中做了个虚扶的手势,钱谦益便顺势起身了。 这一幕,就像是隔空就能把人给扶起来似的。 由于时常要关押的都是朝廷大员,这种监牢比较特殊,里边都配备了桌椅,算是特殊待遇。 当然,触怒了皇帝,加上锦衣卫一心想要整死的人,是没机会走出去的。备两张椅子什么的,算是比较仁慈了吧。 李修文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钱老过来坐下慢慢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想让本官如何救你?” 钱谦益走过来坐下,将事情缓缓道了出来。 事情和李修文先前了解的差不多,这位东林党的首领,和温体仁是政敌的关系。 八年前,他让温体仁整倒,回苏州老家养老去了。要说他家也是地主,在常熟过得也算不错,可温体仁却不肯放过他,如今得了空闲,就让常熟县的一位状师,张汉儒告了他的御状。 这状纸上,列出了钱谦益共五十八条大罪。当然了,很多罪名纯属胡扯,他都在家养老了,没有官身能犯多少大罪? 可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信了,就行了。 温体仁就一个意思——整你。 钱谦益虽离京多年,在朝中还是有些人情关系在的。他被方宁抓回来时,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因为他知道,会有人给自己求情的。 方宁却告诉他,这些都没用,求情的人越多,你就死得越快! 这些话,自然是李修文让方宁说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朱由检最恨结党的人,那些人越求情,他越觉得钱谦益党羽太多,势力太大,死有余辜。 方宁告诉他,人多没用,找个有分量的人帮忙说话,才能免祸。 钱谦益被吓得不轻,一路上,又听着方宁吹嘘李修文如何如何厉害,才想到要求李修文帮忙的。 不料李修文听完后,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早几个月,或许我还能救您,可如今我也失了圣眷,说不上话了。” 钱谦益闻言一愣,问道:“大人如今也失宠了?” 李修文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骂道:“是啊,都怪温体仁那个老狐狸!” 他说着,放在桌上的拳头都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钱谦益明白了,敢情他也救不了自己,心里暗骂方宁不厚道,忽悠了自己那么多钱,请来的却是个失了势的人。 见对方略带失望的神情,李修文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我和钱老有着共同的敌人,虽然救不了你,却可以请到一个人为你说话。以这人的身份,若是愿意帮你的话,应该是能让你脱罪的。” 钱谦益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忙追问道:“这人是谁?” “曹化淳。” 从诏狱里出来时,李修文的袖口里,多出了一沓厚厚的银票,这都是钱谦益托他找人的费用。当然,他可以从中抽取一部分。 他拿到了钱,便往家里赶回。 今天,是曹化淳过来收帐的日子。 此时,常熟县的状师张汉儒,也后脚跟着来到了京城。 听温体仁的吩咐,告了钱谦益的御状后,他心里很清楚,事成之后,自己必然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 跟着进京来,是为了案子定案能够更加稳妥些。苏州路远,若是到时事情有变,自己这原告可以再补上一状,也省得消息传来传去,拖得太久。 “嘿嘿,这回应该能捞个官儿当当了吧?” 这么想着,张汉儒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那座城门,都觉得格外亲切。 他刚进了城门,正在去往温府的路上,途径一个拐角时,却看到前方站着两名面相普通,穿着短揭的汉子。在俩人的身后,还停着一驾那车,挡住了前方的视线。 敲闷棍? 看到这样的场景,张汉儒愣了愣,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便回过味儿来。 他刚准备转身跑路,头上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两眼儿一翻,便倒了下去。 身后,一名汉子伸手接住了他的身子,一个麻袋就从头上套了下去,绳子往麻袋口上一绑,就拖着麻袋上前,丢到了停在前方的车子上。三人跟着上了车子,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娴熟无比,看得出来,他们做这种事情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简单。人被带走了,连个目击者都没有。 李修文回到家里没多久,曹化淳就到了。 盘完了帐后,李修文将这事情一说,银票一塞,对方果然答应帮忙。 这也难怪,曹化淳心地不坏,以前也算是认识钱谦益的。对方托人求到了自己这儿,自然是要帮个忙,在皇上面前说说情的。 送走了曹化淳后,李修文唤来了李东,让他去北镇抚司报信,告诉钱谦益,这事情八成是成了。 事实上,这还真没成。 随后,他又让人把消息给散播出去了。 曹化淳哪里知道,自己已经入了李修文的坑了。温体仁一旦知晓了他要帮忙的消息,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第199章 枕头来了 这几天里,温体仁都在关注着钱谦益的事情。 他本以为,钱谦益到了京城后,必然会上下打点,求着他那帮昔日的老同僚出面说情,解救自己的。 可事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钱谦益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他在进了诏狱后,就安稳地待着,根本就没有向任何人求救。 也就是说,除了锦衣卫的人外,对方没有和任何人接触。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念旧情的官员,知晓钱谦益被抓进了诏狱后,联合了一帮子人,为他去找朱由检求情了。 朱由检对此无动于衷。 照着事情的发展,钱谦益这回是栽定了! 但温体仁隐隐觉得,这回的事情一定不简单。钱谦益的反应太不寻常,引起了他的警惕。 很快,他的人便收到了消息——曹化淳要救钱谦益! 李修文掌控着京城的情报网,想散布个消息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在曹化淳正忙着上下活动,准备搭救钱谦益时,这个消息,很快就“不小心”传到了温阁老的耳朵里。 温体仁听到下人的汇报后,冷笑不已:“你曹化淳倒是能耐了,敢和我作对!” 随后,他让人散布消息,说曹化淳接受了钱谦益的贿赂,还有人亲眼看到,对方去了北镇抚司诏狱。 这个证人,自然是温体仁安排的。当消息散布出去后,他写了份奏疏,向朱由检密告曹化淳受贿。 为了事情更加稳妥些,他还请了假,称病在家。 温体仁是个老狐狸,每次要整人时,都会请假在家,称自己年老体迈,不能继续为朝廷效力云云。 这当然只是个形式,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和外边发生的事情无关罢了。他知道,朱由检肯定会挽留自己的。 然后,温体仁就安心地在家等候消息了。 他之所以如此自信,是有原因的。要论圣宠,满朝没人能比得上自己的。 担任首辅这么多年了,几乎每个月都有人弹劾自己,可结果呢? 前些日子,就有个叫傅朝佑的,上疏弹劾自己六大罪,什么得罪天子、得罪祖宗、得罪天地等等,结果那人自己被下狱问罪了! 由此,温体仁认为,自己整个小小的司礼监太监,轻而易举。 然而,这份密奏居然让曹化淳看到了,朱由检拿给他看的。 乾清宫。 曹化淳看到这份奏疏后,后背顿时凉飕飕的,直冒冷汗。 这个老狐狸,居然还打算整我? 恐慌之余,曹化淳立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求皇上明察,老奴没有去见过钱谦益,这全是温体仁的污蔑之词!” 朱由检端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了他很久,才说道:“大伴侍候朕多年,朕自然是不相信这样的事情的。可温体仁言之凿凿,还有人证,你如何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这个“大伴”。 “老奴谢过皇上。” 曹化淳也不含糊,忙请求道:“皇上,老奴愿意主审此案,洗刷自己的冤屈!” 朱由检轻轻颌首道:“好,此案就交由你来审理!” 曹化淳片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出宫去了东厂,找东厂提督王之心为自己出出主意。 王之心听了这事,也觉得十分麻烦。 此前,温体仁要对付骆养性的时候,东厂就已经衣卫联手,准备对付温体仁。可查了很久,都没能到有用的情报,只能是小心提防着,不让温体仁得逞罢了。 如今温体仁要对付曹化淳,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俩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着急地想了半天,正苦无对策之时,王之心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人——张汉儒。 这人不是告钱谦益吗?把他给抓过来,丢进诏狱,严刑拷打一番,就不信他不说实话! 还有,说是见到曹化淳去过诏狱的那证人,也要抓回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张汉儒在苏州呢,派人去抓,来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月吧? 算了,晚些就晚些吧,先把京城那个“证人”给抓了再说。 王之心立马派出了东厂的番子,出去抓人。 曹化淳觉得,自己得先见见钱谦益,了解案情的详细经过,便起身告辞。王之心送他来门口,却看到了李修文。 李修文正带着两名亲信,押着一个人往北镇抚司走着,见到俩人,停下来向他们点了点头,笑道:“曹公公今日怎么有空出宫,过来东厂了?” “还不是钱谦益那事儿,真是害苦了咱家!” 曹化淳摇了摇头,奇怪地问道:“李大人这抓的是甚么人呐?” 李修文抬头看了张汉儒一眼,解释道:“这人叫张汉儒,我收到消息,说是他来京城了,便将他扣了下来,想来应该对这案子有些用处。” “张汉儒?!!” 两位太监同时惊呼出声。嘿,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李修文故作惊讶道:“怎么了、怎么了?” 俩人相视一笑,上来拍拍李修文的肩膀,王之心赞道:“李大人真是能干,我俩正准备去苏州抓这人呢,你倒是直接给送来了。” “嗨,我这不是闲的嘛!” 李修文的演戏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两位公公想睡觉,他就送来了枕头,自己直到现在还是“不知情人士”呢。 曹化淳向他解释了一番,他才作了然状,恨恨地骂道:“这个老狐狸,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咱们得想想办法对付他!” 王之心闻言心思一动,问道:“不知李大人可有什么好点子?” 李修文蹙眉思索了一会,喜道:“有了!” 俩人见状,都是欣喜不已,还是年轻人的脑子比较灵光。为防泄漏消息,忙把李修文请进了屋里。张汉儒则让人押着,先带去了诏狱。 进了屋里,王之心把下属打发走后,忙问道:“李大人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出来吧。” 李修文歪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这一路过来口干舌燥的,王督主不让我喝杯茶水吗?” 嗨,这还摆起谱来了。 毕竟是有求于人,王之心也不敢怠慢,连忙唤人奉上了茶水。 待李修文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后,曹化淳迫不及待地问道:“李大人有什么办法,就赶紧说出来吧,咱家这都快急死了!” “简单!” 李修文吹着杯子里的茶叶,笑道:“温体仁不是散布谣言吗?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后,再有两位证人的供词,温体仁就要倒大霉了!” ———— ps:这几天一直手机打字,完全不在状态。今天终于装好了系统,我会更努力码字的。求推荐票! 第200章 舆论杀人 “礼部重开天榜,状元榜眼探花,有些惶恐;” “内阁翻成妓馆,乌龟王巴篾片,总是遭瘟。” 一夜之间,这首民谣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就连几岁的孩童,都唱熟了这几句词儿。 这首民谣,以姓氏和籍贯为影射,反应的是温体仁等人在内阁当政,只会攻讦政敌,不会干实事,把朝廷给弄得乌烟瘴气的情况。 后一句,更是直指最近几年来当朝的三位内阁大臣,如今另外的两位阁老已经下台,这话所针对的人,自然便是温体仁了。 其中的“乌龟”一词,指的就是乌程籍归安人温体仁。 这首民谣其实早已存在,只是一直没有广为传唱罢了。 如今,锦衣卫、东厂和李修文暗地里的鹰眼亲密合作,在这三个情报组织的有意推动下,整个京城闹得是沸沸扬扬。 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们,表面上是在到处抓散布谣言者,实际上是在故意放纵,让事态愈演愈烈。到了最后,连那些风闻奏事的御史们,都就此事上疏表达意见。 温体仁那一派的,自然是在极力维护,说这是有心之人的造谣,必须严查此事。 中立派和温体仁的政敌们,则说此乃民心之所向,并非是空穴来风。 在朝堂上,他们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斗嘴斗得是难解难分。因为这事,导致钱谦益的案子进展情况,反倒成了次要的事情,都快让众人给遗忘了。 事情的始作俑者李修文,此刻正躺在自家院子里的藤椅上,悠闲地喝茶品茗,享受人生呢。在他的身后,杨雨璇轻轻地给他捏着肩膀,身前则是王冰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李大老爷闭着眼睛,舒服地躺在那儿假寐。 没办法,自从上回说了是自己耕耘不够,随后又搬去神机营住了一个月。回来后,两位夫人轮番上阵,势要怀上他李家的种才肯罢休。 李修文这几日来,可谓是夜夜当新郎,晚上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只能是趁着白天的时间,养足精神了。 杨雨璇边给他揉着肩膀,边出声问道:“相公,你说咱们做那么多的生意,日后这钱花得玩么?” “唔,相公甚么时候对你们吝啬过了?” 李修文仍然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缺甚么,随便买!吃的穿的用的,脸上身上脚上,都要用最好的!咱们花不完,嘿嘿,留给咱们的儿子花,儿子花不完,就传给孙子,孙子还花不完……哎哟!” 见他一开口说话,就贫个没完,杨雨璇手上便加了力道,嗔道:“你呀,整日就不会说些正经话儿。” “嘿嘿——” 李修文睁开了眼睛,信口胡扯道:“传宗接代的事情怎么不正经了?我可是在给我的子孙后代们,拼了命在挣家产呢!” 发展情报人员和储备粮饷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让夫人们知道。 王冰在一旁撇了撇嘴道:“还传宗接代呢,我和姐姐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呀?” 她这话只是随口说出来的,可听在另外俩人的耳朵里,却是各有不同的反应。杨雨璇小脸儿一黯,沉默了下来。 她可不像王冰那么大大咧咧的。作为李修文的正室妻子,怀不上孩子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对此,杨雨璇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李修文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王冰这丫头没心没肺的,说话口无遮拦,简直就是哪壶不开她就提哪壶。若是不解开她们的心结,最后怕是连王冰自己,也会或多或少受到些影响的。 他笑道:“我这儿子呢,实在是太懂事了些,知道他爹我还要做大事,就没有早早地过来打扰我,等我忙完了这阵子,他就要来了。” “嘁,你以为这是说来就来的?”王冰一脸不屑的表情。 “你还真别不信,难不成你忘了,我师傅是甚么人?” 李修文一脸神秘的笑意,继续道:“我可是向他老人家学过两手的,早先便给自己算过了,将来必定是儿孙满堂,哈哈!” “真的假的?” 杨雨璇半信半疑,李修文有位神秘的道人师傅,这事她也是知道些的。此时见他一脸笃定,还真是信了半分。鉴于他有胡扯的习惯,又持有半分怀疑的态度。 “骗你们干嘛?” 李修文说得认真无比,心里却在想着,得赶快找位名医给自己看看才行了。 这种谎言,顶多只能瞒上一段时间。这两个女人本来挺聪明的,只是一时犯傻才会信自己的鬼话罢了,久了就瞒不住了。 正在这时,荷儿过来禀报,说是韩林回来了。 李修文趁机摆脱了两位夫人的纠缠,让荷儿去带韩林来书房见自己。 早先带来京城的那批探子,打入了很多官员的宅子内部。他们打听到的情报,一直都是由韩林和丁小城负责向自己汇报的。 丁小城几人出事之后,李修文便将韩林重新调了回来,就跟在自己身边,负责和那些探子进行联络。 暴露就暴露了,不然根本无法和那些人取得联系,只要叮嘱韩林出行时,提防有人跟踪就好。 这次对付温体仁的事情,李修文也是交给韩林去办,随时关注着事情的进展情况的。北镇抚司诏狱那边,只要有人招了供,方宁也会让人传递消息回来的。但李修文急于知道消息,便也让韩林每天过去看看。 现在韩林回来,便说明有收获了。 果然,他一进了书房,便向李修文汇报道:“公子,张汉儒招了。那个先前指证曹公公受贿的人,也承认自己是受了温体仁的指使,才污蔑曹公公的。” 这倒是在李修文的意料之中。如今得了准信,他也能彻底的放心了。 这事情自己只是背后出力,明面上的争斗,是属于曹化淳和温体仁的。这俩人都深受朱由检的信任,他们掐起架来,朱由检根本就不容易偏袒任何一方。 再者,他本就不喜欢朝臣结党。 自己把那首民谣传播开来,就是在告诉朱由检,温体仁有党! 加上诏狱里那俩人的招供,哼哼—— 温体仁,要倒台了! 只有等到这个老狐狸倒台之后,自己才有机会! 第201章 要复三卫 ps:感谢“冬夜飘雪已凋零”的再次打赏! ———— 乾清宫。 朱由检看完了两位证人的供词,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温体仁是无党派的,温体仁经常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在朱由检的眼中,温体仁一直都是一个孤独的人,就连谣言的事情发生后,肯出面维护,为他说话的人都很少。 在他看来,这少部分的人,不过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才为温体仁说话罢了。 朱由检怎么都不会想到,温体仁竟然是有党派的。 “体仁有党!”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朱由检自语道。随后,在龙书案上一阵翻找,翻出了温体仁前几天递上来的那封奏疏,提笔在上面写下了三个字——放他去。 这是温体仁的辞呈,当它被送到温体仁的府上时,他正在吃饭。 这几天里,温体仁心里一直都有些不安。 原因有二,其一是那首民谣传遍了整个京城。其实,这种利用舆论,攻讦政敌的手段相当的幼稚,却也并不是完全无用的。但最令他不安的是,自己找来指认曹化淳受贿的证人,让东厂的人给抓去了。 那人一旦招供,再加上这首民谣,皇帝恐怕会怀疑自己了。 可这是远远不够的! 温体仁自信,凭着这些还整不倒自己。只要皇帝给自己一个辩解的机会,完全可以说是厂卫的人屈打成招,事实上这也是他们的传统。 他又如何能想到,张汉儒早就入京了,还让李修文的人给扣了下来? 加上张汉儒的供词,很多的事情就瞒不住了,朱由检也不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把奏疏给送了回来。 自己的那份辞呈上,三个朱红色的字体显得十分刺眼,也十分灼人。 这和预想的有些出入。看到这三个字后,温体仁手中吃饭的筷子都掉落在了地上。 他本以为,朱由检还会再次挽留自己的。然而这一次,他发现自己错了。 一代权臣,就此落幕。 温体仁这个老狐狸倒台了,他口中的小狐狸,却还在悠闲地享受人生。 翌日清晨,李修文照常早早地就起来晨练。 杨文安早在参加完了传胪大典后,便带着杨元魁回家去了。 经过李修文的出面,他倒也没怎么对儿子学武的事情,表现出反对。只说学武权当防身之用,让儿子多把心思放在用功读书上。 杨元魁学功夫虽然也比较刻苦,可时日尚短,只跟着李修文学了些基本功,以及剑法的招式。要看出效果,至少还得过上好几个月呢。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将来会怎么样,就看他自己的了。 钱谦益的事情得以顺利解决,李修文还是有很大的功劳的,曹化淳心里对他十分感激。 因为要侍候在皇帝身边,曹化淳自己不方便出宫,便让王之心代他摆了桌宴席,专程感谢李修文。 宴席摆在了四海楼,王之心还把骆养性也请了过来。这回能顺利扳倒温体仁,是司礼监、东厂、锦衣卫通力合作的结果。 当然了,没有人知道,实际上李修文在背后出了不少力。 从四海楼出来,李修文拒绝了骆养性同行回家的邀请,独自一人往薛国观家的方向走去。 那首民谣,实际上攻讦的不止是温体仁,而是好几位内阁大学士。 温体仁身为当朝首辅,树大招风之下,率先受到舆论的冲击,加上钱谦益的案子,才彻底地让他倒下了。 但李修文心里很清楚,朱由检一直都很信任温体仁。薛国观是温体仁举荐的,即使入阁时间尚短,不足以进为首辅,却肯定能独得朱由检的信任。 温体仁之后是谁任首辅,李修文根本就没有印象。因为那些人的任期太短了,在历史的记载上,他们根本就没搅动出多少浪花来,自然不会为世人所熟知。 李修文一首民谣,直接把好几位老资历的阁老都给影射了一遍,自然还是为了降低他们在朱由检心中的地位。 如今,自己把其他人都造谣中伤了一遍,薛国观在朱由检心中的地位,必然能直线攀升。那么他说出来的话,也自然就会比其他的阁老更有分量些。 想让周王复三卫,两个人的态度最为关键——曹化淳和薛国观。 至于当朝的七卿,以及一些掌握权柄的重臣,他们能支持是好的,不支持也不是十分重要。 人总会有些弱点,其中最容易对付的就是贪财的人。这些大臣里,有很多还是喜欢钱财的,自己塞些银票应该问题不大。剩下的人嘛,能争取就争取,争取不到也无所谓了。 薛国观此时刚刚下朝回来,听说李修文登门拜访,便知道他肯定是来要挟自己,为他办事的。 先前,李修文就曾拦下过自己的轿子,说是有事要自己帮忙,却没说是什么事。如今温体仁刚刚致仕,他就找上门来了,莫不是…… 想到这里,薛国观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再一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开始有些怀疑,钱谦益的案子,很有可能就是李修文的阴谋! 李修文让人引着来到了书房,和薛国观客套了两句,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薛阁老想必也知道,下官是开封人士,家人都在开封城里。如今,乱军进了河南境内,天天在开封周边作乱,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呐!” 薛国观疑惑道:“朝廷的兵马不是正在平乱么?” 李修文笑道:“我说句实话,可能很多人都不爱听。朝廷平乱,向来难以取到大的成效,我不相信他们。” “那李大人的意思是?” 薛国观自然知道,他所说的都是实情。朝廷两边用兵,一时难以扑灭地方叛乱。这种情况持续了那么多年,不是说说就能办到的。 不然,也不会出现去年刚招安,今年复又造反的情况。 李修文笑道:“我虽人在京城,对家乡的情形还是有些了解的。周王如今有些财力,据说有意复三卫屯田,招募士兵用以自卫,不知薛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薛国观闻言,便明白对方的意思了。早前他便听说了,李修文和王府关系密切,想来是受了周王的不少好处,才想促成此事的。 他心里震惊无比,周王要兵马做什么?真的只是为了自保?还是他要谋反?!! 那么,李修文要谋逆? 这个想法只是在心里一闪即逝,薛国观才不相信,李修文敢做出谋逆的事情来。 李修文还很年轻,便已身居高位,又善于权术,将来必能位极人臣。现在虽是有些失宠,但也不至于傻到投靠一个小小的藩王。 周王谋反就更有些扯了,恢复了三卫,又能有多少兵马?一万五?甚至是两万?他敢以一隅之地,对抗朝廷几十万的大军么? 先前的世子朱绍烱,那么大的势力还不是瞬间就被剪除了? 说起来,周王在此事上还大义灭亲来着,真要想谋反,还需要等到这时候吗? 即使如此,薛国观还是不愿意答应此事。可授人以柄,他又不能不答应李修文的要求。只好点了点头道:“本官支持此事便是,三件事还有一事,你干脆都说了吧。”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暂时只有这事,能劳薛阁老帮忙,最后一件事嘛,到时再说吧。” 谈完了事情,李修文便起身告辞。在临走之时,他又回过头来说道:“对了,此事全是薛阁老自己的意思,与我无关。” 薛国观咬牙看着他离开,却又无可奈何。他明白对方是在警告自己,别去告密,不然大家就一起玩完儿吧! 他还真有过这样的想法,若是诬告李修文谋逆,成功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可这种事情,没有证据是不能随便乱说的。可别到时泼脏水不成,李修文一怒之下,把那封信交到皇上手里,自己这仕途可就完蛋了。 第202章 万事俱备 崇祯十年,七月,河南、山东两地发生蝗灾。 此次灾情不算特别重大,由于李家和周王府大规模地种植地瓜和红薯,开封知府赵雄也进行小范围地改耕,导致开封府受灾最轻。 此外,周王府和李家捐钱捐粮,开封府都不需要朝廷拨付赈灾款,便安然度过此次天灾。 这年头,一旦灾情严重,是会发生民变的。若是有心想要造反的人,通常会以私人名义进行施粥。灾民得了恩惠,便容易响应他们的号召。 因此,对于那些以自己名义施粥赈济灾民的,朝廷通常会有警惕之心。李家和周王府很聪明,并没有以自己的名义来赈灾,而是捐款给了官府。 消息传到京城,朱由检龙颜大悦,下诏嘉奖了周王府和李家,以及开封府的一众官员。随后,李修文也得到嘉奖,并擢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 李修文郁闷不已,官职是升了,且还不算小,再往上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可这官看起来挺大的,说到底还是个闲职。 朱由检啊朱由检,你就不能给点实际的么? 知道你穷,不贪图你赏赐金银财帛,可你给个实权的职务也不过分吧? 在李修文腹诽的同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宣武卫指挥同知林虎,秘密揭发指挥使杜威,协同另外一名指挥同知贪墨军饷,虚报兵员,强买士兵屯田,军备荒驰等罪行。 河南都司接到举告,不敢怠慢,直接将事情上报兵部,朝廷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发现杜威的斑斑劣迹后,朱由检龙颜大怒,遂即下令将杜威和其亲信撤职,押往京城。宣武卫军务,暂由林虎接管。 依照以往的惯例,代理职务通常很快就会转正,林虎又检举有功,这宣武卫指挥使一职,必然是要落到他的头上的。 李修文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掌握朱由检情绪的能力了。 最近发生的这两件事,让朱由检或喜或忧,全和自己有关。 正悠闲地在堂屋里喝茶时,孙名文过来禀报,曹公公到了。 今天,又到了盘账的日子。 李修文亲自出去迎接,把曹化淳带到了正堂。 如今,曹化淳对他是好感大增,一进屋便笑道:“上回的事情,还得多谢李大人给咱家出的主意呢。” “曹公公太客气了,这事还得怪我,才让你趟了这趟浑水。” 李修文也笑道。即吩咐丫鬟荷儿,给曹化淳奉上了一杯香茗,账册早就在堂屋里准备好了。 其实,在经过了温体仁的事情后,曹化淳并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他常年侍候在朱由检的身边,很明显地感觉到,皇上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喜了。 曹化淳心里很清楚,这是他扳倒温体仁所造成的。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根本不能挽回。自己只是一时好心,才掺合到了这件案子里,又哪能怨到李修文的头上? 若是让他知道,这是李修文挖的大坑,让他往里跳,不知会做何感想。 盘完了账,曹化淳便准备回宫,李修文却开口道:“曹公公请留步,我这有件烦心事,还想请你帮个忙。” 居然还有李修文搞不定的事情? 曹化淳闻言一愣,说道:“李大人请说。” “唔……事情是这样的,想必曹公公也知道,我是开封人士……” 那天对薛国观的那一套说辞,李修文基本照搬,把那些话又对曹化淳说了一遍。 曹化淳心善,见他说得言辞恳切,倒是没有心生怀疑过。这也难怪,谁会相信藩王以三卫兵马,就能谋反成功的。 早年,燕王朱棣靖难倒是成功了。可这之后,藩王被一削再削。如今的藩王,早已失去了明朝初建时的权柄,敢谋反的真没几个。 先前朱绍炯的叛乱,李修文就是站在朝廷的一方,为此还出了不少力,才能入朝为官的。 若说他人,可能还会怀疑他有谋逆之心,可曹化淳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对此事再是清楚不过了,又怎么会怀疑李修文? 他犹豫了一番,想起李修文先前帮过自己,这人情总归是要还的,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也罢,咱家答应了你便是。” “如此,我李家在开封必可幸免于兵灾,我在此多谢曹公公了。” 李修文见他答应,连忙行礼拜谢。他知道,自己的胜算又多了一成……不对,是好几成! 想来若是周王府提出要复三卫,应该不会太难了。先前朱绍烨便贿赂过朱由检,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比较好的印象。 此次恰逢河南发生蝗灾,周王府的表现又不错,还得了朱由检的嘉奖。 自己又拉拢了曹化淳和薛国观,有了这两位重要人物的鼎力支持,复三卫还有何难? 看着曹化淳远去的背影,李修文自信地一笑:“他收了我的钱,就说明此事不会有变了。” 刚才在行礼之时,李修文袖口里便藏好了银票。在曹化淳上前扶他起身时,银票便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倒不是说曹化淳有多贪财,事实上,以对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想收受点贿赂实在是太容易了。别说这点小钱,若是没有交情,你给他他还不稀罕呢! 这只是官场上的一个潜规则,求人办事,哪有不掏钱的? 掏钱的人掏得心甘情愿,若是人家不收,你还会担心他不用心给你办事。 当然,薛国观有把柄在自己的手上,倒是不需要贿赂的。 温体仁倒台之时,李修文便给朱绍烨写了密信,遣人亲自送往开封,告诉对方宣武卫的事情一捅出来,就上疏朝廷请复三卫。 如今该打点的,自己这边都已经打点好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是不知道,朱绍烨那边的情况如何? 经历过丧子之痛,周王朱恭枵会同意这件事么? 李修文不知道。他给朱绍烨的建议是瞒着周王,秘密进行此事。 人家毕竟是父子,他是不好多说的。如何决定,还是得朱绍烨自己来拿主意。 虽说周王身体不好,王府诸事通常都交由朱绍烨来打理。但要恢复三卫屯田,毕竟是件大事,朱绍烨不一定敢瞒着他父王行事。 第203章 请复三卫 周王请复三卫的奏疏,很快就送到了京城。 温体仁倒台后,孔贞32运进为内阁首辅大学士,他看到这个请求后,想也不想便给出了票拟——不允。 朱由检看到这份折子,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依照以往,他是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的。 先前的唐王朱聿键,就是上疏请求勤王,想以此来掌握兵权,就让他给驳了回去。也因此,朱聿键擅自招兵买马,让他给废为庶人,关到了凤阳高墙里。 可对待周王朱恭枵,就不能像对待朱聿键那般了。 在朱由检看来,周王一直以来的表现,还算是非常不错的。 首先,前世子朱绍炯意图谋反,朱恭枵就曾大义灭亲,帮朝廷平息过一次祸端。 其次,在春节时,周王府就曾往京师送来了厚礼,正赶上自己缺军饷的时刻,只要是能换钱的东西,朱由检都是不会拒绝的。 此次河南发生蝗灾,周王府又是积极捐钱捐粮的,让开封府的灾情得以控制,基本没受到什么影响。 鉴于朱恭枵的表现,朱由检是不能轻易就驳回他的请求的。再说了,朱恭枵若是想谋反,应该在去年就起兵了,那时候岂不是更有把握些?何必要先把自己儿子给赔进来? 藩王不能掌兵,这本来就是防止他们叛乱的。朱由检不相信,周王有谋反之心。 人家奏疏上不是写了吗,言辞还十分恳切。地方卫所糜烂,乱军又在河南一带闹得很凶,他出于担心,才想要恢复三卫,用以自保。 要说这周王也实在胆小,区区乱军就把他吓破了胆儿。人家还没打到开封呢,他这就急眼儿了。 仔细想想,又不能全怪周王。宣武卫作为开封府驻军,兵员缺失严重,兵备慌驰,若是自己住在开封,听到这样的事情也会恐慌的。 这要是乱军打来了,卫所官兵根本就抵挡不住! 朱由检左右为难,既不想开这个先例,又不愿寒了周王的心。思来想去,决定明日早朝时,再商议此事,看看那些臣子们有什么看法。 周王上疏请复三卫的事情,李修文自然也是知晓的,事情原本就是他在背后推动的。 他早就收到了朱绍烨的密信,对方果然听从了自己的建议,是瞒着朱恭枵写的这份折子。 朱绍烨如此有魄力,更加让李修文坚定了拥护他的信心。 周王一旦复了三卫,军饷是必不可少的。虽然知道周王府有些财力,李修文还是觉得,自己也要做些准备,若王府财力不足,自己多少也是要支持些的。 自从三座大楼开业以来,李修文就很少关心过账目。不过从几位“女掌柜”的算账时的表情来看,想来赚的应该不少。 她们倒是时常想向李修文汇报账目来着,李修文却不太愿意听这些事儿,能赚就好。 每回董小宛一脸兴奋,准备向他说起这个月入账了多少银两时,他总是闭着眼睛,半躺在藤椅上轻轻地点着头。然后对方说完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修文已经睡着了,不住地点头是在打盹。 整得人家小姑娘郁闷不已,这位大老爷对自己可真是放心,就不怕自己做假账么? 这是和李修文的家世有关的,李家本就是一方富商。自打来到大明朝以来,他就没缺过钱,对金钱的数目方面,自然就没太大的概念。 这时期若是有银行,李修文应该能很装逼地说上一句:“钱对我来说,只是银行里的一串数字。” 对于两位夫人管帐,李修文自然是十分放心的。至于董小宛嘛,也没啥好怀疑的,毕竟还有陈圆圆和李香君俩人,帮着她一起盘账呢。 若说她们三人都合起伙来,成心要骗自己的话,只能说是自己眼光不行,当时就看错了人,那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来到别院里,悠扬的琴音从陈圆圆的房中传来,竟是那首《春江花月夜》。 先前,李修文闲来无事,曾随手弹奏起过这首曲子。陈圆圆见艺心喜,非要让自己教会她弹奏这曲子。结果自己教完了陈圆圆,董小宛和李香君也来凑热闹,又让自己也教会她们俩人。 李修文性子本就随和,她们几人在京城待了大半年,如今在李修文面前倒不像之前那么拘束了。 院子里,董小宛一人独自坐在藤椅上,拿着把扇子正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让董小宛打理酒楼的生意,是因为李修文知道她喜爱厨艺。平日里,她时不时地就会做些点心吃食,请自己和夫人们品尝。 前几日,李修文还吃到她研究的一道菜。 当时见到董小宛送来的那道菜时,他可真是唬了一跳。以他的见识,怎么会看不出那是虎皮肉。他先前还真不知道,这虎皮肉竟是出自董小宛的手艺。 在悠扬的琴声中,李修文走到近前,才发现董小宛手里拿着的扇子,可不正是自己在江南时用的那把么? 那把扇子上,有一句词是李修文亲自题上去的,纳兰容若的词。李修文记不清全句,只写了个残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才写了这么一句。结果在江南时,让董小宛看到了,见对方似乎很是喜欢,李修文便随手送给她了。 “咳咳——” 李修文都走到面前了,见她还在发呆,只好出声提醒道:“小宛姑娘,小宛姑娘。” “啊?喔!” 董小宛回过神来,抬头见是他过来了,脸色先是一喜,很快又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问道:“公子若是有事,让人过来传唤一声便是了,怎么亲自过来了?” 李修文注意到,对方见到自己似乎有些脸红,却装作没看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过来是想问问,四海楼开业到现在的入账情况。” 董小宛见他过来是为了这事,念头一转之下,便明白他可能是要用钱了,平时他可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她此时脸上的红晕已经稍稍褪去,抬起头来故意问道:“前些日子,小宛不是向公子汇报过了吗?” “呵呵——” 李修文干笑了两声。他如何不知道,对方这是在刻意挤兑自己。在美女面前说着事情都能睡着,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才能做得出来。 太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了! 见他一脸窘迫的神情,董小宛倒是没有继续让他难堪,嫣然一笑道:“公子且稍候,我这就去取账本来。”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李修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当初只是一时出于好心,才为董小宛赎身,并没有考虑太多。 这小丫头对自己有些情意,李修文又如何看不出来?可自己已有妻室,又何必再去招惹她呢? 董小宛这样的女子,若只是给自己做个妾室,着实有些委屈了。 第204章 相持不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李修文直到今天才发现,四海楼这几23个月来,平均每个月竟能为自己带来三万多两的利润。也就是说,照着目前这种生意火爆的情况,一年赚个三十多万两没太大的问题。 要知道,四海楼只是一家酒楼,现在生意可能会比女人花好些,却是远远比不上赌坊这样的产业的。 按照李修文的猜测,赌坊利润估计得是酒楼的好几倍。也就是说,这三座大楼每个月合起来能赚到的钱,应该有十万两以上。 神机营目前有一万多人,每个月的军饷也才三万多两,这可是京营兵马的开销,养精锐要花的钱,总归是要多些的。若按照地方卫所的标准来算的话,是绝对要不了这么多钱的。 当然了,李修文贩私盐赚了那么多钱,全都贴进去了。这主要不在军饷上,而是因为初期要改良军备,配备新式鸟铳这样的火器,开销才会大了些。 照着这种捞钱的势头,等这三座大楼经营上几年的话,每年一百多万两,五年下来就有五百万两了,我的天! 李修文觉得,自己最多能如此经营五年时间。 当然了,往后必然会出现很多人模仿,市场会慢慢被抢占的。 可即使如此,平均一年一百万两,这可是大明朝四分之一的税收了。 倒不是说他捞钱捞得太恐怖,而是大明朝的税赋体制,早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官员层层克扣不说,各地藩王、士绅和地主们,都在侵占百姓屯田。 有能力交税的人,都想尽了办法去逃税、避税。而没能力交税的平民老百姓们,在粮食歉收时,就是真的交不出来了。即使是在好的年景,他们交完了税后,真的能勉强温饱就很不错了。 富人逃税,穷人担负沉重的税收,怎么可能不亡国? 这些事情,李修文了解一些,却无力去改变。这会触动到太多人的利益,通过改革的方法,是很难做到的。 即便是当朝天子,崇祯皇帝朱由检知道这些,也改变不了现状。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年入百万,李修文就特别激动:“原来我这么有钱?!!” 他迫不及待地要证实自己的猜想,径直就向王冰房间的方向走去。“女人花”应该比“四海楼”收入要少些,赌场才是大头,只要知道了“聚宝盆”的利润,就差不多了。 董小宛见他一脸兴奋的神情,不由得有些莞尔。可李修文转眼就匆匆离去,又让她有些不满,看着他的背影自语道:“你来找我,就只为这事儿么?” “唉——”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董小宛回过头来,才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已经过来了。 董白氏走上前来,抚着她的秀发说道:“我的傻闺女,你喜欢他,怎么不告诉他?” 董小宛平时都很坚强,可见到自己的母亲,就忍不住想心中的委屈。泪水不知何时溢满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道:“娘,他知道的,他明白女儿的心意。或许……或许他是看不上我吧。” 董白氏听了这话,不由得一阵心疼。她将女儿搂进了怀里,红着眼眶收道:“青莲,咱们娘儿俩总这么住在这儿,也不太方便,要不……要不咱们搬出去住吧?” 李修文性子随和,就是对待家里的丫鬟们,也是闻声细语的。董白氏偶尔还能看到,他和两位夫人十分恩爱的画面,又如何不知,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婿? 问题是,婚姻之事总要讲个门当户对的。即使是李修文要纳妾,应该也不会选择自己的女儿吧? 董家就是当年风光之时,也是远远比不上李修文如今的地位的,何况如今家道中落,女儿又因为自己而出去卖艺? 乐籍出身的女子,又如何能高攀得上李修文? 想到这个,她又自责不已,是自己害了女儿一辈子啊! “娘,我不要,只要能时常看见他,女儿就满足了。”董小宛摇着头,伸出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傻孩子,你这么没名没分地住在李家,将来可如何嫁人?” 董白氏温声劝道:“听娘的话,咱们搬出去,能嫁个普通人家也好啊。李大人好是好,可咱们配不上……” “娘,求您别说了。”董小宛固执地打断道。 “唉——” 董白氏再次长叹了一声,她了解自家闺女的性子,便也没有再劝。 翌日早朝,朱由检将周王请复三卫的事情提了出来,大部分的朝臣表示反对,少部分的人则是支持的态度。 七卿之中,四人反对,三人持支持态度。 薛国观表现得最是积极,在七卿表达完了意见后,他立马出列赞成此事,还有理有据地讲了好几条支持复三卫的原因。 随后,有一部分的官员出声赞成,更多的官员出声反驳,剩下的人,则是观望的态度。不赞成也不反对,保持中立的立场。 其实,在大部分人的心中,这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三卫能有多少兵马,和自己有多大关系?就算让周王恢复了三卫,对朝廷又能有多大的影响? 于是,赞成的人和反对的人僵持不下,展开了好一阵的辩论。双方开始还有理有据,到最后纯属斗嘴扯皮。 朱由检见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却争不出个结果来,只好出声制止,将此事暂且搁置,改议其他的事情。 散朝后,朱由检下意识地就想喊温体仁留下,才恍觉温体仁早已不在朝中。想了想,让曹化淳出去拦下了薛国观。 薛国观心里那个郁闷啊,帮李修文办事,必须要尽心尽力也就罢了,还得应付皇帝。 果然,朱由检喊他留下,就是为了问周王的事。薛国观只好侃侃而谈,主要说的好处,就是这多出来的兵马,不需要朝廷出钱,还能协助朝廷平乱,何乐而不为? 至于顾虑,有啥好顾虑的?一个小小的藩王,有了三卫兵马就能对抗朝廷不成? 朱由检实际上担心的是,此例一开,往后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应该如何应对? 总不能全都答应吧? 那样,就会危急社稷,后患无穷了! 薛国观没办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第205章 巧遇太子 对于周王恢复三卫兵马的请求,百官争执不下,朱由检也在犹豫。李修?33??收到消息后,觉得自己应该要出来推动此事了。 如今神机营练兵已经小有成果,李修文便以此为理由,进宫面圣去了。 来到乾清宫外,李修文见到迎面出来一位少年,约莫八九岁的年纪,跟在他身后两步的是王承恩。 能出现在宫中的少年,想来不是太子就是皇子了。 王承恩见到是他,忙出声提醒道:“李大人,还不快向太子见礼。” 李修文这才反应过来,忙下跪行礼道:“臣李修文,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朱慈烺自然认不得他,只是点了点头,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免礼吧。” “谢殿下!” 李修文起身后,才发现朱慈烺脚步不停,已经向前走远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位太子离去的背影,随后才整了整衣衫,求见朱由检去了。 朱慈烺走出了很远,忽然想起刚才那人年纪轻轻,却穿着一身蟒袍,想来应该是父皇宠信的臣子。他扭头对王承恩问道:“大伴识得那个李修文?” 王承恩闻言笑道:“回殿下,这李修文原先只是个锦衣卫的百户,因为办事牢靠,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升到了锦衣卫同知的位置,还兼着神机营提督的差事呢。” 朱慈烺听了这话,显得十分惊讶,说道:“那咱们回去后,大伴可得好好给我说说,这李修文都办成了什么事儿。” 他说完后,加快了脚步,往自己寝宫的方向赶回。 乾清宫。 见到朱由检后,李修文向他禀报了最近练兵的事情,提出自己打算进行一场军演,请圣上亲自检阅的请求。 朱由检本来对此兴趣不大,毕竟在他看来,李修文并不是军事方面的人才,进行火器演练还浪费钱。可见到李修文信心满满,说神机营如今焕然一新,又生出了去看看的想法。 朱由检想了想,才说道:“既如此,演武之日便定于三日后,朕倒想看看,神机营如今的军容如何。” 定下了军演的事情,李修文还没达成目的,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这事情十分棘手,若是一个不慎,让朱由检怀疑自己和周王府勾结,图谋不轨的话,搞不好小命都得搭上。 虽说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小心,真要被查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证据。可谋逆之事,历代帝王向来是宁杀错不放过。 在这种事情上必须小心翼翼,丝毫大意不得。 朱由检见他汇报完了事情,却不离开,疑惑地问道:“爱卿还有何事要禀报?” 李修文不甘心就此离开,却又不敢轻易提出周王三卫的事情,只好告退道:“臣并无其他事情要禀报,这就回去准备演武一事。” 朱由检见他如此回答,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问道:“那你方才为何出神?” 李修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臣是开封人士,只是听说了乱军进入河南一事,心中有些担忧罢了。” 朱由检心中一动,说道:“朕听闻你在家乡时,曾和周王世子有些交情,此次可听说周王上疏请复三卫一事?” 李修文答道:“臣对此事也知晓一些。” 朱由检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接着问道:“那你如何看待此事?” “这个……” 李修文心中一凛,说道:“臣以为,此事未尝不可。” “哦?” 朱由检眼中闪过一抹寒意,脸上却不动声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修文心中产生了很大的压力,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已经引起了朱由检的警惕。 既然开了口,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臣觉得,乱军进入河南,周王想要恢复三卫,用以自保乃是人之常情。臣也知道,陛下心中有所顾虑。可三卫兵马不过一万多人的编制,威胁不到朝廷的根基。再者,周王若心怀不轨,当时世子谋反就是最好的时机。若是如此,臣也就活不到今日了。” 说完了这番话后,不待朱由检反应,李修文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求陛下恕罪,臣赞成此事,还怀了些私心。” 朱由检看了他半响,才出声道:“你是开封人士,若是周王恢复了三卫,你对家里也安心是不是?” 李修文“如实”承认道:“确实如此。” “你先起来吧。” 朱由检见李修文如此坦诚,便也没再为难于他,继续说道:“你所说的不无道理,可你想过没有,此例一开,往后其他藩王再提出如此请求,朕当如何应对?” “臣愚钝,一时倒是没想到此事。”李修文谦虚地说道。 “唔……你先回去吧。”朱由检话落,便埋头继续批阅奏疏了。 待得李修文离开后,朱由检重新抬起头来,对曹化淳问道:“大伴如何看待此事?” 曹化淳早就答应了李修文,要赞成此事。只是先前朱由检一直没问过他,他自然就不好随意提起这事。 如今皇帝问了,他便答道:“老奴觉得,李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朱由检自然知道,从皇商一事后,他们俩人有些来往。他继续问道:“是你的看法,还是李修文的看法?”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曹化淳立马“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是老奴自己的看法。” 经历了温体仁的事情后,朱由检对曹化淳已经有些不满了,自然对他有些不满。可毕竟是从小到大服侍自己的人,他也不忍过于苛责,便说道:“起来吧。” 李修文出了皇宫,一时又有些迷茫了。他早就从薛国观的口中,得知了朱由检的这个说法。谎称不知,是为了消除这位帝王对自己的戒心。 其实在他看来,朱由检所说的不能开此先例,纯属笑话!说白了,朱由检是不愿意让藩王掌兵,找的这么个借口罢了。 正德年间,宁王就曾恢复过三卫兵马,还真的起兵造反了,没成功。宁王之后,也没见其他藩王提出此事不是? 何来不能开此先例一说? 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朱由检收了周王的厚礼,加上赈灾一事,自然又不好拒绝人家的请求。 如今该做的已经做了,此事能不能成,其实全在朱由检的决定了。 第206章 军事演习 南三所,这一带有端敬殿、端本宫,为太子出阁后的居所,原殿名为“?24??芳殿”。 听着王承恩讲李修文的那些事迹,朱慈烺不由得对其生出了几分好感。 其实,李修文也没真正办过几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要说具有传奇性,能够拿来当故事讲的,还要数开封时策反王府八百侍卫的事情。 王承恩自己没现场去看过,很多事情都是听说来的,加上他对李修文印象不错,自然就说的神了点。 王承恩正说得兴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哼,王承恩又在骗人,你就可劲儿的忽悠皇兄吧!” 朱慈烺抬头望去,就见门口闪出一个小女孩,正是自己的妹妹——坤兴公主朱媺娖。 他笑了笑,说道:“皇妹,你怎么来了?” 王承恩也看到了这位小公主,忙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坤兴公主闺名为朱媺娖,和朱慈烺一母同胞,比朱慈烺小了一岁。若是李修文见到他,再听到这个封号,肯定能想到赫赫有名的长平公主,某部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长平公主,是到清朝时才改的封号。 朱媺娖走了进来,她刚才一直在外边偷听,觉得王承恩有些言过其实。心里有些不屑,此时便撇撇嘴道:“我才不信那个什么……李修文,能靠一张嘴皮子,说动王府八百侍卫乖乖投降呢!他要真有那么厉害,怎么不去打鞑子,一张嘴皮子把鞑子给说得乖乖投降,父皇不就安心了?” “那倒也是,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个。” 朱慈烺深以为然地点头道。他虽比妹妹年长一岁,可毕竟年幼,从来都是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信什么,很少有自己的主见。说起来,还不如这个小小年纪的妹妹机灵。 两位小主子都这么说了,王承恩自然不好反驳,只好讪讪地附和。 朱媺娖见俩人都同意自己的观点,顿时有些沾沾自喜。她黑如点漆的眸子转了转,提议道:“皇兄,咱们出去玩儿吧。” 朱慈烺闻言,立马摇头道:“不行不行,待会儿先生还要过来讲读呢。” 朱媺娖皱了皱眉,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就往外走,口中说道:“这书有甚么好读的,皇兄还是跟我出去玩吧。” 朱慈烺赶紧甩开,说道:“真的不行!方才父皇还说了,过两日要考校我学问呢,到时我要答不上来,可全赖你啊!” 朱媺娖听到“父皇”这两个字眼儿,便不敢再拉着哥哥胡闹了,转身就往外走,嘴里嘟囔道:“还拿父皇来压我,哼,没劲!” 三日后,神机营在山中演武,朱由检亲临,随行的侍卫人数众多,排场浩大。 这也难怪,皇帝极少出宫,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安全反面是必须要重视的。 让李修文有些意外的是,朱由检这次来观看军演,居然还带上了一双儿女前来,可见他对这位太子和公主十分宠爱。 李修文整肃神机营的点子,很多是来源于后世的见识。他没亲自带过兵,在这方面的熟悉程度,是远远比不上两位副将的。 对于军事方面的了解,除了认真读过师傅赠送的兵书以外,就没别的了。说白了,他如今没有经过实战,只是在纸上谈兵罢了。若说让他亲自率军进行军演,怕是会闹出笑话。 此时,在一个较高的土坡上,朱由检端坐在特设的凉棚里,左右全是持刀而立的侍卫。他身边的太子和公主,倒是显得十分安静,连小声说话的动作都没有。 李修文一身蟒袍,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山坡下的军事演习。再靠前点,则是张罗彦和何宽两位副将站立的位置。 俩人身为统兵的将领,自是不用亲自上阵的。在这高坡上,才能最为直观地看到下方的局势,也好做出应对措施。需要发号施令时,再着斥候兵下去传令就是。 张罗彦和何宽本是参将出身,虽没真正实战过,可概念里都认为自己应该要冲锋在前,鼓舞士气。 突然升为了神机营副将,在刚开始训练时,还是原先那个习性。李修文为此说了他们一通,俩人才晓得,统兵的将领是不需要亲自上阵杀敌的,自己最首要的任务,应该是坐镇中军,指挥调度的。 山坡下,一个个扎好的稻草人作为靶子,正在接受步兵们的鸟铳射击。 李修文让他们练习的三段击,以及三列式射击方法,果然很有成效。三排士兵轮换射击,发枪速度果然快了很多,轮番射击几乎没有停歇过。 如今他们射击的精准度还不高,不过李修文对于他们的配合射击方面,已经是非常满意了。准头方面,是需要长期训练才有的。现在才训练了短短几个月,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非常不错了。 李修文已经在想象,若是将来这一万人对上满清的一万骑兵,应该能占据很大的优势。 毕竟神机营步兵加上骑兵配合,有这样的射程加上发枪速度,等到对方的骑兵冲到面前时,已经损失惨重了。 当然了,真正和满清开战时,不可能只带上这一万多人。这一万人,是当作精锐来使用的。 俗话说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朱由检其实不懂兵事。他久居深宫里面,连真正的战场都是没见过的。也正因如此,京营的那些所谓精锐之师,才能骗得过他。 京营的军容严整,军纪严明,看上去威武不凡。可实际上都没上过战场,真要实战起来,还远不如边军。战力方面,顶多比地方卫所的士兵强上一些。 京营兵马再是不济,平日里也会时常进行些架势上的训练。而地方卫所,平常不打仗就种田,打仗时顶多调些人来协同作战。真正上战场的经历,实在是少得可怜。 说难听点,如今的卫所士兵,除了少部分时常被调出来打仗的,其余的平时连训练都没有,基本和农民无异。 神机营经过几个月严格认真的训练,如今看上去还是很唬人的。朱由检一见这军容和气势,就觉得十分不错。 再看到他们接连不断的射击方式,更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这种火器打法,任是他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出强于弓箭射击的。 为此,朱由检偶尔向李修文投来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几分赞许的味道。 朱慈烺和朱媺娖小孩子心性,在皇宫里待得久了,自然是烦闷无比。此时看到这种模拟打仗的场面,心中自然是很兴奋的。只是在严格的父皇面前,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扮演乖孩子,不敢做出些有辱皇室体面的举动。 步兵演练完毕,就轮到骑兵上场了。 神机营目前有骑兵两千多人,分几队进行骑射演习,每队由一名把总带领。 前边的人骑射功夫倒也有模有样,但是射击准度,却是比步兵差上了许多,很多士兵只能打到稻草人的边角,甚至还有些人,打不到靶子上的。 李修文见状一阵脸红,自己当时只顾着找借口进宫,这军演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毕竟是在马上发枪射击,同样的时间训练下,自然是比不上步兵的。 看着父皇微微皱起的眉头,朱媺娖窃笑不已,她也发现了有些骑兵没打到靶子上。此时心里暗想道:“我就说你虽有些本事,却也没那么厉害吧?哼,待会看父皇怎么教训你!” 两队骑兵过后,轮到李东带兵出场了。 “踢踏、踢踏、踢踏——” 三百多骑进入战场,耳边传来阵阵整齐的马蹄声,李修文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这也太恐怖了! 三百多位骑兵,连战马踏到地上的声音都如此整齐,这得要怎么样的军队,才能够做到? 第207章 骑兵营 山坡上的众人抬目望去,在队列的正前方,如今的把总李东端坐马上,14上全副铠甲,看上去英武不凡。 在前一队骑兵撤出战场后,这队骑兵缓缓进入战场。李东突然高高地举起右手,全军肃然勒马停步,动作整齐一致。 “啪——” 战马停下步子,发出一声整齐的踏地声音。 “人才,真tm的人才啊!”李修文感慨不已。 李东对此十分满意,这几个月以来,他为了不给李修文丢脸,每天白天都很努力地进行训练。每天夜里,更是拿着一本兵书苦读和钻研。 那本兵书,是李修文手抄出来的——《百战奇谋》。 李东的右手一直没有落下,待到停顿片刻之后,重重地向前一挥,打出了进攻的手势。 “踢踏、踢踏、踢踏——” 三百多骑得到冲锋的命令,在同一时间开始跑动起来,急促的马蹄声传出,却丝毫没有传出杂乱的声音。 “轰隆隆——” 就在即将进入射程之后,三百骑同时加速,跑动起来的声音如同奔雷之声。就连山坡之上,众人都感觉到了大地在轻微地颤动。 众人脸上,无不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就连李修文也不例外。朱媺娖这个小萝莉,更是把小嘴都张成了“o”型。 “砰——” “砰——” “砰——” 这连续的三发射击,不是打中稻草人的头部,就是胸口。 这准头,李修文见了都觉得惊讶无比。 山坡之下,只见前排的士兵射击完毕,立马向两旁散开,两骑之间留出能容一马穿过的间隙,然后第二排加速,跑到了第一排,进行射击,往后以此类推。 当然了,火线是在方才奔跑时,士兵们就提前点燃的。 这……这不是骑兵版的三段击吗? 这小子还真行啊,我都没想到骑兵也能练出三段击。 铳声如雨,蹄声如雷! 在李修文讶然的同时,身后的朱由检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连声赞道:“好、好、好!这才是精锐之师!” 激动完之后,他对边上的李修文问道:“此人姓甚名谁,可是世袭军人?” 李修文答道:“回陛下,此人名叫李东,原本是微臣府里的一位管事。” 家仆? 下人? 这分明就是一员虎将! 朱由检有些纳闷,你家里的下人也太能了,带起兵来都不含糊呀! 不过再怎么说,这都是军中的良将,出身虽然差了些,有能力就行。朱由检很有爱才之心,立即吩咐道:“朕观此人是一名良将,今后神机营特设骑兵营,由此人任参将吧。” “臣遵旨!” 李修文知道,自己这位原来的书童,今后必是一员名将无疑。 从今日起,神机营由原来的五个营,变成了六个营。 神机营的表现,虽然得到了朱由检的认可,却更不会轻易将其调出京城了。 京营兵马,本就是守卫京师,作为这座帝都的最后防线的。这可是皇帝的宝贝疙瘩,岂能轻易调离? 见识到了神机营的神勇后,朱由检的豪气都上来了。原本,特还对周王恢复三卫的请求有些犹豫不决。这会龙颜大悦之下,竟是坚定了信心,决定同意此事。 让他恢复三卫兵马又如何? 我有这样的精锐之师,还怕他一个小小的藩王不成? 回到皇宫里后,朱由检立即下令,准许周王恢复三卫兵马! 这对于李修文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一场军演竟解决了如此难题。要知道,此前他都有暂时放弃的打算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李修文在此事上做足了功夫,更巧妙的是挑对了时间。 如今掌管兵部事务的人,是刚刚进入内阁的杨嗣昌。 杨嗣昌今年三月抵京,任兵部尚书。五月时因为主张议和,受到了满朝文武大臣的白眼。唯独朱由检对其信任有加,六月将他提拔为吏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最重要的是,杨嗣昌入阁后仍然掌管着兵部诸事,可见朱由检对他的厚爱。 在官场上,其实和后世的职场没太大差别。勾心斗角,结交党派是无可避免的。某个人太出风头,便会招来一群人的眼红,进而对其进行排挤打压。 正如李修文当初风光一时,受到满朝官员的攻讦一样,杨嗣昌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加上主张议和之事,如今这位“杨阁部”可不太招人喜欢。 杨嗣昌自认颇有才干,这样的人,难免会有些自负。对于周王请复三卫一事,他并没有表示出太激烈的反对,更不会赞同。 攘外必先安内! 在杨嗣昌看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和满清议和,以及平定内乱。周王就算复了三卫,对朝廷也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另外,宣武卫出事,那些御史言官们,正在弹劾河南巡抚渎职呢。 说白了,那些人的目标不是河南巡抚,而是他杨嗣昌。 杨嗣昌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策略,河南正在其中。如果河南巡抚有问题,不是说明他用人不当么? 因此,杨嗣昌便低调了些,懒得为这种小事去出风头,只在朝堂上,附和了反对的一派而已。之后,他就忙着实施自己的平乱策略去了。 正在李修文兴奋之时,骆养性遣人过来了。 即使那人不说,李修文也知道,骆养性一定是猜到了些事情。他从不觉得,自己做的那些小动作,能完全瞒得住这位特务头子。 李修文相信骆养性的能力,知道对方一定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他也自信,对方掌握不了自己谋逆的证据。 那么,对方知道了实情,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往常,骆养性时常邀请自己过去,俩人关系还算不错。今天,李修文却对这样正常的邀请有些发悚。 不会是要玩一出鸿门宴,早早就安排好了锦衣卫,待会直接将自己捉拿归案吧? 李修文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骆养性若是想要抓自己,根本不需要如此客气,直接带人上门就行了,何必整得这么麻烦?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李修文抛却了心中的杂念,向骆府赶去。 第208章 事情败露 李修文来到骆府,下人径直将他带到了骆养性的书房。 一进入书34房,就见到骆养性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目光中分明带着几分寒意。 “李修文,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骆养性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李修文却很清楚,他话中的含义。 “下官见过大人。” 恭敬地给他行了个礼,也不待他说话,便自己起来了。李修文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会喊自己起身的。 骆养性确实没有再次出声,从进入书房开始,他的目光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李修文。 气氛有些紧张,李修文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在向自己施压,逼迫自己回答那个问题。可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虽说不足以与骆养性相比,在他面前却也不会像当初,刚刚入京那样毫无底气。 “大人这是何意?下官今日才从山中演武归来,并没有做过其他事情。” 李修文只能装傻。其实,在他的心中,对骆养性是十分敬重的。自己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除了有朱由检的赏识以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骆养性一直以来的照拂。 想起这个,李修文又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若是别的事情,他都会对骆养性坦诚相告,唯独谋逆这样的大事,是万万不能说实话的。 不管对方查到了些什么,有没有掌握什么证据,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诈自己。这样的问题能回避则回避,回避不了,也要打死不认账。 “呵呵——” 骆养性看了他半响,忽然冷笑了起来:“你当真认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天衣无缝,能够瞒天过海?” 面对对方的咄咄逼人,李修文继续装傻道:“下官还是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呵呵呵呵——” 骆养性见他如此态度,语气更冷了几分,连声道:“好、好、好!你不明白,我就说点你能明白的事情。” “周王请复三卫,你是怎样的态度?” “圣上问我时,我的回答是‘不无不可’。” 李修文如实答道。这种事情,锦衣卫想知道实在再简单不过,瞒也瞒不住。 “你为何支持此事?” “周王恢复三卫兵马,开封便能更加安全,于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了?” “没有。” 骆养性瞥了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水,继续问道:“那薛国观等人,又为何支持?” 李修文进来时,对方就没上过茶,只能是乖乖地坐着,像是接受审问一样的回答问题:“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 “前些时日,你去过薛家。” 骆养性淡淡地说了一句,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当初你要增设崇文门钞关,薛国观也是支持的态度。难道说,你对此也一无所知?” 李修文哑口无言,这特务头子分明是开始翻旧帐了。 这才几天的时间,骆养性就把先前自己做过的事情,全都查了一遍,还有了自己的分析…… 这是在翻旧帐啊!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今日应邀过来的决定了。 骆养性却不待他多想,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在开封时,你便和周王世子朱绍烨关系密切,前世子朱绍炯谋反,就是你联合各方,一举平定的。若说你们只是君子之交,你觉得,有人信吗?” “林虎,原宣武卫千户,在那次叛乱中突然倒戈,斩杀先前的指挥使唐浩,立下大功。哼哼,最让我奇怪的是,此次检举宣武卫指挥使杜威贪墨一事,又是此人检举。而在这之后,周王便上疏请复三卫。” “大人是在怀疑,此人做的事情和我有关?不知大人可有证据?” 李修文终于寻到了个空隙,开始反驳。和林虎相识以来,一直都十分隐秘,他自信没人能知道此事,骆养性不过是在推断罢了。 骆养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春节时,周王府向皇上送了重礼,而那个时候,你正在开封!河南此次发生蝗灾,开封府灾情最小,这又是你和周王府改耕的粮食的功劳,你李家和王府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密切!” 李修文越听越是心惊,他不知道,是不是连自己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锦衣卫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不愧是大明朝的特务组织,这收集情报的能力,还真是不能小觑! “前些日子,京城一处小院起火,死者三人,却劳动你南镇的人连夜前去调查,当真是圣上交代的差事?而后,南镇抚司千户黄开诚,突然间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此人,是温体仁的表侄!” 骆养性唏嘘道:“温体仁任首辅多年,却让曹化淳给扳倒了,那件事也是你在从中牵线。我一直觉得有些蹊跷,你李修文为何消息如此灵通,现在再一回想,也就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话已至此,李修文知道,自己在对方面前已经毫无隐私可言。 他起身来到骆养性的身前,郑重地揖了一礼道:“修文多谢骆大哥一直以来的关照,您想如何处置此事,便直说罢。” 骆养性见他如此称呼,心中也是十分不忍。站在私人的立场上,他是不想追究此事的。可李修文的所作所为,已经太过大逆不道了,如何能轻易揭过? 这可是在谋逆啊! 此时此刻,骆养性甚至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何要闲着没事干,派人去查李修文的底? 先前自己提起妹妹的婚事,对方婉言拒绝,那话语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 想起这事,骆养性心中十分犹豫,当真要将眼前此人拿下,让朝廷彻查么? 一旦朝廷介入,李修文绝无活路! 骆养性越想越是气愤,看向李修文的眼神里,甚至有着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天子对他如此厚爱,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为何选择依附于一个小小的藩王?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却始终想不明白。骆养性突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心中纠结的情绪。 “砰——” 第209章 打起来了 “砰——” 茶杯破碎,如同骆养性此刻的心情。 一直以来,因为自己妹妹的关系,同样也因为欣赏,他都十分看好李修文,知道这个聪明的年轻人,将来在官场上的成就不可限量。 可是,对方居然做出这样谋逆的事情,这甚至让他产生一股心寒齿冷的感觉。 这个李修文,他辜负了自己的期望! 尽管直到现在为止,骆养性都没有掌握李修文谋逆的证据。但有些东西,是可以推论出来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唰——” 骆养性一个转身,从墙上拔出了自己的佩刀,耀出一抹冷冽的刀芒。 李修文见此情景,眉梢一扬,闪身退出了几步,避开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尽管他一直都十分敬重骆养性,可若对方想杀自己,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事情。 “混帐东西!与其让你自毁前程,不如我今日就一刀杀了你!” 骆养性话落,已经欺身上前,一刀就朝李修文斜劈了下来。这一出手,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刀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在此之前,李修文从没见过骆养性与人动手。这会,真正去面对对方的凌厉攻势时,才发现他的刀法丝毫不弱于王冰。 来不及细细思量,李修文脚下轻移,躲开了这一刀。 骆养性知道他身手不错,能躲过这一刀没什么稀奇的。他一连劈出了三刀,李修文全都堪堪避了过去。 抬头再看去时,对方已经闪身到了门外,然后转身就跑。 “混小子,你给我站住!” 骆养性一声暴喝,持刀追出了门外。 ———— 骆府后院,骆嫣然的房间里。 娴静的女子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幅画儿,出神地看着。 这是李修文为她画的,画中的佳人正是自己。可从这幅画上,她看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那道熟悉的身影,那个让她心仪的男子。 李修文是文人出身,平时的举止温文尔雅,丝毫不像其他的锦衣卫。 萧云和方宁俩人,是自家大哥的亲信下属,倒也来过府上,骆嫣然也和他们接触过。可他们一个看上去冷酷无比,一个又显得太过普通,哪能入得了骆小姐的法眼? 由于曾经失忆过,骆嫣然对于以前的很多事情,都完全没有印象。就连自己的青梅竹马李修文,她也只有模模糊糊那一点的记忆。 作为官宦家的女子,骆嫣然打小接触到的外人就不多。失忆后,能对儿时的李修文有些记忆,自然是没什么稀奇的。 自从李修文第一回来到府上,骆嫣然见到他后,就莫名地产生了些许的好感。 这也难怪,李修文为人儒雅风趣,性子随和又仪表不凡。正常情况下,但凡见过他的女人,纵使没有生出好感,也绝对谈不出恶感的。 那一回李修文出了骆家的大门,就和杨昌朝遇上了,还发生了冲突。 两人的争执动静太大,自然惊动了骆嫣然。她静静地站在门内,自然能够听到门外李修文的嬉笑怒骂,最后还动手打了杨昌朝。 从俩人的话语中,骆嫣然隐隐听出了些事情,似乎还和自己有关。 那一天的李修文,一反往日的形象且不说,还粗鲁地动手打人。 可这一切,不但没有让他形象全无,反而深深地走入了骆嫣然的心里。 在从自家大哥的嘴里,听到了自己的那件往事后,骆嫣然又生出了自卑的心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才知道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在后来俩人的接触中,李修文对她和往常一样,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刻意疏远。骆嫣然看得出来,对方是拿自己当朋友的。 加上在骆养性的有心安排下,李修文常常来到府上。这一来二去的接触,俩人自是无比熟悉了。 那天骆养性问过她,是不是喜欢李修文。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她哪里好开口回答这样的问题? 随后,自家大哥从外边回来,就乐呵呵地告诉自己准备好嫁人,李修文已经答应了,明年就娶她过门。 已经是嫁过一次的人了,骆嫣然自然明白,自己能给人做小妾,就已经是很好的出路了,何况那人又是自己心仪的男子。 想起这些往事,骆嫣然已经是霞飞双颊,显得羞赧无比。 若是让别人看到,此时的骆嫣然分明就是个怀春的少女。已经到了二十五岁的年纪,却露出如同青涩少女般的神态,看上去更添一丝妩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把骆嫣然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黛眉轻蹙,出声道:“进来吧。” 贴身的丫鬟走了进来,焦急地说道:“姑小姐,老爷和李公子在院子里打起来了,您快去劝劝吧。” 骆嫣然听到这话,都来不及去问详细的经过,起身就跑了出去。 ———— 院子里,李修文和骆养性俩人腾挪起伏,已经交手了不下几十回合。 俩人的打斗,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砸了个遍。如今整个骆府上下的人都给惊动了,却没人敢出来劝阻。 下人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过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随便靠近的好,万一俩人失手伤了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他们都知道自家老爷的性子,一旦发起火来,就是夫人来劝都没用。若说整个府里,唯一能劝得了老爷的,就只有姑小姐了。 此时的李修文,衣衫上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还在往外渗着鲜血。他心里很清楚,对方可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会杀了自己,哪敢不玩命地抵抗? 都说爱之深责之切,这骆养性一旦发威,可真是有点吓人。以李修文如今的功夫,拼尽了全力能打成这样,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了。 好在骆养性也不欺负他,知道他擅长使剑,在追到院子里后,就让人给了他一柄长剑,还冷冷地说了句:“扛不住我这把刀,就别活着走出去了!” 在又架开了对方的一刀之后,李修文竟是抓住了反击的机会,在骆养性的手臂上划出了第一道伤口。 没错,就是第一道! 骆养性的功夫要高于自己,能取得这样的战绩,李修文已经觉得很自豪了。 “哼哼——” 骆养性冷笑出声,赞道:“剑法还不错,能不能从我手里活命,就看你自己的了。” “骆大哥,咱们有话好好……” “没甚么好说的!” 骆养性说话的同时,已经又扑了上来,迎头就是一刀劈了下来。 李修文心里暗暗叫苦,这一刀凌厉无比,是不能硬接下来的。他闪身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攻势,随后扑身上前,和对方的位置对换了过来。 身后就是大门,却是关着的。这高墙大院的,骆养性紧追不舍,就算是想直接跃墙而出都办不到。 一击落空,骆养性刚想再次追击,身后却传来了骆嫣然的声音:“大哥,你们这是在做甚么?快停下呀!” “嫣然,这事你别劝我,这小子胆大包天,看我不杀了他!” 骆养性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自己的妹妹,再次持刀冲了上去,和李修文打斗在了一起。 李修文实在是想不到,骆嫣然都劝不住他,只能是匆忙接招。 “唰——” 一个不甚,李修文胸口又挨了一刀,连忙后退了好几步。这次的伤口很深,鲜血都溅了出来。 骆嫣然见状,吓得小脸儿都苍白了。下一刻,她竟是不管不顾,冲上来想要拉开自家大哥。 骆养性正要再次出手,忽然袖子被拽了一下,本能地一甩手臂,弹开了骆嫣然。然后才突然回过神来,赶紧回头看去。 骆嫣然一个娇弱女子,被他这一弹开,竟向门前的柱子上撞了过去。李修文就在对面,见状立即丢了手中的长剑,向前扑了上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骆嫣然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第210章 美人恩重 “嫣然、嫣然……” 李修文虽然惊慌,却也记得人体刚受到重击,不能立刻就抱起来。 仔细地检查过了对方的伤口,发现没有出血,心下稍安。他抬起头来,对着赶来的下人们吼道:“快去找大夫来!” 骆嫣然的贴身丫鬟闻言,转身就急急地跑去请大夫了。 “滚开!” 骆养性来到近前,刚蹲下去就让李修文给推开了,话语里还蕴含着怒意。随后,他自己将骆嫣然的身子横抱了起来,冷冷地说道:“骆养性,她要是出了事情,我饶不了你!” 那些下人们听到他这话,全都傻了。 这到底是骆府还是李府啊? 怎么听这口气,这位李公子才是主人呢? 还有还有,他居然对老爷直呼其名,还敢出言不逊? 骆养性也有些发愣,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亲妹妹,他确实愧疚不已。之后李修文的举动,以及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郁闷不已:“这到底是谁的妹子啊,怎么感觉我反倒成了外人呢?” “老爷、老爷……” 耳边听到下人的轻唤,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李修文远去的背影,竟也不急着追上去了。 似乎,自己这还歪打正着了? 不行,这小子所做的那些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 原本心里还无比纠结的骆养性,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保住自己这未来妹夫了。 ———— 骆嫣然这一觉睡得很长,做了很多很多的梦,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她略微睁开了眼睛,朦胧中看到屋子里的桌上,点亮着一盏橘黄色的油灯,丫鬟杏儿趴在桌边睡着了。 隐约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骆嫣然在昏迷前所看到的,是着急地扑过来的李修文。想起对方当时浑身是血,一脸焦急地模样,她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后来怎么样了?大哥有没有再为难他?” 手臂撑着身子爬了起来,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脑海里尘封的记忆,忽然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骆嫣然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当年,自己跟随父亲去了开封,认识了“小鼻涕虫”李修文。后来父亲受骗回京,让魏忠贤给害死了…… 在炕上坐了一会,骆嫣然对丫鬟轻声唤道:“杏儿……” 杏儿听到声音,从桌上抬起头来,睁着朦胧的睡眼看过来。见到自家小姐醒了,她脸色一喜,小跑过来道:“姑小姐,您醒过来了?” 见到骆嫣然轻轻点头,小丫鬟又连忙跑过去倒了杯水过来,侍候她喝下,口中道:“您可不知道,老爷把您给撞倒了,后来都快急死了!在李公子回去后,他也来过了。” 骆嫣然闻言,忙问道:“李公子怎么样了,大哥没再为难他吧?” “扑哧——” 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杏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眉飞色舞地说道:“哪儿能呀?您可不知道,李公子当时可凶了,他红着眼睛对我吼了一声,让我去找大夫。后来我还听他们说,他把咱们老爷都给骂了呢!” 骆嫣然听到这话,讶然道:“有这事儿?” “可不是?” 杏儿笑着说道:“李公子一直在守着,到了入夜时分才回去的。老爷似乎都有些怕他了,是等他走了以后,才过来看您的。” 骆嫣然自然知道,自己大哥那是心怀愧疚,才会让着李修文的。 不过听着杏儿的描述,再一想起平常温文尔雅,看上去十分和气的李修文,便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觉得有趣的同时,心里也有些甜甜的:“真不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是甚么模样?” ———— 清晨,李修文就赶去了骆府。 虽然大夫也说了,骆嫣然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再者,昨日自己也是一时气昏了头,竟然出言威胁骆养性。今天怎么着,也是得上门去赔礼道歉的。 从骆养性后来的态度看,应该是不打算再追究那些事情了。如此一来,就更加不能把关系给闹僵了。 刚一来到骆府,李修文就被人给带到了骆养性的书房里。 骆养性一见到他,就开口道:“你那些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也不会让他人察觉。但是,你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 李修文一时有些迷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放过你,是有条件的。” 骆养性见他不答,接着说道:“你昨日的行为,已经坏了我妹妹的名声,你若是还敢说不娶她,哼哼……” 敢情是来逼婚的? 我不就抱了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修文觉得有些委屈,可仔细想想,这事自己又不亏。既然人家愿意,他也没啥好拒绝的,便点头道:“成,就依着骆大哥的意思便是。” 见他这回不再犹豫,骆养性更加确信自己先前的判断,对方是不希望牵连到自己。可这种谋逆的事情,是必须要劝他回头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也有些冲动的成分在里边。毕竟李修文是朝廷的官员,若是随意就给杀了,圣上又怎么可能不怪罪自己? 把事情都抖出来,害人全族的行为,骆养性自问还做不到。 他脸色一沉,继续道:“你先前做的那些事情,我是可以不追究,但你日后别再指望着搞些甚么小动作,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还真是现世报,昨天才威胁了他,今天他就还回来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劝他辞去锦衣卫的职务才是,有这么个上司盯着,日后行事更要加倍小心了。还有开封那边,得提醒朱绍烨,可别让朝廷派人给查出些什么来。 既然知晓历史发展的轨迹,李修文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造反大业的。但在骆养性面前,这种想法是不能表露出来的,便点头道:“这些我都明白,多谢骆大哥手下留情。” 李修文可是只小狐狸,为人狡猾得紧。 尽管对方看上去十分顺从,可骆养性也不是糊涂人,才不会轻易就让其迷惑。 唉,再怎么说,他如今都成了自己的妹婿。 这天底下就他一人不嫌弃自己妹妹了,骆养性连反悔的心思都没有。只能是今后辛苦点,把他盯紧些就是了。 现在李修文有把柄在自己手上,趁热打铁才是关键。 “嫣然已经醒了,你过去看看她吧。” 骆养性轻轻颌首,不动声色地说道:“对了,等过几天她身子好些了,你就把她接过门去吧。” 李修文见这大舅哥这么着急,便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他不敢说,自己对骆嫣然的感情有多深,可喜欢总是有的。他也看得出来,骆嫣然是喜欢自己的,不然,昨天也不会急着冲出来救自己了。 李修文不是块榆木疙瘩,也不是个情场初哥,有些事情既然拒绝不了,就坦然接受。再说了,人家都没要求自己只能娶她一个,自己又有什么好推辞的? 美人恩重,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吧! 第211章 周王父子 开封,周王府。 朝廷准许恢复三卫兵马的消息,刚刚传到了开封府,朱绍烨还来不及高兴,就被自己的父王叫去了书房。 纸是包不住火的。 朱绍烨心里很明白,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瞒不住了。他也很清楚,若是先前便向父王请示,对方是断然不会同意此事的。 因此,李修文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先斩后奏。 事实上,在朱由检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的时候,朱绍烨已经做好了准备,再次增加筹码。他早已经联系好了睢阳卫的一名佥事,准备依着李修文检举宣武卫的做法,再次把睢阳卫的一些不法事抖出来。 就连李修文都不知道,朱绍烨的手已经伸向了睢阳卫。 既然这件事现在定下来了,暂时也就不需要对睢阳卫大动干戈了。闹的动静太大的话,也容易招来他人的猜忌,进而引起朝廷的警惕。 如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改变周王府复三卫的事实。 来到父王的书房里,便见到对方一脸阴沉,心中的怒意可想而知。朱绍烨装作没有看到,从容地躬身行了一礼:“孩儿见过父王。” “跪下!”朱恭枵冷冷地喝斥道。 “父王……” 朱绍烨轻唤了一声,可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冷厉的目光。当下不敢再做迟疑,缓缓地跪到了地上。 朱恭枵看了他许久,才对门外的杨振命令道:“你带人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杨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主子,略微迟疑过后,才应了声,便执行王爷的命令去了。 屋子里沉静了一会,朱恭枵才出声问道:“我来问你,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王放在眼里?” 朱绍烨平静地回答道:“孩儿岂敢忤逆父王?” “你不敢?哼哼……” 朱恭枵冷笑道:“你真当父王老糊涂了么?向朝廷上疏请复三卫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确实是孩儿瞒着父王,向朝廷上疏,请求恢复三卫屯田的。” 朱绍烨如实答道,其实就算今天父亲不问,他也是要找个机会坦白的。 “好、好、好,我儿真是出息了!” 朱恭枵缓缓点头,嘴里说着反话:“父王让你打理王府……咳咳……咳……打理王府诸事,还真是没看错人!” 朱绍烨只好沉默,这样的话他是没法回答的,却听父亲继续问道:“你告诉我,你要兵马打算做甚么?” “我……” 朱绍烨张了张嘴,又重新合上,低下了头。所谓训练兵马用以自保,这样的借口是骗不过父亲的,何必要说出来惹他不快? “我果然没有猜错!” 对于朱绍烨的野心,朱恭枵或许先前没有察觉,到如今还不知道就真是老糊涂了。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儿子,怒道:“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心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咳咳咳……害死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你难道忘了,你大哥的下场了么?!!” 朱绍烨忽然抬起头来,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父王,我和大哥不一样!” 父子俩人对视了许久。 最终,朱恭枵只能是心里暗暗叹息,一时有些犹豫起来。 是啊,这个儿子不一样,他行事稳重,不急不躁。 听到朝廷准许恢复三卫的消息后,朱恭枵先是震惊,转而又在细细地思索着,这件事为何能办成? 毫无疑问,他在暗地里必然使了许多的手段。 再一想到自己儿子和李修文之间的关系,朱恭枵就已经隐隐得出了结论——李修文投靠王府了! 准确地说,是投靠了自己这个儿子。 至于李修文的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对方为何放着好好的朝廷官员不做,舍了荣华富贵,大好前途来投靠一个世子? 可要说这俩人能成事,朱恭枵真的不敢相信。 藩王对抗朝廷,何来的胜算? “父王,请您相信孩儿,我不会害了咱们整个王府的!” 朱绍烨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也打断了朱恭枵的思绪。看着儿子一脸的执拗,朱恭枵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出回应。 大义灭亲,把他交给朝廷杀了? 就在去年,自己已经失去一个儿子,现在又要狠下心来,再一次放弃这个儿子吗? 于心何忍?!! 朱恭枵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虽然他的儿子很多,可眼前这个,是自己最疼爱的一个,如何下得了手? 朱绍烨见他神色有些松动,继续哀求道:“父王,孩儿不会轻举妄动的,朝廷亦不曾怀疑过咱们王府,只要……” “住口!” 朱恭枵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严厉地说道:“此事到此……咳咳……到此为止,若你再敢有不轨之心,到时……咳咳咳……咳咳咳……到时别怪父王狠心!” 周王这回咳了很久,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父王且息怒,孩儿听您的就是了。” 朱绍烨也知道,父亲身体不好,此时不能再继续气他了,忙起身轻轻为父亲拍着后背,帮他捋顺了心气儿。 知子莫如父,朱恭枵自然不会相信,自己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劝他回头。 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为了保住这个儿子,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既然朝廷还未起疑心,往后,自己再多多劝导他就是了。 朱恭枵一时又有些无奈,临到老了,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了,自己却依然有着操不完的心。 从父亲的书房里出来,便看到自己妹妹迎面蹦了过来,顿时苦笑不已:“怕是整个王府里,就数这个妹妹最是无忧无虑了吧?” “大哥,父王方才和你在书房里谈些甚么呢,怎么那么久呀?” 朱怀玉嘴里抱怨着,还狠狠地瞪了边上的杨振一样,撇撇嘴道:“这个杨振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一直不放我进去!” 朱绍烨笑了笑,哄着她道:“好啦好啦,今日大哥正好有空,就带你出去骑马吧。” 听他说到要出去骑马,朱怀玉脸上一喜,脑海里却忽然出现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一时竟是愣在了那里:“我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想起那个酸秀才?” 朱绍烨见她又在发愣,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妮子近来怎么动不动就在发呆? 第212章 要叫相公 聘则为妻奔为妾。 一个“聘”字,说明了正妻和妾室,拥有的是两种不同的社会地位。 当然了,妾的途径也不单单是私奔一种。 李修文要纳骆嫣然为妾室,是不能采取婚俗六礼的。他要真敢这么做了,就等着让御史言官们弹劾吧。 原本以骆嫣然的家世,是不可能会委身给他人做妾室。奈何天意如此,让李修文捡了个大便宜。 在这时期,娶妻的礼数比较繁琐。纳妾则不然,一顶青布小娇从后门抬进,新娘着绿腰裙,天地和高堂就免了,应该拜的是丈夫和正室妻子。 李修文可不管这些,这些礼节做给外人看就好了。不管外人看法如何,在自己家里,对于每个女人他都是同等对待的。 秉持着低调的原则,李修文并没有大办喜事,只请了骆养性、萧云等一干锦衣卫的朋友,以及亲信下属。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此之前,他可是征得了两位夫人的同意,才安心让骆嫣然进门的。 杨雨璇较为宽容大度,讲究夫唱妇随,一般不会忤逆他的意见。倒是王冰心直口快,有什么想法很难憋在心里。 女人都是善妒的,李修文很明白这一点。若是自己不提前安抚好俩人,她们表面上不会说些什么,心里总会有疙瘩的。 齐人之福不好享,一旦几个女人之间看上去一团和气,背地里却在勾心斗角的话,就会搞得家宅不宁,麻烦不断了。 那天,李修文一身是血地从骆府回来,害得杨雨璇和王冰俩人担心不已。谋逆的事情,李修文不肯告诉她们,她们也不好追问。 等到第二天,李修文准备要纳妾的时候,便回来跟她们说,先前是和骆养性起了冲突,骆嫣然救的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冲突,就不能说实话了,他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敷衍过去了。 有了这个理由,她们心里倒也是愿意接纳骆嫣然的。 李家的宅院外边,看不出什么,里边还是装饰得比较喜庆的。特别是新房,李修文特意按照娶妻的标准,让下人们张罗的。 为此,惹得王冰好一阵不快。她跟着李修文那么久了,婚事都还没补办过呢。 当时李修文急着下江南,确实是忽略了这一点。当下,不得不温言软语安慰了她一番,并答应过后一定补上,这才哄得王大姑娘眉开眼笑。 过来庆贺的客人不多,北镇抚司有骆养性、萧云和方宁,南镇抚司则是许江、关山和赵元良。 这些人酒量都不差,一上桌就吆喝开了,倒是让气氛热闹了起来。骆养性今日心愿达成,心情自然是特别好的,一直都是乐呵呵的。因此,这些下属们在他面前也放开了许多。 李修文娶媳妇,众人兴致都很高,拉着他喝了个天昏地暗。 这场酒宴,从下午开始一直喝到了入夜时分,那几个家伙倒的倒,趴的趴,全让下人们给送回家去了。李修文这才得以脱身,去看看自己的新娘子。 由于客人太少,他不得不亲自上桌,想往酒里兑水都不行。就算中间时不时地倒掉两杯,此时也已经是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了。李修文很怀疑,要是那帮人还没醉的话,搞不好还想闹闹洞房。 “嘎吱——” 他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门边,顺手推开了房门,手背到身后把门关好,来到桌前坐了下来,桌上早就准备好了解酒的茶水。 骆嫣然一身绿腰裙坐在炕上,见到他进来后,原本攥在袖子里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装扮,李修文疑惑道:“嫣然,怎么没换上衣裳?” “我……我……” 骆嫣然坐在那儿,心情十分紧张,不但是不懂得应该做些什么,连说句完整的话都比较困难。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妾身的身份,不能穿那身衣裳。” 原来,在此之前,李修文早就让人在房间里准备好了凤冠霞帔,新娘子的衣裳。女人一辈子就那么一次,他不想委屈了骆嫣然。 李修文笑了笑,对门外唤道:“来人。” 骆嫣然的贴身丫鬟推门进来,恭敬地道:“老爷有甚么吩咐?” “去,为夫人更衣,换上那身新娘子的衣裳。” 李修文用下巴点了点骆嫣然,然后又自己倒了杯茶水,“咕噜噜”地灌了下去。等到抬起头来时,却见俩人都没动,骆嫣然的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片刻后笑道:“我出去门外等着,等你换好了我再进来。” 李修文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去,骆嫣然想开口挽留他时,门已经重新关上了。 “姑小姐,老爷可疼着您呢。奴婢这就侍候您更衣吧?” 杏儿低低地笑道。作为骆嫣然的贴身丫鬟,她心里是真为自家小姐高兴。当然,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不能随便往外传的。 骆嫣然只好轻轻点头,心里却像是喝了蜜一般的甜。 此时还没入秋,夜风吹拂在脸上,倒也惬意无比。李修文感觉头有点晕,便倚在门框上眯了一会,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老爷……”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杏儿出来才发现他在打盹儿。轻唤了声没反应,便拽着他的衣袖就想扶他进去。 她一个小丫头,又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 李修文沉重的身子压着她就要往地上倒去,这要把老爷给摔了,罪过可就大了! 小姑娘吓得小脸儿苍白,李修文恰在此时醒了过来,双手一扶对面的门槛,人便站了起来,笑道:“你去休息吧,我自己能走。” 再次回到屋里,看着自己新婚的妻子站在炕边,十分娇媚动人的模样,李修文酒都醒得差不多了。 骆嫣然脸上画的是淡妆,穿着一身大红的新娘衣裳,却丝毫没有降低她的美感。 肤若凝脂,眉如远山,眼似秋水,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瑶鼻,纤细修长如天鹅般的颈项,微红的脸蛋更是为她添上了一丝妩媚。 看到对方痴痴地看着自己,骆嫣然感觉脸颊烫得厉害。许是经过了一会的功夫,她已经有些适应了,走上前来扶住了李修文的胳膊,唤道:“老爷……” “别叫老爷,叫相公。”李修文截口道。 第213章 今夜无眠 “别叫老爷,叫相公。” 李修文如是说道。简单的一句话,让骆嫣然明白了他的态度,心结彻底地打开了。 原来,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嫌弃过自己,亦没有真正的拿自己当个小妾来对待。在这个男人的心里,自己和她的妻子有着同样的地位。 骆嫣然痴痴地凝望着他,凝望着这个刚刚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动情地轻声唤道:“相公……” 李修文不是圣人,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都说酒壮怂人胆,这话果然不假! 借着酒意,李修文不再像往常那样放不开。一低头,就吻上了骆嫣然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大手自然地落在了她的纤腰上。 “唔唔……唔……” 骆嫣然仿若遭到了雷击,娇躯轻轻地一颤,脑海中一片空白。良久后,才开始尝试着去回应爱人的亲吻。 感受到了对方青涩的回应,李修文便用舌头温柔地去敲击她的贝齿,很轻易地就探进了檀口中,尽情地吸吮着到嘴的甘甜…… 在女人当中,骆嫣然的身材算是很高的了,就是放在后世,那也是空姐或者腿模的标准身高。李修文就是长久地保持着这个姿势,都不会累着。 良久,四唇分开。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怀中娇喘吁吁的美人儿,打趣道:“我现在倒是有些感激杨昌朝了,放着这么好的媳妇儿都不要,如今这样的好事只能落到我的头上了。” 这样略带些坏笑的神情,骆嫣然还是头一回在他脸上看到。 此时,听到对方这调侃的话语,她心里害羞得不得了,粉拳轻轻地在李修文的胸口捶打了几下,娇嗔道:“小鼻涕虫,要叫嫣然姐姐!” “唔?” 李修文闻言愣了愣,讶然地看着她道:“你都想起来了?” 见到骆嫣然轻轻地点头,他便知道自己所料不差。既然对方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过去,恢复了记忆也算是件好事。 李修文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下意识地搂紧了她的身子,说道:“那可不成,你可还没我大呢。” 他说的是实话,去年他来到这大明朝时,便已经二十四周岁了。骆嫣然今年二十五,却是按着虚岁算的,怎么可能有他真实的年龄大? 骆嫣然不知就里,疑惑道:“你哪有那么大?” 李修文笑而不答,一脸的神秘。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就是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的。 骆嫣然又是轻轻捶了他两下,不依地在他怀中挣扎了起来:“哼,不说就算了!” “怎么,娘子生气了?” 李修文身子一矮,直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笑道:“我方才是开玩笑的,嫣然姐姐。” 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骆嫣然只觉得心头如小鹿般乱撞,两只玉手下意识地环住了爱人的脖子,把头埋到了他的肩膀后边,在他耳边小声地征求道:“相公,先……先吹熄了烛火吧?” “好,我听娘子的。” 从这语气中,李修文自然能察觉到她的紧张。他怀里抱着骆嫣然,俯身吹熄了桌上的红烛,然后举步向炕边走去。 将骆嫣然轻轻放到了炕上,他也跟着躺了下去。 俩人面对面地躺着,口中呼吸着对方呼出来的温热气体,李修文好一阵的心猿意马,再次吻上了她的香唇…… 屋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啊——” 骆嫣然忽然痛呼了一声。 房间里隐隐传出了男人的低语声,片刻后,就变成了粗重的喘息声,里边还夹杂着细微的轻吟声,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声音…… ———— 李家的别院,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烛火。 几个年轻的女子正在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她们,正是董小宛、陈圆圆和李香君。 董白氏知道女儿有心事,早先过来安慰了一会,董小宛便催促她回去休息了。 董小宛虽然怀着心事,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倒是陈圆圆心里藏不住事,都表现在了脸上。 只有李香君年龄最小,男女之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却没亲身体会过。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将李修文当成自己的哥哥一般来看待,倒是没生出过别的什么心思。 李修文纳妾了,陈圆圆心里可真不是滋味。刚开始时,她只是抱着随波逐流的心态,自然没有太多的想法。 可如今,随着接触的时间长了,她对李修文越来越有好感。不知何时,心里想着的已经全是那个男人了。 他的音容笑貌,甚至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陈圆圆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就这么一直没名没分地住在李家,这位老爷连碰都没碰过自己,不由得让她对自己的姿色产生了怀疑。如今,李修文却又新纳了一房妾室,她要说心里不吃味儿,那是骗人的。 董小宛见她一脸苦闷,心里也是暗自叹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闲聊了一会,陈圆圆终于憋不住了,忍不住对董小宛问道:“姐姐,你说老爷是不是看不上咱们呀?” 董小宛只好出言宽慰道:“妹妹还是别瞎想了,论姿色,我们又有哪个人能够比得上你?时辰不早了,你和香君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俩人只好起身,准备回去睡觉了。 临出门时,李香君还回头安慰道:“小宛姐姐那么贤惠,老爷一定也是喜欢你的。” 董小宛笑着摸摸她的小脸儿,说道:“我看老爷更喜欢你呢,回去早些歇了吧。” 关上了房门,董小宛回到炕上坐下,忍不住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喃喃自语道:“还是在江南时,你对我最好。” 她从床头取出了那把扇子,随后两手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扇子上的诗句轻声念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今夜无眠。 董小宛心里想着的,全是那道白色的身影。 屋子里的烛火亮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她才吹灭了烛火,疲倦地躺到了炕上。 这件事情,自然没有几个人知道。、 第214章 有人闹事 李修文今天没有早起,而是睡到了日晒三竿。 现在他担任锦衣卫同知的职务,不过是个闲职罢了,去不去衙门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晨练,偶尔偷懒个一两天,李修文也是很容易原谅自己的。再怎么说,这也算是新婚第二天不是? 睁开眼睛,便能看到怀中沉睡的佳人,以及昨夜的那一抹殷红。李修文知道,自己今后又要多上一分牵挂了。 骆嫣然还没醒过来,均匀的呼吸,狭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般,轻轻覆盖在眼睑上,露在被子外边的肌肤洁白如玉,胸口在一起一伏中显得格外娇艳动人。李修文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见到对方睫毛颤动,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他忙闭上了眼睛。 “呀——” 一声轻呼传来,随后,李修文感觉身子被推了推,耳边传来骆嫣然悦耳的声音:“相公,快起来啦。” 李修文强忍着笑意,蹙眉翻了个身,装出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脸上突然感觉到一阵温热的呼吸,李修文头一歪,嘴唇恰好迎面接住了骆嫣然吻过来的小嘴儿。 李修文眼里盛满了笑意,看着对方瞪大眼睛可爱的模样,两手一环,揽住了她靠过来的身子,笑道:“哈哈,这是哪家的小猫啊,一大早的就在偷吃?” “你个坏家伙,原来早就醒了!” 骆嫣然羞得俏脸通红,不依地挣扎了两下,又催促道:“这都甚么时辰了,快些起来吧。” 看着她睡意朦胧的模样,李修文还真是不愿意起来了。 实际上,不管在什么时候,骆嫣然都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笑起来格外迷人。 “急什么?今天闲来无事,咱们再睡一会吧。” “那怎么行?头天过门儿就让相公起不了床,这整个京城里的人,指不定怎么说我……唔唔……” 骆嫣然话还没说完,嘴唇又让李修文给堵上了。小手无力地在他胸前推了两下,便任由爱人轻薄了。 李修文在她唇上吻了片刻,嘴唇开始下移到了脖颈处,美人儿便仰起头来,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情不自禁地环上了他的脖子。 骆嫣然这般动人的模样,惹得李修文又是一阵心荡神摇,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倒在了炕上…… ———— 聚宝盆,李修文日进斗金的赌场。 这家赌坊,是赵元良在管事,相当于后世的保安队长。 要说这赵元良,如今在京城里混得那叫如鱼得水,好不自在。 自己的表姐夫是锦衣卫同知,神机营提督李修文,在这天子脚下,虽不能说是横着走,可一般的人,还真不敢跟他叫板。 几十名锦衣校尉,便装分散于五层楼上下,维持着赌坊的秩序。赵元良坐在一个赛场前,正在二楼和人斗鸡。 没办法,整日里能够斗鸡遛狗,是他作为一名纨绔子弟,打小就有的梦想,如今有了这机会,自然是尽情地玩耍了。 这赌坊里花样繁多,他还就喜欢斗鸡。 场地里,赵元良高价买来的那只“铁将军”威武不凡,“咯咯咯”地叫着,扑上去就啄向了对手的眼睛,它的对手也不甘示弱,跳起来就一爪子挠上了它的头,翅膀也跟着拍了过来…… “小王八羔子,别把老子的‘铁将军’给拍傻了!” 赵元良大声地叫骂着,又吆喝着,命令自己的斗鸡上阵杀敌:“我的铁将军,快冲上去把它挠回来,对对,啄它左眼……” 此时,楼下走上来一位白衣公子,旁边还跟着位小公子,正是王冰和李香君。 自家相公昨日纳了妾,今日一整天都在腻歪着,她在一旁看得有些吃味儿,便过来赌坊看看了。 李香君年龄较小,人也十分机灵,王冰这位大姐头倒是对她颇有好感。平日里闲着无聊,也时常带着这小丫头出来逛逛。 一旁站着几名穿着便装的锦衣卫,王冰对着他们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让人围着的赵元良。 对于这个没出息的表弟,她也十分无奈,只能是轻轻摇了摇头,便向三楼走去。 此时,赵元良的边上围着一群赌徒,这些人也大多都是富家的公子哥,或是哪位在京官员的儿子。他们有的是纯属凑热闹,有的则是分成了两方阵营,跟着下注的,也在一旁吵吵嚷嚷地呐喊助威。 铁将军士气大盛,扑过去就蹬了对手一脚,紧跟着啄了上去…… 那边的公子哥,是一位户部员外郎家的公子,眼看自己的斗鸡就要输了,额头上紧张得直冒汗,高声吆喝道:“‘黑霸王’,别给老子认怂,快爬起来咬他,别装死,我……” 他还没吆喝完,就看到自家的斗鸡已经倒在地上,眼睛都让人家给啄瞎了一边,再也爬不起来了。与此同时,对面的那些人则是发出了欢呼声,只好摇了摇头,叹气道:“赵兄弟,今日就让你赢了,不过你也别得意,等明儿我换只斗鸡,再和你一决雌雄!” “陆兄承让了,我这铁将军不慎伤了你的黑霸王,这点儿心意,就算是我向你赔礼道歉吧。” 赵元良作为胜利的一方,却也没有说出太过分的话,从赢过来的银子中,拿出了一部分赔给对方。 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如今年龄渐长,行事也知晓些分寸。在来京城时,自家表姐夫就曾告诫过自己:“没事儿悠着点,不要轻易得罪人。” 一开始,李修文是打算在赌坊里用筹码的。可后来想想,这时期技术跟不上,这玩意儿一出来,容易被盗版。为了避免损失,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那位陆公子接过银子,乐呵呵地离开了。事实上,他输的可远远不止这些。但他们这样的人,出来玩就图个开心,面子比钱重要。 花花轿子人抬人,人家给了自己脸面,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他在这京城里虽不算什么人物,却也听过一些小道消息,这赵元良可是有些背景的人,不是自己能轻易欺负的。 赵元良刚站起身,就见一名下属脸色匆忙地跑了过来,汇报道:“赵公子,三楼出事儿了!” “出事了?” 赵元良闻言一愣,这赌坊就刚开业那会儿,很多人不知深浅,才时常闹事。后来被自己给狠狠地教训过后,还真没几个人敢再来闹事了。加上有小道消息传言,这家赌坊的幕后老板是一位朝廷大员,就更没人敢在此生事了。 这又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来无端生事? 赵元良来不及等那人回答,已经快步向三楼赶去。 第215章 我废了它 事情生之前,王冰俩人上到三楼,随意找了张桌,和两位公子凑在一块儿打马吊。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李修对于这种事情,是不会阻止的。王冰也只是偶尔玩一会,以她的秉性,是不会沉迷于这些东西,变成烂赌的人的。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凑巧,这一桌上,坐着另外俩人都背景不凡。其中一位姓杨,名山梓,另一位姓田,名为子明。 这两位哥们,一个是当朝内阁大臣杨嗣昌的小儿子,另一个则是当朝国舅的儿子。说起来,算是背景通天的人物。 实际上,他们俩人的父辈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这俩人却是臭味相投,爱好惊人的一致——嗜赌如命,以及见了美人儿就走不动道。 外人不知道的是,杨山梓和田子明相识之后,还现了对方都有个特殊的癖好。此后,杨山梓时常带上自己的小妾,去田家拜访田子明,每一回,田子明也带着自己的爱妾亲切招待。 这俩人,别说是好到能穿一条裤子了,就连自己的爱妾,也是当作物一般,哼哼…… 大明朝的这些达官贵人们,什么奇怪的癖好都有,最为流行的当属那断袖分桃之事了。俩人倒是没这样的爱好,他们的取向较为正常——喜欢女人。 聚宝盆,在四楼和五楼是有雅间的,这俩人先前过来,一般都在上边的雅间里玩,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来了兴致,跑到楼下闹哄哄的地方来玩。 此前,俩人就已经在赌骰子的桌上,输了不少的银子。他们甚至怀疑,自己不是手气太背,而是这赌坊出千。 这心里边,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只是知道这家赌坊有些背景,才没有闹事。 后来见这两位“公子哥”要玩马吊,他们就过来凑成了一桌。开始时,俩人还没察觉到王冰俩人是男装打扮的姑娘。 可坐在一桌上后,很快就现了端倪。加上李香君说话不擅长变音,他们很快便断定,这是两位俊俏的姑娘。 杨山梓和田子明这哥俩,很快就来了兴致。还没打上两把牌,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眼中传递过来的信息。 田子明坐在李香君的边上,率先开始在桌下动手动脚了起来。 “你……你干嘛?” 桌下的手刚一伸过来,李香君就察觉到了不对,连忙躲开站了起来。 王冰正在诧异时,也察觉到了桌下伸过来的色手,他脚下一点儿也不客气,在桌下飞快地踢出一脚,就将杨山梓给踹飞了出去。随后,将李香君拉到了自己身边。 这一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田子明和杨山梓出来时,都带了两名护卫。见到主人这边打起来了,站在边上的护卫立马扑了过来,和王冰缠斗在了一起。 杨山梓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十分的难看,口中骂道:“臭娘们,给脸不要脸,给我控住她们。” 田子明这时也凑了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杨兄弟,你这新换的两名护卫,似乎身手不错呀?” “那当然了!” 杨山梓捂着肚子,那是刚才被王冰踹的地方。脸上却颇为得意地说道:“这两名护卫,是我这几天刚从我大哥那里讨来的,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手。” 几天前,他在街上和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起了冲突,就是因为护卫功夫不济,才让人给揍了一顿。 事后,人家亲自领了儿子上门来负荆请罪,自己反倒让父亲给训斥了一顿。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杨山梓出门,可不敢带那些废物了。这要和人打起架来,岂不是白白让人给揍了? 田子明指着前方,正在应付四名护卫的王冰说道:“那个小娘们倒是功夫不错,一会儿把她控制住,咱们哥俩儿可就有的玩了,嘿嘿……” 杨山梓也看着前方,点头道:“确实是有些功夫,不过,她一个人可对付不了咱们那么多人。这两个小娘们倒是长得可人,啧啧,咱们哥俩儿有福了!” 王冰这边,应付起四名护卫确实是有些稍落下风。她心里也是暗暗吃惊,这几名护卫的身手都很不错。由此推断,对方的背景很不简单! 边上倒是有几名锦衣卫,可对方衣着华贵,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没有得到主子的命令,他们是不敢随意动手的,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他们只知道,王冰是这家赌坊背后的大掌柜,却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若是清楚王冰的身份的话,这些锦衣卫们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了。 敢对我家同知大人的夫人有非分之想,活腻歪了?!! “砰——” 王冰躲过面前俩人的攻势,回身一脚就踹飞了一个护卫,后边却又围上了另外两名护卫。她还要护着身后的李香君,自然就放不开手脚。 让他们这么一闹,三楼其他桌的客人都散了场,一些人已经离开了,还有一些人留在现场,远远地围拢在边上看热闹。 此时,王冰恰好低头躲开一个护卫的一爪。一个不慎,头上的公子巾连带着束的头冠,都让那名护院都给抓掉了,满头的青丝顿时飘散开来。 “哗——” 现场围观的众人一阵哗然,开始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女子,啧啧,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这还真是,看那一头的秀,配上这张小脸儿,模样看着实在是可人。” “你们瞎议论啥呢,没听说么?这可是‘聚宝盆’的大掌柜!” “……” “嘶——” 王冰退后好几步,手上撕下了衣衫的一脚,绑住了那一头披散的长。随后,又迎上了再次冲过来的几名护卫。 李香君安静地站在一旁,只能是干看着,心里暗自焦急:“老爷要是在这里就好了,这几个混蛋肯定打不过他的。” 在小丫头的心里,李修是比王冰厉害的。虽然他也被王冰追着打过,但在李香君看来,那是他故意让着夫人罢了。 几人正在缠斗时,一个护卫突然绕过了王冰,过来抓住了李香君的小胳膊。 “你干甚么?滚开呀!” 李香君心下一惊,娇声喝斥道。身子也在挣扎着想要躲开,可她的力气是比不上那名护卫的。让人拖着就来到了田子明的身旁,只好急声喊道:“姐姐姐姐,快救救我!” 王冰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情况,却没办法摆脱那几人。心下着急,拳风也迅猛了不少。 这也就是她出门时,没有带上自己的宝刀,不然这几人早就见血了。 赵元良此时也刚刚赶上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此刻,田子明的色手已经伸向了李香君,想要去**她的脸蛋。 他愤怒不已,刚想出声命令锦衣卫动手,肩膀上却搭上了一只手。与此同时,身后传出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你的手敢再往前一点,我就废了它!!!” ———— s:今天的两更有些晚,剧情想了一天,不好意思了。 ; 第216章 关门打狗 “你的手敢再往前一点,我就废了它!!!” 赵元良听到这句话后愣了愣,仔细一想才发现不是对自己说的。