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真不是谪仙人》 作者：思文扫地 内容简介： 为立家族，搞拍卖，办书院，赚钱养人两不误；为立朝堂，战沙场，掌财政，宰执百官造女帝；为立山巅，斗玄门，抗佛宗，踏破九天抱幽兰。有人说，他是传说中的谪仙人。楚逸笑笑说，我就是穿越过来的普通人! 第1章 我改主意了 云州，洛川城。 楚府。 一个丫鬟领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衫的少年走进了偏厅。 “公子，请稍等。我这就报夫人去。” “有劳。” 少年端坐在红木椅上，神情专注。 一个时辰后，丫鬟口中的夫人至今未现身。少年似乎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坐在哪里。 “夫人，您看他端坐一个时辰，动也不动，而且神情平静，泰然若之，这说明他很稳重。而且茶水未动，说明他很谨慎。没想到，杨家还能出这么个人才，确实挺意外。” “也该是时候见见他了。” 这时，只见一身穿紫色华服的中年妇人走进偏厅。 少年见妇人走进来，起身向她行晚辈礼，正要开口说话，那妇人眉头一紧，抢在他之前开口道：“你今年多大？” 少年愣了一下，道：“过了中秋，便十七。” 妇人不咸不淡道：“家中还有何人？” 少年老实应道：“爷爷一年前就已辞世，如今家中只剩下我和小妹两人。” 妇人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心想既然老家伙都死了，两家婚约也就没有再遵守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妇人冷声道：“当年，老太爷与你爷爷下棋连输三局，这才与你小妹订了个娃娃亲。” 话说到这，少年右手正要揣入怀中，妇人眼尖，抢道：“我看这样吧。既然两位老太爷都驾鹤西去，这门婚事便也作罢。” 少年愣了一下，看了妇人几眼，到嘴的话硬生生压了下去。 偏厅里，一时沉默起来。 半响，妇人沉声道：“你把婚书给我。至于对你们杨家补偿，你且提出。我楚家必如你所愿。” 少年没有说话，双手却紧紧的攥紧衣衫，这一幕落入妇人的眼中。她心中一阵冷笑，就等少年动怒，一旦动怒，事情就更好谈了。 片刻，少年抬头看望向妇人，疑惑道：“为什么？” 妇人愣了一下，暗道这么愚蠢的问题都问的出来。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自然得再加把火才能把水烧沸。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楚家不同意！” 少年心里清楚，自他爷爷死后，杨家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杨家。 大家族之间的婚姻通常都是政治联姻，讲究门当户对。既然杨家已经没落，这联姻自然必要。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遵守约定那也是君子所为。 “就这么简单？”少年反问道。 妇人冷笑道：“就这么简单！” 少年沉吟片刻，平静道：“小妹早在几年前因缘际会被五老峰收为门中弟子。上个月，小妹师尊派人前来传话，要我与楚家解除婚约。” 闻言，妇人娇躯微震，手中的茶杯差点滑落，双眸露出不可思议目光。 少年神情依旧平静，并不因五老峰而激动。 五老峰，那是南唐境内山上神仙修行居住之地。世人少有耳闻，妇人也是从其丈夫口中偶然得知。 据说，南唐现任国师道衍真人正是来自五老峰。道衍真人朝堂身份超然，即便是当今皇上对他也是礼遇有加。 想到之前说的话，妇人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平白无故少了如此大机缘。 少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妇人的神情变化，淡淡道：“来的路上，外人都说小侯爷痴傻。不过，我不在乎。婚约是爷爷定的，我杨家自然守约。所以我拒绝了五老峰的要求。” 妇人心中大喜，谄笑道：“这样最好。要不这样，如今侯爷人在边关，我这修书一份，近期着手准备婚事，如何？” 少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现在，我改主意了。” “啪”的一声脆响，妇人因震惊而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砰倒，滚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妇人颤声问道：“为什么？” 少年起身行礼，没有回答这样问题，正要转身走出偏厅。 就在这时，一个看着傻乎乎的年轻少爷哥冲了进来。一不小心，撞到那个少年身上。 “呵呵呵” 年轻少爷望着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少年，傻乎乎笑了起来。 少年也望着他，脸上露出微笑，伸出手在他肩膀轻轻拍了拍。 “哥哥，走啊？” 少年点了点头道：“走了！” “哥哥，不陪我玩？” 少年微笑道：“下次过来陪你玩！” “哦。好吧！” 少年蓦然转身，望向那端坐厅堂的妇人，认真道：“两年后，小妹下山探亲，是否解除婚约在她不在我。” 说完，少年不再理会妇人，径直离开。 少年没走多久，就见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者走了进来。 “刘管家，你怎么看？” 刘管家沉吟道：“此子心性不凡，而且重承诺，人品非常好。” 妇人苦笑几声，道：“依你之见？” 刘管家沉吟片刻，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杨家虽然没落，但有些人情还是在的。如果他能在明年春闱中崭露头角，依老奴愚见，值得栽培。” 妇人点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派人盯着他，有情况随时禀报。” “是，夫人！” 妇人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刘管家赔笑道：“不瞒夫人，老奴从小就在楚家做事，如今也有六十多个年头。可这两年，越老越糊涂，很多事情力不从心，恐怕难以再担任管家一职。” 妇人眉头微皱，问道：“这件事，老夫人跟我提过一次。不过，这事还得有人做呀？” 刘管家赔笑道：“夫人，韩少爷天资聪颖，上手极快，是时候给他压担子了。” 妇人眉头微微舒展，淡淡笑道：“青崖这孩子确实不错。可毕竟，太年轻，资历不足，恐怕那帮下人口服心不服啊。再说，这里面门道太多太深，处理不好，会出问题的。” 刘管家坚持道：“话虽如此。可有夫人在身后把持，少爷遵照执行，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妇人长叹几声，无奈道：“你要是告老还乡，我就没安生日子过喽。” 刘管家赔笑道：“夫人说笑了。” “还有，今天之事莫要跟老太太提及。”妇人压低声音道。 刘管家点头道：“是，夫人。” 刘管家离开后，妇人扭头望向坐在地上吃着糕点的楚逸，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如果这个傻子意外死亡，然后想办法桃代李僵，让她儿子楚怀与杨家姑娘结为夫妻。 到那时，楚家有五老峰做靠山，必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不定 一想到那些无上憧憬，妇人双目好似射出万丈光芒。 当天晚上，妇人亲笔写信，立即让心腹之人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远在边关的楚怀。 第2章 你是我娘子 十里街，得月楼。 二楼，临窗雅座。楚逸低头啃着鸡腿，吃的津津有味，丝毫不在意另外两人投来的鄙夷目光。 “韩兄，你干嘛把这傻子带出来，多扫兴。”宋平略有不悦道。 韩青崖笑道：“宋兄，这你就不懂了。咱们两人喝酒多无趣，有这傻子在，还缺少乐趣吗？” 这时，韩青崖站起身，来到窗前，朝不远处望去。忽的眼前一亮，只见街边一卖首饰摊位前站着一位身穿绿色罗衫的女子。 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形婀娜，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 而此刻，那绿衣女子正把玩一件玉器，樱唇含笑，美不胜收。 眼看此景，那紫衣少爷看的有些痴迷，心猿意马，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丝丝淫意，忽的扭过头对楚逸喊道：“傻子，你过来。” 楚逸傻傻笑道：“表哥！” 韩青崖微微一笑，搂住他的肩膀，右手指着下方那女子，道：“表弟，你看下面那位姑娘。你要是抱着她，亲她几口，并喊她娘子。表哥就天天带你来得月楼吃好吃的。” 楚逸一听有好吃的，便乐呵呵冲下二楼，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从身后搂住那女子嚷嚷道：“娘子，娘子，你是我娘子。” 随即，沾满油污的嘴巴狠狠地在她右脸颊亲了几口，脸上都是油渍。 那女子瞬间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男子当街轻薄于她。 数息后，那女子顿时反应过来，一个转身，右脚飞出，狠狠踹向青衫少爷的腹部，整个人顺势飞出。“咕咚”一声，青衣男子撞墙跌落地上，顿时昏死过去。 这一幕，楼上二人顿时惊呆。他们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有这么大力气，一脚将他踹飞三丈多远。 那女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方才情急之下，竟使出五六成力道。她自幼习武，这瞬间爆发出来的五六成力道足以击杀寻常之人，更何况是在毫无防备之下，当下心道：“我杀人了！” 突然之间，人群之中有人惊呼道：“杀人啦，杀人啦！” 不消片刻，便见七八个捕快闻声赶了过来，领头的是个大胡子。大胡子二胡不说，径直冲向楚逸，定睛一瞧，失声道：“小侯爷！” 人人都知道楚家这个小侯爷是个傻子。 可他不是普通傻子。要是真出了人命，他王大壮有几个脑袋够楚家砍的？ 眼下，王大壮紧张的要命，暗道自己出门不吉利，踩了狗屎，遇到这种大事。 就在这时，韩青崖匆匆跑了过来，厉声道：“王捕头，你来的正好。这女人打伤我表弟，快将她绑了带回衙门听候发落。” 王大壮抬头一看，眼前这紫衣少爷不是别人，正是楚家夫人的外甥韩青崖。 王大壮不敢怠慢，立马起身恭敬道：“见过韩少爷。” 韩青崖也不正眼瞧他，冷声道：“楞着做什么，赶紧抓人！” 王大壮见他神情如此傲慢，心中骂了他两句，但嘴中却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不敬，对着手下人大喝道：“都他娘楞着做什么，把这小娘们给绑了。” “谁敢动我师妹！” 只见一身着青色劲装的男子飞身来到那女子身旁，手握长剑，怒目圆睁。 王大壮一看竟然有人阻拦衙门办案，心道吃了雄心豹子胆，怒喝道：“他娘的，把这对狗男女都给我绑了。谁敢拒捕，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青衣男子杀机顿起，正要出手，却被那女子按住剑柄，低声道：“师兄，你先回去告诉我爹，我跟他们回衙门。你放心，我要走，谁都拦不住我。” 青衣男子沉吟片刻，点头道：“师妹，你多加小心。”说完，转身快速离去。 王大壮见这她主动跟他前往衙门，着实松了一口气。他清楚，真要跟这帮江湖人打起来，吃亏肯定是自己。 楚府。 韩青崖跪在大厅中央，埋头一声不吭，任凭楚老夫人怒火烧身，可心里高兴不已。 今日之事太过意外。倘若楚逸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韩青崖也就有了上位的机会。毕竟楚家外戚之中能够上得了台面的也就他一人。 他深知其舅父为人，不看出身看能力。到时候，再有其舅母再吹吹枕头风，找个机会送他进入京都崇馆。 届时，再凭借自己才华在明年春闱中一举夺魁。到那时，再入仕途，平步青云，一展宏图大业。 半响，老夫人坐回椅子上，冷冷道：“你先起来吧！此事虽怨不得你，但你私自带逸儿出府，还是脱不了干系。倘若逸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说完，老夫人在丫鬟秋蝉的搀扶下起身朝楚逸的房间走去。 此时，楚逸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在他床前，有一老者正在凝神号脉。过了片刻，老者起身，见老夫人站在他身后，一脸的担忧之色，恭敬道：“老夫人！” “薛神医，我孙儿怎么样了？”老夫人低声问道。 薛神医沉吟道：“回老夫人，小侯爷头部重创，恐怕一时半刻醒不来。” 闻言，老夫人面如灰色，追问道：“那需要多久才能醒来？” 薛神医沉吟片刻，道：“老朽也曾遇到像小侯爷这样的病例，短者数日，长者数年，甚至终生不醒。” 老夫人顿时老泪满面，整个人哆嗦起来，若不是丫鬟搀扶着恐怕早已跌倒，泣声道：“那可如何是好？倘若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叫我如何向他爹交待？” 薛神医顿了顿，接着道：“老夫人，要想小侯爷醒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这个方法老朽也不敢保证就一定奏效。” 老夫人心中一喜，急忙问道：“薛神医，你快快道来。不管什么方法，都要试上一试。” 薛神医沉吟片刻道：“老夫人，小侯爷在昏迷之中，口中一直叫唤着娘子、娘子。依老朽之见，只要少夫人每日在小侯爷身边多说话。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小侯爷被唤醒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娘子？他什么时候有个娘子？”老夫人寻思道。 薛神医楞了一下，问道：“小侯爷尚未成亲？”话一出口，薛神医便知问的有些唐突。 老夫人苦笑几声，道：“不蛮薛神医，我这孙儿痴傻，哪家姑娘愿意嫁到我楚家。再说，即便我儿同意，我老太婆也不同意啊。” 薛神医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老夫人是什么意思，沉吟片刻道：“不过，既然小侯爷念念不忘这位女子，想必对她是情有独钟。不如这样，老夫人可以重金将这位女子聘请过来服侍小侯爷。这样一来，说不定日久生情，倒也能成一桩美好姻缘。” 老夫人心中一喜，暗道薛神医说的这个办法很好。 不过老夫人心中清楚，楚逸口中的娘子正是打伤他的那个女子。而那女子此时尚在刺史府的大牢中，若想要这女子能够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服侍她孙儿，恐怕有些棘手。 想到这，老夫人心中也是叹息几声。可眼下也只有此法，不得不尝试。 众人离去后没多久，东方天际，一道青光疾驰而来，射入楚逸房间。 第3章 三年之约 翌日晌午，老夫人和卫氏两人正在客厅会见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 那人剑眉星目，气质非凡，正是凤凰谷第七代谷主凌昊。 凤凰谷不属于江湖门派，乃道门丹道一脉。凤凰谷主打丹药，为清露玉凝丹和培元丹。 而令其名声在外便是这清露玉凝丹，此丹有驻容养颜之效，南唐皇室和权贵世家女子不惜千金也难求一枚。 所以，当老夫人和卫氏得知此人真实身份时，震惊合不拢嘴。 不曾想，那个女子竟然是凤凰谷主的千金，名叫凌烟。 凌昊亲自登门，确实有所考虑。 凤凰谷位于洛川北面凤凰山某个深谷之中，常年与外界隔绝，且不与世俗打交道。所以，少有人知道他们具体位置。 所以，若是寻常人家，凌昊确实没有顾忌，直接补偿了事。可这次凌烟伤的竟是南唐忠勇侯楚剑锋之子。 楚剑锋名声之外，凌昊虽久居深谷，切也有所耳闻。 再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楚家是南唐开国功臣，世袭爵位。 所以，楚家底蕴到底有多厚，凌昊吃不准。 可楚家若因此事要找到凤凰谷麻烦，那绝对不是难事。 毕竟，京都还有那位来自五老峰的国师道衍真人。 五老峰在道门地位崇高，凌昊比谁都清楚。 思来虑去，凌昊决定亲自登门拜访谢罪，以免因此事让凤凰谷陷入绝境。 当下，凌昊便带着灵丹妙药前往洛川城楚家。 老夫人出于对孙儿考虑，还是硬着头皮提出三年之约，即请凌烟入府，陪伴楚逸三年。 凌昊本想拒绝，但人却是自己女儿伤的，便狠心咬牙，答应下来。 老夫人欣慰道：“凌谷主，那此事就这样说定了。三年为限。若三年内我孙儿依然无法醒来，令媛便可离开楚府。我楚府绝不再追究此事。” 凌昊沉吟片刻，道：“老夫人宽宏大量，石某感激不尽。三年之约，石某并无异议。只是我那小女自幼在山中长大，且少加管教，撒野惯了。若是服侍小侯爷有什么不周的地方，还请老夫人多担待。” 说完，凌昊起身，躬身向老夫人一拜。 随即，凌昊从袖口间掏出一个碧绿木盒和红色木盒，道：“老夫人，这是我凤凰谷炼制的清露玉凝丹和培元丹。培元丹有三颗，每年给小侯爷服用一颗，有固本培元之功效！” 老夫人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清露玉凝丹她是有所耳闻的，可谓是万金难求，不想今日竟然获得一颗，当真高兴不已。 老夫人微笑道：“那就多谢凌谷主了。凌谷主放心，有老身在，令媛在府中不会吃亏的。”凌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女儿。 凌烟见自己老爹低声下气，不光把她卖给楚府三年，还倒赔了四颗丹药。 清露玉凝丹本就难炼制，送一颗还可以说的过去。可培元丹要比清露玉凝丹还要难上十倍，一出手就送三颗，简直亏大发了。 凌烟何时受过这样委屈，恨不得把躺在床上的傻子拉起来，暴打一顿。 凌昊辞行离开楚府。 凌烟把她老爹送到城门口。 凌昊拍了拍凌烟的肩膀，微笑道：“行了，就送到这吧。烟儿，能够有今日之局也算万幸。不过你要记好了，一定要遵守诺言，照顾好小侯爷。否则” 后面的话，凌昊没有说完，但脸上神情微微凝重起来。 在来洛川之前，凌昊一至交好友前往凤凰谷做客，顺道给凌烟占了一卦。 卦象之言，凌烟在十八岁时会有一生死劫。此劫如果安然度过，今后便无大碍。可如果渡不过，便是香消玉殒。 凌昊惊闻此言，心中着急万分。但他也清楚，占卜之道实乃泄露天机，折寿不说，还会损耗道行。 可爱女生死劫近在眼前，不得不让他忧心如焚。 无奈之下，凌昊只能请求老友再卜一卦，寻求这渡劫之法，代价便是奉上一颗凤凰浴火丹。 此丹乃凤凰谷镇谷之宝。从创建凤凰谷至今，到他至今七代，也仅有三颗。 卦言，凌烟渡劫之地便在洛川城，而帮其度劫之人方位恰好就是楚府。只不过，这是他进入洛川城之后才确定那方位正是楚府所在地。 如今，凌烟年方十七，再有一年便是十八。 凌昊不敢耽搁，赶紧派人把凌烟叫过来。哪知凌烟偷跑出谷，不知下落。 就在他准备让他出去找寻时，凌烟师兄邱明急匆匆冲了进来，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闻言，凌昊整个人呆住了。不曾想，卦象所说似乎已经开始显现。 凌烟心中悲戚，也没有注意其父脸上神色，敷衍道：“爹，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那个登徒浪子的。” 在说到“照顾”二字时，凌烟的脸上露出一丝恶毒之意。若不是楚逸对她毛手毛脚，怎会有今日之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站在凌昊身旁的邱明凝视着凌烟，关切道：“师妹，倘若那厮醒来后对你再起轻薄之意，你告诉师兄，师兄一定会为你出头。” 话才说完，凌昊喝道：“胡闹！跟我回谷！” 说完，不理会凌烟，大步离开。 凌烟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脸上布满愁云，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如此之久。 再加上自己闯祸，让老爹损了脸面还赔了上好丹药，估计等她回谷绝对没好果子吃。 一想到这些，凌烟的头都大了，无奈道：“脑阔疼啊！” 回到楚府，一个小丫鬟领着她走进一处小院子。 “小姐，这是您住的地方。以后，小姐的起居饮食都由我奴婢来办。”小丫鬟恭敬道。 来之前，卫氏已经交代过她，让她好生照顾凌烟，出了差池唯她是问。 凌烟在谷中一个人习惯了，突然有人来伺候，觉得很不方便，婉言谢绝道：“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不用你伺候了。” 丫鬟闻言，立马跪下来，哭着央求道：“求小姐别赶我走，要不然夫人肯定会打死我的。” 凌烟不解道：“这是为何？” 丫鬟哭泣道：“如果小姐不要我，说明我伺候不好。这样的下人，要么被毒打，要么就被卖出去。求小姐大发慈悲，把我留下来吧。” 凌烟实在无法理解，之前在大厅看过那妇人脸面，笑靥如花，不像那种狠毒之人。不曾想，对待下人竟然这般毒辣。 “行了。你起来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赶紧起身，擦干眼泪，恭敬道：“奴婢叫晴雯。” “这里距那个傻子有多远？” 晴雯楞了一下，赶紧劝阻道：“小姐，在府中千万不要说傻子二字。要是被老夫人知晓，那就更严重了。” 凌烟顿时蔫了，敢情这楚府就是个大火坑，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还不能说，心中无奈道：“脑阔真疼！” “小姐，这里距离小侯爷房间不远，出门左转几步就到了。” 凌烟心里清楚，她住这在这里，想来是方便照顾那个傻子的。 房间里，凌烟坐在桌前，右手托腮，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堂堂大小姐竟然卖身给楚府当丫鬟，真是请气死我了。哼。都是那个死傻子。等你醒了，看我不好好整你。” 可一想起自己老爹临走时交待和失望的眼神，她还是决定去看看那个床上的傻子。毕竟，是她踹的那一脚。 晚间，凌烟来到楚逸的房间。坐在床头，仔细打量起楚逸，皮肤白皙，眉目清秀，长的十分俊俏。 “想不到，长的倒很俊俏，可惜一幅好皮囊，却是个登徒浪子，好色之徒。”凌烟面露可惜之色，但嘴上却不饶人。 半响，凌烟叹了几口气。随即，望向楚逸，只见他眉宇之间似有痛楚之色，似乎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凌烟哪里知道，在楚逸体内，那道青光正在融合他的三魂七魄，以及他全部记忆。 凌烟顿了顿，伸出右手，轻轻地在他眉宇之间抚摸起来，似乎是想要减轻他的痛苦。 过了半响，凌烟叹了几声，起身来到窗前，呆呆地望着夜色。 今夜新月如钩，繁星点点。 似水清辉，洒落到她的脸上，夜风如女子温柔的手，轻抚她的脸庞，撩动她的青丝。这一刻，凌烟仿佛与这月色融入到一起，身影如水，如风，浅唱低吟。 楚逸微微睁开双目，朝四周望去，只见不远处似有一道身影。想要看清是谁，却又昏睡过去。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在这期间，凌烟基本上把楚家的情况摸清楚。 楚家祖上武将出身，乃南唐开国功臣，授上柱国，封开国郡公，世袭罔替。 后楚家将才少出，科举不第，日渐没落。 直至楚家第三代后人楚剑锋横空出世，楚家地位再次提升。 楚剑锋，人如其名。剑锋所指，所向披靡，打得北方胡人向南唐俯首称臣，每年缴纳岁贡。 如此，南唐北方边境拥有近十年和平，商贸繁荣，百姓安居乐业。 楚剑锋深受皇帝赏识，念其军功卓著，在其不惑之年，封辅国大将军。 楚剑锋正室韩氏已故，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名叫楚玥，三岁便入青城山紫阳观修行，至今未归。儿子楚逸，在五岁时莫名其妙生了一场大病，七日高烧，病好后便成痴傻。 侧室卫氏持家，与楚剑锋育有一子，名叫楚怀，年方十八，比楚逸大两岁。十五岁时，楚怀随其老爹镇守边关。 因战功卓越，已提拔为游击将军，从五品下，年轻有为。 如今，楚府持家之人正是卫氏。不过，凡遇大事，卫氏还得请老夫人楚剑锋之母定夺。 卫氏妹妹之子韩青崖，因韩家家道中落，便将其接入楚府，跟随刘管家学习待人接物，有意栽培。 卫氏时不时在老夫人跟前说些好话，时间长了，老夫人对他印象不错，有些事情也放心他去做。 而韩青崖仗有其姨母撑腰，言行举止颇为傲慢。对待楚逸，以欺辱取乐。 下人虽知，但碍于其淫威，敢怒不敢言。 更有甚者，在韩青崖怂恿和默认下，有些下人经常故意刁难和羞辱。无奈，楚逸是个痴傻之人，权当这些是游戏，好玩而已。 凌烟在得知这些内情后，对傻子楚逸又多了几分同情。 此刻，楚逸依旧处于昏迷之中。 不过，由于服用凌昊赠送的培元丹，脸色红润，呼吸均匀，生理特征良好，就是无法醒来。 老夫人不时过来看看，心里虽有失落，但总算还有希望。 第4章 傻子变瘸子 又一月，转眼已入深秋。 这一个月来，凌烟只做三件事：说话、凝视、修行。 老太太有交待，凌烟要在楚逸跟前不停说话，说什么都可以。 一想到这个傻子如此可怜，原本不怎么爱说话的她，只好把她从小到大的经历说了一遍又一遍。 有时候，感到委屈了，就说哭了；有时候，感到开心了，就说笑了；有时候，感到落寞了，就没声了 楚逸虽傻，可面相不错。相比凤凰谷里那些师兄弟，确实要好看许多，尤其是皮肤，白皙光滑，比她过之而不及。 这日，凌烟再次低头打量起他来。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异样感觉。只觉得眼前这张俊俏脸庞有种魔力，让她总是忍不住想要亲上一口。 两唇相对，近在咫尺，仿佛秋水共长天一色，浑然天成。 温润的感觉瞬间遍及全身，凌烟冷不防地哆嗦了一下。赶紧起身来到窗前，推开轩窗，一股清秋的凉意袭来，让她躁动心渐渐平息下来。 “我刚才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凌烟自言自语道。 此刻，楚逸双目微睁，方才那一抹凉意如电流般游走全身，似乎还夹杂着奇特香味。 楚逸缓缓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到窗前有一道倩影，心想着这是谁家姑娘？ 此时，他脑子里想起现世那首桥边姑娘： 暖阳下，我迎芬芳，是谁家的姑娘？ 我走在了那座小桥上，你抚琴奏忧伤。 桥边歌唱的小姑娘，你眼角在流淌。 你说一个人在逞强，一个人念家乡 凌烟似乎察觉到身后异样，猛然转过身，发现楚逸正痴痴望着她。 凌烟先是惊喜，笑靥如花。忽的花儿消散，冷若冰霜，娇喝道：“在看，我挖了你的狗眼。” 楚逸“啊”的一声，猛的惊醒过来，开口道：“你是谁？我怎么在？” 凌烟“咦”的一声，道：“傻子，这是你家，当然在这里了。” 楚逸眉头一皱，环顾四周，又打量起自己身体，右手往下方一模，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庆幸道：“宝贝还在！” 凌烟不知他嘴中宝贝是何意，好奇道：“什么宝贝？” 楚逸楞了片刻，忽的笑了起来，这笑容在凌烟眼中竟然是那么猥琐，当下警惕起来。 “这宝贝可厉害呢。能变大，能变小；能变硬，能变软。大如棍粗，小如牙签；硬如铁棒，软如无骨。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无所不能。” 凌烟听他这么一说，越发好奇起来。她从未听闻这世界还有这样的神奇宝物，顿时想要大开眼界，道：“那你快拿出来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 楚逸闻言，心道这姑娘当真是天真到家了，这般捉弄都不自觉，顿时有些于心不忍：“既是宝贝，又怎么随便示人。你若想看，到时候让你看个够。” 凌烟见他神情认真，不似说笑，在想也是如此，别人的宝贝岂能轻易示人，除非二人关系要好，这才会拿出来吧。但是，楚逸把那宝贝说的神乎其神，心中好奇心早起，想要不去探究，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好在楚逸已经说了，以后一定会让她看的，这才稍微有些安心。 凌烟“啊”的一声，道：“你醒了，我得去禀告老夫人。”说完，一溜烟的跑出房间。 楚逸望着她离去身影，叹道：“飞机失事这种小概率事件都让我碰到，真是够倒霉的。不过幸好福大命大，竟然穿越了。而为，还有美女贴身照顾，老天待我不薄！” 在他昏迷的这两个多月中，凌烟所说的每句话他都听得的一清二楚，只是不能开口说话而已。 同时，因融合了痴傻楚逸的记忆，他对这楚家情况也十分了解。 经过这些天思考，坚决按照“既来之则安之”的总体方针，充分认可当下身份，并从思想上、心理上、行动上做好完全准备，随时张开双臂迎接属于他的新时代。 “上柱国、开国郡公，那可是正部级待遇。既然老天给我这么好的平台，岂能轻易浪费。看来这次，翻身农奴做主人了啊！” 想到这，楚逸经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想到痴傻楚逸在楚家经历那些不幸和遭遇，对那个姨娘卫氏和表哥韩青崖深恶痛绝。 可他也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谓江湖，不过是争夺利益的战场。既然是战场，那就有对手。 如今，他新对手就是卫氏婆娘和韩青崖。 至于好哥哥楚怀，暂时碰不到面，等后面再说。 “弱者才能让对手疏于防范。我的好表哥，之前是傻子，现在是瘸子，你应该不会失望吧！”楚逸暗自忖道。 就在他思索之际，房门被推开，就见一群人急匆匆赶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老夫人。 楚逸朝众人看去，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一暖，特别是看到老夫人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的笑容，犹如冬日里的阳光直射到心间，是那样的慈祥和温暖。 “逸儿，你感觉怎么样？”一个年轻美妇走了过来，搂住楚逸的肩膀，关切道。 楚逸心中一颤，双目直视，那美妇笑带泪珠，一脸关切。他知道这是那个臭婆娘卫氏。 看着她在众人面前表演，绝对的真情投入，感人肺腑，绝对是个好演员。 倘若不拿奥斯卡小金人，简直是对她天生演技的一种侮辱。 楚逸假装虚弱道：“姨娘，我没事，就是感觉双腿无法动弹，没有知觉。” 闻言，众人一怔。老夫人脸色唰的阴沉下来，急忙喊道：“快，快请薛神医！” 半个时辰后，薛神医缓缓起身，对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少爷脉象平稳，气息如常，身体已无大碍。至于双腿为何毫无知觉，老朽也探不出究竟。” 楚逸心中窃喜，暗道：“废话。我腿好好的，你当然找不到根由。” 要知道，人的头部因重创而可能导致成为植物人，即便醒来后或因神经受损而导致下身不遂。这种情况在现代可以通过精密仪器查出来，但在古代，这种事情也只能听天由命。 老夫人着急道：“薛神医，你可要想办法治好逸儿的双腿。” 薛神医眉头紧锁，沉吟片刻，摇头道：“老夫人，老朽确实无能无力。” 老夫人见薛神医束手无策，也只得到接受现实，只叹老天不开眼，竟让自己的孙儿吃了这么多苦头。 突然，老夫人似乎意识到什么，盯着楚逸的双目看了良久。她发现，此时的楚逸双目炯炯有神，并非如以前那般浑浊，似乎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 老夫人一时拿不准，便不再去探究，对着韩青崖道：“青崖，你送薛神医，其他人都回去吧。还有，找洛川城最好的木匠，为少爷打造一副轮椅。” 韩青崖应声，领着薛神医离开楚逸的房间。在他跨出房门那一瞬间，转过头望向楚逸，眼中闪过狠毒之色。 第5章 碧玉坊的口水战 半月后，楚府传出惊天消息。 楚逸从傻子变成瘸子。 这对外人来说，都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对楚家来说，瘸子要比傻子来的好。 即便身体残缺，也照样可以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楚逸年方十六，由于五岁那年意外痴傻，至此中断教学。 如今，因腿脚不便，习武再无可能，便只能转。老夫人立即让卫氏安排人去重金聘请洛川城最好的教习先生登门教学。 什么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样样都教。 对于老夫人的安排，楚逸欣然接受。他正好可以借这次机会，把南唐的社会、经济、化等情况了解一番。 在现世，他是在一家跨国公司从事并购业务的部门经理，因此对政治、历史、经济、金融、化等领域都有比较深入的研究。 在现世历史中，根本不存在南唐这个朝代，但其架构却与唐朝相似。 简单来说，南唐总体上按“州郡县”三级行政体系。 南唐辖境一都九州，其中一都乃天子之地京都，九州分别为燕州、赵州、齐州、魏州、秦州、楚州、韩州、陈州、云州。 楚逸一门心思投入学习当中，他所表现出来的思辩能力和学以致用让几个夫子大为赞赏，这让老太太心花怒放，满怀期待。 期间，凌烟闲来无事，也跟着学习。 不过，诗书礼仪她不感兴趣，倒是琴棋书画方面颇感兴趣，学的认真，上手更快。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人虽时有拌嘴，但关系却比之前较为融洽，这让老夫人欢喜的紧，似乎正印证了当时薛神医的说法，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如果楚家真与凤凰谷结为姻亲，那么楚家必然得到一大助力。这世上，比钱更贵重的是命，而能续命的便是丹药。 老夫人心里盘算起来，越想越觉得这门亲事大有裨益。可在卫氏看来，楚逸断不能与凤凰谷结亲，否则便会坐涨楚逸的实力，对他儿子楚怀地位产生重大影响。 老夫人看凌烟越看越顺眼，卫氏看凌烟越看越仇恨。但碍于老夫人，她暂时隐忍下来，生怕引起老夫人不满。 春去秋来，凌烟已在楚府度过大半年光景。 凌烟思家情切，便向老夫人告假回凤凰谷探望其父。 老夫人欣然应允，便给她一个月期限。 凌烟这一走，韩青崖最为高兴。这大半年时间内，因有凌烟侍奉，韩青崖一直找不到机会对楚逸下手。 这日，楚逸学完功课，便让书童领着他偷偷出府。这是楚逸自来到南唐以来第一次出府，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少爷，这大街有什么好看的呀，咱们都走了好几圈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书童抱怨道。 书童名叫童明，长的干净，脑子又好使，便在凌烟离开后楚逸让他做自己的小跟班。 楚逸呵呵笑道：“你懂什么呀，本少爷这叫体察民情。” 童明“扑哧”笑道：“你还体察民情，我看你是寻花问柳。” 楚逸扭头瞅了他一眼，正色道：“跟了本少爷有些时日，你小子倒是进步不少。走，带我开开眼界去。” 童明一愣，疑惑道：“少爷，应该是你带我开眼界，怎么轮到我带你开眼界了。” 楚逸道：“别那么多废话。咱们去有趣的地方见识、见识。” 童明思索片刻，忽的猥琐道：“少爷，要不咱们去碧玉坊如何？” 楚逸好奇道：“这碧玉坊有什么好玩的？” 童明嘿嘿笑道：“少爷，你不知道。这碧玉坊号称男人温柔乡，血肉进去，枯骨出来，是这洛川城最好的风月之地。” 楚逸“呸”了他一口，道：“我看你平时挺斯，怎么一出来就变禽兽了。还楞着做什么，赶紧的啊！” 想来，这么长时间，楚逸都没有沾过腥味，心中焦急万分。童明看在眼里，可怜在心里。 碧玉坊坐落在洛川城正中央，可谓是繁华之地一颗璀璨明珠，不知吸引多少权贵之人前来贡献自己的财富。 楚逸坐在轮椅上，抬头凝视眼前高三层的碧玉坊，感慨道：“东莞的天上人间与其相比，简直天壤之别啊。碧玉坊，果然是个好地方。” 忽的，楚逸不知怎么想起一首歌来，歌词写道：“好地方那个好地方，好风光那个好风光呀” “哎呦！这不是小侯爷嘛，真是稀客！”大厅内，飘出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女子，来到楚逸跟前，弯腰搀扶，胸前那一道深深肉色沟壑映入他眼中。 楚逸盯着她胸部看了几眼，邪笑道：“怎么？不欢迎本少爷？” 那女子笑靥道：“小侯爷可折煞奴家了。小侯爷能来，碧玉坊蓬荜生辉，怎能不欢迎呢。” 说话间，直接让几个伙计抬起轮椅，到了大厅方才放下。楚逸之事，整个洛川城都知晓，楚逸从傻子变瘸子，纷纷朝他围观过来，指指点点，有说有笑。 童明面露厌恶之色，楚逸却仿佛视而不见，含笑以对。 “这不是小侯爷嘛。怎么，今天有如此雅兴到碧玉坊消遣消遣？”只见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年轻少爷朝他走来，一双阴柔眼，面带笑意。 楚逸朝他看了几眼，似有几分面熟，但想不起是谁。这时，童明悄悄在他耳边道：“少爷，此人名叫宋平，是宋刺史的独子，一向与韩少爷交好。” 听他这么一说，楚逸似乎想起什么：“原来是他。” 楚逸微笑道：“原来是宋少爷。我还在想哪家不开眼，把看门狗也带到这里来叫春。”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暗道今日前来当真是物有所值啊。 宋平脸色阴沉下来，他身后几个下人正要冲上来教训他，却被他拦住了，冷笑道：“都说小侯爷撞了一下墙，七窍通了六窍。” 话音刚落，只闻一男子笑道：“还有一窍，那不就是一窍不通！”大厅众人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楚逸眉头微皱，就见不远处雅座上坐着一位身穿蓝色衣衫的男子，右手端着酒杯左右摇晃着，一双丹凤眼正细细打量着他。 楚逸不以为然，微笑道：“一窍不通总好过六窍不通。两位少爷五十步笑百步，当真可笑！” 蓝衣少爷心中一怔，随即笑道：“好一句五十步笑百步，小侯爷天资聪颖，信手拈来都是佳句。” 楚逸未想到他这么快就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笑道：“本少爷随口胡诌而已。若称得上佳句，那也只能说明评价者水平有限。失陪了！” 说完，楚逸便让童明推着他前往临窗一处雅座，懒得理会这蓝衣少爷的反应。 众人见楚逸直接退出，便知这三人的口水战接近尾声，纷纷离去，各抱各的姑娘，各开各的房。 宋平站在大厅中央，脸色涨的通红，这种被无视的感觉令他非常的恼火，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发作不得。随即，宋平冷哼一声，甩袖出门。 童明望着对面的楚逸，眼中充满崇拜之色，楚逸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一寸，跟着这样的主子以后绝对不会吃亏，这棵大树得好好伺候好，必须抱紧了，千万不能松手。 第6章 夜归遭人暴打 美酒佳肴，美人相伴。 正所谓，书斋内红袖添香，江湖上倚红偎翠。哪个真性情男儿不羡慕。 楚逸吃的欢，玩的欢，一直玩到深夜，这才离开碧玉坊。 童明推着楚逸，担忧道：“少爷，咱们这么晚回去，老夫人一定会怪罪。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带你去的。” 楚逸打了一个饱嗝，笑道：“瞧你那熊样，真是没出息。这还不简单，你就说我体察民情，不想被好客之人强留下来吃饭。这才弄的浑身酒气，晚归家门。” 想在现世，带大客户去做高端大保健，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不过，在这里，风花雪月更有味道。虽说怀中美人有些残花败柳，但胜在天然，且略有才气，琴棋书画者比比皆是。这比现世那些改造的人工美女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这才是人生啊！ 童明崇拜道：“少爷，你太无耻。” 话音刚落，大街巷口冲出四道身影，二话不说，抗起童明，抬起轮椅就往巷口跑。 童明大惊，失声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话刚说完，就被其中一人猛敲后脖子，顿时昏死过去。 楚逸镇定心神，问道：“是宋平派你们来的？” 为首之人冷笑道：“这不劳你费心。兄弟们，给我狠狠揍死这瘸子。” 楚逸心中暗暗叫苦，想着倘若凌烟在身边，哪里会此等遭遇。 就在他本能要起身逃跑时，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随即，微微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哐当”一声，轮椅带人翻身倒地。楚逸一下子栽倒在地，磕破了嘴唇，鲜血流出。 “诸位大哥，有事好商量！”楚逸忍痛喊道。 为首之人冷笑道：“商量，怎么个商量？” 楚逸爬起，坐在地上，擦了擦嘴唇上的鲜血，沉声道：“几位大哥也看到了，我就是个废人，捏死我如同捏死蚂蚁。不过，我有钱。你们开价，要多少我都给你们，只要几位大哥手下留情。” 为首之人哈哈笑道：“有钱了不起啊。老子打的就是你这种有钱人。哥几个，动手。” “喂！别打脸啊” 楚逸双手抱头，任凭那四人拳打脚踢。 黑暗中，有道黑影正盯着楚逸一举一动，暗道：“真是瘸子？ 一炷香后，那道黑身影确认无误后，悄然离去。 “大哥，再打下去，这瘸子就要死了。要是打死了，不好交代。”其中一人低声道。 “死瘸子，这次便宜你了。哥几个，咱们喝花酒去。” 楚逸蜷缩着身体，两侧肋骨处传来阵阵疼痛，让他无法动弹。 过了好一会，楚逸才缓过气来，然后吐出一口鲜血，胸口稍微舒服了点。 此时，楚逸躺在地上，身体不能动，但脑子特别清晰。 眼下，他能做的有两件事。一是等人来，二是是复盘。 复盘，这是他在现世做跨国并购必做之事，而且已经成为他的潜意识。而他复盘最擅长使用的便是“墨菲定律”四法则： 一是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二是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 三是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 四是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今晚之事，楚河相信他运气还没背到那个地步。所以，这件事肯定不那么简单。另外，这件事即便官府查办起来，应该也不会有结果。 所以，这件事必定不是偶然事件，那也就不是小概率事件。 而小概率对应大概率，那这件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么，幕后之人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钱财美色不必提。 可他身上，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最有价值？ 楚逸陷入了沉思。 思来想去，唯一可能性便是他的双腿。更具体说，他的双腿是真瘸还是假瘸？ 想到这，楚逸心中了然。 “你们这帮鸟人，就不能让我好好享受美好生活吗？” 城东一处小茶馆。 昏暗灯光下，坐着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正是韩青崖，另一人则是楚逸在碧玉坊遇见的那位蓝衣公子。 “对于有进取之心的年轻俊才，主上一向特别赏识。特地吩咐我向你传达，你若办好事情，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蓝衣公子神态自若道。 “齐公子放心。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定不会辜负主上期望。”韩青崖神情激动。。 齐公子满意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楚逸身边有个女子，叫凌烟？” 韩青崖讥讽道：“也不知那傻子撞了什么好运，这凌烟成为他的贴身侍女。听我姨母说，她是凤凰谷谷主凌昊之女。” 齐公子眉头一皱道：“凤凰谷？” 韩青崖沉声道：“据说，这凤凰谷与世隔绝，专炼丹药。好像，那个清露玉凝丹，就出自凤凰谷。” “清露玉凝丹！”齐公子震惊道。 韩青崖不解道：“这个丹药很厉害吗？” 齐公子兴奋道：“此丹千金难求。想不到竟是凤凰谷炼制。” “从今日起，凡与凤凰谷相关消息你第一时间告知我。我会在主上面前给你记上一大功。”齐公子掷地有声道。 韩青崖惊喜过望：“多谢齐公子。” 一盏茶后，齐公子先行离开。 韩青崖喝完杯中茶水，脸上露出得意笑容，随即结账离开。 翌日清晨，楚逸微微张开双目，环顾四周，发现竟躺在床上。 “少爷你醒了啊。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童明一脸关切道。 楚逸摸了摸脸颊，急切道：“快看看，脸受伤没有？” 童明埋怨道：“少爷，都这个时候，你还关心你的脸面。老太太那边都快急疯了。” “奶奶怎么了？” 童明急忙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老太太得知楚逸被打后，大动肝火，立即差人把刺史宋江明叫到府中，要他尽快缉拿归案，否则等侯爷回来让他自己交代。 宋江明吓的面色铁青，回府后立即命捕快进行全城搜索。 楚逸听完童明复述，心中顿时充满温暖。没想到，在异世，他还能拥有奶奶给予他的无私关怀。 “那你说了什么？”楚逸问道。 童明得意笑道：“少爷，你放心，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只字不提。” 楚逸点头道：“还算你小子机灵。” 童明想不明白，问道：“少爷，你说那四个人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按道理，我们也没找谁惹谁啊。” 楚逸冷笑道：“你不找麻烦，自有麻烦找你。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时，韩青崖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过来，关心道：“表弟，这是夫人让我送来的燕窝，你快些吃下，好补补身子。” 楚逸伸手接住，客气道：“有劳表哥了。” 接碗那会，韩青崖瞧见他手臂上布满青紫伤痕，心中大为高兴。只可惜，那些人下手还是太轻，要不然直接打死就最好。 韩青崖满脸怒意道：“表弟，你放心，老夫人已经跟宋大人说过。料想过些日子定能将那暴徒缉拿归案。” 楚逸喝了一小口，面露痛苦神情，似乎难以下咽，便将汤碗递给韩青崖道：“对不住表哥。这会浑身疼痛，我想再睡会。” 韩青崖知道他在下逐客令，不过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完，韩青崖端着汤碗起身离开。 走到门前，韩青崖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躺在床上的楚逸，见他那副受罪的模样，他心中特别的舒爽。 “呸！猫哭耗子假慈悲。”童明怒道。 楚逸道：“这几日，你且找那王捕头打听打听情况，看看能问到些什么。” “少爷，那你先休息，我现在就去打听。” 此时，屋内无人，楚逸掀开被子，麻利站起来，走到桌前，倒杯茶水，喝了几口。 令他奇怪的是，一觉醒来后，身上疼痛感不仅消失，而且身体压根没有任何不适，也就皮肤上还有青紫痕迹。 实在说不通啊。 楚逸想破脑袋也没想通到底咋回事。索性上床盘坐起来，开始打坐吐纳。 没办法，这是痴傻楚逸每天必做之事。 如今，楚逸非但没放弃这个好习惯，反而觉得大有裨益，欣然接受。因为，每次心烦意乱时，打坐可让他心如止水，静如高山。 随之，便可以进入某种玄妙境界。 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即便是男女欢愉也无法比拟。 第7章 撞见后山奸情 老夫人住处。 卫氏小心翼翼道：“娘，宋大人那边我已经派人再催，让他们尽快缉拿暴徒归案。您老先别着急，急坏身子那就不值当了。” 老夫人目露寒光，冷喝道：“我不急？我不急，这偌大楚府还有人急吗？” 卫氏硬着头皮道：“娘，逸儿被打，我这做姨娘的也很着急。可这洛川城这么大，又是深夜作案，官府那边确实有些难办。再说，逸儿偷偷出府，深夜方归，也不知去哪厮混。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还不打断他的腿。” “混账话。他的腿都瘸了，还怎么打断他的腿！”老夫人彻底动怒。 卫氏急忙解释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老夫人神情有些疲惫。 卫氏欲走还走，似乎还有话想说。 “还有什么事？”老太太沉声道。 卫氏斟酌试探道：“娘，刘管家身体抱恙，准备告老还乡。倘若他这一走，这管家位子就空了下来。” 老夫人沉思片刻，感叹道：“人老了，终究要叶落归根。你让人准备点东西，也算是楚家对他这些年辛勤付出的报答吧。” 卫氏“嗯”了一声，道：“是，娘。不过，刘管家一走，这管家位子就空出来。要是一直空缺着，也不是个事。还请娘尽快确定个人选。” 老夫人看了她两眼，问道：“依你之见，谁最适合做这个管家？” 卫氏心中一颤，看了老夫人一眼，赶忙低下头，低声道：“我看这两年，青崖跟着刘管家忙里忙外，也学会不少东西。如今已过弱冠之年，也是时候给他压担子。” 老夫人沉吟道：“青崖是个不错的孩子。也罢，就让他多锻炼锻炼。你把青崖叫过来。” 卫氏喜出望外，立即差人将韩青崖叫了过来。 韩青崖快速走了进来，跪下请安道：“青崖，见过老夫人。” 随即望向卫氏：“见过舅母。” 老夫人打量他几眼，微笑道：“方才你舅母推荐你做楚家的管家，你可愿意？” 韩青崖一听，心中大喜，可脸上却又受宠若惊道：“青崖才疏学浅，且跟随刘叔时间不长，青崖担心难以胜任管家之职。” 卫氏略有不悦道：“这人生来就不会做事，还不是边做边学。如今老夫人对你青睐有加，你就给个准信，愿不愿意承担此份重任？” “青崖诚惶诚恐。但青崖愿意承担重任，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韩青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老夫人淡淡道：“鞠躬尽瘁就可以，死而后已就免了吧。行了，你起来吧。” “谢老夫人栽培。” 老夫人喝了口参茶，小声道：“不过，账房这边你暂且不用管，我会安排逸儿来负责的。日后，府中之事，就由你们兄弟二人共同打理。” 闻言，韩青崖心中猛的一扎，但脸上神色如故，躬身道：“青崖定不会辜负老夫人和姨母厚望。” 老夫人点头道：“好了。你下去吧。” 韩青崖躬身退出房间，脸色唰的阴沉下来，心中咒骂道：“好你个老东西，想让那瘸子压制我，门都没有。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什么时候？” 转眼，夜已深沉。 楚逸从那玄妙境界中醒来，整个人顿时轻盈许多。再看身上青紫伤痕，竟消失无影无踪，皮肤恢复如初。 “这是什么功法，如此神奇？简直比韩国整容术还要厉害啊！” 楚逸起身下床，喝了几口茶水，突然听见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别叫了，我给你整点吃的还不行啊。” 无奈之下，楚逸决定偷偷溜进厨房弄点吃的。 为了避免让人看到他的行踪，楚逸极为小心谨慎，不走大道，专挑小路走。 在经过后花园一处假山时，楚逸依稀听见女子呻吟声。 “我这听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楚心中暗自奇怪。 再仔细聆听，那声音绝对再熟悉不过，暗讶道：“不是吧！打野战？这么刺激的事都能让我撞见。果然大户人家都爱乱搞男女关系。” 楚逸按奈不住心中好奇，决定探个究竟，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胡乱播种？ 奈何，天公不作美。天上云层较厚，月光稀薄，看不清晰。 不过，今晚听力出奇的好，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粗喘声：“老太婆太精明，让我管事，又不让管账房，显然是对我不信任。”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啊。 狗日的，竟然是韩青崖。 “老夫人本就是个谨慎精明之人，她、她自然会对你，对你有些防备。”那女人喘息道。 “这声音，有点是像秋蝉啊！”楚逸猜测道。 “我的好秋蝉，今后老太太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等我上了位，我就让姨母把你许配给我。到时候，你就是女主人，再也不用看别人眼色。” 秋蝉撒娇道：“我的好郎君。在楚府，你一定要沉得住气。有夫人支持你，迟早会成功的。啊” “你说的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我现在已经快忍不住。”韩青崖突然搂紧她的腰身。 秋蝉“啊”的一声，赶紧推开他。然后，蹲下身 过了片刻，秋蝉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擦了擦嘴角，将脸贴在他胸口，柔情道：“少爷，那你可要记住今晚说的话？” 韩青崖捏住她的下巴，柔情道：“青崖能有今日，全靠姐姐相助，我岂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姐姐若不信，皇天在上，我韩青崖若辜负姐姐，就不得” 话还没说完，秋蝉玉手一把给封住韩青崖的嘴，柔声道：“我相信你。我出来时间有点长，得赶紧回去，免得老夫人起疑心。” “好。姐姐路上小心！” 韩青崖亲了她的脸颊，目送她离开，充满柔情双眼渐渐冰冷起来，暗道：“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去吧。” 撞到韩青崖与秋蝉奸情，楚逸顿时没了食欲。 于是，折身返回。 他没想到，韩青崖手段卑劣到如此，竟然色秀秋蝉，以打听老太太那边的消息。 幸好，他跟老太太没说过什么要紧的话，否则都要落入卫氏和韩青崖之耳。 想想，楚逸感到一阵后怕。 原本他想着穿越过来，当个小侯爷，舒舒服服过日子。哪里知道，这楚府里勾心斗角、藏污纳垢不说，还暗藏冷箭。 倘若一个不小心，他这个瘸子就死在哪个角落，即便老夫人事后知晓那也于事无补。 楚逸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因为，一个很现实问题摆在他面前。 在楚府，虽有老太太护着。可离开楚府，也就凌烟和童明跟随。 而凌烟与童明，目前他只相信凌烟。 所以，若真跟卫氏撕破脸皮，到了生死相对之时，他没有任何后盾。 到时候，让凌烟冲在最前面，他这个男人躲在后面，这种事情他做不到，也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眼下，他只能隐忍下来。哪怕承受韩信胯下之辱，那也得小心翼翼承受着。 在承受的过程中，等待时机，同时也要创造时机。 韩青崖与秋蝉奸情，楚逸思来虑去，暂时把此事搁置一旁。其中关键，他不想老太太知道这等龌龊之事而大动肝火，而气坏身体，那太不值当。 第8章 花魁的入幕之宾 等待时机容易，创造时机难啊。 愁，真愁，愁的茶不思饭不想。 古今往来，凡成大事者，从来不缺人不缺钱。 人的问题还好解决。大不了就学那刘皇叔先忽悠几个人入伙，干起来再说。 可这钱从何而来？而且，这钱不是存在钱庄里，而是要持续流动，创造更多钱来。 老夫人虽让他掌管账房，可实际上还是老夫人说的算，他不过是经手之人。 要想从楚家拿钱培养自己势力，行不通啊！ 楚逸想钱想的头疼，唉声叹气不说，甚至夜不能寐。 这在童明眼中，自家少爷肯定因凌烟不在得了严重相思病。 “对，创业。我怎么忘记这茬了。” 楚逸突然想起前生的那些工作经历，脑子里顿时有了想法。 “可创业成功还得具备三个重要条件：一是项目前景好；二是要有启动资金；三是可创造大量现金流。” 启动资金可以从老夫人那借出来，可好项目在哪呢？ “少爷，你这两天想什么呀，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的？”童明不解问道。 楚逸瞪了他一眼，骂道：“你懂个屁啊！” 童明眼珠子一转，谄笑道：“少爷，莫不是想着碧玉坊的姑娘？” 楚逸一怔，想了想，自己到这个世界确实还没有开荤、播种，但一想到碧玉坊的姑娘都是些残花败柳之色，宝贵贞操绝对不能丢在那里。 童明见他不语，只道是他不好意思开口，附耳低声道：“少爷，我听说碧玉坊选了个新花魁，而且还是处子之身。这花魁放出话来，谁要是能够对上她出的对联，便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楚逸“哦”了一声，追问道：“还有这样的好事？” 童明道：“少爷，你可别小看这对联，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对上呢。” 楚逸讶然道：“有这么厉害？我倒要看看这花魁到底是何许人也？走，赶紧推我过去。” 华灯初上，碧玉坊灯火通明，达官贵人、风流才子出入往来。 楚逸一入大厅，便迎来众人的目光。楚逸面带微笑，似乎十分享受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 二楼，雅间。 只见一个青衣家丁来到宋平跟前，低声道：“少爷，小侯爷来了。” 宋平嘿嘿笑了几声，对着韩青崖道：“韩兄，咱们小侯爷耐不住寂寞呀。” 韩青崖微微一笑道：“宋兄，我那表弟已是废人，即便将脱光的美女送到他跟前，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啊！”闻言，众人哈哈一笑。 楚逸临窗而坐，独自吃着美味菜肴，喝着美酒，倒也舒坦。童明却早已按捺不住，撇下主子自己开房去了。 “这位兄台，在下可否落座？”声音悦耳，很是好听。楚逸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俊俏的公子哥正笑望着他。 蓝色衣衫，珠簪玉带，璀璨生辉，俨然王孙贵侯；明眸皓齿，眉如远山，面如敷粉。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似乎，平生万种风情，尽在一人。 那一双妙目，漆黑双瞳，如千年古井般，幽黑、深邃，仿佛有种魔力般让人自拔不能。 楚逸怔了片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移开视线，道：“空着也是空着，兄台若不嫌弃就坐呗。” 那男子欣然落座，端起酒壶，就给自己斟满酒，右手端起酒杯，置于鼻前嗅了嗅，道：“都说这碧玉坊的羊脂酒天下一绝。还未入口，就觉得芳香四溢，果然名不虚传。” 楚逸看了他一眼，心中带有鄙夷之色。他最讨厌那种装逼之人，明明就是只小白羊，还非装成大尾巴狼。 我让你装逼，装逼遭雷劈。 “兄台，这可不是羊脂酒，这是竹叶青。” 碧玉坊的羊脂酒配方独特，用料考究，选用优质黍米、嫩羊肉、鲜水果及名贵中药材陈酿而成，酒业呈琥珀色，融酯香、奶香、果香、药香于一体，酸甜适度，风格独特，具有滋阴润肺，增补元气，壮腰益肾之功效，非常受欢迎。 但美中不足的是，酒的度数偏低。楚逸穿越之前喝的都是茅台这样的酱香型白酒，如今喝古代酿造的白酒，着实不习惯。 所以，楚逸每次过来只喝度数偏高的竹叶青。 那男子脸色唰的红了起来，手中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颇为尴尬。 楚逸心中叹了一声，道：“兄台，此等良辰美景，咱们干了这杯。”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男子尴尬一笑，也一饮而尽。这酒闻起来还挺香的，但一入腹中，便犹如烈火焚烧。 “咳咳咳”男子忍不住咳嗽起来，脸上涨通红。楚逸一时看的出神，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美男子。 那男子见楚逸眼神猥琐，心中顿时来火，但此时又发作不得，只得赔笑道：“方才让兄台见笑了。” 楚逸缓过神来，微笑道：“我看兄台在外行走较少，很多只是耳闻。以后行走多了，自然就有经验。” 说话间，只见一四十多岁的妇人走上大厅中央的舞台上，笑盈盈道：“诸位，现在有请碧玉坊的新花魁，玉环姑娘。” “叮”，琴声响起，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台下众人屏住呼吸，静等绝世佳人现身。 半响，只见在四个貌美的丫鬟陪同下，一个身穿绿色衣衫的妙龄女子姗姗而来。女子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众目睽睽之下，玉环神色如常，仿佛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楚逸吞了吞口水，暗道：“果然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纯天然，无改造的绝世美女啊！” 身旁那男子看了他几眼，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屑之意。 那中年美妇对着下方众人笑道：“距离玉环约定的日期，只剩下今晚。倘若在场诸位再对不上来，玉环可要独守空闺怜自影。” 下方众人顿时骚动起来，但是那对联就是很难对出来，即便对出来也是磕磕碰碰，毫无绝配之意。 “诸位听好了。羊毫笔写白鸾笺，鸿雁传书，南来北往。” 众人再次冥思苦想，奈何前几日已经词穷，实在想不出绝对。 楚逸眉头一皱，忖道：“这上联含有三种动物，羊、鸾、雁，以及南北两个方位。不过，既然小娘子思春，小爷岂能让你独守春闺，夜夜叹息不已呢。” 不自觉的，楚逸脸上露出猥琐笑容。他身边的男子不解道：“怎么？兄台想出什么妙对没有？倘若今晚再对不上，这玉环姑娘可要独守空房，好不凄凉。” 楚逸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脑袋给门挤了不成。独守空房，这话也只是骗骗那些纯情小男生。” 半个时辰过去了，台下依旧没有人对答上来，众人不免为之叹息不已，只恨自己为何不变的聪颖，要不然早已是良辰美景，拥佳人入怀，独享那一汪清泉，醉生梦死。 “既然再无人应答，那便”中年美妇的话还没有说完，楚逸高喊道：“慢着！” “唰”的一下，在场所有人的阳光全部投到楚逸的身上。都说小侯爷从傻子变成聪明的瘸子，想来今天可以再次论证一下这个民间传说。 玉环朝楚逸看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暗道这样的纨绔子弟怎能对上她这样的绝对。 楚逸沉吟片刻，清清嗓子，朗声道：“马蹄刀切黄牛皮，猪鬃引线，东扯西拉。” 瞬间，在场众人全部怔住了。就连台上玉坏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朝楚逸看了过来。 上联说愿望，下联表身份；羊、鸾、雁，对马、牛、猪；南北对东西，来往对扯拉，上下联对仗极为工整，众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小侯爷才华横溢，玉环甘拜下风。室内已备薄酒，还请小侯爷移驾一叙。”玉环檀口轻开，声如黄莹，悦耳动听。倘若在其胯下呻吟，那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众人一想到这等情形，早已按耐不住，躁火焚身。而此刻，愤怒的目光、嫉妒的目光，羡慕的目光，各种各样的眼光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张巨网将楚逸死死裹住。 楚逸微微一笑，环视众人，沉吟道：“多谢玉环姑娘美意。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了。” 此言一出，大厅再次沸腾起来。这到嘴的天鹅肉竟然不吃了，简直是浪费，这样的人该杀。 “我看是小侯爷心有余而力不足吧！”二楼上，宋平大声叫道。 随即，众人幡然醒悟。 楚逸是个瘸子，这等风月之事自然做不来，即便做的来，那也不能满足美人需求。顿时，大厅内有人起哄起来，附和道：“小侯爷，不如我出千金，你就把入幕之宾的机会让给我，如何？” 楚逸冷笑几声，大声道：“让你？你是我儿子，还是我孙子？也不拉泡尿照照镜子。”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玉环原本被他拒绝，心中有些不悦。但闻此言，俏脸微微舒展起来，对他更加好奇。 一想到即将入嘴的嫩肉吐了出来，他心里苦呀。这等好事，比中彩票概率还要小。 楚逸望向台上美如仙子的玉环，抱拳认真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玉环姑娘，打扰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的眼光，让童明推着轮椅，离开碧玉坊。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玉环细细品来，心中欢喜不已，对这个小侯爷越发好奇。 第9章 买你的贴身衣物 楚逸在碧玉坊一战成名，名声大噪。 就连深居简出的老夫人都有所耳闻，心中大为欢喜，对楚逸抱有更多期望。 花园内，楚逸与老夫人坐在藤椅上闲聊起来。 老夫人道：“逸儿，你也满十六了，你有什么想法？” 楚逸一愣，暗道老夫人是想给自己进行职业生涯规划了。 这个问题，他有想过。让他带兵打仗吧，似乎没那能力；让他考科举当公务员，又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经商赚钱。 楚逸沉吟片刻，如实道：“不瞒奶奶，孙儿已经想好了。我想经商！” 老夫人颇感意外，但更多的是失落。 老太太虽身居洛川，但对京都局势也还是有比较深刻的认识。 如今，南唐境内太平，边境安稳，朝堂权力转移到宰相和六部尚书等一大批官手中，重轻武越来越严重。 楚家武将出身，已过三代。倘若不是楚剑锋早期积累厚厚军功，楚家早就被边缘化。 所以，楚家未来命运取决于后人在官之道上能走多远，能走多高？ 但最让人无奈的是，南唐官选拔极为苛刻，除了要参加县、州考试，还得参加礼部大考，考试及第者并不能马上担任官职，而是要通过吏部考试才能正式授官。 而吏部考试有四关：“身、言、书、判”。 “身”为容貌仪表，讲究“体貌丰伟”；“言”是指口才谈吐，讲究“词论辩证”；“书”是书法，讲究的是“楷法遒美”；“判”是公判例，讲究的是“明辨是非”。 所以，能够通过这条路当上官的，那都是出来拔草，凤毛麟角。 楚家尚武，至今未有楚家子弟进入京都崇馆。 南唐禁止官与武将交往。 违令者，按谋逆之罪论处。所以，楚剑锋与朝堂那些尚书、侍郎大人都没有什么交往过密。 对于这点，老太太颇有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所以，老太太在得知楚逸在碧玉坊的表现，心里特别高兴，心想着只要医治好腿疾问题，立刻打通关系将他送到京都崇馆。 只要经过崇馆考核，便可直接参加明年春闱。届时，再通过楚家多年经营关系，助其通过礼部和吏部大考，便真正进入官之流。 届时，楚家一一武，一朝堂一边疆。兄弟俩齐心协力，必然让楚家再续辉煌。 “逸儿，你为何想要经商？” 楚逸笑了笑，道：“奶奶。这经商之事，孙儿也考虑许久。一来我身有残疾，虽然可借爹的势步仕途，但毕竟少了一处优势，上升空间不大；二来爹如今虽如日中天，可伴君如伴虎，说不定哪天咱们楚家遭难，也算是留个退路。” 老夫人沉思片刻，暗道自己孙儿说的不无道理，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是入仕还是经商，还得听你爹的。” 提及自己老爹楚剑锋，楚逸虽有印象，但还没真正见过。就不知道真正面对这个南唐忠勇侯时，会是什么样情形？ 楚逸笑道：“奶奶，在老爹回来前，孙儿想先从账房支一千两银子。先做些小买卖，练练手。”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道：“借钱可以，不过咱们说好了。如果你把这一千两给赔了，经商之事以后不许再提。” 楚逸自信道：“奶奶，要是我赚到钱了，倘若爹不答应，您老可得帮我说说啊。” 老夫人沉声道：“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还有，你即要做生意，不得让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楚逸明白她的意思，道：“奶奶放心就是。” 得了老太太准许，这创业首期启动资金算是有着落了。 碧玉坊。 “玉环见过小侯爷。”玉环柔声道。 楚逸看了她几眼，呵呵笑道：“玉环姑娘别来无恙！” 玉环嫣然道：“多谢小侯爷挂念！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小侯爷明示？” 楚逸淡淡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至于答案，想必玉环姑娘那天晚上是也应该听到，我就不多说了。” 玉环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楚逸这么不避讳，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楚逸看了她一眼，道：“玉环姑娘，这年轻男女交往不一定非要巫山云雨，也可以有精神上的交合。”话一出口，楚逸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直白。 玉环身处风月之地，自然知晓巫山云雨是谓何意，但精神上的交合她倒是第一次听闻，好奇道：“小侯爷，你方才所说精神上的交合是何深意，玉环闻所未闻。” 楚逸干咳一声，笑道：“就是红颜知己，红颜知己。” 玉环“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红颜知己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此刻，楚逸心中早已心猿意马，这样的大美人在身边，却只能看看，不能亵玩焉，简直要死的心都有了。 楚逸喝了一口茶，定了定心神，道：“玉环姑娘，本少爷今日前来是想与你做笔交易？” 玉环心中一惊，道：“什么交易？” 楚逸嘿嘿笑了几声，道：“玉环姑娘，倘若我说的有些唐突，还请玉环姑娘见谅。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玉环点了点头，眼中狐疑不定。 楚逸沉吟片刻道：“我就想从玉环姑娘这买几件你不穿的贴身衣物。” 闻言，玉环脸色唰的通红起来，犹如红透的苹果，分外诱人。楚逸瞧了几眼，恨不得起身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咬几口那熟透的苹果。 楚逸“咳咳”两声，接着道：“另外，还请玉环姑娘在衣物上绣上你的名字。我愿出高价购买。” 玉环惊诧地看着楚逸，细声问道：“不知小侯爷拿这些做什么？” 楚逸尴尬笑了几声道：“不瞒玉环姑娘，我拿这些衣物做生意，做生意。不如这样，倘若这笔生意做成了，分玉环姑娘三成如何？” 玉环想不通楚逸拿她这些贴身衣物做什么生意，但细想一下，一个女子的贴身衣物，除了男人，还会有谁喜欢？ 楚逸见她似有为难，正准备作罢，却见玉环俏脸一低，柔声道：“既然小侯爷不嫌弃，那玉环就为小侯爷准备三套衣物。玉环不爱钱财，这三套衣物是玉环送给小侯爷的。” 楚逸心中一喜，但转念一想，似乎这么做有些不妥，将女子赠送之物换铜臭实在是太过分，太过分。 “那多谢玉环姑娘了。三日后，我亲自来取！”楚逸谢道。 玉环抬头，一双明眸凝视着坐在轮椅上的楚逸，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官宦子弟与她所见、所闻的相差甚远，而且做事、说话都与众不同，有一种魔力让她开始着迷，想要与他进一步交往。 楚逸见事情已了，便要离开，深怕自己时间待的太久，控制不住自己本能，做出超越精神恋爱之举，便开口道：“天色不早，在下告辞，玉环姑娘早些休息！” 玉环心中莫名的一阵失落，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轻声道：“那玉环送小侯爷。” 楚逸微微一笑道：“有劳玉环姑娘了。” 离开碧玉坊，楚逸登上马车，掀开窗帘，抬头望向碧玉坊，赞道：“碧玉坊，日进斗金的好地方啊！” 第10章 娘子你吃醋了（二更） 求收藏求推荐，拜谢 楚逸从账房支出一千两银子后，便让童明在洛川城寻找房屋。三日后，楚逸看中位于城东名门街处的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建筑。很快，楚逸用个假名字与房东签了契约，并一次性支付房东三年的租金。 由于与老夫人言明在先，楚逸在外面做生意不能借楚家的名，所以除了那一千两银子外，所有的事情都得楚逸自己想办法解决。 安顿好之后，楚逸坐在前院中，仰头望天，叹道：“这房子也有了，可就缺几个护院的呀。” 童明一听，接过话道：“还有几天，凌姐姐不是要回来了嘛。凌姐姐武功高强，不正好可以当护院。” 楚逸一听，“哎呦”一声，道：“我怎么把娘子给忘了啊。对了，我娘子什么时候回来？” 童明想了想，道：“老夫人只给凌姐姐一个月时间，我看也这一两天应该要回来了。” 楚逸点了点头，道：“回来的正是时候。不过娘子一个人不行，怕给她累坏，还得多找几个高手才行。” 童明点头道：“要不让凌姐姐从师门喊几个过来，这不就行了。” 楚逸一拍大腿，高兴道：“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童明不解道：“少爷，这东风是什么呀？” 楚逸笑了笑道：“这东风呀，就是造势，这势造的越大，咱们就能赚的越多。” 童明“哦”了一声，似懂非懂，追问道：“少爷，这造势怎么造啊？” 楚逸看了他几眼，道：“造势的学问可大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你现在给我去办两件事：一是从洛川城找个最好的画师，二是找洛川城最好的影印社。” 童明沉吟片刻，道：“这没问题，少爷。可我要是出去办事了，谁来照顾你啊。” “我来照顾他！” 楚逸心中一惊，转头一看，就见一个如花美玉的女子走了进来，不是凌烟又是何人。 “娘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楚逸赶忙自己推着轮椅冲了过去，高兴之情不言语表。 凌烟白了他一眼，好气道：“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梁揭瓦。” 楚逸嘿嘿笑道：“娘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凌烟“呸”了他一口，微怒道：“登徒浪子，油嘴滑舌。” 楚逸得寸进尺，道：“娘子，亲一下，不亲一下怎么知道我是油嘴滑舌。”说完，伸手就要抱住凌烟。凌烟眼疾手快，一个退步躲了开来，怒喝道：“你要是在毛手毛脚，我就废了你。” 楚逸不怒反笑，道：“那这样，娘子岂不是要照顾我一辈子。” 凌烟说不过他，气的小脸微红，跺脚道：“懒得理你。”说完，转身就走。童明见状，立马飞奔过去，喊道：“凌姐姐，凌姐姐，你别走啊。你要是走了，谁来照顾少爷？” 凌烟冷哼一声，道：“他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童明哀求道：“凌姐姐，你有所不知。少爷洗心革面，立志经商，重新做人，好歹也给他一个机会嘛。” 洗心革面，立志经商，重新做人，这童明说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楚逸打量起他来，如今缺少的就是人才，而且是志同道合，忠心不二的人才。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要用他，即便再有疑虑，也要适度放手让他去做，关键就看自己如何掌控他，将风险降低至自己的可承受范围。 凌烟被童明的一张巧嘴说的也是一愣一愣的，这才就此作罢，留了下来。随后，童明立马出去办事，院中只留下凌烟和楚逸二人。 楚逸干咳两声，道：“娘子，你一路风尘，辛苦了。”楚逸明白，凌烟也是今天才回来，估摸着回府之后才知道自己在这里便立即赶了过来，估计连茶都没喝一口。凌烟的往事，楚逸历历在目。虽然，嘴巴上喜欢沾她便宜，但内心深处对她是尊敬有加，没有丝毫的亵渎之意。 凌烟瞪了他几眼，道：“我不在这几天，你都瞎折腾什么了？我听说，你还差点成了碧玉坊花魁的入幕之宾，你当真好本事。” 楚逸嘿嘿笑道：“娘子吃醋了啊。这不，你不在，我闲着无聊，不知怎么的就到了碧玉坊，也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入幕之宾。不过，娘子放心，我为你守身如玉，打死我也不会成为入幕之宾的。” 凌烟见他说话不正经，反正也习惯他这种德性，但脸上还是有些不高兴，冷哼道：“你才吃醋呢。你成不成入幕之宾关我什么事。只要三年期限一到，咱们就分道扬镳。” 三年之约。楚逸双眸闪过一丝失落，但脸上神情如故，道：“三年，说不定咱们就生一堆娃喽！” 凌烟实在没见过这么无耻之徒，脸上气的通红，但煞是好看，楚逸不免看的有些痴了。 就在这时，忽闻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道：“请问，小侯爷在吗？” 楚逸望向大门，就见一妙龄女子站在门外，正是玉环的贴身丫鬟兰儿。 兰儿抱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躬身道：“小侯爷，这是我家小姐让我送过来的。” 楚逸眉头一挑，道：“我不是要登门去取，怎么送过来了？” 兰儿道：“小姐偶感风寒，怕传染小侯爷，特此派兰儿送来小侯爷所需之物。” 楚逸接过包袱，道：“待我向玉环姑娘问好，他日我定当登门看望。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兰儿道：“昨日我去府中找小侯爷，不巧遇见童少爷，是童少爷告诉兰儿的。” 楚逸“哦”了一声，没有在说什么。兰儿送完东西后便离开了。 兰儿走后，凌烟冷嘲道：“这玉环姑娘还挺会为你着想的，又是怕传染风寒，又是送东西的。” 楚逸听出她的醋意，心中大为高兴，但脸上一本正经道：“娘子，你误会了。这玉环姑娘只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我跟她只有生意上的往来。” 凌烟“啐”了他一口，道：“还生意上往来，我看是郎有情，妾有意吧。”说完，凌烟一手夺过那个包袱，打开一看，脸色唰的红了起来，包袱之中竟是女子的贴身衣物，还带着淡淡清香，而衣物之上还赫然绣着娟秀字体：玉环。 凌烟气的是火冒三丈，恨不得一掌劈了这个无耻透顶的登徒浪子，正要把包袱给扔了，楚逸一把夺了过来，担忧道：“这可是我做生意的本啊。你要是给扔了，咱们就彻底赔光老本了。” “你，你，你，简直无耻至极！”说完，凌烟直接走进屋子，不在理他了。 楚逸望着她身影，无奈叹了几声，自言自语道：“不就是几件内衣嘛，至于发那么大火。不过，这味道可真是令人陶醉，人遐想连篇。” 这可是令洛川城众多男子痴迷、幻想终极对象的贴身衣物，千金难求的好东西。 第11章 限量版写真集 翌日清晨，楚逸让凌烟给自己乔装打扮了一下，让人认不出他就是楚家的小侯爷。今天，楚逸要见画师和影印社的老板。 前厅。 画师见到楚逸，抱拳道：“见过公子。” 楚逸微微一笑道：“今日找您老过来是要画两幅美女图，其中一幅画中女子要以丝纱遮脸，只留一双美目，美目要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秋水绵绵无绝期的感觉。” 画师眉头一皱，问道：“公子，丝纱遮脸，留一双美目传情，老朽还是有把握的，但公子所说的秋水绵绵无绝期那是怎样的一种境界，老朽实在没有把握。” 楚逸顿了顿，想来要想画出蒙娜丽莎那样的绝世作品，恐怕还真是有难度，便招呼画师到近前来，附耳说了几句，画师先是一惊，随即点了点头。 “娘子，你快出来，画师到了。”楚逸朝内室喊了一下。楚逸带哄带骗，终于把凌烟给哄高兴了，而且还说明日给她找个洛川城最好的画师，为她画几幅画，到给老丈人送过去，以慰藉他念女之情。 凌烟听了自然高兴，一大早便起来梳洗打扮。 过了半响，凌烟才从内室走了出来。 白衣似雪，黑发如瀑，只见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女儿羞态，娇艳无伦，宛如仙子。 楚逸吞咽几下口水，嘿嘿笑道：“娘子今天可真美，即便是那嫦娥也不及呀！” 凌烟被他这么一称赞，更是娇羞，俨然没有平日里的那种英姿飒爽之气。 半响，楚逸对着凌烟道：“娘子，你快些坐好，画师要画了。” 凌烟坐好后，画师便开始作画。一旁的楚逸，一双贼眼笑眯眯的盯着凌烟，赞道：“美啊，真是太美了。” 童明见他脸上露出猥琐之样，眼中一阵鄙夷之色。他与凌烟认识时间虽不长，但俨然是把凌烟当亲姐姐看待，自然不希望姐姐被别人用色咪咪眼神来看。 “少爷，影印社的掌柜来了。”童明低声附耳道。 楚逸这才从美景之中抽出神来，笑道：“走，咱们去前院，不打扰他们作画。” 前院，楚逸见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朝他走来，抱拳笑道：“见过公子。” 楚逸含笑点头道：“朱老板，请坐。” 朱老板应声而坐，道：“不知公子找在下影印何物？” 楚逸道：“我要印制精美手册。” 朱老板“哦”了一声，道：“那公子要印什么样的手册？” 楚逸顿了顿道：“朱老板，咱们有言在先。这手册事关机密，倘若你的工匠透露出去，我这损失可就大喽。” 朱老板脸色一变，道：“公子，这人多口杂，我也未必能够管住他们的嘴啊？” 楚逸微微一笑道：“朱老板，我有个建议。在手册交付之前，所有工匠一律不准离开房间。如有自私夹带者，送官府，重罚！” 朱老板心中盘算起来，沉吟道：“公子，这个法子是不错，不过这价钱嘛就跟平常影印可就不一样了。” 楚逸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平常印刷之物又怎能为你朱老板带来名气，没有名气又怎能接更多的活，不接更多的活又怎能赚更多的钱。倘若给你个选择，是选择一次性获利，还是永久获利，朱老板可要掂量掂量。” 片刻，朱老板试探性道：“不知公子能开什么价？” 楚逸微笑道：“一本册子五两，如何？” 朱老板“啊”的一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一本册子五两，这价钱出的不是一般的高啊。 朱老板眉开眼笑道：“公子，那你要印多少本？” 楚逸顿了顿，道：“三百本。” 朱老板眼中放出金光，一本五两，三百本就是一千五百两，这次赚大发了：“公子，那价钱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准备契约。” 楚逸道：“朱老板先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现在手头有些紧张，银子周转不过来，前期我只能付你五十两定金，等我把东西卖出去后再与你结算，如何？” 朱老板楞了一下，眼珠子开始骨碌直转，这也就意味着前期他要垫资，倘若这册子卖不出行情，那前面付出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啊。 “公子，这定金正常收三成。但公子要求甚多，至少也得五成啊。我也是小本经营，我一家老小都还指望我吃饭。” 楚逸叹了口气，道：“既然朱老板担不起这个风险，那我就另寻其他人。送客！”楚逸直接断了他的退路，不给他谈判的余地。 朱老板见状，心中一咬牙，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干他这一票能吃两三年，道：“且慢。公子，定金给我一百两，我就做。” 楚逸哈哈笑道：“朱老板好气魄！一百两就一百两。还有，契约你不用准备了，我已经准备好，咱们现在就签。童明，把契约拿出来。” 一炷香后，楚逸与朱老板签好了两份契约，各人各执一份。朱老板揣好契约后，立即回去准备，只等楚逸将画送过来。 至傍晚，画师将画好的画交到楚逸手中，楚逸仔细打量起来，画中女子如仙子下凡，脱尘凡俗，美不胜收，让人看了爱不释手。 “其他的画都画好了？”楚逸低声问道。 画师道：“公子，按你的吩咐都画好了。” 楚逸“嗯”了一声，道：“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画师道：“这个老朽自然明白，公子放心。” 楚逸从袖口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画师道：“这是酬劳，一百两！” 画师楞住了，他没想到画了几幅很简单的画竟然会有这么多银子，赶忙接过银票，感激道：“多谢公子！” 画师领了银票喜滋滋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楚逸若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就一定找他。 楚府。 楚逸凝视手中四副画像，脸上乐开了花，特别是那副美女出浴图，白色丝纱遮脸，一双美目风情万种。身上裹着薄若蝉翼地的红色丝纱，山峰起伏，下方三寸处芳草萋萋，若隐若现，看的让人春心荡漾，下方摇旗呐喊。 另外三幅则是玉环的三套贴身内衣，分别是粉红色、翠绿色、月白色。 第二天，朱老板便接到楚逸从来的四副画像。 朱老板看的那是心旗荡漾，爱不释手。再看那内衣上绣有玉环二字，更是如获至宝，忍不住将画放在鼻前嗅了几口，隐隐闻到那股淡淡的芳香。 同时，楚逸还为手册配了一首词： 似红如白含芳意。锦宫外、烟轻雨细。燕子不知愁，惊堕黄昏泪。 烛花偏在红帘底。想人怕、春寒正睡。梦著玉环娇，又被东风醉。 手册落款：善缘拍卖行荣誉出品 第12章 十万赎身费 求收藏推荐，拜谢诸君 这几日，楚逸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说动了凌烟以楚逸之名给她老爹凌昊写了份短信，信的内容很简单： 老爷子，安好。小子夜观天象，顿觉世道不太平，恳请老爷子安排谷中高手下山，一来保护凌烟，二来社会历练。 楚逸虽未见过凌昊，但从凌烟口中还是能够推断一二。凌昊绝对是那种爱女心切之人，只要看到他的这封信，肯定会派高手下山的。 至于信的内容，他也没那心思拽什么古，或者用那些华丽辞藻堆出通篇废话。 还不如就用大白话，来的简单明了。 信件寄出后，楚逸也松了口气。人手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钱的问题。 如今，再从楚家拿钱已经是不可能，唯一途径就是借钱。 这借钱对象要么是熟人，要么就是放高利贷的。可他一没有钱的熟人，二不想借高利贷，惹出不必要是麻烦。 愁啊！ 楚逸正想着钱的事，就听见童明喊道：“少爷，玉环，玉环姑娘来了啊。” 楚逸没来由骂道：“没出息的家伙，给本少爷淡定些。”这童明办事机灵，但就有一点不好，好色，见了美女便没了主心骨。 突然，楚逸灵机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古有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想来玉环姑娘应该有些积蓄。既然贴身衣物都可以送我，问她借点银子应该会答应。唉！怎么搞的自己都像是小白脸，专吃女人软饭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我只是借钱，而且还是高息借款。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跟吃软饭两码事。对，两码事！” 楚逸这般想着，玉环在兰儿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见楚逸低头沉思，便示意童明和丫鬟先下去，她静静站在原地等楚逸醒来。 望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不知怎么的，看见他玉环心中就有种踏实的感觉，或者说是安全感。女人天生缺乏安全感，而且又身处风月之地，对安全感的渴望越发的浓厚。 楚逸猛然抽回思绪，见玉环正在站在自己的面前，失礼道：“玉环姑娘，不好意思，方才想事情想的出神，怠慢姑娘了。快请坐！” 玉环莞尔一笑，道：“小侯爷在想什么？” 楚逸心中一惊，暗道这玉环看出他的心思，就直接给他个梯子往上爬了。机会来了，不能错过。沉吟片刻，楚逸苦笑几声，道：“不瞒玉环姑娘，我现在开始做生意，但一千两本钱已经花光了，而且又不好向家里借钱，正在为钱的事情发愁。” 玉环顿了顿，道：“小侯爷还缺多少银两？” 楚逸见她开口，也来直接的，道：“估摸着还差个一千两。” 玉环微微一笑，道：“倘若小侯爷不嫌弃，玉环这些年也有些积蓄，一千两还是拿的出来的。” 楚逸脸上似有犹豫，但很快下定决心，道：“既然玉环姑娘开口了，我也就直说。玉环姑娘，这一千两银子是我向你借的，这利息算二成，到时连本带息一并还你。还有，之前跟你约定好的，到时也把那三成送到姑娘手中。” 玉环见他神情认真，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她知道男人最好什么，尤其是像楚逸这般出色的男子，嫣然笑道：“小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玉环答应就是。等我回去之后，我让兰儿给你送来。” 楚逸心中大喜，道：“多谢玉环姑娘。” 玉环低声道：“小侯爷客气了。”说话间，玉环眉头紧皱，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楚逸沉吟道：“玉环姑娘，你今日来不是因为知道我现在缺钱，然后你专门给我送钱的吧？” 玉环“扑哧”笑出声来，柔声道：“我哪里会未卜先知呀。” 楚逸道：“我看玉环姑娘眉头紧锁，脸上似有愁云，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困扰。不如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玉环凝视他几眼，这个忙或许能帮，帮一次可以，难道能够帮一辈子。再言，楚逸身份高贵，能够这般以礼相待也算是幸运了，还能奢望什么？ 楚逸见她似有难言之隐，沉吟片刻，忽的想到什么，道：“玉环姑娘不说，我也猜出七八分。” 玉环心中一惊，道：“小侯爷知道玉环所忧？” 楚逸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玉环姑娘身处碧玉坊，而这碧玉坊也不是什么慈善之地，有投入必然要回报。”碧玉坊的老板已开始逼迫玉环接客，而且价钱已经开的很高很高，面对这样的金钱诱惑，还有什么理由将玉环雪藏起来？ 玉环怔住了，痴痴地凝视楚逸，不知怎么的，一行清泪便流了下来，无声的哭泣。前几日伤寒才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如今这梨花带泪中更显得苍白，宛如雨中从窝中掉落的小鹌鹑，在瑟瑟发抖。 我见犹怜啊！ 楚逸心中呐喊到，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呀，再不抓，那真是应验了自己那句口头禅：好菜都让猪拱了，好逼都让狗给操了。这种碎心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了。 楚逸从袖口掏出自己的丝帕，递过去道：“玉环姑娘不要太伤心，这个事情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玉环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接过丝帕，如获至宝，轻轻擦拭眼角泪水，道：“小侯爷有什么办法？”对她而言，要想解决这个忧虑，唯有一条途径，那就是将她赎身，从此在他身边伺候，不求什么名分。 楚逸沉吟道：“他们无非是想要的是银两，那我就给他们一个赚钱的机会，前提条件是不能逼你做你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 玉环心中一怔，眼中喜色渐渐消失，想来是自己多想了。 楚逸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神情的变化，道：“待我咱们就去找碧玉坊，我会跟月娘谈这个事情。玉环姑娘放心，都包在我的身上，绝对没有问题。” 楚逸想好了，直接把玉环从碧玉坊给借出来，每年支付相应的租金。 他好比是经纪公司的经纪人，玉环就是那明星，不过玉环现在的身份是另外一家经济公司的签约明星。只不过玉环现有的经纪人没什么本事，只会按部就班，没有从玉环身上挖掘更多的商机。因此，楚逸便要与这家经纪公司商议，签个租约，将玉环借出来，由他负责包装运作。 玉环是碧玉坊的花魁，这个花魁没有了，可以再造新的花魁，想来碧玉坊不会拒绝这样的美意。 “童明，咱们现在就去碧玉坊！” 屋内，童明跟兰儿聊的火热，一听现在去碧玉坊，飞奔而出，道：“少爷，现在就去啊？” 楚逸叹了几声，点头道：“走吧！” 碧玉坊。 楚逸面前坐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美妇，笑吟吟道：“小侯爷，你想为玉环赎身，就是这个价钱怎么开？” 楚逸微微一笑道：“做你们这行，吃的就是青春饭，年龄越大就越不值钱。玉环姑娘年方十七，虽说是本届花魁，但花魁价值也就是那第一次出苞，之后每出一次，价钱便跌落几成。常言道，自古红颜多薄命，一条玉臂千人枕。玉环姑娘真正为你们碧玉坊赚钱的时间最多也就三年。三年之后，便如其他姑娘一样，嚼之无味，只等韶华已逝。倘若命好，有人为其赎身，嫁作他人妇，生儿育女，侍奉公婆。又或者，头脑机灵的，说不定也会如月娘这般。” 月娘愣住了，楚逸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把她们风尘女子的命运说的是一清二楚。月娘也是过来人，脸上露出丝丝忧伤之色。 楚逸见月娘心有所动，自信道：“月娘放心，本少爷不会让月娘做亏本的买卖。一口价十万两白银，玉环就是我的人！”原本是借用，可楚逸临时改变主意，直接买断。 月娘彻底怔住了，目瞪口呆的望着楚逸，脸上竟是不可思议之色。 突然，月娘笑了，笑的是如此的妩媚动人，柔声道：“想不到小侯爷竟然会有这么大决心为玉环脱离苦海，倒让月娘我羡慕嫉妒了啊。玉环遇见你，可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忽然，话锋一转，月娘沉声道：“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小侯爷身份虽然尊贵，但这钱的事情恐怕还做不了主吧。” 楚逸笑了笑道：“月娘慧眼。的确如此，楚家的钱，我是一分一钱都不会动。不过没关系，只要月娘给我一个月时间，保管按时奉上十万两白银。” 月娘“哦”了一声，疑惑道：“小侯爷这么有信心？” 楚逸微微一笑道：“试了不就知道。” 月娘翩然起身，毫无顾忌起坐到楚逸大腿上来，搂住他的脖子娇滴滴道：“都说小侯爷下身有疾，月娘今晚就给小侯爷把把脉如何？” 面对月娘这积累多年经验的风尘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如此勾魂。他可不想以身试险，露出马脚。 “月娘，这天色不早了。我家娘子还等我回家吃饭！把脉，还是下次吧。”楚逸有点腼腆道。 月娘乃风月老手，这一看模样就知道是个雏。她心里很想吃了他，可毕竟不是普通人，略有不悦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小侯爷方便了再把把脉了。” “还是月姐姐善解人意。”楚逸拍起马屁道。 月娘起身，脸上笑容突然收敛，冷声道：“玉环赎身之事，我就给你一个月时间。倘若一个月后没见到十万两，此事作罢。我也算给足小侯爷面子了！” 楚逸自信道：“一言为定！不过，这一个月内，月姐姐可得要把玉环借给我，而且不能让她接客。” 月娘笑靥道：“没问题。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如果一个月后小侯爷让我失望，玉环又失了处子之身，小侯爷可要双倍赔偿哦。” 楚逸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 出了碧玉坊的大门，楚逸长长叹出一口气。众人正要将他台上马车，楚逸忽见马车旁边站着一个身影，心中顿时叫苦。 这身影不是凌烟，又是谁？ 第13章 饥饿营销 “少爷，咱们这就回府吗？”童明探头问道。 旦见马车内气氛诡异，干笑两声，小心翼翼把头缩了回来。 凌烟冷若冰霜，隐隐有股杀气散发出来。 楚逸笑脸相陪，解释道：“娘子，我都跟你解释了。我这么做无非是想赚钱呀。” 凌烟冷哼一声，道：“滚！谁是娘子。你娘子在那碧玉坊，你去找她啊。” 楚逸嘿嘿笑道：“娘子莫生气啊。对了，咱们的金子招牌都搞好没有？” 凌烟顿了顿，冷冷道：“已经搞好了，择个日子便可挂上。” 楚逸沉吟片刻，道：“娘子，还有一件事要辛苦你了。” 说完，楚逸往凌烟挪了几寸距离，压低低声道：“你帮我从城中寻二十家穷困人家，越穷越好，这些人家之中要有十岁左右的男孩或女孩，长相要好，不要歪瓜裂枣。再有就是，帮我寻十个孤儿，七男三女，练武资质要好。这寻孤之事，我知，娘子知就好。” 凌烟顿了顿，不知他想做什么，正要开口问，却被楚逸右手封住了小嘴巴。 “什么都不要问，闭上眼睛，是否感受到我的一颗真心正在扑通、扑通的跳动！”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楚逸右脸颊上现出鲜红的五指印。 童明的心突然一紧，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嘀咕道：“还好！打的不是我。” 这几日，楚逸开始执行前期热炒策略。 先是用了一百银子雇了一百多个叫花子，就当是“网络水军”，开始将大字报贴满洛川城的大街小巷。 大字报内容如下： 碧玉坊花魁玉环为答谢众玉粉，愿拿出三套贴身衣物进行现场拍卖，所得善款之三成用于捐助洛川城贫困家庭。上述一切事宜均由善缘拍卖行负责。 其次用二百两银子雇了十辆豪华马车进行为期三天的游街，马车上挂满了活动宣传的横幅以及特制大尺寸手册画报，横幅内容为：五月十五，玉环珍品写真限量发售。 马车游行，声势浩大。 不出三天，整个洛川城沸腾了。大街小巷，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穷百姓，个个都知道碧玉坊的花魁玉环拿出自己的绣上花名的贴身衣物进行拍卖，且有图为证。 同时，善缘拍卖行的名字一夜之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善缘拍卖行这个名号。 可如今，横空出世。关于善缘拍卖行背后之人，坊间莫衷一是，众说纷纭。 楚府。 楚逸坐在后花园中正接受老夫人的问询，问他的生意如今做的怎么样了。楚逸自然不会将善缘拍卖行的事情告诉老夫人，只得隐瞒道：“奶奶放心，孙儿现在还在盘算着，毕竟就这么一次机会，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凡事三思而后行。你能这样想，奶奶很欣慰。不过，你要记住。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千万别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毁了你爹的一世英名。” 楚逸嘿嘿笑道：“奶奶，您放心就是，孙儿绝不会做对不起楚家之事。” 距善缘拍卖行不远处，有一户独栋小院。这栋小院好几年没人居住，有些破落。 为了避人耳目，楚逸便以凌烟名义买下这栋小院。然后，又花钱硬是从小院挖了个地道直通拍卖行。 这买房和挖地道之事，都是凌烟安排猛回和猛来两个师兄做的。 按照凌烟的说法，这两个师兄是其老爹从外捡回来的孤儿。三人从小玩到大，兄妹感情特别深。 这两兄弟宠溺凌烟宠到了天。凡事凌烟开口要什么，他们两个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把东西拿到她面前。 这两兄弟对炼丹一窍不通，但习武特别在行。老大猛回使剑，老二猛来使刀。 兄弟连心，刀剑合并，威力更甚。他二人是凤凰谷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绝对高手。 有这两个高级打手，楚逸心里乐开了花。 想着一封信就可以要来两个高手。如果再去一封信，是不是可以要来四个高手？ 楚逸心里盘算着，远在凤凰谷的凌昊冷不防打了几个喷嚏，嘀咕道：“不会又是这小子打我凤凰谷主意吧？” 平日里，楚逸就坐在小院里藤椅上，晒着太阳，喝着茶，看着书，然后将一道道工作指令让猛回和猛来两兄弟传过去。 至今，拍卖行明面大管事刘汉山从未见过东家真面目。即便楚逸主动找他谈话，也是隔着屏风，闻其声不见人。 刘汉山对这个神秘东家心里很好奇。但他心里清楚，有些事不要问的就别问，不要看的就别看，做好本职就好。 毕竟，这个东家给他开的工钱不是一般高，是很高。 楚逸在准备经营拍卖行时，便托几个精明能干的叫花子在洛川城各大钱庄寻找满足大管事的专业人才。 大管事人选只要满足两点：一是人品可靠；二是能力要强。 那几个叫花子办事利索，两天后便将刘汉山的资料送到楚逸手中。 大管事刘汉山，原本是洛川城最大钱庄盛源钱庄的一个小管事。但因前两年因公得罪了主事，便被压着不得重用，而且不断受到打压排挤。 刘汉山薪水不高，而且上有老下有小。老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吃药。妻子去世早，留下一双儿女，家庭比较拮据，只能算是温饱家庭。 不过，刘汉山能力很强，尤其是在算账方面，极为精通。如果不是他过于正直，与他人同流合污，或许早就成为主事。 所以，在看到资料后，楚逸对他便有了兴趣。于是，又请凌烟帮忙盯了几天，确认叫花子收集资料无误后这才与他正式见面，请他出任拍卖行的大管事。 这年头，找个人品和能力过硬的主管，不容易啊。 每当夜幕降临，凌烟便带着楚逸飞过高墙，离开楚府。然后，坐上事先备好的马车前往那处不起眼独门小院。 没过多久，刘汉山便只身走进小院，来到内室。 屏风对面，楚逸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喝着凌烟从凤凰谷带来的茶。 “见过东家。” 楚逸微微一笑道：“刘叔，现在人手少，这几天辛苦你了。” 刘汉山抱拳道：“东家说哪里话，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对了，今天下午，朱老板来过，说那三百本册子明日便能印刷好，问我们何时去取？另外，这几日多有人前来问询，这手册什么价钱？” 楚逸沉吟道：“这价钱嘛，先不着急定。明天上午我让猛回陪你过去取手册。” 刘汉山抱拳道：“是！东家若没别的吩咐，属下告辞。” “好！” 刘汉山恭敬退出内室，走到院中时，才大大松了口气。他每次见这个东家，心眼都是提着的。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东家是什么脾气秉性，更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模样。 不过，他可以确定是，这个东家待人真诚，做事果断，而且想法太过另类，属于天马行空那种。 距离五月十五还有三天时间，限量发售的热潮有增无减。如今的善缘拍卖行都要被人挤破了门槛，天天人潮涌动，打听写真销售之事。 距离五月十五最后一天，楚逸让人放出风声，此次手册限量销售，仅售一百本。而且，这一百本只针对洛川城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出售。 此消息一出，洛川城彻底炸开了锅，叫好声，叫骂声一片。换言之，谁买到这一百中的一本，也就意味着进入洛川城前一百名名家之列。这份荣誉，对于那些暴发户而言，更是极为迫切。 他们虽然有钱，但与真正那些拥有底蕴的权贵之家相比，那么依旧无法与他们看齐。那种与生俱来的的气质，不是用钱就可以买来的，但是如果能用可以买到的，哪怕是一点点，那也在所不惜。 很快，一本手册的价钱被炒到天价，每本手册五百两。一百本的话也就是五万两，这个数字让楚逸身边人惊讶的合不拢嘴。 五万两，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数字，敢都不敢想。 沸腾的洛川城，在欲望与名利之中，开始燃烧起来。 五月十五，这天风和日丽，拍卖行外面已经是里六层、外六层挤满人群。为了保障现场秩序，楚逸让童明从衙门里聘请了十多个捕快，由王胡子带队，维持场外的秩序。 “吱”一声，善缘拍卖行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只见刘汉山走了出来，今日他格外的激动，望着下方的人山人海，忽然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这一刻，他对东家彻底服了。 “诸位，玉环珍品写真即将开始销售。每本售价六百两，只收银票！” “六百两，才六百两，我要，我要啊！”下方众人开始激动起来。 之前市场价格已经炒到五百两了，众人都以为这价格一定会超出许多，哪知只有六百两而已。 王胡子见场面有些失控，怒吼道：“不准挤，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这么一声狮子吼，众人这才稍微控制住自己情绪，一个一个鱼排而入，旦见玉环姑娘一身绿色衣衫，浅露雪白酥胸，笑吟吟凝视着众人，顿时心花怒放，不枉此行。 这钱花的值啊！ 交钱，拿册，签名，走人，按流程办事，一个接着一个，足足到了晚间才结束。而场外众人久久不肯离去，扬言不买到玉环的写真就不走。 与此同时，写真上那首词，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洛川城，无不惊艳叫好。但看落笔，却是叫洛川笑笑生，想来是个假名。但众人心中明白，要想知道这洛川笑笑生到底何许人也，那善缘拍卖行肯定知道。 第14章 名利双收 第二日，拍卖行外围人群中多了很多年轻的才子，有人冲着写真来，有人冲着写词人来。更是令众人喜出外望的是，善缘拍卖行加印了一百本，售价上涨一百两，为七百两。 即便价格更高，但依旧销售火爆，一天再次卖完一百本，赚了足足七万两银子。加上昨天所赚的，足十三万两之多。 室内，楚逸与众人坐在前厅中，众人脸上露出激动神色，简直把楚逸当神一样崇拜，特别是玉环，眼中更是流露出异样的神情，这让凌烟看的特别来火。 楚逸望了一眼众人，开口道：“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等最后的一百本卖完，咱们就休息几日。后面，才是真正高潮！” 刘汉山顿了顿，道：“东家，这余下一百本如何去卖？是不是还要再涨价？” 楚逸笑了笑道：“两百本的数量已基本上覆盖洛川城的有钱人家，这余下的一百本若再高价出售，反而显得我们太过贪婪，再多赚点钱也没什么意义。” 众人闻言，惊愕合不拢嘴。 这年头，还有人觉得赚钱没有意义。 就连凌烟都用异样目光看着他，暗道这家伙不会又变傻了吧？ 屏风对面，坐在椅子上的刘汉山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情。 而那玉环，痴痴地望着屏风后面那道身影，内心深处有着无尽相思想要与他诉说。 可是，当她看到他旁边那道倩影时，那些冲昏头的念想便再度消失，剩下来除了落寞，还有丝丝羡慕。 刘汉山问道：“东家，那这一百本怎么处理？” 楚逸笑道：“降价处理。每本一百两，但无玉环姑娘的签名。今天外面不是有很多才子嘛。这一百两，他们当中还是有人出的起这个价钱。正好借他们的口和笔，把我们拍卖行口碑再往上拉拉。” 刘汉山顿时明白楚逸的意思。虽然册子都相同，但真正价值是在于玉环姑娘的签名。没有这个签名，这价钱自然跌落下来。这样一来，全面买者断不会因价格落差如此之大而心生不满。 再者，这些读书人讨了便宜，自然要卖力吹捧一番，赚足了这些读书人的口碑，确实比赚钱要有意义的多。 销售第三天，余下一百本很快销售一空。就在当天，善缘拍卖行对外正式声明，从今往后不再销售。 换句话说，这三百本便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刘汉山算下来，这三百本一共卖了十四万两银子。刨去前期各种支出，合计支出约五千两，实赚十三万五千两。 按照事先约定，楚逸从中抽出十万两送到碧玉坊月娘手中，赎回玉环卖身契。 不过，明面上，玉环仍生活在碧玉坊，不过再也不担心被强行接客。 余下三万五千两，楚逸抽出一万两送给凤凰谷，权当做派人下山和赠送丹药的一丁点回报。 毕竟，钱不在多，在于心意。心意到了，并且领了，后面有事才好商量。 剩下来两万五千两，凌烟五千两，玉环四千两，猛回猛来两兄弟各两千两，刘汉山五百两，童明三百两，王胡子再送两百两，合计一万四千两。 剩下来一万一千两，楚逸分未取，全部留存在拍卖行，作为运营资金使用。 此刻，众人手中拿着一沓银票，那心情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觉得这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猛回，你送玉环姑娘回碧玉坊。后面没什么事，你就呆在那边。若有哪个人不开眼，扰了玉环姑娘。二话别说，给我往死里打。记住，别打死就好。”楚逸淡淡道。 “知道了，少爷。” 玉环想要开口，可话道嘴巴终究没有说出来。凌烟姑娘在这里，她能说什么呢？ 众人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楚逸和凌烟。 “哎呀，累死我了。” 楚逸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来回走了起来。 在凌烟从凤凰谷回来后，楚逸便在她面前站了起来。凌烟这才知道真相，气的当场一脚把他踹到床上，愤怒离去。 不过到了第二天，凌烟看到他坐着轮椅被推出来时，什么话没说，从童明手中接过轮椅，推着他去花园晒太阳。 “我看你，怎么不用那一万多两银子给玉环姑娘买个私家院子，来个金窝藏娇？”凌烟冷冷说道。 楚逸干咳两声，解释道：“娘子，我跟玉环姑娘就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没有其他关系。” “那你想要什么关系？”凌烟反问道。 楚逸楞了一下，这才知道意识到这小妮子吃醋了，笑着问道：“那你想要我与她有什么关系？” “无耻！” “娘子别走，带我回去啊。我怕黑” 翌日中午，楚逸照旧躺在小院藤椅上晒太阳。 这时，刘汉山从地道钻了出来，来到屏风跟前，躬身道：“东家，城南刘老爷和城东宋老爷派人来打听拍卖会何时举行？” 楚逸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告诉他们，具体时间会派人通知到府上的。还有，你下午去天香坊和百味楼跟他们谈下合作之事？” 刘汉山楞了一下，这天香坊是洛川城仅次于碧玉坊的风月之地，这几年一直被风头正盛的碧玉坊压下去，而这百味楼与天香坊命运相似，也是被得月楼盖过风头。 刘汉山不知其意，道：“东家，属下不懂。” 楚逸道：“此次拍卖会，邀请之人非富即贵，吃喝玩乐自然是少不了。但这些事情都是要花银子的，我们现在钱不够，总得找两个赞助商帮忙解决吧。这天香阁和百味楼在洛川城一直屈居老二，自然希望有机会能够打个翻身仗，不说干倒碧玉坊和得月楼，最起码大家平起平坐嘛。这次，我们给他们一个上位的机会，出点血也是应该的嘛。” 刘汉山恍然大悟，心中佩服道：“东家说的极有道理。那属下这就去办。” 刘汉山领命而去。 楚逸右手五指轻轻敲打桌沿，低声道：“也该进行第二波炒作了！” “猛来!”楚逸说了一声，就见一身影闪现出来，抱拳道：“少爷” 楚逸看了看他，笑道：“去碧玉坊将玉环姑娘请过来，就说有事相商。对了，我家娘子寻的十个孤儿都还安置好了？” 猛来如实道：“都安排妥当了。猛回这两日便开始教授他们本门武功。” 楚逸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记住，一定要把他们的底子打好。哪怕出师晚点都没关系！” 猛来“嗯”的一声，便领命前往碧玉坊。 楚逸沉思片刻，忖道：“老丈人擅长炼丹，这武功心法估计也就一般。这猛来他们又没有杀人经验，这十个好苗子还得找个顶尖杀手当师父才行啊。” 第15章 巨虎帮少主抢人 洛川城的西南片区，俗称鱼市街。鱼市街一带居住都是贫困人家，说白了就是洛川城的贫民窟。 这里以外来人口居多，鱼龙混杂，治安较乱。 按照计划，楚逸让凌烟在这里筛选一百二十户贫困家庭。按照一户一百两，需要耗费一万二千两银子。 平白无故撒出去这么一大笔钱，在正常人看来绝对是傻子干出来的蠢事。 可他清楚，这一万两千两撒出去后，绝对可以把鱼市街老百姓的人心给买断。 有了人心，后面才能做更多的事。 更重要的是，这鱼市街里隐藏着一条他想要的大鱼。 如今鱼市街的大街小巷上早已贴满了大字报，这让一百二十户的贫困人家只觉得天上掉馅饼了，这样的好事都能落到他们的头上。 没过几天，原本平静的贫民窟突然热闹起来。 很多人奔跑到大街上，望着大街上一字排开的豪华马车，顿时议论纷纷。 人群中，不知有谁大喊一声，道：“快看，那是碧玉坊的玉环姑娘。” “真的是玉环姑娘。” “就是玉环姑娘拿出自己的贴身衣物进行拍卖，再将善款分给我们。玉环姑娘是我们的大恩人！” “玉环姑娘是我们的大恩人！”其他人开始附和起来。 玉环端坐在最前端的敞开式马车上，一双明眸，秋水依依，凝视下方众人，脸上笑靥如花。那一颦一笑，足以倾倒众生，下方众多男子为之欢呼、奔跑。 “好漂亮啊。我长大了也要跟她一样！”一个小女孩雀跃道。 汹涌的人群中，一个身穿月白衣衫的男子深情凝视着玉环，仿佛是与自己的爱人久别重逢，彼此凝视，将那些沉如石的思念在这一刻从心中放下来，然后在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彼此走去。 拥抱彼此，直到海枯石烂。 他站在人群中，而周边的人仿佛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玉环似乎察觉到身后有异样目光，转过身来，那一眼，目光落到这个白衣年轻男子身上。 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如荒原上一株杨木，孤独矗立在这个世上。 但不知为什么，玉环有种奇异感觉，只觉这男子似乎与周围环境融入一起。倘若不是与他目光交汇，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真是一个奇怪的男子，却又仿佛似曾相识。 玉环嘴角微扬，朝他微笑，便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那回眸一笑，如一束光芒，激射他的心湖，平静湖面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那眼神，那笑容，简直太像了。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出现一阵骚乱，就见四个手持大刀的大汉，直接朝玉环乘坐马车扑了过去。 马儿突然受到惊吓，躁动起来。马车摇晃，玉环身子不稳，险些撞到内壁上。 就在他们接近马车时，就见猛来稳住马车，然后拔剑直接对上这四人。 手中长剑如长蛇，所过之处，零碎衣衫飞舞，只见四个大汉的上衣破碎不堪，露出身上横肉。 猛来知道轻重，并未痛下杀手，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毕竟，当街杀人，到时候会很麻烦。 而就在此时，一枝哨箭从众人头顶上空掠过，直射猛来眉心。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箭头射中剑身。猛来虎口微震，暗道此人内力不凡。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想要过此路，留下美人来。” 声音不大，众人听的却十分清晰。 “这是巨虎帮少帮主，秦玉。”众人之中有人道出此人的身份。 听到“巨虎帮”三个字，周围人群顿时朝后退去，赶紧给这个秦玉让出一条道出来。 巨虎帮威名传遍洛川城大街小巷，更让忌惮的是巨虎帮少帮主秦玉。 秦玉长的不错，武功又好，肚子有点墨，自称玉面郎君。 再加上巨虎帮威名，秦玉便在洛川城横着走，嚣张跋扈，鱼肉乡里。 什么欺行霸市、强抢民女、唆使打人各种恶事做尽，官府拿他没辙。 所以，洛川城里传着这样一句话：玉面鬼，郎君妖。见到他，赶紧跑。跑不了，死翘翘。 秦玉骑在一匹白马上，右手持弓，神态傲慢，神情趾高气扬。 今日日头不错，秦玉便打着人出城打，不想回来时听闻碧玉坊玉环出现在鱼市街。这等好事，他岂能错过。 玉面郎君秦玉，玉环在碧玉坊早有耳闻。 玉环不想与他交恶，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朝他施了万福，略有紧张道：“玉环见过少帮主！” 玉环风情万种，天生尤物。 秦玉刚打完，作为老练的手，眼前这个尤物岂能让从嘴边溜走。 倘若将她拿下，他必定以最粗暴方式将她送到胯下肆意蹂躏。 念及于此，秦玉兴奋不已，早已按耐不住心中浴火，猥琐笑道：“小美人，那个死瘸子没本事享用你，那就让本少爷疼爱你吧。” “呸！有我在，休想伤害玉环姑娘一根发丝。”猛来杀气腾腾道。 来之前，楚逸就跟他有交待。如果路上出现意外，与对方冲突时，气势要狠，下手要弱，把握好分寸即可。 秦玉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搭箭拉弓，“咻”的一声，箭矢疾飞，射向猛来的胸口。 “好重的杀机。”猛来暗道。 不过，对付秦玉这样的普通江湖高手，猛来颇为轻松。但在交手中，频频示弱，也几度让自己陷入困境，这让秦玉更加有恃无恐。 凌烟有些坐不住，正要起身下马车，却被楚逸握住了右手，微笑道：“再等等。” 凌烟冷声道：“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你还笑的出来。” 楚逸耸耸肩道：“人家可是巨虎帮少帮主，武功高，势力大，咱们斗不过啊。” 凌烟“呸”了他一口道：“缩头乌龟。” 楚逸立马正色道：“乌龟的头也是可以伸的很直、很硬的，不信给你瞧瞧。” 凌烟见他耍无赖，冷声道：“松手，不然就废了你。” 楚逸“啊”的一声，委屈道：“那娘子岂不是要守活寡了。”忽的话锋一转，认真道：“再等等。” 凌烟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便坐回原位，蹙眉道：“你都计划好了？” 楚逸故作神秘道：“你等着看好戏就是。” 第16章 杀你脏手（求收藏） 拜求收藏！ 此刻，秦玉带来的帮众前都扑向猛来。 猛来长剑飞舞，在众人之间来回穿梭。 在吃瓜群众眼中，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你猛来武功再好，可面对巨虎帮十多号高手围攻，那也是险像还生。有好几次眼看大刀砍到他胸口或颈项，却又意外地死里逃生。 这等厮杀场面，很多人在有生之年都不曾见过，早已忘却先前的恐惧，个个看的兴高采烈，甚至还有人评头论足。 玉环一双妙目凝视猛来，只见他陷入危境，心中焦虑万分。可又无能无力，唯有空自着急的份儿。 倘若猛来因她而死，那事后如何向楚逸交待。想着想着，泪水止不住滚落下来。 就在她伤心之际，在秦玉身旁，突然出现四个青衣劲装汉子，个个都是武道四品高手。 “给我把美人带过来。”秦玉自信满满道。 “是，少帮主。” 那四人拔剑出鞘，有两人飞身朝猛来刺去，另外两人直奔玉环而去。 猛来心中一凛，这四人武功不弱，暗道不能再与这帮小杂碎纠缠，免得意外生变。 只见他，手中长剑，在其掌下飞速旋转，顿时剑影重重，寒光四射。 只听得“啊！”“啊哟！”，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人右手腕鲜血淋漓，手中的刀剑纷纷坠地。 猛来一招之下，将这些人武功全部废掉。 那两个青衣高手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惊讶，他们不曾想眼前之人剑法如此犀利。可少帮主下了命令，只能遵照执行。 二人把心一横，硬着头皮，一前一后围攻上前。他们目的很简单，不求击杀，只求拖住。 这样，另外两人就可以顺利将玉环带走。 眼看，另外两人飞身落地她跟前，玉环惊吓直往后退，娇弱身躯紧紧靠在车辕上。 凌烟坐不住，拔剑就要冲出去，却又被楚逸拉住，沉声道：“再等等。” 凌烟微微一怔，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不过，看他镇定神情，似乎心中已有计划。无奈之下，凌烟又坐了下来。 猛来一剑逼退这二人，欲要飞身出局，不想那二人死了心要拖住他。 猛来担心玉环安危，没注意到秦玉再次弯弓，箭矢突如其来，正对眉心。 玉环看到眼前一幕，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惊叫道：“猛大哥，小心。” 猛来心中泛出一丝冷笑，奶奶的，老虎不发威，还真把我当病猫。 此时，他热血冲头，早已忘却楚逸之前的交待，正要爆发真正实力时。 突然，一道白影掠过，那箭矢在距他眉心只有一寸之余时，“叮”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那白影已落地玉环身旁，右手两指并拢，轻轻朝前一斩。那二人“啊”的几声惨叫，跌落到地上，不再动弹。 眼前一切，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秦玉心中猛的一颤，吃惊道：“好快的身法！” 半响，玉环微微张开双目，发现猛来好好站在她前面，一颗心终于落下。 忽然，玉环扭头定睛一看，一个身穿白衣长衫的年轻公子就站在她身边。 玉环心中一惊，忽的想起，就是之前曾在茫茫人海中与他目光相汇的奇怪男子。 猛来惊讶此人实力，他虽看不出深浅，但也深知此人绝对比他还要厉害。 “多谢少侠相救！” 那男子神情肃穆，看了猛来一眼，没有说话。随即，冰冷透骨的目光落到秦玉的身上。 秦玉身体打了几个寒颤，内心深处对此人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他极力稳住心神，虚张声势道：“在下巨虎帮少主秦玉，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那男子没有说话，目光愈发冰冷。秦玉只觉得掉入冰窖，冷入骨髓，却又渗出涔涔冷汗。 此时，凌烟疑惑道：“这人是谁？” 楚逸猜到可能是他要等的人，但却没有十足把握，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凌烟吃惊道：“你不知道？” 她以为楚逸心中早已计划好，而此人也是在他计划当中。可他却说不知道，这让她感到十分费解。 楚逸颇有无奈，道：“娘子，我真不认识他。” 凌烟不信，问道：“那你说好戏是什么？” 楚逸解释道：“好戏就是刚才那出啊。不过，这位少侠，我确实不认识。但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认识。” 凌烟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狐疑道：“实话？” 楚逸连忙举手发誓：“娘子，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说谎话，必遭” “闭嘴！” 凌烟直接用剑鞘堵住他那张讨厌的嘴巴。 此时的秦玉，眼中杀机更盛，他何时被人这么无视，这种屈辱让他有嗜血的冲动。 这洛川城是他巨虎帮的地盘，即便是那刺史宋江明，也要给他老爹三分颜面。 堂堂巨虎帮少帮主，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么干晾着，这不啪啪打脸嘛。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帮助立威，还怎么从他老爹手中接过帮主之位。 为了帮主之位，该出手还是要出手。技不如人，好比丢了脸面要好点。 “给脸不要脸。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话音刚落，秦玉抽出挂在马鞍上的长剑，飞身朝那男子刺了过来。 那男子看都不看一眼，左手轻弹，那折断的箭头疾射而出，速度之快，摩擦空气发出“滋滋”的声响。 秦玉心中大惊，慌忙横剑护身，“铛”的一声脆响，那箭头打中秦玉手中的长剑。随之，剑身传来东那股力道，让秦玉直接从空中落下，踉跄地退了几步，方稳住身形。 秦玉气急败坏，正要再次出手，就见一人匆匆上前，劝慰道：“少帮主，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招就让他狼狈不堪。 秦玉恨的咬牙切齿，猛然一脚，将那人踹飞出去，厉声道：“有本事报上名来，我巨虎帮定当奉陪到底。” “杀你，脏了我的手。” 第17章 神秘老瞎子 秦玉冷哼一声，只得无奈离去。这次他颜面扫地，下次定会双倍讨还。 这笔账，就记在玉环的头上。 他们一走，微观众人纷纷围了上来，望着那神秘男子和玉环，议论纷纷。 猛来对着那人抱拳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不知少侠大名，我等回去定会禀告我家公子，登门道谢。” 那人望向玉环，轻声道：“不必了。” 玉环被他看的有些羞涩，低下螓首，柔声道：“玉环多谢少侠相救。” 那人多看了玉环两眼，便独自离开，消失在人群中。 玉环望着那道孤单身影，眼中尽是疑惑，似乎熟悉，似乎又很陌生。 楚逸长叹道：“英雄救美啊。可惜，英雄不是我！” 凌烟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今日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楚逸在一手操控般，她实在不知楚逸到底何时策划这些事情。 “还要继续？”凌烟问道。 楚逸点头道：“世人都喜热闹。有这出英雄救美，我想玉环演讲必将轰动全城。” 风波过后，玉环登上马车，继续前往约定地点，登台演讲。 她对演讲没有概念，都是在楚逸一手操控下进行。 演讲内容，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即便三岁孩童都可以传唱。 玉环美如天仙，声如莺啼，清脆婉转，饱含深情，台下众人，只当做是仙女下凡，施救众生。 不知何时，有人突然下跪，高声叩谢玉环仙子大恩大德。 随之，越来越多人下跪，高呼玉环仙子。 现场氛围顿时达到巅峰。 演讲结束后，鱼市街“英雄救美”桥段传遍大街小巷。 版本一：神秘少侠喝退巨虎帮少帮主，救下玉环仙子，双宿双飞。 版本二：神秘少侠眼神杀死巨虎帮少帮主，救下玉环仙子，神仙眷侣。 版本三：巨虎帮少帮主向神秘少侠跪地求饶，要做少侠和仙子的干儿子。 版本四 一夜之间，玉环仙子家喻户晓，成为洛川城男女通吃的风云人物。 与此同时，无处不在的“乞丐水军”又开始大街小巷地贴大字报，宣称谁要是拿出宝物参加这次善举拍卖，谁将与玉环仙子共进晚餐。 随即，“乞丐水军”又大肆宣传，谁将拍到玉环其中一套贴身衣物，便有机会欣赏玉环仙子的翩翩舞姿。 沉浸多年的洛川城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从民间到官方，从寻常百姓到达官权贵们，个个吊足胃口，兴趣高涨。 这几日善缘拍卖行门庭若市，犹如开了菜市场，往来人群络绎不绝，纷纷拿出自己所为的宝物，要参加这次拍卖会。 为了能够入选此次拍卖名单，更有甚者出高价，但都被善缘拍卖行拒绝。如此一来，善缘拍卖行口碑越来越好。 经过三天遴选，共有十件宝物入选，其中三件来自贫困人家，三件来自普通人家，另外四件来自富贵人家。 此消息一公布，顿时让众人看不懂。 按理说，参加拍卖之物定当是价值千金的宝物。而十件之中竟有六件来自贫穷老百姓之手，都是些摆不上台面的寻常物件。 虽是寻常之物，但这六件拍卖品将由玉环仙子亲自刻上自己芳名和祝愿，瞬间变成众人炙手可热的追捧之物。 点石成金也不过如此。 这场声势浩大的拍卖行在全城众人翘楚以盼中越走越近。 鱼市街，一间简陋的房子中坐着一个男子，此人正是那日救下玉环的神秘高手。 良久，他缓缓打开摆在桌子上的一幅画，竟是一女子画像。看之下，竟与玉环有着五六分的神似。 随后，抬头望向案头上的那个木牌灵位，上面刻着“晨熙之位”四个字。 他的眼神忧伤，却又带着丝丝杀伐之意。 随即，杀伐逝去，又归于平静。 脑子里，是白天救下那个叫玉环女子的音容。 “是你吗？晨熙。” 此时，楚逸正坐在院子中对白天发生的事情进行复盘。 复盘，是他在现世做投资并购时每日必做功课。 因为，跨国投资并购涉及太多环节和不确定性因素。如果哪个环节出问题，就有可能导致并购失败。 前期计划执行都精准到位，整体上都达预期。 直到这个环节，依然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杀手剑无尘是否会出现在玉环面前？ 为了能让那十个孤儿成为今后顶级战力，楚逸也是煞费苦心。 被逼无奈之下，他只能抱着试试看看心情，喊来那几个叫花子帮忙打听消息。 令他惊喜的是，这几个叫花子不负重托，给他带来好消息：让他去鱼市街找一个叫“绿渔翁”的老瞎子。 十年前，一个叫“绿渔翁”的老瞎子出现在鱼市街，做起买卖消息的生意。 至于此人背景，各种版本都有。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一个版本，说这个绿渔翁来自于江湖最神秘杀手组织“血红刺”。 做杀手这行当，自然拥有很多情报。 只要你愿意花钱，花多少钱，就能问到你想要的消息。 至于，消息真假，无法辨认，只能事后知晓。 不过，这个老瞎子行踪诡秘，常人很难寻到他踪迹。至于他们如何得知，楚逸不会多问。毕竟行有行道，不该问的不问。 于是，楚逸便背着凌烟偷偷溜了出去，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这个老瞎子。 绿渔翁不光是个瞎眼睛，还是个大秃子，头上剩下几根毛，怎么看怎么别扭。 还有，不论晴天和雨天，绿渔翁肩上都会披着一件绿色蓑衣，手里拿着一根绿色竹竿，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楚逸花了一百两银子，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南唐第一杀手是谁？ 第二个问题如何找到他？ 绿渔翁回道：剑无尘。六月初六，他会出现在鱼市街。只要碧玉坊玉环姑娘现身，十之五六可以见到他。 至于剑无尘为何会在六月初六这天出现在鱼市街，老瞎子不肯说。哪怕给他再多钱都不愿意再开口。 追问无果，楚逸只好这身返回。 回去之后，苦思冥想几日，便有玉环乘车在鱼市街游行和演讲这个“引才计划”，目的就是引出剑无尘。 不想，撞到巨虎帮少帮主秦玉抢人。虽在他计划之外，但却为他引出剑无尘增加了几分胜算。 果然，剑无尘现身并出手。 只要他一出手，这“引才计划”算是成功一半。至于另一半，就看这个剑无尘是否主动找上门来？ 只要他主动接触玉环，楚逸就有六成把握将他留下来。在他看来，杀手嘛，都是一些心理变态的家伙。但再怎么变态，只要是个男人，都逃不脱一个情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鱼市街，一间破败老房子。 绿渔翁啃一口馒头，喝一口酒，神情悠然自得。 “来都来了，还不出来？” 剑无尘悄无声息走了进来：“就馒头喝酒，别有一番滋味。” 绿渔翁淡淡一笑道：“吃饱肚子就行。酒嘛，能喝一口是一口。” 剑无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沉默片刻道：“一个问题。” 绿渔翁笑道：“老规矩。” 剑无尘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随手扔了过去。 绿渔翁随手一夹，赞道：“一年不见，你修为又精进不少。不错！” 剑无尘对其赞赏无动于衷，问道：“那玉环是何来历？” 绿渔翁叹了几声，道：“她是碧玉坊新选花魁。不过，如今已是自由身。” 剑无尘眉头微皱：“谁赎的身？” 绿渔翁道：“就是问你的人。” 剑无尘眉头微皱道：“谁？” 绿渔翁道：“这算不算第二个问题？” 话音刚落，又一片金叶子飞了过来，恰好落地他的掌心之间。 “忠勇侯之子楚逸。” “楚逸？” 剑无尘右手中指轻轻一弹，又一片金叶子飞了过去。 “为什么找我？” 绿渔翁嘿嘿笑道：“小家伙有趣的很。”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剑无尘冷声道。 “如果你不找他，他自然找不到你。如果你想找他，自然会有答案。”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老瞎子还是希望你雨过天晴啊。” 剑无尘沉默不语。 一阵风吹了进来，房间里只剩下老瞎子。 绿渔翁放下酒壶，“望”着剑无尘离去的方向，无奈道：“情为何物啊！” 第18章 聘请高手 眼下，拍卖会时间越来越近。 但有一个现实问题令他不得不面对，身边缺少顶尖高手坐镇。 剑无尘来无影去无踪，靠他出手还不靠谱。而凌烟，是他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让她出手涉险。 可短期内如何弄个顶尖高手？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很快，楚逸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高价聘请护卫。 护卫人选从哪来？ 楚逸思来想去，便把目标定在丐帮。 丐帮乃江湖第一大江湖门派，高手自不必说。倘若可以从丐帮重金礼聘到高手，便可解决当下的燃眉之急。 说干就干。 “童明、童明” “少爷。”童明应声急匆匆跑进来。 “你赶紧把之前那两个叫花子请到得月楼，中午我请他们吃饭。” 童明不解道：“少爷，你请他们吃饭做什么？我跟你这么多天，也没见你请我去得月楼吃饭。” “别废话，赶紧去办。要是中午见不到人，小心我扣你这个月工钱。” “得。少爷你咋说，我咋做呗。”童明老不高兴，黑着脸跑出去。 临近中午，楚逸和凌烟坐在得月楼的一间雅间里，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没多会，童明领着三个乞丐走了进来。 “公子，他们来了。” “见过公子！”三个乞丐异口同声道。 楚逸也不见外，笑道：“我腿有疾，招待不周，快请坐。” 三人当中，领头的是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只见他穿着一件打着很多补丁的长衫，虽很破旧，但却很干净，看起来不是乞丐，却是个读书人。 那人拱手作揖道：“公子客气。不知道今日喊我等前来，所谓何事？” “怎么称呼？”楚逸笑问道。 中年男子拱手道：“在下刘德才，乃丐帮五袋弟子。” 楚逸拱手道：“看刘兄言谈举止，想来是个读书人吧。” 刘德才惭愧道：“不瞒公子。在下确实读过几年书，不过中举无望。又恰逢家中巨变，走投无路之下，这才行乞。” 楚逸微微笑道：“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刘兄在科举或许无望，但在这行未必不能一展宏图，做出一番事业来。” 刘德才原本对这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印象不错，今日闻言更是颇为欣赏。 “借公子吉言。” “刘兄，两位兄弟，赶紧入座，咱们边吃边聊哈。”楚逸再次邀请他们落座。 不过，刘德才不坐，另外两个年轻弟子自然不敢坐。 刘德才拱手笑道：“谢公子。” 三人纷纷落座。 楚逸端起酒杯，笑道：“刘兄，我先干为敬，以表谢意。” 刘德才赶紧举杯，略有紧张道：“公子出钱，我们出力，最正常不过。哪里经得起这份谢意！” 楚逸一饮而尽，解释道：“话虽如此，可出力也有讲究。是出十分力，还是五分力？力出的精准与否，都很关键。出全力，又精准，自然体现一个人用心和能力。” 刘德才目露感激：“谢公子。” 酒过三巡，楚逸试探问道：“不瞒刘兄，贵帮乃江湖第一大帮派，我对其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冒昧问一下，贵帮在洛川是否有高手坐镇？” 刘德才沉吟片刻，谨慎道：“不知公子所谓何事？” 楚逸放下手中筷子，略作沉吟道：“自古以来，重农轻商，无可厚非。奈何，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必致贫富不均。进而，大贫则忧，大富则骄；骄则为暴，忧则为盗。” 刘德才对他这番言论颇感惊讶，但一时半刻不知他言之何意，索性不再接话，静等后言。 “暴起盗生，天下大乱。” 刘德才惊吓一声冷汗。如今这天下太平，却突然有人说，暴起盗生，天下大乱，这不诚心想要造反嘛！ 楚逸干咳两声，歉意道：“不好意思，思维有些跳跃，说跑题了。” 刘德才松了一口气，提醒道：“公子慎言！” “唉。不瞒刘兄，前几日走夜路，便遇到四个歹徒，劫财不说，还把我暴打一顿，更是讥笑我有腿疾。我虽出身富贵，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事并不是我想如何便如何。所以，今日请刘兄过来，便是想从贵帮聘请高手暗中保护我和身边人。” 童明目露崇拜神色，忍不住添油加醋道：“刘大哥，我家少爷孝心使然。为了不让老夫人担心，这才寻思着想从贵帮请来高手，暗中保护。” 刘德才这些行乞经历，让他见过不少世面。不管眼前之人说话真假，但那句“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必致贫富不均”极为认同。 就冲这句话，他愿意去做。 至于，能否成功，那是另外一码事。 “不瞒公子，前些日子，帮中护法长老亲临分舵。倘若他老人家闲来无事，愿意当这个护卫，那最好不过。” “护法长老？应该很厉害吧。”楚逸好奇道。 “护法长老在帮中地位卓然。若论武功，至少也是武道九品顶尖高手。” “九品高手！”楚逸惊讶道。 刘德才微微一笑道：“公子，我只是带话之人。至于他老人家是否愿意，在下不敢打包票。对了，是否有期限要求？” “期限上，十天为限。十天后，任凭去留。此事，劳烦刘兄了。还有，价钱不是问题，尽管开价。” “好。那在下尽力而为。” 饭后，刘德才带着两人立即返回分舵。 拿人东西手软，吃人东西嘴软。他刘德才最不愿意欠人情。 回到分舵，刘德才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草堆旁边找到这个自称“逍遥子”的护法长老。 “五袋弟子刘德才，参见护法长老。” 逍遥子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蓝色道袍，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 此刻，他正躺在草堆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拿着油腻腻的鸡腿，左手拿着玉质半透明的酒壶。 “德才啊，你这慌慌张张做甚？” 刘德才躬身道：“长老，弟子有事跟您禀报。” 逍遥子擦擦他油腻的嘴巴，龇牙道：“别整那些虚的，赶紧有屁放屁，有屎拉屎。” 刘德才恭敬道：“长老，弟子最近结识一位富家公子。今日那位公子在得月楼宴请我等三人。” 听到“得月楼”三个字，逍遥子眼睛放光，打断道：“等等。你小子竟去了得月楼，长本事了嘛。” 刘德才急忙解释道：“长老，非弟子长本事，乃一位公子相邀。” “哦还有这等好事！”逍遥子喝了口酒。 刘德才稳定心神，鼓足勇气：“启禀长老，这位公子邀请我去得月楼是有事相求，而且与长老有关。” “与我老叫花子有何关联？” “长老，那公子说了，倘若您愿意当他护卫，您开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逍遥子笑道：“这话你也信？你刘德才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刘德才如实道：“长老，弟子去之前，实则打听清楚。这位公子乃忠勇侯楚剑锋之子，名叫楚逸。楚公子原本痴傻，哪知因祸得福，变得聪慧。只可惜，患有腿疾，终究不是完人。或许，有此经历，方能语惊四座，让人胆战心惊。” “语惊四座，还胆战心惊？说来听听。”逍遥子笑问道。 “他说大贫则忧，大富则骄；骄则为暴，忧则为盗。暴起盗生，天下大乱。” “哈哈哈。好一句包起盗生，天下大乱。这小家伙有趣。” 刘德才见他心喜，试探道：“长老的意思是？” “老叫花子视钱如粪土，每天管酒管菜就好。你让他明日午时，带着酒菜去那城东郊土地庙等我，我见见再说。” “是长老。” 刘德才领命而去。 逍遥子喝完一口酒，眼睛望着蓝色苍穹，喃喃道：“我有功于人不可念，而过则不可不念；人有恩于我不可忘，而怨则不可不忘。” 第19章 破玄关入炼神 当天晚些时候，童明从刘德才那儿得到消息，便及时告知楚逸。 翌日晌午，楚逸带着凌烟来到城东土地庙。 楚逸坐在轮椅上，抬头默念土地庙大门两边的对联： “莫笑我庙小神小，不来烧香试试；休仗你权大势大，如要做恶瞧瞧。” “土地庙虽小，口气还真大。”楚逸道。 随即，话锋一转：“这老头，得月楼不去偏选这破地方。娘子，你说是不是老糊涂？” 凌烟懒得搭理他，自顾从马车里拿出一张小矮桌。然后，将菜盒里的酒菜摆在矮桌上。 “这人啊，老了，自然会有些老糊涂。” 说话间，就见一个身着破旧蓝色道袍的老乞丐从庙里走了出来，正是逍遥子。 逍遥子笑吟吟望着楚逸，脑海里顿时浮现当年那些画面。 十年前，逍遥子途径洛川，正好路过楚府后门口巷子大树旁，看到一个五岁孩童蹲在地上看蚂蚁。 逍遥子一时兴趣，蹲在他旁边，一起看蚂蚁。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逍遥子问道：“看出什么了？” 小孩道：“蚂蚁搬家。” “还有呢？” “蚁多，可移山。” “何以见得？” “杂书有云，若蚁之勤,勤耕默耘。若蚁之力,力可移山。” “那人呢？”逍遥子又问道。 “有云，人如蝼蚁。蚁可移山，人自可移山，且可填海，乃至破天。” 逍遥子犹记得，当时听闻此言，顿觉有惊雷在头顶炸响。 从那天起，逍遥子每天都会陪他在大树底下看蚂蚁搬家，去捡落叶、去扔石子、去观日落 日子久了，一大一小便成了忘年交。 逍遥子叫他“小逸”，他则叫逍遥子“老逍”。 在一个深秋之日，逍遥子离开洛川，继续远游。临走时，便教了他一套吐纳口诀，让他睡觉、拉屎、吃饭随时随地修行。 即便他变得痴傻，以往事情都已忘记，但老逍和吐纳口诀依旧记忆犹新。 白天，无论刮风下雨，天寒地冻，他都会在大树下静坐，似在等老逍过来。 而到晚上，他便遵照吐纳口诀在床上打坐修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间断。 楚逸盯他良久，忍不住激动道：“老逍，是你吗？” 逍遥子哈哈笑道：“是我。” 十年后，这对忘年交再次相遇。 逍遥子不客气盘腿坐在垫子上，打开酒壶，放在鼻前闻了闻：“得月楼的竹叶青。好酒！” 说完，他拿起酒壶，“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痛快道：“好些日子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老逍，从今儿起，好酒管够。”楚逸开心道。 他实在没想到，这丐帮护法长老竟是自己的忘年交，老逍。 逍遥子打量他后面的凌烟，赞道：“你小子踩了什么狗屎，找了这么俊俏的小婆娘。” 凌烟急忙辩解道：“老前辈，这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我只是遵守约定，照顾他而已。” 逍遥子哈哈笑道：“对老头子来说，都一样。” 逍遥子吃了几口菜，咂了几下嘴，略有失落道：“这得月楼应该是换了大厨，这菜口味不如以前了啊。” 楚逸笑道：“老逍，我家娘子手艺绝对没话说，您老要是高兴，晚上去我那喝两杯。” 逍遥子又喝了一口酒，心满意足道：“心意到了就好。行了，你小子有事就直说。” 楚逸如实道：“老逍，过几天，我要在天香阁举办慈善拍卖大会，所得款项全部捐给鱼市街一百二十家最贫困家庭。我呀，就担心拍卖那天，有些不开眼的蟊贼闯进来。有您老坐镇，我就放心。” 逍遥子龇牙道：“你小子倒是心疼自己婆娘，让我这把老骨头给你看家护院。” 楚逸拍起马屁：“老逍，您老一声吼，那些蟊贼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逍遥子吃饱喝足，伸个懒腰，望着他那双腿，笑道：“累不累啊？” 楚逸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笑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戏，能不累吗？” 逍遥子哈哈笑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戏。这话精辟，老逍我收下了。就当你给的聘金了。” “真的？您老可别忽悠我啊！”楚逸惊喜道。 “回吧。老逍我要睡觉喽。” 楚逸知道逍遥子乃世外高手，今日意外重逢已是意外之喜，已不再奢求什么。 更何况，逍遥子答应他的要求，肯定不会食言，后面还有充足的叙旧时间。 “您老好好在这土地庙休息，明儿回见啊。” 回到住处，楚逸见凌烟似有心事，问道：“娘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别藏在心里，闷得慌。” 凌烟叹了几声，道：“你确定老前辈是高手？” 凌烟乃山上修士，倘若逍遥子真是武道九品高手，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可问题是，逍遥子就是个混吃混喝的老乞丐，压根不是什么高手。 楚逸笑道：“娘子，你想想看。退一万步说，即便老逍不是什么高手，但他身为丐帮护法长老，身边自然有高手暗中保护。有老逍坐镇，自然就有丐帮高手坐镇，效果其实一样。” 楚逸原本死皮赖脸想让凌烟那边多待一会，哪知她说走就走，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凌烟一走，慢慢长夜，如何度过？ 只能当个假道士，老老实实坐在床上打坐修炼逍遥子传他的吐纳之法。 就在他如老僧入定之际，一道身影闪现，正是逍遥子。 “好小子，这十年打坐没白费。啧啧，这丹田真元浓郁欲滴。倘若玄关一开，估摸可直冲凝神后期。如果运气好些，破瓶颈，再入练神境。即便五老峰那些年轻道种也未必有如此神速。不错，非常不错！” 逍遥子越看越开心，一开心就想喝酒。于是，拿起酒葫芦，坐在楚逸身边，仰面喝了一大口：“啊，舒坦！” “压境十年，一朝破关。这种感觉，爽哉！” 逍遥子收起葫芦，然后盘坐在楚逸身后。 “炼己存诚，虚寂恒诚，识神退位，元神呈现；息断俗缘，退藏于密，凝神定虑，玄关促开。” 逍遥子右手掐诀，中指轻点楚逸眉心处，一道紫色光芒轰然飞入其丹田，犹如激光炮轰炸过去，丹田酝积灵力顿时轰散开来，按照某种轨迹游遍全身经脉。 随即，在丹田汇集，再分一白一金两道灵力，沿着任督二脉，又行九九八十一遍，足足耗费两个时辰。 “妙哉！这凤凰谷的培元丹效果还算不俗。看来，炼神无忧喽！” 第20章 三件法宝 酉时三刻，楚逸醒了过来。 定睛一瞧，惊喜道：“老逍，您怎么在这？” 逍遥子笑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感觉，虚灵空朗、筋脉通畅、丹田温热，似有光芒，照射全身。我这是怎么了？”楚逸讶然道。 逍遥子喝了一口酒，笑道：“你小子，傻人有傻福。你这玄关一开，直达炼神境，也算是个修行之人。” 楚逸激动道：“是不是跟凌烟那样？” 逍遥子点头道：“凌烟那丫头，修为不过筑基境，你比他高出两境。以后，你们小两口打架，下手可要有轻重。” 楚逸嘿嘿笑道:“疼还来不及，哪舍得打呀。老逍，你这不是故意离间我们夫妻感情嘛。” 逍遥子“呸”了他一口，好气道：“懒得跟你废话。对了，我再送你三样好东西，你可要收好啊。” 说话间，逍遥子跟变戏法似的掌心多出三样物件。 “这枚玉简是我年轻游历天下时偶然获得的剑诀，名叫承天剑诀。修炼若成，可一剑破万法；也可化作剑阵，置身小天地，威力无穷！” 楚逸不可置信拿过玉简，嘀咕道：“老逍，你可别欺负我没读书，拿这些破玩意哄我开心呀。” 逍遥子伸手朝他脑门一弹，给他来个“大板栗”，道：“你小子，还嫌东嫌西。这剑诀要是传出去，必会掀起腥风血雨。你可收好啊。” 楚逸见他神情不似作假，收起玩笑之心，道：“那是得收好。” 随即，逍遥子拿起一樽七层琉璃宝塔：“这可是老逍我从那些假慈假悲大和尚手中夺来的宝物，此塔名叫七级浮屠。可惜，少了关键之物，佛祖舍利。要不然，还真舍不得送你。” 楚逸眼疾手快，从他手中夺过宝塔，掌心顿时传来阵阵清凉之意，倍感舒适，惊奇道：“这宝塔好神奇。” 逍遥子笑道：“此塔在身，一来可压境遮掩气息；二来可镇压妖魔心魔，三来可储存世间万物。” “老逍，可以储存大活人吗？”楚逸迫不及待问道。 逍遥子瞅了瞅他，道：“那是自然。如果有佛祖舍利，这宝塔便是一方小世界。” “是不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楚逸脱口说道。 逍遥子顿时怔住了，看了又看，提醒道：“你小子佛性还挺高的，小心那些大和尚拉你入寺做和尚。” 一听做和尚，楚逸立马不干：“那还是算了吧。我对做和尚没兴趣。” 逍遥子懒得再跟他废话，嘴中默念口径：“如净琉璃中，内现真金像；世尊在大众，敷演深法义。” 话音方落，那宝塔瞬间变大，直接将楚逸罩入其中，其眉心处显现宝塔印记，随即消失不见。 “口诀记住了吗？”逍遥子问道。 楚逸还在极度震惊当中，条件反射式点了点头。 光怪陆离，闻所未闻。 “这最后一样物件，是一把剑。” 楚逸从他手中接过只有三寸长的小剑，迟疑道：“老逍，你确定这是剑，不是匕首？” 逍遥子脸色一横，欲要夺回：“不要给我！” 楚逸急忙捂在怀中，嬉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老逍，这可不是你做事风格。” “有了剑诀，再有神剑，这才是大剑仙模样！啧啧，那风头，不知要羡慕多少旁人！” 楚逸小声问道：“那您老是大剑仙吗？” 逍遥子瞪了他两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楚逸嘿嘿笑道：“老逍当世大剑仙，风采无人能敌！这剑还有名字？” 逍遥子神情严肃道：“扬其华，如芙蓉始出；观其纹，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是谓纯钩耶。纯钧剑，乃玄门五大仙剑之首。” 说着，逍遥子灌注丝丝真元，只见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 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浑然一体象清水漫过池塘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如同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果然是神剑。 楚逸心神荡漾，激动道：“您老放心。我定会让此剑耀世千载，铭记万年。” 逍遥子“呸”了一声，道：“牛皮吹大了，小心炸到命根子。” 楚逸嬉笑道：“缩地三尺。就算炸，也炸不到。” 突然，楚逸收起心神，正色问道:“老逍，你深更半夜跑来送宝贝，不合常理啊。你是不是要离开洛川？” 逍遥子叹道：“只愁春风秋花，聚散真容易。惟愿春花秋月，重逢别时难。” 楚逸追问道：“是不是要去还以前的风流债？” 逍遥子神秘笑道：“你猜啊！” 说完，逍遥子突然消失，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山巅对弈，山下落子；黑白相杀，王朝变换。既然那些老东西好日子过久了，那就让他们过过苦日子喽！” 楚逸听的是一头雾水，想要追问时，才发现逍遥子早已消失无影无踪。 才见面没多久，就这样走了吗？ 楚逸心情突然低落下来。 从来到这个异世时，他本打算没心没肺的享受生活。可哪知，这日子过的如履薄冰，万分谨慎。 幸运的是，在这里，有奶奶的无私关爱，有凌烟的无私关怀，还有老逍的无私送宝。 不管逍遥子最后一句话说的什么意思，他心里已然决定，既然贼老天给他重生的机会，有幸再走尘世，那就认真做好自己想做的事。 过了一会，楚逸才回过神来。 他口中默念口诀，将手中玉简和纯钧剑送入七级浮屠塔的第一层。 可当他意念进入宝塔第一层时，顿时金光闪耀，只觉得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恢弘之音：“力之境界，金刚破魔。”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就从第一层直接冲入第二层，再次金光绽放，脑海里响起第二道声音：“速之境界，佛光掠影。” 声音消失后，楚逸的意识也随之退出宝塔。 楚逸猛然惊醒，心中极为震惊。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但可以断定，这宝塔似乎开启了相应功能，就跟他在现世玩的游戏那样，游戏人物达到相应等级便会开启对应功能。级数越高，功能越强大。 按照逍遥子说法，他如今修为是炼神境，倘若要是进入金丹境，就不知这宝塔会开启什么特殊功能？ 楚逸越想越期待，狂喜道：“果然是好宝贝。下次再遇老逍，定要从他身上再刮几件送给凌烟。” 一连两日，楚逸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探索宝塔的奇妙之处，暂时冲淡与逍遥子的离别之愁。 楚逸惊奇发现，七级浮屠塔开启“力与速”两大功能简直逆天。 在不催动真元的情况下，举起重物，轻如鸿飞；跑动起来，离弦之箭。 倘若参加现世的世界男子举重和百米赛跑，绝对可以轻松打破世界纪录，无人能敌。 摆弄完七级浮屠塔，楚逸便用神识读取玉简中的承天剑诀。原以为剑诀内容会跟九阴真经、葵花宝典那样，长篇大论，不想只有寥寥四十字： 灌注真元、催发剑意；一剑生三，三化万剑；本命飞剑、衍生法相；剑意凝形、化为灵体；阵法天地，唯我独尊。 楚逸顿时觉得头大，一时半会不知从何下手。 索性，暂时搁下剑诀，耍起纯钧剑。 一招群魔乱舞，让楚逸充满侠客豪情。 书斋内红袖添香，江湖上倚红偎翠。有酒仗剑走天涯，这才是真正游侠儿。 第21章 你越痴情我越高兴 楚逸连续两天不出门，这倒急坏了老太太。不时让人来问话，到底在忙些什么。 楚逸只能撒谎，让童明告诉老太太，说她在房里用功读书来了雅兴，暂时不想出去。 老太太听了特别高兴，就让童明回去好生伺候着。 不过，对凌烟来说，两日不见，耳根清净，也懒得管他。 两天后，善缘拍卖行正式对外宣告：五月二十五，天香阁慈善拍卖大会。玉环姑娘，与君不见不散。 消息一出，全城轰动。 屈居老二的天香阁，终于吐出一口恶气，势要借此机会力压碧玉坊一筹。 “小侯爷，我把玉环都送你，你却忘恩负义。”月娘撒娇道。 楚逸喝着美酒，笑道：“那十万两银子可不是冥币呀。” 月娘委屈道：“现如今，很多人都在打听玉环到底被谁赎了身？问的我呀，心慌慌的。。” 楚逸从怀中掏出一千两银票塞到月娘胸口里，笑道：“我这人做事一向泾渭分明。至于故事嘛，月娘你那张吞吐日月的小嘴，还不是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月娘听的心里发酥，嗲声道：“多谢小侯爷。那下次如果再举行慈善拍卖大会，小侯爷还能在我这办？” 说着，月娘握住他的手往她胸口处按上去。 “这样不太好吧？” 月娘娇羞道：“奴家心慌的很，还请小侯爷多揉揉。” “哐当”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 只见凌烟冷着脸走了进来，楚逸惊慌失色道：“老板娘，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还请自重！” 月娘先是一愣，随即嘟起小嘴，冷声道：“算了。既然有人不高兴，奴家就不伺候小侯爷了。”说完，月娘扭着腰身，摇着蒲扇，大摇大摆从凌烟身旁走过。 “这姑娘家，倘若只会舞刀弄枪，不懂得伺候男人，迟早要孤独终老。” 月娘阴阳怪气说了一句话，正要抬脚跨门槛。不想，楚逸从碟子中捻起一颗花生米，对着她膝盖弹了出去。 “哎呦” 月娘小腿一软，重心不稳，载了个大跟头。娇躯横在门槛上，屁股朝天，嘴巴亲地，吃了一嘴的灰。 凌烟脸上冰霜顿时消融大半。 马车上，凌烟微闭双眼，不理会他。 楚逸小心问道：“还在生气？” “我的好娘子，” “别说话，有人来了。”凌烟突然睁开眼睛，脸上神情严肃。 童明驾着马车，似乎没有察觉马车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杀手剑无尘。 面对江湖传言顶级杀手，楚逸似乎没有惊慌，笑道：“来了，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剑无尘打量起马车二人。 这女子真实身份，剑无尘已经知晓。凤凰谷属于道门丹道一脉，属于修道门派。 凌烟是谷主凌昊之女，自然是修道之人。剑无尘看其气息，凌烟境界应在筑基境。 剑无尘天资聪颖，因缘际会，后以武入道，如今境界已入凝神初期。再加上，他擅长隐匿刺杀，可以说是凝神境下第一人。 而眼前这个小侯爷，俨然就是个普通人，既不是武者，也不是修道之人。 “你不怕我杀你？”剑无尘问道。 楚逸如实道：“当然怕了。不过，你要真是来杀我，我还有说话的机会。” “你很聪明！不过，聪明的人通常都活不久！”剑无尘冷声道。 “我再聪明也抵不过剑兄之万一。所以，我还是可以多活几天的。”楚逸拍起马屁道。 “听说，你找我？” 楚逸如实道：“想跟剑兄做笔生意。” “要杀人？” 楚逸淡淡笑道：“和气生财。” “那你为何？” “剑兄，明日晚上我在天香阁举行拍卖大会。到时玉环姑娘也会亲临。那天你也看到了，那巨虎帮少主秦玉对玉环姑娘虎视眈眈，我担心他会对玉环姑娘不利。” “你让我保护她？”剑无尘眉头微皱。 楚逸一拍大腿，激动道：“剑兄英明。小弟正有此意。” 剑无尘冷冷看向他：“凭什么？” 楚逸突然叹了几声，道：“剑兄有所不知。自从那天你离开后，玉环姑娘茶不思饭不想，越发消瘦。方才我从她那边过来，却看她以泪洗面，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怜惜。我虽心急如焚，却也有心无力。” 凌烟眉头微皱，这家伙张嘴就是谎话连篇，心想着，这以后他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剑无尘没有说话。 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马车里。 他一走，楚逸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凌烟冷嘲热讽道：“你不是挺淡定的。” 楚逸伸出右手，殷切道：“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出汗了？” 凌烟冷哼道：“找你的玉环姑娘去。” 碧玉坊后院小楼。 玉环姑娘坐在窗前，听夜风轻吟，脸上愁云更浓。 听兰儿说，小侯爷今晚来了碧玉坊，只见了月娘却没来看她，这让失落至极。兰儿又说，凌烟姑娘也跟着过来，两个人是同时离开的。 这又让她想着，小侯爷未来此地看她是不是因为凌烟姑娘缘故？这又让她心生一丝幻想。 黑暗中，剑无尘凝视窗前的那个她。 那眼神，那神情，仿佛就在昨日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朝东南方向望去。 只见一道黑影快速朝玉环居住小楼飞了过来。来人身穿一袭夜行衣，轻功了得。 就在那人准备飞入玉环闺房时，剑无尘突然现身，一脚将那人揣落下去。 那人反应极快，在地上翻滚几下，然后不顾一切夺命而逃。 若在平时，剑无尘早就夺去此人性命。但在此地，他不想有沾染血气。所以，那人逃跑之后，也没再追。 楚府后门口的小巷子。 楚逸和凌烟坐在马车里，似乎在等一个人。 不一会儿，就见那黑影上了马车。 “公子，师妹，剑无尘去了。”猛来捂着胸口道。 “你伤势如何？”凌烟关切道。 “就是给剑无尘踹了一脚，胸口有点疼，不碍事的师妹。”猛来略有痛苦道。 “想来，他不想在玉环面前杀人。要不然，你还真不一定有命回来。”楚逸庆幸道。 猛来点头道：“确实如此。他修为很强，杀我易如反掌。” 楚逸眉头舒展道：“剑无尘既然现身碧玉坊，看来今夜不枉此行啊。” 英雄难过美人关。 任你剑无尘如何厉害，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剑无尘，你越痴情，我就越高兴。 第22章 巷口遇刺 这一夜，洛川城无眠。 这一夜，很多人见识到什么才叫挥金如土、豪掷千金。或许，多年后，这些往事将成为他们难以忘却的老皇历。 竹叶青的一万五千金，绝对是个大数目。 可问题是，竹叶青身上根本没带钱。 刘汉山站在二楼的雅间门前，有点战战兢兢。眼前这个年轻公子哥给他的压力并不比剑无尘来的小。 “把你们东家叫来。”竹叶青淡淡道。 刘汉山把心一横，咬紧牙关：“公子，我是善缘拍卖行的大管事，一切事情都由我来做主。”他知道，东家今晚未在众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所以，他只能硬顶上去。 竹叶青眉头微皱，正要说话，却听见楚逸笑道：“竹兄，别来无恙啊！” 竹叶青楞了楞，望向轮椅上的楚逸：“你叫我什么？” 楚逸挠了捞后脑勺，歉意道：“上次一别，不知兄台大名，就以“竹叶青”这个名字。如果对你造成一定困扰，还请见谅！” 竹叶青恍然大悟，却也不道破，笑道：“这个名字挺好，我喜欢。” 听到“我喜欢”三个字，凌烟眉头皱了皱。眼前之人，总给她一种看不透的朦胧感，总觉得有些怪异。可这怪异从何而来，她说不清楚。 “你就是东家？”竹叶青问道。 楚逸嘿嘿笑道：“还方便进去聊聊？” 竹叶青往后退了一步，给楚逸让出通道。 此时，房间里空荡荡，中年道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离开。 凌烟推着楚逸走进房间。可当她从竹叶青身边经过时，她闻到丝丝的脂粉香味。味道很淡，平常人根本无法察觉。但她从小就跟炼丹打交道，对味道特别敏感。 “多谢竹兄此次慷慨解囊，我代表鱼市街一百二十名贫困户主向您表达谢意！”楚逸满脸恭敬道。 竹叶青饶有意味打量他几眼，微微笑了起来：“小侯爷过谦了吧。” 面对超级富二代的慷慨出手，这脸面算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只要能把问题解决比什么都重要。 “说句不见外的话，竹兄就是我等的衣食父母啊！”楚逸感慨道。 此刻，刘汉山心里万马奔腾。这东家就是东家，这话说的虽然很不要脸，可让人舒服啊！看来，还是自己老脸不够厚，日后得好好跟东家学学。 凌烟有点听不下去了。为了钱，脸面都不要了。 竹叶青被他恭维的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两声道：“小侯爷，这钱我今天确实没带，不过” 话还没说完，楚逸接过来道：“我相信竹兄为人。钱的事情安排下人们跟我们刘叔对接就好。今晚，我做东，邀请你去百味楼，如何？” 竹叶青反问道：“百味楼？” 楚逸笑道：“赞助商嘛，还是得赞助、赞助。” 竹叶青这才想起刘汉山那两句开场白，简单通俗，却让人耳目一新。 竹叶青还有其他事情要办，便婉言谢绝道：“改天若有空，我做东，请小侯爷务必赏脸。” 楚逸受宠若惊道：“只要竹兄一声令下，万死不辞！” 竹叶青微微一笑，抱拳告辞，飘然离开。 凌烟见他这幅软骨头，不悦道：“何必如此？” 楚逸抬头看了看她，笑道：“万两黄金，不过一句话的事。这样的人，岂只是富贵。” 刘汉东沉吟片刻，抱拳躬身道：“东家。” 楚逸关心道：“刘叔，辛苦你了。” 刘汉东差点感动的老泪纵横，遇到这样开明的东家，简直是他这一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都是东家出谋划策，才有今日之功。属下何德何能！” 楚逸摆摆手道：“谋划再好，执行不够，也是白搭。刘叔今晚表现，我很满意。行了，你收拾收拾，早点回去休息。” 刘汉山心中万分感激，可一想到那一万五千两黄金还是口头约定，见不到真金白银，这心里就不放心。 “东家，那钱的事怎么说？” 楚逸笑道：“明天上午，保管有人去店里找你。你就放心吧。” 刘汉山离开后，雅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娘子，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竹叶青有些神秘？”楚逸反问道。 凌烟点头道：“我看不清她。” 楚逸呼出一口气，叹道：“人的眼睛，看到的通常就是现象。什么是现象，就是让人容易相信的东西。你若想要知道真相，就得透过现象看本质。这看本质，用的是脑子和心思。” 凌烟以为他在怼她不用脑子，“哼”了一声，甩手就要走。 楚逸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温软滑腻的柔荑，撒娇道：“你是要走了，我怎么办呀？” 凌烟最恨他这来套。可是她对这句话实在没有防御，心里一软，跺了一下脚，冷声道：“凉拌！” 话虽如此，凌烟还是推着他出了房间。 他们刚走，那中年道姑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望着凌烟背景，眼中杀机顿显。 随即，中年道姑再次消失。然后，出现在竹叶青的身边。 “没想到，忠勇侯之子倒是有些脑子。”中年道姑赞道。 竹叶青斟满一杯茶给她递过去道：“师叔，这可不是有些脑子就能办成的事。” 中年道姑点头道：“确实如此。忠勇侯态度不明确，似乎是想明哲保身。可他儿子楚怀与三皇子私交颇紧，就连玄天宗也派人暗中保护他。” 竹叶青沉吟片刻道：“楚家武德出身，至今未有入仕拜相之人。如今，南唐国泰民安，朝堂又是臣把持，重轻武势在必行。所以，楚剑锋此次归来，多半也是想让楚逸前往京都崇馆参加明年春闱。” 中年道姑思索片刻道：“在朝堂，武在沙场，那楚家地位势必更加稳固。这个忠勇侯，倒是打的好算盘。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他是个瘸子。” 竹叶青笑了笑，道：“古人云，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韩非囚秦说难孤愤,是瘸子又如何？这世道，要想活得久、活得好，靠的是脑子和心思。” 中年道姑微笑道：“璇儿，你的这番见解倒让我茅塞顿开。” “师叔谬赞了。” 百味楼，灯火通明，高朋满座。 每个人都在谈论拍卖大会上发生的事情。越说越激动，越激动就越喝酒，吆喝声此起彼伏，场面蔚为壮观，这让百味楼大管事乐开怀。 凌烟架着马车，楚逸盘膝打坐，参悟承天剑诀。 对于承天剑诀真正威力，是不是真如现世看的那些仙侠描述那么厉害，楚逸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承天剑诀高深莫测，着实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凌烟驾车从一天小巷子穿过前往楚府后门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凌烟心中警惕道。 刹那间，就有两道黑影手持长剑，直扑马车车顶。 凌烟长剑出鞘，一道弧形青芒飞出，朝那两个黑衣人斩过。 速度之快，那两人顿时身首异处。 凌烟钻进车厢，见楚逸打坐入定，正要叫醒他。 突然，黑夜中传来箭矢摩擦空气的嘶嘶声，随即化作数道金光朝马车急射而来。 凌烟不再迟疑，飞身而出，手中长剑青芒大盛，将马车护在其中。 金光对青芒，顿时传来尖锐爆鸣声。 倘若是普通箭矢，根本没有这样威力。可这箭矢已被人施展符箓之术，速度与威力惊人。 黑暗中，有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年轻人，身后背着剑匣，手持一柄折扇。 “这女子修为不弱，可惜遇到的是我！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说话间，又有十多道箭矢飞出，化作道道金光，速度与威力比先前那波还要强上数倍。 楚逸在车内，动弹不得。 凌烟只能守不能攻，这让她非常被动。 但她非常清楚，真正的对手还未出现，这些都属于试探。 可方才动静之大，巷口周围的人应该能够听到。 她突然意识到，她们已置入阵法之中，完全隔绝周围任何气息。 是谁要置于他们死地？ 凌烟看准时机，右手掐诀，手中长剑“嗖嗖”飞出。很快，长剑带着点点血迹飞了回来。 那些手持弓弩的黑衣人瞬间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 “仙师，何时出手？”站在灰衣年轻人身边的一名黑衣人恭敬道。 “就死这几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黑衣人唯唯诺诺道：“仙师说的极是。可是” “聒噪！” 灰衣人怒叱一声，然后甩出手中折扇。折扇迎风打开，化作一轮血红弯月，高速旋转，朝凌烟面门飞了过来。 速度之快，根本不给凌烟反应机会。 无奈之下，凌烟只能硬碰硬。长剑与弯月刚一触碰，凌烟虎口巨震，手臂发麻，体内气血翻滚。 “好强！” 凌烟运转体内全部真元，灌注长剑，一怒斩下，生生逼退那轮弯月。 凌烟修为不过筑基中后期。可凤凰谷以炼丹为主，各种稀世药材不计其数。所以，打小她就浸泡在各种药水之中，身体筋脉和骨骼持续强化。 若论修行体质，凌烟体质绝对属于上乘。再加上她不愿意通过丹药强行堆境，而是一步一步往上走，根基打的十分牢固，使得其体内真元浑厚，非寻常同境之人可以比拟。 灰衣人接过折扇，惊喜道：“此女容貌出众，真元浑厚，绝对是个上好炉鼎。意外收获，不枉此行！” “何方鼠辈，胆敢现身！”凌烟冷喝道。 “哈哈哈!鼠辈算不上，做夫君我可以。”灰衣人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一个长相俊朗、风流倜傥的年轻男子手持折扇正笑吟吟注视着她。 “小美人，何不跟我” 话没说完，灰衣人心中大凛，身形急忙后撤。正要夺路而逃，却发现周身退路已被封死，退无可退。 就在他背后长剑出鞘之际，一道身影犹如鬼魅出现那人身前，一把金色细长小剑轻松破开他的防御，犹如蜻蜓点水般刺入他的眉心。 几乎同时，一道青光从那人天灵盖射出，正是此人的魂魄。 “啊”几声凄厉惨叫，魂魄顿时消散。 身死道消，竟是这般随意。 “敢调戏我媳妇，找死！”楚逸收起细剑，用脚狠狠踹了几下那灰衣人的尸体。 就在此时，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见事不妙，立即逃遁。可还没走几步，一剑封喉，全都死在凌烟剑下。 楚逸蹲下身，从那灰衣人身上搜了一圈，一枚刻有“玄天宗”的玉简，还有几枚丹药和三张金色符箓。 “拿好东西，快走！”凌烟催促道。 楚逸立马捡起地上的剑匣和折扇，一股脑儿放到浮屠塔里，任由凌烟架着他胳膊，飞身离开。 第23章 创办书院 楚逸和凌烟二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男一女飞身落下。 那男子走到那具冰冷尸体旁，打量几眼，剑眉紧皱。 “卓师兄死了，不正合你心意。”那女子笑道。 “师妹，这话要是被孙师兄听见，就没你好果子吃喽。”那男子提醒道。 那女子沉声道：“孙师兄如今成为宗门的红尘客，哪里有闲工夫到这来。不过，卓师兄宗门玉简不见了，这如何是好？” “应该是落到那瘸子手中。”那男子断定道。 “那我们现在就杀进楚府，夺回玉简。”那女子杀气腾腾道。 那男子摇头道：“卓师弟已打了前站，我们何必再以身涉险！” “师兄是担心楚府隐藏高手？”那女子迟疑道。 “卓师弟修为不弱，一剑神魂俱灭，这种事情也就孙师兄这样的人可以做到。”那男子沉声道。 “可让一个金丹境强者给瘸子做护卫，实在说不通！”那女子眉头紧皱道。 “如今这天下看似太平，其实早已暗流涌动。各大宗门的红尘客都已入世，楚剑锋作为山下棋子也属正常。这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即便你我也朝夕不保，这件事还是由孙师兄定夺吧。你处理一下，我们即刻离开。” 那女子不再言语，当下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青色瓷瓶，滴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红色液体。然后玉手一挥，化作雾气，散落开来。 地面上的那些尸体、弓弩、长剑、血迹统统消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府。 “怎么回事？”凌烟冷冷问道。 凌烟万万没想到，楚逸竟可以轻松击杀一名凝神境强者。若论修为，楚逸至少是炼神期。 从傻子变瘸子，这个可以理解。可从凡人变成山上修士，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当下，楚逸也不再隐瞒，便将逍遥子帮他打通玄关，并赠送法宝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难道前辈算到你今晚会有一劫，这才传你剑诀和法宝？”凌烟疑惑道。 楚逸躺在床上，脑子里飞速旋转。 今晚刺杀，即让他感到兴奋，又让他恼怒。兴奋的是，他可以轻松击杀修士，而且还不用法律责任；恼怒的是，谁他娘跟他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 请山上修士来杀他，貌似自己小命还不值这个价钱啊。 但有一点他肯定，对方是要一击必杀。 “你想什么呢？”凌烟见他不说话。 楚逸望向她，叹道：“娘子，你说谁会对我下毒手？” 凌烟摇头道：“不知道。” 楚逸爬坐起来，从浮屠里提出那块玉牌，眉头紧皱道：“这玄天宗是什么组织？” 凌烟想了想，道：“我听我爹说过，这山上有上三宗，下三宗之说。这上三宗，好像是太乙宫、紫阳宗、玉清宗，下三宗是玄天宗、天剑阁、凌云殿。这个玄天宗属于下三宗。” “我去。这玄天宗跟我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呀。”楚逸百思不解道。 凌烟凝神道：“我也不知道，这玄天宗的人为何要对你下毒手。” 想不通，那就暂时不用想。 既然玄天宗要杀他，这次没杀成，下次还会派人来杀他。 到时候，在活捉对方，说不定就可以问出个所以然。 “娘子，鱼市街那边的书院地址选好了没有？” 凌烟起身道：“选好了。” 楚逸见她要走，心中实在不舍，这漫漫长夜，总不能靠打坐修行来度过吧。 “娘子，今晚要不留下，我们秉烛夜谈，算是给我压压惊？”楚逸试探问道。 凌烟脸色阴沉下来：“滚！” 翌日清晨，楚逸还在梦中做着风花雪月的美梦。 “少爷，少爷，你赶紧起来啊。”童明站在门外大喊道。 楚逸猛的惊醒过来。大清早扰了他的美梦，心情非常不爽。 “叫魂啊，还是投胎？”楚逸臭骂道。 童明继续道：“少爷，凌姐姐让我问你，今早去不去鱼市街那边看看书院？” 楚逸这才想起来：“去啊，当然要去。” 洗漱完毕，吃完点心，童明驾着马车从后门口出发。 在经过昨晚刺杀之地时，楚逸叫停了下来。 凌烟跳下车，仔细看了看周围，根本没有任何血迹或者残留物品。 地面一尘不染。 楚逸问道：“看到什么？” 凌烟摇头道：“没有。” 这时，凌烟从怀里掏出一个墨黑色的箭头，递给他道：“这时昨晚从黑衣人发射的箭矢上摘下来的。” 楚逸拿过箭头，左看右看，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知道这箭矢来自哪里，或许我们就可以知道那批黑衣人的身份。” 楚逸恍然大悟：“我倒忘记这茬了。那批黑衣人都是普通高手，这似乎有点说不通。” 凌烟沉声道：“或许，还有这种可能。有人花很大代价请来玄天宗修士来压阵，确保万无一失。” “那就是说，如果知道这箭头出处，便知黑衣人身份。再顺藤摸瓜，或许可以找到这人踪迹。”楚逸沉思道。 随即，笑脸相望，赞赏道：“还是娘子冰雪聪明。” 凌烟白了他一眼，微闭双眼，不再说话。可心里，却因这句话有些小小的开心。 马车在一处院落门口停下来了。 “少爷，我们到了。”童明喊道。 这时，猛来从院子里小跑出来，然后跳上马车，将轮椅和楚逸抱了下来。 “这个地方不错。” 童明不解道：“少爷，你为啥要建书院呀，吃力不讨好。” 楚逸笑道：“都说寒门出贵子。可不读书，怎么能出贵子。” 童明恍然悟道：“少爷，你可是大善人啊。” “走，咱们进去看看。” 楚逸没有说破，他办书院确实是有用意的。如果能够从这批穷苦孩子中选出那些才智和悟性好的，等过不了几年，再由他这个名誉山长资助他们参加科举。 倘若高中，哪怕只有两三个人，那至少在朝堂中还有他的人。如果这些人有幸成为朝堂掌权者，那对他更有裨益。 所以，人才要从小培养，这样感情才会深。感情深，才能抵得住外界诱惑。 猛来突然问道：“公子，这书院也建好了，可没个教书先生，那咋办？还有，书院名字还没有。” 楚逸想了想，望向凌烟道：“烟凌书院，如何？” 凌烟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楚逸继续道：“高价聘请，还怕没先生过来。不过，英雄不问出身，德才兼备者，我都笑纳。” 他可不想请来那些古板的教习先生，只教学生那些死理，而不知变通。 除了专业知识教学，还要德智体全面发展。 楚逸继续道：“还有，咱们这书院开设六门学科，如国科、经略科、礼艺科、骑射科、剑术科、算术科。我们书院出来的学生，绝对是德智体艺全面发展。上马能武，下马能，韬武略样样在行。”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人才培训是一项非常系统性的工程，需要长期投资才能取得效果。 当这些书院人遍布整个南唐时，便是桃李满天下。 “对了，猛来，你让刘叔过来一下。” 楚逸心中清楚，猛来杀人还可以，让他做这些事还欠火候。 没多久，刘汉山急匆匆赶了过来。 “东家、夫人”刘汉山躬身道。 楚逸听到“夫人”二字特别开心，道：“还是刘叔会说话。” 凌烟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刘汉山赔笑几声，没敢接话。 楚逸笑道：“今天叫你来，是让你办三件事。” “东家，请吩咐。” “这里是烟凌书院的教学基地，你找城里最好的师傅进行设计和改造，主要功能包括食堂、住宿、教室等，具体你们再商议。对了，书院设六门学科，国科、经略科、礼艺科、骑射科、剑术科、算术科，所以设计上要考虑这些实际因素。” 刘汉山一一记在心里：“东家，这经略和算术二科是何意？” “经略简单来说，就是谋略和布局，能够高屋建瓴，运筹帷幄。算术呢，最基本的，就是要看得懂数字，算清账目，这个你在行。” 刘汉山颔首道：“属下明白了。” “这第二件事，以书院名义向洛川城及附近城池招聘先生。这先生标准有四点可以参考：品性要正、学识要厚、思维要活、能力要强。不看年龄、资历、名望、颜值，能者居之。如果找到这样的人，无论花多大代价，都要把他挖过来。” 刘汉山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心想着东家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些闻所未闻的想法。 “最后一件事呢，就是找城里最好的书法大家给我们书院题字。这是我写好的楹联，你拿过去一并办了。” 说着，楚逸从袖口拿出一张写好的纸张。 刘汉东接过张纸，定睛一看，默念道：“富不读书纵有银钱身何贵，贫而好学虽无功名志气高。” 这对联好啊，就是字写的不咋地。 “字写好后，再找城里最好的铁匠铺，打几副镀金牌匾挂上去。” 刘汉东焦急道：“东家，还有其他吩咐吗？”他现在恨不得立马跑回店里，把这三件事写下来，就担心自己忘记，没把事情办好。 楚逸看出他的想法，道：“其他没了。对了，你是拍卖行大管事，这用人之事你定夺就好，无须与我商量。这段时间，我让童明跟着你，有什么事情你安排他去做。” 刘汉山感激道：“谢东家。”刘汉山正缺人手帮忙，还琢磨着见到东家怎么开口谈这个事，不想东家已经替他想好。 刘汉山出了书院，急匆匆往回跑。 “少爷，那我从今天开始就跟刘叔做事？”童明问道。 楚逸点头道：“总不能让你伺候我一辈子吧。男人有事业，才能顶天立地。” 童明满心欢喜：“少爷，那我现在就去刘叔那边了。” 楚逸摆摆手道：“好好跟刘叔做事，可别给我丢脸啊。” “少爷放心。” 童明撒腿就跑，直奔善缘拍卖行。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凌烟和楚逸二人。 “善缘拍卖行后面如何？”凌烟问道。 楚逸笑道：“我已初步做了设想。拍卖大会是为了提高善缘的知名度，建立品牌。有了品牌，人们才更愿意相信它，愿意把好东西拿到我们这边拍卖、交易、置换和典当。等拍卖行拥有大量流水时，我们就可以做资金池，做钱生钱的生意。” “钱生钱？”凌烟听的一头雾水。 楚逸解释道：“就是类似钱庄这样的生意。” 凌烟对做生意不熟悉，也不理解，不过听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第24章 执行山长 离开书院，凌烟驾着马车往回赶。 楚逸坐在车里，闲来无事，掀开窗帘，正好看到刘德才带着几个小兄弟在街边行乞。 之前，他就在想着执行山长谁来做的问题。 执行山长，是要负责书院具体事务的，既要有些学问，也有懂得世故，看懂人心才能办好事情。 刘德才读过书，虽说没中举，但不代表他学问不行，能力不行。 自古以来，那些才华横溢之人未中举者比比皆是。 灵机一动，不如让刘德才暂时先做这执行山长。这样一来，诸多琐事就可以交他办理。 毕竟，刘汉山对书院之事不甚了解。 “娘子，停下车。” 凌烟勒紧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楚逸探出头来，对着刘德才大喊道：“刘兄！” 刘德才楞了楞，转身一看，原来是他。 刘德才对楚逸颇有好感，再见到他也十分高兴：“公子，又见面了。” 楚逸笑道：“刘兄还方便上车一叙？” 刘德才有些吃惊，他一个乞丐怎能坐上如此豪华的马车。 “马车就是人坐的，没什么好顾忌的。”楚逸劝道。 刘德才沉吟片刻，感激道：“谢公子。” 刘德才跳上马车，钻进车厢里，跪坐起来。 “今日收成如何？”楚逸关心问道。 刘德才如实道：“温饱而已。” 楚逸继续道：“读书人放下架子去行乞，说明刘兄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这样的人，要是行乞一辈子，确实可惜。” 刘德才苦笑道：“面子终究不能当饭吃。” 楚逸略作沉吟：“刘兄，考虑过转行吗？” 刘德才微愕，想了想摇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除了行乞，还能做什么。” 楚逸叹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我相信刘兄就是一块金子，只不过暂时蒙尘而已，不必灰心。” 得到楚逸的赞赏，刘德才心里甚是安慰，脸上不经露出一丝笑容。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刘兄要不要考虑转行试试？” 好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 “公子才华横溢，刘某佩服。”刘德才越咀嚼越有味道。 “刘兄，我现在正在筹建一座书院。与其他书院不同，我这书院一来不收费，二来只收贫困孩子。不过，想法虽好，但还需要人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公子善心。”刘德才真心佩服道。 楚逸笑道：“所以，我想聘请你为执行山长，负责书院前期开业的各种事宜。我呢，就挂个名义山长的头衔。大事上我定，小事你来。如何？” 刘德才怔住了。 自从落魄到成为街头乞丐，时间长了，骨子里那份傲气早就被现实冲的七零八落，还提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 “刘兄，你暂可不必现在就回复我。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你就去善缘拍卖行找刘管事就好。” 刘德才把心一横，感激道：“刘某不才，蒙公子厚望，定当竭尽所能，报答恩情，万死不辞。” 楚逸哈哈笑道：“刘山长，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这么客气。还有，这书院开业后，杂事也比较多。你要是方便，看能不能从丐帮选几个品行端正、做事机灵、武功不错的小伙伴一起过来？” 刘德才惊喜过望，他心里却是有些担心自己一走，跟着他那些小老弟吃不饱穿不暖。毕竟，他是读书人，行乞效果要比普通乞丐好很多。 “多谢公子。” “那咱说好了。你人选好后，就去赵刘管事。他会安排你们衣食住行。书院的事，到时就请刘山长多费心。”楚河抱拳道。 刘德才羞愧道：“岂敢。在下定当幸不辱命。” 刘德才离开后，楚逸斜靠在枕头上，翘起二郎腿，自顾道：“剑兄，看你这次来不来了？” “你确定要让玉环担任礼艺科教习先生？”凌烟小声问道。在她记忆中，这世上似乎还没有女教习先生。 楚逸掀开车帘，探出脑袋道：“玉环才艺出众，有她传授，最合适不过。再说，她来了，咱们剑术科也就有教习了啊。” 凌烟冷笑道：“你倒会算计人。” 楚逸嘿嘿笑道：“娘子，这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呸！” 凌烟懒得跟他说话，因为她实在没法反驳。她实在想不通，这家伙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异想天开，却又真实展现。 不过，细想一下，“人尽其才”这句话确实有道理。这天下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凭什么女子不能做。 玉环那边，楚逸让童明去一趟碧玉坊。 兰儿领着童明来到厢房。 “见过小姐。” 玉环端坐桌前，笑靥道：“你家公子差你有何事？” 童明抱拳道：“我家公子近期开办书院，请小姐担任教习先生。” 玉环吃惊道：“书院？” 童明点头道：“公子善心。为了让寒门子弟能够读书识字，长大后好谋生路，决定开办书院。” 玉环问道：“那书院可有名字？” 童明道：“公子取了名，叫烟凌书院。” 玉环神色微微黯淡下来，轻声呢喃道：“烟凌，凌烟，真羡慕凌姐姐。” “什么？”童明没听清，小声问道。 玉环这才收回思绪，微微一笑道：“聘我当教习先生，那教什么？” 童明道：“书院设有六科，国科、经略科、礼艺科、骑射科、剑术科、算术科。按照公子说法，我们书院出来的人，能治国，武能安邦。” 玉环思索道：“那我教的就是礼艺喽？” “正是。不知小姐意下如何？”童明略有紧张道。他可不想办此事给办砸了。 而且，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如果玉环愿意去当教习先生，那兰儿自然跟着她去。这样，他就有机会跟兰儿见面。 “你且回公子，就说我答应了。” 童明激动道：“谢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 兰儿领着他退出房间。 一出门，童明开心道：“兰儿，你家小姐愿意当教习先生，那你到时候也跟着出来，我们见面就容易多了。” 兰儿俏脸微红，道：“谁愿意跟你见面。” 童明忍不住想要握住她的玉手，却被她打了回去，羞涩道：“让人看见不好。你赶紧回家通知公子，大事要紧。” “好。” 童明开心飞奔而去。 房间内，剑无尘不知何时出现。 玉环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向他施了个万福：“恩公。” 剑无尘颇有无奈，但又不好拒绝，平静道：“你要去做教习？” 玉环颔首道：“公子善心，奴家且能袖手旁观。” 剑无尘沉默无言。随即，转身离去。 来无影去无踪。 她知道剑无尘对她有意，可她只愿意把他视为恩人。 第25章 秋蝉婚事 楚府，老太太房间。 “你爹来信了，大概半个月后到家。这些日子，你可不要胡作非为。”老太太笑着提醒道。 楚逸赔笑道：“奶奶，你看孙儿有胡闹吗？” “没有最好。对了，你二娘给你寻了个神医，说是善针灸之法，有九成把握能够治愈你的腿疾。”楚老太太心里最担心就是他的这双腿。 楚逸心中一阵冷笑，估摸着想以治病之名让他这双腿彻底废掉，永远站不起来。 “姨娘费心了。孙儿觉得这样挺好的。”楚逸婉言谢绝道。 老太太脸色微沉：“胡闹。这事就这样定了。明天上午不许出门。” 楚逸见无法拒绝，只能应承下来。 临走时，他看着站在旁边的秋蝉，笑道：“秋蝉姐姐，几日不见，越发的光彩照人。” 秋蝉心中一紧，但脸上笑容不减：“谢公子美言。” 如今，他可以在黑暗里来去自如，而且外人无法察觉。所以，秋蝉和韩青崖那些丑事，他已经见了好几回。 纳闷的是，如此频繁的打野战，这秋蝉怎么就没怀孕？难不成每次去之前，她都喝了避孕汤药？ 回到自己住处，楚逸闲的无事，便开始打坐修行。 承天剑诀共五层，每层晦涩难懂，深奥无比，即便每天参悟，也少有收获。目前，楚逸也只掌握第一层奥义：灌注真元，催发剑意。这才有剑意绞杀灰衣人魂魄那一幕。 夜凉如水，疏影摇曳。 凌烟趴在窗前，凝视窗外景色，怔怔不语。 上次刺杀，对她影响很大。 她一直在想，如果逍遥子前辈当初没有传道于他，那天晚上他们二人都要死于灰衣人手中。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说到底，还是境界低微。倘若进入那人人向往的金丹境，谁又能轻易杀他们？ 其实那天晚上，楚逸硬是将吐纳心法和承天剑诀传授给她。只是，她碍于门户，至今未参悟修行。 第一次侥幸度过，可第二次呢 况且，这里还涉及到下三宗的玄天宗。如果真是玄天宗在背后筹划，那他们等死无疑。 甚至，整个凤凰谷都要跟着陪葬。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既然如此，那些狗屁成见还在乎什么！ 心意已决，凌烟不再迟疑，回到床上打坐修行。 在这样的夜晚，有两道身影在那假山后面行苟且之事。 “好姐姐，今儿老太太找那瘸子做什么？”韩青崖搂着秋蝉小声问道。 秋蝉心满意足偎依在他怀里，柔声道：“还不是让那死瘸子安分守己，在侯爷回来前不要惹乱子。” 韩青崖亲了她的脸颊，揉捏那团富有弹性的雪峰，小声道：“还有吗？” 秋蝉“嘤咛”几声，微微喘息道：“死瘸子刚开始不同意夫人找神医给他看病，不过老太太坚持，他也就同意了。” 韩青崖心中大喜，他还担心楚逸拒绝，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 “这样最好。对了，老太太最近身体如何？” 