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他转过头来,看到身后那一袭白衣,以及那张略带冷意的面孔后,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刚才说那句话的人,可不就是自己那表姐夫——李修文么? 你瞧瞧人家这话,说得多有水平? 你再瞧瞧人家这语气,多具有威慑力? 赵元良心中大定,眼中甚至冒着小星星,停止了自己要上前帮忙的行为。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不再需要自己插手了。 那道声音十分具有威慑力,只有会些功夫的人,才知道这里边的门道。这道声音,是掺杂上了些许内力的,音量虽然不大,却能十分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真要去解释的话,这就有点“佛门狮吼功”的味道,却又没有佛门狮吼功那么神奇。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个声音,都向李修文这边望了过来,想看看这句十分霸道且嚣张的话,究竟是何人所说。 待看清了说话那人的面孔之后,很多人的心中,依然存着几分疑惑:“这人是谁啊?似乎没见过。” 随后,人群中又开始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这位俊俏的公子哥是什么来头,我怎么没见过?” “唔……不好说,估计是哪位朝廷大官家的公子哥吧。” “他的衣着打扮华贵不凡,依我看呐,后台肯定小不了!不过嘛,哼哼,他来了似乎也没用,这两位闹事的公子哥,更有来头!” “……” 正在打斗中的王冰,此时也向这边看了过来。在看到李修文后,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哼哼,你带回来的这个小丫头让人给欺负了,心疼了吧?” 李香君看到了李修文后,原本紧张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她知道,以老爷的性子,有他在这里,就没人能欺负得了自己。 上一回,他可是为了圆圆姐姐,在街上打了国舅爷家的恶奴呢! 李修文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田子明所伸出来的那只手。他的嘴角微翘,挂着一抹冷冷的笑意。 他来了也有一会了,在王冰前脚出门不久后,便也后脚跟了出来。他倒不是对王冰不放心,这位夫人功夫可是高得很,没几个人能够伤得了她。 李修文之所以过来赌坊,主要是太闲了。有骆养性这么一个特务头子,每天都在背后紧紧地盯着自己,他又哪敢做些别的事情? 不做自己的事,朝廷又没有派差事下来,他这个锦衣卫同知,还真是闲得很。倒不如过来赌坊看看,自己的生意到底火到什么程度。 李修文哪曾想到,自己这一出门就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他一上到三楼,就看到李香君站了起来,紧接着那位公子哥就被踢飞了出去。 开始时,李修文并不打算插手,毕竟王冰的身手摆在那里,能吃得了亏么? 于是,在王冰跟那几个人缠斗时,他也只是混在人群中看看热闹,并没有想过要出面。 赌坊这样的地方人蛇混杂,有人闹事也实属正常,若是赵元良连这一点儿小事都解决不了,什么事情都要他来操心,那他还不得累死? 自己是开门做生意的,对方又有些来头。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事情都是两方协商着,和平解决罢了。 可那个不开眼的护卫,居然好死不死地把李香君给劫了过去,那位人模狗样的公子哥,还企图占她便宜,李修文就不能再忍了。 管你是什么来头,惹上我算你倒霉! 见到赵元良要上前,李修文一把拽住了他,同时出声警告前方的田子明。 不过,田子明似乎不太把这话当真。 这也难怪,他田子明是谁?什么时候怕过事儿? 当朝国舅是我老子,你当我真怕你不成?你越这么说,我还就越要跟你对着干! 抱着这样的心思,田子明在停顿了一会,转过头来看了李修文一眼后,便又决定继续进行他刚才的行为了。 这不是占不占这点儿便宜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田子明的手继续向前,在即将碰到护卫控制下的李香君时,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啪——” “咔嚓——” 他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剧痛,随后手腕便失去了知觉。在回过神来之后,他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 田子明的左手扶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口中哀嚎了起来。那个混蛋,他居然把自己的扇子从空中甩了过来,还打断了自己的手腕! “我说过的话,不会说第二回!” 李修文说着,身形一展,就向那名护卫扑了过来。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在场的众人很快便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声响,却没有几个人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 那名挟持李香君的护卫,还没来得及做出闪躲,或者是反抗的动作,脸上已经挨上了一耳光。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左耳朵瞬间失去了听觉能力,像是聋了一样。 随后,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向后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那名护卫手上控制着的李香君,早已经落到了李修文的手里。 另外的三名护卫,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田子明的那名随从,立即反身扑向了李修文,打算为自家主子报仇。 “砰——” 李修文回身一脚就踹向了那人。 对方反应倒也迅速,双手在身前一挡,人就弹飞了出去。 “赵管事,有人在这里闹事,你们还不动手?” 这几人功夫都不错,李修文已经懒得再和他们动手了,对赵元良吩咐了一声,便拉着李香君回到了边上。 赵元良听到吩咐,就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激动地吼出了一句:“关门,打狗!” 关门打狗? 他这一句话,把一旁的下属们都给弄得是一头雾水。 这只是三楼出了事,就要关门?那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愣了愣,众人还是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也知道要上前帮忙。很快的,就在王冰的带领下,把这几人全给拿下了。 倒是没有哪个自作聪明的,真就听话地跑去楼下关门的。 第217章 修理一顿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杨山梓刚刚一直在发愣,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让人给控制住了。他丝毫没有觉得慌张,反而一脸嚣张地叫嚷着。 在他看来,这家赌坊就算是有些背景,最终也只有乖乖上杨家赔罪的份。 田子明倒是没有叫嚣,他手腕都让李修文给敲断了,只顾着扶住自己的手腕,在那里低声地哀嚎着。原本有些俊俏的脸庞,此刻看上去苍白如纸,还在不断地冒汗。 此刻,围观的众人心里都十分震惊,这赌坊的态度,明显是偏向于李修文那一方的,他们又如何看不出来? 再看向这位年轻俊俏的公子时,众人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一丝畏惧。 此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人群中,只有极少数的人,隐隐能猜出李修文的身份。 没有理会杨山梓的叫嚣,李修文上前抓住了王冰的小手,笑道:“这位小娘子的身手倒是十分了得,随在下到楼上雅间去玩两把牌如何?” 王冰让她调侃得小脸微红,低着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小手,乖巧的像是他家的小媳妇似的。不过这是事实,旁人不知道罢了。 李修文牵着两位俊俏的姑娘的小手,径直就向楼上走去。现场围观的众人见状,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方才还那么彪悍的女人,怎么在此人面前,就表现得如此温顺了呢? 在上楼前,李修文看了一眼赵元良,对方立即会意。 在他上楼后,赵元良便开口对着那帮下属吩咐道:“将这些人都带上去,敢在我们的场子里闹事,真是活腻了!” 一场闹剧就此平息,客人们的兴致却丝毫不减,该怎么玩还怎么玩。反正他们只是看热闹的,赌坊如何处理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倒是有个别人已经悄悄离开,出去给人报信去了。他们认出了杨山梓和田子明的身份,这种能够巴结上大人物的机会,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 李修文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一出手,就惹上了背景通天的人物。 这杨山梓是杨嗣昌的儿子,杨嗣昌如今已经入阁预机务,兼着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的职权,可谓是权势滔天了。 而田子明,却是当朝国丈田宏遇的亲儿子,也就是国舅爷了。嘿,自己和这些皇亲国戚挺有缘的。 好在这两大人物之间的关系不算密切,理应不会联起手来对付自己。但这俩人要是一起发力,铁了心要整自己的话,还真是不好应付。 尽管如此,李修文也没有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他先前就能为陈圆圆得罪田宏遇,就不怕对方会对付自己。 只不过,自己如今才刚刚掌了神机营的兵权,若是丢了官职,先前的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见到李修文蹙眉思索的神情,杨山梓心里顿觉畅快不已,一时竟哈哈大笑了起来,嘲讽道:“李大人方才不是挺威风的么?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 田子明此时已经缓过了劲来,看到对方犹豫的样子,手腕好像都不觉得怎么痛了,冷哼道:“李修文,如今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不赶紧放了我们!” “哦?” 李修文抬起头来,笑道:“难不成本官现在放了你们,你们就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我呸!你的算盘倒是打得挺好的,你觉得可能么?” “那我为何要放了你们?” “这……” 俩人哑口无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是啊,人家又不是傻子! 放不放人结果都一样,干嘛要把自己给放了呢? “啪、啪、啪——” 李修文抬起手来,手中合上的扇子在俩人的脸上不停地敲着,口中说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放过你们呢?” 不待他们回答,他的语气忽然变得阴冷了起来:“本官身为锦衣卫同知,有权稽查一切不法事,你们俩人涉嫌聚赌,可能还有其他不法行为,本官捉拿你们合情合理!” 俩人闻言皆是一愣,大明朝的律法,确实是禁止赌博的,可究竟要如何惩罚,他们就不太清楚了。 田子明突然笑了起来,转而冷声道:“你当我们是傻子么?若真是如此,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和赌坊关系密切,就不怕圣上拿你问罪?” “你这倒是聪明了一回。” 李修文赞道。他确实是在吓唬对方,对于权贵阶层来讲,这些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想管也不好管。 再者,对方赌博是违反了大明律,自己经营赌场的罪名更重。只是这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就好,终究是不能摆上台面的。 杨嗣昌和田宏遇若想对付自己,一般来说也不会对赌坊下手,带人来查封。毕竟在名义上,这家赌坊的东家不是自己。 倘若要较真的话,李修文也不会怕了他们。 满朝的官员里,就没有几个是不利用职权在经商的。你要真来动我的产业,我也带人去搅黄你的生意,谁怕谁啊? 就算你的生意看上去是合法的,锦衣卫整日里跑去光顾你的生意,名义上是在查案,实则是专门找你的茬儿,你这生意还能做么? “唉——” 李修文摇了摇头,长长地叹起气来,把俩人都弄得心里莫名其妙的。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俩人气愤不已。 “修理他们一顿,然后丢出去吧。” 李修文回过头来,对赵元良吩咐了一句,便带着王冰和李香君离开了这间屋子。 俩人愣了愣,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是对着他的背影痛骂不已。 赵元良一脸阴笑地看着他们,一声令下,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就扑了上去,拳脚可劲儿地招呼到了俩人的身上。 “啊……李修文,你给老子等着……啊……我田子明绝对饶不了你!” “啊……王八蛋,你们敢对我动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俩人一边哀嚎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锦衣卫们可不管你是谁,他们是听命行事,一般是不会承担什么责任的。你骂得越狠,他们出手只会越重。 最重要的是,人家学过些揍人的本领,揍了你身上都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 第218章 国丈入宫 李修文从赌坊里出来时,已经是入暮时分。 微凉的风吹到身上,竟然感到了丝丝的凉意。 这也难怪,此时已经是七月底,再有两天就到八月份了。京城地处北方,且这两年气候都比较冷,夜晚时确实有些凉了。 当然了,这种程度的凉意,对于李修文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讲,是不会有太大的感觉的。 倒是李香君这样的南方人,一时会有些不适应。 见她缩着脖子,李修文忙让她进了车子。 李修文过来时,是乘坐的马车。没办法,运动量太大,他的双腿到现在还有些软,自然是懒得走了。 在李修文走后不久,那两位可怜的公子哥,也让人从赌坊里丢了出来,真是丢尽了脸面。 恰在此时,杨家的长子杨山松也得到消息,乘着马车赶了过来。他早已经猜到,自己这个弟弟肯定免不了挨一顿揍,走不了路是肯定的了。 看到自家大哥后,杨山梓哭丧着脸上前诉苦道:“大哥,那个李修文真是欺人太甚,居然让人把我从里边丢了出来。你一定得帮我报仇呀!” “唉——” 杨山松看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弟弟,显得颇为无奈。杨家祖上有军功,他得以蒙荫北镇抚司千户一职,和李修文虽然只见过几次,所了解到的事情却是不少。 这混账弟弟在人家的场子里闹事,让人揍了也算是活该。可杨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李修文如此不给面子,这口气他也是咽不下的,便出言宽慰道:“先回去请大夫看看吧,此事大哥再和父亲好好说说。此事如何处置,还得看父亲的意思。” 此时,田宏遇的车子也后脚赶到。他阴沉着脸,对着自己那宝贝儿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斥。 发现儿子手腕断了之后,他的眼睛里都像是快要喷出火来一样。好在仔细地查看之后,发现还能请大夫给接回来,田宏遇才松了口气。 最终,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聚宝盆”的招牌,便带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了。 ———— 承乾宫,是当今最受皇帝宠爱的妃子,田贵妃的寝宫。 田贵妃如今才二十来岁,年轻貌美,还有着一手好琴艺,自然是独得圣宠。时日久了,难免会有些恃宠而骄。早上时还与皇后生了些冲突,这会正在气头上呢。一旁的宫女们,都只能是小心地侍候着,免得触了她的霉头。 田贵妃正在演奏曲子,自娱自乐时,一名宫女进来通禀,说是自己父亲求见。她忙停下手上的事情,出去接见。 田秀英本就聪慧,自己的父亲突然入宫来见自己,她便猜到父亲一定是有要事,一见面就问道:“爹爹今日过来见我,可是有事要交代?” 田宏遇恨恨地点头道:“还不是那个李修文的事儿。” 田秀英闻言,只当是父亲还揪着年前的事情不肯放手,便说道:“爹爹,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咱们也没吃甚么亏,就算了吧?” 早在今年年初,她就听了自己父亲的话,在朱由检过来时,在他耳边吹了一阵枕边风,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当时李修文正深受圣宠,朱由检听了她的一些诽谤之言,并没有太当一回事。 田宏遇知道后,只能暂时隐忍着,不再找李修文的麻烦。 可今日,他进宫来可不是为了那件事的。如今李修文伤了自己的儿子,新仇旧恨加起来,怎么也得好好算一算了。 田宏遇现在是铁了心的要对付李修文了,便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田秀英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也是气愤不已。自己的宝贝弟弟让人给打伤了,这口气她可就咽不下了。 本来她就刚和皇后闹矛盾,此刻再听到这样的事情,忍不住就想要去找朱由检主持公道,却让田宏遇给拉住了。 “女儿呀,你先别急,你弟弟是在赌坊里让人给打的,这要让皇上知道了,不定会站在哪一边呢。”田宏遇劝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白白让那李修文欺负咱家么?” 田秀英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什么理智可言,语气里都带着一股火药味。 “哼哼——” 田宏遇捋着胡子,冷笑道:“我琢磨了一晚上,倒是想出了个好主意。若是此事成了,他李修文就完蛋了!” “甚么主意?”田秀英疑惑道。 田宏遇神秘地一笑,身子稍微挨近了些,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田秀英听完后眼前一亮,却又迟疑道:“这样……真的行么?” 田宏遇的脸上尽是自信的神色,说道:“这种事情,向来不需要甚么证据,你只管照着爹说的去做就是了。到那时,我就不信他李修文还能安然无恙!” ———— 田宏遇进宫的事情,李修文已经收到了消息,却也没有太过重视。反而是杨嗣昌那边,目前还不见有什么动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在李修文看来,田宏遇能使出来的手段,不过就是让田贵妃去吹吹枕边风罢了。朱由检就算是听信了她的谗言,也顶多是小小地惩戒自己一番,还不至于会要了自己的命。 倒是杨嗣昌这样的人,需要小心地提防着。搞不好,他什么时候就会给你来一记狠的,想要翻身都难。 如今,还不知道对手会使什么手段,暂时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吃完了早饭,李修文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喝茶,却见杨雨璇脸色焦急地向这边走过来。 这样的神情,平时可是很少出现在杨雨璇的脸上的,他便调侃道:“怎么了?这是天塌下来了还是地震了?就算是天塌了,不还有我这高个的顶着么,娘子有甚么好急的?” “我……” 杨雨璇来到近前,没有理会他的贫嘴。可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那样的事情,她本不便去多说,可心里边又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换作别的事情,她也不会去多这一句嘴,做个惹人生厌的长舌妇。 可杨雨璇听到的这件事,可是关系着李修文的安危,又如何能不着急? ———— ps:感谢“19730810”的推荐票!我看了下,好像还和我是老乡呢? 第219章 温柔乡 见到杨雨璇欲言又止,李修文心念一转之下,便隐隐猜出了一些端倪。他收起了笑容,伸出手来沉声道:“过来。” “喔——” 杨雨璇看到他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只好乖乖地听话,把自己的小手伸给他,让他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李修文拉着她的手稍微用力一带,便让她扑到了自己的怀里,揽着她的身子说道:“说吧,是不是嫣然的事情?” “相公都知道了?”杨雨璇脸上露出了讶然的表情。 “哼哼——” 李修文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我猜到了一些。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那事的?” 在此之前,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向人提起过骆嫣然的往事。现在杨雨璇竟然知道那件事,这就让李修文觉得有些奇怪了。 “我……我听翠儿说的,翠儿是从外边听来的。” 杨雨璇看了他一眼,说道:“相公是不是觉得……觉得妾身多事?” 李修文听了这话,忍不住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才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什么‘骑马拜堂,家破人亡’之类的鬼话,纯粹是无稽之谈!” 顿了顿,他解释道:“先前,我没有跟你们说起嫣然的事情,就是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心。当年杨家出的那事,只是碰巧罢了。官场之上本就凶险诡谲,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出意外,又怎么能归罪到一个女子的身上?再者,若是换作你碰上嫣然这样的事情,难不成你愿意相公把你当成一个‘不祥之人’,只因为外人的闲言碎语,就狠心地将你给休了吗?” 杨雨璇本以为,自己跑过来问这样的事情,定然会惹得自家相公不快呢。为此,她刚才还有些忐忑不安。 没想到,李修文不但没有怪她,反而还和颜悦色地向她解释清楚。 杨家诗礼传家,女子的地位却也是很低的。从李修文的身上,杨雨璇看到了许多自己父亲所不具备的东西。 有一个对自己尊重、疼爱又体贴的夫君,杨雨璇觉得,她比母亲要幸运多了。 同为女人,她在听了翠儿说起这事后,心里也是十分同情骆嫣然的。只是这事关系到李修文的安危,她才想要过来问个清楚。 相处了这么久,她对李修文是无比信任的。既然自己这相公都说了不信这些,她也就不再纠结于此事了。 “妾身听相公的就是了。” 杨雨璇乖巧地点了点头。想到李修文把官场说得如此吓人,她又有些不放心地说道:“相公,官场上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情,要不这官咱就别做了吧?” “傻丫头,别总担心这担心那的了。” 李修文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等再过个十年八年,相公就告老还乡,整日的陪着你们。只是到那时,怕是你又会觉得腻味了。” 他的实际年龄比较大,所以在平日里,总是习惯把自己妻子当成小女孩来宠着。就是杨雨璇这样的女人,也对他的宠溺受用无比。 又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这般宠着自己呢? “才不会。” 杨雨璇抬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痴痴地说道:“要是天天都能赖在你的怀里,那该有多好?” 看着她这般动人的模样,李修文忍不住低头吻上了她的小嘴,给了她一个深情无限的长吻,直到俩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时,才肯罢休。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果然不假。 这才一会的功夫,李修文的丹田处已经燃起了一团滚烫的火焰,某个部位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杨雨璇此时就坐在她怀里,自然对他的变化有所察觉,微红着脸笑道:“相公又想那些羞人的事儿了。” “嘿嘿——” 李修文搂紧了她的身子,说道:“反正今日闲来无事,咱们一起回房去睡个午觉吧?” “哎呀不要啦!” 杨雨璇想要起身逃开,却挣不开他的束缚,只好开口求饶道:“这大白天的,哪能……哪能回去睡觉?” 她这么说,只是出于女儿家的矜持罢了,实际上是有些欲拒还迎。 李修文长期在女人堆里打滚,又哪里会不了解她这样的心思? 当下不再迟疑,抱起杨雨璇就往房间走去。 这一幕,让院子里的丫鬟们看到了,私底下又是好一阵的议论。只不过,她们心里是很羡慕自家夫人的。 ———— 一番缠绵过后,李修文搂着杨雨璇躺在炕上,进行着夫妻间的温存。 “相公……” 杨雨璇轻唤了一声,小脸紧贴在他的胸口上,说道:“外边的人都在说,你是让嫣然的美色给迷惑了,竟然不知死活地去碰这样的女人,还让她给缠得下不来床……呵呵,这是你有意为之吧?” 李修文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了,没想到杨雨璇能猜到自己的这层意思。他笑道:“确实是我有意让人传出去的,那些人不是都嫌弃嫣然么?我就是要告诉他们,嫣然到底有多迷人。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少说些嫣然的闲话了。我脸皮厚一些,就随便他们怎么说好了。哼哼,估计很多人现在都在等着,看我会不会‘家破人亡’呢。” “不许胡说!” 杨雨璇在他腰上掐了一记,薄嗔道。 “嘿嘿——” 李修文促狭地笑道:“你是不让我说她迷人呢,还是不让我说后边的话?” 杨雨璇一阵气急,恨恨地在他胸前咬了一口,却也没真的舍得用力咬下去,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李修文更是得意,还想再调侃两句,门外却传来了荷儿急促的声音:“少爷少爷,小宛姑娘病倒了!” “甚么?” 李修文从炕上跳了起来,一边急忙地往身上套着衣裳,一边回头对杨雨璇说道:“我过去看看。” “唔,妾身一会也过去看望她。” 杨雨璇善解人意地说道。董小宛对李修文的情意,她也是看得出来的。毕竟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互相也是有些了解的。 对于董小宛,杨雨璇本来就很有好感。就算李修文真的要纳董小宛为妾,她也不会反对的。 李修文穿好了衣服,回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才匆匆地出了屋子,向别院赶去。 ———— ps:码完这章才准备吃饭,真心不容易的。我这么努力,是不是可以涎着脸向大家讨几张推荐票? 第220章 唤我青莲 李修文急急地穿过拱门,进入了别院,丫鬟荷儿让他甩到了身后。 小丫头跑不过她,只能是看着他的背影念叨着:“少爷可真是奇怪,平日里对人家爱搭不理的,这会比谁都着急。” 李修文来到董小宛的房间门口时,恰好见到一个丫鬟从里边出来。他抓着那丫鬟的胳膊就问道:“怎么样,去请大夫了么?” 他心里着急,手上的力道就稍微重了些,把人小丫头的胳膊都给抓得生疼。 丫鬟忍着手臂上的剧痛,回答道:“回老爷,秀儿已经出去请大夫了。” 此前,下人们的称呼是比较乱的。这个称杨雨璇为少夫人,那个又称李修文为老爷的,各人叫着各人的称呼。 李修文觉得,既然自己是在京城,就让下人们直接称呼自己老爷好了,虽然听起来老了些,但是方便统一称呼。对于自己的夫人们,则是让下人们按先后进门,统一叫“夫人”。 在外边不能随便用夫人的称呼,在自己家里,这么叫还是没问题的。妾室一般都称呼“姨太太”,李修文觉得别扭,便不想用这种称呼。 当然了,唯一不用改变称呼的人,也就是荷儿和翠儿这两个大丫鬟了。 察觉到小丫鬟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李修文赶紧放开了他,说道:“老爷一时着急,倒是抓疼你了。” 若是以往的李修文,搞不好还会给下人道歉。如今,他已经基本上地融入了这个时代,倒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倒不是他看不起下人了,而是要入乡随俗。 李修文抬手敲了敲门,不多时,董白氏过来打开了房门。 见到站在门口的是李修文,董母忙让到了一边,请他进去。 董小宛此时正躺在炕上,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见到李修文进来,她还想着要起身行礼,让李修文给阻止了。 从董小宛苍白的脸上,李修文看得出来,她现在身子十分虚弱。 其实在昨天的时候,董小宛的脸色就不太好。李修文出门时碰见过她,当时也没太在意,只是说了句让她多休息便出门了。 “怎么会病成这样?”李修文问道。 “有劳公子关心了,小宛应该只是小染风寒,没有大碍的。” 董小宛笑道。她心里是真的很开心,至少,对方还是会为自己担心的,这就足够了。 李修文闻言蹙起了眉头,心里有些疑惑。虽说董小宛是江南人,在这换季的时候染上风寒也算是平常之事。 可是,她看起来病得不轻,绝不应该只是这个原因。 太医院的一名御医,恰好就住在李家宅子附近。得知这位同知大人家里有人生病,他自然是匆匆就赶了过来。 在给李修文行过了礼后,他便给董小宛号起了脉。 这诊病的工作,是用一方手帕垫在手腕上进行的。这时讲究男女大防,女儿家的手都是不能随便碰的。 什么?医生是没有性别的?你信吗? 走出屋外,李修文便唤来了刚刚的那个丫鬟,问道:“小宛姑娘怎么会突然病倒了?” “这个……” 那丫鬟听她问起这个,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最后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话都带着哭腔:“老爷饶命,小宛姑娘是太劳累了才病倒的。她每回都抢着做我们这些下人要做的活儿,婢子一直都在劝她的,只是她不肯听婢子的。” “你先起来吧,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李修文说了声,便独自走到了院子里,负手而立。 他隐隐记得,历史上的董小宛就是因为劳累过度,最终病死的。 李修文还以为,董小宛是嫁到了冒家做小妾,受了冒辟疆正室妻子的欺负,才会有这样的结局呢。现在看来,是她的性子所致。 回到屋里,那名御医恰好也诊断完了。他诊断出来的结果,正是过度劳累,加上外感风寒所致。 所幸这病还不算太严重,他只是叮嘱了董小宛今后别太过劳累,然后便开具了一张方子,便起身告辞了。 李修文吩咐丫鬟去抓药,自己则亲自将御医送出去,并给了对方一笔丰厚的诊金。 董白氏见他返回,说了声去准备煎药就离开了。她意识到,或许这是自家闺女的机会,又怎么会留在房间里碍事? 李修文冷着张脸,对董小宛沉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去干下人的活儿了?” “我……” 董小宛还以为,他会说些慰问的话呢,没想到是板着脸来教训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修文见她不答,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了,脸色便缓和了下来:“以后别做那些下人的事情了,倘若再让我知道,我就……我就惩戒那些不懂事的丫鬟。” 董小宛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留下了眼泪。 这是开心的泪水,她知道,李修文是在关心自己。仅仅是这样普普通通的两句话,就足以让她高兴的了。 李修文看得有些心疼。不可否认,他心里是喜欢董小宛的。这个丫头对自己太好了,默默地帮自己打理着酒楼的生意,却毫无怨言。 只是一直以来,李修文都只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来看待。虽然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意,却也不太愿意委屈了她,所以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来对待。 在他看来,像董小宛这样的姑娘,是完全不需要给自己做妾的。虽说她出身不好,可嫁个好人家还是没问题的吧?这又是何苦呢? 李修文犹豫了一番,才开口说道:“我身边的女人已经很多了。”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董小宛却听明白了。她说道:“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做掌柜也好,做侍婢也罢,小宛都心甘情愿!” 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在这一刻,李修文终于下定决心,要正视这份感情了。 他坐到了炕边,伸出手为董小宛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笑道:“青莲,日后你想要甚么,我就给你甚么!当然了,你若是让我为你去摘天上的星星,我就做不到了。” 他唤我青莲? 董小宛听到这话,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李修文一直觉得,她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每次让她这么看着,都会不自觉地想要避开,唯独这一次例外。 他俯下身子,吻上了董小宛的额头。 第221章 进献谗言 端敬殿。 太子朱慈烺正在听先生讲课,看上去十分用心,他如今刚刚启蒙,每日学的是《论语》和《孝经》。而今日教他功课的,是礼部尚书姜逢元。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姜逢元摇头晃脑地朗声读完了为政篇中孔子的这句话,便对着朱慈烺问道:“太子殿下,可否理解孔圣人此言?” 朱慈烺蹙起了眉头,思索了半晌后摇头道:“不甚理解,还望先生赐教。” 对于太子这样虚心求教的态度,姜逢元作为他的老师是十分满意的。 他点了点头,捋着一把白花花的胡子说道:“此言之意,乃是孔圣人提出的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君子周而不比’,说的是君子与人合群而不私下勾结;小人则恰恰相反,‘周而不比’说的便是他们与人有所勾结,却不合群。” 顿了顿,他继续道:“殿下乃国之储君,更要懂得如何分清君子与小人,才能任人为贤,政治清明。” 朱慈烺轻轻点头,忽而想到了李修文,好奇地问道:“那么先生,这锦衣卫同知李修文,是不是应该在君子之列?” 李修文?君子? 姜逢元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殿下有所不知,这李修文虽说有些办事的能力,有些行径却和小人无二。臣却以为,他不能算是位君子。” 朱慈烺心中更是疑惑了,他从王承恩那里听到的都是李修文的好话,见到对方后观感也还不错,这样的人不算是君子,那便是小人了? 他又如何能够知道,像姜逢元这样代圣人立言的老学究,又是科举正途出身,看待李修文这样不走正道的官员,是带有一些偏见的。 再者,像他们这样的外庭官员,素来仇视宦官干政,以及厂卫监视他们这些官员的行径,更有甚者,这两者还时常对他们使用酷刑逼供。 都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像姜逢元这样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如何能对厂卫有好感? 李修文出身锦衣卫,如今又交好东厂,自然是遭到他的恶感的。 随后,为了能够在朱慈烺的心中,竖立起李修文反派的招牌,贴上一个“小人”的标签,姜逢元更是不遗余力地说着李修文的一些行径。甚至,就连李修文纳骆嫣然为妾的事情,都让他说成是贪图美色的行为。 朱慈烺年纪不大,对人对事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主见,又哪里能够招架得住这位先生对李修文的攻击诋毁?何况人家满腹经纶,一边诋毁着,一边还时不时地引经据典,用圣人之言来给李修文套着“小人”的帽子。 最终,朱慈烺对李修文的看法彻底改变了,时不时地点头,示意自己赞同先生的话。 王承恩在一旁干看着,只能是心里暗自着急,腹诽道:“这个老混蛋,说李修文也就罢了,还连带着把我们都给骂了一遍,太子怕是要让他教坏了!” 可怜的李修文,在朱慈烺的心中,不知不觉地从一个谦谦君子,能干的官员,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奸大恶之徒。 ———— 是夜,乾清宫。 朱由检今日早早地就批阅完了奏折,闲暇之余便让人传旨,召来了田贵妃侍寝。 最近国事繁忙,平日里,朱由检根本就无心这些********之事,田贵妃也是难得能侍寝一回,自然是不遗余力地讨着这位君主的欢心。 龙床上,一番恩爱缠绵过后,田贵妃脸上带着****过后的余韵,小鸟依人地靠在朱由检的怀里,小声地说着一些情话,朱由检自然是受用无比。 朱由检闭着眼睛正在小憩,田贵妃悄悄看了他一眼,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说道:“陛下,臣妾近来听到一些外边的传言,心里可是害怕得紧呐!” “唔?” 朱由检睁开了眼睛,疑惑道:“什么传言?” “陛下没有听说么?” 田贵妃脸上作出惊讶的表情,继续道:“臣妾可是听说,开封府周王请复三卫,能够得到陛下的首肯,全是那个李修文在背后使力呢。” “爱妃莫要听信那些不实之言,此事怎么回事李修文在背后使力?” 朱由检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思索着,李修文和这件事的关系。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细细想来,竟是让他察觉出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首先,是李修文和周王世子的关系。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当时也曾起过疑心,却没有往深里去想。 其次,是周王请复三卫一事,前后的事情都有些太过巧合了。李修文回家乡过年,然后周王府就给自己送上了厚礼…… 再到就是,前些日子宣武卫的事情,往常很少有卫所将官互相检举的事情发生。这还不算,偏偏宣武卫一出事,周王就上疏请复三卫…… 朱由检越想越是心惊,若是这些事情真的都是李修文所为的话,这也太可怕了! 他李修文,究竟想要干什么? 谋反? 心里一旦开始怀疑,李修文平日里的一些举动,朱由检回想起来,都能找到一些值得怀疑的地方。 特别是那天李修文入宫来朝见,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太过反常。 虽说在心底里,朱由检不大愿意相信大臣会投靠藩王,做出谋逆之事。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怀疑李修文行事的动机。 更何况,如今的李修文可是神机营提督,是能够随时调动神机营那一万的精锐的! 田贵妃还在说着一些他所“听到”的事情,声音却小了许多。她伺候朱由检多年,自然能够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傻到去打断朱由检的思考。同样的,也不会做出异常的举动,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是别有用心。 田贵妃知道,朱由检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已经在怀疑李修文了。 看来自己父亲的这法子,确实是有用的! 想到很快就能为自己的弟弟报仇,田贵妃心里一阵窃喜:“哼哼,李修文呀李修文,这一回本宫看你如何脱身!” 可怜的李修文,此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竟会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让人在当朝太子和皇帝的面前进了谗言。 第222章 紧急断尾 翌日,李修文晨练完后,正在吃早饭时,宫里却来了位太监。 那太监一见到他后,便急急地说道:“李大人,圣上已经传旨,命东厂的人过来抓你呢。曹公公让我火速过来知会你一声,好让你能做些准备。” “甚么?!!” 李修文顿时愣住了,问道:“皇上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拿我下狱了?” 那太监答道:“具体的曹公公没说,只说是和周王府有关。” 原来如此! 李修文这才明白,为何朱由检会突然要拿自己下狱。看来,这位君主还是对自己起疑心了。但他不相信,朱由检掌握了自己谋逆的证据。 骆养性利用锦衣卫查了自己那么久,都没有确凿的证据,何况是这位深宫中的天子? “我知道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摞厚厚的银票,塞到了那名小太监的手上,说道:“还请公公回去后帮我传个话,说我是冤枉的,请曹公公救我一命。此外,还要劳烦你跑一趟,去东宫找到王公公,让他为我在太子殿下面前说说情,多谢了!” 李修文的语气极其诚恳,加上他平日里对这些太监们也没有不敬,对方还是愿意帮这个忙的。 其实,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李修文知道,满朝大臣不会有几个为自己说话的。再者,他们说话没什么用,只会惹来朱由检的反感。 如今能救自己的,除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这个朱由检的亲信太监以外,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子出面说情了。 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崇祯皇帝的亲儿子不是? 谋逆这种事情,不是一定要有证据的。 历来帝王最是忌讳这个,朱由检既然让东厂来处理此事,就已经说明了是要严办的态度。可东厂和自己也算有些情分,这件事情不是秘密。若是到时没有证据,搞不好案子就要交到刑部的手上。 刑部那边,可就没人会帮着自己了。 打发走了那名太监后,李修文赶紧唤来了韩林,吩咐道:“快去,派人把孙名文给我追回来。此外,让人去赌坊传个话,马上关门!” 孙名文今天早上才刚刚出发,去往淮安提运私盐。现在事情尚不明了,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都要暂停。 之前是有朱由检罩着自己,怎么折腾都无所谓。现在对方明摆着要惩治自己了,这种把柄可不能让有心人给抓住。 这个时候,任何的细节都得考虑到。 接下来,朝廷肯定会一边调查自己,一边派人去开封秘密调查此事的。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骆养性。他先遣人查过自己,还放了自己一马,才让自己提前给开封那边打过了招呼。 要不然,朱绍烨那边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搞不好真让朝廷查出些什么来。那样的话,自己可就真的没救了! 从李修文决定要投靠朱绍烨那一刻起,就已经有想过,可能自己哪一天就会出事,因此平时行事都无比的小心谨慎。 他当时就想,若是哪一天朱由检怀疑了自己,就算找不到证据,也可以用别的借口来除掉自己,不一定要找到谋逆的罪证才行。 可若是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也不至于会株连到自己的家人。 ———— 李修文把杨雨璇、王冰和骆嫣然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就连卧病在床的董小宛也没落下。 在下人们都退下之后,他平静地对夫人们说道:“我马上就要下狱了。” 几人听了这话都是震惊无比。 杨雨璇还好些,倒是王冰最是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道:“相公,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怎么会下狱?” 董小宛抱恙在身,经过了昨晚李修文的承诺后,这才好了许多。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盼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要结出果实的时候,就听闻这样的噩耗。 她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此时更是变得苍白如纸,竟直直地向后倒去。好在李修文眼疾手快,上前抱住了她的身子。 骆嫣然的眼眶都湿润了,心里更是认定了自己确实是个“不祥之人”。她哽咽道:“这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不许胡说!” 李修文板起脸来低声喝斥道。他的左手揽着董小宛的身子,右手握住了骆嫣然的冰凉的小手,目光与众人一一对视着,忽然笑道:“你们就安心地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吧。冰儿性子最是冲动,你们替我看好她,还有嫣然,告诉大哥别为我说情,不然会把他也给搭进来的。” “对了,等我出来后,咱家又要办喜事了。到时,连冰儿的一块儿补上。” 李修文尽量地不让她们担心,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没底。他交代完后,低头在董小宛的脸上啄了一口,在她耳边低声道:“好好养病,等我回来娶你!” ———— 李家的宅子离皇宫不远,加上可能是有曹化淳的吩咐,东厂的人刻意拖延了一会,在李修文安顿好了家人后,才姗姗来迟。 王之心亲自出马,带着一帮东厂的番子上门。那架势,是个人都能猜得出来他们是过来抓人的。 由于提前得知消息,李修文做足了准备,就连夫人们都是安静地待在后院里,并没有出现什么生死离别一类的场景。 “王督主怎么过来了?” 李修文一脸笑意迎了出来,在见到那些番子后,立即故作惊讶地问道:“敢问王督主这是何意?” 王之心不阴不阳地笑道:“李大人,对不住了,本督奉了圣命,前来拿你下狱!” “皇上为何要抓我?!!” 李修文脱口道,脸上满是震惊的神情,说道:“我要见皇上!” 王之心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咱家可就做不了主了,李大人还是先随我回去吧。皇上见不见你,何时见你,都得看皇上的意思。” 李修文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明白了。” “呵呵,得罪了。” 王之心话落,便对着一旁待命的番子们命令道:“带走!” 第223章 何谓明君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神机营提督、锦衣卫同知李修文,让东厂抓入诏狱的消息一经传开,引起了许多人的猜测。 不少人都在幸灾乐祸,你不是风头正盛么?天子宠臣又如何?联姻锦衣卫提督又如何? 还不是一朝失势,成为阶下之囚? 让你不知死活,色迷心窍,敢碰骆家的姑娘,这回倒大霉了吧? 逮捕李修文的命令,是朱由检直接下达的。许多人并不知道内情,倒是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已经打听到了李修文是因涉嫌谋逆之事,才被下狱的。 御史言官们纷纷上奏,表示必须严惩胆敢谋逆之人,恨不得李修文从此死在诏狱里,再也走不出来。 薛国观有把柄在李修文手上,自然不会参与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但在他心里,可不会想着要保李修文。 那封信在李修文的手上,对于他来讲,就如同喉咙里卡着根鱼刺那般难受。 因此,他那一派的人怎么弹劾李修文都好,薛国观是懒得去管的。反正只要自己不出面,李修文就不至于要和自己鱼死网破。 曹化淳这边,在听到那小太监传回来的话,心里也是叹息不已。 他如何不想救李修文? 回想起早上朱由检让他遣人去东厂传旨时,看向他的那一眼,他就浑身都直打寒颤。 那个眼神里边,可是蕴含着深意的! 曹化淳能够看得出来,朱由检那是在警告自己,别想耍什么花样,为李修文开脱。否则的话,后果可是十分严重的。 当时,朱由检是准备传旨让锦衣卫捉拿李修文的,可话说到一半又突然改了口,让东厂去办此事。他认为,东厂虽然和锦衣卫关系密切,但是最起码的,这些人还不敢像锦衣卫那样保着李修文。 在这件事情上,曹化淳认为李修文是冤枉的。他虽没听到田贵妃和朱由检的对话,却也知道定然是贵妃娘娘进了谗言。李修文和田国丈之间生过冲突,存在着一些矛盾的事情,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可他心里十分清楚,一旦东厂敢在此事上徇私,必然要跟着遭殃。 他在问清楚李修文的自救方法后,倒是十分赞同。随即就命那名小太监立刻赶去东宫,找他的干儿子王承恩帮忙去了。 ———— 乾清宫。 朱由检正在忙着批阅奏折时,侯在门口的小黄门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公主殿下求见。” 他头都没抬,出声道:“让她进来。” 朱媺娖进来了,迈出的步子却是十分规矩的。在这位严厉的父王面前,她还不敢太过放肆。来到近前就屈身福了一礼:“皇儿见过父皇。” 朱由检批完了手上的一份折子后,才抬起头来问道:“媺娖,你怎么过来了。” 朱媺娖笑着答道:“皇儿想念父皇了,就想着过来看看父皇,没打扰到您吧?” 朱由检平时为了要摆出一副严父的样子,才对儿女们要求比较严格。这会他心情也还算不错,便也笑道:“有甚么事就说吧,在父皇面前,就别想着耍你那点鬼心思了。” 朱媺娖见他和颜悦色的,便也露出了本性。她迈着轻快的步子上前,来到了朱由检的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道:“人家哪儿有甚么鬼心思,就是过来看看父皇的呀。” “哼哼——” 朱由检似乎挺受用的,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头:“你呀,父皇给你点儿颜色就敢开染坊,真没甚么事的话,就自个儿玩去吧。” “我才不要呢。” 朱媺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对了父皇,听说你把那个李修文给抓了?” 朱由检蹙眉道:“今日才抓的,怎么了?” “上回从南苑回来,您不是还夸奖他么?怎么这一回,您就把人家给抓了呀?” 从王承恩那里,朱媺娖就已经简单地听到了事情的经过。本来她一个小丫头,是不太愿意理会这些事情的。 那次看过了神机营的军演后,朱媺娖对李修文的看法,倒是改变了不少。好感说不上,但也确实没什么恶感。 听到王承恩说起李修文入狱一事,且还说得十分吓人,好像如果自己不帮这个忙,父皇还会下令处死李修文。她犹豫了一会,最终决定过来帮李修文说说情。 毕竟对朱媺娖来讲,这不过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罢了。就算自己惹怒了父皇,顶多也就是被训斥几句罢了。 在此事上,李修文其实纯属误打误撞。他哪里知道,太子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小人”,王承恩在无奈之下,竟为他跑去央求公主出面说情? 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的表情,板起脸来问道:“是不是有人去找你求情了?” 朱媺娖自然是不敢说出实话的,随口答道:“这倒没有,是那些太监们在私底下谈论,让皇儿听到的。” 朱由检这回倒是信了,却也不想对她解释太多,出声打发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的别问那么多。自个儿出去玩吧,父皇还要看折子。” “哼——” 朱媺娖嘟起了小嘴,说道:“父皇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你这丫头!” 朱由检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可心里还是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的。这才刚说话声音大了些,这女儿的泪水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他哪里还会忍心苛责? 朱媺娖虽然胆子大,但心里也是真的有点怕他。见到他似乎没有苛责自己的意思,忙用小手搂着他的胳膊摇晃了起来:“父皇,您就告诉人家嘛!” “哼哼——” 朱由检缓和了脸色,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这李修文似有不臣之心,父皇才要下令拿他,进行彻查的。” “父皇可是已经有了证据?” “这个……目前还没有。” “你都没有证据,就说人家有不臣之心。” 朱媺娖撇了撇嘴,说道:“哼,皇儿一直还以为父皇是个明君呢,没想到……” “住口!” 朱由检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喝斥道:“你给我出去!” 实际上,就算是最后查不到证据,他也是不会轻易饶了李修文的。如果真的什么都查不到,他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可朱媺娖的话,却是在不经意间,深深地刺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从登基以来,朱由检就立志要做一位明君。倘若李修文真的是冤枉的,那么自己处事不公的话,岂不是有违“明君”这两个字? 朱媺娖被他这一训斥,就满脸委屈地离开了。可朱由检坐在那儿,心情却许久都不能平静。 第224章 皮肉之苦 东厂在一开始建立时,并没有诏狱。后来逐渐势大,觉得总要把犯人押往锦衣卫太过麻烦,便自己也建了个诏狱来使用。 天子之令为诏,系囚之地为狱。 诏狱诏狱,便是皇帝下令逮捕的犯人所关押的地方。 东厂诏狱,一间单独的牢房里。 李修文安静地坐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的蟒袍已经被剥了下来,披头散发的,身上只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小衣。 来到这里已经有好几天了,这东厂诏狱由于许久没有关过人,里边的床铺被褥都早已腐烂不堪,这牢里又十分阴冷。李修文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得久了,在这牢里还真是有些难熬。 这案子朱由检太过关注,王之心和他虽是有些交情,却也不敢给他优待。 整天呆在这牢房里实在是无聊,李修文干脆就天天打坐,练习起了《道家纯阳诀》,几天下来,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 “哐啷——” 大门那边传来一阵声响,李修文抬头看去,便见到王之心走了进来,心道:“这个老混蛋总算是露面了。” 来到牢房的栅栏前,王之心示意那牢头儿打开牢门。之后,便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自己则径直走了进来,说道:“李大人受苦了,皇上那边盯得紧,咱家也不敢给你太多关照,还望你担待着些。” 李修文摇了摇头,问道:“我这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王之心笑道:“我就知道李大人是冤枉的,你怎么可能会放着朝廷的官儿不做,去投靠周王?这不,我们都查了好几天了,也没查出甚么来。” 李修文也笑道:“如此一来,皇上怕是会怪你们办事不力吧?” 王之心愣了愣,伸出了个大拇指向上:“厉害,这都让你猜到了!皇上确实责问了我们,还遣了人暗地里前往开封,查找证据去了。” “我的家小怎么样了?”李修文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放心吧,你这还没定罪呢,没人会动他们的。” 王之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皇上午后就会差人过来,到时候……到时候咱家怕是又讨不了好了。” 李修文闻言一愣,派人过来干啥? 思索了片刻,他才明白了过来。朱由检这个老变态,居然还要让人过来,看看自己是不是经过了严刑逼供! “那王督主的意思是?” “大人得受些皮肉之苦了。” 王之心如实答道:“不过你放心,咱家是不会让人下重手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事到如今,李修文也只能认了。其实自己和王之心没有太多交情,他现在对自己也算是很不错的了。这要是换了别的犯人,恐怕早就动刑了吧?还用得着私下里跑进来知会你一声? 见李修文点头,王之心便去把几名下属喊了进来。 东厂下设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名,都是从锦衣卫那边选拔过来的,称之为贴刑官。对诏狱里的犯人用刑,就是他们的职责。 李修文让人绑住了双手双脚,心里还真是挺悚的:“这个王之心,该不会真要在自己的身上使用那十八般刑罚吧?” 这回他倒是想错了,王之心只是要在他身上弄出些伤痕来,不是真的打算往死里整他。因此,用的只是鞭刑。 “啪、啪、啪——” 鞭子甩在地上,发出一声声的脆响,那架势还真有点唬人。当那行刑的人高高举起鞭子,对着李修文身上甩下来时,他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 “啪——” 疼,这是李修文第一个感觉,还有些火辣辣的。不过在细细地感受之后,他发现这人用的力道不大,应该只是把自己身上打破了皮,伤口不会太深。 “嘿,还算你有良心!” 李修文心里暗赞了一声,这才醒觉自己应该痛呼出声,才能像模像样。 演戏这样的事情,还真是难不倒他。若是现在回到21世纪,李修文觉得自己绝对能拿奖,就算奥斯卡一类的拿不到,什么百花奖、金马奖还是可以的吧? “啪——” “啊呀——” 第二道鞭子抽到身上时,李修文紧跟着发出了凄惨的哀嚎。那叫声,还真像是“享受”到了残酷的刑罚一样。 王之心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心道这李大人还真是挺能演的,那声调,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啪、啪、啪——” “啊、啊、啊呀——” 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声音,以及李修文的哀嚎声,充斥着整个东厂大牢。 ———— 下午时,宫里果然来人了。 朱由检派来了几名太监,领头的人李修文并不认识。 看到李修文满身是血,伤痕累累的模样后,那些人就离开了。想来朱由检听到他们的回禀后,应该会满意了吧? 证据查不出来,刑讯逼供也用上了,就是没有招供,这不是说明自己是清白的么? 虽然这么想着,但他也知道,这位皇帝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人都抓了,要真的什么东西都查不出来,天子的颜面该往哪儿搁? 这样一想,李修文又觉得自己断尾似乎断得太过了些。什么罪名都没有,人家反而会更加厌恶自己。 可现在自己已经沦为阶下之囚,再想要做些什么可就不容易了。 让人传话,告诉韩林故意露出些痕迹,给自己整些参与经商什么的罪名? 这是绝对行不通的! 莫说自己和王之心交情不深,很多事情都不能轻易透露。就算是自己锦衣卫的下属,李修文都是不会轻易信任的。 故意自污? 若是传话的人不牢靠,消息真的泄漏了出去,那么人家八成儿会想:你既然愿意把这些小罪给泄漏出来,打算为自己开脱,就证明你确实是犯有大罪! 自己招供? 那就更不行了。既然你愿意招供了,那么再下重刑,岂不是能挖出更多的东西来? 李修文摇了摇头,抛开这样的想法。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开封那边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就万事大吉了。 反正自己最终的罪名,只要不是谋逆,就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 ps:感谢“珠穆朗玛”的推荐票! 第225章 忠心何人 李修文入狱后的第十天,陈义在开封就收到了消息,知道自己的主子在京城被抓了。此前,李修文也给他打过招呼,让他近来行事必须小心谨慎,朝廷随时可能会派人下来。 作为鹰眼组织的首领,陈义很明白,自己的职责就是守好开封这个大本营,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差错,都是不能出现的。 鹰眼如今在做的事情,已经是十分大逆不道的了。私自蓄养密探,笼络朝廷官员,光凭着这两点,就足以判处死刑了。 李修文虽然没有告诉过陈义,他要做的是什么事情。可陈义也不傻,手上掌握着那么多的探子,又为李修文做了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一点儿都猜不到? 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对于李修文的吩咐,也从来没有提过一点儿反对的意见。 那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性命都是他救下来的,无论他的吩咐是什么,陈义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王府那边,近来在私底下的动作也小了许多。 陈义知道,他们那边必然也收到了消息。他很少和王府那边联络,因为李修文曾经说过,鹰眼的存在,暂时不能让王府知道。 得到消息后,陈义交代过了开封府各方的下属后,便去了趟城南王家。至于李家那边,自然是要暂时瞒着的。跟着李修文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比较了解李修文的性子,这种事情是不需要对方特别交代的。 鹰眼里的许多下属,都是从王家车马行里挑选过来训练的,王武自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他毕竟是江湖中人,平时做的许多事情就不算合法,李修文暗地里蓄养些手下,他是不会太过在意的。 任王武想破脑袋,也断然不会想到,李修文是在做些谋逆的事情。 如今开封府的官员们,因为李修文的关系,对王武那是十分关照的。哪个人不知道,他是李修文的老丈人? 因此,王武现在的日子,过得也很是轻松惬意。 找了个有出息的好女婿,女儿的终身大事都给解决了。他远在开封,自然不会太过留意京城那边的消息。 陈义过来告诉他,李修文被抓的事情时,王武心里也十分震惊。 京城那边的事情,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既然朝廷要派人下来,自己小心应对着就是了。陈义也说了,只要朝廷派下来的人在开封查不出什么来,自己那女婿就能够安然无恙。 王武毕竟是老江湖了,心里虽然十分担心,却也不至于乱了分寸。再者,出于对李修文的信任,他相信对方一定可以化险为夷,扭转乾坤的。 当下,马上唤来了江彪,让自己手下的人近来都安稳着些,别再给自己添些什么乱子。 ———— “踢踏——” “踢踏——” “踢踏——” 二十一名穿着普通的汉子,在官道上策马前行。为首之人,是一名面色冷峻,模样俊朗的年轻男子。 此人,正是如今的北镇抚使——萧云。 朱由检这回派下来的总共有三波人马。打先锋的是东厂的一个档头,以及若干名番子,已经先行一步到达开封府了。 紧接着,便是由萧云带领的,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亲信下属。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全都是便装出行,悄悄潜入开封府的。 朱由检最后派出的人人,是如今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人称“铁面程公”的程良俊。 程良俊出发的时间,比萧云要晚上几天,是以巡察御史,秋季巡视地方的名目向开封府这边出行的。 以两暗一明的方式,下来开封查证。这足以说明,朱由检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三方人马之间不是互相合作,而是互相监督的。 任何一方敢敷衍其事,哼哼,除非是不想干了! 萧云知道,方宁和李修文之间,有着很深厚的交情。因此这回出来,他也没有把方宁给带上。他心里十分清楚,方宁若是跟着过来,非但帮不上自己的忙,还可能会阻碍自己查案。 其实,下来办这趟差事,萧云心里也是十分为难的。这次有机会来到开封,他都不能去李家拜访。 骆养性是自己的上司自不必说,李修文和自己的关系也十分不错。可是现在,当今圣上让他来查的,可是李修文和王府勾结的证据。 萧云夹在中间,自然是不好受的。若是真查出了什么,李修文就必死无疑了。可若是有心敷衍,不说朱由检不会放过他,就是他自己这关,也是过不去的。 在萧云的原则上,是不允许是徇私枉法的。忠心于君主,是他的人生准则。 当然了,这回下来查案的不只是自己,就算是真想徇私,帮着李修文掩盖些什么,也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许江早早就调去了南镇抚司,和李修文的关系就更不必说了。在出京之前,这小子还私下里来找过自己,让自己网开一面。 回想起来,李修文入京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原先的亲信下属,现在似乎都是心向着他的。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锦衣卫是天子近卫,要效忠的,只能是当今皇上么? 前方是有一个驿馆,再往前走,就到达开封境内了。萧云放慢了速度,对边上的下属们吩咐道:“前方驿馆小作歇息,吃些东西后,把马都给换成车子,扮作商队上路。” “是——” 众多下属齐声回应,随后加快速度,直奔前方驿馆。 前方的驿馆,不属于开封管辖,倒也不需要太过掩人耳目。这里离京城太远,朝廷也时常会派人下来,没有人会知道,自己这一帮人是要去哪里办差,以及办的是什么差事。 当然了,朝廷的“上差”到了哪里,哪里的官府就会提心吊胆的。 毕竟,屁股底下真正干净的地方官是很少的,朝廷有人下来,他们自然得万分小心,生怕一个不慎,霉运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罪行严重的,那可不是丢官就能解决的事情。一旦让人家查出来,可能就得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第226章 该招就招 就在三波人马赶赴开封之时,京城里的局势,却开始恶化了。 越来越多的官员,跟着上疏弹劾李修文。这倒不是说,李修文有多招人恨,而是那些人自以为猜到了朱由检的心思。 程良俊的巡查方向,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怎么看,人家都是冲着开封去的,若说不是去查李修文的案子,傻子才会相信! 嘿,既然当今圣上是真的想要弄死李修文,他们这些作为臣子的,又岂能不为君分忧?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也终于坐不住了,他便是杨嗣昌! 杨嗣昌今日下了朝,便径直往乾清宫赶去,单独求见朱由检。 朱由检见他过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军情方面的事情要禀报,却没想到,他是为了李修文的案子,献计献策来了。 “杨卿有什么好的法子,能够查清此案?” “回陛下,臣以为此案一点儿也不难。李修文不肯招认,那便抓了他的亲信下属,只要严刑审问,该是能让他们吐露出实情的。” 朱由检闻言蹙起了眉头,这倒也算是一个可行的方法。李修文平时办事,不可能亲力亲为,他身边的人倒是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可若单凭口供就给他定罪的话,似乎又有些牵强。 杨嗣昌自然能猜到他这样的心思,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陛下,既然他有谋逆的嫌疑,您就不需要太过仁慈。这种危及社稷的案子,从来都是严查严办的。” 朱由检轻轻颌首,心里十分认同杨嗣昌的话。 谋逆、谋反、谋叛这样的事情,历代君王都是决不姑息的。抱持的原则从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便不再犹豫,对边上的曹化淳问道:“李修文的心腹之人,都有哪些?” “这个……” 曹化淳刚一沉吟,就对上了朱由检冷冷的目光,忙回答到:“李家管事的人有两个,一个应该是姓孙,另一个老奴不太清楚。” “那就传旨东厂,拿这两人下狱审问。”朱由检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遵旨!” 曹化淳应了声,便遣人前往东厂传旨去了。他心中暗暗着急,这要是真的对那两名随从严刑逼供,怕是本来没有的事情,都能说的似模似样了。 先前,对李修文已经是非常照顾了。现在瞧皇帝这态度,要是连两名下人都不动用大刑的话,怕是就连东厂的人也得跟着遭殃了。 曹化淳心里暗自一叹:“唉,李大人,这回咱家就不能再帮着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 ———— “哐啷——” 牢门打开,李修文看到了被押着进来的俩人,赫然正是孙名文和韩林。 或许是王之心刻意的安排,俩人被关进了离李修文不远的牢房里,互相能够看见,还可以通话。 这不是让我串供么? 不对,太监还是别太信任的好,不然真的说漏了什么,可就彻底的完蛋了! “公子,您还好吧?” 那些狱卒一退下,孙名文和韩林俩人就趴到了栅栏边,关心地问道。 李修文摇了摇头,浅笑道:“我没事儿,你们倒是得担心自己了。” 俩人闻言一愣,片刻后才想明白李修文的意思。自己让人抓进诏狱里边,可不是单单关着就完了的。 看到李修文身上的鞭痕,他们已经可以想象,自己将会受到更残酷的刑罚。 孙名文笑了笑,说道:“公子放心,我就是牙齿咬碎了,也不会害了您的。” 韩林自然也不甘落后,肃然道:“大不了一死,我韩林也不会出卖公子的!” 李修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死的问题,那些刑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若是你们实在是扛不住了,就招了吧。” “公子也太小看我了,我孙名文是那种卖主求荣的人么?” 孙名文顿时瞪大了眼睛,音量都提高了不少。他以为李修文那句话是在试探自己,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韩林听了这话觉得有些不对,李修文根本就没必要出言试探他们,因为这样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半晌后,他抬起头来:“公子是说……” 孙名文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是啊,李修文一直都对自己表现得十分信任,又怎么会在这时候试探自己呢? 李修文伸出食指,凑到了自己的唇上。随后,又用大拇指向身侧的方向指了指,提高了些音量说道:“我说的是真的,没几个人能扛得过东厂十八般刑罚的,实在受不了了,就招了吧,我是不会怪你们的。” 顿了顿,他看着俩人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又没做出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们犯不着为我受这皮肉之苦。” 说道“大逆不道”四个字时,李修文特意加重了腔调,还停顿了一小会。他相信,眼前这两人是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略微思索了一会后,韩林和孙名文果然会意,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能招,那便是要招认一些小罪了。 见到俩人对着自己轻轻点头,李修文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自己用的人都不算愚笨之人。不然,想串个供还不让人发现,真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实在扛不住了,就真的别忍着了。” “扛不住”三个字,又是特意着重点出来的。 “招供”这种事情,实际上并不太好把握。若是轻轻松松地就招了,那人家肯定会觉得你还没有招完,刑罚会更加严酷,把你的底儿都给掏得干干净净才肯罢休。 可若是一直咬牙挺着,到了一定程度才肯“招出实情”,就能起到麻痹对手的作用。他们好不容易才挖出了有用的口供,心里舒坦了以后,接下来再随便上几种刑罚,见你没有再说出别的东西来,便不会再无休止地折磨你了。 这是人的一种十分微妙的心理变化。除了对手之外,李修文还算准了两名亲信下属的心理。 有了缓冲的余地之后,人的心理防线就不可能太过坚强。反正自己主子都说了,可以招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出来。 那么他们在受刑的过程当中,就不会扛得太久。可自己又暗示他们多扛着些,怎么办? 最后,他们心里就会有一个折衷的衡量。当他们招出了该招的事情以后,接下来就不会再轻易开口了。 李修文相信,这两人的忠心程度,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了,这其实是一个无奈之举,甚至还有些冒险。毕竟,真正能在诏狱受完刑还不崩溃的人,少之又少。 可不这样做的话,又能如何呢? 朱由检可以抓孙名文和韩林,若是得不到有用的东西,可能接下来还要去抓许江和方宁他们。虽然锦衣卫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和谋逆有关的事情。 第227章 不够资格 很快,就有几名东厂的番子,在贴刑官的带领下,向关押着几人的牢房这边走了过来。 牢头儿从后腰上掏出了一大串的钥匙,打开了孙名文和韩林的牢房。几名番子已经进去把人提了出来,然后带着两名犯人离开了。 这一切,李修文只是在他的牢房里默默地看着,心里叹道:“希望你们俩人能扛得过去吧。” 韩林和孙名文俩人让番子们押着,并不太清楚自己要面临的是何等酷刑。但他们心里都有一个执念: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死都不能说! 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常见的有杖刑、夹棍、鞭刑、烙刑等刑罚,这都是最普遍使用的一种,就是刑部大牢里,也会使用上这样的刑罚。 至于不常使用的,外界的许多人就不知道了。 这些刑罚比较变态,一般是逼供到了最后阶段,打算让犯人受刑致死才会用上。锦衣卫中的人,对于这些就很熟悉了。什么刷洗、油煎、灌毒药、站重枷、抽肠等等,寻常人若是看到那种场面,真的会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的。 来到一间宽敞的刑讯室内,韩林和孙名文让人绑着,从最普通的杖刑开始。 俩人此时已经被人扒下了裤子,光着腚,上半身裹在一个大布里,棍棒如同雨点般落在他们光着的臀上,以及大腿上。 “啪——” “啪——” “砰——” 空旷的室内,只传出了棍棒落在**上的声音,孙名文和韩林像是毫无知觉一般,愣是哼都没哼出一声。 贴刑官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这两人骨头倒是挺硬的。上一回对李修文行刑,他是得了吩咐没敢真下重手。可这一回,那可是来真的,打得可不算轻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三十棍已经打完了,可犯人根本就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名贴刑官反而不太着急了。 东厂那么久没关进来重要的犯人了,久不用刑,他都对那些刑具产生了一种陌生感。现在有两个犯人给他折腾折腾,倒也算是练练手了。 “砰——” 俩人被裹着身子,往地上狠狠地一摔,这一下可不轻,寻常人摔个半死都是正常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道道刑罚往孙名文和韩林的身上使着,昏过去了就弄醒,醒过来了再继续用刑。 又过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俩人还是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偶尔有些撑不住时,才会咬着牙发出“唔唔唔”一类的声音。 “看来要上大餐了。” 贴刑官阴沉地笑了笑,吩咐一名番子从边上取来了一个大皮箱,放在桌子上打开。 这是一个装着刑具的大箱子,那里边,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形状的金属器件,有铁链、有钩子、有短刀,以及其他的一些更加千奇百怪的物件。 若是没见过行刑的人,根本就认不出那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贴刑官似乎很是喜爱这些东西,走过去把他的那些“宝贝儿”一件件地拿在手上,向两名犯人炫耀般地介绍着。 “这个是剔骨尺,比较好理解,碰上像你们这样嘴硬的犯人时,少不得要剐了他一条腿或是一条胳膊,有些大刀子进不去的地方,就用这剔骨尺,方便得很,嘿嘿……” “这是鼻钩,这个嘛,是肠钩,唔……还有这个,铁刷子……” 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恐吓,很多人根本都没到上刑,在这种听着就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话语下,早就吓得什么都招了。 “……” 韩林和孙名文两人听了这些,表面上没有反应,心里边却也是十分发悚的。 “怎么?你们真想要尝尝,这些刑罚的滋味儿?” “……” “成,将他们绑起来,本官要亲自用刑了!” ———— ———— “啊——” 片刻后,刑讯室内传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就是李修文这边,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孙名文和韩林两人,此刻面对的究竟是怎样非人的对待。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双拳紧握着,最终只能无力地松开。 自己如今只是一名阶下之囚,就算心里再是愤怒,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们两人都挺机灵的,此时应该是已经快招供了吧? 李修文的听力很好,从他们一开始使用杖刑时,就能听到一些声响了。随后不久,他甚至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孙名文和韩林的咬牙轻哼声。 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声过后,刑讯室那边彻底地安静了下来,接下来便是漫长的沉寂。李修文看不到现场的情景,却也能猜得到,此时应该是在录口供了。 倘若只是犯人昏迷过去的话,怕是那些人早就把人给弄醒,继续用刑了。 “啊——” 哀嚎之声再次响起,较之先前更为惨烈。李修文听到后都愣了愣:“***,不是已经招了么?还要用刑?” 毕竟是锦衣卫出身的人,他虽不曾亲自对犯人用过刑罚,但对于刑讯逼供,是绝对不会陌生的。 正常情况下,犯人开口招供过后,一般会将招出来的东西上报,先暂时停止对犯人行刑的。再者,犯人此时也已经被整得办事不活了,若是再继续进行下去,犯人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东厂的这个贴刑官,难不成是受人唆使的? 不能再任由他继续下去了,不然孙名文和韩林就赔进去了。招出主子谋逆,那便是大家一起死。若是不招的话,两人便只能以死效忠了。 李修文冲到栅栏边上,对着刑讯室的方向暴喝道:“住手!” 刑讯室那边听到他的吼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修文不敢迟疑,再次大喊道:“他们知道的事情不多,还有一件事,是我没有让他们知情的。想知道的话,就给我滚过来!” 很快的,李修文便看到那名贴刑官向自己这边走来,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贴刑官身后还跟着一名做笔录的下属,走到栅栏前他便随意地开口道:“是什么事情,快说吧。” “呵呵——” 李修文冷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你还不够资格!” 这是看不起自己啊! 贴刑官闻言脸色通红,手指着李修文就要破口大骂:“你……” “你确实不够资格!” 李修文不咸不淡地再次补充了一句,随即目光一凝,冷冷地注视着他:“你算是甚么东西?敢在本官面前指手画脚?莫说本官如今罪名未定,就是真的判处了死刑,也轮不到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贴刑官让他这么注视着,感觉犹如被饿狼盯上了一般,再听了这话,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是啊,这样的人物自己还真是得罪不起。真要惹恼了他,一旦他被放出去后,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疯狂报复? 这名贴刑官原本是锦衣卫的人,如今调来东厂任职不久。李修文和骆养性之间的关系,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李修文可是锦衣卫提督的妹婿啊! 别说他如今生死未定,就算真的让皇帝给处死了,自己也是惹不起他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立即吩咐一名番子出去,把王之心给请过来。 待到王之心得到消息赶过来后,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现场,只剩下了李修文和王之心二人。 至于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 第228章 君王妥协 乾清宫。 朱由检脸色阴沉地坐在龙书案后边,一言不发。 下边,则是低着头站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王之心。 在东厂诏狱里,李修文对他说的原话是:“我确实做了一件事,并从中牟取了暴利,而这件事情,还是朝廷所不允许的!我可以招供,不过,你得帮我问问皇上的意思,是不是真让我全都招出来?” 他说的事情,自然就是贩私盐。 这件事情李修文知道,曹化淳知道,朱由检也知道,唯独被蒙在鼓里的,只有王之心这个倒霉的传话筒。 他心里不禁在想,这难道是皇上唆使李修文做的?不然,为什么李修文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皇上的反应也很奇怪,似乎是受了李修文的威胁。 王之心看得出来,皇上很生气。在这个时候,自己可千万不能触了他的眉头。 “哼哼——” 朱由检沉默半晌,忽然冷笑了起来。这李修文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拿这件事情来要挟自己。 贩私盐? 这确实是大罪,可这钱并不是收进他李修文的口袋的,而是用在了神机营的军费上。最为关键的是,这件事情还是自己默许的。 当今天子贩私盐,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也没人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问题在于,朱由检既然想做一位“明君“,就不能轻易让自己担上污名。若真让李修文把这种事情给全抖出来,他这龙脸该往哪儿搁? 当初创立皇家商号时,李修文说的是他来扛下这件事情,好保住这位天子的颜面。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朱由检把人家给抓了,还硬要查出对方谋逆的罪名。 你想要我的命,我还傻到愿意继续给你背黑锅?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欠你的不成? 李修文这一招用得很巧,也很绝。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朱由检是绝对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也不容许他招出这件事情。 打蛇打七寸,这便是朱由检的要害! 这架势,颇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 李修文这态度,明摆着是在告诉朱由检:“你不是要逼我招供么?好,我可以招,但这就是我干过的罪行最严重的事情。你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吧。” 这就是在耍无赖了,偏偏朱由检对此还无可奈何。 王之心觉得,自己在这站着简直是度日如年。可没有圣上的吩咐,他又不敢轻易告退,只能是继续提心吊胆地强撑着。 此刻,朱由检终于开口了:“那两人不用再审了,你先退下吧。” 王之心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赶紧告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朱由检陷入了沉思:“难不成李修文真是冤枉的,这回是朕错了?” ———— ———— 南苑,神机营。 李东独自坐在营帐内,端起面前的大碗灌了一口烈酒,喉咙里顿时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却让他感觉到浑身舒畅。连带着,心里的不痛快也减轻了许多。 以前跟着李修文做事时,他是很少饮酒的。现在来到了营地里住下后,渐渐的也有了饮酒的嗜好。 李修文被抓的事情,李东早就已经知道了。有心想要去做些什么,却又感到无能为力,这让他十分痛恨自己。 李东如今身为神机营的参将,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家少爷给的,少爷落了难,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能不觉得惭愧么? 这几天里,他根本就无心训练,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如何救人。几名骑兵营里的亲信下属也看出了参将大人心里不痛快,根本就不敢跑来触他的霉头,任由他自个儿喝闷酒。 李东不是个蠢人,不会因为李修文被抓,在冲动之下就带人闯入京城救人的。那样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害死李修文。 “参将大人,末将有事求见!” 营帐外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李东抬起头来,出声道:“进来。” 这人是骑兵营的一名千总,名叫窦兴,是李东的亲信下属。他在行过了一个军礼后,说道:“大人,这个月的军饷已经拖了三日没发了,士兵们对此都颇有怨言,您看……” “唔?” 李东一听竟有这样的事情,清秀的眉毛一挑:“往常军饷都是三天前就发放的么?” 以往军饷都是李修文按时发放,他自然是不太关注这些事情的。加上这几日里,他也没怎么和下属们接触,自然是不知道这个月的军饷还没发的。 “正是。”窦兴答道。 李东心念一转,说道:“咱们的军饷,一直以来都是由提督大人发放的,如今大人正在东厂诏狱里呢,如何给咱们发放军饷?” “这……” 窦兴迟疑了下,问道:“那提督大人要是出不来,咱们这些人就都没军饷可领了?” 李东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这朝廷把提督大人给抓了,就不管我们神机营的军士了。那些大头兵们可都是些苦哈哈,这军饷要是再发不下来,搞不好也出事啊大人!” “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这个……末将又没有提督大人和您的脑子好使,哪懂得这些?” 窦兴咧嘴笑道:“要我说,提督大人八成是冤枉的,真是可惜了。朝廷那些文官们啥本事没有,整日里就知道搬弄是非,真是害人不浅。” “这事我也没办法,若是有人问起军饷之事,你就如实告诉他们吧。” 李东赞同地点了点头,窦兴本就是个粗人,又不会刻意去打听这样的消息,不知其中内情也很正常。 窦兴听了这话,只好告退出了营帐。 待他下去后,李东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军饷一旦拖久了,士兵们是很容易闹饷的。这年头,最难管的就是大头兵了,何况自己还有意不去安抚,故意把事情闹大呢? 以往,李修文都是按时发放军饷,自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京师三大营里,只有神机营是这样的情况,其他两营都是由朝廷统一发放军饷。 李修文自力更生,朝廷拨付到神机营的军饷,最后都是私下里转回到朱由检的手里的。现在他被抓了,这位皇帝居然忽略了神机营军饷的事情。 往常都是按时发放的,如今提督大人被抓了就拖延了起来。这在无形中,又提高了李修文在神机营里的声望。(。) 第229章 士兵闹饷 八月十五,又是一年的中秋节。 中秋节又叫团圆节,可京城李家,在今年的这个中秋注定是无法团圆了。 李修文入狱已经半个多月了,至今仍没有被放出来的迹象。李家宅院附近,明里暗里都是些朝廷派来监视的人。 杨雨璇曾想过要去探望,可无论出多少钱,都疏通不了关系,让他进东厂诏狱探望丈夫。不能探望也就罢了,东厂那边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想到厂卫对付犯人的手段,几个女人都担心不已。 骆养性是能够进去探望的,可这种时候,能避嫌还是尽量避嫌吧。不然,李修文还没被放出来,搞不好朱由检把他也抓进去了。 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锦衣卫的提督,想让人打听消息也是办得到的。可他得到的消息,是李修文已经受了重刑,伤势似乎还不轻。 这样的消息,又如何敢告诉自己妹妹骆嫣然? 如此一来,自己还是故作不知的好。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从李修文入狱以来,骆嫣然心里就自责不已。整日里,除了去哥哥那边打听消息外,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敢去面对杨雨璇等人。 尽管李修文已经说过,此事和她无关,她仍然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杨雨璇自己来劝过,也让其他人过来安慰过她,都没什么用。 杨雨璇担心她会做傻事,还特地让下人们注意着些,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就立即来过来禀告。 中秋节的夜晚,李家所有人都无心赏月。 ———— ———— 朱由检派下去的三波人马,在开封府一通乱搅,愣是没有发现周王府有谋反的迹象。开封的李家,也没有查出什么谋逆的证据来。 程良俊到达开封府时,先头人马已经暗中调查过了,什么都没查到。他假意巡查了一番,最终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东厂、锦衣卫、程良俊的消息分别送到了京城,朱由检有些为难了。 所有人送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查到证据,这说明李修文确实没有谋逆。 韩林和孙名文俩人招出来的口供,也不过是李修文涉及经商,赚些钱罢了,连贪污受贿的罪名都没有。 事到如今,折腾了大半个月,难道真就这么把李修文给放了? 正在朱由检犹豫的时候,曹化淳从门外进来,急急地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朱由检蹙眉道:“何事如此惊慌?” 曹化淳跑到面前,躬身道:“刚刚南苑那边传来消息,神机营的军饷已经拖延了数日没有发放,士兵们对此十分不满,已经……已经有人在军营里闹事了!” “甚么?!!” 朱由检“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为何没有按时发放军饷,户部是怎么办事的?!!” 这话一说完,他自己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如今神机营的军饷,还真不是归户部管的,而是李修文。 朱由检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看这事情整的,把李修文给抓了,却把神机营的军务给忘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继续问道:“如今情形如何,神机营副将为何不上报此事?” “这个……” 曹化淳迟疑了下,答道:“张罗彦和何宽已经暂时控制住了局势,目前理应不会发生哗变。至于上报一事……” 说到这里,曹化淳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往常时候,京师三大营也不是每月都按时发放军饷的,神枢营的副将也曾上报过,让您……让您给降职了。” 朱由检这才想起来,前年确实有过这事。赋税收不上来,朝廷又对外用兵,户部确实是拖延了京营兵马大半个月的军饷。 京营这还算是好的了,这要换了边军,都不知道会拖几个月呢。 仔细想想,这李修文还真有两下子,神机营在他手上,就没有让自己烦心过,军饷都是按时发放的。 这样说来,他按时发放军饷,反倒是把那些士卒们都给惯坏了? 好在现在事态暂时得以平息,不然又是一桩麻烦的事情。想起自己女儿说过的话,朱由检觉得,自己似乎真的错了。 因为猜忌怀疑就下令抓人也就罢了,现在更不该查不到证据,却为了要保住自己的颜面,而去严惩李修文。 转念一想,这神机营闹事,指不定就是有人为李修文抱不平。 这就不是好事了,李修文任神机营提督也不过才半年的时间,这就小有威望了。一旦他起了歹心,那一万多人都听他的号令…… 虽说京营有十万人马,神机营一万多人,还不至于威胁到皇宫的安危,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可若夺了李修文的兵权,撤了他神机营提督一职,那神机营的军饷又得自己来发了。 职务都让你给夺了,还指望人家继续负责神机营的军饷? 一万多人,每月要发放的军饷也不少。既然有李修文担着,自己又何必去揽到自己身上呢? 给李修文兵权又怕出事,不给他兵权又要自己花钱养病,朱由检心里那个纠结呀。 思索了半晌,朱由检才下令道:“大伴,朕命你去一趟神机营,给我稳住他们。至于军饷,这两日便会下发。” “遵旨。” 在曹化淳下去后,朱由检提笔写下了一道手谕,唤来一名太监去东厂传旨,让王之心释放李修文。 圣旨上的内容,无非是朱由检为自己开脱责任,以及警告李修文罢了。 有人向我举告你李修文有谋逆之嫌,我为了要查清事实,这才让人先把你抓了,进行严查。现在查不到你谋逆的证据,你也别太高兴,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知道了,自己好自为之吧。 没办法,皇帝总是这么无赖,知道自己错了也不能轻易承认。 当然了,此前朱由检已经先后两次颁布过了“罪己诏”。虽然同意是丢脸,可那也是向天下子民认错,而不是向你一个臣子认错,性质是不一样的。 李修文让人查了大半个月,最终以罚俸一年的方式,得以释放回家。 谁让你能做生意赚钱呢,还在乎朝廷给你发的那点俸禄么? 第230章 鸳鸯浴 出了东厂诏狱,李修文主仆三人看着熟悉的街道,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韩林和孙名文两人,那是真正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十八般酷刑让他们尝过了一半。好在后来在李修文的强烈要求下,王之心送来了药,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李修文倒是没吃太多的苦头,只是挨了一顿鞭子罢了。 当然,他挨的不是皮鞭,用刑的人也不是女王。若是皮鞭的话,应该是痛并快乐着吧? “走吧,咱们能从这里边再走出来,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李修文招呼了一声,便径直迈步向前,心情有些急迫。大半个月得不到自己的消息,家里的几位夫人不知该担心成什么样了。 “大人——” 刚走出两步,耳边就听到许江的声音。李修文循声望去,就见许江从南镇那边方向小跑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李修文看着这位昔日的下属,发自内心地笑道。这种时候,自己就属于扫把星,谁沾边就可能会倒霉。 许江这个大老粗在官场里混了这么久,却还是这么不长脑子,居然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就算是真心为自己能出狱而高兴,也是要懂得适当避嫌的。 许江来到身前,也笑道:“知道大人今日被放出来了,卑职自然是要过来的。” 李修文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晚上若是有空,上门来喝酒吧。现在嘛,我可是要回家陪媳妇了,没空招待你!” 京城虽然有夜禁,却还真管不住他们这层面的大人物。哪个巡夜的这么没眼力劲儿,敢扣下锦衣卫的大佬? 李修文刚要抬腿,就见到北镇那边方宁也过来了。又是聊了几句,邀请方宁晚上过来家里做客,才往家里赶回。 从东厂诏狱到家里的路程不远,步行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远远的,李修文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大门口,正在迎候自己。躲在家里多日的骆养性,今天也早早地就过来了。不是他心里不着急,而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根本就使不上力。 抓人的是东厂,去开封府查案的是萧云等人,根本就没他什么事儿。 好在,这一关总算是让李修文给挺过来了! “好小子,命倒是挺硬的!” 骆养性上前,拍拍李修文的肩膀说道。他这是在提醒对方,别再执迷不悟了,皇帝想捏死你很容易。 在这件事情上,李修文是不是冤枉的,骆养性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了。朱由检的怀疑并没有错,只是派人查不到证据罢了。 “让大哥担心了,我知道轻重的。”李修文笑着敷衍了一句。 “明白就好,我还有事,就不妨碍你们一家团聚了。” 骆养性很是识趣,见到他安然无恙归来后,便告辞离开了。这个时候,他可不会待在这儿惹人嫌。 李修文在诏狱里边待了大半个月,头发蓬乱,身上穿着的那件月白色小衣都是血迹,身子也是脏兮兮的,怕是都能搓出一层泥来了。 他站在原地微笑着,目光一一在夫人们的面孔上扫过,每个人的眼眶都是湿润的。当然了,在夫人们后边的陈圆圆和李香君两人,他也看了一眼,就一眼,不多。 “嘿嘿,我这身子大半个月没洗过了,有没有人愿意来蹭点儿?” 李修文话落,就站在那儿张开了怀抱。其实他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心里也没真指望她们中会有人投怀送抱。 毕竟现在可是在外边,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很矜持的,哪有那么大胆? 果然,杨雨璇等人闻言都犹豫了起来,看着李修文又好气又好笑。亏得她们此前还一直在为他担心,他可倒好,跟没事人似的,还在外边摆起大老爷的谱儿来了。 见到她们果然都没动,李修文只好讪讪地把两手放下,准备回屋里去了。正在这时,一道身影扑了上来,把他给撞了个踉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冰。 其他人见了之后,哪还肯居于人后?纷纷笑着扑了上来,引得周围一些围观的路人惊叹不已,心里对李修文只有羡慕,外加些许的嫉妒。 她们这一扑过来,门口顿时只剩下了陈圆圆和李香君俩人,和荷儿等丫鬟下人。她们俩倒是想跟着凑热闹,可身份不同,又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 ———— 浴室中雾气氤氲,茶香四溢。 李修文坐在浴桶里,两条手臂张开搭在浴桶的两边,肩膀以下全都浸泡在热水中,头枕着浴桶的边沿,底下垫着松软的毛巾,脸上也敷着一块温热的毛巾,胸口缓缓的起伏着,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 杨雨璇坐在浴桶旁边,袖子高高的挽起,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肌肤。她手上拿着毛巾,正在为李修文擦洗着身子。 “相公” “唔?怎么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杨雨璇一边拿毛巾在他胸口上搓着,一边小声地问道。 李修文取下了脸上的毛巾,转过头来沉默地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此刻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杨雨璇低下了头,说道:“若是……若是相公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吧。” 李修文握住了她的小手,微笑道:“我是在想,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想否认,你猜对了。现在,你会后悔当初嫁给我吗?” 杨雨璇闻言抬起了头,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她先前只是有所怀疑,却也不敢轻易断定。 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她不知道自家相公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去做这种谋逆的事情。但她知道,绝对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因为这些,李修文现在真的不缺。 杨雨璇没想到,真的让自己给对了! 她认真思索了半晌,才笑着摇了摇头:“不后悔,妾身知道,相公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可是我有些后悔了。” 李修文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回能不能出来,我心里很没底。在诏狱里时,我时常会想,若是我就这么走了,你们怎么办?” 他说的是实话,大明朝亡不亡国,关老子什么事?满清会不会入关,和我又能有多大干系?等到人家打进来时,学着那帮官员投降不就好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家里几位如花似玉的妻子不陪,跑去瞎整这些事情,让自己整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这是何苦呢? 在心里恨恨地抱怨了几句,李修文算是小小的发泄了一下,嘴角又重新勾出了一抹笑容。 既然走了这条路,自然就没有再回头的道理。 杨雨璇静静地把头枕在他的手臂上,痴痴地说道:“相公,妾身好想要个孩子。” “哗啦——” 李修文一下子站了起来,俯下身一把将她的身子抱了起来,笑道:“那咱们现在就洗个鸳鸯浴。” “呀,不要啦!” 杨雨璇用手捂着小脸,惊呼道。 “哗啦——” 李修文不顾她的拒绝,将她整个身子都放入了浴桶里,搂着她温柔地吻了起来,手伸到她的腰际,轻轻解开她的带子,随后是衣裙 第231章 夺了兵权 抱着瘫软成一团的杨雨璇回了房间。出来后,李修文便唤来了元浩,让他把这月拖欠神机营的军饷给发下去, 李修文知道,神机营闹饷一事,肯定会让朱由检更加忌惮自己。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对方居然没有夺去他的兵权,撤掉神机营提督这一职务。 难道说,朱由检当真连这三万两的军费,也不舍得掏了么?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才是朱由检。以前就听说过,这位明朝的亡国之君很是节俭,听说穿在龙袍里边的衣服,都是打着补丁的。 这样的事情,李修文自然是无法去证实的,总不能去撩起皇帝的衣袍来看看吧? 再说了,皇家商号赚到的钱,自己可是一分都没有拿过的。现在神机营的军备已经焕然一新,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什么额外的开销了。那么自己贩私盐,除了军饷以外多出来的钱,自然也是要落入朱由检的口袋的。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也不缺钱,崇文门钞关那边,自己如今都不任职了,许江还时常给自己“分红”呢。 神机营还在自己手上,不被朱由检夺走,实在算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想明白了这事后,李修文便举步向骆嫣然的房间走去。此番自己入狱,想必心里最难受的,便是这位嫣然姐姐了吧? ———— ———— 三天后,朱由检做出了一个重大的举动。 曹化淳进司礼监掌印太监,并任命其提督京营戎政。京师三大营中,以太监李明哲提督五军营,杜勋提督神枢营,阎思印提督神机营,郑良辅总理京城巡捕。 李修文得到这个消息后大吃一惊,敢情朱由检是藏着这一手,现在才准备夺自己的兵权呢。 这也就是说,日后神机营会有两名提督,一个是他李修文,另外一个便是内臣阎思印! 李修文猜测,朱由检做出这样的任命,很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神机营。 在他看来,自己八成已经沦为名誉上的提督,实际上不能管军务了,就和原先的神机营营官、自己如今的锦衣卫同知一样,完全是个空衔,混吃混喝的。当然了,神机营的军费还得他来赚。 朱由检这一手,根本就是在架空自己! 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李修文很想骂娘。从此以后,自己可就彻底地变成一个清闲的京官了。 果不其然,命令下发后不久,太监阎思印就上门了。人家是奉了圣命,过来讨要神机营的虎符的。 李修文哪敢不给? 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太监,居然就是上次朱由检派来诏狱,确认他是否受刑的那位。 “李大人,今后咱们还要一块儿共事,咱家还得向你多多指教呢!” 正堂里,阎思印扯着个公鸭嗓子,陪着笑脸说道。他看得出李修文有些不爽,肯乖乖地交出虎符的,完全是被逼无奈。 “呵呵,本官可不敢当。” 李修文不阴不阳地笑道。他心里确实很不爽,自然也就不会有好脸色了。 神机营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小家伙长大,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着,教会了它怎么爬不算,还交会了它如何去走路…… 现在可倒好,朱由检一个命令下来,说夺走就夺走了。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能心里没有点儿怨言? 因此,他是怎么看眼前这太监,就怎么都觉得不那么顺眼,也没想过要装孙子。就这太监,还没资格让他当孙子! 于是乎,他刻意摆出了一副对方欠了他几百万,又拖着不还一样的神色来。 老子心里很不爽,可现在还不到时候,暂时不敢去跟朱由检摆脸色,就只能先摆给你看了,你能奈我何? “李大人说笑了,这京城里边,谁人还不知道大人您的能耐?” 阎思印只能充当个受气包,谄媚地笑着。若是别人敢这么对他摆脸色,早就发飙了,哪还需要这般忍着,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再说了,小媳妇也没有这么委曲求全的啊! 说起来,阎公公其实很冤枉,这皇宫里,哪个太监不知道李修文和曹化淳的关系?愿意去得罪这位李大人? 要知道,如今的曹化淳,已经到达了太监的顶端,进无可进了。司礼监掌印太监,那可是司礼监里的头号人物,十二监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了! 可阎公公也实在是没办法啊,圣上亲自下的命令,让他提督神机营,想推都推不掉。 这也就罢了,这皇帝陛下还很不仗义。自个儿不好意思向李修文讨回虎符,就让他这个小人物过来讨要,这不是让他过来受气的么? 李修文似乎有些满意他的态度了,微微笑了笑,说道:“提督大人过奖了,咱俩都是提督,日后还得互相关照才是。” “呼——” 阎思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李大人给奉承好了。事情搞定了,他便出声告辞道:“大人想必还有事情要忙,咱家这就先告退了。” 这宫里边的太监们,人人都说李修文性子和善,待人处事八面玲珑……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呐! 打发走了阎思印,李修文笑了笑,这太监还算让他满意。若是换了别人,还真是会碍手碍脚的。 以后只要有心拉拢,似乎还是能够掌控神机营的。毕竟,现在的那些将官都是自己提拔起来的,除非彻底地换掉。否则,他一个太监还真翻不了天。 朱由检啊朱由检,你总算是重新把宦官给拉了出来,和那些文官争权了! 这也不算坏事,相比于自己认识的这几个太监,那帮道貌岸然的文官更让他厌恶,让他们两边互相斗斗也好。 反正,你们打你们的,我就在一边看着,啥时候有好处了,我就带人上去捡就好了。嘿嘿,你不是让我在家养老么? 如你所愿,我马上就再纳一房妾给你看! 一想起这事,李修文又苦恼了起来:“这都一年多了,媳妇也娶了也不少了,怎么一个个的肚子就不见动静呢?难道,我真的要绝后了?” 不行不行,得去找太医院的那些大夫帮忙看看了! 第232章 不孕不育 太医院,位于承天门前,和钦天监毗邻,周边就是六部衙门。 上回董小宛病重时,李家曾去请过在家里休息的太医院的御医,过来为董小宛诊病。 要说这御医,那可是专门给皇宫里的皇室成员看病的,虽是在家休息的时间,一个大臣将御医请来府上诊病,也是有违规距的。 李修文细细想来,朱由检当时会怀疑自己,除了周王请复三卫一事,可能还和这件小事有关。毕竟,自己确实是逾越了规矩的。 不过他这人皮厚,加上现在又发现自己不能生育,自然是想要请来高明的大夫,帮自己看看身体的。 虽说有句话叫做“高手在民间”,可在李修文的潜意识里,自然是更加相信太医院的御医们的医术的。 这回他先是去了趟宫里,向朱由检请示过后才过来的。 朱由检近来对他有些不喜,可见他苦苦哀求,又把自己不能生育说得很是凄惨,不免也动了些恻隐之心。 这时的人们最是重视孝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是这个道理。 朱由检经不住他的恳求,倒也同意他去找太医们看看了。 当下,李修文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太医院。 此时,他已经几乎让御医们都给号过了脉,面前这位一大把花白胡子,满脸都是皱纹的御医,已经是这里最后给他诊脉的一位了。 李修文一脸的如丧考妣,任由那御医的三根手指头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微闭着眼睛号着脉,心里的失落可想而知。 在这之前,所有在太医院里当差,又恰好有空的御医,都让他逮着给自己号过了脉,愣是没有一人能看出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如果,面前这位再看不出来的话,李修文就真的要绝望了。 那名老御医时而摇摇头,时而又点点头,过一会又轻轻地叹息,最后,收起了手看着李修文欲言又止。 “怎么……怎么样?我这病症可有方法治愈?” 虽然已经不抱太多希望,可李修文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脸上带着几分希冀地问道。 这御医伸手捋着一把花白的胡子,慢悠悠地说道:“这个嘛,难吶!” “真的就没法子了么?” 李修文仍然不肯死心,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实在是你的身子看上去并无大碍,会不会……” 御医迟疑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会不会不是大人你的问题,而是你夫人们的问题?” “……” 李修文就很想破口大骂了,庸医就是庸医,我家里那么多位夫人,总不会个个都不能生育吧?你这根本就是看不出病症,在忽悠我呢吧? 最终,他忍下了心中的怒气,截然道:“不可能!我那么多位夫人,怎么可能个个都不能生育?” “这个……” 这御医也看出他脸色有些不愉,只好一脸无辜道:“大人你的身子也确实是无恙啊。或许,是有些什么我们看不出来的隐疾,这可就难说了。” “罢了罢了,治不了就算了。” 李修文有些无奈地起身,掏出了一沓银票,分别给每位看过的御医们都发了几张,口中道:“本官还是要多谢你们的,这点儿诊金,就当作是酬劳了。” 这些御医们虽是地位高贵,可俸禄着实不多。当然了,若是有哪个皇亲国戚请他们去府上看病,给予丰厚诊金的则要另说了。 像李修文这样阔绰出手的主儿,可比那些皇室成员要大方多了。这样丰厚的酬劳,他们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都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话果然不假。 拿着人家丰厚的诊金,却没有给人解决问题,他们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 可他们确实是看不出问题来,便建议李修文在京城好好找找,那个别的几位比较有名的大夫,说不定就有人能看出病因来。 他们身为御医,虽然难免会有些心高气傲,可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医术不一定就是当世最好的。 李修文确实是这个打算的,听他们这么说,便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时,一位御医忽然说道:“李大人,我倒是有一位老友,医术甚是了得,说不定能看出你这是何隐疾……” “真的?!!” 李修文闻言一喜,打断了他的话头:“你那老友如今身在何处?” “呃,苏州。” 这御医本来心里也没底,毕竟那人现在在苏州,路途遥远,这李大人未必就真会过去寻找。再者说了,那人的脾气可是有些倔,任你再是有些地位,请他诊病还得看他心情如何。 想到这些,他忙补充了一句:“大人,我这老友可不好请动,给不给你看还得看他喜好的。” 李修文倒是有些愣了,这人架子倒是不小嘛! 心中一动,他便问道:“你说的这人是在苏州?” 那御医点头道:“正是。” “姓甚名谁?” “吴有性。” 得,敢情是他啊! 李修文笑了,很是自信地说道:“这倒是好办。你说的这人本官不但认识,还请他上门给人诊治过呢。” “还是李大人有办法。” 那御医满脸的惊讶,由衷地赞道。他对吴有性的印象可是十分深刻的,当年有位苏州知府,曾遣人去请过吴有性上门,给自己的家人诊治,结果让吴有性给一口回绝了,弄得人家府尊大人很是没有面子。 好在那位知府也很通情达理,家人的病别人也是看不了,只是想请当地最有名的大夫去看病罢了。既然人家不愿意,他也没有以权压人,请了别的大夫来看好了家人的病,事情便也就此揭过了。 李修文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我这身子的情况,还望诸位大人替我保密,多谢了!” “大人放心,我们是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的。” 太医们纷纷保证似地说道。毕竟,不能生育也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知情的人,还会背地里嘲笑你不太“男人”呢。 又有几个人能知道,李修文并不是不够“男人”,而单单只是不能让妻子怀孕? 总不能逮着个人就说,我是夜夜新郎,一夜九次郎吧? 第233章 该补票了 李修文准备再下江南一趟,去找吴有性看病。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想要治好自己的身体。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每个人估计也就能在人世间走上这么一遭,谁愿意绝后呢? 再有一个,朱由检对自己的戒心,目前还没有完全消除,远离京师一段日子,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国丈爷田宏遇和杨嗣昌,这两个坑害过自己的人,现在暂时还没有机会报仇,只能是暂时隐忍,等待时机了。 从京城到江南路途遥远,路上一来一回得折腾上一个多月。京城这边还有生意要打理,李修文不可能把几位夫人全都带上,南下游玩一番。只能是选择在京城多留几日,多陪陪她们。 今日,李家又办起了喜事。这回同样没有太过张扬,依旧是宴请了几位熟悉的朋友,简单地操办了一番。 酒宴到了圆月高挂时,才以宾主尽醉收场。 李修文身上穿着大红的新郎袍,带着几分朦胧的醉意,先来到了王冰的房间。 王冰这算是补办的婚礼,本就是的平妻身份,没有大办喜事,李修文已经觉得有些委屈她了,加上这丫头容易吃醋,自然要先过来陪陪她了。 “嘎吱——” 伸手轻轻一推,木制的房门应声而开,李修文便看到了安静地坐在炕上,头上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 李修文心中暗笑,平时不太安分的女人,这个时候也表现得像个淑女似的。 王冰的头上此时蒙着盖头,视线看不到进来的人是谁,却也能听得出他的脚步声。再说了,能在这会过来的,除了自家相公还有谁? 她的两只小手在袖子里紧紧地攥着,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紧张? 都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做过了。彼此间,可以说已然到了熟悉无比的程度。 这些日子里,李修文还连着好几日都睡在她的房间里,把她给折腾的骨头都有些散架了,两腿到现在还是软软的呢。 可每个女人,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的婚礼。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她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羞喜、甜蜜、紧张还有一些说不上来,混杂无比的心情。 李修文没有出声,走到桌边取了喜秤,径直向坐在那儿的新娘子走去。 手上的喜秤从下边轻轻一撩,便挑开了王冰的盖头,露出那张娇美又不失英气的容颜。 美,这是李修文所见过的,王冰最美的时刻。凤冠霞帔,柳眉凤眼,明眸皓齿,檀口瑶鼻…… 即使是相处日久,也丝毫不减她此刻对自己所产生的吸引力。 李修文能察觉到她此刻的紧张心情,见到这位女侠此刻羞赧的模样,忍不住就生出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 他的手伸到了对方的下巴上,用两只手指头十分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促狭地笑道:“娘子,来给相公笑一个。” 王冰小脸儿一红,随即竟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头,嘴上稍微用了些力,示威般地看了他一眼,方才松了口。 李修文抽回了手,转而握住了她的一只嫩白柔荑,十指紧扣,仿佛回到了从前,俩人在开封府相处时的场景。 前尘往事,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一一涌上俩人的心头。那些经历,恍如仅仅只是发生在昨天一般清晰。 一对男女就这么深情地注视着彼此,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片刻后,李修文拉起她的小手,来到桌边坐下。桌上早已准备好了两只杯子,以及一小壶酒。 李修文端起酒壶倒满了两只杯子,两手各自端起了一杯,其中的一杯递给了自己的妻子:“娘子,咱们来喝交杯酒吧。” “你这都喝了多少回了!”王冰恨恨地埋怨了一句。 “咳咳咳——” 李修文顿时尴尬不已,干咳了几声后,保证似地说道:“现在有了你们几位娘子,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哼——” 王冰轻轻哼了一声,也不打算过多地去为难他,伸手接过了杯子。 俩人把一杯交杯酒喝了下去,李修文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王冰忙按住他的手劝阻道:“别再喝啦,你今夜要是真的喝醉了,小宛妹妹可是会记恨我了。” 李修文神秘地笑了笑,左手握住她按住自己的小手,轻轻提了起来。 与此同时,右手端起杯子凑到了唇边,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酒尽数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却没有下咽,而是一把抱住了王冰,和她接了个皮杯儿。 “唔……唔唔……” 王冰愣了愣,随即便动情地用双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良久,唇分。 王冰一副娇喘吁吁的模样,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胸口大开,春光外泄。 