秋蝉心中一紧，如实道：“身体尚健。” “好姐姐别紧张，我只是关心她老人家身体健康。年龄大了，还是要多注意些。只可惜，好姐姐贴身守候，不得休息，倒叫我好生心疼。”韩青崖贴在她耳根前小声道。 秋蝉耳边麻酥，娇躯荡漾，低声细语道：“只要公子真心待我，这些辛苦又算什么。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姐姐，再温存一下嘛。” 秋蝉生怕被人发现，不敢停留太久，春心荡漾道：“过两天老太太要去白云观斋戒三日。到时，我们就可以” 韩青崖心中大喜：“那我定要好生伺候姐姐。” “谁让你伺候了。” 翌日清晨，秋蝉早早候在小楼门口。 老夫人担心楚逸临阵脱逃，这才让秋蝉候着领着他去那边吃早饭。 童明推着轮椅，抬头看了秋蝉，暗道这女人云雨得水，确实滋润很多。 “秋蝉姐，这些日子是不是吃了什么滋补汤药，这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了？”楚逸满脸好奇道。 秋蝉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微笑道：“小少爷，您真会开玩笑。” 楚逸摇摇头，压低声音道：“秋蝉姐要是有什么秘方，还能告诉我？我也好给我娘子吃上几服，让她美上加美。” 秋蝉微微一愣，急忙摆手道：“奴婢哪有什么秘方，小少爷您就别埋汰我了。” 楚逸“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秋蝉姐天生丽质，性情又好，不知哪家公子有福气了。” 秋蝉被她说的心里直发憷。倘若真是嫁人，被发现自己已不是完璧之身，这要闹起来还有她活路吗？ “改天，我跟老太太说说，秋蝉姐服侍多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早已过了出阁年龄，得要许配个良家人。再晚些，可就要孤独终老，那我们楚家就忒不厚道了。” 秋蝉额头渗出丝丝细汗。倘若这死瘸子真要跟老太太提及此事，老太太说不定还真要给她寻个夫家，那到时候百口莫辩。 “要不，今儿老太太要是高兴，我就顺带提提，也好让秋蝉姐姐早日过上相夫教子的美好生活。” 秋蝉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可心里早就咒他死过千万遍。 “童明，你看秋蝉姐姐害羞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常之事，没什么好害羞的。等秋蝉姐姐出嫁那天，我们楚府必将送上丰厚嫁妆，好让秋蝉姐姐在夫家过的更体面些，免得坠了我们楚府的名声。” 童明呵呵笑道：“还是公子善解人意，我要是秋蝉姐姐，还不感恩戴德一辈子。” 楚逸见说的差不多了，便让童明推着往老太太住的地方走去。 秋蝉走在身后，脸上泛出厉色，眼中杀机更盛。这个死瘸子竟然当中侮辱她，这股恶气实在难忍。 反正二夫人对这死瘸子恨之入骨，早死迟死都是死。那还不如趁侯爷回来前赶紧做掉他，免得再生事端。 “奶奶，我答应你的事怎会反悔？”楚逸略有不悦道。 老太太故作沉声道：“喊你过来吃个早饭你还有怨气，我看你呀自由散漫惯了。我听先生说，这些日子你都无故缺席，经常出去鬼混，可有此事？” 楚逸喊冤道：“奶奶，先生教的那些我都耳熟能详，没必要整天重复。再说，我出去就是散散心，怎么又变成鬼混。这些读书人，口口声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看呀，都是伪君子。” 老太太教育道：“就你能耐。南唐以武立国，以治国。照你这么说，这天底下读书人都是伪君子不成。” 楚逸嘿嘿笑道：“奶奶，孙儿可没说，这可都是您老说的。” 老太太微微一笑道：“贫嘴。吃完早饭，暂时别走。神医一会就到。” 楚逸心中冷笑，目光望向秋蝉。 秋蝉没来由打了个寒颤，犹如置身冰窖之中。 “奶奶，秋蝉姐姐今年多大了？”楚逸突然问道。 秋蝉整个人怔住了。她以为这瘸子只是数落她而已，不想真要当着老太太面提及嫁娶之事。 老太太愕然，不记得秋蝉具体年龄，问道：“秋蝉，你今年多大了？” 秋蝉如实道：“回老夫人，奴婢今年一十九了。” 老太太想了想，叹道：“女子十五而笄，确实有些晚了。” 秋蝉立马跪下，低下头惊慌道：“老夫人，奴婢自小跟随您、服侍您，从未想过离开您。” 老太太怜惜道：“是啊。倘若换了别人，还真不习惯。” 秋蝉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那句话让她彻底绝望。 “你跟我多年，你的婚事自然与他人不同，要办的风光体面。过两天，我跟二夫人说声，给你选个富贵人家。” 秋蝉泣不成声。 老太太只道是她顾念旧情，伤心而泣，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楚逸安慰道：“秋蝉姐姐，这是大好事，应该高兴才对。” 老太太叹了几声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去传饭吧。” 秋蝉擦干脸上泪水，低着头，哽咽道：“是。” 第26章 站起来了 秋蝉走出老太太房间时，只觉得身子有些飘，脚步不稳，差点栽倒在地。 此时，她只能找韩青崖商量，让二夫人把这件事再往后推推，只要寻不到好人家，那就暂时不会离开楚府。 说不定，过些日子，老夫人就忘记这茬。 可要保证以后不出现此事，唯一就是尽快除掉这个死瘸子。 “是你逼我的，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楚逸心中还奇怪，他就这么随口一说，老太太竟然直接提及此事，有些说不过去啊。 老太太目光充满慈爱，眼光柔和，轻叹道：“自古无情帝王家。可那些豪门望族又何尝不是。秋蝉跟我多年，尽兴服侍，是有些不舍。可既然她选择这条路那就由不得她了。” “还真当我老糊涂了。” 楚逸伸出大拇指，赞道：“奶奶英明。” “你还小，有些事还看不到。可你终究会长大，终究要面临那些事。我啊，不想看，也看不到。”老太太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更让她显得苍老。 楚逸悲从心来，老太太这番话他是明白的。 他是嫡子，那个远在边关的楚怀是庶出。可这些年，楚怀积攒不少军功，其父对他抱有更多期望。 倘若自己一直痴傻下去，或许老太太口中的问题就迎刃而解，根本不需要担心。 但现在大不同，他不傻，而且还聪慧。虽有腿疾，但不是致命弱项。 “奶奶，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些破事，您老就别操心了。该吃的迟，该喝的喝，颐养天年才最重要。”楚逸开解道。 “走，吃早饭去。” 楚逸急忙上前搀扶起老太太，可他的心却是沉重的。老太太是向着他的，逼他参加科举也是将来力求自保。 倘若不是逍遥子传他道法与法宝，让他有了保命本钱。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从这个世界消失，连骨头渣渣都找不到。 如同那天晚上一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粒尘埃。 吃饭时，楚逸一个劲逗老太太开心，老太太心情也逐渐变好。这心情好，胃口就好，吃起来特别香。 差不多吃完时，卫氏走了过来，对着老太太笑道：“娘，神医已经在候着呢。” 老太太急忙道：“快请进来。” 卫氏朝身后一个丫鬟望去，丫鬟心领神会立即去请神医进来。 此时，一个穿着青衣的中年男子背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 “小民参见老夫，见过小侯爷。” 老太太摆摆手道：“神医无须多礼，快赐座。” 丫鬟立即搬来木墩子放在他身后，神医抱拳，轻轻坐了下来。 “神医，我这孙儿腿疾可有良方？”老太太关切问道。 中年男子抱拳道：“回禀老夫人，夫人已经把小侯爷的情况跟小民说了。此次过来，确实带有良方。” 老太太高兴道：“那神医快快看看。” 中年男子起身走到楚逸跟去，抱拳道：“小侯爷，多有得罪。”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脱下楚逸的鞋子和袜子。 楚逸笑道：“有劳神医了。” 原本，楚逸是要继续装瘸子，可近期事情太多，装瘸子办事不方便。再者，这卫氏婆娘想要彻底废了他这双腿，那就不让他称心如意，正好借这次机会站起来。 中年男子仔细检查他的双腿，然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木锤，轻轻敲打膝盖、脚面和脚底板。 “老夫人，小侯爷腿疾是因经络不畅而导致，寻常药物确实难以治疗。这需要以祖传遁甲针灸为主，药石为辅，方能根治。” 老太太神情激动道：“好好。神医快医治。” 卫氏站在一旁，眼中闪过异样神情。 楚逸抬头望向卫氏，笑道：“倘若这次腿疾能够治愈，定要拜谢姨娘。” 卫氏客气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谢不谢的。神医，快动手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从药箱中拿出牛皮色的针包，打开后，里面布满了各色各样的银针。 在老太太眼中，这些银针是良方。可在楚逸眼中，这些银针都是杀人的利器。 自从修行以后，楚逸对人身上散发的气息特别敏感。这个中年男子虽然极力隐藏身上的气息，寻常武夫自然察觉不到，可他却察觉到人体内真气流动，以及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这个中年男子根本不是什么神医，就他娘是一个江湖杀手。 楚逸暗中运转真元，不管银针上是否淬毒，对他都不会造成伤害。 “阳陵居膝下，一寸外廉中。膝腿难伸屈，拘挛似老翁。 欲行行不得，冷痹及偏风。诚记微微刺，方知最有功。” 话音方落，一根银针没入阳陵穴中。 那一刻，中年男子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卫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老太太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银针入穴，淬上的剧毒一入体便被真元冲刷殆尽。 按照计划，银针入穴后，不出十息，楚逸全身颤抖，随即口吐白沫，然后昏死过去。之后，不出半天，五脏俱烂，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无法救回来。 楚逸坐在轮椅上，脸上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异样。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这银针淬的毒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奈何怎么还不发作？ “不对啊。”中年男子忍不住嘀咕一句。 老太太听入耳中，急忙问道：“哪里不对？” 楚逸冷眼旁观，心中冷笑。 卫氏走到中年男子身边，质问道：“神医，什么不对？”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因为他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这轮椅上的小侯爷就是寻常人，即便有内力也不足以抵抗这剧毒。要知道，他靠这银针剧毒不知杀了多少江湖高手。 “哎呀。”老太太重重叹道。 就在这时，楚逸突然“啊”的一声，激动道：“我有知觉了。” 老太太闻声大喜，道：“真的” 卫氏露出不可思议神色，那中年男子更是目瞪口呆。 楚逸双手按住扶手，憋着吃奶的劲把右脚挪了下来，接着把左脚挪下来。 然后，身体晃悠悠、慢吞吞站了起来。 “我站起来了，我站起来了。”楚逸激动大喊道。 中年男子和卫氏二人瞬间碉堡了。 不对啊，不应该啊。 老太太喜极而泣，这一天她等好久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神医啊。”老太太感激道。 一根银针，就治好腿疾，当真匪夷所思。 中年男子神色尴尬，抱拳道：“恭喜小侯爷。” 丫鬟搀扶着楚逸，慢慢走到卫氏跟前，抱拳躬身道：“多谢姨娘再造之恩。” 卫氏尴尬笑道：“都是一家人。等侯爷回来，定会开心。” 第27章 丑男奇才（1） 自从楚逸腿疾治好后，他在楚府的地位扶摇直上。 那些曾经对他冷眼旁观、嗤之以鼻的下人们，如今个个想着法子讨好他，更有些胆大的丫鬟频频向他暗送秋波。 楚逸看在眼中，笑在心里。 这些人有错吗？从生存角度来说，他们没错。 适者生存。 只是，他们不懂得，做人留一线的道理。说白了，就是目光短浅，只看眼前。 所以，对这些人，要他们忠心没那必要，只要能替自己做事就好。 再说秋蝉婚嫁之事，老太太已安排卫氏，尽快选个大户人家把秋蝉嫁出去。 不过，韩青崖已事先与卫氏做好沟通，商量好对策，一个字：拖。 卫氏嘴上痛快答应，但做起来比蜗牛还慢。 老太太不过问，她就当没发生；老太太过问，她就说些有的没的。总之，只要秋蝉在老太太身边一天，这婚事就没法成。 就在楚逸腿好第五天，老太太决定提前去往白云观斋戒，楚逸和凌烟二人陪同前往。 按惯例，卫氏都会跟着过去小住一日再提起回府。这这次，卫氏找了个理由未跟着前去。 老太太因有楚逸和凌烟陪同，便也就答应下来。 这日，阳光明媚。 楚府门前，两辆马车缓缓前行。 卫氏站在大门前，笑脸渐渐阴沉下来，目光如剑，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马车里。 楚逸剥了个橘子递给老太太，随口说道：“奶奶，我听说这白云观香火很旺盛，很多善男信女跑过去求姻缘。有这么神奇吗？” 老太太望向凌烟，开心道：“神不神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两人不需要再求姻缘。” 楚逸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故意说道：“奶奶，话可不能说满啊。要是孙儿打一辈子光棍，我找谁哭去？” 老太太哈哈笑道：“还能找谁，找凌烟呀。” 凌烟冷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逸叹息道：“我也希望跟你没关系。” 老太太看着他们二人斗嘴，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如今，楚逸成为正常人，不论是相貌和才华都算是一流。而凌烟身份尊贵，相貌出众，心性又好，两人绝对是天作之合。 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如今，还是好好享受这大好春光。再过两年，想出来就难喽。 约莫中午时分，马车在白云观门前停了下来。 由于卫氏提前通知，白云观观主也提前准备好厢房。 此刻，一个身穿蓝色道袍，胡须微白，手持拂尘的老道士带着两个小道童等在门口。 正是白云观观主清薇道长。 “老仙师，别来无恙啊。”老太太爽朗笑道。 清薇道长上前两步，打了稽首：“福生无量天尊。” 老太太惭愧道：“老仙师容颜不变，老身老态龙钟呀。” 清薇道长附和道：“老夫人操劳府中之事，那有贫道这般清心寡然。倘若老夫人抛开凡尘俗事，一心向道，自然容颜永驻。” 老太太轻叹道：“操劳一辈子，想闲下来难呀。也就是到了仙师这里，才能清静下来。” 清薇道长往后退一步，示意道：“老夫人请。” 随即，众人随清薇道长入了后院厢房。 老太太居住的地方是个小院落，共有三间客房和一个道场。 老太太住中间厢房，秋蝉住在左边，凌烟在右边。 楚逸则住在距离小院不远处的男客厢房。 老太太舟车劳顿，便在秋蝉搀扶下回房间休息。凌烟只觉得此处灵气充沛便在房间打坐修行。 只有楚逸一个人觉得新鲜，由小道童领着从内院到外院逛了一圈。 在现世，他没去过道观。在异世，逛了一圈后，才知道，这道观简直是富的流油。 在前院大殿上，那么多善男信女一个劲捐献香油钱。楚逸粗俗算了一下，这每天流水也有三四百两银子。 可这只是小头，真正大头是那些权贵人家捐献的香火钱，动辄上千，甚至过万都有。 楚家之所以成为白云观座上宾，每年捐献一大笔香火钱，平日里过节什么的还会送很多物品，折算下来也是一大笔钱。 楚逸逛完一圈后，脑子里萌生开家道观的念头。 在现世，他就听说有专门一帮大佬去全国各地开道观或者寺庙，挖空心思从香客手中弄来各种捐款，装进腰包。 就在他想着发财计划，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山鬼扬威正气愁，便辞珍簟袭狐裘；西窗一夕悲人事，团扇无情不待秋”温庭筠夏中病痁作 随即，传来一阵叹息声。 紧接着，屋中男子大声道：“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宝剑黯如水，微红湿馀血；白马夜频惊，三更霸陵雪。”温庭筠侠客行 楚逸仔细品来，上一首悲从心来，这一首侠气云天。 人才，果然是个人才。 在现世，楚逸就喜欢古诗词，也颇有研究。平日里来了灵感也会做上几首，也算是无病呻吟。 “江海相逢客恨多，秋风叶下洞庭波；酒酣夜别淮阴市，月照高楼一曲歌。”温庭筠赠少年 这首中，最让楚逸惊叹是“客恨”二字。“客恨”不是一般的离愁别恨，隐藏着此人落拓江湖的“不遇”之感。 楚逸灵机一动，朗声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哐当”一声，房门被推开，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相貌丑陋、不修边幅的落魄男子踉跄走了出来，神情激动道:“你刚才说的什么？还能再说一遍？” 楚逸点头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好，真的好。”落魄男子连续说了三个好。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楚逸抱拳道：“在下楚逸，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那男子回礼道：“在下温庭恺。” “温庭恺？”楚逸惊呼道。“不会这么巧吧？” 在现世大唐，有个才华横溢但相貌奇丑的奇人，名叫温庭筠，世称“温八叉”。与“曹七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传曹植七步成诗，而温庭筠双手叉腰，上下八次便成诗，才会横溢，无人可比。 自古才子多傲骨。 温庭筠恃才不羁，多犯忌讳，屡举进士不第；又好讥刺权贵，取憎于时，终生潦倒不得志，客于江陵。 而眼前之人，不光相貌与其相似，就连才华也不相上下。 难度是巧合吗？ 第28章 丑男奇才（2）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立洛川第28章丑男奇才温庭恺细细打量起他，试探道：“楚兄认识我？” 楚逸似乎没有听见，盯着他迫不及待问道：“温庭筠是你何人？” “温庭筠？” 在他记忆当中，温氏家族当中似乎没有此人的名字。 片刻后，温庭恺摇头道：“实不相瞒，氏族当中，未闻其人。” “哦！” 楚逸略有失落。 “楚兄，楚兄”温庭恺小声喊道。 楚逸这才惊醒过来，望着他诚挚道：“方才偶闻温兄吟诵的三首诗，无论意境，还是韵律，皆为上品。在下佩服至极。” 温庭恺苦笑几声道：“诗词再好，又有何用？也只能颠沛流离，寄人篱下。” 楚逸不解道：“温兄才华横溢，倘若应进士试，必登三甲。” “三甲？吾之相貌，如何登得大雅之堂？” 楚逸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问题关键所在。 南唐官选拔苛刻，尤其是吏部考试，需得过“身、言、书、判”四关。 这“身”讲究的就是容貌仪表，像温庭恺这样的相貌确实很难经过这关。倘若此人通过考核，惊到圣驾，谁都不敢担这个责。 楚逸想到现世历史中，相貌丑陋的开国皇帝也不少见，最著名的莫不是明太祖朱元璋。 从遗留画像来看，朱元璋相貌奇丑，大多以狭长的马脸形象出现，五官不正，丑陋到简直不像人脸。 可他再丑，依旧掩盖不住他的豪情壮志，在元朝末年的战斗中脱颖而出，最终创建大明王朝。 楚逸诚心安慰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朝廷不选你，那是朝廷的损失。我看温兄，满腹经纶，何故顾怜自影，躲入深山，就此沉沦。岂不辜负上天赐予你的卓越才华。” 温庭恺愣住了，一时半刻没醒过来。 这等惊世骇俗的言论，简直闻所未闻。 朝廷不要他，那是朝廷的损失，这是何等的高傲与不屑。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才是温兄要说的话，要做的事。”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温庭恺抱拳躬身道：“多谢先生教诲。庭恺自诩才华横溢，不料事不遂愿，这才失了心性。今日闻得先生之言，犹如天雷乍响，惊醒梦中人。” 楚逸笑道：“这世上，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永远也感动不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我从温兄诗中察觉到只是微醉，并不是装睡。所以，真正叫醒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汗颜、羞愧、自嘲等各种情绪纷纷涌入。 他自诩才华横溢，如今在楚逸面前简直小巫见大巫，让他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秋蝉匆匆跑了过来，看了一眼长相丑陋的温庭恺，眼中及时鄙夷和嘲讽。 楚逸看在眼中，极度不爽，冷冷道：“什么事？” 秋蝉打了个寒颤，低下头，颤巍巍道：“少爷，老夫人叫您过去用餐。” 楚逸不耐烦摆摆手道：“知道了。” 自从楚逸腿疾治愈后，秋蝉每次看到他，心中充满畏惧。她知道，韩青崖压根不会为了她而与楚逸起正面冲突，更不会按照她的意图设计除掉他。 直到韩青崖几次拒绝与她相会，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他手中可以利用的棋子。 现在棋子没了利用价值，自然就被抛弃脑后。 此时，她心里只期盼着，卫氏能够尽快给她找个好人家，先离开楚府再说。 可卫氏怎会让她轻易离开，依然让她留在老太太身边。由于老太太习惯她的贴身服侍，倒也没再催促此事。 楚逸看了一眼秋蝉身影，然后望向温庭恺，面带歉意道： “温兄，下人不懂礼数，唐突了。” 温庭恺心中甚是感激：“先生不必自责，我早已习惯如此。” 楚逸突然搂住温庭恺的肩膀，贼笑道：“你我年龄相当，叫先生太老土。不如咱们斩鸡头、烧黄纸，拜兄弟如何？” 温庭恺自小苦读圣贤书，几乎从未结识过有点江湖匪气之人，就算是遇到那些小混混，也是绕开走，更谈不上拜把兄弟。 可今日，他打心里尊敬的先生，突然摇身一变，成为街头小混混的人物。 这人，变化也太快了吧。 楚逸见他不表态，心想着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把人给吓住了。可这样的顶级人才，那是可遇不可求。 此时，温庭恺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在他思维中，先生就是先生，学生就是学生，哪有先生与学生做拜把兄弟，岂不是乱了尊卑。 楚逸只好使出孔夫子那句“杀手锏”：“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孩童可为师，兄弟可为师，女子亦可为师。只要心中有师，年龄、辈分、性别都不关紧要，你说是不是？” 温庭恺如遭电击。 突然间，曾经困扰他多年的心结在这一瞬间化解无形。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先生，至理名言，学生铭记于心。” 楚逸尴尬笑道：“这话，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总之，对你有感触就好。” 温庭恺不再左右为难，心情激动道：“大哥在上，小弟有礼了。” 楚逸一高兴，右手力道没控制住，一掌拍下，差点把他拍趴下。 “既然你我结为异性兄弟，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道观也不是长住之地，到时你就随我出观入城。” “这”温庭恺有些为难。他知道楚逸家世应该不错，可就这样跟着别人吃喝，似乎有些拉不下脸面。 不劳而获，与寄人篱下，又有什么区别。 楚逸看出他心中顾忌，笑道：“不瞒贤弟，我现筹备书院，正好缺个教习先生。倘若不嫌弃，你暂去书院教书，后面我们再从长计议。” 温庭恺心中大喜，不想自己大哥如此热衷读书，竟开办书院：“听大哥的。” 开心，真是开心。没想到白云观一行竟然遇到有如温庭筠的旷世奇才，而且还结拜为兄弟，绝对是踩狗屎运了。 楚逸又交待几句，便急匆匆赶回老太太住的地方。 温庭恺望着他消失的背影，不自觉的挺了挺腰身，浑浊目光顷刻间变得清明。 第29章 白云观杀局（1） “你去逛道观，感觉如何？”老太太笑问道。 楚逸夹起一根青菜放到老太太碗里，脱口道：“道观真的很赚钱。” 凌烟差点被一口饭噎住。 老太太脸色一沉：“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楚逸不以为然道：“奶奶，我又没说不读书，不考功名。可读书考功名，也不耽误赚钱嘛。” 老太太冷声道：“我们楚家还没穷到让你出去赚钱的地步。你有赚钱的心思，还不如多用功读书。你以为京都崇馆那么好进去，肚子没货，到时丢的不是你的脸，是你爹忠勇侯的脸。” 楚逸更不在乎，反正他对这个老爹没啥好感，更不谈不上父子感情。 “老爹常年上场杀敌，命都不在乎，还在乎脸面。再说，在京都丢他脸，也好替他在京都宣传、宣传。哪天皇帝他老人家耳闻楚剑锋有个草包儿子，说不定对老爹警惕心还会少点。这不是好事嘛！” “你”老太太气的一句话说不上来。 可毕竟，话糙理不糙。 老太太虽然身居洛川，但京都的情况她还是有所耳闻。 “你现在是长能耐了，翅膀硬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等你爹回来，看他不把你整治一番。”老太太好气道。 楚逸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搂住她胳膊，无惧道：“这不是有奶奶在面。” 是的，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时，他脑子里想到便是红楼梦中的那个贾家的老祖宗。 他虽不是贾宝玉，但在老太太眼中，他与贾宝玉没有什么分别。 老太太哀叹几声，语重心长道：“孙儿呀，奶奶是可以庇护你。可要是奶奶哪天说走就走，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楚逸心中一沉，眼睛没来由一阵酸楚：“奶奶放心，这还不有凌烟在嘛。” 凌烟夹菜的手微微一颤，抬头望向楚逸。 老太太心中宽慰，望向凌烟，怜惜道：“丫头是个好姑娘。你若是辜负她或欺负他，我老太婆第一个不饶你。” 楚逸正求之不得，哈哈笑道：“奶奶，我是放在手心怕碎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心疼还来不及。” 凌烟耳根微烫，下意识夹起一根青菜，低下头，自顾吃菜。 晚饭后，楚逸和凌烟两人又陪老太太聊了会天。楚逸嘴巴特别甜，把老太太哄的一愣一愣，不时传来爽朗笑声。 院外，清薇真人轻抚胡须，面带微笑，心中甚是欣慰。 这几年，楚老太太虽说都来此斋戒，但似乎从未像今天这样开怀畅笑。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就在这时，突然有道童惊慌失措跑过来，大喊道：“师父、师父，不好了，有一大群山匪持刀围住山门。” “什么？”清薇真人脸色大变。 楚逸问道声音，急忙冲了出来，看见清薇真人，抱拳道：“见过真人。” 清薇真人紧张道：“楚公子，你且带着老太太在院子里不要出来，我出去看看。” 楚逸沉声道：“真人，我随你一同前往？老太太这边，有凌烟在此，不会有事。” 清薇真人沉吟片刻，道：“好。不过，倘若有危险，你速回这里。” “好。” 清薇真人转身就朝山门走去。 楚逸刚走几步，突然想起自己结拜兄弟还在那边。如果贼人真的闯进来，那他那边也十分危险。 当下，楚逸健步如飞，来到温庭恺客房门前大喊道：“贤弟，你穿好衣服，带好东西，快出来。” 温庭恺不知何时，忙问道：“大哥，怎么了？” 楚逸来不及细说，道：“后面再说。你收拾好东西就去那院中。你在门前大喊，你是我的结拜兄弟，我娘子必会让你进去。” 说完，楚逸转身，一个飞身，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温庭恺被他这一手飞檐走壁给镇住了。 很快，他惊醒过来，收拾好两件破衣裳，还有三本泛黄的书，就急匆匆往小院那边跑去。 楚逸来到上门，清薇真人带着弟子手持长剑，挡在大门前。 “老杂毛，我劝你快点闪开。阻挡老子发财，我要你死无全尸。”山匪头目大声道。 清薇真人不惧，目光如炬道：“尔等身体健硕，为何要落草为寇，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今日你若为钱财而来，道观乃清修之地，哪里有什么钱财，是走错了地方吧。” 楚逸看了一眼清薇真人，心想着你这老道士上来先是道义批判，然后来个祸引东流，果然当领导的都有两把刷子啊。 山匪头目哈哈笑道：“老杂毛，你当我傻啊。你这白云观就跟那钱庄一样，日进斗金。今天老子把话搁这了，你要是不拿钱出来，我就杀光你们这些道士，再一把火烧了你这道观。” 楚逸站在清薇真人身后，目光扫过下方山匪众人，心中惊“咦”了一声。 这群山匪中，有三个人引起他的注意。楚逸察觉到他们体内的真元波动，是山上修士无疑。 山匪里藏着修士，这他妈还是普通抢劫吗？显然抢劫是假，另有所图才是真。 这三人图什么？ 恍然间，楚逸似乎想到什么。 我勒个去，这三人八成是冲他来的啊。 楚逸心中蓦然一沉，要知道，这三人一旦出手，清薇真人及其徒子徒孙那都遭殃。 杀他一人，赔上如此多人的性命，这亏本买卖他可不愿意做。 可眼下，他着实没想好应对之策。这种刺杀与反刺杀的事，他没经历过啊。 冷静，冷静，再冷静。 “哎呦，我怎么忘记这茬了。”楚逸心道。 来之前，剑无尘曾找过他，目的很简单，他要入书院担任教习。 楚逸求之不得，但却故意推脱，说什么小庙容不下他这尊大佛，弄的剑无尘有些恼火，想他顶尖杀人自降身价跑来问你要个教习先生，你还不乐意。 倘若不是因为玉环缘故，早就一剑让他身首异处。 最后，剑无尘进入书院当剑术科教习，前提条件就是在白云观斋戒期间保护他。 剑无尘无奈答应下来。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做的第一笔亏本买卖。 就在此时，山匪头目凶神恶煞道：“兄弟们，还楞着什么，给老子杀光这些臭道士。” 那些山匪眼中都是金子银子，个个争先恐后，拿着明晃晃的钢刀，如潮水向山门涌去。 清薇真人大声道：“结剑阵。” 说话间，九名道观弟子飞身而出，手持青钢剑按照九宫八卦方位站立。 随即，九人持剑，始坎、次坤、次震、次巽、复息于中宫；再自中宫至乾、次兑、次艮、次离的顺序行走。 这九人配合娴熟，剑法灵活飘逸，入阵山匪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收割了性命。 眼看着，十多个兄弟就这么轻易死在剑阵之下，山匪头目顿时恼羞成怒：“他奶奶的，给老子放箭。” 话音方落，十多个山匪手持弓弩，朝着那九人激射十多道箭矢。 楚逸赫然。他没想到，这些山匪竟然拥有这等利器。在他印象中，这种利器应该只能出现在军队当中。 “咻咻咻” 箭矢速度之快，转瞬即至。 那站立中宫的道士，脚踩八卦步，左手掐诀。另外八人也跟着重复这个动作，只见一道蓝色的八卦图挡在剑阵之前。 箭矢撞击到八卦图，随即爆发巨大威力，八卦图顿时破碎。 清薇真人暗道不好，这箭矢上被人打上符箓之术，这才轻易破解剑阵防御。 那中宫道士临危不惧，口中默念口径，手中长剑蓝芒吞吐。 “众师弟，助我！” 另外八人闻言，催动体内真元，灌注手中长剑，八道剑光按照某种既定轨迹没入那道士手中。 紧接着，他手中长剑蓝芒大盛。 飞身跃起，暴喝一声，一剑朝那箭矢斩下。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石砖顿时炸开，碎石飞溅。 清薇真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突然他大叫一声：“不好！” 只见山匪当中，有一人持剑，飞身朝那九人刺去。 一道弧形红芒一闪即逝，那九名道士顿时被剑气拦腰斩断。 楚逸心中大凛，那三人终于出手。不曾想，一剑就要了白云观九名道士的性命。 人命如草芥，当真如此。 “你是何人？”清薇真人怒吼道。他知道，此人不是山下之人，而是那山上修士。山匪中混有修士，这已经不是打劫那么简单。 那中年男子冷笑道：“老家伙，我兄弟三人看中了这白云观。倘若识相的，乖乖离去，否则就要灭你满门。” “大哥，跟他废话什么。这些人不过蝼蚁，死不足惜。”另外一个矮胖的男子大声喊道。 那中年男子目光落到楚逸身上，右手指向楚逸，笑道：“或者，把他交给我，也可以。” 楚逸指着自己面门，吃惊道：“我？” 清薇真人用余光看了楚逸几眼，心中纠结万分。这三人修为不再他之下，倘若与之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把楚家之子交出去，那楚剑锋定会带大军踏平他白云观。除非，今晚之事一了，便立即离开此地，找个深山躲起来。 楚逸见清薇真人不说话，便猜到他动了这个心思。 “真人，这些人是冲我而来，跟白云观无关。倘若真人将我交出去，我自当无怨。只要真人能保我家人平安，我即便死在这里，事后我爹得知真相也不会怪罪于您。”楚逸说的情真意切。 他不想关键时刻，这个清薇老道为了保全道观真把他交出去。 第30章 白云观杀局（2） 楚逸看得出，这清薇老道也是山中修士，修为在筑基中期。这样的帮手，怎能轻易放弃。 而在清薇真人眼中，楚逸一介书生，舍小顾大，不惧生死，是个好儿郎。 而方才，他脑子确实闪过交出楚逸的念头。可仔细一想，倘若真把楚逸交出去，这些人又岂会绕过他们，照样还是死。 清薇真人羞愧万分，当下便做出选择，低声道：“楚公子，你且放心，今日贫道就算拼个身死道消也要保你周全。但贫道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把贫道那些徒孙带走一个是一个。” “老东西，就凭你还想护着他。今儿，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矮胖男子手持狼牙棒，飞身朝清薇真人砸了下来。 清薇真人催动真元，爆喝一声，风乍起，整个人临空而立。 他嘴中默念口诀，右手突然举起，大喊道：“剑来。” 一道蓝芒从白云观深处飞出，一柄看似古朴长剑，散发出浓浓剑意。 那中年男子神色大凛，大喊道：“二弟小心。” 长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蓝芒，朝矮胖男子飞去。速度之快，闪躲不及，矮胖男子只能选择硬抗。 长剑对上狼牙棒，“咔嚓”一声脆响，长剑斩断狼牙棒，直接从他肩膀横切下去，顿时一分为二，鲜血涌出，下起一阵血雨。 楚逸咋舌。 这老道士厉害呀。一个照面就解决了这矮胖男子。 “二弟。” “二哥。” “老子要杀光你们这些狗杂种的。” 中年男子怒火冲天，体内真元瞬间爆发，手中长剑红芒暴涨，闪电似的朝清薇真人面门刺去。 方才，清薇真人为出其不意击杀那矮胖男子，已消耗大半真元，如今已属强弩之末。 “轰”的一声，红芒与蓝芒碰撞。 清薇真人长剑颤抖，闷哼一声，脸色苍白，气血不畅，险些摔落下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精瘦男子右手顺势一转，三柄刀刃飞出，忽然膨胀爆裂，幻化三条巨蟒，雷霆霹雳似的交叠横扫，狠狠劈中清薇真人腰身。 清薇真人鲜血狂喷，如断线风筝似的抛飞而出，重重滚落到石板上，不知是生是死。 那把古朴长剑横插在楚逸身旁。 “我说，剑兄，你到底来了没有？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放我鸽子啊。”楚逸心中暗道。 清薇真人落败，余下道观弟子慌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一退，就只有楚逸一人站在最前方。 楚逸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些稍长的年轻小道士，脸上写满惊恐和无助。 求人不如求己。 生死危机，也没什么好藏私的，该来的总是要来。 楚逸心中清楚，要杀他的人，只要他不死，就必然千方百计要杀他。 上次刺杀失败，可以说是轻率为之。而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三人虽是修士，无论从衣着还是气质，显然不是玄天宗弟子，应该是从哪里找来的山泽野修，目的很明显，就是投石问路。 可眼下，剑无尘不知在哪里，只能暴露家底，护住清薇这些徒子徒孙。 要不然，还真对不起不知生死的清薇老道。 楚逸深呼几口气，暗中催动真元，右手缓缓握住那病古朴长剑。 剑入手中，只见那长剑微微颤抖，似是欢快，似是哀鸣。 忽然，风从东方来。楚逸衣衫作响，眼神从之前惊慌转变为冷漠，杀气肃然。 “大哥，这小子看着不对劲呀？”那精瘦男子挑眉道。 中年男子死死盯着楚逸，可他实在看不出楚逸有何异样，根本就是普通人啊。 “难道他身怀重保，隔绝气息？”中年男子一想到这个，眼中放光，心中激动不已。 “三弟，你且上去试他一下。我看准时机，一剑命中。”中年男子压抑心中激动，冷静道。 那精瘦男子二话不说，再度从袖口甩出三柄飞刃，化作三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舌信吞吐，露出锋利獠牙。 “剑无尘，你再不出手，就要失信于人。”楚逸突然大喊道。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从那精瘦男子的死门方位闪现，一剑贯胸，森然剑意在其体内瞬间爆炸，肉身化作粉末，魂魄湮灭。 中年男子还没来及反应，那黑影转瞬及至。手中长剑以极为刁钻的招数破开防御，一剑穿喉。 中年男子瞪大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在别人剑下。 一个眨眼，剑意爆发，中年男子灰飞烟灭。 楚逸大大松了口气，喊道：“剑兄，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好让我有清理准备啊？方才，我都有赴死之心。” 一身白色素衣，在月光下，泛出淡淡光芒。 不是剑无尘，又是谁？ “那你怎么不去赴死？” 楚逸嘿嘿笑道：“我死了，会有人伤心的。她一伤心，你也伤心。那干脆，我们都不伤心。” 那山匪头目早已吓的大小便失禁，瘫坐地上。 黑暗中，有两道身影临空站立。 “师兄，此人擅长隐匿气息，剑意凌厉，是个厉害角色。”其中一人沉声道。 “杀气极重，剑下亡魂应该不少。即便是我出手，未必讨到便宜。” “看来，上次卓师兄应该是死在他剑下。可怎么没听说云州有如此厉害的剑修？”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种不要命的山泽野修没遇到还好，遇到那就自认倒霉。” “师兄，那我们出手吗？” “这次就是投石问路，没必要亲自动手。不过，这些蝼蚁就没留下的必要了。” 说话间，一刀剑光疾驰而来。 剑无尘眉头一挑，正要出手，却见地面那些未死山匪瞬间被削去头颅，身首异处。 剑无尘当时没有出手，就是察觉到还有一股气息，若有若无。直到楚逸大喊，他才现出真身。 不想，隐藏之人并未现身，只是顺手灭了这群山匪，显然是灭口。 楚逸气的破口大骂，他还准备从这山匪头目口中挖些重要信息。 “追啊！”楚逸急忙催道。 剑无尘懒得理他，径直朝外走去。 “剑兄，你去哪呀，你”楚逸喊了几声，剑无尘便消失在夜色中。 “就你这样，内心孤傲，面目清冷，谁家姑娘会喜欢？” 楚逸叹了几声，目光扫过下方，头颅、半截尸体，四处都是。一阵夜风吹来，浓浓血腥味顿时让他感到恶心。 就在同时，七级浮屠散发柔和白光，将他心中那股不适之感立即驱除，胸口舒服许多。 楚逸手持那柄古朴长剑转身走到那群弟子面前：“别傻站着，先把老道长送回房间，再把死去的师兄们安葬好。” 其中一个胆子较大的弟子站了出来，抱拳道：“多谢楚公子出手相救。” 其他弟子也纷纷抱拳，表示感激。 楚逸望向昏迷中的清薇真人，叹道：“救你们的是老道长，我只是打酱油的。” 回到小院，凌烟急忙上前问道：“受伤没有？” 楚逸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中一暖，正准备上前拥抱，却见老太太急匆匆走出来：“外面发生什么事？” 楚逸笑了笑道：“奶奶，没什么事，就是山匪来串门，被道长礼送走了。” 老太太当下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怎么，这好端端会有山匪出没？不应该啊！” 楚逸不想让老太太担心，便解释道：“还不是看中道观的香火钱。奶奶，你早点休息。我去道长那边再看看。” “好。那你注意安全。” 秋蝉搀扶着老太太走进房间。 凌烟跟着他走到院中，小声问道：“还是那批人？” 楚逸凝神道：“应该是的。不过，他们没出手。” “为什么？” “应该是想看看我身边有谁？” 凌烟不解道：“谁” 楚逸道：“剑无尘。” “是他？” 楚逸简单跟她解释缘由。凌烟这才知道，来之前他与剑无尘做了笔交易。 “对了，我那兄弟在这吧？” 凌烟点头道：“我把他安置到秋蝉房间，秋蝉在老太太那边打地铺。” “好。秋蝉那边，你多注意点，别让她对老太太不利。我这去看看老道长，估计伤的很重。” 此时，清薇真人躺在床上，气息若有若无，脸色苍白如纸。原先仙风道骨，如今风火残年。 楚逸坐在床前，哀叹道：“道长，你要是醒不来，你这些徒子徒孙可要吃散伙饭了啊。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要走的，我给足盘缠；要留的，我绝不亏待。” “楚公子，有心了。”清薇真人微微张开老眼，吃力道。 楚逸大喜，道：“您老总算醒了！” 清薇真人见他在这，便知此刻安然无恙。不过，具体情况他不想问，只是看了一眼身边那柄古朴长剑，咳嗽道：“这剑，这剑，是我白云观祖师遗留之物，也算是，镇观之宝，名叫留白。留白在手，便是观主。我虽昏迷，但也感受剑意盎然。想来，这剑更适合你。” 楚逸吓了一大跳，谢绝道：“道长，你可别撒手不管？这剑既是镇观之宝，我又是个读书人，怎能随便拿走。你还是另找他人。” 清薇真人一阵激烈咳嗽，楚逸急忙在他胸口抹了几下。平复后，清薇真人低声道：“楚公子，祖师当年因情所困出走宗门，便在此处建了白云观，已有三百年之久。祖师宗门便是如今上三宗的紫阳宗。” “这么厉害！”楚逸没想到，一个小小白云观竟然跟上三宗扯上关系。 “楚公子，杀你之人，你应该心里清楚。躲得过初一，未必躲得过十五。倘若有幸，你与祖师宗门牵上香火情，说不定还能护你一护。” 楚逸心中了然，清薇真人这样做无非是想让他徒子徒孙有个归宿。 不过，倘若真能与紫阳宗弄点香火情，倒也是雪中送炭之举。 “道长，您这算是临别托孤吗？”楚逸伤感道。 清薇真人挤出丝丝笑容：“贫道观公子是大气运之人。有你在，白云观百年基业断不会毁在贫道手中。” 说着，清薇真人将左手大拇指上的个翠绿扳指拿了下来，费力道：“这枚玉扳指也是祖师遗留之物，里面含有祖师留下的一道剑诀。只可惜,贫道资质愚钝，参悟皮毛。公子聪慧，定能将此剑诀发扬光大。贫道、贫道” “去了。” 说完，清薇真人闭上双眼，气息全无。 楚逸握着那枚玉扳指，哀伤道：“道长，您一路走好。” 半晌，楚逸起身，拿起留白，开门走了出去。 众人见他手上之物，便知老观主将观主之位传给楚逸。 “老观主驾鹤西去，你们遵照观中习俗安葬吧。还有，今后你们且称我公子，莫提观主之事。” “是，公子！”众人齐声道。 楚逸失魂落魄坐在门槛上，抬头仰望天幕。突然觉得这异世真他妈糟心，忍不住伸出中指，指向天幕，大骂道：“我操你大爷！” 经此一役，楚逸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今日血债，明日百倍偿还。 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剑破空。 第31章 不魔不活 清薇道长羽化之事，楚逸吩咐所有人，不得将此事告诉老太太，免得她伤心伤神。 两日后，老太太带着凌烟先回楚府，楚逸找了个借口暂留下来。 大殿上，楚逸坐在清薇真人坐的发黄的太师椅上。 下方，二十一名弟子分三列站立，等候新观主训诫。 楚逸目光扫过众人，突然站起来，朗声道：“老观主驾鹤西去，我们心中都很悲痛。但是，这份悲痛不是让我们就此沉沦，而是让我们刻苦修行。我们为什么会有今天下场？说白了就是技不如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从今天起，白云观闭门谢客。你们所有人，包括我在内，睡觉要修行，吃饭要修行，就是拉屎也要修行。都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道。 楚逸怒吼道：“我没听见！” “听明白了。”众人铆足劲道大喊出来。 楚逸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份从玉扳指里抄录下来的剑诀，沉声道：“这是咱们白云观无上剑诀，名为斩龙。名字很霸气，就看你们霸不霸气。江师兄，你把剑诀传下去，记下来后烧掉。” 一个叫江余生的年轻道士恭敬从楚逸手中接过那张纸，用心记了下来，然后传给身后的师弟们。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记下这份剑诀。 “以后，观里一切琐事都由你们江师兄做主。若有决定不了的事，由他托人传信给我。” 江余生有些意外，二十一人中他年龄最大，但修为却不是最强。所以，他有些担心难以服众。 楚逸看出他的担心，训诫道：“路是你们自己选的。如果，你们不能同舟共济，共渡难关，那就早点让白云观关门大吉。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下方众人，沉默不语。 突然，一个叫商正峰的年轻道士问道：“公子，我们何时可以出关？” 楚逸沉吟片刻，道：“咱们道上不是常说，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什么时候成为金丹强者，什么时候出关。” “那要是结不成金丹，又如何？” 楚逸冷笑道：“要么老死观中，要么结成金丹，没有第三种选择。” 众人面露震惊神色。 楚逸继续道：“如果现在有人想要离开，我给盘缠并送你出门，以后相见我们还是朋友。” 大殿上一片沉默，掉针可闻。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定下来。商正峰，我希望十年后，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楚逸盯着商正峰认真说道。 商正峰身体微颤，一股壮志豪情涌上心头：“定不负公子期望。”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恭祝各位师兄弟早日破关。”楚逸抱拳道。 “恭送公子。”众人齐声道。 在众人目光中，楚逸怀着异样心情缓缓走出大殿。他不知道，这些年轻人能否有走出去的那天？ 金丹，那是山上修士踏入修行的最关键门槛。 可对手太强，自己太弱，除了没日没夜的修炼别没他法。 走出大殿，一缕阳光照射到他脸上。 他用手遮住眉目，眺望远方群山峻岭，脸上露出坚毅神情。 “大哥。”温庭恺站在山门外等着他。 楚逸微微一笑道：“走，咱们下山。” 临别时，楚逸回头再看一下，山门缓缓关闭，只听得“哐当”一声，让他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他有种想哭的冲动，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落。 温庭恺注意到他神情的异样，忽然想起曾写过那首诗：“玉貌潘郎泪满衣，画罗轻鬓雨霏微；红兰委露愁难尽，白马朝天望不归；宝镜尘昏鸾影在，钿筝弦断雁行稀。春来多少伤心事，碧草侵阶粉蝶飞。”温庭筠和友人悼亡 “好一句红兰委露愁难尽，白马朝天望不归。”楚逸由衷赞叹。 温庭恺安慰道：“大哥平日里嬉笑怒骂，不曾想也是性情中人。” 楚逸轻叹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时候，却又一句身不由己，让自己心安。可真心安吗？” 温庭恺无言以对。 半晌，楚逸暂时抛开这些思绪，把烟凌书院的具体情况跟他详细解说。 “大哥想法，闻所未闻，今日算是开了眼界。”温庭恺忍不住赞道。 楚逸嘿嘿笑道：“想法再好，还得有人去做。这不，国科就靠贤弟喽。” 温庭恺信誓旦旦道：“大哥，放心，我定会将我平生所学都拿出来。” “教书育人，关于在于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样才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温庭恺第一次听到这两句话，激动道：“大哥，妙句横生，信手拈来，小弟佩服。不过，这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出自哪个典故，我怎么没看到过？” 楚逸捞了捞后脑勺，笑道：“典故嘛，我倒是忘记了。不过，这句话还可以延伸另外说法。” 温庭恺问道：“什么说法？”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意思是说，光有欲望不行，倒不如努力去实际行动，方能达到目的。” “大哥真是博闻强识，小弟佩服五体投地。”温庭恺抱拳道。 楚逸脸皮够厚，也不点破，就那么糊弄糊弄过去。 入了城，楚逸直接带他去了临考善缘拍卖行那间小院子。 “二弟，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你现在是我请来贵客，而且是要做大事的。”楚逸特意叮嘱道。 温庭恺心中一暖，道：“大哥放心。” “晚些时候，我会让人给你送来吃食和衣物之类的生活用品。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别跟大哥客气。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当你先欠我的，到时候我再从你薪酬里扣掉就是。” “多谢大哥。”温庭恺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只能用这四个字来表达谢意。 “你跟我客气我就跟你急。行了，我先回去一趟，明天我再来接你，替你接风洗尘。” 楚逸出了院门，登上马车。 没多久，一道身影钻进马车，正是猛来。 “公子。” 楚逸点头道：“书院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 猛来道：“事情进展顺利，就是这教习先生，只有算术科物色到人选，其他暂时没有。” 楚逸沉吟道：“国科、礼艺科、剑术科的人选我已经选好，不需要再考虑。跟刘叔说一声，明儿见见这位算术科先生。还有，你告知玉环姑娘，明天晚上我在碧玉坊设宴款待南唐第一大才子。” “第一大才子？”猛来有些不可置信。那房间里的人长的让人目不忍视，还能有什么才华。 楚逸告诫道：“你跟猛回做事情，不光要用眼睛，还得要用心。相貌之类都是表象，关键要透过表象看本质。” 猛来很是无辜，捞头道：“公子，你说的这些，我听的不太明白。” “哎！算了，就当我没说。你先去忙吧。” “好咧!” 楚逸到了府中，直奔老太太房间，给她道了个平安。 随后，他便直奔凌烟住处。 “娘子，娘子，我回来了。”楚逸人未到声先至。 凌烟微微睁开双目，嘴角微扬，望向楚逸，轻声道：“事情处理好了？” 楚逸端起茶壶就往嘴里倒，猛喝两口，点头道：“给他们下死命了，不结金丹不出山。” “金丹？你想让他们老死山中吗？”凌烟反问道。 楚逸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疯魔不成活，不成疯便成魔。” “休要妄言。”凌烟冷喝道。 魔这个词，在道门掌控的南唐，绝对是个大忌会。一旦跟魔沾边，那必然会引起正道宗门联手绞杀。 楚逸愕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凌烟动怒。 “我说错了吗？” 凌烟沉声道：“我爹说过，数百年来，山上不少小门派因跟魔沾上关系，便一夜之间惨遭灭门。魔，在玄门就是个禁忌。不可说，更不可做。” 玄门，忌讳魔。朝堂，忌讳谋逆。 道理都一样，没什么新鲜玩意。 楚逸不想因此事闹的不愉快，立刻服软道：“娘子放心，我以后不说，也不做。” 凌烟脸色这才微微转好：“老太太那边去过了。” 楚逸点头道：“回来就去道安了。” 凌烟羡慕道：“老太太最疼你！”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提前动手，亲自除掉秋蝉和韩青崖这对狗男女。” “为什么？” 楚逸躺在凌烟床上，望着床顶的花纹图案，冷冷道：“我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凌烟侧身望向他。 “那箭矢应该来自军中。更确切的说，是来自我那个好大哥。而且，他跟玄天宗应该搭上关系。否则，玄天宗也不会派人过来。” “你确定？”凌烟反问道。 楚逸双手枕在后脑勺，喃喃道：“这种狗血戏码我见多了。总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你杀他们，是为斩断他在家中的眼线？” 楚逸笑笑道：“有那婆娘在，家中到处是眼线。再说，人家都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拉尿，我再不抖动几下，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了。” “你变了！”凌烟突然道。 楚逸愣愣了，一本正经道：“每个人都会变的。不过，有一点永远不变。” 凌烟好奇道：“什么？” 楚逸突然起身，猛地把凌烟按到床上，二人目光交织，彼此心跳的厉害。 凌烟想要反抗，无奈楚逸力道之大，丝毫动弹不得。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凌烟，今生只愿，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说着，楚逸缓缓低下头，就在他准备亲吻凌烟那樱桃小嘴时，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左脸颊上印出五道鲜红手印。 “滚！” 紧接著，凌烟右脚发力，一脚将楚逸踹飞出去，让他使出笑傲江湖中青城派的绝杀技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第32章 乱棍打死 楚逸偷鸡不成蚀把米，摸着脸，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童明正跟晴雯聊的火热，甚至还有有些毛手毛脚。这让他更加恼火，暗道，你大哥我在里面吃闭门羹，你小子在外面采野花，你让我老脸往哪搁。 “哎呦，这光天化日之下，童老弟怎的在姑娘家身上指手画脚，成何体统？”楚逸突然出现在他们身旁。 晴雯下的赶紧低下头，施了个万福：“少爷。” 童明一看他脸色，便知道他肯定在里面吃了亏，要不然也不会拿他开涮，急忙解释道：“少爷，我看晴雯身上有飞絮，就帮她弄下来。” 楚逸故意道：“是吗？那今儿晚上，我见到兰儿时，我就跟她说” 童明立马抢过话来：“少爷，你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弄好了。” 听到玉兰二字，晴雯脸色立马阴沉下来。童明干笑两声，碍于自家公子面前有些话也不好说。 楚逸叹了几声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本少爷我，怎么那么苦命啊！” 说完，便离开凌烟住处。 童明赶紧跟晴雯解释道：“好姐姐，你可别听少爷瞎说，我跟兰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都我们了，还不是哪样？哼，以后呀，你别来烦我。”说完，晴雯气呼呼跑进室内。 “你别走啊唉！” 童明无奈，转身追上楚逸。 “少爷，你在里面吃了亏，为啥也要让我不好受？”童明不悦道。 “哎呦！你还埋汰我的不是。少爷我在外面天寒地冻，你小子在里面春意盎然，你良心难安吗？” 童明不服气道：“凌姐姐不稀罕你，玉姐姐不是对你一片痴心。你要是冷，就往玉姐姐房间里钻，不就得了。” 楚逸楞了片刻，突然大喊道：“好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说你凌姐姐不是，罚你下个月的工钱。” 童明正要说话，突然看见他对着自己眨眼睛，嘴巴再动却未发声，立马心领神会：“少爷，玉姐姐再好，也不敌凌姐姐半分。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都不及凌姐姐一根发丝。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说完，童明大大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细看。 楚逸暗松一口气，暗道好险。 回到小楼，楚逸吃惊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读读唇语的能力。” 童明不解道：“少爷，什么是唇语？” 楚逸解释道：“就是刚才，我动嘴型，你能复述出来，就是读唇语。” 童明立马明白，欣喜道：“还是少爷教导有方。” 楚逸踹他一脚道：“少拍我马屁。对了，人都安排好了？” 童明拍着胸脯道：“少爷，你放心，我找的人都绝对可靠。到时候，你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动手。” “说实话，你害不害怕？” 童明如实道：“打小没干过这种事情。不过，我知道少爷也不是那种无情之人。少爷既然这样做，必然有其道理。所以，我也就不怕。反正，今后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 楚逸好笑道：“你小子不拍马屁会死呀？” 童明嘿嘿笑道：“都是跟少爷学的。” “你少来啊，别什么事情往我身上推了。你先去忙，等我消息。” “好的少爷。” 按照韩青崖和秋蝉的偷情的频率，今天晚上媾和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楚逸决定今天晚上就动手。 来个当场抓奸，并误以为是采花大盗入府，掠来秋蝉行苟且之事。 在乱棍当中，就这么杖毙这对狗男女。 入夜，楚逸打坐修炼。 亥时一刻，楚逸突然睁开双目，嘴边泛出冷笑。 他跳下床，喊道：“童明。” 童明应声而来，颇有激动道：“你带人去准备，就在后花园假山后面，那边有个较为隐蔽的山洞。” “是少爷。” 童明兴冲冲跑了出去。 此时，韩青崖正搂着秋蝉一阵狂吻：“好姐姐，想死我了。” 秋蝉“嘤咛”几声，喘息道：“夫人那边，何时帮我离开楚府？” 韩青崖兽性大发，哪里想那些糟心的事，含糊道：“待会我再跟姐姐说。” 于是，二人开始巫山云雨，做起激烈运动。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拿着火把和木棍冲了出来，大喊道：“采花贼在这。兄弟们，打死他。” 韩青崖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急忙搂起裤子大喊道：“我是韩” 话没说完，一个家丁拿起木棍猛的朝他脑门砸过去，顿时脑袋开花，鲜血涌出，昏死过去。 秋蝉吓的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满脸惊恐。 乱棍之下，韩青崖就这么稀里糊涂死掉了。 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为何会死在家丁的乱棍之中。那些远大志向和抱负，就在这假山之后，烟消云散。 后花园动静闹的很大，很快卫氏带着刘管家匆匆赶了过来。 火把摇曳，地上躺着一具裤子都还没拉上的男性尸体。由于韩青崖头发散乱，恰好遮住了脸面，卫氏暂未认出是他外甥。 “怎么回事？” 一个家丁躬身道：“启禀夫人，我等夜晚巡更，发现有人肩扛物品。原以为是贼人，不想此人竟将秋蝉姐姐掠到这里，欲图强暴。我等追了过来，乱棍之下把他打死，这才救出秋蝉姐姐。” 卫氏眉头凝了起来，心想这贼人也胆大包天，竟敢到楚府来偷人：“火把靠近些。” 家丁把火把靠近韩青崖面目前，但因头发遮住，看不到脸面。 可突然，卫氏一个踉跄，身体摇晃。要是身边丫鬟反应快，一把扶住她，差点跌坐下来。 那人身上的那块玉佩，她再熟悉不过。那是韩青崖出生时，卫氏送给他的一块极为昂贵的玉佩。 “我要看一下脸。”卫氏颤巍巍道。 家丁拨开他脸上的头发，那张沾满血迹的脸，不是韩青崖又是谁。 卫氏突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双脚虚空，眼睛发黑，顿时晕了过去。 这时，楚逸突然赶了过来，大声道：“怎么回事？” 那家丁立马双膝跪地，回道：“启禀少爷，我等误以为韩少爷是采花贼，情急之下，乱棍打死他了。夫人心急如焚，晕了过去。” 楚逸一看卫氏躺在丫鬟怀中，心中一阵冷笑，可脸上神情十分慌张：“楞着做什么，赶紧把二人送进房里。还有，赶紧去请薛神医过来。”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送人的送人，喊大夫的喊大夫。 “少爷，那韩少爷的尸体，还有秋蝉姐姐如何处置？”刘管家躬身道。 楚逸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沉吟片刻道：“赶紧去准备好上等棺材，先入棺，再按府中丧事要求去准备。等二夫人醒来再去请示。” “先把秋蝉关进拆房，让人看着。还有，表哥跟秋蝉之事暂且不要告知老太太。老太太那边，我来解释。” 刘管家看了看他，未曾想这个纨绔少爷处事竟如此利落干净，考虑事情极为全面。 “是少爷。”刘管家立即吩咐下人按照楚逸要求去做。 秋蝉被家丁关在一间柴房里。她披头散发坐在草堆里，想着韩青崖被乱棍打死一幕，又想着她与韩青崖苟且之事落入众人眼中，以后不再有活路。 回头一想，倘若当初经得住韩青崖诱惑，安心守在老太太身边，说不定到时候还真能嫁入富贵之家，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良妻母。 可终究没能守住，一步步滑下深渊，再也无法回头，更无缘面对老太太对她的再造之恩。 秋蝉泪水泉涌，往昔幕幕涌上心头，可事到如今也只有一死了之。 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右手紧紧握住，喊了声：“老夫人，来生秋蝉再报答您的恩情。” “扑哧”一声，发簪插入喉管，顿时鲜血涌出，顿时香消玉殒。 此时，楚逸正坐在卫氏房间等待薛神医诊断结果。 薛神医捋了捋花白胡须，转身走到楚逸跟前，抱拳道：“小侯爷，夫人是伤心过度，一时气涌，昏睡过去，并无大碍。等我开些药方，调理几日便可。” 楚逸起身，抱拳道：“有劳薛神医了。” 送走薛神医，楚逸跟卫氏身边的丫鬟交待几声，便往老太太房间走去。 此时，老太太睡的比较香，并未听到外面的声响。 楚逸站在房门外，足足一炷香时间，这才转身离开。 随后，他来到柴房，命人打开。 走进去一看，秋蝉已经成为一具冰冷尸体。 “我让你们看着秋蝉，你们怎么看的？”楚逸大怒道。 那两个人家丁吓的跪下来，哀求道：“少爷，饶命啊。” “等二夫人醒来再治你们。赶紧的，去通知刘管家，再准备一副普通棺木，寻个好地方，赶紧下葬，落土为安。要快，天亮前就办好，别让老太太看到伤心。” 那两个家丁赶紧爬起来，直奔刘管家那里。 刘管家得到消息，赶紧安排人把秋蝉尸体从柴房搬出去，即刻拖出楚府，装入棺材，寻了个山头，就地下葬。 办好这些事后，也到了卯时。 翌日清晨，老太太醒来，叫了几声秋蝉，无人应答。随即，楚逸笑呵呵走了进来，请安道：“奶奶，昨晚睡的可好？” 老太太有些吃惊，笑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了。对了，秋蝉呢？”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丫头。 楚逸道：“奶奶，从今天起，鸳鸯代秋蝉来服侍您。” 老太太皱眉道：“秋蝉呢？” 楚逸沉吟片刻，沉声道：“秋蝉声渐微，冬日景初寒。奶奶，您且宽心。” 老太太闻言，沉默良久。 “鸳鸯，伺候老夫人起床。奶奶，孙儿先告退。”楚逸告拳，退了出去。 卫氏醒来后，听着刘管家复述楚逸的安排，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发阴沉，眼中杀机更盛。 倘若楚逸是个纨绔草包还好说，可如今展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精明能干之人，这对她儿子楚怀产生严重威胁。 “就按这个办吧。还有，把此事弄清楚。”卫氏冰冷说道。 刘管家领命而去。 韩青崖和秋蝉之死，牵涉楚府颜面。再有几日，楚剑锋便要回府，如果这时再出幺蛾子，他这个老管家就别想全身而退，回家享清福。 所以，这件事，他必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今年秋风冷的紧，要想挨过今年寒冬，必须小心谨慎再谨慎。 第33章 袖里吞金 中午时分，楚逸带着童明前往烟凌书院。 此时，刘德才和刘汉山两人拿着图纸，边走边说。两人同姓刘，性情相投，所以二刘关系相处极好，工作配合上也相得益彰。 院内装修改造工程趋近尾声，亭台楼阁、香榭水岸，环境十分清净、优美。 因书院位于洛川城比较偏僻的地段，楚逸以善缘拍卖行名义买下这座破败院落，以及周边部分老房屋。 就在这时，护院急匆匆赶了过来，道：“山长，有个自称楚公子的人说是找您。” 刘德才与刘汉山对视一眼，急忙转身前往大门迎接。 “少爷，这都快赶上府里了，得花多少银子呀？”童明砸吧道。 “孟母三迁，择邻而居，卒成大儒。这教学环境是基础，不得马虎啊。” 想着现世读书现状，凡事家中条件好的父母，哪个不削尖脑袋把自己孩子往名校里送。可谓“请客吃饭送礼钱、豪买千金学区房”，都是为了孩子“不输在起跑线”。 在南唐，素有华榜“三十六院”之说，其中官家书院三十二所，私立书院六所。 在这三十六家书院当中，东林书院、岳麓书院、万木草堂、象山书院四大书院，数百年来，稳居华榜前四位。 这四大书院皆为官家所办。 东林和岳麓书院院长是由吏部委派官员担任，而万木草堂是由户部委派官员担任。唯独象山书院，是由当地大儒和乡绅共同举荐，再经官家批准后聘为院长。 这四大书院在主攻方向上略有不同。 东林书院和岳麓书院主攻科举，南唐宰相和六部九卿高官大多出自这两家书院，地位极为显赫。 而万木草堂注重义理和经世之学，象山书院则是以朴学精神，倡导学术研究，坛大家或惊世绝才之辈多出自这两家。 所谓，各有千秋，各有所长。 楚逸走到一处凉亭，亭边是藕池。如今，入秋，荷叶落败，看上去有点凄凉。 “见过公子。”刘德才和刘汉山抱拳道。 楚逸笑道：“坐下来说。” “谢公子。”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楚逸关切道。 刘德才谦虚道：“公子严重了。不过，对于这些，我等并无经验。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公子明示。” 楚逸爽朗笑道：“我也没啥经验，咱们就当踩着石头过河，慢慢摸索。等后面得空，我们再总结得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公子所言甚是。” “对了，那精通算术之人还在此处？”楚逸望向刘汉山问道。 刘汉山道：“我已让人叫他来此处，公子稍等片刻。” 楚逸点头同意，望向刘德才道：“那我们先把书院组织架构再商议一下。” 刘德才颔首道：“公子，南唐大小书院数百余家。而化榜“三十六院”底蕴深厚，规模庞大，架构相对复杂。我们烟凌书院创立之初，建议架构从简，待规模扩大时再考虑调整。” “这个我赞同。” 刘德才沉吟片刻，略有不安道：“公子有所不知，但凡稍有名气的书院，山长皆是当地执牛耳。属下不才，恐难胜任。”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在南唐，但凡名气较大的书院，其山长人选通常满足三大条件：一是进士出身；二是当官经历；三是学养深厚。 反观刘德才，一来科举未中，二来学养不厚，三来行乞为生，这些不利因素始终让他惴惴不安，生怕对书院名誉带来不好影响。 楚逸看出他心中顾虑，安慰道：“你刚才所说固然重要，但却又不重要。为什么？因为我们烟凌书院本就不走寻常路，就是要创新思路，打破常规。用人上，坚持能者上，庸者下。否则，我们书院这么多寒门子弟如何与那些大书院的世家子弟竞争胜出？”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刘德才起身，抱拳躬身道：“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楚逸微怔，随即笑道：“我是你心中师，你是我心中师，彼此为师。这些繁缛节，不必讲究。” 刘德才真心折服于楚逸的才学远见和高风亮节的人格素养。 没了心中顾虑，刘德才顿时来了精神，继续道：“公子，山长之下，设执事和堂长，其中执事一员，负责书院日常事务和秩序维护；堂长六员，负责六科教学。如生员数量大，可在堂长下设教习之职。公子，不知意下如何？” 楚逸思索片刻，道：“总体上没有问题。不过，眼下堂长和教习可由同一人担任，但还是尽快招聘教习之人。大刘叔，书院执事你且暂代，等人员到位后你再撤出。” “是公子。对了，我听说，国科、剑术科、礼艺科人选都已确定。不知他们是哪几位？”刘汉山问道。 楚逸笑道：“今天晚上，我在碧玉坊设宴，届时你们二人都可以看到。” 刘汉山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道：“莫不是玉环姑娘担任礼艺科堂长？” 楚逸道：“正是！” 二刘彼此对视一眼，心中颇为激动。花魁年年有，可未必天天见。 “我再补充三点：第一，生员分领航生、远航生和起航生三类。领航生每年二十年银子补贴，远航生十年银子补贴，启航生无补贴，但可以提供勤工助学的机会。每半年进行考核选拔，能者上庸者下，动态循环。” “勤工助学是何意？”刘德才不解道。 楚逸简单解释道：“就是提供学徒或打杂的机会，边读书边赚点钱贴补家用。” “公子，如果这样的话，书院支出非常庞大。”刘汉山担忧道。 “钱不是问题，关键要花到实处。另外，书院支出费用全部由善缘拍卖行提供。所以，这个问题，汉山叔你提出来的，还得你去解决。” “公子，属下绝不会让书院有任何后顾之忧。”刘汉山信誓旦旦道。 “很好。那我说第二点，给每个生员提供四季外衫和骑射服饰各两套，共计十套，以及四双鞋袜和头巾。我们要在衣服鞋巾上绣上书院名称和商标。” “公子，商标是何物？”刘德才再度问道。 楚逸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上面是一幅图案类似华为图标。图案呈扇形状，具体由九块红色花瓣组成，中间最大，两边逐渐变小，类似莲花状。图案下方正是“烟凌书院”四个字。 “我只是随便画的，你们找个画师在完善完善即可。” “敢问公子，这图案寓意何为？”刘汉山突然问道。 楚逸想了想，笑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龚自珍己亥杂诗其二百二十 刘德才折服道：“公子才思敏捷，志存高远，让我等汗颜。” 楚逸笑了笑，暗道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知识宝库，我只不过拿来显摆而已。 “这第三点，我刚才也提到了，就是要为生员提供勤工助学的机会。这件事，还得有劳汉生叔去办。” “是公子。” 这时，一个护院前来禀告。 “公子，人已候在门外，是否请她过来？”刘德才请示道。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既然人才来了，自然出门相迎： “咱们一起过去呗。” 不一会，楚逸等三人走到书院大门，就见一个身穿蓝色衣衫的女子背着包袱正在门外等候。 女子年龄二十多岁，圆脸微胖，但五官端正，眉心一颗红痣，整体看起来还是颇有味道，属于那种耐看型的。 “女的？”楚逸心中有些惊讶。 刘汉山看出他心中疑虑，小声道：“此女聪慧，掌握一掌金秘术，是极为难得的精算人才。” 精算，他还是懂得。可这一掌金，是何意？ 楚逸好奇道：“什么是一掌金？”程大位算法统宗 刘汉山解释道：“这一掌金多在钱庄和典当使用，一般是把手藏在袖子里算，也叫袖里吞金。这一掌金多为各大商号的独家秘笈，从不传外人。所以，这门秘术鲜为人知。我也是在这行，才偶闻此术。” “也就是说，用手算代替珠算？”楚逸不可思议道。 刘汉山点头道：“正是如此。而且，此女手算了得，心算也很厉害，实在罕见。” 楚逸朝他使了颜色，刘德才心领神会，走到那女子跟前，抱拳道：“在下刘德才，书院山长。” 那女子微微一怔，随即抱拳道：“在下杨兰，见过山长。” 刘德才微笑道：“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 杨兰诚意道：“山长亲迎，杨兰惶恐。” “杨姑娘，请进。”刘德才请她入院。 没多久，四人在凉亭下石桌落座。 “杨姑娘，按照书院规定，还需要对姑娘进行考察。”刘德才如实道。 杨兰道：“请山长出题。” 刘德才将书院工程支出账本递给她，道：“这是书院改造工程账本，你多长时间可以算出总支出？” 杨兰接过账本，见其厚度，沉吟道：“半炷香即可。” 于是，刘德才立马让人点上一根香，插在香炉里。 杨兰先是快速翻看一遍，然后从第一页开始，她边看账本，藏在袖口的右手不停变幻。 楚逸看的出神，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等秘术，这算账的比普通计算器还要快。 半炷香不到，杨兰便算完这本账目，报出总支出，共计白银一万三千六百二十六两四钱。 刘德才和刘汉山对视一眼，这数目一钱不差啊。 “杨姑娘，如果您愿意，书院将聘您为算术科堂长，年薪白银八百两。”刘德才起身正色道。 杨兰震惊合不拢嘴，她没想到书院开价如此之高，面露激动神情：“多谢山长。” “对了，杨堂长，你现居住何处？”刘德才问道。 杨兰如实道：“实不相瞒，我是前几天刚从外地过来，现赞助客栈。” 刘德才望向楚逸，只见他点了点头。 “杨姑娘，住处问题我们书院解决，你且安心。” 杨兰太过意外，抱拳道：“谢谢山长。” 刘德才叫来护院：“你且陪杨姑娘去客栈将其行李带过来，然后领她去萱苑。” 根据楚逸的吩咐，刘德才在书院周边租了十套院落，并进行内部改造和修葺，分别命名“梅、兰、竹、菊、荷、松、萱、芝、石”九大苑。 统称九方苑。 “是，山长。” 护院领命，带着杨兰离开书院。 “公子，这样安排是否妥当。”刘德才示意道。 楚逸高兴道：“这样人才可一定要留住。以后，我们善缘拍卖行做大做强，杨兰姑娘必不可缺。对了，晚些时候，你带她一同前往碧玉坊。既然来了，我们也该见见面，认识认识。” 第34章 不得不爱 酉时三刻。 一辆马车停在碧玉坊后门口。 童明掀开车帘，道：“公子，我们到了。” 楚逸跳下车，温庭恺紧随其后。 兰儿已经守在门外，见楚逸他们过来，便将他们领着进去。只不过，温庭恺的模样实在让她感到惊讶，这世上还有如此丑陋的男子。 走进院落，楚逸就见玉环站在门前，定睛一看，视线再也无法移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宛如画中人。 美，美到极致。 “公子，你流口水了。”童明小声道。 楚逸立马清醒过来，转头望向温庭恺，只见他如木头人般，早已魂飞美人身。 玉环脚步轻移，来到楚逸跟前，施了个万福：“公子。” 楚逸尴尬笑了笑道：“叨扰玉环姑娘了。” 玉环笑着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凌姐姐呢？” 楚逸找个理由搪塞道：“她有点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玉环“哦”了一声，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然后转头望向温庭恺，迟疑道：“公子，这就是你说的南唐第一大才子？” 玉环涵养虽高，可这样被一个如此丑陋男子盯着，感觉浑身不自在。倘若不是与楚逸一同前来，早就让人轰走，免得受到惊吓，导致吃不下、睡不着。 楚逸略有尴尬，笑了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温兄初见仙女下凡，这定力再强也没法抵御。正常正常。” 玉环“噗嗤”笑出声来，掩口道：“还烦请公子叫醒温公子。” 楚逸用胳膊捣了捣他胳膊，不好意思道：“贤弟，贤弟，快醒醒，我们到人间了。” 温庭恺立即察觉到自己过于失态，连忙抱拳道：“在下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玉环嫣然笑道：“温公子即是公子好友，无须自责。” 楚逸补台道：“玉环，等会让温兄为你做诗一首，算是向你赔罪。” 温庭恺迫不及待道：“相见稀，相忆久，眉浅澹烟如柳。垂翠幕，结同心，待郎熏绣衾。城上月，白如雪，蝉鬓美人愁绝。宫树暗，鹊桥横，玉签初报明。”温庭筠更漏子相见稀 “好词！”楚逸忍不住拍手赞道。 玉环也颇为吃惊，不想他如此短时间便作词一首，心中轻蔑之意随之消融。 “温公子才华横溢，小女子佩服。”玉环向他施了个万福。 温庭恺哪有这等艳遇，赶忙抱拳弯腰道：“不敢不敢。” “公子，请。” 玉环领着楚逸和温庭恺走进大厅，大厅里已摆好一桌宴席，足足又十八种之多。 “贤弟，上座。”楚逸拉着他坐主位。 温庭恺自然不愿意，谢绝道：“大哥，这位子我万万坐不得。” 玉环帮忙劝道：“公子，这位子还是你坐吧。你若不坐，定不会有人坐。” 楚逸无奈之下，只好坐下，道：“贤弟快坐。对了，玉环，待会两位刘叔会带一位新朋友过来。” 玉环好奇道：“谁？” 楚逸叹道：“也是个大人才啊。” 话音刚落，刘德才和刘汉山双双走了进来，抱拳道：“公子，玉环姑娘。” 玉环向两位施万福，嫣然笑道：“见过山长和执事。” 随即，她望向身后的那个圆脸姑娘，问道：“这位姑娘是？” 刘德才赶忙介绍道：“玉环姑娘，这位是杨兰姑娘，是我们书院新聘的算术科堂长。” 杨兰身为女儿身，但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女子，不禁心驰神往，做女人当如玉环姑娘。 杨兰少时，其父以男儿养之，身上少阴柔，多阳刚，抱拳微笑道：“在下杨兰，见过玉环姑娘。” 玉环笑道：“都说巾帼不让须眉，杨姑娘当仁不让。” 能当算术科堂长，而且还是女子，这份能力足以证明其能力之强。 刘德才走到楚逸跟前，然后向杨兰招手让她过来。 “杨姑娘，这位就是我们书院院长。” “院长？”杨兰吃惊道。 今天在书院见过此人，还以为是书院某个教习或生员，不想竟是书院院长。 楚逸起身，笑道：“杨堂长，欢迎您加入烟凌书院。” 杨兰有些紧张，抱拳躬身道：“见过院长。” 楚逸笑了笑，然后转头望向温庭恺：“两位刘叔，两位堂长，我正式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南唐第一大才子温庭恺，也是我们书院国科堂长。” 温庭恺抱拳道：“在下温庭恺，见过山长、执事，还有杨堂长。” 其实，就在刘汉山等人走进大厅时，就看见温庭恺。他们想不通，为何有如此丑陋之人在此？ 可细究之下，才意识到，此人应该就是公子口中提及的那位大才子。 在他固有印象中，才子通常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那种。就算次些，也不至于让人目不忍视。 但转念一想，自己经历与其相貌又有何区别？自己又有何资格以貌取人，当真可笑！ 刘德才诚心道：“公子对你备受推崇，今日相见，实乃三生有幸。” 温庭恺从他眼中读出那份真诚和尊重，顿时一阵暖流遍及全省，感慨道：“今后还望山长多多指点。” 楚逸见他们如此客套实在看不下去：“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相随，你们二人就不能先坐下来，快怀畅饮，把酒言欢？” “公子说的是。” 于是，众人纷纷落座，但还有一个位子空在那里。众人心中猜测，还会有人到场。 不曾想，楚逸竟端起酒杯，开心道：“这是咱们书院第一次聚会，我作为院长，先敬诸位。” 众人举杯，齐声道：“敬院长。” 楚逸望向玉环，笑道：“好妹妹，今晚可有丝竹助兴？” 一声好妹妹，让她芳心微颤。 玉环嫣然笑道：“那是自然。诸位稍等。” 随即，玉环起身，袅袅婷婷，缓缓走到古筝前落座。轻捋罗袖，露出纤纤玉指，颤、按、滑、揉，顿时弦音腾空而起，时而飘忽不定，时而蜿蜒曲折，时而婉转流连，时而高亢急促，时而铿锵有力 弦音仿佛渗透每一个人毛孔，流入到心里，让人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在那如醉如痴的梦幻中不停追逐那道倩影。 在梦境中，似乎可以感受到那道倩影的指尖，纤细如若无骨，轻柔滑腻，舍不得松手。 突然，楚逸体内的佛塔散发柔柔白光，迅速驱除那些梦境。 楚逸猛然睁开双目，只见在场众人微闭双眼，脸上神情如醉如痴，显然还在梦境中游弋。 “剑兄，别来无恙。”楚逸轻笑道。 剑无尘略有惊讶，道：“醒了？” 楚逸打趣道：“剑兄来了，作为院长，怎能不亲自欢迎。” 剑无尘不再言语，转头望向玉环，眼中尽是柔情。 “这曲子似乎可以让人进入幻境？”楚逸问道。 剑无尘淡淡道：“此曲名为忘情，融合魅心之法，就是武道六品以上的江湖高手，也难以抵御。何况是他们。” 楚逸顿时来了兴趣，道：“那这魅心之法是剑兄传授玉环姑娘？” 剑无尘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楚逸拿起两壶酒，走到剑无尘身边，递过去道：“外面坐坐。” 剑无尘接过酒壶，跟着他走到门外。 楚逸坐在台阶上，仰面喝了几口酒，平静道：“剑兄对玉环姑娘一片痴情，我很敬慕，也很感动。不过，剑兄所走之路，刀光剑影，血海滔天，想要与玉环姑娘比翼双飞，还真是有点不现实。” 剑无尘斜靠在柱子上，喝了一口酒，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楚逸轻声叹道：“有酒才有江湖，有江湖才有酒。作为剑客，仗剑天涯，快意恩仇，何等洒脱。只可惜，要么孤独终老，要么死在剑下。所以，我建议剑兄珍惜这段美好书院时光。等你再入江湖时，我定会保护好玉环姑娘，直至剑兄归来。” 剑无尘剑眉微蹙，猛喝一大口，冷声道：“你很善于观察人心。” 楚逸心想，老子那些年搞跨国并购时，人员安置问题都是他负责解决，没点洞察人心的本事，怎么摆平那些人。 “你要我做什么？”剑无尘突然道。 楚逸笑道：“跟剑兄聊天就是爽快。咱们两人，就属于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好基友。”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话很是精妙。可用在两个大男人身上，剑无尘有些反感。 “就当我没说过。” “剑兄，别急嘛，跟你开个小玩笑。除堂长之外，还请剑兄做两件事，第一件事，帮我培养十名死士，苗子都选好了，就缺顶级教习；这第二件事，在你离开前，你可要随时保护我。” “你很怕死？”剑无尘鄙夷道。 楚逸又喝一口酒，轻声道：“谁又不想活呢？”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要不然，怎会有“苟且偷生”的说法。 这时，玉环轻轻走到门前，见他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月光下，两个人身上似乎都披着一层柔和白光，仿佛与院落景物融于一体，分不清彼此，却又那样的赏心悦目。 楚逸扭过头，望向那美如天仙的女子，含笑道：“好妹妹，这天上玉盘跟你比，都要失色三分。” 玉环掩口轻笑，剑无尘剑眉紧锁。 “这样的你，也只有剑兄可以做你的绿叶。我呢，最多就算一片烂叶子。”楚逸嘿嘿笑道。 玉环神色微变，想要说话，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 剑无尘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飞身离去。 “剑兄脸皮薄，妹妹可别怪罪。”楚逸打起圆场道。 “你左一声妹妹，右一声妹妹，我又没把你当哥哥。”玉环略有不悦道。 楚逸看她生气模样，只觉得美不胜收呀。他突然灵机一动，道：“那要不请天上玉盘姐姐作证，我们结拜为异性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玉环气的直跺秀脚，欲要转身离去，可又舍不得走。 “随你了。”玉环不情愿道。 楚逸起身，走过去，握住她的玉手，二人走到院中，双膝跪地：“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与玉环结为异性兄妹。从今往后，情同手足，白首同归，生死不渝。望玉盘姐姐与我兄妹共鉴。”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与楚逸结为异性兄妹。从今往后，情同手足，白首同归，生死不渝。望玉盘姐姐与我兄妹共鉴。” 楚逸扭头望向她，喜道：“好妹妹，以后我就是你娘家人了。” 玉环喜极而泣。 她从小孤儿，之后被人牙子卖到闭月坊，她天子聪颖，嘴巴又甜，所以月娘就特别喜欢她，花重金聘请高人悉心栽培，这才一举夺魁。 原本以为，花魁之后，便是那“一条玉臂千人枕”的无尽深渊，又哪知“柳暗花明又一村”，遇到这个小侯爷。 花重金，将她从深渊里救了出来。 原想着，不过是脱离虎口，又入狼窝，企料这个看似纨绔的小侯爷，不仅是正人君子，而且想法异想天开，深深吸引她。 一颗芳心没有征兆飞到他的身上。 哪怕是一厢情愿，可依旧让她在漫漫长夜中多了相思与牵挂。没有那深闺幽怨，只有心中明灯，散发微弱光芒，引着她往前走。 “好哥哥。”玉环泣声道。 楚逸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拂去脸上的泪珠，轻声道：“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白居易长恨歌。妹妹就是哭，那也是楚楚动人。” “讨厌。”玉环破涕为笑。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哥哥才思敏捷，出口成诗，小妹佩服。” 楚逸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可在玉环眼中，却又那么可爱。 这样的一个奇男子，真让人不得不爱。 第35章 发起赌约 楚逸走进客厅，笑道：“小妹，让他们醒来吧。” 玉环走到古琴旁，玉指轻拨几下，众人恍然惊醒，只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玉堂长的琴技，当真了得。”刘德才感慨道。有那么一刻，他不愿从梦幻中醒来。 温庭恺神情激动，走到古琴旁边，沉吟片刻道：“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门外草萋萋，送君闻马嘶。画罗金翡翠，香烛销成泪。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这就是我在刚才梦境中的所见所感。”温庭筠菩萨蛮玉楼明月长相忆 玉环见他出口便是一首韵律极美的小词，对他才会也极为赞赏，心中原本有些厌恶的情绪也随之消散。 “温堂长这首小词，倘若碧玉坊姐妹闻之，必受欢迎。” 温庭恺苦笑道：“愧不敢当。” 玉环心知他所顾忌，正色道：“我大哥曾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所以，温堂长何愧之有。再言，好男儿，就该顶天立地，莫要鞠躬他人前。” “小妹说的好。”楚逸拍手称快。 玉环这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犹如巨石砸入心湖，惊起骇浪。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铭记于心。”温庭恺抱拳躬身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月娘急匆匆跑了进来。 楚逸问道：“月姐姐，慌什么呀？” 月娘焦急道：“那巨虎帮少主秦玉，正在前厅指名道姓要玉坏出面作陪，否则他就要拆了碧玉坊。你说说，我能不急吗？” 玉环脸色微变，冷哼道：“无耻之徒。” 楚逸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月娘想了想道：“差不多有七八人吧。你也知道，这秦玉武功高强，又是巨虎帮少帮主，这身边肯定还有高手保护。硬碰硬，会吃亏的。” 楚逸笑道：“谁说要硬碰硬？月娘，咱们现在就过去会会他。” 月娘迟疑道：“小侯爷，那秦玉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你可别在我碧玉坊磕着碰着。要是老太君知道，还不照样拆了我碧玉坊。” 听到“小侯爷”三个字，温庭恺、刘德才等人才知道他真实身份。 这洛川城只有一个忠勇侯，那就是楚剑峰。 众人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人竟是街头众人口中的傻子。可谁想，这哪里是傻子，分明就是人精。 谣言不可信啊。 楚逸一眼扫过众人，抱拳略有尴尬道：“诸位，事出有因，这才未告知真实身份。还请见谅。” “公子屈尊，与我等共事。我等愧不敢当。”刘德才抱拳道。 玉环微微一笑，向众人施万福道：“山长及诸位堂长，大哥心中有日月，今后还请多加相助。” 果然是一家人，吹捧加拢人心两不误呀。 温庭恺兴奋道：“我与公子结拜为兄弟，玉堂长与公子结拜为兄妹。倘若不嫌弃，我称玉堂主一声小妹。” 玉环落落大方道：“小妹见过二哥。” 温庭恺激动的有些结巴：“我，我，身上也没带什么物件” “二哥，不必拘泥于繁缛节。” “哎呦，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还说这些不着边际的。”月娘催促道。 楚逸笑道：“小妹，你且在这里，我去前面会会他们。” “大哥、二哥多加小心。” 出了客厅，楚逸突然止步，然后对着东南方向大喊道：“等你来啊。” 月娘不解，问道：“等谁来？” 楚逸笑了笑，没说话。 在场众人，只有玉环知道，那个人是谁？ 没多会，他们来到大厅，就见秦玉斜靠在椅子上，搂着一个姿色尚可的女子在喝酒。 在他身后，站着八个人，其中有一人模样特别醒目。 此人身材魁梧高大，肤色黝黑，身穿一袭灰色长衫，左手衣袖下垂，空荡如也，显然是左臂缺失。 “少帮主，小侯爷来了。”月娘战战兢兢道。 秦玉扭头望向楚逸，笑道：“小侯爷大手笔，悄无声息来个金窝藏娇，佩服佩服。哎呦。对了，这才刚站起来，就迫不及待往玉环姑娘闺房里钻。闲摆这么多年，你可要怜香惜玉，别弄疼了小美人啊。” 楚逸不怒反笑道：“少帮主，这话说的有点酸呀。可惜可惜啊。” 秦玉阴沉道：“可惜什么？” 楚逸笑道：“可惜，你玉面郎君名头再响，照样跟在本公子后面吃屁。” 秦玉一把推开怀中女子，摔倒在地上，吓的娇躯微微颤抖。 “姓楚的，别给脸不要脸。我管你什么狗屁侯爷，老子今天晚上就让玉环跪在本少爷胯下吹箫。”秦玉恶狠狠道。 楚逸哈哈哈笑道：“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产生性幻想了。你要是虚火旺盛，我让月娘给你找几个姑娘伺候着。对了，这钱本公子出。” 秦玉本就脾气暴躁，顿时杀机乍起，欲要拔剑出手，却被那独臂中年书生拦住了。 “少帮主。忠勇侯过几日便回洛川。你若这个时候打伤了他，倘若忠勇侯追究起来，就是帮主也担不起。” 秦玉怒火难消，厉声道：“姓楚的，有本事你划出道来，咱们比试比试。倘若你输了，玉环归我。” 楚逸沉思片刻，便把目光落在那独臂男子身上。 根据刘德才通过丐帮打探到的资料，此人名叫荆无命，巨虎帮帮主秦怀的结拜兄弟和智囊军师，熟读兵法、擅长谋略、且精通阴阳八卦。 在秦怀创建巨虎帮之初，机缘巧合救得此人。为报救命之恩，荆无命对秦怀忠心耿耿，全部心思投入到巨虎帮发展当中。 短短三年，巨虎帮从一个无名小帮派，一跃成为云州境内的大帮派，控制云州境内的大部分陆运和漕运，以及掌控粮食和药材流通销售。 巨虎帮高手如云，但在荆无命面前，个个都毕恭毕敬。就算是秦玉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可以说，荆无命实属巨虎帮第二号人物。 荆无命位高权重，但十分低调。不论对帮众长老，还是对普通弟子，都很谦和，所以他在巨虎帮中口碑及人缘极佳。 这样的人才，正是楚逸苦苦寻找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不料秦玉竟然给他这样的好机会。 反正就算输了，有剑无尘这个超级高手坐镇，也不会让秦玉带走玉环。更何况，他怎么会输呢？ “怎么，你怕了？”秦玉讥笑道。 楚逸喝了杯茶，望向荆无命，道：“就怕咱们玉面郎君没这个权力做主。” 秦玉冷哼道：“别玩这些虚的。在巨虎帮，还没有我做不了主的。” “少爷。”荆无命低声叫了一声。 秦玉此时正在火头上，也没搭理他。 “少帮主霸气。好，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要是赢了，荆无命归我。” 荆无命愕然。 秦玉愣住了。 这个赌约，他想破脑袋可都不可能想到。 秦玉面露为难之色，荆无命是他老子的拜把兄弟兼军师，也是巨虎帮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少帮主，您不会反悔了吧？得，既然没那本事，以后就少在外面夸海口，免得风大闪了舌头。”楚逸讽刺道。 “你”秦玉骑虎难下。 荆无命看得出，自家少主始终被这个小侯爷牵着鼻子走，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而且，看他神情十分自信，是对玉环的生死不在乎，还是胸有成竹？ “少帮主，没别的事，我就走了啊。玉环姑娘还等着我呢！”楚逸起身，正要离去。 却听荆无命开口道：“小侯爷，赌约如何进行？” 楚逸目露敬重神色，喜道：“荆老哥，就等您开金口。” 荆无命蹙眉道：“还请小侯爷明示。” 楚逸坐了下来，道：“很简单，你我双方各出三人，比试三场，三局两胜，如何？” 荆无命道：“请说。” “斗和武斗，斗分两门，诗词和经略，武斗就是看谁武功厉害喽。” “好啊！这可是你自找的。”秦玉突然抢过话来。 在他看来，这三场他们赢定了。 荆无命叹了两声，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咱们口说无凭，签字画押。”楚逸补充道。 秦玉大喊道：“笔墨伺候。” 一炷香后，秦玉写好赌约，便在上面签字按上手印。楚逸拿起笔，写上比较难看的名字，按下手印。 “月娘，今儿在你场所比试，这比赛你来招呼。事后，你可要添油加醋广而告之。”楚逸望向月娘道。 月娘哆嗦道：“小侯爷，你可别拿我开涮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秦玉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楚逸失败的神情，满心期待把玉环压在身下的那种超级快感。 “荆叔，经略你上，武斗和诗词，我上。” 楚逸拍手称快：“少帮主，这么迫不及待想要输啊！” 秦玉冷笑道：“姓楚的，你少得意。” “贤弟，诗词你上，经略我上。至于武斗嘛，剑兄，你上啊。”说到最后，楚逸故意扯大嗓门。 当剑无尘从众人身后走出来时，秦玉脸色大变。 这个白衣剑客带给他的不是怒火，而是莫名的恐惧。原以为，此人救下玉环只是顺手之举，在派人全程搜查并无此人后，便断定他离开了洛川城。 这才让他稍微轻松些。可想知道，他要对阵的正是这白衣剑客。 心中那股恐惧越来越强烈，甚至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少帮主，这第一场笔试诗词，你先来，还是我们先来？”楚逸笑问道。 秦玉心中杂乱，已然慌了方寸。 荆无命心中叹了几声，抱拳道：“小侯爷，这第一门可否调整为经略？” 楚逸爽快道：“好啊。那荆老哥先请。” 第36章 言而无信 巨虎帮名声要紧，荆无命也不谦虚，抱拳问道：“小侯爷，这经略如何比试？” 楚逸略作沉吟道：“咱们简单些，就阐述一下对经略的理解。谁理解深刻，谁就胜出。至于谁来评判，这里这么多人骚客，我想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荆无命微微一笑，道：“好。” “在天地之间，有人对形势判断洞若观火，有人对人心揣摩细致入微，甚至对瞬息万变的事物也能料事如神，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究其原因，他们掌握天地之间奥秘，可以预测事物发展趋势和方向，也可以提前做出筹划，未雨绸缪。这就是我心中的经略。” “经略，最高境界，不再阳谋或阴谋，而在于中正调和。古之圣人和智者，皆尊从知其白、守其黑的济世准则。白代表忠、信、仁、义等阳之道，黑代表背叛、失信、丑陋等阴之道。世人若要想修身治国平天下，一要知晓阳之道义，二要守住密谋之机，两者完美结合，放达到“中正圆融”的最高境界。这是我对经略理解，承认。” 此时，大厅里鸦雀无声。荆无命这番言论，让这些人有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 随即，不知是谁点头叫好，然后较好声此起彼伏。 秦玉脸上大喜，暗道这场他赢定了。而荆无命神色泰然，望向楚逸。 楚逸拱手称赞道：“荆大哥，真是精彩。这局，我认输了。” 温庭恺、刘德才众人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公子就这么轻易认输，实在不符合他的做事风格啊。 荆无命浓眉微皱，不解道：“这是为何？” 楚逸如实道：“荆大哥对经略理解深入骨髓，又岂是我等可以相提并肩。我认输，也不觉得丢面子。” 荆无命眼中闪过异样神情。他对眼前这个小侯爷，突然有种看不清的错觉，只觉得他身上被一层迷雾笼罩，不知道其真面目。 他知道，楚逸轻易放弃第一局，那势必确定后面两轮必赢。 他的信心到底来自哪里？ 秦玉大喊道：“这局我们赢了。诗词这局，我来。” 荆无命首局旗开得胜，让他信心大增，暂时将体内那股恐惧压了下来。 楚逸转头望向温庭恺，笑道：“二弟莫有心里负担，正常发挥即可。” 温庭恺深呼一口气，走到大厅中央，周围人顿时传来鄙夷和不屑话语。 倘若在平时，温庭恺早就没了信心，灰溜溜夹起尾巴溜走，独自躲在角落里舔伤。 可今日，事关玉环名节，即便是死，是要赢下这句。 秦玉见他如此丑陋，朝他吐了口水，冷嘲热讽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吓死人的模样，还敢跟我比试诗词。” 温庭恺极力让自己镇定，笑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你等粗俗之人，岂能识得蒙尘珠玉。” “好一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二弟，这句精妙啊。”楚逸大声赞道。 温庭恺脸色微红，他知道，这句诗词是大哥说的，他不过拿来镇镇场子用的。 秦玉有些恼火，怒道：“别他娘废话，现在就开始。” 温庭恺不急不慢道：“请问少帮主，是古体诗，绝句、律诗，还是小词？还请明示。” 秦玉思索片刻道：“律诗。” 他想起之前曾精雕细琢并受到大家喝彩的那首：“暮云断雨下孤村，柴门轻掩点寒灯；黄蝶寻梦庄周里，青牛回望函谷城；春尽花残无客醉，踌躇将行晚来晴；此地经年不归去，白云苍狗舀浮生”思扫地相忆 “少帮主，好诗啊。”身后几个随从大喊道。 秦玉见众人议论纷纷，眼上尽是得意神色。只要赢下这局，玉环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温庭恺细细品来，评判道：“乍闻，此诗尚可。可细究之下，韵律和遣词都是下品。差矣！” 秦玉怒道：“你少装蒜，有本事你来啊。” 温庭恺边走边说：“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锦瑟 当他走完第八步时，一首完整七言律诗新鲜出炉。 整个大厅变得鸦雀无声。 楚逸带头鼓掌，随即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鼓掌，掌声此起彼伏，甚至碧玉坊外面行人都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 荆无命重重叹了几声，神色有些疲惫。 “少帮主，咱们继续第三场？还是等你休息片刻，再来？”楚逸调侃道。 秦玉内心猛然一颤，望着那不远处的白衣剑客，已然没有任何斗志，就连出剑的勇气也没有。 剑无尘站在那儿，静静看着他。 过了片刻，荆无命上前一步，道：“这局，我们认输。” 众人再度哗然。 都说玉面郎君武功非凡、凶狠暴躁，可今儿竟变成“无骨鸡”，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秦玉攥紧拳头。他知道，今晚他不光丢了自己脸，还丢了他老子秦怀的脸，更丢了巨虎帮的脸，最重要的是丢了荆无命这样的人。 他回去无法向他老爹交待，只能耍无赖，就算丢脸，但不丢人就好。 “这赌约，我不认。不过，我巨虎帮可以给你补偿。” 撕毁赌约，众人哗然。 堂堂巨虎帮少帮主，说话不算话，关键还签字按印，竟然输不起耍起无赖。 楚逸笑道：“补偿？少帮主，白纸黑字你都敢不认，你们巨虎帮难不成都是吃屎放屁的？” “住嘴！”秦玉怒道。 总之，今晚已经弄的不可收场，那索性就翻个底朝天。 “来人，给我上。” 荆无命大声喝道：“住手！” 那七个劲装大汉顿时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选择退了下去。 “少帮主，此事事关帮主荣誉。既然白纸黑字，输了我们就认。这件事，我回去跟帮主解释。”荆无命冷声道。 “荆叔，这厮欺人太甚，何必再忍他？”秦玉怒道。 荆无命冷冷道：“如果你想身首异处，尽管出手就是。我回去之后，跟帮主负荆请罪，再去地府找你，黄泉路上不孤单。” 秦玉被他话震慑住了。 他知道，荆无命说到做到。 荆无命转身走到楚逸跟前，正色道：“这个赌约我巨虎帮兑现。不过，小侯爷还请给我三日，我也好跟帮主做个交待。” 楚逸抱拳道：“理当如此。荆老哥请自便。三日后，我亲自前往巨虎帮迎接荆老哥。” 荆无命也不推辞，道：“好。那我等先告辞。” “恕不远送！” “少帮主，有空出来喝茶，切磋切磋诗词和剑术啊。”楚逸对着秦玉背影大声喊道。 他秦玉何尝被人如此嘲笑。他本是睚眦必报之人，今日受辱，他日百倍奉还。 楚逸，我必杀你，以解心头之恨。 第37章 丐帮谍府 一夜之间，楚家小侯爷大盛巨虎帮少帮主的消息，铺天盖地在洛川城传开。 一时，小侯爷楚逸名动洛川。 但真正风云人物还不是他，而是温庭恺。 温庭恺八步成诗，取名“温八步”，名号不胫而走，成为读书崇拜的对象。 那首锦瑟，已然成为待嫁闺阁女子的必读首选。 尤其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四句，更让她们芳心暗许，心中期盼。 与此同时，街头市井中，流传关于温庭恺的一首童瑶：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白天黯淡，夜晚不朽，那就是我。赵传我很丑但我很温柔 他的丑，在读书人眼中，变成了金字招牌。 他的丑，在闺房秀女中，成为了用情至深。 在整个洛川城，达到那种“无人不识温八步，即便读书也枉然”境界。 但令众人不解的是，那晚之后，就在也没有看到温庭恺的身影。以至于，众多书生跑到楚府门前聚会，要求楚逸把温庭恺放出来。 此时，楚逸正在老太太那里。 “你把温庭恺藏哪了？”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虽然足不出户，但对外面发生的大事她还是清楚的。 当他得知自己孙儿在碧玉坊的表现时，那嘴笑的一直没合拢过。与之相反的是，卫氏眉头紧锁。 楚逸名头越大，对她威胁就越大。 可自己丈夫就要回来，眼下也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只能隐忍下来。 韩青崖之死，她本就怀疑是楚逸暗中做的手脚，苦于没有证据，便只能假定是他所为。 所以，这份怨气更让她对楚逸恨之入骨。 楚逸不以为然道：“这些读书人，不好好读书，没事瞎捣蛋。随他们去。” 老太太眉头一横，冷声道：“你爹还有四日就到洛川。你不是不知道，你爹对读书人十分敬重。他要是看到今天这幕，你好日子也到头了。” 楚逸一听那个从未谋面的老爹要回来，心中就分外不爽。 “奶奶，温庭恺是我结拜兄弟，我还能害他不成。”楚逸坦言道。 老太太听了，神态缓和下来，轻声道：“他既是你结拜兄弟，那就是我们楚府之人，你可要善待人家。这样的奇才，倘若有朝一日登科及第，入了朝堂，对我们楚家也大有裨益。” 楚逸点头道：“奶奶，这件事你要替孙儿保密，我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不过，您老放心，孙儿做事有分寸。” “有分寸？有分寸你还跟巨虎帮撕破脸皮。”老太太埋怨道。 楚逸解释道：“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孙儿哪有不还手之理？否则，不是丢了老爹的脸面。再说，愿赌服输，天经地义，他巨虎帮比那皇帝老子还能耐，跟我翻脸不成。” 老太太见他伶牙俐齿，心中宽慰之余也多有担心。毕竟年轻人，做事情容易冲动，不计后果。 “巨虎帮在云州官场影响很大。这次，你硬是从秦怀嘴里挖了块宝，秦怀岂能善罢甘休。处理不好，地方官给你爹安个教子无方、恶霸地方的罪名参他几本，到时候就被动了。所以，这件事，还是等你爹回来处置。” 楚逸可不想为他老爹为了平衡他与云州官场的关系，主动弃约。 “奶奶，放心，这件事兹事体大，孙儿知道其中的利害。”楚逸口头应承下来。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楚逸直奔凌烟住处。 可从晴雯那里得知，凌烟这几日闭不见人。至于具体原因，晴雯也不得而知。 不过，楚逸心中清楚，凌烟应该在闭关修行，到了某个关键口子。 无奈之下，楚逸从后门登上马车。 童明问道：“公子，去哪？” “去书院。” 由于书院尚未挂牌，外人都不知道这里即将成为书院。 楚逸和童明走了进去，护院急忙通报刘德才，他急忙出来迎接。 “属下见过公子。” 楚逸点了头，道：“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刘德才领着他去一间看似普通，实在暗有玄机的房子。 “这机关做的很隐秘，不错。” 走进暗室，楚逸环顾四周，物品样样齐全。 “刘叔，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一下，不知可行不可行”楚逸有些拿不定主意。 刘德才道：“公子请说。” “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派，弟子遍布整个南唐。你们打探消息的能力，我很认可。所以，我就想问你，丐帮是不是有一套很严密的谍报系统？也就是专门打探消息的那种。” 刘德才沉吟片刻道：“禀公子，丐帮确实有这样的机构。但属下不够资格，未能与其有过接触。不过” “不过什么？” 刘德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令牌，递过去道：“公子，这是逍长老让我转交您的。” 令牌漆黑如墨，似玉非玉，似木非木，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拿在手里感觉很沉，分量很重。 令牌正面刻有“行乞天下”四个篆体字，背面刻有“谍府”两个篆体字。 “这是什么？” “公子，我们丐帮分为净衣和乌衣两派。乌衣派遵循古训，行乞为生，也就是我这一派。而净衣派则深入官商两界，除了帮主和护法长老，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据属下所知，乌静两派之外，还有谍府之说。逍长老将谍府令牌传给公子，一来证明逍长老掌管丐帮谍府；二来今后谍府则由公子掌管。” 楚逸握住黑色令牌，想着逍遥子离开时画面，暗道：“老逍，你可真会玩啊。” 按理说，这么重要东西，老逍那天晚上就应该直接给他，何必让刘德才转交呢？ 楚逸哪里知道，这令牌在逍遥子眼中纯粹就是个玩具，哪里算得上什么宝物。 “刘叔，那为何现在才拿出来？”楚逸想不通。 刘德才急忙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长老有交待，这令牌只有当你提及此事时才能交出来。属下只是遵照执行，还望公子恕罪。” 楚逸摆摆手道：“刘叔，这事跟你没关系，我就是想不通。” 刘德才继续道：“公子，长老还交待，令牌交到您手上时，我要通知一人前来见您。” “谁？” 刘德才推测道：“长老没说。但我猜测，应该跟谍府有关。” 楚逸点头道：“好。那现在就让他过来。” 刘德才领命而去。 楚逸坐在暗室里，拿着这黑色令牌怔怔不语。他虽不知道逍遥子为何这样做，但显然他在临走时都安排好一切。 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自己就这么轻松坐上长老的位置，想想真是匪夷所思。 很快，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跟着刘德才走进暗室。 当他看到楚逸手中那枚黑色令牌时，立即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云州艮司使蔡华，参见长老。” 楚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第38章 满城风雨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立洛川第38章满城风雨蔡华从担任云州艮司使时，就没见过掌管谍府的长老。今日一见，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还是一个普通读书人，这让他心里泛起嘀咕。 可刘德才他是知道，想来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做这一行必须多个心眼，才能活的久。 刘德才站在他，见楚逸不说话，心中也是纳闷。这似乎跟往日待人风格又迥然不同。 时间越久，蔡华心里压力就越大，额头和背上冷汗冒了出来，膝盖跪的都开始生疼起来。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楚逸这才开口道：“蔡艮使，先起来吧。” “谢长老。” 蔡华心头松了口气，缓缓起身，恭敬站在一旁，等长老训话。 “这令牌你可曾见过？”楚逸问道。 蔡华心头一紧，如实道：“启禀长老，属下只见过一次。” “那你上前，摸一摸看一看，是不是你之前所见之物？”楚逸平静道。 蔡华吓的立马跪下道：“属下不敢。” 楚逸笑着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来，递给道：“让你确认，是想打消你心中疑虑，加深彼此的信任，便于后面开展工作。” 说着，他伸手把蔡华搀扶起来。 蔡华战战兢兢，豆大汗珠滴落下来，赶忙擦了擦，极为恭敬接过那枚令牌。 令牌入手，顿时一股清凉感觉遍布全身。 按照规定，新任艮司使都要前往总坛，面见掌管长老。但人不一定见到，可令牌必见。 当下，掌心感觉与那日感觉没有任何异样。 蔡华心中再无疑虑，双手捧上令牌，恭敬道：“请长老收回令牌。” 楚逸拿起令牌，笑道：“这样大家都算认识了啊。对了，我上任匆忙，对谍府情况不甚了解，蔡艮使可以简单介绍吗？” 蔡华躬身道：“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禀长老，丐帮谍府独立于净衣和乌衣两派，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即便彼此发生冲突，也只会往死里打的那种。” “谍府下设九司，乾司管燕州、坎司管赵州、艮司管云州、震司管齐州、巽司管魏州、中司管秦州、离司管韩州、坤司管陈州、兑司管楚州，总坛管京都。由于各司按单线联系，我们彼此并不知情，只有长老和帮主二人知晓。” 楚逸没想到，丐帮谍报体系如此严密完善，难怪自创派以来江湖老大地位屹立不倒。 楚逸看了一眼刘德才，刘德才心领神会，转身离开暗室。 “今天叫你过来，是让你们查一下，巨虎帮跟云州哪些官员有密切往来，包括信件、物品等各种证物，能有多细就有细。还有，你们把巨虎帮军师荆无命的底细摸清楚。给你们两天时间，我要拿到这些信息。”楚逸下了死命令。 蔡华应声道：“是长老。属下就这去办。” “对了，从你那边，挑一个武功不错、头脑灵活、办事利索的人给我，以后就让他跟你直接联系。” “是长老。” 蔡华离开暗室后，刘德才走了进来。 “刘叔，这个人你还熟悉？”楚逸问道。 刘德才摇头道：“从未谋面。公子，你是怀疑” 楚逸道：“这倒不是。我就是想多了解情况，知人善用嘛。” 刘德才心中佩服，但一想到荆无命之事，他着实担忧：“公子，我们强行从巨虎帮要来荆无命，势必跟秦怀接下仇怨。就算荆无命信守承诺，秦怀未必肯放人。” “忍痛割爱，肯定不好受。不过，他这一刀还必须受着。反正都结下梁子，那就是好事做到底。咱们那天大张旗鼓去巨虎帮迎接荆无命。记住，多花点钱，搞出人山人海、旌旗飘飘的那种超大排场，要是全城狂欢的那种最好。” “公子，这样岂不是要跟巨虎帮不死不休？”刘德才眼角抽了抽，心里捏了把冷汗。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没办法的事啊。”楚逸耸耸肩膀道。 在刘德才的精心安排下，全城老百姓都知道楚府小侯爷要亲自登门迎接荆无命。 这在某些有心人眼中，这是楚家广纳天下之才的表率。 楚府。 老太太心急如焚，这事情闹的满城风雨，根本无法收场。 “娘，你看逸儿瞎胡闹，这不是把我们楚家往火坑里推吗？”卫氏埋怨道。 老太太冷冷看了她两眼，卫氏心虚低了下头。 “他胡闹，你又做什么去了？现在好了，有问题，就往逸儿身上推，你这二夫人是怎么当的？”老太太怒叱道。 卫氏还没见过老太太发这么大火，眼圈一红，哭诉道:“娘，这事能怨我吗？青崖死的不明不白，刘管家也老了，家里那么多事都要我去操心。我哪里有时间” “够了！你要是觉得这个家你管不住，那你就别管。既然逸儿闲的慌，没事去外面闯祸，倒不如让他接替你，把心思都放家里，这样岂不是更好。” 卫氏心中大凛，急忙解释道：“娘，您先别生气，我就只是说说气话。逸儿还小，也在读书关键时刻，哪里能让他因家中琐事而操心。” 老太太冷哼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行了，你去吧。这事既然闹起来，那就静观其变。还有，那边托人问候问候，免得到时候被动了。” “娘，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做。那您老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卫氏施了万福，然后退了出来。 走出老太太房间，卫氏脸上笑容顿时化作满腔怒火。她刚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什么，便停了下来。 转身，朝老太太房间看了几眼，脸上怒容消散，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楚逸与巨虎帮交恶这件事，闹的越凶越好，要是再出人命那就最好不过。 说不定，可借巨虎帮之手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楚老太太让她事先跟官府那边打个招呼，免得让自己孙儿吃亏。 卫氏哪里会让她老人家遂愿，便将此事压了下来，并告之下人，不准将此事透露给老太太，否则杖打出府。 同时，卫氏立即写信，安排心腹将此事告知自己的儿子楚怀。 她相信，这件事绝对是个好机会。 第39章 匕首有毒 巨虎帮议事堂。 秦怀端坐在红木椅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秦玉坐在下方，低着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荆无命端坐，神情淡然，似乎这件事对他并没影响。 “无命，这件事你怎么说？”秦怀问道。 荆无命道：“君子协定，定当兑现。否则，有损帮主威名。” 秦怀眉头挑了挑，叹道：“威名固然重要，但无命你是本帮顶梁。若你离去，巨虎帮便有大厦将倾之危啊。” 荆无命道：“帮主英明神武，少帮主机智果敢，即便少了我，巨虎帮依旧可以正常运转。” 秦怀略有不悦道：“无命，我可待你如何？” 荆无命正色道：“帮主待我恩重如山，视如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秦怀问道：“那你为何要执意离开？” 荆无命道：“帮主，方才我已经说了。君子协定在先，非我本意。” 秦怀喜道：“这样，今晚设宴，邀请楚家小儿相商。倘若他愿意放弃协议，我巨虎帮高额补偿。” 荆无命摇头道：“不妥。” 秦怀吃惊道：“为何？” 荆无命道：“少帮主应该清楚。” 秦怀望向秦玉，冷喝道：“混账东西，还不快快说来。” 秦玉苦着脸道：“爹，现在外面都传唱开了，说巨虎啊巨虎，是个小老虎，胆小又如鼠。躲在地洞里，偷吃协议书，不肯送人出。我们要是毁约，巨虎帮就要成为整个云州的大笑话。” “岂有此理！楚家小儿，欺人太甚。”秦怀一掌拍桌，红木桌一角顿时化为粉末。 “帮主，门外来了许多人，说是来接军师的。”有人惊慌赶到议事厅，急忙禀报。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我倒要看看，这楚家小儿能掀起什么浪来？”秦怀厉声道。 “无命，你且待在这里，暂时不要出去。” 荆无命起身，抱拳道：“帮主，此事若您出面，就再无回旋余地。处理不好，会落个以大欺小的把柄。” “哼。这些虚的，我不在乎。无命，你且放心，此事我会处理好。” 大门外。 楚逸骑着高头大马，正笑眯眯望着秦怀。 “小侯爷，你如此兴师动众，所谓何事？”秦怀大声道。 楚逸抱拳朗声道：“秦帮主，您老英明神武，顶天立地，真君子也，是吾辈学习之楷模。但古人有云，愿赌服输真君子。小子就想，秦帮主定不会食言。” 秦怀脸色阴沉下来，暗道这小子上来就是“捧杀”。倘若当着众人毁约，那他一世英名就真的要葬送于此。 秦玉偷偷瞄了他爹两眼，看到他吃瘪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丝丝快感。 “荆无命、荆无命”周围吃瓜群众大喊起来。 楚逸大声道：“秦帮主，我南唐以诚信立国，人人心之所往，人心所向。还请帮主尊开金口，送荆无命出帮。” “荆无命出帮、荆无命出帮”众人再度叫起。 秦怀老脸一阵火辣，他平生经历太多风浪，可从未像今天如此狼狈，说也不是，杀也不是，让他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帮主。”荆无命走到他跟前道。 秦怀心中一紧，催道：“无命，我让你现在就进去。” 荆无命拱手请求道：“请帮主下令吧。” “无命，你”秦怀气的体内气血翻涌。他没想到，荆无命竟当众人面违逆他的命令，并逼他开口兑现赌约。 冷不防，一个念头浮起，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今日之事是荆无命与楚家小儿联手密谋？ 荆无命从不去风月场所，而那天晚上偏偏跟着秦玉去了碧玉坊？ 而从秦玉事后复述情景来看，荆无命有意无意站在楚逸那边，似乎有心想要离开巨虎帮。 那么，荆无命为何要急于离开巨虎帮？而楚家小儿又为何大张旗鼓要他荆无命？ 难道他们两人之间达成某种交易？ 难道荆无命是楚剑锋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如今楚剑锋即将回洛川，而他荆无命也正好跟主子交差。 如果真是棋子，那么他巨虎帮内幕都将暴露在楚剑锋面前。 而这些内幕当中，又涉及到很多掉脑袋，甚至诛九族的隐秘。 一连串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在他心里冒出来，让他冷汗涔涔。 当一个人心里有了猜忌，便再无任何信任可言。 秦怀饶有意味打量起曾经这个兄弟，此时，在他眼中，荆无命越来越像那颗棋子。 这颗棋子，就是夺命锁。 要想保命，就必须斩断夺命锁。 但此时，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杀他万万不可能。但若这么轻易放走了他，又便宜了他。 “无命，你的命本来属于我的。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死。不过，巨虎帮立足于世，诚信当道，这种背信弃义之事，我秦怀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你听好了，帮规有三刀六洞。念你对巨虎帮之功，今日只要三刀。三刀之后，你我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秦怀说的大义凛然，而且饱含深情。 下方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楚逸微笑望着秦怀，从他方才言语中，读出另外一层深意。 他没想到，此行另有收获。他还担心荆无命即便出来，心念巨虎帮旧情，人在曹营心在汉。 秦玉从袖口拿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荆无命握住泛着寒光的匕首，突然单膝跪地，右手握住匕首，一咬牙，在右腿上连扎三刀，顿时鲜血涌出。 “多谢帮主。”荆无命咬牙痛苦道。 秦怀望着他，犹如望着一个死人，然后转身，拂袖而去。 楚逸立马下马，直冲过去。 顾不得许多，撕开衣衫，帮他裹住伤口：“荆大哥，忍一会。” 很快，刘德才他们冲了过来，扶起荆无命送上马车。 荆无命躺在马车里，神情痛苦道：“有毒。” 说完，张嘴吐出一口黑血，便晕死过去。 楚逸大惊，顾不得许多，立即调动体内真元，按住胸膛，将真元输入其体内，迅速化解体内剧毒。 再迟一步，剧毒攻心，大罗金仙都难救他。 “秦怀老狗，算你狠!”楚逸厉声道。 第40章 夜黑杀人 烟凌书院，松苑。 入夜。 荆无命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呼吸变得均匀，已然没有性命之忧。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秦怀果真狠辣。”刘德才感叹道。 “这点我已经想到，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么果断。”楚逸沉声道。 这也是为何楚逸让蔡华调查巨虎帮与云州官场的关系的原因所在。 所以，要想荆无命能够安心呆在书院，有件事他必须要做。 荆无命作为巨虎帮二号人物，肯定知晓很多内幕。而巨虎帮迅速崛起，除了荆无命运筹帷幄之外，必然少不了官家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 所以，荆无命离开巨虎帮便意味着他离死期不远。 这一点，荆无命不是不知道。 即便如此，他为何还要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离开巨虎帮？ 这其中必有缘故。 想要知道，就只能等他醒来。 巨虎帮，密室。 秦玉不解问道：“爹，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秦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荆无命知道太多，留着会是个隐患。而且，他千不该万不该，去了楚家。” 秦玉冷声道：“爹，我就说嘛，那天晚上他对楚逸态度如此恭敬，想来这是他原本设计好的。” 秦怀微怒道：“我跟你说多少次了，遇事冷静，三思而后行。倘若不是你，又怎会让荆无命出走。” 秦玉不满道：“爹，荆无命本来就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秦怀大怒道：“你懂个屁。就算要他死，也是为我去死。” 秦玉心中暗爽，荆无命一死，他就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二号人物。等到他老爹归西，这巨虎帮就成他的囊中之物。 “爹，事已至此，您呀，也别太着急。再说，不是还有孩儿嘛。”秦玉宽慰道。 秦怀揉了揉眉间，叹道：“帮中很多事情都是由他打理，他这一走，很多事情都要从长计议了。” 秦玉雀跃道：“爹，这些事您交给我去办，保证不会让爹失望。” 秦怀吐出一口浊气，沉吟片刻，道：“过些时日，京都有大人物要到洛川城。” 秦玉神色激动道：“爹，是不是越王要来了？” 秦怀点了点头道：“那边没说，但根据情报，应该八九不离十。” “爹，那您为何愁眉不展？”秦玉问道。 秦怀无奈道：“巨虎帮看似强大，可在这些大人物眼中，不过是小米小虾。没利用价值时，放弃你就跟放屁一样简单随意。” 秦玉眉头微皱道：“爹，那我们就没有退路可选？” 秦怀苦笑道：“当初走上这条路，就没退路可选。人前风光，人后凄凉，这就是命吧。” 秦玉沉默不语。 在他看来，曾经威风凛凛的老虎终究老了，不再有昔日百兽之王的雄风。 可他还年轻，还有大事要做。巨虎帮在他手中，必将再创辉煌。 对于越王的到来，他充满更多期待。只要能攀上这位大人物，那巨虎帮今后必将在他手中走向辉煌。 碧玉坊，小楼。 楚逸坐在门前石阶上，喝了一口竹叶青，突然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剑无尘拎起桌子上的酒壶，打开喝了一口，道：“没死？” 楚逸点头道：“差一点。” 剑无尘道：“你隐藏的很深。” 楚逸呵呵笑道：“我很低调嘛。” 剑无尘不以为然，你他娘要是低调，还搞出这么多破事。 “你想怎样？”剑无尘道。 楚逸龇牙道：“剑兄，你开个价。不过说好了，你好歹也是书院山长，最起码也得打对折吧。” 剑无尘疑惑道：“不计后果？” 楚逸沉吟片刻道：“凡事都计后果，还做毛的事。”想起他在现世操盘投资并购项目时，那些目标公司哪个没有隐藏问题。可若因这些问题而放弃并购，那还做个屁啊。 “再说，有剑兄出手，没有任何痕迹。就算有人怀疑到我，那就让他们怀疑就是。至于我爹那边，我管不着，也懒得管。”楚逸直言道。 “何时？”剑无尘问道。 楚逸起身，负手而立，抬头望向天幕。 今夜，月亮就像一个害羞的姑娘,躲在了云层后面。想着，这吹来的风，能否让这位害羞姑娘从云后探出脸来？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夜，就不错嘛。” 剑无尘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当楚逸转身望他时，剑无尘早已不知去向。 “剑兄，回来我请你喝酒啊。” 巨虎帮。 剑无尘入鬼魅般飞出巨虎帮，冷眼扫过，身形一闪便来到秦玉的房间。 此时，房中三人大战结束没多久，秦玉光着身子搂住两名如花似玉的女子进入梦想。 剑无尘如鬼魅般来到床前，望着熟睡中秦玉，如同望着一具冰冷尸体。 招惹玉环，必死无疑。 秦玉嘴巴咕噜两声，正要翻身，只觉得脖子处有一道寒风吹过，不留痕迹。 秦玉脖子一歪，再无气息。 随风潜入夜，杀人剑无声。 秦怀正端坐书房，摊开信纸，手拿狼毫笔，正要写信。 突然，一阵风吹过。 秦怀猛然抬头，一道寒光从他眼前闪过。下一刻，他瞪大眼睛，想要看清对面站的是何人？ 可眼前，空无一人。 在江湖，他秦怀可是赫赫有名的顶尖高手。 那一对子母龙凤环，已练至手中无环，心中有环之境界。论境界，已是武道九品，罕有敌手。 如果不是凡尘俗事，秦怀便有机会冲破百日关，进入那玄妙之境。 只可惜，他没想到，荆无命死期便是他们父子死期。 翌日，洛川城，全城轰动。 巨虎帮帮主秦怀和少帮主秦玉，昨夜死于非命。 一剑毙命。 秦怀尸骨未寒，在其灵堂上，巨虎帮发生内讧，形成三股势力。 此时，刺史宋江明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提心吊胆，焦头烂额。 巨虎帮身后的大人物，宋江明也是知道一二。 如今，秦怀父子死于非命，案件毫无头绪，这让他如何向上面交待啊。 楚府。 楚逸正在老太太那边喝粥，就见一个下人急匆匆跑了过来，焦急道：“启禀老夫人，门外来了很多衙役，说是要带少爷去刺史府问话。” 老太太眉头一皱，道：“问什么话？” 那下人说：“听说，巨虎帮帮主秦怀父子昨夜被人杀了，官府那边怀疑是少爷所为。” 楚逸惊吓的喷出一口米饭，吃惊道：“你没听错吧。” “少爷，小的没听错，那王捕头是这么跟小人说的。” 老太太怒火冲天，冷声道：“他宋江明胆大包天，不打招呼就派人直闯入府中。” 楚逸见老太太动怒，道：“奶奶，您先别生气。刺史大人既然想见我，那我就去呗。正好，我也去刺史府坐坐，喝喝茶，也挺好的。” 老太太挥手示意下人退下。 “你告诉我，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老太太冷声问道。 楚逸满脸无辜，道：“奶奶，您觉得孙儿有那么大本事吗？他巨虎帮威名远播，秦帮主还是江湖顶尖高手。我是脑袋坏了才干这种蠢事。” 老太太沉声道：“秦怀之死，你的嫌疑最大。谁都知道你，从秦怀那边要来荆无命。” 随即，话锋一转，老太太气道：“当初我就提醒你，不要去搞事情。你倒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好，麻烦来了。” 楚逸微微一笑道：“奶奶，您儿子不是下午就到家嘛。您老开心点，要不然，您儿子知道是我惹您不快，那我还有好果子吃。” 老太太忍不住笑道：“没个正经。” 楚逸起身，整了整衣服，道：“奶奶，孙儿先去了啊。等我回来吃饭。” 老太太看他如没事人一般，想来此时真的与他无关。如果这样，刺史府那边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这云州的官场，还真把他们楚家当病猫了。 第41章 公堂问话（1） 楚逸走出大门，看见王大壮跟带着一帮兄弟坐在石阶上，满脸忧愁。 王大壮一见楚逸出来，立马站起身来，抱拳躬身道：“见过小侯爷。” 楚逸对王大壮印象不错，笑道：“王捕头，辛苦了啊。过些日子，本公子在德胜楼宴请各位兄弟。” 王大壮急忙赔笑道：“小侯爷，您好意，大伙心领了。今儿过来，是奉刺史大人之命，前来带你去衙门问话。” 楚逸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理解理解。那咱们走吧。” “要带镣铐吗？” 王大壮急忙摇头：“小侯爷说笑了。” 此时，宋江明正端坐大堂，满脸倦容，眉头皱的就跟毛毛虫一样。 他知道，忠勇侯楚剑锋今日晚些时候就要带洛川城。 倘若楚剑锋不在洛川，他还有点小胆子问问话。 可楚剑锋马上就回来了，要是真得罪了他，他在洛川日子就没法过。 可是，他没有办法。云州少尹那边已经派人到了府中。 宋江明不是傻子，他已经嗅出其中的政治味道。 当今皇上已经下诏，越王李景佑的封地正是云州洛川。而且，他已接到上面通知，越王不日进驻封地。 这越王一到封地，就赶上楚家出事。这要是做起章来，那绝对是那些御史手中的极佳素材。 宋江明可不敢卷入这等政治旋涡，当下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 这种事情不能说，更不能找人说。倘若泄露半句，乌纱帽丢了不说，就这脑袋也要跟着搬家。 “大人，小侯爷带到。” 就在他苦思良策之际，王大壮带着楚逸走进公堂。 堂下，楚逸笑脸如春，抱拳道：“小民见过刺史大人。” 宋江明客套道：“小侯爷，不必如此。” 楚逸淡淡道：“不知大人今日叫我前来，所谓何事？” 宋江明沉思片刻道：“小侯爷，本官今日叫你前来，是与巨虎帮秦怀父子之死一事例行问话。” “什么？秦帮主和少帮主死了？”楚逸震惊道。 宋江明看他脸上神情不似作假：“小侯爷不知此事？” 楚逸哀叹几声，道：“昨日才与秦帮主隔空相谈，我与秦帮主惺惺相惜，怎奈今日黑发人送白发人。世道无常啊。” 宋江明心想着，你小子把秦怀的军师荆无命硬要过去。秦怀与你惺惺相惜，你骗鬼啊。 “小侯爷，荆无命何在？”宋江明突然想到一个关键人物。 楚逸苦着脸，哀伤道：“大人应该听说了，昨日荆无命三刀下去，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如果大人想见他，我可以领大人过去看看。” 宋江明见他如此大方，根本没有任何隐瞒，便谢绝道：“大可不必，我派人去看看就可以。对了，小侯爷昨晚在哪？” 楚逸直言不讳道：“碧玉坊的小后楼。” 宋江明知道，碧玉坊后面那座小楼，便是花魁玉环姑娘的住宿。一想到这小子，成了玉环的入幕之宾，他恨的要骂娘啊。 “来人，请玉环姑娘前来问话。” 楚逸道：“这玉环姑娘来还有些时间，大人，能否找个椅子坐坐，边喝茶边聊。” 宋江明朝下人递了个眼色，立马搬来椅子，奉上茶水。 “大人，宋公子近来可好？”楚逸突然问道。 宋江明微微一愣，笑道：“犬子在家苦读，一切安好。” 楚逸叹道：“宋公子一向与我表哥韩青崖交好，可惜表哥命短，就这么英年早逝。我想，宋公子这些日子应该很难过吧。” 宋江明不知道他这句话何意，装起糊涂道：“人之常情嘛。” 楚逸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宋江明闲聊，宋江明苦于应付，也是苦不堪言啊。 半个时辰后，玉环上堂，看到楚逸正坐在那喝茶，眼中顿时充满柔情蜜意。 宋江明看在眼中，恨在心里，如此天仙的美人怎就跟他沾不到任何关系。 “奴家玉环，见过宋大人。” 宋江明听的骨头就要酥了，赶忙赔笑道：“玉环姑娘，无须多礼。来人啊，看座。” 玉环急忙谢绝道：“大人，奴家身份卑微，坐不得。” 宋江明老脸一红，干咳道：“玉环姑娘，今日请你过来是想问你几句话。你可要如实说来。” 玉环双眸凝视，秋水盈盈，这一眼让宋江明整个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江明望向楚逸，笑道：“小侯爷，那本官就开始问话了。” 楚逸道：“大人请自便。” “玉环姑娘，昨夜小侯爷是否在你那边？” 玉环姑娘面带娇羞，俏脸微红，低下头，轻声道：“正是。” 宋江明脑袋“嗡嗡”作响啊。 “可有证据？” 玉环姑娘羞答答道：“闺房之事，需要如何证明？” 此时，大厅那些衙役脸上露出猥琐笑容。 宋江明一拍惊堂木，大声道：“肃静。除师爷外，其他人暂且退下。” 很快，衙役退了下去。 宋江明也是焦急万分，这要是玉环咬紧楚逸昨晚在那，可如何证明去过，或者没去过。 这时，师爷起身，在宋江明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宋江明脸上顿时点头认可。 “玉环姑娘，此事涉及巨虎帮秦怀父子之死，本官不得不慎重。听闻，小侯爷曾拒绝成为入幕之宾。如今，却又夜宿小楼，这似乎有些说不通。所以，想要洗脱小侯爷清白，本官要问碧玉坊月娘和你的贴身丫鬟。” 玉环点了点头，道：“来之前，我想大人肯定会问她们化。所以，我让她们一同前来，此时正在外面候着。” 宋江明老脸抽了抽，道：“带她们进来。” 月娘紧张走了进来，一看到堂上坐着大老爷，立马跪下来，哭泣道：“宋大人啊，奴家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呀。” 宋江明咳嗽两声道：“今日前来就是问话，不必紧张。昨夜，小侯爷是否在玉环姑娘住处，何时去的，何时离开？” 月娘迫不及待道：“小侯爷大概是在戌时三刻来的，这个很多人可以作证。至于小侯爷什么时候离开的，奴家，奴家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就变小了。 宋江明望向丫鬟兰儿，问道：“你是玉环姑娘贴身侍女，你说。” 玉兰跪在地上，紧张道：“回禀大人，亥时三刻那会，小姐就让我先睡了。那会儿，小侯爷还在与小姐说话。后面的事，我也不知了。” 宋江明气的牙痒痒，转了半天，又转回来了。 第42章 公堂问话（2） “你们可要知道，要是说谎话，本官就要定你们知情不报、包庇之罪。” 月娘吓的脸色苍白，哭泣道：“宋大人，奴家说的可是实情。若有知情不报，奴家愿遭天谴，天打五雷轰。” 兰儿伏地道：“大人，奴婢也是。” 楚逸望向宋江明，问道：“大人，要不要对她们用刑？” 听到用刑二字，月娘吓的身体打哆嗦。 兰儿也是吓的哭了起来。 宋江明望着楚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月娘是什么人，他心里还是清楚的，毕竟自己也曾年轻过，风流过。 “这倒不必。你们且退下吧。” 月娘如释负重，可方才着实吓的不轻。要不是兰儿搀扶着她，恐怕连路都走不起来。 这时，师爷又起身走到他跟前，悄悄说了几声。不过，他声音虽小，可都被楚逸听的真切。 “大人，小侯爷和玉环姑娘都认定她们昨晚在一起。可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能不干柴烈火。如果玉环姑娘验明非完璧之身，那就证明他们所言不假。” “这？”宋江明有些迟疑。 师爷加重语气问道：“大人，你觉得呢？” 宋江明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点头道：“那就这样办。” “玉环姑娘，兹事体大，不得不慎之又慎。” 玉环平静道：“大人请说。” “小侯爷如今年华正茂，与玉环姑娘共处一室，不会只与姑娘谈论琴棋书画之事吧。”宋江明这话说的很直白。 玉环乃碧玉坊花魁，天生尤物，长夜漫漫，岂是琴棋书画就可以打发的。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肯定脱了裤子就往床上钻，要死也死在这可人的温柔乡里。 玉环微微不悦，道：“小侯爷乃正人君子，岂是大人所说那般龌龊。” “玉环姑娘先别动怒。本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本官宣稳婆上堂，请姑娘移步后室。” 玉环俏脸微白，这等私密之事竟然被人在大堂里说出来，叫她以后如何做人。 “宋大人，玉环姑娘虽入风尘，可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等冰清玉洁女子，宋大人竟要用这种卑劣手段来给玉环姑娘验明正身。大人也是读书人，不想竟如此下流、龌龊。”楚逸冷言冷语道。 “小侯爷，切勿动怒。大人这般做，也是为您洗脱嫌疑。”师爷突然说话。 楚逸冷冷看着他，大声喝道：“滚，你算什么东西，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师爷脸色微变，欲言又止。 宋江明确实知道，这样做肯定会惹楚逸动怒的。可这毕竟是师爷提出来的，他没法不答应啊。 “小侯爷，切勿动怒。本官这样做，也是为您好呀。如若不然，如何替您洗脱嫌疑。” 楚逸冷笑道：“大人，要不您还是来个屈打成招呗。这样，总比丢了名节要好。” “这？” “不好了啊，大人。衙门外来了很多人，都是来为小侯爷和玉环姑娘喊冤的。”王大壮急匆匆闯了进来，大喊道。 “什么？这帮人，想造反不成。”宋江明冷喝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胄甲的年轻男子带着全副武装的卫士闯了进来。 宋江明看到有当兵的冲进来，哆嗦问道：“你，你们是谁，竟敢私闯公堂。” 那年轻人望向楚逸，朝他微微一笑。 随即，他抱拳道：“大人，我等奉大将军之命，带小侯爷回府。” “什么？侯爷到府了？”宋江明吃惊道。 那人回道：“正是。” 宋江明面露为难之色，小心翼翼道：“小侯爷还在问话，此时离开，恐有不妥吧。” 那人道：“大人，大将军让我给您带句话。赌桌上，是赌输的人急，还是赢的人急？” 宋江明脱口道：“那当然是赌输的人急。” 那人继续道：“既然赌输的人急，那就会干出狗急跳墙的事来，自然也包括杀人。” 宋江明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那人笑道：“敢问大人，我家小侯爷与巨虎帮少帮主之间的赌约，谁赢谁输？” “自然是少帮主输了。” 那人道：“那此事跟小侯爷有何关联？” 宋江明这才明白自己着了他的道。可是，细究之下，确实如此。 楚逸为何要杀秦怀父子，没有作案动机，而且也没这个能力呀。 宋江明瞟了一眼那个师爷，师爷目光移开，避而不见。 就在这时，王大壮捧着一卷纸急匆匆跑了进来，道：“大人，这是外面那些书生签的请愿书。他们愿意以名节担保，证明小侯爷与玉环姑娘绝对清白。” 宋江明接过请愿书，摊在桌子上，一眼扫过，上面签名足足有上百人啊。 倘若他继续强行审问，势必会激起民怨。这民怨若起，他这刺史也算是到头了。反正上面追究下来，可以推给那些请愿之人，还有忠勇侯。 宋江明打定主意，一拍惊堂木，大声道：“退堂。” 那师爷转头望向他，未想到他竟敢违背上面意思，草草下了论断。 楚逸起身抱拳道：“宋大人乃在世青天，为百姓做主。后面得空，再聆听大人教诲。” 宋江明起身，苦笑道：“教诲不敢当，小侯爷慢走。” 楚逸转身走到玉环面前，伸出右手，笑道：“走吧。” 玉环微微一愣，俏脸微红，把嫩如白玉的纤纤玉手放在他宽大厚重的掌心上，一颗芳心跳的厉害。 这是楚逸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主动握住她的手。不过，她心里明白，他这样做都是为了给在座堂上看的。 “公子。”那人抱拳弯腰道。 楚逸初见此人，就觉得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谁来。不过，印象不错。 “回去再说。” 楚逸牵着玉环走出府衙，就见刘德才、温庭恺他们满脸焦急。 “大哥，小妹，没事吧？”温庭恺关切道。 玉环微笑道：“二哥，我们没事。” 然后，玉环目光扫过众人，向他们施了万福，柔声道：“玉环多谢各位公子仗义执言。” 那些个年轻书生，哪里受得起美人如此一谢，个个争的脸红脖子粗。 玉环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百媚生。 这一笑，再倾城。 众人看的如痴如醉。等他们清醒过来时，玉环早已上了楚逸的马车。 “小妹，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楚逸溺爱道。 玉环嫣然笑道：“大哥，说哪里话。这是小妹应该做的。” 楚逸伸手放在后脖子处，身体放松道：“小妹，如今你已经离开碧玉坊，在住那边诸多不便。书院那边专门准备了房屋，你可以扳倒那边住。我也放心。” 玉环点头道：“都听大哥的。” 楚逸把玉环送到碧玉坊住处。然后，跟刘德才说了声，安排人把兰苑再收拾妥当，过些日子就让玉环搬过去住。 第43章 父子相见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立洛川第43章父子相见离开碧玉坊，楚逸并未直接回楚府，而是去了百胜楼。 都说丑媳妇要见公婆，他这个掉包的楚逸要见老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正好，借这个机会，想了解一下这个楚剑锋的情况，这样也好应对。 “我见你眼熟，但又不记得你是谁。”楚逸对那身穿甲胄男子说道。 那人抱拳道：“小侯爷，属下韩商。” 楚逸怔了一下。在原来楚逸的记忆中，确实是有个叫韩商之人。这个人是其娘亲那边的，儿时经常来楚府小住几日。平日里，带他玩，给他买好吃的，兄弟二人特别好。 可当两个人慢慢长大时，见面次数越来越少。 “我想起来，是大哥。”楚逸喜道。 韩商微笑道：“你终于想起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 楚逸笑道：“我虽然痴傻多年，但韩大哥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韩商心头一热，哽咽道：“姑母去世时，我没来得及过来。而后，又听说你生大病，变得痴傻。我本要来看你，可家人不让我过去。如今，一晃多年，这才相见。” 楚逸眼睛微酸，端起酒壶道;“大哥，咱们先喝它一口再说。” 韩商心情高兴，端起酒壶，咕噜咕噜几口，心中大爽。 楚逸急忙喊道：“大哥，你少喝点，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 韩商摆摆手道：“这些酒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兄弟，你说。” 楚逸皱眉道：“不瞒大哥，我爹这才回来，我见他还是有些发憷的。你也知道，我对老爹知之甚少，而且也没啥交流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那你是想知道，侯爷是什么样的人？”韩商问道。 楚逸点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韩商目露精光，一脸崇拜道：“我先跟你说军中对大将军的评价，他们都说，大将军礼贤下士、身先士卒、恩泽将士、英明神勇、机智过人，乃天生将才。” “评价这么高？”楚逸反问道。 韩商笑道：“那你觉得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 楚逸摇头道：“还真不知道。” “对了，我那个好哥哥还一起回来了？” 韩商道：“少将军这次未随侯爷回来。” 楚逸想了想，端起酒壶，猛灌一大口，道：“该来的总是要来。走，回家。” 楚府。 楚剑锋正在老太太那边请安。 “你这次回来，在家能呆几天？”老太太问道。 楚剑峰道：“回娘的话，这次回来最多小半月。之后，便要奉旨进京，面见圣上。” “还知何事？” 楚剑锋摇头道：“传话的人没说。” 老太太沉吟片刻，叹道：“秘而不宣，未必是好事啊。” 楚剑锋沉声道：“圣心难测，做臣子的不敢妄言。” “你为人低调，不愿与朝中大臣结交。是好事，却也不好。” 楚剑锋愧疚道：“让母亲大人担忧了。” 老太太叹道：“也罢。你的事情，我也操不了心。可我孙子，我老太婆还是可以操点心的。” 提到楚逸，楚剑锋眉头微皱道：“娘，逸儿做事冲动鲁莽，等他回来，我定会好好管教。” 老太太顿时来了火：“好好管教？你千里迢迢跑回来就是管教你儿子？逸儿痴傻那些年，你的管教在哪？你可曾正眼瞧过他，关心过他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管教，我看你是缺管教。” 楚剑锋急忙改口道：“娘教训的是。” “我想过了。等你这次入京，事情明朗后，找人把逸儿送进崇馆，准备明年春闱。”老太太直言道。 楚剑锋道：“娘，进崇馆之事，我会上心的。” “我听说，不日越王就要来洛川。如果他要见你，你要如何应对？”老太太凝重道。 楚剑锋道：“按照朝廷法治，禁止藩王干涉军务乃至地方政务，更不能与军政官员结交。我闭门不出就是。” 老太太叹道：“话虽如此，可未必如愿啊。” 说话间，楚逸走了进来，弯腰道：“见过奶奶和爹爹” 楚剑锋抬头，看了他两眼，眼中似有怒火未消。 老太太招手笑道：“过来，到我这边坐。” 楚逸瞅了他老爹几眼，慢吞吞走了过去，挨着老太太坐下来，心中紧张感稍微舒缓许多。 “逸儿，你来的正好。方才，我与你爹商量了一下。等他回京处理好事情，就安排将你送进崇馆。你可愿意？” 楚逸根本不想离开。毕竟在这里，他可以自由做事。可到了天子脚下，做起来就碍手碍脚。 “你不愿意？”楚剑锋冷声道。 楚逸似有畏惧，低下头，不敢吱声。 “就你声音大？你看，把逸儿吓成什么样子了。我告诉你，只要你在家一天，就把你大将军的威名给我收起来。”老太太冷喝道。 “娘。”楚剑锋委屈道。 老太太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楚剑锋无奈，起身离开。 “逸儿，你爹常年在外，与你相处时间较短，你对他畏惧也是正常。不过，血浓于水，你们父子关系如何修复，还要看你自己。”老太太轻声道。 楚逸微微一笑道:“奶奶放心，孙儿心里有数。” 老太太摸了摸他的头，道：“我知道你有自己想法，但毕竟是楚家儿郎。奶奶希望你，以后做事还是要考虑楚家感受。你要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楚逸道：“孙儿记住了。” 从老太太那里出来，楚逸正要回自己住处，就见楚剑峰正站在那等着他。 楚逸头皮发麻，深呼几口气，走到他跟前，抱拳躬身道：“爹。” 楚剑锋转身，望向他，面无表情道：“巨虎帮是怎么回事？” 楚逸沉吟片刻道:“我与巨虎帮少帮主秦玉下赌约，我赢了，拿回属于我的赌注。至于，秦怀父子为何被杀，我就不得而知。” 楚剑锋目露寒光，冷声道：“你当真不知？” 楚逸神色坚毅：“不知道。” 半晌，楚剑锋神色稍微缓和下来，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呆在家里好好读书，不要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知道了，爹。” 回到住处，楚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童明走了过来，小声道：“公子，凌姐姐回来了。” 楚逸“噌”的爬坐起来，喜道：“你怎么不早说。” 童明委屈道：“你不是在老夫人那边嘛。” 楚逸飞一般冲了出去。 “娘子，娘子” 凌烟站在床边，闻声扭头，看到楚逸那张脸时，嘴角微微一笑。 楚逸上前就要来个熊抱。哪知凌烟身形一闪，欲要躲过去。楚逸速度更快，凌烟恰好撞到他怀中。 凌烟娇躯微颤。 她想要挣脱，可楚逸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小蛮腰，死活不肯松手。 “娘子，你破镜了？”楚逸惊讶道。 凌烟点了点头：“昨夜忽有感悟，就破镜了。” 楚逸松开手臂，欢喜道：“娘子，你真厉害。” 凌烟破天荒有些娇羞，便转移话题道：“你爹回来了？” 楚逸犹如霜打茄子，无力道：“是啊。他一回来，就让我呆在家里不许出去。” 凌烟好笑道：“这院墙又困不住你。” 这次破镜，对凌烟来说，感触不光是修行，还有自己情感。 在她破镜受阻时，凌烟突然看到一个模糊身影。 由远及近，那身影竟是楚逸。 楚逸一袭白衣，背负一柄长剑，玉树临风，潇洒至极。 “娘子，你快过来。” 突然间，凌烟猛然张开双目，就这么轻松破镜。 直到那一刻，凌烟才确定，自己的心里已经刻上这个男人的名字。 第44章 经略山长 烟凌书院。 楚逸和凌烟两人来到书院暗室。 刘德才领着一个面秀俊朗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公子，人来了。” “属下林萧，见过长老。”那年轻人单膝下跪道。 楚逸眉头微皱道：“你是女儿身？” “启禀长老，正是。” 楚逸用余光瞟了一眼凌烟，见她神色平静，心中松了一口气：“林萧，蔡艮使都跟你说清楚了吧。” 林萧道：“说清楚了。” “这里没外人，你起来说话。” “是长老。” “巨虎帮跟云州官场的关系调查清楚了？” 林萧道：“禀长老，巨虎帮崛起，与云州少尹邵华有莫大关系。秦怀早年通过洛川司马江云生的关系，搭上邵华这条线后，便迅速垄断云州境内的陆运和漕运，之后通过各种手段掌控境内粮食和药材两大商行，如日中天。” “秦怀被杀，巨虎帮风雨飘摇，料想邵华必有动作。你们还打听到什么？”楚逸问道。 林萧道：“邵华已派判官夏元庆到了洛川，入住刺史府。” 楚逸思索片刻，道：“上午大堂上，宋江明对那个师爷似有敬畏。想来，那个师爷应该就是夏元庆。” 顿了顿，楚逸问道:“荆无命背景可打听清楚了？” 林萧道：“属下只探查到，秦怀是在汨罗江望月崖附近水域遇到他的。当时荆无命左臂已断，受伤严重，昏迷不醒。秦怀便把他救了下来。之后，荆无命便在巨虎帮效力至今。其他的一无所知。” 楚逸沉吟片刻，道:“辛苦了。对了，今后你就在书院这边吧。” “是长老。” 林萧告拳，躬身退出暗室。 刘德才眉头紧锁，道：“公子，荆无命来历不明，待他醒来后如何安置？” 楚逸笑道：“英雄不问出处。再说，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何必深究。等他醒来，我会亲自跟他说，聘请他为经略科堂长。” 刘德才心中大喜道：“如此甚好。这样，就只剩下骑射科尚未有合适人选。” 楚逸笑道：“人我已经找到了。过不了几日，我就会把他带过来。” “刘叔，书院正式开办可以提上日程了。请丐帮兄弟帮忙，挨家挨户送上入院简章。” “那是否要举行隆重仪式？” 楚逸沉吟片刻，道：“按照我原先设想，开办书院尽量低调行事。可如今想来，你若低调，别人反而觉得无足轻重，想踩你就踩你。所以，这书院开业仪式，要多隆重就有多隆重。花大价钱，把云州境内有名大儒、退休或在位官员统统喊过来站台。” 刘德才顾忌道：“公子，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们如此大张旗鼓，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楚逸缓缓道：“当你的才华还撑不起你的野心时，你就应该静下心来学习；当你的能力还驾驭不了你的目标时，就应该沉下心来历练。而当你的才华和能力足以匹配你的野心和目标时，那就果断出手，而且出手必中。” 刘德才做乞丐那些年。虽经常遭人白眼，但也练就他看人的本领。 此时，楚逸身上所散发的气场和展现出来的魄力，再加上他的家世背景，让他越发笃定，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必将成就一番大事业。 刘德才心悦诚服道：“属下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烟凌书院，松苑。 荆无命昏迷三天后，终于醒了过来。 刘德才问讯，急忙赶了过来。 荆无命身体依旧虚弱，脸色微白，望着刘德才，小声道：“我这是在哪？” 刘德才欣喜道：“荆兄，你在烟凌书院？” 荆无命不解道：“烟凌书院？” 刘德才解释道：“在下刘德才，烟凌书院山长。荆兄受伤后，公子便将荆兄安置在此处。荆兄，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公子今天晚上应该会来看望你的。” “请问，刘山长，你家公子是？”荆无命问道。 刘德才笑道；“我家公子正是楚家小侯爷。” 荆无命如释负重，但一想到巨虎帮，便问道：“这几日，巨虎帮可曾找过你们麻烦？” 刘德才平静道：“荆兄离开巨虎帮当天晚上，秦怀父子就被杀。巨虎帮如今分崩离析，暂无精力顾及荆兄这边。” “什么？帮主和少帮主死了。”荆无命震惊道。 刘德才点头道：“正是。目前，官府正在调查，案件暂无任何进展。荆兄，这段时间，你还是宽心养伤，余下事情等身体好了再说。” 荆无命轻叹几声，淡淡哀伤道：“多谢刘山长。” 刘德才离开后，荆无命爬坐起来，靠在床头，微闭双眼，脑海里是他与秦怀相遇后的种种画面。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所以，这些年，他对巨虎帮尽心尽力，辅佐秦怀开疆拓土。 但巨虎帮不是他的归宿。当他在碧玉坊第一眼看到楚逸时，他心里突然萌生离开的念头，而且非常强烈。 亥时三刻，楚逸和凌烟来到荆无命房间。 当荆无命看到凌烟时，眼中闪过异样神色，似乎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楚逸身边竟还有修士陪同。 荆无命眼中神情，但终究没有逃离楚逸的目光。 楚逸走到窗前，关切道：“荆大哥，身体好些了没有？” 荆无命感激道：“多谢小侯爷。” 楚逸笑道：“荆大哥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对了，今后荆大哥有何考虑？” 荆无命坦诚道：“我已离开巨虎帮，性命又是小侯爷相救。小侯爷倘若不嫌弃，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还请明示。” 楚逸就等他这句话，笑道：“荆大哥胸怀天下，经略致远，小弟佩服万分。如果荆兄不嫌弃，小弟想聘请荆兄在烟凌书院做堂长，授经略之课。不知，荆兄意下如何？” 刘德才补充道：“荆兄，我虽是书院山长，但院长却是我家公子。” 荆无命这才明白，楚逸之所以点名要他，多半是为书院之事。 但从常理来看，为了他成为书院山长不惜得罪如日中天的巨虎帮？ 这个逻辑不通。 难不成，这个小侯爷已经知晓他的背景？ 荆无命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小。 “荆大哥，你且放心在书院教书。巨虎帮那边如今自身难保，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威胁。”楚逸劝慰道。 荆无命望着他的眼睛，神情认真，心中俨然有了答案。 “在下不才，愿担任山长之职。” 楚逸开心道：“有荆大哥加盟书院，我们烟凌书院必将成为南唐最负盛名的书院。” 楚逸和凌烟离开后，荆无命心中疑虑基本消散。 在他醒后，心中最大疑虑便是身中剧毒，必死不疑。但他没死，原因有三种可能：一是楚逸身怀解药，二是楚逸是修士；三是楚逸身边有修士。 看到凌烟后，荆无命心中已然明朗。 只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那天在碧玉坊出现的那位白衣剑客，应是剑修无疑！ 这个楚家小侯爷，身边竟有两位修士相随。至少有很大可能，此人受到某个宗门大人物的器重。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还有一丝机会。 所以，为了这一丝机会，他必须全力以赴。 回去的路上。 凌烟说出心中不解：“你为何偏要此人？” 凌烟出关后，楚逸把刺杀秦怀父子之事告知了她。当时，凌烟并未表态。可今日见到此人，她心中疑惑越发强烈。 楚逸道：“起先，我确实看中荆无命的辅佐之能。但那天在碧玉坊听到他对经略洞见时，我便决定无论花多大代价也要挖来此人。之后，我让艮司调查他的背景，在结识秦怀之前的情况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什么样的人可以让艮司查不到任何信息唯一解释，他很有可能是位山上修士。如果他真是修士，若论天资，我个人认为，荆无命排在上等。这样的修士，修为至少是金丹境以上级别。” “金丹以上？”凌烟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山下，金丹境修士可以认为是山上神仙级人物。这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会跑到俗世来做辅臣？逻辑上说不通。 楚逸继续解释道：“秦怀在遇到荆无命时，他受伤极为严重。所以，我推测，荆无命肯定与人交手，才沦落至此。俗话说，龙在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管荆无命是龙还是虎，如果有一朝一日他能重回巅峰，那必然对我们极为有利。” 凌烟听他这么说，才知道他思虑深远：“你担心玄天宗？” 楚逸沉声道：“玄天宗杀我两次未成，下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躲过。所以，对付玄天宗，光靠我不行，还需要强大帮手才行。” 凌烟心中蓦然一沉。虽然她进入凝神境，可真要对上玄天宗那些高手，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除非自己在短时间内突破金丹，成为金丹修士，那么在生死关头还有一丝机会护住眼前这个男人。 所以，就在那一刻，凌烟决定选择闭关，闭关之所就在白云观。 “我要去白云观。”凌烟小声道。 楚逸心骤然一紧，双目凝视，他知道她为何要去白云观。 “凌烟，你且宽心。对付玄天宗之事也急不来。”这是他第一次非常认真地喊她的名字。 凌烟神色坚毅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要去。” 楚逸知道她性子其实很倔强。可越倔强，说明她就越在乎自己。 楚逸从七级浮屠里拿出那柄“留白”仙剑，神情凝重道：“娘子，这是白云观的留白，你且带在身上。” 凌烟道：“你自己留着。” 楚逸把留白放在她手上，笑道：“我还有一把更厉害的神剑，这把你先用着。等下次再遇到老逍，我再给你弄把比留白更好的仙剑。” 凌烟握住留白，低声道：“好！” 楚逸心中突然一酸，眼眶湿润，猛的一把抱住凌烟，哽咽道：“快点回来。” 凌烟没有动。但她的心动了。 半晌，凌烟柔声道：“好。” 说完，凌烟推开他的怀抱，对着猛来道：“停车。” 猛来停下马车。 凌烟走了出来道：“照顾好他。” 说完，凌烟转身朝白云观方向疾飞过去。 说走就走。 有时候，两个人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字，一个眼神，足以诉说彼此的情感。 爱是拥有，爱也是别离。 楚逸坐在马车里，心情怅然若失。 “走吧。” 第45章 如意算盘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立洛川第45章如意算盘凌烟走后，楚逸在家除了修行，就是读书。 对于楚逸用功读书，楚剑锋心中欣慰，原本冰冷的脸有了淡淡笑意。 有时，心情大好还会指点一二。这让原本低到冰点的父子情谊上升到零度以上，有了些许温暖。 有人温暖，便有人大寒。 卫生原本想利用韩青崖和秋蝉之死来抹黑楚逸，可转念一想这件事毕竟不光彩。 随后，她便拿楚逸与巨虎帮结仇之事在楚剑锋面前添油加醋。没料到，楚剑锋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对楚逸表现很是赞赏。 楚剑锋对楚逸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让卫氏变得更加紧张。 当下，想要除掉楚逸，难度更大。 卫氏思来想去，心生一计，便急不可耐赶到楚剑锋的书房。 楚剑锋正在书房看书，卫氏端着莲子银耳羹走了进来，笑道：“老爷，这是刚炖好的羹汤，你先喝了再看书嘛。” 楚剑锋笑吟吟道：“多谢夫人。” 卫氏心肠虽然毒辣，但模样长的俊俏，很懂得抓住男人的心思。所以，楚剑锋在娶了她之后，就再也没想过娶其他妾室。 “老爷，我看逸儿年纪也不小了，不如给他寻个好姑娘，好让他再定定心气。”卫氏试探问道。 楚剑锋沉吟片刻，道：“我看凌烟就不错，何必舍近求远。” 卫氏早猜到他会这么说：“老爷，凌烟确实是个好姑娘。可毕竟英气逼人，眉宇间透着一股刚劲，少了几分女子的温柔。逸儿既然选择入仕为官，倘若找一个志向相投的世家女子，岂不是对逸儿前程更有帮助。” 楚剑锋听了，也觉得颇有道理。 政治联姻，是为官之道重要手段。 不过，楚剑锋心中还是过不了那道坎。毕竟，他与韩氏就属于政治联姻那种。可婚后，两个人感情淡薄如水，再加上他常年在外，两个人几乎成为陌生人。 所以，他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楚逸步他后尘。 “夫人，你考虑甚远。不过，逸儿还小，当下还是以读书为重。至于婚姻之事，等他春闱结果出来后再说。” 卫氏知道他男人的秉性，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去改变，便改口道：“老爷说的极是。反正都要娶媳妇的，我这个做二娘的，还是要操这个心，提前帮他瞅瞅。” 楚剑锋感激道：“夫人有心了。” 卫氏走到他跟前，然后侧着身子坐到他大腿上，伸出白皙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撒娇道：“老爷，你好不容易回来，不要老往书房钻嘛。” 楚剑锋心中一阵激荡，笑道：“我不往书房钻，往哪钻？” 卫氏将脸凑到他耳根前，吐气如兰：“哪里湿润往哪钻。” 楚剑锋长满老茧的大手伸进她的裙摆之中，老茧与水嫩肌肤摩擦所带来的触感让卫氏打了个哆嗦。 “夫人，水漫千里喽。”楚剑锋打趣道。 “讨厌。”卫氏紧紧搂住他，微颤道。 有人说，纵欲的人生就是周而复始的一泄如注。低落之时就干旱遍地。高涨之时,就是水漫千里。 楚剑锋与卫氏在书房随心所欲，春光旖旎乍泄。 卫氏整理好衣衫，心满意足离开了书房。 楚剑锋喝了口茶，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一炷香后，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书房，单膝跪地，抱拳恭敬道：“属下参见侯爷。” 楚剑锋睁开眼睛，淡淡道：“都打听清楚了？” 那男子躬身道：“禀侯爷，打听清楚了。三皇子如今到了云中城，不出三日应该就到洛川。辅佐三皇子的长吏名叫权万山，担任治书御史之职。此人表面正直刚烈，敢犯颜劝谏，实则揭发隐私、诬陷诽谤，甚至肆意弹劾朝中大臣，朝中风评极差。” 楚剑峰沉吟道：“如此说来，此人是以取强直之名为本。那他这次作为越王辅佐长吏，是谁推举？” 那人道：“宰相赵林甫。” 楚剑锋眉头微皱道：“确定？” “确定。” 楚剑锋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当下，京都暗流涌动。归根结底，南唐“皇储”人选至今悬而未决。 立储自古以来都是历代王朝大事，通常按照“立长不立贤”的标准。倘若，皇帝偏离“立长”的标准，必然招致朝中大臣反对，原因有两点：一自古礼法如此；二不立长立贤能，容易导致党同伐异，动摇朝堂根基。 楚剑锋虽常年镇守云州边境，但京都局势变化依然有所耳闻。 如今，争夺皇储之位，四人暂有资格。大皇子楚王李景贞、三皇子相王李景泰、四皇子越王李景佑、五皇子舒王李景宽。 这四人当中，舒王喜好学音律，对政治不感兴趣，经常在京都胜地兰亭阁与人雅士饮酒作诗，在京都坊间素有“兰亭君”之美誉，已然不再朝臣立储范围内。 如今朝堂，以宰相张元及为首的大臣，遵照古礼，支持大皇子李景贞立为太子。就在朝堂争论不休时，皇帝一纸诏书便将越王李景佑提前从京都打发到封地云州洛川，顿时让人揣不透当今圣上用意何为。 楚剑锋猜不透皇帝用意。但他心中清楚，越王李景佑进驻洛川，他这边就再没安生日子好过。 一个具有争夺皇位资格的皇子，一个手握二十万朔方军的大将军。 这两人，只要相见，必会掀起惊涛骇浪。 另外，楚剑锋已然得知，云州少尹邵华是三皇子之人。 他安排心腹夏元庆秘密到了洛川，入驻刺史府。明面上是为了巨虎帮之事，但实际上，此行真正目的是将秦怀父子之死与其子楚逸挂上关系，这样就可以牵涉到楚剑锋。 只要做足了章，那些御史台的喷子足以让楚剑锋吃不了兜着走。只要他被拖下水，收回朔方军兵权也是必然。 在这件事上，楚剑锋将面临两难选择：一是以戴罪之身，交出兵权；二是与其合作，支持夺储。 前者身败名裂的可能性极大，后者诛九族可能性极大，可一旦成功便是功臣。 这就是越王李景佑打的好算盘。 楚剑锋抽丝剥茧，把事情脉络基本理清晰。 但令他不解的是，宰相赵林甫为何要得罪众多朝臣而推举权万山作为越王的辅佐长吏？ 一来他在立储上始终三缄其口，未做表态；二来他与越王之间未有交集；三来权万山就是个屎盆子，谁用谁就臭。 这三点足以让他选择袖手旁观。但他偏偏做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有“妖”。 这个“妖”到底是什么，楚剑锋没有丝毫头绪。毕竟，他在京都安排之人能量有限，打听不到更隐秘消息。 此刻，楚逸正在后花园与韩商喝着小酒，聊着边疆战事，偶带风花月夜。 楚逸放下酒杯，正色道：“大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韩商笑道：“兄弟之间没啥好客气的，你有话就说。” 楚逸道：“我想把你父亲那边要过来？” 韩商怔住了，疑惑道：“为何？” 楚逸如实道：“大哥，我私下创办了烟凌书院，设有骑射科，想请你担任此科山长。” 韩商再次愣住了。 他没想到，楚逸竟做出如此惊天壮举。不光读书，还要创办书院。 “你当真开办书院？”韩商问道。 楚逸点头道：“大哥，千真万确。这件事，家里人都不知道，现在也就你知道。” “我明白，大哥有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之心。但我想大哥在父亲那边过的并不顺心。” 韩商沉默了。 楚逸说的没错，他在军中处处受到楚怀掣肘，时不时给他穿小鞋，未立寸功，至今还是校尉。 “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好大哥，在军中对你应该不薄吧？”楚逸笑问道。 韩商认真望向他，问道：“你确定” 楚逸点头道：“其他五科山长我到位了，如果大哥愿意过来，那书院择日就可以正式对外开张。” 韩商犹豫再三，一拍石桌，果断道：“你安心读书备考，我来跟侯爷说。” 楚逸道：“大哥，那你可别说漏嘴了。” 韩商露出尖尖小虎牙，笑道：“你放心，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你等我消息。” 韩商敲门，应声走进书房。 一炷香后，韩商带着一丝狡黠笑容离开书房。 楚剑锋心中了然，儿子楚怀私底下处处针对韩商，无奈之下只得将他调到身边当亲兵。 所以，当韩商主动提出留在洛川城陪楚逸读书，此举正合他心意。而且，韩商为人耿直，做事沉稳，有他相陪最合适不过。 “父亲答应了？”楚逸问道。 韩商开心道：“那是当然。” 楚逸兴奋道：“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46章 街头刺杀 就在越王李元佑进入洛川时，楚剑锋提前离开洛川前往京都，显然是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 越王府。 李景佑侧身斜躺在木榻上，右手端着玉质酒杯，笑道：“忠勇侯走的倒是急了些。不过，我要是他，跑的更快。” “主上，这忠勇侯似乎对您颇有成见。”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不悦道。 这个人正是楚逸在碧玉坊所见的，名叫齐梁辰。 “梁辰，打小就把你送到东林书院，就是想有朝一日你能入朝为官，入阁拜相。不过眼下，我正是用人之际，这才把你提前调了出来。你虽提前到了洛川，但我对你还是颇为失望。” 齐梁辰心中一颤，连忙跪了下来，紧张道：“请主上示下。” 李景佑淡淡道：“你可知韩青崖如何死的，这是其一；你可知善缘拍卖行背后是何人，这是其二；你可知楚逸与碧玉坊玉环是何关系，这是其三；你可知楚剑锋急匆匆离开洛川是为何，这是其四。梁辰呀，你书读的虽好，但做这些事情确实有些难为你了。” 齐梁辰吓的脸色苍白，哀求道：“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上责罚。” 李景佑摆摆手道：“这也不能怪你。都说知人善用，明知道你在这方面有所欠缺，还是把你派过来了。要有错，也是我的错，与你无关。” 李景佑越是这么说，齐梁辰就越是胆战心惊：“是属下太愚钝，耽误主上大事，还请主上责罚。” 李景佑沉吟片刻道：“你今天收拾一下，明日你就回京都，入崇馆，参加明年春闱。” 齐梁辰带着哭腔道：“主上。” 李景佑微闭双眼，没有再说话。 齐梁辰知其秉性，便知再无回旋余地，叩谢道：“谢主上。” 齐梁辰离开后，一个身穿灰色长衫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他身边。 此人正是玄天宗的红尘客孙玉翔。 “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狐狸如此狡猾，这小狐狸也不拖后腿呀。”李景佑睁开双眼，轻声叹道。 孙玉翔开口道：“为杀此人，已折损一名同门。这笔账，越王可要记清楚。” 李景佑轻笑道：“技不如人，死了活该。不过，孙兄放心，该补偿的必然加倍补偿。” “对了孙兄，我一直很好奇，你们玄天宗为何选择我？还让你这位金丹大仙陪着我，我这心里确实有点慌啊。”李景佑扭头望向他笑问道。 孙玉翔沉声道：“山上宗门，上下朝堂，都为利益所扰。山上人不关心山下，那是追求不在于此。可当山下成为山上的利益所在，那就另当别论。” “想不到，山上老神仙还想着朝代更替，真是不辞辛苦。如果是这样，你们玄天宗选我，那其他几个大宗门应该也会选择其他皇子吧。”李景佑推测道。 孙玉翔道：“自古以来，各大宗门都会派出红尘客护道未来帝王。” 李景佑叹道：“未来帝王？真是诱惑十足。不过，说通俗点，那就是赌大赌小。对你们来说，赌赢了，赚了天下；赌输了，也就输掉你这个红尘客，宗门并未损失。可对我来说，赌输了，那就是身家性命。” 孙玉翔微微笑道：“越王不是这样人吧？” 李景佑笑道：“要不然，你们也不会选择我。问一下，父皇当年还是皇子时，红尘客是哪家？” 孙玉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道：“紫阳宗。” “紫阳宗是上三宗，你们玄天宗是下三宗，貌似有些差距哦。”李景佑打趣道。 孙玉翔冷笑道：“除了五老峰，所谓上三宗和下三宗，不过就是个说法而已。” 李景佑起身，抖了抖衣袖道：“罢了。你们山上恩怨我不关心，现在我关心的是，你们何时杀死楚逸？” 孙玉翔不急不慢道：“两次杀他未遂，说明此人命大。命大，要么机缘好，要么有高人护道。所以，宗门那边已经明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至于楚怀成为记名弟子之事，宗门已经同意。” “总算听到件舒心事。不过，杀人这件事，还得我想办法，真是头疼。”李景佑苦笑道。 随即，话锋一转，冷冷道：“那我要你们何用？” 孙玉翔也不动怒，淡淡道：“越王大可做你的逍遥王爷。” 李景佑哈哈笑道：“孙兄这样的谪仙人，我请都请不来。可偏偏这么来了，我哪又不能好好供奉，否则不是显得我没诚意。” “越王，有话就请直说吧。”孙玉翔道。 “巨虎帮秦怀父子惨死，我想与楚逸有莫大关联。官府拿他没辙，可我不想便宜他。巨虎帮不是养了不少死士嘛，你把那些带头闹事的全都杀了，由你坐镇巨虎帮，让那些死士没日没夜去杀他。就算杀不死，也不让他过的舒心。”李景佑淡淡道。 孙玉翔眉头微皱，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子，看似一副人畜无害模样，可杀起人毫不手软。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皆当如此。 楚剑锋离开洛川，楚逸便恢复自由身。 这两日，他与刘德才、刘汉山讨论开院庆典事宜。 如今，烟凌书院山长、执事、堂长已全部到位，书院免费招生简章也已在全城传开，众人就等楚逸定下黄道吉日，举行隆重庆典，正式挂牌开院。 傍晚时分，楚逸离开书院，坐进马车，韩商驾车。 方才在书院，林萧将巨虎帮的最新情况告知于他。 巨虎帮内部出现巨变，原先闹事者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如今坐镇巨虎帮是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 这个人仿佛从天而降，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人见过他出手，就这么堂而皇之坐上帮主之位。 根据艮司消息，巨虎帮秦怀与云州少尹关系甚大。按此推论，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是少尹邵华安排之人。 而此人的出现，与越王李景佑几乎是相同时间节点。这不得不让他做大胆推测：李景佑可能与云州某些高官存在密切往来。 凡事按最坏情况设想，这是他在现世做投资并购最先考虑的因素。只有把风险放在最前面，并制定具体可行的风险应急预案，才能在风险爆发时及时做出应对，降低投资损失。 这也是他操盘成功的关键所在。 所以，按照他的推论，邵华是越王的人，那巨虎帮之变应是越王之意。 巨虎帮明面上是江湖门派，但暗地里干的是官商勾结的活儿。但这些活儿可以为越王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什么是现金流？说通俗点，就是持续不断有大量现银流入。 自古以来，皇子争权夺利。即要有人，也得有钱。财源广进，才能招揽更多的人。这是人性使然，无法改变。 越王稳住了巨虎帮，那接下来会做什么？ 邵华派人给宋江明施压，目的就是要他背上杀人的罪名。可宋江明是个老滑头，两边不得罪，顺杆子爬，当场洗脱嫌疑。 所以，从司法层面来弄他，可能性比较小。那剩下来就只有一条路，江湖上见。 说到底，巨虎帮就是江湖门派。 江湖恩怨还得江湖解决。 就在他凝思之际，楚逸心中微微一颤。 就在同时，韩商剑眉紧锁，压低声音道：“有杀气。” 楚逸探出脑袋，称赞道：“大哥，牛啊！” 韩商含笑扭头看了他两眼，随即目光扫过四周，神情凝重。 突然，街道两侧房屋上空各飞出四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手持长剑，泛着寒光，朝马车顶飞去。 韩商拔刀，双腿一登，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以一人独战四人。 韩商虽未在战场积累军功，但不代表他没上战场对敌厮杀。 早期，韩商干的是边军斥候的累活。每次出去刺探军情时，经常会遇到敌方的斥候和巡逻队。 倘若被发现，韩商想的不是逃，而是拔刀就朝对方杀过去。他武功高强，刀法凌厉，且善计谋，要么对方团灭，要么杀出重围逃之夭夭。 所以，他的近身战经验都是在死亡边缘一点一点积累下来，并捞个“秋风人”的美名。 十多个回合下来，韩商刀斩两名黑衣人。 楚逸站在马车上，望着韩商飘逸的身姿，忍不住赞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古人诚不欺我啊。” 就在这时，混乱人群当中突然飞出两道黑影，持剑朝楚逸刺了过来。 韩商心中大急，但这两黑衣人不惜冒死硬是拖住了他，让他无法分心出手营救。 楚逸笑望着他们，眼中没有丝毫的惊慌失色。 就在两把剑距离他胸口仅有三寸之距时，一道白影蓦然出现，只见两名黑衣人身首异处，鲜血染红了大街。 “还以为你不来呢？”楚逸嘿嘿笑道。 剑无尘不想跟他说话，目光落到韩商身上，似有赞许。 韩商救人心切，已把生死置身事外，刀法只攻不守，在手臂受伤的情况下，刀斩余下两人。 “大哥，你没事吧？”楚逸喊道。 韩商急忙飞了回来，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哥你呢？” “就是受点伤，不碍事。”韩商道。 很快，王大壮带着一班捕快急匆匆赶了过来。 “见过小侯爷。”王大壮抱拳道。 楚逸笑道：“王捕头，你来的正好。此地你来处理，我先带我兄弟回去包扎伤口。对了，跟宋大人说声，有人当街行凶，这事得查，要狠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王大壮欲言又止，随即点头道：“是，小侯爷。” 第47章 以杀止杀 回到楚家，楚逸自然没将路上遇到刺杀之事告诉老夫人。 从老夫人那吃饭回来，楚逸回到小楼，便开始打坐修行。 寅时三刻，楚逸悄无声息离开楚府，来到书院暗室。 “那批黑衣人来历，还查到什么眉目？”楚逸问道。 林萧抱拳道：“公子，艮司已经查清楚，这批人都是巨虎帮的死士，平时散落在各行各业。再没接到命令时，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楚逸嘴角泛出一丝冷笑：“看来，这个新帮主要杀我立威呀。对了，这批死士具体有多少人？” 林萧摇头道：“艮司没能查出具体数目，但大概有个数，预计在五十人左右。” “那也就是说，今天死的这六个，才是个零头。那后面估计会一批接一批来杀我喽。”楚逸眉头微皱。 “公子，艮司对这位新帮主没能查到任何信息，此人仿佛从未在世间出现过。”林萧极为不解道。 听到这句话，楚逸心中突然萌生一个念头：此人可能是修士。 否则，按照艮司的运作能力，不应该查不到任何消息。 “这个新帮主你们不用再查了。你们把主要精力放在这批死士身上，尽可能找到他们的隐匿之地，提前动手。”楚逸冷声道。 林萧有点为难道：“公子，谍府职责是探听消息，再杀人这块没有什么专长，恐怕难以胜任。” 楚逸笑道：“你们只管找人，找到后留下暗记，自会有人出手。” 林萧顾忌到：“公子，我担心，即便找到这些死士，但未必是全部。” 楚逸不以为然道：“等这批死士杀的差不多，我再大摇大摆出城游玩，你说他们会不会跟着出去？到时候，不就可以一网打尽。” 林萧担忧道：“公子，这批死士当中有没有高手不好说。假如这最后一批有高手，那公子此行不是暴露在危险当中，万万不可。” 楚逸看出她的担忧，笑道：“你且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你们尽量多找点出来，这样我压力不就小点。” “还有，多找几个邵华在云州的政治仇家，尤其是跟京都那些御史关系好的。你们准备好素材，不着痕迹给他们送过去。我想，当他们拿到材料时，十个人至少会有一个人上奏弹劾邵华。另外，对那些未上奏弹劾的，安排人盯着他们。如果他们向邵华通风报信，你们再他出门之际暴揍一通，在床上躺上个把月。” 林萧单膝跪地，抱拳道：“属下定不辱命。” 林萧离开后，刘德才走了进来。 “公子，你真要以身犯险？”刘德才满脸担忧。 楚逸冷声道：“这批死士不除掉，倘若他们对书院下手，那影响可就大了。所以，这次不光要除掉他们，还要让巨虎帮彻底消失。” 刘德才颇有无奈道：“巨虎帮与官府牵涉其深，想要彻底让他们消失，难度极大。” 楚逸淡然道：“任何事物都具有它的两面性，也就是把双刃剑，关键看所处的环境。环境变化，曾经的优势也就是杀死自己的毒药。” 刘德才有所顿悟，抱拳躬身道：“公子教诲，德才铭记于心。” “庆典之事，刘叔你再多费点心思。等巨虎帮这个毒瘤拔掉后，我们就正式对外开业。”楚河目光坚定，丝毫未因巨虎帮刺杀而感到忧心忡忡。 相反，他浑身充满了激情和斗志。因为，他知道，他将与玄天宗以另外一种方式进行厮杀。 巨虎帮，议事厅。 孙玉翔坐在虎皮椅上，下方众人个个噤若寒蝉，不管动弹。 “帮主，巨虎帮经历如此巨变，元气大伤。此时，若再与楚家开战，到时候数十年基业毁于一旦啊。”一个年龄约莫五十多岁的老者哀求道。 孙玉翔冷冷看了他两眼，道：“下不为例。” “帮主，请听”老者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脖子有一股寒气入体，随即“咣当”一声，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掉下来，滚落到地上。 “聒噪。” 老者尸体横躺在大厅上，那颗头颅的眼睛，还瞪的大大，似乎死不瞑目。 “明天再派六名死士。” 说完，孙玉翔不顾众人惊恐神情，独自回到后堂住处，打坐修行。 在林萧指挥下，艮司高负荷运作起来，全力调查巨虎帮死士隐匿之所。 与此同时，韩商带着楚剑锋留给他的十名亲兵护卫，如幽灵般出没在全城各个角落。 凡是被打上标记的人家，家中男子一概被杀。杀死后，每家补偿白银五百两。 楚逸白天出门，照例享受死士刺杀的无上待遇。可有剑无尘在身边，死士还未出手，便死于剑下。 而在晚上，那些被找出来的死士，当场暴死在家中，凶手只留下五百两银子。 一夜之间，洛川城出现多条命案。 这让宋江明急的想要跳城楼。 三天后，除了死在剑无尘剑下的十几名死士，其他死士多半死在家中。 巨虎帮上下早已吓破了胆，帮众人心惶惶。这种事情，他们从未遇到。这批死士的存在，是巨虎帮立足于世的最重要家底。 如今，巨虎帮家底一夜之间被人端掉。巨虎帮已经不再是巨虎帮，倒是成了病猫帮。 可即便如此，新帮主孙玉翔无动于衷。他继续下令帮众寻找机会刺杀楚逸。 至于谁去，他不管。 刺杀是否成功，他不管。总之有人去就好。 命令之下，帮众瞬间分崩离析，很多人卷着细软逃之夭夭。谁都不愿意去送死。 越王府。 李景佑苦笑道：“孙兄，你视钱财如粪土，我能理解。可也不能这么败家吧。你就算败家也没关系，可那人还活蹦乱跳的。这你作何解释？” 孙玉翔淡淡道：“这点小肉都舍不得割，还怎能成大事？” 李景佑洗耳恭听：“愿闻高见。” 孙玉翔道：“这些死士如何被发现，又如何被杀死？越王心里应该有数吧。” 李景佑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小瞧他了。只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心有不甘呀。” 孙玉翔惋惜道：“这样的人，本该加以利用，你却毁之。也不知越王你是如何想的。” 李景佑嘿嘿笑道：“不瞒孙兄，我这脑袋前几日在路上不巧被头蠢驴给踢了，就这么变傻了。” “傻不傻我不知道。我知道，这事不会这么完。” 李景佑眉头微皱，问道：“他还有后手？” 孙玉翔淡淡道：“拭目以待吧。” 兵法有云，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 既然把他当做对手，那就要静下心来，弄清对方底细才好制定具体应对策略。否则，就跟那些死士无异，死也白死。 一连几天，巨虎帮再无动静。 根据艮司打听到消息，新帮主人不得人心，巨虎帮早已人去楼空。 可楚逸心中清楚，只要巨虎帮不被官府查封取缔，随时都能死灰复燃。 一周后，云州有四名地方官员先后上了四道奏折，以官商勾结、贪赃枉法、侵吞财物、包庇元凶等罪名弹劾云州少尹邵华。 铁证如山之下，首席宰相张元及要求大理寺对邵华革职查办。 很快，京都消息便传到云州。 直到此时，李景佑才意识到，这轮较量中他终究败下阵来。忙乎大半天，最后人财两空。 邵华是他很早便在云州布下的棋子，不想竟被此人来个借刀杀人，处之而后快。 当真是小看楚逸的手段。 同时，京都还传来惊天消息，忠勇侯、辅助国大将军楚剑锋即日起官拜兵部尚书，授光禄大夫。 楚剑锋武将出身，镇守云州边境，将原本战斗力低下的朔方军打造成为南唐四大铁军之一，功勋卓著。 就在李景佑得到消息同时，楚逸也从艮司那边得到消息。 喜的是，邵华被革职查办，巨虎帮终究成为历史。 惊的是，老爹竟官拜兵部尚书，直接进入南唐核心高层，距离拜相只差一步之遥。 第48章 借势笼人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没有人想到，如日中天的巨虎帮在短短时间里轰然倒下，成为洛川历史里的一抹鲜红，冷血刺目。 在它倒下的同时，一个新生书院正向洛川城走过来。 前两日，宋江明才得知忠勇侯楚剑锋官拜兵部尚书，授光禄大夫，转身成为朝堂重臣。 宋江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他洛川在京都也有大人物撑腰了。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 如果抱上楚家这条大腿，说不定可以从刺史之位往上挪。 这日，就在宋江明削减脑袋想着怎么跟楚家打好关系，楚逸亲自登门拜访，这让他喜出望外。 楚逸此行，是想邀请他作为书院庆典司仪。有刺史大人捧场，以后洛川官场都要给书院几分面子。 自他出任洛川刺史以来，对于偌大洛川城没个可以撑脸面的大书院，心中耿耿于怀。 可开办书院跟做生意不同，生意可以短时间做大，书院需要长时间才能得果。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书院需要经历时间沉淀才能拥有底蕴，有底蕴才能屹立不倒，愈久弥新。 南唐“三十六书院”便是如此，其中“四大书院”，个个都有千年历史底蕴。 朝堂更替，书院依旧。 “古人云，爱子不教，犹饥而食之以毒，适所以害之也。小侯爷此举，不光是我洛川城幸事，更是全城百姓之大幸。小侯爷且放心，书院开业那天，本官定会带领全城大小官员为书院捧场。”宋江明神情激动道。 楚逸抱拳谢道：“宋大人爱民如子，有您鼎力相助，我相信烟凌书院必能进入三十六院行列。到时候，宋大人居功至伟呀。” 宋江明急忙谦让道：“本官何德何能，只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居功至伟，当小侯爷。” 楚逸笑了笑，继续道：“对了，宋大人，巨虎帮之事大人要如何处理？” 宋江明心中一紧，斟酌道：“巨虎帮与邵华勾结，本官已于前日张贴告示，全面取缔巨虎帮，并派人封府。巨虎帮余孽也已缉拿归案。可惜，新任帮主不知下落，尚未归案。” 楚逸喝了口茶，道：“那有劳大人费心了。对了，宋公子才华横溢，满腹经纶。倘若愿意，书院可聘请宋公子作为教习先生，可以让更多人聆听教诲嘛。” 宋江明正有此意，不想楚逸主动提及，立马应承下来：“多谢小侯爷。犬子才疏学浅，还请小侯爷多多指点。” 楚逸笑道：“大人自可放心。我南唐第一大才子就是本院山长，宋公子到可以与他切磋切磋，共同进步嘛。” 宋江明心中大喜，忙问道：“小侯爷，恕下官孤陋寡闻，尚未听闻南唐“第一大才子”之说，不知此人是谁？” 楚逸卖起关子：“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到时候，大人自会知道。行了大人，我来就是这些事。还请大人多多费心。” 宋江明起身，抱拳躬身道：“小侯爷放心，为国为民，理当如此。” 宋江明宋楚逸出了大厅，又坚持送到大门口，这才转身入府。 “爹，你干嘛对他卑躬屈膝。”宋平不满道。 宋江明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沉声道：“爹知道你平日与韩青崖交好，厌恶楚逸。但你要记住，今日不同往日。楚剑锋官拜兵部尚书，授光禄大夫，你知道意味什么吗？还有，楚逸亲自登门拜访，邀请我主持书院开业庆典，并请你做书院教习，他已经给足我这个刺史大人面子。这叫什么吗？这叫借势笼人。单凭这点，他比你强上不知多少倍。” “这种小人行径，孩儿不屑一顾。”宋平愤慨道。 宋江明恨不得抽他几个耳光，可想想当初自己年轻读书考取功名时，也如自己儿子这般单纯。 “如果他是小人行径，你爹所作所为又与他何异！”说完，宋江明心事重重朝院子里面走去。 云州少尹，说下台就下台。原因是什么，宋江明心里清楚。 世道就是这个世道，逼你低头，逼你做违心之举。如果你不愿意，那就让你撞南墙，撞的头破血流，撞的一命呜呼。 宋平看着平日温儒雅的父亲，那道有些佝偻的背影，眼中突然泛起酸来。 他爹之举，或多或少有些耳闻，但心里却不抵触，毕竟是自己父亲。可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就有悖法纪、伦理、道德。 韩青崖之死，他迁怒楚逸，认定他暗中捣鬼，对他极为抵触。可今日其父一番话，让他有了另外一层认知。 路上，韩商对他此行颇有不解，问道：“二弟，你请宋江明有何意？” 楚逸微微一笑，道：“家门口来了个不安分的新邻居，自然要先下手为强。倘若与新邻居闹矛盾，咱们这位父母官至少可以站在咱们这边。所以啊，宋平那边你要花点心思，要让他死心塌地跟着书院。” 韩商恍然大悟，赞许道：“你这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就连姑父都要甘拜下风。” 