此刻,她已经让李修文给弄得眼饬耳热,心如擂鼓,恨不得一直赖在对方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恨恨地在李修文的腰间掐了一记,娇嗔道:“再这么逗弄人家,人家今晚可就不放你过去啦!” 李修文心中暗乐,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男人又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别人面前一本正经,等到和自己相处时,又露出这般娇媚动人的神态呢? 忍不住又在她的唇瓣上吻了吻,随后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吹着热气诱惑道:“要不然,咱们俩一块儿过去,我想小宛也不会拒绝的,嘿嘿......” 虽说是在开玩笑,可李修文的脑海里,忍不住就浮现出了那种诱惑的场面,一时间还真是有些动心了。 不过想归想,他也知道那样的事情,是很难说服妻子们接受的。就算有那个可能,也不会是现在。 王冰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可看到他脸上那种诡异的笑容,再一结合他的话语,自然也猜出了他的意思。恨恨地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骂道:“你想得美!” “哎哟—— 李修文顿时痛呼了一声,随后便表现出一副失落的神情,继续问道:“真的不行?” 王冰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一时还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不经意地抬头就发现对方在观察着自己的神色,心中顿时了然,暗道差点儿又让这个坏家伙给得逞了,可不能让他再得寸进尺了。 起身往外推着他的身子,口上催促道:“快走快走,再不走小心本姑娘一生气,就打得你爬不起来!” 李修文反手揽住了她,柔声道:“好吧,那今晚就先委屈你了,明儿我再过来陪你。” “嗯——” 王冰轻轻应了一声,突然让李修文给打横抱了起来,亲自将她送到了炕上,并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才转身出了房间。 第234章 让你求饶 “身材儿、早是妖娆。算风措、实难描。一个肌肤浑似玉,更都来、占了千娇……” 李修文边往别院那边走,口中边轻声吟起了这首词儿,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这也难怪,别的男人办次婚礼就娶一个媳妇,他这一次就娶了两个,男人的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又如何会不满足? 不过很快,他就停了下来,不但是嘴巴闭了起来,脚步也是同时一顿,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会都过了亥时,进入子时了,可陈圆圆的屋子里还亮着烛火呢。这要是现代社会倒不奇怪,可在这大明朝,深夜十一点还不睡觉的人,可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要命的是,李修文心中还隐隐猜出了几分。 “身边的女人似乎有些多了,况且这小丫头片子年龄还小着呢……” 嘴里嘀咕了一句,便继续向前走去,越过了陈圆圆的房间,径直来到了董小宛的新房门前。 抛开了心中的杂念,李修文深呼吸了几下,笑着推开了面前的两扇房门。他推门的手法十分娴熟,经验也十分老道,毕竟熟能生巧不是? 让董小宛等了这么久,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别的男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全让自个儿给占了不说,竟然还能忙得抽不开身,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李修文今晚这是第二回做新郎官,自然也没什么生疏的感觉。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抱着董小宛坐在了炕上,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先前,董小宛很少有机会能和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会儿心里竟有些不知所措,一双小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个位置好,最后只能是两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放在了身前。 此刻,她还宛如身在梦境中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屋子里的装扮,身子紧挨着自己的男子,自己身上新娘子的打扮……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期待了太久,也盼望了太久。没想到,一朝实现了,竟然有些害怕这会是个幻觉,一场梦境。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李修文握住了她攥在一起的两只小手,拉起来凑到唇边轻轻一吻,浅笑道:“是不是等得有些乏了?” 董小宛笑着摇了摇头,身子稍微和他挨得更紧了些,柔声道:“一年我都等下来了,又怎么会急于这一时半刻。” 这话有些答非所问,李修文心里却很明白,她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想起这个女人一直在默默地为自己付出,心中的愧疚就更深,心里对她也就更添上了几分怜惜。 下意识地紧了紧怀抱,吻着她头上的秀发说道:“以后别那么辛苦了,该让下人们做的,别抢着去做。” 不知为何,和董小宛相处时,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温馨的感觉,或许这和董小宛的气质有关。 江南女子,身材大部分都比较娇小,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看上去有些柔弱,就连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格外惹人怜惜。 董小宛就是这样的女人,她的容貌虽然也是上等,可李修文第一眼见到她时,总是会很容易地就忽略她的样貌,沉迷于她的气质之中。 这或许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自己见过的女人太多,美女还不少,自然就有了些免疫力。另一个原因,应该就是她的年龄了吧。 毕竟,李修文的实际年龄不小,自然会产生一种想要去呵护她的感觉。 董小宛听了他这话,抬起头来问道:“相公近来又要出远门?” 李修文有些惊讶,自己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就能让她给猜出来了。这件事,他还没跟任何人提过呢。 看到她那慧黠的眸子,李修文只能是无奈地笑了笑,点头道:“要去一趟江南,应该是几天后就启程。” 话落,李修文突然心思一动,笑道:“你要不要再猜猜看,我此去江南所为何事?” “嗯……” 董小宛低头认真地想了想,才开口说道:“猜不出来,不过我知道肯定不是公事。” “这是为何?”李修文奇道。 “皇上才刚刚放了你,心中应是对你还有些怀疑,暂时是不会再委你差事的。” “呵呵——” 李修文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赞道:“你倒是聪明!” 董小宛就喜欢他这种亲昵的小动作,聊了几句,倒也没开始时那么紧张了。两只小手紧紧地环在了他的腰上,头枕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再言语。 随后,李修文便如实地将事情说了一遍。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迟上两日,也是要告诉杨雨璇等人的。 听到李修文的病情后,董小宛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转而又了然了。怪不得,李修文整日里陪完这个陪那个,几位姐姐都不见肚子有动静呢。 李修文却是有些郁闷了,她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夫人们没怀孕,就说明我那方面不行么? 想到这个,李修文突然愣了愣:“可不是么?这洞房花烛夜的,自己一点儿都不着急,搂着人家姑娘说了好半天的话,这会儿又说出这件事情,也就难怪人家会有这样的想法了。不行不行,可不能让这丫头给看扁了!” “扑哧——” 怀里的董小宛忽然娇笑了起来,她已经从李修文长久的沉默,以及阴晴不定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端倪,知道对方肯定是想岔了,忙掩着小嘴解释道:“相公似乎是误会了,人家可没想到那些。” 李修文却是老脸一红,板起脸说道:“哼,等会儿有你开口求饶的时候!” “唔唔……唔……” 董小宛还想再解释两句,檀口已经让他十分霸道地给堵上了,发出来的只有含糊不清的声音。 红烛摇曳下,房中一对璧人双双倒了下去,肢体扭动着纠缠在了一起,似是要将对方给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一时间,只见棉被翻滚,衣袍飞扬,旖旎的气氛布满了整个房间。就在这时,一件衣裙竟是不小心打在了桌上立着的红烛上。 红烛滚落到了地上,屋子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片刻后,便传出一阵阵的莺歌燕语,娇喘轻吟,以及一些惹人遐想的声音,奏出一曲绝美的乐章…… 第235章 再下江南 李修文以前听人说过这样一句很装逼的话:“我现在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先想想自己身在哪个国家。” 他当时听了这话,有的只是羡慕,外加一些嫉妒。觉得这样的人所过的,那才叫生活。 如今的李修文,不会再对他们那种生活很羡慕了。因为,自己现在和他们属于一个境界了,每天早上醒来都要先想想:“我现在睡在哪间房里?” 清晨,李修文睁开眼睛,发现依偎在怀里的董小宛已经醒过来了,枕在自己手臂上的螓首正微微抬起,用那双如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发现自己醒来后,她小脸儿一红,慌忙移开了视线,被子也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胸前那一抹迷人的沟壑。 本来李修文还没心生邪念,倒让她这一个动作勾出了些许****。想起昨晚她连连讨饶时的诱人模样,丹田处不禁又是一热,某处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感觉右边手臂有些发麻,使不上力,便把左手从被子里伸了过去,环住她光滑柔软的纤腰,一把将她的身子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压着,在她香唇上啄了一下,笑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 董小宛娇笑道。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肚子上正硌着什么硬物,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的红晕不受控制地加深,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上。 昨晚她初承雨露,不堪伐挞,李修文才放过了她。这会见她稍有恢复,眉眼间尽是媚态,模样又如此勾人,哪还需要犹豫? 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到了身下,一番轻柔爱抚过后,便吹起了冲锋的号角…… 很快的,李修文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太过离谱。 董小宛乐籍出身,在那勾栏之地,虽还保持着处子之身,可耳濡目染之下,又怎么可能不学到些这方面的功夫? 在逐渐适应之后,她所展现出来的,是惊人的****技巧,撩拨得李修文是欲罢不能,身上那点儿存货全都在她身上交代了,怕是今天暂时不能给王冰交公粮了。 ———— ———— 朱由检对李修文还存着几分猜忌之心,这回李修文要下江南,且还是去看病,正好也称了他的心意,哪有道理不给假期? 李修文在京城又待了几天,等朱由检批了假期后,到达苏州时,已经是九月十六了。 其他几位夫人要在京城照看着生意,这一回南下,他便只带上了骆嫣然。 陈圆圆和李香君俩人,倒是有些想要跟过来的意思。只是李修文来苏州是找大夫看病的,随行侍候的只有孙名文一人,并没有带上什么人手。身边的女人一旦多了,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他一个人可就照顾不过来了。 其实拒绝李香君,他还有着一点自己的私心。他自然知道,李香君是想到金陵看看李贞丽的,深心里却并不希望她再到这样的地方去。 既然李香君已经赎了身,和李贞丽其实已经算是没有关系了。平常互通下书信倒是可以,去勾栏之地见面还是算了吧。 一路上,李修文和骆嫣然相处时,倒是老实了许多。毕竟马上就要见大夫了,这方面还是节制点好。 依着许江给的地址,李修文来到了苏州府的南城,吴有性所住的小院。 “咚咚咚——” 李修文上前叩了叩门,开门的,是一个年纪看上去约有四十多的妇人。她一见到李修文主仆三人,便问道:“你们是来找吴大夫看病的吧?” “正是。这位大婶,吴大夫在家吧?” 李修文浅笑着答了一句,心里却有些疑惑。在他想来,面前这位妇人应该就是吴有性的媳妇了,可年纪看上去怎么比吴有性还大了不少。 “你们来的还真不凑巧,我家那位现在还在太仓给人看病呢。” 妇人见这人穿着体面,可态度却还不错,便也笑着回了一句,接着说道:“要不,你们明日再过来吧?” “这样啊……” 李修文沉吟了一会,忍不住问道:“大婶,我不会是找错了吧,这苏州城里难道还有两位吴大夫?” 这时与人交流,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了,在人家家人面前,直接称呼对方大名是不尊重的。在京城时,李修文一时又忘了问吴有性的表字了。 妇人听了他这话,疑惑地说道:“这个……苏州城里有没有其他姓吴的大夫,我倒是不敢说。可这小有些名气的,也就只有我们家那位了。” “呃——” 李修文在心里斟酌了下用词,继续问道:“大婶,那吴大夫我去年是见过的,年纪看上去应该还不到四十,可您看上去和他不太像是夫妻……或许我的话有些冒昧了,我也只是担心自己寻错了地方,若有得罪,还望您见谅!” 妇人听了他这话,登时便明白了过来,笑道:“嗨,你这么说就没错了。我家那位看上去年轻,真正的年纪可不小了,我又比他年长着几岁,也难怪你会担心自己找错了地儿。” “呵呵——” 李修文干笑了两声。当面去问人家这样的问题,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在这大婶脾气也好,倒没有怪罪于他。 既然吴有性不在,那便明天再来就是了。他本想就此告辞,可目光一转看到了身旁的骆嫣然,心思不由得一动,问道:“大婶,这吴大夫是生来如此,还是有什么保养之法?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这位娘子也比我年长几岁……哎哟……” 李修文说到这里,便感觉到腰间一疼,惊叫了一声,转头哭笑不得地对骆嫣然解释道:“我不是说你老,只是想讨个保养的方子。” 这妇人性子确实挺温和的,看着他们小两口打情骂俏,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他们夫妻俩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笑道:“这个确实有,倒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这样吧,明儿个你们过来时,我让我家那个把方子写给你就是了。唉,说起来呀,我看上去还可以再年轻些的,只是那会不信这个东西,现在可真是后悔咯!” 李修文再三向那妇人道过了谢,才拉着骆嫣然的小手离开了吴家。 既然今天正好有空,李修文便想去常熟县看看。自己的老丈人杨文安,如今可是在常熟县任县丞呢。来了苏州若是不去看看他老人家,让他知道了可是会怪罪自己的。 第236章 见老丈人 苏州府到常熟县有些远,坐马车也要两个时辰的功夫。 李修文到达常熟时,已经是申时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找人问了路,来到常熟县衙门,问了衙役才知道,杨县丞已经回家了。 这个时代,对官员到衙门的时间会有规定,什么离开衙门却是没人管的。也就是说,你早上只要过来报个道,今天该做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可以走了,爱去哪去哪。 向那衙役问清了杨文安如今的住所位置,李修文便往杨家赶去。 杨家的家境只能算是一般,并不富裕。杨文安来到常熟县任职后,家小都是要跟着过来的。 一家人住在县衙肯定不会太方便,毕竟他不是县令,居住条件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杨文安便在常熟县买了个小院,和原先在尉氏县时的院子规模相差不多。 看着面前的院子,李修文暗暗叹息。有自己这样一个有钱的女婿,杨文安却不肯接受他的一分钱,宁愿过着这种稍显清贫的日子。或许,这便是读书人的通病吧。 “咚咚咚——” 李修文上前扣了扣门,不一会便门便从里边打开了。开门的小厮自然是认得李修文的,都不用通禀,就把自家姑爷请到了正堂,并让人奉上了茶水。 杨文安得到消息,亲自赶来了堂屋,进门便笑道:“修文,什么时候到江南来了?” 李修文从椅子上起身,笑着答道:“这不今日刚到苏州,就忙着过来看您来了。” “这会天色已晚,今夜就不走了吧。我已经让人张罗饭菜了,你临时过来,我这也没什么准备,只有一些家常菜,恐怕你会吃不惯。” “您老还和我客气上了,我也不是天天都吃山珍海味啊。” 李修文本来的打算,是在这边吃顿饭,便找家客栈歇宿一晚的。这会杨文安这么说,他也不好拒绝了。 不过,带着小老婆在大老婆娘家睡觉,他心里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寒暄客套了几句,李修文便问起了杨文安的近况。 杨文安是个读书人,李修文担心他不擅变通,在这块地方容易吃苦头。衙门的胥吏都是当地人,就是县令也不能愿意轻易得罪他们。都说油胥滑吏,便是这个道理。 说起这些事情,杨文安便只能是摇头苦笑。人说“随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这一回,他可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别看县令身为一县的最高长官,职权很大。要想把事情处理妥当,还真是少不得要靠本地的士绅阶层,以及衙门那些胥吏们的配合。若是这些人都和你对着干,那你就别想处理好日常的事务了。 杨文安做了几个月的县丞,才算是摸到了些里边的门道。好在因为李修文的关系,本县的县令对他也多有照顾。 这年头当官的,又有哪个是傻子? 当了县令肯定想升官,若是混得好了,将来有机会在京城任职,同样少不了要巴结些有权势和地位的人。 杨文安这种今年刚考上会试,得赐同进士出身的人,就能下放为官,怎么可能没有些背景?县尊大人既然打听到了他在京城有关系,就必然会刻意奉承讨好,这是人之常情。 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便开饭了。 这时的男尊女卑观念十分严重,一般女眷是不能上桌的。李修文属于杨家的客人,客人来访,就更不能让女眷同桌吃饭了。 杨元魁吃完了饭,便让父亲早早地赶了回去,桌上便只剩下了杨文安爷婿俩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继续聊着,这顿晚饭吃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结束。 和岳丈大人喝酒,李修文可不敢敷衍,因此到了最后也是醉醺醺的。下人把趴在桌上的杨文安扶了回去,李修文则由一名丫鬟引路,来到了杨夫人给他安排的客房。 骆嫣然早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见他脸色通红,便知醉得不清,搀扶着他来到了床边坐下,又返身到桌边倒了杯清水过来,喂他喝下。 “我没喝多少。” 李修文笑着说了一句,便揽住了骆嫣然的纤腰。不知是酒意所致,还是在杨家有种偷情的快感,现在的骆嫣然在他眼里格外动人。 “哼——” 骆嫣然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你不是嫌人家老么?” 李修文闻言有些忍俊不禁,都说女人记仇,这话果然不假。白天的那件事情,她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哪儿能呀?我家嫣然年轻貌美,煞是迷人呢!” 李修文随口说着甜言蜜语,一把将她按倒在了床榻上,对着那张娇艳的红唇吻了下去…… 翌日清晨,李修文起来时,发现杨元魁已经在院子里晨练了。 他在一旁看了看,小家伙功夫倒是略有了些长进,剑法也舞得似模似样了。 “看招——” 李修文身形一闪,已经空手朝他扑了过去,打算试试他的剑法。 杨元魁身形顿了顿,便持剑向李修文刺了过来。他的功夫还弱,根本就不用担心会伤了李修文。 俩人在院子里你来我往,练了约莫一刻钟才停了下来。 李修文拍拍他的小肩膀,笑着赞道:“不错,进步倒是挺快的!” 杨元魁谦虚地笑了笑,问道:“姐夫,我姐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你姐在京城有事,自然就不能过来了。” 李修文随口答道:“你明年不是要考科举了么?到时候,考上个举人,去京城考会试不就能见到她了?” 考个举人可不容易,杨文安考了二十多年,才考上个举人。杨元魁如今也才十三岁,李修文这是把人家当神童了。 杨元魁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十分自信地说道:“那倒也是。” 杨文安早早地就去了衙门,李修文和小舅子聊了会,吃过了早饭便准备回苏州了。不料这时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钱老爷专程上门来拜访他。 李修文愣了愣,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常熟县也有熟人。想了半天,才晓得是“水太凉”钱谦益。 这钱谦益是本地的地主,杨文安还要在这里当官,自己还是得给钱谦益这个面子的。当下便让人将他领进来,自己在正堂接待他。 李修文在钱谦益的案子上出了力,对方也只是上门感谢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钱谦益临走时,说是要设下酒宴来款待他,也让他给婉言拒绝了。 毕竟李修文是来找大夫看病的,人家大夫今天有空,自己可不能耽搁了时间。 刚打发走了钱谦益,又来了个县尊大人。李修文一阵头疼,只好耐心地再次接待了一番,方才得以启程赶回苏州。 第236章 见老丈人 苏州府到常熟县有些远,坐马车也要两个时辰的功夫。 李修文到达常熟时,已经是申时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找人问了路,来到常熟县衙门,问了衙役才知道,杨县丞已经回家了。 这个时代,对官员到衙门的时间会有规定,什么离开衙门却是没人管的。也就是说,你早上只要过来报个道,今天该做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可以走了,爱去哪去哪。 向那衙役问清了杨文安如今的住所位置,李修文便往杨家赶去。 杨家的家境只能算是一般,并不富裕。杨文安来到常熟县任职后,家小都是要跟着过来的。 一家人住在县衙肯定不会太方便,毕竟他不是县令,居住条件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杨文安便在常熟县买了个小院,和原先在尉氏县时的院子规模相差不多。 看着面前的院子,李修文暗暗叹息。有自己这样一个有钱的女婿,杨文安却不肯接受他的一分钱,宁愿过着这种稍显清贫的日子。或许,这便是读书人的通病吧。 “咚咚咚——” 李修文上前扣了扣门,不一会便门便从里边打开了。开门的小厮自然是认得李修文的,都不用通禀,就把自家姑爷请到了正堂,并让人奉上了茶水。 杨文安得到消息,亲自赶来了堂屋,进门便笑道:“修文,什么时候到江南来了?” 李修文从椅子上起身,笑着答道:“这不今日刚到苏州,就忙着过来看您来了。” “这会天色已晚,今夜就不走了吧。我已经让人张罗饭菜了,你临时过来,我这也没什么准备,只有一些家常菜,恐怕你会吃不惯。” “您老还和我客气上了,我也不是天天都吃山珍海味啊。” 李修文本来的打算,是在这边吃顿饭,便找家客栈歇宿一晚的。这会杨文安这么说,他也不好拒绝了。 不过,带着小老婆在大老婆娘家睡觉,他心里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寒暄客套了几句,李修文便问起了杨文安的近况。 杨文安是个读书人,李修文担心他不擅变通,在这块地方容易吃苦头。衙门的胥吏都是当地人,就是县令也不能愿意轻易得罪他们。都说油胥滑吏,便是这个道理。 说起这些事情,杨文安便只能是摇头苦笑。人说“随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这一回,他可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别看县令身为一县的最高长官,职权很大。要想把事情处理妥当,还真是少不得要靠本地的士绅阶层,以及衙门那些胥吏们的配合。若是这些人都和你对着干,那你就别想处理好日常的事务了。 杨文安做了几个月的县丞,才算是摸到了些里边的门道。好在因为李修文的关系,本县的县令对他也多有照顾。 这年头当官的,又有哪个是傻子? 当了县令肯定想升官,若是混得好了,将来有机会在京城任职,同样少不了要巴结些有权势和地位的人。 杨文安这种今年刚考上会试,得赐同进士出身的人,就能下放为官,怎么可能没有些背景?县尊大人既然打听到了他在京城有关系,就必然会刻意奉承讨好,这是人之常情。 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便开饭了。 这时的男尊女卑观念十分严重,一般女眷是不能上桌的。李修文属于杨家的客人,客人来访,就更不能让女眷同桌吃饭了。 杨元魁吃完了饭,便让父亲早早地赶了回去,桌上便只剩下了杨文安爷婿俩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继续聊着,这顿晚饭吃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结束。 和岳丈大人喝酒,李修文可不敢敷衍,因此到了最后也是醉醺醺的。下人把趴在桌上的杨文安扶了回去,李修文则由一名丫鬟引路,来到了杨夫人给他安排的客房。 骆嫣然早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见他脸色通红,便知醉得不清,搀扶着他来到了床边坐下,又返身到桌边倒了杯清水过来,喂他喝下。 “我没喝多少。” 李修文笑着说了一句,便揽住了骆嫣然的纤腰。不知是酒意所致,还是在杨家有种偷情的快感,现在的骆嫣然在他眼里格外动人。 “哼——” 骆嫣然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你不是嫌人家老么?” 李修文闻言有些忍俊不禁,都说女人记仇,这话果然不假。白天的那件事情,她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哪儿能呀?我家嫣然年轻貌美,煞是迷人呢!” 李修文随口说着甜言蜜语,一把将她按倒在了床榻上,对着那张娇艳的红唇吻了下去…… 翌日清晨,李修文起来时,发现杨元魁已经在院子里晨练了。 他在一旁看了看,小家伙功夫倒是略有了些长进,剑法也舞得似模似样了。 “看招——” 李修文身形一闪,已经空手朝他扑了过去,打算试试他的剑法。 杨元魁身形顿了顿,便持剑向李修文刺了过来。他的功夫还弱,根本就不用担心会伤了李修文。 俩人在院子里你来我往,练了约莫一刻钟才停了下来。 李修文拍拍他的小肩膀,笑着赞道:“不错,进步倒是挺快的!” 杨元魁谦虚地笑了笑,问道:“姐夫,我姐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你姐在京城有事,自然就不能过来了。” 李修文随口答道:“你明年不是要考科举了么?到时候,考上个举人,去京城考会试不就能见到她了?” 考个举人可不容易,杨文安考了二十多年,才考上个举人。杨元魁如今也才十三岁,李修文这是把人家当神童了。 杨元魁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十分自信地说道:“那倒也是。” 杨文安早早地就去了衙门,李修文和小舅子聊了会,吃过了早饭便准备回苏州了。不料这时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钱老爷专程上门来拜访他。 李修文愣了愣,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常熟县也有熟人。想了半天,才晓得是“水太凉”钱谦益。 这钱谦益是本地的地主,杨文安还要在这里当官,自己还是得给钱谦益这个面子的。当下便让人将他领进来,自己在正堂接待他。 李修文在钱谦益的案子上出了力,对方也只是上门感谢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钱谦益临走时,说是要设下酒宴来款待他,也让他给婉言拒绝了。 毕竟李修文是来找大夫看病的,人家大夫今天有空,自己可不能耽搁了时间。 刚打发走了钱谦益,又来了个县尊大人。李修文一阵头疼,只好耐心地再次接待了一番,方才得以启程赶回苏州。 第237章 做小白鼠 苏州,吴家。 吴有性三根手指头搭在李修文的手腕上,正微闭着眼睛给他号着脉。 李修文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倒是十分平静。他真没抱有太大的希望,因为京城的太医们看过了,九城里有名的几位坐馆的大夫,他也找过了,没人能看出他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吴有性给他诊脉完后,皱着眉头说道:“你这身子还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先前你是不是生过大病?” 李修文点头道:“也不算是生病,应该说是身中寒毒。” 吴有性思索了一会,才继续问道:“你可知道那毒药的名字?” 李修文摇头道:“这个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是一种奇寒的毒药,是用极北之地的雪蟾、雪蛛、寒冰草提炼而成。” “这便难怪了……” 吴有性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说道:“这种毒药,我也只是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却是不曾亲眼见过患病之人。” 李修文满脸惊喜的神色,声音都有些打颤了:“吴大夫……你是说,我这病你能治?” “不好说。” 吴有性泼了他一盆冷水,说道:“据古籍中记载,身中此毒的人都在三年之内身亡,无药可医。像你这样的情形,实属异类!” “这……难道吴大夫你也没办法么?” 李修文焦急地问道。他现在心里很是失落,这种给人一线希望,又把它给掐灭的感觉,比绝望更让人难以接受。 “我没有把握。” 吴有性继续说道:“你体内的寒毒已经尽数驱除,可身体受的损失却没能完全修复。我知道你练有一门高深的功法,想来就是依靠他来修复你的经脉的。或许,你持续修炼个几年下来,说不定就能够完全修复了。” 几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好? 李修文听得出来,对方这也只是一个假设,或许永远都不能生育呢? “大夫,听你这话似乎能够医治?” “那本古籍中有记载医治之法,只是那记载残缺不全,这医治的法子,也有些是我自己摸索的。” 吴有性解释了一句,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一个不好,就有可能会出意外,你……真的要治?” 卧槽,这是要拿我当小白鼠? 那所谓的意外又是怎么样的意外?你也不说清楚,明显是没把握啊! 这要是治出了问题,把小命给丢了,我岂不是很冤? 在身体这样重要的事情上,李修文一时可真拿不定主意了。 这就和以前在电视里经常会看到的,孕妇难产,然后产婆问她丈夫,是要保大还是保小一样让人纠结。 现在李修文面临的问题是:要有后代还是要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我再回去考虑考虑吧。”李修文木然地说道。 见到李修文出了屋子,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骆嫣然忙从木凳上起身迎了上来,关切地说道:“怎么了?若是真的治不好,咱们就不治了吧。” 李修文勉强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儿,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骆嫣然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神情,顺从地点头道:“好。” 向吴有性夫妇道过了谢,给了些诊金后,李修文俩人便离开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吴有性的夫人问道:“他的身子怎么了,你也治不好么?” “唉——” 吴有性长叹了一声,简单地给自己夫人解释了一下李修文的身体状况。 “当家的,你可别做那缺德事儿,这要治不好还让人平白丢了性命,你这招牌也得砸咯!再说了,我看这小伙子人挺不错的,就是这……唉,怎么就摊上了这种事儿呢?” “瞧你这说的,像是我要害人似的,我是那种人么?” “……” ———— ———— 回到客栈里,李修文也把事情简单地对骆嫣然讲了一遍。 说完后,李修文问道:“嫣然,你想不想要个孩子?你想啊,咱们将来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能够看着小家伙从小慢慢的长大,该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 “不——” 骆嫣然着急地扑到了他的怀里,摇头哽咽道:“我不要孩子,我一辈子都不要孩子了。只要有你一直陪着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唉——” 李修文伸手抚着她头上的秀发,长叹了一声。 他知道,若是自己这么问杨雨璇她们,相信得到的会是同样的答案。可她们的心底里,定然是希望能够有自己的孩子,做一回母亲的。 “我该怎么办?” 李修文在心里不断地问着自己这个同样的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却始终没有真正睡着。直到天色大亮时,李修文终于做出了决定。 治!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治好自己的身体。 他已经想明白了,虽说会有风险,可吴有性作为一个有名气的大夫,是不可能愿意让自己出现意外的。 可这种症状,对吴有性来讲,无疑也是一种诱惑。 各行各业,都有着自己的挑战。吴有性是大夫,自然也想要攻克这种罕见的症状,因为那样能够为他带来一种成就感。 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自己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让自己没有生命危险,而要去放弃这样的希望。 或许,这也是唯一的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修文带着骆嫣然四处游逛,游遍了苏州城附近的一些景点。 骆嫣然一开始还没察觉,可两天下来后,便隐隐猜到到了他心中的决定。 她多次出声劝阻过,却也没能让李修文改变主意。 相处了这么久,骆嫣然如何会不知道,李修文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别人是很难轻易让他做出改变的? 这一天,俩人再次来到了吴家的大门外。 深呼吸了几次后,李修文举步上前,骆嫣然却突然从前边抱住了他的腰,语带哭音地哀求道:“相公,咱们不要治了好吗?咱们现在就回京城吧?” 孙名文也跟着出声劝阻道:“是啊公子,大夫都没有把握的事情,您就不要治了吧?” 李修文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决定,让骆嫣然这样一哭又开始动摇了,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究竟是不是对的? 沉默了一会,李修文伸手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笑道:“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随后,他拉着骆嫣然的小手,毅然走向了大门。 第238章 鬼门关 “你真的要治?” 吴有性看着面前的李修文,心里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人为了能够生育后代,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正是,我已经决定了,就请吴大夫为我治病吧。”李修文面无表情地答道。 “这个……” 吴有性一时还真有些犹豫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李修文如今身居何职,却也清楚眼前之人地位不低,还是京城里的官儿。这要是真出了事情,他还真的担待不起。 这时的大夫地位不高,对待不同身份的人,治疗方法也是有所区别的。不然一旦得罪了某位权贵,身家性命都会不保。 像吴有性这种民间的大夫,还要好上一些。这要是皇宫里的御医们,那可是连重药都是不敢下的。也正因如此,往往皇室里的人生了些小病,都会让御医们折腾很久。 不是太医们的医术不行,而是病人的身份实在是太过贵重,他们担心会出意外,只敢开出一些温和的方子来慢慢调理。 其实,对待一些重大的病情,通常是有一些“虎狼之药”能够治愈的,只是很多大夫不敢轻易出手罢了。 吴有性沉吟了半晌,最终还是出声劝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身子还挺不错,又修炼有内功,将来也未必就不能生育。” 李修文就有些郁闷了,老子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想治了。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吴大夫,这回是我自愿要治的。若是真的出了意外,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的。” “唉——” 吴有性长叹了一声,咬牙道:“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尽量试试吧。” 果然是怕承担责任! 李修文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继续问道:“那么大夫,咱们应该如何治这病情?” “除了每日服药之外,我还得给你进行一个月的针灸,凶险之处就在于此,这里边有一些穴位,是不能轻易进行针灸的。可若不如此的话,这病就治不了。” 听了吴有性简单的解释后,李修文轻轻点头道:“成,你就放手为我医治吧。” 吴有性去唤来了自家夫人,嘱咐她在针灸期间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后,便带着李修文来到了一间屋子里,开始进行针灸。 “针灸时,你得放松身子,切不可轻易乱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严肃地对李修文说了这番话之后,吴有性便让他去床榻上趴下,解下身上的衣袍。自己则取出了几根银针,在火苗上烤了一会,才走到李修文的身边,待针凉了过后,迅捷无比地插在了他的身上,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如此反复,一直到最后,李修文身上的各处穴位,已经扎满了二十多根银针。 “呼——” 看到李修文并没有出现什么不良的反应,吴有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方白手帕,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汗水。 如今第一关已经过了,接下来的考验,便是待会起针的时候了。 ———— ———— 门外的院子里,骆嫣然站在那儿,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红着眼眶,痴痴地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心里很担心,李修文这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吴有性的夫人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着,口中不停地安慰道:“姑娘,别太担心了,你家相公一定会没事的。” 边上的李东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会儿从木凳上站起来,原地走了几圈,最后又无奈地再次坐了下来,如此不断地反复着,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时间,很是缓慢地在流逝着,屋子里却一直不曾传出任何的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扇门还是没有打开,骆嫣然心里很是慌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怎么还没有出来,不会是已经出事了吧?” 转而又赶紧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是吉人天相,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吴夫人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心疼了,这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事儿了呢? “吴夫人,我家公子怎么还不出来啊?不会出什么事吧?” 孙名文忍不住问了一嘴,让吴夫人给狠狠地瞪了一眼,骂道:“你这是说的甚么胡话呢?再敢诅咒你家公子,老娘我就代他教训你了!” “喔——” 孙名文讪讪地挠了挠头,不敢再出声了。他没想到,这吴夫人看上去挺好的一位大娘,居然也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大娘,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我……我能不能过去看看,真的就只是看一眼,好吗?我求求您了!” 骆嫣然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也顾不得去擦拭,语带哭腔地说完后,眼看就要给吴夫人跪了下去。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不去看上一眼,如何能放心? “姑娘,你这是做甚么?!!” 吴夫人吃了一惊,连忙一把搀住了她的身子。这样的贵人,她哪敢接受人家的跪礼呀? 她心地十分善良,这会儿见到骆嫣然的模样,都开始有些不忍心了,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却没有忘记吴有性的嘱咐,只好继续宽慰道:“没事的,不是老身我不让你看,实在是行针时不能让人打扰呀。这要是让你过去了,不是反而会害了他吗?” 骆嫣然这才醒觉,自己确实是冲动了些,忙向她道歉了起来。 ———— ———— 屋子里,李修文光着身子让人时针,耳朵却已经听到了外边的一些轻微的动静,却又不敢轻易乱动。可这心里边,实在是难受得紧。 吴有性正在起针,察觉到了他的这个情况,忙严肃地说道:“不可乱动!” 李修文闻言,只好再次放松了下来,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一根根地起着银针。 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治疗过程。无论是李修文还是吴有性,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李修文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衣袍,随即便向门口扑去。他现在有些后悔,把女人给带过来了。自己在这里边治病,人家在外边比自己还要难熬。 “嘎吱——” 李修文打开房门,第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已经哭成了泪人的骆嫣然。 俩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一眼,李修文浅浅一笑,骆嫣然便向这边跑了过来。不料在快跑到他身前时,脚下竟然一个踉跄,身子直直地就向前倒了过来。 李修文吓了一跳,好在距离不远,立马扑过去一把接住了她的身子,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口中责备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骆嫣然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揽住了他的腰,生怕他会从此消失一般。 第239章 天价诊金 在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李修文每日除了要针灸以外,还要当个药罐子,中药喝了不少。 第一天顺利度过之后,李修文便放松了心情,对吴有性的医术保持着充分的信心。 吴有性不愧是名医,行针手法十分老道,一直都没出现什么大的问题。李修文甚至有些怀疑,这个老混蛋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在吓唬自己? 吴有性平时很少出诊,大多数时候都在家研究医术。李修文便和他打了个商量,针灸时间稍微灵活一些,比如今天是早上针灸,明天就换到下午再来针灸。这样的话,就有时间带着自家媳妇,在江南一带四处逛逛了。 对于他的这种悠闲的心态,吴有性还真是有些刮目相看了。自己每回给他施针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会出现意外,他可倒好,还想着游山玩水呢,难道就真的不担心自己会死? 李修文雇有一辆马车,一天的时间还真是想去哪就能去哪,有时还会乘船出行。 去年时,董小宛给他做过导游,今年便是由他来带着骆嫣然到处游玩了。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倒是逍遥自在的很。 唯一让他有些郁闷的是,吴有性叮嘱过他,这一个月内绝对不能行房事。 青山绿水间,又有美人在怀,却要让他禁欲,李修文实在是心痒痒的很,却真没敢轻举妄动。 一转眼,秋季就悄悄溜走了,迎来了初冬。不过江南地区,这会还不算冷。 十月十七,李修文接受针灸治疗的最后一天。 这一回,众人虽没有像第一天时那么紧张,却也担心得很。这可是最后一道难关了,能不能治好这病症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李修文丢了性命。 这一回针灸,所用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一些。足足一个时辰过后,李修文才再次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安然无恙。 正在他和骆嫣然紧紧相拥的当口,屋子里传出了吴有性十分平淡的话语:“抱够了就进来吧,我还要为你做最后的诊脉。” 呃,瞧这话说得,真是个老古董! 李修文尴尬地放开了骆嫣然,回到屋里让他给自己诊脉。 诊脉时,其他人倒是不需要回避,一屋子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吴有性,急切地想知道李修文是不是真让他给治好了。 老古董诊脉完后就坐在那儿沉吟了起来,弄得李修文心里都有些着急了,心里腹诽不已:“这到底是治好了,还是没治好啊?这都让你给整了一个月的时间了,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的,现在你可别跟我说没治好,那样我会忍不住掐死你的!” 少顷后,吴有性才开口说道:“唔……应该是无大碍了,若是你回去后还不能生育,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呃,那个……吴大夫,我这甚么时候才可以和我家娘子……唔……” 任是李修文的脸皮再厚,这种事情也是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的,支支吾吾地把话说了一半,相信对方应该是能听得明白的。 吴有性自然会意,和他认识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随和,便看着他取笑道:“可以了,这才一个月的功夫,你就等不及了。你现在还年轻,还是要节制些为好。” 李修文老脸一红,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着。转眼就看到,骆嫣然此时更是不堪,脸都红到了耳根处了。 见到他投过来的目光,骆嫣然恨恨地回瞪了他一眼,又惹来了吴大娘的一阵调笑。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李修文才知道,这吴有性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也就三十六七的样子,让他羡慕不已,自然也不会忘记,向对方讨那保养方子的事情。 家里有那么多漂亮的媳妇,这种东西自然不能轻易错过。 吴有性这保养的法子,是凭着在中草药方面摸索出来的,确实有些养颜的功效。见他现在又提起这事,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很是大方地把法子教给了他。 李修文没口子地对他们夫妇俩道谢,最后还支付了一笔天价的诊金:一万两。 这可真是把吴有性夫妇俩人吓了一大跳,哪有大夫出诊赚那么多钱的? 这年代,普通人家看不起病,小病一般都是自己强撑着,不会愿意花钱去看病的。就算是吴有性这样的名医,给本地的士绅阶层、府衙高官们看病,也没人会支付这么高的诊金的。他们虽然知道李修文有钱,却也没想到对方出手会这般阔绰。 现在的李修文,一万两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是他觉得值,这就足够了。京城那三座大楼的生意,如今已经没有开始时那么赚钱了,毕竟已经有人开始模仿他的经营路子,抢了些客源了。 可就算如此,李修文赚的也不少。这年代就是如此,有权势的人再加上一点点创意,想不赚钱都难。 李修文之前还在犹豫,只给一万两会不会太少了些呢。现在看到他们夫妇俩不肯收下,暗自庆幸自己没敢给多,要不还不得把人给吓着了。 硬是把一万两银票塞到了他们手上,李修文再三地道谢过后,才离开了吴家。 在江南已经待了一个月了,能游玩的地方也大都去过了,也是时候该启程回京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夫人们肚子有动静呢? 想到这里,李修文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骆嫣然。 唔,这次回去的路上,就先试试! 心里打定了这个主意,握着骆嫣然的手也忍不住紧了紧,这都憋了一个月了,这会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骆嫣然蹙眉向他看了过来,见到他那贼笑的神情,便知道他心里又在打着坏主意了。 想起先前他在吴有性面前说的那些话,骆嫣然忍不住俏脸一红,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李修文一行只有三人,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可为了方便自己行事,不想和外人同船,雇船时便干脆把一整艘船都给包了下来,惹来骆嫣然的连连抱怨。 “咱家就是再有钱,也不是像你这么花的呀!” “嘿嘿……嘿嘿……” 李修文只是嘿嘿直笑,一上船就把她给拉到了船舱里,争分夺秒。(。) ++ !) 第240章 又见花魁 今年的雪,似乎下得比去年更早了一些。 李修文乘船,沿着运河行至山東地界时,就发现山东已经下雪了,运河北段也结了冰,只能是换旱路了。 李修文一行三人下了船,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担心骆嫣然会累着,便打算休息两天,再继续赶路。恰好在济南府,他还有一个“老朋友”呢。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李修文下江南,时任蘇州府同知的汤永贞。这老家伙还算幸运,当时查出一批人罪行比他更严重的,朝廷愣是没怎么处置他。而这一切,还让他归功到了自己的身上,认为是自己当时放了他一马。 后来在京城时,李修文就收到了他的一封信,说是已经调任ji南府知府,应该是他老婆的娘家那边,也为他走动了下关系。 去年在江南时,人家把祸水级美女陈圆圆都送给了自己,到了他的地界若是不去见他,还真有些不够意思。 李修文如今贵为锦衣卫指挥同知,怎么说也是个从三品的官,又兼着神机营提督一职,虽然实权全让朱由检给夺了,汤永贞却没敢小看他。 开玩笑,人家小妾的哥哥,乃是如今的锦衣卫提督,心腹的下属,则担任着锦衣卫南镇抚使一职,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能小看么? 李修文本是便装出行,来见汤永贞就暴露了身份,搞的好多府衙的官员,也跟着这位知府大人过来送礼巴结。 李修文无奈,只好接见了他们。其实,他是不太喜欢官场上那一套的。 答应了汤永贞今晚在府衙后院设宴的邀请,才算是把这一帮子官员给打发了。 “累不累,在屋里休息还是出去走走?” 客栈的房间里,李修文对骆嫣然问道。济南位于黄河之南,风光秀丽,能游玩的地方其实不少,素有“泉城”之称,自古就有“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说法。 有机会来一趟,虽不会多留,却也可以去“趵突泉”、“千佛山”、“大明湖”等有名的地方逛逛。 骆嫣然摇了摇头,问道:“相公想出去走走么?” 李修文点了点头,忽然心思一动,说道:“早闻天下第一泉,泉水常年不会冷却,这个时节,咱们若是能泡个温泉,倒也惬意无比!” 骆嫣然从他的话语中,就猜到他又想使坏了,脸色不由得一红,嗔道:“人家才不要下去呢!” 此刻,她身上穿着的正是李修文送的那一件雪白貂裘,脸色微红的模样实在是动人无比。李修文忍不住在她香唇上一吻,笑着夸赞道:“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 女为悦己者容,能得他一句夸奖,骆嫣然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却轻啐了他一口道:“就会说些好听的,反正我是不会下泉水里去的。” “我这还不是看天比较冷,想让你舒舒服服地泡个温泉么?” 李修文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一脸无辜地叹气道:“唉,没想到这反倒惹来你的埋怨了。” 她嫣然一笑,嗔道:“相公就会演戏,最受不了你这个样儿了。” 李修文呆呆地看着她,放佛又回到了骆府里初见她时的场景。或许,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抵挡她的笑靥了吧? 回过神来后,李修文摇头笑道:“也不知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不过是送出了一件貂裘和两幅画儿,就把咱们的‘嫣然姐姐’给骗到手了。” “又说胡话,我是你骗来的么?” “嘿嘿——” 李修文一把揽住了她的纤腰,贼笑道:“我现在又不打算出去了,咱们今天就都待在这房间里吧。趵突泉算甚么,哪有我的嫣然姐姐迷人?” “哎呀,别,这大白天的……唔唔……唔……” 骆嫣然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让他给堵上了红唇,下一刻,全面失守。 ———— ———— 一天的时间里,李修文俩人还真的就没有再出过房间。 或许是白天时“吃得太饱了”,晚上赴宴时,李修文都没顾得上喝几杯酒,拼命地吃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 当然了,李修文在人前还不会太过无礼。今晚不只是府衙的许多官员在场,就连提刑按察使司和布政使司的几位官员,也都坐在席上,他自然不能表现出狼吞虎咽的架势。 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汤永贞也有些费解,这李大人今晚怎么一反常态,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大人,这宴席之上,怎么能没有美人儿陪酒呢,您说是吧?” 汤永贞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去年时的样子,知道他不怎么爱财,只爱佳人。 “啪啪——” 还没等李修文说话,这位知府大人便已经两掌拍了拍,一个二八芳华的女子便应声而出,径直向李修文走了过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端起桌上的杯子凑到他的唇边,娇媚地笑道:“大人请喝酒。” 李修文眉头轻蹙了一下,却又在没人察觉之时舒展了开来。官场上的宴席,向来会请些女子来陪酒,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也没必要出言拒绝,给人落下一个“圣人”的印象。 汤永贞就坐在他旁边,这会已经出声介绍道:“大人,这位是金凤楼的莺莺姑娘,她可是这济南府有名的花魁,可还入得了大人您的法眼?” 李修文只好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本官还得感谢诸位大人的盛情招待才是。” 仔细看了看,这女子的姿色确实也属于上等。李修文知道,只要自己愿意,睡一晚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如今的他,家中娇妻都好几位了,实在是对这些所谓的美人儿没有太大的兴趣。 这莺莺姑娘对自己的样貌倒是十分自信,还当他已经对自己动了心思,重新斟满了一杯酒,一仰头喝到口中却没有下咽,而是向李修文的嘴唇凑了过来,打算接个“皮杯儿”。 她若只是单纯的陪酒还成,这样可就不行了。 正所谓“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说的就是青楼女子。李修文虽爱美色,却也还没到饥不择食的程度。 这倒不是说他看不起青楼女子,只是没有兴趣罢了。董小宛虽然也是出身于这种勾栏之地,却十分自爱。在李修文的心里,眼前这女子却是不及她万分的。 “莺莺姑娘觉得这酒味道如何?” 李修文头稍微一偏,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却也不打算给人难堪,继续道:“本官不胜酒力,实在是喝不下了。” 这女子常年与达官贵人们打交道,自然听出了他这是在婉拒自己,只好把口中的酒咽了下去。心中不禁一阵失落,这位年轻的大人还真没看上自己。 李修文算是明白了,这些官员们还当自己又是奉了密旨,要来查查他们的底呢。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纯粹就是出来治病,外加游玩的,哪有心思去查他们? 往深了去想,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受圣宠,真要接受了这位女子,反倒还落下个把柄在这些人的手上,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虽说这些只是小节,可若是放在特定的时期,也是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位置的。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自己给藏好啊,不然朱由检一个不高兴,搞不好就会出事。 ———— ———— ps:感谢“无聊看看书啊啊啊”、“真实的狼”、“子凇”的推荐票! 第241章 白莲教主 翌日,李修文牵着骆嫣然的小手,在大街上随意地逛着。 这个年代,在人前牵着手压马路还是有些惊世骇俗的,骆嫣然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举动,只能是低着头避着路人的视线。 李修文一边走着,心里却在想着一些事情。 如今的自己也算是身居高位,富甲一方了,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什么都不缺。若是在太平年间,这样悠闲的日子正是自己想要的。 无奈朱明朝廷有些不争气,再有几年就要亡国了。李修文有着自己的一些民族情怀,汉人的江山又岂能让蛮夷占据,最后让外敌入侵? 可现在自己能做些什么呢?倒不是不能去做,实在是不敢去做啊! 人在官场,如履薄冰。 自己现在挂个清闲的官职,还要担心着朱由检随时可能会对自己下手,这种感觉还真不是很好。 “相公——” “唔?” “在想些甚么呢?” “唔……我在想,你甚么时候能给我生个宝贝闺女儿。” 李修文抛开了诸多思绪,握着骆嫣然的手稍微紧了紧,口中调笑道。 骆嫣然停了下来,说道:“为什么是女儿呀?我想给你生个儿子。” 李修文伸出左手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儿子也好,女儿也行,相公都……”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蹙眉看着前方的两名男子。 “听说了没,朝廷昨日来了位锦衣卫的上差,咱们行事可得小心着些。” “可不是,少主不是说了,朝廷现在顾不上咱们么?怎么会派人下来山东?” “嘘,谁让你提少主的,不要命了?” “……” 骆嫣然见他蹙眉看着前方,自然猜到其中有些古怪,便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没有出声打扰。俩人的对话其实很小声,若是寻常人不靠近他们,根本就听不到。可李修文是习武之人,自然能隐隐约约听出个大概。 “少主?有点意思。” 李修文无声地笑了笑,回头对孙名文小声吩咐道:“跟着前方那俩人,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这是在玩甚么花样。” 随即,李修文扶着骆嫣然上了马车,径直离开了这里。 ———— ———— 孙名文一路尾随着那俩人,来到了一个小院门前,就见他们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门打开了,开门的人向外边扫了一眼。 孙名文则继续在街上走着,装作路过的样子,见那俩人进去后,他向四周看了一眼,随即不动神色地向院门那里走去。 这些人的鬼鬼祟祟的,必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在想着,如何才能进入这个院子。 “啪——” 孙名文肩上突然一沉,转头便看到肩上已经落下一只手掌,一名年约四旬的男子正站在他的身后,口中低声警告道:“不想死就别出声。” 孙名文虽然学了些功夫,可身手也只是一般,他感觉得出身后这人十分危险,轻易就能取走自己的性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男子一手按着他的肩膀,推着他向院门走去,敲了敲门,俩人便进入了院子里。 孙名文被带到一间屋子里,那人反手关上了房门,便放开了他,走到他面前出声问道:“说吧,你是谁派来的,发现了甚么?” “你是甚么人?为甚么把我抓来?我只是路过此处的,求你放过我吧。” 孙名文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神情,哀求道。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伙人绝非善类。 “呵呵——” 那人冷笑了一声,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还不肯说实话,哼哼……” 孙名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说道:“我是锦衣卫李大人的亲随,是他命令我跟踪你们的,若是我出了意外,你们也不会好过!” 既然对方已经认定了自己是有意跟踪,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说出身份,还能让他们心中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对自己下手。 果然,这男子听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的神色:“你真是锦衣卫派来的人?” “没错,锦衣卫指挥同知,李大人是我主子!”孙名文答道。 这男子犹豫了一会,便径直出了房间,找来两名下属看着孙名文,而后转身离开。 来到另一间房里,这男子便对面前的三人训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竟会引来锦衣卫的人?” “教主,这不可能吧?锦衣卫的人在这一带没多少探子才是。” 其中一名年轻的公子说道,这人是他的亲生儿子,白莲少主王瑞诚。而问话的男子,正是如今的白领教主——王青。 “哼——” 王青冷哼道:“就是这两个废物,将人给引过来的。若不是我正好回来,把人给扣了下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噗通——” 俩人连忙跪到了地上,求饶道:“教主饶命,是我们太过大意了……啊……” 他们话还没说完,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息,唇角处慢慢渗出了一丝鲜血。 “爹,您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王瑞诚见自己这两个下属转眼间毙命,忍不住出声质疑道。 “我说过,不许叫我爹!” 王青沉声喝斥了儿子一句,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出声道:“谁在外边?”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面前出现一位二八芳华的少女,说道:“教主,是我。” “云英——” 王瑞诚见到这位少女,忍不住喊出了一声,却被父亲瞪了一眼,又赶紧闭上了嘴巴。 王青看着面前的少女,和蔼地笑道:“云英呀,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了面前倒下的两个人,张云英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问道:“教主,您怎么杀了他们?” “呵呵——” 王青笑道:“不过是两个办事不力的废物罢了,没甚么大不了的。你最近武艺学得怎么样了,可有长进?” “喔——” 张云英答道:“师傅说我天赋不错,功夫进步很快。教主,你什么时候能为我爹报仇?” 王青说道:“这个嘛……你先别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你安心习练武艺就好,将来会有机会报仇的。” “他们这是怎么了,教主您要杀了他们?”张云英忍不住再次问道。 “唔……他们引来了朝廷的官员,死不足惜!”王青见她追问,只好回了一句。 “又是那帮狗官?” 张云英瞳孔一张,眼里浮现出一股怒意。 王青不动声色地说道:“是啊,若是府衙那帮废物,咱们还没太多顾忌,不过这次来的是京城的人,他便装出行,只带来一个随从,呵呵……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如今我抓了他的随从,恐怕他马上就会发现事情不对,带人围剿咱们呢。” 张云英问道:“那咱们怎么办?” 王青答道:“唔……我打算给他送封信过去,让他明天过来换人,然后嘛……今晚就派人杀了他!” “让我去吧!”张云英上前一步,自告奋勇道。 “你要去?” 王青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最后竟点头道:“那人如今身边没有下属,此事应该不难。你如今的功夫也有所长进,就由你去一趟吧。” “多谢教主!”张云英抱拳道。 “呵呵——” 王青和蔼地笑了笑,说道:“好生去准备准备吧,今晚就全靠你了。” 待到张云英退下后,王瑞诚忍不住抱怨道:“爹,你怎么会让云英去行刺,孩儿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哼——” 王瑞诚阴沉地笑了起来:“她去,最合适不过了。你今晚给我老实在这待着,哪儿也不许你去!” “爹——” 王瑞诚还要再说,王青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对门外唤道:“来人,给我好好看着少主,不许放他出门!” 等王青出去后,王瑞诚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刺杀这样的事情,爹怎么会放心让云英一个人去?莫不是……” 王瑞诚越想越不对劲,可面前两人却死死地看着他,根本就不给他出去的机会,只能在房间里干着急。 第242章 修文哥哥 深夜时分,同福客栈二楼。 天字号的一间房门悄然打开,里边闪出了一道黑影,黑影无声地在阁楼上前行,来到另外一间房门前。 这道身影一矮,再起来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下一刻,匕首无声地插入了门缝。 “啪——” 一道轻微的响声过后,里边的门闩被打开了。 黑影并不急于闯入,而是挨着房门静静地听了一会,发现房间里的主人似乎没有被自己惊醒,心下稍安。 缓缓地推开房门,房门露出能容一人进入的缝隙,黑影便从门缝无声潜入了房间。 黑暗中,隐约可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看样子是在熟睡。黑影慢慢向前逼近,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心跳频率都在加快,就像是快要跳出嗓子眼一样。 一步—— 两步—— 三步—— 手中的匕首无声地举起,身子向前一扑,匕首刺向了床榻上的人影。 下一刻,张云英心中一阵骇然,因为她的手腕让人扣住了,手中的匕首硬是无法再往下刺入一分,就那么停在半空之中。 “你果然来了!” 床榻上的男子坐了起来,声音显得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慌乱的感觉,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没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今天下午,李修文回到客栈,发现孙名文没有回来后,便知晓事情有变,随后更是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张书信,信上没有署名。 孙名文让人扣下了! 李修文认真思索了一会,便将骆嫣然送到了府衙,以保证她的安全。 汤永贞不知发生了何事,潜意识里便觉得事情不对,想要调动人手过来保护李修文,却让他给拒绝了。 李修文没有惊动济南府的人,而是通过锦衣卫的联络方式,联系了锦衣卫常驻在济南府的密探。 此时,张云英已经回过神来,情急之下左手向前探去,手掌握成爪状,抓向了李修文的脖子。对方再次抬手,又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随即,李修文两腿向前一夹,不让她的双脚再有机会动弹。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很大,在黑夜里却能听得十分清楚。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外,抱拳禀报道:“大人,外边还抓获了一名刺客。” “哦?先扣着,你进来把灯点上,然后退下吧。” 李修文就坐在床榻上,保持着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控制住身前的刺客。 “你快放开我!” 黑暗中,张云英想要挣扎,身上却使不出力气,只好恼怒地出声喝斥道。 李修文愣了愣,这声娇喝向他传达了一个信息: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名女刺客。 桌上的油灯点亮,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起来。 那名探子方才也听出了这刺客是个女的,现在看到床榻处大人那古怪的姿色,心中不禁暗想:“大人独自审问刺客,不会是想……” 想到那样的事情,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惊慌地退了出去,还不忘顺手把房门带上。 李修文要是知道他的龌蹉心思,怕是会忍不住抽他一顿,难道本官在你们心中的形象就那么不堪么?连面都没见过的刺客,还能产生邪念? 不过,从声音来判断的话,似乎姿色也差不到哪儿去? 我呸呸呸,老子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对刺客生出那样的心思? 将面前这女刺客的两只手腕并到了一块儿,李修文顺手从床榻上扯下了一块布条,往她的手腕一绑,便伸手去取下了她脸上蒙面的黑布。 咦,相貌倒是不错,就是脸蛋怎么红扑扑的? 李修文注意到,这刺客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却也没有多想。 松开了自己夹着这名女刺客的两条腿,李修文抓着她那被绑住的手腕,来到了桌子边坐下,开口道:“说说吧,为何行刺本官?” “修……修文哥哥?!!” 张云英声音颤抖地喊了出来,心情却是无比复杂。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今晚要行刺的人,竟然是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人——李修文。 “唔?你认识我?” 李修文再次愣住了,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仔细看看面前的脸蛋,好像还真是挺眼熟的,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了。 这也难怪,这一年多来,李修文所见过的人数不胜数,张云英和他只有一面之缘,自然不容易让他记住。 张云英那双灵动的眸子,从刚才就一直在注视着他,此时见他问起,便开口答道:“去年,在……在开封时,你救过我的,你不记得了?” 李修文仔细地想了一会,这才想起来,自己去年在开封时,似乎还真救过一个小女孩。当然了,出手的是王冰,那时自己不会功夫,还坐着轮椅呢。 想起这件事后,他便蹙眉道:“你是云……云……” “我是云英!” 张云英接口道。现在,她已经忘记自己是来杀人的了。 “对对,你既然是云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修文点头道。虽然现在想起来了,却也没有解开她手上的布条。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再次出手? “对……对不起,修文哥哥。” 张云英语带哭腔,眼眶里也泛起了泪水,向他道歉了起来。 “呃——” 李修文摸了摸鼻子,便给她松绑了。一个小姑娘,功夫应该也高不到哪儿去,就这么绑着还真不是个事儿。再者,她对自己应该没有恶意才对。 随手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两杯开水,递给她一杯,自己也举杯喝了一口,才再次出声问道:“唔……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吧,你怎么会来行刺我的?” 张云英贝齿咬着下唇,显得很是拘谨和紧张:“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是你呀!” “这个我知道了,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 “你是不是生气了?” “唔……没有吧。” “那就是有了!” “……” 堂堂锦衣卫指挥同知,神机营提督大人李修文,今晚却被一个小姑娘打败了! 面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刺客,他还真不忍心给人家摆脸色。李修文发现,自己还真是没有审问方面的天赋。 ———— ———— ps:憋了一天,现在才写出来,见谅见谅...... 第243章 白莲圣女 李修文连哄带骗的,才终于从张云英口中套到了一些消息。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在开封救下的一名小姑娘,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如今的白莲教圣女! 天启二年,白莲教徐鸿儒、王好贤、于弘志等几位各地的首领,约好在山东郓城、河1北景州、蓟州同时起义。当时声势十分浩大,各地的白莲教分支纷纷响应,严重威胁到了明王朝的统治。 当时,各地白莲教中,徐鸿儒这一支脉势力最为庞大,徐鸿儒更是被拥立为中兴福烈帝。另一势力较大的支脉,则是王好贤一脉,王好贤的父亲王森,自称“闻香教”主,徐鸿儒就是王森的弟子。只是后来传到了王好贤这里时,势力较之徐鸿儒才稍弱了一些。 因此,如今的白莲教又称为闻香教。 此外各个分支势力,还有一位首领名为张柬白,便是张云英的爷爷。张柬白当时的势力并不算大,可他儿子娶了当时的白莲教圣女,徐鸿儒的女儿为妻。也正是因此,张云英现在才会被奉为白莲教圣女。 后来在朝廷大力围剿之下,白莲教各个势力均遭到重挫,也只有少部分的人得以逃脱,苟延残喘至今。 自此以后,徐鸿儒一脉便被奉为白莲教的正统,势力却是大不如前了。 当年起义失败后,张柬白的儿子张世恒,带着妻子逃到了开封一带,过起了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其实现在各地的造反势力,也存在着一些当年白莲教的余孽,只是都没有山东这一脉正宗罢了。 而就在去年初冬时,李修文到京城后不久,山东白莲教得以复燃,徐鸿儒和张柬白一脉的人前往开封,寻到了张世恒夫妇,请他们回山东主持白莲教事务。 张世恒夫妇二人带着张云英,来到济南后便暗中进行活动,没多久便让济南府推官孔泉发现了一些端倪,追查之下抓了张世恒,严刑拷打致死,都没发现他抓的是当时的白莲教首,只当一个小喽啰便结了案,闹出来的动静并不大。 事实上,白莲教在经过天启年间那一次围剿后,势力也只是稍有恢复,并没有发展出多少教众。山东一地本是徐鸿儒当年的势力范围,可王氏一脉却跑了过来,王好贤的儿子王青,更是隐隐能够和张世恒分庭抗礼,张世恒死后,王青便被众人推举为“闻香教主”。 可他这个教主,并不能让徐鸿儒和张柬白一脉的人信服。这两派的人,更是希望推举张世恒的女儿,张云英为教主。 张云英的存在,让王青感觉到了威胁。 如此便不难猜测,为何今晚行刺李修文的人,会是张云英了。王青是想借李修文之手,行借刀杀人之事。他又如何能想到,张云英居然会认识李修文? 看着面前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李修文感到很是无奈。这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当真能胜任教主之位?怕是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吧? 张云英若是真有些心机的话,也不会猜不到王青的这点小伎俩了。那两派的人一旦知道王青派他来行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想到这里,李修文心中一动,若是有那两派加上自己的支持,还怕她坐不稳这教主之位么? 李修文看着她,开口说道:“云英,你现在还没猜到,自己已经让王青给利用了么?” 张云英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啊?你是说……教主利用了我?!!” 见到她这副可爱的模样,李修文顿时觉得有些郁闷了,真的要帮她除掉王青,让她来当教主么?这会不会太过儿戏了些?到时候投资进去,万一亏本了怎么办? 正在他无奈地拍着自己的额头之际,张云英终于想明白了,脱口道:“呀……我明白了,教主知道我来行刺你只有死路一条,才派我来送死的对不对?可教主平时对我挺好的呀!” 李修文试探性地问道:“你师傅难道就没和你说过,王青的一些不好的话?” 张云英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个嘛……确实说过一些,师傅和娘还让我不要轻信教主的话。” “那不就是了,你个傻丫头!” “人家才不傻呢!” “还嘴硬……” “本来就是嘛!” “……” 李修文不想和她继续斗嘴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这要再耽搁下去,王青一旦跑了就麻烦了。他想了想,对张云英说道:“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暂时还要先绑着你,交给外边锦衣卫的人看守。待会见了那些锦衣卫的人,千万别让他们察觉出你和我认识,知道吗?” 张云英似懂非懂:“喔……” “要让他们知道此事,我和你都会死,明白吗?” 李修文怕她坏事,只好把事情说得严重一些,事实也正是如此。开玩笑,锦衣卫同知勾结白莲教,不想要脑袋了? 张云英吓得小脸儿惨白惨白的,郑重地点头道:“我明白了!” 李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叮嘱道:“唔……好了,我先带你过去,甚么也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我不会害你的。晚些时候,带我去见你娘和你师傅,懂了吗?” 张云英听了这话,立马又警惕了起来:“你不会抓他们吧?” 李修文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相信我吗?” 张云英看着他好一会,才轻轻点头道:“我相信!” “呼——” 李修文暗暗松了口气,心道:“猥琐大叔要哄骗小姑娘,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不对不对,我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是猥琐大叔呢? 唔……应该是帅气的大哥哥,一心想要解救身处危险境地的单纯小姑娘,不惜使出浑身解数,甚至是连哄带骗的手段才对! 带着这样的心理,李修文将张云英重新绑上,交给了锦衣卫的几名下属,并严令他们不许动犯人一根手指头后,才匆匆赶去了府衙。 至于尾随张云英而来,被抓的那个白莲教少主王瑞诚,李修文根本就不关心他是什么身份。 第244章 深夜剿匪 锦衣卫在全国各地都驻有卫所,如今不受皇帝重用,人员数量自然也多不到哪儿去。可如果想要大规模调动锦衣卫的人,是需要圣命的。倘若没有朱由检的旨意,就是北镇抚使来了也不行,何况是李修文如今这种闲职? 今晚能够调来一些密探,都是人家看在骆养性的面子上,才予以他配合的。 根据张云英所说,王青的几个主要据点,人数大概有二百多人,想要靠锦衣卫去逮捕他们,显然是不可能的,李修文只得去找汤永贞。再说了,锦衣卫驻于各地的人员,大多数是从事密探工作的,身手也不见得能有多好。 两百多名白莲教的乱党,全抓住了的话,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根本就不用担心汤永贞会不配合。 济南府是大府,一共有八十名捕快、八十名快手,这些只是有编制的“经制正役”,而一个正役外出公干时,是要带上自己名下两名副役的,然后副役又要带上他的“帮手”和“伙计”。 依此类推下去,一个捕快外出公干,实际上算下来,带出去的人将接近十个。因此,若是调动府衙里全部人手的话,整个济南府大约能调动一千五百多人,比一个千户所的人数还要多出一些。 此时已是深夜,调动卫所驻军是不可能的。再者,白莲教这几个据点的乱党只有二百多人,府衙的差役只要多出对方一倍人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此时已是深夜,汤永贞还在被窝里和周公下棋呢,就被李修文给拉起来了。一听说有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满口答应。他也不含糊,立马就按照李修文的要求,调出了二十名捕快、二十名快手,总共出动了四百来人。 这四百多人举着火把,排成了一条长龙,在府尊大人等几名府衙的官员亲自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剿匪去了。 看着这群人离去,李修文站在原地笑了笑,便往自己所住的客栈赶回。 回到客栈后,李修文便吩咐那几名锦衣卫的下属,将王瑞诚押往府衙的大牢关着,他们今晚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不必再回来找自己。 至于张云英这个女刺客,李修文则借口要亲自审问一番,不需要他们插手。 李修文发现,那几名锦衣卫的人听了他这话后,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贼笑了起来,方才带着王瑞诚离开。 待到众人走后,张云英疑惑地问道:“修文哥哥,王哥人挺好的,你怎么把他也给抓了?” 李修文知道她心地善良,只好解释道:“不抓了他们,今后你和你娘都会有危险。你想啊,今天他们王家可以害你,明天也同样可以加害你娘和你师傅!” “可是……” “别想那么多了,带我去见你娘和你师傅吧。” 李修文说着,便上前给她松了绑。不曾想,小丫头居然哭了起来,拼命地摇头道:“不,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带你去见我娘和师傅,你是不是也会抓了他们?” “呃——” 李修文摸了摸鼻子,笑道:“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可是你已经抓了王哥了。” “他和你娘她们不一样。” 张云英警惕地看着他:“那你告诉我,怎么不一样了?” “唉——” 李修文长叹了一声,这么单纯的小姑娘,怎么会加入了白莲教,还是圣女?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唔……修文哥哥这么和你说吧,王家的人和你们家是对立的。这就像是我娶了两个媳妇,然后长房媳妇和二房媳妇不和,她们就会明争暗斗,就会闹得家宅不宁,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就是这么个道理。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那你为什么要娶两个媳妇?” “……” 李修文觉得,自己的智商下降得很厉害。心说我这是举的什么破例子,家里好几个媳妇,不也相处的挺融洽、挺和谐的么?拿自己来举例子也就罢了,人家居然没听懂! 他此刻心里很是郁闷,便有些赌气地说道:“我不只娶了两个媳妇,我现在都娶了四房媳妇了。” “啊?你有这么多媳妇了?我爹才只有我娘一个,哼……不像你那么花心。” “……” 李修文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板起脸恐吓道:“你现在要是再不听话,带我回去的话,你娘和你师傅就要被府尊大人抓去了!” “不要!修文哥哥,求你救救我娘和我师傅,我爹已经死了,我就只有娘和师傅这么两个亲人了,呜呜呜……求求你放过他们吧,我求你了……呜呜……” 张云英说完,竟然就哭了出来,一边抹着眼泪抽泣着,一边还出声哀求了起来。李修文看得一阵心疼,忙上前给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那你现在就带我过去见他们,好不好?” “好——”张云英这回可乖巧多了。 ———— ———— 王青今夜没有睡觉,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坐着,想着一些今后事情。 他把张云英给算计了,只要张云英一死,今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自己教主的地位了。这会估摸了下时辰,张云英应该已经行刺失败,然后让官府的人给抓了吧?就是她师傅和她娘那边,明天一旦得到消息,怕是会来找自己算账吧? 这两人倒是不难应付,就是自己儿子那里…… 这个没用的东西,整日里就知道儿女情长! 想起自己那痴情的儿子,王青又有些头疼起来,虽然已经让人看着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打算过去看看。 “王开——” 来到儿子的房间门口,王青却没有看到自己的下属,也没有人应声。他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再次出声喊道:“王开,白文耀!” 还是没有人应声,王青脸色阴沉了下来,猛地推开了房门,就见到自己那两个下属趴在了屋里的桌上,睡得像死猪一样,自己那儿子,早已了不见人影。 “混小子,居然对他们下了迷药!” 王青心下大急,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害了人家女儿,竟会把自己的儿子也给搭上了。 正在此时,院子外边隐隐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冰心下骇然,难道是官府查到了自己的据点? “里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让本官给包围了,识相的就乖乖出来投降!” 汤永贞站在院子门口吆喝道。他带着一百多号人,手持火把围住了这间院子。按照李修文提供的消息,这座院子里边藏着的,正是白莲教的教首! 这可是大功一件,自然要由自己来抓捕。 这一回,看来又要升官了! 第245章 新任教主 这一夜,济南府城里杀声震天,五个大大小小的据点,都让府衙的官兵团团围住,两方人马展开了激战,打得难解难分。 山東人尚武,府衙的四百多人在战力上虽然比不上军队,却也能对付得了两百多名乱党。王青这一脉的闻香教众,只有少数人是外来的,其余的多数都是山东本地发展来的教众,个个都身手不凡。 官府的人身手虽然弱了些,可人数上完全占据了优势,以多出对方两倍的人数,对这些乱党进行了清剿。 王青此刻愤怒不已,对方进行突然袭击,自己这方的人完全乱了分寸,根本就组织不起来像样的攻势,只能是各自为战,尝试着进行突围。他知道,自己怕是让张云英那个小丫头给出卖了。要不然,官府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藏身之处的? 按照他的计划,是给李修文留下书信,明日秘密将孙名文带出济南府,把李修文引出山东地界,再在路上对其进行伏杀的。那样的话,对方不是死在山东地界,朝廷就不会彻查济南府,白莲教就不容易暴露出来。 至于张云英,本来就是让她去送死的,根本就不会影响到这个计划。王青又哪里能想到,她刚被人抓住就开口招供了? 白莲教的人,有那么软的骨头么?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院子里已经混战成了一团,原先看守孙名文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几名捕快闯了进来,提刀就向孙名文砍了过去。 “别动手,自己人!” 孙名文大喝了一声,掏出了一张锦衣卫的腰牌。 几人见状愣了愣,看清上面的字后一哆嗦,当即退了下去。 孙名文的这块腰牌,是李修文给他办的。考虑到他时常要替自己办事,李修文便让他在北镇抚司挂了个校尉的军籍,平日里办事会方便些。 孙名文隐隐察觉到,那天将自己抓来的人是位头目,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当下便领着那几名捕快,杀了出去。 很快的,他便在人群中发现了王青,大声喊道:“那人便是一位首领,抓住他可立头功!” “哗——” 人群中立刻骚动了起来,那些混战中的官兵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地扑向了王青。 “该死——” 王青肺都快气炸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好不容易才打到了院子门口,正准备突围呢,就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那人应该就是教主王青,别让他给跑了!” 汤永贞不会功夫,自己可不敢冲进来和人拼命,只能站在院子外边指挥着。他这会听到吆喝,也从门口看到了院子里的王青,忙命令身边保护自己的十多号人,再上去几人进行抓捕。 嘿,这人要真是王青的话,自己这回可就真的赚到了! ———— ———— 济南府的另外一处院子里,张云英的母亲徐桂云还没睡下,正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女儿白天去了王青那里,现在还不回家,实在是让她有些担心。 虽说张云英偶尔会在那边过夜,可她还是放心不下。她们和王青的关系,只是明面上看上去比较和谐罢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在王青眼中是个威胁,一旦有机会,对方一定会置女儿于死地的。 “笃笃笃——”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紧跟着,就听到张云英的师傅在外边轻声说道:“嫂子,你是不是还没歇息呢?” 徐桂云过去打开了房门,说道:“你们先进来吧。” 张云英的师傅名叫葛天成,是个面相十分憨厚的壮汉,门外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两名中年的汉子。 没办法,寡妇门前是非多。徐桂云如今的身份,为了避嫌,他是不能在深夜时分,独自一人过来探望的。 几人在桌边坐下,葛天成出声宽慰道:“嫂子你别担心了,云英那孩子机灵着呢,不会有甚么事的。再说了,王青就算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子敢杀了他!” 另外两人也出声附和道:“是啊嫂子,王青要是真敢对云英不利,我们哥几个就和他拼命!” “唉……这孩子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徐桂云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不用管我了,都回去休息吧。”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张云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名年轻的男子。徐桂云几人疑惑不已,要是王瑞诚的话,属下们应该认识才是。不是王瑞诚,那会是什么人呢? 李修文让张云英领着进了屋里,便见到了屋里的几人。 徐桂云他在开封曾见过一面,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妇人,李修文自然能够认得出来,上前行礼道:“见过伯母。” “你是……” 徐桂云想了有一会,才讶然道:“你是去年救过云英的那位李公子?” “正是。” “噗通——” 徐桂云听他承认,立马就跪了下来:“没想到今日能再次见到恩公,请受奴家一拜!” 李修文赶紧侧身躲开,说道:“伯母万万不可,你这可是会让我折寿的!” 在场的几名汉子都惊呆了,这位姓李的公子,居然是云英的救命恩人? 徐桂云又转过了身子,再次面对着他就要拜下去,李修文再次躲开了。随即身形一闪,从侧面上前扶起了徐桂云。 他实在是不愿意受这一拜,也顾不得避嫌了。扶一下手而已,不至于扯到什么男女之事上吧? 徐桂云只好作罢,请他坐了下来,问道:“李公子怎么会和小女一起回来的?” 李修文笑了笑,下巴对着张云英点了点,示意她问问自己的宝贝女儿。 “云英,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今晚去行刺修文哥哥,然后就让修文哥哥给抓住了。” 张云英小手卷着衣角,如实答道。行刺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样的事情让母亲知道了,还不得训斥自己一顿? 果然,徐桂云听了这话,登时就喝斥道:“真是胡闹!” “伯母,此事不能怪她,她也不知道那人就是我呀。” 李修文只好为她开脱了起来,自己来见她母亲,可不是为了这事。 徐桂云起身向他施了一礼,说道:“李公子真是大度之人,奴家在此向你赔罪了!” “我今天不是为这事来的。”李修文笑道。 “李公子过来,是有何事需要奴家效劳?”徐桂云疑惑道。 “此事事关重大,我只能说与你和云英的师傅知道。” 李修文浅笑着答了一句,目光看向了其余的两人。徐桂云立即会意,出声让他们俩人回去休息去了。 等到两人出去后,李修文才再次开口道:“我今夜过来,是为了你们教中之事。” 徐桂云闻言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知道肯定是她说出了白莲教一事,却听李修文继续说道:“我打算助她成为新任教主!” 第246章 白莲护法 “我打算助她成为新任教主!” 李修文这句话十分嚣张,以至于让徐桂云和葛天成都愣住了。他们实在是想不通,对方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够实现这句话。 但很快,李修文就解决了他们心中的疑惑。因为,他又抛下了另一句更加令人震撼的话:“我是锦衣卫指挥同知!” “甚么?!!” 葛天成闻言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要一掌向他拍去,却让一旁的徐桂云给喝止住了:“天成,住手!” 他讪讪地收了手,小心地看了一眼徐桂云,才重新坐了下去。 “唔?莫非……” 李修文眉毛一挑,竟是看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徐桂云现在的年龄,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岁,风姿犹存。此时的她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更是平添出了几分凄楚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就会对她生出怜惜之情。 “这葛天成看来是对她动了些情意,唔……葛天成在教中地位不低,如此一来就更会拥护张云英了,那么,自己要牢牢地掌控住白莲教,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李修文想到这些,顿时心中大定。别人家的事情自己也不好插手,顺其自然吧。俩人能成就好事,对自己是大大有利的,就算不成,葛天成也不会对张云英产生威胁。 成与不成,张云英今后的位置都不可动摇。自己扶持张家,也自然是有些话语权的,不虞白莲教会脱离自己的控制。 “李大人的意思是?” 徐桂云疑惑道。她也没想到,李修文年纪轻轻的,居然会是朝廷的高官。按理说,白莲教和朝廷是势不两立的,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对方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又如何能够帮着自己女儿坐上教主之位。 李修文淡然一笑,继续道:“王青的五处据点,此刻已经遭到了官府的围剿。今夜过后,王青一派将元气大伤,再也无法威胁到云英的地位。” 打一派拉一派,正是李修文的如意算盘。 屋子里的几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大人,手段如此凌厉,一夜之间,就彻底毁掉了王青的势力! 王青一派本就是外来势力,如今又夺走了徐、张两家的教主之位,还时刻想要暗害张云英。如今他们一派遭到官府围剿,徐桂云和葛天成俩人,还真不会产生同情之心。 接下来,几人便商讨了一些今后的合作事宜。 白莲教如今在山东的势力不大,核心成员只有六百多人,官府围剿了王青那两百多人,便是他们的核心成员。如今算上那些外围的教众,大概还剩下一千多人吧。 只要给他们两三年的发展时间,李修文相信,要达到几万人的规模应该不成问题,这算是自己的一支隐藏势力。 李修文因为有身份之便,又愿意在钱财上给予他们一些资助,对于他们今后的发展,自然是大大有利的。 最后,徐桂云提议,要让李修文担任教中护法的职位,被他给婉拒了。 开玩笑,这事情要是让人知道了,自己可就真的完蛋了。身为朝廷高官,居然和邪教勾结,你李修文有几条命? 李修文郑重地说道:“我和你们之间的关系,还希望你们能够保密,除了你们三人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 徐桂云自然能够明白,他如今身在朝廷,一旦暴露身份会有杀身之祸,点头道:“李公子放心,我们不会让外人知晓此事的。” 李修文轻轻颌首,看向了张云英:“云英,你说那害死你父亲的仇人,便是济南府的推官孔泉?” 见她点头,李修文继续道:“此事交给我去处理吧,你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让自己身陷险境,明白吗?” 张云英再次点头,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问道:“修文哥哥要帮我报仇吗?” “唔……” 李修文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若是这孔泉真是十恶不赦之人,我自会将他交给朝廷,杀了他也不难。只是……若他罪不至死,我也不能平白加害于他,顶多会让朝廷撤去他的官职……” “那狗官没了官身,我要杀他轻而易举!”张云英截口道。 “胡闹!就算要杀他,也不能让你去!” 李修文板起脸来训斥道。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呢? “喔……人家知道啦!” 张云英低下了头,小脸儿满是委屈。 “唔……你一个姑娘家,别整日里喊打喊杀的。” 李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徐桂云和葛天成古怪的神情。 走的时候,张云英坚持要送他出巷子,看来是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他说。 李修文走在前边,张云英落后她半步,俩人静静地走出了一段,她才开口道:“修文哥哥……” “唔……怎么了?” “你真的娶了两个媳妇?” “呃——” 李修文一时有些语塞,最后笑道:“那倒没有,我已经娶了四房妻妾了。” 张云英听了前边半句话,不禁脸色一喜。可李修文后边的那半句话,又让她的小脸儿阴沉了下来,恨恨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小拳头比划了两下,才放了下来。 李修文没有看她,自然察觉不到她的脸色变化,接着说道:“你个小丫头,问那么多干嘛?” 张云英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问道:“你就这么把我给放了,不会有事吧?” “呀——” 李修文前行的身子一顿,张云英低着头没有注意,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怀里。 “哎哟——” 她捂着额头,语气不满地埋怨道:“你干嘛呢?” 李修文笑道:“嗨……我这不是突然才想起来,就这么回去不好交差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云英问道。 “唔……我再把你绑回去好了。” 李修文这话刚一说完,张云英就抬手在他胸口上拍了一记,骂道:“那你就把人家绑回去好了,没良心的家伙!” “我逗你的,你还当真了不成?” 李修文抬手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子,说道:“我回去后,就装出着了你的道儿,自己做了甚么都不清楚不就得了。反正,你们不是擅长这些小把戏么?” 张云英小脸儿一红,辩解道:“人家才没学过那些呢!” 第247章 杀人灭口 李修文没有回客栈,而是一路走到了府衙,汤永贞也是刚刚才带人回来。 见到汤永贞后,李修文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呆滞、一脸木然地向府衙门口走去。 汤永贞也看到了他,笑着问道:“李大人这是去了哪里?” “……” 李修文没有回答他,走到他身前时突然两眼一翻,直直地就向后倒去。 这一下,可把汤永贞给吓坏了,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身子,焦急地喊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孙名文恰好也看到了这一幕,忙上前查看。 李修文装出没有反应的样子,心里却在暗自叹息:““唉……让个大老爷们抱着,真是难受死我了!” 汤永贞可没看出他是装的,忙对一边的下属吩咐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李修文可没有真中了迷幻药,大夫一来检查就会露陷了,这会赶紧睁开了眼睛,露出满脸疑惑的神情。 随后他站了起来,迷茫地看了眼周围,出声问道:“汤大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在场的人都傻眼儿了,愣愣地看着他。这李大人不是自己过来的么?怎么这一昏过去,再次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汤永贞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大……大人,您不会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了吧?” 江湖之中,向来不乏一些旁门左道之术,白莲教更是其中的鼻祖,玩起障眼法来也实属正常。这种事情,可一点儿都不让人觉得奇怪。像李修文现在这样的情形,以前倒也真有发生过的例子。 “唔?你是说……” 李修文假装仔细地回忆了起来,最后一拍脑袋:“本官居然着了那女刺客的道儿了!” 众人见他这个反应,顿时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同时在心里暗笑不已:这京城里的高官,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这邪教的人还真是有些手段!唔……估计是那女刺客长相不错,这李大人应该是对人家对了些心思,才一不小心就让人给骗了。 李修文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人家已经帮他脑补出了完整的剧情。没办法,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 汤永贞为官圆滑,这种时候自然要替他出来圆场了,清了清嗓子,说道:“要说这邪教的人,那些障眼法玩得可真不含糊,不知多少人着过他们的道儿了。李大人必然也是一时疏忽……唔……一定是这样的!” “对对对,李大人一定是不小心,才中了那邪教之人的奸计!”在场的众人连忙出声附和。 向汤永贞丢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后,李修文才讪讪地进了衙门,孙名文连忙跟上。 这会天还没亮,汤永贞吩咐下属将犯人送去大牢里关着,自己则亲自在府衙的后堂里招待起了李修文。 汤永贞这会可是真的睡不着了,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满脸兴奋地向李修文汇报着:“大人,下官今夜得到您的消息后,亲自带人突袭了邪教的几处据点,共抓获了一百二十七人,现场打斗时死了四十一名邪教徒,您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抓了这么多人,现在是到了向朝廷邀功请赏的时候了。 李修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笑道:“这可是个天大的功劳,至于要如何向朝廷汇报此事,本官就不操那个闲心了,全凭汤大人做主便是。”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汤永贞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 李修文的意思是这奏疏由他来写,那么功劳自然也就能多揽些了。他为官多年,自然明白这头功要写李修文,至于自己嘛,嘿嘿……升官是跑不了的了。 李修文话头一转,说道:“此事就这样吧,本官还有些事要与汤大人商量商量。” 汤永贞谄媚地笑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是下官能办到的,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效劳!” 李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吩咐倒是谈不上,就是想问问,你这府衙里是不是有位推官,名叫孔泉?” “孔泉?他怎么了?莫不是得罪了大人?” 汤永贞疑惑地问道。他调任济南府不久,和孔泉这人倒算不上有多少交情,只是公务上有些来往罢了。 李修文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本官听闻,这人平日里作恶多端,致使整个济南府里民怨沸腾,不知汤大人对此是否知情?” 汤永贞这回可听明白了,李修文这是打算要对付孔泉了,忙回道:“大人放心,此事交与下官去办即可。” “那就好。” 李修文满意地笑道:“汤大人是个有本事的人,屈尊在这济南府里倒是有些屈才了,怎么着,也得再升一级,做个布政使司左参政才是。唔……这个也只是暂时的,今后想来进入京师问题也不大。” 如今的朝廷官员,属于内重外轻的局面,京官较之地方官来说,可是要尊贵许多的。对于一个地方官来说,进入京城为官便是毕生奋斗的目标,诱惑不可谓不大。 白莲教还要在山东发展,李修文自然也想在此处安插个自己人,这样张云英那边行事就能方便一些。汤永贞升官是肯定的了,可升到哪里,却还未定。李修文只要回去活动活动,让他升任个山東布政使司左参政,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汤永贞听了这话,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忙道:“日后还望大人能够多多提携!” “唔……那白莲教首是否已经让汤大人抓获?” “这个……下官还没审问,倒是抓了个名叫王青的首领。” “就是他了!” 李修文心中大定,不动声色地问道:“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汤永贞闻言愣了愣,疑惑道:“这白莲教首,不是要押往朝廷听候发落吗?” 李修文摇了摇头,左右看了眼,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有人不打算让他活着。” 汤永贞吓了一跳,却见李修文手指头往上指了指,顿时会意道:“下官明白了,这牢狱之中,难免会有些畏罪自杀的犯人,唔……这样的事情太过平常了。” 李修文拍拍他的肩膀,赞许地说道:“汤大人明白就好,我昨夜便遭遇王青的儿子行刺,人也押往大牢了,就劳烦汤大人多多留心了!” “大人放心吧,此事一定不会出现差错的。” 汤永贞保证似地说道。他不知道李修文为何要杀王青父子俩人,但他心里边却跟明镜一样,这种事情不是自己应该多问的。反正贼首抓到了,是死的还是活的,都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功劳。 李修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汤永贞的样子,应该没有生出疑心。王青父子俩人,若是不灭口的话,很容易就会牵连到张云英等人,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唉,如今的自己,可是越来越有些不择手段了。 不过,就算自己不杀,王青父子二人到了京城也一样难逃一死,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 第248章 不叫嫂子 接回了骆嫣然,李修文在济南府又多待了? 汤永贞办事很是干净利落,很快的,王青父子俩人就在牢中“服毒自尽”了。而济南府推官孔泉,也被查出了诸多不法之事。 看过了他的那些罪行后,李修文对于自己出手对付他,倒也没有了愧疚之心。本来嘛,这年代当官的,就没有几个是真干净的。 按照那些罪行,孔泉的死罪也是跑不了的了。汤永贞弹劾他的奏疏,随着白莲教一案的折子一道送往了京师。 山东离京城不远,多候上几日朝廷的命令就会下来了,一个小小的推官,朝廷根本就不会派人下来查证,应该会下令将孔泉和白莲教众一块儿押回去。 想到朱由检可能会有的反应,李修文就觉得很有意思。对方应该会想:“好你个李修文,走到哪里都得闹出大动静才行!” 这位君主,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出来治病,竟会顺带着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吧?若是想赏罚分明的话,他要如何奖励自己呢? 事实也正是如此,李修文这回是头功,不升官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可同知往上一级就只有指挥使了,这锦衣卫指挥使就一个,已经封给了国丈田宏遇。若说金银财帛,朱由检还真没他有钱。 等候朝廷命令的这几天里,闲着也是闲着,李修文便带着骆嫣然,逛了逛济南附近的景点,玩得那叫不亦乐乎。 这天下午,李修文回到客栈里时,便听掌柜的说有人来找过他。那人被掌柜的告知,李修文下午才会回来,便说下午时再过来一趟。 李修文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客栈的掌柜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李大人为何放着好好的官驿不住,跑到他这小店里来了? 为此,掌柜的整日里提心吊胆的,生恐招待不周,得罪了这位贵客。后边这几天,愣是不敢收他的住店费。 听那掌柜的所说,来找自己的是位白白净净的公子,李修文一时还真有些疑惑了,自己什么时候在济南府有熟人了? 约莫有半个时辰后,李修文便见到了这位“白白净净的公子”,张云英。 “你怎么过来了?”李修文问道。 “过来看你呀,整日里跑出去玩,我都来了有好几回了。” 张云英说道。他来了几次,没见到人就回去了。今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便找了掌柜的传话,说自己下午时还会再过来一趟。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孔泉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过几日便要押往京师,死罪是跑不了了。这回,你该安心了吧?” 张云英脱口道:“你这就要回去啦?” 李修文点头道:“那可不?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该过年了,不回去怎么成?” “喔——” 张云英失落地低下了头,显得有些兴致不高。李修文见状,笑道:“怎么?舍不得你修完哥哥了?” “谁会舍不得你呀?” 张云英瞪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以后还会来济南吗?” 李修文答道:“来倒是会来,不过下回可说不准是甚么时候了。” “修完哥哥……” “唔……甚么事?” “你是不是……” 张云英犹豫了下,才接着问道:“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瞒着你?没有啊!” 李修文做的事情太多,就是家里的几位夫人,都不会知道自己太多事情。 “你是不是在利用我们?” 张云英这话,让李修文瞳孔一缩,可她接下来说的话,又诚恳无比:“不过我娘也说了,你不是在害我们。” 看到她目光突然醒觉,这丫头其实也不傻啊,自己都差点儿让她给骗了! “小丫头,你那天晚上难道不是在骗我?我说呢,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乎乎的小姑娘!” 想明白后,李修文便反将了她一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张云英小脸一红,却依然嘴硬道:“谁骗你啦,你那么狡猾的人,还有人能骗得了你?” “是啊,我这么狡猾的人,居然在这济南府被个小丫头给骗了,一世英名尽毁啊!” 李修文一拍自己的大腿,作出一副痛心疾的样子,语气略带夸张地哀叹了起来。那模样,很像是上当受骗后,追悔莫及的感觉。 张云英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李修文见她心情好了些,才笑着邀请道:“朝廷的消息还没下来,你若是没事的话,不如就跟我们出去玩几天吧。” “真的?还有谁?” “自然是你嫂子了。” 李修文说道。他住的这客栈相当于一个套房,睡觉的地方在里屋,要见客人,骆嫣然便没有出来。这会知道来人是张云英后,便对里屋唤了一声:“嫣然,出来吧。” 骆嫣然从里边出来,见到眼前的人后,心里还有些疑惑,李修文便给她们俩人互相介绍了起来。 看见骆嫣然后,张云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总之是不太好受。倒是骆嫣然听了介绍后,才知道眼前这人是位小妹妹,听李修文的语气,关系应该比较亲近,她便亲热地拉着张云英的手闲聊了起来。 李修文静静地让她们聊了一会后,才接着开口道:“你待会儿便回去跟你娘打声招呼,晚上便搬过来住几天吧,唔……就这个打扮就好了,不然容易让人给认出来。” “喔——” 张云英应了一声,看着骆嫣然小心地问道:“我可不可以只叫你姐姐,不叫你嫂子。” 骆嫣然闻言一愣,眸子瞥了李修文一眼,才对着她笑道:“你喜欢就好。” 李修文尴尬地摸着鼻子,终于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了,却也只好装傻充愣,以求能蒙混过关。 骆嫣然注意到了他的反应,更是认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暗自埋怨道:“这个坏家伙,就会哄骗人家小姑娘。出来一趟也能拐到个漂亮的小妹妹,家里边都有那么多姐妹了还不知足!” 若是李修文知道她此刻的想法,怕是要大呼冤枉了。 天地良心,这次可真是纯属意外啊!8 第249章 连升三级 朝廷的命令,在第九天后就到了济南府。 济南府相当于省会,山东布政使司衙门也设立在此处。在此之前,李修文已经提前送了消息回去,让骆养性帮忙活动,把汤永贞留在济南府。 汤永贞升任布政使司左参政一事,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李修文的升迁,却是把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 因为,他这回立了头功,得以连升三级! 这其实也是朱由检的无奈之举,功劳太大,不升官有些说不过去,可李修文现在在锦衣卫里的职务已经到顶了,根本就升无可升。 最后,朱由检做出了一个决定,给李修文加衔,加升为左军都督府佥事,正二品。 这个升迁的形式,和骆养性有些类似。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人家有实权,掌锦衣卫事,他李修文则是个挂名的。 即使没有实权,这也是一种荣宠了。 李修文如今的年纪,才二十有一,将来能爬到什么样的高度,想想都让人觉得羡慕。 此外,还有几位当晚参与了围剿的官员,也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奖赏。汤永贞和一帮子府衙的官员凑了过来,一个劲儿地给李修文道喜,开口闭口的“佥事大人”,喊得他都有些飘飘然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人家给自己面子,自己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李修文当即决定,在济南府最大的一家酒楼设宴,当作这回大伙儿齐心协力剿匪的庆祝宴。 其实,李修文心里并不太高兴。因为他得到了另一个消息,朱绍烨和他八位兄弟,都要入京了! 这是朱由检的命令,应该是不太放心周王府,才以这种形势,将周王朱恭枵的所有儿子召来了京城常住。 说白了,这九位王子都是人质,用来钳制周王的手段。 唉,朱由检这招可真狠啊,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给他出的计谋。 不过这样一来,朱由检对自己的戒心应该降低了一些,难怪会再次让自己升迁呢。 李修文喝了些酒,带着些许的醉意回到了客栈。 推开房门,刚一跨步而入,眼前突然一黑。 李修文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抬脚往身后踹去,最后却急急收了回来。他已经察觉到,身后蒙住自己眼睛的是谁了。这要真的一脚下去,非得把人给踢伤了不可。 果然,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刻意伪装出来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啪——” 李修文抬手就往后轻轻一弹,正中张云英的额头。 “哎哟——” 张云英吃痛地叫了一声,松开了捂着他眼睛的两只小手,揉了揉额头,埋怨道:“哪有你这样的呀?一点儿都不好玩!” 李修文回过身来,看着她笑了笑:“那我要怎么样才好玩?” 张云英撇了撇嘴,说道:“哼……你猜都不猜,就直接动手打人家了。” “你这是没挑对时候,相公心情可不太好呢。” 