楚逸笑道：“拉倒吧。我爹这只老狐狸，精的很。就我这点微末道行，在他眼中就是小儿科。” 韩商伸出大拇指，赞道：“虎父无犬子，勇气可嘉。” 回到楚府，楚逸直奔老太太住处。 这几日，老太太想着楚家终于迈出“从武转”的关键步伐，心情大好。 “逸儿，你爹已差人来信，等他那边安顿好后，就让你去京都。”老太太有些念念不舍。 楚逸看完信件，问道：“那奶奶还去京都？” 老太太摇摇头道：“我老了，惊不起路途折腾，就在这给你们看家好了。” 楚逸感伤道：“奶奶，孙儿不想跟您分开，我不去京都了。” 老太太把脸一横：“那怎么行？我劝你，断了这个念头，别打什么歪主意。” 楚逸沉吟片刻，道：“那姨娘呢？” 老太太沉声道：“她自然要过去。” “她要是过去，谁来照顾您呀？我还是不过去，留下来照顾奶奶。” 老太太笑道：“家里有的是人，不用你操心。你呀，好好读你的书，等入了崇馆，可千万别丢你爹的脸面。记住了吗？” “奶奶，老爹面子值几个钱，丢了就丢呗。再说，他要面子，我还要里子呢。”楚逸不屑道。 老太太气的伸手想要揍他，微怒道：“说的什么混账话。你爹如今身在天子脚下，不比身在边关，更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自古以来，多少为官者皆因其子而丢官弃爵，甚至沦为阶下囚，身首异处。” 闻言，楚逸想起那句“我爸是李刚”的网络经典，忍不住叹道：“从古至今，儿子坑老子从来不是新鲜事啊。” 越王府。 “听说，有个烟凌书院风头正盛，闹的满城皆知。”李景佑问道。 孙玉翔点头道：“略有耳闻。” 李景佑好奇道：“哦？你也关心这些小事？” 孙玉翔如实道：“历朝历代，书院皆是山下教化之地。即便如此，书院也未有分不取之先例，那些有名书院更是让寒门子弟望而止步。烟凌书院一反常理，分不取，还有补贴，着实让人耳目一新。” 李景佑笑道：“孙兄对此人似乎很感兴趣？” 孙玉翔淡笑道：“确实很感兴趣。” 李景佑道：“那我让人查清楚，书院背后之人是谁，届时引荐给孙兄就是。或者，干脆绑来，送你房里，更是简单。” 孙玉翔冷笑道：“这人你认识。” 李景佑吃惊道：“我认识？我在洛川人生地不熟，哪认识什么人。就算有想认识的，也早跑路了。” 孙玉翔冷声道：“当你欲杀之人，做出惊世骇俗之举，不知越王作何感想？” “是他！”李景佑怔怔道。 第49章 不给面子 八月初八，宜祈福、开业。 烟凌书院张灯结彩，大门外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烟凌书院，孩子读书还能赚钱，这天大好事竟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所以，夜里就有人家带着孩子在书院外面带着地铺或小凳子提前排队。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穷苦人家带着孩子赶过来提前排队。 所以，这天还未亮，书院门口早就围个水泄不通，黑压压一大片，一眼望去看不到头。 甚至，有隔壁城池的人听说此事，连夜带孩子赶到城门外，静等城门打开。 无奈之下，宋江明连夜抽调捕快、衙役、牢卒等人前往通往书院大门口设置关卡，开辟通道，维持现场秩序。 与此同时，刘德才已请丐帮帮忙，安排人混在人群当中，有浑水摸鱼之辈立即解决。 因有宋江明鼎力支持，洛川大小官员和当地绅豪纷纷携带请柬和礼品上门道贺，这让楚逸笑的合不拢嘴。 这些礼品纳入库房后，便可通过善缘拍卖行倒手再拍卖或交易出去，直接变现白银，又是一笔不菲收入。 院长室。 “宋大人，有劳您费心啦。”楚逸抱拳谢道。 宋江明满面春风，道：“小侯爷为我们洛川城鞠躬尽瘁，我做的这些小事何足挂齿。” 宋江明转头看了四周，面露犹豫神色。 楚逸笑道：“这里面都是自己人，宋大人但说无妨。” 宋江明面露为色道：“小侯爷，您也知道，咱们洛川现在不比往昔，下官也是颇感为难啊。” 楚逸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宋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宋江明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问道：“小侯爷，越王是否在邀请之列？” 楚逸随意道：“越王？我跟他又不熟，邀请他做什么。” 宋江明擦了擦额头细汗，小声道：“话虽如此。可越王贵为皇胄，身份尊贵。倘若有他出面，书院之名必将传遍天下。” 楚逸淡淡道：“大人，我办出院不是为出名，是为教书育人，为朝廷培养栋梁之才。我之所以请宋大人，乃因您贵为父母官，自当要为百姓做主发声，仅此而已。” 宋江明受宠若惊，抱拳道：“小侯爷，为国为民，这份忠心，令下官汗颜。” 楚逸摆摆手道：“宋大人，您不必谦虚。咱们都是为了洛川城今后能够发展更好。洛川城在宋大人治理下，教育为先，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明年吏部考核，我想宋大人总不会再垫底吧。也该是时候，往上面走走，看看更好风景。” 宋江明起身，神情略有激动道：“只要百姓安居乐业，下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楚逸伸手托住他的双臂，微笑道：“死而后已就不必。从今往后，我与宋大人同心同德。” “同心同德。”宋江明赔笑道。 就在这时，刘德才走了进来，对着楚逸抱拳道：“院长，时辰差不多了，还请您和宋大人前去剪彩。” 楚逸笑道：“宋大人，请。” “院长，请。”宋江明微笑道。 楚逸与宋江明并行走到院门外，满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 “快看，那不是宋大人嘛。他身边那年轻人是？”人群中有人喊道。 “那是楚家小侯爷。”有人接话道。 “他怎么在这？”有人问道。 宋江明心情激动，清了请嗓子，朗声道：“诸位乡亲父老，今天是我洛川城大庆之日。为何如此说？古人云，剑虽利，不厉不断；材虽美，不学不高。试问，学从何来，高至何处？今日，我宋某郑重告诉大家。烟凌书院，以育人育才为己任，以寒门状元为目标，广收寒门之子弟。无论男女，不论年幼。凡有愿学者，均可入院。我宋某再次郑重告诉大家，烟凌书院将为各位乡亲父老铺上通往未来幸福的康庄大道。” 话音方落，场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这是宋江明出任洛川刺史以来，第一次拥有澎湃之感，内心深处腾起一股壮志豪情，昔日的那些梦想似乎又要回来。 宋江明望向楚逸，楚逸伸手示意，请他站在彩带最中间的地方。宋江明也不推脱，站在彩带中央，楚逸站在他左手边，在他右手边站着洛川城一位大儒，名叫范丛林。 楚逸对着宋江明和范丛林笑道：“宋大人，范老先生，那我们就一起剪彩吧。” 伴随喜庆的音乐之声，三人各自拿起剪刀，正要剪断红丝绸带，便听到下方传来声音：“越王殿下到！” 只见，潮水人群立即分开一条一丈多宽的行道，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年轻男子气宇轩昂朝这边走来。 李景佑气定闲神，面带微笑。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比他年纪稍大的年轻人，穿着一袭灰色长衫，脸上神情淡然，目光冷静。正是孙玉翔。 宋江明急忙放下手中剪刀匆匆走了过去，立马跪了下去，恭声道：“下官宋江明，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即，四周黑压压人群都跟着跪了下来，千岁声此起彼伏。 当所有人下跪时，唯独楚逸孤零零站在那儿，神情淡然，目光平稳，就这么望着这个新来的邻居越王李景佑。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李景佑仪表堂堂，气质非凡，这李氏皇族的基因就是强大啊。 李景佑望了一眼楚逸，然后弯腰亲自将宋江明扶起来，微笑道：“宋大人，快请起。” 宋江明受宠如今，颤巍巍站了起来，愧疚道：“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李景佑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大家都快起来吧，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众人闻声，纷纷起身，望向这个身份无比尊贵的皇子殿下。 宋江明擦了擦额头冷汗。此时，他特别尴尬。今天庆典，楚逸并未邀请，可这越王不请自来，这让他如何安置。 就在他为难之际，楚逸走了过来，抱拳道：“见过殿下。” 李景佑淡淡一笑道：“本王不请自来，会不会让楚逸兄为难？” 楚逸含笑道：“殿下亲临书院，实乃蓬荜生辉，怎会为难。倘若殿下不嫌弃，请殿下移步院内稍作休息，待剪彩后我与宋大人再聆听殿下教诲。” 李景佑微微一怔，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楚逸竟然没邀请他参加开业剪彩。 “我南唐盛世治武功，书院更是培养栋梁之地，岂会嫌弃。”李景佑微笑。 随即，李景佑朝书院内走去。 孙玉翔在经过楚逸身边时，稍微停留了三息，眼中似有惊讶，但很快归于平静，跟着走了进去。 楚逸望着孙玉翔背景，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根据艮司打听到的情报，巨虎帮那位年轻新帮主的面貌特征似乎与此人有点相似，但又不确定。 倘若真是此人，那要杀他的就是此人。而此人背后就是越王李景佑。 李景佑要杀他，没道理啊！ 楚逸有点想不通。 “小侯爷，这剪彩”宋江明见他发愣，小声问道。 楚逸这才抽回思绪郎笑道：“殿下亲临，我烟凌书院必将耀世南唐。剪彩！” 随着一声令下，三把剪刀，“咔嚓”剪断红色丝绸带。 然后，楚逸走到金匾之下，亲手拉下红色大红绸，金色大匾上印着大儒范丛林的笔记：烟凌书院。 范丛来仰头望去，脸上露出得意神色。 鞭炮声响起，下方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庆典结束后，接下来就是报名入院。 楚逸带着宋江明走进书院会客大厅。 李景佑正坐在那喝茶，神情怡然自得。孙玉翔站在一旁，如同木头人，脸上看不出一丝神情变化。 “殿下久等了。”楚逸抱拳歉意道。 李景佑放下茶杯，笑道：“院长诸事繁多，倒是本王叨扰了。” 楚逸笑道：“我就是甩手掌柜，诸多事务都由他们打理，闲得慌。” 李景佑道：“本王初来洛川，人生地不熟。不想来的巧，遇到书院开业，便不请自来。这些薄礼，也算是本王对书院一片心意。” 大厅上，摆放着两个大红箱子。楚逸刚进厅时就已经看到，猜想必是礼品无疑。 “多谢殿下赏赐。这些物品，我差人换了银两，再给今日报名入院的家庭当做红包发下去，不知殿下意下如何？”楚逸可不想把这烫手山芋放在手心里。反正，是用别人的钱买书院的心，何乐而不为？ 李景佑眼角微抽，脸色微沉，暗想老子给你送礼，你还把礼换做现银给人发红包，给别人嫁衣裳，何时有过这等憋屈。 “礼品是书院的，自然可以随意处置。” 楚逸转头喊道：“来人啊，把殿下的礼物拿去典当。然后按入学孩童每户人家三两银子发下去，就说是书院开业送的大红包。” 很快，四个护院立马把两大箱子抬了出去，直接送到善缘拍卖行。 “殿下心系百姓，乃我辈学习之楷模。宋大人，您说是不是？”楚逸拍起马屁道。 宋江明立马赔笑道：“是是是。殿下此举，下官定当学习之。” 李景佑哭笑不得，暗道这次来纯粹是为他人做嫁衣，好处都让楚逸一个人捞去了。 “行了，本王就不打扰两位了。” 李景佑起身，抖了抖袖子，突然道：“对了，今晚本王在得月楼预定一桌上好酒菜，烦请二位大驾光临。” 宋江明一听，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南唐早有规定，地方官员不得与藩王结交。倘若赴宴，若让自己政治对手得知，参上几本，说不定乌纱不保。 一顿饭，一顶乌纱，太不值当！ 楚逸抱拳歉意道：“多谢殿下美意。实不相瞒，今日书院开业，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与宋大人商议，恐怕无法赴宴。” 李景佑脸色阴沉下来。心想，我一个藩王，屈尊下榻，请你吃饭，你他娘给脸不要脸。 楚逸三番两次拒绝他的好意，恨不得让孙玉翔当场出手，大卸八块，一泄心头之恨。 “倘若殿下不嫌弃，我这边还有一副范老先生的真迹。”说着，楚逸让人送来范从来写的那副对联：富不读书纵有银钱身何贵，贫而好学虽无功名志气高。 李景佑神色稍微缓和下来，看了两眼，淡淡道：“希望书院能为我南唐培养更多栋梁之才。” 说完，他将对联递给孙玉翔，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书院。 宋江明心中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可楚逸这才分明不给越王面子，心里又着实担心起来。 他这才踏上楚家这条船，又不想这么快就得罪了越王，这楚家大船能走多远还是未知之数啊。 楚逸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笑道：“宋大人，这殿下都走远了，还站着做什么。” 宋江明哀叹两声，坐下来道：“小侯爷，你这是何必呢？” 楚逸扭头望向他道：“那大人晚上自行赴宴就是。” 宋江明心中大凛，苦笑几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逸安慰道：“殿下身份确实尊贵，可毕竟不熟悉嘛，怎好意思上门吃饭。再说，殿下胸怀壮阔，又怎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宋江明想了想，也觉得如此：“但愿如小侯爷所说。” 第50章 文华盛会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立洛川第50章华盛会越王府。 李景佑拿着皮鞭，朝三个跪在地上的小厮后背上猛抽一通。 皮鞭力道之大，那三人后背已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可即便如此，那三人始终没有哭出声来。因为，哭出来是死，不哭还有生还希望。 越王秉性，喜怒无常，没人可以猜透。 倘若哭声太大，惊扰了他，说不定脑袋就保不住。 这是每个越王府下人都要遵从的生存法则。 打的有些手乏，李景佑扔掉皮鞭，斜侧躺在木榻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沉声道：“如何？” 孙玉翔淡淡道：“不凡。” 李景佑点了点头道：“骨头很硬。难怪命也如此硬！” “你要怎么做？” 李景佑吐出一口浊气：“今日受辱，来日百倍奉还。” 孙玉翔剑眉微皱，沉吟道：“你就不怕把他逼到别人手中？” 李景佑冷笑道：“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要。谁要是得到了，我连他一起杀。” “但如你所愿。”孙玉翔丢下这句话，飘然而去。 烟凌书院。 楚逸领着宋江明及洛川大小官员逛了一遍书院，景观风景，令那些当官眼前一亮，赞不绝口。 “小侯爷，这建造书院需要不少银子吧。”有一官员问道。 楚逸笑道：“之前我听宋大人说，我们洛川在教书育人这块先天不足。所以，既然要成为洛川第一书院，这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能培养出人才。” 宋江明接过话来：“小侯爷，有所不知。我南唐每十年就要举行一次盛大的华会。吏部会根据每家学院的最终重新排定华榜榜单。凡入榜者，皆有朝廷封赏。” 楚逸了兴趣，问道:“这华会何时举办？” 宋江明喜道：“吏部已下达公，今年长至节便要举办华会。按照以往惯例，每州选派一家书院前往京都参加最终角逐。” 楚逸问道：“那我们云州上次是哪家书院参赛？” 宋江明沉声道：“华榜排名第四的象山书院。” 楚逸眉头微皱:“那云州有参赛资格的书院有几家？” 宋江明道：“按照之前，云州有八家书院。” “那我们烟凌书院可有资格参加？” 宋江明朝他身后一个官员望去，就见一人上前两步，陪笑道：“小侯爷放心，我们烟凌书院必定代表洛川参加云州预选赛。” 楚逸哈哈笑道：“那此事就有劳宋大人费心了。” 宋江明笑道：“这也是我洛川大事，自当尽心尽力。” 楚逸送走了宋江明这些官员，便找来刘德才商议参赛事宜。 “华会之事，属下略有耳闻，但不清楚具体情况。不如，让林萧查探一下上届比试情况。这样，我们也好准备。”刘德才道。 楚逸点了点头道：“好。刘叔，这件事你亲自办。对了，你把宋平带着，官府那边的事情你交给他办。” “属下明白。” “还有，这次书院共招收多少生员？” 刘德才抱拳道：“书院共招收两百一十八名生员，城内一百七十五名，城外四十三名。” “刘叔，你跟他们说一下，这几天尽快从这批生员中找出最好的苗子出来。到时候，集中资源进行重点培养。” 刘德才眉头微皱：“公子，这是为华会做准备？” 楚逸叹道：“虽然赶上好时机，但书院刚刚成立，生源质量堪忧，与其他书院相比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短期内，只能找些天赋异禀的好苗子，进行集中培养，或许可以取得临时抱佛脚的效果。” “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刘德才犹豫道。 楚逸看出他心中担忧，笑道：“刘叔是想说，即便我们可以过五关斩六将，可最终还会遇到象山书院。” 刘德才无奈道：“象山书院屹立千年，底蕴浑厚，人才辈出。与之相比，犹如萤火之别。” 在众人看来，象山书院就是一座高山，望而生畏，又怎敢奢望将其踩在脚下？ 刘德才如是想，宋江明如是想，整个洛川城都该如是想。 楚逸心里清楚，这就是人的认知局限性。 越是历史久远的东西，就越容易制约人的思维。思维僵化，那么想法和行动也随之僵化。 要想打破这种固有僵化，就必须雷霆万击，给他们心灵上的超级震撼，震碎他们心中的那道“围栏”。 对于一座山，有两种办法解决。 一种是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用时间去消除它，但他缺的就是时间。另外一种就是，发挥炸药的威力，瞬间爆炸，达到开山碎石的效果。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炸药”。 楚逸胸有成竹：“书院比试，无异于战场对敌。象山书院作为常胜将军，必然不会把云州境内书院放在眼里。而兵法有云，骄兵必败，哀兵必胜。只要准备充分，有何不可？” 刘德才见他如此自信，心中不免狐疑。他想不出，自家公子有什么办法可以再如此短时间内战胜象山书院？ 但不管如何，公子决定好的事，他必须做好、做到极致。他深信，尽人事，听天命。哪怕最终失败，那也毫无遗憾。 如何战胜象山书院，楚逸虽有信心，但却没有十足把握。 他站在池边，望着池塘里几近枯萎的莲叶，怔怔出神。 “听山长说，你要参加化会？”荆无命不知何时走到他跟前，望着那些莲叶。 “是啊！” 荆无命扭头看了他几眼：“似乎信心不足啊。” 楚逸笑了笑道：“是不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荆无命淡淡道：“如日中天的巨虎帮，遇到你，不过是顷刻间灰飞烟灭。” 楚逸叹道：“对付巨虎帮，武力足矣。但书院不同，看不清，摸不到，好比是一拳打出去，那力道犹如泥牛入海。” 荆无命道：“不离日用常行内，直到先天未画前。儒家看似讲究出世，其实更多是入世，是其遵循内圣外王之道。” 楚逸顿时了来兴趣，忙问道：“什么是内圣外王？” 荆无命解释道：“内圣，讲究是的是自身修养说；而外王，就是世道功用说。只不过，大多数人不再追求内圣，而是挖空心思追逐外王。” 楚逸恍然大悟，脱口道：“难怪古人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荆无命满脸惊讶道：“这两句话，你从何得知？” 楚逸尴尬笑道：“偶然从一个老乞丐嘴中听到的。” 荆无命沉吟片刻，继续道：“南唐四大书院，各有千秋。东林和岳麓，以追求外王之道；万木草堂和象山书院则偏向内圣。所以，若要胜出，须以长攻其短，且出其不意。” 闻言，楚逸顿时脑洞打开，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荆大哥在，何有不胜之理。” 就在这时，林萧匆匆赶了过来。 林萧看了一眼荆无命，欲言又止。 楚逸淡淡道：“都是自家人，你说吧。” 林萧抱拳道：“启禀公子，华会的情况打探清楚了。化会分教习组和生员组，教习组比试科目有三项，分别为诗词、经略、才艺，而生员组多一项剑术，比试者可同时参加其他项。比试成绩，每组胜者得一枚华令，输者交出一枚华令，平者不得不出。最终成绩，以两组华令数量为准。” 楚逸沉吟道：“象山书院上届比试，有几人参加？” 林萧如实道：“五人参加。两组的诗词、经略皆是一人。” 楚逸顿了顿，道：“今年比试人员，你们还打听清楚了。” 林萧沉声道：“打听清楚了。象山书院教习组只有两人，生员组三人参加。” 楚逸来兴趣问道：“教习组是哪两位？” “公子，象山书院出了一位旷世奇才，名叫易水寒。此人韬武略，样样精通，而且剑术超群，除才艺外，其他三科皆由他上阵。才艺比试，是一名叫沐清的女子。属下已经打听清楚，沐清乃云州司马沐万盛之女，长相清丽脱俗，才艺冠绝云州。” “哦？” “我怎么觉着，这才艺比试，更像是选秀，卖女儿呀。” 林萧接过话来：“启禀公子，凡是前往京都参加才艺比试的女子，要么入宫，要么入府。” “原来如此！”楚逸这才明白才艺比试还裹着其他目的。 “倘若不出什么意外，我们的沐司马择日高升了。” 荆无命目露赞赏，微笑道：“公子目光如炬，看问题一针见血。” 想到这，楚逸有点犹豫。 按计划，烟凌书院的才艺比试是由玉环上阵，志在夺得桂冠。 人怕出名猪怕壮。 玉环摘冠，必然会让那些男人眼馋。 总不能，让剑无尘守在门外，来一个杀一个。毕竟，京都不是洛川，处理不好，非常棘手。 “公子是在想玉环姑娘？”荆无命问道。 楚逸苦笑道：“正是如此。” 荆无命淡淡道：“自古红颜，养在深闺，或私藏金屋，亦或青灯陪伴，终究逃不掉一个薄命。既然如此，何不璀璨一世，耀世芳华，不妨来世走一遭。况且，有公子在，凡事总有转机。” 楚逸嘿嘿笑道：“荆大哥，马屁不是这么拍的啊。” 荆无命含笑道：“只要不拍马蹄子就好。” 第51章 金童玉女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立洛川第51章金童玉女“大哥，大哥。”温庭恺手中拿着一张宣纸，边跑边大喊。 “大哥，快看。” 楚逸接过宣纸，上面写着一首七言律诗：“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自流。” “怎么少一个字？这诗你写的？”楚逸惊讶问道。 温庭恺激动道：“大哥，这诗不是我写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所写。好诗，真是好诗。” 楚逸盯着那个空字，眉头微皱道：“这人在哪？” 温庭恺道：“这会就在书院。不过，这孩子口出狂言，说一字千金，否则便离开书院。” 荆无命接过这宣纸，看了看，赞道：“确实是首好诗。论才华，不比温兄差呀。” 温庭恺汗颜：“荆大哥说笑了。我在这个年龄，哪里写得出如此佳句。” 楚逸好奇道：“这个空缺，你们可有答案？” 荆无命思索道：“独字如何？槛外长江独自流。” 温庭恺摇头道：“此诗上阙，临江渚点势，罢歌舞意阑珊；南浦云和西山雨，冷清寂寥。下阙，闲云悠悠、物换星移，乃时光飞逝，试问今何在，唯有江水东逝，一个独字无法表达此诗意境。” 荆无命点头认可：“那依温兄之见？” 温庭恺沉声道：“我原想用水字，但依旧无法衬托此诗意境。” 楚逸见他二人苦思冥想，笑道：“答案就在眼前，何必费空心思去猜。对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温庭恺颇感为难：“大哥，此子名叫许博，性情狂妄，一字千金，难不成真要给他？” 凡是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儿。 楚逸大笑道：“自古英雄多好色,人不风流枉少年。有才华，才有性情。一字千金，又如何，给他就是。” 温庭恺不想他出口成章，心悦诚服道：“大哥，真性情也。” 于是，楚逸命人备好纹银千两，带着温庭恺、荆无命等人来到大厅。 大厅里，一个身穿灰色、打满补丁的清瘦男孩，正站在那儿。 刘德才见楚逸走进来，忙迎了上去，抱拳道：“公子。” 楚逸问道：“就是他？” 刘德才点头道：“正是此人。” 许博望向楚逸，不卑不亢道：“你就是院长？” 楚逸道：“我就是。” “那正好。一字千金，如何？” 楚逸打了个手势，下人立马把千两纹银放在桌前，笑道：“钱就在这。那所空之处该当何解？” 许博两眼放光，死死盯着银子，吞咽几下口水。说真的，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多银两。 许博定了定神，自信道：“空者，空也。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妙啊！一个空字，方有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之意境。”温庭恺赞不绝口。 “一字千金，不愧为当世才子。好，非常好。”楚逸激动道。 楚逸端起银两，送到他跟前，笑道：“这钱归你了。” 许博不敢相信：“真的给我？” 楚逸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许博问道：“什么条件？” 楚逸道：“我想与你做个君子协定。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烟凌书院之人。” 许博望着这个年轻院长，沉吟片刻道：“好！” 楚逸哈哈笑道：“钱我会让山长安排人给你家里送过去，你就安心在书院好好学习。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 许博不解道：“大事，什么大事？” 楚逸望向刘德才道：“刘叔，许博就交给你了。咱们书院能否冲破重围，就全看你们了。” “公子放心，我等定不辱命。” 许博的脱颖而出，正好解决生员组的参赛问题。不过，许博能否参加诗词和经略两科的比试，暂时不得而知。 可不管如何，为确保万无一失，楚逸还得挑选三人，参加剩下来三科比试，而最让他头痛的还是剑术。 剑术高低，取决于天赋，也取决于时间。想那笑傲江湖中的令狐冲，一夜之间习得风清扬传授的独孤九剑，这样的武学奇才哪那么容易遇到。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愁，真愁啊。 这几日，刘德才带着宋平在书院和官府两边来回跑。宋平原本不感兴趣，可在刘德才的劝说下渐渐接受下来。 再加上，其父对他的肺腑之言，也让他有些触动，对楚逸的偏见也在他所见所闻中渐渐化解。 书院这边，六科山长中除剑无尘来无影去无踪，其他五人都在日以夜继从这一百多号生员中挑选好苗子。 楚逸除了修行，便是坐在藕池边，吹着风，喝着酒，想着人，念着那首：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大哥。” 玉环轻轻走到他身边，喊了一声。 楚逸抬头，见她脸上略有疲倦，便知她这几日着实辛苦，怜惜道：“小妹这几日辛苦了。” 玉环浅浅笑道：“大哥，我不辛苦。” “大哥，在想凌姐姐了？” 楚逸凝视水面，轻声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玉环芳心微颤，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挤出一丝笑容道：“真羡慕凌姐姐。” 楚逸轻叹道：“小妹，剑兄对你痴心一片，为何不” “大哥，我待恩公如兄长，并无其他之意。”玉环打断她的话，急忙解释道。 楚逸苦笑几声，没有说话。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便是男女感情，说不清道不明。 有时候，明明很喜欢对方，但谁都不愿意开口，就这样在你猜我想中度过，错过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对了大哥，我已经找到参加才艺比试之人。如今，正在月娘那边调教。过几日，我让月娘送过来，我亲自教授。” 楚逸喜道：“太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凉亭中多出一道白色身影，正是消失多日的剑无尘。 “剑兄，下次走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楚逸扭头望去，略有埋怨道。 剑无尘目光落在玉环身上，脸上原本冷若冰霜，刹那间，春色满园。 “剑兄，你这有性别歧视呀！” 剑无尘冷冷道：“你随意。” 楚逸心想，你这人会不会聊天呀，可脸上堆起笑脸，毕竟剑术比试还得仰仗他啊。 “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要不要？”剑无尘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让楚逸惊呆了。 “人？什么人？” 楚逸刚说出口，突然意识到那人是指什么。 “我就说嘛，剑兄心系书院，岂是那种袖手旁观之人。待会见到山长，我得好好说说他。” 玉环“噗嗤”笑出声来，这在剑无尘眼中，仿佛绽放的花儿，那也的美丽无暇。 “剑兄，你从哪里找的？”楚逸问道。 剑无尘懒得搭理他。 楚逸厚着脸皮，给剑无尘斟满酒，递过去：“人逢喜事精神爽。剑兄，咱们喝两杯。” 剑无尘接过酒杯，看了看杯中倒影，仰面一口饮尽。 随后，转身离开。 身影，潇洒至极。 “南唐贵公子，气盖苍梧云。红楼斜倚曲，溪前凝寒玉。妹夫如此，夫复何求？”楚逸感慨道。 “大哥，你没事吧？”玉环听到前四句诗时，眼前一亮。随即，听到妹夫如此，便没了笑意。 “小妹，很多事，都讲究一个缘字。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终究，会有水到渠成那天。” 玉环对他感情，他岂会不知。 对她，只当兄妹，男女之情不曾有，有的只是最初惊鸿一瞥的艳羡，而那仅仅是出于对美好事物向往的本能。 或者说，没遇到凌烟时，如此佳人岂会轻易割舍？ 这是他作为男人心中的小揪揪。 不能说，说不得。 三日后，书院议事厅。 大厅中央，站着两男一女。男的俊朗，女的秀丽。 最中间的是许博，他右手边的男孩叫徐忠，左手边的女孩叫戴钰。 刘德才喜上眉梢，笑道：“公子，经过这些日子精心教授，他们三人将代表书院参加生员组比试。许博参加诗词和经略两科，徐忠参加剑术，戴钰参加才艺。” 楚逸细细打量这三人，许博换上白色衣衫，质彬彬，书生气十足，颇有风流公子的俏模样。 徐忠着一袭青衣，脸上看不出神情变化，给人一种拒之千里的冷漠，果然有做杀手的潜质。 戴钰，初闻此名，首先想起的便是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两弯似蹙非蹙肙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论相貌和气质，戴钰与她不相伯仲，唯一不同的是，戴钰身体瘦弱，但身体健康。假以时日，必然出落的如花似玉，美若天仙，成为玉环似的大美人儿。 一念及此，楚逸心中有点心猿意马。 戴钰经过月娘等人的悉心调教，对其男人表现出的神情和心思已然有些了解。 所以，当楚逸炽热目光落地她身上时，戴钰芳心微颤，俏脸泛红，面露娇羞，低下头，不敢正视。 在她进书院后，便听闻书院院长是楚府的小侯爷，才华横溢，气宇轩昂，是个风度翩翩美少年。 而后在碧玉坊几日，听得其他姐姐说道，小侯爷婉拒成为玉环姐姐的入幕之宾，且对她敬重有加，是个极为罕见的正人君子。 这些听闻，让她对年轻院长充满好奇。今日相见，确如她们所言。而方才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炽热目光，让她隐约之中多了份念想和期待。 第52章 书院高度 “公子。”刘德才小声提醒道。 楚逸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暗道自己定力如此差，竟被一个小姑娘给吸引过去。 “咳咳咳”，楚逸收起心绪，正色道：“在这里看到你们，我作为院长，真的很高兴。虽说百里挑一，可比之千里挑一或万里挑一的天纵英才咱们还是差上些许，但这些都不重要。” 众人微楞，目光纷纷投向他，等他下句话。 “我坚信一个道理，一个人最终能否站在山巅，依靠的是一分天赋和九分努力。你们能站在这里，足以证明你们天赋异禀，非于常人。但是，这些依然不重要。” 众人面露惊讶神色，如果天赋不重要，那重要的又是什么？ “自古以来，天下英才辈出，但真正能够笑道最后的，便是那些持之以恒、努力奋斗之人。所以，真正重要的，便是你们后天的九成努力。你们要超出同辈佼佼者，就必须要经历五千个时辰的千锤百炼。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成为大师级的顶尖人物。” 在场众人，莫不为他这等惊世骇俗之言所震撼。 楚逸顿了顿，负手朗声道：“我们书院刚刚成立，你们三人是书院第一批生员中的领航生。你们未来高度便决定书院今后的高度。只有你们站的越高，身后学弟学妹才会紧随其后，走的更高，书院今后的地位才会越高。” 楚逸神情激扬道：“而当你们站在各自领域的山巅时，书院最高荣誉殿堂凌烟阁必有尔等一席之地。我会把你们挂象放在里面，成为后世万众敬仰之人。凡入凌烟阁，必是风云人。这是我楚逸，作为院长，对你们的期待，也是对书院的期待！” 大厅极度安静，掉针可闻。 在场众人依然没有从他这番言论中清醒过来。 楚逸目光扫过众人，除了荆无命神情淡然，对他报之一笑，其他人目光炙热，神情激动。 “公子这番言论惊世骇俗，闻所未闻。”荆无命笑道。 楚逸见他似乎不受现场情绪感染，便知他心中定力极强。 “荆大哥，你这是举世皆浊你独清，众人皆醉你独醒啊。” 荆无命微楞，脸上神情认真道：“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困扰自己内心的问题，竟然在这里寻到答案。 倘若不是独清，倘若不是独醒，又何曾让自己身陷重围，九死一生？ 而这世上芸芸众生，不正是“举世皆浊我同浊，众人皆醉我同醉”。 就在那一刻，荆无命神情突然大变。原本破碎虚无的金丹，竟开始出现重新凝练的迹象。 “多谢公子教诲。” 说完，荆无命急忙离开大厅，直奔自己住处。 荆无命丹田气息变化，楚逸看的真切，想来自己推测没错，荆无命在遇到秦怀之前确实是山上修士。 不曾想，今日一句话，让他似有顿悟，打破多年桎梏，再次踏入修行之路。 开心，真的很开心。 倘若荆无命能够重回昔日巅峰，日后对自己上山捣了玄天宗老巢多了一份战力。 荆无命离开没多久，众人在恍然醒悟过来。 刘德才感慨万千，折服道：“公子之言，让属下茅塞顿开，更让自己诚惶诚恐。” 楚逸笑道：“刘叔，我所说的未必对，但还是希望对你们有所启示。对了，你跟汉山叔商量一下，三日后我们召开书院师生大会。届时，你把宋大人和范老先生请来。” 刘德才请示道：“公子，这师生大会如何安排？” 楚逸沉吟片刻道：“五件事，第一件事兑现诺言，发钱发物；第二件事，由许博他们三人作为生员代表上台演讲；第三件事，由宋大人和范老先生训诫；第四件事由你宣布为期一月的军事训练，具体事宜你跟韩堂长商量；第五件事，由我来宣布书院院训和处事哲学。” 刘德才一一记在心里。这些事情，他从未经历过。如今让他经办，心里有些不踏实，担心达不到公子期望。 楚逸看出他心中顾虑，安慰道：“刘叔，你且放手去做，有什么不清楚的你来问我就是。” 刘德才感激道：“谢公子。” 没多久，刘德才带着许博他们三人离开，大厅里就只剩下楚逸和玉环二人。 “大哥，方才之言，小妹触动颇多。”玉环如实道。 楚逸嘿嘿笑道：“小妹，你别想多，我就是跟他们灌输大道理，瞎扯的。” 玉环莞尔笑道：“大哥，可你的这些大道理，在他们心中就是明灯，对你崇拜不已。” 被人吹捧，总是很舒坦，尤其是被大美女吹捧更是如此。 “不过，要是让凌姐姐知道，你对戴钰妹妹小有念头，姐姐定会让你有苦头吃。”玉环嘟起小嘴不悦道。 楚逸见她嘟嘴模样，简直甜腻到心里。可这是剑无尘心中宝贝，掌上金珠，又是自己异性兄妹，只能看在眼里，意在心中。 “好妹妹，你可冤枉我了。你有所不知，戴钰似若故人，我这才打量她来的。天地良心，我绝无非分之想。” 一声好妹妹，让玉环又欢喜又失落。 “哼。我有说你非分之想吗？大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凌姐姐回来，我非跟她说。”说完，玉环转身离开。 楚逸当场楞在其中，傻乎乎自问道：“我有说非份之想吗？” 随即，自答道：“我好想确实说了。奇怪，我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呢？也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韩商好奇问道。 楚逸这才缓过神来，无奈道：“树欲静而风不止。都是风的错！” 韩商如坠云雾，索性不管，问道：“刚才刘叔找我，说要给这帮孩子弄什么军事训练。我没弄明白，这咋回事？” 楚逸点头道：“这些孩子都来自贫困人家，平日里懒散惯了。突然间，天上掉馅饼，他们会觉得来之容易，便不懂得珍惜。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懂得规矩，也就没有敬畏之心。一个人没有敬畏，就很容易自大自满，误入歧路。所以，弄这个军事训练，就是要强化规矩，心怀敬畏。” 韩商这才大致明白其中的道理，感慨道：“我还真没想到，这后面还隐藏如此重要的东西。” 楚逸神情严肃道：“如果从战略来说，军事训练能否起得预期效果，对书院今后发展起到牵一发而动全身作用。所以，这件事要请大哥多费心。” 韩商明白此事的重要性，神情凝重道：“这事包我身上。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敬畏，什么是感恩。” 第53章 长吏进谏 越王府。 李景佑一袭白衣，身形变幻，手中长剑，寒光闪闪。 时而，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时而，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 时而身轻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过了片刻，李景佑收剑，便有小厮立马端上温毛巾。 “听说，烟凌书院要参加这次华会？”李景佑随口问道。 “启禀殿下，确有此事。刺史宋江明与书院走的很近，其子宋平在书院任教习。”一个黑衣老者恭敬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楚逸就这么有信心？他们参加比试的人都弄清楚了？”李景佑有些想不通。 黑衣老者道：“启禀殿下，都弄清楚了。教习组比试有四人，名叫温庭恺、玉环、剑无尘、荆无命。生员组有三人，叫许博、徐忠、戴钰。教习组四人，其中剑无尘和荆无命身份不明。” 李景佑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说？” “剑无尘出现在洛川比殿下稍早些。此人曾从巨虎帮少主秦玉手中救下碧玉坊花魁玉环，后在白云观出手救下楚逸。之后，不知何故成为烟凌书院的剑术科山长。据孙仙师所言，此人乃剑修，修为已至炼神境，同境之下罕逢敌手。” 李景佑吃惊道：“剑修？来自哪个宗门？” 黑衣老者摇头道：“暂时不知。” “不知？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黑衣老者额头渗出丝丝冷汗：“启禀殿下，孙仙师那边也无法查明。” 李景佑沉默片刻，道：“那荆无命呢？” “荆无命原是巨虎帮二号人物，乃秦怀军师。在此人运筹帷幄下，巨虎帮段时间内成为云州境内第一大帮派。不过，荆无命之所以离开，是因秦玉与楚逸之间的赌约。双方赌约都为人，秦玉欲夺玉环，楚逸点名荆无命。最终，秦玉输掉赌约。” 李景佑骂道：“蠢货！” “那玉环与楚逸是什么关系？” “玉环夺得花魁那天晚上，楚逸侥幸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不过，楚逸那会是个瘸子，便拒绝这等美事。后来，楚逸出面，花了十万两白银帮玉环赎身，之后转投善缘拍卖行。” “善缘拍卖行？”李景佑眉头皱道。 黑衣老者道：“善缘拍卖行是近期出现在洛川，管事的叫刘汉山。背景方面，没有查到什么可疑之处。不过，善缘拍卖行曾经拍卖过一颗清露玉凝丹。此丹乃凤凰谷特有，而凤凰谷谷主之女凌烟正是楚逸身边之人。” 说到这，李景佑陷入沉思。 善缘拍卖行他是听闻的，只不过当时并未当回事。可到了洛川，被楚逸当众打脸，这心中恶气委实难消。 “殿下，属下要是猜的没错，这善缘拍卖行跟楚逸必定大有关联。” 李景佑看了他两眼，问道：“你说说看。” “其一烟凌书院，倒过来念就是凌烟；其二，烟凌书院对外不收钱，但书院开支不菲，钱从何来？属下猜测，多半是善缘拍卖行做后盾。如此一来，这善缘拍卖行由楚逸幕后操控的可能性极大。” 李景佑心中豁然开朗，笑道：“是也。从今天开始，这两个地方给我加派人手盯紧了。另外，他们不是要参加华会嘛，我要让他无人可派。” “属下遵命。” “殿下，烟凌书院要在三日后举办开学典礼，宋江明和大儒范从来都在邀请之列。”黑衣老者小心翼翼道。 李景佑看了他两眼，淡淡道：“知道了。” “是。属下告退。” 黑衣老者刚走没多久，一个长相瘦弱，脸有山羊胡的四十多岁男子匆匆走了进来。 正是长吏权万山。 “下官参见殿下！”那中年男子抱拳躬身道。 李景佑擦拭手中长剑，笑道：“权大人，吃早饭了没有？” 权万山赔笑道：“多谢殿下关心，下官吃过了。” 李景佑不紧不慢道：“那权大人，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权万山道：“殿下，可知烟凌书院？” “哦？权大人日理万机，也有空闲关心这些小事？” 权万山微微笑道：“殿下，这可不是小事。这烟凌书院的院长，您应该是知道的。下官听说，烟凌书院要参加本届华会，而且宋江明那边也极力推动此事。” “这刚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权万山上前一步，小声道：“殿下初到封地，很多人都在看着您。这烟凌书院名声虽弱，但毕竟有些特殊。倘若殿下能够全力支持，哪怕名落孙山，但至少落个顺水人情。楚剑锋那边，或多或少也会有所考虑。如若不然，其他人知晓烟凌书院内幕，必定争抢。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请殿下三思啊！” 李景佑微微一愣，这层关系倒是没想透彻。 可对楚逸，他心里只有杀之而后快。毕竟，在楚家，他已经选择楚怀作为盟友。 而且，他知道楚怀身上的价值。 楚怀曾向他透露过，他与五老峰剑峰弟子杨岚从小定有婚约，两年后杨岚下山与其完婚。 五老峰在玄门地位超然。倘若楚怀与五老峰剑峰扯上香火情，那么有剑锋在其后支撑，那实力必定大增。 至于楚剑锋，一个只懂得带兵打仗的武夫，想要在朝堂上立足，何其艰难。 如果楚剑锋一不小心死在京都，然后将楚怀推上朔方军统领之位，那还有何惧！ “权大人思虑甚是。不过，本王对那些事情没兴趣。倒不如学五弟，做个逍遥王爷，此生足矣。” 权万山依旧不死心，进谏道：“殿下切莫灰心。有道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殿下身在洛川，正好借此机会熟悉地方运作，洞悉民心，赢得百姓爱戴。他日再回京都，必定深受陛下赏识。” 那些蝼蚁般的东西，踩死都嫌脏，还要他们的爱戴。当真可笑！ 李景佑拿起长剑耍了几下，突然长剑脱手，径直飞去，不偏不倚插在权万山的脚跟前。 权万山打了个寒颤，赶紧抱拳告辞，灰溜溜地离开越王府。 “他说得没错，为何不采纳？”孙玉翔淡淡道。 “好是好。不过，我不喜欢。”李景佑直言不讳道。 孙玉翔五指张开，长剑微颤，自动飞起，落到他手中：“剑是好剑。可用错地方，也是把废剑。” “如果连个苍蝇都打不死，还谈什么帝王霸业。” 孙玉翔低头凝视剑身，沉声道：“那些杀不死的人，终将变得更强大。” 李景佑冷笑道：“孙兄，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孙玉翔注视着他的脸庞，冷声道：“我劝你把人撤回来。” 李景佑不怒反笑：“就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孙玉翔反问道。 李景佑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悠悠道：“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你们这些山上神仙，还不是逃不过名利二字。” 孙玉翔沉默起来。 李景佑说的没错。在世人眼中，他们都是神仙。可这些神仙依旧逃不过名利二字。 否则，何来“红尘客”？ 第54章 处世哲学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立洛川第54章处世哲学此刻，书院的开学典礼各项工作在刘德才统筹安排下正有条不紊开展起来。 楚逸正扎在他的院长办公室思考书院的院训和处事哲学。 在现世，一个企业能否基业长青，跟这个企业的化有着重大关联。 在他并购的案子当中，那些企业通常都是企业化出了问题，进而对企业经营管理产生重大影响。 而在并购实施过程中，实施并购企业与被并购企业如何有机融合，关键还是在企业化如何进行有效融合。 如果双方企业化剑拔弩张，并购失败的概率极大。 这也是他在操盘跨国并购项目中特别关注的地方，在正式操盘前他会先研究双方的企业化，再找出两者的共性和差异性。然后，再把共性内容抽出来，形成双方共识的手册。在此基础上，再逐步对被并购企业的差异化化进行优化和改良，逐步融入到并购企业当中。 这样，当两边企业化不再冲突，甚至走向融合时，那么这个并购项目就基本上是成功的。 提起校训，通常有三道准则：一是言简意赅；二是通俗易懂；三是达成共识。 楚逸翻古籍，读经典，最后在宣纸上写上这八个字： 饮水思源，经世济国。 当他写完这八个字时，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触。 犹记得，初三毕业那会，班主任跟他们说的那句话，当你们长大时，你们要记得饮水思源，不可忘了父母对你们的恩典。 是的。从那天起，这句话他一直刻在心里，并且默默践行。 他想起了异世的父母。 他不知道，父母在得知噩耗时是怎样的悲痛心情？ 想着想着，泪水不自觉落了下来。 以至于，当玉环走到书桌前时，他都没能察觉。 玉环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在哭泣。 是的。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坐在那儿，静静的哭泣，像个孩子，让她的揪心的疼。 她很想走过去，轻轻搂住他，将他拥入怀中。可是，她不能那样做。 楚逸突然收回思绪，看见玉环站在书桌前，急忙擦掉眼泪，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来了？” 玉环心疼道：“大哥，为何事而伤心？” 楚逸怔了怔，轻声道：“我想母亲了。” 他想现世的母亲，也想异世的母亲。 痛苦的是，两个母亲都无法相见。 玉环听闻落泪，用手绢轻轻擦了掉眼泪，哽咽道：“玉环打小被卖入碧玉坊，已然不知生母在何处？也不知是生是死？” 楚逸见她潸然泪下，急忙起身，笑道：“好妹妹，你放心，我会让人去查你父母的下落。等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玉环止住哭泣，擦干眼泪，望向桌子上那张宣纸，问道：“大哥，在写什么？” 说着，玉环走了过去，拿起宣纸，定睛一看，字写的奇丑无比，可内容却很不俗。 “饮水思源，经世济国。这就是大哥你说的院训？” 楚逸点头道：“我也绞尽脑汁，才想出这八个大字。先这样凑合着用，等后面有机会再调整。” “大哥，这八个字足矣，不需要再改。” 楚逸高兴道：“小妹，觉得也很好？” 玉环嫣然笑道：“大哥若不信，我拿给刘叔和二哥看便知。” “要是给他们看，你得重新誊写一遍。我这字，见不得人。” 玉环俏皮问道：“这是为何？” 楚逸无奈道：“都说见字如见人。这要是传出去，被别人看到，还不认为此人是个大草包。” 玉环笑靥如花，奚落道：“没想到大哥还有害怕的事。那这个底稿我保留，我给大哥写一份就是。” “还是小妹好！” 楚逸立马替她研磨，玉环提笔，凝神片刻，笔沾墨汁，一气呵成，八个隽美娟秀的字出现在眼前。 “小妹，下笔有如神啊。”楚逸赞道。 玉环谦虚道：“大哥谬赞了。小妹这字，也只能在各位兄长面前献丑了。” “我来看看，怎么个献丑法？” 刘德才笑着走了进来，从玉环手中接过宣纸，赞道：“好字，好字啊。” 刘德才越看越爱不释手，似乎有种魔力在吸引他，让他越看越不能自拔，仿佛在字里行间看到美人翩翩起舞，那优美舞姿，还有妖娆身材，顿时让他心生荡漾。 楚逸看出刘德才脸上的异样，突然大喝道：“醒来！”然后，从他手中拿过那张宣纸。 刘德才猛然醒悟，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然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 玉环不知何故，问道：“刘叔，刚才怎么了？” 楚逸笑道：“刘叔是被你写的字吸引了。” 刘德才附和道：“确实如此。” 楚逸不想刘德才多想，转移话题：“刘叔，典礼的事都准备妥当？” 刘德才道：“公子，都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那就按既定行程安排吧。” 刘德才犹豫片刻，道：“公子，倘若明天越王不请自来，如何是好？” 楚逸笑道：“腿长在他身上，我哪管得着。他要来，就来呗。反正，书院又不缺一杯茶水。无所谓。” 刘德才心中泛起嘀咕，这样对待一个皇子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刘叔，你记住这句话：水清无鱼,人贱无敌。要想浑水摸鱼，就得放下脸皮。” 刘德才一时感慨万千，受教道：“公子所言极是。” 刘德才离开后，玉环好奇问道：“大哥，你这些奇思妙想都是从哪里来的？” 楚逸嘿嘿笑道：“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啊。” 玉环不信，娇嗔道：“婴儿出生，怎会懂得这些？你又在诓我！” 楚逸没法跟她说他是穿越而来的。 楚逸见她似怒娇嗔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但一想到刚才情景，心中略有不安道：“小妹，剑兄传授你的修行法决比较奇特。简单来说，会让人失去心智，迷失自我。方才，刘叔就是看了你的字，就差点掉进去，不可自拔。所以，今后你要谨慎行之。” 玉环满脸担忧道：“那我如何是好？” 楚逸沉默片刻，想到自己修行的吐纳口诀有静心宁人的功效，说不定对玉环控制魔力有些功效。 “我有办法。我传你一套吐纳口诀，没事的时候就按这个打坐修行，应该对你会有帮助。” 玉环惊喜道：“什么口诀？凌姐姐也会吗？” 楚逸道：“就传凌烟跟你，其他人没这待遇。” 于是，楚逸便将吐纳口径传给玉环。玉环一字一字记在心里，然后迫不及待离开，回房间开始修行。 玉环离开后，楚逸回到桌前，开始思考书院的处世哲学。 处世哲学与院训不同。 用现代语言来说，院训就是企业的使命或愿景，而处世哲学就是战略，更具体说是战略思维。 因在现世搞投资并购，他对公司战略研究颇有成就，关键更接地气。 如果把书院当做企业来经营，那就需要明确具体的竞争战略。 根据他现世总结的经验，凝练出五条准则：利不可占尽，福不可享尽，势不可用尽，话不可说尽，规不可行尽。 当他在纸上写下这三条准则时，楚逸长长叹出几口气。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当董事长真心不容易啊。 董事长是要定公司大方向的，也就是要做正确的事。 总经理的管具体执行层面的，也就是要正确的做事。 可如果大方向上错了，管理层执行再好，那也就南辕北辙，越走越偏，最后大伙一起掉沟里。 所以，这个董事长看似轻松，其实最不轻松。 “明明可以躺在温柔乡里享清福，却又不辞辛苦搞起了战略？这世道，真让人不爽。”楚逸吁叹道。 定好院训和处事哲学，楚逸起身离开他的院长办公室。 刚走了没几步，楚逸眉头微皱，目光望向九方苑。 九方苑中。 剑无尘住梅苑、玉环住兰苑，温庭恺住竹苑，刘德才住菊苑，荆无命住松苑、杨兰住萱苑、韩商住石苑。另外两苑，徐忠和许博暂住荷苑，戴钰住芝苑。 而此刻，在九方苑东南方向，有九道黑影正急速朝九方苑飞去。 这批黑衣人，身手矫健，杀气腾腾，个个都是武道六品以上的高手。 楚逸眉头微微皱起，脑子里快速旋转，想着这批黑衣人是冲他，还是冲着书院？ 第55章 九品高手 荷苑。 徐忠猛然抬头，朝东南方向望去。 许博问道：“你看什么？” 徐忠冷声道：“你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徐忠飞身跃出窗外，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许博急忙方向手中泛黄的古书，跑到窗前，朝前面张望，哪里还能看到徐忠的身影。 韩商眉头紧皱，随即放下手中书籍，拔剑而出。 黑暗中，九名黑衣人正快速向九方苑移动。 在距离九方苑不足十丈距离时，九人瞬间分开，各奔一苑飞去。 此刻，荆无命和玉环都进入修行状态。 温庭恺端坐案前，正聚精会神翻看书籍，边看边作注释。 杨兰伏在案前奋笔疾书。作为算术科山长，她一门心思想着把她所学可以倾囊相授，让这些贫穷人家孩子能够拥有谋生手段。 刘德才因忙于华会和开学典礼等事宜在书院和官府之间来回奔波，颇为劳累，早早上床休息。 戴钰端坐古琴前，神情专注，玉指在琴弦上快速变换指法，用心揣摩玉环传授她的技巧。 而剑无尘，正独坐在小院石凳上，专心聆听戴钰房中传来的琴声。对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似乎并不关心。 荷苑院墙外一株老魁树，毫无征兆炸裂开来，出现一把极其纤细的长剑，直接从那黑衣人后背一穿而过。 随后，只见一道黑影持剑，直奔松苑，快若奔雷。 正是徐忠。 徐忠速度极快，左手突然按住黑衣人的后脑勺，手中长剑瞬间变短，化作匕首，在其脖子上轻轻一划，立即离开。 那黑衣人扑倒在地，背脊微微松动，呕血不已。那人试图挣扎爬起来，双手刚撑地，便断了气。 此时，徐忠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芝苑这边的黑衣人身后。那人似乎察觉到危险，正要转身速离，不曾想剑光在其眼前闪过，一把纤细的长剑从眉心处穿过。 石苑这边，韩商与黑衣人交手。 黑衣人出手极其狠辣，招招致命。但韩商也不是吃素的，几次化险为夷，躲过致命剑招。 十多个回合下来，二人都没讨得巧。 那黑衣人眼中杀机更盛，来不及多想，双手握剑，右脚轻点，整个人如高速旋转的陀螺，地面顿时飞叶走石，裹着凌厉的罡风朝韩商席卷而来。 此人爆发出来的实力，已达到武道七品后期境界。 韩商不敢硬接，双脚一蹬，身子急速朝后回撤。 但那人速度极快，压根不给韩商任何考虑时间，只得逼他硬接此招。 韩商避无可避，只能把心一横，欲要以命搏命。 就在这生死关头，剑无尘右手双指并拢作剑诀，一柄长剑破空而出。 飞剑之快，让人只能看到剑光流转。 剑光落下，穿过那道罡风，如刀削豆腐，将那人身体一分两半。 韩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有道是“仗剑江湖谁不识，闲来飞剑取人头”。这就是传说中江湖剑客极为神往的奴剑术。 就在飞剑斩杀黑衣人同时，徐忠再次神不知鬼不觉解决菊苑这边的黑衣人。 只见那人张大嘴巴，一把细剑直接从其咽喉穿透，钉在墙上，死状极其残忍。 徐忠反手拔剑，脚尖轻点，整个人再次融入黑夜里。 梅苑、兰苑、竹苑这边的三个黑衣人飞身越过院墙，如落叶般漂落在院落中。 “剑兄，这个可要留活口啊。”楚逸望着那黑衣人嘿嘿笑道。 那黑衣人心中顿时发毛。当下，不再迟疑，转身就跑。 剑无尘坐在那，一动不动，似乎任凭那人就此逃离。 “剑兄，都跑远了！”楚逸催促道。 剑无尘白了他两眼，冷声道：“你行，你上。” 楚逸恨不得立马冲上去，不过眼下还没到大杀四方的好时机，赔笑道：“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管管书院还行，杀人没那本事。” 剑无尘正要说话，突然心中大凛，扭头望向东南方位，剑眉微皱，神情凝重。 楚逸心中大惊，也朝那个方向望去。在距离九方苑一公里之外，有一道模糊身影正注视这边。 兰苑那边，韩商已经赶了过来，在危机关头挡住刺向荆无命那道长剑，正与屋内的黑衣人厮杀。 竹苑这边，徐忠破天荒显出真身，直接用右手掐住剑身中间那段。 “武道九品。” 那黑衣内心狂震，没想到一个书院里竟然藏有九品顶尖高手。 这他娘是什么鬼书院？ 此时，这黑衣人后悔爹娘生他命不好。 “谁派你来的？”徐忠冷冷问道。 “说。不杀你！” 那黑衣人战战兢兢，正要开口。哪知后颈脖子突然一凉，头颅一歪，跌落到地上，碗口大的血口，鲜血喷涌而出。 徐忠大凛，身子急速后撤。 哪知，这道无形剑气速度更快，根本不给他任何逃离机会。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时，剑无尘蓦然出现，左手拎起他的后领，往后一拽，右手长剑猛然斩下，与那道剑气决然对上。 剑气相撞，犹如两团能量高速碰撞一起，爆发巨大威力，顿时将院落炸出一个大坑。 徐忠被气浪卷起，直接撞到墙上，又重重摔倒在地。 徐忠只觉得头痛欲裂，肋骨似乎断裂，疼痛万分，体内真气涣散，消耗殆尽。 猛然，咽喉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来不及多想，徐忠忍住剧痛，使出吃奶劲，朝兰苑飞身掠去。 等他赶到时，韩商已经用以命换命的方式，解决了对手。 此时，他正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左臂肩上，鲜血涌出。 “韩哥，你没事吧？”徐忠急忙冲上去扶起他。 韩商忍住疼痛，目露赞赏：“你小子深藏不露，都把我给骗了。说，你现在几品了？” 徐忠尴尬笑道：“才九品。” 才九品？ 韩商顿时要死的心都有了。他费心劳力才苦苦挣扎到六品，再往上已经看不到边。 这小子随口就说才九品，这不是气死人不偿命嘛！ 远处，那道身影看了一会，便消失了。 而那个逃离的黑衣人，也在那身影消失的同时，突然“砰”的巨响，身体瞬间炸开，化作一团血雾，随风飘散。 “好强！”剑无尘道。 楚逸神情凝重，他知道，那个人修为在他之上。换句话说，那人修为至少是金丹境。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金丹境修士。 第56章 红尘客始 修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 金丹境又被称之为“画龙点睛”之境。当一个修士整座丹田气海凝练浓缩为一颗金丹，便进入玄之又玄境界。 结金丹时，有人气势如虹，甚至引来天地异象；也有人默默无闻，压根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金丹同境修士，那也存在巨大的差距。 “很强！”楚逸认可道。 剑无尘突然反问道：“比你强多少？” 楚逸沉默片刻，道：“一个境界。” 剑无尘目露精光，好奇道：“为何说？” 楚逸站起身，抬头望向夜幕,深沉道：“事实是这样，假如你不懂我，那错的永远是我。剑兄也不必惊讶，因为连解释都是多余的。” “这个理由不错。”剑无尘心情似乎不错。 楚逸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递过去道：“这是白云观的斩龙剑诀，很适合你。” 剑无尘凝视玉简，却始终没有要拿的意图。 “嫌弃？” 剑无尘道：“我有我的剑道。” 楚逸想了想，也对，剑无尘以武入道，必然有其对剑道自身感悟，也就是自己的道。 有了自己的道，何必舍近求远，拿别人的术。 楚逸想起老子道德经中开篇：道可道，非常道。 何为道？ 楚逸一时半刻说不清。 这时，韩商和徐忠彼此搀扶，走了过来。 楚逸上前，扶住韩商，关切道：“大哥没事吧？” 韩商笑道：“这点伤算个屁啊。” 楚逸望向徐忠，惊喜道：“九品高手，不错！” 徐忠谦虚道：“院长过奖了。” 楚逸将手中玉简递给他道：“这是白云观的斩龙剑诀。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自行参悟修行。” 韩商急忙道：“我也可以修行吗？” “记得到时把玉简还我就好。” 徐忠喜出望外，这是玄门剑诀，是他梦寐以求之物。 “多谢院长。” 这时，其他苑中的人纷纷走了出来，看到门外躺着的黑衣人尸体，震惊说不出话来。 楚逸见刘德才狂奔过来，道：“刘叔，安排人收拾一下。” 刘德才也不多问，急忙招呼人手，将这些尸体处理掉。 温庭恺长这么大没见过死人，神情紧张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楚逸笑道：“几个蟊贼想要打劫，被韩哥和徐忠联手解决了。” “要不要报官府？” 楚逸安慰道：“这种事情，我们自己处理就好，别给官府填麻烦嘛。” 荆无命站在院落大坑旁边，低头凝视，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玉环、杨兰、戴钰三个女人走在一起，望着地上躺着的尸体，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许博走到徐忠跟前，问道：“解决了？” 徐忠微微一笑道：“解决了。” 许博“嗯”了一声道：“那回去继续。” “好！” 许博搀扶着徐忠回了荷苑。 杨兰走到韩商跟前，担忧道：“你受伤了？” 韩商见女人都会有点腼腆，小声道：“不碍事。” 楚逸见状，大声道：“兰姐姐，我大哥就托你先照顾一下哈。等郎中来了再给他看看。” 杨兰“嗯”了一声道：“我扶你先回房休息。” 玉环走到楚逸跟前，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剑无尘，恰好两人目光相遇。 楚逸见他二人模样，突然唱起那段熟悉歌谣：“凉风有兴，秋月无边；亏我思娇情结，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加强健的臂腕！” 风起云散，月上中天。 院落里，只有剑无尘和玉环这对璧人。 “你没事吧？”玉环轻声道。 “嗯！” 玉环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便也沉默起来。 “夜深了，你早点歇息。” 玉环抬头凝视着他俊秀脸庞，可到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你也是。” 说完，玉环转身离去。 剑无尘望着那道倩影，眼中充满柔情。随即，转身离开。 松苑。 楚逸与荆无命相视而坐。 “你怎么看？” “是冲我来的。” “猜到是谁？” 楚逸犹豫片刻：“差不多了。” 荆无命担忧道：“对方很强。但不应该呀” 楚逸目光落到他空空左手臂上：“我也奇怪！在遇到荆大哥之前，我已经遇到两次刺杀。”楚逸心里在犹豫，要不要说出玄天宗？但他对荆无命真正身份暂时不清楚，决定再等等。 “也有修士参与？”荆无命目光如炬，似乎可以穿透人心。 “是的。不过，运气好，侥幸大难不死。” “一个人运气再好，也有用尽之时。这也是公子创办书院的初衷？” 楚逸坦然点头：“是吧。命运一半掌握在老天手中,另一半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我想把全部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 “公子宏图大志。” “那也得活下来才行。” 荆无命问道：“你知道红尘客吗？” “红尘客什么意思？” 荆无命神色平静道：“自古以来，山上宗门会以一种极为巧妙的方式掌控王朝兴衰更替。或者说，历史变迁看似是世俗力量在推动，其实是玄门力量最终争斗的结果。” 楚逸愕然。 在他的认知体里，要考察一个时代，最根本是考察时代的物质生产方式。换句话说，物质因素是根本，其他只是从属因素。 他在现世大学本科阶段，曾经选修过政治经济学，主要学习马克思的资本论。 按照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观点，物质的情况决定历史发展的大方向，而物质创造者是广大人民群众。 归根结底，人民群众创造历史，而非英雄造时势。 他一直坚定这个信念。 “红尘客与朝代更替有什么关联？” 荆无命道：“这世上，有两条铁律破不得：一是宗门不得直接入世干涉朝堂内政；二是皇帝只能由山下凡人来当任。倘若皇帝本人突破武道九品，就必须退位，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所以，对那些具有问鼎天下资格的皇室成员，上三宗和下三宗都会派出一名金丹境红尘客，以历练名义下山对其辅佐，助其争夺皇位，进而控制整个王朝。” 楚逸神情凝重。他没想到这个世界里的皇帝竟是山上某个宗门的代言人。 荆无命看了他两眼，继续道：“历朝历代，国师之职均是五老峰元婴境以上修士担任。倘若有宗门突破铁律，国师便直接出手击杀其派出的红尘客，并取消宗门的入世资格。” “五老峰这么厉害？” “是的。很厉害！”荆无命肯定道。 “那宗门控制朝堂，目的是什么？” 荆无命沉吟不答。 片刻，荆无命道：“到时候你就知晓。” 楚逸见他不想说，便也知趣不再追问。但可以肯定，荆无命绝对不是普通修士，应该知晓这个世界很多内幕。 “越王身边是否有红尘客？” 荆无命反问道：“公子觉得？” “有吧。” “那就是有了。” “荆大哥还知道是谁？” 荆无命微笑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楚逸郁闷道：“那惨了。” “公子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再说，今晚郁闷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楚逸嘿嘿笑道：“早点睡觉。明儿还要给大伙洗脑。” “洗脑？” “迭代他们的思维和认知结构。” 说完，楚逸起身离开。 荆无命望着他背影，目光有些疑惑。随即，嘴角边泛出笑容：“公子有趣！” 越王府。 李景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在下人眼中，没有情绪的时候最恐怖，谁也不知道他们当中谁会成为他脚下的一具冰冷尸体。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孙玉翔冷冷道。 李景佑冷声道：“让孙兄看笑话了。” “是笑话，也不是笑话。” “何出此言？” “一个小小书院藏龙卧虎，越王就不好奇？” “当然好奇！要不然，怎么会扔几个肉包子？” 孙玉翔见他不知悔错：“愤怒会让你失去理智。这不是未来帝王所具有的素养。” “孙兄就这么自信？还是玄天宗这么自信？” “越王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说完这句话，孙玉翔抱拳告辞，慢悠悠走出房间。 李景佑脸上杀机顿盛。 三番五次栽在楚逸手中，这口恶气着实难以下咽。但孙玉翔说的对，愤怒会让他失去理智，确实不是帝王所具有的素养。 “楚逸，我们来日方长。” 第57章 开学典礼（1）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书院起第57章开学典礼一夜之间，九方苑恢复如初。 凌烟书院大门外，彩旗飘飘，两百一十八名生员身穿统一院服，列队排开，煞是壮观。 为确保现场秩序，宋江明早早安排衙役在各个出口设立关卡，无关人员不得入场。 可即便如此，外围早已人山人海，对书院开学典礼充满极大好奇，尤其是那个年轻的院长，楚府的小侯爷。 此时，刘德才、楚逸、宋江明、范从来四人依次坐在主席台前。 六科山长和教习等人站在他们身后。 刘德才站起身，走到主席台前，目光扫过众人，心情激动道：“诸位生员，本院开学典礼现在正式开始。” 按照楚逸安排，刘德才说完开始，安排好的“乐队”开始奏起节奏欢快的曲目。 一曲终了。 刘德才朗声道：“现在，开始第一项事宜。根据书院各位山长的综合评选，对入围领航、远航、启航的各位生员发放今年的生活补贴。请叫到名字的人上台领取。” 语毕，下方众人个个写满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们没想到，书院这么快就兑现当初承诺。 “领航生员，许博、徐忠、戴钰，请上台。” 许博、徐忠、戴钰依次走上主席台前，分别从楚逸、宋江明、范从来手中接过二十两白银。 然后，转身面向下方众人，左手一锭十两白银，右手一锭十两白银，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们都来自贫困人家，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而且还是亲手捧着这些银子。 整个发银子过程足足持续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那些列入领航序列的生员昂首挺胸，觉得备有面子。而那些列入远航序列的生员，用一种异样目光望着他们。而列入启航序列的生员，则用羡慕的目光望着他们。 从这一刻起，楚逸成功在他们心中种下一粒种子，一粒奋起直追的种子。 “现在，我们开始第二项事宜，请许博、徐忠、戴钰三人作为本届生员代表上台发言。” 许博第一个走上台，面向下方二百多号同窗，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 他镇定心神，清了清嗓子，弯腰鞠躬，大声道：“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我希望，今后能够与诸位同窗共学共进。谢谢！” 许博再次弯腰，离开主席台。 下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许博之“千金一字”早已在书院传开，甚至已经传到洛川城很多有头有面大人物耳中。 许博走到徐忠跟前，压低声音道：“看你们的。” 徐忠本不善言，平日里更喜欢独处。今儿让他上台发言着实难受。可他对院长崇拜和尊敬已经深入骨髓，所以即便自己再如何讨厌，还是决定上台说两句。 徐忠持剑上台，朝下方众人鞠躬。 戴钰走到古琴旁，向众人施了万福，随即落座下来。 琴声起，剑光寒。 戴钰弄琴，徐州舞剑，二人配合极为默契。 琴声时而悠悠，时而激荡。辗转之间，一道白影，身形飘逸，剑如灵蛇。 下方众人，看的精彩，掌声雷动，满脸崇拜。 琴止，舞毕。 徐忠收剑，望向北方，神情冷静道：“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 “好。” “说的太好了。” 楚逸看着他们精彩的表现，脸上笑开了花。 宋江明和范丛林也是极为惊讶，对楚逸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 “小侯爷，书院当真人才辈出，这次华盛会必有斩获！”宋江明自信满满道。 “大人过奖了。” 刘德才对他们三年表现非常满意，激动道：“现在，有请宋大人为我等训诫。” 宋江明抖了抖衣袖，起身走到台前，望着下方一张纸稚嫩脸庞，心中倍感欣慰。 “圣贤有云，强国之基在养蒙，其智慧须开爽，方能凌驾于人上。烟凌书院，各因其才，有以政事人者，有以言语人者，有以德行人者，有以才艺人者，有以武道人者，各成其才。今日，本官有幸于此，倍感欣慰。诸位皆为洛川之俊才，同为南唐之栋梁。在此，本官预祝诸位，好风凭借力，送君上青云。” 众人掌声雷鸣。 宋平望着两鬓斑白的父亲，心中蓦然一阵伤感。直到此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其父对他的用心良苦。 想想以前那些所谓风流韵事，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自欺欺人罢了。 “宋大人，慷慨激扬。”楚逸笑眯眯道。 宋江明抱拳道：“这还是托小侯爷的福啊。” 这时，大儒范从来走到台前，目光平静，神态怡然。他已经好多年未曾在众人场合讲学，而今日面对稚子蒙童，心中确实有些话要说。 范从来轻抚花白胡须，笑吟吟道：“圣人教人，皆略启其端，使学者深思而自得之。然善学者，师逸而功倍，又从而庸之。不善学者，师勤而功半，又从而怨之。是曰，童子以记诵为能，少壮以常识为本，老成以德业为重。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知困，然后能自强。故曰，教学相长也。” 范从来顿了顿，感慨道：“人生百年，立志于学。” 话音方落，场下再次响起雷鸣般掌声，经久不息。 范从来微微笑起，转身回走。此刻，楚逸已起身来到他身边，恭敬搀扶着他，笑道：“辛苦先生。” 范从来畅怀道：“此生足矣。” 这时，一个衙役匆匆上台，来到宋江明跟前，小声说道：“大人，有个自称归吾老先生想要进来？” “什么？”宋江明震惊站起来。 楚逸问道：“大人何事？” 宋江明激动道：“小侯爷有所不知，象山书院的归吾老先生到此处。” 范从来也十分惊讶，忙问道：“在哪？” “就在场外。小侯爷，咱们一起迎接一下。” 在此之前，楚逸让艮司搜集象山学院的信息，其中便有归吾先生。 归吾先生，真名荀真，自小聪慧，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当年高中状元，却又借故离开，不肯入朝为官，云游四海。 荀真钟情山水，边游边讲学，名动整个南唐。后入象山学院，未曾离开。曾任象山学院山长、院长，卸任后，再度闲云野鹤，四海为家。 不曾想，荀真竟游历至此。 宋江明等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此时，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头钗玉簪的老者正笑吟吟望着前面这些学子。 宋江明抱拳作揖，躬身道：“学生见过先生。” 范从来亦是抱拳作揖：“见过老先生。” 楚逸仔细打量起他，荀真白发苍苍，但天庭饱满，神态自若，站在那儿，如高山巍巍，却又无压迫之感。 “小子楚逸，见过老先生。”楚逸抱拳作揖，恭敬道。 荀真望向他，问道：“你就是楚逸，书院院长？” 楚逸不曾想老先生竟然知道他的名字，似有受宠若惊：“正是在下。” 荀真轻抚胡须，赞道：“孺子教也。” “老先生过誉了。”楚逸谦虚道。 “老夫游历至此，听闻烟凌书院今日举办开学典礼，颇感好奇，便来此观。未有叨扰吧？” 楚逸笑道：“老先生来此，书院蓬荜生辉，怎又叨扰。” 荀真在前，范从来在左，宋江明在右，楚逸在后，四人缓步走上主席台。 对下方众人来说，或许不知道归吾先生的名号。但对温庭恺和宋平等人，那绝对是耳熟能详，不想今日竟然亲眼所见，这两人激动无比，眼睛光芒四射。 “先生，您请上座。”楚逸恭敬道。 荀真哈哈笑道：“我就是途径，坐不得此位。” 宋江明急忙劝道：“先生若坐不得，我等更坐不得。” 范从来笑道：“乃尊师重教之典范。” 荀真微微一愣，颇有无奈，只得坐在最中间。范从来在其左，宋江明在其右，楚逸在其次右，也就是刘德才的位置。 第58章 开学典礼（2） 就在荀真到访烟凌书院之际，越王李景佑也得到消息。 荀真之名，李景佑如雷贯耳。 荀真，乃南唐四贤人之一。 在南唐，素有“四贤人”之说。 东林书院的程太甫。 岳麓书院的欧阳明。 万木草堂的朱嘉。 象山书院的荀真。 这四人，桃李满天下。朝堂之上，弟子学生甚多。倘若有幸得到“四贤人”青睐，那绝对裨益极大。 对皇室子弟来说，如果能够成为其门下，对其争夺储君之位，绝对是个大助力。 可惜的是，“四贤人”只重学术，无意官场。 “后悔未去？”孙玉翔问道。 是的。李景佑心中有一丝后悔。不是后悔未去，而是后悔与楚逸交恶，白白错失一大战力。 但很快，他便恢复如初。他深信，皇权稳固必须要有军权。 选择楚怀，就是选择军权。 李景佑嘲笑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孙兄这句话没听过吗？” “古人云，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于得也。而求在我也。越王今舍，便失之。” “天下英才多之，何惧失之。” “是吗？”孙玉翔反问道。 烟凌书院。 众人落座后，刘德才望向楚逸。楚逸朝他点了个头。 “现在，开始第四项议程。我代表书院，慎重向大家宣布，从明天开始，书院将开展为期一月的军事训练，训练之地就在城郊军营。今天典礼结束后，各位回家做好准备，带好物品，明日卯时一刻，统一着装，在此处集结，前往军营。” 下方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他们从未听闻军事训练。 “我们是来读书的，为什么要弄军事训练？”台下有个年龄较大的男生大喊道。 刘德才望向他，斩钉截铁道：“知识不等于能力。知识转化能力需要过程，而军事训练对提高能力极为重要。一来，传授你们军旅生涯之知识；二来培养你们自强不息之品质；三来强化你们团结协作之意识；四来树立你们敬畏万物之本心；五来激发你们奋起直追之动力。尔等还有异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甚有道理。 “好！现在我们进行最后事宜，请院长宣告书院之院训和处世之道。” 台上，荀真颇感意外，也十分好奇。 楚逸含笑站起身，走到台前，一眼扫过众人。 “在说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个小故事。” “这从前呀，有个侯府家的小公子。五岁的时候，变成个傻子。十五岁的时候，变成个瘸子。再之后，从瘸子变成个有用之人。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院长，这个小公子是不是你啊？”下方有个胆大的男生扯着脖子喊起来。 他这一喊，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痴傻小侯爷，城中孩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楚逸哈哈笑道：“你知道就好，干嘛说出来啊。” “院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那男还辩驳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记下。待会找你算账。”楚逸笑嘻嘻道。 “院长，他叫何大志。”旁边男孩叫起来。 “何大志！有本事，你等我别走！” 何大志怕丢面子，硬着头皮喊道：“谁走，谁是小狗！” 下方众人又是一片欢笑。 刘德才擦了擦额头细汗，在看看台上的几位，个个都笑逐颜开，显然觉得比较有趣。 楚逸见场上气氛调动起来，继续道：“接着上面的说。为什么这位小公子最终成为有用之人？” “据我观察，有三点原因：第一，勤而好学；第二，慎行笃学；第三，学而致用。总结起来，就是三学论。但是，你们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这样明显不够！”楚逸自问自答。 “那你们觉得，还缺什么？”楚逸再问。 “缺的就是使命和处事哲学。对个人如此，对书院亦如此。” “那么，你们知道烟凌书院的使命和处事哲学是什么？”楚逸三问。 众人凝神倾听，目光纷纷落到他的身上。 “书院弟子们，请你们记住，烟凌书院的使命就是，饮水思源、经世济国。”楚逸充分调动自己演讲情绪，用极为扇动的语言说出这八个字。 “饮水思源，我希望从烟凌书院走出去的学子，今后不论身居何处、身居何位，皆能谨守本心、心怀感恩，做到“不忘本”。” “经世济国，我希望从烟凌书院走出去的学子，今后不论身居何处、身居何位，皆能经管世道，补益国家，做到“为百姓”。” “这就是烟凌书院的使命，也是书院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下方众人，鸦雀无声。 此时此刻，在他们内心有把火似乎点燃，而且火势越来越旺。他们甚至听到自己的激动的心跳声，呼吸也变得急促。 不知是谁，带头喊道：“饮水思源，经世济国。” 他这一喊，其他众人也跟着大喊起来：“饮水思源，经世济国。” 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大半个洛川城百姓都听到这八个字。 大街众人，纷纷驻足，朝书院方向望去。 越王府。 孙玉翔迎风站立，望向书院，“饮水思源，经世济国”、“不忘本、为百姓”这十多个字让他产生莫名的触动。 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楚逸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总能做出让人意外之举？ 楚逸望着下方众人，原本激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伸出右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诚如山长所言，知识和能力不对等。能力怎么来？能力可以看做铜钱的两面，一面是坚如磐石的硬性技能，如章、诗词、才艺、剑术等；一面是水柔通达的软性技能，也就是我所说的处事哲学。” “作为院长，我希望你们谨记五条原则。” “第一，利不可占尽。世人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益至上无可厚非，但是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物极必反。任何时候不要吃独食，要懂得利益共享，以论功行赏为准则。你出多少力，拿多少利。你吃肉，就要带人喝汤和啃骨头，这样别人才愿意跟你干，才愿意为你拼命，你才能走的越高越远。” 下方众人，屏住呼吸，用心铭记。 “第二，福不可受尽。福报比之利益更重要，要懂得分享。毕竟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幸福不是能用钱就能买到。当你风光无限时，要懂得孝顺父母，接济落难朋友，与你共同享有，最终进入达则兼济天下之境。当你落魄无助时，希望你们能够看到身边小小幸福，不必过度悲观，不必怨天尤人，以平常心视之，最终会让你达到“穷则独善其身”之境。” 台上众人，眉头紧皱，似在思索。 “第三，势不可用尽。不管什么时候，借谁的势，都要懂得适可而止，千万不要用尽了。这天底下最难还的是什么？不是钱债，而是人情债。你们今天一贫如洗，但明天或许势力滔天。我希望你们届时不要为非作歹，不然有天当你失势时，你就体会到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悲凉境地。” 场外众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第四，话不可说尽。俗话说，饶人一条路，伤人一堵墙；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道坎。不给别人留有余地，会激怒对方，一旦对你怀恨在心，那你就要处处小心。所以，你们今后再与别人说话时，好话也好、批评也罢，都要适可而止，处处给人留台阶，维持人家颜面。这样彼此关系日久弥新，日益稳固。” 楚逸转身，端起桌上茶水，一口喝干。 然后，继续道：“第五，规不可行尽。老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做人做事都要讲究规矩。做人讲规矩，就是有底线，底线之上，不跟你斤斤计较。触动底线，对不起，咱们真刀真枪干他。做事讲规矩，否则没个章法，会乱套。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个大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你们要懂得融通和容忍，要做到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倘若，你事事计较，别人会人嫌你很繁琐，不好相处。” 楚逸清了清嗓子，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眼角微杨，预期演讲效果应该可以达到。 “同学们，书院教给你们的，除了硬性能力，还有软性能力。只有当你们软硬结合时，才能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最后，我把书院处事哲学总结为五不尽。” “利不可占尽，占尽责人必弃。” “福不可受尽，受尽则缘必孤。” “势不可用尽，用尽则祸必至。” “话不可说尽，说尽则人必易。” “规不可行尽，行尽则事必繁。” “请你们永远牢记于心，用一生去思考和感悟，你们将终生受益。谢谢！” 楚逸向众人鞠躬致敬。 足足过了数十息，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掌声雷动，足足持续小半炷香时间。 第59章 荀真弟子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书院起第59章荀真弟子荀真站起身来，大为赞赏道：“楚公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今日受教了。” 楚逸谦虚道：“让老先生见笑了。刚才都是小子无心之言，倘若有说的不对，还请老先生批评指正。” 荀真叹道：“楚公子这番三学论、五不尽，老夫哪里有资格指正。说来惭愧，老夫游历世间，自以为看透俗世。殊不知，依旧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先生说的极是。曾经那些困扰多年的症结，在今天我才想明白，想透彻。实在惭愧、惭愧！”宋江明感慨道。 “我等读书，是为道理在书里，却不知道理在书外。这书外，便是无字之书。”荀真感悟道。 “无字之书，然也。”范从来激动道。 “今日我已备好酒席，还请老先生赏光。小子也好向您多请教。”楚逸道。 荀真摆摆手笑道：“相逢是缘，离别是缘，顺其自然。再者，学问在外不在里。倘若请教，便向这尘世请教，方能大成。” 楚逸拱手作揖：“谢老先生赐教。” 荀真对楚逸印象不错，对其学识也颇为欣赏，心中突然有种收学生的冲动。 荀真桃李满天下，那是对象山书院而言。对他来说，至今身边只有两名记名弟子，算不得衣钵传人。 他游历世间，其中一个目的便是寻找衣钵传人。他对名利不感兴趣，但却不愿意看到参悟一生的学问就这么匆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不奢望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但至少也要花开三世。 “借老先生之言，既然相逢是缘，离别是缘，总归是有缘。所以，小子斗胆，想聘请您作为书院的客座教授。”楚逸灵机一动，赶紧抓住这大好机会。 如果有荀真这样的国学大儒坐镇书院，那绝对可以快速提升书院的名气。 荀真好奇道：“这客座教授是何物？” “小子希望，在您老有生之年，能够有机会到书院开坛讲学，为我等迷途青年传经送宝。” 荀真微楞。 迷途青年？传经送宝？ 这些词汇，闻所未闻，倒是新鲜，越发对楚逸喜爱。 宋江明不由分说：“烟凌书院免费办学，实乃善举。既然先生与书院有缘，还望先生思量。” 荀真摸了几把花白胡须，微笑道：“教书育人，功在当下，利在千秋。老夫要是再婉拒，就真不像话了。” 楚逸惊喜道：“老先生愿意做书院的客座教授？” 荀真含笑点头：“就当多个头衔罢了。” 此时，荀真心里也颇为纠结。 楚逸之才，乃大才。但只有一面之缘，倘若就怎么收他为入室弟子，日后发现与自己期望不符，岂不是没有退路？ 可又想着，如果其他三个老家伙也看出他之大才，将其收为衣钵传人，那岂不是损失更大？ 纠结，特别纠结。 荀真这一生，还未有过如此纠结之事。 难道真的缘分使然？ “楚公子，不介意的话，送老夫一程？” 楚逸微怔：“荣幸之至。” 宋江明与范从来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荀真此举似乎有点意外，但又想不通何故。 “老先生有话要说”楚逸问道。 荀真直言道：“常言道，教子功夫，第一在齐家，第二在择师。楚公子乃璞玉之才，但仍需雕琢，方成传世美玉。” 楚逸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说之言，心中一阵狂喜。 “你且慎行之！”荀真再三叮嘱道。 楚逸对荀真已有了解，当下他要收自己为学生，自然十分愿意。 “承蒙恩师教诲，学生铭记于心。”楚逸作揖恭敬道。 荀真心中纠结顿时烟消云散，心情极为舒爽。 走到马车前，荀真让一名弟子从车上取了一本泛黄古籍，名为荀子大略，递给他道：“此乃先祖之书，你且收好。若有不懂之处，可去象山书院寻我。” 楚逸面带恭敬，双手接书，喜道：“谢恩师。” “教书育人，重在育，你可牢记于心。” “学生牢记于心。” 楚逸搀扶荀真，将他送上车上。 “恩师，珍重。” “年轻真好啊。”荀真放下车帘，感慨道。 楚逸望着马车渐渐离去，心情略有沉重，但也有疑惑。 不曾想，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为南唐四贤人之一荀真的入室弟子。这份荣誉，比之状元头衔还要重许多。 荀真为何要收自己为入室弟子？是偶然，还是必然？ 他不得而知。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选择了，就不后悔。 开学典礼一结束，刘德才立即着手安排，以温庭恺为首，带着宋平和许博二人躲在书房，以“三学论”和“五不尽”为提纲，开始编纂烟凌书院处世说。 同时，刘汉山也找好影印社，一旦册子成稿，立即刊印，并以善缘拍卖行名义进行售卖。 温庭恺整理思路，许博执笔誊写，宋平研磨补充，三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两个时辰后，烟凌书院处世说初稿成型。很快，初稿传到楚逸和荆无命手中，二人看过后，又提了些建议。 一个时辰后，手稿定型。 刘汉山立即带着手稿去影印社，加班加点。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以丐帮兄弟为首的“宣传水军”便奔跑在大街小巷。 日上三竿之时，善缘拍卖行早已挤满人群，争相购买。 而此刻，善缘拍卖行库房中仅有十本，定价十两银子。 “各位，烟凌书院处世说是我朝“四贤人”之一的归吾先生力推之作，也是楚院长的扛鼎之作。目前，善缘拍卖行手中仅有十本。这十本极为特殊，扉页有大儒范从来、刺史宋江明和院长楚逸亲笔署名，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刘老板，这书得多少银子啊？”人群中有个穿紫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大喊道。 “善缘拍卖行良心定价，九十九两银子。”刘汉山从容道。 “才九十九两，这么便宜，给我来一本。”那紫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就要往里冲。 前面那些人哪会让他如愿，毕竟只有十本署名的。 “给我来一本。” “我有钱。” “快给我啊。” “别抢我的。” “” 销售场面，一度失控。好在数量只有十本，很快销售而空。 “诸位，先前这十本是极具有收藏价值。本行不再对外销售。从现在起，本行开始接受普通预定，定金五两银子，售价九两银子。若有喜欢的，请到这边排队登记。” 刘汉山摸了摸略有发白的胡须，嘴巴笑的合不拢了。 他实在没想到，东家竟然有这等奇思妙想，并且每个环节都考虑的十分明细。 第60章 军营风波（1）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书院起第60章军营风波越王府。 李景佑拿着一本泛着浓浓油墨味道的新书籍，正是那有署名的烟凌书院处世说。 扉页上，“楚逸”二字赫然在目。 他没想到，楚逸笔迹如此不堪入目，三岁孩童写的字也比他这个要好看许多。 “殿下，昨日象山书院归吾先生亲临烟凌书院，对楚逸赞不绝口啊。”权万山激动道。 李景佑冷冷看了他两眼，随手将书仍在地上：“这种垃圾也能入得了本王法眼，擦屁股都嫌脏。” 权万山唯唯诺诺道：“殿下，这书虽然垃圾，但关键有归吾先生力荐呀。臣料想，不出一月，京都那边必定疯传此事。” “你想说什么？” 权万山拱手作揖道：“殿下，烟凌书院虽无建树和名气，但归根结底都是读书人。南唐如今以治国，陛下向来敬重读书人。倘若殿下能够与烟凌书院交好，臣适时上奏，陛下知道定会龙颜大悦。” “这是你的意思？” 权万山道：“这是赵相的意思。” 李景佑沉默了。 “我知道了。” “殿下，长至节将至，华会也将如期举办。微臣已打听清楚，云州境内共有九家书院报名参加，烟凌书院也在其中。而且，据微臣所知，烟凌出院此次参赛人员实力强劲，除了象山书院，力压其他书院问题不大。” “权大人做足了功课嘛。”李景佑笑了笑。 权万山微微一笑道：“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既然权大人如此有心，那烟凌书院这边的事情就交由你来处理。需要本王出场，你提前跟我说。”李景佑爽朗笑道。 权万山喜出望外：“请殿下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权万山刚走，黑衣老者便匆匆走了进来，抱拳作揖道：“殿下，烟凌书院的人已经出发，正朝北门行去。”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就让那些大老粗好好伺候这帮读书人。”李景佑满心欢喜道。 “是殿下。” 随即，黑衣老者躬身退下。 “你很无趣。”孙玉翔道。 李景佑拎起鸟笼，正笑眯眯逗弄笼中的画眉鸟：“无趣？无趣能当饭吃，还是能做什么。只要我高兴就好！”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这句话，到是很应景。” 李景佑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转瞬即逝，含笑道：“我是龙，他是虾。即便身处浅滩，照样把他吃掉。” “可万一他不是虾呢？” 李景佑内心微颤，扭头望向孙玉翔：“什么意思？” “归吾先生亲临是偶然，还是必然，殿下知道吗？殿下应该知道，归吾先生学究天人，向来不理凡尘俗事。他为何会出现在洛川，又为是在昨日？” “或许，无巧不成书吧。”李景佑心里没底。 “昨日，楚逸亲送归吾先生上马车，而归吾先生亲送他一本书。” “一本书？什么书？” “荀子大略。” 李景佑顿时怔住了。 天下人都知道，归吾先生至今未收入室弟子。很多人，削尖脑袋想要成为其入室弟子，但都被他一一拒绝。 而荀子大略是荀真先祖之物，是以“隆礼尊贤”为主思想，讲述各种礼节仪式，且偏重“仁义”、“重法”、“爱民”。在天下读书人心中，乃圣人之书。 “确实不是虾，但也不过是条鲤鱼罢了。”李景佑苦笑道。 “等春闱一过，鲤鱼就不再是鲤鱼了。” “你这么自信这条鲤鱼可以越过龙门？”李景佑问道。 “除非你在它跳龙门时，就在半空中扑杀掉。否则，后患无穷。” 李景佑颇感意外：“这可不像孙兄说的话呀？” 孙玉翔冷冷道：“但是，你别后悔就好！” 说完，孙玉翔转身离去。 