骆嫣然这时从里屋走了出来,上前拉着张云英的小手安慰道。李修文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意外了,她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其实,李修文即使心情不好时,也极少会动身边的女人动怒。他从一进屋,就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悦的情绪,便是最好的例子。 “他哪里心情不好了,这不还在笑着呢吗?”张云英可看不出来。 骆嫣然笑了笑,回头看了李修文一眼,见他也是好奇地看着自己,便眨了眨眼道:“他呀,心情好不好你都很难从脸上看出来的,平日里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可他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不会有耐心陪你玩这些小把戏了。” 张云英闻言瞪大了眼睛,这都能看得出来,观察得也未免太仔细了些吧? 李修文也是一阵讶然,本以为自己身边最聪明的女人就是杨雨璇和董小宛了,没想到骆嫣然也差不到哪儿去。这份察言观色的功夫,一般人还真难练得出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胸大无脑? 李修文仔细地把骆嫣然打量了一番,似乎也没显小啊,看来此言尚待考核! 他这个眼神,把骆嫣然和张云英都弄得是小脸微红,同时轻啐道:“呸呸呸,眼睛往哪儿看呢?” “呃——” 李修文一时有些语塞,平时的骆嫣然,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是和张云英待了几天,有些近墨者黑了,这性子也显得有些跳脱了。 “唔……朝廷的消息已经下来了,又升了我的官儿。明日一早,就得启程回京了。” 李修文这话一出,骆嫣然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张云英,心道:“难道相公情绪不佳,和这事有关系?实在是喜欢,就带她回去呗,我们姐妹几个也不会多说甚么。” 张云英却是眼眶一红,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轻“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离别在即,几人都各怀心事,也就没怎么说话。 静静地坐了一会,张云英便起身告辞道:“修文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儿一早,我也不来送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起身去了隔壁屋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了。 骆嫣然看了李修文一眼,说道:“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回去也不安全,相公还是去送送她吧。” 李修文轻轻点头,便起身出了房间。他心里明白骆嫣然的意思,这大白天的,又是在府城里,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那天行刺时,由于是夜里,锦衣卫的人根本就不能完全看清张云英的面貌。更何况,她如今还是男装打扮,自然不用担心会让人认出来。 一路无话,一直走到了那天晚上的巷子口,张云英才停了下来。 顿了顿,张云英才转身笑道:“修文哥哥,你记得有空要来看我哦。” 她说完又转过了身子,李修文注意到,她的眼眶明显有些湿润。心里轻轻一叹,对着她的背影嘱咐道:“今后我不在济南了,记得平日里多加小心,莫要出了意外,知道吗?” 张云英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知道啦,你都说了八百回了!” “唔…..那我就回去了。” 李修文转过了身子,刚走出两步,就发现腰间多了两条嫩白的手臂,紧紧地环在自己的腰上。 “修文哥哥,人家……人家好舍不得你走……” 李修文拍拍她的手背,轻轻转过身来,看到小丫头已经满脸泪水,心下也有些不忍了。伸手为她擦了擦泪痕,笑道:“怎么又哭鼻子了?放心吧,只要一有机会,修文哥哥就会过来看你的。” “那我们拉钩?”张云英嘟起了小嘴儿。 李修文便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却也没有拒绝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 看着张云英回去的背影,耳边回荡起这句耳熟能详的话语,李修文眨了眨眼,转身离开。 这一转身,他就傻眼儿了。 因为有几个路人,正在驻足观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古怪。 李修文面不变色,施施然往来路走回去,心里却有些郁闷:“看来这些人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现在这是把自己当成‘兔儿爷’了。” 第250章 再面君 翌日一早,李修文便正式启程,押解人犯回京了。 这一次的围剿,只抓了王青一脉的白莲教众,李修文特意嘱咐过,让徐桂云和葛天成约束好手下的人,别出现什么劫道抢犯人的事情,那样就不好收拾了。 此次护送的人马,是从济南卫里抽调出来的一千多人,相当于一个卫所的兵力。十名士兵看守一名人犯,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山东地区多山,旱路并不好走。李修文押运着一百多名人犯,行程更是慢了许多,十一月十三,才到达了京城。 李修文先安排了人护送骆嫣然回家,随后将人犯送往刑部大牢,连衣服都没回去换,便一身风尘仆仆地进宫见朱由检去了。 实际上,外出办差的官员回京复命,也不是立马就能入宫见驾的,除非是有皇帝特许。 李修文却没管那么多,反正自己有穿宫牌,可以直接入宫求见。之所以如此,就是要刻意表现出自己勤劳办差的形象,这是面子工程。 先前谋逆一事,已经让自己失了圣宠,若是不尽力挽回一些,今后在京城将会寸步难行。当然了,见驾也是要注意仪容的,自己求见是一回事,见不见就全由朱由检决定了。 乾清宫里,朱由检看着他一身便装,满面风尘的样子,倒是对他又平添出了几分好感。 本来谋逆一事就没有证据,也不能表明李修文就一定有谋逆之心,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火气也该消消了。 李修文这趟出行,只是去江南找大夫看病的,结果一碰到邪教的事情,立马就替自己剿除了。朱由检身为君主,虽然不会认错,却也不好意思再给他摆脸色了。 奏报完了事情,李修文正打算告退,却听朱由检问道:“李爱卿此去江南,可有寻到良医,医好了身子?” 李修文恭敬地答道:“那位大夫说是治好了,臣觉得该是无恙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道:“先前之事,你心里可曾对朕有过怨言?” 他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李修文却能听得明白,当即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地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话人人都会说,却没有几分可信度。可从李修文的神情里,朱由检却看不出丝毫的奉承敷衍之意,不禁让他怀疑,这位臣子当真是这么想的? 静静地注视李修文良久,朱由检方是挥手道:“朕知道了,今后用心办事就是,下去吧。” ———— ———— 李修文出了乾清宫,正往宫外走,准备回家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嗓音:“李大人留步,公主殿下有请!” 公主殿下?请我干嘛? 李修文愣了愣,不知这位小公主找自己所为何事。先前的事情,他已经从王承恩口中听到了一些,知道是坤兴公主为自己求的情,而不是那位太子。 公主身在皇宫里,他自然没机会当面感谢,便只是让王承恩代劳过。既然对方现在要见自己,恰好也能当面再感谢一番。 朱媺娖尚且年幼,还和生母周皇后一块儿住在坤宁宫里。 李修文是第一回来到这后宫,按说他一个外臣,来后宫不太符合规矩。可这是公主召见,自然是不能抗命的。 公主要见自己,周皇后也没理由出来接见,李修文只见到了朱媺娖一人。当然,外加两名小太监。 “参见公主殿下。” 李修文行了个礼,接着说道:“先前蒙公主求情,才得以保住一条性命,一直想要当面答谢……” “行了行了,起来说话吧。一点儿小事有甚么好谢的?” 朱媺娖撇撇嘴,打断了他答谢的话语,随即又好奇地问道:“听说你这回又在山东立了大功?” “不过是抓了些邪教的教徒罢了。”李修文谦虚道。 朱媺娖迫不及待地催促道:“那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抓住他们的,我可听说你抓了一百来人呢,还抓获了他们的教主,嘻嘻……想想都觉得很有意思。” 李修文总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位小公主是想听故事啊? “愣着干嘛?快说说呀!” “呃——” 李修文组织了一下语言,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日我从江南回来,路经济南府,本打算稍作歇息,哪曾想到,竟让我发现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李修文故意吊起了她的胃口,用类似说书的方式,开始对自己在山东的英雄事迹,进行着美化和加工。 故事?只要我想讲,能吹上三天三夜! 果然,朱媺娖见他停了下来,再次催促道:“然后呢?发现了白莲教的据点?” “那倒不是。” 李修文继续道:“只因我学了些功夫,听力异于常人,竟在街上遇上了两名白莲教的教徒,还好巧不巧地听到了他们的小声谈话,又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少主的字眼儿。” 朱媺娖见他又停了下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抱怨道:“你赶紧讲啊,怎么刚说两句就停了?” 李修文笑了笑,倒也没有继续吊她的胃口了,接着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起来。 开始时,他还规规矩矩地站着讲,到了后来竟是加上了各种手势,脸上的表情也随着故事的起伏变化着,很有说书先生的味道。 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才讲到了自己如何料敌于先,擒获两名刺客的情节,这还是他尽量浓缩下来的结果,可见其胡扯的功夫非同一般。 当然了,放跑刺客那一段,他干脆改成了自己带人围剿王青,才让刺客给跑了的。反正是说故事,随便编呗,只要精彩就行了。 至于细节方面,反正又不是问案,谁会去管这个? 眼看天色不早了,李修文只好尽量缩短内容,用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是把这个故事给讲完了。 朱媺娖听得激动不已,像是身临其境一般。 听完了故事后,她笑道:“前些日子,王承恩可劲儿夸你巧舌如簧,我还不大相信呢。现在嘛,我可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咯咯……” 这就叫见识到了?给我一瓶二锅头,我还能吹! 李修文笑了笑,出声告辞道:“公主殿下,若是没有旁的事情,臣就先告退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先回去吧,下一回,我还要听别的故事。” 呃,这小公主听故事上瘾了? 李修文有些后悔了,暗怪自己太能说了。自己一个臣子,以后要是时常来这后宫,岂不是会让朱由检心生不快? 人家再是大度,也不能容忍自己时常接触他的皇后吧?除非先给自己胯下来上一刀!【 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 第251章 世子入京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修文又安稳了下来,连家门都没迈出一步。 离家将近两个月,总也要在家陪陪几位夫人不是?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干。 直到这天,朱绍烨等人到京后,李修文才出了家门,前往四夷馆去看望。 本来和朱绍烨的关系就摆在那儿,若是为了避嫌,故意不见反会而惹人怀疑,倒不如表现得坦荡一些。 要说朱由检还真够抠门的,把人周王八个儿子都给弄来了京城,打算长期扣留,又不舍得赐个宅院,而是和下属藩国的来使一样,安排住在四夷馆。 “衡之过来了?” 朱绍烨兄妹二人迎了出来,看着李修文只是浅笑,没有表现出一点儿作为人质该有的忧虑。对于李修文的到来,也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李修文向二人行过了礼,寒暄了几句,便随着他们进了屋里,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其他人?” 朱绍烨笑答:“我让绍臣他们出去随意逛逛去了。” 朱由检倒是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那样意图就太过明显了,说出来也不好听。反正在这京城里,他们也跑不了。真要是擅自离开京城,那才是把脖子送给朱由检砍呢。 李修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朱怀玉,意思是她到了京城,怎么能忍得住不出去逛逛? 朱怀玉看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小脸儿不由得一红,撇撇嘴道:“京城有甚么好玩的?依我看,和开封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嘛!” 朱绍烨若有所思地看了妹妹一眼,才回过头来问道:“你前些日子下了东厂诏狱,吃了不少苦头吧?” “吃了些皮肉之苦,没有证据,他们倒是没对我动大刑。”李修文淡笑道。 “甚么时候的事儿?” 朱怀玉疑惑地问道。这样的事情,朱绍烨自然不会去和她多说。 “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李修文随口敷衍了一句,才问道:“郡主怎么也到京城来了?皇上似乎也没有召你入京吧?” 他实在是有些无语,这没心没肺的小郡主,当人质也要跟着来凑热闹。不过她是女儿之身,到时就算提出要回去,朱由检应该也不会强留才对。 这个时代,莫说一个郡主,就是公主都像是充话费送的一样,根本不会引起男人们的重视,因为她们影响不到大局。 “我这不是看二哥他们都来了,自己在开封闷得慌么?” 朱怀玉翻了个白眼儿,说道:“怎么,你是不是不大乐意见到本郡主呀?” 李修文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这话。朱绍烨还在边上看着呢,他也不能太过随意地去调笑郡主。 几人坐着又闲聊了几句,朱绍烨忽然问道:“听说京城有家聚宝盆,里边有不少好玩的花样儿,衡之应该知道吧?” 李修文闻言,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准备自污啊! 聚宝盆是自己的产业,朱绍烨远在开封,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李修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朱怀玉已经忍不住插嘴了:“京城还有这样好玩的地方么,快带我去瞧瞧!” 当下,兄妹俩便随着李修文出了四夷馆,往赌坊赶去。 现在的京城里,其实已经多了两家类似聚宝盆的赌坊。只不过,那两家赌坊学得形似神不似,虽是抢了些生意,倒也没有对李修文的赌坊造成太大的冲击。 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这家赌坊的背景太大,一般人还真不敢轻易挑衅它的地位。 没办法,这年头做生意,靠的可不仅仅是头脑那么简单的。没有大的背景,锦衣卫的人天天上门去“光顾”,你也就该关门大吉了。 一进了赌坊,朱怀玉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前边去了,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应该是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这里边客人太多,龙蛇混杂的,李修文俩人对她不太放心,只好紧紧地跟在后边。 见到一位姑娘家来到这种地方,许多客人都纷纷侧目,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看到她身后的这两位公子衣着不凡,倒也没人愿意上前去招惹她。 如今敢在这家赌坊里闹事的人,还真是少之又少。上一回国舅爷闹事,都让人给打了一顿然后丢出去,哪个人还敢乱来? 之后不久,聚宝盆倒是歇业了一段时间,可现在不又照常营业了么? 足见其幕后东家的份量! 朱怀玉就像是农村老太太进城似的,见什么都觉得很新鲜。这里押一下骰子,然后又换个地方玩投壶,然后又去看人斗蟋蟀去了…… 从一楼转着圈儿的玩到了三楼,李修文抬眼望去,果然又看到赵元良在那里斗鸡呢。 看到赵元良坐在那儿正吆喝的起劲,边上还围着不少人,他也懒得去上前去凑热闹。对于这些东西,他还真是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平日里就算是没事,也很少过来这边。 王冰今天倒是没有过来,这几天李修文刚从江南回来,天天都待在家里,她又怎么会有心情来赌坊? 这种地方喧哗热闹,倒是方便了李修文和朱绍烨在私下里说话。就算是有探子,在这里也很难听到他们之间的小声对话。 从朱绍烨的口中,李修文大概知道了开封的一些近况。本来他还担心朱绍烨没钱养兵呢,没想到王府的财力也不可小觑。 相比自己自然是算不了什么,可三卫都有屯田,军饷方便开销也不算太大。前期或许还全靠军饷,等种的粮食有收成了,花销自然就会小了。 朱绍烨虽然来了京城,却留下了杨振在开封,日常事务倒也还能应付得过来。 在赌坊里待了一个下午,李修文回到家里时,天都黑了。 刚一进门,荷儿就迎了上来,满脸兴奋地说道:“少爷,您可算是回来啦!” 李修文笑道:“这个时候当然要回来了,看你满脸喜色的,莫不是有甚么喜事?” 正在这时,杨雨璇和王冰还有董小宛也出来了,每个人都是满脸笑容的,却又看着他不说话。 李修文就有些疑惑了,怎么一个个的全都出来了? 不对,骆嫣然去哪了?难道是去了骆府还没回来? ———— ———— ps:感谢“星星西下”的月票,还有大伙儿的推荐票! 第252章 大喜事 其实看到她们的神情,李修文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却又不太敢相信。 本来荷儿都打算说出来了,却让三位夫人的眼神给制止了。她张了张小嘴,又笑着闭上了,然后对着李修文眨了眨眼。 还卖上关子了? 这是准备让我自己来猜? “唔……” 李修文沉吟了起来,围着杨雨璇等人转了一圈,随后竟突然掉头往院子里跑去。 众人都愣了愣,王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难道……他真猜出来了?” 杨雨璇和董小宛对视了一眼,笑道:“你当他是那么好骗的?” 李修文脚步不停,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骆嫣然的房门前。他心里虽然有些猜测,却也不太肯定,过来看看骆嫣然在不在就明白了。 “嘎吱——” 推开房门,就见到骆嫣然坐在桌边,李修文笑了。 他知道,自己的猜测绝对是正确的。 骆嫣然,第一个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见他突然进来,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开心地笑着,骆嫣然便眨巴眨巴眼,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问道:“相公甚么时候回来的?” 李修文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向前走着,神情有些恍惚。他此刻的心情太过复杂,有喜悦,有紧张,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理智上,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知道自己终于要当爹了。可在感情上,他依然有些害怕,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而只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醒了,梦境自然也就消散了。 这种感觉,和他去年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有些相似,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毕竟,这是自己不惜冒险进行治疗,才能换回来的结果。相信此刻换了任何一个人,应该都会如自己一般忐忑吧? 在江南时,骆嫣然就陪在他的身边,亲眼见到他的犹豫,以及终于下定决心要治疗时的决然。 她知道,李修文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是现在看到自家夫君的神情,她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的渴望程度。 当请来的大夫确诊自己有了身孕后,骆嫣然心里也很激动,忍不住立马就把这事告诉他。可在杨雨璇等几位姐妹的强烈要求下,她才想着要捉弄一下他,随后再给他个惊喜。 她待在自己房里休息,也是杨雨璇特别交代过的,这是李家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要小心对待,免得出了差错。 很遗憾,她们几人联起手来,都瞒不住李修文哪怕是一会。 她从来没见过李修文这样的神情,往常的他,总是一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世间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喜欢那样的李修文。 此时此刻,面对着缓缓走来的夫君,骆嫣然发现,这样的他竟像个孩童般,让自己看着都觉得有些心疼,忍不住想要将他揽入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脑勺。 房间门口到桌边只有短短不到十步的距离,李修文现在却感觉有些漫长,却又不愿加快脚步。 他缓缓而行,来到她的面前停了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往常那种自信的笑容:“嫣然姐姐,你还想骗我不成?” 不待骆嫣然回应,李修文就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嘴唇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谢谢。” 他现在心里更加感激的人,是吴有性,那个倔脾气的大夫。 骆嫣然靠在他怀里,甜蜜地笑道:“相公就快要当爹了。” “你也要当娘了。” 李修文笑着回了一句,随后松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到炕边坐下。 骆嫣然忍不住笑道:“肚子还没鼓起来呢,瞧把你给紧张的。” “那可不?现在你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咱们的宝贝。” “相公……” “唔?” “若是……” 骆嫣然突然紧张了起来,支支吾吾地问道:“若是到时生的是个……是个女孩怎么办?” “女孩?” 李修文这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女孩好啊,相公就喜欢女孩。” “真的?”骆嫣然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 “骗你做甚么?相公真想要个闺女。” 李修文说的是心里话,虽说后世的人也还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可他确实是更想要个女儿的。 “才不要呢,人家想为相公生个儿子。”骆嫣然嘟起了小嘴儿。 “好好好,那就生个儿子吧。” 李修文只好顺从着她。怀孕期间的女人情绪都很容易激动,他可不想惹急了夫人,进而影响到自己的后代。 其实,无论是生了男孩还是女孩,他都喜欢,反正身体治好了,也不用担心会无后了。夫人还多着呢,以后肯定会儿女齐全的。 “扑哧——” 骆嫣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生儿子还是女儿,又不是咱们能决定的。” “……” 李修文愣愣地看着她,恍然道:“好哇,你这是在拿相公寻开心呢,看我不打你屁股!” “啪——” 话是说得凶狠,李修文可没舍得真下重手,只是轻轻拍了一下罢了。 骆嫣然的脸登时就红了起来,因为她面向着门口,李修文方才忘了关门,这会杨雨璇刚好过来了,还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她羞于见人,立即把脸蛋埋到了李修文的怀里。 “咳咳咳……” 碰上了这样的事情,杨雨璇也是小脸微红,轻咳了两声道:“相公,嫣然,该吃晚饭了。” 听到声音,李修文才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杨雨璇。不过他脸皮比较厚,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便笑道:“让荷儿送过来吧,我也在这儿吃了。” “喔——” 杨雨璇应了一声,心里有些失落。骆嫣然先自己一步怀上了孩子,自家夫君又对其那么呵护,她再是大度,也难免会有些醋意。 李修文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似乎有些幽怨,忙叫住了她:“等等……” 杨雨璇本要离开,听到这话又转回了身子,疑惑地看着他。 “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李修文说完了这句话,杨雨璇脸上便露出了笑容,点头离开了。 看来,骆嫣然怀了身孕,她们都有些吃醋了。 这段时间,怕是每晚都要被缠着播种了。 第253章 破局契机 腊月廿一,李修文一大早就起来了。 因为,今天是父亲和妹妹到达京城的日子。 李修文今年不打算回家过年,便写了封家书,让父亲过来京城小住些时日,还顺带给父亲报了喜。 李鸿深接到喜讯,自然是无比高兴,当即决定,暂时将开封的生意交给了钱管事去打理,自己则带着李明珊上路,赶来了京城。 这些日子里,李修文倒是没有再去看过朱绍烨,交往太过频繁了也不太好。 不过他得到消息,朱绍烨等一干兄弟自打来了京城,便整日里到处玩乐,喝酒狎妓什么都来。朱绍烨比较洁身自好,就算是自污,也最多是带着朱怀玉去赌坊里玩玩,偶尔找人喝喝小酒,倒是没有去那些勾栏之地。 朱由检当时并没有让他们带上家属,想必就是希望看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兄弟八人里,朱绍烨和两位弟弟都已经成了家,儿子也有了,只是年龄还小罢了。 这几日,在李修文的日夜努力之下,杨雨璇也被确诊怀上了,倒是王冰和董小宛的肚子还不见动静。 面对她们俩人幽怨的神情,李修文只能苦笑,这可就不是自己的责任了。 吃过了早饭,李修文便带着两位夫人出城迎接父亲去了。杨雨璇和骆嫣然也准备过来,李修文没有答应,而是嘱咐她们在家好好休息。 在城外等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午时,父亲和妹妹才到。 李鸿深下了马车,听到李修文说杨雨璇也怀有身孕后,更是老怀大慰,开始教育起了李明珊,无非就是催促她早点儿嫁人之类的话。 这也是难为了老人家了,妻子走得早,他又是当爹又是当娘的,事事都要操心着。早在年初时,李鸿深便打算给女儿张罗,选个好人家,李明珊却不肯嫁,推说自己还小。 李明珊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确实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可在李修文看来,确实还小着呢。 看到妹妹投过来求助的眼神,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李修文只得帮忙说上几句好话,李鸿深才没有继续念叨她。 京城的繁华热闹,是远胜于开封府城的。李鸿深父女俩人头一回来京城,自然要好好逛逛。不过他们一路车马劳顿的,此刻看上去都有些疲惫,今日怎么也得先歇歇脚,好好休息一天才是。 李修文坐上了父亲和妹妹的车子,往家里赶回。 回到家里,李修文发现有客人上门了,这客人是朱绍烨兄妹二人。 李鸿深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来到京城,自然是迫不及待要去看望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的,虽然这俩孙子还没出世。 李修文兄妹二人,则是直接去了正堂,招待客人去了。 “世子怎么过来了?” 李修文有些疑惑,还以为他是有要事找自己相商呢。却没想到,朱绍烨只是笑了笑,下巴点了点朱怀玉,意思是这回是妹妹拉自己过来的。 朱怀玉见到他投过来询问的眼神,便指了指李明珊,说道:“知道你妹妹要来京城,我过来看看不行呀?” “就是。” 李明珊和她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前拉起她的小手道:“在这儿有甚么好玩的?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我两个外甥去。” 李修文就笑了,说道:“你那两个外甥还没出世呢,你现在过去能看到啥?” “他们在肚子里也会动啊。” 李明珊想当然地答了一句,就把朱怀玉给带出了堂屋。 等到她们走后,朱绍烨才露出了忧虑的神情:“衡之,皇上这回看来是铁了心,要把我们兄弟都留在京城了。昨日我被宣召入宫面圣,皇上还赐了座宅子,根本就没有放我们回去的意思。你看现在该如何是好?” 李修文听了这话,也是苦笑不已。他太了解朱由检了,既然已经对周王府生出了疑心,是断然不会轻易放朱绍烨等人回去的。 朱由检这招太狠,他一时也没有什么应对之策,只好答道:“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本来,按照李修文先前的打算,是经营好开封,暗中发展势力,只待北京城破之时,朱绍烨便可借势而起,夺了这江山。可是现在,朱绍烨身陷囹圄,被困在了京城,还谈何发展? “唉……” 朱绍烨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父王身子本就不太好,如今我们兄弟八人全在京城,谁来替他打理王府诸事?” 李修文本想安慰两句,却又心思一动,问道:“王爷如今的身子状况如何,可有大碍?” 朱绍烨摇了摇头,答道:“去年因为大哥那事,父王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后来得知我上疏请复三卫后,更是让他气得不轻。如今,我们兄弟几人又被宣召入京……唉……怕是撑不了几年了。” 李修文斟酌了一番用词,说道:“我有一言,说出来不太好听,不过……这或许是世子您能回开封的唯一契机。大明以孝治天下,为人子者,高堂卧病在床,岂有不在身前尽孝之礼?就算是当今圣上,也没有理由能够阻拦。我这么说不是要诅咒王爷,只是这病情的轻重……” 话说到这,已经不需要再去点明了,对方能够听得明白就好。和聪明人讲话,是不需要把事情完全都给说出来的。 朱绍烨蹙眉思索了片刻,缓缓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两人又在堂屋里闲聊了一会,下人便过来禀报,家宴已经备好了。李修文便出声邀请,把朱绍烨留下来吃了一顿便饭。 宴后,朱绍烨兄妹二人便离开了,他们俩人今天还有任务——“烂赌”。 刚送走了朱绍烨,宫里却来了位小太监,是公主朱媺娖派来传话的,让李修文入宫去见她,什么事情却没有明说。 李修文一阵无奈,这位小公主八成又是想听故事了。 瞧自己这朝廷官员当的,都快成说书先生了!==( 第254章 山呼万岁 太平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一转眼,已经到了崇祯十一年的夏天。 这期间,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政策似乎很有效,在张献忠等一干造反人员相继投降后,造反派势力里,只剩下了李自成这么个出头鸟,在朝廷的军队全力围剿之下,估计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各地的局势暂时平定,近十年来的动乱看似平息了下来,眼看着大明王朝的内乱逐渐消停了下来,朱由检也很高兴。 不过高兴之余,他还有些心烦。 虽然内乱暂时是控制住了,可外敌那边还没解决呢。外敌之所以还没解决,是因为此前和清军的和谈以失败告终,皇太极如今正在东北虎视眈眈,很快就要再次领军入塞了。 对于如今的帝国来讲,清军其实还覆颠不了它的权政,只是每年跑来“打草谷”罢了。这是清军一贯的态度,抢点东西回去过日子就得了。 什么?攻城,直取京师? 莫说想要攻破京城太难,伤亡还大,最重要的是还打不下来,费那劲干啥? 他们的日子好过了,大明朝的百姓可就不好过了。但问题是,大明的军队打又打不过人家,几乎每次都是目送着人家劫掠一番,然后安然退去。 清军还没来呢,京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六月初二,李修文在家里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地面发生十分强烈的震动。起初,他还以为是地震,后来才得到消息——安民厂,爆炸了! 安民厂的前身名为王恭厂,又称火药局。隶属于工部军器局,专门制作火药的地方,里边贮备着大量的火药,专供京营军队使用。 要说这场爆炸,应该纯属意外,盖因这时期的火药贮存技术落后,才更容易发生爆炸事件。此前在万历和天启年间,都曾发生过火药库爆炸这样的事情,京城的百姓死伤无数。为此,“木匠皇帝”还下过罪己诏,并亲临太庙祭祖,借此才平息了百姓们的愤怒。 朱由检可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先前已经下了好几次的罪己诏了,再来这么一回,天子的颜面可就要丢尽了! 怎么办? 找替罪羊,抓捕相关人员下狱问罪! 然而让他有些失望的是,两位负责监管的人,以及军匠们全都在爆炸中殉职了,连带着附近的居民,死伤人数过万! 人家为国捐躯了,你非但不能问罪,还得发放抚恤金,这倒霉催的。 现在国库空虚,发不出那么多钱来,朱由检想了想,便遣了太监前去宣召李修文入宫,准备把这差事交给他去办。 李修文见了传旨的太监,便大概能够猜到,朱由检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之所以选上自己,一个是自己最近太闲了,另一个原因嘛,则是打算从自己口袋里掏点钱出来抚恤民众。 果不其然,朱由检见了他之后,先是勉励了一番,说你办事如何如何漂亮,是朕的得力助手一类的话。最后告诉他,此次户部将拨付五千两白银,用来抚恤受灾的百姓。 五千两? 李修文在心里大概算了下,平均每家到手的只有半两,也就是五百文钱。 嘿,这年头的人命挺“值钱”的! 想到这里,李修文又有些庆幸了,还是有钱好办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若是交到其他人的手里,少不得要拼命推脱一番。 就算是最后勉强接下这差事的人,怕也不会管那么多,拿多少钱就办多少事。若是心肠黑一点的,搞不好还得贪污克扣一些。 那样的话,苦的还是那些老百姓们。 李修文默默接下了这趟差事,另外又找来了孙名文,让他调来一万五千两,用以抚恤。 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对朱由检说出来,也不需要去刻意隐瞒。 你朱由检要名就由你好了,我也不会刻意去宣传,说我在这里边出了多少钱财,如何如何的心善,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凑足了两万两白银,李修文便带上了几名锦衣卫,来到西直门一带进行抚恤。 家里有死伤人员的百姓们都颇多怨言,可听到李修文是来发放钱财抚恤的后,情绪暂时得以平息了下来,再怎么样,人家是来送钱的,总不好闹得太过分不是? 李修文不得不承认,这时期的老百姓,大多数还是很善良淳朴的。家里死伤了个把人,朝廷只要给予抚恤,哪怕不多,他们也乐于接受。 只有少数比较精明的人,对此有些不屑。 发生这样的事情,朝廷历来给不了多少钱的,对他们来讲,家人的性命,显然比那不足一两的抚恤金更为珍贵些。 可当他们跟在后头,看到李修文挨家挨户地说着好话,以及发出去的钱财数额之后,他们发现自己错了,这一次朝廷的抚恤还算是相当丰厚的。 死者家属每户分别都领到了二两银子,这在平头老百姓的眼里,算是非常多的了。至于伤者,则根据伤势的轻重,今后还能否务工来衡量,分别发放几百文到一两的抚恤金。 不少人哭了,百姓们们感受到了朝廷对他们的重视,也知道了李修文这回是分文不扣,如数发放抚恤金给他们。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现场的百姓纷纷跪地,高呼李修文是“青天大老爷”,是百姓们的恩人,是难得的好官。 这便是民意! 很多百姓要的其实不多,只希望在朝廷的统治之下,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好,能够吃饱穿暖,足矣! 李修文还不打算造反,可不敢承下他们的这份情,这要是让御史言官们知道了,怕是又要给自己扣上“谋反”的罪名了! 这样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李修文就是李修文,他当机立断,立即转过身子,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跪倒,高呼道:“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可不太懂这些,见自己心中的“青天大老爷”都这么喊了,便也跟在后头齐声高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路过的百姓们看到了,简单地打听了事情的经过后,也都跟着众人拜倒,高呼万岁。皇城的衙门里边,官员们听到了,也连忙出了门口,面朝禁宫方向跪倒,高呼万岁。最后,整个内城和皇城的人们都听到了,同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民心所向,山呼万岁! 这句话传到了禁宫,传到了朱由检的耳朵里,让他大为受用,当即传旨,大大地嘉奖了李修文一番。 当然了,这只是口头上的嘉奖。 比较实际一点的东西,李修文真的没有看见。 第254章 山呼万岁 太平的日子过了大半年,一转眼,已经到了崇祯十一年的夏天。 这期间,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政策似乎很有效,在张献忠等一干造反人员相继投降后,造反派势力里,只剩下了李自成这么个出头鸟,在朝廷的军队全力围剿之下,估计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各地的局势暂时平定,近十年来的动乱看似平息了下来,眼看着大明王朝的内乱逐渐消停了下来,朱由检也很高兴。 不过高兴之余,他还有些心烦。 虽然内乱暂时是控制住了,可外敌那边还没解决呢。外敌之所以还没解决,是因为此前和清军的和谈以失败告终,皇太极如今正在东北虎视眈眈,很快就要再次领军入塞了。 对于如今的帝国来讲,清军其实还覆颠不了它的权政,只是每年跑来“打草谷”罢了。这是清军一贯的态度,抢点东西回去过日子就得了。 什么?攻城,直取京师? 莫说想要攻破京城太难,伤亡还大,最重要的是还打不下来,费那劲干啥? 他们的日子好过了,大明朝的百姓可就不好过了。但问题是,大明的军队打又打不过人家,几乎每次都是目送着人家劫掠一番,然后安然退去。 清军还没来呢,京城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六月初二,李修文在家里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地面发生十分强烈的震动。起初,他还以为是地震,后来才得到消息——安民厂,爆炸了! 安民厂的前身名为王恭厂,又称火药局。隶属于工部军器局,专门制作火药的地方,里边贮备着大量的火药,专供京营军队使用。 要说这场爆炸,应该纯属意外,盖因这时期的火药贮存技术落后,才更容易发生爆炸事件。此前在万历和天启年间,都曾发生过火药库爆炸这样的事情,京城的百姓死伤无数。为此,“木匠皇帝”还下过罪己诏,并亲临太庙祭祖,借此才平息了百姓们的愤怒。 朱由检可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先前已经下了好几次的罪己诏了,再来这么一回,天子的颜面可就要丢尽了! 怎么办? 找替罪羊,抓捕相关人员下狱问罪! 然而让他有些失望的是,两位负责监管的人,以及军匠们全都在爆炸中殉职了,连带着附近的居民,死伤人数过万! 人家为国捐躯了,你非但不能问罪,还得发放抚恤金,这倒霉催的。 现在国库空虚,发不出那么多钱来,朱由检想了想,便遣了太监前去宣召李修文入宫,准备把这差事交给他去办。 李修文见了传旨的太监,便大概能够猜到,朱由检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之所以选上自己,一个是自己最近太闲了,另一个原因嘛,则是打算从自己口袋里掏点钱出来抚恤民众。 果不其然,朱由检见了他之后,先是勉励了一番,说你办事如何如何漂亮,是朕的得力助手一类的话。最后告诉他,此次户部将拨付五千两白银,用来抚恤受灾的百姓。 五千两? 李修文在心里大概算了下,平均每家到手的只有半两,也就是五百文钱。 嘿,这年头的人命挺“值钱”的! 想到这里,李修文又有些庆幸了,还是有钱好办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若是交到其他人的手里,少不得要拼命推脱一番。 就算是最后勉强接下这差事的人,怕也不会管那么多,拿多少钱就办多少事。若是心肠黑一点的,搞不好还得贪污克扣一些。 那样的话,苦的还是那些老百姓们。 李修文默默接下了这趟差事,另外又找来了孙名文,让他调来一万五千两,用以抚恤。 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对朱由检说出来,也不需要去刻意隐瞒。 你朱由检要名就由你好了,我也不会刻意去宣传,说我在这里边出了多少钱财,如何如何的心善,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凑足了两万两白银,李修文便带上了几名锦衣卫,来到西直门一带进行抚恤。 家里有死伤人员的百姓们都颇多怨言,可听到李修文是来发放钱财抚恤的后,情绪暂时得以平息了下来,再怎么样,人家是来送钱的,总不好闹得太过分不是? 李修文不得不承认,这时期的老百姓,大多数还是很善良淳朴的。家里死伤了个把人,朝廷只要给予抚恤,哪怕不多,他们也乐于接受。 只有少数比较精明的人,对此有些不屑。 发生这样的事情,朝廷历来给不了多少钱的,对他们来讲,家人的性命,显然比那不足一两的抚恤金更为珍贵些。 可当他们跟在后头,看到李修文挨家挨户地说着好话,以及发出去的钱财数额之后,他们发现自己错了,这一次朝廷的抚恤还算是相当丰厚的。 死者家属每户分别都领到了二两银子,这在平头老百姓的眼里,算是非常多的了。至于伤者,则根据伤势的轻重,今后还能否务工来衡量,分别发放几百文到一两的抚恤金。 不少人哭了,百姓们们感受到了朝廷对他们的重视,也知道了李修文这回是分文不扣,如数发放抚恤金给他们。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现场的百姓纷纷跪地,高呼李修文是“青天大老爷”,是百姓们的恩人,是难得的好官。 这便是民意! 很多百姓要的其实不多,只希望在朝廷的统治之下,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好,能够吃饱穿暖,足矣! 李修文还不打算造反,可不敢承下他们的这份情,这要是让御史言官们知道了,怕是又要给自己扣上“谋反”的罪名了! 这样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李修文就是李修文,他当机立断,立即转过身子,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跪倒,高呼道:“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可不太懂这些,见自己心中的“青天大老爷”都这么喊了,便也跟在后头齐声高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路过的百姓们看到了,简单地打听了事情的经过后,也都跟着众人拜倒,高呼万岁。皇城的衙门里边,官员们听到了,也连忙出了门口,面朝禁宫方向跪倒,高呼万岁。最后,整个内城和皇城的人们都听到了,同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民心所向,山呼万岁! 这句话传到了禁宫,传到了朱由检的耳朵里,让他大为受用,当即传旨,大大地嘉奖了李修文一番。 当然了,这只是口头上的嘉奖。 比较实际一点的东西,李修文真的没有看见。 第255章 太腐败了 忙活了两天,终于把钱都如数的发放了出去,每个死伤人员的家属都领到了抚恤金,李修文的这趟差事也算是办妥了。 接下来,该干嘛还干嘛,李修文请几名下属去喝了顿酒,就算是完事儿了。这差事没有油水,他也不会去给下属们发“辛苦费”。 要不然,人家还以为自己从中贪污了不少呢。 李修文回到家里,几位大肚子的夫人正凑在院子里闲聊呢。她们所议论的事情,也是自己昨天闹出来的那事儿。 春节过后,正月十六李鸿深就回了开封,那边的生意也不能丢下太久。只是嘱咐了李修文一句,让他孩子生出来后就马上往家里边报喜,老人家再赶来京城抱抱孙子。 在年后不久,王冰和董小宛俩人也先后怀了身孕,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骆嫣然和杨雨璇两人,算下来则有七个月左右,快要临产了。 荷儿见他回来,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用玩笑的口吻说道:“青天大老爷回来了!” “你这丫头,还调笑起少爷来了?” 李修文笑骂了一句,便凑到了几位夫人的身边,摸摸这个的肚子,又趴在那个的肚子上听着,说道:“哎呀,小家伙都会踢人了!” 杨雨璇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笑道:“可不是?咱们青天大老爷的儿子,不折腾折腾哪行呀?” 如今她们几人,互相之间都比较熟络了,在自家后院里说话也没有那么以前拘束了。杨雨璇这话刚一说完,王冰就接口道:“是呀是呀,这要是一天不折腾,他就浑身难受呢!” 骆嫣然也笑道:“要不了多久,咱们家就要多添四口人了。” 董小宛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话。 从话语中就能够看得出来,这几位夫人都想要儿子呢! 哎,我想要宝贝闺女啊! 李修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却也不敢当着她们的面说出来,这话一出口,怕是自己要遭到围攻了。 正所谓单唇难敌四嘴,她们几人的口水若是加在一起,淹死自己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一碗水要端平,李修文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每个人的肚子上都趴了一会儿。当然,趁机揩点儿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其实他有些郁闷,暗暗后悔自己太过大意了,每个人都怀上了,自己的问题该怎么解决?这都憋了好几个月了! 人呐,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半年前,她们个个都缠着自己,还真是有些扛不过来的感觉,担心会被她们给吸干了! 可如今人家不缠了,自己又忍不住了。 唉—— 做人难,做个男人更难! 虽说孕期只要避免前三后三,一般是不会有问题的,只要行房时小心着些就好。 不过李修文不想冒险,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不说自己会很自责,就是父亲那边也饶不了自己啊! 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除了眼前的几位夫人以外,还真没和其他的女人发生过关系,心里也确实不打算这么做。 是夜,李修文在杨雨璇的屋里,搂着夫人温存了一会,便从炕上起身,准备回去睡觉了。 自打她们怀孕以来,晚上时,李修文都是自己一个人睡觉的。他不是柳下惠,这要是跟夫人睡在一个屋里,一张炕上,现在夏天的天气又那么闷热,很容易就会“着火”的! “相公……” 杨雨璇喊住了他,说道:“要不……你今晚就睡这儿吧。” 虽然是夏天,可怀里搂着夫人睡的感觉,还是要比自己一个人睡要好得多。面对着这样的“诱惑”,李修文很想答应下来,却在犹豫了一会后,摇头苦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要是睡着这里,我就更难睡得着了。” “扑哧——” 杨雨璇见他的可怜样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荷儿那丫头也挺好的,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相公呢。要不……你今晚就……” 其实首要的人选应该是翠儿,只是杨雨璇知道,翠儿近来和孙名文打得火热,她也不想委屈了那丫头。倒是荷儿一直对李修文有意思,是目前最为合适的人选。 听到她的这个提议,李修文一时竟有些动心了,忙又摇了摇头,收住了自己的邪念,心道:“不行不行,这也太**了!” 这个年代的大户人家里,通房丫鬟的事情很是常见,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丫鬟本就是仆役,家里的夫人怀孕了,主子的生理问题自然是要由丫鬟来解决的。 李修文虽然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心里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始终紧守着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这最后的一道道德底线。 杨雨璇见他摇头,拉着他的手让他在炕上重新坐下,说道:“相公,其实圆圆妹妹也挺喜欢你的,怎么就没见你对她有所表示呢?我看得出来,近来她心情不太好,总是自己一个待在屋里。” “你呀,怎么现在总和我提这些事情?” 李修文就有些纳闷了,怎么还有主动把自己夫君往外送的呢? 其实,陈圆圆的容貌胜过自己如今的每一位夫人,要说李修文一点儿都不动心,那是假的。可他不能啊,陈圆圆喜欢自己是没错,可也不能每个喜欢自己的女人,都往自己这后院里收啊! 自己如今身居高位,真不是吹牛,若是现在放出话去,说打算再纳一房小妾,这京城里,不知会有多少人家上赶着,想要把自家的姑娘往府上送呢。 是人都有**,区别在于能否控制罢了。 李修文觉得,若是没有感情基础,就占了人家的身子的话,始终不妥。 这不一定能说成是爱,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其实他也分不太清,爱和喜欢有多大的区别。 以前听说过一句话:“爱是深深的喜欢,喜欢是淡淡的爱。” 李修文觉得,自己没办法完全去理解这两个词儿。但他知道,只要是自己喜欢了的女人,又两情相悦,那就有责任去呵护她们一辈子,这就够了! 而不喜欢的女人,他自问做不到这一点。那样的话,又何必去祸害人家姑娘呢? 第256章 惊心动魄 李修文出了房间,时间还不算太晚,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陈圆圆。 说起来,他虽然天天待在家里,却也很久没见到陈圆圆了,看来这小姑娘确实是像杨雨璇所说的那样,整日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呢。 这年代可没有心理医生,真要弄出个抑郁症来,找谁治呀? “笃笃笃——” 陈圆圆的屋里还亮着烛光,李修文来到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来了。” 屋里的陈圆圆应了一声,过来打开了房门。她此时没有穿外衫,身上只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也就是睡觉时的衣服。 看到站在门口的是李修文后,她明显的一愣,那双如水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随即微笑着邀请李修文进屋。 李修文进屋后,却又不知道该和她聊些什么才好了。难不成要对她说,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也知道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但是我们不适合? 给别人发“好人卡”的事情,还真不是李修文能做得出来的。 再说了,人也没对你表明心意啊。要是真这么说了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太过自恋了些?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桌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出声说话。屋里很安静,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或者说是暧昧了些。 “咳咳咳——” 李修文轻咳了两声,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说了句废话:“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喔……这才刚到亥时呢,时辰不算太晚。”陈圆圆也同样回了他一句废话。 当然了,聊天本就是在说些废话,不然又怎么叫闲谈? “呃——” 李修文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很会和人搭话,谈天说地也不在话下。不过今天,他似乎有些不在状态。 沉默了半晌,他再次开口道:“唔……在京城还住得惯吗?” 陈圆圆这回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面对对方的眼神,李修文有些后悔了。自己今晚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跑到这儿来了?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而且,问的这都是什么话题啊? 住不惯?都住了两年了才问住不住得惯,早干嘛去了? 李修文忍住了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一巴掌的冲动,继续说道:“那个……若是平时闷得慌,可以多出去走走,你知道的,咱们府里没那么多规矩。” “嗯——” 陈圆圆点了点头,依然没有移开注视着他的目光。 李修文准备离开了,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总是不太合适的。再者,让一个小姑娘就这么盯着看,他就是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便强笑道:“多出去走动走动,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可以给我说说,到时,我也好给你……”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陈圆圆哭了。 她任由两行泪水滑落,也没有要去擦拭的意思,依然直直地注视着李修文的眼睛,语气里很是幽怨:“老爷就这么急着……急着要赶奴家走吗?” 李修文有些发愣,低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老爷是甚么意思?” 陈圆圆此时的情绪很糟糕,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竟直接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若是换了平时,她是万万不敢做出这样没规矩的举动来的。 不待李修文回答,她不管不顾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连声质问道:“老爷前年收下了婢子,却一直不闻不问,就是打算要将婢子给送出去么?看上了谁?我能看上谁?谁会要我这样的女子?” “我出身勾栏之地,就算如今脱了贱籍,又有哪个愿意要我?是那开油坊的小贩,还是那卖炊饼的大汉?何况,我在李家已经住了将近两年,就算老爷没有碰过我,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 李修文无言以对。 是啊,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 人家会想,难不成你李修文真的是柳下惠,放着这么个漂亮的姑娘在家里,就真能忍住,连碰都不碰? 看着她可怜楚楚的模样,李修文心中有些不忍了。 就任由她尽情的发泄吧,或许,只有歇斯底里地发泄一回,发泄掉心中的愁苦情绪,她才会觉得好受一些。 不过,李修文没有为她擦拭眼泪。 他心里很明白,心软是要不得的。心软了,就代表自己接受她了。 此刻,李修文的内心有些挣扎。自己不肯要,难道当真要让她嫁给开油坊的小贩,又或者是卖炊饼的大汉不成? 这……根本就一点儿都不般配好不好? 他不说话,陈圆圆也没有说话,俩人就这么静静地互相对视着。 良久,陈圆圆突然起身,手放到了腰间,指尖轻轻一挑,腰间的带子便脱落在地,胸前大开,露出了大红色的亵衣。 李修文傻了。 这……这这这……这是要干嘛? 陈圆圆方才只是念头一转,才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她虽是出身于烟花之地,身子却也没有真正让哪个男人看过,现在也觉得有些不自在。 贝齿轻咬了下薄唇,趁着李修文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她双手从肩膀处向后一撩,那件白色的中衣便从肩上滑落,完全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 现在,陈圆圆的上身只剩下了一件贴身的衣物。 李修文看得一阵口干舌燥。深心里渴望着她能解下最后的这一层薄薄的遮羞布,可理智又告诉自己,应该要阻止她才对。 陈圆圆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抹望欲之色,当下不再迟疑,手绕到后腰上一扯。 哗—— 亵衣滑落,她的上身再无半分遮掩,完全展现在了李修文的面前,春光乍泄。 两只活蹦乱跳的大白兔,粉红色的小鼻端耀花了李修文的双眼。他的手伸到半空中,忙又及时地收了回来。 自己原本是要阻止她的啊,怎么还是慢了一步呢?这要是再伸过去,就变成另外的意思了,而不再是阻止。 见到她半裸的娇躯,李修文站起身来,赶紧把头转向了一边,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强忍住自己想要观赏的望欲,长叹了一声:“圆圆,你……你何苦如此啊?” 李修文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便用眼睛余光一扫,发现她的下身也已经光溜溜的了,现在正在将亵裤往下褪去…… 第257章 小妖精 是夜,乾清宫。 朱由检批完了一份折子,放到一边后,便将背往后一靠,闭上眼睛休息了起来。 曹化淳适时地走上前来,轻声劝道:“陛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该歇息了。” “不忙。” 朱由检靠在椅背上假寐着,问道:“李修文近来如何,可有甚么动静?” 曹化淳答道:“回禀陛下,李修文在年前曾去过四夷馆,看望过周王世子一回,之后就都待在家里边,并无异常举动。” 朱由检沉默了一会,再次出声问道:“朕听说,他的夫人正在待产?” 曹化淳笑道:“正是,李杨氏估摸着再有两三个月,就该生了吧。” “这回安民厂的差事,他办得不错,朕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朱由检似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曹化淳知道,这样的问题不好回答,便低头噤声了。 “唔……” 朱由检睁开了眼睛,笑道:“他如今也是正二品的官员了,那便传旨,加封李杨氏为诰命夫人吧。” “遵旨” 李香君今晚睡不着觉,便想找个人说说话。她出了房间,又不敢去打扰已经怀有身孕的董小宛,便径直往陈圆圆的房间过来了。 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陈圆圆每天都睡得很晚。 “屋子里亮着烛光,圆圆姐姐应该还没有睡觉。” 心里这么想着,李香君已经来到了房门前,正准备抬手敲门,就听到里边传来陈圆圆质问的话语。 她眨巴眨巴眼睛,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试着轻轻推了推房门,竟然没从里边插上门闩。 房门开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她扒着门缝,水灵灵的眼睛偷偷地向里边看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她看到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李香君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好在及时地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才没有出声音来。 “圆圆姐姐不觉得害臊吗?”她睁大了眼睛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这么想道。 屋子里,李修文暗暗叫苦。 为了不让自己轻易犯下错误,他已经退开了好一段距离。 面对着这么一个祸水级的美人儿,还是一丝不挂的那种。他知道,只要自己点头,立刻就能疯狂地占有她的身子。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李修文面临着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是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陈圆圆见她不为所动,心里好生气恼:“我都这么作践自己了,你还不愿意接受我么?难道你的心当真是铁做的不成?”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她强忍住心中的羞意,向着李修文缓缓走了过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陈圆圆一步步地逼近过来,李修文的额头在不停地冒汗,心里呐喊道:“别过来了!你再过来,我就真的忍不住了!” 我能抗拒一切,除了诱惑! “呀” 李修文不知道的是,陈圆圆此时心里也很紧张,以至于在迈动步子时,竟然让自己的左脚绊到了右脚,直直地向着前面扑了过去。 李修文听到她的惊呼声,本能地回过头来,见她向自己身前摔来,忙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这样一来,陈圆圆的身子便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只这一下,李修文就打了个哆嗦。 李修文的手扶着对方的两条玉臂,紧挨在她的纤腰上,指尖传来那光滑细嫩的触感,李修文只感觉丹田处犹如火烧,身体燥热异常,某个部位已经坚硬如铁。 此刻他自顾不暇,又哪里能够注意到房间门口的情形? 陈圆圆整个身子都靠到了他的怀里,心里突然觉得满足无比。她轻轻地闭上了美丽的眸子,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能够这样紧紧地贴着他,听着他急促有力的心跳,以及粗重的喘息,陈圆圆就觉得很满足了,赖在他怀里再也不愿起来。 李修文傻了,是不是应该从她身后紧紧地抱住她呢? 陈圆圆忽然黛眉轻蹙,似乎有些不舒服。因为,她的小腹处被某块硬物硌得难受,下意识地就伸手过去,想要将它给移开。 “嘶” 李修文深吸了一口冷气,浑身都在轻颤着。 陈圆圆的脸越的红了起来,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她虽是处子之身,但以前在梨园时,也曾学过一些这方面的东西,自然不会感觉到太过陌生。 她察觉到了李修文的反应,不敢睁开眼睛,眼睫毛轻轻颤动着,却没有停下自己方才的行为,反而有些生涩地对李修文进行着步步紧逼。 她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自然不愿轻易错过。 此前,李修文已经憋了好几个月了。现在面对着眼前这样的情形,他决定要禽兽一回了。 “唉......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吧。” 李修文口中喘着粗气,寻上她的香唇,狠狠地吻了下去,双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动起来...... 良久,唇分。 李修文将怀里的佳人打横抱起,向炕边走去...... 屋外,李香君瞪大了眼珠子,小脸上写满了惊讶。借着屋里微弱的烛光,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欣赏着,那炕上的春光。 耳边听着那羞人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胸口像是有条小鹿在拼命地撞击着,却又不愿就此离开。 此时虽是夏天,可在京城里,夜晚依然会有些凉意。可无论是屋里的俩人,还是屋外的小姑娘,都觉得浑身燥热无比。 良久,屋里风停雨歇,炕上的俩人相拥在了一起,正在小声地说着话儿。 由于距离隔得太远,李香君听不到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心里略微有些失望。她将房门轻轻地合上,然后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即使只是很轻微的声响,也是瞒不过此刻的李修文的。他听到那道细微的声音后,向门口处看了一眼,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种女眷所住的地方,自己的下属们是断然不敢随意闯入的。那人不会是自己的哪位夫人,或许是哪个丫鬟,也有可能是李香君! 陈圆圆的脸色有些疲惫,却不愿就此睡去,而是一直在盯着李修文的侧脸看着,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现李修文的异常举动后,她问道:“怎么了?” “没事。” 李修文掐了掐她的小脸,在被窝下的另一只手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笑道:“你这个迷人的小妖精!” 话落,李修文再次翻身压了上去,温柔地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未完待续。 第258章 清军入塞 九月二十二日,清军入塞,只用了三天,就打到了密云。 朱由检收到消息后,并没有太过惊慌。他早就知道,和谈失败,满清必然会再次入关,如今自己能够做得,只能是调各地兵马回援京师了。 好在这时候,李自成也在朝廷的围追堵截之下,全军覆没,老婆孩子都被抓了,只剩下十八骑逃入了商洛山。这十八个人里,包括了他自己。 这时期所有能打仗的将领,全部接到了朱由检的调令,回师勤王。 甚至,连父亲今年刚刚去世,上疏乞请回家奔丧的卢象升,都被朱由检夺情留任,调回了京城。 这年代讲究孝道,父母亡故,子女是要守孝三年的。碰上这样的事情,朝廷的官员都会弃官回家守制,称为“丁忧”。 等守孝满三年过后,才会回来补职。 可如今是什么时候? 已经火烧眉毛了,建虏都要打到家门口来了,朱由检哪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京师再度戒严。 三大营全军戒备,在京城里的将领全让朱由检给调到了军营里。李修文作为神机营提督,自然也不例外,被调回了南苑,神机营驻扎的营地。 八月底,骆嫣然就为李修文生下了个闺女。生下来的是女儿,导致嫣然姐姐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而杨雨璇这几天也差不多要生了,李修文却无暇顾及了。 本来还打算陪在夫人身边,待他生产呢。现在看来,连女儿的满月酒都办不了了。 其实,在李修文看来,满清是不会打到京城来的,顶多就是在京畿一带肆虐一番,劫掠到一些人口和财务,然后就会退兵。 说实在话,他还真想让神机营上战场,看看战力如何。另一个,则是让这一万多人,能够真正的实战一回。 不曾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士兵,永远也无法成为真正的精锐。日常的训练,只不过是一些花架式罢了。 血性,是在战场上、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 没有血性的军队,如何能蜕变成一支王牌军团? 正所谓“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李修文希望,神机营能够成为一群嗷嗷叫的野狼。当然了,这样的期望太高,他也没想过自己能够一步登天。 说起来,自己本就是文人出身,骨子里不会有太多的血性可言,至少这副躯壳确实是文人,还是开封府的院试案首。 文人带兵还想让将士们拥有血性,确实是很难的,准确的说,是难如登天! 不过,这些想法始终是幻想而已,朱由检不会随意让神机营出战的。因为京营的职责,是拱卫京师。 之所以让京师三大营严阵以待,不过是为防意外,担心哪个不开眼的满清将领,一个不小心之下,就带人闯到京郊来罢了。 太监阎思印,经过李修文的有心笼络之下,倒也乐得清闲,并没有过多的插手神机营的军务。 此人倒是爱财,在李修文厚厚的银票贿赂之下,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捣出什么乱子来。再有一个,应该是曹化淳和李修文的关系,让他不敢在李修文面前颐指气使。 你是神机营提督?人曹化淳还是京营总提督呢! 中军大帐里,坐着神机营的两位提督,李修文和阎思印。 “阎大人,咱们神机营真的不能上战场?”李修文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万万不可!” 阎思印闻言一惊,忙出声劝阻道:“私自调兵离开营地可是大罪,到时陛下龙颜大怒,咱们都得人头落地呀李大人!” 李修文只好点了点头:“本官明白了。” ———— ———— 在这个时候,周王府的奏疏送到了京城。 据王府长史称,周王朱恭枵病危,无力打理王府诸事,乞请圣上恩准,许其八子一女回去,服侍于身侧。 这王府长史,是藩王府里的属官,职责等同于王相,总管王府事务,向朝廷上疏这样的事情,就是他干的。只不过,王府长史向来就是给王爷当替罪羊,专门背黑锅的。 如藩王有过失,即责问长史!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能够道明一切。 当然了,如果是藩王谋反,这样的罪名就不是王府长史所能够代劳的了。 按理说,倘若周王是在装病,这等欺君的罪名,王府长史应该不会出来背黑锅的。相反,还可能率先向朝廷告发才对。 朱由检不疑有他,却又不愿轻易放走这几位王子。 在斟酌了一番过后,便决定只放世子朱绍烨,以及周王最疼爱的小郡主朱怀玉两人回去,其余诸子,则继续留在京城。 如此一来,依然能够钳制住周王。 朱由检觉得,自己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十分仁慈,十分厚道的了。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结果,全在朱绍烨和李修文的算计之中。 不漫天讨价一番,朱由检如何能够轻易答应,放朱恭枵一子一女回去? 而那王府长史,早已经成为了朱绍烨的人。李修文给他提出了这样的计策,他立即采用,让王府长史上了这样的一道奏疏。 或许直到现在,周王还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其中内情呢。 朱绍烨倒也谨慎,并不是随口胡扯周王病重的。朱恭枵确实是病了,只是病情还没有朱由检想象中的那般严重罢了。 朱由检本就对周王府生了疑心,李修文自然不会奢望,周王的八个儿子能够尽数回到开封。 这位帝王会不会派人下去查证,李修文不知道。往后的日子,只要多加留心着厂卫的动向就是了。就算朝廷真的派人下去查证,也不一定就能查到什么猫腻,人家周王确实是病了呀! 朱绍烨得到准许后,立即打点行装,带上妹妹朱怀玉启程了。 要谋逆的人是自己和李修文,只要自己能够回去主持大局,就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几位弟弟,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反正只要事情还没有败露,就不需要担心他们的生命安全。 也就是在朱绍烨离京的这一天,李修文在军营里收到家里的消息,得知杨雨璇已经生了,给自己生了个大胖小子。 李家,总算是有后了! 第259章 以死报国 卢象升,天启二年进士,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却也是一位难得的儒将。 崇祯二年,清军入塞,在京畿一带进行劫掠,时任大名知府的卢象升,竟招募了一万多人,进京协助防卫,立下了一个小小的功劳。 也就是从这一年起,开启了他传奇的一生。这些年来,在剿除叛乱中身先士卒,极其勇猛,先后为大明王朝立下了无数战功。 这样的人才,确实也受到了朱由检的重用。 如今,他已经是宣府、大同、山西三地的总督,贵为朝廷的兵部尚书。现在清军入塞,又得赐天子剑,令其总督天下援兵,地位可谓是贵不可言。 当然了,在这个时候,这督师可不是什么好官职,打不赢清军,是要出来背黑锅的。 卢象升赶到京城不久,就得到了朱由检的召见。在禁宫门口时,碰到了一位刚刚出来的同僚。结果那位大臣见他没有穿戴官服,而是一身孝服,脚上还穿着草鞋。 就这身行头进宫,见到了当今圣上,跪下磕头的话,到底跪的是死人还是活人? 那人打量了他好一会,摇了摇头道:“建斗啊,难不成你就打算这么去见驾?” “有何不妥?” 卢象升有些发愣,顺口问出了这句话后,仔细一想,自己这样的仪容进宫去面见天子,确实是有些不妥,忙向那位同僚道过了谢,而后便回家换官袍去了。 穿戴得整整齐齐后,才重新往禁宫赶去。 卢象升来到武英殿门口,向小黄门报上了身份后,便站在门口耐心地等候着小黄门进去传报。 不多时,便见到一位年轻的男子跟在小黄门身后出来。这人面相清秀,身着一袭蟒袍,好不威武。 卢象升皱了皱眉头,隐约记起了这么一个人。虽然他长期在外征战,对京城的事情了解的不是很多,可这人近几年来风头太盛,想不知道都难。 若说当今天下,除了皇族中人外,弱冠之年便能得赐蟒袍的,非李修文莫属。 来人确实是李修文,今日是奉召进宫,向朱由检汇报神机营的军务之事的。 李修文向他拱手行了一礼,笑道:“早闻卢大人威名,今日能够得蒙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这话倒是比较真诚的,卢象升的威名,前世他就有所耳闻,不过也仅限于知道他打仗厉害而已。至于更深入的了解,则是这段时间刚刚打听来的一些信息。 知道卢象升是进士出身后,李修文惊讶不已,文官打仗都能这么勇猛,也难怪人家能够青史留名了。 而且,李修文也想不到他会如此年轻,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这和那些五六十岁的六部尚书们,是截然不同的。 对于锦衣卫的人,卢象升其实不太感冒。可人家态度客气,他也不能失了礼数,只好回了一礼道:“李大人客气了,你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还有事要面圣,就此别过。” 李修文浅笑着点了点头,便举步离开了。他看得出来,卢象升不大待见自己,也没必要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此时的武英殿里,除了朱由检外,还有两个人,分别是杨嗣昌和太监高起潜。 卢象升行过了礼后,朱由检便问道:“如今建虏袭掠京畿,卢爱卿觉得应该如何应对?” 他目光扫了一眼旁边的俩人,知道这俩人是主和派。 “臣主战!” 卢象升这话一说完,朱由检脸色瞬间一沉,很快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没办法,满清的铁骑都打到京畿来了,现在说战还是和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最重要的,首先是要有人出来领军应战。 对于杨嗣昌的主和建议,朱由检其实是赞同的,只是满朝的大臣都在反对,才没有议和成功罢了。这会还要哄着卢象升作战呢,只好推脱道:“和谈一事纯属谣传,爱卿回去好生准备,迎战敌军即可。” “臣遵旨。” 卢象升又如何会不知道,和谈的事情,当时是召集了许多官员进行讨论的?到了现在,整个京城的官员差不多都知道了,这样的谎言实在很没水平。 不过,谁让人家是天子呢? 从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接下来的两天里,朱由检赐了卢象升四万两军费,用来犒劳将士。另外,还赐了一千多匹马,五百条银铁鞭。 要说这些东西,还真值不了几个钱,若是赐给李修文,人家还不稀罕呢。 可卢象升却很感动,只回了自己的君父一句话:“臣定当以死报国!” 就这样,卢象升赶赴了前线。 ———— ———— “人家在前线打仗,咱们的精锐只能在后边拍苍蝇,唉……” 李修文独自一人坐在中军大帐里,不满地发着牢骚。他当然知道,朱由检更在意的是什么,京城,那是绝对不容有失的。 “提督大人,末将有事求见!”帐外传来李东中气十足的声音。 “进来吧。” 李修文话落,便见李东应声而入,还煞有其事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身上的甲胄哗啦啦直响。他不由得笑道:“成了成了,这又没有外人,还跟我来这一套?” 李东笑着起身,问道:“少爷,这回咱们有仗可打吗?” “唔……应该是没有的。” 李修文如实回答,见他脸色一黯,便笑着问道:“怎么?纸上谈兵练好了,就这么想上战场?” 神机营的将士们没有经历过战阵,平时的训练,确实可以算得上是纸上谈兵,李修文倒也没说错。 李东瞪起了清秀的眼睛,嚷嚷道:“纸上谈兵?咱们这神机营,如今军备齐全,还怕了建虏的骑兵不成?我麾下那两千多名铁骑,那也不是白练的,真要碰上了建虏的骑兵,铁定打得他们落荒而逃!” 李修文愣住了,这还是李东吗?怎么现在说话跟个大老粗似的? 见他直直地注视着自己,李东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连忙低下了头,小声道:“少爷,我……我这是跟那些混蛋待在一块儿久了,才染上的这习惯。” 李修文摇了摇头,笑道:“我觉得挺好的,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没错,你的确适合军伍,前些日子我还真没看出来,哈哈……”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孙名文的声音:“大人,卑职有事求见!” 第260章 夜袭敌营 卢象升身为督师,按理来说,属于前敌总指挥,权柄不可谓不大。可他的这个督师,却要处处受制于人。因为,大明朝的军队是有监军的,这监军之人是皇帝派来的太监,其权力,往往凌驾于主将之上。 清军一路高歌猛进,短短十来天的功夫,就连下数座州县,已经逼近了通州。 通州,在京城的东面,离京城只有四十多里,清军到达这里,已经严重威胁到了京师。卢象升作为督师,哪能不出兵抗敌? 可现在他手上只有三万多人,相当于敌军的一半,这仗要怎么打? 大明朝战力最强的军队有三支,分别是关宁铁骑、秦军,以及由卢象升率领的天雄军。可即便是这样的军队,对上了清军的铁骑,也很难做到以一敌二。就算是同等战力之下,都不一定有胜算。 考虑到了这一点,卢象升的决定是——夜袭。 此次的监军是高起潜,卢象升定下夜袭敌营的策略时,高起潜自然也在场。 中军大帐里,高起潜笑了笑,扯着个公鸭嗓子说道:“卢督师此计倒是甚妙,只是这路途遥远,怕是很难成功呀!” 卢象升摇了摇头,坚持道:“高公公多虑了,此计可行!” 见卢象升坚持,高起潜也没有再去多说。 自此,方案算是定下来了,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得了命令,便回去召集麾下兵马了。 是夜,卢象升全副披挂,身后是持着符节和尚方宝剑的两名亲兵。算上这次,朱由检已经是第三次赐予他尚方宝剑了。 面对着手下的三万多名将士,卢象升下达了出发前的指令:“刀必见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违者……斩!!!” 一声令下,三万多人出动,朝着通州方向进发。 卢象升率领着麾下骑兵,率先赶到敌营前方,在耐心地等待了片刻之后,便收到消息,后军已经跟上,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能赶到这里。 一刻钟,时间足够了! 卢象升缓缓举起自己手中的镔铁大刀,指向了前方的敌营,喝令道:“杀——” 话落,他已经身先士卒,策马冲向了敌营,麾下将士纷纷打马跟上,趁着夜色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杀——” “杀——” “杀——” “敌袭、敌袭、速速回去禀报将军——” 寂静的夜里,突然杀声四起,清军果然没有防备,巡夜的士兵才刚刚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无情地收割了生命。 卢象升一马当先,冲如敌人的营地,手中大刀左劈右砍,片刻功夫,便已经斩杀了十余人。身后的骑兵们同样也不甘示弱,策马前冲,手中的斩马刀高高举起,泛着寒光砍向了身周的敌人。 清军的营地登时乱作了一团,四处逃窜起来,将领们根本就无法将人组织起来,进行有力的反击。 天雄军越战越勇,在敌营里左冲右突,杀敌无数。 约莫一刻钟后,清军才组织起了部分人马,开始进行反击。 “不对,后军怎么还没到?” 卢象升此时才察觉到情况不对,自己这都打了半天了,算算时间,后军应该能够赶到才对,可后续的兵马去哪了? “嗤啦——” 在又斩杀了身前的一名敌人后,卢象升立即拨马回转,朗声喝道:“传我将领,全军速速撤退!” 他并没有让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进攻虽然顺利,可自己的先头部队人数不够,只有五千多人,这要是等清军反应过来了,自己可就让人给包饺子了。 卢象升冲得快,撤退时也不慢,可即便如此,还是发现撤退十分困难,外围的敌人明显多了起来。 好在此时是夜间,营地里局势太乱,险之又险的,总算是带人成功撤退了。 卢象升满身满脸都是鲜血,在马上回头望去,看着身后追击的小股敌军,以及让自己远远甩在身后的敌营,心里愤恨不已:大好的局势,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此次夜袭,是在趁敌不备的情况下进行的攻击,八千多人冲进去,出来时还剩下五千多,斩杀的敌人估计有一万多,伤亡虽然不小,可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了。 但卢象升原先的打算,是要重挫敌人的,没想到却让自己人给拖了后腿。 回来的路上,没有发现自己的后军,他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高起潜把自己的后续兵马给全部调走了! “这个阉人,实在是阴险至极,该杀!!!” 卢象升很愤怒,恨不得一刀劈了高起潜。可愤怒归愤怒,他还是保持着冷静的,同时心里也十分无奈。 他知道,自己并不能真的跑回去杀了高起潜,那样,就变成谋反了。 高起潜身为监军,确实有调动兵马的权力,若是自己反应再慢上一些,怕是连命都会丢在敌营里,手下这八千多人,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卢象升目光扫视着自己身边的将士。许多士兵都同样是满身鲜血,战袍上可见多处创口,显然都负了伤。他心里唏嘘不已:“这大明朝的江山,迟早要毁在这帮阉竖的手上!我大明朝的将士们,早晚得让这些权宦给害死!” 卢象升回到军营时,发现自己的后军早就回营了,找来一名士兵询问,高起潜正在自己的大帐里呢。 “高起潜,你为何私自调兵回营?” 卢象升人还没入营帐,在外边就已经怒喝了起来。掀开帘子进去,只见高起潜正端坐在上首,手中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茗,正笑眯眯地看向自己。 “卢督师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进攻不太顺利?” 高起潜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然后端着茶杯凑到唇边,呷了一口后,才继续道:“咱家早就说过了嘛,这夜袭不容易成功,你怎么就不信呢?” “你——” 卢象升本就满腔怒火,现在又听到他说这样的风凉话,肺都快气炸了,好在此刻没有持刀在手,不然非冲上去劈了这奸佞不可。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高起潜,最后只是冷哼了一声,甩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误国误民的阉竖,道不同不相为谋!” 高起潜听到这句话,看着气急败坏离开的卢象升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哼哼……你卢象升能耐我何?就回去好好等着被参吧!”++(本站重要通知: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 第261章 马革裹尸 卢象升虽然勇猛过人,却不是个十足的莽夫,而是一个文臣。 他知道,高起潜是皇帝身边的奴才,杀又不能杀,和这种人又没道理可讲,毕竟太监都没读过书,文化水平自然高不到哪儿去。 卢象升找到了杨嗣昌,简单和对方说了自己袭营的经过,想要讨个说法。倘若能够将高起潜调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他实际上也没抱太大希望。他知道,朝廷里的那些御史们,肯定正准备着要弹劾自己呢。 杀敌一万?谁信你? 我们只看到,你夜袭失败,折损了三千多人! 朱由检见清军连破数个州县,气焰嚣张无比,心里更加倾向于议和了。 因此,在卢象升领兵出战时,朱由检又听了杨嗣昌的提议,重新换了陈新甲任兵部尚书,正在私底下和清军和谈呢。 前后这两任兵部尚书,说白了都没什么实权,真正掌兵部事的人,是杨嗣昌。 杨嗣昌实在是不太喜欢卢象升,觉得这人我这正在议和呢,你去袭什么营啊? “卢督师带兵多年,想必也知道清军骑兵战力如何,咱们现在和他们硬拼,实在是无甚胜算。本官主张议和,乃是权宜之计,只待日后兵强马壮之时,必能洗刷今日的耻辱!你又何必一根筋,非要主战呢?” 杨嗣昌耐心地劝解了一番,怎料卢象升根本不就不领情,只是看着自己冷笑不已。还待再劝,却听对方说道:“我乃前敌督师,持天子剑、王命旗牌,身负迎敌之重任。当年的袁崇焕,也不过如此吧?倘若我现在主张议和,袁督师的下场将会在卢某身上重演,杨阁部现在让我主和?呵呵……” 卢象升不是傻子,能考上进士的人,又有几个是只知读书的书呆子?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样的人,在朝廷里是混不下去的!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的夜袭没有获得成功,那帮吃饱了撑着的御史们,早已备好了三寸不烂之舌,花团锦簇的弹劾奏疏,正待参自己一本呢。 若是自己现在听了杨嗣昌的话,赞成议和的话,八成会被那帮人当成叛徒,给自己扣上通敌的帽子。 与其死在刑场,身上还要背上通敌的罪名,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在战场上! 热血男儿当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还! 卢象升从来都不曾怀疑过,那些言官们瞎编乱造的能力,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是活的,够厉害了吧? 人还就有这个本事,风闻奏事,本就是御史的职责之所在,就算只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他们都能说得言之凿凿。 “卢督师好大的威风,既然你手持天子剑、王命旗牌,要不就用你的天子剑,杀了本官如何?” 杨嗣昌气极反笑,谁管你是死是活?我关心的是议和能否成功,朝廷里的那帮人就已经够烦的了,你卢象升还在一边给我添乱,大计何时能成? “会死的人是卢某,和杨阁部有何干系?” 卢象升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卢某别无他求,只求能拼死报国,你要议和,与我无关!” 这番话说完之后,卢象升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杨嗣昌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是啊,人家都铁了心要战死沙场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 ———— 李修文有些郁闷,清军都打到通州了,就是不向京城进攻过来,而是在京畿一带四处抢掠,又接连攻破了许多城池。 他在自己的中军大帐里,每天除了拍拍苍蝇以外,就没别的事情可干了。 虽然无事可做,但李修文很留意京城里边,以及战场上的消息。 卢象升此次袭营失败,李修文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因为在此之前,孙名文就为他带来了消息。 鹰眼的情报网早已在京城铺开,想要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并不会很难。 那天孙名文过来禀报,说是高起潜在出京之前,曾和杨嗣昌有过一次会面。李修文混迹官场日久,自然能猜出一些端倪来。 杨嗣昌和高起潜这俩人都是主和派,而卢象升却主战,必然会令他们心生不喜。如今高起潜身为监军,怎么可能会不给你下下绊子什么的? 这天,卢象升上任去了,而京师三大营和勇卫营,则进行了一场阅兵。朱由检派来的人,是礼部尚书刘宇亮,今年孔贞运被罢归,他刚刚代为首辅。 李修文和这人没打过什么交道,只是在平时看些情报时,对其有过一些了解。 只知道此人性子还算比较正直,当年自己被薛国观弹劾时,时任吏部侍郎的刘宇亮,曾为自己说过一句好话。 刘宇亮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巡视完了勇卫营,而后向神机营驻地南苑赶来。 李修文召集全营将士于校场,耐心地等待着这位当朝首辅的到来。 刘宇亮年约五旬,身材不高,面相看上去比较精明,也不知道懂不懂兵事。在见到神机营全军的面貌,以及那些平时练兵时的花架式后,他倒是十分满意,点头赞道:“这等精锐之师,倒是和勇卫营不相上下,不错,着实不错!” “大人过誉了。” 李修文心思一动,问道:“在大人看来,这神机营比之勇卫营,孰优孰劣?” 刘宇亮只当他是年轻气盛,随口一问罢了,并没有怀疑到别的事情上面去。 他在仔细地想了想后,才笑道:“依老夫所见,这神机营比之勇卫营,应当能更胜一筹。呵呵……老夫不太懂兵事,这只是个人的一些浅见罢了。” 李修文笑着拱手回了一礼,不再言语。 京城的军队,除了三大营外还有一个勇卫营,听说其战力在三大营之上,也不知是真是假。 勇卫营的前身,是武骧左卫、武骧右卫、腾骧左卫和腾骧右卫,称之为四卫军,历来由御马监的太监来统领,属于皇帝最心腹的军队,驻守于内城的东边,安定门一带的金台坊。人数最多时曾达到四万多人,在经过多次整顿之后,定额为6500人,如今名为勇卫营。 作为驻地最接近皇城的军队,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第262章 那就绑了 十一月,清军围困了高阳城。 按理说,高阳县只是个小县城,并没有什么好抢的。不过清军知道,有个老对手在这里。 这个老对手,便是孙承宗。 孙承宗,北直隶保定府辖下,安州高阳县人。“木匠皇帝”朱由校的老师,曾督师蓟辽,修筑宁锦二百里防线,功勋卓著。 孙承宗是个人才,此时正赋闲在家,清军动了要招揽他的心思。在多次劝降无果后,才决定大举进攻。 小小的高阳县,无兵无将无梁,三无之地,没能守住几天,便失陷了,孙承宗被俘。 清军对于这个老对手,那是十分敬佩的,对他礼遇有加,再次劝降。毫无意外的,孙承宗依然是拒绝。 最终,清军都没有亲自动手,杀掉孙承宗,却也没打算放了他,而是让他自尽了事。 七十六岁的孙承宗整了整身上的衣装,仪容整齐地对着北方叩了头。 之后,便自缢而死。 卢象升听说了此事后,决定率自己麾下五千人进驻巨鹿县,对上十倍于自己的清军。此前,他一直在犹豫,没有下定决心出兵。 不是他怕死,任由清军四处劫掠,而是他手上的人,全让监军高起潜给调走了,只给他留下了五千人。 没办法,卢督师不听话,偏要主战,高起潜便不再和他客气了。 五千多人,对上清军的几万人,毫无胜算可言! 卢象升不是神,不会认为自己手下这五千人在自己的带领下,能够以一敌十。他明白自己已经让高起潜给架空了权力,这督师有名无实。 在进军之前,他曾多次要求高起潜把人调回来,和他合兵一处,迎战清军。 高起潜又哪还会理他? 这位监军,早已经和杨嗣昌合计好了,绝不给予他任何支援,连粮食,都不再供应了。 知道孙承宗殉节后,卢象升觉得自己也应该如他那般,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他作出了和孙承宗一样的举动,在朝北方扣过了头后,召集了自己的五千人马,实话告诉了众人,此去必死无疑! 卢象升把选择的权力,给予了这五千名部下。愿意跟着自己前去迎敌,以死报国的,就跟上,不愿意去送死的,他也绝不强求。 翌日,卢象升披麻戴孝,率军出发了。 那五千名士卒一个不少,全都选择了跟随督师出战。 ———— ———— “甚么?!!” 李修文失声道:“五千兵马迎敌,卢象升疯了不成?” 卢象升在腊月二十决定进军巨鹿,第二天李修文就收到了消息,他一直在关注着战局。 站在面前的孙名文没有回答这句话,他知道,这个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 李修文拥有前世的记忆,知道卢象升是战死的,难道就是这一战? 虽说卢象升对自己不感冒,可对方的带兵能力,以及那以死报国的气节,李修文都是打心眼里佩服的。 他是真的不希望,卢象升这样的人就这样战死。 倘若自己出兵,或许能救他一命,这样的名将若是能够活着,收为己用的话…… 李修文很想出兵支援卢象升,因为这个人在他心中就如同岳飞一样,都是值得敬佩的人。可自己没有朱由检的命令,胆敢私自出兵的话,这罪名可不小。 自己家里有老有小的,真犯得着去冒这个险吗? “卢象升这回死定了!” 李修文双手搓了搓脸颊,无奈地叹道:“杨嗣昌和高起潜这两个阴险小人,他们这是要逼死国之栋梁啊!” “大人,您想救他?”孙名文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确实想救他,我也知道,我若出兵的话,应该还来得及救下他。可是……” 李修文缓缓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我不愿去冒这个险,皇上本就对我多有猜忌,现在若是擅自出兵,怕是讨不了好。” “大人何不奏明圣上,请求出兵?”孙名文提议道。 “呵呵……来不及的,何况,咱们的圣上应该也是不会同意的……唔?” 李修文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心思一动,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孙名文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让他想到了一条计策。 若是自己向朱由检请求发兵,再留在这里等候消息的话,恐怕就算是朱由检同意了,等到命令下来时,卢象升早就死了,根本就毫无意义。 但是,自己现在就上奏朝廷,然后不等候消息,直接出兵呢? 虽然都是一样调动兵马,可在性质上,差别是很大的。 不上奏朝廷,就私自调动兵马的话,说严重了可是谋逆之罪! 可如果是上奏了,再直接出兵,那就是先斩后奏,比前者要轻一些,应该还不至于让自己丢了性命才对。 李修文觉得,就算朱由检不高兴,只要没有敌人跑到南苑来,京城不失,自己就死不了。 卢象升今天就会出发,敌人就在他的前方,最快可能在午后就会遭遇敌人。 自己的驻地离他的驻地有几百里的路程,倘若现在就率领骑兵营赶去增援的话,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只有对方能再稍微撑上一会,等到自己的人马赶到,再逼迫不远处的高起潜出兵,和清军应该足够打得难解难分了。 到那时,自己后续的步兵大炮赶到,似乎也有些胜算才是。倘若真的让自己给打赢了的话,还能有将功折罪的效果,那就更死不了了。 李修文有些天真地想着,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了,立即遣人赶去京城,向朱由检禀明实情。 随后,他对孙名文吩咐道:“你现在立即带人赶去鸡泽,让他出兵巨鹿,说他残害忠臣良将,本官已经查到了确凿的证据。若是他不愿出兵支援,我会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是。” 孙名文应了一声,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若是他仍然不答应出兵呢?” “那就——” 李修文咬了咬牙,说道:“那就绑了他,夺下他的兵权,然后率军过来增援!” 孙名文愣了愣,张了张口想要劝阻他,最后还是应道:“是。” 李修文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严肃地叮嘱道:“必须让他出兵,若是他不出兵的话,我这回就要跟着卢象升陪葬了!” “大人——” 孙名文惊呼出声,李修文只是摆了摆手,让他执行命令去了。 其实,李修文完全可以不用去冒这个险的,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热血,还是要有的! 何况此事若是真的成了,换来的将是一位名将,救命之恩,可不是那么好还的! 高起潜只是一名太监,李修文相信,孙名文只要趁其不备,制服此人应该不难。只要有这两万多人的援兵,自己就不会死在战场上。 就算最后还是打不过,我还不能跑路么? 咳咳咳……应该是突围撤退。 孙名文离开后不久,李东就赶来了中军大营。 听到李修文让他率领骑兵营出战后,他也没有问,满脸兴奋地接下了命令,然后就立刻回去召集人马去了。 李东前脚一走,神机营副将张罗彦和何宽也赶到了,中军大营人来人往,突然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李修文一道道的命令传达下去,下属们都没提出什么异议,认真地执行了起来。 在安排好诸事后,李东的骑兵营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拔。 李修文和他快步出了营帐,没想到却迎面碰上了阎思印。 第263章 五千将士 李修文见到他就有些头疼,本来想趁着他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就迅速整军出发的。 至于后续的步兵,说实话,李修文下过进军的将令,他阎思印还真没那个能力可以阻止。神机营表面上是由他掌着兵符,但实际上,李修文的威望最高。 阎思印不是高起潜,李修文也同样不是卢象升。 “李大人,您这是?” 阎思印确实是收到了李修文要出兵的消息,他正纳闷着呢,似乎朝廷并没有下令调动神机营啊。 “哈……我听说卢督师前线作战遭遇强敌,急需要强援,已经遣人回京,向陛下请求出兵了。” 李修文打了个哈哈,嘴上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奏明圣上是真,私自调兵也是真,让他猜去吧。 话落,他就不再打理阎思印了,径直迈开了步子,从对方身边快步穿过,往校场的方向赶去。 “李大人——” 阎思印却没打算放他离去,扯住他的袖子问道:“咱家怎么没有收到陛下调兵的命令?” “阎大人,救人如救火,你再拦住本官去路,耽搁了增援的时机,若是卢督师当真出了意外,你担待得起么?!!” 李修文可没功夫和他磨蹭,语调便不自觉地加重了些,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一甩袖子,挣脱了阎思印的手,继续快步前行。 “不行啊李大人,陛下命咱家提督神机营,若是没有命令私自出兵,咱家可吃罪不起呀!” 阎思印察觉到了他的举止有异,更加不敢放他离去了,再次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若不是收受了他的贿赂,恐怕此刻早就撕破脸了。 “放开!!!” 李修文怒了,又是一甩膀子,挣脱了他的纠缠,继续前行。 阎思印还想再追,却见前方的李修文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喝令道:“来啊,把提督大人送回营帐,让他好生休息着,别再出来添乱了!” 亲兵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左右两名亲随立即上去,将阎思印扣住了,然后绳子一绑,手背在身后就给他捆了个结实,送回营帐去了。 耳根子总算是清静了! 李修文来到校场,只见旗幡招展,五千名将士已经整齐地肃立于校场之上,整装待发。 这是后来才增加的兵员,原先的骑兵只有两千多人,在那次后山军演过后,朱由检破格提拔了李东,让其担任神机营的骑兵营参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很看好神机营的骑兵。 既然皇帝都说了特别增设骑兵营,李修文又哪会客气? 于是,神机营兵员再次增加了几千人,达到一万五的规模,仅仅骑兵营,就占了五千人的名额。其他五营人数不过两千多,骑兵营则独独翻了一倍。 兵员嘛,自然是多多益善了,反正李修文又不怕没钱发军饷。要不是担心会招来朱由检的忌惮,他都想扩充到两三万人呢。 时间紧急,李修文没有过多的废话,只说了一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二郎们,为国效力的时候到了,随我出发,迎战鞑子!” “迎战鞑子——” “迎战鞑子——” “迎战鞑子——” “杀、杀、杀——” 五千名将士热情高涨,他们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想上战场试试了。 “踢踏、踢踏、踢踏——” 清脆的马蹄声响起,李修文早已翻身上马,卷出了辕门,只留下身后的一缕尘烟。五千名将士见状,纷纷跟随参将李东翻身上马,冲出了辕门。 身后,尘烟滚滚。 这个时候,其他五营的步兵才刚刚开始集结,朝校场赶来。 ———— ———— 鸡泽县。 高起潜正独自一人坐在中军大帐里,悠闲地品着香茗。 卢象升决定进军巨鹿县,他已经收到了消息,却根本就不打算出兵援助。在他看来,这人碰上了鞑子的军队,死在战场上更好。 高起潜之所以能够调走卢象升这么多人,主要是因为这两万多人不是天雄军,而是他自己从边关带回来的关宁铁骑。 其实,卢象升的天雄军,本来还有一万多人,不过他麾下的大同总兵王朴,是出了名的逃跑将军,每回作战必会找借口带着部下跑路,真正能够打点仗的人,只有八千多。 在那次夜袭中,天雄军损失了三千多人,如今只剩下了五千人。 此次进军之前,高起潜调走了主力部队后,在杨嗣昌的暗中授意下,巡抚也没给天雄军发放军饷,这位“王跑跑”总兵见势不妙,再次寻了个借口开溜了。 高起潜放下手中的茶杯,身子往椅子后边一靠,闭着眼睛假寐了起来。 正在这时,帐外亲随禀报道:“监军大人,有位锦衣卫的校尉求见!” 锦衣卫?校尉?一个士卒,还想求见自己? 高起潜眼睛都没睁开,慢悠悠地说道:“不见。” 帐外的亲随闻言便离开了,片刻后,他又回来了:“监军大人,那人说自己是神机营提督李大人的亲信,是奉了上司的命令来求见您的。” 高起潜眉头轻蹙,脸色有些不悦,不过还是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说道:“带他进来吧。” 须臾功夫,孙名文便让人领了进来。他向高起潜行了个礼后,才说道:“监军大人,卑职奉李大人的命令,来给您捎个话儿。” “哦?什么话儿?”高起潜疑惑地问道。 “李大人请您进军巨鹿,和卢督师回合……” 孙名文的话还没说完,高起潜已经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道:“成了成了,他李修文管得倒是挺宽的,咱家出不出兵,他还无权过问!” 孙名文面无表情,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李大人说了,监军大人谋害忠臣良将,居心叵测,他已经收集到了确凿的证据。若是你执意不肯出兵,李大人就会将证据呈到圣上的面前,参你通敌之罪!” 什么?!! 高起潜实在是没想到,李修文居然敢威胁自己,一开始听到这话,确实是诧异不已。不过他仔细地思索了片刻后,又哂然一笑道:“那便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咱家等着他的弹劾,希望他别叫咱家失望才是。” “来人呐,送客!” 高起潜说完,便重新闭上了眼睛,靠回了椅背上。 卢象升是主战的,而皇帝如今想要和清军和谈,又怎么可能会因此事而惩治自己呢?再者,他李修文当真这么快就收集到了自己的罪证? 高起潜不信,锦衣卫就是能耐再打,也没这本事啊。这行军作战,监军与主将意见不和,不合兵一处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完全可以找个借口,来个一推六二五,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种事情,主要还得看皇帝是什么意思。皇帝现在明显是偏向于议和的,又怎么可能会认真追究此事呢? 那名亲随进来推搡着孙名文,很无礼地对其进行了“送客”。 “慢着——” 孙名文冷静地出声阻止了他,抬头看了高起潜一眼,见对方已经再次睁开了眼睛,才继续说道:“卑职此次奉命赶来,李大人还另有吩咐,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监军大人屏退左右,卑职才好细说。” 高起潜皱起了眉头,身子前倾着打量了他一眼,才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好了,你可以说了。” “李大人让我——” 孙名文语气一顿,身子突然就向他扑了过来:“让我将你给绑了,夺下兵权!” 高起潜诧异不已,他不会功夫,变化又是如此的突然,根本就不容他做出任何的反应,只能是下意识地双手往前一推,却阻止不了孙名文接下来的动作。 孙名文毕竟还学过几手,轻而易举地就制服了他。 高起潜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喊人的,可现在为时已晚,嘴巴也让对方给捂住了,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发出。 孙名文将他捆了个结实,丢在一边后便在营帐里一阵翻找,还真让他给找到了那方调兵的印绶。 第264章 贾庄激战 巨鹿县,贾庄。 卢象升带着自己的那五千人马,行军来到了嵩水桥。 此时已是腊月,前几天刚下了场雪,现在已经停了,寒冷的风刮在众人的脸上,一些体质不太好的士兵,甚至握着兵器的手都在瑟瑟发抖。 朝廷没有发放粮饷,士兵们现在是又冷又饿,若不是卢象升带了个好头,怕是人都要跑光了。 卢象升是个性格坚毅的人,即使行军的条件再差,他的心中也存留着那一口正气。 打仗时,他身先士卒,第一个冲如敌人的战阵之中。缺粮时,他和士兵们一样,一天只吃一顿,甚至是两天才吃一顿,量还很少。 作为主将,他严于律己,从来不会给自己特殊的待遇。也因此,将士们大多数都十分敬重这位主将。 或许,卢象升从来就没有想过,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在他的心底里,自己和这些士卒们应该是一样的,无非就是在外敌入侵时,愤而举起武器,对抗侵略者罢了。 让将士们原地进行休整,卢象升则独自一人站着,静静地望着前方,耐心等候着派出去的斥候兵打探消息归来。 对于行军之事,卢象升历来比较慎重,打仗岂可儿戏? 现在自己手上的人马实在是太少了些,就算是要去送死,也要多拉几个敌人陪葬才是,唯有如此,才算是死得其所。 “踢踏——” “踢踏——” “踢踏——” 前方一名斥候赶回,马蹄声显得很是急促,许是前方有些异常,只听他在马上,远远的便出声喊道:“部堂大人,前方发现数万敌军,他们已经发现了咱们,如今已经追过来了!” 数万人,那便是清军的主力了。 卢象升闻言一惊,却慌而不乱,忙对将士们下令道:“整军,撤出贾庄!” 然而为时已晚,就在此时,远方隐约能听到奔雷之声,只有数量庞大的骑兵,才能传出这样的马蹄声。 清军的铁骑,到了! 敌人已经快到了,现在撤退的话,自己这五千多人根本就是任人宰杀的羔羊,还不如死拼一回,倒也轰轰烈烈。 “列阵,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随我迎战!” 卢象升知道,这一战,或许便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战了。他迅速地翻身上马,十分镇定地向将士们传达着命令。 卢象升自己领军居中,总兵虎大威护左翼,杨国柱则守护右翼。全军将士五千多人,整齐有序地列好了军阵,静候敌军的到来。 须臾功夫,便见到前方的天际浮起一道黑线,黑线逐渐变得越来越粗,不多时,远处隐约可见敌人铁骑的轮廓。 敌军的人数,目测至少在五万以上! 弹指之间,已经能够看清地方马背上的士兵,正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策马狂奔而来,在他们的马蹄下方,卷起了滚滚的尘烟。 “弓箭手准备——” 卢象升深提起一口气,高高举起了右手手腕,朗声喝道。 “唰——” 弓箭手们半蹲着身子,张弓搭弦,蓄势待发! 待到敌人的骑兵进入射程之后,卢象升那高高举起的右手重重地挥下,上千支箭矢登时激射而出,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前方的敌人和他们胯下的战马急射而去。 与此同时,对方的前队骑兵也同样的张弓搭弦,在马背上射来如雨的箭矢。 箭如雨,马如龙! 两方人马,在空中展开了第一轮的交锋。 清军如今士气正旺,先锋的骑兵队伍,携着连战数捷的气势,朝着卢象升的阵营急冲而来。卢象升率领着五千疲兵,气势明显不足,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露出怯战的迹象。 天雄军由于是原地进行射击,准头并太差,一轮箭雨射出去后,敌人最前方的铁骑登时人仰马翻,有些还扳倒了后方的骑兵。 清军常年习练骑射的本领,就算是在马背上奔跑着,准头也只是稍弱于天雄军,可他们臂力惊人,被射中的士兵很多都是直接透体而出的,杀伤力甚大。 两方人马只进行了两三轮的对射,便已经拉近了距离,弓箭在这时候,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而与此同时,卢象升已经一声暴喝,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杀入了敌人的铁骑阵营之中,身后的亲随立马打马跟上,护卫在他的身侧。 卢象升手中的镔铁大刀高高举起,而后迅速地劈落下来,只不过一弹指的功夫,对方的一名骑兵已经被他斩落马下。他片刻不停,刀锋横着划了出去,携雷霆之势,一个横扫又拦腰斩落了另一名敌人。 在他身先士卒的鼓舞之下,手下的将士们也有了些底气,纷纷加入了战团。 杀人,或是被杀。 然而终究是敌众我寡,敌军多出己方近十倍的人马,在僵持了不久后,天雄军明显处于颓势,无可挽回。 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清军倾斜。 这还不算,在两方激战不久后,清军的后军赶到,顿时士气更盛。反观天雄军这边,不少的士卒已经感到了绝望。 即使他们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可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难免还是会士气低落。 生命只有一次,谁不想活? 很多人想活,但他们决定跟着部堂大人一起赴死,英勇就义。 而有些人,内心十分渴望得以苟且偷生,于是,他们选择当逃兵了。 护在左右两翼的总兵杨国柱和虎大威,内心在经过短暂的挣扎之后,同时选择了跑路。他们连自己的士卒都不去理会了,带着小队的亲兵夺路而逃。 清军发现后,忙也分出几股小队伍,对这两位将领进行追击。 卢象升此刻已经冲到了敌人的军阵深处,根本就看不到这一情况,只能是拼命的砍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他的身上,鲜血淋漓。 不过,由于身周还有亲随护卫着,直到这会他也还没怎么受伤,只是身上多了几道不大的创口罢了,身上的那些血迹,基本上都是敌人留下的。 冬天的天色总是暗得比较早,此时已经临近夜晚。 可在战场之上,两方总共数万人马,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卒,根本就没有人会去顾及天色。清军想要以最小的伤亡,吃掉明军的这几千人马。 而卢象升,则想以自己几千将士的生命,换取敌人最大的伤亡。 仅此,而已! 第265章 骑兵初战(上) 寒冬腊月,天色渐晚。 卢象升直砍得筋疲力尽,右臂都已经麻木了,左臂上两道狰狞的刀伤,却根本无暇去顾及,任由鲜血不断地喷涌而出。 然后,身体里的鲜血像是已经流干了一般,自己逐渐停了下来。 他的脸上都是鲜血,偶尔有一小块还没染上的地方,苍白如纸。但是他的眼睛,却依然是红色的,血红! 眼前的敌人却像是永远都杀不完,杀不尽一样。 身前、身后、左侧、右侧。 在他的身周,亲随士兵的护卫之外,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他在敌军数万人的战阵中冲出去了! 然后,他又冲进去了。 如此反复,三次被围。 战场之上,原本五千名天雄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还站着,反观敌军,依然是数万人。 清军难道就没有伤亡? 不,卢象升用自己的四千热血将士,换走了敌人将近一万人的生命。如果算上逃兵的话,牺牲的将士人数应该更少才对。 值得骄傲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是他拼出来的荣誉! 无论何时、何地,卢象升都在为拼命,用自己的鲜血,护卫着这个日暮之年的大明王朝。 和各地的乱军作战时,敌军称他为“卢阎王”! 阎王,是地狱之王,掌管着世间万物的生命,永生不灭。能被敌人赠予这样的绰号,可见敌人对他畏惧至斯。 然而今天,这位本该永生不灭的“卢阎王”,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将士们一个个地慢慢倒下,卢象升却无法再去多看一眼,因为,他也快要倒下了。 “嗤啦——” 一个不备之下,敌人一名小将竟从身后刺出一刀,直透前胸,鲜血汩汩流出。 卢象升只感到一阵强烈的剧痛,随后便麻木了,这么多年来的征战,他身上的伤口无数,又岂会在乎这一刀? 有人说,伤痕是男人的勋章,武将的荣誉。 卢象升是一员儒将,却同样为那一身的伤痕而自豪。 他反手就是一刀劈出,结束了这位敌将的生命,然后用他那血红色的眼睛,狞视着身前的敌人。 卢公,威武! 敌军的将士们已经骇破了胆,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却也无法轻松地碾压这样的敌人,他们如何能不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 “后退,都后退,放箭射杀此人——” 不知是哪位敌军的将领喊出了这一句,敌人纷纷如蒙大赦,向后退去,留出了一大块的空地。 “铮——” 这是弓弦被拉开,绷紧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卢象升笑了,朝着北方的高空远远望了一眼,那是他所守护的大明王朝的中枢,王权的所在。 那里,住着一位他效忠多年的君主。 他此刻是真正的没有力气了,只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部堂大人——” 寥寥无几的几名亲兵,依然护卫在他的身边,企图用自己的身躯,为他尽量的拖延出一些时间来。 其实,卢象升孤身一人可以逃离战场的,但是他永远也不会做出这样令自己都感到不耻的行为。 “唰——” 一轮的激射,周围倒下了四名亲兵,卢象升身上也中了四箭。胯下的战马同样中了好几箭,嘶鸣着向前一阵狂奔,将他甩落马下。 “铮——” 敌人再次张弓搭弦,准备结束这场战斗。 “部堂大人——” 一名亲兵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躯,紧紧地压住了地上卢象升的身子,希望能够为他挡下这一轮箭雨。 “砰——” “砰——” “砰——” 这一连串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敌人的这一轮攻击,清军无数名将士应声倒下。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不知何时竟出现了数千名大明王朝的骑兵,正举着手里的鸟铳,向这边开火。 这些清一色明黄色战袍的骑兵,是何时出现的? 众人疑惑不已,方才他们只顾着结束这场战斗,根本就不曾想过,敌人居然还会有援兵! 在数千骑兵的正前方,一小队亲兵的簇拥下,缓缓出来一名小将。 这名小将面色温润如玉,眉如朗星,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子威严。他身上穿着一袭玄色织金的蟒袍,外罩一件黑色白领的貂裘,头戴一顶金丝翠玉的忠靖冠,腰上环着一条玉带,肋下配一柄三尺青锋,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上。 这样的打扮,足以显示出他无比尊贵的地位。 这身行头,除了李修文还能有谁? 在人家背后放冷枪这种事情,他干得十分得意,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打仗嘛,要的就是不择手段。 望着前方数万人的骑兵,李修文心里其实也有些发虚,自己带来的可只有五千人呐! 清军只是在一愣神过后,便开始组织起了一轮新的战斗,少部分人继续围杀卢象升的残部,更多的铁骑朝着李修文的这几千骑兵冲了过来。 他们没有选择使用弓箭对射,因为面对着人家远胜于自己射程的鸟铳,这种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修文心里一紧,神机营擅长的是远程作战,这要是让对方靠近了,战力就要大打折扣了。可此时已经别无选择,唯有以死相拼了。 唯有死拼而已! “杀——” 李修文一声清喝,一马当先朝着敌人冲了过去,身后的亲兵们打了个激灵,立即打马跟上。 其实他不太赞成主将冲锋在前的,因为这样虽然可以鼓舞士气,却无法对战场上的局势有一个清晰的把握,也就没办法有效地指挥军队有序地进行作战。 可此时别无他法,因为自己手下的这些将士们都没有真正上过战场,面对数万人的骑兵,哪能不心生畏惧? 李修文只能自己带头,身先士卒地冲了出去,鼓舞起全军的士气。 战场之上,再次杀声四起。 骑兵营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可在李修文的身先士卒之下,面对着近十倍于自己的敌军,竟丝毫不显惧意。 李东同样身先士卒,以身作则,冲在了手下将士们的最前方。 在远处时,骑兵营用鸟铳收割着敌人的生命。短兵相接时,他们手上的斩马刀也挥舞的虎虎生风。 正在此时,明军再次出现援军,无数的箭雨从后方射了出来,许多的清军士兵们被射落马下。 关宁铁骑,也在此刻赶到。 李修文心下大定,即使两方只是先头的骑兵赶到,也足以支撑上一会了。 神机营在北,关宁军在南,一前一后,对数万的清军实行了反包围,如同包饺子一般。 “援军已到,歼灭这数万敌军,有功者皆能升官加爵,随我杀——” 李修文手上长剑染血,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敌人却难以靠近他分毫,因为他的身周,有无数名亲随紧紧地守护着。 “杀——”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参杂了一丝内力,周围的将士们都听清了他这句话,纷纷出声应和,越战越勇。 清军也听到了这句话,再加上此时的局势,他们根本就分辨不出敌人到底来了多少援军,只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包了饺子,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来。 战场之上,士气尤为重要。 清军数万将士,居然让神机营的五千人,加上关宁铁骑的八千人,总共一万三千人吓破了胆。 胜利的天平出现反转,向明军一方倾斜。 天色更加暗了下来,夜晚将至。 正在此时,北方再次出现一万人马,那是神机营的后续军队。 李修文发现了这一情况后,恰好冲到了后方,他对着关宁军的将领们喝道:“我乃神机营提督,圣上钦点的三军主帅,现在听我号令,向北方冲过去!” 说完不待重人反应,再次拨马回转,冲向了北方。 关宁军的将士们让他忽悠得皆是一愣,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个三军主帅,却也不敢怠慢,带着自己的队伍打马跟上。 在李修文的带领下,明军如同一个锥子般,再次冲入了敌人的军阵,钻出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第266章 骑兵初战(下) “杀——” 战场之上,两方人马直杀得天昏地暗。 李修文冲到了围住卢象升的那个小包围圈,卢象升的亲兵此时正好全部倒下,敌人正挥刀看向躺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卢象升。 “竖子敢尔?!!” 李修文暴喝一声,手中的长剑挑翻了周围正在挥刀砍下的几名敌人,从地上拉起了卢象升,人已经不知是死是活了。 他把卢象升平放在自己身前的马背上,来不及检查一番,便直直冲向了自己的步兵阵营,神机营此时业已在两位副将的指挥之下,列好了整齐的军阵。 李修文在前,亲兵紧随其后,再往后,则是自己的骑兵营,以及关宁军的骑兵。最后,才是紧追不舍的清军骑兵。 “轰——” “轰——” “轰——” 就在这个时候,炮声四起,远处的清军阵营人仰马翻,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李修文回头望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是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和张罗彦、何宽俩人商量好的对敌之策。用佛郎机大炮,炮轰鞑子。 这几口佛郎机大炮,是神机营原本就有的,身为大明的火器特种部队,怎能没有自己的大炮? 神机营后山演武时并没有使用此炮。在经过了长达一年的训练后,此炮才真正被神机营的士兵们熟练掌握。 此时,明朝造火炮的技术在世界上的地位,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除了经过改良后的佛郎机炮以外,神机营还有好几口的红夷大炮,只是炮身笨重,不易携带。再者,红夷大炮射程虽远,威力也大,但发射的速度却不快,此次作战才没有带过来。 在野外的战场上,面对着满清的骑兵,发射慢的火炮毫无优势可言,你还没打上几发,人家的铁骑都已经冲到面前来了,还怎么炮轰敌人? 至于容易炸膛的问题,李修文也没什么好办法能解决,不过面对铁骑,也炸不了膛,因为时间根本就不容许己方多打出几发炮弹。 一阵炮轰过后,敌人的骑兵已经冲上来了,李修文让两名亲兵接下了卢象升,自己则再次拨马回转,率领着将士们杀了出去。 恰在此时,关宁军的后续军队也赶到了战场,加入了战团。 没办法,孙名文用高起潜的名义,传达给他们的命令是:“火速援救卢督师,延误战机者斩,怯战者斩!” 孙名文自己没有过来,因为他要守着高起潜,以防不测。这也是他临行时,李修文所特意交代过的。 这个阴险的太监,若不控制着他,搞不好又要临时把关宁军给调回去了。 李修文一万五的人马,加上两万多的关宁军,加起来总共有近四万的人马。比之清军在人数上虽然略有不足,可此次是突然发动攻击,倒也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卢象升的军队其实也是有火炮的,可他们早已被停止了供应火药,根本就无法使用火炮攻击敌人。 别说是火药了,天雄军连粮食都断了好几天了。 而清军那边,开始只看到卢象升的几千人马,加上战场是在野外而不是攻城,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动用从大明朝军队中抢来的火炮,而是选择了骑兵加步兵作战。 “哈哈哈——” 李修文此时已经弃剑不用,换上了在战场上,骑兵冲锋时更为顺手的长柄斩马刀。他一边用手中的斩马刀斩杀着敌人,一边狂笑了起来,朗声喝道:“鞑子必败,咱们还有五万大军即将赶到,务求全歼敌军!” 忽悠,又是忽悠! 李修文不遗余力地进行着各种胡扯瞎掰,打击着清军的士气,同时也是在鼓舞着己方的士气。 没办法,谁让人有一身功夫呢,没有话筒,照样能让你听清楚他的话。 有功夫,就是任性! 战场上的敌我双方都是唬了一跳,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大明朝还会有援兵赶来。明军士气大盛,嗷嗷叫着挥舞起了手中的长柄斩马刀,朝着身前的敌人身上砍去。反观清军,已经完全出现了溃败之势。 清军的主将在后方见势不妙,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毅然决定收兵撤退。 他不知道李修文的话是真是假,但此时士气已失,再这么打下去根本就讨不到什么好处。再说了,他们是来掠夺的,不是来和人决一死战的,并不愿意出现太大的伤亡。 若是李修文所言属实,大明朝要是真有五万援军赶来的话,全歼他们倒也不太可能,可损伤过半是肯定的。 清军如潮水般退去,李修文立即带人追了上去,口中大喝道:“休想逃,尔等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其实他也只是瞎咋呼罢了,清军若是还不撤退的话,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有多大的胜算。 在“紧追不舍”了一小段路后,李修文笑着拨转马头,嘿嘿笑了起来。 此次能打赢,完全是侥幸罢了,不过能有这样的战绩,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打马回到神机营的战阵前,李修文就发现了众人的情绪不对,心下一惊,忙唤来亲随询问,才知道卢象升已经不行了。 李修文翻身下马,缓缓地向前走去,心情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冒险前来相救,依然没能改变这段历史。 不,历史已经让他给改变了,只是卢象升的性命,他终究是没能救得回来。 “卢督师——” 李修文眼眶泛红地扑了上去,扑到了地上卢象升的身前,握住对方冰凉的手掌。他心里很懊悔,暗恨自己为何不能早一步赶到,若是能够早点儿赶到,卢象升就不会死了。 尽管,此前他们俩人并无太多交集。可心底里,李修文对卢象升却是十分敬佩的。他真的希望,这样的名将能够活着,好好的活着,继续为国效力。 “咳咳咳——” 卢象升口中虚弱地轻咳了几声,嘴角不断地有血水溢出,看着他的眼神却满是欣赏,欣慰地笑道:“李大人初……初……初战告捷,卢某很高兴,将来……大明朝就靠你来守……守护了,卢某先……先……先行……” 卢象升定定地凝视着他,眼中的神采已然消失不见,李修文脸色一变,颤声道:“卢公……” 卢象升的话没能来得及说完,李修文却也能猜得到,他想要说的是什么。很可惜,李修文想要做一个忠臣,却从来不愿成为一个愚忠的人。但尽管如此,他依然从心底里敬佩卢象升。 他伸手为卢象升阖上了眼帘,然后缓缓地起身,退后几步跪倒,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周围的将士们见状,立即纷纷跪倒,向卢象升表达着自己的敬意。 数三十九岁名将,岳家哀,卢家尤哀。 一代名将,卢象升战死沙场,时年三十九岁! 第267章 龙颜大怒 乾清宫。 朱由检的脸色阴沉得十分吓人,拿着一份折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气得不轻。他手上的那份奏疏,正是李修文派人送回来的,关于调动神机营增援巨鹿的解释。 他实在是没想到,李修文居然胆大包天,私自调走了南苑的神机营,弃京城的安危于不顾。 增援卢象升? 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是谁给他调动兵马的权力的? “皇上——” 曹化淳站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想要出声劝解两句,都得小心翼翼的。他服侍了这位皇帝多年,从没见过对方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 朱由检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目光凛冽异常,吓得曹化淳打算劝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龙颜大怒,这才是真正的龙颜大怒! 李修文啊李修文,你这胆子也忒大了些! “撕拉——” 朱由检强自压着的怒火,最终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他将手上的奏疏狠狠地撕成了碎片,丢了出去,口中骂道:“李修文!你好,好得很!胆大包天,实在是该杀!!!阎思印这个废物,掌着神机营的调兵印绶,还让李修文调走了神机营,要来何用?!!” “传令下去,让东厂即刻赶去围住李家,任何人不得进出!” “老奴遵旨——” 曹化淳震惊不已,知道李修文这回是真的闯下大祸了,根本就不敢多说一句话,领了旨意正待出去,却听朱由检继续命令道:“另外,立即派人出去打探前方战况,李修文若是还活着,便将他扣下,带回来进朕!” ———— ———— 京城,李家的后院里,气氛十分的热闹。 继骆嫣然和杨雨璇生下一男一女之后,王冰和董小宛也各自诞下一男一女,李修文现在已经两儿两女了。 杨雨璇和骆嫣然俩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娃儿,正在咿咿呀呀地吵闹着。边上站着的是荷儿和翠儿两个大丫鬟,也是一人手里抱着一个,正在摇啊摇的耐心哄着两个哭得正凶的小祖宗。 董小宛和王冰俩人现在正在坐月子,杨雨璇让她们待自个儿屋里好好休息,照顾孩子的事情则多数由两个大丫鬟负责。 荷儿怀里抱着的是董小宛诞下的儿子,李家的老幺,而王冰的女儿则由翠儿抱在怀里哄着。这两个小家伙,这几日里哭闹得最凶,想来应该是想让自己的母亲来抱吧。 虽说如今清军入塞,正在京城周边打仗,这段时间京师也是全面戒严,每日下午早早地就关闭了城门。但杨雨璇等人倒没太担心李修文,因为神机营的驻地在南苑。出发之前,他自己也对夫人们说过,清军应该还不敢进犯京城。 骆嫣然伸出一根手指,让宝贝闺女抓着,脸上满是温馨的笑容。初为人母的人,大概都会有像她这样的心情吧。 几位姐妹里,只有她生产时间最早,那会李修文正好有空,能够在家里守着,其他人可就没这待遇了。 李修文离家日久,虽说心里不太担心,可牵挂总还是有的,她抬起头来对杨雨璇说道:“雨璇妹妹,你说这都快三个月的时间了,这仗还没打完,也不知相公何时才能回来。” “是呀,也不知这回的仗要打多久,不过相公是个做大事的人,前些日子在家里已经待得够久了,总归是要忙些公事的。” 杨雨璇笑着回了一句,忍不住又低下头“吧唧”一声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这回他生下的是男孩,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心里可紧着这个小家伙呢。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丫鬟们想抱会儿她都不愿意。 这时的人有很重的重男轻女观念,加上夭折率太高,谁家都喜欢男丁兴旺,能够保证香火的延续。虽然李修文一直都说他喜欢女儿,可李家总归是要添丁进口的,作为李家的长房夫人,杨雨璇觉得自己对于这事儿,应该是责无旁贷的。 俩人正说着话时,一个丫鬟脸色慌张地小跑进了院子里,口中喊道:“夫人,二夫人,出大事了!” 杨雨璇和骆嫣然同时看向她,问道:“怎么慌慌张张的,这是出甚么事儿了?” “外……外边来……来……” 小丫鬟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上气不接下气地断断续续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杨雨璇轻声说道:“你先别急,喝口水再慢慢说吧。” 小丫鬟又是喘了两口气,却没有依言去倒杯水喝,而是脸色焦急地禀报道:“夫人,外边来……来了好多官兵,把咱们府上都给围了起来,领头的那人说……说不让咱们任何人进出。” “甚么?!!” 俩人同时吃了一惊,站了起来。她们已经意识到,李修文很可能出事了,且这回的事情还不小。杨雨璇把儿子交到了小丫鬟手里,对骆嫣然说道:“别慌,我先出去看看。” 杨雨璇出了后院,径直来到大门口,找到了领头的一个东厂的档头,却什么消息也没能从那档头口中问出来。 李家一大家子的人,平日里都是让商贩们送些蔬菜和肉食过来的,府邸被围,倒也不担心平日里的吃饭问题,就是不能自由地出入罢了。 可杨雨璇心里真正担心的,是李修文现在的情况,难道又让朝廷的人给抓起来了? 想起李修文在暗地里做的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心里就慌乱不已。若是那些事情真让朝廷给查了出来,这一大家子人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在此之前,李修文上回从东厂诏狱里出来后,曾秘密找来匠人在书房里挖了个暗道,这件事只有杨雨璇和两名心腹知道。 他还嘱咐过杨雨璇,若是事情有变,他让朝廷定下死罪的话,杨雨璇在家里一旦得到消息就立即从暗道里逃离这座宅子,然后用最快的时间逃出京城,到哪儿都行,离京城越远越好。 李修文不在,杨雨璇就得扛起这个家来,她立即找来韩林,让其想办法从外边打听些消息回来。她倒是没太在意自己的安危,若是李修文真的会死,自己怕是也活不下去了。可要是真的事情有变的话,至少也得保住李家的骨肉才是。 杨雨璇心里暗暗在为李修文祈祷,只希望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才是最好的结果。 收拾好情绪,杨雨璇便回了后院。尽管她心里此刻也担忧不已,却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毕竟这还有一大家子的人,需要自己去好生安抚着。 第268章 初战告捷 李家被围,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在这京城里,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只有少数,多数人只能靠着自己的猜测,关注着这件事情。 这次东厂的人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以至于连不少百姓都知道了此事。毕竟,此前因为安民厂爆炸一事,李修文出面抚恤,更是被誉为“青天大老爷”,事情早就在京城里的百姓中传开了,他的知名度可是很高的。 不少的百姓得知了此事后,都在私下里互相议论着,倒是有不少的“小道消息”,说是李修文此次出城迎战鞑子,估计是吃了大败仗,当今天子龙颜大怒,决定要严惩于他。 本来,这些时日里京城就在全面戒备,百姓们都知道朝廷正在和鞑子打仗的事情。这么多年下来,鞑子每回过来都大肆烧杀抢掠,朝廷的军队根本就无力抵抗,再加上李家出的这档子事,不少的百姓都十分确信,李大人这回是吃了大败仗了。 “听说了吗?李大人的府邸都让官兵给围住了,这回他怕是要被皇上给杀头了。” “嗨,可不是吗?这事儿我早都知道了,李大人多好的官儿呀?就算是吃了败仗,也不能全赖人家不是?这么多年下来,打败仗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偏偏赖到人李大人身上呢?” “要我说呀,这世道可真不公平。那些个贪官没见抓几个,李大人这样为咱老百姓着想的官儿,反倒因为吃了败仗就要被抓起来问罪。这朝廷吃了败仗,怪罪人李大人也就罢了,还把人家府邸都给围了,看来还打算牵连到人一家老小的身上,可怜哟!” “你们懂甚么?这李大人虽是好官不错,可打仗输了就得受罚,若是朝廷不定他的罪的话,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 众人凑到一块儿议论时,说些什么话的都有,可他们全都认定了,李修文这回就是吃了败仗,才会被皇帝抓起来问罪。他们毕竟是小民,闲着没事时谈论几句,只要不聚众闹事,官府也是不大会管的。 至于那少数知情的人,却大多数都保持了沉默。 他们都有一定的官身和地位,在官场里混迹多年,自然懂得审时度势。上回李修文就让当今圣上给抓了,可最后怎么着?还不是给放出来了。 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人,虽说李修文表面上没有追究,可谁知道心底里是不是在记恨着?这得罪人的事情,能少做就少做,能不做更好。搞不好哪一天,事情轮到自己的身上,别人难道就不会落井下石么? 若是没有深仇大恨,谁都不太愿意得罪一个命硬的人。 是的,李修文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就属于那种怎么整都整不死的人。 当朝国丈爷又如何?内阁大臣厉害吧? 人家联起手来,都没能整死这个年轻人,咱们那点份量,还是悠着点儿吧。 那些御史言官们,倒是和多数人持着相反的态度。 他们可是风宪官,就是有这风闻奏事的权力。再者,双方立场不同,锦衣卫和文官们向来是死敌,有这落井下石的机会,怎么可能不弹劾弹劾? 若是不上道折子弹劾的话,圣上反而还会认为自己失职,那可就不太好了。 因此,李修文一旦出事,他们自认为揣摩透了皇帝的意思,纷纷上疏弹劾李修文,什么罪名都给扯了出来。 反正就一句话,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说不出来的。 奏疏如同雪片般飘到了朱由检的龙书案上,然后他们就默默地关注着事情的进度了。等到李修文被押回京城时,他们还会再狠狠地踩上一脚,将这位锦衣卫的人给踩到地底下去,直到此人再也无法冒头为止。 骆养性早已得知了此事,却没办法做出任何的举动。 他和李修文的关系太过亲近,若是此时出来求情,应该是很难起到作用的。可他心里又很纠结,自己那妹妹还坐着月子呢,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且这一回事情应该很严重,想要把李修文给捞出来,怕是很难了。 骆养性曾想去李家探望一番,却也同样让东厂的人给拦了下来。为此,他心里更是气愤无比。 再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的左都督,锦衣卫的最高长官,东厂就算再是势大,压着锦衣卫一头,也不能如此不给面子吧? 骆养性再一次觉得,自己这官当得有些窝囊,连个东厂的提督太监都比不上。 就在满京城的百姓们都以为,朝廷这回打了败仗时,却有一匹快马从赶入京城。 马上的驿卒风尘仆仆,他这差事属于八百里飞马急报,送回来的是军情,路上每到一个驿站就会换人换马,三十里一驿快马赶回来的。 “捷报、捷报——” “捷报,巨鹿大捷!” 从入了京城,他就在马上一路喊着,守城的官兵根本就不敢阻拦,这送的可是前线的战报,纵马狂奔并不奇怪。 驿卒其实也很兴奋,这差事干了这么久了,可是很少能往回报捷的,朝廷和鞑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就没赢过几次,多数都是战败的消息。 那样的消息,可是不能随便乱喊的,一旦闹得人心惶惶,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路边听到这话的百姓们,全都愣在了原地,朝廷居然打了胜仗? 一时间,满城的百姓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所议论的,无非就是此次朝廷打了胜仗的消息,心里都在猜测着,这回是哪位将军打了胜仗。 李修文的那件事,反而让他们给遗忘在了脑后。 若是此时有人告诉他们,打了胜仗的正是李修文,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我读书少,你就想骗我? 要是李大人真打了胜仗,又怎么可能会被朝廷给抓了? 当然,李修文有没有被抓他们还不知道,只是理所当然的这么去认为罢了。 李家的宅院都让官兵给围了起来,李大人又怎么可能会没被抓呢?说出去谁信呐? 第269章 先收利息 鸡泽县。 李修文带着几名亲随,直接闯入了中军大帐。在他的身后,还有几名士兵抬着一块木板,上边躺着的,是卢象升的遗体。 高起潜作为监军,却调走了关宁军两万多人,驻扎在这鸡泽县。卢象升在巨鹿县遭遇强敌,两地相隔不到五十里,他必然早就收到了消息,却不愿出兵援救,眼睁睁地看着卢象升战死。 主将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监军太监却在身后使绊子,将其害死。这样的事情,李修文不能忍。 大明朝有这样的贼人,焉能不亡? 若不是心里还有所顾忌,他此刻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阉人。 只有如此,方能解恨! 除了高起潜外,还有杨嗣昌,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卢象升进军巨鹿时,已经断粮数日,这绝对是杨嗣昌搞的鬼。他掌管着兵部一切事务,巡抚不给卢象升发放粮饷,难道不是他出于的授意? 李修文怒气冲冲地闯入了中军帐内,便见到了双手被绑缚于身后的高起潜,以及坐在一旁的孙名文。 孙名文眼眶通红,看来是不眠不休地守了一夜。 李修文面无表情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这回你做得很好!” 孙名文察觉到了他的脸色不对,知道他心中火气正旺,转眼再看到随后抬进来的遗体,便什么都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便下去了。 李修文冷冷的目光望向了高起潜,缓缓地朝他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每走一步,都像是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因为他的脚上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眼前这个太监,该死! 然而,自己却不能杀了他,李修文可以想象得到,朱由检对自己擅自出兵一事将会是何等的愤怒,能够初战告捷,才算是消弭了自己的危机。 若不然,怕是要动用那张底牌了。 高起潜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对方每走一步,就如同用重锤敲击着自己的胸口一般,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冷酷,仿若尖利的刀子似的,能够轻易将自己给大卸八块。 高起潜能够察觉得到,这个年轻人想要杀了自己,他的身上充满了杀意,赤果果的杀意,丝毫不作隐藏。 昨天孙名文过来传话时,他还没觉得李修文如何了得,可是现在,他的心中居然生出了一股寒意,对方的真想杀了自己呀! “砰——” 毫无预兆的,李修文一拳挥出,重重地砸在了高起潜的鼻子上,他被绑缚住双手双脚的身子登时直直地倒了下去,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 鼻血从他的鼻子里喷涌而出,李修文犹不解恨,左手抓在他的胸口上,将他整个身子都给提了起来,右手握拳再次狠狠地朝他面门砸了下去。 “砰——” “砰——” “砰——” 李修文打了三拳后,便将他的身子如同垃圾般丢了出去,冷声道:“前面一拳,是为卢督师打的,后面三拳,是为战场上牺牲的那五千名将士打的。 话落,他再次冲上去狠狠地踹了好几脚,口中继续骂道:“这几脚,是为我神机营牺牲的四千多名将士,还有关宁军牺牲的数千将士踹的。” 是的,这一次巨鹿之战,除了天雄军全军覆没以外,李修文的神机营折损了两千名骑兵,以及两千多名步兵。 之所以要在后边带上关宁军,只是为了让高起潜的部下也感到同仇敌忾罢了。至于有没有效果,李修文可就懒得管了。 “唔唔唔——” 高起潜躺在地上哀嚎不已,可他口中塞着一只臭袜子,根本就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他的脸颊此时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上面满是鲜血。 营帐外,高起潜的亲随们早已经听到了这里边的打斗之声,准确的说,是李修文揍人所发出来的声音。可他们根本就不敢进来,因为李修文的亲随正把手着大门,脸上的表情不太友善。 从昨日起,孙名文就借用了高起潜的名义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踏足营帐,违者斩! 他们虽然心里怀疑,却也不敢以身犯险,毕竟传令的人是一名锦衣卫,应该不会有假才对。 “我不怕实话告诉你,若有机会,我必杀你!” 李修文丢下了一句狠话,便准备带人离开,这时却听外边的亲兵禀报道:“大人,东厂来人了。” “哦?东厂的人都来了?” 李修文嘴角轻翘,心里已经猜到了些事情,对着外边吩咐道:“让他们进来。” 王之心带着一队番子入内,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仔细地辨认了一会后,才认出那人正是高起潜。 “李大人这是?” 他愣愣地问了一句,却没有上去将人给搀扶起来。说起来,他和高起潜也仅仅是相互认识罢了,交情并不深。 “为卢公报仇,先收点利息。” 转头看了一眼边上卢象升被白布盖着的遗体,李修文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杀意。 卢象升死得很冤,自己敬重他,为他鸣不平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是朱由检来问,李修文也是这句话。 “这……李大人,咱家是奉了圣命,来带你回京面圣的。” 王之心本想劝解他两句,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本来,朱由检是让他来把人抓回去的,可他在过来的路上,便已经听到了李修文率军击退敌人的消息,算是立下了战功,再绑着回去就有些不妥了。 “那王督主便动手吧。” 李修文直接把双手伸了出来,示意他给自己上铐。 王之心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这倒是不用,李大人总不会跑了不是?” “还是拷上吧,免得有人说你徇私枉法。” 李修文坚持道。如今刚刚打了个胜仗,若是让王之心给自己戴上枷锁,再用囚车运送回去,在京城里走上一走,让百姓们都能够看到,对自己绝对没有坏处。 王之心无奈,只得命人给他上了手铐,却打死都不肯用囚车押送他。 李修文一阵郁闷,你这不用囚车,谁能看得到啊? 罢了罢了,若是他用马车带自己回去的话,大不了到时候自己跑出车厢外边来露露脸,让人能看到自己手上戴的手铐便是了。 第270章 君臣相见 乾清宫。 李修文手上带着铁铐,静静地站在下方,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朱由检冷冷的目光在他身上凝视着,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此前,他已经对李修文生出了杀心,先前怀疑李修文谋逆一事,还没有让他彻底消除戒心,如今对方又擅自调动兵马,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此举等同于谋逆! 大明朝的军队,本来是没有多少将领能够私自调动的,可神机营情况比较特殊,那些将官都是李修文一手提拔起来的,还真就让他给调出去作战了。 还有,连关宁军的监军他都敢私自扣下,并调出军队前去增援,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又岂能姑息纵容? 可让朱由检为难的是,此次巨鹿之战胜了,居然真在李修文的带领下打赢了,若是斩了此人,恐怕会引起将士们的愤怒。 再者,大明朝军队鲜有胜绩,李修文以四万之众,击退了远胜于自己数量的清军,足以说明此人确实有些才能,倘若就这么杀了,岂不是有些可惜? 现在的问题是,李修文到底有没有谋逆之心。 若是有,果断杀之! 若是没有,倒是可以留着为自己效力。 “李修文,你可知罪?”朱由检冷冷地开口问道。 “回禀陛下,微臣不知自己所犯何罪?” 李修文当然知道自己有罪,可现在绝对不能轻易松口,先把一个“理”字给占住了,比什么都重要。 “哼哼——” 朱由检冷笑了起来,厉声道:“你擅自调动兵马,此举无异于谋逆!你还敢口口声声说,自己无罪?” 李修文对此早有应对之词,回道:“臣尝闻,将在外而军令有所不受。臣当时已经遣人飞马回京奏明陛下,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若再等候陛下的旨意到达,战机已失,谈何增援?” 顿了顿,见朱由检沉默不语,李修文便继续道:“高起潜身为监军,却因个人恩怨调走了关宁军,将卢大人的五千天雄军弃之不顾。巡抚张其平尤为可恶,竟断绝了卢大人的粮饷,巨鹿之战时,卢大人五千孤军早已断粮数日,他们在嵩水桥遇上十倍于己的敌军,又该如何应对?” 李修文句句诛心,将矛头直接指向了杨嗣昌。他没有明着去指责杨嗣昌,因为那样容易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地。杨嗣昌可不比高起潜,此人阴险至极,此前自己被抓入诏狱,就是此人献上的计策,让朱由检抓了孙名文和韩林严刑拷打,企图谋害自己。 他对朱由检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位帝王只是有时候糊涂些罢了,巡抚张其平不发粮饷,很可能便是出于杨嗣昌的授意,他还是能猜出一些的。 毕竟,此前卢象升主战,和杨嗣昌主和有所冲突,难免会产生些个人恩怨,杨嗣昌公报私仇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李修文见他依旧沉默,加重了音量喊道:“陛下,请恕微臣斗胆,求陛下杀此二人,为卢大人做主,为那近万战死沙场的将士申冤!!!” 面对着李修文的步步紧逼,朱由检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若此事真如他所说那般,高起潜和张其平确实是该死了,甚至,杨嗣昌也可能参与了此事。 李修文已经将此事说了出来,那些在外作战的将士们一旦得知实情,必然心中溢满怒火,倘若自己不作任何表示的话,怕是难以平息此事了。 可对于卢象升,朱由检如今并无太多好感,因为他已经赞同了杨嗣昌的建议,打算和清军议和。 这卢象升偏要主战,实在是不开窍! 在朱由检的心目中,一直觉得高起潜是有军事才能的,根本就不知道此人只是徒有其表,根本就不懂带兵打仗。 巡抚张其平杀了倒是无所谓,可让他杀了高起潜,心里确实是不太愿意的,便问道:“你所言之事,可有确凿的证据?” 证据? 李修文觉得,朱由检这话问得实在是好笑,这样的事情,什么东西才能算得上是证据?说白了,他就是不想杀高起潜罢了! “兵部主事杨廷麟,随军于卢大人的身侧,曾被多次派遣前去向高起潜求援,高起潜对此无动于衷,陛下觉得,这算不算是证据?” “两万关宁军被高起潜调走,驻扎于鸡泽县,卢大人孤军奋战,他不发一兵增援,在臣的亲随赶到之后,向他求援,他依然不予理会,若非臣的亲随鲁莽,夺下他的印绶发兵增援,怕是臣一万多神机营的将士,也得全军覆没,此事全军将士皆可为证!!!” 李修文愤愤不平地向他控诉着高起潜的罪行,音量不自觉地加大了几分,惹得朱由检心中不悦,指着他怒声斥道:“李修文,你大胆!!!” 李修文可不想让他一怒之下就杀了自己,赶紧跪倒在地,说道:““臣言语无状,冒犯天颜,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好,朕今日就治了你的罪!” 朱由检一拍龙书案,喝道:“将此人押出午门,廷杖五十,以儆效尤!” 廷杖五十? 李修文愣了愣,猜不透朱由检存的是什么心思。 早期朱元璋首创此法时,是规定要打足八十棍的,每五棍换一人,共用十六人。不过到了后期,朱元璋的子孙可没他那么狠,往往不会打那么多棍,一般的大臣顶撞,一般也就杖责三四十。 毕竟很多人十年寒窗,考上进士后再混到个在朝的官员也挺不容易的,都是一大把的年纪了,这老胳膊老腿的,若是真打多了,他们也扛不住。 当然了,许多变态的官员是以此为荣的。若是用一顿廷杖,就能换来自己“敢于直谏”的美名,即使是死了也觉得甚是光荣,能够名载史册的。 李修文没这变态的嗜好,他只想好好的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廷杖能否打死人,其实主要是看皇帝的意思,若是真想要打死人的话,三十廷杖足矣。明朝不知有多少位大臣,就是死于这几十廷杖之下的。 李修文让侍卫给拖了出去,曹化淳也跟在后头,前去监督行刑。 朱由检唤来一名小太监,吩咐道:“去,宣兵部主事杨廷麟来见朕。” “奴婢遵旨——” 第271章 帝王心思 李修文被扒去了身上的蟒袍,只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任由宫中的侍卫押着来到了午门外。曹化淳和王之心紧随其后,在他的身后,则是几名小太监和一队锦衣卫。 今天监刑的是曹化淳,早有两名小太监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让他坐下,连香茗都给他准备好了。 李修文注意观察了下,这曹化淳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双脚是四平八稳的,不是“内八”也不是“外八”,这让他心中着实有些疑惑。 宫里的规矩,行刑轻重是看监刑太监的表情和动作来决定的。若是太监的两脚是外八字张开,则行刑较轻,受刑之人尚可留下一条性命。倘若太监的两脚尖是向内靠拢靠拢的话,哼哼……受刑之人就会被杖毙了。 可这回曹化淳不按套路出牌,实在是让李修文有些想不通,朱由检到底是只想惩戒自己一番,还是要取自己的小命? 这回的廷杖,朱由检连道手谕都没给下,完全就是直接命侍卫拉出来就打的那种。 行刑前,王之心过来给李修文解下了手上的铁拷。随后,便有两名侍卫上来用草绳绑住他双手双脚,再拿个大布袋一套,把他上半身都给套在了里头。 两名锦衣卫将李修文按倒在地上,让他趴在那里无法再动弹,随后便将他的裤子扒下,在众人面前光着腚受刑。 众人齐齐向坐在那儿的曹化淳看了一眼,发现他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双脚也没再动过,一时都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到底是真打呀,还是假打呢? 便是一名小太监凑了过去,哈着腰听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后,便直起腰来扬声喝道:“行刑!” 我勒个去! 我当然知道要行刑啊,可这要打多重呢? 十名负责行刑的小旗官心里拿不定主意,互相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第一个动手。 这位爷来头可不小,正二品的都督佥事,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人家的大舅哥,现在没弄懂曹化淳的意思,他们哪敢下重手? 可若是打轻了也不行啊,皇上是什么意思现在还不知道,一旦他不满意的话,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了。 午门外,一帮子太监和锦衣卫们大眼瞪小眼,愣是半天没有行刑。 曹化淳心里苦笑不已,皇上根本就没吩咐过,要死还是要活。这一来可就把他给难住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拖下去不是? 他只好亲自出声道:“行刑吧。” 一队锦衣卫排成一排,没有人愿意上前行刑,最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留下一个反应慢了半拍的孤零零站在前边。 得,这出头鸟自己是当定了。 那人摇了摇头,只好第一个上去动手了。 “搁棍——” 曹化淳轻声喊了一句,边上的校尉们便跟着齐声大喝道:“搁棍!” 那名小旗官便手持着一根大竹杖,搁在了李修文光溜溜的屁股上。 在这大冷的冬天里,李修文只感觉身上一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耳中便听到一名太监喊道:“打!” “砰——” 只听近前的大汉一声大喝,呼地一棒子就抽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一棍可着实不轻,李修文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叫出了声。他连忙紧紧地闭上了嘴巴,愣是一声都没吭。 须臾功夫,五棍便打完了,换上另外一人接着打。 此时,头套在布袋里的李修文额头上满是汗水,唇角已经溢出了一缕血丝,那是承受剧痛之下咬破了嘴唇流出来的鲜血。 “轮刑——” 前边两人打完之后,那小太监便喊了一声,其余的八名锦衣卫便排起了队,轮流上前执杖行刑。 “着实打——” “用心打——” “着实打——” 他们喊着号子,每一声话落,便是一棒子落下,棍棒如同雨点般落在李修文的大腿和屁股上,每一棒下去,他的身子便轻微地颤动一下,显然是正在强自忍耐着。 王之心就战在边上,一直在留心观察着。他发现,这些人下手都不轻,却也没有真的往死里打,不由得向曹化淳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曹化淳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只能是随着锦衣卫们自由发挥了。 这样的话,没有得到准确的暗示,他们绝对不敢轻易就将人给打死了。如此一来,他们怕圣上怪罪,也绝对是不敢打得太轻的。 五十棍打完后,李修文的屁股早已经皮开肉绽,看着很是渗人。 锦衣卫们丢了木棒,提起李修文身上麻布的四角,呼喝一声高高举了起来,朝着地上狠狠地一摔。 “砰——” 李修文本就奄奄一息,再让他们这么一摔,差点儿就晕厥了过去。 待到麻布被人从身上拿开后,李修文睁开朦胧的眼睛,便见曹化淳已经来到了身前,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李大人,对不住了,皇上没和咱家说要如何打。” 说完后,他便起身回去覆旨去了。 王之心走上前来,说道:“李大人,咱家让人送你回去吧?” 李修文轻轻摇了摇头,双手强撑着想要起身,身子颤抖着缓缓上升到了一半,却突然两眼一翻,直直向后倒去。 “李大人——” 王之心心里一惊,忙对边上的两名小太监吩咐道:“快,快抬李大人回去,好早点儿找大夫医治。” ———— ———— 乾清宫。 朱由检刚刚接见完杨廷麟,心中对卢象升一事已经有了决定。 事情确实如李修文所言,是巡抚张其平和高起潜给下的绊子,可他仍然不打算杀了高起潜,只打算用张其平的性命,来平息将士们的怒火。 不过高起潜虽然免于一死,暂时也不再适合担任监军一职了,朱由检另外委任一名太监,前去接手了高起潜的职务。 见到曹化淳回来,朱由检随口问道:“李修文如何了?” 曹化淳恭敬地答道:“廷杖五十后,李大人看样子已经不行了,估摸着回去后得躺上些时日。” “唔——” 朱由检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实际上,李修文现在是死是活,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大事。朝廷的官员那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就像先前的卢象升一样,死了就死了吧。 几个月下来,不也没见他打赢过清军不是? 第272章 新任督师 朱由检的决定已经出来了,卢象升为国捐躯,追赠兵部尚书,谥忠烈。高起潜身为监军,因一己私利擅自调走关宁军,撤销其监军一职,从御马监贬到了尚膳监。巡抚张其平,扣留士兵粮饷,处以死刑。 这样的决定,虽是暂时平息了将士们的怒火,但许多人心里依然有着疙瘩。 高起潜犯下这么严重的罪行,居然没有被处死,这位君主的“宽宏大量”,让这些前线作战的将士们感到了心寒。 李修文醒过来时,已经是夜间。不远处的桌上是一盏蜡烛,微微摇曳着的烛火燃烧着,整个房间也有些忽明忽暗。 杨雨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自己的那件貂裘,娇柔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李修文轻轻蹙了蹙眉头,这寒冬腊月的,天那么冷怎么还趴桌子上睡着了? “嘶” 掀开身上盖着的棉被,李修文一个翻身正准备起来,却是不小心碰到了屁股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杨雨璇被他的动静惊喜了,睁开朦胧的眸子眨了眨,脸色不由得一喜,轻声唤道:“相公” 李修文对她笑了笑,起身准备下炕,才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那些锦衣卫下手可真重,不仅打在屁股上,连大腿都受了牵连。 杨雨璇赶紧过来搀扶着,薄嗔道:“你这是起来做甚么?快趴下吧。” “我要去解手” 李修文一阵无语,自打自己的寒症治愈后,就没这么尴尬过,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任由杨雨璇搀着出去解了手,李修文回到屋子里便看到了一张小床,有个小家伙在那上边睡得正香呢。 那是自己的儿子,他出生那会儿自己不在,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看到他柔和的目光,以及脸上温和的笑容,杨雨璇笑道:“去看看继宗吧。” 李修文点点头,问道:“李继宗?那小的叫甚么?继业?” “扑哧” 杨雨璇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都能猜到?” “爹给取的名儿,都差不多这个调调。” 李修文翻了个白眼儿,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父亲起名的规律。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这要再生个儿子,就不知道父亲该给取个什么名了。 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以及那十分滑嫩的小脸蛋,李修文才心满意足地让她扶着回到炕边,重新趴了下去。 杨雨璇给她盖好被子,又要转身回到桌上去睡,李修文忙唤住她:“你去哪儿?” “我我怕会碰到你伤口。” 杨雨璇的脸有些红。此前李修文曾取笑过她,说她睡觉不老实,腿都跨到自己腰上了。 当时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她还当真了。李修文看到现在她的样子,自然也想起有过这么一回事,忍不住责备道:“你怎么还记着那事儿啊?我那回只是开玩笑的,快来躺着吧。” “人家还不是在担心你。” 杨雨璇依言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嘴上埋怨了一句。 “小傻瓜。” 李修文伸手揽住了她的身子,微微阖着眼睑,心里想着一些事情。白天睡得太久,现在反而睡不着了。 朱由检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如今待在京城越来越危险了,自己今后该如何去应对? 各地的民乱都差不多平息了,现在只有清军还在外头肆虐,朱由检一时还顾不上自己,可等清军退了,杨嗣昌一旦腾出手来,怕是自己又有麻烦了。 自己昨日没有明着去指认他害死卢象升,可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杨嗣昌现在只是暂时在隐忍着罢了。 当然,若是自己当庭指证他害死卢象升,怕是他连隐忍都不需要了。 不行,得整点麻烦事情出来,忙死这君臣二人,自己才有喘口气的机会。 李修文暗自思考着,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损招。 “相公又在算计些甚么呢?” 杨雨璇见他微微眯着眼睛,猜到他肯定又有打算了,却又不知该不该劝他收手。这样的事情,本就不是她一个女人应该去过问的。 李修文看出了她的担忧,有心安慰她两句,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应该如何去解释,最终只是笑了笑,说道:“早点歇了吧。” 清军在巨鹿吃了一场败仗后,气势并没有消下去多少,依然在四处烧杀抢掠,攻城略地。 关宁军换了个监军太监,结果和高起潜比起来也是半斤八两。敌人还没打过来呢,这位监军就已经慌慌张张地带着自己的人撤退了。而出去阅兵和视察军情的首辅刘宇亮,听到关宁军溃败的消息后,也仓惶退入了晋州。 督师卢象升战死,肯定得换人继续督战才行,新上任的蓟辽总督,名叫洪承畴,也是一个文人,大明朝后期的主将多是文人出身,带兵的都是文官,监军的都是太监,武将都得听他们的。 洪承畴如今也是挂着兵部尚书的官衔,加太子太保,因此也能称之为督师,这可是大明朝在军事上最高的职务了。 此人在历史上是个有名的汉奸,因为他后来战败,被清军抓了后就投降了,很没有气节。 此外,朱由检还下了诏令,陕西巡抚孙传庭升任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保定、山東、氵可南军务,回援京师。 孙传庭也是个很有能力的将领,两年前主动请求担任陕西巡抚,这个差事是所有人都不愿干的,因为陕西太乱了,到处都是乱军在造反,这巡抚搞不好哪天就没命了。 可孙传庭只用了四个月,就平定了陕西的叛乱。他的兵马都是自己组建的,朝廷也没给他发军饷,都得靠他自己去收税,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孙传庭坚持自己的意见,想要将自己这一路人马留在陕西。因为他觉得,陕西的民乱还没彻底平息,李自成还有十八人躲在山里,而张献忠手上还有好几万人马。 张献忠虽然暂时接受了招抚,但此人都不知被朝廷招安过多少回了,每次朝廷的兵马一调走,他就再次扯旗造反,是个不安定分子。 孙传庭认为,洪承畴已经回援京师了,若是自己再带人回去,张献忠搞不好又要造反了。 两年前,他灭了前“闯王”高迎祥后曾放出话来,说自己只要干掉李自成,就退休回家。因此,在陕西平乱的事情上,孙传庭是不会轻易让步的。 杨嗣昌和他持有不同意见,觉得守卫京师才是第一要务,陕西已经差不多了,根本就不需要留兵马驻守。 为此,俩人矛盾颇深。 有意见归有意见,朝廷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自然是要带人回去的。不过孙传庭的打算,是等见到了朱由检后,再提出带人回陕西的请求。 然而,他根本就没能见到朱由检,刚一到京郊,就收到了朱由检的旨意,不让他入京。同样是带人回京增援,洪承畴得以入京,还受到了朱由检的慰劳,他却没有。 不患寡而患不均,想必就是如此了。 孙传庭对朱由检这样的做法有些不满。 见不到朱由检,只能对杨嗣昌提意见了。可杨嗣昌的打算,是让他的兵马留下来守卫蓟辽,根本就不采纳他的意见。 孙传庭气得耳疾复发,最后向朝廷上疏,请求辞官回家。 杨嗣昌却没打算放过他,向朱由检进了他的谗言,说他这是在找借口推脱,不愿为朝廷继续效力。 朱由检大怒,随即下令,将孙传庭撤了职,下狱问罪。未完待续。 第273章 天牢探监 今年的春节,李鸿深没有来京城。 早在年前,李修文就写了封家书回去,让他别来京城,京畿一带正在打仗,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年初三,李修文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正抱着大闺女在院子里溜达时,就听翠儿过来禀报,说是孙名文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候着自己。 李修文看着翠儿打趣道:“我听夫人说,你俩最近来往挺频繁呀。” 翠儿闻言脸都红了,支支吾吾道:“姑爷……我……我……姑爷……” 李修文见她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笑道:“我没别的意思,你若是真的喜欢他,我待会就和他说说,这种事情不就是你情我愿的吗,有啥好害羞的。” “这……这……” 翠儿脸色先是一惊,转而又喜道:“真的?谢谢姑爷!” 李修文见她神色,就知道这事错不了了,将孩子交到她手上,便举步去了书房。 近来,李修文一直让孙名文留意着前方的战况,毕竟历史已经因为自己,开始发生了一些小的改变。谁知道清军会不会在这时打入京城来呢,要是反应慢了,自己这一大家子,想带着跑路都来不及。 “此次是何人任督师?”李修文一进书房就开口问道。 “回公子,是洪承畴。” 孙名文答了一句,将手上一份收集来的书面资料递了过来,继续道:“还有便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到了京城后不久,便让皇上下了天牢。” “孙传庭?!!” 李修文闻言一愣,这可是和卢象升一样闻名于后世的人啊,连他这种对历史方面了解不多的,都知道明末有这俩人。 孙名文不知他为何会这么大的反应,点头道:“正是,孙大人和杨嗣昌意见不合,听说孙大人心情甚是忧虑,以致耳疾复发,遂向皇上上疏请求辞官回乡。杨嗣昌这阴险小人,又向皇上进了谗言,孙大人便被下狱问罪了。” 李修文听完后,眉头轻轻蹙起,背负双手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孙名文没敢打扰他的思考,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着他的吩咐。 走了几个来回后,李修文嘴角轻扬,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上回卢象升我没能救下来,这回孙传庭可不能再错过了。” 朱由检啊朱由检,我这刚想睡觉,你就给我送枕头来了。 李修文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吩咐道:“午后随我去一趟刑部大牢,看望看望这位孙大人。” “是。” 孙名文应了声,刚准备下去,却听李修文继续道:“对了,你小子是不是喜欢翠儿那丫头?” 孙名文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在大户人家里,就连主子家里的丫鬟,下人们都是不能随便动心思的。就算是仆人和丫鬟要配对,那也得等着主子发话才行,不然,就算是坏了规矩。 李修文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我说过,我一直没拿你当下人看待。若你真是喜欢那丫头,我这就做主,把她许配给你怎么样?” 其实这也不是没有例子,元浩那小子,在去年的时候,就在杨雨璇的安排下把喜事给办了,就是孙名文脸皮薄了些,一直也没主动提起。 “那……那我就谢谢公子了!” 和翠儿一样,孙名文也是没口子地道谢。李修文点了点头,只要是两情相悦就好,先前一直没说,就是担心自己提出来,容易给他们造成压力,有点强迫人的味道。 回过头来想想,李修文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都快成了媒人了。 真是瞎操心! ———— ———— “孙传庭,我们李都督有话问你,好生答着。” 牢头儿可不管你是不是位居高官,关进来的都是囚犯,这儿他就是老大。他高声吆喝了一句,随即便朝李修文讨好地点头哈腰,谄媚地笑道:“大人,您请,小心着脚下,这儿地面不太平坦,还有些潮。” “成了,你先出去守着吧。” 李修文没来过刑部大牢,对于他来说,这儿相对于厂卫的诏狱,还真算不得什么。寻常人眼中所谓的“天牢”,在他这样的特务小头头看来,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 孙传庭的待遇还算是好的,没让朱由检给丢进诏狱里用刑,那就算是万幸的了。 孙名文被留在了外边,李修文独自一人进来的。他右手提着食盒,左手抱着一床被褥,盒子里装了些吃食,还有一壶美酒佳酿。 这阶下囚的滋味,他也算是亲身体会过了,这牢房里终日不见阳光,阴凉潮湿的很。来到这里,能有口热乎乎的饭菜,再加上一壶美酒,已经算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还真别说,这刑部大牢的条件,就是要比诏狱要好上许多。 或许是经常使用的缘故,牢房里的那床被褥还是可以盖盖的,虽然脏了些,可和东厂诏狱相比,确实是云泥之别了。 孙传庭坐在一堆稻草上,从李修文进来开始,就一直在打量着他,却没有开口说话。 “孙大人,这大冷的天儿,我给您带了床棉被过来,免得您在这儿冻着。” 李修文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将食盒放在他的面前,然后把手上的被褥递了过去。这是他头一回见到孙传庭,对对方并没有太多的了解。 孙传庭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四旬出头的样子,身材比较高大,面相看上去十分沉稳,眼睛里隐隐透出一股睿智的光芒。 “你是何人?” 孙传庭见他身着便衣,还真猜不出他的身份,年纪轻轻的就被称为都督,显然是十分受宠的官员才对。 不过对方以礼相待,自己也不能摆脸色给他看,便双手接下了被褥,顺手放到了旁边,目光却没有离开过他。 “李修文,现任都督佥事。” 李修文平静地答了一句,把食盒打开,酒菜的香味便漂了出来。 孙传庭在这待了一晚上,日子并不太好过,牢里的伙食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这会闻到食物的香味,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但他好歹也是带兵行军打仗过的人,比这更苦的日子也过过,并不会因为这点儿食物就失态。 听到李修文自报家门后,他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手上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坐吧,你我先前互不相识,你怎么会过来看我的?” “这……我还有伤在身,坐不下去。失礼之处,还请孙大人多担待着些。” 李修文一脸的为难,苦笑道:“那杨嗣昌实在是太过分了,害死了卢大人还不够,如今又转过头来害孙大人您了,我不过是看不下去罢了。” 孙传庭笑了笑,心里自然清楚,李修文过来的目的不会太过简单。可人家既然不肯说,自己也就没必要再追问下去了。 不过对于李修文,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年前李修文做的事情现在早就传开了。 此前,李修文为了救卢象升而擅自调兵增援,还打了个胜仗。后来又当着朱由检的面,告了卢象升和高起潜的状,甚至还为此挨了五十廷杖。 这样的忠义之士,他自然是乐于结交的。 李修文取出了两双筷子,一双递给了他,自己拿着一双,随后又取出两个酒杯,一人倒上一杯,举杯笑道:“大人素有将兵之才,我心下甚是敬佩,这一杯,我敬您。” 孙传庭举起酒杯,笑着和他对饮了一杯,依然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这酒水下了肚,还真就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三杯酒下肚后,李修文才向他说明了来意:“我打算救孙大人出去。” 孙传庭闻言一愣,转而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陛下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再者,我现在耳疾复发,出去也没甚么用了。” 李修文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陕西那边,还需要孙大人去守好,孙大人又何必推辞呢?” 孙传庭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点头道:“若能让我领兵回去,定能彻底平息陕西的叛乱!” 第274章 神秘邀请 孙传庭之所以被下狱,起因正是在陕西一事上与杨嗣昌意见不合,才被杨嗣昌进了谗言。 李修文正是算准了这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自然就能轻易地说服他。 孙传庭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李修文可不会认为,自己从大牢里将他救出来,就能够挟恩图报,让他从此效忠于自己。 只不过,有了这层恩情在里边,今后想要将此人收为己用,应该会更容易一些。 要救出孙传庭其实是很难的,李修文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个损招,要让朱由检难受一回。 早在年前,他便遣人往山东送去了消息,让白莲教尽快起事。 白莲教有了李修文财力上的支持,再加上汤永贞那层关系在,这一年多的时间了,在山东一带发展十分迅速,如今教众已经接近了一万人。 汤永贞倒是不知道白莲教的事情,只是有了布政使司左参政的名头,平时在各府碰上了官府的人,只要身份没有彻底暴露,都能够很轻易地脱身。 现在起事虽然还早了些,可如今的朝廷早已经焦头烂额,根本就无力去对付多股势力。 先前,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计划,再次加征了军饷,百姓们早已苦不堪言。 说起来,大明朝的赋税定额其实是不高的,只是在这战乱之年,时不时征收军饷,加上各地的士绅吞并土地严重,各种税收自然就全摊到了老百姓的身上,不闹得民怨沸腾才是怪事。 要说杨嗣昌的剿匪,以及暂时和清朝议和的政策,李修文心里还是比较认可的。毕竟,两边用兵耗费的钱粮实在是太多了些,暂时议和是十分可取的。 可对于杨嗣昌的人品,李修文就不太认同了。因为政见不和,你就不择手段地打压同僚,排除异己,这种内耗行为简直就是祸国殃民。 等到能打仗的将领都一个个的让你给害死了,谁来为国家打仗? 出了刑部大牢,李修文就见到一名小太监正在候着,这太监都来请过他好几回了,早就认识了。 果然,只见那小太监上来笑着说道:“李大人,公主请您入宫一趟。” 李修文一阵无语,这小丫头又要听故事了,看来自己还真有当说书先生的天赋。等到以后老了,倒也算是一门营生。 “你去请个大夫,进牢里给孙大人看看耳疾,就和牢头儿说是我的吩咐。” 对孙名文吩咐了一句,李修文便跟着那小太监入宫去了。好在这回刚出去打了一场仗,倒也不愁没有故事可讲了。 虽说如今和朱由检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但他并不会因此而迁怒到公主身上。 李修文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一码归一码,朱媺娖毕竟曾经为自己求过情,救过自己一命。 到了宫门口时,恰好碰上了刚从里边出来的杨嗣昌,李修文假惺惺地和他客套了一句,便没再理他了。 “呵呵——” 杨嗣昌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在原地站了许久,方才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 ———— 朱绍烥几兄弟最近闲得很,在这繁华热闹的京城里,能供他们玩乐的地方是很多的,久了自然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转眼间,在这京城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他们也时常能听到一些京城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几年来,李修文可以说是京城里的风流人物,身边佳人环绕不说,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整个京城里都在传着一些他的事迹。 像朱绍烥这样的闲人,跟京城里其他的闲人自然是能聊得来的。待的时间久了之后,便认识了一些驸马之类的人物。 这些驸马都当不了官,靠着朝廷的俸禄养着,和上门女婿也没什么差别,就是有个皇亲国戚的背景,消息灵通的很。 平日里闲聊时,朱绍烥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不少关于李修文的事情。 起初,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可后来却发现有些不对了。李修文似乎在王府复三卫时出了不少力,后来还因此被下过诏狱,这可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李修文和自家二哥有交情,这朱绍烥是知道的,不应该说是有交情,而是交情颇深。在开封时,李修文身上所发生过的事情,他都是十分了解的,还自己亲身经历过。 朱绍烥心里很清楚,自己那二哥能够当上世子,李修文功不可没。 当时,李修文被自己大哥打压时,他就曾向对方抛出过橄榄枝,对方却没有领情。后来他才知道,人家是攀上了自己二哥那条线。 李修文的能力,他后来也是见识过的,那可是真正的生了一张巧嘴,智计过人啊! 可惜,这样的人看不上自己。 从朱绍炯死后,朱绍烥就再也没有动过别的心思了,或者可以说,是把那点心思藏得很好。他很了解朱绍烨,知道自己很难斗得过这位二哥,也就没敢动歪心思。 要说这世子的位置,还是蛮吸引人的。要知道,现在朱家的子孙遍及天下,除了世子能袭封王爵以外,别的儿子待遇都不怎么好。 朱绍炯死了,朱绍烥如今算是排行老二,按规矩只能袭封一个郡王。 可如今国库空虚,朱家的子孙又繁衍过快,人数众多,早就不像以前那样,早早就能被分封出去了。现在一般都要等父王百年之后,世子袭了爵,其余诸子才能跟着分封出去的。 这只是其中的一点,其实最深层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和朱绍烨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嫌隙。 那件事情,除了朱绍烥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甚至就连朱绍烨也不例外。 那是朱绍烥深藏心底的秘密,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 今天,朱绍烥在勾栏之地喝了些酒,带着些许的醉意从外边回来,正打算进门时,耳边却传来了一道声音:“二王子,我家主子邀请你上车一叙。” 朱绍烥回过头来,就见身后站着一个小厮,不远处停着一驾车子。这车子普普通通的,停在这大街上丝毫不显得惹眼。 他笑了笑,眼前这场景,和自己当初邀请李修文时何其相似? 第275章 许之以利 朱绍烥上了车子,见车厢里坐着的是一名年约五旬的便装老人,心里在暗自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他在京城里待的时日虽然不短,可认识的人里,基本上都是一些游手好闲的勋臣贵戚,向这样年龄的人,他连见都没见过几个。 在他打量这人的同时,对方也一脸笑意地在打量着他,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你是何人?” 朱绍烥没心思跟他绕弯子,径直开口问道。 “杨嗣昌。” 这人回答的更是简洁明了,只有一个名字,似乎自己的名字丢出去就是金字招牌似的。 没错,此人正是杨嗣昌。 他的名字确实是金字招牌,朱绍烥闻言愣了愣,疑惑地问道:“杨阁部找我何事?” “呵呵——” 杨嗣昌笑了笑,说道:“我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这正好有一些事情,想和二王子合作,不知二王子有没有兴趣?” “甚么样的事情。” “关于王位的事情。” 杨嗣昌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心里认准了朱绍烥一定会动心,这样的事情,搁在谁身上,都很难做到无动于衷的。 朱绍烥闻言脸上一惊,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我不太明白杨阁部的意思。” 见他装傻充愣,杨嗣昌也不太在意,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大哥被李修文和你二哥害死了,然后你二哥顺位继承了世子之位。对此,难道你就没有动过一点心思?” 是呀,二哥是在大哥死后,顺理成章地登上世子之位的,倘若二哥也…… 朱绍烥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随即摇头道:“杨阁部找错人了,我并没有非分之想。因为一个世子之位就兄弟反目,互相算计,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这话算是在拒绝了。 杨嗣昌闻言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人如此不开窍? 他还真不太愿意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愿意轻易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这样的傻子不会太多,偶尔时,才可能会有几个读书读傻了的文人,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这位二王子难道就不明白,若有自己相助,他的胜算会很大么? 朱绍烥说完后便出声告辞,转身出了车厢。 杨嗣昌掀开车帘儿,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又无声地笑了起来,随即吩咐车夫驾车离开了这里。 ———— ———— 开封,周王府。 朱绍烨刚从外边巡视军营回来,没顾上歇息一会,又径直看望父亲去了。 朱恭枵确实是病了,且病得还不算轻,但也还没到马上就要不久人事的地步。 从京城回来后,朱绍烨就格外珍惜自己每天的时间,倒是比以前更忙了些。他的性子就是这样,平时一忙起正事来,可以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现在三卫兵马日夜操练,看上去战力应该会比朝廷的卫生军队强上许多。毕竟,现在各地的卫所兵员数量大幅度减少,就是平日里的训练,也是极少人参与的。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估计的罢了,真要说起战力,还得上过了战场后才能看得出来。 朱绍烨很会看人,经过他的挑选,三卫的军官几乎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相信只要再经过几年的磨砺,定能担当起带兵出战的重任。个别的几位军官,将来甚至可能会成为独挡一方的将才。 探望过了父王后,朱绍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自己动手泡上一杯香茗,悠然自得地独自品着,口中自语道:“若是衡之也在的话,倒是可以和他聊上几句。” “爹爹,爹爹——” 门外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紧接着便看到一名稚童跑了进来,年纪看上去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一双眸子黑如点漆,看上去十分有灵气。 这小男孩便是朱绍烨唯一的儿子,朱伦坤。 前两年他还年幼,朱绍烨不太会带孩子,基本都是由王府里的下人在照顾着,李修文偶尔过来时倒也见过。 “怎么了?” 朱绍烨温和地笑着问了一句。妻子生下儿子时便难产而死,朱绍烨心里一直在挂念着她,此后父亲劝过好几回,他都没有再续娶过。 “爹爹,李修文是谁呀?”朱伦坤好奇地问道。 “胡闹,李修文是你能叫的么?你得叫他叔叔。” 朱绍烨板起脸来训斥了儿子一句,转而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识得他的?” 李修文先前来时,只是和儿子打了个照面,按理说儿子应该不知道他的名字才对。 朱伦坤答道:“是小姑母说的,孩儿跟姑母说,我长大后要学功夫,要和爹爹一样厉害。然后,小姑母就说,你先和李修文一样厉害再说吧。” 朱绍烨这才了然,笑道:“你小姑母那是让你爷爷和叔叔们惯坏了,你可别跟着她学,明白了吗?” “喔——” 朱伦坤乖巧地点了点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爹爹……你可不可以教孩儿骑马呀?然后再教我功夫。” 朱绍烨想了想,儿子等今年过了生日,也有十岁了,该是时候要教些东西了,便点了点头道:“等过些时日吧,爹爹到时忙完了正事,再抽出时间来好好教你。到时候,你可别刚学上两天就喊累,那爹爹可饶不了你!” “孩儿明白。” 朱伦坤高兴地笑了起来,突然又问道:“那孩儿这些时日,可以先跟着小姑母出去学骑马吗?” 朱绍烨看了他一会,突然一把将他抱了起来,笑道:“你小子,这些话是不是你小姑母教你说的?连爹爹都差点让你俩给糊弄了,了不得呀!” “嘿嘿——” 朱伦坤慧黠地眨了眨眼,说道:“爹爹,这可都是小姑母让我来和说的,是她也想出去玩儿了。” “好啊你小子,我真是白教了你了,都学会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朱怀玉突然出现在门口,一脸的气愤。她确实是在王府里待久了,憋闷得紧,想出去玩玩。其实她自己过来,也能磨得这位二哥放行,只是有意要逗逗这小外甥罢了。 “成了成了,你带她出去玩玩也好,不过出去时得带上杨振。” 朱绍烨将儿子放了下来,继续嘱咐道:“不过我可说好了,你要只顾着自己玩,没教会伦坤的话,我以后可不让你出去了。” “知道啦。” 朱怀玉怕他继续唠叨,赶紧拽着朱伦坤就跑出了屋子。 朱绍烨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转而又皱起了眉头:“怀玉啊怀玉,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偏偏是他!这李修文已有家室,你又不是不知道。再一个,你身为郡主,又哪能找一个朝廷大员来做夫婿?” 朱绍烨轻轻摇了摇头,叹道:“罢了罢了,若是二哥大事可成,倒是可以全了你的这份心意。” 第276章 白莲起义 崇祯十二年,正月初九,济南府白莲教起义,人数约有五千人。 起义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杀入了济南府衙及山東布政使司衙门,杀掉了几位坐堂官后又劫了粮仓,开仓放粮。 一夜之间,响应入教的百姓人数暴涨到了两万多,各地卫所的官兵纷纷被急掉赴济南,而当官兵赶到济南后,人已经跑光了。 与此同时,其他五府兵员空虚,竟纷纷出现白莲教匪响应,五府的人数加起来,暴增到了四万多人。 整个山东地界,起义人数已经超过了六万,轰动一时。 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动! 所有人都没想到,继天启年间白莲教叛乱后,十多年的时间过去,山东居然又聚集起了这么多的邪教余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朱由检这回真的是焦头烂额了,清军这才刚刚祸害完山西,估计正打算进军山東呢,没想到这白莲教又在山東造反了。 这样折腾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真是流年不利! 事情的罪魁祸首,李修文现在正在家里抱孩子呢。 在收到消息后,李修文立即进宫,主动请缨去了。 他还真没想过,由自己来推翻大明王朝。那样会背负太多骂名不说,还不太容易办到。朝廷现在只是无力平息叛乱而已,还远远达不到轰然倒塌的地步。 李修文之所以这么做,是打算转移朱由检的视线,不让对方老是盯着自己罢了。后来听说孙传庭入狱后,他更是准备借此和朱由检谈条件,希望能够救出孙传庭。 如此,倒算得上是一箭双雕了。 当然了,朱由检若是不答应自己的条件,那也只能把孙传庭给放出来,才有人能够带兵平乱。 不过这样一来,风险可就大多了。 万一这孙传庭真的打了鸡血,一下子就把白莲教给灭了的话,自己可就没地方哭去了。 所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争取到这次的剿匪重任。 只要是由自己出面,完全可以实行招抚的策略,张献忠都能把他老朱家的祖坟给刨了,还能得到招安,白莲教又没干出什么缺德事来,为什么不能同样招安? 再说了,大明朝如今除了招安,还有兵力和粮饷够剿匪么? 白莲教接受招安绝对没有坏处,看看人张献忠,招安了手上依然保留着人马,等啥时候朝廷的兵马调走了,便再次揭竿而起,简直就是无本买卖呀! 这样的买卖,就一个字——值! ———— ———— 乾清宫。 朱由检看到主动请缨的李修文,不由得有些发愣。 每次碰到这种事情,除了那几位能打的将领外,其他人就没敢主动请缨的。那些个大臣们,个个都怕死得很呢! 不过转过头来一想,他又不觉得奇怪了。 这个李修文,没有调兵的命令都能自己带人杀过去增援,足可见其是有一腔热血的。 这还真是雪中送火锅,朱由检高兴的很。 还没等他拍板呢,李修文却突然说道:“陛下,微臣听说孙大人现在正被关在狱中。臣觉得,孙大人为国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是不小心犯下了些许小的过错,也应当给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且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陛下若能宽宏大量,必能解天下之危,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哼哼——” 朱由检算是听明白了,李修文这是在跟自己提条件呢。他倒是聪明,瞅准了时机来要挟自己来了。 李修文见他只是冷笑,没有说表态,便继续说道:“臣敬佩孙大人的将兵之才,前几日恰好有暇便去了趟牢里,看望过了孙大人。臣还擅作主张,吩咐人请了大夫,去牢里给孙大人过,孙大人确实是耳疾复发,而非有意推脱。” 李修文说到这里,跪地叩首道:“在此,臣恳请陛下明察,能够给孙大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朱由检听完这番话后,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心道:“难道真是朕冤枉了孙传庭?若是李修文所言属实,放了他也不无不可。” 沉吟了一会后,朱由检点头道:“既如此,那朕便将他放出来便是。” “谢陛下——” 李修文再次拜倒,再次加起了码来:“陛下,臣听孙大人说,陕西乱军可能会死灰复燃,孙大人希望能够驻守陕西,为朝廷平定乱局,陛下您看……” “李修文,你可不要太过分了!” 朱由检“嚯”的一下战了起来,指着他厉声斥问道:“为国效力还讨价还价,你到底是个商贾,还是一位食君之禄的臣子?” 李修文厚着脸皮,继续言辞切切地说道:“陛下,臣并非讨价还价,实在是为国家计,为社稷计呀陛下!” 朱由检一时竟哑口无言了,人家口口声声的,左一个“为国家计”,右一个“为社稷计”,语气还无比诚恳,你要如何去骂他? 骂他虚情假意,满口的胡言乱语? 可人说干就干,似乎还从没推脱过差事来着,这回也是主动来请缨的。 骂他泼皮无赖,每回办事总想着要从自己这儿讨点好处? 可他本就出身商贾之家,难免会有些市侩之气嘛! 朱由检想了想,这孙传庭确实是不愿意留在京师的,就算不放出来,他那几千人没有他带领,似乎作用也不是很大,不如就随他去? 如今白莲教在山東起义,要尽快平乱不说,还得提防着陕西那边会不会受到影响,再次造反起来。 真到了那时,这个朝廷可就真的要千疮百孔了。 思来想去,朱由检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立即下令,释放了孙传庭,仍任陕西巡抚一职,即刻回师陕西。 对于孙传庭,他现在是真的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赶紧让他回去得了。 可问题又来了,李修文出去剿匪,得带多少人? 带上神机营那点人,似乎也不太够啊,一万多人打六万,他真的能行吗? 李修文见他迟迟没有下令,便开口道:“陛下,请准许臣带上神机营将士,必能平定山東之乱!” “当真?” “臣愿立下军令状!” 朱由检见他如此自信,倒也忍住了开口打击他的想法,点头同意了此事。 三大营估计还有近十万兵马,带出去一万,倒也不会影响什么大局,再调其他营的将士去驻守南苑便是了。 第277章 十年心结 孙传庭继续干他原来的陕西巡抚,而李修文则接下了他先前的职务,总督保定、山東、河1南军务,挂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的官职。 这临时委任的官职长长的一串,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拉风无比,权力其实也是挺大的。 别看李修文先前便是正二品的武官官职,真和这俩正三品、正四品的文官职务一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如今的武官地位本来就很低,再加上五军都督府的职务又是虚职,给人加衔用的,皇帝只要不任命你掌某某事,那就只是个荣誉头衔,根本就不能和兵部,以及都察院这种实权部门相提并论。 比如骆养性的左都督,那就是掌锦衣卫事的,这才是实权。 李总督此次雷厉风行,点齐了神机营一万五的人马,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山东。 神机营上次在巨鹿之战中,损失了四千多名将士,后来战斗结束后,竟有当地自发组织起来的五千名乡勇,赶过来救援卢象升。李修文顺势就收编了他们,补上了自己神机营所缺的兵员。 也由此可见,卢象升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也就难怪他战死的消息传开后,举国百姓为他放声大哭了。 这主要是因为,卢象升带兵从不劫掠百姓,而别的将领行军时,时常会向土匪似的劫掠百姓一番,百姓们苦不堪言。他们心中自然而然地,就会认可卢象升这样的将领,而痛恨其他朝廷的官兵。 神机营的监军一职,依然是由阎思印来充任。 没办法,这人虽然没用了些,朱由检现在也找不到别的太监来替换了。他发现,除了高起潜以外,别的太监根本就不能担当重任,关宁军不战而败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这位帝王,直到现在还让高起潜在忽悠着,不知道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朱由检发现,这神机营几乎已经成了李修文的亲兵了,别人还真拿他们没辙。好在只有一万五的人数,索性便暂时不去理会了。 这些将士都是李修文一手练起来的,现在正在对外用兵,一时想要调换些将领也不太容易,只能是日后再说了。 ———— ———— 这几天里,朱绍烥的心情很是纠结。 杨嗣昌的提议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诱惑力的根源,并不是来自于世子之位,而是朱绍烥的一块心结。 若是单单一个世子之位,朱绍烥是不会这么犹豫不决的,藩王的爵位虽是荣耀无比,可并无多少实权。 朱绍炯和朱绍烨争得你死我活的东西,对于朱绍烥来讲,远比不上自己的心中的那份执念,并不值得他为此而和兄弟反目成仇。 那份执念,朱绍烥守了整整十年! “十年了,朱绍烨,我恨你,你折磨了我整整十年!” 朱绍烥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床榻上,门窗紧闭,喉咙里低声地吼着:“为甚么?为甚么我深爱着的女人,却成了你的妻子?我哪一点比你差?我究竟哪里比你差了?!!” “呵呵呵——” 他双目圆睁,瞳孔里布满了血丝,状若癫狂:“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晴儿,害死了你的妻子,害死我我心爱的女人,我恨你,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呵呵呵呵……可是我藏得很好,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发现吧?哈哈哈哈……” “你自诩聪明过人,走一步算三步,兄弟里边没有一人能与你相比,你为何算不到,你抢了你自己亲弟弟心爱的女人?!!” “是啊,你对此毫不知情,可你却和她成了亲,她还为你生下了伦坤,那个小杂种!你不知情,我本不该去怪你的,可我就是恨你,十年前恨,十年后更恨!晴儿在时恨你,晴儿走了,我却还在恨你!我也恨你的儿子,是你们父子俩,害死了晴儿!” 朱绍烥在低声地咆哮着,泪水却慢慢溢出了他的眼眶,缓缓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晴儿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开封本地人。 朱元璋曾经规定,凡是朱家的子孙,天子藩王之后,但凡所娶的必须是良家女子,一直延续到现在。他是为了防范朝中权臣与后宫勾结,才会立下这种奇怪的规矩。 朱绍烥当时和晴儿刚见过几面,那是年少,人又腼腆,连上前搭话的举动都做不出来,生怕唐突了佳人。 作为一位王爷的嫡子,他并不像其他的权贵子弟那般蛮横无理,仗势欺人。 后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向晴儿开口,便准备回去和朱恭枵说说,以王府的名义出面提亲,想来对方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假如对方拒绝的话,他也是不忍心去勉强的。 可他哪里能够想到,自己回到王府后还没开口,父王就已经向他说起二哥要成亲的事情了。而在他有心询问之下,竟然发现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心仪的女人! 亲事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就无法随意再去更改了,因为那样会有损王府的颜面。而他这个破坏兄长亲事的人,也是会受到外人的白眼的。 朱绍烨婚宴的当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企图用酒来麻痹自己。 朱绍烥将自己的心事藏了起来,深深地埋藏于心底,再也不愿去触及。 可当他看到兄嫂俩人琴瑟和鸣,出双入对的场面后,才发现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个女人了。兄弟几个都在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如何能够忘记? 此后,他一直在尽量回避着见到他们俩人,这事也算是暂时过去了。 哪曾想到,后来晴儿难产而死,彻底激发了朱绍烥心底里的怨恨。他一直觉得,就是因为晴儿嫁给了朱绍烨,才会难产而死。 他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朱绍烨,自己的二哥身上。 这样的恨很莫名其妙,也很没有道理可言,可朱绍烥一直以来都对此耿耿于怀,就这么记恨着自己的兄长,还是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 或许,这应该说是一种嫉妒吧。 自己没有得到的,却在朱绍烨手中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如何能不恨? 恨朱绍烨的同时,朱绍烥还十分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说出来? 几个弟弟都出去了,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发泄着,发泄完了之后,他毅然做下了一个决定:“朱绍烨,我要证明给你看,我也能够成为世子。我要让你知道,我只是运气不好,比你晚生了几年,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比你差!” 房门打开时,朱绍烥已经恢复了常态,离开了院子。 第278章 狼狈为奸 朱绍烨是不是真的要谋反,杨嗣昌心里并不太确定,不过种种迹象皆可以看出,朱绍烨企图谋逆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事情的真相如何,杨嗣昌不是很关心,他现在一心只想要除掉李修文,就算是诬陷又如何? 古往今来,事情的真相往往会被忽略,立场才是最重要的。 宁杀错,不放过! 听到门子过来传报,说是朱绍烥来访,杨嗣昌便知道,大事可成矣! 果然,朱绍烥一进门,便开口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杨嗣昌笑了笑,答道:“把你所知道的,李修文在开封所做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朱绍烥便直接坐了下来,将李修文在开封所做的那些事都说了一遍。 而此次周王病危,朱绍烥同样也心存疑惑,隐隐觉得这也是出自于李修文的计策。他心中十分肯定,朱绍烨和李修文之间必然有所勾结,图谋不轨。 朱绍烥说出自己的怀疑后,杨嗣昌表示认同,当即带着他入宫见朱由检去了。 对于他们二人的到来,朱由检还很是奇怪,他见过朱绍烥一面,却是没有太深的印象。 等到朱绍烥的一番话说出来后,朱由检心中震惊不已,同时还十分后悔,先前怎么就答应让李修文带兵出京师了呢? 现在可好,他手上还有一万多人,若是真派人去擒下他,只怕会逼得他造反了。 本来,朱由检心中对李修文是有所怀疑的,只是对方藏得太好,便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戒心。现在听了朱绍烥的这一番话后,他已经认定,李修文确实是要谋逆了。 思来想去,朱由检决定派人追回孙传庭,让其带兵转向追上李修文,讲其拿下,然后押解回京师,不料杨嗣昌却有不同意见。 “陛下,臣以为此计不妥。” 顿了顿,只听杨嗣昌接着说道:“孙传庭此次出狱,本就是李修文向陛下求的情,倘若陛下让他前去捉拿李修文,恐怕……” “爱卿所言极是,可朕如今又该交付何人去办此事?” 朱由检闻言轻轻颌首,心里深以为然,让孙传庭去抓人确实是不太妥当,可不派孙传庭去,又该派谁呢? 洪承畴正在和清军作战,此时是无法抽身前往的,若是派去一位普通的官员,恐怕很难办成此事。 杨嗣昌想了想,答道:“回禀陛下,臣觉得,此事任何一人皆可办成!” 朱由检摇了摇头,说道:“李修文如今手握重兵,若是寻常人过去,又如何能将其擒下?” 杨嗣昌自信地笑了笑,说道:“此事如今还无人知晓,陛下只需一道旨意,便可将其调回,何须带去一兵一卒?” 朱由检这才恍然,是啊,李修文又不知道事情败露,奉了圣旨还敢不还朝?难道他现在就敢抗旨了? 杨嗣昌提醒了一句:“陛下,李家那边暂时还不能动手,以免消息泄露出去。” “朕明白,只是周王府那边,又当如何应对?” 朱由检点了点头。刚才他确实是打算传旨东厂,捉拿李修文的家小的,可既然打算将李修文骗回京城来,就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杨嗣昌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朱绍烥,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朱绍烥立即上前拱手道:“陛下,臣愿大义灭亲,回开封为陛下除去朱绍烨这个乱臣贼子!” 朱由检有些不放心,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朱绍烥到底有没有能力办妥此事,他心里还真是一点儿底都没有,杨嗣昌却在此时出声赞成了此事。 出于对杨嗣昌的信任,他只好对朱绍烥点头道:“既如此,此事朕就交与你去办了,世子朱绍烨图谋造反,朕不会牵连于你们几位兄弟,你尽可放心!” “谢陛下——” 朱绍烥谢恩过后,出了宫门口便对杨嗣昌问道:“我功夫不如我二哥,手上也无得力的下属,杨阁部此次让我去办此事,如何能成?” 在来之前,杨嗣昌并未和他商量过这件事,刚才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才主动出声揽下这差事罢了。 “这还需要本官教你不成?” 杨嗣昌前后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无人,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二人本就是亲兄弟,如今此事除了你我二人与陛下之外,尚无其他人知晓。你只需回到开封,是趁其不备取其性命,又或是对其下毒……” 朱绍烥听到“亲兄弟”三个字,脸色不由得一变,却听杨嗣昌继续说道:“这些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你可不要忘了,世子一死,你便可接替其位,怎能不尽心办好此事?” “这——” 朱绍烥脸上出现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咬牙道:“我明白了!” 杨嗣昌拍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二王子,若是你担心自己的安危,可以抽调几名东厂的番子跟随,那帮爪牙做的不就是这些事情?不过你要切忌,万万不可动用锦衣卫的人手!” “好了,本官还有些公事要忙,在此就提前恭贺小王爷马到成功了!” 杨嗣昌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朱绍烥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匆匆出了宫城,往东厂的方向赶去。 若单论身手,十个朱绍烥都抵不上一个朱绍烨。 对此,他很有自知之明,事情成功与否尚不可知,自己的人身安全要紧,身边带着几名东厂的高手,也能放心些。 王之心听他说是得了皇上的密旨,自然不敢有所怠慢,便让他从自己的下属里抽选了几人随行。 一番挑挑拣拣之后,朱绍烥便带上三名东厂的番子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王之心的眉心深深地锁了起来:“既是出去办差,为何皇上不直接让我东厂出面,而是另外委派他人?” 沉吟良久后,他摇头叹息不已。 看来是自己近来和李修文走得太近了些,已经惹得皇上心中不悦了。别说是自己了,就是曹化淳近来也遭到了冷遇。 ———— ———— PS:来点推荐票,来点动力! 第279章 突闻惊变 李修文一路行军,已经来到了青州府,白莲教此前早已撤离,往凤阳方向去了。 凤阳府,乃是大明朝的龙兴之地,几年前就被张献忠带人攻破过,焚毁了皇陵,当时杨家就是因为此事受到牵连,还怪罪到骆嫣然的身上。 现在李修文暗中操控着白莲教,自然不敢让他们去碰皇陵,虽然在此之前早就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李修文不打算太快“招抚”白莲教,倘若自己一场仗都没打过,就把白莲教给招安了的话,难免会让人心生怀疑。再者,这么快就把事情给解决了,对自己也有所不利。 保不准,朱由检一腾出手来,就会再次派人来查自己了,还是先在外边晃悠几个月再说吧。 洪承畴正带人追赶着清军,离青州也不算太远,搞不好那边打起来的时候,自己还能带人过去帮忙打打鞑子呢。 不过李修文也没那么自负,认为自己这一万多人就能打得过清军几万人。先前那一仗,完全是运气好罢了,真要面对面地开战,自己又怎么可能再次以少胜多? 再说了,自己这神机营完全仰仗火器作战,一旦碰上雨雪天气,战力非得大打折扣不可。 这么一想,李修文发现自己练的兵还是少了些,若是有机会,还得再训练一支单纯以冷兵器作战的军队才行。 不过现在自己的处境不太妙,再想去向朱由检讨兵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先将这样的想法搁置下来,以后再说了。 这两年下来,京城的三座大楼给自己赚了不少钱,尤其是赌坊。 李修文仔细算算,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三年了,再开个两年,也差不多要将生意转让出去了。自己在京城赚到的钱已经够多了,加上李家在开封还有那么大的生意,以后应该是不愁养兵的军费的。 白莲教起义,虽然招募了不少人马,但李修文可不打算自己全出钱来养着这帮人。本来他们就是造反的,难道还不会去抢地方上的乡绅地主,权贵阶层么? 若是当真不抢,反而会惹人怀疑呢。 士绅阶层基本上都有些存粮,碰到灾年什么的都是刻意垄断粮食,然后高价出售,把这些人都给抢光了也算是件好事。 李修文的路线十分明确,打地主,斗恶霸,将那什么进行到底。 等白莲教的人在凤阳祸害上一阵子,自己再带兵追赶,然后让他们往湖广一带跑,自己再追上去打两仗,就差不多了。 至于江南一带,历来是没有什么起义军愿意去的。 江南是整个大明最富庶的区域,就算是如今这样的战乱之年,那里的百姓还是过得去的,能吃得上饭,填得饱肚子,谁愿意跟着你造反? 再者,江南的军队还是有些战力的,特别是金陵,还布有重兵守着,去了这种地方,人员可就只有耗损,没有增加了。 各大起义军的首领都不傻,没什么人愿意跑去江南瞎折腾。 李修文正在想着,什么时候让白莲教进湖广,自己追上去打场仗时,孙名文进了帐中,禀报道:“公子,京城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甚么消息?” 李修文知道韩林的能力,若是没有什么不同寻常,解决不了的事情,他是不会在自己刚离开京城,就派人送来消息的。 孙名文凑到近前,低声说了一番话后,李修文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京城的那些大臣们的身边,都潜伏着厂卫和鹰眼的密探,杨嗣昌如今乃是朱由检的宠臣,自然也不会例外。 不过这件事情对于厂卫来说没什么,对于自己可就是致命的了。 朱绍烥居然去了杨嗣昌的府邸,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李修文不知道,却也足以引起他的警觉了,何况之后两人还一同入宫去了。 正常人做事情,都会有一个动机,那么朱绍烥与杨嗣昌会面,背后的动机是什么呢? 在开封时,朱绍烥就想过要拉拢自己,看来他现在对世子之位还没死心,就是不知道他知道了自己和朱绍烨的多少事情? 倘若自己和朱绍烨谋逆之事败露,朱绍烥大义灭亲,这世子之位自然只能由他来接任了。 想通了这一点后,李修文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看来这一回是躲不过去了。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朝廷可有什么动静?” 孙名文答道:“第二天,皇上就派了高起潜出京,往咱们这边方向赶来,估摸着是过来传旨的,咱们的人快马加鞭,提前一步赶来,想来高起潜也已经到了济南。” 来山东传旨?是传旨给洪承畴,还是传旨给自己呢? 杨嗣昌带着朱绍烥面圣,随后就派高起潜来传旨了,看来八成是冲着自己来的,应该如何应对呢?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好在自己提前在京城安插了自己的眼线,要不然这次没有提前得知此事,非得玩完不可。有了朱绍烥的指认,便不再需要所谓的证据了,朱由检必然会杀自己的。现在还没公开此事,应该是顾忌到自己手上还有兵马,才没有轻举妄动吧? 是啊,朝廷如今哪有兵马对付自己?除非是让洪承畴带着那几万人过来,才有可能,可清军还没退呢,他又哪里能够脱得开身呢? 可自己若是跑了,京城的夫人们,还有四个小家伙怎么办? “官兵现在没有围住咱们的宅子,也没有抓人?” 李修文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见孙名文摇头,心下稍安,继续问道:“朝廷就没有派人前往开封?” 孙名文答道:“三王子不知怎的,竟带了几名亲随回去了。” 李修文心下了然,看来朱绍烥确实是叛变了,低声吩咐道:“现在立即让人送信回去,让夫人们速速从暗道离开京城,回到开封,迟则有变!然后你辛苦一趟,尽快赶去开封将此事告知陈义,让他立刻去见世子,将实情告知,好让世子早作打算!” “属下明白。” 孙名文走后,李修文匆匆写下了两封书信,让人送出去后,才唤来神机营的几位将领,下令道:“乱军正在凤阳一带,咱们现在即刻前往追击,本督亲率五千骑兵先行,何宽、张罗彦!” “末将在——”两人出列抱拳,齐声应道。 “你们二人率领其余将士,紧随其后,李东随我出发!” 李修文下完这道命令,便风风火火地带着亲随赶赴校场去了。 几位将领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都很纳闷,这位总督大人前几日还晃晃悠悠的,根本就不急着去追赶乱军,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280章 封官加爵 开封,周王府。 得知三弟被放回来的消息,朱绍烨虽然有些意外,心里却是很高兴的,还亲自迎出了王府。 见到跟在朱绍烥身边的几名亲随后,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习武之人,对于气息的感应是超出常人的,朱绍烨隐隐能察觉得到,这几人很危险。 朱绍烥见他身子顿了一下,立即知道他起了疑心,忙迎过去笑道:“二哥,我回来了。” 朱绍烨伸手和他抱了抱,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然后看着他笑道:“回来就好,皇上不是让你们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其他人呢?” “皇上说了,父王病重,我身为嫡子,理应回来尽孝。” 朱绍烥回了一句,向他打了个眼色,手放在身前向后指了指。 朱绍烨立即会意,这几人应该是皇上派来打探虚实的人,只道皇上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他目光不经意地扫了那几人一眼,心里暗暗提起了几分小心。 两兄弟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进了王府,看望父亲去了。 ———— ———— 郭怀青是李修文的心腹之一,后来才带人到的京城。 此人功夫不错,时常帮李修文做些敲闷棍绑架人的事情,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黄开诚,就是他动手杀掉的,张汉儒也是他绑的。 李修文的命令到了京城,他便率先得到了消息,心中顿时琢磨了起来。 此前,帮着李修文做的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十分大逆不道的,私设刑堂,杀害朝廷命官,哪一条都是死罪。 只不过在这年头,这种事情也不算稀罕事,只要手脚干净一些,没有暴露出来就行,官府哪里能查得过来。 可这一回,李修文的命令让他为难了起来。 家小逃离京城? 那得犯了多大的事,才会如此惊慌? 李修文谋逆的事情,并没有对这些心腹下属说过,但他们帮着主子做了那么多事,若说没有怀疑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一次,郭怀青几乎是认定了,李修文是准备要谋反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他心里犹豫了起来。 李修文是朝廷的官员,自己跟着效力,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可如今他马上就要造反了,自己难道真的要跟着他玩命不成? 想了许久,郭怀青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要跟着李修文造反。 他唤来了自己的一名亲信下属,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公子这是准备要谋反了?” 那名亲信吓了一跳,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头儿,你打算怎么干,我小六跟定你了!” 郭怀青想了想,这两年多来,自己为李修文卖命,倒也赚了不少钱,便说道:“我今后不打算跟着公子了,这就准备让人传信过去,从此脱离鹰眼,踏踏实实地回去和婆娘过日子。” 小六听了他这话,疑惑地问道:“头儿,咱们在鹰眼里待遇可不差,真就这么离开?再说了,咱们为公子做了那么多事情,手上可不干净,您就不担心他会……” 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手成刀势,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郭怀青顿时打了个激灵,是啊,自己知道李修文的那么多秘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小六见他如此反应,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头儿,公子不是传令让咱们在城外接应吗?若是咱们将消息告知官府……到时候,封官加爵不在话下呀!” 郭怀青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这事他倒不是没想过,虽说诱惑不小,可李修文一直以来都待自己不薄,真的要如此出卖他? 若是真这么做了的话,会不会太没有道义了? 小六见他犹豫,继续劝道:“头儿,你说咱们这平头老百姓的,在江湖上也混了那么多年了,跟完了王老爷子又跟着李公子,本来还以为,将来怎么也能捞个一官半职甚么的。” “可如今咱们的主子都要造反了,咱们还能落得甚么好?不如狠一狠心,将此事泄露给朝廷,今后也能当个官老爷甚么的,多自在不是?” 是啊,那些当官的多威风啊? 甭说在这京城里的高官了,哪怕是一个小小县城的县令老爷,自己这样的江湖人士也是要躲着走的,远远的见到了,就得下跪磕头。 郭怀青搓了搓自己的脸,说道:“可韩林那边也收到了消息,他手下的眼线遍布京城,若是让他给知道了,咱们可就完蛋了。” 小六听了这话,哂然一笑道:“头儿今儿个怎么糊涂了,咱们把他也给拉下水,不就好办了?这天大的功劳,就算让他分去一份,咱们也少不到哪儿去!” 郭怀青还是有些犹豫,摇头道:“韩林向来对公子忠心耿耿,不会背叛他的,咱们若是敢向他提起,怕是他当场就会翻脸了。” 小六也摇了摇头,说道:“封官加爵的事儿,谁还能拒绝呀?他韩林又不傻,跟着李修文除了得到点钱财,还有甚么?除了那李东和孙名文,咱们这些弟兄们,又有哪个当了朝廷的官儿了?” 顿了顿,见郭怀青有所意动,他继续说道:“要我说呀,他李修文压根就没太在意咱们,咱们又何必继续为他卖命,还得担着被灭口的风险?” 郭怀青深以为然,他们这些人跟着李修文的时间确实是短了些,比不上李东和孙名文这两个心腹,确实没有太受到重视,自己又何必再有所犹豫呢? 思索良久,他终究是下定了决心,决定要卖主求荣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虽说自己身手不错,可王老爷子的女儿可不是吃素的,真要打起来,自己所有的兄弟加起来,依旧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小六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头儿,您就别再有那许多的顾虑了,虽说大小姐身手了得,咱们可以下点儿药呀,这行走江湖,可不单单是靠着一身武艺的,到时候……嘿嘿嘿……” 郭怀青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小子最好收起那些龌蹉的心思,也不看看咱们是甚么身份,就敢对几位夫人生出歪心思来?” “是是是——” 小六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心道:“我小六马上就能当上朝廷的官儿了,还会配不上那几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成了,你走一趟,告诉韩林我有要事和他商议,就在四海楼等着他。” 郭怀青吩咐了一声后,便径直出门去了。李修文传回来的命令,是让其家小尽快离开京城,怕是李家那边明日一早就会启程了,要商议只能是在今天。 第281章 一剑了恩仇 白莲教在凤阳府里转了一圈,随后转道进了湖广地界。 李修文领着神机营欢快地追在后头,也入了湖广。这一路上,他一场仗都没打上,总是恰巧白莲教刚一走,他才赶到,然后又状似拼命地追了上去。 这一来,可把高起潜给累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赶到青州吧,却得知李修文已经提前一天拔营离开,追赶乱军去了凤阳。 结果呢? 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到了凤阳,结果又得到消息,李修文的先头队伍,已经追着乱军到了湖广的襄阳府。 李修文成心将他甩在身后,就是为了拖延上几天,好让自己的夫人们能够安然离开京城。现在算算时间,消息应该已经送到京城了,那便不需要再躲着这位传旨的太监了。 在勋阳府时,李修文便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追赶了。 等候了半日,高起潜总算是带着几名传旨的小太监,坐着马车追了上来。 看到李修文就在不远处,他可算是豁出去了,下了车子就一路小跑了过来,似乎生怕李修文会再次跑掉一样。 见到高起潜后,李修文故作惊讶道:“哟,这不是监军大人么?这里太乱了,时有乱军出没,您过来可不安全!” 高起潜对他是咬牙切齿,可如今身负重要差事,便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喘着气儿说道:“咱家……咱家是奉了圣上的旨……旨意,来请李大人回……回师的。李大人,快接旨吧。” “我说高公公,您不会是在拿本督开涮吧?” 李修文说道“公公”的字眼时,刻意加重了音调,极尽嘲讽之能事:“陛下命我带兵追击邪教教匪,这差事还没办成呢,如何能就此回去?” 高起潜见他不下跪接旨,不悦地喝斥道:“李大人,你不会是想抗旨吧?山1西一带又出现了一股乱军,人数多达数万之众,京师岌岌可危,皇上说了,让你领兵回援京师,还不快快接旨?!!” 李修文洒然一笑,似乎终于挣脱了身上那种无形的桎梏:“将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本督已经快要追上这股乱军,若不一鼓作气将其歼灭,他日一旦壮大实力,岂不成了朝廷的心腹之患?” “好你个李修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公然抗旨?!!” 高起潜厉声喝斥,给李修文扣上了抗旨的帽子,希望能借此威慑他一番,好将他骗回京城去。如此一来,自己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了。 李修文有谋逆之心,等到了京城,缴下他的兵权,将其拿下后,这新账旧账的,可就得慢慢的算个清楚了。 “抗旨?本督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试过那是怎么个滋味儿。” 李修文似笑非笑地说道:“万事总得尝试一番,才不枉来到这世上走一遭,高公公,你说对么?” “唰——” 李修文拔剑出鞘,闪电般出手,划向了高起潜的脖颈,冷声道:“今日我李修文就抗旨一回!!!” “嗤——” 高起潜面露惊骇之色,只觉得脖子一凉,一颗大好的头颅已经高高的抛飞了起来。他能够清楚得看到,自己的身躯仍然立在原地,脖子上狂喷出鲜红的血液。 “卢公死时,我便对自己说过,此生必取你的狗头!” 李修文的脸上,以及身上的蟒袍,都溅上了不少的鲜血,脸上平静如常,模样看上去却让人觉得有些狰狞,语气更是犹如幽冥地狱里出来的勾魂厉鬼般,森寒无比! 高起潜带来的那几名小太监,以及周围的那些骑兵营的将士们,都觉得后背上凉飕飕的,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畏惧。 那可是传旨的太监啊,这位总督大人抗旨不说,竟然还直接将人给杀了,这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只有李东的神色看上去还算镇静,虽然他心里此刻也十分惊讶,却没有太多的表露出来,只在那头颅高高飞起的一瞬间,眼中掠过一抹讶然之色,很快便消失无踪了。 在李东的心里,自家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自己只需要跟随就好,其他的不必多问。 他一步步地走向了那几名小太监,准备杀人灭口,到时完全可以推到乱军的身上,撇清干系。 那几名小太监意识到了他的目的,心里惊恐不已,身子不由自主地在抖动着,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口中结结巴巴地求饶道:“大……大人,饶……饶命呀!” “噗通——” 几人不约而同地同时跪倒,哭喊着连声求饶起来:“李大人饶命,求您放过我们吧,李大人饶命呀……” “唰——” 李东面无表情地拔刀出鞘,高高举起正要落下时,身后的李修文出声道:“李东……放他们走吧。” “大人——” 李东不太情愿,抗旨还杀了传旨的太监,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若是让这几个小太监回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修文轻叹了一声,说道:“放了他们吧,咱们以后不再为朝廷效力了。” 他心中始终是比较仁慈的,不太愿意牵连到无辜之人。这也算是高起潜倒霉,偏偏接下了这趟差事。 李修文之所以会杀了此人,不过是为了给卢象升报仇罢了。 一剑了恩仇,便已经足够了。 李东愣了愣,才收回了刀,任由跪在地上的那几名小太监爬起来,一步一个踉跄地逃离了这里。 他听明白了,李修文现在是打算造反了,难怪会公然杀了高起潜。 造反? 在此之前,李东心中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测。然而今天,当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还觉得放佛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公子可是正二品的朝廷命官,居然真的就这么造反了? 这样的事情,让李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围的将士们更是诧异,所有人都没想到,部堂大人居然就这么反了。 可是,为什么啊? 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大人他为何还要造反? 在场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能想明白这个问题,都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李修文。 李修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温和地笑了起来,可在众人的心中,这笑容可一点儿都不温和。 “将士们,你们所看到的都是真的,我李修文今日决定反了!” 他提高声调,对在场的众人说道:“如今天下大乱,贼寇四起,鞑子入关,杀我汉人同胞,朝廷无道,只知对百姓们加征税赋,却鲜有战胜鞑子之时,这是为何?” “盖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至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 “卢公英勇奋战,对抗敌军,其结局如何?还有无数的将士们正在沙场之上和人拼命,抛头颅、洒热血,他们最终得到了甚么?那帮整日里只会空谈的文官,以及那些不懂军事的太监们,却要凌驾于咱们武人之上,这公平么?” “咱们可是在战场上和人拼命,他们却在背后给咱们下绊子,着实该杀!!!” 李修文引经据典,这番话说的极具煽动性,这些将士们可没读过太多书,听了只觉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末将愿为大人效死命——” “末将也愿为大人效死命——” “末将甘愿跟随大人,反了他了——” 三名将领纷纷表态,单膝跪倒宣誓道。其余的将士们听了,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齐声高呼。 “我们愿为大人效死命——” 李修文对此十分满意,却也知道众将士中,有许多人是无可奈何的。 自己杀了传旨的太监,整个神机营的将士谁都脱不了干系,回去后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死命跟随自己,可能还有些出路。 古往今来,造反的基本上都是主将。而作为下属的,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是被裹挟着一块儿造反了。 第282章 鳄鱼的眼泪 开封,周王府。 朱绍烨吃过了早饭,正准备出门去军营时,却接到了下人的禀报,说是自己那三弟从京城带回来好的茶叶,请自己过去品尝一番。 “好小子,有好的茶叶,居然现在才拿出来!” 朱绍烨笑着自语了一句,便往朱绍烥所住的小院走去。 堂屋里,朱绍烥坐在上首,见他进来后立即起身笑道:“二哥,你来的正好,我这茶才刚刚炮好,你快品尝品尝。” 朱绍烨点了点头,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杯,打开盖子闻了一口,笑道:“果然是好茶。” 朱绍烥脸上笑容不变,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在轻轻颤抖着,忙又重新落座,掩饰着自己的异常。 朱绍烨抿了一口茶水,便放下茶杯笑道:“茶倒是不错,不过二哥今日还得出去一趟,喝完了这杯便要出门了。” 朱绍烥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二哥事务繁忙,也是时候歇歇了,不能总这么忙碌奔波不是?” “唔?” 朱绍烨蹙眉道:“三弟这话是何意?” “哈哈——” 朱绍烥朗声大笑了起来,对门外喊道:“你们都进来吧。” 朱绍烨转头看向门口,便见到了那几名番子。心念一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死死地瞪着自己这位三弟,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出卖二哥?” “二哥你错了,我没出卖过你。” 朱绍烥摇了摇头,嘴角轻轻扬起,阴冷地笑了起来:“我只是要杀了你,夺走你的世子之位,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卖你!” “嚯——” 朱绍烨猛地站了起来,突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他扶着桌子,颤抖的手指着朱绍烥骂道:“你好狠的心肠,居然对二哥下毒!” “呵呵——” 朱绍烥哂然一笑,反问道:“二哥觉得我狠么?相比你对付大哥时的手段又如何?” 朱绍烨心中悲恸不已,艰难地问道:“难道,世子之位对你真有如此大的诱惑力,值得你做出此等兄弟阋墙之事?” “啪——” 朱绍烥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喝道:“你还是错了,甚么狗屁的世子之位,你和大哥谁爱要谁要去!” 朱绍烨没有再出声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朱绍烥苦笑了起来,喃喃道:“你知道甚么?你可知道,在你与晴儿成亲之时,我便已经喜欢上了她?可你呢?你娶了她,却让她难产而死!这一切全都怨你,全都怨你,你抢走了我心爱的女人!” “啪——” 朱绍烥又是一掌拍向了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知道么?这十年来我一直都在恨着你,恨着你儿子,恨着你们父子俩人,是你们害死了晴儿,是你们害死了我的晴儿!” “啪——” 他的手掌都整个红了起来,却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哪一点儿比你差了?为什么和晴儿成亲的人会是你?十年来,我想不明白,所以今天,我要亲手夺去你的世子之位,我要让你知道,让地底下的晴儿知道,我一点儿都不比你差!” 朱绍烨心中一声长叹,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这么多年来自己居然一点儿都不知情,可笑,真是可笑…… 朱绍烥还想张开继续发泄,却发现自己二哥已经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气息全无,离开了人世。 他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蹲下来抱起朱绍烨的身子,眼泪不住地在流淌着,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口中喃喃道:“二哥,从小你就对我很好,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抢走我心爱的女人。你曾经对不起我,现在我对不起你,咱俩算是扯平了……” 好在,伦坤和怀玉此刻已经出门去了,并不在王府里。只希望老天爷能够保佑,让自己留下这唯一的血脉在世上吧。 几名番子站在原地愕然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向来只负责听命行事,心中十分明白,对方奉的是密旨,不管做出来的是什么样的事情,都不是自己应该去过问的。 良久,朱绍烥脸色木然地站了起来,对他们吩咐道:“随我来,我要去见见我父王。” “是。” ———— ———— 清军气势汹汹,已经打到了临清州。 孙名文带着李修文的时凭堪合,从青州出发,一路上利用驿馆不断换马,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开封报信,可鞑子正在东昌府一带劫掠,他只能绕路而行,时间还是耽搁了下来。 这天晌午,他赶到开封府城时,朱绍烥都已经回来两天了。 找到陈义后,孙名文将事情简单地向他说了一遍,俩人便立即向王府赶去。 没想到,刚走出没多远,便见前方出动了大队的侍卫,脚步匆匆地朝着这边过来。 俩人闪到了街边,待侍卫们过去后,才找来附近的人打听了起来。只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一路上问了不少人,直到快到王府时,才从路人的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情况。 周王世子突然暴毙,周王心情万分悲痛,旧疾复发而亡。 陈义心中震惊不已,没想到世子就这么死了,想到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立马对孙名文吩咐道:“你快去给李老爷子报信,让他速速逃出城去,之后再赶去王家报信,我马上去找李小姐,快!” 孙名文立即会意,朝着李家的方向撒腿跑去。 陈义立即赶去李家的铺子,那是李明珊每天都会去的地方。 “希望还能来得及,李小姐,你可别回家去呀!” 陈义一路急赶,撞翻了不少小商贩的摊位,却连停下来道歉的时间都没有了。 如今形势危急,李家恐怕已经被围了,若是自己再赶去晚了,可能连李小姐都救不回来了,到时又该如何向公子交代? 等他赶到李家的一家药铺门口时,李明珊恰好刚才里边出来,见到他后笑道:“陈义,你怎么过来了?这是出了甚么事儿了?” “没时间解释了,小姐,快跟我来。” 陈义说了一句,见她还没动,只好继续说道:“公子让我过来带你出城的,快走吧。” 李明珊闻言一喜,忙点头跟上,口中问道:“我大哥回来了?” 陈义怕说实话她又停下来追问,只好含糊道:“嗯……这是公子的吩咐,你到了就知道了。” 第283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京城,四海楼。 郭怀青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五楼的一间屋子里,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待会韩林对自己的计划有异议的话,便将他杀了,然后直接去官府报信。 若是让官府出手抓人的话,自己的功劳便会被分走不少,甚至连头功都不会是自己的,可那已经是无奈之举了,不然的话,李家那边一旦知道陈义死了,自己人之中有叛徒的话,后边的事情就不好掌控了。 “嘎吱——” 房门应声而开,韩林出现在门口,笑道:“是甚么事情,让你急着把我找来?” 俩人并不算太过熟悉,只是见过几面罢了。 郭怀青起身笑道:“不是好事儿,我又哪敢劳你大架?” 韩林点了点头,也不急着再去追问了,在桌边坐了下来。郭怀青也重新落座,再次开口道:“我这有一件天大的功劳,打算和你一块儿分了,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哦?说说吧。” 韩林眉头不经意地一跳,强自镇定了下来。 宴无好宴,此人似乎是生了二心了,现在让人将自己请过来,怕是不怀好意啊。 郭怀青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李公子这回的命令你也知道了,想必你心里和我同样有所疑虑吧?” “确实如此。” 韩林轻轻点头,对方的话让他认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暗思考着对策。若论单打独斗,自己五个都打不过郭怀青一个,若是不顺着他的话,恐怕会性命不保。 郭怀青发现他脸色并无异常,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音说道:“那我也就直说了吧,李公子这是要谋反了,咱们若是继续跟着他,根本就讨不了甚么好。依我看,咱们不如将他的家小扣下,扭送官府,封官加爵不在话下!”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话是很有诱惑力的。韩林发现,若是自己跟他合谋,确实能捞到个天大的功劳,这辈子应该都能衣食无忧了。 可是,自己当真要背叛吗? 他蹙眉思索了一阵,方才展颜笑道:“这主意倒是不错,我觉得可行。可问题是,咱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二夫人,如何能擒下她们?” “简单——” 郭怀青见他如此神色,心中不禁一喜,口中轻轻吐出了三个字:“蒙汗药!” ———— ———— “啪——” 朱绍烥狠狠地摔掉了手中的酒杯,对面前的几名侍卫厉声斥道:“你说甚么?找不到?世孙不是和郡主出城去了么?为何你们几百人出去搜寻,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你们是干甚么吃的?!!” “这个——” 侍卫们支支吾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人开口道:“回禀小王爷,属下们已经沿路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发现世孙和郡主的踪迹……” “住口——” 朱绍烥又是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话:“我告诉你们,如今父王病死了,世子暴毙而卒,你们就只能效忠于我,这也是当今圣上的旨意,别想着和我玩甚么花样,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 几人齐声答了一句,朱绍烥便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出去找人去了。 “二哥,你可真是聪明啊,自己死了还给我留了后手,打算让你儿子将来为你报仇,杀了我么?呵呵……你觉得他们俩人,再加上一个杨振,又能逃到哪儿去呢?能逃得出这开封府么?” 朱绍烥喃喃自语了起来,一手拎起桌上的酒壶,仰起脖子将酒水猛灌入了喉咙之中,酒水打在他的嘴唇上,顺着脖颈留了下来,沾湿了胸前的衣襟,那是他新换上的藩王蟒袍。 正在这时,门口处出现一名侍卫,抱拳禀报道:“小王爷,李鸿深已经带回来了,您看该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朱绍烥转头望去,挥手道:“陛下说了,李家一应亲族,抓住了立即就地处决,下去执行命令吧,别再来打扰我喝酒。” “是——” 侍卫抱拳应了一声,便将身子转向了院子门口,正让人五花大绑着的李鸿深。 说起来,李鸿深也算是开封府里有名的人物,这些侍卫们多数人还是见过他的。想起当年他儿子站在王府门口侃侃而谈那一幕,众人都有些下不去手。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去做这个刽子手。 