这段时间下来，他对楚逸表现十分看好。如果不是李景佑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他很有可能忍不住主动接触他。 楚逸实在太特别了。 即便是位于玄门年轻十人之首的慕容秋，他也没兴趣主动与他接洽。 城北。 烟凌书院两百多名学子，穿着统一的院服，排成三列，整装出行。 最前面的，则是骑一匹枣红色战马的韩商。 今日，他身穿甲胄，腰间挂着横刀。横刀刀身狭窄，长约两尺四寸，是南唐军士制式装备。 在大路人马身后，有着一辆马车。 马车里坐着两个人，正是楚逸和荆无命。 “那人既然派人刺杀，那这趟军营之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荆无命有些担忧道。 楚逸伸个懒腰笑道：“温室里花朵养的再好。可一旦失去保护，那就只能自取灭亡。既然如此，何不早点经受风雨，更快适应当下的环境。” 荆无命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呀！” 荆无命沉吟片刻道：“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川字营那边我也打了招呼，倘若有什么动静，我们也好提前防备。” “还是荆大哥考虑细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呀！”荆无命笑道。 川字营位于洛川城北面，营中驻扎官兵约有一千两百人。领头将军名叫魏利明，手下有两个校尉，各掌兵六百多号人。 荆无命当时在巨虎帮时，曾经跟魏利明打过交道，不过此人眼高于顶，看不上他。 即便是秦怀亲自出面，也只是点头之交。为了这点头之交，巨虎帮每年也得拿出不少银钱和女人孝敬他。 不过，荆无命与其中校尉王林倒是交好。王林品性稍正，为人讲义气，在军中人缘颇好。而他对荆无命才华和义气更是钦佩不已，便叫荆无命为大哥。 所以，荆无命早在前几日就差人给王林送了一封信，大概把情况给他介绍一番，并且请他多帮忙照看。 烟凌书院来川字营搞军事训练，那是宋江明厚着脸皮宴请魏利明，装了一晚上孙子才让魏利明点头应允。 中午时分，大队人马才走到川字营大门前。 门前左右，分别站着一排身穿胄甲手持陌刀的兵士，个个脸上杀气腾腾，怒目圆睁。 这些场景，顿时让书院的这帮小家伙惊吓不轻。 韩商眉头微皱，兵士平常佩刀是横刀，也就是他腰间挂的这种刀。 陌刀，步兵所持，盖古之斩马。刀重十五斤，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马步水路皆可用。兵士持刀，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 在战场上，素有陌刀手之称，通常是对骑兵作战方投入使用，威力巨大。 而此刻，这川字营将陌刀手派出来，这挑衅味道十足啊。 韩商在朔方军也是校尉。 倘若在平时，韩商早就暴动起来，但他清楚，毕竟有求于对方，只能压住怒火，忍气吞声。 “在下韩商，烟凌书院骑射科堂长。”韩商下马抱拳道。 为首之人是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 那人手按刀柄，斜视怒道：“我管你什么堂长不堂长，这里是军营，都给老子滚回去。” 韩商微怒，正要上前与他理会，不想楚逸笑嘻嘻走了过来，伸手握住那人右手：“军爷息怒。我们宋大人跟魏将军都说好了，我们这才过来。行个方便呗。”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怔，手中顿时多出一张银票，低头瞄了一眼，足足五十两银子啊。 “哈哈哈，早说嘛，都是自家人，干嘛这么客气。” “兄弟们，开门！” 韩商气不过。他奶奶的，在楚怀那边受气，到了地方军营还受气。 “有事求人，必要时姿态放低。不过，真要欺负到头上，该出手时就出手，只要不死人，都没问题。”楚逸低声说道。 韩商心中大喜：“兄弟，你可别忽悠我？我要是真出手，非死即伤。” 楚逸笑道：“凡事做人留一线，后面好商量。分寸，大哥自己把握就好。” 说完，楚逸搂着那军士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就跟亲兄弟般。 这一幕，在书院众学子眼中，年轻院长的形象再次变得高大，如巍峨高山，矗立挺拔；如利剑出鞘，剑指苍穹。 他们眼中充满炙热的崇拜，在他们心中，院长已经不是院长，而是神人，仿佛在他手中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第61章 军营风波（2）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书院起第61章军营风波韩商若有所思，心中一阵苦笑，想来日后得好好揣摩揣摩“五不尽”。 “李三，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三十多岁的校尉走了过来。 李三急忙上前，点头哈腰道：“大人，这是烟凌书院院长。” 楚逸拱手微笑道：“烟凌书院院长楚逸，见过周大人。” 楚逸来之前，从荆无命口中大概了解川字营的基本情况。 魏利明手下有两个校尉，一个叫王林，一个周来根。 王林与周来根两个人不怎么对付，原因是王林深受魏利明赏识，军中很多事情魏利明都会征询他的建议。 所以，王林在川字营当中素有“军师”称号。 “你认识我？”周来根冷声问道。 “周校尉武艺超群、军功卓著，即便是寻常百姓也都听过周大人的名号。”楚逸吹嘘起来眼睛都不眨。 不过，这人都喜欢听好话。 不过，周来根早已接到他人指令，要他好好照顾烟凌书院这帮秀才兵。 “哼！这军营是尔等随便进入的地方吗？倘若藏有细作，泄露机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我劝你，早点滚蛋。”周来根下了逐客令。 楚逸不怒反笑道：“大人，倘若没有魏将军口谕，我哪能站在这里亲眼目睹大人风采？” “牙尖嘴利！”周来根正要拔刀威吓。 楚逸突然往后一退，假装受到惊吓，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他这一喊，顿时引来很多兵士围观。 “何人在此喧哗？”只见一个身穿铠甲的中年胖子走了过来，正是魏利明。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看似十分儒雅的年轻将领，就是荆无命所说的王林。 周来根瞪了王林一眼，然后拱手道：“启禀将军，此人乱闯军营，卑职正要拿他治罪。” 魏利明没有理会他，两只小眼睛骨碌转了两下，目光落到楚逸身上。 两人目光交汇，楚逸分明看见，他脸上横肉竟抖动三下。 魏利明立马堆起笑脸走到跟前，抱拳自责道：“不知小侯爷驾到，有失远迎。” 楚逸抱拳回道：“魏将军，别来无恙啊。” 魏利明谄笑道：“之前宋刺史跟本将军说过此事。不想小侯爷今日就来，招呼不周，还请多担待啊。” 这回轮到周来根傻眼了。 “你他娘眼瞎呀。不知道小侯爷是当今忠勇侯、兵部尚书楚大人之子吗？真是瞎了你狗眼。”魏利明对着周来根破口大骂。 楚逸圆场道：“魏将军，此事跟周校尉无关。相反，周校尉忠于职守，尽职尽责，此乃我朝将士之楷模，理应嘉奖才对。” 周来根再次愕然。 魏利明也是老江湖，便顺杆子爬：“小侯爷说的是。待会我会好好奖励他的。走，先跟我回帐营。” 楚逸望向周来根道，笑道；“周校尉，今后一个月多有叨扰，给大人和各位兄弟添麻烦了。为表敬意，今天晚上我已向得月楼和百胜楼预定好酒好菜，到时候送到军营，让兄弟们吃好喝好。” 围观士兵一听有好酒好菜，顿时起哄起来。 魏利明哈哈笑道：“那多谢小侯爷美意。” “魏将军，这是应该的嘛。我们书院这些小家伙，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后面还请诸位兄弟多担待、多指点，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南唐将士的风采。” “没问题。” “必须的啊。” “小菜一碟。” “” “楞着做什么，赶紧带人过去帮他们安营扎寨。”魏利明催促道。 周来根立马反应过来，拱手道：“是将军。” 随即，带着这帮士兵风风火火地感到已划好的训练营地，主动上去帮书院搭帐篷。 这让韩商有点搞不清状况。 刚进军营的时候，这些小家伙看到什么都觉得很新鲜，但因紧张和胆怯，也不敢四处张望。 后来这些当兵的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都是来自贫苦家庭时，对他们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他们这些当兵的，也大多来自穷苦人家。如果家里条件好，谁愿意跑出来提着脑袋混饭吃。 令他们更加意外的是，烟凌书院不但没要他们钱，反而每人补发银子，最多补发二十两银子。 这让他们打死都不相信，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一个人说不信，两个人说不信，三个人说那就信了，更何况所有人都这样说，这些当兵的自然深信不疑。 临近傍晚，得月楼和百味楼两大酒楼分别用了四两马车，把各种好菜和好酒送了过来。 直到此时，众将士才深信，忠勇侯之子楚逸是个实诚人。 楚逸从魏利明大帐中离开后，便跟韩商交待了几句，带着荆无命离开军营。 马车里。 “魏利明那边查清楚了？”楚逸问道。 荆无命道：“按照艮司的信息，魏利明与越王之间并没有直接联系。不过，有人找过周来根。” “难怪今天要给我个下马威！” “我一直在想，越王为何要对你下手”荆无命好奇道。 “我也十分好奇。倘若我是他，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机会不应该错过。” 荆无命望着他，沉声道：“楚怀！” 楚逸心中一颤，没有说话。 他心里是有这样设想的，但终究不太相信，远在边关的好哥哥会三番五次派人杀他？ “为什么？” 荆无命道：“越王杀你，是因为他选择楚怀。楚怀为何要杀你，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荆无命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什么？” “自古以来，父子反目、兄弟相残，太多利益至上。” “人性如山啊。”楚逸叹道。 荆无命微怔，感慨道：“好一句话人性如山，公子见解，一针见血。”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楚逸不自觉吟出这首诗。 荆无命眼睛一亮，惊讶道：“公子才华横溢，出口成诗。敢问公子，如何应对？” 楚逸干笑两声，心想着自己难不成还要学曹植，束手待毙，留下千古佳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荆无命没有说话，微闭双眼，打坐修行。 楚逸见他沉默，便也不再说话。 片刻，楚逸突然问道：“荆大哥，修为几何？” 荆无命睁开双目：“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楚逸微微一笑：“好啊。” 回到楚府，已是亥时两刻。 楚逸刚回到小楼，鸳鸯就来到楼外，跟童明说了几句。 童明转身就往楼上跑去。 “公子，老夫人请你过去。” “这么晚了，老太太什么事这么着急？”楚逸刚坐下喝了两口水。 “鸳鸯姐没说，就是让你过去。” 楚逸想了想，起身便下楼，走到凌烟住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知道凌烟怎么样了？” “少爷，老夫人还在等您了。”鸳鸯催促道。 楚逸转身离去。 “奶奶，这么晚了您还没歇息？”楚逸关切道。 老太太高兴道：“还不是想你了。听说，象山书院的归吾先生去你那了？” 这段时间，楚逸忙着书院的事情几乎都在外面，也没时间向老太太请安。 “老先生恰好路过洛川，瞧着热闹，就过来瞧瞧。”楚逸漫不经心道。 老太太喜道：“那你可知这归吾先生是何人？” 楚逸道：“听他们说过，老先生是南唐四贤人之一，名扬天下。” “好啊！逸儿真有出息，能得归吾先生青睐，实乃楚家之大幸。” “奶奶，你这么晚把我叫过来，不是为这事吧？” 老太太收敛心神，沉吟道：“前几日，刘管家告老还乡。但走在路上遭遇山匪，死在半道上。” 楚逸眉头微微一皱：“报官府了吗？” 老太太摇头道：“荒山野领，到哪缉拿凶手。” “奶奶的意思？”楚逸压低声音问道。 老太太哀叹几声，道:“人老不得善终，终究是件憾事。所以，我想让你派人去一趟刘管家老家，代表我们楚家慰问一下，也算是表达一点心意。” “姨娘怎么说？”楚逸突然问道。 “她呀，现在忙里忙外，哪里有功夫管这些糟心事。”老太太不悦道。 “奶奶放心，孙儿明天就安排人过去。” “好。待会我让鸳鸯把刘管家老家方位告诉你。” “还有，你如今名声在外，还是收敛些好。如今，这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你懂我说的吧？” “孙儿明白。” “明白就好。你能如此，我心甚慰。行了，回去休息去吧。” “奶奶也早点歇息。” 楚逸告退，转身离开。 第62章 布下眼线 回到住处，楚逸叫来童明，让他带几个人明日上午启程前往刘管家老家吊唁。 童明这是头次领任务，心里颇为激动。回到住处，也没睡，而是自己筹划着行程安排，提前做好应对。 这是他从楚逸身上学到的东西。 楚逸简单吃了点糕点，然后飞身离开小楼，来到书院暗室。 “林萧，你安排人调查一下刘管家归途遇害之事，看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林萧抱拳道：“公子是怀疑刘管家之死另有蹊跷？” 楚逸点头道：“刘管家在楚府做了这么多年管家，应该知道不少内幕。如果是为了杀人灭口，那说明这内幕价值极大，甚至连老太太都不知晓。” “照公子这么说，假设是杀人灭口，那幕后指使只有一人。”林萧试探道。 “你提出假设，你就要去论证。这件事，你亲自办。有消息了，你跟荆大哥说，你们商量好了再告诉我。” 林晓沉默片刻，道：“公子，属下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说。” “公子是想让荆大哥接管艮司？”林萧问道。 “你觉得有何不妥？” 林萧见他如此坦诚，心中甚是欣慰，直言道：“荆大哥心思缜密，知微见著，由他接管艮司最适合不过。不过，蔡艮司使毕竟待的时日较长。倘若公子无缘无故取代他，恐怕会令他心生想法。” 楚逸笑了笑道：“蔡华依然做他的艮司使，与他无关。” 林萧不解道：“那公子是何意？” 楚逸起身，抖了抖衣袖，道：“荆大哥要接手的是整个谍府。” 林萧愕然，心中大为不解。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岗位上，这叫知人善用。” “属下明白。” 林萧心中欢喜。她觉得自家公子把如此隐秘之事告知于她，那是出于对她的绝对信任。 对于这份信任，她只有以死报之！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天幕，寒星拱月。 楚逸独自走在偌大书院，周围寂静无声。 “凌烟，你现在还好吗？” 楚逸抬头望月，心情微沉。 没来由的一阵冲动，楚逸飞身离开书院，直奔白云观。 今夜，他太想她了。 耳边，寒风呼啸。 他只恨飞的太慢，倘若能够御剑飞行，那才过瘾。 一念及此，楚逸对逍遥子就一肚子牢骚。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等他赶到白云观时，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没办法，他现在是空有蛮力，而不知如何精准发力。 楚逸凌空而立，站在道观门前不远处的一株古树上，痴痴望着。他不知道凌烟在哪里闭关，即便知道，他也不会去打扰。 知道她在这里，看到她在这里，现在来说，已经足够了。 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长很长时间在一起，也不急于这一时。 白云观自关闭山门后，逐渐沦落为无人问津之地。大门周边杂草丛生，冷风吹来，哗哗作响，好不凄凉。 倘若清薇真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会不会气的从地底下爬出来找自己算账？ 楚逸轻叹几声，自言自语道：“真人，您老可别怨我，我也没办法。不过您老放心，日后我定会让白云观发扬光大，绝对让你从地底下笑着爬出来。” 一炷香后，楚逸转身离开。 就在同时，凌烟似有感应，微微张开双目，朝他离去的方向望去。 是幻觉吗？ 烟凌摇了摇头，随即闭上眼睛，继续修行。 翌日上午。 楚逸从老太太那边吃完早点，从后门登上马车，直奔善缘拍卖行旁边的那栋小院。 “公子。”刘汉山经过密道赶来拜见。 “刘叔，有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做。” 刘汉山见他神情认真，没有往日的嬉笑，便知这件事极为重要。 “公子，请说。” “找两个可靠、胆大、灵活的人前往廿八城，在那边找机会，开个客栈、商铺、食肆啥的。花多少钱不在乎，只要能在那边扎下根就好。” “廿八城？公子，这是云州边境最繁华的商埠之一，也是朔方军” 说到朔方军三个字时，刘汉山突然打住了。 廿八城原本是南唐与西胡人的商旅要道，后来楚剑锋担任朔方军一把手后，恢复两地商贸，进而使得商铺、食肆、客栈迅速崛起，逐步形成一座小城镇，定名“廿八城”。 如今，廿八城成为两边贸易中转枢纽，外来客商、杂夫，流落的败兵、退役官兵，纷纷在此定居，属于鱼龙混杂之地。 “我会让猛来再给挑个高手一同前往。” “什么时候出发？”刘汉山心领神会道。 “三天后。具体事宜，刘叔你自行安排，不用再问我。” “是，公子。” 刘汉山领命离开，立即着手安排此事。 他刚没走多久，林萧便悄无声息出现在小院内。 “公子，出事了。”林萧担忧道。 楚逸问道：“什么事？” “荆叔那边收到川字营王林送来的急信，说是有个叫夏庄的百夫长醉酒带头闹事，欲图强奸书院女学生，被韩大哥及时制止，并将他和其几个手下打成重伤。周来根借机报复，让人抓了韩大哥，并派兵控制了咱们书院学生。” 楚逸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道：“你跟刘叔说一下，请他跟送宋大人先行交涉，商量对策，必要时请宋大人出面协调。” “还有，让艮司立即着手调查，看看背后还有哪些小鬼？” “是，公子。对了，来之前，荆叔已经交待，他在北门口那边等您。” “好。” “公子，我也去！”猛来杀气腾腾道。 楚逸看了他两眼，笑道：“又不是去杀人。你有其他事情要办。” “什么事？” “你跟猛回商量一下，选一个人出来交给刘叔这边。这个人，不但武功要好，而且还善于与人打交道。去那边，不光会杀人，也要会拉拢人。明白吗？” 猛来听出他的意思：“明白。我这就去办。可” “你放心，我大哥那边不会让他吃亏的。谁让他吃亏，我让他百倍偿还。还不了，就拿命来。”楚逸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城门口。 荆无命骑在一匹黑马上，他手上还牵着另外一匹黑马。 “公子。” 楚逸接过缰绳，跨身上马：“边走边说。” “驾。” 川字营，大帐。 韩商被被周来根五花大绑，跪在大帐厅中，等魏利明前来问罪。 可是，左等右等，周来根等人就是不见魏利明出现。 此刻，魏利明早已带着亲兵离开军营，躲得远远的。 魏利明虽然贪得无厌，但对官场之事还是看的比较透彻，尤其是越王李景佑到了洛川，那就更加谨慎入微。 韩商是什么人？魏利明在楚剑锋回洛川时就让安排心腹之人去打听了。 所以，这件事上，他不想得罪如今的兵部尚书楚剑锋，也不想在这帮将士面前落个“胆小怕事”、“唯上不唯下”的臭名声。 三十六计，走为上。 第63章 军营问罪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书院起第63章军营问罪王林看着空空的将军椅，嘴角泛出一丝狡黠笑意。魏利明此举，他早已看出，而周来根似乎并未察觉这其中的门道。 当楚逸第二次出现在军营门前时，就见李三笑嘻嘻迎了过来。 “参见小侯爷。”李三抱拳作揖道。 楚逸微微一笑：“李大哥，兄弟之间没这些虚礼。”说话间，楚逸将准备好的一百两银票塞进他的后脖子里。 李三心中狂笑，伸手将银票捏住手中。 “小侯爷，您放心，咱们书院学生暂时没有危险，我都安排自家兄弟好好盯着，不会出岔子。”李三急忙说道。 楚逸会心一笑道:“老哥费心了。等事情办好，我请兄弟们去碧玉坊喝酒去。” 李三眼冒精光，压低声音道：“小侯爷，韩公子现在在大帐那边。周校尉让人把他给绑了，正等候将军发落。不过，将军此刻不在营中。” “哦？还知道将军什么时候出去的？”楚逸问道。 李三顿了顿道：“小侯爷，您稍等。” 说完，李三就跑到城楼上。 一炷香后，李三急匆匆跑了过来，在楚逸耳边低声道：“就在事情发生后没多久，将军就带着几个人骑马出去了。” “没说去哪？” “将军要去哪，还跟我们说嘛。不过，不瞒小侯爷，咱们将军在城里有个姘头，应该会是去那了。”李三猥琐笑道。 楚逸又将一张百两的银票塞到他手中，笑道：“在城里我方便，有机会的话，我也好给嫂子添置些过冬的东西。” 李三微微一愣，压低声音道：“小侯爷，我只听说大概位置，好像是在梅花巷那边，卖酒的，是个俏寡妇。” 楚逸拍了拍李三肩膀：“酒香不怕巷子深啊。还请老哥带我先去学生那边，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小侯爷，请跟我来。” 此时，书院学生都簇拥着坐在地上，在明晃晃的刀枪之下，他们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无助。 “是院长！”有人眼尖，看到楚逸的身影。 “我就知道院长会来救我们的。”又有人激动喊道。 “院长、院长”众人纷纷喊了起来。 有些人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瞬间大哭起来。这一哭，周围人都跟着哭起来。 “周校尉有令，谁来都不给进。”一个身材魁梧的百夫长拦住楚逸的去路。 楚逸抬头看了看他，笑道：“我是书院院长，他们是我的学生，为什么不能进？” 那百夫长冷笑道：“院长？我看你就是个小杂毛。” 李三听的头皮发紧。 楚逸回头看了李三一眼，李三心中咣当一下，心中暗道，吃人家东西嘴软，拿人家东西手软。 再者，这个小侯爷一来没架子，二来出手阔绰，倘若真傍上这位小侯爷，说不定以后富贵不愁。 所以，该表诚意的还得表诚意。 “我说王启安，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咱们南唐忠勇侯、兵部尚书之子楚小侯爷，识相的赶紧闪开！”李三有点狗仗人势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还别说，真他娘贼爽啊。 王启安“呸”了一口，冷笑道：“我管他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没有周校尉的命令，谁都不能进。” “嘿！你还给脸不要脸啊。”李三顿时火冒三丈，正要豁出去跟他死磕到底，却见王林走了过来，拱手作揖道：“见过小侯爷。” “王校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楚逸打趣道。 王林朝荆无命点了个头，目光落到楚逸身上：“小侯爷，这话说的瘆人啊。” 楚逸道：“瘆人是小，关键有人说话吓人，连天王老子都不怕。我就纳闷了，难道咱们魏大将军都抵不过天王老子？” 王启安是周来跟的心腹，在营中对王林也没什么好脸色。可听到这句话，他心里有点发憷。 “你休要血口喷人！”王启安怒道。 王林目光阴沉下来，冷冷道：“王启安，小侯爷是书院院长，他来看望自己学生，难道有错吗？再说，此事跟他们有何关联？你莫不是真把为魏将军当摆设？” “你”王启安额头渗出冷汗。 “王启安，你他娘吃了熊心豹子胆啊。非要等将军回来拿你问罪，才知道厉害。”李三火上浇油。 楚逸笑着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道：“大家都不容易，相互理解。再说，尽心就好。” 王启安心中衡量再三，只好让出道来：“小侯爷，学生都在这边，暂都无恙。” 楚逸拱手：“谢了啊。” “院长，院长”众人顿时哭作一团，各种伤心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楚逸眼睛湿润起来。他心里清楚，在这个时代，百姓命如草芥，哪里如现世那般，处处要为人民服务。 可想而知，事发当时，这些小家伙心里有多害怕。 “同学们，让你们受委屈了。”楚逸自责道。 “院长，我们没事。”有人喊了起来。 楚逸挤出一丝微笑道：“你们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了。” “对了，刘丽雯在哪？” “她在这。” 楚逸顺着方向，快步走了过去，就见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正蜷缩在众人堆中。 此时的她，眼中噙满泪水，脸上写满惊恐。 楚河转头望向李三：“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好咧！”李三撒腿就跑。 楚逸心中疼痛万分，弯腰将刘丽雯抱起来，安慰道：“没事了，我带你回书院。” 听到这句话，刘丽雯猛然搂住他的脖子，大声哭了出来。 在众学生晶莹闪烁的目光中，楚逸抱着她走了出去。 “荆大哥，你先带她回书院，让玉环她们好生照看，切莫出任何意外。还有，魏将军那边。”楚逸沉声道。 “公子放心。” 这时，王林上前几步，拱手道：“小侯爷，我安排四个人护送他们回书院。” 楚逸感激道：“多谢王校尉。” 荆无命带着刘丽雯上了马车，李三自告奋勇做车夫。 马车渐渐远去，楚逸脸上看不出表情。 “王校尉，我大哥现在何处？”楚逸拱手问道。 王林道：“韩兄正在大帐中。我带你过去。” “有劳王校尉。” “小侯爷不必客气。” 大帐里，周来根端坐案前，气定闲神。 这时，有兵士匆匆来报。 周来根只是点了点头，似乎不为所动。 “大哥，你没事吧？”楚逸上前关切道。 韩商问道：“丽雯如何了？” 楚逸道：“大哥放心，我已经让荆兄送她回书院了。” 韩商心中大石头落下来：“其他人呢？” 楚逸道：“他们都还好。” “那就好。” 楚逸目光落到周来根身上，冷冷道：“周校尉，别来无恙啊。” 周来跟抬头看了他两眼，面无表情道：“小侯爷这是来要人？” 楚逸呵呵笑道：“周校尉好大的胆子。” 周来根冷笑道：“这话就听不明白了。” 楚逸道：“我南唐素来军纪严明，对违法乱纪者严惩不贷。按照我南唐军律疏议之条款，将领纵容下级兵士对百姓肆行恶之举，违法者当除军籍，交地方官府收押审讯。将领者，定约束不怠之罪，杖六十。倘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周校尉，我说的没错吧？” 在来的路上，荆无命把南唐军纪方面的律法跟楚逸大概说了说，其中就此事相关条例着重分析一番。楚逸这才知晓，南唐还有军律疏议这个的军中律法，条款之多，另他咋舌。这也从侧面说明，南唐对武将管束极为严格。 周来根楞了神。他入伍也有些年头，可从来没听过军律疏议。他用余光瞟了一眼王林，见他嘴角似笑意，显然是知道这军律疏议存在。 “好你个王林。”周来根一肚子怒火。 “你想怎样？”周来根问道。 楚逸道：“律法就是律法，徇私不得。周校尉，莫不是想要徇私枉法，包庇下属？” “你” 楚逸继续道：“你可知道你们捆绑的这位韩堂长是何身份？” 周来根心中大凛，小声道：“是何身份？” “跟你们一样，都是行伍出身。不过，他跟你们又不一样。他来自边军，身有战功。官职呢，不大不小，刚好跟你一样，就是个校尉而已。” “我还听说，这个叫夏庄的百夫长教唆手下人先对韩校尉动的手，是吧？这可是以下犯上，按军法，重则处死，轻则杖刑。” 周来根心中有些慌了神，但心里依然心存侥幸：“拿什么证明？” 楚逸微微一笑道：“你可以派人去朔方军那边确认就是。或者，问一问你们的魏大将军。” 随即，脸色一沉，厉声道：“我烟凌书院如此劳师动众、大费周章来咱们川字营搞军训，就是想让他们看看咱们南唐将士的铁血风采。这倒好，看到的全是垃圾，而且还是垃圾中的极品。” “这件事，我自会跟魏将军言明，请他裁定。还有，在书院军训结束前，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事情发生。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楚逸目光落到周来根脸上。周来根脸色铁青，吃了哑巴亏，又无招架之力，先前气定闲神早就溃散一空，此时他犹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躲到草地里。 楚逸领着韩商走出军长大营。 “还要继续吗？”韩商问道。 “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黑暗，又怎知什么才是真正的光明。大哥，还得辛苦你。”楚逸平静道。 韩商笑道：“以前只知道上阵杀敌。现在才知道，要做好一件事真心不容易。兄弟放心，这里事情交给我。” “走，咱们去看看他们。” 当楚逸和韩商走过来时，众人纷纷起身，脸上露出惊喜笑容。 楚逸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看到你们，让我想起一句诗，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你们，就是老天给书院的人才，更是给南唐的人才。但是，人才不是嘴巴说说，而是从实践打磨中来。”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就是你们今后必须经历的，唯有如此，方能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你们听明白了吗？”楚逸大声问道。 “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 “我听不见。” “明白了。”众人再次提高音量。 “我还是听不见！” “明白了。”声音响彻云霄，整个军营中人都听的真切。 不远处的王林，望着楚逸那道身影，眼中尽是好奇和不解：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第64章 脚踩两船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书院起第64章脚踩两船楚逸离开军营，直奔书院。 来到兰苑。 刘丽雯情绪平稳，已安然入睡。 “小妹，丽雯这几天你就多费心，照顾好她。” “大哥，你不说，我也知道。对了，后面事情如何处置？”玉环关切道。 “欺负我的人，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先去荆兄那边。” “大哥，你吃中饭没有？” “等忙完在吃。” 来到松苑，荆无命正坐在棋盘前，一人对弈。 “公子，回来了！” 荆无命没抬头，只见他目光注视棋盘，右手中指在上，食指在下，夹着一颗白子，似乎正在思考落子的位置。 “荆大哥，我看，这白子落在此处为妙！”楚逸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大口，边嚼边说。 荆无命笑道：“围棋之中，拆二有根，称之为木；拆三多变而不实，称之为水。再者，攻为金，守为土，劫为火。” “落此处，白先挖再立，是金克木的打法。如此，黑棋两边生机断绝，净死。果然玄妙！” 楚逸愕然。 在现世，他对围棋也只是半吊子，平时也只是在QQ游戏厅里玩会，算是在百忙之中给自己醒醒脑。 哪里懂得围棋之中还有五行之说。 “荆大哥，我只是随便说说。”楚逸有点不好意思。 荆无命道：“棋局如战场，瞬息万变，也正好契合五行之道。公子随意一点，便是此局关键。看似运气，实则眼光。所谓，人能尽数天星,则遍知棋势。天上繁星无数，如何尽数？自在眼光！” 楚逸喜道：“荆大哥，你要是夸我，就直说。别说的这么含蓄嘛。” “这件事，你要怎么做？”。 楚逸直言道：“军中事，当然还得在军中处理。魏大将军躲进小楼成一统，那我们就堵后门，守株待兔就是。” “那咱们现在就去堵？” “堵啊！再迟些，估计又跑掉了。” 梅花巷，胡记酒坊。 一辆马车，停在胡记酒坊后门口。 楚逸坐在马车里，盘膝打坐。荆无命则在一个卖茶水的摊贩上喝着苦茶。 一碗茶喝完，胡记酒坊后门被打开，就见魏利明探出头来，整了整衣衫就走了出来。 他刚出来，躲在暗中的四个亲兵立马牵着马走了出来。 “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胡姬年二十，春日独当垆。”楚逸突然说道。 魏利明大惊，目光锁定那辆马车。 他身边两个亲兵，立即冲了过去，掀开帘子一看，就见一个满脸春风的年轻人正朝魏利明望去。 “好巧啊！将军也是拿买酒的？” 魏利明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皮笑肉不笑：“小侯爷也是来买酒？” 楚逸笑道：“买酒是幌子，见人才是真。上车一叙？” 魏利明知道他所谓何事，不过眼下想避也无可避，索性上车听听他如何说。 “小侯爷，消息灵通嘛。” “我要说，无巧不成书，将军信吗？” 魏利明心中大骂：老子信你，母猪都能上树。 “说吧，找我何事？” “跟魏大哥聊天，一个字，爽。其实，事呢也不是，但却是个大事。” 魏利明眉头拧起：“你这是打机锋？” “魏大哥军务繁忙，日理万机。偶尔偷得浮生偷闲，躲进酒肆，醉卧美人榻。” 魏利明冷笑道：“小侯爷，这么做不好吧？” 楚逸嘿嘿笑道：“嫂子风里来、雨里去，赚的都是辛苦钱。正好，我跟碧玉坊、得月楼老板都有往来，这酒啊，全包。嫂子躺着赚银子，过上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的贵妇生活。这女为悦己者容，爽的还不是大哥您吗？” 魏利明有点心动，但这卖酒能赚几个钱，小钱而已。 “魏大哥，听说过善缘拍卖行吗？”楚逸继续道。 魏利明沉吟片刻，道：“听说过，名头不小。” “倘若魏大哥手上有些精致的小玩意，我出面，替魏大哥在善缘拍卖上转一圈。” 魏利明眼中冒出精光，压低声音道：“楚老弟，现如今，饭好吃，话好说，可钱不好赚。你可别光说不练呀。” 楚逸嘿嘿笑道：“不瞒老哥，我现在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魏利明从怀里摸出一块普通玉佩，道：“这是我前几天捡漏来的，还请老弟带过去给掌掌眼。” 楚逸接过玉佩，煞有介事摸了摸，道:“魏大哥慧眼识珠，绝对是块好玉。三天后，魏大哥派人来取就好。” “书院的事情我听说了。”魏利明缓缓道。 楚逸笑问道：“将军如何看待？” 魏利明略一思忖：“这件事要给书院一个交代。” “纵容下属违反军纪，破坏我南唐军民融合；指使下属殴打军中同僚，欲图加害。这些人，居心叵测，其罪当诛啊。”楚逸笑着玩味道。 魏利明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料到楚逸下手这么狠毒。倘若无缘无语打杀周来根等人，定会让手下其他人心寒，可能动摇他在川字营的根基。 “这有点难办吧？”魏利明缓缓道。 “树挪窝死，人挪窝活。魏将军智勇双全，理应在更广阔天地建功立业。” “怎么说？”魏利明好奇道。 “凡事往好处想，往好处做，必然会有好结果。” 魏利明不吱声。 楚逸也不说话。 “好。”魏利明长长松了口气。 两人达成共识后，魏利明掀开车帘，看了看四周。然后，猫腰钻了出来，跳下马车，再骑上一匹黑马，带着亲兵直奔军营。 荆无命喝完第二杯茶，丢下三个铜板，朝马车走去。 “谈妥了？”荆无命问道。 “妥了。不过，代价不小。” “即要钱，又要权，胃口不小。”荆无命的语气很平静，俨然猜到这样的结果。 “他很聪明。这样做，一来可以除去越王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二来从我们这边获得丰厚的钱财，三来还可以抱上兵部尚书的大腿。一箭三雕，这等好事，傻子都不愿意错过。”楚逸抽丝剥茧，点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确实很聪明，而且野心也不小。”荆无命微微笑道。 “我记得有个大豪曾说过，当你的才华还撑不起你的野心时，就该韬光养晦；当你的能力还驾驭不了你的目标时，就该沉心历练。机会嘛，永远留给准备最充分的那个人。那就看他准备如何了？” “公子这番话颇有道理。那就拭目以待。”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楚逸沉声道。 “公子担心他脚踩两只船，两边都得利？”荆无命问道。 “这洛川城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能知道的事，越王自然也知道。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 “公子要怎么做？” “风平浪静的时，脚踩两只船也没事。可要是大风大浪的话，那就会死人的。”楚逸笑道。 “这人啊，很多时候都喜欢自作聪明。到死之时，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荆无命突然感慨道。 楚逸斜躺起来，叹道：“人性如山啊。” 三天后，魏利明的心腹去了一趟善缘拍卖行。刘汉山早已收到指令，当场给那人三千两银票。 那人离开善缘拍卖行后，未作停留，径直出城。那人未走官道，走小道，入山林。 半个时辰后，那人在一处农舍门前停了下来。然后，朝四周看了几眼，便推门走了进去。 “见过将军。”那人恭敬道。 “如何？”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了过去：“将军，这是善缘拍卖行东家给的三千两银票。” “出手还挺阔绰。回去跟他们说一声，按计划执行吧。” “是，将军。”那人领命而去。 “魏将军，脚踏两只船，小心别翻船了啊。”一个黑衣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魏利明起身，向那老者拱手作揖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王爷想要的就好。” “魏将军是个聪明人。不过，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老者不咸不淡道。 魏利明神色恭敬道：“多谢提醒。” 五天后，川字营传出消息，周来根和夏庄两人在三天前的一场剿匪战斗中不幸身亡。 这两人之死，在川字营内部并未引起他人怀疑，唯有王林一人洞悉这其中玄妙。能够通过这种方式除掉周来根，只能说明，魏利明被楚逸成功收买。 直到此刻，王林突然感到一阵庆幸，内心深处也发生不小变化。 他渴望建功立业，而不是困守在这里，碌碌无为，毫无建树。 第65章 推荐个人 云州位于南唐西北边境，人烟稀少，地缘辽阔，州内气候环境也因地理位置存在较大差异。 洛川城在云州最南边，人口密度比较大，算是比较富饶的城池，但却不是云州的政治中心。 云州牧府坐落庆阳城，城池面积比洛川要大一倍，人口密度也比洛川也大出不少。 最重要的是，南唐“四大书院”之一的象山书院坐落于庆阳城。 按照华会往年惯例，各州参赛书院需前往州牧府抽签并参加比试，在十天内角逐出各州华榜第一名，之后前往京都角逐南唐华榜第一最高荣誉。 这几日，洛川城下了一场秋雨，凄凄瑟瑟，硬生生将秋高气爽变成了冷雨夜。 书院暗室。 楚逸正听林萧汇报刘管家之死的调查情况。 “公子，刘管家之死从收集信息来看，应该是灭口。但是，所有线索都被清理干净，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便把人全部撤了回来。” 对于这个结果，显然是在预料之中。 “只要证明是灭口就好。对了，童明他们应该在回来路上了吧。” “明日中午前童公子他们可以返回府中。”林萧道。 “好。你先下去休息。” 林萧拱手作揖：“是，公子。” 楚逸望向荆无命，道：“荆大哥，去庆阳那边如何安排？” 荆无命沉吟道：“洛川到庆阳，路程大概八百余里，途径雅丹和溪宁两城，剩下来就只有戈壁、荒原。安全起见，让无尘带着玉环他们先行离开，先出西门，上官道，再转北。同时，再安排十六辆马车，分别从四门出发。” “嗯，这样最好。不过，我还是担心剑兄一个人照顾不来。”楚逸满脸担忧道。 “如果剑无尘真的来自血红刺，无非是花点钱而已，这个问题相对好解决。” 楚逸眼睛一亮，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待会我跟剑兄商量一下。还有，荆大哥也跟他们一起吧。” 荆无命摇头道：“公子身边总要有个人的。” “但这样，荆大哥会很危险。”楚逸还是不想他跟着自己以身犯险。 荆无命微微笑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既然做出了选择，终归是要面对。再说，这些小风小浪都过不去，还指望今后大风大浪。” “荆大哥，这话我爱听。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做好安排后，楚逸送荆无命回到松苑。然后去了趟刘德才的住处，将事情跟他简单交代了一下。 因书院步入正常轨道，刘德才需要留下来负责书院日常运行。 “公子此行，路途遥远，还请多保重。”刘德才拱手作揖道。 “刘叔放心。对了，刘叔要是遇到心仪的女子，可以考虑考虑。”楚逸笑道。 刘德才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书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里有闲工夫想这些事。” 楚逸不赞同：“老话说，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刘叔，事情永远做不完，可时间不等人，有机会就赶紧把事情办了。一个人，总不是事嘛。” “多谢公子关心。”刘德才心中暖道。 离开刘德才住处，走进梅苑小院子。 梅苑，灯未亮。 楚逸走进室内，埋怨道：“剑兄，咱们书院也没穷到点不起灯呀。这要是走路摔下，岂不是得不偿失。” 话音方落，室内突然亮了起来。 “剑兄，我跟荆大哥商量了，明天申时二刻你带着玉环他们先出西门再转北，先行前往庆阳。我与荆大哥，随后出发。” “好。” 烛光摇曳，光线黯淡，看不清剑无尘脸上的表情。想来剑无尘是什么样的人，楚逸也不在意。 “还有，我想从血红刺那边聘请高手，暗中护送你们前往庆阳。” 剑无尘眉头微微挑了挑，沉声道：“为何？” “好汉难敌四手，恶虎敌不过群狼。预防万一！不过，这件事还请剑兄代为出面，钱财我出。如何？” “你呢？”剑无尘问道。 楚逸淡定道：“只要那人不出手，问题不大。” “你就不担心那个一？” “那个一要发生的话，早就发生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其实，楚逸从荆无命口中大概知晓山上宗门“红尘客”的情况。这些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亲自出手。否则，便坏了规矩，后果很严重。 “给你推荐个人，你敢要吗？”剑无尘突然说道。 楚逸看了他片刻，叹道：“你舍得呀？” 剑无尘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又夹杂着不舍，最后化为往昔的冷漠。 楚逸起身，拱手作揖道：“剑兄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小妹绝不会受到任何欺负。” 剑无尘冷冷道：“你要是不在呢？” 楚逸笑道：“你在就好。” “那人何时过来？” 剑无尘早知道他会这么问：“出来吧。” 楚逸心中大凛，转身朝身后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后背斜挂着一把极为精致的二胡。 “胡费，见过院长。” 楚逸拱手回礼：“楚逸，幸会。” 剑无尘看了他们两人，道：“你们聊吧。”说完，剑无尘起身走出室内，步入小院中，目光落到玉环住处。 他要离开了。准确的是，将他们送到庆阳，他便离开。 所以，离开之前，他将自己唯一的生死之交胡费拉了过来。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保护玉环的安全。 他是个杀手。杀手都常都是无情的。但是，杀手有情通常又是对某个人而言。 然而，这段时间，他心性似乎有些变化，对书院这些人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室内，楚逸坐在那儿，胡费一个劲的东拉西扯，说话滔滔不绝，压根没头停下来的意思。 楚逸这是长见识了。这家伙忒能说，能把白说成黑的，又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总之，话到他嘴里就跟变戏法似的。 不过，楚逸还是从这个话痨里得到几点关键信息。 胡斐是个山泽野修，没有师门，反正就是靠天收那种。不过，这厮运气不错，几次虎口夺食，不但没死，反而捞了不少好处。 功法、丹药、灵器都不缺，尤其他身上那把二胡，就是个品质较高的灵器，取名“御龙吟”。 更让楚逸吃惊的是，这货曾经是个金丹修士，只不过在上次夺宝时被人联手做局，逃是逃出来，但却从金丹境跌落到炼神初期。 可不管如何，好歹也有金丹境的经历呀。 “那个，胡兄，你看这样？书院剑术科正好缺教习，不如到我书院如何？”楚逸试探道。 胡费一拍大腿，激动道：“院长，不瞒你说，我就想要个家。什么教习不教习的，我都不在乎，就是看门的都可以。” 楚逸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胡兄，丑话说前头，我这书院除了钱财，其他什么都没有呀。” “院长放心，我这个人，啥毛病没有，就是视钱财如粪土。我一钱不要。” “那你要什么？”楚逸问道。 胡费直言道：“我就想有个家。” “胡兄，你要能力有能力，要相貌有相貌，这成家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 “院长，此言差矣。我要的家，是要有个能说话的人。我这人呀，啥毛病没有，就是喜欢说话。剑无尘又是个木头人，几天说不上几句话，憋死我了。可我仇家也不少，你说，我要是找仇家说话，那还不被打死。所以啊，我愁呀。愁” 楚逸急忙打住他的话：“我明白了。胡兄，这书院最适合你不过。我明天就给你办入职手续，打明儿起，你就是我书院正式教习。” 胡费激动，但转念一想，不对啊。你要是收留我，岂不是成为他仇家的打击对象。 “院长，你可想好了。我外面仇家很多，他们要是知道我在这里，说不定会对书院不利。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一个指头，就可以把书院所有人全杀光，而且” 楚逸早想到这层关系，可如今缺人，而且缺的就是像他们这样的高手。 “投资都是有风险的。风险越高，回报越大。胡兄安心呆在书院就是。”楚逸见他又要长篇大论，急忙插话道。 “有院长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正所谓，心安即为家，我” “我看天色不早，胡兄还是早点休息，明日我再带你去书院转转。”楚逸告拳，二话不说，滋溜窜了出去。 胡费笑了笑，道：“是个有趣的人。” “你确定要留在书院？”剑无尘走进问道。 胡费认真道：“像你这样的人都留恋于此，我当然也很想留在这里。在这里，我感到有种家的温暖。所以，我决定了，就在这里安家。每每想到，台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听我说话” 剑无尘眉头轻扬，似有不悦。 “你是担心我引来仇家，对你的心上人不利？你放心好了，我胡费的逃命本事虽大，但在这件事上我绝对没有二话，我” “适可而止！” “哎？你别走呀，我话还没说完了” 第66章 故布迷阵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一卷书院起第66章故布迷阵一场秋雨一场凉。 深秋的雨，已有寒冷的味道。 蒙蒙细雨笼罩整个洛川城。 “公子，都准备好了。”林萧拱手道。 楚逸望向大厅众人，笑道：“话不多说，你们先行前往庆阳，到时我们再汇合。” 玉环眼眶有些湿润，或许这天气的缘故，让她更有些伤感。 大厅之中，剑无尘没有出现，出现的正是胡费。 胡费偷偷望向楚楚动人的玉环，心中感慨：“冲发怒冠为红颜，值当！” “大哥，多保重，咱们庆阳见。”温庭恺拱手作揖道。 楚逸走到他跟前，搂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剑兄在暗，你在明，这一路上，你要多辛苦了。” 温庭恺沉声道：“大哥放心。” 楚逸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到玉环面前，关切道：“小妹，此去庆阳，路途遥远，切要照顾好自己。” 胡费看在眼里，心中叹息道：“可怜我们剑兄啊。” 玉环点头哽咽道：“大哥珍重。”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无法当着众人面说出口。 “时辰差不多了。出发吧。” 玉环向他施了个万福，恋恋不舍转身离开。她原本畅想着与他同行，去看那高山，去赏那雪景，此生足矣。 不过，她心里清楚，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保证众人安全。那天晚上的刺杀，让她记忆犹新。恨只恨，自己帮不上忙，反而平添诸多麻烦。 倘若自己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又何尝需要大哥来替她担心？ 玉环心中暗暗发誓，倘若机缘进入山上宗门修行，她会毫不犹豫选择。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他身边，成为他面对强敌的一大臂力。 此刻，大厅里只剩下三个人。 楚逸坐在门槛上，望着灰色朦胧的天空，心情怅然若失。对于能否在本次华会上拿下好成绩，他并不关心，他只希望此行能够平安顺利。 “公子，该来的总是要来。”荆无命沉声道。 胡费憋了半天，终于可以有机会说话：“荆大哥说的极是。依我看，玉环姑娘吉人天相，又有剑大哥在身边，肯定不会出事。不过，我看玉环姑娘似乎对院长有些不舍，到底为何不舍，我现在还没弄清楚。” “噢！我想明白了，院长你？哎？院长呢？”胡费这才发现，楚逸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荆大哥，院长呢？” 荆无命微笑道：“散心去了。” 胡费挠了挠有些凌乱的头发，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还好，我不是英雄！” “胡兄，也不是狗熊啊！”荆无命含笑道。 胡费嘿嘿笑道：“老荆，你说玉环姑娘到底会跟谁在一起？依我看吧，她应该。哎，老荆，你别走呀，你先听我说” “不对啊。我这人啥毛病没有，怎么不受人待见。” 斜风细雨中，十多辆相同装饰的马车分别从四个城门口离开。在这些马车后面，都有一人尾随其后。 越王府。 “他们出城了？”李景佑坐在亭下的石椅上，手执白布缓缓擦拭手中的长剑。 白布之上，沾满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启禀殿下，烟凌书院派出十二辆相同装饰的马车，分别从四门出发。属下已经安排跟随，但尚未确认马车里人的身份。” 李景佑抬头望向远处，随即又低头凝视剑身。剑身光滑如镜，映出他俊朗的容颜。 “想在本王眼皮底子下玩迷魂阵，门都没有。通知下去，找到合适机会，把他们全部干掉，一个不留。不，把那个玉环给我带过来。” “是，殿下。” 就在十二辆马车出城的同时，洛川城的“福成镖局”正押着十多辆镖车浩浩荡荡从北门出发。 在这些镖师当中，有一个长相特别清秀的年轻男子坐在镖车上，手执皮鞭，专注赶车。 就在镖车出了北门时，那年轻男子回头望了一眼洛川城，眼中闪过一抹哀伤，喃喃道：“大哥，珍重。” 楚府。 “这次前往庆阳，路途遥远，你要照顾好自己。”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楚逸搀扶着老太太胳膊，安慰道：“孙儿现在已经长大，会照顾好自己。” 老太太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途中能低调就低调，能走小道就走小道，能不住店就不住店。总之，千万要小心，切莫张扬。” 楚逸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孙儿记住了。奶奶安心在家，等我的好消息。” “好。” 离开老太太住处，楚逸回了一趟小楼。然后，去了凌烟住的地方。 晴雯见他冒雨走了过来，急忙拿把雨伞跑过去，给他撑起来：“少爷。你怎么不打伞啊。” 楚逸看了看她道：“我跟老太太说过了，过两天你去那边伺候着。” 晴雯担忧道：“少爷，是不是小姐不要我了？” 楚逸笑了笑道：“你这么好，她怎么舍得不要。你暂时先过去，等过些日子你再回来。” 晴雯在得到他的保证后，也就放下心来，低声道：“听少爷的。” 楚逸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 晴雯望着他孤独的身影，不知为何，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飘进来的雨水？ 出了楚府后门，楚逸独自走在细雨中，孤独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巷中。 在他身后，有两道身影紧紧跟随。 可当这两道身影走进小巷后，突然听到细微的琴声，如泣如诉。那两人只是微微停住脚步，突然觉得脖子处有一道寒意闪过。 二人刚互视一眼，一阵风吹来，两颗头颅就这么掉落下来，滚动几下，停在墙角下。 颈项处，鲜血喷涌如柱，裹着细雨，飘起一阵血雨。随着雨势加大，青石板上的血迹很快便被冲刷干净，只剩下两具尸体浸泡在雨水中。 此刻，越王府中，李景佑怒气冲天，杀气腾腾。直到此刻，他才得知，自己竟然被楚逸给当猴耍了。 那十二辆马车根本没有书院之人。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禀报：“启禀殿下，跟踪楚逸的两名探子被杀了。” 李景佑怒目圆睁，望着身旁不远的黑衣老者：“蠢货，都是一群蠢货。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黑衣老者闻言，立马双膝跪地，伏地颤抖道：“殿下息怒。前往庆阳各个关口都已经安排人手，只要他们露面，必定斩杀。另外，庆阳那边，也已做好安排。” 李景佑从来没有受过这等窝囊气。倘若不是孙玉翔在旁，他早就一剑砍了这老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从到了洛川，这老家伙没干过一件让他舒心的事。 “滚！” 黑衣老者大大松了一口气，颤巍巍退了下去。 “你怎么看？” “那两人伤口我看过了，修士所为！”孙玉翔冷冷道。 “是那剑无尘？”李景佑反问道。 孙玉翔摇头道：“不是。恐怕，另有其人。” “之前你们判断，楚府可能隐藏着高手，如今看来，应该不假。”李景佑断定道。 孙玉翔没有接话，因为他心里也不拿不准。或许，这样解释最合理不过。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不希望烟凌书院任何人出现在庆阳。” 李景佑撂下一句狠话，甩袖离去。 孙玉翔脸色暗沉下来。时至今日，他对这个越王似乎有些失望。明明一手好牌，却打的如此稀烂。 但是，楚逸的成长却也超过他的预期。倘若他在本次华会上斩获佳绩，势必会得到其他各方势力的注意。如果真的走到自己对立面，那么就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第67章 胡费够狠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二卷庆阳行第67章胡费够狠事无不可与人言，此事不可与人言。 就在杀死那两名暗探后，楚逸并未前往书院，而是直接步行出了北门。然后，来到备好马匹的地方，上马一路奔驰。 直到来到城郊的土地庙。 楚逸推门走进，土地庙已经点起篝火，顿时让人感到一阵暖意。 “公子，来了。”荆无命将事先准备好的衣服给他递过去。 楚逸笑着接过衣服：“估摸着，咱们越王殿下气的要杀人吧。” 荆无命沉声道：“这次彻底激怒于他。这一路上，恐怕不会太平。沿途关口，应该都安排人手等着我们。” “这帮人，比起血红刺那些杀手，差远了。依我看，咱们现在就折身杀进越王府，砍了姓李的那个王八蛋。”胡费不知何时出现在土地庙大门口。 楚逸白了他两眼，认真道：“好啊！那就劳烦胡兄走一趟，我跟荆大哥在此等候佳音。” 胡费呵呵笑了几声，一屁股坐在篝火旁，道：“这小王八蛋还是留给院长亲自处理。我就在后面摇旗呐喊，给院长助威。” “等雨势稍减，我们就动身。” 楚逸简单吃了点干粮，坐在火堆旁，望着吞吐的火焰怔怔出神。 此时，胡费帮荆无命披上蓑衣，带好斗笠。 荆无命看了看天色，对着楚逸道：“公子，咱们该走了。” 楚逸“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大门前，对着胡费道：“处理干净啊。” 胡费老不情愿走到火堆旁，右手掐诀，一道白光闪耀，地面上顿时清理干净。 “走！” 三人上马，朝北方疾驰而去。 就在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十多名黑衣人出现在土地庙门前。片刻后，有人从里面跑了出来：“没痕迹。” “两个大活人，就凭空消失，真他娘活见鬼了。”领头之人怒骂道。 “大人，仙师那边还有眉目？”旁边有人问道。 “呸。那些人，你把他们当神仙，他们把你当畜生。大伙如果惜命的话，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走，继续追。” 雨势陡急，三人速度越来越慢。 “院长，后面那几条尾巴跟的很紧，不如我把他们都斩了。”胡费道。 这几天相处下来，楚逸发现，这家伙除了是个话痨子，还有就是喜欢喊打喊杀。这或许跟他经历有很大关联。 “你要是杀了他们，不就是告诉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楚逸拒绝道。 “公子，这雨势太大，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再说。”荆无命建议道。 “好。” 三人在一处密林中停了下来，走了一会，看到不远处有个破坝的小木屋，显然是物搭建的临时居住点。 三人将马拴在屋后，然后躲了进去。 小木屋年久失修，外面大雨，里面小雨，不过带着斗笠，也算是好点。 “这贼老天，说下雨就下雨。”胡费嘀咕道。 楚逸笑道：“等你哪天飞升仙界，当那雨神，这下雨还不全凭你喜好。” 胡费嘿嘿笑道：“院长，这雨神有啥好当的，要当就当月老。没事牵牵红线，成就一段美好姻缘，那多有趣。” 楚逸不可思议道：“看不出来呀，你还喜好姻缘。” 胡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好：“那是当然。院长，我这么跟你说吧，当了月老，那天下所有美女还不是掌握在我手中。到时候，你说” “近水楼台先得月。看不出来，你心思还挺缜密的。” “院长夸奖了。我” 话没说完，胡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在距离小木屋三里远的地方，先前那批黑衣人也追了过来。 “大人，这雨太大，没法走了啊。”有人抱怨道。 “是呀。咱们先避避雨。等雨小些再出发。”有人附和道。 “你们要是想死，我不难着。不想死的，继续往前追。驾！”领头之人继续朝前走。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挥动皮鞭继续往前赶。 就在他们离开后，楚逸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眼下，他实在不想与这批人正面相向。在他意识中，能不用杀人的方式解决就不杀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完蛋了。咱们被包围了。”胡费声音有点绝望。 楚逸也察觉到周围有三名修士气息的波动，修为大概在筑基境左右。 “胡兄，我跟荆大哥手无缚鸡之力，后面就看你的了。”楚逸拍了拍他的肩膀。 胡费扭头看了身后两人，苦大仇深道：“院长，我有个小小愿望。” 楚逸就知道这货故意装的，但也不揭破：“你说。” “你看我吧，条件也还不错，就是没得媳妇。院里也有不少女弟子，等她们到了出阁年龄，要不给我介绍介绍，来一段书中的师徒之恋。” 楚逸真想抽他两个大嘴巴，这个时候还惦记书院的那些美人胚子。 这货来的第二天就独自跑到川字营，偷偷看了看那帮女学生。回来后，满脸的兴奋。 “山下凡夫俗子，哪里比得上山上仙子！” 胡费转过头来，认真道：“院长，这事我得跟你说道说道。这男女感情，跟山上山下没得关系，必须得有两颗真心。再说，这山上女修，一个比一个精明，什么双修道侣，都是忽悠人的。等你哪天没有价值，就成为她们的垫脚石。这种事情，我看的太多。所以，我” “打住！先别扯这些虚的，眼前事情处理干净再说。”楚逸不想再跟他费唇舌了。 “行。那等我解决了再回来探讨啊。” 胡费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色符箓，嘴中默念口径，然后“嗖”的一下，消失在小木屋里。 楚逸这是第一次见到，讶然道：“这货呢？” 荆无命笑道：“他用的是品质还算不错的土遁符，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下黑手呢。” 果不其然，胡费使用土遁符瞬间出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修士身后。 二话不说，抡起二胡后座就朝那人后脑勺砸去。 “师弟小心。” 话音刚落，二胡后座狠狠砸在那人后脑勺。那修士魂魄想要逃离，却被二胡发出的一道音符震碎，消失在天地间。 一招得手后，胡费再次使用土遁符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另外两名修士见自己师弟瞬间惨死，哪里还敢停留，正要急速逃离。 突然间，一道身影从地底下陡然窜出。只见那人手握二胡，使出力劈苍穹的招式，猛的朝那人脑门砍了下来。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只听见“闷哼”一声，鲜血涌出，便倒地不起。 胡费出手之迅猛，两个筑基修士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杀死，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 “小伙子，还剩下你了？你有什么遗愿，赶紧说出来。”胡费右手倒握着二胡，颇有手握狼牙棒的威势。 “前辈饶命，我等也是奉宗门之命前来追寻楚逸下落。”那人双膝跪地，哭着喊道。 胡费嘿嘿笑道：“宗门？哪个宗门？” 那人急忙说道：“玄天宗。我是玄天宗弟子。” 胡费楞了楞神，然后用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沉声道：“玄天宗！多霸气的名字啊。搁在以前，我早就用热屁股贴他冷脸。可惜，不给我机会啊。” “前辈” 话还没说完，胡费抡起二胡砸向那人脑门，顿时脑浆炸裂，喷溅而出，很快便被雨水冲走。 “玄天宗，红尘客，会不会是你呀？”胡费自言自语道。 第68章 谷前截杀（1）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二卷庆阳行第68章谷前截杀小木屋。 “公子，我有个不情之请。”荆无命犹豫良久，还是说了出来。 “荆大哥，有什么你说就是。” “此地再往前，便是凤凰山。凌烟姑娘来自凤凰谷，所以我想路过凤凰谷，讨要一枚灵丹。” 楚逸不知他要灵丹有何用处，问道：“什么丹药？对你如此重要！” 荆无命如实道：“凤凰浴火丹。此丹乃凤凰谷独有丹药，属于镇谷之宝。服用此丹，我有机会将破碎的丹田重新塑造成型。正所谓，不破不立，晓喻新生。如果能够成功，我便可以再次踏入修行之路。” “我早就看出来老荆乃绝世高人。果然，没说错吧。对了，凌烟是谁？我怎么没见到？”胡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二人身后。 楚逸正好腹中有股气流在蠕动，屁股一撅，就听见“噗噗”的声音，随之是一股屎臭味。 “下次再偷听，就不是吃屁这么简单。” 胡费捏住鼻子，哼唧道：“院长，你好歹也是读书人，能不能斯点？这次吃屁，难不成下次还要吃屎？” 楚逸见过恶心的，还没见过如此恶心的。 “都解决了？”楚逸转移话题道。 “三个筑基毛孩，还不是手到擒来。”胡费居功不自傲。 “是玄天宗的？”楚逸问道。 “院长英明。” “看来，越王是铁了心要我命啊。” 胡费挪了挪屁股，往楚逸身边靠了近些：“院长，凤凰谷是什么地方？我没听过啊？跟你说的凌烟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凤凰浴火丹是什么宝物？我咋也没听过啊。” 楚逸看了一眼荆无命，又看了看他：“你问荆大哥去。我出去看看。” 楚逸头也不回出了小木屋。 荆无命笑了笑，修起闭口禅，起身也跟着走出去。 “你们别走啊，跟我说道说道” 外面雨势渐小，三人上马赶路。 “荆大哥，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我那未来老丈人，也不知道凤凰谷具体在何处。”楚逸为难道。 “凌烟现在在闭关，也不知道何时出关。倘若她出关，我见到她必定求她带我们进谷，跟老丈人讨要这凤凰浴火丹。无论花多大代价，都在所不惜。” 荆无命笑道：“有公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此事不急，来日方长。” 在他们离开后，一男一女出现在先前那个小木屋。 看着地面上躺着的三具尸体，这两人心中除了震惊，便剩下恐惧。 这三人算是玄天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这次出来就是纯粹历练一番，哪知刚下山没多久，就命丧荒山之中。 “这次，孙师兄恐怕难以跟宗门交待了。”女子秀眉紧蹙，满脸担忧道。 “幸好上次我们没有冲动，否则就跟这几位师弟一样的下场。”男子万分庆幸道。 “还跟不跟？”女子问道。 “再跟着，下次就是我们两个躺在地上了。” “那怎么办？” “把三位师弟带回去再说吧。” 越王府一座后院。 孙玉翔望着地上三具年轻师弟的尸体，脸上没有显露任何的情绪。 “按照方向，他们应该是前往凤凰谷。”孙玉翔冷冷道。 “师兄，那就在入谷之前截杀他们。”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子建议道。 “如何截杀？”孙玉翔反问道。 “这？” “从卓师弟，再到他们，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们个个自诩宗门天之骄子，眼高于顶，莫空一切，总觉得山下人都是蝼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打一开始，你们对这个世道就缺乏敬畏之心。” “敬畏？什么是敬畏？头上三尺有神明。你们还真把自己当神明了。”孙玉翔自问自答。 “通知铁剑门的聂峥，杀不死他们，自己就等着灭门。” “还有，把三位师弟的尸体带回宗门。”孙玉翔冷冷道。 “是，师兄！”两人领命而去。 孙玉翔走道门廊，望着天幕，灰蒙蒙的，让人有些压抑。 雨未停，人未死。 他有些恼怒。这是他从修行至今，最大的恼怒。方才说的那句话，其实不是说给师弟师妹听的，其实是说给他自己的听的。 既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必须要改正，而且要快、要狠，不留余地。 雨停，人死。 天将晚，三人在一处破庙门前停了下来。 “公子，晚上就在这过夜。”荆无命建议道。 楚逸点头道：“好。” 三人下马，牵马走了进去。 破庙不大，只有三间屋，门前长着一棵大榕树，很粗，足足一个半人可以环抱过来，估摸有上百年的树龄。 最中间的那间屋，里面端坐着一尊泥菩萨，因年久失修，菩萨脸上出现坑坑洼洼的洞，乍看怪瘆人的。 不过幸好，屋顶防水着的还不错，竟然只是小漏，地面相对比较干燥。 楚逸从屋子里找了些可以点燃的草料和干树枝，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起了火堆。 当火光微微照亮屋子时，楚逸这才感觉丝丝温暖。 胡费双腿盘膝，运行体内真元瞬间蒸发衣服上的水气，干净如初。楚逸本可以这样做，但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跟着荆无命，脱下外衫，放在火堆旁烤。 胡费看不下去了：“院长，你们也真是的。这种小事情还需要你们亲自动手。早说呀，早说我就先给你们把衣服整干就是。干嘛” 楚逸和荆无命二人将身上湿衣服都给他递了过去，只剩下个大裤衩。 胡费呵呵笑道，从他们手上接过衣服，然后将其整干。 换好衣服后，楚逸望向胡费，道：“吃的呢？” 胡费略有紧张道：“吃的？什么吃的？” “你一个山泽野修，整天在外面乱转，怎么着身上也有几件宝物吧。最起码，咫尺物有吧。”楚逸直接点破。 胡费想了想，突然破口怒道：“好你个剑无尘，这种机密的事情都跟别人说。” “什么别人不别人的，赶紧的，先拿壶好酒来。”楚逸催促道。 胡费无奈，从咫尺物拿出一壶酒：“我事先声明，我身上就只有这壶酒，喝完了就没了啊。” 楚逸从他手中接过酒壶，递给荆无命：“荆大哥，你先喝口，暖暖身子。” 荆无命微微一笑，接过酒壶，喝上一口，顿时觉得舒坦，含笑道：“听得提壶沽美酒，人道竹海深处有。我要是没猜错，这是桂竹山的竹梅酒。” “老荆，你猜的不错，确实是桂竹山的竹梅酒。你再猜猜是几年陈酿？” “应该是十五年的陈酿。不过。” “不过什么？”胡费急忙问道。 “年头还是短了些。”荆无命觉得有点美中不足。 楚逸拿过酒壶，喝上一口，味道清香，口感不错，就跟在现世喝的黄酒有点类似：“有美酒，无佳人，可惜可惜啊。” “是可惜，可惜你们命到头了。”屋外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 胡费正要在他们二人面前拽两句诗，却被屋外的人突然打断，恼羞成怒：“你大爷的。” 二话不说，抄起二胡就走出屋外。 “院长，老荆，不管你们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 楚逸大惊，暗道这货发起火来还挺吓人的。 “荆大哥，这货扛得住吗？” 荆无命笑笑道：“山泽野修有两大优势，一是出手狠，二是跑的快。更何况，曾经还是金丹高手。即便跌境，对上金丹以下修士，绰绰有余。” 胡费扛着二胡“御龙吟”，站在大门前，望着门前突然出现的五名修士。 为首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修为在炼神境后期。其他四人，炼神境初期有两人，筑基境后期两人。 “报上名来。老子手下不杀无名之辈。”胡费大声喊道。 那中年男子冷笑道：“铁剑门门主聂峥。” 铁剑门身为玄天宗的附属小门派，对玄天宗绝对是言听计从。而孙玉翔身为玄天宗“红尘客”，对他们这些附属小宗门掌有生杀大权。 所以，聂峥在接到孙玉翔的命令后，心中骇然，立即与门中长老商议后，决定倾巢而出，倾力一击，永绝后患。 聂峥见胡费不过炼神中期修为，心里顿时吃了颗定心丸。 第69章 谷前截杀（2） 铁剑门，那也是云州境内响当当的修真门派。 聂峥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下一刻，他愣住了。 因为，胡费动了，而且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只见胡费抱着二胡，右手如兰花，拈住一根琴弦，然后轻拂，琴弦化作一道金光，直射聂峥眉心。 聂峥身为门主，在对敌上还是有些经验。只见他暴喝一声，手中一柄大剑出鞘，黄芒四射，威势惊人。 来不及多思，聂峥运转真元，灌注到大剑之上，随之蓦然斩下，化作一条水桶粗的黄蟒，张牙吐信，似有龙吟。 方圆几丈，飞沙走石。 这是聂峥的必杀技，也是他的成名技。 铁剑门两个长老微笑不已，两位年轻俊才是第一次目睹门主大展神威，风采逼人，顿时有种说不出的自豪感。 铁剑门，威武！ 金光对上黄莽，爆发巨大的冲击波，顿时将地面炸出巨坑。 但在同时，胡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聂峥心中大孩，猛然回头，大喊道：“小心。” 胡费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一个长老身后，抡起二胡后座猛然砸向后脑勺。那长老闷哼一声惨叫，顿时昏死过去。 另外一个长老，身形急忙后撤。慌乱之际，恰巧挡住了聂峥的去路。 这数息之间，就见胡费轻而易举收割了他爱徒的性命。那个年轻人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门主，自己的师父不是很厉害的嘛，怎么连自己的爱徒都护不住？ 胡费依然是用二胡后座击杀了这名年轻弟子。 聂峥杀气腾腾，怒目圆睁，他的心在滴血。但他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肯定是隐藏修为。如果真是如此，那眼前之人必定是金丹无疑。 金丹修士，聂峥要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好了，不等孙玉翔灭门，就在此人手中被灭门了。 聂峥和另外一个长老护住仅有的爱徒。 胡费站在大门前，嬉笑道：“铁剑门，我看是土蛇门。杀你两条土蛇，算是给你个教训。” 听到这话，聂峥心里腾起一丝希望，他最担心此人痛下杀手，将他们一锅端。 聂峥也顾不得什么面子，拱手作揖道：“土蛇门有脸无珠，惊扰前辈，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我等一马。” 胡费此刻手报二胡，微笑道：“土蛇也是蛇，是蛇它总会咬人。如果，放过你们，养蛇的人还会来吗？” 聂峥心中骇然，朝身边长老递了个眼神。二话不说，操起大剑，就朝胡费横切过来。 紧随其后，那长老身形闪动，手中长剑黄芒暴涨，剑气森然，竟将胡费所有退路都封堵起来。 胡费冷笑几声。他的笑容，在聂峥眼中，仿佛是地域使者向他召唤，他没来由打了个寒颤。 就在笑容冷却后，胡费的右手指动了。他轻轻拨弄二胡的琴弦，似有哀怨，似是苍凉，那声音如泣如诉，却又如灵蛇般从他们耳中钻入，直入心脏。 聂峥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不可思议望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就在大剑距离他面门不过三寸时，他停了下来。 其他两人亦停了下来。 随即，三人的额头上有豆大冷汗滴落下来，面部表情也变得狰狞，痛苦不堪，犹如万蚁噬心，生不如死。 “扑通”一声，聂峥双膝跪地，匍匐在他脚下。他想说话，但疼痛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谁让你来的？”胡费问道。 聂峥使出吃奶劲，一字一字道：“玄天宗，孙”话没说完，一道极为凌厉霸道的剑气削掉他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 另外两人吓的血色全无，只恨爹娘为何不能再晚上他几年。 屋内。 楚逸眉头紧皱，望向荆无命。 荆无命神色淡然，含笑道：“公子，该出手时要出手。” 楚逸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玄天宗都是喜欢躲在人后吃臭屁的臭娘们呢！”胡费讥笑道。 那人神色凛然，望着胡费手中那把二胡，心中微颤，问道：“御龙郎君，胡费？” 胡费嘿嘿笑道：“胡某不才，正是在下。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面色微变，没想到刚接任务就遇到这么一个棘手的厉害人物。 御龙郎君在玄门年轻一辈，小有名气。他虽是山泽野修，但其天赋异禀，早早进入那人人仰慕已久的金丹境。 甚至，有很多大宗门暗自招揽，但都被他拒绝，玄天宗亦在其列。 各大宗门招揽不成，有失颜面，便心照不宣对其围剿击杀。各大宗门年轻辈弟子纷纷出动。在这些弟子当中，就有如今位列天下年轻十人之列的。 然而，令人愕然和费解的是，胡费福大命大，几次死里逃生，躲过截杀，最危险那次便是他以跌境代价逃离围剿。 而那次围杀，正是玄天宗主持组织筹划，原以为板上钉钉，又哪知功败垂成，让他逃之夭夭，再无音讯。 “在下刘庆云。” 胡费面露不屑，摇头道：“刘庆云，没听过。我只听过，孙玉翔。他人呢？不会躲在越王府，当那乌龟王八蛋吧？” “我看你就是那张嘴巴厉害，死到临头，还有心情说别人。”人未至，声先道。 来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着一袭蓝色华服，腰边系一串银色小铃铛，乌黑的长发绾起，只插一只紫玉簪，没有其他奢侈品。 柳叶眉下，扇子似的睫毛下透露出凶狠凌厉的目光。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婆娘。怎么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看看老情人过的如何？”胡费开心道。 “油嘴滑舌。待会，本仙子就割下你的舌头，腌了下酒菜。”那女子冷冷道。 胡费哀叹两声，无辜道：“何苦来哉？” 刘庆云面露尴尬神色，干咳两声，心声道：“柳师妹，此乃宗门大事，还请莫要插手。” “当年那么多人围杀他，都让他溜之大吉。就凭你？” 刘庆云心声道：“孙师兄自有安排，柳师妹莫操心。” “我只要胡费，其他人与我无关。” “好。只要柳师妹牵制住胡费，孙师兄就算欠你一个人情。” 楚逸悄悄探出头来，小声喊道：“二胡，那女人是冲你来的？” 胡费转过头，咧嘴笑道：“都是陈年往事，不值一提。” 楚逸骂道：“你还有脸笑出来，你家相好的跟别人窃窃私语，卿卿我我。要是我，早就冲上去砍死那王八蛋。” 胡费心里猛的一颤，再看那两人，明显是在用心声交谈。奶奶的，老子念旧情，你这婆娘却在老子面前跟别的男人亲热。 就算是老子穿过的破鞋，那也是老子的物品，别人沾不得。 “柳清晨，你还要不要脸啊。”胡费破口大骂道。 柳青晨心中一凛，望着他，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是的。自从那次分别，足足有五年未见，五年未听见他喊她的名字。 “柳师妹，咱们约定好的，该出手时可别留手。” “哼。我自有分寸。” 楚逸回头望向荆无命，愁容惨淡：“荆大哥，这次估摸着有点悬了。” 荆无命睁开双目，淡淡笑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得了，你也别安慰我了。等我跟二胡拼命的时候，荆大哥你择机先逃。倘若逃出去，等哪天，你重回巅峰，再帮我们报仇就是。记得，跟我娘子说声，就说下辈子再做夫妻了。要是逃不出去，咱们叁，黄泉路上不孤单。” 荆无命含笑道：“公子，你这是在留遗言？” “趁现在还有功夫，我就先说了吧。”楚逸无奈道。 这次，玄天宗“红尘客”孙玉翔，铁了心要杀死他。就连胡费的老相好，都被孙玉翔给喊过来，这不明白着用她来牵制住胡费。 这人啊，名气大，就有一点不好，大家都认识。仇家少还可以，仇家多，那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胡费，俨然是后者，跟几大宗门结仇。 真不知道，剑无尘是帮他，还是坑他，给他推荐这么一个牛逼人物。 这倒好，先不说眼前的刘庆云和柳清晨。虽不是金丹境，但也是半只脚踏入金丹境，比那铁剑门门主聂峥强悍数倍。 孙玉翔既然筹划这场厮杀，肯定还有后手。 想来，这场厮杀，注定难逃。 第70章 谷前截杀（3） 既然注定，那就先下手为强。 就在那一刹那，楚逸调动真元，催动体内浮屠塔。 意念微动，调出纯钧剑，整个人化作一道光芒，直刺刘庆云眉心。 这一剑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威势可言，因浮屠塔的缘故，所有人都感受不到他体内磅礴真元的波动，只是在这雨夜中突然绽放一道白色光芒。 楚逸运用佛光掠影的技能，使得他的速度快到让他们难以想象，似乎听见空气中摩擦产生的“嘶嘶声”，以及留下的淡薄残影。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楚逸这一剑，剑意精纯至极，强大之际，已然超过他们的实力范畴，甚至比金丹境强者还要强上些许。 这不可能。 情报上说，楚逸最多是个武者，不可能是修士。 可现实是，不光是修士，而且还是极为厉害的剑修。 刘庆云自出道以来，厮杀次数也不少，在实战经验上相对比较丰富。但面对楚逸这突如其来的一剑，他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因为，他只觉得周身被无比锋利且带有先天威压的剑意层层困住，犹如身处某个小天地，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纯钧剑第二次出场。这次出场比之前显得更加娴熟，更加犀利。 光芒大盛，犹如龙出沧海，光耀四野，犹如那轮炙热无比的太阳，刺的胡费和柳清晨二人眯起眼睛。 光芒闪耀之后，刘庆云瞪大眼睛，眼中尽是惊恐，但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自己就跟先前师弟一样，就这么死在这荒郊野地。 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孙师兄说，他们都缺乏敬畏之心，总是眼高于顶。他认同这个观点，而且也是按照这个观点是做。 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而且有望突破瓶颈，进入玄之又玄的金丹境。 临死之际，他脑子想起一不知从哪看到的一句诗：出身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刘庆云死了。就这样死在楚逸的剑下。 是的。直到此刻，现场众人才知道，楚逸的剑道境界已经修行到如此厉害的程度。 可问题是，他什么时候开始修行？ 就在柳清晨回过神来时，楚逸用剑顶在她后脑勺上。柳清晨吓得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因为过度紧张，胸口起伏的厉害。 “唉！”胡费发出一声叹息。 楚逸贴在她耳前，小声问道：“孙玉翔派你来杀我的？” 柳清晨用怨恨的目光望着胡费，贝齿轻咬下唇，仿佛受到奇耻大辱。 “不是。” “那你为何而来？” “孙玉翔告诉我，他在这里。”柳清晨的声音很低，但却清晰传到胡费耳中。 楚逸有点棘手，倘若是玄天宗弟子，早就出手击杀，也没必要多费唇舌。 “二胡，你怎么看？”楚逸问道。 胡费沉吟片刻：“我觉得，她此言不假。” “那是杀，还是放？”楚逸再问道。 “我觉得，还是放了比较好。”胡费声音有点低。 楚逸微笑道：“给我一个理由。倘若放了她，那就多个人知道我的底牌，我就多份危险。这笔账，可要算清楚。” 胡费想了想道：“院长，她来自凌云殿，而且身份特殊。倘若这次与她交好，日后咱们杀上玄天宗，说不定还多个帮手。还有，院长多出来的这份危险，我老胡给你担了。” 楚逸嘿嘿笑道：“二胡，咱们这是君子协定。你要是反悔，老子跟你没完。” 胡费看了几眼满是怒火的柳清晨，心想这次真的要卖身书院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楚逸收起纯钧剑，然后蹲下身，捡起刘庆云的那柄佩剑，又从他身上搜出一个通体黝黑的长方形玉佩。 然后，走到聂峥等人的尸体旁，搜刮一通，全部装入浮屠塔。这些东西，在大宗门眼中估计都是赔钱货，可要用在自家人身上，那也是大杀器。 “二胡，有什么法子把这些尸体都处理干净？”楚逸走到他跟前，用手捣了他右侧腰部。 胡费这才晃过神来，笑道：“院长，这事我最在行。瞧好了。” 说话间，胡费从咫尺物里拿出个小瓷瓶，然后倒出一滴，浮在掌心。 胡费轻轻一吹，这一滴液体化作雾气覆盖在那几具尸体上，顷刻间化作一滩黄水，裹着雨水，融入这片山林中。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走了。”荆无命起身，走出屋外。 楚逸和荆无命二人牵出马匹，二人翻身上马。 “二胡，我们在前面等你。驾！” 胡费见他二人走远了，这才挤出一丝笑容，望着柳清晨道：“好久不见。” 柳清晨恨的咬牙切齿，但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问道：“当初，你为何拒绝进入凌云殿？” 胡费想了想道：“入了凌云殿，我只能仰视你。不入凌云殿，至少我可以这样看着你。” 听到这个答案，柳清晨嘴角微微扬起，原本冷若冰霜的脸顷刻间笑靥如花。 “你多保重！有缘再见。” 胡费转身，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柳清晨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脸上渐渐覆盖一层薄薄冰霜。孙玉翔利用她，她心里清楚。 但这笔账，她会记在心里，以后新账旧账一起算。 越王府。 孙玉翔脸色阴沉的跟猪肝色一样，难看至极。 师弟刘庆云和铁剑门门主聂峥等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只能说明，截杀宣告失败。 这场截杀，本就是试探。但他没想到，会输的这么惨。 胡费虽然跌境，但实力依旧强劲。 但是，他想不通，为何有柳清晨牵制，师弟刘庆云为何还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于理不合啊！ 但最重要的是，楚逸是生是死？想来，生的概率极大。 孙玉翔心生一丝无力之感。 如果连楚逸这个的人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哎呦。孙兄这脸色不大好啊。”李景佑故意讥讽道。 “事情办的不顺利？没事，这次杀不死他，还有下次。” 孙玉翔看着他这幅落井下石的嘴脸，心里无名火顿时冒了上来，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下山之前，掌门师尊曾说过这样一番话。 像他们这样的老古董，修行千年，见惯世事起伏，见惯各种聪明人。但是，有种人却很少见，就是那种既聪明又愚蠢的年轻人。这种人很可怕，一面朝气蓬勃，异想天开，对天地不存敬畏；一面充满一股子傻愣劲，敢于在某些大是大非上，做出有悖常理的选择，名利和性命皆可抛弃。 倘若遇到这样的年轻人，必须招揽过来。倘若招揽不来，必杀之。 李景佑很聪明，但他不愚蠢。而楚逸不仅聪明，而且在某些事情上做的很愚蠢。 这两个人，楚逸便是掌门师尊眼中的那个少见的年轻人。 这样的人，既然招揽不来，那只能杀之而后快。这也是他最终下定决心的根本初衷。 但反过来再审视自己，他孙玉翔是那个即聪明又愚蠢的人吗？至少从现在来看，他不是。 再反观楚逸，他是这样的人，胡费也是这样的人，那个剑无尘或许也是这样的人。 如果这样的人都聚到一起的话，等他们哪天成长起来，那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或许，敢叫日月换天地。 李景佑见他怒火涌上，又见他怒气渐消，都只在一念之间。 “孙兄，后面你有什么高见”李景佑沉声问道。 孙玉翔从思绪中走出来，神色凝重道：“我们终究还是低估他了。” “看来，咱们就这件事达成共识了。” 孙玉翔走出室外，站在门廊边上，望着远方：“人是活的，地方是死的。庆阳是终点，那就在庆阳以逸待劳。” “哈哈哈。我与孙兄同感。庆阳那边，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只要他们进了庆阳，本王让他们插翅难飞。” 孙玉翔挤出一丝笑容，吐出胸口积压的浊气，平静道：“插翅难飞。” 第71章 进入谷中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二卷庆阳行第71章进入谷中那天晚上离开后，楚逸三人直奔凤凰山方向。 楚逸虽不知凤凰谷的具体位置，但从凌烟口中大概知道一点，索性决定碰碰运气。 倘若运气好的话，见到未来老丈人，为荆无命求得一颗凤凰浴火丹，那真是不枉此行。 不过，三人在山中摸索大半天，也没找到具体的入口位置。 此时，他们正在一处溪水旁休息。 楚逸站在溪边，抬头望向远处最高峰，眉头紧锁。 转悠半天，虽未找到具体出口，但他总觉得这片山林似乎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来具体问题在哪。 “荆大哥，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山林静悄悄的，死寂一片，连只鸟毛都没看见。”楚逸说出他心中的疑惑。 “院长你还别说，还真是这样。打走进这片山林，我这心悸厉害的紧，有种心绪不宁的感觉。院长，我觉得，这里不安全。”胡费道出他心里的不安。 这种不安，越往里走就越强烈。 楚逸瞧他说得很认真：“二胡，闭上你的乌鸦嘴。” “院长，不是我吹牛。我这人直觉特别强，而且特别准。要我看，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楚逸望向荆无命，想听他的意见。 荆无命正蹲下身，右手摘了几片叶子，捏了几下：“你们是不是觉得这里的灵气很稀薄？” 胡费点头道：“是啊。稀薄的可怜。按道理说，这里灵气应该比城里更加浓郁才对。” 楚逸盘膝打坐，运转丹田，发现吸收的灵气特别稀少，讶然道：“为什么会这样？” 荆无命抬头看看天幕，浓眉越发紧锁。 半晌，荆无命沉声道：“如果不是天地异变，那便是这里有大阵在运转，将周边灵气全部消耗殆尽。” “大阵？” “院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山上宗门，都有护上大阵，这些大阵一旦开启，那消耗的灵气绝对是庞大无比。可不对啊。凤凰谷就是个小门派，貌似不该有这样的大阵呀。”胡费捏着下巴，有点想不通。 楚逸担忧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荆无命神色凝重道：“我们应该闯入了大阵里。” “什么！”楚逸惊讶道。 胡费不可置信：“老荆，你可别吓我啊。这种大阵，要是闯进去的话，可是会死人的。” 荆无命点头道：“确实会死人的。不过，我们应该还在大阵边缘。倘若现在返回，或许还来得及。怕就怕，有进不出。” “不会这么倒霉吧。谁他娘闲得蛋疼，在这里布置大阵？”胡费破口大骂道。 “胡费说的对。凤凰谷这样的小门派，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护山大阵。如果凤凰谷没有，那就别人在这里布置的。那布置大阵的目的是什么？”荆无命慢条斯理分析道。 “这还用问嘛，灭门夺宝呗。”胡费脱口而出。 提到夺宝二字，胡费脑子瞬间清醒过来，问道：“老荆，你的意思是说，有大宗门在这里设置阵法，就是想要隔绝天地气息。然后，谁瞎了眼闯进来，谁就等着被打死。” 荆无命点了点头，这种场合，他曾经见过不少次。 楚逸站在那儿，一脸的沉默。他心里有种不好预感。 “院长，咱们还是赶紧撤吧，再迟的话可能真出不去了。你不知道，这些正道人士，他娘的，为了宝物，手段那是没底线。杀人更是不眨眼，比那些魔道妖人还要狠辣。” “荆大哥，你们先走吧。我往里再看看。”楚逸下定决心道。 如果不来，就不知道，那就无所谓。可是，既然来了，而且也猜到可能有问题，那不去看看，他心里实在过不去。 假如凤凰谷真出什么事，他却没有去看上一眼，到时候他如何面对凌烟？那人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胡费就知道他死脑筋，劝是劝不住了，只好认怂：“算是欠你的。” 荆无命似乎不以为然，笑道：“公子是背负大气运之人，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 楚逸喜出望外，顿时一阵暖流遍及全身。突然间，原本那些感激的话一时半会说不出来。 “院长，你肚子里的那些话还是等我们安全了再说。咱们啊，还是先找到你老丈人再说。” 当下，三人继续往里走去。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光景，三人在一处寒潭前停了下来。 楚逸望着这座寒潭，怔怔出神。 他隐约记得，凌烟跟他提及过某处寒潭，那寒潭中有一种会发光的鱼，她小时候经常过来玩。 “我下去看看。”楚逸突然说道。 胡费惊吓道：“院长，你热啊！” 楚逸如实道：“我想下去看看，这寒潭里有没有会发光的鱼？” 胡费满脸不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就是看鱼嘛，瞧我的。”说着，只见他右手掐诀，然后指向寒潭，喝道：“起。” 一道冲天水柱拔潭而起，清澈透明的碧波中哪里有什么发光的鱼，只有零星几条筷子长的白鱼。 “不对啊。”楚逸喃喃道。 胡费再次掐诀，又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水里面压根没有会发光的鱼。 “公子，你说的那些发光的鱼想必与此地灵气有关。这里既然灵气极为稀薄，自然不会有。”荆无命解释道。 楚逸觉得有道理，但没了这条线索，他就无法确定眼前这座寒潭是不是凌烟口中的那座寒潭？ 就在三人准备继续往里走时，突然对面不远处出现三道人影，急速朝他们这边而来。 三人对三人，大眼对小眼。 “楚逸！”为首之人盯着楚逸惊讶喊道。 楚逸当场就懵掉了，在这深山老林里竟然遇到认识的自己的人。倘若是老乡，那还真要两眼泪汪汪。 胡费转头望向他，问道：“院长，你认识？” 楚逸摇了摇头，对着对面那人拱手道：“在下楚逸，敢问兄台大名？” “你这登徒浪子，当然不认识我。但是，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那人对楚逸似乎抱有很强的敌意。 “院长，遇到仇家了！”胡费小声道。 楚逸暗想，这人不光认识自己，还把他当做登徒浪子，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才是。 登徒浪子？ 楚逸突然猜到什么，急忙问道：“你是凌烟的师兄？” 那人冷笑道：“算你识相。” 楚逸心中大喜，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是师兄。”楚逸立马转换脸色。 胡费看在心里，叹道：“院长真君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来人正是凌烟的师兄邱明。 邱明见凌烟不在其中，忙问道：“师妹呢？” “在闭关，没过来。” 邱明心中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下来，喜道：“没来就好。” 听到这句话，楚逸的心猛然下沉：“谷里发生什么事了？” 邱明这才意识到，这小侯爷不呆在城里怎的跑这里来了，忙问道：“你怎么来这里？” 楚逸厚着脸皮道：“中途路过，就想着来看看各位师兄。” 邱明哀叹几声，道：“先跟我回谷里吧。” 