唉,世子怎么突然就暴毙而死了呢,这三王子似乎和他李家有仇,欲除之而后快呀。 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世子和老王爷的死十分蹊跷,肯定和这位三王子有关。可他们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卫,知道又能如何呢?谁会去理会他们的想法? 这里的侍卫们都比较年轻,眼见众人都不肯动手,一位年纪稍长些的侍卫便走上前去,对李鸿深说道:“老……老爷子,小王爷让我们杀你,还说是皇上的意思,我们也只好……只好对不住了。” “老朽明白,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早都够本了。我有一个好儿子,还有了小孙儿,也该知足了,动手吧。” 李鸿深淡然一笑道。他心里很清楚,肯定是自己那儿子勾结世子的事情败露,让朝廷给知道了,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 活了那么大岁数了,一开始可能会让李修文给蒙在鼓里,可时间一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啊,他又如何会一点儿怀疑都没有呢? 若是放在以往,李修文站在他面前的话,李鸿深一定会破口大骂,骂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可看到自己儿子所取得的成就后,他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骂儿子了。 李鸿深明白,李修文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不会因为一己的私欲,便去鼓动世子谋反的,他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只可惜,自己只看过一眼孙子,就要这么走了,这是李鸿深最大的遗憾。 “日后若有机会,你们能见到我儿子的话,希望你们代我转告他一声,说他父亲从来不曾怪过他,让他不必心怀愧疚。” 李鸿深说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动手吧。” 年长的侍卫犹豫了,眼眶都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谁人没有个老爹啊,自己又如何忍心对他动手呢? 周围的侍卫都忍不住抽泣了起来,不少人甚至在偷偷抹着眼泪。 边上的几名番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其中一名番子上前来夺过侍卫手中的刀,高高举起手腕,一刀就砍了下去。 “住手——” “嗤——” 刚刚赶到王府的左布政使马明达喊出了一声,却已经来不及阻止惨剧发生。 看着眼前那极其血腥的一幕,他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指着那名番子嘶声吼道:“你们擅杀百姓,本官要上奏朝廷,弹劾你们这些刽子手!!!” 开封知府赵雄紧随其后,见到眼前的场景后暴喝一声,一拳砸向了那名番子的面门。 “砰——” 番子没想到这位知府说打就打,根本来不及反应,鼻子上挨了一拳后,立马扑上来和赵雄大打出手,周围的几名番子见状,也出手帮忙。 赵雄带来的衙役见到府尊大人遭人围攻,登时也冲上来和众人扭打成了一团。他们可不认识眼前的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对方会是“上差”呢? 侍卫们也怒了,如果能再晚上一步,或许布政使大人就能把人给救下来了,这些该死的番子! 一群侍卫突然加入了战团,朝着几名番子拳打脚踢了起来。 王府,大乱! 第284章 噩耗传来 京城。 李修文让人挖的暗道,连通的是面对着另一条街的一座院子,位置很偏僻。这小院是他早就让人买下来的,常年无人在里边居住,没有人知道这院子的主人是谁。 清晨,卯时一到,这间院子的大门便让人打开了,五驾马车分不同时段进入了这座小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辰时,五辆马车陆陆续续从院子里出来,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半个时辰的功夫后,李家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这里,个别的丫鬟下人们,则在昨天城门关闭前,就已经让杨雨璇等人,寻了个由头打发出城去了。 一户人家里的丫鬟那么多,少几个下人是不容易引起他人怀疑的。 巳时刚过,几辆车子便已经汇集在了城外,接应的人是郭怀青和一帮下属们。 王冰掀开车帘儿,吩咐道:“快走吧。” 郭怀青听了这话,竟是直直地站在原地不动,挡住了车子的去路。 “唔?怎么还不走?” 王冰蹙眉问了一声,突然扶着额头就往后倒了下去,倒在了车厢里。 郭怀青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他身后的一帮子下属们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分别上了几辆车子,检查着车厢里的状况。 小六回过头来笑道:“头儿,他们全都倒了,咱们这功劳跑不掉了。” 郭怀青点点头,吩咐道:“上车,将她们送去官府。” “是——” 众人齐声回应,纷纷上了车子,韩林和郭怀青相视一笑,一起登上了王冰的那辆车子,命令一位亲信驱车往京城里跑去。 杨雨璇的车子上,小六吩咐了一位兄弟驾车,自己则一脸淫笑的钻进了车厢里,心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驾车的那人一边驱着车子上路,嘴上笑骂道:“六哥,你快着些呀,待会也好轮到兄弟我了,可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时辰才是。” “知道了。” 小六刚应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车厢里,他的喉咙上正抵着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面前是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庞。他惊讶地发现,这里边原本已经昏倒了的人,此刻竟然全都坐起了身子,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另一辆车子上,郭怀青正准备回头往车厢里看看时,突然觉得后背一凉,紧接着腹部传出一阵剧痛之感。他低头一看,那里渗出了一小截带血的刀尖。 ———— ———— 这几天里,李修文正在往开封府赶回,昨天夜里便到达了许州,全军休整了一宿后,便再次上路了。 约莫走了半天的路程,才到达了洧川县。 高起潜死了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到开封境内,县令大人还十分友好地出城相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迎接的乃是一伙叛军。 李修文正打算下令全军暂作休整时,前方突然一阵骚乱,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队士兵,正朝着这边追过来。 而在他们前边跑着的,赫然是小郡主朱怀玉,手上还拉着一个稚童,看上去似乎是小世孙,旁边的那位则是王府的侍卫长杨振。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王府的侍卫们追着跑? 李修文心中一惊,忙出声喝道:“住手!” 那些侍卫闻言一愣,抬头却发现前边竟是一支军队,人数看上去应该有上万人。 朱怀玉这时也抬起头来,见到是李修文后,连忙向这边跑了过来,口中哭喊道:“我二哥死了,我父王也死了,我三哥回来就把他们全给杀了。” 什么?!! 李修文听了这话如遭电击,愣在原地不再动弹,不敢轻易去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正愣神间,一道身影已经扑到了怀里,埋头在自己怀中哭了起来。 身后的杨振身子一顿,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向前走来。 朱伦坤以前只是远远见过李修文几次,并没有太多印象,不过看对方面相熟悉,加上自己小姑母的举动,他倒也没那么怕李修文了,流着眼泪走到了李修文的身前,怔怔地看着他。 李修文回过神来,对李东命令道:“围住那些侍卫,他们一个都别想逃!” 那些侍卫傻眼了,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士卒围了上来,根本就跑不掉。 很多人已经认出了李修文,想起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心中更是恐惧无比,担心对方得知实情后,会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李修文强自镇定下来,对着朱伦坤伸出一只手,温和地笑道:“过来吧,你们有甚么委屈,我都给你们做主!” 其实,他心中此时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开封府里发生的事情,可眼前的这两人显然比他要更加脆弱,是需要自己来安抚一番的。 “你是李叔叔吗?” 朱伦坤用手背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看着他问道。 李修文点了点头,他便哭着扑了上来,抽泣着说道:“修文叔叔,你要为我爹爹和我爷爷报仇啊,我三叔杀了我爹和我爷爷,你一定要为我报仇……” 李修文拼命地眨了眨眼,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强笑道:“你放心吧,我发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朱绍烥的!” 李修文看向了杨振,示意对方将事情对自己说一遍。 杨振点了点头,简单地把事情经过给讲了一遍,不过他出来的早,回去的路上便发现侍卫们在到处抓人,且抓的还是自己等人,便带着两位小主子藏了起来,往这边方向一路跑过来的。 三人出来时,本来各自都骑着一匹马的,路上被侍卫追杀时,把马都跑到脱力了,他们只能弃了马匹,徒步赶路。 从他的口中,李修文得到的信息不多,好在此时朱怀玉和朱伦坤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李修文缓缓走向了那些侍卫,冷声问道:“我父亲怎么样?” “这——” 侍卫们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不敢去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看到他们的反应,李修文心中一紧,怒喝道:“回答我!!!” 人群中,一名侍卫走上前来,咽了一口唾沫后才说道:“我们……我们出来时,李老爷子刚被抓回王府……” “唰——” 李修文长剑出鞘,顶着他的喉咙逼问道:“我是问你,你们如何处置我父亲了?” 这名侍卫身躯颤抖地回答道:“王爷……不,是三王子,三王子说是奉了圣上旨意,就地……就地处决。” 李修文身躯猛地一震,脸色顿时苍白如纸,喉咙一甜,一缕鲜血从嘴角处溢了出来,只感觉眼前一黑,一个站立不稳,险些就要往后倒去。 李东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搀扶住了他的身子。 晃了晃脑袋,李修文张开吐出了嘴中溢满的鲜血,大吼一声长剑就向前刺了出去,穿破了那人的喉咙,鲜血顺着三尺青锋缓缓流了下来。 其余的侍卫见状,登时跪倒在地哭喊着求饶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只是害怕,现在的李修文简直是让他们吓破了胆,生怕对方一怒之下大开杀戒,屠光自己这一群人。 “你……你没事吧?” 朱怀玉此时也已经上来,搀扶着李修文的另一边肩膀,关切地问道。 李修文摇了摇头,强撑着站直了身子,沾着鲜血的嘴唇猩红无比,嘴角轻扯出一抹笑意,对李东吩咐道:“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开封城。” “是——” 李东应了一声,便去传令队伍继续前行了。 第285章 直取王府 李修文在路上时,就让人撤下了神机营原来的旗幡,换上了另一面旗子。旗子上,大大的孙字格外耀眼。 周王府已经恢复了三卫兵马,再加上原先的宣武卫,兵员最少得有两万了。 若是自己这一万五千人就这么跑过去,朱绍烥一旦得知消息,让人关闭城门的话,自己还如何能够进城? 因此,李修文便冒用孙传庭的名义,打出了陕西秦军的旗号。 果然,守城的官兵一听说是陕西巡抚的人马后,便放松了警惕,让他们安然入城去了。 布政使司和开封府的官员们,对此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似乎没听说有乱军跑到河1南来呀,这陕西巡抚怎么追过来了? 马明达和赵雄俩人,在王府和几名番子大打出手,受伤不轻,这会还在家里躺着呢,过来迎接的是其他的官员。 等到众人见到李修文后,便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哪里的甚么陕西巡抚,这明明就是新上任的总督李修文嘛! 不对,好像听王府那边的消息说,李修文现在是逆党,有谋逆之举? 这……怎么会把他的人马给放进来了?!! 糟糕,李修文反了! 这帮官员们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等人似乎已经让人给包围了。 李修文二话不说,下令扣下了所有的官员,还把城门给上了锁。随后,他亲率五千名骑兵,奔向了周王府。 ———— ———— 京城,乾清宫。 朱由检端坐于龙书案后,正低头批阅着折子。 这时,曹化淳出现在了门口,捧着一份折子匆匆地小跑了进来,语气焦急地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好啦,李修文公然抗旨,还杀了高起潜!”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曹化淳怎么都没想到,李修文会突然造反了。 这也难怪,杨嗣昌和朱绍烥过来见朱由检时,曹化淳忙别的事情去了,并不在现场。李修文谋逆一事,朱由检担心消息泄漏,也没有向他提起过。 唯一知情的,是当时服饰在朱由检身边的一名小太监。可这样的事情,在朱由检的特别交代下,他又哪敢轻易泄漏出去? 李修文抗旨,还杀了高起潜造反了? 朱由检闻言猛然抬起头来,满脸的震惊之色。 他心中已经能够断定,消息泄漏了,李修文知晓了自己的意图! “啪——” 朱由检一拍书案,指着边上那名小太监怒斥道:“是你泄漏的消息?” “噗通——” 那名小太监吓得脸都白了,跪倒在地哭喊道:“陛下饶命,真的不是奴婢泄漏的消息呀!” 朱由检根本就不理会他的辩解之词,直接对侍卫喝令道:“拖出去,仗毙!” 曹化淳弓着身子,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下方,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心里暗自揣测道:“皇上似乎是在行甚么隐秘之事,准备对付李修文,不料却让李修文提前得知了消息?” 朱由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开口道:“呈上来吧。” “是。” 曹化淳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奏疏呈了上去。 出了乾清宫后,曹化淳抬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里还在后怕不已。 他知道,朱由检已经开始在怀疑自己了,认为李修文造反一事,是自己在通风报信。 毕竟,自己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众太监之守,小太监们给自己通报些消息,也实属正常。 曹化淳心里直呼冤枉,自己连事情是怎么回事都不太清楚,又如何能够去给李修文通风报信? 造反可是大罪,是要族株的! 曹化淳摇了摇头,这一回,怕是要株连许多人了。难道说,李修文的家人也已经早就得知了消息,全都跑了? 他想的没错,当王之心率领着大队的番子赶去李家时,李家的大门紧闭。等众人砸开了门,闯进去后发现里边早已空无一人。 另一边,骆养性身为李修文的内兄,自然也很难跑得掉。 不过,当东厂的番子们赶到时,却听说骆养性已经入宫了,是去向皇上请罪的。 早在昨天时,骆养性便收到了李修文的一封书信,是通过锦衣卫专用的联络方式传回京城来的。 信上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他自己造反了,再也无法回头。而且,自己的家小在这封信送到之前,也已经离开了京城。 然后,李修文向骆养性提了两个建议,其一是主动入宫请罪,彻底地和自己撇清关系,应该不至于会受到牵连。 毕竟,此事骆养性并没有参与其中,加上他为朝廷效力多年,朱由检是不会杀了他的。 其二嘛,则是劝他带着家人逃命,来开封和自己一块儿造反。 骆养性也比较了解朱由检,在犹豫再三之后,还是选择留在了京城,却没有立即就入宫请罪,而是刻意等到李修文造反的消息传到京城后,才去了宫里。 他这是为了自己的那位妹妹着想,毕竟京城到开封路途遥远,若是朱由检太快察觉,派人追上了她们的话,就大事不妙了。 能多拖延点时间,让李修文的家人逃命,也是好的。 其实他的担心有些多余,杨雨璇等人都走了好多天了,这会怕是已经过了山1西,到达河1南境内了。就算是想让地方官府拦截,等用驿站快马把消息送到河1南时,人家都差不多能到达开封境内了,你还怎么追? 说起来,骆养性倒是有些佩服李修文了。一家人撤离京城,居然没有让厂卫的探子察觉,实在是了得。 这也难怪,李修文早早就留了个心眼儿,厂卫的探子根本就没办法潜入李家的宅子里。就算是真有潜进来的探子也没关系,李家此次将消息封锁的很紧,身边的许多丫鬟下人们,都是在当天临走时,才得知此事的。 骆养性主动入宫请罪,朱由检确实没有杀他,在沉默了许久后,决定撤去骆养性的职务,让他赋闲在家了。 之后,萧云得以晋升,真正掌握了锦衣卫的权柄,而北镇抚司一职,则便宜了方宁。 方宁一直都是萧云的属下,和李修文也没有沾亲带故的关系,朱由检自然不会因为此事,而去牵连到他。 第286章 杀父之仇 周王府总共只有八百侍卫,三卫兵马全驻守在了城外。 在入城之前,李修文便安排好了,自己带五千骑兵奔袭王府,其他将士则在这段时间里,赶去其他各处城门口,关闭城门。 在神机营得以顺利进入开封城的那一刻,朱绍烥便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五千骑兵在开封的街道上飞奔着,街上的百姓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甚么大事,远远地就躲到了街道边上,看着那马屁股后的尘烟,私底下议论纷纷。 “这是出了甚么事儿了,怎么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的官兵?” “不知道呀,好像是甚么陕西巡抚孙大人的兵马过来了。” “得了吧,你们难道就没认出来,领头的那位将军是李家的公子?李家老爷子让小王爷给杀了,这回他应该是带兵回来报仇来了。” “原来是李大人呀?可那仇人现在是王爷呀,他敢就这么杀了王爷?” “……” “踢踏——” “踢踏——” “踢踏——” 在即将到达王府门口时,李修文的骑兵营放慢了马速,渐渐停了下来。 王府门口,侍卫们严阵以待,朱绍烥站在队伍的前端,满脸的讶然之色,静静地看着端坐于马上的李修文。 李修文翻身下马,缓缓地向前走去。五千将士见状,也连忙下了马,紧紧地跟在呀的后头。 见他走上前来,朱绍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却又一咬牙,定定地立住了身子:“自己为何要怕他?一个乱臣贼子罢了!” “唰——” 王府的侍卫们立即拔刀出鞘,往前跨出一步,挡住了李修文前进的脚步。骑兵营的将士们见状,自然不甘示弱,纷纷拔刀出鞘,跨到了李修文的身前,与王府的侍卫们对峙了起来。 李修文面无表情,目光定定地看着朱绍烥,缓缓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用有些嘶哑的嗓音吐出了三个字:“为甚么?” “为甚么?” 朱绍烥重复了一句,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眼角甚至都笑出了泪水。他也很想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甚么?自己怎么会变成了一个弑父杀兄的禽兽? 父王不是自己杀的,但他的死却是因为自己。 当朱绍烥告诉朱恭枵,自己毒死了二哥后,朱恭枵从病榻上一跃而起,整个身躯都在不住地颤抖着,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一口鲜血从朱恭枵的口中喷了出来,当场气绝身亡。 李修文静静地站着,冷眼看着他笑完后,再次问道:“我妹妹呢?” 从被扣下的那些侍卫们的口中,他已经知道,李明珊当时不见人影,王府的侍卫们搜遍了整个开封城,都没能抓到她。 李修文担心那些侍卫们没有说实话,又或者是根本就不知情,现在只能向眼前这位杀父仇人问起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脑海里一直在想着,要如何折磨朱绍烥才能解恨,来来回回的想尽了各种恶毒的法子,包括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 可是,当真正站在王府的大门口,站在朱绍烥的面前时,他心里只有无尽的哀伤。 父亲和朱绍烨终究是死了啊,无论自己如何去对付他,都无法挽回这一切。 无法挽回,并不代表自己会轻饶此人,留下他的性命! 朱绍烥摇了摇头,看着他如实说道:“我没有抓到你妹妹,你父亲确实是我下令杀的。” 李修文轻轻点了点头,提高了声音下令道:“拿下眼前所有人,胆敢反抗者,杀!” 下达完这道命令后,李修文转身走了回去。他心里很明白,朱绍烥这样的人,一点都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身后,杀声震天。 身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杨振从车辕上一跃而下,回身打开了车帘儿,朱怀玉和朱伦坤先后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俩人站在车子上远远地望着前方的王府,眼泪又溢出了眼眶,再次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李修文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再上前一步。 此时此刻,他又如何能说得出那些安慰的话语? 身后的金铁交击声持续了没多久,便渐渐停了下来,李修文回身看去,只见王府门前的地上,躺下了数十具尸体,鲜血染红了这块空地。 神机营的士兵们让出了一条道路,李修文可以看到,地面上丢下了数不清的兵刃,其余的王府侍卫已经投降,垂着头默默地跪在地上,等候着李修文的判决。 朱绍烥让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地架着胳膊,押到了李修文的面前。 “砰——” 李修文一拳砸在了他的鼻子上,冷漠地问道:“值得么?” 朱绍烥的鼻子里喷出了鲜血,却咧开嘴笑了起来:“就算你现在就杀了我,我也觉得值了!” “砰——” 李修文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上,他的整个身子顿时弓了起来,却又立即让两名士兵按了回来。 朱绍烥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颤抖,却依然在笑着,目光看向了李修文身后的朱伦坤,说道:“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手杀了他,是他们父子二人害死了我的晴儿!” 李修文回头望去,见到了朱伦坤茫然的眼神,以及朱怀玉不可置信的神色,便对朱怀玉问道:“晴儿是谁?” 朱怀玉缓缓地走上前来,口中说道:“她是我二嫂。” “啪——” 她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朱绍烥的脸上,骂道:“你这个畜生,原来你喜欢二嫂,二嫂是难产而死,关他人甚么事?” 骂完后她犹不解恨,又是三个耳光打了下去,然后自己瘫坐到了地上,痛哭了起来:“你还我父王,你还我二哥……” 朱伦坤也扑了上去,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对着朱绍烥拳打脚踢。 只是他细胳膊细腿儿的,又如何能给对方造成甚么伤害? 朱怀玉的话,让李修文猜出了个大概。怪不得朱绍烥年近三旬却不曾婚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修文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人竟会如此的丧心病狂,只为了他心中的那份执念,就害死了周王父子,还杀了自己的父亲。 “唰——” 李修文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指向了朱绍烥。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在此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因为对父亲心怀愧疚,折磨对方的同时,也同样是在折磨着自己,让自己的内心受到煎熬,倒不如一剑杀了省事。 朱伦坤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静静地退回到了李修文的身后。 李修文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用目光示意架着朱绍烥的那两名士兵退后,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了马明达的声音:“修文贤侄,莫要冲动!” 第287章 屠夫之名 “修文贤侄,莫要冲动!” 李修文听到这话回过头去,便看到不远处匆匆赶来的马明达和赵雄俩人。他们俩人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很没有一方大员的威仪。 朱绍烥知道自己这回是跑不掉了,干脆连反抗和躲闪都没有,静静地站在那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李修文摇了摇头,对俩人笑了笑,右臂一挥,手上的长剑快速斩了下去,一颗带血的头颅高高的飞了起来,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染红了他的衣襟。 亲眼见到这一幕,现场的许多人都傻了。 马明达、赵雄、杨振等人,还包括了跪在地上的那几百名王府的侍卫。只有跟随李修文而来的那五千多名将士无动于衷,脸上不见丝毫的变化。 眼前的场景,和李修文当日诛杀高起潜时是何等的相似? 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这个温文尔雅的主将那心狠手辣的一面。他杀人时毫不犹豫,那干脆利落的手段比之任何一位百战沙场的将领,都毫不逊色。 朱怀玉和朱伦坤俩人,此刻的心情却是复杂无比。纵使他们心中早就恨透了朱绍烥,可那人始终是自己的亲人啊。 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样血腥的场面,他们俩人不知自己应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马明达摇了摇头,心中长叹了一声:“他终究还是反了!” 赵雄在无奈的同时,心中更为自己那身在京城的儿子担忧,现在李修文反了,当今圣上又怎么可能会不迁怒于自己的儿子? 两家的关系虽不算太近,可造反是什么样的罪名,自己赵家又如何能撇得清? 李修文不顾众人的反应,长剑指着面前的一名侍卫,冷冷地问道:“是谁对我父亲下的手?” 那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指颤抖着指向了不远处,同样跪倒在地的那四名东厂的番子,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他们!” 李修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那四名跪着的番子,举步缓缓走了过去。 现场鸦雀无声,哪怕是一丝轻微的声响,都没人敢轻易发出。 如今的李修文,在众人的心中简直就是一名屠夫,这世上似乎就没有他不敢杀的人。 一步—— 两步—— 三步—— 李修文每走一部,众人的视线便跟着他的身子移动一分,一直到他停在了那几名番子的身前。 沾血的长剑剑身,缓缓地贴在了其中一名番子的脸上,李修文再次开口问道:“谁下的手?” 东厂的番子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又岂会轻易服软? 他们对李修文的行为十分不屑,若不是对方今日仗着人多势众,又如何能制得住他们这样的高手? 这么番子抬起头来,冷漠地看了李修文一眼,哂然一笑道:“李修文,你胆大包天,居然敢反朝廷,我就在下面等着,看看你到底还能活多久,哈哈哈……” “嗤——” 长剑穿吼而过,他狂笑的声音戛然而止。李修文拔出长剑,边上的士兵也在这时松开了他,他的身子便向后倒去,脖子上还是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 另外一名番子见状,开口道:“李修文,你别磨磨蹭蹭的了,你父亲是我亲手杀的,赶紧动手吧!” “放开他。” “砰——” 李修文话落,一脚就踹在了这名番子的胸口上,力度太大,竟将他的身子直直地踹飞了出去。 这名番子挣扎着想要起身,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是李修文的脚板踩在他手上,不断地碾压着地面所造成的。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哀嚎的声音,额头上却在不断地流淌着汗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咔咔、蹦——”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出,这人五指尽断。他嘶吼了一声,右手一拳挥出,砸向了李修文的小腿。 “嚓——” 一道寒光闪过,长剑从他的手腕处划过,生生切断了他的手掌。 “啊——” 李修文像是没听到他凄厉的哀嚎声一般,轻轻抬起右脚,稍微向上移动,踩在了他的左手手腕上。 哪怕心中再是煎熬,他都不愿让此人痛痛快快地死去,因为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为了避免这样血腥的场面让城里的百姓们看到,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神机营的士兵们将这里团团围住,挡住了外边围观百姓们的视线。 李修文面无表情,依然在折磨着那名番子,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时地响起,躺在地上的那名番子,现在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断地昏过去,然后又被痛醒,之后又再次昏过去,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气息断绝。 李修文转过身来,冷冷的目光打在了最后这两名番子的脸上。 见识到了李修文那残忍的手段,此刻再感受到李修文杀意凛冽的目光,两人的眼中出现了畏惧,只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一剑就了结自己的生命,也好过受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李修文没有再折磨他们,一剑挥出,抹向了两人的脖子。 现场跪着的那些侍卫们,此刻早就骇破了胆,面对着李修文的目光扫视,心里都在直打寒颤。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突然站了起来,抱拳道:“李大人,老爷子有……有遗言让我们转达给您。” 李修文闻言不由得愣住了,喉结动了动,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道:“讲!” “老爷子说……” 这侍卫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说他不曾怪过您,让您不必对此事心怀愧疚。” 李修文听了这句话,先前一直在紧紧绷着的脸庞顿时松弛了下来,忍了很多天的泪水终于溢出了眼眶,从眼角流了下来。 “爹——” 这一声沙哑的呼唤,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李东适时地扶住了他。 昨天到今天,这一路上李修文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任何人出言相劝都没有用。李东知道,他已经身心俱疲了,出声劝道:“少爷,您先回去休息吧。” 李修文摇了摇头,吩咐道:“带我去看看我爹。” “少爷——” 李东怕他看到老爷后会再次受到刺激,执意不肯。 李修文目光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命令道:“现在,立刻带我过去。” 李东只好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让那名侍卫在前头带路,扶着他往王府里走去。 第288章 杀伐果断 李鸿深的遗体,朱绍烥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掉,马明达当时想要带回去,他也不允许。 朱绍烥连棺木都没有让人打造,只让侍卫们简单地用一张席子裹着,首级则装在一个木匣子里,估计是准备等抓到了其他人,处置后一并送往京师吧。 李修文捧着木匣子犹豫了一会,才打开匆匆看了一眼,又立即合上,和遗体放到了一起,退后几步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随后,他吩咐自己的亲兵将父亲的遗体送回家去,又转身对那王府侍卫吩咐道:“带我去看看王爷。” “是,大人请随我来。” 侍卫说着,便头前带路,领着李修文等人来到了另一间屋子里,一直跟在身后的朱怀玉和朱伦坤俩人立即扑了过去,失声痛哭起来。 出来时,李修文便看到马明达和赵雄俩人正侯在门外,便对赵雄说道:“我已经提前送出了消息,元良应该快回到开封了。” 赵雄这才安心,缓缓地点了点头,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这是让李修文裹挟着一块儿造反了,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修文的目光投向了马明达,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你是要留在开封和我一起当反贼,还是要坚决效忠于朝廷? 马明达的神情十分复杂,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道:“容老夫回去想想吧。” 李修文轻轻颌首,自然明白马明达也有他自己的难处。作为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他能这么说已经实属难得了。 就在这时,两名神机营的士兵押着一位年约五旬的官儿过来了,禀报道:“大人,此人是王府长史,您看要如何处置?” “噗通——” 王府长史突然就跪了下来,求饶道:“大人饶命呀,下官一直效忠于世子,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 李修文看了他一会,才开口道:“那你便拟一封奏疏,送往京师吧。就说周王殿下病逝,世子朱绍烨遭奸人谋害,本官已将参与之人朱绍烥就地处决,王府不能无主,请立世孙为王爷!” 这所谓的奸人,指的自然便是杨嗣昌。这奏疏李修文压根就没想过征求朱由检的同意,不过是故意送去气他罢了。 “下官明白!” 王府长史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回去写折子去了。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位将士禀报道:“大人,那帮官员群情激奋,说您反叛朝廷,其罪……当诛。” 这开封府里,果然还是有很多“忠心”于大明朝廷的官员啊! 先前他们不知其中内情,还能被李修文和朱绍烨拉拢着,现在李修文公然造反,自然会引起他们的反弹。 李修文笑了笑,转而冷声命令道:“将这些胡言乱语之人全都拿下,就地处决!” “万万不可——” 马明达和赵雄同时出声劝阻,李修文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挥手打断了他们接下来的话语,说道:“这帮人只会夸夸其谈,留着也无甚益处。平日里,他们就上下其手,欺上瞒下,这我就不多说了。如今正是危急关头,但凡立场不同之人,决不姑息!” 见他们俩人表情愕然,李修文又随口补充了一句:“马大人和赵大人不在此例。” 俩人轻轻点头,一时还没从内心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们都没想到,如今的李修文手段竟会如此狠辣。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也就释然了。既然已经反叛了朝廷,若再心慈手软,如何能成大事? 得知了李鸿深的死讯后,李修文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一改以往的仁慈,行事果决狠辣。 正所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要造反,就不需要再瞻前顾后,该杀就杀! 不杀他个人头滚滚,鲜血满地,如何震慑一方? 乱世须用重典,大明朝之亡,实亡于文臣,不杀些空谈的文人,如何能挽救这个**不堪的社稷? 若是还有人敢再瞎嚷嚷,李修文并不介意重演“河阴之变”。 想当官的人多了去了,还怕将来没有人才投靠? 稳定了开封城里的形势后,李修文又带着朱伦坤去了三卫驻地。 这几日里,开封局势一再变化,想必这些将士们也是十分恐慌的,若不及时安抚的话,可能会闹出兵变来。 不过这三卫兵马,本就是朱绍烨亲自招募的,亲手训练的,如今朱绍烨让朝廷给害死了,自己扶立他的儿子成为新主,再安抚一番的话,应该能激起这些人的同仇敌忾之心。 造反? 他们只认世子,朝廷和他们又有多大的干系? 朱伦坤年幼,一切事务基本都由李修文来做主。 三卫兵马总共有一万多人,此前一直都是朱绍烨亲自掌兵的,只设立了三卫指挥使,并没有总兵官。在思索良久后,李修文决定增设总兵和副总兵两员,掌三卫兵权。总兵由杨振来担任,副总兵一职暂时空置了下来。 杨振跟随朱绍烨多年,应该还是能够信任的。不过为了防止他野心滋生,发生兵变,李修文决定,等韩林回来后,让他担任三卫副总兵,以防杨振专权。 朱伦坤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年龄太小,再加上对李修文的信任,自然不会对他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对于王府的三卫兵马,李修文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他们能够守好开封不失,便足够了。 这三卫兵马经过了朱绍烨一年多的训练,想必战力不会太差,地方上那些**不堪的卫所官兵,根本不可能有一敌之力。 大明朝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就别指望卫所官兵能打仗了,看到敌人来了不跑都不错了。不然,李自成、张献忠和罗汝才等农民军如何能接连攻破各地州县? 实际上,这些起义军的战斗力是很差的。他们号称几十万人,实际上都是拖家带口的,真正可战之人可能还没有三分之一。 而这三分之一的人里边,也没有多少人是有兵甲的,武器可能都是锄头一类的东西。 可就是这样的队伍,都能把大明朝给搅得鸡犬不宁,卫所官兵战力之差,便可想而知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卢象升和孙传庭只率领一万左右的人马,便能大破起义军数十万人的原因了。 而如今,这几位屈指可数的将领,都是其他的许多边军将领无法与之相比的。 这却是为何? 制度崩坏! 大明朝的军户是世袭的,说起来地位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如,待遇本就不太好。 这年头,又有多少人是愿意当兵的? 这还不算,朝廷每回发下来的军饷,几乎有半数被上层官员克扣下来,实际上发放到军营里的,只有一半左右。 而就是这一半,还要经过主将的手,再克扣一些,底层的士卒们拿到手里的,根本就不会再剩下多少钱了。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罪于这些将领们,朝廷发下来的军饷本来就不够,加上如今国库空虚,就算将领们不扣下来一些,军队也强不起来。还不如截留下来一部分,用来培养一些精锐。 而这少数的精锐,便属于将领们的私兵了,一般称之为“家丁”或者“亲丁”。 这些家丁们拿着最好的待遇,装备精良,有肉吃,还有战马可骑。他们心中自然明白,这是将领对自己的偏爱,自然也就只认将领,而不认朝廷了。 而相对的,那大部分的普通士卒们,可能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指望他们能出力打仗? 也因此,这些亲兵们往往极少在前边参战,和敌人交战时将领会先在后方看看形式,不能打就直接带着亲兵小队逃跑。 一般的总兵,对他手底下的家丁们只有要求不多,只有三条:一是听话,二是真决定要打时要敢于拼命,三是跑的时候要跑得快。 开玩笑,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那么点儿亲兵,哪能轻易损失? 正常情况下,手底下有几千人马的总兵,最多也就只有一百多名亲兵死士,其他的士兵根本就无法形成战斗力。 当然了,孙传庭和卢象升是个例外,他们手下的士兵待遇虽然不如家丁,却也可以称得上是精锐了。 第289章 将军府外 河1南布政使司,以及开封府衙的许多官员们,都很有“气节”,坚决不改换门庭,投靠到李修文的帐下。 李修文一点儿也没和他们客气,不肯投靠,也不敢出言反对的,赶出开封境内。敢站出来指责自己反叛的——杀! 没几天的功夫,开封府里的官员已经少了一大半。这样也好,若是他们都留下来,自己还不舍得花钱养他们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李修文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么点儿钱,今后还得自己养兵呢,可不能再随意挥霍了。 这两年来,在京城里赚到的那两百多万两,很多都让李修文早早就转运到开封来了。当初他还在京城当官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至于前段时间赚到的钱,李修文让王冰交给赵元良运送回来。 命比钱重要! 安全第一,钱财第二。相对于夫人们的安全,李修文更愿意舍下那一点薄财,她们能轻装上路最好不过了。 在解决完了王府的事情,暂时稳定了开封城里的局势后,李修文才命人打开了城门。 城门开启后,没多久陈义和孙名文就把李明珊给带回来了,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王武。 当日,朱绍烥大肆抓人,派出王府侍卫围住了李家和王家。 事实上,李修文当时手握重兵,又在外剿匪,朝廷在没有抓住李修文之前,是不会公然下令抓他的亲属的,以免走漏了风声,逼李修文造反。 但朱绍烥自有他的考虑。 开封距离山東太远,开封府里的消息,是不可能那么快就传到李修文的耳朵里的。他便擅自揣度朱由检的意思,想提前诛杀了李鸿深和王武,到时也好向皇帝邀功。 赵雄虽然和李修文也有些关系,但他身为一府之尊,朱绍烥倒是没打算那么快就对他下手。 孙名文当时赶到李家时,李鸿深已经被抓了。他无奈之下,只好立即赶到王家,发现王家也已经让侍卫们给团团围住了。 王武毕竟是老江湖了,消息很是灵通,提前逃离了王家,这才能幸免于难。 他们几人是在开封城郊相遇的,大家都知道城里局势混乱,便躲到了鹰眼训练密探的那个小院里。 李明珊早就得知了李鸿深遇难的消息,伤心是在所难免的。在见到自己大哥后,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肩膀,靠在李修文怀里哭了好久。 李家现在让李修文改成了将军府,牌匾也是刚刚换上的,亲兵队伍直接入驻了将军府,负责日常的防卫工作。 这个将军是他自封的,总之就是节制开封府内外诸事的意思。反都反了,也不能再继续挂着朝廷的官职了不是? 马明达在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最终也下定决心,投靠了李修文。 一开始时,李修文其实想撤掉布政使司,毕竟现在自己手里就一个开封城,那么大的官儿也没太大的用处。 不过,马明达原先好歹也是堂堂的朝廷命官,一方大员,从二品的官职。若是撤销了布政使司,他总不可能来给自己充当幕僚吧? 若是安排到府衙里,也不太合适。再把马明达放到以前的知府位置上,就已经相当于降职了,赵雄自然也要跟着往下降,当个同知? 自己这才刚刚起事,这样的安排会寒了他们的心,万万做不得! 反正自己也是要快速发展起来的,就先暂时保留着吧。 将军府内外全挂上了白缎,整个开封城里的人都知道,李家在办丧事。在这种时候,可没甚么人敢轻易去触李修文的霉头。 偏偏就真有那许多不开眼的,突然聚众闹事起来了。 “李修文,你这乱臣贼子,胆敢反抗朝廷,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李贼,还我父亲命来!” “李修文,赶紧滚出来!” “……” 李修文听到了外边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看来许多人还不知道,如今的开封城里到底是朝廷说了算,还是我李修文说了算啊!” 一名亲兵出现在了门口,禀报道:“将军,城里的读书人聚集了起来,说是要声讨咱们呢!” 李修文点了点头,说道:“出去看看吧。” 此刻的将军府外,早已围满了许多的士子书生,正在声讨着李修文,开始时还顾及着文人的身份,到后边甚么脏话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开封府乃是大府,下辖四州二十八县,论文风之鼎盛虽比不上江南地区,文人士子也还是很多的。 单单有功名在身的生员,整个开封府里每三年就能考上一百多人,这些人一旦聚集起来,也是很有声势的。 现在围在将军府大门口的,就差不多有一百来人,这还只是府城附近的一些书生而已。 这些读书人,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了,就聚集在一块儿来闹事。 李修文正准备下令,让亲兵出动,敲打敲打这些人一番,远处却有一骑赶来。 马上的士兵见门口围满了人,只好在马上高声禀报道:“将军,夫人们回来了,不过城门口处围了许多读书人,口中还在嚷嚷着要讨伐李家人,参将大人让我过来请示,是否要让官府出动人手帮忙?” 李东此趟是出去迎接杨雨璇等人的,随行只带了一队轻骑,人数不算太多。不过要对付百十位文弱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这些大头兵们一旦下手,恐怕就不知轻重了。秀才和举人都有功名在身,就连官府都是不能随意对他们动刑的。 李东有此顾虑,便不敢擅自做主,而是遣人入城来向李修文请示。 “李贼,我们都有功名在身,你敢出动官府抓我们?” “哈哈哈……李将军好大的本事,来啊,有种的你就把我们全给抓起来。” “乱臣贼子,还敢如此嚣张跋扈,真当朝廷无人了么?” “……” 李修文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帮书生们倒是先开始嚷嚷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团东西从人群中抛了出来,朝着李修文的面门飞过来。 李修文侧身避开,那团东西便砸到了身后的柱子上,黄褐色的粘稠液体顿时飞溅开来,沾上了李修文身后的衣衫下摆。 “哈哈……李贼吃屎吧!” 这话一出,人群中紧接着爆发出了张狂的笑声,嘲讽着李修文。 恰在此时,孙名文也从人群后边拼命挤到了门口来。他来到李修文身边,低声禀报道:“公子,小姐也让一些书生们给围在了街上,亲兵们正在护卫着她的周全,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欺人太甚! 李修文这回是真的怒了,看来这开封府里死的人太少了些,流的血也还不算多! 怎么办? 任何的挑衅,都是可以通过杀人来解决的! 如果杀一次解决不了,那就再多杀一次! 不能让他们敬你,就让他们怕你好了! 第290章 再祭屠刀 李修文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官府的人太仁慈了,传我命令,但凡聚众闹事者,无论是否有功名在身,统统杀了!” 马上的士兵和孙名文闻言都是一愣,没想到李修文下达的居然是这样的命令。犹豫了一会后,这两人皆是抱拳道:“属下遵命!” “哗——” 围在门口的人听到他的这个命令后,一阵哗然。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祸国殃民呐!” “李修文,你爹的死和你造反脱不了干系,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他确实该死!” “李贼,我跟你拼了!” “……” 这些人实在是没想到,李修文居然真敢下令,让人诛杀他们这些有功名在身的士子,顿时骂得更凶了。 不过,不少人此刻心里都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要知道,这李修文可是真正的屠夫啊,那些朝廷的官员们,人家不照样全给杀了么?何况是自己这样一个连进士都考不上的文人呢? 有些人见机不妙,已经偷偷地逃离了现场。 而在这个时候,将军府里的亲兵们已经全都出动,将现场还没来得及跑掉的人团团围住,挥动手里的利刃,展开了一场血腥残酷的杀戮。 李修文转过了身子,不再对这些人心存怜悯。 大明朝两百多年来都在优待读书人,抑制武人的地位,致使军事能力大幅度下降,小小蛮夷都能屡次入侵大明疆土。 这几天里,李修文完全想明白了。这个王朝已经走到了尽头,若是不彻底压制士绅阶层,打垮这些大量兼并土地的地主,问题就得不到解决。 再有一个,这些聚众反抗自己的人,若是不采取强力镇压的手段,怕是自己连这小小的开封城都要守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便杀吧! 只需要牺牲少量的人,就能让更多的百姓们受益,做个千古罪人又如何? 是的,相比于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还有那上百万的军户来讲,士绅阶层的数量,确实只是少数。 今天是这些人主动送上门来找死,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全军的将士们需要土地,城外的流民们也需要土地,把士绅阶层们手上的大部分土地收回来,再重新分配出去,至少能够养活多少人啊?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对手全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这些人中,只有少数人还能够反抗几下,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一刀就能解决的事情。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将军府外彻底安静了下来,亲兵们都在忙着打扫这个特设的“战场”。 李修文独自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默然地看着满地的鲜血。现场已经经过了亲兵们简单的处理,没有刚才那么恐怖吓人了。 可府里的那些丫鬟下人们,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畏惧,就连下属的亲兵们,也不太敢靠近这位将军了。 今天的事情一旦传开,怕是不少人会对自己破口大骂吧? 唔……就算他们不敢当面辱骂自己,背地里肯定是少不了的了。 不过那又如何? 从今日起,天下人听到李修文的名字,灵魂深处都会感到颤栗,这便足够了! 门口停下了几辆车子,杨雨璇等人到了。 当着她们的面杀了那么多人,恐怕现在就连她们,都不太敢靠近自己了吧? 李修文抬起头来,对着众人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便又重新低下了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不敢再去面对众人的眼神。 杨雨璇等人确实是有些害怕的。 在城门口时,她们便已经见识到了一场真正的屠杀,现在再看到将军府门口的情形,想到这些人的死,都是因为自家夫君的一个命令,她们一时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可看着他孤独的模样,再想到公公的死,杨雨璇心里也就释然了:“他应该只是一时让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吧?” “相公……” 杨雨璇将孩子交到了丫鬟的手上,走上前来伸出了一只手到他的面前,浅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咱们回屋里去吧?” 李修文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更多的是疑惑,开口问道:“你不怕我?我现在可是开封府有名的屠夫!” 杨雨璇摇了摇头,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 李修文觉得,这是杨雨璇难得幽默的一回,也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是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抱着走!” 他还来不及开心,王冰等人也都围了上来,浅笑着重复杨雨璇这句话。 李东见状,直接单膝跪地,抱拳道:“李东誓死追随将军!” “誓死追随将军——” 身后的士兵们纷纷跟着跪倒,齐声喊道。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李修文这才发现,杨雨璇这番举动还有更深层的用意,真是难为了她,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迫使自己的下属们表忠心。 李修文站起身来,紧紧地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在她耳畔低声说道:“谢谢!” 杨雨璇嫣然一笑:“他的脑子转得还是那么快,并没有让仇恨给蒙蔽了双眼,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神机营的这一万多名将士,李修文是从山1西一带招募来的。那地方常年战乱,百姓们衣食无着,兵员很好招募,只要能吃饱饭,对他们来说都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了。 李修文亲自发放粮饷,没有人能从中克扣,神机营全体将士们的待遇,可以说是如今大明朝最好的,每位士兵在能够吃饱饭,三天一顿肉的同时,每月还能有一两的饷银,他们如何会不满足?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之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心甘情愿地跟着李修文造反的。 神机营的这些士兵们,要么是兄弟一块儿过来从军的,要么就是家中亲人在战乱中死去的,本就了无牵挂。而原先京营招募兵士,也不在京畿一带,朝廷很难抓到这些将士们的家属,自然也就无法威胁到李修文了。 在巨鹿收编的那五千名乡勇,更是举家过来增援卢象升的。李修文在收下男丁的同时,甚至让少数的一些女人们,都加入了神机营的后勤。 李修文治军严格,没人敢欺负她们。 可这次的屠杀事件,比公然造反还要严重,这会给将士们的心里留下阴影,把自己当成是好杀之人,进而可能会出现离心离德,畏惧而不忠心的情况。 李修文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将自己的意图当众说了出来,这些跪倒在地的士兵们这才明白,原来将军是为了他们这些下属,能够分到一些田地,才大开杀戒。 他们感动了,当兵当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好的上司,这样的事情还能再上哪儿找去? 马明达和赵雄俩人得到消息后,才刚刚赶过来,准备骂醒李修文,让他赶紧收手,别再徒添罪孽。可当他们远远地听到李修文这番话后,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李修文的手段虽然残酷了一些,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士绅阶层的权力太大,有时就连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李修文今天的作法,应该是足以震慑住这些人了。 提高武人的地位是没错,可若真按照他这样的法子走下去,会不会引起整个士绅阶层的反抗? 一府之地还行,将来若是大范围的削弱士绅阶层,一旦遭到天下所有士绅的反抗,又该如何去收拾这一局面? 李修文知道马明达和赵雄的来意,便将他们俩人请到了屋里。 有些事情,迟早是要说开的。 虽说是文臣误国,可眼前的这两位文官,其实还是很有能力的。李修文心里很清楚这一点,自然希望自己的做法,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 当然了,若是他们心里真的很抵制这样的做法,李修文也不会强留他们。 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291章 上了贼船 正堂里,李修文很清楚明白的,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这马明达和赵雄。我不管你是不是进士,是不是文人出身,士绅阶层是一定要打压的! 科举制实行了多年,到了如今已经开始泛滥了。 所谓的“寒门士子,十年寒窗苦读”,在李修文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这年代,大多数的读书人,其实家里都是小地主。不然,如何能供应得起读书和赶考的开销? 这并不是说读书人中就没有穷人,只是这样的人其实真的不多。科举制度实行到现在,考场舞弊的事情是不可能没有的,寒门子弟想要出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既然如此,这科举制度为何还在盛行? 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人看到科举制的弊端,只是这个阶层的力量太过庞大,没人愿意去触及他们的利益,挑起他们的反抗。 或者说,这些当官的人,自己就是士绅阶层中的一份子,是既得利益者。若无必要,谁会愿意损害自己的既得利益? 元朝压迫读书人,读书人不能为官,因此朱元璋推翻了它,建立了大明朝。 靠的是甚么? 靠的就是士绅阶层! 那么如今呢? 每个王朝的交替,都是阶层矛盾的一次大爆发,那么自己扶持最底层的武人和百姓们,能不能战胜士绅阶层呢? 李修文觉得,希望还是有的。 但是他心里更加清楚,读书人掌控着舆论。一旦失败,自己将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天下人的唾骂! 这个天下人,自然便是士绅阶层。 在这个封建时代,平头老百姓哪有说话的权力? 马明达和赵雄为官多年,自然是能够看到这些弊端的。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修文居然打算针对整个士绅阶层,来一场大清洗。 他们发现自己想错了,错得很离谱。 李修文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而是要继续牵连,将今天这些前来闹事之人的九族亲属,全部诛杀殆尽! 他们犹豫了,若是同意了李修文这样的做法,自己岂不是会受尽天下士子的唾骂? 马明达是前任知府,赵雄是现任知府,他们都担任过府试的主考官,那些被他们录取的生员,从名义上来说也算是他们的学生。 虽说府试只是小考,主考官也算不得是被录取的秀才们的座师的,不过还是有半个座师的名义的。 配合李修文杀人,他们很难接受。若是李修文造反不能成功的话,自己恐怕就要身败名裂了。 这个赌注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不敢轻易下定这样的决心。 李修文见这两人犹豫不决,继续诱惑道:“若大事可成,尔等皆有功于社稷,必能名垂青史,万古流芳!” “哼” 马明达冷哼了一声,反问道:“若不成呢?” “身败名裂!”李修文如实答道。 “此事万万做不得!” 赵雄也表明了态度。读书人最重视身后之名,他也不愿以此来作为赌注。 李修文笑了,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就算咱们不如此行事,难道两位大人觉得,你们投靠反贼,还有清名可言么?” 俩人闻言皆是一愣。 是啊,自己都投靠了反贼,公然反抗朝廷了,还想要清名? 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唯一能够挽回自己名誉的,便是将这贼船变成官船了。若是李修文不能成功,自己就永远只能是反贼,再也别想翻身了! 马明达捋着胡子,说道:“本官还是觉得不妥,株连九族之法实在太过残忍” “乱世不讲仁政!” 李修文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马大人觉得,这株连九族之法的初衷为何?” “这” 马明达哑口无言,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株连九族,是为了避免犯事之人的亲属来为他报仇,既然人都杀了,若再心慈手软,确实是会酿成大祸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后,这两位大人彻底让李修文给说服了。 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李修文如今大权在握,这将军府已经节制了开封府内外诸事,成为真正的草头王了。 刚刚送走了马明达和赵雄,将军府上又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正是如今的宣武卫指挥使林虎。 李修文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根本就没将卫所官兵放在眼里。宣武卫就驻守在西城城外,他愣是没去理会过这支军队,这和他前两年时的想法是不同的。 以前,他没进过官场,也不曾接触过军营,根本就不知道卫所的战力如何。只道卫所官兵的战力再差,总还能对付些农民军吧? 可后来的所见所闻,让李修文彻底明白了:大明朝的地方卫所,战力比之农民军还要不如! 这样的军队,要来何用? 把钱砸在他们的身上,又能够得到多少收益? 明白了这一点后,李修文就再也看不上卫所了。 卫所官兵久不训练,已经和百姓无异。我要真有那钱,还不如自个儿去招兵呢,何必去收编卫所军队? 当然了,对于有些本事的将领,李修文还是愿意招揽的。他一直在等,等着林虎自己来投靠,这样的话,就不需要自己去多费唇舌,抬高对方的价码了。 人与人之间,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博弈。 我苦心去招揽你,你可能会要求这要求那,提出许多的条件。可若是你主动投诚,就不可能再提出那么多要求了,这便是差别。 “林都司今日登门,所为何事?”李修文打起了官腔。 “李大李将军” 林虎顿了顿,换了个称谓继续说道:“末将今日前来拜访,是想要带领宣武卫投靠您的。” “这却是为何?”李修文疑惑道。 “唉” 林虎叹了口气,说道:“将军应该明白的,朝廷的军饷本就不能足额发放,卫所饷银本就不多,在经过那些文官之手,到我这儿已经不足半数,如何能如数发放?” 顿了顿,林虎接着说道:“上回你让我检举杜都司,之后朝廷便下令,让我整肃军备,招募兵员,训练士卒,可是唉一言难尽吶!”未完待续。 第292章 重整军队 李修文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总得把具体的情况先了解清楚了再说。 事情和他的所猜测差不多,依照林虎的性子,在接任宣武卫都司一职后,果然想要大展拳脚,施展抱负一番。 可惜现实太过残酷,朝廷让他补足兵员缺额,发放下来的军饷却没那么多。 鉴于卫所官兵战力不佳,基本很少会调动出战。别说是出战了,只要他们能够抵御农民军的劫掠,朱由检都能乐得睡不着觉了。 可仅仅是这点儿要求,卫所军队都是很难做到的。 朱由检不知道的是,这不是人家不肯卖命,实在是朝廷连士兵们的温饱都无法保证,谁会傻到为你去冲锋陷阵? 一开始时,林虎确实将兵员补充到了5600人。可惜的是,现在已经跑了将近一半,宣武卫现在还剩下不到四千人。 而这四千人里,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又会再跑上一些,以后估计就只能留下一半人了。 林虎为人还是比较正直的,一开始时,确实不曾截留过军饷。 可主将不截留军饷,不代表文官不会克扣。地方卫所士兵都拥有自己的屯田,所发下来的军饷本来就不多,上级官员再截留下来一半,还能剩下多少? 再有一个,卫所屯田制度到了现在,加上这几年灾害频频,士兵屯田根本就没有多少收成。加上到手的那点儿军饷,最底层的士卒们勉强能够吃得饱饭,都算是主将有良心的了。至于吃肉,就别再奢望了。 林虎一开始不太了解这些,搞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不行,便也随了大流,开始优待自己的亲兵,培养家丁了。 如此一来,许多士兵就更吃不上饭了,最终只能跑路,兵员自然就大幅度削减下来。 林虎已经没法去顾及这些了,他们不跑也没用啊,不着重培养二三十名家丁的话,这支军队恐怕比其他的卫所还要弱。 卫所的军饷要比边军少上太多,能培养二三十名亲信下属,已经是实属难得的事情了。 于是,新任都司林虎再次走了前任的老路,吃上了空饷。 听完了他的这番话后,李修文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在地方上,卫所军队的真实情况确实和自己所了解到的相差不多。 制度的崩坏,确实也不能全赖在主将的身上,个别的将领,其实也算是有良心的了。毕竟真要碰上打仗时,他们手底下还是有那么二三十人,能打上一阵的不是? 不过说实话,农民军真正打过来时,逃跑的将领永远会比跟人拼命的将领多。 李修文沉吟了起来,自己现在的家财虽然还算富余,可若是不断地增兵的话,以后的开销就会很大了。 神机营如今已经有一万多人了,经过贾庄一战,损失了四千多人,现在的队伍已经有些杂了。后面加入进来的那五千名乡勇,由于没有经过操练,其实都不擅长使用火器,这些人如今都是使用冷兵器作战的。 李修文也没打算再增加火器兵员了,因为这东西太过高级,这大明朝的人不容易玩得转,没有个一两年的功夫,是训练不出来的。 自己的神机营训练了两年,才有了如今的规模,算是有了点精锐的架势,可是现在哪里还有时间让自己去训练火器兵种? 其实李修文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于依赖火器,因为这时候只有海外研制出了燧发枪,大明朝是没有的,鸟铳射击全靠点火。 若是碰上雨雪天气作战的话,这项优势就会彻底废掉,成为一支普通的军队。若是敌人太过强大的话,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因此,李修文还真想培养几千名冷兵器的精锐,横行天下! 没错,只要你有几千名精锐,要在大明朝横着走问题还是不大的,只要不碰上清军主力就好。卢象升、孙传庭这两位名将,手底下的精锐又何曾过万过? 贾庄收编的那些人,其实还是能打打仗的,因为他们和卢象升先前招募的天雄军性质差不多,都是同乡同族。在战场上,若是你当了逃兵,就相当于把举族的亲属都撇下不顾,你一人是活下来了,可全族的人都会死在敌人的刀口下。 这五千人里,男丁实际上只有四千多,还是要好好训练一番,才靠谱的。 林虎见他沉思良久,还以为他不愿接纳自己,心下一阵黯然,起身准备告辞离开。李修文却在这时开口道:“宣武卫投靠我可以,不过一切军务都得听我安排。” 李修文这么说,是有着自己的考虑的,他不希望自己的队伍里出现拥兵自重的情况。 别到时候自己花钱养出来的兵,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训练出来的精锐,不听自己的调遣,那就是给他人做嫁衣了。 林虎闻言愣了愣,随即郑重地单膝跪地,抱拳道:“宣武卫愿听将军调遣,林虎誓死追随!” 李修文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安排了第一要务——训练。 五千名乡勇从神机营调出,编入宣武卫中,神机营只留下一万多人,如此也能减少些火药的消耗。 至于火药的持续方面,李修文已经遣人去了京城,联系鹰眼分布在城里的探子,打算从户部买些火药出来。 只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种事情其实是很简单的。 这年头的官员,就没几个是不愿意赚钱的。别说是自己了,就是跟鞑子打仗时,边军的将领还会和敌人通商呢。 如此一来,四千多名男丁的加入,宣武卫原有将近四千人,那么兵员总共就有八千人了。 开封乃四战之地,这八千人平时抓紧时间训练,敌人过来时还能帮忙守城,倒也算是一举两得。 冷兵器训练,所花的时间自然会短一些,毕竟这时代的人,玩起刀枪棍棒来,会比火器要容易的多。 至于兵器方面,李修文没甚么硬性要求,士兵用得称手的就是好兵器,只要不是甚么锄头一类的,优劣性并不是很大。 到时候选出几样通用的,每个千户所统一练一样就行了。 地方卫所兵备慌驰,宣武卫如今肯定没这么多兵器。没关系,李修文已经想好了,开封府里还有好几个卫所,到时候全把兵器抢过来合在一起,也就足够了。 草头王的第二梯队,要求不能太高,不影响战力就行。 打发走了林虎后,张罗彦和何宽等一干将领已经收到了命令,聚集到了将军府。 李修文当即对他们下令,出兵到各县城去抓人。 明白了李修文的意图之后,众将士再也不含糊了,得了命令后就立即回去调集兵马去了。 将军这都是为了大伙儿着想,让抓谁就抓谁! 第293章 一方霸主 大明朝的户籍管理还是比较完善的,只要官府肯协助,这些闹事之人的宗族关系,很容易就能查清楚。 在官府的配合之下,将军府出面,在整个开封府辖区之内进行了一场大清洗。 开封府境内除了宣武卫,陈州还设有一个陈州卫,以及一个千户所,驻地禹州。此外,各州县还分布着一些巡检司的官兵,都没甚么战力。 神机营一万将士全军出动,各州县的防卫如同虚设,巡检司、卫所官兵全都不战而退,短短几天的功夫,李修文已经控制住了整个开封府。 各州县抵抗的文官还是很多的,李修文一点儿都没和这些人客气,不肯投降的通通杀了,一了百了。 杀光了没人管理? 没关系! 知州死了换同知,同知反抗再杀,换判官上,以此类推。知县不干就换县丞,县丞不干就给主簿升官,主簿还反抗,那就在当地找个举人顶上,想当官的人多了去了。 至于府学、州学和县学的那些教授、学正、教谕和训导们,也是一个个指着李修文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理论说的挺溜。 李修文也没和他们客气,将大部分反抗的全抓起来杀了,并夷其族,看哪个还敢再跳出来嚣张? 虽说此番杀了很多闹事的读书人,但并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出来闹事的,李修文清洗的读书人可能还不到一半。 此前,卫所的将领们就侵占了许多屯田,再加上李修文清洗了大批的士绅过后,果然空出了许多田地。 李修文让人尽快统计,先将这些田地发给全军将士再说。 大明朝到了如今,兼并土地的现象十分严重,光宗室名下的田地就超过了全国耕地的一半,再加上士绅阶层名下的田地,自耕农只剩下了百分之十的土地。而就是这些人,承担了全国的赋税,大明朝的国库如何会不空虚? 这些地主阶层,利用各种手段兼并自耕农的土地,或是强买,或是乞请,又或者是让自耕农主动投献。 百姓们以“投献”的名义,将自家的田地挂靠到宗室或是有功名的举人名下,就可以避税了。 虽说没有了自己的土地,只能给东家当佃户,靠租种东家的土地来维持生活。可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躲避朝廷繁重的税赋,只需要向地主缴纳租金就可以了。 其实这田地租金也不低,可由于制度腐败,加上地方官员私自增收税目,耕种自己的土地吃不饱饭,所过的生活还不如租种地主家的土地好,谁不想生活更好过些? 以上那些还不算太过恶劣,更有甚者,地主们随便指定一块老百姓的良田,勾结官府将其认定为“荒地”,然后这块田地就变成是地主自己开垦的了。 佃户们的生活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租种田地的收成几乎要向东家上缴一半,甚至是更多。若是碰上灾荒年,粮食歉收的话,很容易就会出现吃不饱饭的情况。 心善的地主可是不多的,哪管你是不是闹灾荒,租金绝对不会少收。如果灾荒太过严重的话,这些佃户们就会背井离乡,四处流窜,继而变成流民了。 封建时代,流民太多的话,是会时常出现叛乱的。一旦有人牵头,这些流民为了能吃饱饭,反叛朝廷也就实属正常了。 河1南的土地兼并情况尤其严重,仅仅周王府就名下就占了不少的田地,虽然比不上洛阳的福王和卫辉府的潞王多,却也少不到哪儿去。 可再怎么说,周王府现在是自己的主子,李修文是不可能直接从朱伦坤手里把地给抢过来的。 不过很多在朝的官员,他们家乡的宗族亲戚们,倒是有不少田地挂靠在周王府名下。举人和进士也能免税,只是会有一定的额度,藩王们名下的田地却是可以完全免税的。 万历一朝,张居正曾经实行过“一条鞭法”,那会倒是情况有所好转。可这条法令触及了很多人的既得利益,没能实行多久,便让士绅阶层们给破坏殆尽了。 李修文现在既然已经反了朝廷,就不必再去顾及这些人了。他去了趟王府,跟朱伦坤商量过后,便把这些在朝官员所占有的土地也给清理了出来,用来分配到士兵们的手上。 由于两支军队的人数太多,搜刮出来的土地分到每个人手里其实不多,可能也就几亩田地。不过没关系,这些只是现在分的。李修文告诉他们,以后还会继续按军功分配,少不了大伙儿的好处。 王府那三卫兵马都有自己的屯田,都是之前朱绍烨从自己王府里分出来的,自然用不着李修文去操心。 这完全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啊。 事情传开了以后,整个开封府里,人人都知道跟着李将军干有好处,当兵比做甚么都好。许多的老百姓们,纷纷涌入了府城,挤在将军府门口报名当兵,场面好不热闹。 李修文可养不活那么多人,最后经过层层筛选后,再次招募了两千人,分到了宣武卫。自此,李修文的两支兵马扩充到了两万人。 和农民军只会劫掠不同,李修文占下来的地盘,是打算要守住,并且治理好的。 有了马明达和赵雄的协助,让各州县维持运转问题不大,将开封府的事务处理好,以后等收上税了,完全可以割据一方。 神机营和宣武卫的将士们现在可没时间种地,不过这些田地大多数原本就有佃户在耕种,继续用着就好了,只要不发生大灾,粮食的收成完全可以养活这些佃户了。不够人手的,还可以招回一些流民来耕种,只要能吃饱饭,谁还愿意继续当流民啊? 而这些田地的拥有者,自己手下的将士们,一边打仗还能雇佣佃户给他们种地,福利比以往不知得好上多少。 李修文一鼓作气,进军归德府。 归德府原先就归河1南布政使司管辖,处于开封的东南方向,是单独的一府,收拢到自己手里完全可以扩大地盘,不收白不收! 归德府是一个小府,只驻有一支卫所官兵,睢阳卫。这支卫所官兵如今只有不到三千人,面对着李修文的一万精锐,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就乖乖地缴械投降了。 睢阳卫指挥使侵占士兵屯田十分严重,贪污腐败无恶不作,李修文查清楚后,直接让人拖出去砍了,连同其下属二十多名亲兵尽诛! 李修文亲自审讯,发现这支卫所的官兵里有一位指挥佥事还不错,是个可用之人。经过仔细盘问后,竟意外得知此人先前便打算投靠朱绍烨了,遂将其收入麾下。 府衙的许多官员,还有各州县的许多士绅们,再次聚众反抗李修文的暴力政权,又是一番大杀特杀,直杀得人头滚滚,鲜血满地。 归德府再次清理出了些田地,李修文想了想,这里毕竟离开封城远了些,不如就留下一支军队驻守吧。 有了从那些反抗的士绅们手里收缴上来的一些田地,加上睢阳卫前都司所侵占的,倒也足够养活数千将士了。 李修文又杀了几名睢阳卫的将官,以及一些平日里就不服管,欺压百姓的老兵油子,然后就扶了那名指挥佥事鲁平上位,担任睢阳卫都司。 李修文又增设了副指挥使一名,让孙名文来担任此职,并负责招募兵员。如今的睢阳卫,只有两千多名士兵,等孙名文招来一半人马后,这支队伍根本就不可能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自此,李修文完成了割据大业,算是小小的一方霸主了。 再想扩张下去倒也不难,只是如今手上兵力不够,很多士兵还没开始训练,先暂时稳定住开封府的局势再说吧。 再者,在开封府里折腾了大半个月,李修文刚刚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得知朱由检已经下令,命孙传庭出关赶赴开封,讨伐自己来了。 第294章 杞县举人 李修文觉得有点冤,白莲教这段时间在湖广一带大肆劫掠,人数已经将近十万人了,朝廷居然放任不管,直接冲着自己来了。 看来,朱由检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心腹大患呀! 从陕西到开封,用不了几天的路程,是该积极备战了。面对孙传庭这样的大敌,李修文可不敢怠慢。 孙传庭的秦军,在初期招募时大概有一万一千多人,精锐的话应该是有几千人的,打农民军时确实很了不得,不过似乎没和清军打过。 只是这回孙传庭带过来的人马,不只是本部的秦军,还有总兵贺人龙的三千兵马。 这样一来,对方的总兵力就有一万四千人了,而自己的神机营只有一万人,比孙传庭整整少了四千。 不过这也没甚么,按照李修文的猜测,贺人龙的那些人应该大多数都没甚么战力,能打仗的也就他手底下那一百多名家丁。 就算这些家丁战斗力再强,也顶多能以一打十吧? 就把他的家丁队伍当作一千人来算好了。 李修文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自己的神机营训练了很久,也算得上是精锐了。虽然上战场的次数不多,但在战力上,未必就会比秦军弱上多少。 就算是有些不如,一万精锐打几千精锐,再打不赢也别谈甚么造反了,那样只会惹人笑话。只要避免雨雪天气作战,神机营的优势还是很大的。 对于孙传庭,李修文其实是想收为己用的,并不想轻易向他开战。可这样的人,是很难劝说其归降自己的。 在文官们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罢了,又如何能够比得上大明朝廷?朱由检若是高兴的话,随口就能封他个尚书,自己能么? 李修文很有自知之明,只要自己一天不攻破京城,就没甚么官位可以赏赐给别人的。可若想攻打京城,现在明显还不到时候。 孙传庭的秦军还在,洪承畴的洪军还在,蜀中还有个秦良玉的白杆兵,边境还有关宁军。 这些可都是大明朝最后的精锐。如果自己敢贸然北上,攻打京师的话,朱由检必然会将清军丢到一边,命这些将领回援京师,全力剿灭自己的。 不过孙传庭冲着自己来了,白莲教倒是可以暂时不和朝廷的军队交战,也能避免一些损失。 别看白莲教如今有将近十万人,可这是拖家带口造反的。实际上能打仗的人也才两万多。可这两万多的农民军,在没有经过训练之下,又如何能打得过大明朝的军队? 这会儿,白莲教正在湖广一带闹腾呢,所过之处,藩王和官绅们基本都让他们给劫掠了一遍。 李修文想了想,河南的藩王似乎挺多的,听说福王和潞王名下的庄田最多,单单朝廷赐给他们的,都有几百万顷,也就是好几百万亩地了,若是再侵占些民田呢? 那个数字太过庞大,李修文不敢想象。随即决定,授意白莲教入河南,除了自己的开封府和归德府以外,随便抢! 虽说周王府也是皇室,和这几位藩王也算是沾亲带故的,可说白了,并没有甚么亲情可言。再者,李修文和白莲教都是暗中联络的,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藩王那么多地,能不富裕吗? 不抢白不抢! 李修文救过孙传庭一次,加上从接触上来看,他觉得孙传庭要比卢象升这样的人容易招揽得多,到时候可以试试。 虽然希望不大,可说不定能成呢? 抱着这样的幻想,李修文对自己的人马进行了一番调动,打算在延津县迎击孙传庭。 陕西到开封,最近的行军路线是经过卫辉府,再越过两县,就能直接从黄河北岸渡河进军开封了。 宣武卫如今还没甚么战力,李修文便进行了一番调动,把宣武卫调到了城内,若是神机营在前线的战事出现了意外,宣武卫守城还是没问题的。 李修文现在有些后悔了,当时怎么就没把神机营的红夷大炮给带出来呢?那种大块头的大炮,最适合守城了。 佛郎机大炮倒是都带出来了,可射程没红夷大炮远,威力也不够大。 有了几千名乡勇的加入,倒也不用担心宣武卫会脱离自己的掌控。李修文同样增设了个副指挥使的职务,从乡勇中选出了一人来担任此职。 至于开封城里的都指挥使等一众高官,根本就没甚么用处,加上大多数人还不愿投效自己,李修文直接将这衙门给撤了,倒是没有诛杀这一干将官,而是把他们赶出了开封府的辖区。 士绅就杀,武人就赶。 这是李修文特意显示出自己对武人的优待,以此来收拢人心的。等事情传开了,还怕没有武将肯为自己卖命么? 到时候,就可以坐着慢慢挑了。 就在李修文等着孙传庭打过来时,将军府里来了一位客人,这客人是杞县的一名举人,名叫李信。 李修文自己本就是文人出身,诛杀士子并不是出于厌恶,只是行政的手段罢了。现在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也就没必要见到个举人就瞪眼了。 其实李信已经过来拜访好几回了,只是李修文那会正在别的州县,忙着杀人呢。 李修文心中倒是暗暗好奇,这人还算沉得住气啊。那么多人都在声讨自己,他身为举人,居然没有参与进来。 这一来,李修文对这人倒是有了些好感。 不曾想,人家见到他张口就骂道:“李修文,你造反也就罢了,将开封府的士子诛杀殆尽,究竟是何居心?” “你过来,就是来骂本将军的?” 李修文语气平静地问道。要是这人目的就这样的话,自己还没时间搭理他呢。 “我——” 李信愣了愣,才说道:“我听说你也是文人,还是开封府的院试案首,才过来和你说道说道的。读书人和你到底有甚么仇怨,你要枉杀这么多人?” “枉杀?” 李修文冷笑了起来,回道:“他们口口声声的要讨伐本将军,还聚众闹事,这也能称为枉杀?正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文人妄谈国事,我为何杀不得?” 李信一时哑口无言,没想到这人不但杀人杀得狠,这巧言善辩的能力竟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便转而质问道:“他们的亲属都是无辜的,你为何还要株连?” “防患于未然。” 李修文瞥了他一眼,悠然道:“我不先对这些人的亲属下手,难不成还要等着他们聚集起来,找我报仇么?” 李信一阵气结,指着他怒声骂道:“枉你还是个饱读诗书之人,竟也如那山野莽夫一般,妄杀好杀,与禽兽何异?” 李修文乐了,反问道:“贞观之治如何?” 李信闻听此言,脱口答道:“自然是开平盛世。” “比之如今的大明朝呢?” “云泥之别!” “李世民可有屠城?玄武门之变你可听过?” 李修文问出这话后,便察觉到对方的气势明显弱了不少,便笑道:“相比于李世民所杀之人,我这又算得了甚么?难不成,李世民在你眼中也如此不堪?” 李信无言以对,脸都憋红了。 李修文见他答不上来,便挥了挥手道:“本将军公务繁忙,也不想为难于你,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赶紧离开吧。” 李信无奈,只得拱了拱手,告辞离开了。 在来之前,他还以为李修文只知用刀杀人,真正见识了之后,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对方言辞犀利,舌利如刀,自己连讲道理都讲不过他,这回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唔?李修文? 李信突然想起来了,两年前,似乎就是这李修文平定了世子之乱,一番话语煽动得八百王府侍卫反戈的。 其实这事当时传扬一时,许多人都是知道的。只是时隔两年,有些人已经不太记得了而已。 李信身在杞县,很少到府城里来,再加上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自然有些心高气傲。当时他听到这样的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三人成虎,吹捧的成分比较多罢了。 现在仔细想想,这位院试案首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第295章 出个损招 李修文虽然研究过师傅给的兵书,可对于军事方面,只是略通皮毛,真正指挥打仗的本领并不算高。 进军到延津后,只等候了一天,孙传庭就带人打过来了。 两方的总兵力相差不大,孙传庭带了一万四千人,李修文的神机营则是一万人。不过李修文的人马都是经过训练,军备齐全的。 孙传庭那边可就不怎么样了,许多士兵连战甲都没有的。 大明朝太穷,能保证士兵不饿死就算是不错的了。孙传庭本部兵马还好,至于贺人龙,指望他的那些士兵和人拼命,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反观李修文,活脱脱的一个土财主,士兵们有肉吃,有自己的土地,还有军饷可拿,士气肯定是有差别的。 两方人马在野外遭遇,战争开始打响。 李修文坐镇后方,由李东任先锋,带领三千骑兵冲锋。孙传庭的骑兵不多,目测大概有一千多骑。比之自己的骑兵营,在人数上可真是差得太远了。 让李修文有些郁闷的是,孙传庭太过无赖,居然带来了几门佛郎机。神机营的骑兵刚冲到一半,对方就先开火了。 “轰——” “轰——” “轰——” 第一轮交战下来,准确点说是李修文的骑兵挨了炮轰。 不过神机营的损伤情况倒是不算严重,被大炮轰到的估计只有几十人。这年头的炮手准头有限,别看声音挺唬人的,实际上伤不到多少人,颇有种大炮打蚊子的感觉。 敌军也只来得及开两轮炮,便进入了鸟铳的射程范围内。 “砰——” “砰——” “砰——” 骑兵营用的是三段式射击,并没有一窝蜂的开火,而是整齐有序地进行火力打压。 这种新式鸟铳的射程较远,这一轮的射击,让孙传庭的人马吃了个暗亏,他们使用的是原先的三眼铳,打不出那么远的射程。 在后方观战的孙传庭皱起了眉头,根本没想到李修文的军备如此精良,这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哒、哒、哒——” 两方的骑兵终于靠得更近了,秦军的后方弓箭手射出了密集的箭雨,骑兵手上的三眼铳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一番不规则的射击过后,就要准备近身作战了。 李修文赶紧下令,步兵跟上。对面的孙传庭同样下令,压上了所有的人马。 “杀——” 两方的骑兵们同时大吼了一声,准备进行肉搏战了。 然而,就在秦军们抡起了手中的三眼铳,准备冲过来砸人的时候,神机营的骑兵突然变换了方向,阵营从中间分开,绕向了对方的左右两翼。 “砰——” “砰——” “砰——” 就在此时,李修文的步兵展开了三段式外加三列式射击,沉闷的铳声再次响起,火舌喷向了秦军的先头骑兵。 步兵的打法比骑兵更有水准,毕竟是分工合作,一人瞄准射击,一人点火,一人装填火药的。 如此一来,对方的骑兵冲得再快也没用,神机营步兵的射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这么一会的功夫,一千骑就变成了八百多骑。 李修文对此十分满意,射程比你远,射速比你快,这根本就是在用科技碾压对方。 这仗打的,是军备! 战斗进行到这时候,双方的主力已经开始正面作战了。神机营的士兵们拔出了斩马刀,不断地挥舞着,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孙传庭要分出兵力兼顾左右两翼,能够正面作战的人数就更少了。 不过秦军好歹是经历过多场战斗的,这时候血性就出来了。他们挥舞着手上的三眼铳,砸向了身前的敌人。 “咚——” 一铳下去,头破血流。 近身作战确实是神机营的弱项,可一场战斗,不可能永远都不靠近敌人,靠着火器来战胜对手。他们毫不示弱,用手中锋利的斩马刀来抵抗对方的攻势。 两方各有各的优势,正僵持不下时,却不知怎的,孙传庭那边竟然出现了逃兵。总兵贺人龙见势不妙,居然领着亲兵队伍,丢下大队人马跑路了。 如此一来,秦军士气大弱,李修文脸色一喜,端坐在马上朗声喝道:“敌军大败,杀啊!” “怯战者,当杀!” 孙传庭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下令撤退。本来鹿死谁手还尚不可知,这长腿将军贺人龙一跑,顿时全军溃败,士气无可挽回。 李修文带人乘胜追击,又斩杀了不少敌人,一直追到了沙门镇,方才撤军。 古语有云,穷寇莫追。 孙传庭带兵这么多年,他不敢保证对方就没有留后手。虽说卫所官兵战力不济,可打打埋伏还是没问题的。 万一要是中了埋伏,一头栽进敌人的包围圈就危险了。 李修文这回侥幸大胜,其实还得多亏了贺人龙。战场上决定胜败的因素很多,士气是一方面,军备是一方面,作战方式影响也很大。 李修文注意到了,孙传庭的兵马连战甲都不齐全,只是近战有些优势罢了。至于自己这边,主要靠的是火器,近身作战反倒落了下成。 李修文想了想,觉得硬拼胜算不大,最终肯定会伤亡惨重,便写下了一封书信,遣人给孙传庭送了过去。 信的内容,无非就是希望孙传庭投降,投靠自己罢了。 李修文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单单靠这一封书信,就能招来一员大将。他这么做,本来就是刻意在挑拨离间,让朱由检对孙传庭产生戒心和猜疑。 这样的谋略很简单,很多人一眼就能看破。可往往越简单的事情,越可能出现神奇的效果。 若是放在以前,朱由检还十分信任孙传庭的情况下,这种做法是不可能奏效的。可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同,孙传庭能出狱,完全就是自己向朱由检求的情。 若是有人将此事禀报上去,难道朱由检就一点儿都不会怀疑他? 贺人龙当了逃兵,致使孙传庭大败而归,孙传庭必然会告他的状的,那么贺总兵又是一个简单的人么? 李修文觉得,贺人龙若想摆脱罪责,必然会拿这封信来说事的。 如此一来,孙传庭和贺人龙之间就会出现嫌隙,自然就不可能再心往一处使了。 将帅不和,还想打胜仗? 李修文决定坚守县城,把孙传庭耗在这里。 时日一久,问题自然会越来越多。不管是对方的阵营里吵翻了,还是朱由检打算换人出战都好,总是有利于自己的。 第296章 将帅不和 “贺人龙——” 营帐里,孙传庭指着贺总兵怒声斥道:“你临阵脱逃,乱我军心,致使我军大败,到底是何居心?!!” 贺人龙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抱拳道:“总督大人,并不是末将怯战,实在是敌军火器威力太强,人数又多于我方,我手下的那些将士们已经抵挡不住了,才会撤退的。” “你——” 孙传庭一阵气结,心中颇感无奈。阵前逃跑的总兵太多了,他又不是没见过。 这些个将领,一个个的手底下就只有一小队的家丁有些战力,其他的士兵根本就是凑人数的。 这些家丁都是人家的亲兵,一个个的都宝贝的紧,贺人龙又哪里会愿意让他们轻易损伤? “大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贺人龙心里冷笑不已,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拱了拱手便退出了营帐。 “朝廷有如此将领,如何能打胜仗?” 孙传庭摇头长叹了一声,随即决定写封奏疏,将这一情况如实上报,好惩治贺人龙一番。 刚遣人将奏疏送走,一名亲兵便入了营帐,禀报道:“部堂大人,李修文遣人送来了一封书信。” 孙传庭闻言皱起了眉头,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对于李修文,他心里还是有些好感的,加上对方又救过自己出狱,免不了要欠下对方一份人情。 可人情归人情,如今两人阵营不同,对于反叛朝廷的人,孙传庭可不愿意过多接触。 当时在狱中,他就能猜到李修文过来看望自己,一定是怀有着一些目的的。那会还想不明白,现在倒是有些了然了。 李修文早有二心,当时的施恩,无非是想拉拢自己罢了。 孙传庭果然没有猜错,对方送这封信过来是要劝降自己的。让他有些惊讶的是,李修文在信中,并没有提及往日的那份恩情。 沉吟了一会,孙传庭哂然一笑,已经明白了李修文更深层的目的——挑拨离间! 这样的雕虫小技,他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孙传庭觉得,当今圣上还没愚蠢到这样的地步,会因此而猜忌自己。 此时,贺人龙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孙传庭肯定会告自己一状。对方如今是总督,若是上疏朝廷说自己阵前逃跑的话,恐怕情势有些不妙呀! 贺人龙不敢坐以待毙,你能告状,我就不能告么? 这状告上去了,至少还能推卸点责任。贺人龙觉得,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理应不会因此事而撤了自己的总兵一职。 正在这时,一名亲兵进来了,凑到贺人龙的耳边低声说道:“大人,李修文刚刚派人过来,给孙总督送了一封信。” “竟有此事?” 贺人龙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可知那封信上写了些甚么?” 亲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贺人龙思索了一会,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李修文八成是要劝降孙传庭的。转而,他又得意地笑了起来:“孙传庭啊孙传庭,这一回,我倒要看看谁能告倒谁!” ———— ———— 告状归告状,这仗还是要打的。 孙传庭休整了一天,便再次进军了。李修文这回不跟他正面对抗,便窝在县城里打起了守城战役。 正常情况下,攻城的一方需要多出对方几倍的兵力,再配有威力巨大的大炮,才容易打进城去。 而守城的一方,则只需要少量的人,再凭借着坚固的城墙,就能守住一座城池了。 延津县只是一座小城,自然不可能有很好的防御工事,因此守起来也并不容易。 只是孙传庭手底下的兵力不足,若是强行攻城的话,胜算并不大。除非县城里有内奸接应,为他打开城门。 李修文近来杀戮太大,出现内奸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手上有近万人马,完全可以牢牢地控制住县城的大门,根本不可能让其他人靠近。 按理说,孙传庭的目标可以是李修文,也可以是开封城。既然李修文据守于此,完全可以绕过去,打到开封城去。 可他还是有所顾忌的,卫所官兵太过没用,调来攻城是不可能的。 自己带来的人里,还有三千人是贺人龙的。若是就这么跑到开封城底下去,李修文带着神机营一万人从后边一围,自己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到时候别说是突围,怕是自己还没喊撤退,贺人龙又该带着自己的人逃跑了。 此次是急行军,孙传庭没有调来红夷大炮,手上只有三门佛郎机炮,用来攻城显然有些吃力。 延津县城原本是座土城,万历二十六年改修过,如今可都是砖头砌出来的城墙啊。好在县城的城墙不算太高,也不像开封城的城墙那么厚实,准备些简单的攻城器械,应该还是有机会攻破的。 简单地准备了一番后,孙传庭率人赶到县城脚下。三门佛郎机炮被装上了战车,此外,还有弓箭和几架攻城的梯子,以及飞钩等一些简易的攻城器械。 攻城器械准备齐全,孙传庭一声令下,便开始攻城了。 “轰——” “轰——” “轰——” 三口佛郎机炮在喧嚣着,不断地喷射出火舌,打向了城墙和城门。 李修文站在城楼上观战,只感觉几声炮响过后,城墙就一阵颤抖,好像有些不堪承受,快要轰然倒塌了一样。 他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城楼上的观战台,要更高更远一些,大炮都很难打到这里来。 “你有大炮,我就没有吗?” 先前吃了个暗亏,李修文便已经让人回开封,调来了佛郎机炮。这会见敌人还是如此嚣张,便对身旁的亲兵下令道:“咱们也开炮,给我对着那几辆战车狠狠地打!” “是——” 亲兵领了命令,便下去传达去了。 “轰——” “轰——” “轰——” 城楼上的佛郎机炮开始反击,把孙传庭的人马都给打懵了。 先前在野外一战,他们没见神机营用上火炮,还以为对方没有这东西呢。 神机营的将士们手里有鸟铳,射程远射速快占了便宜,加上在城楼上据守,敌军的伤亡还是不小的。 城楼上还准备了狼牙棒,一旦有些地方有敌人往城楼上攀爬,这一棒子滚落下去,顿时就压倒一大片的敌人。 狼牙棒上拴有麻绳,几名士兵一齐发力,便能拉上来。这东西和弓箭以及鸟铳不同,没甚么消耗,可以重复循环使用。 安全环保,用得放心! “报——” 一名传令兵高呼着跑到了李修文的面前,禀报道:“将军,左哨营那边据守的城墙塌了!” 卧槽,这就塌了? 就知道这城墙不结实! 李修文心中腹诽不已,随即命令道:“让后备的左掖营将士顶上,咱们那么多人,他们打不上来!” “是——” 传令兵领了命令,便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第297章 民乱复起 就在李修文忙着造反时,由于杨嗣昌的安排失误,将济南府的兵力全布置在了德州,导致济南兵力空虚,清军从临清直插济南城下,攻破了济南。 不过这一回,由于白莲教事实造反,已经劫掠过了一回,清军倒是没在济南捞到甚么便宜。 白莲教的劫掠,还是有针对性的,基本上抢的都是地主阶层,不会去祸害平民。清军可就不一样了,抢不到多少钱财,便大肆劫掠人口,打算带回去当奴隶。 随后,在李修文忙着占领地盘的时候,清军回师天津卫,洪承畴只能带兵在人家屁股后边追着,仗都没能打上几场。 清军打回来了,朱由检再次下令,京师戒严。 这些日子以来,朱由检的脸色憔悴了不少。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民乱,让白莲教这么一搅,顿时又成了一锅粥。 这还不算,李修文带着神机营出去,本来是打算去平乱的,没想到最终却是造了反,这还真是流年不利啊! 朱由检批阅完了一份折子,拿起下一份时,却发现是曹化淳的。 他打开一看,又是请辞的奏疏,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连上三疏,乞准告老还乡,你就这么希望能离开朕吗?” 朱由检把折子往案上一拍,心中叹息不已:“就连朕的曹大伴,都不愿再跟在朕的身边了。难道,朕如今已经如此不得人心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再次将这份奏疏拿起来看了一眼,平放在龙书案上,提起御笔,成全了曹化淳。 “陛下,大事不好了——” 一名太监捧着封奏疏小跑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朱由检已经蹙眉训斥道:“何事慌慌张张啊,成何体统?” “是——” 这太监让他训斥过后,顿时放慢了脚步,来到近前禀报道:“启禀陛下,张献忠在谷城又反啦!” “甚么?!!” 朱由检听到这话震惊无比,没想到自己这才刚抽出手来对付李修文,张献忠又反了! 他的视线一阵模糊,终究没能压住喉咙里的那股腥甜,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陛下——” ———— ———— “杀——” 延津县城,杀声震天。 孙传庭的攻城战役打了半天,就是攻不下延津县,人马伤亡越来越多,这让他心中很是焦急。明明城墙已经被大炮轰塌了一处,可就是打不上去。 他这是有些小瞧李修文了,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会有甚么带兵的本事。 现在,孙传庭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李修文的防守策略,是很有些道理的。有神机营这一万人马守在这延津县城里,自己就不敢轻易冒进。再有一个,对方仰仗火器,只在城墙上防守,反倒是避免了近战时的不足。 这仗这么打下去,就算自己攻破了县城,伤亡肯定不小。若是等到那个时候,李修文再调来开封的兵马增援,自己岂不是得大败而归? 这么想着,孙传庭唤来传令兵,打算下令撤退了。 “轰——” “城门破了——” “快,快冲上去——” 孙传庭的命令还没来得及下达,前方城门在连番经受炮火过后,居然被轰破了。耳边听着将士们的呼喊,他心里不禁一喜,改变了命令:“全军出战,攻入县城!” “杀——” 秦军士气大受鼓舞,涌向了城门。这一回,就连长腿将军贺人龙,都身先士卒,策马冲在了前面。 城楼上,李修文心里确实是有些慌了。 先前一处城墙塌陷,他还可以靠着兵力上的优势,暂时压住敌人攻城的势头。毕竟县城不大,一万人不可能全都靠到城墙边去,哪里塌陷了都能有兵力增援。 如今城门破了,就不太好办了。 城墙塌了敌人还得从缺口处往上爬,可城门破了,人家就能直接冲进来了。虽说只是破了城门外的瓮城,里边还有一道城门,却也是让自己这方处于劣势了。 明朝十分重视城防,在地方上的各府、州、县城都加筑了瓮城,以抵御可能出现的外敌入侵。 李东的骑兵营被安排在了城下,分成小队把手各个城门,以及控制城内的局势,不让百姓们跑出街头来。 如此安排,一旦哪里有失,也好仗着骑兵的优势,快速赶至。 敌人来势汹汹,李东手上只有不到三千的骑兵,恐怕挡不了多久。李修文不敢怠慢,立即带着右掖营下了城楼,进行增援。 城门处,不断地有敌人涌入瓮城里来,都让李东带人掩杀在了里边,两方人马你争我夺,展开了激战。 李东如今已经成长为一员虎将,战场上杀敌一点儿都不含糊。 近身作战,鸟铳发挥不了作用,他便拔出了腰间的斩马刀娴熟地挥动着,斩杀着前方的来犯之敌。这瓮城里的空间虽然小了些,却也足以容纳几十名士兵在里边作战了。 城门的争夺战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孙传庭的人马却始终攻不进去,伤亡不断地在增加着。他算是看明白了,李修文带的这一群都是虎狼,跟自己的那几千精锐相比竟也毫不逊色。 这也难怪,神机营的将士们本就经过了长达两年的训练,本就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再加上李修文对将士们的优待,他们个个都敢于和敌人拼命,又岂是一般的军队能与之相比的? 有几股很是勇猛的敌人杀入了城门,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让守在后方的神机营将士斩杀殆尽。 李东脸上身上全是鲜血,在瓮城里和敌人厮杀着。不过这些鲜血都是敌人的,他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战斗持续了到了晚上,孙传庭仍然攻不下这一个小小的县城,伤亡却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 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撤军了。 看着敌人如潮水般退去,李修文暗暗松了口气:“刚才真是太惊险了,要是再这么打下去,这县城估计是守不住了。” 不过他心里也有些欣慰,孙传庭这样的人,在没有出现逃兵的情况下,居然也没能从自己手里讨到便宜,这已经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李修文赶紧让人招来工匠和民丁,修补塌陷的城墙和瓮城城门。 第298章 星火燎原 李修文紧守延津县城,倚仗着火器的优势,硬是将孙传庭给生生拖在了这里,不得寸进。 这期间,白莲教的人马席卷了大半个河南,抢了无数皇族和地主,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二万。 张献忠的起义,迅速得到了起义军罗汝才的响应,湖广再次乱成了一锅粥。而明军的主力则被清军拖在了京畿,导致朝廷根本就无力对付白莲教。 与此同时,各地大大小小的造反势力纷纷举旗响应,平息了半年的民乱,再次以燎原之势,蔓延了整个大明江山。 河1南一地,几位藩王遇害的消息传到京师,引起朝野震动。正在朱由检苦恼着,不知道应该派谁前往河1南平乱之时,清军撤兵了。 他们在大肆劫掠了一番后,渡河回了辽东。 朱由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来不及多想,便下令让洪承畴火速带人奔赴河1南平乱。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修文都快哭了。 该死的满清,啥时候退兵不好,偏偏这时候退兵了。如此一来,自己这河1南岂不是要承受大部分明军的主力围剿? 半个月以来,孙传庭不断地攻城,双方的损耗都不小。 李修文原先带出来的火药,已经快要用光了,京师那边倒是又暗中买了些出来,只是还在运送过来的路上。 这要是没了火药,又不从开封调来援兵的话,延津县城恐怕守不住了。 李修文决定,请求王府调三卫兵马增援,火速击溃孙传庭。否则的话,再这么耗下去,等洪承畴赶到开封,第一个对付自己的话,就完蛋了。 此前,宣武卫和睢阳卫刚刚开始操练,开封局势不稳,若是轻易调离三卫兵马的话,李修文担心开封境内会出现叛乱。 如今宣武卫人马已经训练了一个月,应该足以承担大任了,至少保住一个开封城不成问题。 正在李修文静候着杨振带人过来增援时,突然下雨了。 也就是说,鸟铳用不上了。几门佛郎机炮要遮挡住上方,不被雨淋到还不成问题,可一万人的神机营,几千把鸟铳,如何能保证不让雨淋到引线,正常使用? 延津县城里没有提前准备弓箭,再说了,就算准备了,士兵们也没几个人会用啊。 神机营的士兵们平常练的都是鸟铳射击,对于弓箭的使用是很生疏的。射出去倒是没有问题,可射得远不远,能不能有效杀伤敌人,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自己能想到这个问题,孙传庭也同样能够想得到,李修文从来就不敢怀疑他带兵作战的能力。怕是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再次打过来了。 李修文随即下令,让全军加强戒备,没想到张罗彦却过来了,提议道:“将军,这雨越来越大,不如就让士兵们暂时撤下了吧,留有哨楼戒备就好。” “撤下了?” 李修文闻言一愣,若是就此把人给撤了下来,待会孙传庭带人打过来怎么办? 张罗彦见他似乎不太熟悉这些,便向他解释了一番。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位将军指挥打仗时镇定自若,经验十足,仿若百战沙场的老将,竟然连这样的规矩都不太清楚呢? 李修文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雨雪天是很少行军打仗的。除非是生死关头,已经开打了后才下雨,又或者是有把握能够吃掉敌人队伍的情况下,才会在雨雪中天气里作战,否则便会歇战。 若是小雨还好,一旦雨势太大的话,别说打仗,就是一番雨淋下来,风寒感冒都有可能会死一批人,这年代的医疗条件可没那么先进。 再者,下雨之后城墙会比较滑,也不利于敌人攻城时的攀爬。若是在野外,则道路不太好走,行军时会深一脚浅一脚地带起很多泥来,骑兵出动还容易打滑。 并不是说不能雨雪天作战,只是这样的情况是不太多的。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李修文才明白这其中奥妙,就算雨势影响了自己的火器发挥,似乎孙传庭也没那么容易就能攻破这座县城,便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反正哨楼上留有哨兵看着,如果孙传庭真的打过来了,还是可以临时应对的。 此时已经入了春季,雨下的并不算太大,也不持久,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天便放晴了。雨刚停下来没多久,李修文便接到哨兵的传报,敌军打过来了。 李修文闻言一乐,这简直是最有利于自己的战斗啊。雨刚停下,城墙可不会那么容易就干透,对方想要攻上来,怕是不太容易。而自己的士兵在方才下雨时得以撤了下来,鸟铳的引线并没有让雨淋到多少,还是可用的。 可当他走到城楼边上,看到外边密密麻麻的军队时,心里不仅“咯噔”了一下,孙传庭这是打出了火气来了,准备和自己玩命呀! 放眼望去,对方的阵营里估计得有两万人,应该是调动了附近的卫所官兵了。若是自己没有调兵增援,还真有可能会让孙传庭破城而入。 李修文赶紧唤来一名士兵,吩咐道:“你速速往开封赶去,看看咱们的援兵到哪儿了,让他们火速赶来,否则延津威矣!” “是——” 士兵领了命令,匆匆离去。 “轰——” 在一声炮响过后,战争再次打响。孙传庭到底攻打了几次延津县城,李修文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李修文明显地察觉到,神机营将士们的士气不高,面对着多于己方一倍的敌军,他们心里有压力也很正常。 为了鼓舞士气,李修文只得亲自来到城墙上督战,这个举动让亲兵队的士兵们十分紧张,若是对方的炮弹恰好落在这个位置上,或者是弓箭恰好射到这里来,将军可就危险了。 他们苦苦相劝,李修文却不予理会。在巡视了一圈城防后,安然无恙地返回了城楼上的观战台,一直随行的亲兵队伍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有惊无险! ———— ———— ps:嗯,这本书快完本了,新书也已经发布,《大明第一书生》,科举种田文,字数还少,喜欢的可以先收藏养着,有推荐票的帮个忙,给新书投点儿吧,谢谢了。 第299章 大决战 事实证明,人海战术还是有效的。 久攻不下,孙传庭已经红了眼,因为李修文的那封书信,他还让朱由检训斥了一顿,撤了官职,着其戴罪立功。再有一个,无数次的攻城战打下来,秦军的火药也不足了,朝廷那边催了好多次,都没有送过来。 他深知卫所士兵战力很差,还容易畏战,临行前特意杀鸡儆猴,斩杀了贺人龙麾下几名级别不高的小将,立下“怯战者斩”的军令,果然取得了很大的效果。 被杀的那几名小将级别都不高,都是在战场上时常带人开溜的那一类人,孙传庭才敢擅自斩杀,对于贺人龙这样的总兵,没有朱由检的命令,他是无权斩杀的。 贺人龙恨得直咬牙,同时心里也是一阵发虚,担忧起自己的命运来,心里开始考虑起了李修文的建议。 没错,李修文知道孙传庭不可能轻易就被自己招揽,为了分化敌人的阵营,在给孙传庭送来书信后不久,又动起了收买贺人龙的心思,随后也给他送来了一封书信。 和前者不同的是,给贺人龙送书信时是偷偷送的,根本就没让几个人知道。 贺人龙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孙传庭对自己的敌意,相信只要一有机会,对方便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他心里不禁在想着,若是这回再打不下来,便按照李修文的建议,捉了孙传庭当作投名状去投靠算了,起码人家李修文是个土财主,不会亏待了自己不是? 孙传庭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手下已经有将领被李修文收买,打算叛变了。 “轰——” 随着一声炮响,瓮城的城门再次被轰破,孙传庭立即下令冲锋。 这一回,他手上兵力充足,打算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一举拿下延津县。 “杀——” 明军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不管不顾地向前冲锋。 站在城楼上观战的李修文也不得不承认,孙传庭确实是一位带兵的好将领。即使是溃烂的卫所军队,都能让他逼出一股子血性来。 正在此时,李修文得到快马回报,援军已经渡河,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封丘县,马上就要赶到延津了。 来得正是时候! 李修文立即下令,据守城池,援军已到。 孙传庭的指挥确实是可圈可点的,他让战力不足的卫所士兵冲锋在前充当炮灰,消耗了敌人不少的体力,等到打得差不多了以后,才是他的精锐之师上阵。 李东在瓮城里挥刀砍杀了半天,体力消耗很大,已经临近透支了,挥刀的右臂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李修文察觉到了这一情况后,立即命他退了下来,暂时歇息,自己亲自上阵。 主将亲自上阵杀敌,城门口的士兵们见状,顿时士气大受鼓舞,砍杀敌人时更加卖力了。 李东休息了一会,体力稍有恢复,却发现有一小股敌人居然从城门口冲进来了,他登时起身,提刀冲了上去,挥动间便斩杀了最前方的两名敌人,亲兵队伍也立即跟上,解决了这一小队的敌人。 天色近晚,两方人马皆已损失过半,孙传庭却没有要下令撤退的意思。 这是一场决战,不是输就是赢,不会有任何妥协的情况发生。 然而就在此时,孙传庭发现,敌人居然有援兵! 看着侧方赶来的密密麻麻的军队,人数最少在一万五左右,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杀——” 三卫总兵杨振亲自上阵,没有去理会城门口的情况,径直领兵向孙传庭的中军冲了过来,紧跟在他身后冲锋的,是新任三卫副总兵韩林。 这是杨振头一回带兵上阵杀敌,心里自然是非常迫切地希望能够证明自己的本事的。这也是韩林头一回上阵杀敌,自然更得好好表现一番了。 这同样也是周王三卫兵马自建立以来,头一回上阵作战,全军将士在来之前,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现在见到主将副将都冲锋在前,也没人敢畏缩不前了。 瓮城里的李修文听到了外边的声响,发现突然杀声大震后,已经猜到是援兵赶到了。他大吼一声:“援兵已到,神机营的将士们,随我杀出去!” “杀——” 神机营军心大振,从瓮城反杀了出去,攻守瞬间易势。 与之对应的,便是明军的士气低落了下来,不少人心中已经开始出现逃跑的冲动,只是碍于严格的军令,暂时还不敢当逃兵罢了。 孙传庭知道,自己这一回是真的败了,兵败如山倒! 他忙于指挥队伍抵抗,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贺人龙瞄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一股子阴厉。 “活捉孙传庭——” 贺人龙突然一声暴喝,彻底击溃了孙传庭的军心,不少士兵们闻听此言,终于不再犹豫,四散奔逃起来。 贺人龙的亲兵们愣住了,可出于绝对的服从,他们没有任何的犹豫,大吼了一声,便跟随着贺人龙冲向了孙传庭所在的方向。 孙传庭也是愣了愣,才明白贺人龙反了,还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可他也不是好惹的,顿时对亲兵们下令道:“贺人龙通敌,给我拿下!” 敌人还在外围冲锋着,明军的中军阵营却已经开始互相残杀了起来,败局已定。 贺人龙人称“贺疯子”,这是他在镇压民乱时,作战悍勇所得来的诨号。不过这悍勇也得看是对甚么人,农民军不堪一击,摆明了能打赢的仗,为何不积极立功? 如今对着李修文的精锐之师,根本就难以获胜,贺人龙确实是不太愿意卖力的。这会儿决定反叛后,他对孙传庭倒是彻底地疯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冲击着贺人龙的亲兵队伍。 他的那一百五十名家丁确实骁勇,在总兵的带领下,不多时就擒下了孙传庭,用麻绳绑缚了起来。 有心算无心之下,孙传庭的亲兵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少部分全让贺人龙的人马给扣了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帅被抓,毫无办法。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此之前还是友军的贺人龙,居然会反戈一击,带人杀向了自己这一方。 第300章 将军回府 “贺人龙,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反派朝廷!” 此时战争已经结束,孙传庭让人押着往县城里走去。他被绑缚着手脚,动弹不得,只能是恨恨地骂着贺人龙。 “呵呵——” 贺人龙轻笑了一声,说道:“孙大人何必气恼,咱们本就已经败了,又何必不识时务呢?” “我呸——” 孙传庭脸色铁青,语气阴冷地说道:“你觉得你今日投敌,就会有好下场了么?李修文是何等精明之人,岂能容得下你这种变节之人?” 贺人龙闻言一惊,心里有些慌乱了起来,却还是嘴硬道:“我为李大人立下大功,还活捉了你这位总督,怎会不受重用?呵呵……多谢孙大人关心了。” 孙传庭见他脸色有所变化,便知道自己已经击中了他的软肋,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贺人龙心里就更慌了,隐隐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心了起来。可如今既已投敌,又如何还能反悔? 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 ———— 此时,李修文的中军大帐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贺人龙在一名亲兵的带领下,穿过重重防守,来到了李修文的面前。 见到堂上负手而立,一身孝服的李修文后,他立即单膝跪下,恭敬地抱拳道:“末将贺人龙,已经按照将军的指示,活捉了孙传庭!” 李修文回过身来,脸色不禁一喜,忙上前亲手将他搀扶了起来,温和地笑道:“原来是贺总兵,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贺人龙见他礼遇有加,稍感安心,谦虚地回道:“将军过誉了!” 李修文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实话,‘贺疯子’的名头早有耳闻,早就想见上一见了,只可惜当时你我不同阵营,这才无缘相见罢了。” 贺人龙闻言大受鼓舞,心里的那点儿戒心终于彻底消除,郑重地说道:“末将愿随将军鞍前马后,任凭差遣!” 李修文见对方表了忠心,神情也不似作假,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他在打算招降贺人龙之前,早就掌握了一些具体的资料,有哪里会不知道,这人是有名的长腿将军? 可如今自己手下没有太多可用的将领,贺人龙这样的人,只要甘心为自己效劳,还是值得一用的。 再者,若是刚刚招降,便杀了降将,以后就没人敢再投靠自己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是不会轻易就对贺人龙下手的,只需严加提防即可。 “如此甚好——” 拍了拍他的肩膀,李修文笑道:“带我去见见孙大人吧。” “将军请随我来。” 贺人龙决定投靠之前,也是向人打听过的,知道李修文和孙传庭之间有些交情,因此连孙传庭的亲兵都不敢擅杀。 见到孙传庭安然无恙后,李修文更是暗暗点头,这贺人龙虽是武将,可还是有些头脑的,并不是鲁莽之人。 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后,李修文解开了孙传庭身上的绳索,笑道:“委屈孙大人了。” 孙传庭板着张脸,并不接受他的好意,问道:“李修文,你这是甚么意思?别以为你救了我一回,我便会向你投降!” 李修文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心里也确实对孙大人十分钦佩,若不是有此意外,咱们现在还算是同僚呢。” “哼——” 孙传庭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公然反抗朝廷,现在还敢来和本官说这样的话?” “没错,我是反抗了朝廷。” 李修文点点头,反问道:“敢问孙大人,若是我不反,现在可还能保住身家性命?” 孙传庭不答,李修文的遭遇他还是了解到了一些的,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觉得反叛朝廷是对的,对方在他的眼中,依然还是一个“乱臣贼子”。 李修文见他不作声,便继续问道:“卢大人之死,便是最好的明证。他反过朝廷了么?没有吧?他是最忠心的臣子,却惨死在沙场之上,而这一切,都是他的君父听信谗言所致!” 想起卢象升的遭遇,孙传庭也是一阵唏嘘,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才说道:“别白费功夫了,你一刀杀了我吧,我孙传庭一生忠心为主,绝不会作出任何变节之事。” “我明白。” 李修文早就猜到了对方会是这样的答案,心里也没有太过失望,说道:“我放你走。” 孙传庭闻言一愣,没想到李修文居然会愿意放自己离开,这得有多大的胸怀,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样的事情,放到任何人的身上,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如今,它就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孙传庭心里很受触动,郑重地向他拱手道谢,便转身离开了。 他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此告老还乡,不再为朝廷效力,与李修文为敌。再说了,就算自己愿意,怕是朝廷里也容不下自己了吧? 贺人龙阵前逃跑,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置,而自己不过是收到了李修文的一封招降的书信,便被皇帝训斥。再想起过往的种种,孙传庭彻底寒心了。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主,已经不再值得自己去为之效力了。 “唰——” 门外响起了一阵拔刀的声音,李修文便在屋里出声道:“放孙大人离开。” “是——” 门外的士兵听了命令,立即放行了。 贺人龙再次进来,疑惑地问道:“将军为何放了孙传庭,他若是就这么安然离开,以后可是个劲敌啊!” 李修文笑了笑,说道:“我觉得,孙大人不会再为朝廷效力了。” 贺人龙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见他执意如此,便也不再相劝。 延津大捷,李修文名声大噪,威望瞬间攀升到了顶点,就连开封城里的许多百姓们,都在街上迎接着李将军的归来,为他欢呼。 最底层的百姓们愿望都很小,他们可不管你是谁当权,只要自己的生活能好过点,吃得饱饭就好。 再有一个,李修文除了杀人时手段狠辣了一些,可杀的那些人都是反抗的人和他们的亲属,对于其他人是秋毫不犯的。说起来,朝廷的官军还比不上他呢,若是真的打进了城,大部分军纪不够严明的军队,是会纵兵抢掠百姓的。 回到将军府门前,李修文翻身下马,便听守门的士兵禀报道:“将军,孙副都司来了府上,正在堂屋里候着您呢。” 李修文轻轻颌首,径直去了正堂。 孙名文近来除了操练睢阳卫的士兵以外,还负责维持各州县的秩序,时常会抓到一些反抗的人,每一回都是送来将军府,得了自己传回来的指令,才会处置的。 第301章 意外之喜 李修文一到了堂屋,荷儿已经及时地奉上了一杯香茗,他笑道:“怎么还是你来干这活儿?” 荷儿脸色微红,说道:“荷儿侍候少爷多年,别人我不放心。” 李修文点了点头,以前就让巧云下过药,这端茶奉水的事情,自然还是用些亲信的丫鬟比较好。 待荷儿退下后,孙名文才说道:“将军,咱们的人抓获了两名形迹可疑之人,其中一人还有些脾气,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甚么闯王李自成,让属下赶紧放了他。” “噗” 李修文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呆呆地看着他:“你说甚么?抓到了闯王李自成?!!” 孙名文见他反应这么大,便猜到那人可能来头不忙点头道:“那人是这么说的,您看要如何处置?” “处置?哈哈” 李修文乐坏了,笑着问道:“你把他带过来了吗?带上来让我见见。” 孙名文便起身出去,亲自让人将李自成押了上来。 李修文端坐上首,打量着被带上来的这名看上去年近四旬的汉子,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李自成仪表堂堂,心中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人长相也不算差呀,怎么老婆会去偷汉子呢?” 李自成一开始还挺安静,被他打量了一会后,就忍不住开骂了:“李修文,你我同为反贼,为何如此不讲道义?” 他其实有些冤,在关中被孙传庭困在商洛山里那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听到孙传庭带人离开的消息,才刚准备出来呢,孙传庭又回来了。 李自成无奈,只得继续窝在山里头,如今这才刚熬到孙传庭出关,才能出来透口气儿,没想到在去往襄阳找张献忠的路上,经过禹州时就让李修文的人给抓了起来,送到了孙名文那里,然后又被转送到了这将军府。 “道义?” 李修文心里暗自想道:“跟你讲道义,让你将来重新竖起造反大旗,把我这开封给围了,然后造成水淹开封的惨剧么?” “砰” 孙名文一脚就踹了过去,怒声斥道:“老实点儿!敢对我家将军无礼,也不看看你自己是甚么身份!” 随后,他转身问道:“将军,此人如何处置?” 李修文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杀了。” 李自成闻言彻底慌了,张了张口,终究不敢再骂骂咧咧地了,求饶道:“还请李将军饶我一命,我和襄阳的张献忠有旧,杀我对你毫无益处。再说了,咱们同样都是反叛朝廷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同样都姓李,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您说对吧?” 李修文轻轻摇头,对孙名文笑道:“你可以亲自动手,我记你一功。” 左右两名扣住李自成的士兵听了这话,看着孙名文的眼神都充满了羡慕。 奶奶的,咱们杀了那么多人,也没见将军说过这话,看来这小子确实是有些来头的,小命金贵着呢! 孙名文得了命令,反手从手下的腰间拔出了佩刀,朝着李自成的脖子就抹了下去。 “嗤” 李自成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子划向自己的脖子,根本就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 杀掉了李自成,李修文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对几人吩咐道:“他那名随从也一并杀了,此事不可泄漏出去。” “是” 待他们几人拖着李自成的尸体下去后,李修文才唤来下人,将地上的那团血迹给打扫干净。 李自成说的没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都是反贼,还是可以互相合作的。可李修文了解那段历史,自然不愿意留下这个后患。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好轻易传出去的,不然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引起各地叛军对自己的敌意。 和孙传庭打了大半个月,李修文觉得有些累了,便干脆靠在椅背上小憩了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后,闭着眼睛的李修文察觉到门口传来一阵很是轻微的脚步声,正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他知道除了自己的夫人们,旁人是不会不打招呼就进来的,也就懒得睁开眼睛了。 那人来到身后,将两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开始温柔地按揉了起来。 “唔” 李修文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呻吟,出声道:“再加点儿力道。” 听到他的话,肩膀上的按揉力道稍微加重了一些,他的整个身子顿时都放松了下来,尽情地享受着身后美人儿贴心的按摩。 那双纤纤玉手突然从肩膀往下一滑,来到了他的胸口处,不安分地轻抚了起来。 李修文愣了愣,心里已经隐隐猜出身后之人是谁了。在正堂里就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除了陈圆圆还有谁? 或许是陈圆圆的挑逗手法太过高明,也可能是李修文几月不曾尝到荤腥了,此刻竟让她撩拨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小妖精,敢这么挑逗于我?” 李修文伸手按住了那双在胸前不安分的小手,依然懒得睁开眼睛。 身后的陈圆圆俯下身子,嘴唇凑到他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吐气如兰地说道:“相公好生偏心,姐姐们都有自己的孩子陪着,人家可还孤零零一个人呢。” 李修文让他这么一咬,再加上那软绵绵的话语,整个身心都酥软了下来终于睁开了眼睛,转头向身后望去。 只见陈圆圆一身白麻布的孝服,脸上虽不施粉黛,却丝毫影响不到那张倾城的容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俏丽。 要想俏,一身孝。 李修文发现此言果然不虚,忍不住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一把搂在怀里,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说道:“想要孩子得找送子观音,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现在百日未过,再过些时日吧。” 亲人去世,戴孝期间的百日内,是有许多禁忌的。李修文是一个现代人,加上现在是特殊时期,自己正在造反,很多事情是不能一一都去遵守的。不过出于对父亲的尊重,能遵守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嗯” 陈圆圆闻言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解释道:“妾身明白的,方才方才只是一时忍不住才才哎呀,羞死人了,人家不说了!” 李修文见她如此模样,心中一乐,捏了捏她精致的小瑶鼻,取笑道:“小馋猫。” 陈圆圆这下更是不堪了,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赶紧将脸整个都埋在了他的怀里,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来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李修文时常在外,和夫人们已经久不见面了。 他自然能明白她们的心思,在知道自己回来后,应该都是很想见到自己的。不过她们都比较矜持,怕是也就只有陈圆圆的胆子稍微大些,才会直接过来见自己吧?未完待续。 隆重推荐《大明第一书生》 京城,教坊司。 雅间里,薛景洪和张展鹏这俩哥们,正在对饮。 薛景洪怀里,一个二八芳龄、容貌清丽的少女,正坐在他的大腿上,玉手端起酒杯,凑到了他的嘴边,却见他沉着脸道:“幽兰姑娘这就想打发本公子了?” 那名叫幽兰的姑娘闻言立即会意,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然后起身凑了过来。薛景洪这才笑了起来,凑上去接了个“皮杯儿”。 所谓教坊司,就是这时的官妓机构,隶属于礼部,主管乐舞和戏曲。这一点,和普通的青楼场所有所不同。 唐、宋时官场应酬会宴,都有官妓侍候。明代时官妓隶属于教坊司,不再侍候官吏。 那时大户人家犯了罪,被朝廷抄家后,会将其女眷充入官妓。这些官妓不单有姿色,且还擅长琴棋书画等技艺。 坐在薛景洪对面的张展鹏,怀里也搂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正有样学样地喝着酒。 在喝了那姑娘口中渡过来的酒后,张展鹏出声问道:“薛兄今日怎么有此雅兴,邀我来这儿喝酒来了?” “哈哈哈......” 薛景洪闻言笑了起来,然后说道:“那李修文太过猖狂,如今我大仇得报,自然是心情畅快。” 张展鹏闻言一惊,问道:“难不成薛兄已经......” 薛景洪得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这可怨不得我,他这回出京城,好好的陆路不走,偏要走水路。你说就他们那几个旱鸭子,万一在河上出了什么意外,船底漏水什么的,可不就得沉到河里喂鱼了么?” 张展鹏听了这话立即会意,竖起了大拇指道:“还是薛兄手段高明!” “嘿嘿,他这会想必都到了德州了?我远在京城,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锦衣卫在京城耳目众多,薛景洪为了不落下话柄,说话还是相当小心的。他知道,只要自己不主动承认,锦衣卫就算知道了这事,也拿自己没辙。 张展鹏举杯笑道:“薛兄所言有理,我敬你一杯。” 薛景洪喝了杯酒后,淫笑道:“只要他李修文一死,他那两位夫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的,到时可就只能乖乖投到你我兄弟的怀抱里了,啧啧......咱可说好了,他那位大夫人你可不能跟我抢!” 张展鹏忙答道:“薛兄多虑了。” 大运河上,两艘船靠在了一起。 “留两个人灭火,其他人跟我上,宰了这帮王八蛋!” 李修文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到了船边,一个跳跃就到了对面船的上空,在落地前一剑刺向了一名水贼的胸口。 “噗!” 长剑直穿心窝,从那水贼后背透出,剑身一片深红,献血沿着剑尖滴落在了船板上。 一剑穿心! 那伙水贼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是个书生的人,居然一个眨眼间就杀了他们一个兄弟。 “还愣着干嘛,给我上!” 那头目率先回过神来,吼了一嗓子。他也没想到李修文身手如此了得,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他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那些水贼这才回过神来,咬牙大喊着冲向了李修文。 李修文抽回长剑,不退反进,一个前扑就冲入了人群中,如虎入羊群。几个闪身间,又一剑划破了一名水贼的喉咙。 此时身后的锦衣卫们也都跳了过来,与这帮水贼展开了全面肉搏。 两方登时混战到了一起,杀成了一团。 李修文这一方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虽然人数少些,却也是旗鼓相当。而水贼那边功夫弱些,可倚仗着人手多出几倍的优势,暂时也不显颓势。 李修文心中起了杀心,自然是出手很辣,招招毙命。转眼间,又刺中了一名水贼的胸口。 这些锦衣卫们由于身份特殊,平时走到哪里都是大爷,就没见过什么人敢招惹他们的。今天让人一通乱射,心中早就憋出了火气,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那头目刚才没有加入混战,此时见敌人如此神勇,心头终于升起了一股惧意。可做这行买卖的,哪个不是狠角色?他提着砍刀,大吼了一声,也冲入了人群中,一通劈砍之下,就砍伤了两名锦衣卫。 李修文见这头目身手了得,心中也十分惊讶。可他这边被七八个水贼围着,一时也脱不开身,只能是全力施为,才不致受伤。 “乓!” 李修文横剑挡开了面前的几把刀后,突然身子一矮,一个扫腿撂倒了面前的几个大汉,后方却又落下了几把砍刀。他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了这一击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了起来。刚一站定,身周又围上来几名水贼。 李修文虽然功夫不错,可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身边又围着那么多人,身法实在是难以展开。若是在陆地上,倒不至于如此狼狈。 孙名文在经过训练后,身手也不错。一人对抗着几人的进攻,虽然有些吃力,却也没受什么重伤。 “嚓!” 在又一剑划破了一名水贼的胸口后,李修文手臂上也被划拉开了一道口子,献血顿时染红了半个衣袖。 白衣染血,耀眼夺目! 李修文身子跃起,在空中双腿连蹬,连连踩在了面前几名水贼的胸口上,几人身子连连向后退去。他一个不备,后背上又多了两道创口。手中长剑立马向身后一划,切开了身后偷袭的两名水贼的胸口,顿时皮肉外翻。 此时,船上还站着的水贼只剩下了十多个,而锦衣卫也倒下了三人。 李修文一鼓作气,再次冲了上去,一剑挑翻了一名水贼。右腿抬起一扫,击在了另外一名水贼的肋下,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那水贼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转眼间,他们发现自己这边只剩下了七八个人,而那头目也受了重伤,顿时士气大弱。 李修文这才得了空闲,一步步逼向了那头目。 “求公子放我一条生路。”那头目连连后退,口中求饶道。 “放你?” 李修文冷笑了起来,眼神冷冷地盯着他:“你要杀我,现在让我放你,这是何道理?” “我......” 那头目见他杀意凛凛,颤抖着声音道:“我只是受人所托,我告诉你那人是谁,你绕我一命?” “我没兴趣知道。” 李修文说了一声,突然前冲,以剑为刀,当头就劈了下去。 那头目早已受了重伤,此时根本就没太多气力,只能勉强地举起了砍刀格挡,眼神中却带着绝望。 “乓、嗤!” 李修文一剑劈掉了那头目手中的砍刀,剑势不减,直直从其头顶落下,鲜血顿时溅到了他的白衫上,染红了整个前襟。 长剑顺势而下,直坠到了那头目的胸口处才停了下来。 “好汉饶命!” 那些水贼们见到这一幕,惊悚无比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他们的额头不停地撞击着甲板,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李修文转过了身子,轻轻吐出了一句话:“一个不留!” ——————————————— 明天,是国庆节。在这里,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另外,明天这本书上架了,感谢一直关注《明末开封一秀才》的朋友,到时希望大家都能首订支持一下,谢谢! 第302章 秘密任务 李修文来到后院,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抬眼望去,只见荷儿怀里抱着个娃儿,正不停地轻轻摇着,口中不断地轻声哄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快别哭啦。” “给我抱抱吧。” 李修文口中说着,已经走上前去,伸手从她怀里接过自己的小儿子,小家伙的哭声立马戛然而止,眼泪汪汪地盯着他,竟转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说你小子都快成精了吧?” 李修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伸手捏了捏儿子的小鼻子,笑骂了一句。家里这两个小的特喜欢哭闹,只要一离了亲娘的怀抱就淘气的不行,就是杨雨璇和骆嫣然抱着,都很难哄得住,就更别说丫鬟们了。 说来也怪,虽然李修文很少待在家里,抱孩子的次数也不多,可这两个小家伙还就认他,除了亲娘外,只有他抱着时才乐呵呵的。 “咯咯咯——” 李继业让他这么一逗,顿时笑得更欢了,伸出小手来攥着他的衣襟把玩了起来。 荷儿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儿,嘟囔道:“这小少爷还真是机灵地很,才几个月大,都会认人了,少爷小时候也是这么的吗?” 李修文闻言突然想起了父亲,脸色不由得一黯,悲从心来,泪水差点儿就要溢出眼眶来。他赶紧眨了眨眼,止住了落泪的冲动。 荷儿见状便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下跪认错道:“少爷,是婢子说错了话,求您责罚。” “你这是做什么?” 李修文见她下跪,赶紧空出一只手去扶她,说道:“赶紧起来吧,这又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的,咱这府里不兴这规矩。” 荷儿让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脸蛋却不由得渐渐变红了起来,心跳“砰砰砰”地加快,有股说不出的喜悦。 李修文见她这般模样,赶紧松开了手,又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行为了,心道:“都说这时代连女孩子的手也摸不得,看来此话不假呀!” 正在此时,董小宛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相公来啦?那你就先抱会儿吧,你可不知道,这小淘气天天都赖在妾身怀里,离开一会儿都不行呢。” 李修文回过头来,见她手上还有些水渍,便猜到她应该是去解手刚回来,笑道:“这样啊,下回她再哭闹,你就狠狠地抽他。” 董小宛闻听此言,突然想起了俩人在蘇州寒山寺时的场景,忍不住捂着嘴“咕咕”地笑了起来。 李修文见状愣了愣,也想起自己在江南时说过类似的话,便猜到她失笑的理由了,刚想开口说点儿甚么时,王冰的声音也在边上响起:“哎哟,这老幺子可真行,这么快就赖到他爹怀里了,咱们慧馨可不能认输,来,给爹爹抱抱。” 李修文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伸出了空着的另一只手,把小女儿也接到了手上,一左一右地把两个娃儿抱在怀里,心中只道:“可别再过来一个了,再来一个的话,只有用脚才能抱得了了。” 他手上的两个小家伙先不干了,似乎都知道对方在和自己“争宠”,互相伸手挠了起来。 “哟嗬——” 李修文乐了,笑骂道:“你俩倒是抢开了,都给我老实点儿,不然爹爹我可不抱你们了。” 两个小家伙立即安分了不少,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显得十分乖巧的模样。一旁的董小宛几人见状,都有些忍俊不禁。 “相公就会吓唬孩子,他们才这么大点儿,哪能听得懂呀!” 听到杨雨璇的声音,李修文抬起头来,便见她和骆嫣然也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往这边走过来,便笑道:“都出来了?来来来,老大老二也得抱抱,这一碗水呀,得端平咯,也省得到时有人说相公我偏心。” 话落,李修文便将老三老四交回董小宛和王冰手上,然后迎了上去,又把老大老二接到了手上。 杨雨璇等人听得他的俏皮话,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一家人显得其乐融融。 在院子里坐了会儿,便听一个小丫鬟过来禀报道:“老爷,赵公子到了,正在书房里候着您呢。” “我知道了。” 李修文点了点头,便起身去了书房。 赵元良自打从京城回来后,一直就待在开封城里闲得很,现在表姐夫让人找自己过来,他便猜到是有正事要交代自己去办了,立即摩拳擦掌了起来。 李修文刚一进屋,他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了起来。 李修文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不觉有些好笑,这小子和他爹还真不一样,跟着自己造反都没见他有甚么压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带回来的那些人,都铁了心跟咱们混了?”李修文问道。 “那可不?” 赵元良笑道:“刚出京城那会儿,我还瞒着他们来着,可他们来到开封后,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儿?这些人都是咱们南镇的人,听说了开封的事情后,都愿意继续为你效劳呢。不过我说姐夫,你这胆儿也忒大了些吧?你是不知道,表姐的信送过来后,可把我给吓得不轻!” “那就好。” 李修文笑着点点头。当时事态紧急,除了鹰眼的人以外,他不敢相信任何人,骆养性和赵元良收到消息时,自己的家人都已经离开了京城,也唯有如此,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恰恰是鹰眼的人,自己的亲信出卖了自己,若不是韩林及时将事情告诉了王冰,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此,李修文又吩咐了陈义,对鹰眼组织的探子进行了一番清洗,那些忠诚度不够的人,全都要剔除出去。 此次让赵元良过来,其实是打算让他带着锦衣卫的人,潜伏到山1西去,打探孙传庭的消息。 孙传庭是山1西太原府人,振武卫军户出身,祖上洪武年迁居到的代州。 李修文猜测,此次战败,孙传庭应该是不会再为朝廷效力了。再者自己活捉了他,再将其放走,朝廷自然会得知此事,也未必还能容得下他了。 如今,孙传庭最好的选择,只能是上疏请辞,然后返回家乡罢了。 李修文担心朝廷未必肯就此罢休,便打算让人过去暗中潜伏着。一旦见机不对,还能将他给救回来,到时麾下就能多出一位名将了。 赵元良一听原来是这样的任务,笑道:“姐夫放心吧,这点儿小事难不倒我,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 “先不忙。” 李修文喊住了他,笑道:“朝廷的动作不会那么快,我还有一事要一并交予你去办。” ———— ———— ps:感谢“choonjin”的打赏! 第303章 红娘子 李修文让赵元良办的另外一件事,是剪除城里的内奸。 内奸的范围其实很大,就算真的大力去查,也不定能全抓出来。不过李修文让他们去抓的,是厂卫潜伏在开封城里的探子。 开封府原先就有锦衣卫驻于府城的探子,只不过在李修文造反后,这些人基本上都潜伏了起来,当时事情太多,他也来不及去管这些人,但也没有打草惊蛇,惊动了他们。 可如今不一样了,因为李修文刚刚收到鹰眼传来的消息,有一批十分可疑的人潜入了开封城。 李修文猜测,这些人肯定都是朝廷那边派过来的,应该就是厂卫的人无疑了。 厂卫的探子,打探情报及潜伏跟踪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些人的潜入,必然会对自己造成一定的威胁。 一些比较机密的事情,外人自然是很难打听到有用的消息的。可这些人不一样,别说是打探消息了,就是暗中潜入将军府,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洪承畴已经带人向开封府赶过来了,大战即将展开,莫说军事方面的消息有可能会泄漏,就是出于家人安全方面的考虑,这些人都是不能不剪除的。 此次潜入开封的人并不多,约莫二十来人,李修文完全可以出动亲兵围剿,之所以要让赵元良带人前往,是想要测试南镇的那帮人到底有没有异心。 同是厂卫中人,若是赵元良带回来的这些人,能够毫不犹豫地协助剿灭这伙厂卫的人当作投名状的话,便足以证明他们是甘愿效忠于自己的,那便可以放心留用了。 倘若他们不愿意对厂卫的人下手的话,那也没关系,赵元良带去围剿的还有自己的亲兵。李修文已经提前对他们下达了命令,现场任何存有异心的人,当场诛杀! 赵元良听完他的安排后,立即带着他的令牌,调动了一百名亲兵随行。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双拳难敌四手,李修文相信,就算厂卫的那二十多人武艺再是高强,也不可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赵元良走后,李修文正打算回后院时,却听一名亲兵过来禀报,说是上回那位举人又来拜访了。 李修文愣了愣,看来这人还不死心啊,又打算过来和自己争论一番? 跟个举人吵架多没劲儿? 还不如回后院多陪陪老婆孩子呢。 他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告诉他,本将军今日无暇和他争论,让他回去吧。” “是——” 亲兵抱拳应了一声,便出了书房。 将军府门外,李信正耐心地站在门前等候着。 那天他回去后,便开始四处打听李修文的事迹,在得知李家曾经在蝗灾时捐钱捐粮后,他便对开始对李修文心生好感了。 这年头,真心为民,肯出钱赈灾的又有几个呢? 朝廷这几年征饷越来越重,已经让很多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李信只是一个举人,不能上达天听,对此无可奈何。再一个,他也知道朝廷是急需钱粮打仗。 可再怎么打仗,也不能都加派到老百姓的头上不是?官员乡绅们个个家里都有存粮,怎么不见找他们征点饷银? 想到这一点,李信又觉得李修文诛杀这帮士绅,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了。本来就为富不仁,还聚众反抗,谁当政会不杀? 此次李修文大胜而归,李信隐隐觉得,这可能便是自己大展手脚的一个机会。 李信本是官宦人家,父亲便是进士出身,曾出任山東巡抚,后官居兵部尚书,还加了从一品的太子少傅,可谓家世显赫。只不过因为依附于魏忠贤,在朱由检登基后,剪除阉党党羽时遭到了清算,判了三年的徒刑,随后被罢了官。 作为一个读书人,李信20多岁就能考上秀才,而后又中了举人,对于自己的才华是很有自信的。只可惜因为父亲的逆案,他也受到了牵连,科举之路无望,才就此闲居了下来,如今已有12个年头了。 读书人毕生寄望于科举,又岂会甘心就此沉沦? 习得屠龙术,卖与帝王家。 在这个年代,想要出人头地,科举一途无疑是最好的出路。然而此路已经不通,李信觉得,是时候另谋出路了。 李修文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在经过认真地思考过后,便决定投靠到李修文的帐下,为其效力。 见到那名士兵出来,李信还以为对方会请自己进去呢,没想到那大头兵竟是对他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我家将军说了,他今日没空与你争论,赶紧回去吧。” “这——” 李信有些傻眼儿,没想到这李修文连见都没见自己,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士兵见他还没走,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像赶苍蝇似的赶着:“你没听见啊?赶紧走赶紧走,别待在这儿妨碍老子!” 李信的脸都憋红了,心里直骂李修文有眼无珠,待客无礼,一甩袖子便要离开。不料这时走来一个小姑娘,抬眼看了一眼“将军府”的匾额,撇撇嘴道:“哟,这将军府可真威风呢!这位兵大哥,我是来求见李将军的,不知可否通传一声?” 这大头兵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手上牵着一匹马,一身红衣红裤的打扮甚是惹眼,姿色也十分不俗,便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是甚么人?我家将军可没那么多功夫见客。” “啪——” 张云英发飙了,一扬手中马鞭就朝他甩了过去,口中骂道:“就你这眼神儿还好意思在将军府当差?赶紧的,给本姑娘进去通报一声,若是对本姑娘有所怠慢,到时你家将军怪罪下令,我可不给你说情!” 说完这话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出了几米开外的李信,喊道:“哎,那个书生,别看了,就是说你呢,过来给我把马牵着,我进去后给你说上两句好话,李将军肯定会见你的。”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将军府如今的声势如日中天,就是看门的士兵也不是旁人能够惹得起的。这大头兵本就是个粗野的汉子,挨了打哪还能乖乖受着? “有人来将军府门前闹事,都给老子出来!” 只听他大喝了一声,门口立即涌出了好几名士兵,向张云英扑了过来。 “哟嗬——” 张云英见这架势,立即把马往边上一推,身子向后退出了两步,手握着马鞭笑道:“你们还打算跟本姑娘动手了?” 话落,她也不再客气,又是一鞭子甩了出去,和门口的士兵缠斗了起来。 李信有些郁闷,被人下逐客令本就已经够丢人的了,如今竟然还要给人牵马。不过他见这小姑娘已经和士兵们动起了手,便也没打算马上就离开了。 他虽是文人,却也学有些功夫,若是待会这姑娘打不过时,自己还可以解救她离开。 不得不说,李信的心地还是蛮善良的。 第304章 将军府幕僚 神机营的士兵们经过长达两年的训练,虽说主要以火器为主,但近身搏斗的功夫也不差,何况还是李修文挑选出来的亲兵队伍? 可就是这么些人,在张云英的手上根本就讨不到好,两三鞭子便打趴在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出来的这六七名士兵已经全都哀嚎着躺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府里再次涌出了十多名亲兵。 这些士兵本就听到了外边的打斗之声,可见对方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觉得几人就能够对付了,便没有再出来人帮忙。如今见对方身手不凡,登时起了警戒之心,牢牢地堵在了大门口,警惕地打量着站在门外的张云英。 他们负责将军府的门卫防务,哪能让人就这么轻易地闯进府去? 张云英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说道:“还不赶紧进去通报一声?” 亲兵队里出来一名领头的,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姑娘贵姓?” 张云英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没有通报过姓名,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道:“本姑娘姓张。” 这领头的士兵一抱拳,说道:“姑娘稍候,我这就进去禀报将军。” “哼——” 张云英抬起头来哼了一声,说道:“早这样不就得了?” 士兵们见识过了这小姑娘的身手后,可不敢再小瞧她了,生怕她会直接闯进府里来,便一直严阵以待地守在门口,望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戒备。 不一会,门里边便传出了李修文的声音:“你们这是在干嘛,莫不是敌人打进城里来了?赶紧让开。” 门口的士兵听到他的声音后,立即向两边挪动脚步,让出了中间的道路,恭敬地行礼道:“将军!” “唔……都起来吧。” 李修文目光望向了门外,见到张云英的装扮后突然就愣住了,而后又将目光移到了边上的李信身上,他彻底呆住了。 先前只是听士兵禀报,说是门口有一位红衣打扮的姑娘求见,还和府里的士兵们生了些冲突。 李修文只道是这些家伙近来太过嚣张,让人敲打敲打也好,便随口问起了求见的人是谁。听到士兵回答说是姓张的以后,他便大概猜出了来的人是张云英。 可当他来到门口,亲眼见到张云英的打扮后,再看看边上的李信,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红衣红裤,手执马鞭,李信……李信,改名李岩? 难道说……历史上的红娘子就是张云英?而这位举人李信,就是那传说中的李岩,李自成的头号谋士? 张云英见他发愣,还道是被自己这一身装扮所吸引了,被他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脸都开始红了起来,心里是又羞又喜,赶紧低下了头,再也不复先前的刁蛮模样。 “将军——” 亲兵见他们谁都不说话,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呃——” 李修文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笑着邀请道:“小丫头,过来也不知道打声招呼,赶紧进来吧。” 再看向李信时,李修文的脸色有些古怪了起来,心道:“若是此人真是李岩的话,自己居然把这样的人物给拒之门外,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这么一想,他赶紧也邀请道:“李公子也请进来喝杯热茶吧,方才本将军正在处理一些要务,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李信一听他这蹩脚的借口,竟也信以为真,只当是那大头兵乱传话,才会对自己如此无礼。毕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以李修文如今的权势,这守门的士兵骄横跋扈些倒也实属正常。 李修文见他点头,立即吩咐士兵上去给他牵马进来安顿好,领着俩人便去了堂屋。 堂屋里,荷儿奉上了茶水便退下了。 张云英突然过来,李修文不知道她的来意,有外人在场也不好过问,便先对李信问道:“李公子今日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李信发现他的态度比之当日好了不少,心中的那点儿芥蒂彻底消除,便也没有隐瞒,径直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李修文闻言心中一乐,若是这人当真是那李岩的话,过来投靠自己,那是绝对有好处的,至于是否会像传言中的那么有本事,就需要日后再慢慢观察了。 反正自己这将军府里也没有幕僚,多个举人帮忙打打下手倒也不错,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便也没有刻意回避着对方,转而对张云英问道:“说吧,你怎么会到开封城来了?” “怎么?人家过来看看你这大将军不行呀?” 张云英撅起了小嘴儿,似乎对他还有些不满。这也难怪,在将军府外就让士兵给拦了下来,好不容易进来了,又被冷落到了一边,换了哪个姑娘家能不生气的? “行行行。” 李修文拿她没办法,只好笑着哄道:“那几个瞎了眼的东西,居然敢栏咱们教主的大驾,待会儿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张云英登时眉开眼笑了起来,眨巴眨巴着大眼睛说道:“现在不行吗?” 李修文立即瞪起了眼睛,对门外唤道:“袁虎!” 门口立即闪出了那名亲兵统领,抱拳道:“将军有何吩咐?” 李修文摆出一脸凶相,对他吩咐道:“去,好好管教管教那些兔崽子,甚么人都能拦的?唔……一人抽他二十鞭子就成了。” 袁虎愣了愣,才应道:“是。” “扑哧——” 张云英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喊住了正转身离开的袁虎,说道:“行啦行啦,别去了,我和你们将军开玩笑的。” “这——” 袁虎迟疑着,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李修文。 “就先放过他们吧,这儿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李修文点头打发了他。自己给这些亲兵们的待遇都比普通的士兵更好些,这是每个将领都会做的事情。 近来随着势力的不断壮大,这些亲兵们难免会有些皮实,敲打敲打倒也没甚么不好的。二十鞭子的惩罚对于军人而言,并不算太重。 第305章 献计献策 待袁虎退下后,李修文又回过头来再次问道:“你们这会儿应该打到洛阳了吧,怎么有空过来的?” 张云英点头道:“是啊,这不到了洛阳,就想着能够顺道过来看看么?对了,师傅和娘还让我问你来着,再往下河1南就让咱们跑完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李修文闻言皱起了眉头。是啊,这白莲教像是蝗虫一样,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劫掠了河1南四府,这要再花上十天八天的,这地儿可就全让他们卷过一遍了,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陕西? 关中那地方常年战乱,流民倒是不少,可以扩充一些人马,可该抢的基本上都让先前的乱军抢过了,甚至是搜刮了好几遍,哪还有甚么油水可捞的? 湖广? 这地方也和陕西差不多,且白莲教就是从湖广过来的,简单地搜刮过了一番,油水应该还是有一些的,起码襄阳城等一些大的城池,目前还没被攻破过,好几位藩王还完好无损呢。可张献忠正在那儿造反呢,白莲教过去不是和他抢地盘么? 现在天下局势太过混乱,朝廷如今又要围剿自己,实在是不宜再给自己结下强敌,那样没有任何的好处。 张云英见他正在思考,便也没有出声打搅,就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李信却是越听越是心惊,先前他谈完了正事,本已打算离开,可李修文丝毫没有避嫌之意,就在他面前谈起了别的事情来,这种坦诚与信任让他非常感动。加上听到“教主”一类的字眼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便坐在一旁倾听了起来。 听到这后面的谈话后,他心中已经肯定,正在河1南各处劫掠的白莲教,和李修文之间的关系必定十分密切,似乎还是李修文在主导着白莲教的事务。 李修文表面上的实力,本就让李信惊讶了,如今知道对方还隐藏着这么大的一股势力,他顿时发现自己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此人有勇有谋,心思缜密,将来必能成就一番大业! 念及于此,李信便开口道:“将军,属下倒是有一想法,或许能解此困局。” “哦?先生有何计策,但说无妨。” 李修文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能从自己的犹豫中察觉到,白莲教如今的困局。 李信是位举人,功名本就在自己之上,加上如今又来投靠自己,也就相当于一位谋士了。鉴于对方在历史上的名气不小,李修文便称呼其为“先生”,倒也显得尊重些。 果然,李信对他的称呼十分受用,心中暗暗点头,说道:“从将军和这位……张教主方才所言,在下也听明白了些事情,如今白莲教的困局,无非就是该守还是该攻罢了。” 见李修文点头赞同,他心中便更有底气了,继续说道:“大明朝辖有两京十三布政使司,江南一带不适合白莲教的发展,自然不宜过去。此外,陕西、山1西战乱频频,官仓府库并不充裕,也不适合进军。” “再除去云1南、贵1州、广1西等土司管辖之地,以及张献忠劫掠的湖广,咱们完全可以进军江1西,一路席卷过去。只不过,我观将军之神色,似乎是打算让白莲教驻守河1南,这是为何?” 李修文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差点儿就要拍案称奇了。他的这番言论和自己的想法分毫不差,且分析的头头是道,比自己脑海中的大概思路可是清晰了不少,简直就是不世奇才呀! “我得先生,可谓是如虎添翼啊!” 李修文击节叹赏,如实说道:“确是如此。我已得到消息,朝廷已经遣人带兵而来,气势汹汹直奔我开封府,不日就会到达,人马数万,单以我开封府的兵力,怕是难以抵挡,我才打算留下白莲教12万之众,以为援兵之用。” “我明白了。” 李信点了点头,笑道:“将军打算留下白莲教12万之众,却又担心钱粮损耗太大,若不继续劫掠,可能难以支撑数月,对吧?” “不错!” 李修文轻轻颌首,这确实是他的顾虑。 倒不是说他养不起这12万人,莫说几个月,半年应该都是没问题的。可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值得吗? 李修文不知道,自己将会和朝廷对抗多少年,才能彻底地推翻这个政权,假设早早地就花光了积蓄,将来怎么办? 别看白莲教人数众多,这拖家带口的,可战之人不到三成,还不是精锐之师,却要花钱养着12万人,根本就划不来。 如果说,他们不能够靠自己去解决钱粮问题的话,李修文觉得还不如自己花钱养着3万精锐来得划算。 别看他们劫掠了河1南四府,12万人的开销可真不小,倘若真的驻扎下来的话,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轮到自己给他们输血了。 若是让他们驻扎下来分田耕种,似乎也有些行不通。现在才刚刚开春不久,这粮食种下去,怎么也得到秋季才能收割,短期内根本就不会有收成。 虽说弊处多多,可李修文还是希望让他们留下来的。虽说战力不怎么样,还容易当逃兵,可若是在战场上突然出现充当援兵,对敌人的士气打击是绝对很大的,能为自己增加不少胜算。 说到底,面对洪承畴带下来的数万人马,李修文还是没有信心能够打赢。能暂时抵抗得住,都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说一千道一万,洪承畴带领的那几万兵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边军。若是认真打起来,即使军纪上会差了一些,和农民军也不是一个档次的。 李信自信地一笑,说道:“将军不必忧虑,若是信得过在下,可让我随张教主前往,就按将军在开封府的法子,不敢说能如将军治理开封府一般安稳,却也不至于会生出乱子来。兵马操练方面,自然是比不上将军的神机营的,不过练出些精兵强将,应该不成问题。” 顿了一顿,他认真地看着李修文说道:“将军可遣几名亲兵随我前往,方才那位袁虎将军也得借我一用,此外,我还有一位同年好友就在汝州,名为牛金星。此人颇具才华,想举荐给将军,一同在帐下效力,将军意下如何?不过……” 李修文接口道:“不过白莲教一旦据城而守,必然耗资不菲对吧?” 见李信点头,李修文恨不得掐死他。丫的这根本就是看准了自己有钱,替白莲教敲竹杠来了。 不过李信方才的一番话语,倒是说动了他。不是花不起这个钱,而在于值不值的问题。如果钱花出去了,养出一帮乌合之众的话,那还不如不花呢。 李修文一直在留心着李信的神色,发现对方信心十足,加上对当前的形势分析得非常清晰,让他心里觉得,这钱还是要花的。 白莲教若是继续劫掠下去,虽然能够自力更生,可就算人数暴涨到三十万,又能如何呢? 还不是一帮乌合之众! 可若真如李信所言那般,能够操练出两三万的精兵强将来,那这钱花的就不算亏了。 李修文看向了张云英,认真地说道:“你们劫掠了河1南四府,应该是有些钱粮在手头上的,再把余下的三府收入囊中,足可支撑两三个月了。我的意思是,若是我插手白莲教事务,钱粮得归我管,你师傅和你娘会愿意吗?” 张云英冲他眨了眨眼:“白莲教谁是教主?” 李修文翻了个白眼儿:“当然是你了。” 张云英也学着他翻了个白眼儿,说道:“那不就得了?我红娘子如今威名赫赫,难道还做不了这个主?就按你说的办好了!” 李修文一阵无语,再次强调了一遍:“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 “……” 第306章 兵强马壮为天子 张云英的话语,再次验证了李修文的猜测。两年前,在自己救下她后,早就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位红娘子的命运。 李信走之前,还告诉他自己尚有亲属在外,不愿牵累他们,便改名为李岩,好掩人耳目。 几人分头准备了一番,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地从开封出发,前往洛阳。 李修文不但调出了亲兵二十人给李岩管辖,还让其出任了布政使司左参政一职,从三品的官职已经很高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河1南布政使司也没几个人,大部分都让他一刀给“喀嚓”了,除了马明达以外,李岩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二把手了。反正有现成的明朝官职制度在,也不需要自己再动脑想出一个奇葩的官职名了。 李修文之所以如此信任李岩,是因为他能看得出来,此人确实是位人才。 李岩对此却是受宠若惊,虽说李修文如今只是个反贼,所封的官职并不一定能作数,也只限于河1南一带的统治下。可一旦将来事成,反贼还怕不能成为正统的朝廷么? 李修文如今坐镇开封府,地方终究是小了些。他心里也十分清楚,马明达在很多时候其实没太多的事情可做,便将其调去了洛阳,为自己打理财务和政务。 在军事上,李修文直接设立了七个卫所,每卫编员5600人,目前白莲教所劫掠过的四府,暂时能够编制出五个卫所的兵力。等再攻下余下三府后,完全可以通过收编,再增加一万多人,余下两个卫所的兵力也就出来了。 在开封府和归德府,李修文已经做出过了一个模版。他相信,以李岩的才华,只要大方向上按着自己的路子去走,理应能够稳住其余四府的局势。 在送走了马明达和李岩等人后,他才去见了赵元良,那边的剪除行动早就收工了。 一进书房,赵元良就说道:“姐夫,咱们的人抓了两个活的!” “活的?” 李修文闻言一愣,知道可能是这俩人来历不小,赵元良才没敢当场斩杀,便问道:“是谁?” “东厂督主王之心,锦衣卫提督萧云。” “甚么?!!” 李修文压根儿就没想过,这领头来到开封的人,居然是这两位厂卫的头头。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这两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都对自己有恩,欠了人情是必须要还的! 斟酌了一会,才对赵元良说道:“带我去见见这两位故人吧。” 来到关押着萧云和王之心的屋子里,李修文见到了这两位曾经的朋友。两人浑身被麻绳绑着,见到来人是他后,竟然不约而同地将头扭向了一边,似乎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是一种耻辱。 李修文明白他们的心思,在他们的深心里,打从心底里看不起自己这样一个背叛了朝廷的“乱臣贼子”。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吩咐道:“给他们松绑吧。” 萧云回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他,似乎想要看清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李修文的神情平静,根本就没有太多的东西从脸上流露出来。 “李修文,你这是何意?” 萧云被人解开了绳索后,也没打算反抗,因为反抗也没有用,这周围全是李修文的亲兵把守着,而其本人又身手不凡,根本就不会有机可乘。 王之心没有开口,不过看向李修文的目光倒是没有那么严峻冷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比萧云接触到朱由检的机会更多,自然能够明白,李修文公然造反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曾经,他也把李修文当作朋友来对待过,可如今双方立场不同,那份淡淡的朋友之前早就荡然无存了。 他是同情李修文,早先就受到君主猜忌,后来打了胜仗反而挨了板子,最后突然造反也实属正常。从后来得到的消息来看,当时的皇帝已经下令,让朱绍烥诛杀李修文的家人了。 王之心并不是个蠢人,朱绍烥离京之前,从他的东厂里带走了三名番子,结合后边发生的事情来看,自然不难猜出是皇帝先对李修文动手的。高起潜出京传旨一事,便能够说明许多问题。 可同情归同情,并不代表他能够接受李修文的行为。 王之心虽然是个太监,可在气节上,并不输于那些口口声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文官们。对当今圣上的绝对忠心,是他唯一的选择。 李修文打量了他们许久,方才开口道:“你们走吧,离开封越远越好。昔日你们皆对我李修文有恩,此次就当我还了欠下的人情了。下一回再相见之时,咱们便是敌人了。” 俩人闻言都有些诧异,没想到李修文居然会如此轻易地就放了自己,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之心心里暗暗点头,这李修文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萧云向来习惯于冷着张脸,在略微露出惊诧的神情后,很快便恢复了那万古不变的神情,冷声说道:“不管你心中作何打算,我萧云都是忠心为主之人,今后咱们互不相欠,告辞!” 话落,他已经率先出了屋子,在外边等着王之心了。 王之心沉吟了一会,终究还是开口劝了李修文一句:“李大人,事到如今,咱家也不好再多说甚么了。若你想要回头是岸,咱家倒是可以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性命应该还是能够保住的。” “呵呵——” 李修文笑了,自己父亲都死了,保住性命就足够了? 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为自己父亲陪葬!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李修文脸色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后,不再理会王之心的反应,转身出了屋子,当着萧云的面便对下属们吩咐道:“送他们离开开封,若此二人再敢擅入咱们辖区之内,杀无赦!” 吩咐完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萧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此后,你我再见便是敌人了。” 李修文心中何尝没有伤感? 自己的朋友实在不多,也就那么几个,扳着手指头都能够数的过来,可那又如何呢? 曾经,他也没想过要公然反叛朝廷,而只是希望等候历史的车轮碾压过来时,大明朝亡国之后,让朱绍烨取而代之罢了。 可命运却将自己推到了朝廷的对立面,自己又如何能够反抗呢? 有些路,既然选了就没有再回头的可能,也不需要回头! 何谓乱臣贼子? 何谓朝廷正统? 兵强马壮为天子,成者王侯败者寇! 史书,我来书写! 第307章 大军压境 崇祯十二年,四月,督师洪承畴领兵五万,从京城日夜兼程赶到了大名府。 其实所谓的五万大军,真实人数并没有那么多。大明朝的这些将领们可没有李修文实在,说是编员一万人就是真有一万人,就算数字不对,也只多不少。 大明朝的将领,无论是边军还是京营和卫所军,都存在着普遍的吃空饷情况。 正如历史上李自成进逼京城时,崇祯曾找过总兵吴襄,希望他儿子能从山海关带回关宁铁骑入京勤王,询问了他们父子手上大概还有多少兵力,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令人震惊的。 也就是直到这时,吴襄才对朱由检说了实话,跪倒在地认错道:“名册八万,实则三万,余数概为空饷。” 朱由检追问道:“那这三万人战力如何?” 吴襄再也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可战之人,只有三千!” 这三千人,便是大明朝最后一年,吴家父子手上的关宁铁骑真正的兵力! 这三千人,属于吴三桂的私兵,称之为“家丁”。 所谓的关宁铁骑神话,便是由三千精锐所创造出来的,他们都谨守着一个原则:打仗时先在后方看形式,打得过就跟着主将冲上去拼命,打不过就拼命逃跑。 很可笑吧? 可这就是事实,血淋淋的事实! 关宁铁骑领着巨额的饷银,按理说,士兵们的待遇应该比其他的边军还好才对,可军饷并不是如数发给他们的。 文官克扣一层,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武将截留一层,用来养自己的家丁。 最底层的士兵们,他们能吃饱饭,就算是主将有良心了。 洪承畴带的也是边军,是大明朝的军队,吃空饷无可避免。他手底下除了自己所部以外,每位边军总兵手上兵力不等,不过正常情况下都编有6000左右,实际上的情况和贺人龙一样,只有大概3000人。 号称五万人马,实际的兵力最多只有一半,也就是两万五千人。至于精锐嘛,自然就更少了。 亡六国者,非秦也,即六国也。亡秦者,亦秦也。 这句话套到大明朝的身上,也同样适用。不是外敌太强,而是内部的腐败,造就了军事上的羸弱,国如何不亡? 这便是大明朝灭亡的真相! 洪承畴分兵三路,亲率主力兵马过了大名府,进入归德府地界时,已是夜间。 下达了原地驻扎,埋锅造饭的命令后,洪承畴坐在中军大帐里假寐了起来。 孙传庭大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洪承畴得知此事后,也只是略微有些惊讶,却依然没有将李修文放在眼里。 即使李修文曾经打过胜仗,还大败了孙传庭,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侥幸才能获胜罢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洪承畴认为,孙传庭之所以会败给李修文,很大的原因是卫所军队拖了后腿。看上去人挺多的,其实全是一帮乌合之众。 再有一个,便是孙传庭手上真正可战之人不足,又有些大意了,才会给对方可趁之机。李修文调来了周王府的援兵,借助人数上的优势,能够获胜也实属正常。 洪承畴虽然打不过清军,可欺负欺负叛军还是很轻松的,率领几千人追着十几二十万的叛军打也是常事。 此行他带来了朱由检的诏书,心里想着,只要进入开封地界,便能让人将这封诏书送到朱伦坤的手里。 这道诏书,自然便是朱由检分化李修文的势力,拉拢朱伦坤的手段。毕竟都是朱氏子孙,难不成你还要帮着一个外人来反抗朝廷不成? 你这么做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天下人么? 安抚的话语还是要有的,无非就是你父亲执迷不悟,如今既已伏诛,我就不打算再跟你计较了,你要继承王爵,我也同意了,今后既往不咎云云。 只要周王府接受招抚,李修文手上那一万的神机营,还能折腾出多大的浪花来?新招募的人马训练不足,如何抵抗朝廷的大军? 再一个,周王府三卫兵马一旦反戈,李修文会腹背受敌暂且不说,单是他在开封城里的家人都会身处险境,他还能跑到哪儿去? 你不是要造反么? 家中的几位娇妻还要不要了? 孩子还要不要了?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李修文便只能投鼠忌器,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条非常阴险毒辣的计策。 若是李修文知道此事的话,应该也不难猜出,这计谋必然是出自杨嗣昌之手。 与此同时,杨嗣昌也即将到达湖广地界。 说起来,杨嗣昌因为主张议和一事,在朝中和许多大臣也有很深的矛盾,清军退兵以后,不少言官纷纷上疏弹劾他,将此次失利的责任全推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朱由检对他十分偏爱,除了训斥一番以外,也没甚么别的惩罚了,反倒是那些个弹劾他的言官们遭了秧,降职的降职,贬官的贬官。 不过杨嗣昌之所以没有受到惩戒,说起来还得感谢张献忠,这个家伙再次造反了,洪承畴要对付李修文,那谁来对付张献忠等造反势力? 杨嗣昌倒也懂得为君主分忧解难,主动请缨前往湖广平乱。 朱由检准了,钦赐尚方宝剑,命他出任督师平寇。临行前,还亲自为他送行,并赋诗一首。 君主亲自饯行,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恩宠。 杨嗣昌很感动,哭得稀里哗啦的。不过哭完后,他还向朱由检讨了一样东西——平贼将军印。 这是为总兵左良玉讨的,在湖广能打的将领就他一个了,其他人见到起义军大多都是能躲就躲,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瞎跑一通就算完事儿了。 说来也怪,张献忠面对其他的明军将领时,都还能打打几仗,可一碰到左良玉,就没有不输的时候。然而这一回有些意外,他居然打赢了左良玉。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左良玉此次轻敌了,才让他有机可乘,不但大败而归,还把官印都给丢了。 朱由检很生气,气得吐了血,所以后果十分严重! 左良玉只是个总兵,皇帝还看不到他的存在,因此,便打算拿他的上司来开刀,认为吃败仗的责任全在他的上司熊文灿身上。 白莲教在湖广折腾了一番,你没能平息也就罢了,还死了个藩王。紧接着,你前边刚刚招抚不久的张献忠又反了,你还镇压不住,要你何用? 熊文灿必须死,左良玉还得留着为朝廷效力。 杨嗣昌君臣二人商议了一番后,决定逮捕总理熊文灿,押往京城,斩首示众。 第308章 出其不意 洪承畴大军压境,让李修文感觉到了压力。 其实按照李修文的估计,洪承畴号称五万大军,实际上的兵力应该只有三万左右。若是自己集合周王府三卫兵马,加上神机营,人数上倒也不会处于劣势。 可最关键的,是杨嗣昌也来了。 虽说对方直奔湖广,有张献忠牵制着,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可谁又能保证,这杨嗣昌就会老老实实地待在湖广,而不会偷袭自己呢? 此人城府颇深,阴险狡诈,搞不好趁着自己不备时,就进军河1南来了,那样自己就要腹背受敌了。 因此,李修文根本就不敢集合所有可战的兵力,而是留下了一卫兵马驻守,只带上了两万人来到磁州。 若是杨嗣昌从后方打来,起码还能抵抗上一会,也好随机应变。 此前,李修文已经遣人前往湖广联系张献忠,寻求合作去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不过对此他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大家同样都是反贼,是朝廷要围剿的对象。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张献忠只要稍有些头脑,都会愿意和自己合作的。 最近重新起兵造反的,也不是只有张献忠一人,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多多少少和张献忠有些合作,算是结盟的友军。 李修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沦为反贼中的一员,要知道,先前自己可是没怎么看得起起义军的,因为他们战力太弱了。 不过合作也不是合兵一处,李修文只希望,张献忠别一个不小心就闯到自己的地盘上,把杨嗣昌给引过来就好了。只要对方能够牵制住一股朝廷的军队,自己就不至于会惨败。 李修文现在所需要的,不过是一点点操练兵马、发展壮大的时间罢了。自己就算是再有钱,没有时间练兵,都是难以抵抗大明朝廷的。 让他有些无奈的是,这朱由检心急火燎的,一心想要迅速扑灭自己,这兵马还没来得及操练上多久呢,人家又打过来了。 中军大帐里,众将集合,商议着对敌之策,韩林作为三卫副总兵,也在其中。 虽然在各支军队里都安排了自己的亲信之人,但李修文知道他们都不谙军事,在他们上任前都有过叮嘱,先好好地跟着学些经验,将来才能独当一面。 至于军务上的事情,就不需要他们过多地去插手了,只需要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以防不测就好。 李修文相信自己所委任的主将,都是有些带兵能力的。若是让自己的心腹过多地去干扰他们,反而容易起反效果。大明朝大肆任用不懂军事的太监来监军,导致军队时常惨败,就是最好的例子。 几人商议了半天,倒是没有提出甚么奇谋,这些个将领里边除了贺人龙外,都很少经历战阵,所提出的建议也都中规中矩。 李修文心中早已打算,这会见众人都讨论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我打算今夜奇袭敌军大营,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惊讶之色,心中却不认定这是一条可行的计策。 夜袭对将领指挥队伍的要求太高,没有火光之下,很难及时地将命令传达下去,若是一个把握不好,很可能没让敌人受到甚么损失,自己反而会全军覆没。 再者,带兵打仗的将领大多数都有些经验,夜袭未必能让其自乱阵脚,也就难以取得成功了。 不过他们虽然想劝,嘴上却不好说出太难听的话,不然得罪了主将就不太好了。李修文的几位下属委婉地劝解了一番,才让李修文更加深入地了解到夜袭的难度。 其实他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倒没有对自己打仗的能力太过自负,还是能听得进去劝的。不过就在这时,贺人龙开口了:“将军,末将倒是觉得,夜袭未必不能成功!” 众人脸上皆出现了疑惑的神色,李修文忙问道:“贺总兵可是相出了甚么好的计策?” 贺人龙郑重地一点头,心里想着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立马向众人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 ———— 是夜,四更刚过,一队轻骑在夜色中缓缓前行。 这支队伍马衔环,人含枚,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悄然地向前方的阵营靠了过去。 领队的人是骑兵营的参将李东,此次他只带来了两千骑兵。命令下达后,他身先士卒,带领本部人马向明军的阵营发起了冲锋。 “杀——” 明军的西营受到了攻击,猝不及防之下,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场面。 喊杀声,惨叫声,混杂着金铁交击声。 “敌军夜袭,敌军夜袭——” “直娘贼,胆敢趁夜偷袭,给我杀——” “杀——” 总兵官曹变蛟被喧哗声惊醒,没有向边上友军求援,而是迅速地组织起了本部兵马反抗。正常情况下,夜袭的敌人都不会太多,只需据守本营即可。 中军大帐里,洪承畴也让外边的喧哗声给吵醒了。行军打仗之人,对夜间的声响是十分敏感的,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是敌军夜袭了。 果然,亲兵掀开帐帘入内,禀报道:“启禀部堂大人,敌军夜袭西营了!” 洪承畴脸色不见慌张,在亲兵的服侍下穿上了战甲,快步出了大营,耳边隐约能够听见西营方向杀声震天。 “呵呵——” 洪承畴自信地笑了笑,登上了瞭望塔往西营方向望去,果然见到火光隐隐,自语道:“夜袭?这不是卢象升玩的把戏么?你李修文学的倒是像模像样,只可惜形似而神不似。” 若是李修文袭击的营地不是西营,洪承畴倒还有些担心,可对方似乎运气不太好,一下子就撞到了西营去了,能讨得了甚么便宜? 西营那边,驻扎的可是精锐部队,洪承畴最得力的下属,曹变蛟总兵。 这曹变蛟可是一员猛将,名将曹文诏的侄子,李修文夜袭他的驻地,还能讨得了好去? 莫说是西营了,就是其他的营地遭遇夜袭,都不会太过慌乱。这年头带兵打仗的将领,就算再不怎么懂军事,也都是人手一本《三国演义》的,这小小的夜袭伎俩,哪有那么容易成功的? 以小股轻骑夜袭敌营,本意就是要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是碰上经验不足的主将,很可能便会自乱阵脚、军心涣散,导致自相残杀,又或者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中了埋伏,才会全军溃败。 若是对方主将不慌不乱,各营又各自据守,组织起反抗的话,单单靠少量的骑兵冲营,是很难造成大规模的杀伤力的。一旦指挥夜袭的将领经验不足,反而容易将自己的骑兵全部葬送在敌人的手上。 洪承畴在瞭望塔上观望了一会,见没有敌人过来进犯自己的中军大营,西营那边的战斗似乎也快结束了,便放心第回了自己的营帐,解甲睡觉了。 然而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洪承畴又再次被吵醒了。 洪承畴怎么都没有想到,李修文居然会玩两次袭营的把戏,打了自己一个出其不意。之前那一次,估计只是个幌子,现在才是后手! 方才那名亲兵再次进来,语气焦急地禀报道:“部堂大人,敌军数千骑袭击我军、马踹连营,似乎是打算穿过前营,向咱们本阵杀来,还请大人定夺!” “哼哼——” 洪承畴冷笑了起来:“李修文,我竟然小看你了!传我命令,据守本阵,不可自乱阵脚。” ———— ———— PS:感谢“jin”的打赏! 第309章 擒贼擒王 贺人龙是位“长腿将军”,同时也是一员猛将,不然也不会被称为“贺疯子”了。 说起来,这年头大明的将领许多临阵逃跑的,抛弃他们个人的私心不提,体制腐败是最重要的原因。 是人都会有私心,朝廷发下来的饷银就那么点儿,发下去也不够。我截留下来养着亲兵,给他们吃好的喝好的,打仗时自然是能打才冲了,若是不敌,谁会愿意把自己的老本都赔进去? 能打的将领还是有的,关键得看你如何去驾驭。发给军队的钱粮不够,手底下就那么一两百号家丁,折损了难道会不心疼? 贺人龙投靠了李修文后,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李修文没有去动他的亲兵,只是提高了他手底下全体将士的待遇。 每位将领带兵,亲兵和普通的士兵在待遇上都是有些差别的,只不过看差别大不大罢了。 李修文现在的兵员不多,一直都是亲自掌管钱粮,不像大明朝那样通过文官来发放。如此一来,少了中间环节,根本就没人能够克扣军饷。 他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的,可家里有好几位夫人呢,帮帮忙还是可以的。因此,每月粮饷都能够足额发放到位,士兵们的待遇和以前自然是天差地别了。 你要给亲兵更好的待遇也行,那就从你自己的俸禄里边拿出来养着他们把。 贺人龙以前手底下能打仗的士兵不多,只有自己的150名家丁能打。现在可不一样了,虽然时日尚短,还没来得及多加操练,可士气明显都提升了不少。 此次夜袭,贺人龙主动请缨,希望能够承担重任,好好地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 结果李修文当时脸色十分犹豫,贺人龙心中自然明白,自己以前的名声不太好,让人家知道了,不敢委以重任。 他立马就不服气了,以前是以前,现在老子都洗心革面了,这还能一样么? 在他的坚持下,李修文终于点头,同意让他担当此任。 计策就此定下,李修文认可了贺人龙的提议,分两次夜袭。今夜四更一过,便由李东率两千轻骑虚晃一招,偷袭西营。 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一般夜袭过一次后,敌人都会生出警惕之心,不可能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可这一回贺人龙的计策非常巧妙,玩了个兵行诡道,声东击西,打破了常理。 正常人的思维里,都认为敌人只会夜袭一次,成功不成功都不会再来袭击了,其后必然会放松警惕之心。 结果李修文这一回不太正常,直接玩了两次夜袭,大大出乎了洪承畴的预料。 在半个时常之后,贺人龙率本部150名亲兵,加上全军里选出来的两千多名骑兵,总共三千人,向洪承畴的前营发起了今夜的第二场偷袭。 贺人龙的目标十分明确,直冲中军大营,若能杀了洪承畴,绝对是大功一件。若是不成,也能斩杀些敌人,打击明军的士气。 反正轻骑兵的优势便是灵活机变,在对方真正组织起反抗时,也容易抽身而退。 贺人龙策马冲营,手上一把长柄大刀挥舞得异常娴熟,顷刻间便斩杀了十余名敌人。想起临行前,李修文脸上的那股担忧之色,以及其他将领的怀疑目光,他心中就十分窝火。 “这些个王八羔子,居然都不相信老子能担当重任,我就砍了洪承畴给你们瞧瞧!” 贺人龙犯倔了。他深提起一口气,穿过了连营,杀入了洪承畴的中军大营,横劈竖砍,策马急冲,身后的亲兵队伍紧紧相随,个个都是满脸鲜血,脸色狰狞,恍若勾魂厉鬼。 贺人龙跟过洪承畴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跟了孙传庭。严格地说起来,洪承畴是自己的老上司,就是化成灰都能认得。 他冲破层层防卫,终于借助着微弱的火光,见到了远处被亲兵们紧紧簇拥着的洪承畴。 如今各为其主,立场不同,贺人龙可不管他是不是自己曾经的主子,只知道他现在是敌军的主将,若能一刀砍了他,便是泼天的功劳。 到时群龙无首,明军必然会彻底溃败,开封之围可解,自己也能名声大噪,必然能受到重视。 洪承畴也发现了贺人龙,这个身影太过熟悉了,以至于他一眼就将来人给认了出来,心中纳闷不已:“这贺人龙以前跟着自己那么会跑,现在居然敢亲自领兵夜袭了?” 他的命令刚刚传达下去不久,现在还没能真正组织起有效的反抗,见贺人龙策马朝着自己冲来,哪里还能猜不出对方的意图? “贺人龙,卖主求荣的狗杀才,还有胆来袭营?!!” 洪承畴大喝一声,拔出了佩刀,对左右命令道:“给我拦下他!” “哈哈哈——” 贺人龙狂笑了起来,再次加快马速,朝着洪承畴站立的方向一个急冲,手中大刀挥舞间就砍下了两颗血淋淋的头颅。紧随其后的亲兵们也十分骁勇,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洪承畴见状,心中不禁一阵骇然,这贺人龙今夜还真是拼了命了,看上去悍勇无比。他不敢怠慢,在亲兵们的护拥下不断地后撤,希望能够借此拖延上一些时间,等来自己外围的将士们的入卫。 他是个文人,指挥作战还行,身手也只是一般,真要和贺人龙这样的人对砍,那是绝对没有胜算的,只能借着自己人多的优势,才能吃掉贺人龙的这小股骑兵。 在此之前,最好还是不要交上手,不然性命堪忧。 贺人龙却是不管不顾,径直领人朝着他冲了过去,势要斩杀这位督师。 只见他手中大刀连番挥舞,竟然真的冲破了层层防卫,来到了洪承畴的身前,后背交给了身后的亲兵。 “洪承畴,纳命来——” 贺人龙一声暴喝,竟腾身跃下了战马,朝着洪承畴当头一刀劈了下来。 “部堂大人当心——” 身边的几名亲兵不敢怠慢,纷纷横刀格挡。若是就这么让人杀了主将,他们可就是真的失职了。 “铛啷啷——” 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响起,贺人龙的大刀劈断了最上边横着的一柄刀具,却让下边的好几把刀挡了下来。 他立即收刀,回手一刀砍在了身侧打算偷袭自己的一名敌人,随后再次挥刀向洪承畴砍了过去,又被挡住了。 “将军快撤——” 身后亲兵的呼声响起,贺人龙这才惊觉,敌人此刻已经组织起了反抗,若是再不撤退,自己就要留在这里了。只差一点点就能杀了洪承畴,这让他心中十分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贺人龙不做丝毫犹豫,他虚晃一刀便迅速地抽身后退,又砍翻了两名敌人后,一个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拨转马头朝着来路跑了。 洪承畴让他给吓得不轻,岂肯就这么放他离去,赶紧对外围的士兵们喝令道:“拦下他们——” “铿——” 后方的敌人纷纷举枪相拦,都让贺人龙和他的亲兵们一一劈开,冲了出去,看得身后的洪承畴直咬牙:“嚣张,这贺人龙如此嚣张,欺我军中无人乎?” 洪承畴心里愤恨,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突围出去。曹变蛟倒是能与贺人龙匹敌,可惜自己没有将他安排在前营。 他摇头叹息不已,心里暗自想着,下一回一定得让曹变蛟驻扎得离自己近一些,否则再来上这么一回,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未知之数。 第310章 巧遇故人 孙传庭已经回到了山1西,在代州候了两天,在西安的妻子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带着两位妾室和子女从西安返乡了。 人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对孙传庭却不适用。为官二十载,临到辞官还乡时却并无多少钱财,可见他确实是十分清廉的。 当然了,作为士绅阶层的孙传庭在家乡有自己的田地,想要维持基本的生活还是能够做到的,不至于像海瑞那般两袖清风,一贫如洗。 孙传庭的长子孙世瑞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岁,和他一样走的是科举一途。 不过他长期忙于公务,没空教导儿子,如今孙世瑞正在京城国子监读书,属于“荫监”,是大明朝官僚子弟入学的一种形式,可以直接参加乡试而不必先考取秀才功名。 孙传庭已经上疏朝廷,请辞还乡了,连京城都没再回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家里还没待上几天的功夫,朝廷派来抓他的人就到了。 不单单是抓他自己,还要连同家小一同扣押,送往京师。 这一切,只因为前不久李修文给他送过的那封劝降信,加上他的溃败,便给了朝中的御史言官们弹劾的机会,说他勾结叛军,有意葬送朝廷两万大军,现在是回乡处理田产,打算投奔李修文去的。 风闻奏事,五分真,三分假,两分靠脑补。 大明朝最有特色的监察系统——都察院,发展到了如今已经到了乌烟瘴气的程度,这些人弹劾他人不再需要理会是否真实,只需要一点点的风声,或者是政见不和,就会出言攻讦,置他人于死地。 反正说话又不用上税,想怎么扯就怎么扯,能怎么瞎掰就怎么瞎掰。 此事和杨嗣昌也有些关系,他本就和孙传庭有些矛盾,战事失利使得他也受到了弹劾,为了转移矛盾,便将火势引到了孙传庭的身上,让其为自己背点责任。 杨嗣昌说了几句不负责任的话后,便拍拍屁股出了京城,前往湖广平乱去了。留在朝廷里的官员们实在是没事可做了,便跟着弹劾起了孙传庭来。 谁让你打了败仗呢? 本部一万人马,加上一位总兵的数千人,总共接近两万的兵力,你孙传庭不是号称5000人大破闯王么? 在陕西都能剿灭数十万的乱军,怎么到了李修文这儿一万多人就败了呢?而且还是溃败! 朱由检本就对他心存疑心,得知战败的消息后,加上杨嗣昌等人的质疑,最终决定命人前往代州,擒拿孙传庭一家。 东厂和锦衣卫的头头都让他派去了开封,便只好下令,命北镇抚使方宁出使这趟差事。 抓个文官罢了,理应不难。 方宁带着人来到堂屋,见到他后便拱了拱手,笑道:“孙大人,本官也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前来带你们一家回京的,还望你不与我们为难才是。” 孙传庭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轻轻点了点头,唤来了跟随多年的管事,吩咐道:“去让夫人简单收拾收拾,咱们一道去京师一趟。” “孙传庭,你还当自己是朝廷的官儿呢?” 一名小旗突然出声,脸带不屑地说道:“我们方大人是来押解你连同家小回京的,哪还有功夫让你耽搁?赶紧的,跟我们走吧!” 孙传庭闻言一愣,没想到自己为朝廷效力这么多年,到头来竟让人欺凌到了如此地步,不禁暗暗摇头,心中叹息了起来:“这个朝廷已经到了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地步,自己能够外出平乱,却没法肃清朝堂上的风气,就算贼寇真的平息了下来,于社稷又有何好处?” 方宁却是眼睛一瞪,回身就是一掌拍在了那人的脑袋上,怒道:“小王八蛋,老子还站在这儿呢,谁容许你对孙大人无礼了?!!” “这——” 这名小旗让他一掌给打懵了,捂着后脑勺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却不敢说出一句不敬的话来。 “这甚么这?给老子自个儿掌嘴!” 方宁心中气得不行,这人并不算他的亲信之人,只不过是嘴巴甜了些,懂得巴结着自己,他才决定带这人下来捞点功劳的,没想到居然敢出言不逊。 李修文十分敬重孙传庭,这他是知道的,就算是出于俩人的交情,自己也不该对孙传庭无礼的。 这人让他一通训斥,心里很是委屈,却也只好照做,开始自个儿打起了耳刮子。 “啪——” “啪——” “啪——” 方宁冷眼看着他,待他在自己脸上抽了好几耳光后,方才喊停道:“成了成了,日后给老子长点儿记性。” 这小旗赶紧答道:“卑职明白了。” 孙传庭一家子经过了一番简单的收拾后,方才跟在他们身后出了门,不曾想门口处却战着一人,看到方宁后立马笑着拱手道:“方大人,有空来代州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备酒招待你一番?” 方宁见眼前此人有些面熟,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咱们认识?” 赵元良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此时立马答道:“认识认识,咱们可是故人了,方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方宁突然想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赵元良么,还在李家一块儿喝过几次酒来着。想到这里,他心中猛然一惊,这人可是朝廷的钦犯呀! 赵元良见他神情,便知道他想到了这一点,忙上前来亲热地拽着他的胳膊就往边上走去,嘴上笑道:“各位差大哥还请稍候,我和方大人有些私事儿要谈。”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往旁边走去,方宁的亲信之中,其实已经有两人认出了赵元良,却没敢吭声。 待到走远后,方宁立马压低声音问道:“你小子吃了狗胆儿了,居然跑到代州来了?就不怕本官拿了你回京请赏?” “嘿嘿——” 赵元良低声笑道:“方大哥是那种人么?我此趟过来,是奉了我姐夫的命令,过来保护孙大人的。” 对于方宁的人品,赵元良觉得还是可信的,便也没有瞒他。不过就算对方翻脸,周围也还藏着自己十多名下属呢,想跑还是不难的。 方宁听了这话,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打算救下孙传庭一家啊。这倒是让他有些为难了,若是放跑了孙传庭一家子,自己还怎么回京覆旨? 他赶紧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赵元良挠了挠头,说道:“可这是我姐夫交代的呀,他还说了,此次来的定然是方大哥你,让我别贸然和你动手。” “这——” 方宁一时有些犹豫了起来,李修文的这句话是很让他受用的,说明对方是真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李修文实际上猜的很准,王之心和萧云在开封城里让自己给抓了,不可能那么快就回到京城,按照朱由检的用人习惯,八成会派北镇抚使下来拿人。 方宁沉吟了一会,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站在门口的众人只看到,他回头往自己这边望了一眼,便凑到了赵元良身前低语了起来。虽然知道事情不同寻常,这些下属们却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向那边靠近。 赵元良听完了他的一番话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而后只见方宁的手藏在胸前往后边方向指了指,又是微微俯身,靠在他耳边小声地交代了一番。 赵元良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往门口那边后面看了一眼,仔细地确认了之后,才笑着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不得不说,方宁是个十分仗义的人,只因为李修文的一句话,他就能够冒着很大的风险,为对方想办法救人,这样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要知道,锦衣卫下来抓人,如果空手而归的话,将会是很严重的失职之罪。当今圣上若是无心追究还好,一旦怪罪下来,这牢狱之灾可是免不了的。 第310章 巧遇故人 孙传庭已经回到了山1西,在代州候了两天,在西安的妻子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带着两位妾室和子女从西安返乡了。 人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句话对孙传庭却不适用。为官二十载,临到辞官还乡时却并无多少钱财,可见他确实是十分清廉的。 当然了,作为士绅阶层的孙传庭在家乡有自己的田地,想要维持基本的生活还是能够做到的,不至于像海瑞那般两袖清风,一贫如洗。 孙传庭的长子孙世瑞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岁,和他一样走的是科举一途。 不过他长期忙于公务,没空教导儿子,如今孙世瑞正在京城国子监读书,属于“荫监”,是大明朝官僚子弟入学的一种形式,可以直接参加乡试而不必先考取秀才功名。 孙传庭已经上疏朝廷,请辞还乡了,连京城都没再回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家里还没待上几天的功夫,朝廷派来抓他的人就到了。 不单单是抓他自己,还要连同家小一同扣押,送往京师。 这一切,只因为前不久李修文给他送过的那封劝降信,加上他的溃败,便给了朝中的御史言官们弹劾的机会,说他勾结叛军,有意葬送朝廷两万大军,现在是回乡处理田产,打算投奔李修文去的。 风闻奏事,五分真,三分假,两分靠脑补。 大明朝最有特色的监察系统——都察院,发展到了如今已经到了乌烟瘴气的程度,这些人弹劾他人不再需要理会是否真实,只需要一点点的风声,或者是政见不和,就会出言攻讦,置他人于死地。 反正说话又不用上税,想怎么扯就怎么扯,能怎么瞎掰就怎么瞎掰。 此事和杨嗣昌也有些关系,他本就和孙传庭有些矛盾,战事失利使得他也受到了弹劾,为了转移矛盾,便将火势引到了孙传庭的身上,让其为自己背点责任。 杨嗣昌说了几句不负责任的话后,便拍拍屁股出了京城,前往湖广平乱去了。留在朝廷里的官员们实在是没事可做了,便跟着弹劾起了孙传庭来。 谁让你打了败仗呢? 本部一万人马,加上一位总兵的数千人,总共接近两万的兵力,你孙传庭不是号称5000人大破闯王么? 在陕西都能剿灭数十万的乱军,怎么到了李修文这儿一万多人就败了呢?而且还是溃败! 朱由检本就对他心存疑心,得知战败的消息后,加上杨嗣昌等人的质疑,最终决定命人前往代州,擒拿孙传庭一家。 东厂和锦衣卫的头头都让他派去了开封,便只好下令,命北镇抚使方宁出使这趟差事。 抓个文官罢了,理应不难。 方宁带着人来到堂屋,见到他后便拱了拱手,笑道:“孙大人,本官也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前来带你们一家回京的,还望你不与我们为难才是。” 孙传庭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轻轻点了点头,唤来了跟随多年的管事,吩咐道:“去让夫人简单收拾收拾,咱们一道去京师一趟。” “孙传庭,你还当自己是朝廷的官儿呢?” 一名小旗突然出声,脸带不屑地说道:“我们方大人是来押解你连同家小回京的,哪还有功夫让你耽搁?赶紧的,跟我们走吧!” 孙传庭闻言一愣,没想到自己为朝廷效力这么多年,到头来竟让人欺凌到了如此地步,不禁暗暗摇头,心中叹息了起来:“这个朝廷已经到了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地步,自己能够外出平乱,却没法肃清朝堂上的风气,就算贼寇真的平息了下来,于社稷又有何好处?” 方宁却是眼睛一瞪,回身就是一掌拍在了那人的脑袋上,怒道:“小王八蛋,老子还站在这儿呢,谁容许你对孙大人无礼了?!!” “这——” 这名小旗让他一掌给打懵了,捂着后脑勺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却不敢说出一句不敬的话来。 “这甚么这?给老子自个儿掌嘴!” 方宁心中气得不行,这人并不算他的亲信之人,只不过是嘴巴甜了些,懂得巴结着自己,他才决定带这人下来捞点功劳的,没想到居然敢出言不逊。 李修文十分敬重孙传庭,这他是知道的,就算是出于俩人的交情,自己也不该对孙传庭无礼的。 这人让他一通训斥,心里很是委屈,却也只好照做,开始自个儿打起了耳刮子。 “啪——” “啪——” “啪——” 方宁冷眼看着他,待他在自己脸上抽了好几耳光后,方才喊停道:“成了成了,日后给老子长点儿记性。” 这小旗赶紧答道:“卑职明白了。” 孙传庭一家子经过了一番简单的收拾后,方才跟在他们身后出了门,不曾想门口处却战着一人,看到方宁后立马笑着拱手道:“方大人,有空来代州怎么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备酒招待你一番?” 方宁见眼前此人有些面熟,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咱们认识?” 赵元良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此时立马答道:“认识认识,咱们可是故人了,方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方宁突然想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赵元良么,还在李家一块儿喝过几次酒来着。想到这里,他心中猛然一惊,这人可是朝廷的钦犯呀! 赵元良见他神情,便知道他想到了这一点,忙上前来亲热地拽着他的胳膊就往边上走去,嘴上笑道:“各位差大哥还请稍候,我和方大人有些私事儿要谈。”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往旁边走去,方宁的亲信之中,其实已经有两人认出了赵元良,却没敢吭声。 待到走远后,方宁立马压低声音问道:“你小子吃了狗胆儿了,居然跑到代州来了?就不怕本官拿了你回京请赏?” “嘿嘿——” 赵元良低声笑道:“方大哥是那种人么?我此趟过来,是奉了我姐夫的命令,过来保护孙大人的。” 对于方宁的人品,赵元良觉得还是可信的,便也没有瞒他。不过就算对方翻脸,周围也还藏着自己十多名下属呢,想跑还是不难的。 方宁听了这话,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打算救下孙传庭一家啊。这倒是让他有些为难了,若是放跑了孙传庭一家子,自己还怎么回京覆旨? 他赶紧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事儿没得商量。” 赵元良挠了挠头,说道:“可这是我姐夫交代的呀,他还说了,此次来的定然是方大哥你,让我别贸然和你动手。” “这——” 方宁一时有些犹豫了起来,李修文的这句话是很让他受用的,说明对方是真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 李修文实际上猜的很准,王之心和萧云在开封城里让自己给抓了,不可能那么快就回到京城,按照朱由检的用人习惯,八成会派北镇抚使下来拿人。 方宁沉吟了一会,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站在门口的众人只看到,他回头往自己这边望了一眼,便凑到了赵元良身前低语了起来。虽然知道事情不同寻常,这些下属们却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向那边靠近。 赵元良听完了他的一番话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而后只见方宁的手藏在胸前往后边方向指了指,又是微微俯身,靠在他耳边小声地交代了一番。 赵元良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往门口那边后面看了一眼,仔细地确认了之后,才笑着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不得不说,方宁是个十分仗义的人,只因为李修文的一句话,他就能够冒着很大的风险,为对方想办法救人,这样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要知道,锦衣卫下来抓人,如果空手而归的话,将会是很严重的失职之罪。当今圣上若是无心追究还好,一旦怪罪下来,这牢狱之灾可是免不了的。 第311章 我不如他 午后,代州通往繁峙县的官道上,方宁和一干下属正在匆匆赶路。 此前,方宁不知怎的,突然就闹起了肚子,蹲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茅房,方才得以上路。 他没有用上囚车押解孙传庭,而是给对方一家子准备了一辆马车,锦衣卫的人则分三辆车子,前后护卫着,反倒像是在护送某位大官回京一般。 此时正值春天,日头并不毒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风徐徐吹拂在脸上,让人浑身都觉得舒畅,心情也变得格外放松了起来。 这也难怪,还没听说过有盗匪敢劫锦衣卫的道呢,除非是不想活了。 还真有人活得不耐烦了,居然真就在今天劫了他们的道。 只听官道两边的丛林“沙沙”作响,众人刚察觉到情况不对,便已经看到一群蒙面大汉手持利刃,从草丛里边窜了出来,直接就朝着众人扑了过来,迎头就是一阵劈开。 “弟兄们,给我上——” “唰——” “狗杀才,吃了豹子胆了,敢劫大爷们的道儿?” 一众锦衣卫们乍逢突变,心里都有些慌乱,不过经过领头的那名千户一声大喝,众人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纷纷躲避着敌人的砍刀,顺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只这么一会的功夫,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又两人被砍伤了,而那名脸部红肿的小旗就比较倒霉了,让人一刀刺在了心口上,当场毙命。 从人数上看,劫道的大汉人数不多,也就二十人左右,锦衣卫们自恃身手,心里倒不惊惧。若是他们知道,对方也全都是锦衣卫出身的话,恐怕就不会那么乐观了。 在那名千户的指挥下,一众锦衣卫展开了反击,和这帮悍匪缠斗了起来。 越打越是心惊,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这些人的身手。只这么一接触的功夫,自己这边又有两人受伤,局势十分不利。 虽说对手也伤了三人,可在人数上也还是占据着优势的。 方宁此刻也已经跳下了马车,持刀冲上去劈砍了起来,颇有些身先士卒的感觉。 孙传庭的马车就停在中间,根本没有人去理会他,就那么晾在那儿,显得有些孤零零的感觉。 车厢里,孙传庭微闭着眼睛,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外边的动静一般。他早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从中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这些人应该是来搭救自己的,对自己并没有敌意。至于那幕后指使之人,更是不用多加猜测,便已经心中了然了。 除了李修文,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救自己? 孙传庭心里不担忧,他的夫人和孩子们却都有些害怕。耳边不断地传来喊杀之声,她们只能呆呆地坐在那儿,不知该作何反应。 孙传庭的小儿子名叫孙世宁,今年才五岁,头一回碰上这样的场景,他吓得小脸儿都白了。不过他想到自己母亲说过,父亲功夫了得,心里又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看着坐在面前的父亲,孙世宁有些天真地想道:“只要有爹爹在,自己就不用怕外边的那些坏人了。” 孙传庭轻轻睁开了眼睛,见到儿子正在望着自己,和蔼一笑:“世宁,你不害怕吗?” 孙世宁摇了摇头,乖巧地答道:“不怕,有爹爹在,世宁就不怕。爹爹也和世宁说过,男子汉就要勇敢一点,世宁长大了也要和爹爹一样,做个顶头立地的男子汉!” 孙传庭闻言,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向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啊——” 方宁很“不小心”地挨了一刀,登时惨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左臂向后退出几步,指缝间鲜血渗透了出来。 “嗤啦——” 正在此时,蒙着面的赵元良从他身侧扑了过去,又是一刀划破了他的右臂。 方宁挨了两刀后,立即冲着不远处正在各自为战的下属们喊道:“王八羔子,快过来保护老子!” 立即又两名锦衣卫向他这边冲了过来,击退了围在他身前的三名大汉。紧接着,又赶来了三人,牢牢地护在了他的身周。 如此一来,锦衣卫们战力大减,立马就处于下风,又有几人受了伤。 “哥几个,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赵元良一声大喝,众人立即向锦衣卫们冲了过去,口中跟着喊了起来:“杀!” 方宁正在心里暗骂这小子不厚道,下手忒黑时,见到对方这阵势,“吓”得脸都白了,撒开了腿就往后跑了,口中喊道:“快撤,先保住性命再说!” 锦衣卫们眼见上司都跑了,纷纷丢下了这群悍匪,跟在方宁身后逃命去了。 一众蒙面大汉似模似样地在身后瞎咋呼着,吆喝了几句后便没有再追下去。 赵元良向中间那辆车子走去,对着坐在车厢里边的孙传庭拱手道:“孙大人,此去京师太过凶险,您还是随我们回开封去吧,至少能暂时保住性命。” 孙传庭掀开了车帘儿,叹息道:“果然不出所料!可犬子尚在京城,若是老夫只顾自己逃命,岂不是将他陷于险境?” 赵元良回道:“将军早有吩咐,孙大人只需给大公子写下一封亲笔书信,我们自会将他救出京城。” 孙传庭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却听赵元良继续说道:“将军还说了,孙大人不必为难,即使回到开封他也不会勉强于你。之所以出手相救,只是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国之栋梁惨遭奸人陷害罢了。” 这样的话语,赵元良本人自然是说不出来的,出发前,李修文硬是逼着他一字不落地给背了下来。 孙传庭闻言果然有些动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们,这才点头道:“也罢,事已至此,老夫就暂且跟你们回去吧。” 几辆车子再次上路了,不过这一回,是往开封方向而去的。 车厢里,孙世宁睁大着一双澄澈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孙传庭,想开口询问却又不太敢,他有些害怕自己这位父亲, 孙传庭常年在外征战,很少见到儿子,平日里又总是喜欢板着张脸,脾气也不太好。 见到这小儿子欲言又止,他只好把脸色缓和了下来,笑道:“有话就说,身为我孙传庭的儿子,就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吗?” 孙世宁让他这么一激,也犯了倔起来,一时竟是忘记了畏惧,问道:“世宁想问爹爹,方才那个叔叔口中的将军很厉害吗?是不是比爹爹还要厉害?” 不得不说,父子俩人在脾气上是有些相似的。 “哈哈哈——” 孙传庭爽朗地笑了起来,看着他认真地点头道:“这位李将军可了不得,你爹我可比不上他。” 第312章 水德大帝 河1南境内,不知从何时起,出现了一些流言。这其中,流传最广的有两种说法。 其一是“十八子主神器”之说,所谓“十八子”,合起来便是一个“李”字,意思是说,将有一位李姓之人,登上皇位主宰天下。 这个说法源自一位卜者的谶语,卜者名为宋献策,归德府永城县人,精通术数,是一名江湖术士,常年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 宋献策外号“宋孩儿”,也有人称之为“宋矮子”,此次云游归来,发现开封府和河1南全境居然都换了主人。他大吃一惊,赶忙算上了一卦,结果得出了“十八子主神器”的预言。 此人占卜算卦极准,远非一般的江湖术士所能相比,早年间便已经在家乡小有名气。他的这句谶语迅速地传扬开来,整个河1南的百姓都听说了。 众人纷纷猜测,这位李姓之人究竟是何人? 答案很快便揭晓开来,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除了将军府的李将军,还有何人能应验这句谶语? 其实十八子主神器一说,古已有之,并不是宋献策独创的。他只不过恰逢其会,将这则谶语运用到了李修文的身上罢了。 这是一种怀有特殊目的性的造谣,可这年代的人,还偏偏就吃这一套,都相信所谓“天命所归”的说法。 没错,宋献策已经决定要投靠李修文了,是经过牛金星引荐的。而牛金星,则是通过李岩的引荐,目前正协助着李岩,在洛阳操练兵马呢。 除了李岩以外,其他两人都还没有见过李修文,不过李修文如此信任李岩,李岩为他引荐一两位人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牛金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如李岩,想要得到新主子的关注,就只能是出奇招。他苦思冥想之下,便想到了这位“宋孩儿”。 宋献策曾经为他算过一卦,十分精准,牛金星便想到,将这位奇人引荐给李修文,必然能加重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份量。 他看得出来,李修文文治武功都十分了得,将来必能成事。 开封府的许多老百姓可不知道这些,他们听了就信了,加上李修文占据开封以来,并没有大肆劫掠他们,李家以往又多有善举,百姓们倒是不介意让李修文来治理这个天下。 随着消息的不断扩散,越来越多人认定了这个说法,只有少数人还抱有怀疑的态度。 然而与此同时,另一种说法也悄然传播开来。 “从古至今,但凡朝代的更迭,冥冥之中都在遵循着五行的规律,唐朝属土,宋朝属木,木能克土,因此宋朝取代了唐朝一统天下。而宋朝的外敌是金、元,两者皆是属金,金能克火,因此金国灭了北宋,元朝推翻了南宋。而如今的大明朝乃是火德,火能克金,所以顺理成章推翻了元朝。” 这种说法是很有市场的,这年代可没人懂“事后诸葛亮”这样的话,再者你怎么挑,都没办法从这种说法中挑出毛病来。 这样的说法,自然也是宋献策和牛金星俩人炮制出来的。首先引出前朝,将这个理给占住了,就不怕没人相信。 大明朝如今战事失利,各地民乱四起,连年加征饷银,加上天灾不断,早已经引起了民怨沸腾,民不聊生。 老百姓们连饭都吃不饱了,一旦碰上灾年,粮食歉收,便会出现吃观音土、吃树皮等现象,更有甚者,还有人易子而食。 这样的现象,导致很多没了自己田地的佃户离乡背井,寻求出路。可以说,除了江南一带的百姓们生活还算好过之外,其他地方的百姓都过的很苦。 如今听到这样的说法出现,很多人都认为大明朝的气数已尽,应该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借着这样的大好机会,宋献策两人将李修文捧上了神坛。 英雄,应运而生! 大明朝气数已尽,谁能克火,将会有一个属水的朝代来推翻这个朝廷。谁来建立这样的朝代呢? 李修文! 这么说可是有根据的。 两年前,李修文曾在开封府遭遇仇家埋伏,马车径直冲入了运粮河,却能够大难不死,这说明了甚么? 遇水则兴,化险为夷! 李修文,开封府人士。早年曾身中寒毒,下身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正所谓“寒者,冰也,冰融即为水”。这样的顽疾都能康复,再一次验证了遇水则兴的说法。 此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开封府,唐时称为“汴州”,后来又称“汴京”,乃是北宋的京师,“汴”字五行属水,此为李修文的龙兴之地! 于是乎,又有许多一些好事之人,自动自发地深挖出了李修文和“水德”有关的事迹。比如李修文曾经穿的蟒袍,就是玄色的,玄色大体上便是黑色,水为玄色。 五行属水居北方,色黑。将军府位于开封城北,这不又验证了李修文命为水德的事实? 类似的例子不胜枚举,反正只要和水能沾上点关系的,全都被加在了“水德大帝”李修文的头上。 水德大帝的说法传遍了整个河1南,闹得沸沸扬扬时,“水帝”本人李修文却还不知情,因为他此刻正据守磁州,忙着抵抗洪承畴呢。 严格的说起来,李修文并不太擅长带兵。老道留给他的《百战奇谋》,他并没有研究透彻,只是简单地知道一些战略性的东西,而神机营所运用的三段击和三列式,还是在前世时就了解到的。论起冷兵器作战,他可能连自己属下的一位普普通通的将领都不如。 否则,又如何会以一万精锐的兵力,和孙传庭打了那么久? 最后还是依靠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加上贺人龙的反水,才彻底击溃了孙传庭。 如今的洪承畴兵精粮足,又擅于领兵作战,李修文除了那次的夜袭以外,根本就没敢再贸然出战,全凭着磁州城的坚城,来抵御着洪承畴。 洪承畴其实也很无奈,自己就那么点儿兵力,虽说能够围困磁州城,却是没办法真正起到作用的。李修文早有准备,就是打算和自己打持久战的,他有钱有粮,这是成心要耗死自己啊。 朝廷可不像他那么有钱,别说粮饷难以维持,就算朝廷真的拨付下来,也不可能会如数发放的。再这么让他给拖下去,最先耗垮的恐怕会是自己的人马。 可人家据城而守,你又能拿他如何呢? 攻城? 很难打进去,白白耗损兵力。 绕过去? 绕过去就要脱离官道行军,这么多人加上粮草辎重,行军不便且不说,若是被李修文打了埋伏,自己后悔都来不及。 不过洪承畴也并不是毫无办法,他已经遣人绕路前往开封城了,只要诏书交到小王爷朱伦坤的手上,就有可能分化李修文的势力,让敌军从内部溃败。 第313章 特来拜会 杨嗣昌到达襄阳后,先召集了众将到中军大帐,第一个命令,便是将熊文灿拿下,解送京师。 随后,他祭出了天子剑,在场的诸位将领都慌了,看来这回皇帝已经龙颜大怒,准备拿他们开刀了。 看着那柄代表着天子权威的宝剑,左良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被吓了个半死。 若是放在以往,这剑所斩的对象绝对不会是自己,因为自己打张献忠那叫一打一个准儿,从来就没输过。就是自己现在这总兵的职务,都是因为不断击败张献忠,才赚来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刚刚吃了个打败仗,还把官印都给丢了,能没事儿么? 左良玉心里在暗自祈祷着,希望这位督师能够留自己一条小命,就算是撤职他也认了。 看着一个个将领都被拉出去斩了,其余罪行较轻的,也是撤职了事,左良玉的心在不断地下沉,紧张地等待着同样的命运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结果,所有人的名字都被杨嗣昌点了一遍,该杀的杀,该撤职的撤职,就是没有点到左良玉的名字。 正在这时,杨督师慢悠悠地念道:“左良玉。” “末将在!” 左良玉赶紧恭敬地应了一声,行了个军礼,发出来的嗓音都在颤抖着。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意想不到的是,杨嗣昌只是打量了他一会,竟然说道:“本官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话落,只见杨嗣昌向亲兵打了个眼色,那名亲兵便取来了一个黄色的布包,递给了左良玉。 左良玉见到这个黄布包裹,便已经能够猜到里边的东西是甚么了,应该是官印。 杨嗣昌再次出声道:“左大人打开来看看吧。” 左良玉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布包,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正是官印无疑。可当他看到那官印上刻着的字以后,心里开始颤抖了起来,十分激动。 因为杨嗣昌带给他的,不是总兵的官印,而是——平贼将军印! 左良玉当即就给杨嗣昌跪下了,郑重地保证道:“下官得蒙杨大人厚爱,必当竭尽全力,大破敌军!” “嗯,如此甚好!” 杨嗣昌满意地点了点头,亲自将对方从地上扶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能够倚重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位将才了。 ———— ———— “轰——” 磁州城,攻城再次展开了。 除了开始那几天,洪承畴特别卖力地攻城以外,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出工不出力。没办法,李修文凭借坚城据守,兵力充足,根本就难以攻破这座城池。 洪承畴总算是明白了,这李修文确实是有两下子的,人家主要以火器为主,偏就不和你在野外正面交战,而是凭借着坚城实行火力打压,自己根本就难以寸进分毫。 明军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不断地进行攻城,损失惨重,洪承畴终于不敢再轻敌了,认真地将李修文当成了自己的对手。 他很明显地能够察觉到,李修文和其他的乱军不一样,从不跟你玩甚么流动作战,完全依靠着城池据守,只要自己不增加兵力攻城,对方守上几个月根本就不成问题。 洪承畴只好换成了佯攻的方式,尽量地吸引着李修文的注意。 若是消息传回,朱伦坤接受招抚,并成为自己的内应的话,这磁州城立马可破。若是朱伦坤不接受招抚,那么自己也只能是派人向朝廷,或者是杨嗣昌求助了。 只要再增加一万人,洪承畴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攻破此城,击溃李修文,虽然伤亡可能会很大,但只要自己胜利了,朝廷就不会追究。 说起来也真够倒霉的,洪承畴头天攻城时,还没开上几炮呢,一门红夷大炮就炸膛了,炸死了自己不少人,好大一个“开门红”! 李修文可就没有他这种烦恼了,这佛郎机炮虽然在威力和射程上不如红夷大炮,可好就好在不容易炸膛,发射的时间间隔也短。 李修文从京城带出来的佛郎机炮有三门,红衣大炮块头太重,便懒得带了。后来炸毁了孙传庭一门佛郎机炮,缴获了其余的两门。 如今,从京城又暗中买到了一批火药,有这五门佛郎机炮加上鸟铳守城,基本上是没问题了。 磁州城可不像延津县那种小县城,城墙防务还是可以的,加上李修文从情报中提前得知了明军的行军路线,早早地就找人把磁州城的城防再次加固了一遍。只要自己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战事,洪承畴在短时间内想要打进来,可谓是难如登天。 攻城战役进行了好几个时辰,洪承畴再次撤兵了。 李修文的心都在滴血,这打仗打的就是银子,和平常养兵的花销见状就是天差地别。士兵们守城受伤了,或者是阵亡了,都是需要发大笔银子来抚恤的。这些日子以来,这钱花的像是流水似的。 不过李修文自信,在财务上大明朝绝对远远比不上自己,真要打上个把月的话,朱由检怕是比自己还要心疼,到时候发不出饷银了,搞不好敌军会哗变都有可能。 李修文有点幸灾乐祸,若是坚守上三五个月,怕是朱由检都要当掉裤子了吧? 正在这时,开封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磁州城并不小,洪承畴的兵力不足,根本就无法将此城给围个水泄不通,李修文想要得知外边的消息并不难。 一名亲兵来到身前,向他禀报了关于“水德大帝”的事情。李修文不由得愣住了,这是哪个家伙搞的鬼? 我有说过自己要当皇帝,或者是表现出来过么?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都造反了,又在河南境内大肆练兵,若说不想称帝,怕是也没人愿意相信吧?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穿凿附会,欺哄那些无知的百姓罢了,这样的瞎话还能唬德了人?” “李将军此言差矣。” 一名身材矮小,身穿一身破旧道袍,看上去年近四旬的道士出现在了门口,笑着拱手道:“贫道宋献策,特来拜会将军!” 李修文愣了愣,脱口道:“你是何人,如何进来的?” 宋献策捋着胡须笑了笑,怡然道:“贫道想要进来,自然就进来了。” ———— ———— PS:感谢“jin”的打赏! 第314章 小王爷 他想要进来,然后就进来了?!! 瞧人家这话说得多有水平,多有逼格,多有底气? 李修文如今是河南之主,位高权重,多少人的前程都系在他的身上,外围的防卫怎么不可谓不严密? 可这个牛鼻子……不对,这个矮个子老道,他居然就这么走进来了! 李修文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确实有些本事,能够越过重重防卫来到自己的面前,还没有引起亲兵的示警,这岂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他认真地打量起了宋献策,这人的个子矮小,目测应该还不到一米五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却透出一股精明的味道。 在他打量宋献策的同时,宋献策也同样对他进行了一番打量,不由得暗暗点头:“此人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从面相上就能看得出来,将来必然是非富即贵。” 宋献策看不出李修文有没有帝王之相,可此人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仪,以后肯定会成为手握生杀大权之人。能够投靠到这样的人麾下,自己日后的前程可保无忧了。 “先生请坐。” 李修文打量完他后,立即浅笑着邀请他落座,而后对亲兵吩咐道:“给宋先生上茶。” 宋献策见他对自己礼遇有加,就连称呼都十分尊敬,便也笑吟吟地点头落座。 如今正在打仗,李修文随行没有带着丫鬟侍候起居,这大头兵端茶的水平可不高,连托盘都不用,直接就是一手抓着一杯茶水走了进来,“砰”的一声就放到了宋献策身侧的桌子上,便退了下去。 “呵呵——” 李修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这下属不太懂规矩,还望先生不要介怀。” “无妨无妨。” 宋献策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才继续道:“贫道方才所言,皆是实情,现在将军乃是河1南八府一州公认的‘真命天子’,又何谈欺哄呢?” 李修文听了这话,立即明白了过来,想必那些传言就是眼前此人所炮制出来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可不太相信这些迷信的鬼话,心中自然清楚,这些传言不过是一些野心家用来笼络民心的手段罢了。 “先生真是好手段,天下民心尽可为你所用。”李修文笑着赞道。 “不然。” 宋献策摇了摇头,说道:“贫道确实算过一卦,将军乃是天命所归之人,大明王朝气数将近,十八子主神器一说并非凭空捏造。” 十八子主神器? 李修文方才正在听亲兵汇报,宋献策就来了,倒是没有听到这里,不过他自然知道,所谓的“十八子”合起来便是一个李字,历史上李自成曾经用过这句谶语,更早些时候也有人用过。 不过很可惜,如今的李自成已经让孙名文给杀了,再也折腾不起浪花来。 这样的谶语,李修文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不过眼前此人确实是有些本事的,现在人家摆明着要来投靠自己,也没必要要将其拒之门外。 听到宋献策说起这句有名的谶语,李修文才隐隐想起来,历史上的李自成麾下确实是有一号叫做“宋孩儿”的人物,至于能力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见李修文明显是不太相信,宋献策只好继续说道:“此乃时运天命,非人力所能阻挡,历来朝代更迭,皆遵循五行规律,将军乃是水德大帝,必能取代大明朝廷!” 李修文见他说的言之凿凿,听了也不由得心中憾然,不过终究觉得有些荒诞,还是没能全信他的这番话语。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术数一道自己又不精通,也没必要去和对方争论一番,便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对方的话,转而问起了对方的来意。 经过宋献策的简单叙述后,李修文这才知道,是李岩引荐的牛金星,然后牛金星又给自己引荐了这位宋献策。 李修文没有见过牛金星,却对这人的名字记得十分清楚,没办法,这个姓氏太过少见,只需听李岩说上一遍,便能记住了。 宋献策之所以会过来,就是专程来见见李修文的,如今得到的结果令他十分满意,只是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 李修文亲自将他送出门外,却不想他突然回过头来,笑道:“将军近日受困于此,虽无甚凶险,却也是进退不得。不过将军毋须担忧,这破局之人不日将会出现,只需耐心等候便是。” 李修文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开始猜测了起来。 ———— ———— 周王府。 朱伦坤见到了洪承畴派来送诏书的人。 在朱伦坤的身边,还有小郡主朱怀玉。 这是一个选择,朱由检给他的选择。 只要朱伦坤愿意听从朝廷的安排,伺机倒戈,洪承畴便能轻松击败李修文,进军河1南,彻底剿灭李修文的势力。 在朱由检看来,朱伦坤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自己都已经承诺了既往不咎,还承认了他袭爵王位,他还能有甚么不满足的呢? 至于他父亲的死,那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根本就赖不得自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自己对待朱伦坤已经够宽厚仁慈的了,古往今来,哪位谋逆之人不是要被族诛的?自己不但放过了朱恭枵其余诸子,连同朱绍烨的儿子都既往不咎,难道还不够大度么? 对于很多人来讲,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惠了。朱由检相信,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拒绝不了这样的优待,一定会配合自己对付李修文的。 然而他想错了,自从朱恭枵和朱绍烨死后,朱伦坤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加上亲眼目睹李修文对待敌人的手段后,朱伦坤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对你的敌人心慈手软! 即使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却也并不愚蠢。朝廷曾经派来过大军,却让李修文给击溃了,如今再次大军压境,却给自己送来了这一道诏书。 真的欺负我年幼,甚么都不懂么? 这道诏书,朱伦坤是站着听完的,朱怀玉也没有下跪。 被洪承畴派来的那人十分无奈,却又无可奈何。人家现在都反了朝廷了,你还指望人家跪着听旨不成? 听完了诏书上的内容后,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朱怀玉是在担心,担心这位侄子会让朝廷的人给骗了,转而和李修文为敌。不料她刚准备出声相劝时,朱伦坤已经开口了:“来人,将此人拖下去砍了!” 稚嫩的嗓音传出来后,朱怀玉瞪大了眼睛,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会从自己这年幼的侄子口中说出来。别说是他了,就是自己都不敢轻易下令杀人吧? 恐怕也只有李修文这样的人,才会面无表情地下令杀人了。可如今,自己的侄子居然也变得和他一样了。 送来诏书的那人心中更是震惊,还伴随着恐惧。 他哪里能够想到,眼前这么一个孩童,竟然会直接命人斩杀自己。他很后悔自己接了这么一趟差事,来不及多想,立马跪地求饶道:“小王爷饶命啊,下官只是奉命前来传旨的,小王爷……” 朱伦坤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求饶,一甩袖子便转身离开了。 两名侍卫将这人拖了出去,一刀下去就了结了他的生命。 ———— ———— (PS:一年过去了,我又老了一岁,虽然依旧很帅。o(∩_∩)o 新的一年里,祝大家颜值越来越高,钱包越来越鼓,生活越过越好,万事顺心! 另外,感谢“jin”的打赏!) 第315章 既来之则安之 洪承畴布重兵于磁州,孙传庭是路经怀庆府到的开封。 怀庆府表面上是白莲教的地盘,不过看到开封府来了那么多领头的人物,协助白莲教打理政务、操练兵马,谁还会不知道这是李将军的地盘? 在亲眼见到这两府皆是井然有序,以及见识了开封府的城墙防务后,孙传庭暗暗点头,心中十分感慨。 李修文如今所显示出来的才能,就连他都不得不赞叹了,这岂是李自成、张献忠之流能比的? 孙传庭平乱多年,自然知道李自成和张献忠等一干流寇是甚么德性,说是只抢官绅和贵族,实际上每每攻破一城,便会纵兵劫掠一番,军纪十分涣散,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 这些人打着起义的旗号,实际上和那山贼强盗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完全就是祸害,是大明朝的毒瘤。 李修文也同样是反贼,和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天壤之别。甚至是其镇压闹事的书生的残酷手段,孙传庭也没觉得有甚么不妥。 他虽是文人出身,可也带兵多年,自然知道这些读书人大多都是空谈之辈,没事就喜欢跟着瞎起哄。 大明朝出现这么多的流民,导致一遭到有心人的鼓动,便能汇聚出十几二十万的人马,实际上和士绅阶层兼并土地太过严重,是息息相关的。 这些孙传庭心里都十分清楚,只是先前在为朝廷效力,才没有去理会这些事情罢了。他若是敢去谈及这样的言论,还不得让朝中的文官们给撕了? 近日来的所见所闻,以及自身的遭遇,让孙传庭的内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忍不住去想这样的一个问题:“若是李修文将来当真能成事,也算是百姓们的福分吧?”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大逆不道,尤其是对于孙传庭这样饱读圣贤书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无君无父,是为大大的不忠! 可这样的朝廷,当真值得自己去忠心效力么? 君主昏聩,时常听信小人的谗言,致使忠心为国之人惨死,焉能不败? 但凡有些才能的人,大多骨子里都有些傲气,尤其是读书人。孙传庭就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因此也有些不服管。他曾多次上疏,献上过许多策略,可因为与杨嗣昌意见相左,并没有得到朱由检的采纳,心里早就有些怨气了。 不过即使如此,孙传庭也没打算彻底投靠李修文,而只是想暂时在开封避祸罢了。 车子停在了一座院子前,门前早已候着一群丫鬟和仆人。 赵元良钻出了车厢,下车来到了孙传庭的车子前,态度恭敬地请孙传庭下车。 孙传庭出了车厢,看到那座宅院后不由得一愣,问道:“这是何意?” 这座宅院单从外边看去,便知道肯定小不了,至少也是四进的院落。 不过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占地多大,还得看过后面的院落才知道。只是单看这门楣和门前的石阶,都能知道以前定然是某位高官的居所,再小又能小到哪里去? 大明朝对于建筑规定严格,很多人面上不敢有所僭越,可后院大多都是别有洞天的。 若是以前的孙传庭,住这样的院子倒也符合身份,可他如今早已成了朝廷的钦犯,何须如此礼遇? “这是将军的吩咐,院子不大,不太符合孙大人的身份,还望您不要介怀才是。” 赵元良笑着答道。看到孙传庭的反应,他倒也没觉得奇怪,这座宅院原先乃是开封府的镇守太监所住,就是李家的院子,在规模上都是比不上这里的。 李修文将这样的宅院送给了孙传庭居住,对他实在是礼遇有加了。 孙传庭心里暗暗叹息,这李修文嘴上是说不勉强自己,可他如此礼待自己,自己若是不为他效力,心里又如何能够过意得去? 果然,跟随着赵元良进了前院,一直走到了第五进院落后,孙传庭便明白了,这绝对是目前整个开封府最大的府邸了。 当然,周王府除外。 这座宅子装饰得十分奢华别致,气派非凡,前厅面阔三间,后堂面阔五间,房屋足足有几十所之多,属于大明朝三品官员的宅院建制。 大明朝有这样的规定:“凡有司官吏,不得于见任处置买田宅,违者笞五十,解任,田宅入官。” 意思就是说,官员在任上不得于当地置办田产和宅院,违反的人要打五十大板,解除职务,其所拥有的田产和院子都要没收充公。 因此,官员通常都不会在任期所在地置办田产,而是选择在自己的家乡买田建房,等到将来告老还乡时,也能当个大地主,住着大宅子,过着舒适无比的日子。 “水太凉”钱谦益,现在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不过这种现象也不可能完全禁绝,有些人只是在当地买个小院,本身不太张扬,加上没有得罪甚么人的话,也没人会去管这些。 朝廷虽然对地方官员看管得十分严密,却也有许多例外,比如各地的这些镇守太监,就没人敢去管他们。 这些人都是皇帝的家奴,又远离京师,镇守一方,可谓是权势滔天了,就是监察御史们知道了这样的事情,也是不敢随意去弹劾他们的,他们住着这样的宅院也就让人见怪不怪了。 孙传庭站在后堂前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对身旁的夫人吩咐道:“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暂且先住下吧。” ———— ———— 张献忠收到了李修文结盟的请求,也同意了互相合作。不过现在说这个没用,李修文要忙着抵抗洪承畴,他则要忙着跑路。 没办法,听说杨嗣昌亲自督师,已经来到了湖广后,张献忠觉得自己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先前湖广的老大的熊文灿,这家伙是个窝囊废,自己还可以四处劫掠,如今杨嗣昌来了,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可以这么说,张献忠先前能够如此嚣张,完全是因为熊文灿怕死,根本就不敢与他较量,那些个将领也压根就没打算和他拼命,才能让他这几万人横行无阻的。 张献忠心里很清楚,杨嗣昌来了,是要和自己玩真的了。一旦朝廷的官兵较真起来,自己还真难以取胜。虽说和答应和李修文结盟了,可那也只是口头上的协议,李修文现在都自顾不暇了,又怎么可能会派兵过来帮着自己抵抗?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献忠决定,立刻、马上、撒开了腿就跑。 不过,张献忠拼了命的跑,左良玉却也是拼了命的去追。自打被封为平贼将军后,左良玉作战十分卖力,恨不得立刻就能截下张献忠,好好地在杨督师面前表现一番。 左良玉算准了张献忠几路人马会进四1川,便赶在了敌军的前面,会同另外两路总兵,在夔州府打了个埋伏。果然,很快便等来了张献忠的人马。 两方交战,左良玉身先士卒,重挫了敌军。 蜀中地势险要,到处都是山,张献忠的人马溃败,逃命之下掉到山沟里的人就有不少。左良玉乘胜追击,追出了几十里路,斩杀了敌军十多位首领,就连张献忠的随身武器,连同家小都被他给捉了,进献给了杨嗣昌。 杨嗣昌听到捷报,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口头嘉奖了他一番,便命他继续追击张献忠,将其彻底消灭。 