邱明带着他们穿过一条极为隐秘的小道，然后在一处崖壁前停了下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令牌，在崖壁一处毫不显眼的地方贴了上去。黑色令牌随即消失，崖壁上出现一条甬道。 邱明带头钻入，众人鱼贯而入。 穿过长长的黑暗甬道，出来时，眼前景象让楚逸看的目瞪口呆。 这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景色美不胜收。 第72章 交代后事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二卷庆阳行第72章交代后事一阵微风吹来，卷起他一缕发丝。 此时，他的目光被这眼前美景吸引，心想以后等老了，跟凌烟一起回这里生活，那是何等惬意和甜蜜。 谷中，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有的只是依水而建的竹楼，错落有致分布在溪水边。 不远处，有炊烟升起。 楚逸脑子里，想起陶渊明那首归园田居中最应景的那句诗，脱口道：“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荆无命赞道：“好诗。” 邱明用异样目光打量起这个登徒浪子。倘若不是他，最心爱的小师妹也不会进踏进楚府三年。在他印象中，这些权贵世家的公子哥，就只知吃喝嫖赌，诗书礼仪都是狗屁。 但今日与他接触后，反而跟自己设想大不一样。 “院长，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两句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炊烟嘛，怎么到你嘴里就换了味道？”胡费大为不解。 楚逸扭头瞪了他两眼：“自己揣摩去。” 随即望向邱明，拱手道：“有劳邱师兄带路。” 邱明点了点头，带着他们三人直奔一座三层高的竹楼而去。 那就谷主凌昊的住所。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见谷主。” “院长，你可能不知道，这丹药在玄门那可是炙手可热的东西。有这样一个未来老丈人撑腰，这以后丹药不愁喽。” 此刻，楚逸已然没了玩笑的心情，颇有点紧张。毕竟，这第一次空手来见未来老丈人，总觉得礼数不周到，有点不厚道啊。 没多久，邱明便走了出来，道：“你先跟我见谷主，这两位我让师弟带他们先去休息。” 楚逸望向荆无命，荆无命含笑点头。 “有劳师兄了。” 楚逸跟着邱明踏进竹楼，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 “师父，他来了。”邱明拱手作揖道。 凌昊转过身来，笑望着他，和颜悦色道：“来了。” 楚逸赶忙弯腰，恭敬道：“晚辈见过凌叔。” 凌昊望了一眼邱明，邱明抱拳离去。 “你怎么来了？”凌昊笑问道。 楚逸略有紧张道：“说来话长，晚辈是前往庆阳，中途路过，便想着来看看凌叔和各位师兄。不想，在谷外遇到邱师兄。” “凌烟还好吧？” “凌叔放心，凌烟安好。如今正在白远观那边闭关修行。” “哦？”凌昊有点意外。他对自己家闺女的性情十分了解的，能够主动闭关修行简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凌烟闭关多半是为了你吧？”凌昊突然问道。 楚逸楞了片刻，硬着头皮道：“凌烟对我情深义重，我楚逸今生定不负她，还请凌叔成全。” 说着，楚逸跪倒在地。 凌昊有些吃惊，但转眼，笑若春风：“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还得看凌烟的意思。” 楚逸心中大喜，叩谢道：“多谢凌叔成全。” 凌昊哈哈大笑道：“起来吧。你能来此，我很欣慰。只是” 说到这，凌昊的心蓦然一沉。 楚逸看出他的浓浓隐忧，问道：“凌叔，我们进来时发现谷中周围灵气极为稀薄。按照推断，这里是否被某个宗门设下什么大阵？” 凌昊重重叹了几声：“早在两个月前，这里就只能进不能出。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凡是触碰到某条边界，就会被剑气诛杀。” “所以，我一直希望凌烟不要回来。哪知，她没回来，你却回来了。” 楚逸眉头紧皱：“凌叔，还清楚他们所谓何来？” 凌昊摇头道：“倘若是为抢夺丹药而来，未免劳师动众。我凤凰谷最上品的丹药也就是凤凰浴火丹。但此丹与那些大宗门相比，也不过是中品以上。可如果不是为夺丹而来，凤凰谷并无其他宝物引来大宗门窥探啊。” 这些日子，凌昊苦思冥想，实在想不通，他凤凰谷有什么至宝引得大宗门出手布置如此大阵。 提到凤凰浴火丹，楚逸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厚着脸皮讨要：“凌叔，实不相瞒，我这次进谷也是带着私心而来。” “哦？你说说。” “凌叔，这次与我前来有两位朋友，其中一位早年因故致其丹田破碎，成为普通人。如今，因缘巧合，他有望修复丹田，但需要一枚凤凰浴火丹，这样可以增加成功几率。我知道，此丹极为贵重。如果可以，还请凌叔指出一条明路。” 凌昊负手在屋内缓缓踱步。片刻，他停下脚步，道：“凤凰浴火丹的确贵重。如今，谷中也仅剩下两颗。就不知你这位朋友，碎丹之前修为有多高？” 楚逸直言不讳道：“很高！” 凌昊一怔，问道：“具体有多高？” 楚逸摇头道：“他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问。总之，比金丹还要高。” 凌昊微笑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此丹送你朋友，也不辱其名。你且随我来。” 楚逸跟着凌昊上了二楼。 二楼陈设很简单，就只摆放了几层书架，书架上面装满了各种书籍。 “凌叔，这都是炼丹的藏书？” “这些书，放在大宗门那边，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但是，放在世俗，那就是无上至宝。” 说着，凌昊默念口诀，掌心出现一只两寸有余的舟子：“此舟名叫泛苏，乃以长春树雕刻。” “长春树？”楚逸不解。 凌浩解释道：“此树世间罕见，其叶如莲花，树身似桂树，花随四时之色。春生碧花，春尽则落；夏生红花，夏末则凋；秋生白花，秋残则萎；冬生紫花，遇雪则谢。故曰长春树。” “凌叔，这长春树有何妙用？” “此树乃先祖偶然得之，后请高人初平山人炼化，成为一件咫尺物。但与其他咫尺物不同，因是长春树打造，其内灵气极为充裕，可以作为一方小天地在其修行，其效果比外界高出数倍有余。不过，此功能对持有者的修为要求甚高，至少是元婴以上境界。” “泛苏到我手中，也就是储物而已。如今，凤凰谷中所有的珍惜药材，稀有丹方以及炼制的丹药都在其中。” “楚逸，你记着两句话，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拿着！” 凌昊将泛苏递给楚逸，楚逸一脸懵逼：“凌叔，给我的？” 凌昊点头道：“给你的。凤凰浴火丹也在其中，你到时给你的朋友。不过，你必须留下一颗给凌烟，这对她今后修行至关重要。” 楚逸并未接下，眉头紧皱道：“凌叔，您这是交待后事？”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有人愿意花如此大的代价，所图甚大。我虽不知凤凰谷中隐藏何物，但肯定是天地至宝。玄门号称正道，这种杀人夺宝的事，干的不比魔门少。” “凌叔，您都说那些人所图甚大，给我，还不一样嘛。” 凌昊看了他几眼，笑道：“人活着，总要有希望。倘若希望都没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再说，这也是凌烟嫁妆，你要不收，我就给别人了。” 楚逸眼疾手快，立马从他手中抢过泛苏，笑道：“早说嘛。” 凌昊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倘若能活着出去，记得跟凌烟说声，好好活着，爹娘一直都在她身边。” 楚逸凝声道：“凌叔，这话你得亲自跟凌烟说。” 凌昊笑了笑道：“是不是得改口了啊？” 楚逸会心一笑：“爹。” “好、好、好。”凌昊喜极而泣。虽亲眼看不到凌烟出嫁，但眼前这个女婿还是非常满意。 出了竹楼，邱明带着楚逸来到荆无命和胡费住处。 “院长，谷主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得意？”胡费上前迫不及待问道。 楚逸懒得跟他废话：“一边呆着去。荆大哥，这是凤凰浴火丹，你且收下。” “凤凰浴火丹？这是什么丹药？看样子，好厉害的啊。老荆，你吃这丹药有什么用” 楚逸拉着胡费就往外走，背对着荆无命喊道：“荆大哥，就看你的了。” 荆无命拿着那颗凤凰浴火丹，目光注视着楚逸离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低声道：“谢公子。” 第73章 做你儿子 风起萧萧，杀意浓。 荆无命吞下凤凰浴火丹后，正闭目修行。 楚逸和胡费两人站在门外，看着天幕，神色越发凝重。 “二胡，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楚逸小声问道。 胡费双手托腮，若有所思。随即，他从袖口中拿出一张护身符，右手一指，却发现护身符纹丝不动。 胡费脸色愕然。 “怎么了？”楚逸问道。 胡费骇然道：“灵气荡然无存了。” “然后呢” “该收网了。”胡费冷冷道。 楚逸扭头望向他，认真道：“这些人到底图什么？” 胡费沉思道：“如果是天地异宝，出世前必有征兆。如今看来，不是宝物出世。既然不是宝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里隐藏某座神仙洞府。否则，断不然布置如此大阵。” “神仙洞府？”楚逸不明其中原委。 “这世上，素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洞天福地便是上古仙人修炼道场。不过，这些洞天福地通常都隐世不出，鲜为人知。即便是我，走南闯北，也只是听闻，并未亲眼所见。道上传闻，五老峰占据一处洞天和一处福地，而上三宗和下三宗各占据一座福地。所以，这洞天福地对他们诱惑极大。为了占为己有，制造个灭门惨案啥的都不算稀奇。事后被发现，就说是魔门余孽，就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就没人去验证是不是魔门余孽？”楚逸脱口问道。 胡费用异样眼光看了他两眼，暗道他如此聪慧，竟然还问出这般愚蠢问题：“院长，你傻啊！证明不是魔门余孽，对他们有好处吗？没有，反而会引火上身。所以说啊，玄门我最看不起。一个个道貌岸然，实则比起魔门那些真小人，还要恶心上百倍。” 这些话，犹如一颗巨石投入他的心湖，溅起水花，激情涟漪，让他陷入了某种思维困境。 这山上修士在世俗眼中那是天上神仙，可这些神仙依旧脱离不了人的范畴。 是人，那就无法根除人性的丑恶。反而在某种情况下会无限制放大这种丑恶。 这是因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如果有一件好东西只能有两个人的其中一个来享有，那么我为什么不选择自己而是选择你？ 这是灵魂拷问。 面对灵魂拷问，或许除了圣人可以做到为他人而不为自己，这苍穹之下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是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于是，人的一生，就像一只陀螺，总被名利和时间这两条鞭子抽得旋转不停。 那些山上修士，上天入地，看似自由，其实早已失去真正的自由。 “这是你拒绝成为那些宗门弟子的原因？”楚逸问道。 胡费躺了下来，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翘起二郎腿道：“随心所欲，率性而为，才不枉来世走一遭啊。” 楚逸想了想，这话也有道理。不过，他与胡费身世、经历大不相同，自己不太可能走他的路子。 羡慕是羡慕，但终究有了盼头。 楚逸想起老丈人说的那句话，人活着，总要有希望。 既然此处藏有宝库，那既然来了，又怎能空手而归。念及此，便道：“按你这么说，这凤凰谷隐藏着一座洞天或福地？” 胡费煞有其事道：“洞天福地如此罕见，岂会轻易现世，多半是某个仙人飞升前的修炼道场。可即便如此，那也绝对仅次于洞天福地，绝对是块肥肉。” “如果真如你所，那咱们不是有机会去仙府碰碰运气？”楚逸顿时来了兴趣。 胡费心想，你现在还有心思虎口夺食，挖苦道：“院长，你老糊涂了吧。人家花那么大代价布下阵法，就是为了独吞宝物。换成你，在进入仙府前，这第一件事不就是把凤凰谷清理干净。咱们呀，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危机危机，有危才有机。这帮人铁了心要灭口，咱们唯一能躲的地方，便是这仙府。说不定，这仙府里有什么密道，可以安全逃离。” 听他这么一说，原本斗志丧失的胡费立马来了精神，直挺挺坐起来：“院长，你还别说，这法子可行。不过，这仙府里，禁制重重，倘若触碰，那也极其危险。” “那这样不是最好，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总比窝囊死要强上百倍！” “院长，你这人还挺乐观自信的嘛。这点。我老胡服你。不过”话还没说完，天幕上方出现异样。 天边泛出红艳的云彩，颜色逐渐加深，变成暗红，整个凤凰谷仿佛浸泡在浓浓的血水中，让人窒息。 邱明急速跑了过来，喊道：“快跟我来。” 楚逸对着胡费喊道：“背上荆大哥。” 胡费身形一闪，钻进屋子，背起荆无命就追了上去。 大约一炷香时间，邱明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密室。凌昊正站在密室入口。 “逸儿，这里是我凤凰谷历代谷主羽化之地，你们先躲进去，避一时是一时。倘若有机会逃离，千万不要回头，能逃多远是多远。记住了吗？”凌昊脸色凝重道。 “老爹，谷中有难，我岂能逃避。他们进去，我跟你出去。”楚逸斩钉截铁道。 凌昊勃然大怒：“胡闹。倘若你死了，还有谁替我们报仇。” 楚逸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攥的“咯咯”直响。 邱明上前，沉声道：“楚逸，你要照顾好小师妹。否则，我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 这是一个男人在慷慨赴死时向自己情敌所许下的嘱托。 刹那间，楚逸怔住了。 望着邱明离去的身影，他知道，这一眼，便是永别。 凌昊缓声道：“你记住我的话。人活着，总要有希望。快进去。” “轰隆”一声巨响，密室石门缓缓开启。 胡费背着荆无命窜了进去。 楚逸突然跪了下来，朝他三拜，哽咽道：“爹，来世我再做你儿子。” 这一刻，凌昊老泪纵横，这女婿没看错啊。 值了。 “好。”说完，凌昊双手一挥，一股力道卷着楚逸进入密室。密室石门轰然关上。 随即，转身离去。 当他离开后，密室四周布置的阵法自行开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察觉不到。 凤凰谷上方，只见一个身穿墨绿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脚踏浑身散发红芒的仙剑，犹如仙人下凡，俯视下方凤凰谷众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在他眼中，这些人不过是蝼蚁般存在，或者比蝼蚁高一等级，算是个飞蚁而已。 “在下凤凰谷谷主凌昊，敢问道友来此意欲何为？”凌昊拱手正色道。 那人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凌昊只觉得一股巨大压力将他包裹起来，整个人硬生生要被压下去。 这难道是剑修的威压？凌昊第一次体会到。 但士可杀不可辱，他催动体内全部真元死死抵抗。 一旁的邱明看见他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豆大汗珠涔涔落下，双脚陷入地下至膝盖处。 邱明心中大怒，正要冲上去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却听见凌昊龇牙道：“别，动。” 但还是慢了。 邱明持剑，飞身朝那人刺去。 只是，才刚飞到半空中，数道金色剑芒从天而降，直接贯穿他的胸膛，天空中顿时飘起丝丝血雨。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下方众人，有几个年轻的弟子，被刚才几道剑芒吓破了胆，顿时跌坐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第74章 火凤觉醒 “交出凤凰血，留你们全尸。”那中年男子森然道。 此时的凌昊，半个身子已没入地面，但依旧没有放弃，忍着剧痛，一字一字道：“你做梦。” 那人也未动怒，只是一个眼神望过去，凌昊周边便有数人顿时身体爆裂开来，残肢肉块飞散，血雾弥漫开来。 那些未死的人看到眼前惨状，顿时恶心至极，狂吐起来。 “凤凰血在哪，说者不死！”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忍住心中惊恐，颤巍巍举起手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身边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一剑刺穿胸膛。 那老者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转头望向自己的孙子，低声道：“你” “凤凰谷，没一个孬种。” 那老人带着无尽凄凉和遗憾离开这尘世间。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在孙子手中。 只是，到嘴的话，他再也说不出来。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那中年男子眉头微微上扬，望着那个少年，眼中似乎有一丝欣赏。 剑道无情。唯有无情之人方有机会踏入剑道巅峰。 这个少年，资质尚可，冷酷无情，符合他收徒的标准。 “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凤凰血！”那中年男子似乎失去了耐心。 为抵御此人威压，凌昊体内真元几乎消耗殆尽。就在最后时刻，他选择自爆丹田。 借助这股力量，凌昊拔地而起，冲上半空中，狂骂道：“我操你老母。” 那中年男子杀气陡然暴涨，顷刻间无数道剑气从他体内激射而出，瞬间洞穿凌昊身体。 就在凌昊死去的那一刹那，远在白云观的凌烟猛然睁开眼睛，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 “爹” 就在同时，挂在她脖子上那块血玉发生异变。 血玉温度激增，瞬间融化最外层那块玉体，在她眼睛上方凝聚成一滴鲜艳的血珠。 血珠现世，白云观上方天幕顿时出现异变，天空出现血红云彩。 然而，也就在刹那间，一道身影出现在白云观上方，只见他双手不断掐诀，一道金色符箓化作漫天金光，将那片血云掩盖起来。 “还好来的及时。”逍遥子坐在白云观一处房顶上，从腰间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白云观内，突然传来三声凤鸣。随即，一道通体充满炙热火焰的火凤凰展翅冲天，在触碰到一层无形结界时，火凤凰的身影渐渐消散。 那滴血珠似有灵性，直没凌烟眉心。进入眉心后，血珠化作无数细小微粒，沿着经络血脉流淌到全身各处。 凌烟忍受着高温炙烤，身上衣服早已化为乌有，就连头上发丝、眉毛、腋毛等各处体毛也被融化，曼妙光滑的娇躯一览无遗。 透露着无比的妖艳诱惑，却又散发致命的炎热。 凌烟双眼紧闭，浑然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此刻，她的娇躯变得通红透明，体内五脏六腑，还有那一道道血脉经络看的真切。 而在她丹田处，浓郁血红的真元正急速旋转，渐渐出现火凤凰的雏形，越来越清晰。 随之而来的，便是凌烟修为在暴涨。 从筑基突破到炼神，从炼神初期直奔中期，转瞬便是后期。 再往上，便踏入那无上大道，金丹境。 丹田里变化依然在继续，一只四五岁孩童拳头大小的火凤凰基本成型。 就在火凤凰张眼刹那，凌烟猛然张开双目，赤红的眼睛射出耀眼的光芒。 就在睁眼那一刻，凌烟似乎触摸到那玄之又玄的境界，只要她愿意，便可以轻易迈出那一步，进入金丹境。 但是，她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而是稳固现在的修为，止步炼神后期。 那火凤凰原本欲要展翅高飞，但此刻它不得不低下头颅，摇了摇脑袋，似乎大为不解。 逍遥子面露微笑，自言道：“好小子，找了个如此好的俏媳妇，真是踩了狗屎运。” “走了，走了。” “咦？”逍遥子正要离去，突然被下方一个正在冲关的年轻道士给吸引过去。 “好家伙，这白云观，还藏着如此天赋极佳之人。不错，不错。” 逍遥子心情大好，右手掐诀，然后五指并拢，便将之前那道上品镇妖符尚未消散的力量炼化为一道金芒，随手打了过去，从头顶没入那个叫商正峰的年轻道士身上。 早在楚逸接管白云观时，商正峰修为刚刚迈入筑基境。而经历师门劫难后，激发他的潜力，并让他的心性坚如磐石。 修行是一生的行为。谁能坚持到最后，谁才能笑到最后。 每迈过一境，好比重生一回。 越往后，破镜难度越大，危险越大。倘若没有足够的心性，在面对生死攸关时，多半会选择退宿。 这一退，便是步步退。道心不稳，便有瑕疵，也就成为废人。 商正峰道心稳如磐石，目标坚定，再加上他悟性极高，修行速度堪称妖孽，短短几个月时间便从筑基境迈入炼神境。 倘若清薇真人知晓自己这帮弟子当中，有这么一个妖孽的修行天才，不知道会不会笑着醒过来。 老话说，欲速则不达。 商正峰踏入炼神境初期后便止步不前。但他并不着急，反而用心稳固当下的境界修为。 商正峰毕竟太过年轻，虽然个子窜的高，但要是骨骼生长发育不健全，也会落下个残疾，反而成为负担。 然而，逍遥子打入的这道金芒，则是那上品镇妖符所蕴含的一道极为精纯灵力，以及夹杂着画符之人的一丝道意。 这一丝道意，便是助他骨骼发育健全，而这道精纯灵力则为他补血补肉。 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眼看着，商正峰体内出现异样，丹田处真元急速旋转，形成一股龙卷风暴，冲刷他的身体。 那道极为精纯灵力化作一头白虎，在风暴中来回穿梭。此刻，密室周围的灵气消耗极快，形成一个无底洞，将方圆数里的灵气全部吸收过来。 此刻，白云观其他弟子纷纷惊醒，脸上尽是不解。 猛然间，白虎仰天长啸。 白云观方圆十多里的山林顿时出现一片骚动，飞禽走兽，各自逃散。 商正峰猛然睁开双目，两颗眼珠中显出白虎的身影，随即消散。 丹田处，有一颗乳白色内丹悬浮于空，隐约之中可以看到一只白虎的身影。 “结丹了！”商正峰不敢相信。 好半天，他才确定，自己真的踏入金丹境了。 可他依旧不相信，自己会在这么短时间成为金丹境修士。 是的。 他不相信，别人更不相信。 倘若被那些大宗门的天之骄子知晓，他们引以为豪的修行速度在商正峰面前都不值一提。 修行都讲究机缘。越往上，机缘越关键。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天时，火凤觉醒带来周边天地气息的一丝变化。这一丝变化，可以让他有机会触摸到玄之又玄的天地奥妙，哪怕是惊鸿一瞥，足以受益良多。 地利和人和，那是逍遥子为他创造的。踏入金丹，需要极为庞大的灵气转化为真元。换句话说，要从小溪变成河流，这水量必须充沛。 那道镇妖符乃上品符箓，所蕴含灵力极为精纯，足以补充结丹所需要的庞大灵力。 天地之间蕴含的更多是灵气。而修士修炼，便是将这外界灵气转化为灵力，再经过丹田运作转化为真元，从而为已所用。 所以，镇妖符所蕴含的灵力在那一丝道意的牵引下，急速转化为磅礴真元，确保结丹时有充足的真元。 一切水到渠成。 但他不知道，有一个叫逍遥子的老神仙，成为他的护道人。 就在商正峰起身离开密室时，石门突然被打开。望着眼前景象，他瞬间呆住了。 第75章 开启仙府 紫罗裙裳，玲珑有致。万千青丝，如墨如绸。凝雪香肌，如羽若脂。剪水秋瞳，波澜不惊，惊艳不可方物。 “这是白云观的留白剑，你收好。”凌烟将留白剑递给商正峰。 商正峰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凌烟便把留白放到他手中，转身离去。 “你”商正峰话还没说出口，凌烟转身离去。 “好强。”商正峰暗惊。 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虽不是金丹境，但在他看来实力很强。 商正峰心里清楚，这留白是观主之物。 这女子在他破关之际，便送来留白，定是公子之意。一想到这里，商正峰心中大为感到。没想到，公子能够算出他结丹之日，对他崇拜又增添几分。 这时，江余生带着众师弟赶了过来，看见商正峰，还有他手中的留白，脸上露出惊讶神色。 “商师弟，你结丹了？”江余生惊讶问道。 商正峰点了点头道：“师兄，我结丹了。” 江余生先是震惊，然后是狂笑，激动道：“公子说，十年结丹。不想师弟一年不到就结丹，简直逆天。倘若师父老人家泉下有知，定会喜极而泣。” 说到清薇真人，众人神情黯淡下来。 “师兄，这是公子派人送来的留白！”商正峰不知道如何处置留白。 江余生讶然道：“人呢？” “走了。什么话都没说，只来送剑的。” 江余生望着他手中的留白，沉声道：“公子既然派人送剑，这剑便由你保管，你且安心收下。师弟既然结丹，那就下山去找公子。从今往后，寸步不离。” “师兄”商正峰突然一阵伤感。 江余生微微一笑道：“师弟放心，各位师兄不会拖后腿的。倘若公子遇到什么危险，师弟务必派人告知我们。哪怕未曾结丹，我等也要为公子倾力出剑。” 商正峰点了点头，拱手作揖道：“各位师兄，保重！” “师弟保重。” 商正峰右手紧紧握住留白，深呼一口气，左手掐诀，留白出鞘，一柄散发蓝芒的长剑悬浮在半空中。 随即，身形一跃，站立在剑身之上。 低头看了一眼下方众师兄，江余生羡慕地朝他挥了挥手，轻声道：“走吧。” 商正峰屏住呼吸，再吐出一口气，一道蓝芒瞬间消失在白云观的上空，直奔洛川城而去。 御剑而行，那是金丹剑修最惹人注目的招牌动作。 “这就是师父口中的剑修风采啊！”江余生感慨道。 此时的凤凰谷，除了一个叫凌白的少年，其他人全部死在剑气之下。 那中年男子冷眼扫过下方，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次在凤凰谷布下截仙阵，获取凤凰火是其次，关键是开启那座散仙的洞府。 如今，凤凰血下落不明。但是，收获一个中意的剑修胚子，那也不枉此行。 “剑尊，这凤凰血下落不明，如何跟宫主交待？”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出现在身旁，小心翼翼问道。 “凌昊有女。如果推测不错，凤凰血在她身上。”剑尊冷冷道。 老者心中颇为惊讶，暗道如此稀有之物，竟随身携带，也太不合情理吧。 不过，剑尊既然这么说，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剑尊，宫主让我给您带句话，速战速决，以免生变。” 剑尊冷冷看了他一眼。老者心脏猛然一颤，不敢与他对视，只能低下头，等待他的吩咐。 “赤火真人虽为散修，但修为通天，这洞府禁制短时间内无法破除。为今之计，是让金丹以下弟子入洞府，各凭机缘。” “剑尊，来之前，宫主已安排十六名金丹境以下弟子随我前来。如今，便在谷外等候。”老者恭敬道。 剑尊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楚逸他们躲藏的那间密室。令他意外的是，还躲着几只小老鼠。想来，这几只小老鼠有点与众不同。 不过，他现在不想杀他们，倒是可以留给门下那些阿猫、阿狗，算是给他们历练的机会。 赢了，那是实力。输了，自认倒霉。 剑尊收回目光，意识一动，从咫尺物中拿出一块长约三尺的通体黝黑的石碑。 剑尊口中默念口径，石碑从他手中飞起，悬浮在半空中。随即，石碑绽放红芒，周身迎风暴涨，瞬间变成一块巨碑，轰然坠地，没入一座山峰之中。 石碑周边灵力高频率波动，山峰周围的山石草木、飞禽走兽瞬间都被这巨大能量轰炸成尘埃粉末。 半个时辰后，石碑上的灵力波动趋于平缓，最后稳定下来。 剑尊手中的石碑，好比是盗墓贼手中的洛阳铲，目的就是打盗洞。不同的是，这石碑即是洛阳铲，也是盗洞。 此时，楚逸所在的密室从激烈的震动也渐渐平静下来。楚逸暗自松了口气，心想着，这密室在这样晃动下去，肯定要坍塌的。 只是他不曾知道，这密室外围有一道阵法在运行，这才使他们免遭于难。 不过，在刚才巨大能量波的冲击下，阵法已有了破碎迹象。 胡费最先察觉到，脸色凝重道：“密室的阵法撑不了多久。” 楚逸大惊问道：“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荆无命凝神道：“应该是有人强行打开洞府的缘故。” 胡费问道：“老荆，你的意思是，这里真的隐藏仙府？” 荆无命点头道：“我观察许久，如果猜的不错，这里布置的大阵多半是太乙宫的截仙阵。” “什么！”胡费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楚逸见胡费如此神情，问道：“这太乙宫的截仙阵很厉害？” 胡费哭丧着脸，无力道：“截仙，截仙，就是截杀仙人。你说，厉害不厉害！那我们这次，算是给人包饺子了。” 如果一座阵法，连仙人都可以斩杀，那还有什么不能杀的。 那么，岳父和谷中之人恐怕已惨遭毒手。 念及此，楚逸悲从心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胡费看着他伤心模样，原本还想说几句牢骚话，瞬间就跟霜打茄子，坐在地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荆无命望向楚逸，目光果断道：“公子，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躲在这里，恐怕避不开太乙宫的搜查。咱们要想躲过此劫，为今之计，就是在他们之前进入仙府。倘若大难不死，日后再找太乙宫清算这笔血账。” “老荆说的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咱们这次大难不死，老胡我陪你一起踏平太乙宫，杀他个片甲不留。”胡费越说越激动。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们说的对，现在伤心无济于事。如果就这么死了，太对不起老丈人的良苦用心。 楚逸收拾好心情，擦干眼泪：“荆大哥说的对。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如何进入这仙府？” 荆无命起身，环顾密室四周，冷静道：“你们应该察觉到，这密室灵气极为充沛。方才那波冲击后，灵气浓郁到可直接化为灵力。这说明什么？” 胡费脑子转的极快，惊喜道：“这间密室莫不是与仙府相连？” 荆无命点头道：“这个可能性极大。” “可问题是，如果相连，那通道在哪？”楚逸问道。 荆无命沉思道：“凤凰谷的先祖将密室设置在此，想必是知晓这仙府的存在。但此事甚大，事关存亡。倘若泄露出去必将带来灭顶之灾。所以，我猜测，凤凰谷先祖最多是开辟一条空间通道与仙府连接。只不过，时间太久缘故，空维持间通道的阵法耗损太严重，导致通道不稳定，这才使得仙府灵气泄露至此。” “老荆，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怎么打开这空间通道？再晚点，咱们可都要交待在这里了啊。”胡费迫不及待催促道。 楚逸望向荆无命，等他的答案。 荆无命苦笑道：“你们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没能力。” 第76章 进入仙府 密室里，三人各自沉默起来。 突然，密室再次震动起来。外围，有十名太乙宫的弟子正使用各自法宝强行破阵。 而另外六名弟子则直奔石碑处。这六人当中，有一人是楚逸认识的，正是那竹叶青。 胡费急的直跺脚，抄起二胡就准备出去：“他奶奶的，老子出去跟他们拼了。” 荆无命突然喊道：“等等。” “怎么了？”楚逸问道。 “空间通道似乎要出现了！”荆无命盯着他的前方，目不转睛道。 伴随外面的各种法宝轰击，密室阵法开始一点一点破碎。而与此同时，一道如门的虚影渐渐显出身形。 荆无命眉头拧到一起，突然意识道：“阵法破碎时，就是我们进入通道时。” “为什么？”胡费大为不解。 “这密室阵法正是开启空间通道的钥匙。因为，这条通道是凤凰谷在危机时刻唯一的保命通道。” 楚逸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岳父是把这条保命通道让给他及其朋友，而带着族人与太乙宫生死相搏。 就在石门破碎那一刻，荆无命大喊道：“快走！” 荆无命右手一把拉着楚逸钻进那道虚门之中，胡费紧随其后。就在太乙宫的弟子冲进密室时，密室里空无一人。 “人呢？” 话音方落，剑尊瞬间出现在密室里，忍不住骂道：“一群废物。” 众人惊吓的连连退步，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剑尊没有想到，这密室阵法竟然是进入仙府的钥匙。倘若知道此事，又哪需消耗他一件至宝。 “滚！”剑尊怒道。 那十名弟子吓的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离密室，生怕剑尊一怒之下杀死他们。 太乙宫的弟子都知道，太乙宫有位超级恐怖存在，就是眼前这位号称剑尊之人。 据传，这位剑尊年轻时因受极大刺激转修无情剑，从此性情大变，变得冷血无情，嗜血好杀。即便是魔门中人，也是谈之色变。 “剑尊？”老者来到他身边，小心翼翼道。 “有三个小老鼠钻了进去。跟他们交代一下，务必斩杀。否则，提头来见。”剑尊冷冷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老者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飞身来到石碑面前。 “见过李长老。”众人拱手作揖。 李长老目光威严，扫过众人，沉声道：“此次历练，是宗门对你们的考验，更是对你们的期许。入府后，各凭机缘，所得之物，如数交予宗门后另有赏赐。另外，剑尊有交待，已有三只老鼠钻入仙府，你们此行务必斩杀，否则提头来见。” 听到提头来见四个字，众人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两天后，无论是否收获，必须离开。听清楚没有？”李长老厉声道。 “听清楚了。” “好。入府。”李长老下令道。 李长老望向竹叶青，心声道：“景璇，来之前，你师父有交待，望你平安归来。” 竹叶青转身，望向李长老，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众人走入石碑。 空间通道中，楚逸三人盘膝坐在一片龟甲上。这片龟甲是胡费从一野修手中夺来的宝物，其他功能没有，就是防御强悍。 穿行空间通道虽然便捷，但也特别危险。在空间通道里面，除了凌厉罡风外，还有空间漩涡。倘若一不小心被罡风卷入漩涡中，那就只能自求多福。 运气好，最终转出来。运气不好，只能老死其中。 楚逸盘膝打坐修行，因为这条空间通道里灵气太浓郁了，修行速度比外界快好几倍。 荆无命服下凤凰浴火丹后，还需要将余下药力全部吸收，也需要大量的灵气来辅助。 胡费耽拉着脑袋，想说话，又没人跟他说话，浑身不自在。 突然，胡费大喊道：“风暴。” 荆无命和楚逸双双睁开眼，朝后一看，脸色大变。身后不远处，罡风形成一团黑色风暴，风暴带来的强大威压让他们三人心惊肉跳。 “要快。要是被卷入风暴中，风刃绞杀不说，还会被巨大威压齑粉。”荆无命催促道。 胡费哀怨道：“大哥，我已经尽力了啊。” 楚逸顾不得藏私，立即催动体内七级浮屠塔，将佛光掠影作用道龟甲之上。顷刻间，龟甲飞行速度极快，远远将风暴甩在身后。 胡费惊叹道：“院长，你肚子里的货还挺多的嘛。” “哎呀。不好”胡费惊恐喊道。 由于龟甲速度太快，穿过空间通道后，直接迎面撞上一座山峰。 “轰隆”一声，龟甲陷入岩壁之中。 “不好意思，没控制住啊。”楚逸不好意思道。 “没事。只要咱们活着就好。”胡费收起龟甲，低头看了看，发现龟甲上出现不少裂痕，不免有些心疼。 荆无命笑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仙府之中，满地都是宝物。” 听到“宝物”，胡费眼中放出精芒，激动道：“还等什么，赶紧的呀。” 楚逸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先别着急。咱们还是先想想如何对付太乙宫那帮人。” 胡费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好想的。我老胡出手，一个打三。院长，你一个打六。剩下来的，都是老荆的。” 荆无命笑了笑道：“等我先恢复到金丹境再说。” 楚逸惊讶道：“荆大哥，问题解决了？” 荆无命走到崖壁前，目光望向这片天地的上方，神采奕奕道：“八九不离十了。倘若能在这里彻底恢复修行，踏入金丹问题不大。” 楚逸一扫心中阴霾，霸气道：“这仙府灵气极为充沛，修行速度要比外界快上数倍。倘若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三个都可以踏入金丹。到时候，元婴之下，谁能与我们匹敌！” 胡费听的心潮澎湃，伸出大拇指，赞道：“院长霸气。” 荆无命笑道：“公子，此处比较隐蔽，我且在这里等你们平安归来。倘若有意外，公子无须顾虑，自行离去就是。” 楚逸也是这般考虑，毕竟外面还有太乙宫的弟子。倘若遇见，便是刀剑相向。但遇到危险，扔下兄弟，这事他做不到。 “荆大哥，你就此处安心修行就是。至于丢下你，我们独自跑路，这种事我干不出来。一起进来，就一起出去。” “对啊，老荆。你这人太不说话了。你等着，属于你那份宝物我替你先收下。等你哪天回到金丹境，我再给你就是。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做啥啊。” “二胡，咱们此行，第一是找到出口，第二才是顺手牵羊。” 胡费嚷嚷道：“都听院长的。院长干啥我干啥。” 楚逸和二胡，运转真元，跳下崖壁，落到下方山林中。 “想不到，这仙府这么大。”楚逸感慨道。 胡费用一种鄙夷眼神望着他：“一眼就望到山门，大个屁啊。你要是去过上三宗，啧啧，那才叫大啊。” 楚逸道：“二胡，依你之见，咱们是直奔山门，还是绕道后山？” “这仙府禁制重重，尤其是后山，更是如此。比起这些禁制，太乙宫那些年轻弟子，根本不算啥。咱们就奔上门。真要是撞见了，先砍死几个再说。打不过，还跑不过嘛。” 楚逸想想，实际情况确实如此，打不过就跑呗。 “如果有落单的，见一个杀一个。” “院长，那咱们就杀上山门呗。”胡费轻松说道。 于是，他们二人穿过树林，顺着一条山道，直奔山门。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二人来到山门前。 这山门有一座造型朴素的巨大牌坊楼，横嵌着“风流云散”四个刚劲大字。 牌坊两侧，有石刻的楹联。 旗幡北头龙蛇动，剑碎南岩鬼鸟惊。 楚逸盯着这幅楹联看了几遍，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胡费见他杵在那不动，催促道：“这破楹联有啥好看的，赶紧走呀。晚了，宝物都让那帮兔崽子给捡走了。” 第77章 香炉风波 楚逸压下心中一些念头，不再多想这些，跟着胡费沿着石阶往上走。 可这一路走下来，破天荒没有遇到太乙宫的弟子，这让楚逸感到很奇怪。 要么他们还没进来，要么就已经到了山上的府邸。 “二胡，你不是说，这仙家府邸通常都有什么禁制。怎么走了这么一大段路，感觉很安静，没任何异样。”楚逸说出他心中的顾忌。 胡费抓了抓头皮，费解道：“不应该啊。会不会是老神仙故弄玄虚，逗我们玩呢？” “我哪知道！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来什么接什么。” 就在楚逸和胡费走到半山腰时，太乙宫弟子早已提前进入山巅府邸。 府邸建筑不多，但却比较分散，每栋建筑之间距离较远。 此时，竹叶青等五名太乙宫弟子正站在正殿内。 大殿最中央，供奉着一尊中年道姑的坐姿神像，头发束起，束发的却是一条看似普通的红绸带。看上去，又好似农家妇人那般。 这般鲜明对比，着实让人摸不到头脑。 她神态恬静，目视前方，双手摊掌叠在身前。 中年道姑目视方向，正是那南边。 神像前方，摆有香案。 香案之上摆放着一只黄铜小香炉，小香炉是四角，周身雕刻有极为精致的图案。 细看之下，是那山水云泽，在其中有一条长着金色鳞片、头有两处凸起形似触角的金色巨蟒。 “师姐，这香炉上雕刻的巨蟒是何物？”竹叶青旁边的一个女子小声问道。 竹叶青微笑道：“古书记载，穷溟出宝贝，大泽饶龙蛇。这金色巨蟒便是龙蛇。” “龙蛇？那到底是龙，还是蛇？” 竹叶青解释道：“据说，蛇乃三百年化龙蛇，龙蛇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龙。” “这龙蛇竟有三百年道行！” 竹叶青摇头否定道：“此龙蛇已有蛟龙之质，至少有六百年的道行。若论修为，至少也是元婴境界。” 身旁五人彼此对视一眼，满眼惊叹。 “师兄，那香案上的香炉，一看就是重器，我这就给你抢过来。”大殿门外，突然出现七名太乙宫弟子。 竹叶青转头望向殿门，眉头微微上扬。 “我道是谁？原来是李师妹啊。”只见一个身穿紫色衣衫的男子神态自若走进大殿，可他的目光却死死落在这小香炉之上。 “师妹，孙师兄说了，这个香炉他要了。我想你们，不会有意见吧。”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咧嘴问道。 “这香炉是我们先发现的，凭什么给你们。”竹叶青身边一个男子喊道。 “哎呀。王木杨，仗着有李师姐给你撑腰，你胆子肥啦，都敢顶撞孙师兄了。我倒要看看，今天有谁敢阻拦？” 王木杨脸色铁青，但却不敢发作。 眼前这个人，名叫杨泰，身材瘦小不说，还一肚子坏水。但更令人愤恨的是，杨泰实力在金丹境以下年轻弟子辈中排名第十七位，修为在筑基中期。 “孙不易，在宗门，看在你师叔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在这里，我劝你还是收起你的少爷脾气。”竹叶青冷冷道。 孙不易楞了楞，随即哈哈笑道：“李景漩，你好大口气。就凭你，还想拿我怎么着？不如这样，换上女儿装，好好伺候本公子。伺候舒服了，我也让你舒服舒服。” 王木杨实在听不下去，正要说话，却被李景漩拦住了，冷笑道：“你敢吗？” 孙不易微微一愣，微笑道：“我孙不易怕过谁吗？难不成还怕你这个小娘们。” “杨泰，楞着做什么，动手啊。” 杨泰得到指令，大摇大摆朝香案那边走过去。李景漩没有说话，更没有出手的迹象，其他四人，包括王木杨在内，都眼睁睁看着杨泰。 “老鼠还没找到，你们却在这里窝里斗。”大殿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杨泰心里打了个寒颤，止住脚步，不敢上前。 金丹之下，他杨泰谁都不怕，就怕金丹之下第一人刘殷阳。 刘殷阳天纵奇才，短短十年时间，便从普通弟子摇身转变为宫主的关门弟子，半只脚踏入金丹境。 更可怕的是，此人行事低调，做事稳重，善拢人心，在太乙宫口碑极好，深受宫主和各长老喜爱。 甚至，就连剑尊对他态度也有一丝暖意，这让他在太乙宫年轻弟子辈中的地位更加稳如泰山。 此次让他领头入府，一则让他建功，二则让他破镜。所以，进来之前，孙不易已经得到其老爹的警告，让他不要在刘殷阳身上打歪主意。倘若出了差池，自己老爹都保不住他。 所以，孙不易自然不敢轻易得罪他，杨泰更是不敢。 “刘师兄。”众人拱手作揖。 “孙师弟，西边还查探过了？” 孙不易打起马虎：“这不，我跟李师妹商量来着。正好，刘师兄你来了，我们这就去西边查探。” 说完，孙不易带着其他六人离开大殿。临走时，孙不易扭头用恶毒眼神看了一眼李景漩，嘴角泛起一丝邪笑。 两天时间，足够他在这里做很多事情。毕竟，此次前来，他是做好万全准备。 “师妹，这香炉，你且收好。还有，这仙府如今看似平静，但越平静，危险极大，你要多加小心。”刘殷阳目光中流露出丝丝关心。哪怕在细微，身为女人，李景漩心里还是知道。 但是，她对他也只是师兄，没有任何男女方面的想法。 李景漩淡淡一笑道：“谢刘师兄提醒。” “还有，剑尊说的那三只老鼠，此时应该躲在暗处。你们在探寻时也要多加防范。倘若遇到危险，及时叫我。” “知道了，刘师兄。”李景漩淡淡道。 刘殷阳又跟其他师弟师妹交待几句，便带着另外三人出了大殿。 他刚走，李景漩身边的一个师妹忍不住，笑嘻嘻道：“师姐，你看，刘师兄多关心你啊。师姐怎么，好像不理不睬的。” 李景漩心中叹了几声，伸手摸摸她的小脑门，笑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刘师兄，明儿我就跟他说说呗。” “师姐，我哪有”那女子羞涩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李景漩走到香案前，从咫尺物中取出三根香，点燃后插在香炉里，然后拜祭。 做完这些礼节后，她拿起那尊小香炉，放入另外一件咫尺物中。这是她的师父专门为她此行准备的，用于储备仙府之中的宝物。 再说楚逸和胡费二人，安全起见，两人决定分开而行。 此时楚逸催动体内真元，加持佛光掠影，御气飞行速度极快，转眼便进入其中一个建筑体内。 因有浮屠缘故，楚逸丝毫不担心被他们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他就像躲在暗处的刺客，等着落单的物，一剑击杀。他对宝物没有兴趣，此时心里只想着为凤凰谷死去之人报仇雪恨。 第78章 龙蛇追击 楚逸躲进的这栋建筑，从府邸上方看下来，位置非常不起眼。而且，屋子里面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 桌子上，摆放着三根手腕粗的乳白木头，每根长约一尺。木头旁边，还躺着两把雕刻木头用的雕刻刀。 楚逸站在桌前，凝视这两把雕刻刀。 刀身稍宽的那把雕刻刀手柄是用暗红色桃木打造，刀身稍窄的是用鹿角打造，看上去很有历史沧桑之感。通天发黑的刀身，泛着幽幽寒光。 既然想仙家府邸，那不管是什么东西肯定是宝物无疑。 楚逸想都不想，直接将三根木头和两把刻刀，连同桌椅都装进浮屠塔内。 不曾想，桌底下还躺着一个木雕。 “咦？” 楚逸弯腰捡起这个木雕。仔细凝视，这木雕所雕刻的是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与大殿那尊中年道姑神像的面容相仿，头戴冠冕，衣袍精致，身姿曼妙，修长雅致。玉手似在掐诀，眼波流转，神态尽显华贵，不食人间烟火。 “好美！”楚逸忍不住赞道。 这种美，不是如凌烟那般含苞待放的诱惑之美，而是那举手投足之间蕴含盛世芳华之风情。 楚逸拿在手里，仔细翻看，越看越欢喜。想着，这个木雕到时候送给凌烟，肯定也会喜欢。 收好木雕，整个房间都被楚逸搜刮干净。 正准备离开，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逸贴靠在门后，屏住呼吸。 “孙师兄，咱们逛了好一会，也没捞到什么宝贝，这到底是不是仙府呀？”杨泰埋怨道。 “你懂个屁。实话告诉你们，这仙府里面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仙人坐化之地。”孙不易鄙夷道。 杨泰陪着笑脸：“孙师兄，博学通识，令我等佩服。只是，这坐化之地如何探寻？” “上人自有妙计。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孙不易冷冷看了看他。 杨泰心领神会，冷笑道：“孙师兄，就等着看好吧。” “赵成，你去那间破屋子看看。其他人，继续往前。”孙不易指着一个师弟冷冷道。 “是，师兄。” 孙不易走后，赵成朝他走的方向吐了一口痰，心中愤恨道：“哼。让你先得意。” 随即，赵成右手持剑，小心翼翼走到房屋门前。 赵成催动体内真元，全神戒备，深呼一口气，左手慢慢推开房门，然后整个人走了进去。 “空的。”赵成吃惊道。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但为时已晚。只见一道寒光从他眼前闪过，纯钧剑从他脖子处掠过，一道肉眼可见的血丝慢慢隐现。 楚逸取出胡费给他毁尸灭迹的专用药水，只要一小滴，赵成尸体瞬间化为乌有。 解决了赵成，楚逸神不知鬼不觉朝大殿方向疾飞而去。 按照刘殷阳的安排，李景漩带人探寻府邸北面，他带人去东面，孙不易则带人去西面。 此刻，李景漩带着另外四人离开大殿朝北面而去。楚逸悄无声息摸进了大殿，里面除了供奉的塑像，并没有其他什么值钱的物件。 楚逸抬头凝视，忽然发现，这大殿供奉的中年道姑容貌与木雕上的女子容貌极为相似，只不过年龄上有些差异。 为了确认是否是同一人，楚逸取出木雕，时而抬头观摩，时而低头凝视，这才确认是同一人。 为什么这府邸大殿供奉的是一个女子塑像？而这府邸主人又私底下雕刻她的画像？ 不过，可以断定的是，这府邸主人是个男子，且对这女子既仰慕，又爱慕。 总之，情感复杂，没法用言语表达。 就在他准备离开大殿时，手中木雕陡生异样，发出耀眼白光，将楚逸笼罩其中。之后，白光骤然消失，楚逸也随之消失在大殿里。 当他清醒时，出现在一片沼泽地里。 灰蒙蒙的天空，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空旷四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这里死寂一片。 楚逸凝神戒备，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但可以肯定，必定与那木雕有干系。 明明是在府邸，怎会来到沼泽地？ 空间通道。 楚逸脑中灵光一闪。那根木雕应该是开启某个空间通道的钥匙，而入口就在大殿里的那座塑像上。 就在楚逸准备往前走时，突然，不远处的长满水草的地方发出尖锐的怪叫声，并且有东西如离弦之箭，躲在水草中朝他这边疾驰而来。 “嗖”的一声，一只足足半人高的鬼东西飞起，张开血红大嘴，露出尖锐锋利的牙齿，朝他面门扑了过来。 楚逸心中大凛，不知是何怪物，催动丹田真元，加持“金刚破魔”，一道金色剑光朝那黑影斩下。 剑光如入无人之境，轻松斩杀，将那怪物从面门处劈成两半，五脏六腑流淌在草地上，顿时散发出浓浓的腥臭味。 楚逸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脚步慢慢往前移。走到那怪物身旁，低头一看，竟然是个鱼脸人身、长满黑色鳞片的鱼人怪。 “不会是变异后的食人鱼吧？”楚逸心中暗道。 就在楚逸神游之际，不远处异变再生。 楚逸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条巨蟒昂着头颅，正急速朝他这边疾驰而来。 这巨蟒与楚逸记忆中大为不同。 巨蟒头部蓝色，眼瞳红芒，身体通体金色。 头颅上方处，有两角凸出。头颅往下，以脊背为线，两边长有类似翅膀的红色蛇鳍。 倘若远远望去，就跟龙的模样差不多，就缺四脚。 楚逸何曾见过这等凶兽，正要转身就跑。突然，在那巨蟒前面，还有一道急速飞驰的身影。 “有人！” 数十息功夫，那人由远及近。 楚逸震惊道：“是你！” 那人也看到楚逸的身影，吃惊道：“是你！” 楚逸因过度震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架起来，继续往前逃离。 “竹叶青！”楚逸这才惊醒过来。 这个竹叶青，正是那李景漩。 李景漩来不及解释，问道：“你怎么在这？” 话刚出口，李景漩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万万没想到，剑尊口中的老鼠竟然是他。 可在想到他与凤凰谷关系，那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她从未想到两个人会在这里相遇？ 她想着的是，必然会在京都相见。 竹叶青在这里出现，楚逸心中也明了。他又哪想到，这个竹叶青竟然是太乙宫的弟子。他对竹叶青的印象不错，想着说不定后面还会见面。 如今，是见面了，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见面。 与其相见，不如不见。 两个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再说话。 不过，心中疑惑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度过眼前的生死危机。 “它是什鬼东西？”楚逸问道。 李景漩沉声道：“它是传说中的龙蛇。不曾想，这世间还真有此物。” “龙蛇？” “古书记载，穷溟出宝贝，大泽饶龙蛇。这龙蛇已有六百年道行，接近元婴修为。” 楚逸心中蓦然一沉，元婴修士，那绝对是大BOSS啊。 “你怎么招惹它的？”楚逸忍不住问道。 李景漩苦笑道：“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逃离此地。” 眼看龙蛇距离越来越近，李景漩真元消耗的差不多，速度越来越慢。 当下，楚逸顾不得许多，加持佛光掠影，飞行速度陡然快上许多，再次与龙蛇拉下距离。 李景漩极为吃惊，但心里却有了一丝安心。此刻，楚逸下意识搂住她的腰身，目光注视着前方。 他心里清楚，这样逃下去绝不是办法。必须先找个地方隐藏起来，休息片刻，再定个良策。 不远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屹立在这片沼泽中。 “去那边！” “好！”李景漩无力道。 此时，她真元消耗殆尽，身体极为虚弱，头靠在楚逸的肩膀，差不多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楚逸顺势，将她背起。 李景漩依旧是男儿装扮，所以楚逸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看到一处洞口，楚逸急忙钻了进去。 山洞里一片漆黑，但楚逸身形矫健，在山洞中速度依旧极快。 很快，便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 楚逸取出纯钧剑，插在身旁一丈远的地方，催动剑诀，森然剑意编织一道“蛛网”，将他们笼罩其中。 这样做的好处，一来可以隔绝他们的气息，避免那龙蛇寻到他们的踪迹；二来可以防御，谁知道这山洞里有没有其他鬼东西。 第79章 亲密接触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二卷庆阳行第79章亲密接触李景漩此刻因身体虚弱已陷入沉睡中，楚逸坐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头，脸上神情纠结万分。 竹叶青，这是他给她取的名字。可是，又曾想，天意弄人，这个人竟然是太乙宫的弟子。 他与太乙宫结下深海血仇，任谁都无法化解。 楚逸右手握住一把刻刀，右手悬浮在半空中，刻刀下方就是李景漩的咽喉。 只要一刀下去，李景漩必死无疑。 刻刀一寸寸往下，距离咽喉仅有一寸有余。 “他是太乙宫的弟子，必须杀死他，为凤凰谷死去的人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你心软了？想想，你来到这个世界，有多少人想要杀你。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两天路，一条是你杀人，一条是正在杀人的路上。” “杀人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不能为了杀人而杀人，否则与恶魔何异？” “杀死他，快动手！” “现在危机未除，杀她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度过危机后再做决断。” 楚逸深呼几口气，收起刻刀。然后，从泛苏里取出两颗培元丹，他服下一颗，又给李景漩服下一颗。 服下之后，楚逸盘膝打坐。 山洞外，那龙蛇显出巨大身躯，用它那金身将那座孤峰盘裹起来，赤红双眼盯着那个洞口。 随着它收缩身体，山洞里顿时传来石头炸裂的声音，无数碎石哗哗从天而落。 但有剑阵的保护，那些碎石在触碰到剑阵时纷纷华为粉末。 楚逸目光盯着那条通道，虽然看不见龙蛇的那双眼睛，但分明可以察觉到那道赤芒所带来的巨大威力。 倘若不是有剑阵护身，那道赤芒或许便能让他神志不清，成为它的奴隶。 此刻，李景漩悠悠醒来。她发现自己体内已恢复部分真元，想来是服下丹药的缘故。 “谢谢你！”李景漩吃力爬坐起来，低声道。 楚逸没有说话，但心里很想质问他，到底有没有杀害凤凰谷的人？ 但这些疑惑终究被压在心里。 即便知道真相，这个时候会杀他吗？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就先度过此时难关再说。 “你是怎么进入这片沼泽？”楚逸问道。 李景漩沉默片刻，道：“应该是触发香炉的一个隐秘机关，被一股无形力量带到这里来的。那你呢？” 楚河沉声道：“跟你情况差不多。” 楚逸取出那枚木雕，摊在掌心。 李景漩取出那座小香炉，置于掌心之上。 “这木雕之人跟大殿那座供奉塑像很像！”李景漩眼尖，立马看出其中的异样。 “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年龄上有些差异。”楚逸看了看那座香炉，讶然道：“你这香炉上的图案，似乎就是外面那条龙蛇！” 李景漩点了点头：“这上面图案就是龙蛇。” 话音方落，整个山洞突然激烈震动起来，巨大石块纷纷落下。 在重物持续撞击下，纯钧剑剑身微微摇晃起来。 楚逸眉头微皱，右手掐诀，纯钧剑自行飞起，在距离半丈处落下，剑阵稍微稳定下来。 “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被这龙蛇吃掉。”楚逸担忧道。 “你有什么办法？”李景漩小声问道。 “你都说这家伙元婴修为，还能怎么办？”楚逸无奈道。 李景漩咬了咬双唇，低声道：“这龙蛇算是上古神兽，尚未修炼成人形，空有蛮力，智力不足。对付它们，一是智取，二靠法宝。” 楚逸看了他两眼，心想，这话不就是正确的废话嘛。有法宝，靠智取，当然可以收服。 可关键是，法宝在哪？ “你有法宝？” 李景漩扭头望向纯钧剑，沉声道：“此剑品秩极高，至少也是半仙兵品秩。” 楚逸心中大惊，他虽知道这把剑来历不凡，可没想到逍遥子送他的竟是一把半仙兵的神器啊。 “就是把普通的仙剑，能杀人就好。”楚逸转移话题道。 李景漩心中清楚，这等宝物示人说明他是对自己极为信任的。出于这份信任，她绝不会将此事对外透露，哪怕是自己的师父和姑姑，都不会说半个字。 “我可以看看那枚木雕吗？”李景漩小声问道。 她心里有个猜测，既然他们两人是因香炉和木雕进入这神秘空间，而这龙蛇困于此而不得出，多半与这两件物品有莫大关联。 说不定，这两件物品就是压制龙蛇的法宝。 楚逸想了想，还是把木雕扔了过去。 李景漩放下香炉，拿起木雕，仔细查看，那木雕上的女子确实美丽，就连她也忍不住赞叹起来。 可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异样。 “你还记得山门两边的楹联？”李景漩问道。 楚逸道：“旗幡北头龙蛇动，剑碎南岩鬼鸟惊。” 说完这句话，楚逸扭头望向纯钧剑，脸上若有所思。 这幅楹联的情形似乎跟眼前的情况十分相似。 “如今，有了龙蛇和神剑，还缺那旗幡和鬼鸟。按照对联的工整性，旗幡对剑，龙蛇对鬼鸟。” “你的意思是，这旗幡是对付龙蛇的法宝？”楚逸问道。 李景漩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楚逸看的有些痴。这天下哪有男子的笑容这么夺人心魄？ 不论是在现世还是异世，他是直的，不是弯的啊。可为何看到竹叶青那笑容时，心里就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应该的啊。 李景漩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想通这点，嫣然笑道：“正是如此。只是，这香炉与木雕到底有何妙用，确实” 话没说完，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峰在龙蛇巨大收缩压力下轰然奔溃。 幸好，楚逸反应极快，右手紧握纯钧剑，左手搂住李景漩腰身，两个人面对面紧贴在一起，两唇距离只有半寸之遥。 两个人的心跳骤然加速。 李景漩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异性男子有过如此亲密接触，心中芳心大乱，脸上顿时浮现异样潮红。 楚逸看在眼中，只觉得十分惊讶，大家都男人，怎么如此娇羞？难不成他是弯的？ “啊。”李景漩娇喝一声。 在巨大的冲击下，李景漩身子微微往前倾，樱桃小嘴亲上楚逸的双唇。 一不小心，手中的木雕掉入到香炉之中。 此刻，四瓣红唇紧贴在一起，两双眼睛瞪大注视对方。 因外力的作用，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两个人措手不及。 楚逸虽然平日里对凌烟打闹，但从未如此近距离亲密接触，但李景漩的双唇异常莹润香甜，他断定这绝不是男子的嘴唇。 再加上胸前传来的那股弹性，他心中霍然明朗，眼前的竹叶青压根不是男人，而是个女子。 男儿身如此俊俏，那女儿身岂不是国色天香。 此时，他吻着她清甜的双唇，鼻尖传来她身上甜而不腻的女子特有清香气息。他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心中有一把大火，正在熊熊燃烧。 此刻，李景漩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抵抗，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欲望在燃烧。 就在两个人不可自拔之际，香炉中异变再生。 只见香炉腾起浓浓紫烟，那道紫烟因有剑阵的缘故，无法散去，便将他们二人包裹其中。 就在此时，那龙蛇似乎察觉到异样，盘起如山的身躯不再发力，赤红双目紧紧盯着那团紫烟，眼中似有畏惧。 第80章 激斗龙蛇 浓浓紫烟中有一缕青光，从李景漩眉心没入。 随即，李景漩昏了过去。 楚逸心中大惊，还以为这紫烟有毒，收起纯钧剑和香炉，背起她便急速往后撤。 龙蛇见他逃离，也急速追了过去。 这一人一蛇，你追我赶，谁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楚逸心中暗暗叫苦，这畜生体力这么好，这要一直跑下去，累死的肯定是他呀。 怎么办？ 可李景漩莫名其妙晕倒让他心里颇为着急。如果那紫烟有毒，按道理他也会晕倒。 所以，可以断定，这紫烟无毒。可无毒，她又怎会晕倒？ 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索性，楚逸横下心来，与这畜生好好斗上一斗。即便这龙蛇相当人类元婴修士，可从这一路下来，貌似好像并没有厉害的手段。 要不然，还能活到现在。 楚逸将李景漩平放在一块干草地上，取出纯钧剑，催动真元，加持“金刚破魔”和“佛光掠影”两大功能，楚逸化作一颗闪耀流星，直接朝那龙蛇的眼睛刺了过去。 龙蛇骇然，急忙收住身形，巨大的蛇尾如擎天巨柱朝这颗流星砸了过来。 楚逸身形极为矫健，闪躲蛇尾袭击，直接飞到龙蛇下巴地方，撤剑换拳。 金刚破魔的神力全部灌注到左手的拳头上，硬生生打到龙蛇下巴正中间。一股巨大力量，将龙蛇整个身体掀翻起来，重重摔在沼泽上。 楚逸自己也被这股力量惊吓到了。 龙蛇老羞成怒，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利齿，口吐红信，裹着浓浓腥风朝楚逸撕咬过来。 就在距离他不到十丈远时，龙蛇嘴里突然喷出一团红色雾气，雾气所过之处，片草不生。 楚逸心中大惊，急忙催动剑诀，用剑意裹住全身，避免被这毒雾所侵蚀。 龙蛇身体虽然庞大，但其行动却极为矫健。 毒雾之后，便是嘴中下颚一左一右两颗尖牙，化作两道红芒，如离弦之箭朝楚逸疾射过来。 楚逸没想到，这畜生还有这等手段，这两颗尖牙不就相当于仙剑嘛。 来不及多思，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储存的那些具有攻击属性的符箓一股脑儿全砸了过去。 可那两颗利齿威力惊人，这些符箓压根克制不住，只是稍微延缓它们的攻势。 这龙蛇满嘴都是毒，这要是一着不慎，中了蛇毒，那就只能把命交待在这了。 无奈之下，楚逸只能硬生生结下这两颗利齿。 楚逸止住身形，猛然转身，一招“浪子回头”，一道剑芒对上两道红芒。 “轰隆”一声，红芒退去，两颗利齿再次回到龙蛇嘴中。 “靠！” 这纯均剑好歹也是半仙兵，竟然连这两颗利齿都斩不断。 到底是自己能力不行，还是这利齿太过强悍？ 打不过，那就且逃且战，等待时机。 这龙蛇不光体力强悍，脑子也还比较灵光，知道对手逃离的本事了得，这次下足了血本，铁了心把他留下来。 龙蛇脊背处的蛇鳍猛然张开，张开后，蛇鳍足足有一丈多宽，俨然化作一对翅膀。 翅膀高速拍打，龙蛇整个身躯竟然悬浮在半空中。然后，整个蛇身渐渐变得笔直，犹如一支待射出去的利箭。 楚逸扭头望向后面，这一看，心中骇然，这畜生竟然会飞。 突然，龙蛇整个身体化作利箭，朝楚逸疾飞过来。 这速度，比之前要快上许多。 楚逸心想，这下完蛋了，自己唯一的优势也被这畜生硬生生磨平了。 电光火石之间，楚逸把心一横，决定冒险一试。 人们常说，打蛇打七寸。这七寸只是一个概数，七寸所在位置正是蛇的心脏。 因为蛇比较软，脊椎骨和心脏没有保护，只要用力敲击它的心脏，让心脏失去功能，那蛇就会瞬间毙命。 而心脏位置，就在柔软的腹部。 此刻，这龙蛇化作利箭确实加快飞行速度，但其腹部全部暴露在外。 这绝对是个好时机，不能错过。 就在龙蛇以为他会继续逃离时，楚逸突然转身，在“佛光掠影”的加持下，速度极快。 转瞬即逝。 龙蛇始料不及，庞大身躯无法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变化，纯钧剑剑尖触碰到腹部红色鳞片时，发出刺眼的光芒。 即便加持了“金刚破魔”，纯钧剑也只深入腹部两寸之深，但这足够对龙蛇造成一定伤害。 龙蛇发出凄厉的叫喊声，它的腹部从颈部开始一直到尾部被纯钧剑割开一道口子，因带着森然剑意，凌厉剑意正疯狂攻击它的肉身。 龙蛇忍受不住疼痛，从半空中重重摔落下来。 趁你病，要你命。 楚逸杀心骤起，压根不管自己的性命安危，折身持剑，就朝龙蛇头颅飞起。 这龙蛇坚硬如铁，恐怕除了这一双眼睛，几乎没有任何合适的攻击方位。 楚逸左手加持“金刚破魔”，左手拳头狠狠打中龙蛇脑袋，顿时陷入沼泽下面一丈多深。 大半个头颅陷入进去，正好眼睛还在上面。 楚逸抓住时机，举起纯钧剑就朝龙蛇右眼刺去。 龙蛇哪里吃过这等大亏，巨大蛇尾随即而至，速度之快，夹杂着雷霆之势。 楚逸心中骂了几声，只能抽身离去，被这蛇尾打中，不死既伤。 这几个回合下来，楚逸体内真元消耗大半。 幸好身上丹药不缺，趁着龙蛇喘息之机，立即服下三颗培元丹。 龙蛇腹部受伤不轻，眼下也没有继续攻击的架势。只见它身躯盘缩，尾巴微微翘起。 那双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楚逸，还有他手中的那把不起眼的剑。 这把剑竟然可以穿透它的强悍防御，其森然剑意对它肉体造成不小的伤害。 龙蛇突然晃动它硕大脑袋，似乎想不起以前曾经见过类似的神剑。 楚逸盘膝而坐，扭头朝李景漩的方向望了几眼，见她暂时无忧，也就安心下来。 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主动发起挑衅。 势均力敌下，双方都选择以静制动。 就在这时，李景漩突然醒来，眼神先是迷惑，随即清明。 她缓缓起身，看了看四周的景物，然后望向那条龙蛇，还有那个陌生年轻男子。 龙蛇心中骇然，望着李景漩似乎不敢相信。 楚逸只道是李景漩醒了过来，心中大喜，正要起身飞过去，就见李景漩飞身落到龙蛇的头顶上。 楚逸心中暗道，这姑娘是不是睡傻了，分不清方向，连忙喊道：“你赶紧过来啊。” 李景漩大为不解，问道：“我为何要过去？” 楚逸差点要吐血，这种愚蠢问题都能问出口，果然是个傻女人。 不对劲啊。 楚逸惊讶发现，这龙蛇似乎特别乖巧，竟然没有主动攻击，反而有些讨好她。 李景漩蹲下身，轻轻抚摸它的鳞片，伤感道：“整整三百年了。” 第81章 向死而生 龙蛇似有感伤，低下头颅，微微摇晃了三下，算是附和她这句话。 楚逸心中暗道不妙，眼前这个竹叶青似乎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与龙蛇有着莫大关联，甚至有可能就是这畜生的主人。 “少年郎，你手中那把剑可否借我一观？”李景漩起身，望向楚逸，柔声道。 虽是商量的语气，那眼神却极为犀利，让他有种无形压力。 楚逸犹豫片刻，问道：“你是谁？” 李景漩微微一笑：“大殿中的塑像是我，那木雕上的人也是我。你说，我是谁？” 楚逸头皮发麻。果然猜的没错，就是这仙府的主人。 既然主人都出现，他还有打得过的道理。 如果，她真要这把剑，把他杀了还是一样可以拿到。 想通一切，楚逸也就坦然接受，便把纯钧剑扔了过去。 李景漩右手接剑，低头凝视，久久不语。 “此剑从何而得？” 楚逸自然不会如实相告，便道：“山中偶然所得。前辈认识这把剑？” 李景漩再次打量起他，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可没多会，李景漩一脸释然。 这想必就是缘分使然吧。 随即，她把纯钧剑扔给了楚逸。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楚逸。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楚逸问道。 李景漩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麻姑。” 麻姑。 这个名字听起来，蕴含浓浓的村姑气息。 楚逸拱手作揖道：“晚辈楚逸，见过麻姑前辈。” 麻姑飞身而下，来到楚逸面前，沉声道：“你与她均以此处有缘。既然有缘，那也是上天注定。不过，能否离开这里，全凭造化。” 楚逸暗道不妙，小心试探道：“麻姑前辈，晚辈因躲避追杀这才侥幸进入仙府，并非为宝物而来，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开。” 麻姑冷冷道：“你很怕死？” “是人都怕死。” “越怕死的人，死的越快。”麻姑眼光如刃。 “前辈，这句话晚辈不敢苟同。” “哦？你说说看。” “怕死之人，未必是真怕死，只是更加惜命而已。惜命的最大好处，凡事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虽然有些脱离带水，让人不爽快，但却可以做到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以最小代价获得最大的回报。” 楚逸观察她的神色变化，继续道：“而这样的人，一旦身处某种极端之境，面临生死抉择之时，便会毫无保留，用尽全力，只为博得那一丝生机。哪怕身死道消，也要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麻姑心神大震。 “夫子曰，未知生焉知死。反之，不知死何来生，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机会。如何让自己一生过的精彩纷呈，过的轰轰烈烈，过的有价值意义，这才是我们需要思考之事。倘若一味求死，其生已死，这样的人活着也形同虚设。” 楚逸见她陷入沉思，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念头，脱口道：“如果今后的每一天都是今天的重复，你会怎么做？” 麻姑彻底陷入混沌之中。 此时，李景漩脸上露出痛苦神情，甚至有些抓狂的迹象。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麻姑有些癫狂，李景漩更是痛苦不堪，身上气息极度紊乱，双眼微红，似乎有走火入魔之迹象。 “不会吧。”楚逸心中惊骇。 “我告诉你，向死而生，最终是为了活在当下。活在当下！”楚逸大声喊道。 麻姑整个人愣住了。 活在当下。 这四个字，犹如惊雷炸响，轰然为她打开另外一道门。 “我惧怕天劫，落得个身死道消，继而兵解转世，却又不甘心此生，遂残留一丝元神在此，终究参不透生死。”麻姑吐出她淤积于胸长达百年的心结。 “朝闻道，夕可死。原来如此！” 刹那间，李景漩眉心处飞出红豆大小的青芒，然后在她头顶上方慢慢散开，一道倩影缓缓出现在他眼前。 龙蛇见次，低下头颅，似有不舍，似有伤感。 麻姑望向楚逸，平静道：“你与他有些相似，但又不同。倘若有缘见到他，替我转告他一句，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心想杂乱，随逐诸尘，不如万般皆散。” 楚逸不知她口中之人是谁，问道：“麻姑前辈，您说的这个人是谁呀？倘若遇见他，我也好相认啊。” 麻姑微微一笑，右手掐诀，在她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一片红色云彩，如锦如帛，变幻莫测。 随即，她右手轻轻一握，再摊开，掌心上多出一块血红锦缎。 “此物名叫伏龙幡，乃克制龙族至宝。有此物在手，这龙蛇便对你俯首称臣。” 龙蛇望了一眼她手中的伏龙幡，眼中写满惊恐，赶忙把脑袋贴在地面上，脑子里不敢有任何的念想。 楚逸心中大喜，但他现在更关心如何出去，并且可以安全避开外面太乙宫的大人物。 “麻姑前辈，宝物虽好，但有命用才是真好。晚辈来此，是为躲避追杀，并且安然逃离。恳请前辈，指出一条明道。”楚逸拱手作揖道。 麻姑右手轻扬，伏龙幡便飞到他的面前。 “此处名曰丹霞，乃丹霞宫的修行道场。丹霞虽不在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列，倒也算媲美下等福地。丹霞镇有两物，一是龙蛇，二是鬼鸟。倘若你能将此两物驯服，这丹霞宫便可由你掌控。你想何时离去，从何处离去，全在你一念之间。” 楚逸心中狂喜，这眼下手握伏龙幡，收服龙蛇易如反掌。只是，这鬼鸟是何物，他心中有些泛嘀咕。 麻姑看了一眼李景漩，叹息道：“人生在世虽然只有短短数十年，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上百年千年。” “人生一场迷梦。又岂知哪些是幻，哪些是真” 说话间，麻姑的身影渐渐淡去。 李景漩猛然打了个激灵，心中骇然，再一看，楚逸就站在她面前。 冷不防，回头一看，龙蛇那双赤芒正盯着她看。令她奇怪的是，从它的眼中，看不到杀机，反而有些哀伤。 “这是怎么了？”李景漩心中充满了太多疑惑。 楚逸握住伏龙幡，沉声道：“你被麻姑前辈的一缕元神附体，这龙蛇就是麻姑前辈养的宠物。所以，你不用担心它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听到“我们”二字，李景漩暗暗松了一口气，但目光却落在楚逸手中的伏龙幡上。 “此物名叫伏龙幡，有它在手，龙蛇只有继续当宠物的命。不过，此物我不能给你，我还要用它制服鬼鸟。”楚逸直言不讳道。 李景漩对于他的坦诚，心中十分欣慰。对于宝物，她并不是特别在意。 楚逸取出香炉，递过去道：“这原本属于你的，你拿回去。” 李景漩望着香炉不说话。 这时，旁边龙蛇看的很是着急，忍不住口吐人言：“拿着呀。” 顿时，两人惊吓的目瞪口呆，然后转身望向龙蛇。此刻，它竟然幻化成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而且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楚逸急忙转过身去，吞咽几下口水，小心脏差点就要跳出来了，感慨道：“这发育得也太好了吧。” 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简直人间尤物嘛。 李景漩立即取出一件衣裳给她穿上。衣服有些大，穿在身上显得有点松垮，但却越发衬托她的玲珑娇小。 “小哥哥，你紧张什么？”龙蛇走到他跟前，一双漂亮大眼睛，红瞳时隐时现。 楚逸镇定心神，望着她道：“你之前怎么不变身？” 龙蛇冷笑道：“我要是幻化现在模样，你们这些臭男人还不把我吃的不剩骨头。” 楚逸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想着你这小妖怪躲在这鸟不拉屎的臭沼泽，又怎会知道人间的这些艳情之事？ “拿来！” 龙蛇直接从他手中夺过香炉，然后走到李景漩身边，递过去：“你可要拿好啊。我以后就睡在这里。” 李景漩看了一眼楚逸，然后拿起香炉，嫣然笑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龙蛇想了想，道：“老鬼喜欢叫我小蛇，但我不喜欢。宫主喜欢叫我玲珑，我也不喜欢。我喜欢，我喜欢什么呢？”龙蛇玉手掐着尖下巴，陷入了混沌当中。 “那就叫你白泽吧。”李景漩微笑道。 “白泽，白泽。好名字，我喜欢。我就叫白泽。”龙蛇高兴的手舞足蹈，上下跳跃。 这一激动，身体力量没控制好，穿在身上的衣衫顿时爆裂开来，胸前两只大白兔，呼啦窜了出来，又是一片大好风光在眼前。 楚逸看的差点要流鼻血，急忙转过去，用手擦了擦，都是火气旺盛惹的祸啊！ 第82章 鬼鸟克星 白泽换好另外一件衣裳后，雀跃道：“我终于可以出去啦。” 楚逸听到她刚才提及的老鬼，试探道：“你刚才说到的老鬼又是谁？” 白泽冷哼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不过，我实话告诉你，你连我都斗不过，别想着收服它。它的实力，倘若走出洞府，绝对是元婴之下第一人。” 楚逸嘿嘿笑道：“那老鬼有什么爱好？” 白泽朝他翻了个白眼：“它喜欢吃人。” 楚逸心中打了个寒颤，问道：“它到底是什么鬼？” 白泽见他一副怕的要死模样，心中就特别开心，这一开学就想说话，神情得意道：“就是很吓人的恶鬼喽！” “古籍记载，鬼鸟，妖兽也，人面鸟身，有鹰爪四。晦暝则飞鸣，见人家而入，收人魂气。虽大蛇腾蟒，为其食也。”李景漩缓缓说道。 白泽吃惊望向她：“姐姐，你怎么知道鬼鸟的事情？” 李景漩微微笑道：“我小的时候喜欢看一些古书，上面就有记载鬼鸟的字。不过，我一直以为这些都只是传说中的妖兽。” 楚逸接过话道：“以后呀，没事多读点书，这样你的小脑子才会聪明。” 白泽冷哼道：“要你管。你之前用剑划破我肚皮，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 楚逸见她翻旧账，不依不饶道：“我不划破你肚皮，难不成等你来吃我。依我看，咱们现在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之前那笔账咱们一笔勾销。” 李景漩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道：“咱们出去要紧。等出去了，姐姐带你吃很多好吃的，每天变着花样吃。” “真的啊！那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整天吃那些鱼人，我都腻歪了。”白泽兴奋跳起来。 楚逸一想到她吃鱼人怪的场景，心里就瘆得慌。不过，这些鱼人怪身形矫健，倘若训练得当，或许可以成为隐藏在水中的顶尖杀手。 “那个，小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啊？” 白泽见他态度如此诚恳，又称她为小姐姐，欢喜道：“说吧。” “这些鱼人怪，还可以带出去呀？” 白泽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原来是这种小事情，随意道：“这片沼泽本就是我修炼道场。我离开，自然要一起带走。你要这些鱼人怪做什么？” 楚逸心中大喜，陪着笑脸道：“小姐姐，跟你商量个事。等出去以后，你给我弄些个鱼人怪给我，我有大用。” “不过，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不白拿。你想要什么，直接说。”楚逸好爽道。 李景漩朝他看了看，似乎看出他的心思。 “看你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姐姐我答应你就是。至于要什么，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白泽突然有种超然的优越感，尤其是眼前这个曾经的对手。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找鬼鸟。”李景漩沉声道。 按照事先约定，他们这批人在这里只有两天时辰，自己也不知道在这片沼泽地待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弟师妹处境如何？ 白泽有些迟疑，望向她担忧道：“姐姐，你们真要去找老鬼吗？我担心你们斗不过它，反而成为它的美食。” “怕什么啊。这不还有你嘛！”楚逸安慰道。 白泽苦大仇深道：“方才姐姐已经说了，大蛇腾蟒，为其食也。老鬼现在修为虽然被压在金丹境，但它阴狠狡诈，手段残忍，我担心你们斗不过它。” 李景漩突然想到什么，沉声道：“我记得一本古籍中有诗提及鬼鸟。那诗是？” 沉思片刻后，李景漩缓缓道：“昔时周公居东周，厌闻此鸟憎若仇。夜呼庭氏率其属，弯弧俾逐出九州。射之三发不能中，天遣天狗从空投。自从狗啮一首落，断头至今清血流。迩来相距三千秋，尽藏夜出如鸺鹠。每逢阴黑天外过，乍见火光辄惊堕。有时余血下点污，所遭之家家必破。”梅尧臣古风 “对、对、对。我听宫主提过，老鬼祖先本有十个头颅，后来据说被天狗咬掉一个，就只剩下九个头。”白泽急忙补充道。 “那照这首古诗的意思，这鬼鸟天然惧怕狗和火光。”楚逸揣测道。 “话虽如此，但这些只是古籍记载，辨不得真伪。” 白泽突然想起一件大事来，神情激动道：“我知道，我知道，宫主还有一件很厉害的法宝，叫离火剑。这把神剑可不得了，蕴含紫薇天火之灵，乃修炼火系法决的无上至宝。老鬼属阴，这离火剑天生克制，而且多半被封印在老鬼那边空间里。” 楚逸心中大喜，道：“想不到天无绝人之路。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啊。” 白泽朝他翻了个白银：“就凭你们两个，给老鬼打牙祭吗？” 李景漩沉吟道：“外面还有我十多位同门，应该可以对付鬼鸟。”随即，她看了一眼楚逸的反应，见他神情没有变化，心中稍微有些宽慰。 楚逸心中早已下定主意，既然有这些太乙宫弟子打头阵，他自然乐见其成，巴不得他们还都成为这鬼鸟的食物。 白泽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那咱们就先出去喽。” 话音方落，白泽化作一道金芒遁入香炉之中。随之，楚逸和李景漩二人便出现在大殿之中。 楚逸环顾四周，发现大殿内并无任何异样。 李景漩沉默片刻，小声道：“你先隐藏起来，待我找到刘师兄商议好后我再来找你。” 楚逸心中冷笑，道：“竹兄，你可知道，这竹叶青虽是美酒佳酿，却也是一种毒蛇的别称？” 李景漩秀眉微微一皱，没有说话。 “在我们老家，有一种毒蛇，就要竹叶青，中毒者必死无疑。” 李景漩很想说，她不叫竹叶青。可是转念一想，叫不叫竹叶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中已经认定自己就是那毒蛇竹叶青。 李景漩心中苦笑，师门太乙宫为夺宝物而诛杀凤凰谷之人，这段血海深仇已经无法从两个人之间抹去。 宗门要杀他，他要杀宗门。不死不休。 “竹兄放心，你的那些师兄弟，在收服老鬼之前我不会杀的。收服之后，咱们各算各的账。倘若在此期间，他们先出手，那就别怪我。” 李景漩压住心中莫名的情绪，冷冷道：“好！” 随即，她转身走出大殿。 在即将跨出大殿时，她停了脚步，背对着他柔声道：“谢谢你！” 楚逸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直到她离去，他才重重叹了几口气。 楚逸抬头望向麻姑的塑像，她的眼神依然柔和，神态依然恬静，只是她的目光似乎还夹杂的其他的情愫。 是什么？ 让她不能久久忘怀？ 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心想杂乱，随逐诸尘，不如万般皆散。 自己来到这异世，是不是也是一场虚空之梦？ 半晌，楚逸收起这些思绪，然后转身离开大殿，隐匿气息跟在李景漩身后。 李景漩绕了大半天，也没看见自己的同门。 这时，她的识海传来白泽的声音：“姐姐，快让我出去。” 李景漩立马取出香炉，一道金光从香炉里飞出，白泽飞身落到一棵大树的树梢上。 白泽望向南方，修长眉毛拧了起来。 “姐姐，你的那些师兄弟应该闯进老鬼的地盘了。”白泽担忧道。 李景漩担心师弟师妹的安危，急忙问道：“如何进去？” 白泽沉吟片刻道：“老鬼应该察觉到宫主最后一丝气息已经消失，便没有任何顾忌，这才主动放他们进去。” “你的意思是，它若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还进不去？”楚逸问道。 白泽朝他看了两眼，觉得这话说的很白痴。 第83章 威胁交换 她跟老鬼虽被封印在两个空间，但在丹霞宫时间太长太长，自然有些手段可以瞒过麻姑的视线。或者说，麻姑见惯不惯，压根没把他们两当回事。 “白姐姐神通盖世，自然有办法。”楚逸立马厚着脸皮补充道。 这话听的比较舒坦。 “瞧好了。” 白泽清了清嗓子，对着南方喊道：“老鬼，是我，快开门！” 楚逸惊愕地合不拢嘴，搞什么鬼？ 但还别说，白泽这么一嗓子，在他上空顿时浮现一团黑影，沙哑道：“小蛇，你出来了？” 白泽朝那黑影翻了白眼，冷冷道：“老鬼，以后请叫我白泽。” 鬼鸟“嘎嘎”叫了两声，道：“小白。” 白泽哼了一声，算是默认，问道：“我们要进去！” 鬼鸟朝她身后下方望去，只见一男一女站在下方，正对它凝神戒备，充满了畏惧。 “这女的不错，大补。”鬼鸟神情激动道。 白泽杀气腾腾道：“你要是敢动我姐姐，我咬死你了。” 鬼鸟颇有意外，啧啧道：“真是可惜了。这女的比那些补品好太多了。” 听到这句话，李景漩脸色唰的惨白。 “你把他们怎么了？” 鬼鸟见她动怒，顿时兴奋起来：“噢！你们是一伙的啊。男的皮糙肉厚，不好吃。那女的，扒光衣服，光溜溜的，摸的特别舒服。” “老鬼，你够了！”白泽怒道。 鬼鸟凶性大发，厉声道：“小白，念在咱们多年交情，我劝你少管。惹怒了我，老子也把你吃了。” 白泽心生一丝不安。她知道老鬼的厉害，要真翻脸，她绝对不是它的对手。 “鬼鸟前辈，那些人你要是喜欢，全都吃了啊。别跟我客气！”楚逸大声喊道。 李景漩蓦然扭头望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楚逸用余光瞟了一眼她脸上的神情，笑吟吟道：“鬼鸟前辈不是喜欢这女的，我现在就帮你擒来，亲手奉上，如何？” 白泽惊诧不已，暗道这家伙脑子不好使吧。 鬼鸟来了兴趣，问道：“小子，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楚逸如实道：“鬼鸟前辈替小子出手报仇雪恨，我高兴还来不及。” “原来如此。你小子对老祖胃口。你把这女的抓来，老祖我给你丰厚赏赐。” 楚逸欣喜万分，拱手作揖道：“多谢老祖。小子愿效犬马之劳。” 白泽大声道：“你休” 话还没说完，鬼鸟突然对白泽出手，一道黑森森的雾气顿时化作一对利爪，猝不及防抓住白泽，将其拖入自己的空间。 “机会只有一次。”楚逸传声道。 李景漩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顿时交手，打了数十个回合，李景漩不敌被擒。然后，被楚逸搂住腰身，飞身直接进入那团黑气里。 这是一片阴暗潮湿的树林，阴气森森，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阳光，但不至于漆黑一片，似乎处于光明与黑暗交替的那个瞬间。 在楚逸不远处，一个人面鸟身的怪物，张开足足两丈宽的巨翅，正悬浮在半空中。 一双金色眼瞳，散发妖异的红芒。 “不对啊，不是说好有六颗头颅，怎的只有一颗？”楚逸小声嘀咕起来。 “你小子见识还算广。实话告诉你，老祖我真身是有六颗头颅，不过眼下六合一而已。” 楚逸恍然大悟，恭维道：“老祖道法通天。” 鬼鸟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马屁了，心里特别舒坦。 白泽不屑道：“老鬼，别以为宫主不在，你就可以说大话。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鬼鸟哈哈笑道：“小白，我看你越活越白痴。如今这丹霞宫，还有谁能够对付我？是你，还是他们？” 说到他们，楚逸朝地上看了看，只见地面上散落着很多衣服碎片，还有不少带有血肉的骨头。 而在李景漩的脚跟旁边，正好躺着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死去之人瞪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恐。 楚逸心中一阵恶心，但他没提醒李景漩，生怕她看到此等悲惨景象受到惊吓。 这两人一看就是刚死去没多久，那只能是太乙宫的人。看来，这鬼鸟已经扑杀了两名。 李景漩早已看到地面上的衣服，便知地上散落的骨头便是自己的同门，但没看到头颅，不知道具体是谁。 眼见同门被杀，怒从心来。 “要想活下来，就必须忍。”楚逸传声道。 鬼鸟拍打着翅膀，目光锁定李景漩，眼中红芒闪烁更加频繁。 “小子，把她送上来。”鬼鸟吐出沾满腥臭液体的长舌头，忍不住舔了舔下巴。 楚逸镇定心神，赔笑道：“老祖，老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东西，得留到后面慢慢享用。” 鬼鸟“嘎嘎”叫了两声，扭了扭头颅，淫邪道：“既然今天大伙都在，那老祖我也就在各位面前露两手，算是见面礼。” 话音方落，只见一个昏迷的太乙宫女弟子从天而落。她的四肢被藤蔓捆绑，然后被拉成一个大字形状。 李景漩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如纸。 眼前这个女子正是她的师妹，柳青青。 楚逸猛然搂紧她的腰身，传声道：“再等等。” 白泽不知道它要做什么，问道：“老鬼，你想做什么？” 老鬼淫笑道：“小白，你既然身为女子，那就做好被人骑的准备。这天底下，最有趣的，莫不过一杆枪，直捣黄龙。” 小白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楚逸心中了然，暗道这老家伙竟然是个老色魔。 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幕，楚逸已然不了。这家伙不光是色魔，而且还是变态色魔，要当着他们面当众奸污这女子。 他虽与太乙宫有仇，但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头之恨，他不会做，也不会让别人做。 但眼下，鬼鸟实力摆在眼前。 在没有拿到离火剑之前，他暂时不想与鬼鸟硬碰硬。除非逼不得已，那就豁出去，生死有命。 鬼鸟右翅猛然朝那柳青青拍过去，身上衣服顿时化为粉末，一丝不挂，曼妙娇躯顿时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看到这一幕，李景漩终于明白这怪物要做什么。 若在平时，这等艳福岂能错过。 可如今，危机四伏，楚逸根本没有心思看那娇躯。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具尚有温暖的尸体罢了。 白泽也看出鬼鸟的意图，失声道：“老鬼，你疯了！” “哈哈哈。老祖被困几百年了，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等老祖出去，必将大杀四方。” 鬼鸟伸出长长舌头，犹如灵蛇，正朝那隐秘湿滑洞府游走过去。 就在此刻，柳青青突然惊醒过来，抬头正好看见自己的师姐就在前方，凄历喊道：“师姐，救我！” 李景漩脑子一片空白，怔怔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她不能死在这里。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我要救师妹。这是她第二个念头。 就在她两个念头打架时，一道剑光从天而至，直接朝鬼鸟舌头斩了下来。 第84章 剑杀同门 鬼鸟心中大怒，收起舌头，急速后退一丈之远。 出剑之人，正是那刘殷阳。 刘殷阳手持长剑，飞身落下，斩断藤蔓，然后取出外衫给柳青青披上。 柳青青百感交集，顿时搂住他大哭起来。 刘殷阳安慰她两句，而目光却始终落在李景漩身上。蓦然发现，她身边竟有一个陌生男子搂着她的腰身，脸上写满了猥琐。 “师妹！”刘殷阳脱口道。 楚逸目光正好与他相遇。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他对李景漩的相思之情。 不知怎的，楚逸突然有种暗爽的感觉。 你喜欢她，可她却在我手中。 李景漩早就知道刘殷阳对她有意，可她对他只有同门之谊。 “刘师兄，小心！”李景漩大喊道。 刘殷阳左手搂住柳青青，右手持剑，护在胸前，只听得“铛”的一声，像是有两把铁器在空中相撞一般。 刘殷阳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狠狠的推了一把，险些被一把掀翻在地，退出三丈之远才稳住身形。 这人面怪鸟利爪威力之大，刘殷阳心中颇为惊讶。 “小子，修为不错。也算是个大补。看来，老祖我正好可以在出去前饱餐一顿。”鬼鸟兴奋道。 “何方妖魔，出此狂言？”刘殷阳杀气凛然道。 方才救人心切，没有施展全力。此刻，李景漩又在跟前，是得好好展示自己的真正实力。 而且她身边那个陌生男子让他非常恼火，心想着尽快解决这鸟怪，再趁机解决那个男的。 刘殷阳痛下杀手，右手掐诀，一道红芒闪电似的朝鬼鸟面门飞刺过去。 红光四射，气浪激旋。 鬼鸟也不躲避，哈哈笑道：“就凭这把破剑，也敢在老祖面前耍横。找死！” 鬼鸟伸出利爪，直接破空硬抓。 长剑与利爪再次相碰，“轰”地撞在剑光之上。 红芒大盛，光芒刺目，气浪翻滚。 就在同时，刘殷阳取出一张金色符箓，正是太乙宫三大灵符之一的“净莲妖火符”。 灵符飞出，化作一团炽热火焰，瞬间化作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飞到鬼鸟的头顶上空。 鬼鸟天生惧火，而且此符威力之强，心生畏惧，不敢硬碰，立即选择逃离。 可那火莲花似有灵性，就在鬼鸟选择逃遁之际，莲花瞬间开放，净莲妖火威力陡然强悍数倍。 火势凶猛，已然将鬼鸟笼罩其中，灼烧它的羽翼，发出“滋滋”的声音，还有浓浓的恶臭味。 净莲妖火乃天地之间的灵火之一，绝对是克制对妖兽一族的不二克星。 鬼鸟哪里想到，这小辈身上竟然怀揣这等极品灵符。 “啊” 鬼鸟发出凄凉的惨叫。 楚逸心中大骇，他万万没想到这人身上尽有如此厉害的灵符。如果这灵符用在他身上，多半要吃大亏。以后对上这些玄门正道的弟子，定不能大意。 “老妖怪，受死吧！”刘殷阳飞身爆喝道。 只见他双手掐诀，悬浮在头顶上空的长剑，红芒万丈。 楚逸可想这鬼鸟就这么死在这家伙手中。如果鬼鸟死了，那接下来轮到的便是他。 楚逸把心一横，催动真元，加持佛光掠影，祭出纯钧剑，直接朝刘殷阳后背刺了过去。 这一幕，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柳青青惊慌喊道：“师兄，小心！” 