第316章 背水一战(上) 李修文和洪承畴耗了将近一个月,始终都在坚守城池,极少出城作战,对方也拿他毫无办法。 他有心要打持久战,减少人员的伤亡,多数都是据城而守,根本就不和洪承畴正面作战。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只要再过上个把月,宣武卫应该是能参战了,到时兵员增加,击退洪承畴的把握会更大些。 洪承畴也在等,等的是一个契机,增加胜算的契机。遗憾的是,朱伦坤不但抗了旨,还杀了他派去的人。 洪承畴苦等了数日都毫无消息,后来再遣人入开封城去打听情况,才得知此事。无奈之下,只好向朝廷和杨嗣昌请求增兵。 杨嗣昌得到消息后一阵火大,现在自己正在湖广督师平乱,哪有多余的兵力能调去增援?你洪承畴也真是没用,五万人居然让人拦在了磁州城外,月余不得寸进,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杨嗣昌并没有太过留意河1南的情形,也不知道白莲教和李修文有些关系。在他看来,李修文就那点儿人马,比之张献忠的人少了好几倍,这洪承畴明显是没认真作战,才会打不下磁州城。 其实,洪承畴完全可以调动附近的卫所官兵,参与攻城战的。只要肯付出大量伤亡的代价,也未必就拿不下磁州城。 只是他实在是看不上这些人的战力,也有些爱惜自己的将士,不想为了一座小小的磁州城就破釜沉舟,损兵折将。 再一个,卫所官兵太过怯战,搞不好还没开打就跑了,到时还会影响全军的士气,弊端不可谓不大。 洪承畴可不像孙传庭和杨嗣昌,孙传庭杀人立威,那是确实不太看重头顶的乌纱帽,杨嗣昌杀人,则是受了君命。 自己杀将领立威? 那还不得被朝中的那些言官们的口水给淹死? 在缺少兵力的情况下,洪承畴也不愿全力以赴去攻城,只好就这么耗着。 时不时的,李修文倒是会打开一座城门,出去小打小闹一番。但都提前打探清楚了总兵曹变蛟所部的位置,尽量避着他。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孙传庭来了。 李修文听到亲兵的禀报后,自然是惊喜无比,孙传庭主动过来,极有可能是愿意投靠自己了。若是有了此人相助,还会怕他洪承畴? 同时,他心里还有些诧异,孙传庭的出现,可不正应验了宋孩儿的那句话么? 这破局之人,当真是孙传庭? 本来,李修文是不太相信这些占卜之术的。现在却是有些动摇了,这些东西还是很玄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李修文亲自迎了出去,见到孙传庭后便笑道:“孙大人怎么亲自过来了?若是有事的话,让人过来知会一声就是了。” “草民孙传庭,拜见李将军!” 孙传庭眼看就要跪倒在地,李修文赶紧抢上一步扶住了他:“孙大人怎可行此大礼?” 孙传庭见他执意不受,倒也不再坚持。他摇了摇头,叹道:“老夫现在既不是陕西巡抚,更不是三边总督,而是朝廷的钦犯,将军还是不要一口一个大人的称呼了。” 李修文认真地注视着他,说道:“孙大人允文允武,入则为相出则为将,当得如此称呼!” 孙传庭沉默了一会,拱手长揖到地:“老夫和将军见面不足三次,却蒙如此厚待,若是再不知恩图报,岂不有愧于心?” 李修文心中大定,孙传庭此举,便是表明愿意为自己效劳了。他作势邀请道:“孙大人,请!” 之后,两人便在中军大帐里商谈了起来。 李修文将当前的局势给简单说了一遍,孙传庭在略微思索过后,说道:“据城而守虽然较为稳妥,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为何?” 李修文疑惑道。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耗得起的。 毕竟大明朝的财政问题很大,养了那么多空额的兵员,朝廷税收又不足,是没法和自己打持久战的。 因此,他才诚心要拖着洪承畴,直到把敌军给拖垮为止。 孙传庭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却并不认为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他摇了摇头,说道:“洪承畴兵力远胜于将军,此前据守倒是没错。原本他是可以调集地方卫所,协助攻城的,但他却不会这么做。但他带兵多年,又怎么可能会甘心一直在此空耗着?就是他愿意,朝廷里也有人不答应!” 让他这么一说,李修文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是啊,再怎么说大明朝都掌握着各地的税收,就算财政上有问题,若是铁了心要剿灭自己,加征些粮饷还是可以办到的。再说了,按照朱由检和那些大臣们的习惯,又怎么可能会不催着洪承畴全力出战? 孙传庭见他点头赞同,便继续说道:“再有一个,若是湖广之乱平息,杨嗣昌空出了手来,就会进军河1南。真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将会腹背受敌,如何能抵御得住朝廷的兵威?”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李修文再次点头道。事情也确实如此,李修文一直都在提防着杨嗣昌,担心对方随时会打过来,导致自己救援不及,才在开封府里留了些兵力。 “那么将军可有对策?”孙传庭问道。 “我要有对策也不会在此死守了。” 李修文苦笑着回了一句,转而便问道:“孙大人可有良策?” 虽然侥幸打了两场胜仗,可他并不会因此而觉得自己有多能耐,真论起行军打仗的本事来,孙传庭和洪承畴都能甩自己好几条街。 此前打赢了孙传庭,并不是自己带兵的本领有多强,而是大明朝的军事溃烂所致。 自己的人马军备精良,又经过长期的训练,可战的兵力还比对方多,打赢了也没甚么好值得骄傲的。 孙传庭暗暗点头,李修文能够胜而不骄,在他眼中是非常难得的。 事实上,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败给李修文,还败得那么惨。这些日子里,他静下心来仔细回想,又觉得自己输得也并不冤。 李修文占据了太多的优势,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像其他乱军那样流动作战,打到哪就抢到哪,而是真正地把开封经营成了自己的大本营。在这附近和自己开战,根本就不用担心钱粮方面的问题。 其实,在孙传庭的眼中,李修文如今的兵马确实称得上是精锐之师,虽然兵力稍微少了些,可绝大多数是真正能打仗的人,只是在他的指挥下还没能展现出真正的战力罢了。 手中有这样的军队,却不懂得熟练运用,这便是李修文的短板。 孙传庭也知道,李修文本就没有行军打仗的能力,能和自己打得难解难分,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比大明朝的很多的将领,那些只会吃空饷,临阵怯战的总兵们不知要强上多少。 孙传庭给他提出来的计策,是和明军展开正面的大决战! 不但要打,还要狠狠得打,争取吃掉磁州城外的这支军队,便再无后顾之忧。 李修文太过小看自己的这2万人了,孙传庭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并郑重申明,朝廷一定会增兵,此时再不击垮洪承畴的话,局势很可能会发生变化。 李修文听了他的提议,不禁犹豫了起来。 孙传庭所说的大决战,并不是单单以磁州的兵力出战,而是要再增2万人马,背水一战! ———— ———— (PS:卡文了,从上午坐到现在才码了这一章。。。) 第317章 背水一战(下) 不得不说,这是十分冒险的行为。 2万人马,也就是4卫的兵力,李修文如今坐拥河1南八府一州,除了磁州城的这近2万人马外,还有9个卫所的兵力。 其中,宣武卫扩充到了1万人,相当于两个卫所的兵力,总共加起来,应该算是10个卫所的兵力,大概有5万多人。 此外,还有周王府留在开封的1卫人马。 可这9个卫所,都是不久前才开始进行训练的,除了宣武卫训练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外,其他的卫所将士,训练的时间都不足两个月,战力又能有多少呢?现在自己真的要靠他们来打仗么? 李修文对他们没有多大的信心,担心一旦有人怯战,出现临阵脱逃的现象,会影响到其他的将士,进而拖垮整个队伍。 孙传庭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只见他捋须说道:“精锐之师,未必只能通过操练而来,当年我在陕西,民乱四起,又能有多少时间操练兵马?” 李修文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系统地操练固然重要,可非常时期得行非常手段,战乱时哪来的时间给你练兵? 自己的神机营是操练过没错,可那时是在京城,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练兵,真要放在陕西或是湖广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这样去操练军队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战场中淬炼出来的,历经大小战阵无数,还能够活下来的人,便算得上是精锐了。 当年李唐起兵之前,手上的人马也同样没有经过训练,都是临时招募而来的。可人家不照样一路像滚雪球似的,打入了长安? 不过李修文心中还有一个顾虑,就是一旦抽调来附近的2万人,那么后方便会空虚,容易让人趁虚而入。若是洪承畴分出兵力,绕过磁州城进攻后方怎么办? 按照他的想法,宣武卫是要留驻开封的,倒是能再调来原先留下的周王府1卫人马,至少得留下1万人守住开封城才行吧? 毕竟,开封可是四战之地啊,自己的家人可都在城里呢,是万万不容有失的。 “四战之地?” 孙传庭摇了摇头,笑道:“得中原者得天下,自古以来莫不如此,将军何须忧虑?宣武卫操练日久,单单留下来守城,岂非大材小用?只须留下一卫人马,便可保开封不失。也只有集中2万可战之兵,才能更有把握击垮城外这支人马!” “这……” “我来守住开封!” 孙传庭的话掷地有声,响彻在他的耳边:“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李修文心中震惊无比,他知道,孙传庭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只有背水一战,才能摆脱自己如今困守磁州的局面。 也唯有背水一战,才能增加自己的胜算。 那就,豪赌一局吧! 孙传庭带着他的令牌,回去调兵去了,之后便会留在开封守城。他刚走不久,李修文就收到了京师传来的消息:朝廷再次增兵2万,奔赴河1南而来。 估摸着大概的行军速度,此时应该已经过了保定府。 果然,孙传庭的判断是十分正确的! 假设自己依然选择据守磁州,而对方分几路围困的话,磁州城早晚会破。也有可能,明军会绕道大名府直插开封城,又或是选择从山1西而来,进逼怀庆府。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发生,对自己都是十分不利的。 只有先发制人,解了磁州之围,才有机会改变如今的战局。只要自己击溃洪承畴的人马,今后就能高枕无忧,再无后患。 大明朝的精锐,确实已经不多了! 李修文留下了一卫的兵力驻守开封,怀庆府留下一卫留据守泌阳,余下宣武卫一万人马,以及卫辉府和彰德府两卫人马,统统调来了磁州。 几天后,各路人马皆已到达磁州境内。 “杀——” 是日凌晨,天色还没大亮,磁州城便已四门大开,主动和城外的人马展开了大决战,城外各处皆是杀声震天。 李修文主力所进攻的方向,赫然是曹变蛟的营盘,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孙传庭的主意,李修文先前为了避免损失,一直刻意避开曹变蛟,竟是给了对方一种错觉。 所有的明军将领都认为,李修文是绝对不会冲击曹变蛟的营盘的。 兵行诡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曹变蛟也没想到,对方此次会冲着自己而来。不过他所部人马确实是久经战阵的,也只有刚开始时显得有些慌乱,很快便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抗。 不过贺人龙也不是吃素的,虽说对方是将门之后,却也未必就能让他心生畏惧。他大喝一声,策马踹翻了一处栅栏,领着一干亲兵直插入敌营,手中的长柄大刀左劈右砍,一个冲锋间便砍翻了数人。 “直娘贼,且莫张狂,我来与你一战!” 曹变蛟一声暴喝,领着一队亲兵就朝贺人龙杀了过来,手中长枪朝着贺人龙面门上猛的一刺。 贺人龙偏头躲开,暗道一声好险,手中的长柄大刀也朝对方左肩斜劈了下去。 “铿——” 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传来,曹变蛟长枪一挑,从贺人龙身后划了回来。 贺人龙身子一个前倾,径直趴在了马背上,躲过了这角度刁钻的一枪,策马和他擦身而过,手中的长柄大刀向后拦腰就是一斩。 “哐啷啷——” 曹变蛟竖枪格挡,长刀却又滑向了他握枪的左手。他瞬间松开左手,抬起一脚踹向了贺人龙的马腹。 “唏律律——” 贺人龙胯下战马吃痛之下,嘶鸣一声向前冲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曹变蛟转守为攻,打马追了出去,手中的长枪晃出了一片耀眼的枪花,朝着贺人龙后心刺去。 贺人龙没能来得及回身,眼看就要被他刺中,好在几名亲兵打马追了上来,为他挡开了这一记要命的杀招。 “阴险的小子,胆敢偷袭爷爷,纳命来!” 贺人龙心中不服气,拨转马头再次冲向了曹变蛟。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只是如今他们之间的较量,已经影响不了战局了。 两方开战不久,李修文的最后一路援兵,宣武卫的1万人马便赶到了。 明军士气受挫,没能撑上多久便溃不成军,各自逃命去了。 死在敌人手里的士兵不多,反而是他们自己战阵混乱,互相践踏死伤的人更多些。 李修文立即下令:乘胜追击,活捉洪承畴和曹变蛟。 让他遗憾的是,打扫战场时才发现,洪承畴早已离开了这里,不见了踪影。倒是曹变蛟因为贺人龙的纠缠,反而没能逃离战场,被生擒了。 第318章 开封城破 “将军,末将给您把曹变蛟逮住了,您看要如何处置?” 贺人龙人还没到李修文的面前,就已经咋呼开了,嘴里骂骂咧咧道:“这小子,打仗时倒挺凶的,这一被捉了就变成了个娘们儿,还想要自尽来着。还好末将反应快,夺下了他手上的兵器。” 李修文觉得,这贺人龙简直就是自己的福将啊。上回活捉了孙传庭,现在又活捉了曹变蛟这样的猛将,简直就是在给自己的造反事业添砖加瓦。 曹变蛟这样的猛将,若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只不过,要想让这样的人归顺自己,是不太容易的。 “干得好!” 李修文笑着夸赞道:“贺将军果然英勇,难怪陕西的那些乱军们,听到你的名头都会闻风丧胆。” “嘿嘿……” 贺人龙让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道:“将军,这洪承畴居然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带人跑路了。” 李修文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已经盘问清楚了,洪承畴确实是前几日就带人离开了,可他是不会跑路的。此刻……恐怕是已经进军到开封了。” “打开封城?” 贺人龙瞪大了眼珠子,诧异道:“他才带了多少人,就敢攻打开封?” 李修文转身跨前几步,远远望着开封城所在的方向,忧心忡忡地说道:“约莫有几千人吧,开封城里就那么点兵力,希望孙大人能守得住吧。” “那咱们得赶紧回去救援才是?” 贺人龙听了这话后,心里也变得焦急了起来。要知道,他可是刚刚买了房美妾不久,如今正养在开封城里呢。 虽说女人在他眼中就是个附属品,可一旦城破,真要让敌军给糟蹋了,也会心疼呐! 李修文回过头来,笑道:“我已经让林都司带人回去了,咱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这是为何?”贺人龙疑惑道。 “截住朝廷的援军!” 李修文斩钉截铁地说道:“快去准备准备,随后跟我进军大名府。” “末将遵命!” 贺人龙抱拳道:“只是那曹变蛟要如何处置?” 李修文现在可没功夫劝降,摆摆手道:“先扣着吧,安排人好好看着,别让他再寻了短见就是。” ———— ———— 开封城外,杀声震天。 早在几天前,洪承畴就从磁州城外带走了几千人的主力,绕道大名府,打到了开封城。 这一次,洪承畴居然选择了破釜沉舟,调来了大名府和广平府的卫所军队,合兵一万多人,直取开封城。 这是连孙传庭都没有想到的,洪承畴居然也有拼命的时候? 没错,洪承畴确实是要拼命了。 事实上,不想拼命也不行,他已经收到了朝廷催战的命令。朱由检说了,再不拼命就要他的命,他现在是不得不拼了。 当然了,洪承畴之所以会这么无所顾忌,也是因为此次朝廷再次增兵2万,不日就要到达的原因。 他带兵多年,自然不会枯等朝廷的援兵,而是计算好了援军到达的时间,率先攻取开封城。 如此一来,就算他的人马稍微少了些,暂时打不下来也没事,再等上两日便有援军抵达,还怕打不下开封城么? 洪承畴不知道的是,一直采取守城作战方式的李修文,会突然发了狠,已经先行击溃了他留在磁州城外的人马。 “轰——” 六口佛郎机炮喷射着火舌,不断轰击着前方的开封城,似是要将满腔的怒火都给宣泄出来一般。 洪承畴亲自上阵督战,一个个冲锋的命令从他口中发出,经传令兵传达向了各个阵营。这个时候,没有人敢畏缩不前,众将士都让这位洪督师的手腕给震慑住了。 就连洪承畴的亲兵,心里都不禁在怀疑,部堂大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洪承畴手上没有天子剑,居然直接就斩杀了好几名将领,然后不顾一切地打到了开封城,这根本就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孙传庭站在城楼上的观战台中,看着城下密密麻麻,不断进攻的敌军士兵,心里也同样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在陕西围剿李自成时,都没见洪承畴这么拼命过,现在这种打法不是疯了又是怎么回事? 李修文据守磁州城,早就调走了那五门佛郎机炮,神机营也全都被他带到了磁州城,如今的城里,根本就没有火器可用。 守城时,若是没有大炮,是很难抵御敌人大量的攻城战术的。原先的地方卫所里倒是有几门炮,只是长期没有使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响。 就算能用,孙传庭也不敢拉来用啊。别到时火炮一开,一个炸膛把自己的士兵给炸死了,那这乌龙就搞大了。 孙传庭指挥作战的经验毕竟丰富,即使缺少远程火器,只靠弓弩、弓箭和狼牙棒等物,也硬是顶住了敌军猛烈的进攻。 攻城战持续了有三个时辰,明军伤亡无数,却依然不肯罢休。就在此时,开封城的城门处又被一炮打中,城门倒是没破,旁边的城墙却塌了个大洞,可同时容纳两人进出。 洪承畴心下一喜,立即下令让本部人马进攻。 “杀——” 明军士气大振,洪承畴本部精兵尽出,攻向了瓮城的城门。 孙传庭传令,让一名千户带领本部人马掩杀,坚决不能将敌人放进城来。 明军好不容易攻入瓮城,很快又让人给杀了出来,两方人马在瓮城的城门处你争我夺,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留在开封城里的兵力终究不多,洪承畴先前便利用卫所的官兵来攻城,已经损耗了对方不少兵力,单单守住城墙还行,可城门破了,就不太好守了。 又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守门的那名千户战死,所部也几乎死伤殆尽,明军终于彻底占据了瓮城。 “砰——” “砰——” “砰——” 明军左右分成两排,抬着攻城的巨木不断撞击着里面的那道城门。 “轰隆——” 终于,前方的城门不堪重击,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伴随着一声巨响传出。 开封城,破了! 明军见状,发出了欢呼声,之后便是进攻的喊杀声。 洪承畴大喜过望,再也不甘心坐镇后方,亲自率人杀向了城门。 第319章 守株待兔 左良玉在蜀中击败了张献忠后,继续乘胜追击,打算生擒张献忠,立个大大的功劳再说。不成想,张献忠竟在此时派人来求见他了。 张献忠的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让他放自己一马罢了。 左良玉身为朝廷的将领,平贼大将军,怎么可能会答应这样的请求? 不过人家带了礼物过来拜见,他也没好意思直接就将那人给杀了,只收下了礼物,便下了逐客令,准备带人继续追击张献忠。 只是张献忠派来的这人有些本事,并没有依言离开,而是对他说道:“左将军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在下有一言相告,还请将军容我说完。” “说吧说吧,俺听着。” 左良玉催促道:“说完了就赶紧走,别误了俺的大事。” 只听那人说道:“左将军可知道,你会被朝廷所器重,盖因有张献忠在。倘若张献忠被你生擒,左将军认为,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么?将军纵容部下劫掠百姓,所到之处无不民怨沸腾,朝廷如何不知?” 左良玉闻言一愣,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一旦张献忠被自己给抓了,到时这边的民乱平息,洪承畴那边又击败了李修文的话,这民乱可就真的平定了。 到时候,难保朝廷不会和自己秋后算账。 不成不成,俺还是放张献忠一马吧,不然下一个倒霉的,可不就是俺么? 想到了这一层后,左良玉决定养寇自重,便答应了张献忠的请求,放了他一马。 打发走了那人后,他立即遣人回去向远在襄阳的杨阁部禀报,说是自己因为水土不服,进入蜀中后不久就病倒了,现在正卧病在床,根本就起不来。虽有心为朝廷效力,生擒了那张献忠,可实在是无力再去追击了。 就这样,张献忠得以保住一条性命,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在蜀中继续作乱。 ———— ———— 孙传庭亲自带人赶到城门时,城门已经让明军给攻破了。 敌军大批涌入,双方在城门里展开了混战。 正在此时,王府侍卫长领着八百名侍卫赶来增援,才算是堪堪抵御住了大量进攻的明军。 城墙上的进攻还在继续,孙传庭没有办法调来所有兵力把守城门,不然城门守住了,城墙怕是又要让敌军给攀上来了。 明军总兵王廷臣一马当先,率人冲入了城门。 眼看胜利在望,明军的将士们英勇冲锋,原先那些怯战的念头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就在此时,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在他们的后方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敌军,人数足有万余,从城外来了一场反包围。 洪承畴冲在全军的最后,自然最先发现了这一状况,可惜已经晚了。 李修文派回来的援军赶到,对攻城的明军进行了包饺子。宣武卫都司林虎率领三千多轻骑先行赶到,此刻已经加入了战团,对洪承畴的后方发起了进攻。 洪承畴心中惊骇不已,连忙领着本部兵马进行抵御,如此一来,城门口的压力立马减轻了不少。 孙传庭察觉到这一情况,已经意识到城外应该是出了状况了。他让一名千户带人据守城门,自己则重新登上了城楼的观战台。 果然,他在观战台上向外望去,远远地便能看到城外的战况,是李修文派来的援兵赶到了。而在更远处,更是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步兵,人数足有六七千。 孙传庭暗暗松了口气,好在没有出现意外。 不然,自己可就真成了罪人了。 援兵及时赶到,不但能守住开封城,还能彻底击溃洪承畴的人马,开封之围便可解了。孙传庭当机立断,下令转守为攻,杀出了城外。 “援军已到,杀——” 开封城里,传出了震天的喊杀之声。 这一次占据上风的,不再是明军,而是城里的军队。王廷臣见状,立即拨马回转,冲破层层防线,撤出了城去。 没办法,敌军全军出动,单单靠他那点儿人,再待在里边可就真出不来了。 洪承畴慌而不乱,知道此时大势已去,立即传令撤兵。 林虎带着骑兵刚刚赶到,后方的步兵根本就没有结下阵营,终究还是让洪承畴和几名将领突围了出去。 不过这也无妨了,突围出去的只是少数人马,早在攻城时,明军便死伤无数了,没法突围出去的也还有很多。 这一回,洪承畴确实是大败而归了。 洪承畴领着两千多的残兵败将,仓惶逃向了大名府的方向。他还不知道,李修文如今也已经进军大名府了。 魏县,此刻正上演着一场遭遇战。 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两位“长腿将军”率领本部人马走在后方。他们号称一万兵马,实际上只有半数,不足六千人。 他们刚刚出了广平府,进入魏县境内,就遇上了贺人龙和杨振的人马,人数不过八千。 按理说,两方兵力相差不多,正面作战还是能打上很久的。哪知才刚交战不足半个时辰,这两位总兵就下令撤兵了。 贺人龙可不舍得轻易就放过他们,大吼一声就带人追了上去,杨振忙下令本部兵马跟上。 另一边,李修文率领神机营八千多人,在濮阳遭遇了明军的前军。 李修文手底下的将士们,所用的都是最先进的鸟铳,而明军部分士兵配备的是三眼铳,两方交上了火,还没进入三眼铳的射击距离,明军就死伤了无数士兵。 这不是摆明了是在欺负人么? 明军的两位总兵觉得,这场战争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这不是把我们的人都当成了靶子来打么? 他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因此,两方交火不久,他们决定撤兵,不和李修文打了。 惹不起,我躲得起! 李修文见状,便让李东率领本部骑兵乘胜追击,其他各营将士则就地安营扎寨,生火造饭起来。 神机营的人也不是铁打的,一路急行军下来,就是他们这样的精锐也有些扛不住了。 李修文知道,只要孙传庭能撑到林虎带人赶回,洪承畴在腹背受敌之下,就一定会大败而归。 对方如果从开封府境内撤出,除了大名府外,似乎也没有别的甚么好去处了。 李修文便让贺人龙和杨振行军魏县,为自己守住了外围,自己则在此守株待兔,静待洪承畴自投罗网。 第320章 自投罗网 杨嗣昌气坏了,这个左良玉平时就不听从调遣,完全按着自己的想法作战,我行我素,骄横跋扈。 这也就罢了,这回居然还让张献忠给跑了! 可左良玉报过来的理由又很合理,水土不服嘛,染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杨嗣昌心中隐隐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左良玉被收买了,有意放走张献忠的? 可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太可能。若是生擒了张献忠,那就是大功一件,赏赐是绝对少不了的了。张献忠不过是一个流寇的首领罢了,如今还吃了败仗,老婆孩子都给弄丢了,只顾着自己逃命,又有甚么东西能买通他的? 杨嗣昌无奈,只得亲自出马,进军蜀中,追张献忠去了。 没有了左良玉在身后紧追不舍后,张献忠没有了后顾之忧,很快又收集散兵,壮大了声势。之后,还赶去和罗汝才等几大造反势力会合。 而此时,罗汝才等人早就想渡过长江天堑,深入蜀中了,只是蜀中官军所阻,根本就没法得逞。尤其是土司秦良玉,本部的那数千白杆兵战力太强,罗汝才遇上了她后,都没敢真正交手,就带着人跑路了,连自己的帅旗都在撤兵中丢了。好几位首领也被秦良玉活捉,相继投降了。 张献忠赶到后,罗汝才总算有了些底气。两人一合计,决定集中兵力击退官军,然后借助蜀地的复杂地形,流动作战,也好发展壮大。 果然,在张献忠的带领下,几路人马大展神威,击退了蜀中的官兵,深入蜀中,开始大肆劫掠了起来,把杨嗣昌给远远地甩在了长江对岸。 ———— ———— 洪承畴很狼狈,或许这辈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没有如此狼狈过。眼看就要攻破城池,结果后方居然杀出了援兵,致使他大败而归,手底下只剩下了两千来人。 一路行来,居然没有碰上朝廷的援军,洪承畴心中一阵不安,难道出了意外? 正在这时,派出去的斥候兵赶回来了。只见那士兵远远地在马上就喊道:“部堂大人,前方发现敌军,前方发现敌军!” 洪承畴愣住了,大名府怎么会多出一股敌军? 不过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他连忙下令撤军,打算退到滑县安营扎寨,再想办法绕过去。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磁州城也发生过了大战,他在磁州城外的兵马已经全都没了。 洪承畴一路急行军,退到了滑县休整。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带早已被李修文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呢。营盘还没来得及扎好,敌军就已经围上来了。 洪承畴派出去的斥候兵纷纷回报,前方发现敌军正往这边赶来,请他速做决断。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洪承畴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已经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之中?如今三面皆是敌军,自己还能往哪儿跑? 撤入卫辉府? 那是李修文的地盘啊! 洪承畴无奈,只好下令向北面突围,不过他心中很明白,想要突围出去,似乎已经不太容易了。 滑县城外十里,两方人马展开了激战。 李修文自然知道,洪承畴想要突围,这一回,连佛郎机炮都带来了三门,势要擒下洪承畴,不论死活! “咚咚咚——” “轰——” “砰——” “杀——” 擂鼓声、炮声,铳声,喊杀声在这个战场上喧嚣着,两位主将在磁州城外耗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今天展开了正面交战。 最终,洪承畴以留下一半人马的代价,突围了出去。可还没来得及庆幸,他又遇上了李修文安排在后方的杨振所部。 又是一场突围战展开,洪承畴损兵折将,最终被杨振活捉,带到了李修文的面前。 “这不是洪大人吗?久闻大名,一直不得一见,今日总算是见到了。”李修文笑着奉承了他一句。 “哼,乱臣贼子,也配与老夫说话?”洪承畴冷哼道。 李修文摇了摇头,对左右吩咐道:“去,给洪大人松绑。” 洪承畴对此却不太领取,目光看着他道:“李修文,你别指望老夫会如孙传庭一般归顺于你!” 李修文依然保持微笑,说道:“我倒是想放洪大人回去,只是如此一来,怕是洪大人也回不去朝廷了。” “你甚么意思?” “洪大人应该还不知道吧?磁州城的明军已经溃败,曹变蛟也被我生擒,其余将领皆已战死,也就是说,你除了开封城一战大败以外,留在磁州城外的人马也已经全军覆没了。你如今又被我生擒,你认为自己还能回到大明朝廷么?” 李修文很有把握劝降洪承畴,因为这人可不像孙传庭那样固执。 在历史上,他在兵败松锦后,被清兵擒获,确实是向皇太极投降了。之后,还继续为清廷效力多年。 当然,洪承畴的名声是不太好的,毕竟是变节之人,怎么可能不受人唾骂? 虽然此人德行有亏,李修文却不会否认他领兵作战的能力,洪承畴确实是一位帅才。松锦大败,虽有他指挥失误的地方,可归根结底,还是大明朝廷本身出了问题。 号称13万大军增援锦州,实际上又有多少呢?可战之人又是多少? 在大明朝的末年,又有多少位将领是不吃空饷的? 文官把持朝政,武将地位不高,又多有克扣军饷的情况,想让将士们为国效力,打仗时和敌人拼命,显然是在扯淡! 不懂军事的皇帝和大臣们,只顾着在朝廷里催战,为何? 因为不早点儿开打,就要多耗许多军饷,国库没钱了,撑不住持久战了。 泱泱大国,号称二十万边军和清军作战,以及平定地方乱军,居然会无饷可发,这难道不是个笑话? 二十万的精兵都养不起,大明朝能不亡么? 实际上,大明朝的税收设定其实是不高的,即使是如今战争时增收军饷,也依然不高。事实上,无论是对比宋朝还是清朝,大明朝的税赋都是极低的。 可为何会闹到人吃人的地步? 除了天灾以外,还和朝廷的制度有关。 大明朝与士大夫共天下,养了许多有功名的读书人。立国之初还没甚么问题,可到了如今,读书人越来越多,士大夫的势力越来越大,已经发展到了朋党为患的地步。 这年头的文官们,谁没有点儿门生故吏,乡党朋党? 这些人很多都是只会空谈之辈,不懂军事还喜欢指手画脚,弹劾完这个将领又弹劾那个,总之就是天天整人,窝里斗。 这也就罢了,克扣完了军队的军饷还不够,在地方上还疯狂地兼并土地,把自耕农都变成了佃户。致使每逢灾年,这些佃户就成了流民,一有人领头,就为了填饱肚子而造反。 士大夫阶层的土地能够免税,这就导致了税赋都摊派到了平头老百姓的头上,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把土地“投献”到了他们的名下,导致自耕农越来越少,朝廷也就收不上来多少税了。加上官员们层层克扣,实际上到国库这儿,已经没多少钱了。 这也就难怪,朝廷在加征军饷后,老百姓会活不下去,选择造反了。 大明朝轻税,是为了“藏富于民”,可真正的老百姓没有富,富的却是士大夫阶层,他们才是这个“民”。 李修文清楚大明朝的弊端,因此就不会去对洪承畴这样的人过多苛求,只要有能力,能为自己打仗就好了。 在这个年头,还希望人找德才兼备的人来为自己效力,显然是很难的。 人都是自私的,大明朝如今气数已尽,又有多少官员是真正大公无私,真正在为国效力的呢? 洪承畴沉默了,李修文突然出现在大名府,就已经让他察觉到事情不对了。 虽然磁州城大败,这样的事情有些让他不敢相信,可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眼下的事实。再一个,李修文也没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扯谎。 洪承畴知道,自己这一回败了,是真的败了,彻底地败了! 第321章 挥师北上 大捷的消息传遍了河1南,李修文获得了“常胜将军”的名号。普天之下,再无一人可与他比肩。 洪承畴没了退路,在认真思考了几天后,也选择投靠李修文了。 自此,李修文麾下精兵良将云集,成为名副其实的河1南之主。 孙传庭亲自带人出城,迎接这位“常胜将军”。 事实上,李修文能打赢洪承畴,和他的计策是分不开的,只是知道这事的人不多罢了,他对此也不太在意。 李修文的优待,已经让他受宠若惊了,现在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长子孙世瑞这次也随他一块儿出城相应,就站在他的身后。 早在京师国子监读书时,孙世瑞就已经不止一次地听过李修文的名头。此次能得以顺利脱身,全靠李修文的探子接应,才让他逃出了京城。 对于父亲投靠李修文的决定,孙世瑞是没有甚么意见的。事实上,孙家目前也轮不到他来说话。 孙世瑞不是个书呆子,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并没有将李修文当作乱臣贼子来看待。再一个,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如此选择定然有他的道理。 远方一队轻骑先头赶到,李修文在亲兵队伍的簇拥下,缓缓朝着这边而来。他此时身着一袭玄色蟒袍,端坐在马背上,看上去英气逼人。 孙传庭等人连忙迎了上去,恭喜这位年轻的将军凯旋归来。 李修文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孙传庭、李岩、马明达、赵雄等人,眼神一一与众人对视,才笑道:“此次能击退明军,全赖孙大人的计策,我这常胜将军的名头,名不副实!” “将军过谦了!”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众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朝着将军府去了。 早在回来之前,李修文就给自己的下属们传了信,让他们赶回来商谈大事。这大事,自然便是今后的发展路线。 回到将军府,李修文来不及和家人见上一面,就带着一干人去了议事大厅。 结果,李修文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震惊了所有人。 “休整些日子,咱们就挥师北上,直取京师!” 李修文这一回的决定,让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打京城? 这可不是说说就能够做到的。虽说如今的朝廷没甚么可战之兵,可一旦进军京城,各地的援兵皆会选择回援。 毕竟,那可是大明朝的帝都啊! “好,挥师北上,直取京师!” 最先出声赞同的,不是别人,而是这次也被李修文叫回来的红娘子张云英。 众人看着她,脸上都是一副苦笑的表情,别说是打京城了,就是李修文让你陪着他去跳海,怕是你都不会反对吧? 到了如今,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白莲教主和李修文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要是李修文的意思,就没见她说过一个“不”字。 “咳咳咳……” 李修文尴尬地轻咳了几声,正色道:“诸位,本将军并非冒进之人,只是如今那张献忠正在蜀中作乱,杨嗣昌领着朝廷的大部分兵力正在围剿。我已与他达成了联盟,他是绝对不会将朝廷的人马引到河1南来的。” “因此,如今朝廷兵力空虚,京师只有三大营的人马据守,号称十万之师……” 顿了顿,李修文看着众人笑道:“你们应该知道,这十万之师只是唬人的把戏罢了,可能连四成的兵员都没有,可战之兵就更少了。这个时候,正是咱们进军的大好时机!” 洪承畴早就知道了李修文的决定,不过他刚刚投靠,自然不好过于张扬,便只是坐在那儿,静静地听着。 李修文和他分析过形式,两人皆认为此时正是最佳的时机,夺下京师的把握是很大的。 孙传庭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将军所言极是,只是咱们如今只有几万精兵,自保不成问题,可若是挥师北上,怕是把握不大。京师城防坚固,不太容易攻取呐!” 李修文轻轻颌首,孙传庭能想到这一点,就说明此人确实是个帅才。他先前也想过这一点,不过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此时倒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直接说道:“咱们可再增兵十万!” 众人闻言都诧异无比,短时间内,如何增兵十万? 李修文如此自信,是有他的道理的。要知道,河1南地处中原,人口众多,招募兵员是不成问题的。 不然,历史上的李自成,如何能在只剩下十八骑之后,又在河南拉起了十几二十万人马? 当然了,李自成增加的人马,大多都是流民。也是碰上了天灾,导致许多流民加入他的麾下,才能发展壮大的。 如今河1南太平无事,想一下子增兵十万显然不太可能,但几万人还是能招募出来的。 其实,朝廷养兵的军饷是不低的,即使是普通的士兵,每个月的军粮加上军饷,都要好几两银子。 当然了,这只是朝廷的预算罢了,真正到了士兵手里,就很少很少了,想连吃饱饭不容易。 在李修文手下当兵的待遇可不差,很多老百姓都是愿意的。因此,短时间内招募五六万人不成问题。 而那还缺少的四万人,自然是通过一路收编了。 李修文的打算,是兵分三路,山西、大名府、真定府各出一路,然后会师涿郡。 毕竟,十多万人若是不分兵,集中在一起排成两队前进的话,可能前军都已经走到了顺德府,而后军还在卫辉府境内呢。 这年头的官道,可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并行, 如此一来,三路进军的话,沿途能收编不少朝廷的军队。虽说那些士兵都没甚么战力,可攻城时凑凑人数,呐喊冲锋还是可以的。 打到最后真正破城而入的,才是精锐军队。 众人听了他的想法,都觉得十分可行,可若是挥师攻打京城的话,以甚么名义呢? 如果出师无名,在声势上就会弱上许多了。 李修文连这个都想好了,就以清君侧为名。历朝历代,造反的人似乎都用这个名义。 只是这一回,却没人出声赞成了。李岩和牛金星等人,甚至是直接出言反对的。 第322章 劝进 李岩等人为何出言反对呢? 因为如果用的是清君侧的名义,那么就相当于承认,是大臣们祸国殃民,朱由检是听信了谗言,才把大明江山弄成如今这个境地,也就等于是间接承认,大明朝廷才是正统。 当然了,打出清君侧旗号来造反的人,自然不会只诛大臣,而留下皇帝。就算对方真杀了被列入清君侧的名单,造反者也不可能会退兵,给自己留下后患。 只是他们从李修文的这个决定中,嗅出了些味道来。 反都反了,为何不称帝? 在座的众人都是聪明人,自然察觉到了,李修文似乎没有自己坐江山的打算。 谁来做呢?应该是周王。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太赞成了。毕竟他们投靠之时,都是奉李修文为主的,除了李修文以外,他们可不看好其他人,尤其是朱伦坤。 不过是个十岁的小童罢了,如何能安定天下? 这些日子以来,李修文的每一项举措都深得人心,在众人的眼中,他才是一位真正的明主。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要是真换了个新主子,自己等人也未必还能受到如此重用。 再一个,万一将来幼主身边再出些小人,进些谗言的话,这屠戮功臣的事情,也是很可能会发生的。 虽说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可他们心里更希望,能够早点把这事给定下来,也免得日后再生出诸多的麻烦。 “将军,天下已然大乱,将军当顺应天命,另立国号,登基称帝才是。” 牛金星第一个站起来进言道。开玩笑,自己和宋献策捣鼓了那么久,才把这“水德大帝”的说法给炮制出来,加以传播,若是换个人来,先前岂不是枉费心机? 宋献策也起身说道:“正是如此,如今民心可用,将军应当早做决断。” “没错,将军是该早做决断才是!” 贺人龙等武将此时也回过味儿来,纷纷出声附和,就连赵雄和马明达这样的明朝旧臣也不例外。 在场的众人里,只有孙传庭和洪承畴俩人没有出声表态。 他们此刻的心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身为前朝旧臣,虽说已经另择新主,可这种公然另立新君的事情,和他们向来所坚持的忠君理念,是背道而驰的。 他们这样的想法,说得难听点就是“既做了婊子,又想立牌坊”,可这就是他们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事实上,李修文能招降他们,还因为他是汉人的原因。若是让异族人,比如满清给抓去了,孙传庭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投降的。至于洪承畴,历史上确实是降了满清,但也是皇太极劝降了很久的结果。 李修文连话都没机会说上一句,就让他们一个个的抢着出言“劝进”起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容易惹人误会,不说别的,就说商讨进军京师这样的大事,自己都没想过让朱伦坤来参与商议,这不就是最好的明证么? 可他确实是不贪恋那张龙椅的。 一直以来,李修文心目中的理想生活,就是几位娇妻环绕在侧,一块儿四处游玩,老了儿孙满堂,可以悠闲地享受人生的。 当皇帝? 像朱由检那样累死累活的,还总是把事情越整越糟糕,就是自己想要的? 当然,李修文自信自己不会像朱由检那么昏聩无能,可也不愿意整天操劳国事啊。不用心还不行,一旦荒废国事的话,不成了个昏君了么? 再说了,当时自己投靠朱绍烨,本就是奉他为主的。说起来,还是自己说服了他发展势力来着。不然,朱绍烨也未必会招来杀身之祸不是? 如今旧主尸骨未寒,自己就急着要自立,这不是欺负幼主吗? 单单从这一点去想,李修文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对于朱绍烨,他是心怀愧疚的,想着将来打下了江山,推翻了大明朝廷,再转手扶朱伦坤登基,驱逐鞑虏,平息内乱,自己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李修文沉默了一会,众人却是心急得很,转而发现洪承畴和孙传庭没有表态,便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两人,示意他们赶紧出声赞同。 “咳咳咳……” 洪承畴轻咳了两声,起身拱手道:“他们说得没错,老夫对此也没有异议,请将军早做决断。” “罢了,反都反了,还有甚么好顾虑的?” 孙传庭知道,该轮到自己表态了,心里轻轻地一叹,也起身说道:“老夫也没有异议。”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黄袍加身? 李修文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向众人说清楚此事了。要不然,他们往后还会旧事重提的。他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措辞,才出声说道:“我想诸位都误会了,我并无意于此,这天下,还是要姓朱的,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众人见他执意不肯称帝,倒也没有再劝。 自古君王登基,通常都会先谦让一番,等臣子们劝进三次过后,才会正式登基称帝。这一点大家都懂,因此只当李修文是在谦让罢了。 今天这算是头一回劝进,李修文辞让也是应该的。 李修文显然没想到这一点,直接和众人商议起了募兵之事。 按照他的想法,洪承畴和孙传庭都能够独立领兵作战,可以一人各领一路大军。至于这最后一路,自然是由自己来率领的。 李修文将事情都安排了下去,便让众人各自忙活去了。 待到众人走后,李修文便进了里间的卧室,躺着歇息了一会儿。连日作战下来,精神上都有些疲惫了。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李修文都不用睁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了,闭着眼睛便唤道:“过来吧,小馋猫。” 来人听了他这话,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再次抬脚走向了床榻。 李修文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探手一抓,就握住了她的芊芊玉手,随即往怀里一带,那娇小的身子便扑到了他的胸口上。 李修文一口就吻了上去……不想竟是吻到了鼻子上,却也没想那么多,嘴唇向下方移动,寻上了那张檀口,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舔后,便迫不及待地破唇而入…… 良久,李修文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睁开眼睛笑道:“这回你……” 声音戛然而止,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搞错了,失声道:“怎么是你?!!” 第323章 黄袍加身? “怎么是你?!!” 李修文傻眼儿了,自己居然猜错了,眼前的人不是陈圆圆,而是——张云英! 张云英娇喘吁吁,红着脸小声啐道:“大坏蛋!” “呵呵……” 李修文干笑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又没安排事情给人家去做。”张云英不满地嘟囔道。 “……” 李修文一时还真有些没想明白,不安排事情给她做和她回来有甚么关系。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去讨论这个问题了,张云英还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呢。 这个姿势太过暧昧,不能长久保持。 李修文松开了搂着她的双臂,说道:“赶紧起来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你……你都那样人家了,还想赖账不成?”张云英杏眼一瞪。 “我不赖账,难不成你要给我当六夫人不成?” 李修文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那样是哪样?我也没怎么着你啊,不就亲了一下吗? “六夫人?” 张云英瞪大了眼睛,诧异地问道:“上回你不是说……说只有四位夫人的吗?” “咳咳咳……” 李修文有些尴尬地答道:“这不是后来又多了一位嘛!” “大坏蛋!” 张云英恨恨地比划着小拳头,活像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李修文心思一动,问道:“你觉得李岩这人如何?” 按照他前世的了解,似乎这李岩才和红娘子是一对儿吧?可惜由于自己的到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说起来,这李岩的命还真不太好,上回来投靠了自己后,便直接去了洛阳,结果他在家中的妻子汤氏得知了此事后,居然自尽了。 李修文就有些纳闷儿了,怎么这年头的女人,反而比那些男人们还要愚忠? 其实这也难怪,这汤氏是大户人家出身,读多了诗书,自然是奉行“正统”之说的。自己这种造反的行为,在当世的许多读书人的眼里,是十分大逆不道的。 李修文虽然出言宽慰过李岩,不过他也看得出来,李岩如今的情绪还有些低落。 “李岩?” 张云英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才说道:“他这人倒是有些才能。” “还有呢?”李修文追问道。 “还有?还有甚么?” 张云英一脸的疑惑,转而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笑道:“喔!我知道了,嘻嘻……他比不上你诡计多端啦!” 诡计多端? 原来我就给人这样的印象啊! 李修文有些郁闷,却也懒得再去问了。 张云英见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小心地问道:“修文哥哥,你生气啦?” “那倒没有。” 李修文笑着自夸道:“本将军这叫心有城府。” 张云英闻言白了他一眼,又把话题给转了回去,支支吾吾地说道:“你方才……方才都亲了人家,我娘说过,女儿家是不能……不能随便让男人碰的,你可别想抵赖!” 李修文难得见她如此模样,便颇为有趣地观赏着,打趣道:“那你是要给我做六夫人咯?” “哼!本姑娘就便宜你好了!” 张云英说完了这句话,立刻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上,再也不敢抬头去看他。 李修文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今天的事情也怪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可如今也只能是认了,不然还能推拒不成?他又不是看不出张云英的心思。 ———— ———— 李修文回来后的第二天,一众下属再次来到府上拜访。 这一回,除了孙传庭和洪承畴以外,文官和武将们一个不落,全都到齐了。 李修文一看这架势,就能隐隐猜到他们的来意了。他心里自然清楚,这些人除了个人的些许私心以外,其实还是在为大局考虑的。 只是他实在是不想做个背信弃义之人,放弃将来拥立朱伦坤称帝的打算,自己取而代之。 昨天带头劝进的人是牛金星等人,今天却是换成了赵雄和马明达俩人来提起,众人又是跟着附和。 李修文蹙眉道:“我昨日不是说过了吗?此事就不要再提了,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就都各自忙去吧。” 马明达说道:“将军称帝已是大势所趋,也唯有如此更为顺应民心,于我军北伐大计多有助益,如今境内皆已勤练兵马,招募军士,整军待战,将军又何苦再做推辞呢?” “马大人所言极是!” 他的话刚一说完,赵雄又紧跟着劝道:“还望将军莫要再做推辞,早日称帝,也好安定人心。” “我说过了,此事不要再提,若是无事,便都散了吧!” 李修文也有些火了,目光一一在众人脸上扫过,随后一甩袖子便离开了议事大厅,丢下一众属下在里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唯有摇头苦笑。 “这……将军今日还是不同意此事呀!”何宽叹气道。 “嗨,我说何必费这劲儿呀,直接学那谁来着,来一出黄袍加身得了!” 贺人龙此话一出,在座有好几位将领都点点头,显然是十分赞成这样的计策的。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李东突然目光一凛,却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糊涂!” 马明达沉声斥道:“贺人龙,你不要以为将军器重你,就能任你为所欲为,你当将军是赵匡胤不成?老夫劝你一句,不要擅作主张,否则……哼哼……一旦惹怒了将军,可没人能保得了你的小命!” 众人皆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别看李修文平日里对自己等人和和气气的,真要杀起人来,那也是毫不含糊的。 众人沉默片刻,张罗彦出声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赵雄摇了摇头,起身道:“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吧。” 出了将军府的大门,李岩正准备离开时,牛金星却一拉他的衣袖,随后便和宋献策向边上走去。 李岩见状赶紧跟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低声问道:“甚么事?” 牛金星左右扫了一眼,才小声说道:“将军执意不肯答应此事,咱们难道就不该做点儿甚么?” 李岩闻言立即会意,摇头道:“其实这倒也无妨,此时谈论此事也有些为时过早。” 宋献策此刻突然出声道:“此时正是最佳时机,于将军进军有利而无弊。若是留待来日再议,咱们不是更难改变将军的心意么?” 两人听了这话,都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宋献策一捋胡须,老神在在地笑道:“将军无非是顾虑周王那边罢了,咱们说服不了将军,难道还说服不了小王爷么?” “不妥!” 李岩摇头道:“李家和王府向来交好,咱们作下属的,还是不要去行此背德之事为好。倘若因此而破坏了将军与王府的关系,恐怕到时将军会怪罪咱们。” “李兄也未免太过妇人之仁了些。”牛金星一脸的不以为然。 李岩又是劝了几句,可见这两人执意如此,便也不好再去多说。 第324章 朱伦坤的选择 李修文不是个事必躬亲的人,只要能放手让下属们去做的事情,他都不会亲自出马。如此一来,也给了众人成长和历练的机会,一干下属们反而更有干劲。 李修文需要的,不是一帮应声虫和传话筒,而是一群真正的人才。现在就让他们多多的去锻炼,给予其足够的自主权,将来自己随便放出去一个,应该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能安心当个甩手掌柜,不至于像个救火队员一样,哪里出了点儿小事都需要禀报上来,让自己来拿主意。 昨天刚刚回来,李修文先在杨雨璇屋里睡了一宿,毕竟是李家的长房夫人,规矩还是要有的。再说了,杨雨璇温柔贤惠,可不见得就比其他几位夫人差了。 不过今天就能够随意一点了,李修文可没忘记,自己先前答应过陈圆圆的事情。因此,他白天抽空陪了陪几位夫人,又抱了抱自己的几个娃儿,晚上才准备到陈圆圆的房中留宿。 李修文还是觉得,这样的生活状态才是最为理想的,当甚么劳什子的皇帝? 整日里面对着一堆批不完的奏疏,听着大臣们互相斗嘴扯皮,地方又发生大灾了,边关又有敌人入侵了,太监和外庭又干上了…… 说真的,这皇位真有那么好吗? 刚一推门进屋,陈圆圆就扑了过来,撞了他个满怀,紧接着便送上了香唇。 怀里搂着个绝色佳人,李修文的手可不愿意闲着,早就攀上了那两瓣丰满的跷臀,肆意地揉捏了起来。 良久,唇分。 “啪——” 李修文抬起手在她臀上轻轻一拍,笑道:“小妖精,你就算得那么准,我今晚会过来?” 陈圆圆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深情地凝望着他,动情地说道:“只是猜到了一些啦,相公答应过人家的,又怎么会失信呢?” “哼哼……倒是不笨嘛!” 李修文搂住她纤细腰肢的手猛地一提,便将她整个身子打横抱了起来,笑道:“今晚相公精力充沛,就好好奖励你一回好了,有多少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吧!” 不多时,房中便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婉转娇啼之声。声音很大,能够传出很远的距离,倒是掩盖住了其他的一些声响。 ———— ———— 第二次劝进被李修文再次拒绝后,众人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将军都因为此事发了火了,似乎是真不愿意登基称帝呀,这样的话,还要不要再继续劝进了? 三辞三让是古礼,其实也就是表明众人再三劝进,经过多次辞让,不得已才接受帝位罢了。并不代表一定就是经过了三次劝进,三辞其位才能登基。 只是李修文如今表现的态度,明显不是为了作出个谦让的姿态,而是实实在在的不想称帝啊,这可就不好办了。 马明达的主意还是挺多的,在他的提议之下,众人决定请孙传庭和洪承畴出面,进行第三次的劝进。 虽说这俩人投靠李修文的时间不长,但众人都知道,他们俩人的建议,才是最容易让李修文接受的。 孙传庭和洪承畴被众人请了出来,也只能是摇头苦笑不已。他们这样的人,如何会猜不出几分李修文的心思? 人家确实不想当皇帝,劝了能有用吗? 不过那么多人出面相请,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俩人在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下来。 第三天的清晨,李修文还没睡醒,一众下属就已经在孙传庭和洪承畴俩人的带领下,在将军府外求见了。 李修文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不外乎如此,还能有甚么好埋怨的? 不过心情再好,他都没打算接见这些人,便对丫鬟说道:“你出去给他们带个话儿,就说本将军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请他们回了吧。” 之后,“身体不适”的李将军便起床更衣,到院子里晨练去了。 将军府外的众人,自然知道这是李修文的推脱借口,却也无可奈何,便打算各自离去了。 “各位大人且慢!” 此时,身后传来牛金星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才发现小周王朱伦坤也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这一回,李修文可不敢把小王爷给拒之门外了。 听到消息后,他立马迎出了府外,刚要行礼,朱伦坤却阻止道:“李叔叔不可行此大礼!” 李修文闻言一阵愕然,自打朱伦坤袭爵后,也只有在私下里才会这么称呼自己,今日却一反常态…… 只消片刻,李修文便明白了过来,目光扫视了一眼众人,问道:“何人把小王爷请来的?” 牛金星和宋献策齐齐向前迈出一步,拱手说道:“回将军,是我们俩人。” 李修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目光再次转向了众人:“孙大人和洪大人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来人,请两位大人到正堂等候。” 李修文亲自领着朱伦坤来到了内书房,一进门便问道:“小王爷,是不是他们俩人逼迫你的?” 朱伦坤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李叔叔,这是我自己的意思。若是我不愿意,谁敢逼迫我呢?” 李修文沉默了,片刻后,才再次出声说道:“小王爷,或许我没和你说过,但我一直以来的打算,都是辅佐你登上帝位的。” 朱伦坤再次摇头道:“李叔叔,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想不想当皇帝呢?” “……” 李修文哑口无言,是啊,自己都没和他说过,又怎么会问过他的意思呢? 只是这天底下,难道还真有不愿意当皇帝的人? 这朱伦坤倒是个异类,不过回过头来仔细一想,李修文发现,自己似乎也同样是个异类。 朱伦坤见他不答,便接着说道:“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做个君王,我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李叔叔,你比我更适合当皇帝。” 李修文苦笑道:“可这是你朱家的江山,难道你连这都愿意拱手相让?” “江山?这不是江山,这是害死我父亲的凶器!” 朱伦坤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如果可以选择,我只想要我父王活下来,好好地活下来,长命百岁。” 李修文心中一阵自责和愧疚,低声说道:“对不起。” 朱伦坤伸手拂去了眼泪,笑道:“此事怪不了你,这是我父亲的选择。今天,这也同样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李叔叔能否答应我一事?” 第325章 称帝,北方,天下震动! 六月十六,李修文在开封正式称帝,定国号为“大梁”,年号大顺,改都城开封为汴梁,追封父亲李鸿深为太祖皇帝。 这一天,李修文大封功臣,设五等爵为公侯伯子男,拜宋献策为国师,李岩、牛金星二人为左右丞相。 磁州城一战大捷,孙传庭当记头功,封世袭侯爵,此外,得此封赏者,还有杨振、李东二人,此外,张云英的父亲张世恒也被追封侯爵。贺人龙作战英勇,屡立战功,特封世袭伯爵,其余有功者,皆论功行赏,封爵者二十有余。 众人心里都明白,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封赏罢了,一旦北伐成功,推翻了大明朝廷后,加官进爵是少不了的。 讨伐朱由检的檄文,也在当天同时发出,历数其三大罪;分别为任用奸佞、致使忠臣良将枉死;横征暴敛、致使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执政昏聩,不能有效抵御鞑虏,致使天下臣民饱受战争之苦。 随后,三路大军开拔。孙传庭领一路人马走山西,洪承畴则领一路人马进军大名府,李修文自领中军,总共出兵十五万,北伐京师。 消息一经传出,张献忠等各路起义军首领纷纷响应,无他,李修文的大梁国给了他们名分,只要有些实力的首领,又和自己达成了协议的,皆封王爵。 李修文才不在意这个,不过就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名分罢了,实际的好处是一点儿都没有。只是这已经足够了,人家扯旗造反玩了那么多年,不就是想成为一方王侯吗? 大明朝廷没有给你,我给! 李修文如今兵强马壮,这么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要知道,如今的各方造反势力,由于长期流动作战,连个根据地都没有,总共加起来的人数都未必有他的兵力多。 大军一路北上,所向披靡,所到之处个府州县皆闻讯来降。 待到三路大军会师涿郡之时,人数已经接近三十万,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李修文 三十万人马浩浩荡荡地进逼京师,将北1京城围成了一座孤城,至于勤王的军队,虽然并不多,但还是有的。只是李修文进军的速度太快,一路上进军一路招降,根本就没能打上几场硬仗,勤王的军队此刻都在路上呢。 李修文此举令天下震动,各路造反的乱军折腾了那么多年,也不过是在地方上小打小闹而已,根本就没人进犯过京师。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慌了,三十万大军围城,这京城还能坚守多久? 不少人心里已经在琢磨着,一旦城破之时,是不是要第一个站出来投降,拥立新的君主。 朱由检曾想过要调山海关的军队回援,可这事一提出来,立马就招到了满朝大臣的反对。 为何? 祖宗之地,不可弃也! 一旦边军回援,那边关的防线怎么办?就这么拱手送给建虏了?这可是卖国的大罪,祖宗打下来的疆土岂能拱手送人? 谁敢出声支持,做一个遗臭万年的卖国贼? 李修文北伐京师,最高兴的应该是张献忠了。杨嗣昌得知了消息后立即撤兵,回援京城去了,他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气焰较之以往更加嚣张了。 少了杨嗣昌的牵制,张献忠和罗汝才等几路人马在蜀中大肆劫掠,攻占各府州县,很快便攻占了成都,学着李修文的样子封赏下属。 其实,在进入巴蜀之后不久,杨嗣昌就病倒了。 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加上长期行军,水土不服之下,自然是撑不住的。不过他仍然拖着病体,回援京城了。 此次他回师走的是河1南,在他看来,李修文调走了这么多的兵力,后方肯定是异常空虚,无力守城的。 只要捉了李修文的家小,还怕不能解京城之围么? 遗憾的是,他想错了。 李修文的后方空虚是不假,可要坚守城池,还是不成问题的。就杨嗣昌手上的那点儿人还想攻城? 杨嗣昌试着进攻了几个城池都没能得逞,只得灰溜溜地绕道北上,进京勤王去了。 ———— ———— “轰——” 伴随着一声炮响,李修文的第三次攻城战役打响了。 李修文没想到的是,京城的城墙还挺坚固的,京师三大营也并不完全都是废物。不过他也并不着急,毕竟这是京城,大明朝的中枢所在,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打下来的? 三十万大军可不是个小数目,也没办法安排同时进行攻城,而是轮流朝着京师九门发动进攻,全面攻城。 这一回,有孙传庭和洪承畴这样的将领,根本就轮不到李修文去操心前方的战役。他基本上都是坐守后方观战,以及留意着各方赶来的勤王军队罢了。 事实上,如今的大明朝已经没有多少军队了,就算有援军,也绝对凑不到五万之数,战力是肯定没有的,能打的军队已经败的败、降的降,大多数都让李修文给收编了。 如今的京城,有点儿战力的也就那三万守城的京营兵马了。 李修文除了武力攻城以外,还动了从内部瓦解的手段。 此前安民厂爆炸,抚恤的钱大部分都是由他来出的,这事情可没有多少知道。 于是,在他的吩咐下,鹰眼留在京城的探子们出动了。 这些人四处散布消息,把这事情给捅了出去,京城里的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当今圣上根本就不太关心他们的死活,就连抚恤的银两都不舍得多出。 消息一经传开,朱由检也慌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李修文这一手确实玩得可以,居然乱我臣民之心! 一时间,厂卫人马四出,到处抓捕造谣之人,更是闹得满京城都人心惶惶。 鹰眼的探子们可不傻,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你抓住的? 鹰眼的人没抓到几个,反倒是抓了不少老百姓。 如此一来,就更不得人心了。越来越多的人倒向了李修文那一边,只不过如今还不到时候,还没人敢公然站出来反叛朝廷罢了。 一天的大战停歇,李修文还是没能攻破京城。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位客人找过来了。 这两位客人,是从京城里偷跑出来的。 第326章 广渠门 这两位客人,正是方宁和许江。 上一回,方宁办事不力,让人“劫走”了孙传庭,朱由检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直接将他贬到了南镇抚司,当千户去了。 方宁却没有后悔自己的行为,这次一听说李修文打到了京城,他立即就和许久商量着,想办法溜出城来和这位老上司见上一面。 李修文见了这俩人,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当即将他们请入了中军大帐。 一番寒暄客套过后,李修文问道:“你们怎么出城来了,还跑到了我的大营来见我,就不怕让人瞧见,往你们头上安个投敌的罪名?”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方宁便答道:“大人,我们就是这么想的!” 虽说李修文已经称帝了,但方宁还是习惯沿用原来的称呼,他知道,李修文现在也不会在意这些。要改变称呼,也得等入主京城以后。 李修文傻眼了,自己最近是不是鸿运当头,福星高照呀?怎么甚么好事儿都赶着来了呢?这要是有人在城内接应,打开城门的话,京城片刻即破! 沉默了片刻,李修文才问道:“你们……没开玩笑?” 许久立即答道:“大人,我们来都来了,难不成就是专程来骗你的不成?” 有这等好事送上门来,李修文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不过事关重大,他忙挥手屏退了左右,之后才问道:“你们有何打算,且说来听听。” 方宁眼中精芒一闪,说道:“大人,这京师九门,内城防守森严,各门皆有重兵把守,不过这外城的防守就要松懈许多了。到时,我们俩人带着南镇的弟兄,杀了守城的官兵后,立即打开城门,迎大人进城!” 几人又是商量了一会,敲定了详细的行动方案后,方宁和许江俩人便离开了。 送走了他们后,李修文立即让人传令,找来了所有的将领,部署明日的攻城方案。 方宁和许江到时会打开广宁门接应,这是属于孙传庭的进攻方位,明日进攻时,这边自然是要换成佯攻的。 而其他方位的人马,就要发动猛烈的攻击,最好是能让大量的明军赶去支援,进而使得西城兵力空虚,能让自己的人马顺利占据广宁门。 李修文将李东调到了西城外待命,一旦广宁门打开,便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夺下城门。 此前,方宁和许江是以奉命出城打探消息为由,才混出城去的。不成想,俩人回来时,竟是迎面碰上了萧云。 萧云见到他们从城外回来,怎么可能不心生怀疑? “你们俩人出城干嘛去了?”萧云问道。 “我们是去见李修文了。”方宁如实答道。 萧云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才问道:“你是要告诉我,你们是去劝降的?” 方宁面色平静地说道:“正是。” “结果如何?” “无功而返。” 萧云沉默了一会,才挥挥手放俩人离开。待到他们走远后,唤来一名亲信吩咐道:“让人暗中盯着他们。” 翌日,城外的敌军依然在继续攻城。新任的兵部尚书傅宗龙受命督军守城,正在四处巡视城防,指挥作战。 这时,一名亲兵过来禀报道:“大人,南城告急,孙将军请求调兵增援。” 傅宗龙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又跑来了一名士兵,禀报道:“大人,广渠门的瓮城已经被敌军攻破了,黄将军请求增援。” 傅宗龙轻轻颌首,下令道:“传我命令,调西城六千人过去增援。” 广渠门的人马刚刚调离不久,方宁和许江就带着南镇抚司的人出现了。 守城的官兵自然不敢得罪这些锦衣卫的人,一名小将上前行礼道:“末将参见镇抚大人。” “唰——” 许江突然拔刀,迅速朝着这名小将劈了下去,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人居然提前躲开了。 “南镇抚司投敌了,给我拿下!” 守城的小将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即冲了上来,和南镇抚司的人展开了混战。 此时,方宁和许江惊讶地发现,不远处竟然出现了数千人马,正是方才被调走的那六千人。 ———— ———— 广渠门外,李东领着三千名骑兵在后方待命,他的目光一直都在注视着前方的城门。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便翻身上了身后的战马,准备冲锋。 突然,前方的瓮城城门大开,李东抬头看去,只见城墙上的士兵也突然全部倒下,当下不再迟疑,下令道:“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我杀进城去!” “杀——” 三千骑兵策马狂奔,前方的步兵纷纷给他们让开了道路,他们瞬间就从后方冲到了前方,冲入了瓮城。 在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步兵。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前方的瓮城城门,居然在开了没多久后,又重新关上了,将无数的人马阻隔在了城外。 紧接着,城墙上突然射下了无数的箭雨,城下的士兵猝不及防下,死伤无数。 李东领兵冲进了广渠门,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后方的援兵被阻断,他再也没有退路,只能领着本部的三千人不断地向前冲锋。 三千骑兵在街道上狂奔了一段距离后,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排障碍物,木制的栅栏,长枪斜斜地向前挺立着,正是拒马。 在拒马的后方,是密密麻麻,结成了防御阵营的明军。 “唏律律——” 李东勒紧缰绳,胯下的战马缓缓地停了下来。身后的骑兵皆是同样的动作,三千骑就那么静静地立着,死亡的气息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众人心里何尝不明白,他们已经中了敌军的埋伏?人家早就张开了大网,就等着自己等人自投罗网呢。 “尔等已经再无退路,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喝,兵部尚书傅宗龙此刻已经领人追上来了。 李东拨转马头,身后的骑兵立即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道路。他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马背上,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傅宗龙。 片刻后,他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鸟铳,对着傅宗龙就是一铳打了出去。 “砰——” 很遗憾,傅宗龙没被他一铳打中,被身边的亲兵牢牢地护卫了起来。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铳声响起,射下了明军的士兵。与此同时,数千骑兵同时发动了冲锋,朝着明军结下的阵营冲了过去。 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四面八方倾射了过来,骑兵们纷纷倒下。 安阳侯李东,战死! 骑兵营,全军覆没! 第327章 天子守国门 李修文已经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至于中间究竟出了甚么变故,现在还不得而知。 他立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攻城,势要破城而入,营救李东。他当然知道,李东还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可尽管如此,也不能放弃营救。 “报——” 一名亲兵匆匆赶来,禀报道:“陛下,广渠门的城墙上,挂出了三颗头颅,其中的一人是……是……” 李修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声喝问道:“是谁?!!” “是安阳候!”士兵如实答道。 李修文霎那间脸色苍白如纸,低头缓缓坐了下去。 半晌后,他抬起头来,双目通红地下令道:“传令全军,连夜攻城,就是用尸体来堆,也得给我堆上去!” “啪——” 待到那名士兵下去后,李修文一拍书案,自语道:“朱由检,你又欠下了三条性命!” 他就一直那么静静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名亲兵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汝阳侯和洪大人求见。” “就说朕身体抱恙,让他们回去吧。”李修文说道。 “侯爷,你们不能进去!“ 李修文听到门外士兵的声音,抬头就见孙传庭和洪承畴俩人已经闯了进来。他挥挥手让士兵们下去,问道:“两位大人不在前方指挥战事,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俩人行过了礼,孙传庭才劝道:“陛下,安阳候战死,臣能理解您的心情,可如此作战,就算攻下了京城,咱们也会伤亡惨重,得不偿失啊!” “是啊,还望陛下收回成命才是。”洪承畴也跟着劝道。 “朕意已决,你们回去吧。”李修文挥手道。 “陛下……” “血债需要血偿!” 李修文突然站了起来,冷笑道:“咱们的攻势越是凌厉,就越会有人开城投降,瞧着吧,要不了几天,京城必破!” ———— ———— 乾清宫,新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之心禀报道:“陛下,敌军连夜攻城,咱们恐怕守不住了,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决断?” 朱由检苦笑道:“事到如今,朕还能做甚么决断?” 王之心答道:“李大人今日不是上了疏,请陛下迁都金陵,再作打算吗?陛下何不早做决定……” “荒唐之言!” 朱由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朕既为天子,岂可丢下满京城的百姓,独自逃离?我大明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朕岂是那贪生怕死之人?” 王之心听了这话,便不敢再劝了。 朱由检其实也想过要离开京城,可有了“天子守国门”的祖训,他如何能拉下脸来,说出自己要迁都的话? 事实上,就连周皇后都劝过他迁都,只是他放不下颜面罢了。 他独自坐在那儿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廷议迁都之事。当然,他是不会说迁都金陵是自己的意思的。 翌日,朝堂上。 朱由检对一帮文武大臣说道:“李明睿有疏劝朕南迁,国君死于社稷,联将何往?又劝朕教太子先往南京,诸卿以为如何?” “陛下,李明睿胡言乱语,乱我军心民心,实在该杀!” “是啊陛下,不杀此人如何安定民心,何以治天下?” “正是,微臣恳请陛下将此人枭首示众!” “……”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纷纷出言谴责李明睿,说甚么话的都有,但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反对迁都,并请求诛杀胡言乱语的李明睿。 迁都? 自打土木堡之变以后,谁再敢提议迁都,便与奸臣无疑,将要受尽所有人的指责。众人心中可都十分明白,当年赞成南迁的,后来都被打上了奸臣的印章,他们可不想步那些人的后尘。 眼看着京城马上就要被攻破了,却没人敢出来赞成南迁一事,朱由检如何能厚颜提出自己想要南迁? 不过,大多数大臣反对南迁,却有少数人是赞成太子南迁的。 朱由检如何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 我在京城守着,你们把太子带去了金陵,就算京城破了,我让乱军给杀了,都不会有碍于你们的荣华富贵,仕途之路,这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可你们这是把我当傻子了吗? 最终,朱由检没能南迁,也没肯让太子南迁,继续死守着京城。 三天后,李修文凭借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以伤亡十万的代价,一举攻破了北1京城。 各路大军从九门而入,整个京城乱成了一团,无数的百姓纷纷跑到了街上,挤向了各个城门,希望能逃出城去。 城破的消息传来后,朱由检写下了一道诏书,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诸军,辅助太子朱慈烺。 之后,他命人带着朱慈烺逃出宫去,送到国丈爷周奎家去。其余诸子,也同样遣人送出去避难。 朱由检忙完了这些后,抬头看着自己的皇后和两位爱妃,眼泪忍不住就流了出来。他对周皇后说道:“你是国母,理应殉国。” 周皇后伸手拂去了脸上的泪水,说道:“臣妾跟了陛下一十三年,陛下未曾听过臣妾一句劝,以致有今日。如今陛下命臣妾殉国,臣妾岂敢不从?” 周皇后默默地接下衣带,自缢而死。 朱由检没有去组织她,转身对另外两位爱妃叹道:“你们也随皇后去吧!” 乾清宫里,瞬间多出了三具悬挂的女尸。就在这时,王承恩手里抱着一个小公主,领着朱媺娖过来了。 “父皇……” “媺娖,你不该生在帝王家!” 朱由检话落,转身拔出佩剑,左袖遮脸,右手挥刀向朱媺娖的肩膀上劈去。 “陛下不可!” 王承恩突然跪倒在地,出声阻止道:“陛下,公主于李修文有恩,承恩觉得,他是不会伤害公主的。” 此刻,朱由检手中的长剑离朱媺娖只有一指的距离。 看着自己的女儿闭着眼睛的样子,他又如何还能再狠得下心?只是,若是不如此的话,乱军能放过自己的女儿吗?李修文当真会善待她? 他沉默片刻,丢掉了手中的长剑,手把着朱媺娖的小肩膀,蹲下身子说道:“媺娖,你随王承恩出宫去,向李修文投降。今后,不可想着报仇之事,好好地保护你妹妹,明白吗?” “父皇……”朱媺娖哭了起来。 朱由检不再耽搁,起身吩咐王承恩道:“你立即带着两位公主,出宫投降,朕就将她们托付于你了!” “陛下……” “快去!” 第328章 君王死社稷 目送着自己的女儿被王承恩带走后,朱由检突然像是疯了一样,解下自己的皇冠,披头散发,持剑冲入了后宫,砍死妃嫔数人,并遣人去催懿安张皇后自尽。 朱由检突然返回寝宫,取出了一柄三眼铳,对外头唤道:“王之心!” “陛下!” 应声而入之人,却不是王之心,而是去而复返的王承恩。 朱由检见了他后,怒斥道:“王承恩,朕交代了你差事,为何回来?两位公主如今身在何处?” “陛下……” 王承恩眼泪流了出来,说道:“陛下交代的事情,承恩哪敢怠慢?只是承恩不忍抛下陛下离去,才将公主转交给了王公公,让他带着公主出宫投降去了。奴婢……奴婢愿陪陛下殉国。” “哈哈哈……” 朱由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状若癫狂,笑罢后,又自言自语道:“诸臣皆仇视你们宦官,视你们为乱政的阉人,一直提防着朕重用你们。直到今天,哈哈哈……直到今天朕才知道,他们的忠心远不如你们,何其可笑?” “陛下……” “王承恩,速速召集众人,随朕突围出去!” 朱由检突然下了命令,随即手持三眼铳率先一步冲出了门口。王承恩不敢怠慢,立即召集起来数十名太监,还牵出来几十匹马。 朱由检翻身上马,领着一帮忠心的太监冲出了东华门。 此刻,敌军已经彻底攻陷了外城,只剩下内城各个城门的明军还在顽强抵抗。 朱由检策马冲出了东华门后,奔向了朝阳门,成国公朱纯成闭门不纳。之后,朱由检拨转马头向北去了安定门。 安定门连守军都没了,只剩下一座坚固的城门紧紧锁着,太监们上前用利斧劈了半天,都没能劈开。 朱由检跑了好几处城门,都面临着同样的情况。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先祖修筑起来,用以阻挡外敌入侵的坚固城门,竟在如今断绝了自己的后路。 绝望之下,他重返禁宫,在前殿鸣钟召集百官。 半个时辰过去后,无一人前来。 “哈哈哈……” 朱由检狂笑道:“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二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陛下……”众太监尽皆跪倒在地。 朱由检默然褪下了自己身上的龙袍,咬破手指在上边写下了一道血书:“朕自登基一十二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 ———— 大军占据了外城后,孙传庭才遣人回去请李修文入城。 李修文一袭龙袍端坐在马背上,额头上绑着一条白巾,在亲兵们的护卫下,缓缓从广宁门入了京城。 广宁门,正是李东当日遇伏的城门! 在街道上前行不久,便见一名将领押着一些投降的战俘过来,禀报道:“启禀陛下,这些都是投降之人,请陛下定夺!” 李修文目光扫了一眼,一看全是些生面孔,便挥了挥手道:“先扣着吧。” “陛下!” 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人,远远地就朝着李修文跪倒道:“陛下可还认得老奴?” 李修文定睛一看,原来是乔装打扮过的王之心,便对左右命令道:“让他上前来说话。” 挡在王之心面前的亲兵们立即让开了一条道路,两位士兵上前,拖着他来到李修文的面前。 “陛下,老奴是带着两位公主出来投降的。”王之心说道。 李修文这次知道,对方为何要便装打扮了。如果在他人面前泄漏公主的身份的话,很可能见不到自己,就已经让别的将士们给祸害了。 “既如此,就让她们出来吧。” “陛下……” 王之心刚想再说些甚么,却让李修文冷冷地打断了:“朕若要杀了她们,你觉得她们现在还逃得掉么?” 王之心返身回去,很快便把朱媺娖领到了李修文的面前,在她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公主,才几个月大的模样。 李修文愣住了,朱由检呀朱由检,你也太高看我了吧?一个大的饶了也就算了,还希望我给你养小的? 朱媺娖怔怔地望着李修文,心情复杂无比。 该恨他吗? 或许是吧,是他带兵攻破了京城,一手毁掉了自己父皇的江山。可一想到先前他给自己讲故事时的一幕幕,朱媺娖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对他恨不起来。 可她心中又很明白,这是自己的仇人,国仇家恨,岂能轻易忘掉?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心中的恨意,否则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谈何仇恨? 李修文怎么会猜不出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心思?可这位小公主曾经救过自己呀,自己如何能做到一刀砍了,永绝后患? 沉默片刻,李修文才对身后的亲兵统领吩咐道:“带两位公主和王公公下去,好生照顾着,再给小公主找个乳娘。” ———— ———— 大军很快便攻入了内城,不久后禁宫也告破,投降的大臣数不胜数。而就在李修文进入禁宫时,前方传来消息:大明皇帝朱由检,已经吊死在了煤山。 李修文得知此事后,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就算自己提前攻破了京城,大明朝还是大明朝,朱由检也还是朱由检,大臣也基本上都是那一帮大臣,结局又能有多大的变化呢? 其实他猜都能猜得出来,朱由检其实是想要南迁的,只是放不下面子罢了。 这位帝王太过爱惜自己的脸面,正如当初与满清议和时,他心里赞成此事,却要让人偷偷摸摸地进行一般。 说句不好听的,朱由检是个喜欢推卸责任的人。他赞成的事情,一旦让人知道,便会把支持自己,为自己办事的大臣拎出来背锅。 莫说李修文了解他,满朝的大臣里,又有几个是不了解这位君主的性格的? 这些个士大夫们虽然只会空谈,却也不是书呆子,能当官的就没几个是真正的书呆子。 第329章 传檄而定 李修文先前的登基仪式太过简单,此次正式入主京城后,又在一帮明朝降臣的劝进下,是需要再次举行一次隆重的登基仪式的。 说是隆重,却也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李修文是个务实的人,不会听那些大臣们瞎扯皮,为点儿礼仪上的事情吵来吵去。若不是目前还需要稳定的局面,他很想一个个拎出来彻查一番,罪行严重的全都砍了完事儿。 大明之亡,实亡于文臣! 八月初一,李修文正式在北1京登基,大明朝的基本制度暂时不做变动,降臣也基本留用原职,不做太大的变动。 左、右丞相,以及国师的职务,都是原先匆忙时定下的,李修文便将这些官职都撤销了。李岩等人也不会有甚么意见,毕竟他们都会受封爵位,官职方面做些调整是没有问题的。 李修文沿用旧制,让李岩入阁做了首辅,牛金星为次辅,宋献策则当了钦天监监正。三人皆封世袭伯爵,食禄七百石。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李修文决定,追封李东为郑王,谥号忠。 要知道,一字王爵可是最为尊贵的了,通常只有直系皇族,才能被封一字王,比如大明朝的藩王,周王、福王、鲁王等等。 所谓的“一字并肩王”,其实都是小说里编造出来的,但这说法无疑是最为贴近一字王爵的。 许多的大臣心中羡慕无比,这可是殊荣啊,有李东这个前例在,将来他们若是有人建功立业,还是能有机会封王的。 当然了,或许会是死后的追封,可也同样荣耀无比了。 之后,便是此番北伐功臣们的封赏了。 孙传庭、杨振进封国公,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食俸二千五百石,此外,追赠张云英的父亲张世恒为国公;洪承畴、贺人龙进封侯爵,食俸一千石,孙名文、韩林、陈义、曹变蛟、林虎、赵雄、马明达、葛天成等最初跟随之人,皆进封伯爵,食俸七百石,皆予世券。 此外,撤销子爵和男爵,原有封爵者,以及京城战役中功勋卓著者,皆得以进封不世伯爵。 至于明朝的降臣,自然也不能亏待,成国公朱纯成打开城门放大军进城,原有爵位不变。此外,还有几位开城的大臣,也都得以加官进爵。 至于边关的那几位总兵,自然也是要封赏的,对于他们在京城的家眷,李修文也都是善待的。不安抚好这些人,让他们放清军进来可就不好玩了。 之后便是后宫的封号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人选,自然是杨雨璇无疑。此外,王冰封贤妃,骆嫣然封淑妃,董小宛封庄妃,陈圆圆封敬妃,张云英封惠妃。 让许多大臣都摸不着头脑的是,这皇后之下,最为尊贵的贵妃之位居然没有人选。不过这是后宫之事,他们才懒得去管李修文打的是甚么算盘。 周王朱伦坤自然保留了亲王爵位,其他各地的藩王,李修文当然是一个都不会认可的。 李修文攻打京城时,只有周边出现了少量的勤王军队,根本就没甚么作用,都让李修文给击溃了。当他占据了京师称帝,各路的勤王军都还没赶到。 京城一破,各地皆可传檄而定,就算个别地区出现反抗,也是无法阻挡李修文统一天下的步伐的。 登基大典之后,李修文立即命孙传庭领兵去了山海关,山海关是阻挡满清的一道重要关隘,是必须要保住的。 洪承畴则领兵南下,一路招降各州县去了,最重要的自然是金陵。至于京城,李修文只留下了五万兵马守城。 这倒不是他托大,杨嗣昌虽然在领兵赶来的路上,可手上的兵马却是没有多少的。再有一个,一旦他的军队得知京城已破,不溃散就算不错了,还想攻城? 李修文不得不佩服,明朝的这些个大臣和勋戚们,朱由检送出去躲藏的几个儿子,全都让他们给送了回来,邀功请赏。 殉国的大臣当然有,只是和投降的大臣数量比起来,那是差了好几倍的。 李修文倒也没想过,要杀了朱由检的这几个儿子。 原因有三,其一是他们都还年幼,年龄最大的是太子朱慈烺,才十一岁,根本就无法对自己形成威胁;其二,则是自己不会让他们脱离掌控,全都封了个郡王爵位,却没有给封地,软禁在了宫中。其三,便是有利于迅速安抚人心了。 只要他们不给自己捣乱,一辈子锦衣玉食还是没问题的,这已经算是特别的优待了。 宫中的防卫,李修文除了抽调部分的神机营士兵以外,还从有功的大臣里边选出了他们的儿子,入宫来充任侍卫,编成了一队御林军,由赵元良担任统领一职。 一番整顿过后,京城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这一场战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基本上都让李修文给消除了。 让李修文想不到的是,杨嗣昌还没进军到京城,手底下的勤王军队就已经哗变了,左良玉悍然砍下了他的头颅,和几名将领带人赶来京城投降了。 锦衣卫和东厂,李修文是不会废除的,没有爪牙,如何对付士大夫阶层? 王之心仍然任东厂提督,兼司礼监掌印太监。至于锦衣卫,李修文让自己的大舅哥骆养性出来担任提督,陈义任北镇抚使,元浩任南镇抚使。 李修文暂时还没有大动作,因为自己如今还没坐稳龙庭,士大夫阶层还是要先安抚着的。先把各地藩王的封地全给收回来,恢复全国税收后,打仗的费用暂时是不用愁了。 文管集团和士子阶层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朝廷的统治了。李修文并不是打算灭光士大夫阶层,而是准备削弱他们的力量,同时把武人的地位抬高,做到文武并用的平衡局面。 大明朝的历代君王,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可自己不同,自己是完全推翻了它的统治的,文官集团根本就无法压制自己的君权。 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 第330章 满清入关 大顺元年秋,满清的大军再次绕过山海关,到京畿劫掠来了。 李修文得知了消息后大怒,皇太极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江山已经换成了自己来坐。还敢过来挑衅,真当我汉人软弱可欺乎? 随后,李修文发出了诏书,命张献忠等人带兵北上勤王。 其实,他们来不来都没关系,他不过就是走个形式罢了,如果张献忠等人现在就不听号令,将来想讨伐还不容易? 此前,洪承畴一路南下,各地纷纷投降,归顺了大梁王朝,唯独在金陵城遭遇了些阻力。本已辞任的魏国公徐弘基,在听闻京城被攻破的消息后,再次出来领兵镇守南京,坚决不肯投降。 孙传庭那边倒是还算顺利,关宁军虽然有养寇自重的嫌疑,却也没敢公然反叛。 现任的辽东总兵为吴襄,与他儿子吴三桂镇守山海关,父子俩手上还是有些可战之兵的。吴襄原本的官职便已经是中军府右都督,正一品的官职,而吴三桂则任宁远团练总兵一职。 李修文可不是李自成,早在破城之前便有过严令,让全军将领进城时不得劫掠、欺压城中百姓及官员家属。 吴家在京城的家人,都得到了善待。之后,李修文再发诏书,封吴襄为宁远伯,吴三桂也晋升为中军府都督佥事。 如此厚赏,他不相信吴家父子还有投敌的理由。 此外,得以封伯爵的还有驻守锦州的祖大寿。这位哥们可是个猛人,李修文自然是不希望他投降清朝的。 祖大寿曾经在大凌河兵败,然后投降了清朝,不过那次是诈降。在诈降不久之后,就骗过了皇太极,说是自己愿带一支兵马前往锦州,给皇太极当内应,夺取锦州城。 结果他一回了锦州,就开始组织起了防御,进行抗清大业。 朱由检知道他能打仗,便也没有追究曾经投降一事,反而提升他为正一品的左都督,,驻守锦州。 历史上,皇太极后来发兵,围困了锦州城,祖大寿单单靠一个锦州城,硬是坚守了两年,直到洪承畴赶去支援的十三万大军溃败后,他才投降了满清。 凭着几千人的兵力,依靠坚城和大炮,就能守住锦州两年,其实是非常难得的。不过这人有个缺点,就是不大受管制。 严格说起来,明末的这些将领们,能打仗的就没几个是好管的。左良玉如此,吴家父子如此,祖大寿同样如此。 李修文现在要的是能打仗的人,遵循唯才是举的理念,才不会去理会这许多。能打胜仗的将领,统统都可以加官进爵。 不过若是有人杀良冒功,纵兵劫掠百姓的话,那也甭怪自己不客气。 李修文任用孙传庭督外战,领了将近十万兵马出去,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整肃边军的。 只待万事俱备,就可兵发辽东,进军沈阳了。 满清的军队战斗力很强? 我大梁国的兵马也差不到哪儿去,如今军队赏罚分明,还怕将士们打仗不拼命? 就算在野战上可能战力稍逊一筹,我就用人海战术,就不信灭不了你! 整个辽东才多少人口?几十万吧?算你满打满算三十万兵力又如何? 泱泱大国,不怕没人打仗,就怕没军饷发。你三十万兵力,我就用六十万来和你打,谁怕谁啊? 大明朝廷没钱出动那么多人,我有! 大明朝那么多藩王,占据了多少田地,多少财富? 等我都收回来了,还怕没钱打仗? 不过现在的问题,首先是要把入侵的清军给赶回去,只要这一场仗打赢了,别说满清构不成威胁,他们想渡过这个冬天都有些困难。 不给你抢到财务粮食回去,你拿甚么来养兵?几十万人窝在辽东,如何过冬? 京城虽然只有几万的兵力,李修文却自信,凭着城墙和大炮,满清打不进来,也未必敢进攻京城。 孙传庭已经在回师的路上,各地投降的将领们,李修文也都给他们发去了入京勤王的诏书。 至于这么多大军在京城周围,会不会有人突然叛乱,靠着城里的内应打进京城来呢? 这个问题完全不用担心,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厂卫的队伍迅速扩大,整个京城已经多出了几千人。 有这两个特务机构的存在,在京城里虎视眈眈着,哪个敢反? 十一月,各地的勤王军队纷纷来到了京师外围,皇太极懵了。 和大明朝打了那么多年,似乎就没见对方的人数超过十五万以上的,这一回竟然将近二十万! 在督师孙传庭的指挥下,和满清的第一场战争,正式打响了。 结果在李修文的预料之中,清军虽然知道换了皇帝,却仍然抱着原来的心态,轻视梁军,结果梁军小胜了一场。 经此一战,大梁国的将士们想法上似乎有了变化,从原先有些畏惧满清的大军,变成轻视敌军了。 都说骄兵必败,第二场梁军败了。 孙传庭气得跳脚,他亲自坐镇指挥,自然知道这帮将领的难管程度。大多数的降将都让李修文给加官进爵了,一个个的都是皇帝老大他老二的德性,自己这国公加督师都指挥不动,加上轻敌才会败了一场。 他一封奏疏送到了京城,弹劾了好几名将领。 而与此同时,某位御史突然上了一封奏疏,弹劾孙传庭擅权,督战不利,排挤将领等几条“大罪”,应当严惩。 李修文看过了这封奏疏后,只是冷笑了一声,便丢在了一边。 此举无异于是在纵容,沉默了两个月的御史言官们,突然就发动了攻势,弹劾孙传庭的奏疏像雪片一般,飞上了李修文的龙书案。 这一次,都察院的矛头对准了这位权倾朝野的国公爷,孙传庭! 风闻奏事嘛,五分真,三分假,两分靠胡扯。 都察院的这帮官员们,都让大明朝的历代君王给惯坏了,没事就喜欢瞎泼污水,发动弹劾。 开始时,他们猜不透李修文的心思,自然没有几个人敢随便跳出来闹事。 有鉴于这位皇帝在开封时,曾经大肆屠杀士子,还夷灭了那些人九族的事情,使得这帮人在前些日子里都很安分。 那第一封奏疏,自然是他们丢出来试探李修文的态度的。 李修文不予理会的态度,给了他们很大的信心,也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才让他们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说不定,这位皇帝也觉得孙传庭是个威胁,想要将其铲除了呢? 进入尾声了 京城,教坊司。 雅间里,薛景洪和张展鹏这俩哥们,正在对饮。 薛景洪怀里,一个二八芳龄、容貌清丽的少女,正坐在他的大腿上,玉手端起酒杯,凑到了他的嘴边,却见他沉着脸道:“幽兰姑娘这就想打发本公子了?” 那名叫幽兰的姑娘闻言立即会意,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然后起身凑了过来。薛景洪这才笑了起来,凑上去接了个“皮杯儿”。 所谓教坊司,就是这时的官妓机构,隶属于礼部,主管乐舞和戏曲。这一点,和普通的青楼场所有所不同。 唐、宋时官场应酬会宴,都有官妓侍候。明代时官妓隶属于教坊司,不再侍候官吏。 那时大户人家犯了罪,被朝廷抄家后,会将其女眷充入官妓。这些官妓不单有姿色,且还擅长琴棋书画等技艺。 坐在薛景洪对面的张展鹏,怀里也搂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正有样学样地喝着酒。 在喝了那姑娘口中渡过来的酒后,张展鹏出声问道:“薛兄今日怎么有此雅兴,邀我来这儿喝酒来了?” “哈哈哈......” 薛景洪闻言笑了起来,然后说道:“那李修文太过猖狂,如今我大仇得报,自然是心情畅快。” 张展鹏闻言一惊,问道:“难不成薛兄已经......” 薛景洪得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这可怨不得我,他这回出京城,好好的陆路不走,偏要走水路。你说就他们那几个旱鸭子,万一在河上出了什么意外,船底漏水什么的,可不就得沉到河里喂鱼了么?” 张展鹏听了这话立即会意,竖起了大拇指道:“还是薛兄手段高明!” “嘿嘿,他这会想必都到了德州了吧?我远在京城,这可不关我的事啊。” 锦衣卫在京城耳目众多,薛景洪为了不落下话柄,说话还是相当小心的。他知道,只要自己不主动承认,锦衣卫就算知道了这事,也拿自己没辙。 张展鹏举杯笑道:“薛兄所言有理,我敬你一杯。” 薛景洪喝了杯酒后,淫笑道:“只要他李修文一死,他那两位夫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的,到时可就只能乖乖投到你我兄弟的怀抱里了,啧啧......咱可说好了,他那位大夫人你可不能跟我抢!” 张展鹏忙答道:“薛兄多虑了。” 大运河上,两艘船靠在了一起。 “留两个人灭火,其他人跟我上,宰了这帮王八蛋!” 李修文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到了船边,一个跳跃就到了对面船的上空,在落地前一剑刺向了一名水贼的胸口。 “噗!” 长剑直穿心窝,从那水贼后背透出,剑身一片深红,献血沿着剑尖滴落在了船板上。 一剑穿心! 那伙水贼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像是个书生的人,居然一个眨眼间就杀了他们一个兄弟。 “还愣着干嘛,给我上!” 那头目率先回过神来,吼了一嗓子。他也没想到李修文身手如此了得,可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他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那些水贼这才回过神来,咬牙大喊着冲向了李修文。 李修文抽回长剑,不退反进,一个前扑就冲入了人群中,如虎入羊群。几个闪身间,又一剑划破了一名水贼的喉咙。 此时身后的锦衣卫们也都跳了过来,与这帮水贼展开了全面肉搏。 两方登时混战到了一起,杀成了一团。 李修文这一方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虽然人数少些,却也是旗鼓相当。而水贼那边功夫弱些,可倚仗着人手多出几倍的优势,暂时也不显颓势。 李修文心中起了杀心,自然是出手很辣,招招毙命。转眼间,又刺中了一名水贼的胸口。 这些锦衣卫们由于身份特殊,平时走到哪里都是大爷,就没见过什么人敢招惹他们的。今天让人一通乱射,心中早就憋出了火气,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那头目刚才没有加入混战,此时见敌人如此神勇,心头终于升起了一股惧意。可做这行买卖的,哪个不是狠角色?他提着砍刀,大吼了一声,也冲入了人群中,一通劈砍之下,就砍伤了两名锦衣卫。 李修文见这头目身手了得,心中也十分惊讶。可他这边被七八个水贼围着,一时也脱不开身,只能是全力施为,才不致受伤。 “乓!” 李修文横剑挡开了面前的几把刀后,突然身子一矮,一个扫腿撂倒了面前的几个大汉,后方却又落下了几把砍刀。他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了这一击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了起来。刚一站定,身周又围上来几名水贼。 李修文虽然功夫不错,可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身边又围着那么多人,身法实在是难以展开。若是在陆地上,倒不至于如此狼狈。 孙名文在经过训练后,身手也不错。一人对抗着几人的进攻,虽然有些吃力,却也没受什么重伤。 “嚓!” 在又一剑划破了一名水贼的胸口后,李修文手臂上也被划拉开了一道口子,献血顿时染红了半个衣袖。 白衣染血,耀眼夺目! 李修文身子跃起,在空中双腿连蹬,连连踩在了面前几名水贼的胸口上,几人身子连连向后退去。他一个不备,后背上又多了两道创口。手中长剑立马向身后一划,切开了身后偷袭的两名水贼的胸口,顿时皮肉外翻。 此时,船上还站着的水贼只剩下了十多个,而锦衣卫也倒下了三人。 李修文一鼓作气,再次冲了上去,一剑挑翻了一名水贼。右腿抬起一扫,击在了另外一名水贼的肋下,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那水贼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转眼间,他们发现自己这边只剩下了七八个人,而那头目也受了重伤,顿时士气大弱。 李修文这才得了空闲,一步步逼向了那头目。 “求公子放我一条生路。”那头目连连后退,口中求饶道。 “放你?” 李修文冷笑了起来,眼神冷冷地盯着他:“你要杀我,现在让我放你,这是何道理?” “我......” 那头目见他杀意凛凛,颤抖着声音道:“我只是受人所托,我告诉你那人是谁,你绕我一命?” “我没兴趣知道。” 李修文说了一声,突然前冲,以剑为刀,当头就劈了下去。 那头目早已受了重伤,此时根本就没太多气力,只能勉强地举起了砍刀格挡,眼神中却带着绝望。 “乓、嗤!” 李修文一剑劈掉了那头目手中的砍刀,剑势不减,直直从其头顶落下,鲜血顿时溅到了他的白衫上,染红了整个前襟。 长剑顺势而下,直坠到了那头目的胸口处才停了下来。 “好汉饶命!” 那些水贼们见到这一幕,惊悚无比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他们的额头不停地撞击着甲板,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李修文转过了身子,轻轻吐出了一句话:“一个不留!” ——————————————— 明天,是国庆节。在这里,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另外,明天这本书上架了,感谢一直关注《明末开封一秀才》的朋友,到时希望大家都能首订支持一下,谢谢!。 第331章 捷报频传 乾清宫。 李修文批完了今日的一部分折子后,便让人抱来了自己的长子,亲自抱在怀里逗弄了起来。 让他有些郁闷的是,自己这娃儿直到现在还不会说话。他抱着儿子引导道:“小子,叫声父皇不对,这个有点难,叫声爹爹来听听。” 身边服饰的太监和宫女们,早就习惯了这位天子风趣幽默的一面。别看平日里,他在大臣们面前挺严肃的,可在没人的情况下,举止都是十分随意的。 不单单是在皇子和公主们面前如此,就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们过来时,他也不会表现出任何帝王该有的威严。 “咯咯咯” 李继宗让他逗得只顾着笑,就是不会开口喊出一声“爹爹”。 李修文眼睛一瞪,骂道:“臭小子,喊声爹爹来听听!” 怀里的李继宗立即就止住了笑声,可张了张小嘴,却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就是没能喊出“爹爹”这样的词汇来。 “小皇子聪明乖巧,陛下不用太过心急的。” 一旁的太监笑着奉承了一句,几名小太监和候在一旁的宫女也跟着附和道:“是呀是呀,瞧这小皇子长得多像陛下,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李修文自然明白,他们都只会说些自己喜欢听的话。他闻言也只是笑了笑,便继续逗弄儿子玩了。 不一会,一名小黄门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陈大人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 李修文将怀里的李继宗,交给了候在一旁的宫女,让她带下去了。 “微臣参见” 陈义一进来,就要下跪行礼,李修文打断道:“免了!” 陈义站起身来,问道:“陛下唤臣过来,可是有事要吩咐?” 李修文笑了笑,指着边上堆成了一摞的奏疏,说道:“这些你都带回去,一个个都抓起来,丢到诏狱里去。” “这” 陈义有些傻眼了,这么多份奏疏,得抓多少位大臣啊?要是真的全都给抓了,怕是北镇抚司的诏狱都差不多能装满了。 “呵呵” 李修文冷笑道:“朕还没对付他们,他们就先跳出来乱我军心,若是不加以惩戒的话,岂不寒了前方将士们的心?” 话落,他来到龙书案边,拿起一张上边写了十来个名单的纸条,递给陈义道:“这上边的人,你好好审审。” 陈义立即会意,这才知道他并不是临时起意,才让自己去抓这些人,而是早就在耐心地等着,这些官员们自己跳出来捣乱了。 待陈义下去后,李修文唤过来一名太监,吩咐道:“去,把朕的天子剑给晋国公送去,让他放开了手脚去干,朕只有一个要求击退清军!” “遵旨!” 那太监应了一声,便带人出城传旨去了。 在陈义的一声令下,北镇抚司缇骑四出,所有上疏弹劾过孙传庭的人,都被锦衣卫们给丢进了诏狱。 一时间,满朝的文武大臣变得人心惶惶,有心要为这些下狱的官员求情,却又担心会连累到自己,心中那叫一个摇摆不定。 李修文特意把动静闹得很大,消息很快就传出了京城,城外领兵出战的将领们得知了此事后,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天子,那可是说拿人就拿人,说杀人就杀人的。再不认真对待战事,怕是这把刀会落到自己的脖子上啊! 再有一个,孙传庭也不好惹,如今又有天子剑在手,还重申了一遍“十七禁律五十四斩”的条例,自己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一系列的大动作之后,梁军与清军在局部展开了几次小的战争,皆以清军失败而收场。孙传庭抓住机会,立即和清军展开了一场正面的交锋。 大决战之下,清军大败而归,退回了辽东。 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李修文龙颜大悦,自然是对全军将士论功行赏了一番。他还在宫中设下了庆功宴,大宴群臣。 翌日,散朝之后,陈义就进宫来汇报案情的进展情况了。 看完了陈义送上来的资料和供词后,李修文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让陈义重点审问的那十来个人中,已经有两人开口了,而那幕后主使之人,居然是当朝次辅牛金星! 如今天下还未平定,可自己手底下的那帮人,却已经开始内斗了起来。看来,有人的地方,果然会有纷争。 不过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实在是不宜现在就大动干戈,屠戮功臣。 李修文起家时,手底下的人并不多,就算是所有人俱都封赏,也不会影响到朝廷的根基。再者,他也不愿去做那“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 唐太宗李世民能够坐稳江山,靠的不就是早前一起打天下的人吗? 初唐时期,凌烟阁有二十四位功臣,外加许多有功之人,俱都得到封赏,不也没有出甚么乱子么? 朱元璋大肆杀戮有功之人,说白了就是疑心太重,不能容人罢了。 沉吟了一会,李修文才吩咐道:“此事不可声张,你去将所有人都放了,一干人等皆罚俸半年!” “那两个证人” “也放回去,此次朕就不追究了,若是他还不知收敛,再有下回哼哼!” 洪承畴是福1建人,又是文人出身,门生故旧自然是不会少的,这也是为何在历史上,满清入关后会用他来经略江南的缘故。 在金陵被阻多日,他也没闲着,除了招降徐弘基以外,还暗中联络了许多在金陵任职或闲居的官员。 一番操作下来,魏国公徐弘基没投降,倒是金陵城里的许多人已经倒向了大梁国,准备着献城投降了。 最终,在有内应的情况下,洪承畴顺利攻破了金陵城,魏国公徐弘基战死,少数的官员殉节,其余官员纷纷投降。 夺取了金陵城,大明朝就算是真的亡了,再无死灰复燃的可能。 金陵城破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江南各州县,各地官员纷纷表示愿意归降。 消息一传到京城,李修文便立即做出决定,洪承畴进国公爵,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食禄二千五百石,经略江南,整饬军务,操练水师。 李修文让他经略江南,整饬军务,操练水师是有原因的。 江南文风鼎盛,手工艺发达,故而士绅阶层势力庞大,地方豪强根基牢固,在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是不能够去触动士绅阶层的利益的。 此次洪承畴带着南下的兵马,多是挑选南方的士卒,不然光是水土不服,就能病倒一大批人,谈何收服南方? 而要想彻底地掌控江南的局势,就必须在当地训练一些精兵,培养一些忠心于朝廷的将领。未完待续。 第332章 进军沈阳 大顺二年,正月,李修文发出了一道征讨檄文,征召天下兵马讨伐满清,以孙传庭为督师,节制各路兵马。 一个多月的时间,大梁国已经聚集了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关了。 这个冬天过去,满清因为缺粮缺衣,闹出了不少的乱子。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太极接到消息,大梁国合兵三十万,进军沈阳! 一时间,整个辽东上下人心惶惶。 他们和大明朝打了那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如此架势,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大梁国挥师而来,简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要知道,整个辽东加起来,也才五十万人。而敌军的总兵力,就达到了三十万,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 其实这也难怪,满清之前进犯大明朝的边境,利用的是野战的优势。 这倒不是说满清士兵的骑射功夫如何了得,事实上,满清的前身女真族,本来就是渔猎民族,不可能像蒙古族那般弓马娴熟。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骑马进军,然后下马以步兵方阵作战,最大的优势就是进退自如。 可如今,大梁国三十万大军出关,直逼沈阳而来。一旦败退,还能往哪里逃?难不成,要丢下都城沈阳? 皇太极慌了,立即遣人修书,向大梁国提出议和的请求。 李修文很快便给出了回复——不准! 大战,一触即发。 ———— ———— 二月,周王朱伦坤奉召进京,随行的还有郡主朱怀玉。 当天,姑侄俩人入宫面圣。 随后,李修文一道诏书发出,册封朱怀玉为皇贵妃。 其实这也没甚么好奇怪的,早在开封时,此事已经大体上定下来了,两家联姻便是朱伦坤的条件。 之所以等到现在,是因为李修文要顾及到朱怀玉的感受,要先征求过对方的意思。 若是朱怀玉对自己无意,他就不会让对方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 ———— 兵锋所指,势如破竹。 三个月后,大梁军兵围沈阳城,捷报传至京师,举国欢腾! 而与此同时,江南局势也逐渐趋于安定,人心渐复。 表面上的平静,藏不住底下的暗流汹涌。 李修文手握厂卫,情报遍及整个京城,自然对此了如指掌。 帝国初见,难免会有些功臣嚣张跋扈,李修文对他们都有过敲打,但仍有人恃功自傲,屡屡触犯朝廷法度。 而那些前朝老臣,气势上自然会显得弱了些,都各自抱成了几个小团体,借以维护自己原本的利益。 这其中,当然也有居心叵测之辈,暗中酝酿着各种各样的阴谋。 李修文没有大动干戈地对付这些人,只是对于一些情节严重的,进行过小小的惩戒。 此举无异于是在纵容,朝中的内斗越来越厉害,已经隐隐有从暗斗,走向明争的趋势。 这一天,牛金星再次发动了弹劾。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如今已经没什么人敢公然弹劾领兵在外的孙传庭了,更何况如今兵威正盛,谁会瞎了眼的去打军国大事的主意? 倒是有几个御史,曾经弹劾过洪承畴,却全让李修文给扔进了诏狱。 李修文不打算现在就进行内部清洗,因此并没做出处罚决定,但也不打算再放这几人出来了。 凡事可一不可再,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别人了。 然而这一次,牛金星不弹劾将领了,改为弹劾李岩。 这是个信号,李修文已经可以明显地察觉到,就连牛金星这一个小山头,也出现了内斗。 弹劾的几份折子,全部留中不发。于是,更多弹劾李岩的奏疏被呈送了上来。 毫无意外,李修文又是留中不发。 终于,奏疏呈雪花之势,飞上了龙书案,堆满了李修文的整张案牍。 李修文对此,只有冷笑。 只待满清这个最大的外患一除,就拿你们开刀,对内进行一场大清洗! 这是李修文计划之中的事情,科举制度进行了那么多年,早就了无数缙绅地主。 士大夫在朝为官,门生故吏,朋党为患,这个阶层的人依靠功名,侵占了不少土地。 任由其发展下去,终究会变成亡国之祸。 这些人的特权,也是时候要削减一番了! 让百姓重新拥有自己的土地,国家才能重回轨道,走向富强。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吧,等到屠刀加颈,有些人哭都来不及! ———— ————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沈阳城就破了。 大军杀入城中,生擒满清皇室和贵族无数,皇太极趁乱率人逃出,把自己的皇后孝庄都丢在了乱军之中。 孝庄皇后被某位将领擒获,带到了孙传庭的面前。 孙传庭倒是没想到,会有如此收获,忙遣人将风韵犹存的孝庄解往京师。 整个辽东都是大梁国的军队,皇太极带着几名皇子仓惶逃命,终究让人擒获,落到了孙传庭的手里。 孙传庭持灭一国之功,得以晋郡王爵,异姓生前封王,当真是世间少有。 正当孙传庭亲自押着皇太极,在回京的路上时,朝廷里再次对他发动了弹劾。 时隔半年,孙传庭再次成为众矢之的。原因无他,功高盖主耳! 所有人都认为,孙传庭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异姓而王,当真是圣宠? 在满朝的大臣们看来,皇帝这是在捧杀他。 有位御史自认为揣摩到了李修文的心意,悍然弹劾孙传庭几十条罪名,其中第一条,就是谋反大罪! 手掌全国的一半军权,身负灭国之不朽功绩,谁还相信他绝对不会萌生反意? 即便是真没有,也会被说成有,因为皇帝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存在,动摇自己的统治。 就在那位御史沾沾自喜,等着受到重用,平步青云时,李修文的亲笔诏书送到了他的面前。 随同圣旨一道过来的,还有北镇抚司的锦衣卫。 李修文的诏书上,只有一句很短的话—— 妖言惑众者,当杀! 言官风闻奏事,本当无罪,李修文却对此开了先河,处死言官。 许多人还没明白一个道理,这已经不再是大明朝,而是一个全新的王朝——大梁! 同样的诏书,送出了好几份,牛金星也收到了一份。 这已经不再是圣旨,而是一纸催命的生死簿! 外乱已定,是时候要剔除依内在的弊端,大清洗一番了! 第333章 江山美人!(终章) 大顺三年,夏。 李修文当国,平定了多年的战乱,后又革除了科举制度下的多项弊政,解决了严重的土地兼并问题。 经过将近三年的休养生息,生产力渐有恢复,国力日增,天下百姓生活开始变得较之前富足了许多。 此外,张献忠等一众异性王,在下诏征兵时不听宣诏的,全部革除王爵,兴兵讨伐,很快便稳定了各地的乱局。 至于尚存的张献忠等人,也在之后出现欺压当地百姓,横征暴敛的情形,朝廷降旨问罪,一干人等竟结成了同盟,发动了叛乱。 在孙传庭,洪承畴等将领亲自上阵,领兵征讨之下,叛乱仅仅三个月便被彻底平定。 大顺元年,可以说是局势最为混乱,人心惶惶的一年,但在李修文的知人善用,励精图治之下,总算是结束了外虏寇边,内乱割据的局面,彻底实现了统一。 然而李修文并不满足于如此局面,如今的休养生息,不过是为了下一次的兴兵,做出的充足准备罢了。 对于李修文来说,大明的疆域还是太小了些,还有安南、老挝、东瀛等国尚未归顺,只待兵精粮足,便是开疆拓土之时。 不过就连李修文自己,都不知道大梁还需要休养多少年,才能有条件兴兵远征。 或许,是二十年后,又或者是更久,是自己的下一代,还是后一代? 一切,如今还是未知之数。 可能因为有了高产粮食,土豆,红薯等作物的大力推广,这个时间会缩短,说不定能在自己年富力强之时,就实现了呢? 大国初建,虽然最为致命的问题解决了,但各地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 不过李修文并不是个事必躬亲的皇帝,除了在大事上需要亲自决策外,一些小事则全权交由内阁几位大学士去处理。 事实上,文臣的权力稍微大些,也不至于会动摇到自己的统治。 手中无兵的人,即使有心谋逆,也难成大事。 因此,李修文将权力下放,自己则抽出了些空余的时间,带着几位佳人游江南去了。 后人盛赞的某位皇帝,在微服私访时排场甚大,数次下江南空耗国力,只为游山玩水,结实江南的小家碧玉,为此留下了不少的“佳话”。 正如李修文曾看过的某部电视剧,其中就有一句经典台词——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李修文可不会学这位皇帝,劳民伤财。 此番南下,他并未惊动地方,只带了少量的侍卫随行,是实实在在的微服出巡。 至于甚么刺客行刺,由于沿途的行程都做了保密,基本上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即便是真有,也不容易出现危险。 要知道,李修文身边带着的,可都是精心挑选出来,一等一的高手。而他本人,也武艺不凡,天底下又有哪个刺客能近身? 金陵城的街头人流如梭,小商贩们都在摊位前吆喝叫卖,生意就如同这个季节般如火如荼,整个城中一派繁华的景象。 李修文一袭白袍,头带儒巾,手持折扇,闲庭阔步于金陵城的大街上,身边乔装打扮成下人的一干护卫,分布在了四周,紧紧地将这位陛下和几位娘娘护卫在了中间。 不知道的人,只当这是那位豪门贵族,领着自己的妻妾正在闲逛呢。 陈义紧紧随行于李修文身后,正低声地在向他汇报着京城方面传过来的最新消息:“老爷,家里传来消息,大夫人和三夫人快要生产了,正催着您回去呢。” “知道了。” 李修文淡笑着轻轻颌首,随即问道:“大院里可有甚么消息传来?” 陈义答道:“大院里倒是无甚大事,每日外边报回来的事情,都有李管家他们做主,妥善处置呢。实在是他们做不得主的,也会急报于金陵。” “嗯,没别的要紧之事了吧?”李修文问道。 “目前没甚么要紧事了。”陈义答道。 “那就好,陪你夫人去吧。” 李修文笑了笑,便没再搭理他,回头对身后的王冰等人笑道:“夫人们,咱们此番好不容易来了金陵,要不要到秦淮河畔去逛逛?” “嘁——” 众人异口同声,同时向他甩了个白眼,便见王冰撇撇嘴道:“家里的几位夫人还不够你折腾的,还想着去招蜂引蝶?” “我哪敢啊?” 李修文笑着应了一句,便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不过他们这排场虽然不大,但也是扮的世家豪门,自然无虞让人认出身份。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追上来一匹快马,马上一名驿卒到了队伍的后方便勒马停了下来,任由一名侍卫将他领到了李修文的身前。 “甚么事?”李修文蹙眉道。 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肯定是京里发生了甚么大事,这驿卒才会不顾及场合,公然找到自己。 驿卒低声禀报道:“陛下,京城突然爆发鼠疫,已经有不少人染有此疾,情况十分危急!” 李修文闻言一惊,忙详细问了一番京里的情形,然后决定——启程前往苏州! 嗯,确实是去苏州。 因为在那里,还有一位奇人——吴有性,吴又可。 历史上,明朝末年曾大规模爆发瘟疫,吴又可为此出了不少力,其医术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京城那边发生了鼠疫,也只有请出这个人,疫情才可能得到有效的控制。 不过吴有性的性子比较执拗,李修文担心自己不亲自去请,显示出自己足够的诚意,会请不动他。 在此之前,自然得先让人送消息回去,着人出面控制疫情,稳住局势。 哪个朝代都会有些天灾人祸,只要国力强盛,上下一心,就不会出甚么大的乱子。 几年的励精图治下来,李修文虽不敢自承统治有方,却也不认为自己的大梁国会比历史上的明末更烂。 因此,他对能够解决这桩事情,还是很有信心的。 小小鼠疫,就妄想动摇我大梁国的根基? 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