说着，柳青青顾不得自身安危，急忙冲了过去，欲要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住楚逸这突如其来的一剑。 刘殷阳又惊又怒，未想到此人竟然在此时对她发难。 生死一线之间，刘殷阳顾不得同门情谊，转身将柳青青拉在自己的胸前，替他挡下这句杀招。 “狗日的！” 楚逸没想到，他竟然用女人来给自己挡剑。 卑鄙，无耻！ “不要啊！”李景漩大声喊道。 楚逸抱着一击必中的目标，当下撤剑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楚逸朝右便宜，避开柳青青的身体。 然而，就在此刻，刘殷阳头顶的长剑竟然直接贯穿柳青青的胸膛，朝楚逸后背刺了过来。 速度极快，就连楚逸也未曾察觉到。 柳青青满脸惊愕。 她想扭过头来看一眼自己心中钦慕已久的刘师兄，为何要这样对她？ 李景漩彻底呆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楚逸祭出伏龙幡，将自己裹在其中。 长剑刺到伏龙幡上，顿时遇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顶住了长剑，让其不得再进方寸。 楚逸心中大喜。不过，伏龙幡到底怎么使用，他还不清楚。 眼下，他躲过死劫，裹着伏龙幡直奔鬼鸟。 伏龙幡不惧净莲妖火，冲入火阵之中，携带鬼鸟，迅速钻入树林深处，逃之夭夭。 刘殷阳一剑没杀掉楚逸，脸上万分懊恼。对于柳青青之死，似乎并没有任何愧疚和自责。 抽出长剑，刘殷阳搂住已经死去的柳青青，望着她似有不敢的脸庞，淡淡道：“师妹的大恩，师兄永远记在心里。” 随即，刘殷阳将她放下，起身缓缓走到李景漩身边，关切道：“李师妹，你没事吧？” 楚逸带着鬼鸟逃离，其意图她是知道的。 但是，眼前这个刘殷阳，似乎变得十分陌生，陌生到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话。 所以，她自然不会把她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鬼鸟逃脱，白泽也就获得自由。但方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心中莫名对刘殷阳有些憎恨和厌恶。 为了自己生死而牺牲同伴，这种人，禽兽不如！ 看一眼，心里都觉得恶心。 “姐姐，我要进去。” 李景漩取出香炉，白泽化作一道金光飞入香炉之中。 刘殷阳知道这个香炉，原以为只是个普通香炉，不曾想还真是个宝物，心中不免有些懊悔。 直到此刻，他连像样的宝物都没寻到。原以为无意中闯入这个隐秘空间会有所收获，哪知宝物没寻到，同门到是死了几个。 “刘师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景漩冷冷道。 刘殷阳看着她清秀的脸庞，沉静道：“先把师弟师妹的尸骨收好，带回去厚葬。” 李景漩没有说话，绕开他，走到柳青青跟前，蹲下身抱起她，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她本不该死的。可偏偏死在同门剑下。 同门情谊？ 她原先本就不太相信。此刻，原本存在的那一丝情谊，也在刘殷阳出剑贯穿柳青青胸膛那一刻荡然无存。 踩着同门尸体往上走。这种事情，她心里清楚，也明白。只不过，当事情真正发生在眼前时，她依然有些不太相信。 刘殷阳收拾好后，走到她身后，冷冷问道：“师妹，那人是谁？是不是剑尊口中的老鼠？” 李景漩蹲下身，低头看着柳青青那张到死都想不明白的脸。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原来死不瞑目竟是这般场景。 突然间，柳青青的尸体被一股力道吸走。随即，一团焰火将其焚烧殆尽，化为虚无。 “为什么这么做？”李景漩压住愤怒道。 刘殷阳冷冷道：“你不也这样做了！” “师妹。你跟那只老鼠什么关系？”刘殷阳质问道。 他看得出，李景漩是故意被那陌生男子挟持的。想来，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但是，他想不通的是，来之前李景漩并没有任何异样。照理说，剑尊出手屠灭凤凰谷。如果凤凰谷有她熟悉之人，断不然不会如此冷静。 李景漩没有回答，转身朝树林方向走去。 “师妹，你去哪？”刘殷阳关切道。 “脚在我身上，我去哪，你管不着。”李景漩愤恨道。 刘殷阳脸色阴沉下来，昔日的儒雅早已变成戾气，整个人似乎陷入某种疯狂。 他知道，李景漩身上怀有异宝，就是那鼎香炉和那个神秘小女孩。 眼下，同门失散各处。此地，又无他人，正是杀人夺宝好时机。 而且，还可以将眼前这个日日朝思暮想的女人弄到手。只要有了男女之实，以后还不是言听计从，手到擒来。 更重要的是，她看见他杀了柳青青。倘若此事泄露出去，对他极为不利。 思来想去，一不做，二不休。 第85章 禁术天蛛 李景漩不知他心中算计，对他未有防备。 就在她走进树林时，一道身影快如闪电，眨眼间出现在她身后。 她心中大凛，正要出剑，脖子被却一只大手冷冷掐住，周身几处关键穴位被控制住，让她动弹不得。 刘殷阳按奈不住，终于出手。 他将脸贴在她的耳旁，颤抖声音：“师妹，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不如我们一道同行。” 李景漩震惊不已，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刘殷阳冷笑道：“师妹，这两年，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说话间，他的左手已经搂住她的小腰，正朝前胸摸去。 “你想死吗？”李景漩寒声道。 刘殷阳哈哈笑道：“师妹，你当我是吓大的吗？你若敢动一下，就别怪我辣手摧花，翻脸无情。” “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你。有了你，我就有了一切。”刘殷阳闻着她脖子散发的女人香味，有些陶醉。 李景漩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此刻，她唯一念头，就是一剑杀了这个卑鄙无耻而又下贱的男人。 “刘师兄，你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刘殷阳心中大凛，扭头朝右侧望去，只见孙不易带着两人正笑嘻嘻望着他。 “我与李师妹情投意合，与你何干！”刘殷阳恬不知耻。 孙不易哈哈笑道：“刘师兄，若小弟眼拙，我怎么就看不出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倒是看到一条公狗要上母狗的架势。” 刘殷阳也不恼怒，微笑道：“孙师弟平日里不早就对李师妹抱有非分之想。择日不如撞日，我让给孙师弟就是。” 孙不易面露惊讶，随即冷笑道：“刘师兄，这到嘴的肉你都舍得吐出来，实在难得啊。” 刘殷阳也不避讳道：“身体归你，东西归我。” 孙不易眼珠子骨碌翻转两下，嘴角微微一扬。突然，他右手拔剑，一道寒光闪过，身后两名同门师弟便身首异处。 两道火符落到他二人尸体上，瞬间焚烧殆尽，不留痕迹。 “孙师弟决策果断，倒是出乎意料。” 孙不易微笑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点，我也是跟刘师兄学的。” 刘殷阳心里盘算起来，在李景漩耳边轻声道：“师妹，你放心，等我抓到那只老鼠，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如果你想活命，乖乖把咫尺物交出来。否则，别怪师兄无情。” 孙不易等不及，迫不及待道：“刘师兄，师妹本来就对你恨之入骨，她会乖乖交出咫尺物？依我看，等我霸王硬上弓打碎她的内心防线，到时候还不任凭你处置。” 刘殷阳心中一动，倘若孙不易与李景漩交合之时，再出手杀了他，岂不是一箭双雕。 李景漩怒喝道：“卑鄙小人。” 名节对女人来说，比性命都重要。 她长这么大何曾受到这般羞辱？李景漩悲愤交加，目光望向丛林深处，似乎期待着奇迹出现。但她明白，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刘殷阳望着孙不易笑道：“既然孙师弟等不及，那师兄就让你先来。” 孙不易乐呵呵走到李景漩面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神情激动道：“老子天天想着怎么把你弄到手，现在终于美梦成真。师妹，师兄做事一向比较粗鲁，痛的话你可要忍着点。” “孙师弟，你这么粗鲁会吓到师妹的。”刘殷阳笑道。 孙不易嘿嘿笑道：“刘师兄，待会我爽的时候，你可别在背后下黑手啊。” “师弟放心。这种事情，我刘某断不会做。” 孙不易道：“那请刘师兄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办完事。” 刘殷阳嘴角微微一笑。 “孙不易，你若真动我，刘殷阳必定杀你。”李景漩突然提醒道。 孙不易微微一愣，转头望向刘殷阳，问道：“刘师兄，师妹都这么说，我确实有点不放心。” 刘殷阳脸上依旧挂着微笑，镇定道：“师妹这是在离间我们。如果孙师弟不放心，那你说怎么办？” 孙不易故作沉思道：“我觉得，要是刘师兄躺在地上最安全了。” 刘殷阳脸色大变，孙不易突然出现在他跟前，狰狞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一双裹着黑气的利爪，五指并拢，化作利剑，直插胸膛。 一切变化太快。 刘殷阳压根没想到孙不易竟有如此鬼魅的功法，来个突然袭击。不过，他也早有防备，就在利爪出现那一刻，长剑已然出鞘，横在胸膛。 “叮叮”，一阵刺耳金属响声，剑身微颤。 刘殷阳借力，身体急速后撤三丈之远，惊讶道：“你是谁？” 孙不易伸出猩红舌头，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不错嘛，竟然躲过去。不过，这次我看你怎么躲。” 说话间，在刘殷阳脚底下出现由黑气组成的一张蜘蛛网。 刘殷阳心中大惊，急忙想要飞身离去。哪知，这黑色蛛网竟有非常强大的粘性，让他动弹不得。 孙不易的头颅逆时针转了三圈，然后整个身躯发生大变，身体内发出“咯咯”的爆裂声。 顷刻间，一只人面蜘身的孙不易出现在他面前。 “天蛛变。”刘殷阳惊呼道。 天蛛变是太乙宫一门禁术。但这门法术也只是在少数人之间流传，刘殷阳也是从他师父口中偶然得知。 孙不易哈哈笑道：“刘师兄，给你机会了，你不要。那就别怪我无情喽。” 生死大事，刘殷阳顾不得许多。他此次奉命进入洞府，自然有备而来。 “孙师弟，我看你这蛛网有多厉害。” 刘殷阳再次祭出一张净莲妖火符，一朵赤红莲花在其头顶上方盛开，焚烧地面上的那张黑色蛛网。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净莲妖火竟然无法对这黑气起到净化的作用。 “哈哈哈。刘师兄，就凭净莲妖火符就想破掉我的天蛛网，你也太小看天蛛变这门禁术了。实话告诉你，净莲妖火对我没用，即便是九幽冥火也伤不到根本。除非你拥有紫薇天火。” 刘殷阳老羞成怒：“你胆敢修炼宗门禁术，宫主和长老知悉此事，必定诛杀你。” 孙不易胸有成竹，笑问道：“如果是宫主让我修炼此术，那该当如何？” 刘殷阳脑子里嗡嗡直响。 “刘殷阳，你自诩聪明，可你就是一只坐井观天的小青蛙。” 刘殷阳自知无法挣脱，硬拼更是没把握。 “孙师弟，我就是一只青蛙，求你放过我一次。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还有，我身上什么好东西都给你。”刘殷阳跪下哀求道。 孙不易爬到他跟前，低头俯视道：“刘师兄，你都知道我修炼是禁术，那还能留你小命吗？不过，看在李师妹的份上，我就让你死的痛快点!” “你” 刘殷阳还没来及自爆丹田，就被孙不易口中吐出的一根黑色蛛丝从天灵盖贯穿，轻飘飘举到半空中。 不下半炷香的时间，刘殷阳一身修为和全身精血都部被孙不易吸收殆尽，只剩下一副干瘪的骨架。 孙不易舔了舔舌头，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解决了刘殷阳，便可安心享用李景漩。 孙不易扭头望向李景漩，此刻哪里还有她的身影，不知何时竟然让她逃掉了。 “李景漩，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掌心？”孙不易阴冷笑道。 第86章 挟持景漩 楚逸驾着李景漩在密林深处一路疾飞。 约莫半个时辰，楚逸带着李景漩来到一处较为隐秘山洞。 洞内空间不大，但其里面温度竟比洞外高出许多，颇有炎热夏天的感觉。 山洞顶上，鬼鸟如蝙蝠一样倒挂下来，正闭目疗伤。那净莲妖火着实厉害，对它伤害较大，伤势颇为严重。 鬼鸟睁开双目，望向李景漩，杀气腾腾道：“快让小白出来见我。” 李景漩没有动，她望向楚逸，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楚逸对着鬼鸟道：“您老火气别那么大嘛。咱们可说好了，给你一碗小白精血，你带我们去找离火剑。” 鬼鸟压住怒火道：“老祖我还诓骗你不成？再说，你救我脱困，这份恩情，老祖我记下了。等伤势好了，非把那些杂碎千刀万剐，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楚逸嘿嘿笑道：“老祖，不是我不信你。只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慎重。” 鬼鸟看出他的心思，道：“你想怎么做？” 楚逸拱手道：“老祖，不如这样，您先带我们去找离火剑。等我们见到宝物，便立刻奉上小白精血，外加三枚疗伤丹药，如何？” “小子，你知道这离火剑乃纯阳至宝，对老祖我更是天生克制。倘若你得宝物，却用来杀我，那我岂不是亏大了。”老祖双目闪烁红芒。 楚逸淡淡道：“老祖，如果我们要杀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何必用那离火剑，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鬼鸟冷冷道：“就凭你们？” 楚逸不以为然道：“老祖，有句话不知道听过没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真要是拼命，我看老祖也没那决心” “再说，老祖，您困在这里数百年，这外面世界就不想去看看？如今，伏龙幡在我手中，再有离火剑，这丹霞洞府便由我掌控。届时出入自由，多好的一件事，何必非要弄个你死我活。树挪死，人挪活，这个道理，老祖总该懂吧。” 鬼鸟心中盘算起来，眼下它伤势较重，倘若真与他们拼命，确实没那魄力。毕竟，活着比什么都好！ 虽说离火剑天生克制自己，但别傻到低着脑袋往上撞，照样可以活的滋润。 “小子，咱们可说好。我助你拿离火剑，你助我脱困。如果你胆敢食言，老祖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老祖放心，这种过河拆桥的事，小子不屑。” 楚逸说的风轻云淡，这倒让鬼鸟心中泛起嘀咕，暗道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感觉遇到他就没好事。 可眼下形势比人弱，该低头时就低头，要不然几百年前就被麻姑那婆娘给收拾干净。 搞定鬼鸟，还得搞定白泽呀。 让白泽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一碗精血，看那小丫头的脾气，难度很大。 这件事还得由竹叶青搞定。 楚逸望向李景漩，沉声道：“小白那边你来搞定。” 李景漩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救我就是为了小白的精血？” 楚逸沉声道：“还有其他的吗？” 听到这个答案，李景漩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终究是她一厢情愿了。 他与太乙宫势同水火，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还能奢求其他的吗？ 李景漩咬了咬嘴唇，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硬是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由表及里，太乙宫这帮弟子一个比一个会算计。为了利益，杀死同门只在一念之间。 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残忍？ 只能说，太乙宫表面光鲜和气，根子早就腐烂成渣渣。 这种毒瘤，还有存在世上的道理吗？ 楚逸从泛苏取出一枚丹药，扔给鬼鸟道：“老祖，先服下一颗，对你有好处。” 鬼鸟闻了闻味道，是疗伤的丹药，便一口吞下，闭目疗伤。 “小子，你跟秦明那家伙一个德行。心里明明想着对方，嘴巴非说不要，虚伪至极。”鬼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楚逸被鬼鸟一口道出心思，略有不爽，嘀咕道：“一颗丹药都堵不住你这张鸟嘴。” 声音很低，但李景漩听的真切。 浮华三千，红尘只为你留白。 原来，你是关心我的。 李景漩刚准备请出白泽，山洞突然一阵激烈晃动，无数碎石从洞顶落了下来。 鬼鸟心中骇然：“不可能啊。” 这山洞是它洞府之一，寻常修士很难发现。但问题是，山洞被发现了，唯一可能性便出在那个女人身上。 想到这，鬼鸟阴冷的目光落在李景漩身上，厉声道：“是你把人带过来的！” 李景漩逃都来不及，那里会与孙不易合谋，冷声道：“不是我！” 楚逸祭出纯钧剑，剑意编织如网，将李景漩笼罩其中。随即，纯钧剑往上轻挑，剑身上多出三只黑色蜘蛛。 “应该是它们了。” 李景漩知道这天蛛变的厉害，沉声道：“孙不易修炼宗门禁术天蛛变有所小成。变换为天蛛的他，最厉害是那带有剧毒的蛛丝，冰火不侵。据我所知，即便是宗门的两大上品火符，净莲妖火符和九幽冥火符也难以毁掉蛛丝。这世上，唯有紫薇天火方可破之。” 楚逸一听傻眼了，没想到这丑陋大蜘蛛比鬼鸟还难对付。 而鬼鸟在听到“紫薇天火”时，整个人愣住了。 它比谁都清楚，这世上最让他恐惧的便是那把名叫胜邪的神剑。而这那把剑所蕴含的正是这紫薇天火的火灵。 难道冥冥之中注定要让这小子拥有胜邪？ 鬼鸟曾问秦明，它何时能够离开这鬼地方？秦明只是笑笑，丢下一句话飘然而去。 当你主动靠近它时，便是你离开之日。 数百年来，鬼鸟只去过一次，那个封印升邪的天光峰。 至此之后，它再也没有勇气去接近天光峰。 因为，只要它接近天光峰有个界线，身体便有焚烧的感觉。 所以，鬼鸟内心深处对天光峰唯恐避之不及。而秦明那句话，在它看来，就是让它自寻死路。 死亡也是一种离开方式。 可直到此刻，它似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不好！”鬼鸟惊呼道。 它顾不得身上疼痛，张开翅膀便迅速逃离。 楚逸眼疾手快，拉着李景漩的右手，急忙追了上去。 就在他们刚离开瞬间，山洞里突然出现一张黑气编织的蛛网。 孙不易人面蛛身爬进山洞，但见洞中无人，怒气冲天。 如今，他放在李景漩身上的三只蜘蛛都被楚逸杀死，他已经无法寻着气味去追踪。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到底。” 鬼鸟朝南疾驰，楚逸和李景漩紧紧跟在后面。而往南，便是天光峰所在之地。 鬼鸟边飞边寻思起来，如果楚逸拿到胜邪，那他必须要拿下这个女的作为筹码，这样才能确保自身安全。 打定好主意，鬼鸟突然停了下来。 楚逸见它停下，问道：“老祖，何事” 鬼鸟赔笑道：“我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我带你去找胜邪，那你没本事拿到，又当如何？” 楚逸笑道：“承诺照样兑现。” 鬼鸟“哦”了一声，他趁楚逸不备，突然加速朝他飞来，速度极快。 电光火石间，鬼鸟来到李景漩头顶，用两只利爪扣住她的琵琶骨。 利爪传来的力量，让李景漩不敢动弹。只要她敢动，爪子便立即穿透她的琵琶骨。 楚逸骇然道：“你反悔不成？” 鬼鸟阴笑道：“臭小子，只要你乖乖信守承诺，老祖我不会让她受伤的。不过，你要胆敢有一丝不敬，那痛的可就是她喽。” 李景漩面露痛苦神色，琵琶骨处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紧咬牙关。 她心里清楚，鬼鸟挟持她是为了牵制楚逸。 可是，楚逸会在关键时刻把她的命放在心上吗？ 她不知道，却很想知道。 李景漩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或者又是一种解脱。 如果不在意也好。这样的话，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年，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而且都不是她想要走的路。 但是，路是别人替她选好，她只能按照别人指的路前行。 身为女子，根本没有多少选择的自由。 即便是那受人敬仰、金枝玉叶的公主，也照样无法逃脱女子固有的宿命。 身为女子，婚姻无法自由选择。自古以来，有多少冰雪聪明才华横溢的女子，最后埋葬在不幸的家族联姻里。 一想到自己的身世，李景漩的心沉了下来。 能够死在这里，倒也是一种解脱。 何苦来哉！ 蓦然，李景漩抬头望向楚逸，正好楚逸望着她。 两个人目光相遇，却没有迅速分开。 楚逸似乎读出她的眼神，心里忍不住叹了几声，这贼老天真会弄人啊。 李景漩缓缓低下头，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不再去想，就这样吧。 楚逸心里清楚，此刻，他拿鬼鸟没办法，只能顺着它的意思来。如此一来，就只能让李景漩多吃点苦头。 “老祖，做生意要讲诚信。你这样做，让我有点为难。”楚逸冷冷道。 鬼鸟冷哼道：“你的女人在我手里，你能怎样？” 头有点疼啊！ 第87章 破境得剑 对于李景漩，楚逸内心十分复杂。 记得在洛川相见时，便觉得此人与众不同。 那时，只想着是某个大世家的贵公子，对她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 不曾想，却是上三宗的太乙宫弟子，而且还是个女儿身。 更要命的是，两个人曾共同进退，甚至还有了肌肤之亲。 倘若没有灭门之仇，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他有些小惊喜，也有些丝丝的殷切期待，但却不会上升到男欢女爱之上。 在他心中，凌烟是他来到这个世上遇到第一个女人，也是他最重要的女人。 一生里，有那么一个人，不求与你同行，不求与你有结果，不求你爱我，甚至，不求你认识我。只求，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遇到你。 既然遇到你，那就不会再放手。 如果李景漩要死，那也必须死在他手中。 打定好主意，楚逸便做好与鬼鸟厮杀的准备。 楚逸深呼几口去，催动体内真元，加持佛光掠影和“金刚破魔”，望着鬼鸟道：“老祖，有首诗不知你听过没有？” “什么诗？说来听听！”鬼鸟有恃无恐道。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老祖，你拿一个女人威胁我，当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啊。” 鬼鸟楞了楞，然后冷笑起来。两只利爪已经刺破她的肌肤，正一点一点往里钻。 “诗是好诗。可是，你还真把我当三岁小孩。”鬼鸟冷笑道。 楚逸见李景漩脸色惨白如纸，心中纠结万分。 一个自己想要杀的人，现在却被别人当做人质来威胁他？这都他娘什么破事啊！ 救，还是不救？ 这是问题。 “小子，老祖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就你那点小心思，还能躲过老祖的法眼！” 楚逸叹了几声，伸出右手朝他摆了几下，哭丧着脸道：“老祖英明，老祖威武。” 鬼鸟哈哈笑道：“小子，这话我爱听。从现在起，你见一次，就喊一次。” 楚逸也懒得跟他废话，无奈道：“老祖英明，老祖威武。老祖，咱们是不是该走了啊？” 鬼鸟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鬼鸟带着他们二人在一处孤峰前落了下来。 再往前，便到了那道生死线。 鬼鸟眼中充满畏惧，低声道：“就是这了！” 楚逸凝视这座孤峰，问道：“这山峰叫什么？” 鬼鸟沉声道：“天光峰。” “好名字！” 鬼鸟眼中闪过异样神色，道：“小子，离火剑就在山峰之中，你自己去寻找。” “不过，你去之前，小白的精血和剩下两颗丹药全部奉上。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楚逸知道这家伙秉性，取出两颗丹药扔了过去：“这是余下两颗丹药。至于精血，你也得让她唤出小白才行啊。” 李景漩望了他两眼，无奈之下，唤出香炉里的白泽。 白泽出来，看见鬼鸟利爪扣在李景漩琵琶骨，怒道：“老鬼，你这是做什么？” 鬼鸟威胁道：“别废话，赶紧送上一碗精血。要不然，老祖就穿透她的琵琶骨，活吃了她。” 一碗精血？ 白泽没搞清楚现在什么状况。 楚逸见她呆傻模样，简单道：“我们跟老祖做了约定，它带我们找离火剑，你给它一碗精血，就这么简单。” 要让她出血？还一碗。 这种事情，她才不愿意。 “给不给随你。你要是愿意看着她死，我无所谓。”楚逸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朝天光峰走去。 白泽欲言又止，扭头望向李景漩那张痛苦的脸，于心不忍。 但又能如何？ 越往里走，温度越来越高，就跟那火焰山一般。 此时，他早已催动体内真元，用剑意裹住全身，否则很难抵御这炙热高温。 三里多路的脚程，楚逸走的比蜗牛还慢。 每走一步，他都要消耗大量真元，以至于周围灵气疯狂拥入。但外界灵气不足以补充消耗的大量真元。 楚逸也顾不得那么，便从泛苏当中取出补充真元的丹药。 有了真元补充，纯钧剑凝练出来的剑意越发浑厚，这才稍微让他身体好受一些。 但是，丹药消耗速度也让他咋舌。 他不知道，要走到天光峰脚下，泛苏里的丹药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可即便有剑意防御，他身上的衣服和毛发还是被毁掉，浑身赤裸，一丝不挂，如同那白斩鸡。 步履阑珊。 楚逸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真正含义。 知难而返吗？ 他已经没有退路。 退是死，进是死，那何不死在前进的路上。 既然老天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又何惧死亡！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破裂的嘴唇，望着触手可达的天光峰，目光睿智，神情坚毅。 伴随他心态变化，纯钧剑散发楚的剑意也出现微妙变化。 在他识海中，出现一片灰色天幕。 天幕低垂，似要坠落，覆盖大地之上。 天幕之下，有一少年，手持一把剑，正仰头注视天幕。 只见，那少年剑指天幕，天地之间有如萤火的火焰飞出，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柄赤焰之剑。 少年右手掐诀，赤焰之剑变成两柄。两柄赤焰之间朝左右飞出，中间蓦然多出第三柄赤焰之剑。 三剑齐发。 眨眼功夫，天地之间有无数道赤焰之剑，如同一片火海，焚烧少年头顶那方天幕。 “一剑生三，三化万剑。”楚逸喃喃说道。 在这一刻，楚逸终于参悟承天剑诀第二层的真意。 一是整体，但其中蕴含着彼此差异的局部。 局部差异必然导致内部矛盾的对立，即阴阳。 当局部势均力敌，便是阴阳相对，从生死转变为共生，乃万物之本。 就在他领悟的同时，丹田中央孕育出一颗金色米粒。伴随这颗米粒出现，体内真元色泽从乳白变为金色，而且更加精纯。 楚逸知晓丹田的变化，但是他不确认自己是否真正进入金丹境？ 于是，他的意识迫不及待进入七级浮屠塔内的第三层，脑海里响起那道庄严肃穆的声音：“敏之境界，空冥禅念。” “金丹，我终于踏入金丹境了。”楚逸狂喜不已。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那些炙热的炎浪如潮水般涌入他的丹田，被那金色米粒全部吸收。 周围炎浪被吸收后，温度瞬间下降下来，这让他感觉到一丝凉意。 这才刚觉得舒坦，突然，周围温度瞬间攀升。 天光峰突然飞出无数颗紫色火星，正急速朝他这边飞了过来。 楚逸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那些紫色火星没入他的体内，直奔那金色米粒。 楚逸“啊”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来回打滚。 那紫色火星在其丹田汇聚成一粒紫色火焰，正把那金色米粒放在火焰上炙烤。 就在金色米粒破碎之际，楚逸体内的七级浮屠塔突然显出真身，将金色米粒罩在其中。 那紫色火焰似乎察觉到危险，正要逃离，却被宝塔射出一道光芒裹住，强行将它拉入其中，不偏不倚与金色米粒融合在一起。 在宝塔的作用下，紫色火焰与金色米粒逐步融合，形成一颗赤红透明的丹珠。 丹珠里面，隐约看到一个小人的身影，在其中跳来跳去。 不知何时，楚逸猛然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死。再查看丹田，有一颗赤红丹珠正安静悬浮在其中。 丹珠里面的那个小人，正对着他拳打脚踢，显然对他十分恼怒。 楚逸搞不清楚自己金丹里怎么会多出这个奇怪小人？遂决定出去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向荆无命请教。 楚逸暂时抛下这些理不清的头绪，爬起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天光峰就在眼前。 只是，那胜邪剑又在哪？ 脑子里刚提及“胜邪剑”，天光峰突然炸裂开来，无数块石头纷纷从天而落，下起了石头雨。在其中，只见一道红芒直冲云霄。 鬼鸟抬头注视着那道红芒，身体忍不住激烈颤抖起来。 那是胜邪剑的气息。 几百年了，胜邪剑终于破峰而出。 天光峰炸裂，碎石如雨，纷纷落下。 楚逸加持“空冥禅念”，在石雨中影如鬼魅，毫发无伤退到二十丈开外的地方。 望着天幕那道红芒，楚逸突然有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伸出右手，轻轻喊了一声：“剑来！” 一道红芒转瞬即至。 楚逸握住一柄通体赤红，剑身刻有火焰纹理，剑柄是一只展翅冲天的火凤。 在靠近剑柄那边，刻有两个古篆字：胜邪。 胜邪在手，掌心传来阵阵暖意让他有种久别重逢的温馨，仿佛它就在这里，不离不弃。 一切好似冥冥中天注定，水到渠成。 冷不防，楚逸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提线木偶”的不祥念头，隐隐觉得身后有一只无形大手在牵着他往前走。 细思极恐。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此刻，他只想着如何尽快掌控丹霞宫，离开此处。 根据麻姑的说法，只要收服白泽和鬼鸟便能掌控丹霞宫。可问题是，如何才算收服？ 第88章 二泉映月 楚逸想不通，便决定暂时放下来。 他取出一套白色儒衫，穿好后便转身折回。 然而，在他意识里，折身返回原地最多小半个时辰。可一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 此刻，苏不易带着余下七位同门，将李景漩、白泽、鬼鸟等人围困起来。 “诸位师弟，李师妹与妖兽勾结，害死了刘师兄等人。今天，我等定要斩妖除魔，清理门户。”孙不易厉声道。 这七位太乙宫弟子中，王木杨就在其中。 王木杨望着李景漩，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师姐会与妖兽勾结害死刘师兄和柳师妹。 但是，李景漩又分明与妖兽在一起，由不得他不信。 “师姐，为什么？”王木杨痛心疾首，忍不住问道。 李景漩看着他，沉声道：“很多事情，不是用眼睛就可以看到真相的。” “王师弟，我知道你一直暗恋李师妹。师兄答应你，只要你亲自拿下她，师兄就给你一次巫山云雨的机会。”孙不易邪笑道。 王木杨脸上青筋暴起，眼中充满了怒火。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师姐与妖兽为伍。 即便要死，也必须死在他手中。 “师姐，得罪了！”王木杨厉声道。 拔剑出鞘，只在一念之间。 “不要！”李景漩大喊道。 王木杨持剑，转身就朝孙不易胸口刺去。 孙不易早有防备，脸上泛出冷笑。只见他不退反进，单手稳稳掐住剑尖。 “吃里爬外的东西。” 孙不易骤然发力，王木杨手中的长剑顿时裂了开来。 随即，孙不易左手猛然朝王木杨胸口打出一掌，王木杨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朝李景漩的方向飞了出去。 李景漩飞身，将王木杨接住，抱在怀里，眼中尽是关切。 王木杨躺在她的怀里，苍白的脸绽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低声道：“师姐，正如你说的，很多事情，不是用眼睛就可以看到真相。” 李景漩微微一怔，只见王木杨右手袖口中滑出一把乌黑匕首，毫无征兆地朝她背后猛的刺过去。 “小心！”白泽大喊道。 但一切都晚了。 由于太过突然，再加上李景漩也没有做好防备，如此近距离，根本不给她任何的思考时间。 就在匕首刺入她的后背时，一阵疾风吹过，李景漩突然凭空消失了，随即出现在距离孙不易十丈之外的地方。 王木杨拿着匕首的右手还悬在半空中，脸上露出一阵惊恐。 真是活见鬼了！ 楚逸搂着李景漩的小腰，对着鬼鸟道：“老祖，您不是挺威风的，怎么还让这些人跳来跳去？” 鬼鸟吐出一口血，虚弱道：“这家伙身上的火符太厉害，老祖不是对手啊。” 鬼鸟心里清楚的很，天光峰闹出如此大动静，而且这小子又全身而退，肯定是取得胜邪剑。 那也就意味着，从此往后，要么选择反抗，要么选择臣服。它活的这么久，对死亡就越惧怕，所以反抗之心尚且没有，臣服之意还是比较浓的。 这个时候不装孙子，那还等到什么时候？ 白泽来到李景漩身边，搂住她担忧道：“刚才吓死我了。” 李景漩将她搂住怀里，柔声道：“没事了。” 此刻，楚逸搂着李景漩腰身，李景漩又将白泽拥入怀中，一男二女的情景让孙不易恨的牙痒痒。 躺在地上的王木杨更是怒火冲天。 “想不到堂堂上三宗的太乙宫，养出来门人都是一群白眼狼。”楚逸讥笑道。 “更想不到，你这只老鼠命够大的，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孙不易冷声道。 说话间，以他为中心，方圆二十丈的地面突然出现黑气构成的一张圆形蛛网。 还没等王木杨叫出声来，一根白色蛛丝如离弦之箭射入他的口中，如灵蛇般钻进腹部。 数息之间，王木杨便成为一具干尸。 这一幕让另外五个同门弟子惊吓的跌坐在地上。 在他们眼前，一只人面蛛身的怪物正望着他们，犹如望着物一般。 “孙师兄，你”杨泰惊恐道。 孙不易哈哈笑道：“杨师弟，看在往日你跟我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拿下李景漩，我就让你活着出去。” 杨泰喜出望外道：“师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你们楞着做什么，想早点死吗？”杨泰发狠道。 余下四人，彼此交换眼神。 突然间，这四人齐齐出手，四把长剑从不同方位刺入杨泰的身体。 杨泰压根没想到，这几个对他平日唯唯诺诺的师弟们竟然敢向他出手。 这一幕倒让孙不易出乎意料。 “很好。只要你们四个拿下李景漩，我会给你们一次争夺活命的机会。但在此之前，谁要胆敢下黑手，我让他生不如死。” 那四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朝李景漩望去，骨子里那股求生欲望已经让他们彻底抛弃往日的同门情谊。 只要能活命，背叛同门眼睛都不眨。 “老鬼，这四个留给你了啊。”楚逸喊道。 鬼鸟立马趴在地上，有气无力道：“老祖受伤严重，体力不支，还是让小白上吧。” 小白也不愿意出手，索性把李景漩楼的更紧些，嘟囔道：“打架杀人这种事，还是你们男人做更合适。” 孙不易见楚逸等人压根不把他放在眼中，恼羞成怒道：“给我杀！” 四人不再迟疑，持剑朝楚逸等人刺了过去。 这四人当中，两人筑基后期，两人炼神初期，联手出剑，威力不可小觑。 楚逸冷笑一声，正要出手，不料从他身后飞出一道身影，一道熟悉声传到他耳边：“院长，让我来！” 胡费手握二胡，朝其中一个人头顶狠狠砸去。 “哐当”一声，那个人脑袋当场被砸的粉碎，脑浆四溅飞出。 胡费近战经验极为丰富，在他砸向那人的同时，左手拉起二胡的一根琴弦，对着另外一人轻轻松手。 一道金光闪过，一颗头颅便从那人的肩膀上滚了下来。 胡费再转身，狠狠朝第三人脑袋砸过去，顿时脑浆蹦出，一命呜呼。 杀人，行云流水。 楚逸喜笑颜开，一来终于见到胡费，二来这小子实力又增强了，应该是突破到金丹境了。 此时，侥幸活下来那人，望着身边躺下的三具尸体，身体忍不住打起颤来。 突然，一根白色蛛丝从其后脑勺穿入，数息间变成一具干尸。 “老胡，那只大蜘蛛比较厉害，你可小心了。” 胡费背对着他，朝他摆了摆手，笑道：“院长，对付这种怪物，我最擅长。” 孙不易见他大言不惭，冷笑道：“你很不错。吃了你，我会变得更强。” 胡费拨了拨琴弦，抬头望向他道：“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说着，胡费腰身托着二胡的后座，站着身拉起了二胡。一道悲凉的声音响起，如怨如诉。 孙不易默念口诀，黑色雾气滚动，天蛛网急速收缩，如那收起的渔网，而胡费就是网中那条大鱼。 胡费脸色平静，就跟没事人一样，静静站在那，认真拉着二胡。这是楚逸第一次看到他拉二胡的模样，脑子里蹦出两个字：拉风。 二胡声音越发深沉，让人忍不住悲从心起。 那声音，忧郁哀惋、沧桑凄美，百转千回那种侠骨柔肠，任你江河之水天上来，终究不及。 令人奇怪的是，那黑色雾气始终无法近身，而且隐约又被琴声压制的迹象。 孙不易颇为惊讶，没想到此人实力如此强悍，心中狂傲渐渐消失，剩下来的便是丝丝胆怯。 天蛛变虽然厉害，但凭他现在修为境界支撑不了多久。一旦恢复人形，那自己必死无疑。 保命要紧。打不过，就跑。 孙不易打定主意，迅速朝胡费爬了过去，两只乌黑坚硬如铁、利如锋刃的大前肢向他面门和胸口狠狠扎了过去。 胡费猛然抬头，朝孙不易笑道：“天蛛变虽然厉害，但是你太蠢，学艺不精。这门禁术，本公子笑纳了。” 说话间，在胡费头顶上方，出现一轮圆形月亮。 在他脚底下，突然出现一道水面，水面上倒映出另外一轮月亮。 看到这幅画面，楚逸经不住脱口道：“二泉映月。” 此刻，楚逸脑子里蹦出一个奇特想法，这小子拉二胡的手艺莫不是跟现世的阿炳先生学的？ 第89章 婚姻为凭 孙不易眼中露出惊恐，想要急速逃离，哪知自己不知何时身处在极为陌生的小天地里。 这个片天地，一只大蜘蛛站在如镜的水面上，天上悬着一轮明月，水面上映着另外一轮明月。 孙不易挥动八只腿，急速爬行。令他极度不安的是，他始终看不到边际。 突然，孙不易猛然停下身形，怒吼道：“尔敢！” 胡费哈哈笑道：“大恩不言谢啊！” 说完，胡费收起二胡，飞身落地楚逸身边，笑道：“院长，该你上了。” 此时的孙不易，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在那片小天地中，孙不易发疯似的攻击水面那轮明月。 渐渐的，明月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孙不易欣喜若狂，加速冲击 楚逸抓住时机，祭出胜邪剑，催动体内真元，胜邪剑顿时散发出紫色火焰。 不远处的鬼鸟，心中惊颤，那是它最为畏惧的紫薇天火。 楚逸双手握紧，爆发真元，飞身朝孙不易面门一剑砍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不易猛然睁开双目，惊慌之中，本能抬起两只大前腿挡住那一道剑。 张开大口，疯狂吐出十多道手指粗的白丝，快如飞剑，朝楚逸十多处要害射去。 然而，令孙不易恐惧的是，那些白丝竟然在距离楚逸不到三寸的地方顿时被紫色火焰焚烧殆尽。 “紫薇天火！”孙不易不可置信道。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胜邪剑轻松切断两只大前腿，直接劈上孙不易的脑门，就跟切西瓜一般，庞大身躯一分为二。 突然间，一只乌黑有拳头大小的蜘蛛从肉身飞出，急速朝天空飞去。 速度极快，转瞬即逝。 楚逸冷笑一声，加持“浮光掠影”和“空冥禅念”，整个人瞬间消失。 “缩地成寸！”胡费震惊道。 缩地成寸，这是元婴修士才能掌握的一门神通。 数十息后，楚逸再次现出身形，手中捏着那只大蜘蛛。 白泽上前过去，盯着看了好一会，恶心道：“这就是那只天蛛？” 鬼鸟来到他跟前，谄媚笑道：“宫主有所不知，这天蛛堪比修士金丹，绝对大补啊。”说着，鬼鸟吞咽几下口水，十分眼馋。 白色鄙夷道：“老鬼，你不是挺横的嘛连宫主都喊出来，你脸皮也够厚的。” 鬼鸟不理睬道：“此一时彼一时。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楚逸笑道：“老鬼，你想要不？” 鬼鸟连忙点头道：“不瞒宫主，这天蛛对我大补。一来可增加修为，二来可强化毒性，绝对是个好东西。” “给你也可以。不过，这要看你后面的表现。” 鬼鸟扇动翅膀，拍着胸脯道：“宫主英明神武，老鬼日后为宫主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楚逸点了点头，将天蛛收到浮屠塔里，望向李景漩。 李景漩目光有些闪烁，随即移开，似乎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胡费上前，故意问道：“院长，这个女的怎么办？她是太乙宫弟子，跟咱们有血海深仇。” 白泽一听这话，顿时怒道：“谁跟你有血海深仇，你要是敢伤害姐姐，我第一个吃了你！” 胡费楞了楞，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没想到她胃口挺重，还吃起人来，打趣道：“二郎我几天没洗澡，拉屎也没擦屁股，你吃吗？” “你” 白泽哪里知道，胡费这张嘴可以把死人说活，把活人说死。 楚逸拉了下胡费衣袖，道：“老胡，你跟一个小丫头叫什么劲。赶紧的，先把荆大哥找到再说。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胡费望向鬼鸟道：“院长，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鬼鸟听的心中大喜，急忙自我介绍：“老祖我乃丹霞宫护法长老鬼尊。” 胡费一听这名头很大啊，拱手作揖道：“原来是鬼尊前辈，失敬失敬。” 鬼尊？就是一只贪生怕死的臭鸟。 白泽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和鄙夷。 鬼鸟摆起了架子，问道：“小友如何称呼？” 胡费告拳道：“在下胡费，江湖人称胡二郎。” 鬼鸟望向他后背的二胡，不解道：“胡二郎？” 胡费镇定自若道：“江湖朋友给面子，二郎就是个尊称。” 楚逸听不下去了，对着鬼鸟道：“老鬼，小白可以带走她所在那片空间，你的呢？” 鬼鸟点头道：“宫主，没了胜邪剑压制，这里就是老鬼我的地盘。” 楚逸看了一眼李景漩，心中叹了几声，道：“这里还有太乙宫的其他弟子？” 鬼鸟闭上双眼，神识迅速扩散开来，肯定道：“宫主，除了这个小娘们，没了。” “好。那咱们先回大殿。” 鬼鸟兴奋道：“好！” 一炷香后，众人出现在大殿中。 鬼鸟望着大殿麻姑的塑像，眼里充满复杂的情绪。想当初自己风光无限时，就被这个弱女子扭断一只头颅，然后给拎回丹霞宫。 这一入宫深似海，从今往后，再也没有离开丹霞宫半步。原本充满仇恨的它，在看到她的塑像时，似乎没有那么强烈。 这几百年来，她不光恢复自己的修为，而且还让它领略了以前不曾见过的风光。 如今，麻姑羽化登仙，而它暂时恢复自由身。 到最后，还是它赚了。 “老鬼，麻姑说，只要我收服你和白泽，便能掌控丹霞宫，这句话怎么理解？”楚逸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鬼鸟眼珠咕噜转了两下，道：“麻姑乃高人，她说的话我哪里知晓。” “麻姑说过，我跟老鬼的魂血是打开阵眼的钥匙。”白泽直接说了出来。 楚逸心想你这丫头口风够紧的啊，之前怎么不说，害他白白浪费那么多时间。 “老鬼，你怎么说？”楚逸问道。 拿出自己一滴魂血，那无疑是割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啊。 白泽拉着李景漩说：“姐姐，需要你那个香炉。” 李景漩“嗯”了一声，取出香炉，递给白泽道：“拿给他。” 白泽想了想道：“还是姐姐你自己给他吧。” 李景漩微微一愣，心中苦笑几声，但还是走了过去，道：“这是香炉。” 楚逸接过香炉，两手捧着，送到鬼鸟面前：“老鬼，该你表现的时候！” 胡费劝说道：“鬼老哥，不就一滴魂血嘛，咱不缺。等咱们出去，小老弟带你去逍遥快活一把，保管把这你这滴魂血赚回来。” 鬼鸟权衡再三，这个时候再不表态献忠心，真要惹毛这小子，说不定以后日子更难过。 这小子比秦明精明的很。想从他手里讨便宜，不下点血本，还真不行。 “不就一滴魂血嘛，没啥舍不得的。”鬼鸟的心在滴血啊。 鬼鸟眉头紧皱，在它的眉心处缓缓渗出一滴暗红色血珠，轻轻飘落到香炉里。 鬼鸟心疼的老脸直抽抽，对着白泽道：“小白，快，你的魂血。” 白泽神情严肃道：“我有两个条件！” 鬼鸟一听，顿时气炸了，它不是气白泽提条件，而是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要提条件呢。 难不成真是老糊涂了？ 楚逸微笑道：“你说。” “第一，你不准伤害姐姐。第二，我要跟着姐姐走。如果两个条件你都答应，我就给你魂血。如果不答应，你杀我也没用。”白泽目光很坚定，语气很决然。 李景漩凝视白泽，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温暖，一想到楚逸那要杀人的眼神，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抽痛。 “好。我答应你。”楚逸干脆道。 白泽撅起小嘴巴：“我怎么相信你？” 楚逸摸了摸后颈脖子，有些为难道：“你要这么问，还真没法子。” “公子，有法子。” 楚逸闻言，朝大门一看，荆无命笑着走了进来。 “荆大哥，你恢复了？”楚逸迫不及待问道。 荆无命点了点头道：“托公子的福，丹田已经修复如初。” “老荆，那你啥境界了？”胡费问道。 荆无命如实道：“刚破玄关，也只是引气初期而已。” 楚逸开心道：“来日方长，荆大哥不必着急。” 荆无命点头道：“公子说的极是。既然老天给我第二次修行的机会，岂会在意这些。” “对了，荆大哥，你刚才说有法子？什么法子？”楚逸问道。 荆无命含笑道：“如果我家公子与你这位姐姐定下婚约，你觉得如何？” 楚逸和李景漩纷纷望向荆无命，齐声道：“不可能。” 随后，两个人彼此望了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 胡费起哄道：“院长，这郎有情妾有意，乃天作之合，为何不干我要是你，就连做梦都能笑醒。” 白泽觉得这个法子特别好，赶忙点头道：“这个法子好。就这样办。” 李景漩神情复杂，哀求道：“小白，你别瞎胡闹。就算姐姐求你这一次。他日，姐姐用命来偿还。” 白泽听她这么说，莫名悲从心来，对着楚逸泣声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荆无命走到楚逸跟前，小声道：“公子，我知道你对凌姑娘一往情深。你虽与这位姑娘订下婚约，可等出去后，你再寻个机会与她解除婚约就是。至于凌姑娘那边，我替你解释。凌姑娘是个明事理之人，我想她定不会怪罪于你。” 楚逸低着头，没有说话。 此时，他的脑子里闪现的是凌烟离开时的倩影。 一别之后，两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是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梦回萦绕把伊念。 第90章 焚天剑阵 “你们两个人在麻姑塑像前面跪拜，定下婚约，我即刻取出魂血。”白泽神情严肃道。 楚逸本想着用伏龙幡强行控制住白泽，逼她取出魂血。但他也明白，白泽这样做也是为李景漩好。 只是与李景漩定婚约，实在难以让他做出抉择。 而此时的李景漩，心中五味杂陈。 楚逸三番几次救她于危难之中，这些恩情已经无法用世俗之物来偿还。 以身相许？ 原以为都是那些书本里或戏词里的桥段，不曾想自己也遇到这样的境况。 眼下，除了以身相许，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来的。 但是，即便自己一厢情愿，可对方未必愿意接受她。 楚逸与凌烟的关系，她心里很清楚。 再加上，太乙宫与凤凰谷之间的血海深仇，已经不给她任何再往前一步的空间。 她只能往后退，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方。到时候，便是刀剑相见，生死相随。 突然，整个大殿发出激烈的晃荡。 “什么情况？”胡费急忙跑出大殿，抬头一看，极度震惊道：“有人在强行破阵！” 楚逸和荆无命急匆匆跑了出来，只见天幕光彩不停变幻，整个丹霞宫都在震动。 白泽朝鬼鸟看了一眼，鬼鸟沉声道：“宫主，丹霞宫的封山大阵虽然厉害，但已有数百年无人主阵，威力已弱很多。倘若再不掌控阵眼，阵法随时就被攻破。到时候，想走都没机会。” 楚逸转身望向李景漩，问道：“此人是谁？” 李景漩沉声道：“剑尊。” “是他！” 荆无命脸色阴沉下来。 楚逸问道：“荆大哥知道此人？” 荆无命苦笑道：“此人名叫刘霸桥，修炼无情剑，如今修为恐怕已至化神境。我丹田尽毁也是拜此人所赐。只是没想到，冤家路窄，竟在这里相遇。” 听荆无命这么说，楚逸便知道事态严重。如果再不果断决策，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楚逸深呼几口气，摒除各种杂念。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只是假婚约而已。 楚逸大步走到麻姑塑像前，双膝跪地，对着麻姑拱手道：“麻姑前辈在上，今日我与李景漩定下婚约。他日，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相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李景漩咬了咬嘴唇，走了过去，在楚逸左手旁跪了下来，低声道：“麻姑前辈在上，今日我与楚逸定下婚约。他日，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相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说完，二人同时朝麻姑磕了三个响头。 白泽拍起小手，雀跃道：“这样多好啊。” 鬼鸟催促道：“赶紧的，魂血。” 白泽朝它翻了个白眼，然后凝神静气，右手食指从眉心轻轻往后拽，一滴殷红的魂血轻轻飞入香炉之中。 “还需要你的一滴魂血，再用紫薇天火包裹香炉，这样三滴魂血才能完美融合。”白泽脸色苍白，略有虚弱道。 楚逸瞪了她两下，如此关键信息竟然藏到现在才说出来，居心叵测、用心不良啊。 倘若自己真不答应，即便让她取出魂血也于事无补。 “院长，您老快点啊，大伙还等着您。”胡费见他站在那，就跟木头人。 楚逸尴尬笑了笑道：“我不会啊！” 这要是手指或舌尖放血那简单，可取魂血这玩意是头一次，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荆无命解释道：“元婴之下，取的是心头血。此时，魂魄与血脉还是相连，所以称之为魂血。魂血乃元婴以下修士的命门所在，若是魂血被他人所摄，也就相当于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所以，魂血之事，慎之又慎。当然，白泽和鬼鸟两位护法不必有次担心。” 鬼鸟就是因为清楚此时交出魂血并没有性命之忧，倘若直接交给楚逸所有，那他万万不会同意。 要知道，对修士和妖兽来说，倘若魂血不全，后面突破元婴非常之难。即便成为元婴修士，那元婴也是残缺不全，其修为未必比金丹后期要高出几分。再往上，大道无望，从今往后止步元婴境。 荆无命把取魂血的路数跟楚逸说了几下。听完后，楚逸不再迟疑，凝神运气，右手食指对着眉心，轻轻往后拽。 他没想到取魂血如此痛苦，手臂微微颤抖，脸颊稍有扭曲，但右手依旧往外抽。 数息后，一滴裹着紫色火焰的魂血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即轻轻一挥，魂血飞入香炉之中，迅速将白泽和鬼鸟魂血吞噬。 “还有，把麻姑的木雕放进去，那是阵杵。”白泽冷不防又来了一句。 楚逸真想爆粗口骂道：“你他妈不能一句话说完呀！” 白泽见他似有动怒的模样，冷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漩姐姐，我才不会告诉你。” “你”楚逸怒火蹭蹭冒上来。 “院长，别跟小丫头一般见识。赶紧祭出天火，先离开再说。”胡费用手按住他的肩膀，劝解道。 楚逸压住怒火，取出木雕置入香炉中，随即祭出胜邪剑，将香炉挑在剑身上，剑身散发出紫薇天火，慢慢将香炉包裹起来。 突然间，整个丹霞宫再次激励晃动起来。远处那些山峰已经出现坍塌迹象。 天幕上方，隐约出现无数剑光，甚至已经感受到剑尊散发出来的强大剑意。 “好强！”胡费震撼道。 鬼鸟脸色阴沉下来，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出去，就遇到如此强悍的剑修。说不定，躲在里面要比外面安全许多啊。 “不好！剑尊的一具分身就要闯进来了。”胡费惊慌喊道。 “你们三个，赶紧阻挡一会。再晚些，恐怕来不及了。”荆无命担忧道。 说罢，胡费取出二胡，飞身大喊道：“吃你爷爷一招。” 此刻，胡费不再藏私，从琴杆之中抽出一把细小的金色长剑。剑身虽小，但威力却很强大。 荆无命抬头凝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天空中，一道身影持剑朝剑尊分身砍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 鬼鸟和白泽彼此对视一眼，便飞身而上，显出真身。 一条身躯庞大的金色龙蛇，还有一只六头巨大黑鸟，朝剑尊分身扑杀过去。 一人一剑，一蛇一鸟。 三股强大力量朝剑尊分身砸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天幕颤抖。剑尊那具分身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楚逸催动七级浮屠塔，将其自身置入小天地之中，神情专注，谨慎小心地操控着紫薇天火。所以，外面发生的动静他一无所知。 站在旁边的李景漩痴痴地望着她，想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姑娘，我家公子心有所属，方不敢耽误姑娘。先前，也是形势所逼，我家公子这才与你定下婚约。此事，也只有我等知晓，并不被外人所知。他日，我家公子若与你解除婚约，还请姑娘成全。”荆无命拱手作揖道。 李景漩心中一阵刺痛。这是事实，但她必须接受。 “太乙宫与凤凰谷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我与他根本没有可能。再者，他对凌姑娘用情至深，我岂会做出那等事来。荆前辈放心，倘若他来与我解除婚约，我必答应。” 荆无命微微一笑，顿了顿，道：“倘若我家公子因其他事耽搁未能在姑娘出嫁之前与你提出解约，又当如何？” 李景漩沉默片刻，斩钉截铁道：“终身不嫁。” 荆无命叹了几声，又看了楚逸两眼，道：“如果真有那天，我亲自带上公子亲笔书信交于你。见此信，便是解除婚约之日。你可愿意？” 李景漩狠狠咬了咬嘴唇，嘴角边隐约渗出丝丝血色。荆无命看在眼中，但却也没有办法。今日婚约本就是一桩孽缘，与其两个人长痛还不如一个人短痛。 “好。” 荆无命再次拱手作揖道：“多谢李姑娘。” 李景漩转过身去，泪水止不住落了下来。她长这么大从未如此伤心，仿佛自己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走在其中。 荆无命朝外走了两步，目光注视天幕，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上空，剑尊的分身从刚开始溃散，渐渐再次凝练出真实的模样。 胡费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脸上不但看不到任何畏惧，反而还有异样的兴奋。 一具被压制的分身都如此厉害，那剑尊本人不是更加厉害。 跟这样的高手过招，本就是砥砺道心和剑意的好机会。胡费岂会轻易错过。当下，他越战越勇，越败越战。 洞府外，剑尊怒火冲天。 他没想到，洞府之内还有人可以阻挡他的分身。那么，洞府内的情况就已经很明朗，太乙宫派进去的那批弟子不但没把宝物带出来，反而惨死在其中。 可别忙到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给别人做嫁衣。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里面那些人当中就有他口中的三只老鼠。 此刻，在楚逸的识海里，那枚木雕已经将那三滴魂血融入其中，顿时异变陡生。 识海当中出现麻姑的身影。 “我们又见面了。” 楚逸震惊道：“麻姑前辈。” 麻姑嫣然笑道：“既然有缘，这丹霞宫便送于你。记住，答应我的事情别忘记了。” 楚逸正要开口问，麻姑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那枚木雕从香炉中飞去，缓缓落到他左手掌心，顿时一股庞强大的精神力进入识海之中，翻江倒海，让他痛不欲生。 片刻后，识海风暴渐渐平息下来，最终不再惊起一丝波澜，识海当中从未有过的清明，丹霞宫每一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线。 “公子，成功了？”荆无命迫不及待问道。 楚逸回过神来，望着他笑道：“成功了。” 荆无命哈哈笑道：“公子果然是大气运之人。” 楚逸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景漩，眉头微微皱起，但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随即，他走出大殿，望向天幕，喊道：“你们速回！” 听到楚逸的呼唤声，胡费等人立即撤了回来。 白泽瞪大赤红双目，鬼鸟六只头颅十二只眼睛都在盯着他。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成为丹霞宫真正的主人。 胡费扭过头又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擦了擦嘴巴，骂道：“这狗日分身厉害的紧。” 楚逸心中一阵冷笑，倘若是剑尊本人那还有所畏惧，眼下不过是具分身，击杀易如反掌。 丹霞宫护山大阵，名为焚天剑阵。 第91章 谪仙人啊 焚天剑阵。 阵眼是那鼎香炉，阵杵是那刻有麻姑神像的木雕，而布阵法器则是胜邪剑和伏龙幡。 如果不具有大气运之人，万万不能轻易两这四件宝物同时拥有。 此时，在他识海处凝聚一柄赤焰仙剑，而在众人头顶上空，也出现一柄巨大赤焰仙剑。 剑尊那具分身，眼神微微一怔。那柄巨大赤焰仙剑就朝他砍了过来，紫薇天火可焚烧世间万物，剑尊分身岂能抵挡天火之威，瞬间消散。 洞府外，剑尊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忍不住朝后退了几公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焚天剑阵！”剑尊厉声道。 就在同时，一行三人也来到剑尊身旁。三人当中，一个是中年男子，一个是老者，还有一个是中年妇人。 “难道赤火真人没死？”那老者吃惊道。 “管她死没死，今日本尊必破焚天剑阵。”剑尊怒吼道。 那中年男子脸色阴沉，冷冷道：“时间不多，诸位出手吧。” 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情，有些淡淡的哀伤。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出手时，逍遥子突然出现在他们对面不远处，笑道：“这多年，你们太乙宫吃相还是如此难看，专干这种杀人越货之事。贫道今天算是大开眼界！” 中年男子眉头皱的很紧，沉声道：“老前辈没事跑这里，是专门来数落我等？” 逍遥子摆摆手，道：“这座洞府本就是老道所有。你们倒好，趁老道出门远游，就来打家劫舍，还真把我逍遥子不当回事。” 中年男子冷冷看着他，道：“有何证据？” 逍遥子自信满满道：“老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不想与你们动手。这样，我拿一人和一物跟你们交换。” 剑尊哪里愿意到嘴的肉就这么飞走了，怒道：“老匹夫，休要猖狂。” 逍遥子“哎呦”一声，笑道：“怎么，别人喊你剑尊，你还真成剑尊了啊。想跟贫道动手，你不够资格。” “你”剑尊怒气冲天，但却没有愚蠢到向他出剑。 他知道，眼前这个逍遥子是什么样的人。在场四人，恐怕就是联手也未必能够把他留下来。 “什么人，什么物？”中年男子问道。 逍遥子笑道：“也不知道你们太乙宫上辈子修的什么福，还有这样的气运极佳之人。” 说完，逍遥子朝天幕喊道：“出来吧。” 话音方落，李景漩和白泽从那块石碑中走了出来。 看到李景漩，那中年妇人急忙飞了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当她得知洞府生变，心急如焚，还以为自己爱徒惨遭不测，没想到安然无恙回到她身边。 “师父！”李景漩搂住中年妇人痛哭起来。 中年妇人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现在回来了，没事了。” 说着，她的目光落到白泽身上，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不光是她，连剑尊在内的另外三人同样吃惊不已。 他们已然看出白泽的真身，竟然是一条龙蛇，而且极有可能蜕变为真龙。 这世上早已没有真龙的，只剩下龙行天下的传说。 “多谢前辈高抬贵手！”中年男子拱手道。 逍遥子也懒得跟他们再废话，右手一招，那块石碑便落到他的手中：“这石碑做个门槛石还不错，我收下了。” 剑尊欲上前阻止，却被那中年男子拉住了。 逍遥子奚落道：“怎么？你撬我大门，我拿你石碑，你还有意见？行啊。你要是有意见，你过来拿就是。”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前辈，这石碑就当赔罪之礼。今日之事，多有打扰，告辞。” 说完，中年男子带着剑尊一行人离开。 而脚下的凤凰谷，早已在一片火海中化为灰烬。 李景漩回头朝那里望去，眼中有不舍，也有诸多无奈。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山脚下，楚逸与逍遥子坐在大石块上。 “老逍，你怎么知道我被困在丹霞宫？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楚逸忍不住问道。 逍遥子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笑道：“怎么？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 楚逸沉吟片刻，道：“我总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只无形之手再推着我走，就跟木偶一样，让人细思极恐。” “草灰蛇线，伏延千里。很多事情，就是老逍我也看不透啊。而我所知道的，暂时还无法告诉你。等时机到了，你自然知晓。”逍遥子感慨道。 “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逍遥子一本正经道。 楚逸好奇道：“什么事情？” 逍遥子抬头望着天幕，沉声道：“之前我不确定。不过，从你掌控丹霞宫之后，我便确定此事，你就是谪仙人。” “谪仙人？老逍，别欺负我不识字，你就瞎忽悠我。”逍遥子笑道：“古籍记载，朝天龙蛇鸟，敕赐白玉鞭；凤凰浴火鸣，丹霞出谪仙。” 楚逸凝思片刻，不解道：“龙蛇鸟，可以理解为龙蛇和鬼鸟，那白玉鞭是何物？还有，凤凰浴火鸣又是什么意思？” 逍遥子取出剑尊那块石碑，叹道：“这块石碑来头不小，能够识得此物，普天之下不超过五人。能够懂得如何使用的，也只有一人而已。落在狗屁剑尊刘霸桥手中，也就是比普通石头好上那么一点。” 听逍遥子这么说，楚逸笃定这石碑肯定是至宝，追问道：“老逍，别搞的那么神秘，到底是什么来头？” 逍遥子尴尬笑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有这世上还有五个人知道？你别告诉你，你不在这五人之列？”楚逸惊讶道。 逍遥子干咳两声，厚着脸皮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比我厉害的人还是屈指可数的。” “你都不知道什么来历，还说的那么神秘。你可别睁眼说瞎话，这黑石头就是那什么白玉鞭呀。” 逍遥子起身笑道：“是不是白玉鞭我暂且不知。不过，谪仙人倒是无疑。” “老逍，咱们也认识多年，你可别害我？这谪仙人听的让人瘆得慌。我现在这个书院院长当的挺好。” 楚逸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就是魂穿异世，哪是什么谪仙人，跟仙人压根没半毛钱关系。 逍遥子将酒葫芦挂到腰间，起身眺望远方，神情严肃道：“飓风过岗,伏草惟存。在你没有拥有绝对力量之前，你要学会审时度势，隐忍前行，潜心做那伏草。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楚逸还准备问这句话啥意思，逍遥子已经消失在他面前。 对于逍遥子的突然出现，楚逸心里有很多疑惑。而且，逍遥子身上藏有太多隐秘，甚至他觉得逍遥子是故意接近于他，接近他的目的就是确认他是否是谪仙人？ 如果自己不是他口中的谪仙人，那逍遥子还会如从前那样对他吗？ 过了好一会，楚逸收起这些没有头绪的思绪，暗暗道：“飓风过岗,伏草惟存。那就在飓风来临之前，让自己变得更强。” “公子有心事？”荆无命走了过来，问道。 楚逸点了点头，问道：“荆大哥，可听说过谪仙人？” 荆无命眉头微微皱起，道：“古籍零星略有记载，所谓谪仙，已列仙籍，顷以微罪，谴在人间，责尽而飞升者。公子为何提到谪仙之说？” 楚逸沉吟片刻，神情认真道：“荆大哥，你觉得我是谪仙人吗？” 荆无命心头猛然一颤，恍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不识逍遥子，但能够以一人之力劝退太乙宫诸多化神境高手，必定是仙人境的大修士。 如果此人是楚逸的护道人，那么，他还真有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的谪仙人。 “天外常求太白老，洛川藏有谪仙人。既是谪仙人，又不是谪仙人，关键在于公子一念之间。”荆无命笑道。 楚逸心里突然轻松起来，颇有感触道：“想这些也徒增烦恼。咱们还是尽快赶到庆阳城，与玉环他们尽快汇合。” “庆阳那边，越王必定安排很多眼线和人手。不过，他们肯定没想到，公子会有这番奇遇。倘若越王身边红尘客选择直接出手，有胡费和鬼鸟从旁协助那也不惧。” 楚逸点头道：“荆大哥你倒是提醒我了，凭我现在境界修为，可以将荆大哥送进丹霞宫修行。在那里，修行速度肯定要比外界快上数倍。等荆大哥突破金丹，那我们实力不是更上一层楼。” 荆无命笑道：“公子虽进入金丹境，但毕竟时日尚短，等公子稳固境界，而且等庆阳这边事情差不多，我再进入不迟。还有，鬼鸟打算如何安排？” “鬼鸟性格多变，指望他对我死心塌地，还不如母猪去爬树。不过，他和白泽可能都没有意识到，我掌控焚天剑阵的同时，也就掌控他们的命运。倘若日后鬼鸟有背叛之举，诛杀或封印，也全在我一念之间。现在的话，不当杀手简直浪费了。” “公子思虑周全。算算时辰，胡费这个时候应该到庆阳了。” “庆阳！” 庆阳，四大书院之一的象山书院也在那里。象山书院有一位闻名于世的归吾先生，名叫荀真。 此去庆阳，必当拜访恩师。 第92章 太乙布局 云州境内，有仙山名叫玉屏山。 玉屏山巅，坐落玄门上三宗之一的太乙宫。 太乙宫有五殿，分别为太乙殿、奔雷殿、华清殿、景阳殿、伏牛殿。 五大殿，是以太乙殿为首。现任宫主韩先树便来自太乙殿，南唐玄门仙人境十人之一。 此刻，太乙殿华灯初上，而议事厅更是亮如白昼。 大厅正上方，韩先树神色平静，但双目却隐隐有火光闪现，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下方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剑尊刘霸桥乃奔雷殿殿主，另外一个老者则是伏牛殿殿主周清，在他旁边则是华清殿殿主沈碧筠。另外两殿殿主因外出未归而未列席。 “宫主，景漩从丹霞宫带回白泽，后面我们该如何打算？”周清拱手问道。 韩先树望向沈璧筠，微笑道：“景漩是你门下弟子，师妹可有什么打算？” 沈璧筠沉吟片刻，道：“上千年来，世上不曾出现真龙。如今景漩成为龙蛇白泽的主人。倘若龙蛇一朝化龙，那景漩便是真龙之人。” 听到“真龙之人”四个字，大厅里瞬间沉默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中，一个被纲常礼教捆绑的女子，又怎能逾越男权至上的藩篱，成为统御万民、富有四海的天子？ 如今，六大宗门，只有太乙宫未派出红尘客参与南唐朝堂权力之争。 刘霸桥冷笑几声道：“自古以来，这世间从未有过女子当皇帝。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后休要再提。” 沈璧筠反驳道：“之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难道你们忘记那句预言：龙睛凤颈，天日之表。” 刘霸桥冷哼一声道：“师妹，依我之见，白泽交由我看守。待她化身真龙，修为大涨之时，我便一剑斩之，以屠龙人之姿进入仙人境。如此一来，我太乙宫将成为六宗之首，又何惧五老峰之威。” 周清脸色阴晴不定，看了看韩先树，心里盘算起来。 “景漩与白泽建有生死契约倘若白泽死在你的剑下，那景漩也必然惨遭不测。只要我在一天，刘霸桥，你休想打白泽的主意。”沈璧筠怒道。 刘霸桥正要发怒，却听韩先树沉声道：“刘师弟，师妹之言，值得商榷。剑斩白泽之事，以后莫要再提。” 刘霸桥冷笑几声，随即起身，怒气冲冲走出议事厅。 “刘师弟这脾气越来越大。”周清埋怨道。 韩先生笑了笑道：“他就是这个臭脾气。师妹之言，师兄如何看待？” 周清捋了捋白胡须，道：“景漩少时天资聪慧，敏而好学。如今素多智计，兼涉史，才貌双全。倘若是为男儿身，乃天下之主不二人选。不过，刘师弟所言也不无道理。这天下从未有过女子成为共主，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抉择。” 周清是个老江湖，这番话说的滴说不漏，即不得罪刘霸桥，也不得罪沈璧筠。 韩先树起身，走了下来。 周清和沈璧筠同时起身，跟着他走出大厅。 韩先树负手而立，望向天幕，沉声道：“凤凰谷此行，虽未获得凤凰血和紫薇天火，但也有额外收获。既然这天下没有女子成为皇帝之说，那我们就打破这数千年以来的惯例，这样岂不是更有意思。” 周清内心大震，但却也没说什么。 “周师兄，你先回去。此事暂时限于你我三人。” 周清看了一眼沈璧筠，拱手道：“是，宫主。” 周清离开后，韩先树转头问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 沈璧筠道：“师兄，我已经消除她过往的记忆，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就等师兄施法，抽出一缕命魂融入菁漩魂魄之中。” 韩先树点了点头道：“过几日，就让菁漩回京都吧。” “好的，师兄。” 沈璧筠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那宗门红尘客，师兄还定了吗？” 韩先树笑了笑道：“那个叫楚逸的小子，现在还没有消息？” 沈璧筠摇头道：“据说，玄天宗那边几次出手都无功而返。这段时间，这个楚逸音信全无，不知所踪。” “按照他们之前的路径，路过凤凰谷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沈璧筠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师兄的意思，楚逸也进入丹霞宫？” 韩先树转身，望着自己的师妹，道：“丹霞宫之变应该是与他有关。而且，逍遥子的出现，师妹不觉得很突然？” 沈璧筠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道：“师兄的意思是，楚逸与逍遥子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 韩先树朝大厅内走去，沈璧筠跟在他身后。 “听说这个楚逸办了个书院，叫烟凌书院。”韩先树再次问道。 “是有此事。” “他父亲楚剑锋在京都身居何职？” 沈璧筠如实道：“现任兵部尚书。不过，近期可能会有新的变动，但尚不明确。师兄的意思是？”说到这，沈璧筠差不多猜透他的意思。只是，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而且几乎没有可能性。 “红尘客未必是要宗门之人，这个楚逸我觉得不错。”韩先树说出他的想法。 “可是师兄，这个楚逸应该猜到太乙宫灭掉了凤凰谷。他又怎会听命宗门？如果不尽早除掉，此人成长的太快，对宗门也是不利。”沈璧筠说出她心中顾虑。 “倘若是个做大事之人，很多时候必须选择隐忍，再就寻找良机，伺机而动，所以他也会选择与我们合作。如果他的成长能帮助菁漩登上皇帝宝座，到时候想要除掉他的，何止是我们一家。即便有逍遥子护着他，那也于事无补。” “再者，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撒下去的鱼饵，那条鱼必然会咬钩的。” “师兄思虑缜密，师妹佩服至极。”沈璧筠心悦诚服道。 三日后，李景漩微微睁开双眼，但不知为何，她感觉意识有点模糊。 她依稀记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境里，总是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听不清说什么，但可以肯定是个男子的声音。 当他准备朝那声音方向寻去时，一道耀眼白光照射到她的脸上，刺痛她的眼睛。 也就在这时，她猛然醒来。 “师父。” 映入眼帘的是正是沈璧筠。 “璇儿，你醒了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李景漩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太虚弱，无力道：“白泽呢，师父？” “你放心，白泽很安全。现在她正在闭关。等你好了，你去看她就是。” “闭关？”李景漩有些糊涂。 “白泽如今正到关键时刻，倘若破丹化元婴，便可化为蛟龙。到时候，有她在你身边，必然气运永固。” 李景漩看了看自己的师父，“气运永固”这个词语不应该用在她的身上。但师父如此慎重说出来，这其中必有其他缘故。 “景漩，你好好休息。我跟宫主商量过了，过几日你便回京都。京都那边也会派人过来接你的。” 李景漩压住心中的疑惑，挤出一丝微笑道：“谢谢师父。” “师父”李景漩欲言又止。 她本想问孙不易为何会修炼天蛛变这样的禁术？但转念一想，这其中牵扯甚多，师父未必会告诉她真相。而且，不问也就代表她不知道，不知道也就意味着多一分安全。 如今，太乙宫在她眼中已经变了样子，同门相残这种事情对她打击特别大。 沈璧筠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猜透她想要说的。 “景漩，此次进入仙府，也就你一人生还。至于进入仙府发生的事情，宫主那边已经发话了，任何人不得过问此事，你就安心好好休息。”沈璧筠轻声安慰道。 “可是”李景漩还是担心孙不易的父亲，也就是太乙宫九大长老之一孙发奎借故发难。 毕竟，孙不易是他老来得子，孙家传宗接代的一根独苗。 自己儿子死的不明不白，是谁都要问清楚其中的情况，至少要知道儿子是死在谁的手中？ 沈璧筠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声道：“孙发奎若敢就此事动你一根汗毛，我第一个杀了他。” 李景漩心中微微一暖，劝慰道：“师父，咱们华清殿与景阳殿本就有过节，您若真对孙长老出手，那两殿过节岂不是深上加深。” 沈璧筠不以为然道：“此事你不必担心，师父心中有数。你好好休息，明儿师父再来看你。” “谢谢师父。” 李景漩望着沈璧筠离去的身影，眼神越来越模糊了，她感到一种无言的疲倦，眼皮子直打架。 她想不通，从丹霞宫出来之前，身体并未受伤，按道理说不应该会如此虚脱无力。 想着、想着，李景漩再次沉睡下去。 此时，白泽正在一处天气极为充沛的山洞中修炼。从她离开丹霞宫后，因不受伏龙幡的制约，体内封印越发松动，随时随地都有破碎的迹象。 只要她冲破封印，修为便可从金丹直接踏入元婴境。进入元婴后，她也完成人生道路上最为重要的关卡，那就是从龙蛇蜕变为一条真龙。 这世间没有真龙已经很久了。 而她的出现，便向整个世界宣告，她将成为天地之间唯一真龙。 第93章 故意激怒 楚逸和荆无命离开凤凰谷之后，便朝庆阳方向疾驰而去。 算算日子，距离比赛日子还有两天。 如今，楚逸修为已达到金丹初期，体内真元磅礴，且又有两把半仙兵，战力超强。 这一路上，在荆无命亲自教导下，楚逸对御剑飞行有了很深认识，大体上掌握飞行要诀。 上天入地，来去自如。 所以，楚逸御剑飞行，载着荆无命，前往庆阳。 由于荆无命修为较弱，无法长时间忍受罡风，飞飞停停，速度慢了很多。差不多一天路程便到了庆阳外围二十多里的一个小镇。 楚逸和荆无命决定在小镇住宿一夜，明天上午去城里与玉环他们汇合。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一个十七八岁的伙计上前问道。 楚逸笑道：“住店。先来一壶好酒，几样好菜。” 伙计将他引到靠窗的座位，擦了擦桌子，笑问道：“我看公子一表非凡，一路风尘仆仆，莫不是前往庆阳参加华盛会？” 楚逸给荆无命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斟上一杯，端起来到：“小哥的眼神很犀利啊。” 伙计楞了一下，好一会才对犀利一词反应过来。 “公子，不瞒您说，这华盛会那绝对是藏龙卧虎、高手辈出。倘若有机会代表书院参加比赛，那绝对是崭露头角、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我看小哥对华会甚是了解，不知道这次有哪些英年才俊可以杀出重围？”楚逸问道。 伙计神色激动道：“公子，这你就不清楚了吧。若论相貌才华，非象山书院易水寒不可。易公子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剑术超群，此次他一人参加生员组三项比试，这云州第一非他莫属。” “果然人中龙凤，本公子倒是很想见见。”楚逸感慨道。 伙计嘿嘿笑道：“公子，您不知道。这易公子平日很少与人接见，想见他的人排成长队。富贵公子，官家小姐，都想要见他，还不是在书院那边吃了闭门羹。” “咱们这位易公子还挺清高的嘛！”楚逸脱口道。 “住嘴！”一声叱喝让楚逸颇为惊讶。 伙计一看情况不对劲，立马溜之大吉，说是给他们准备酒菜去。 楚逸望向斜对面那座客人。 “清高？你个乡巴佬，懂什么！”一个身穿紫衣华服的公子哥走了过来，脸上气焰特别嚣张。 楚逸好笑道：“说清高，那是抬举他了。要我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听到这句话，荆无命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这公子嘴巴功夫也着实厉害的紧。 可惜胡费不在，要在的话，这易水寒估计下场会更惨。 “臭小子，你嘴巴放干净点。”那人怒道。 楚逸斜视看了他两眼，问道：“易水寒是你兄长？” “不是！” “易水寒是你好友？” “也不是。” “不是你兄长，也不是你好友，难道是你姘头？要不然，你干嘛这么维护他。这嘴长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你管得着嘛。” “你”那紫衣男子气的脸色铁青，倘若不是顾忌自身形象，早就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周兄，这位兄台说的对。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也不到。你能管的，就是自己的嘴和心。”一个年纪与楚逸差不多的白衣男子平声道。 楚逸饶有意味望向那个白衣男子，笑道：“生活来来往往，静坐常思己人过，闲谈莫议他人非。今日看来，祸从口出啊。” 白衣男子朝楚逸报之一笑，然后对身边紫衣男子低声说道：“人生百态，千奇百怪。有人善于算计，有人心宽如海。看清善于玩心计的人，远离就好，又何必去揭穿；讨厌小人行为，不与往来就好，又何必去翻脸。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自然会管。你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嘴，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去在意。” “易兄，这人说话太尖酸刻薄了，我就是”紫衣男子委屈道。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白衣男子劝慰道。 荆无命看出楚逸是故意激怒此人，遂用心声道：“公子是发现什么？” 楚逸心声道：“那斜对面坐的，多半就是象山书院的易水寒。” “哦？” 荆无命扭头朝那白衣公子看了几眼，由衷赞道：“人中龙凤啊。” “这老天爷真是不讲理啊。什么好处都让他一人占尽了。”楚逸叹道。 “老天爷是挺不讲理的。我看公子比他更占尽了好处啊。”荆无命微笑道。 “公子，这是您点的酒菜，请慢用。”伙计上好酒菜，正要离开，却被楚逸叫住了：“小哥，我听说这易公子好像不近女色，是有其事？” 这伙计也是个喜欢八卦的，一听这话题顿时来劲了：“我听说啊，这城里有好多姑娘为易公子茶饭不思，还有的非他不嫁。反正啊，没人看到易公子与哪个女子有什么交往。所以，大家都说，易公子是不是有点特殊癖好？” 听到特殊癖好，易水寒的脸色微变，但依旧没有说话，自顾夹起一道青菜，送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紫衣男子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却被易水寒按住了：“坐下。” “什么特殊癖好？”楚逸伸长脖子小声问道。 那伙计低声道：“龙阳之癖。” 楚逸故作惊讶：“还有这等龌龊之事。” 伙计哀叹一声道：“谁说不是的。那么多美人不要，偏偏喜欢大男人，一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楚逸用余光打量了易水寒，见他依旧没有暴走的迹象，便拉着伙计坐下来，道：“今日跟小哥相聊甚欢。不如这样，今日我做东，请小哥喝上几杯，边吃边聊。” 伙计顿时心花怒放，但忍不住扭头朝身后掌柜那边望去。 “无妨，我给掌柜多加银子就是。”荆无命淡淡道。 伙计立马拉出凳子，一屁股坐下来，拿起酒壶就给楚逸和荆无命斟满，又给自己满上，高兴道：“公子，我还听说，这沐万盛的女儿沐清对易公子那是钦慕许久，放出话来，今生非易公子不嫁。” 楚逸听到沐清就跟见了宝贝似的，两眼放光：“你说的就是那个才艺冠绝云州的沐清？” 伙计吃了一口菜，满脸艳羡道：“除了她，还有谁。公子，你可不知道，那沐清人的漂亮，才艺更是一绝。只可惜，咱们这个易公子，喜欢男人。” 听到此处，易水寒的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说他有龙阳之癖就算了，还把沐清扯进来。 楚逸心中暗喜，趁热打铁：“如此说来，咱们这个沐姑娘还未许配人家？” “公子，你有所不知。凡是能入京都的大美人，哪个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依我看，即便咱们易公子对沐清有意思，沐大人肯定不同意啊。”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见见这个沐大美人。”楚逸咧嘴笑道。 伙计看他模样，便知打什么主意，压低声音道：“公子，打沐美人主意的人多的去了，可一个成功的都没有。对付这种清高的女人，只有一个办法。” 楚逸伸长了脖子，小声问道：“小哥赐教。” 伙计嘿嘿笑道：“这女人嘛，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只要睡了她，还担心她不跟着你。” 楚逸小心翼翼道：“你的意思是，霸王硬上弓？” 伙计压低声音道：“公子，看在咱们如此投缘份上，我给你透露个消息。” “洗耳恭听。” “这沐府的大夫人每月十五都会去紫阳观斋戒，沐美人也会陪同跟随。到时候，公子守在紫阳观那边，还怕等不到机会。” 楚逸面露为难神色道：“这样不好吧？” 伙计怂恿道：“公子，象山学院必是云州第一，到时候沐姑娘动身前往京都，那就没机会了。” “如果公子愿意的话，我这里有些东西，可以让公子马到成功。”伙计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瓷瓶。 “这是什么？” 伙计淫笑道：“此药名为春无痕，只需一点点，可让石女变妓女，春潮泛滥。” 楚逸瞪大了眼神，盯着这白色瓷瓶，压根没想到这伙计身上竟然藏有如此烈性的春药。 “公子，这东西可是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这要是给了你，我”伙计面露为难神色。 “你开个价！” “不多不多，就十两银子。”伙计迫不及待道。 楚逸掏出十两银子，反问道：“这玩意真有那么厉害？” 伙计盯着他手中的银两，自信满满道：“公子放心，这药绝对厉害。倘若不信的话，今天晚上我可以找人试试。” “还可以试药？” “小镇东头有个独居的小寡妇，姿色尚可，要是公子感兴趣的话，咱们今夜就去试试。”伙计压低声音。 此时，易水寒再也忍不住了。 “啪”的一声脆响，易水寒拍案怒起，走到楚逸这边，夺过白色瓷瓶，就摔在地上，怒道：“卑鄙小人。” 第94章 怕不怕死 楚逸抬头望着怒目圆睁的易水寒，心中大喜，但脸上神色却很无辜。 伙计一看到手的十年银子突然没了，顿时恼火起来：“你干嘛呢？” 易水寒冷声道：“这世上正是有了你们这群卑鄙小人，才让这世道变得污浊不堪。” “你有病吧！”伙计怒道。 这时，掌柜的跑了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瓶和白色粉末，眉头皱了起来，心疼不已。 这可是花了一两银子买来的呀。 楚逸满脸笑意望着易水寒。此刻，他心中断定一件事，这个易水寒与沐清有一腿啊。 难怪对其他女子不感兴趣，敢情是金窝藏娇，独自暗爽。 “客官，您这是做什么呀？好好的瓷瓶，你干啥摔碎呀？”老掌柜打起圆场来。 易水寒也不想解释，对着老掌柜道：“掌柜的，你这伙计品德缺失，心术不正。有他在此，迟早为你招来祸事。” “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品德缺失，怎么心术不正？不要以为你长的质彬彬，穿着长衫就是把自己当读书人。依我看，还指不定是个道貌岸然伪君子。比我这个小人更可恨！”伙计不甘示弱。 “你这人怎么说话。讨打呢？”那个姓周的冲了过来，揪起伙计的衣领凶狠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乱来啊。”伙计神情略有紧张道。 “乱嚼舌根，就该割了舌头。”与易水寒坐在一起的另外一名年轻男子突然起身，望向楚逸冷冷道。 这伙计一看那人持剑走了过来，心中顿时慌了，赶忙望向老掌柜求救。 老掌柜一看这架势有点不对劲啊。看气势，这持剑之人必然是个练家子。可眼看着十两银子就要到手，就被这帮人给毁了，这口气也着实咽下去啊。 “几位客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老掌柜嚷嚷道。 那人目射寒光，对着老掌柜冷声道：“始作俑者，更是该死。” 老掌柜心里大凛，暗道不妙，但此时若逃走也太让人瞧不起。好歹，他在这黄粱小镇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几位客官，凡事好商量，别动了肝火。老话说，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我看几位都是要前往庆阳参加华盛会的。不如这样，如果客官有不清楚的地方，尽管问我，包管知无不尽。”老掌柜陪着老脸笑道。 楚逸就跟没事人一样，自顾喝酒吃菜。 不曾想，那持剑之人走到楚逸跟前，俯视威胁道：“如果你敢对沐姑娘有一丝非分之想，我会杀了你。” 楚逸轻轻放下手中筷子，抬头斜视笑道：“这位少侠，在下喝酒吃饭也惹到你了吗？” 那人冷哼一声，讥讽道：“不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吗？既然敢说，还不敢承认？” 楚逸抖了抖衣袖，不急不慢道：“怎么？我要是承认了，少侠就要拔剑，血溅当场？还是说，那沐青姑娘是你的老相好，让你如此动怒？” “休得胡言！”那人怒喝道。 “看来，这沐青跟你也没有关系嘛。既然没有关系，又何必强出头。莫不是想要英雄救美，博美人欢心？只可惜，美人不在，无缘亲见少侠俊美英姿。” 那人恼羞成怒，正要拔剑，却被易水寒一手按住剑柄，摇了摇头。 那人压制心中怒气，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回到座位。 “这位兄台，方才我那朋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易水寒拱手作揖道。 楚逸微笑道：“有些人呀，做错了事，还要别人来道歉，无非是胆小懦弱、不敢承担责任罢了。我要是那沐青，这种没骨气的男人，送我都嫌碍眼。” 突然，那人拔剑，剑光闪动，若惊鸿一现，身影朝楚逸刺来。 就在剑尖距离楚逸只有三寸之遥时，易水寒猛然出手，右手中指和食指夹住剑尖，担忧道：“柳兄，不可！” 楚逸与荆无命对视一眼，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这厮大放厥词，不如一剑杀之，图个痛快。” 易水寒对这个年轻人心中已有疑惑，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个人就在故意激怒他们，引他们出手。 如今比试在即，万事小心为妙。 他对此次比试充满信心，正是他扬名立万好时机。倘若失去这样的机会，以后再想要平步青云，所付出的代价那是巨大的。 “好快的剑，好快的身手，只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啊。就好比是沐美人侧卧榻上，搔首弄姿，风情万种。而你却控制不住，一泻千里。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惜这千金春宵。”楚逸面露悲恸神色，哀怨道。 易水寒脸色阴沉下来。他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下流，用这种恶毒的语言来激怒于他。 “你真的不怕死？”易水寒冷冷问道。 楚逸端起酒杯，缓缓道：“百年愁里过，万感醉中来。没有死，何来生？你说，怕不怕死？” 易水寒眉头微皱，对他这句“百年愁里过，万感醉中来”颇为赞赏。原以为是借用哪个名人诗句，可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无此诗句。 “我看兄台也是读书人，为何言语如此无耻？”易水寒问道。 楚逸反问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化！” 易水寒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他很少动过杀心，但面对此人咄咄逼人，他有杀人的冲动。 “那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楚逸好奇道：“愿闻其详。” “话不可说尽，说尽则人必易。” 楚逸当场愣住了，这句话不正是他在烟凌书院开学典礼上总结的“五不尽”吗？ 楚逸差点没忍住笑意，一本正经道：“这句话我倒是听过。” 易水寒有点意外，问道：“何处听闻？” 楚逸正色道：“听说这洛川烟凌书院院长十分年轻，而且满腹经纶，这话不可说尽，说尽则人必易正是五不尽其中之一。另外四尽是利不可占尽，占尽责人必；福不可受尽，受尽则缘必孤；势不可用尽，用尽则祸必至；规不可行尽，行尽则事必繁。” 易水寒没料到此人对烟凌书院的“五不尽”颇为了解。当他看到这“五不尽”时，顿时被其吸引，奉若指路明灯。 因为，他知道，这“五不尽”是他未来建功立业的处事原则。那些圣贤之书的大道理，根本无法让他在这粗俗势利的世界里站稳脚跟。 如果说，圣贤之书是披在身上的一套光鲜外衣，那“五不尽”就是藏在里面的黑色内衣。 一表一里，相得益彰，如此方能风生水起，平步青云。 楚逸，烟凌书院的院长。 易水寒心里对他充满期待。不光是自己所在的象山书院最牛执耳归吾先生亲临，还有“五不尽”这样的经世名言出自同龄人之口。 “只可惜，这几句话出自你口中，简直糟蹋了圣贤书。”易水寒身边的周姓男子鄙夷道。 楚逸心中暗喜，没想到书院的处事哲学也能成为这帮人口中的圣贤书。 此时，老掌柜朝伙计使了个眼色，二人准备抽身溜走。 “掌柜的，这饭钱还没结账，先别走啊。”楚逸突然喊道。 老掌柜打了个激灵，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您几位贵客光临小店，令小店蓬荜生辉。这顿饭，我请了。” 楚逸笑了笑，抽出一张十两银票，沉声道：“酒菜不错，但别走歪路。到时候，可不是一顿饭的事。” 老掌柜欣喜万分，接过银票，陪笑道：“公子教训的是。” 楚逸起身，看了一眼易水寒，道：“今晚早点歇息，过两日便可目睹沐青姑娘的风采。期待已久，期待已久啊！” 易水寒望着楚逸上楼的身影，眼中充满疑惑，他猜不出今晚这一幕到底是此人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沐青之名早已在云州境内传开，尤其这些日子，因仰慕她美貌与才华的年轻男子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易兄，我看此人不简单。”姓周的男子眉头紧皱道。 “怎么说？” “今晚一幕，由他开始，也由他收场，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节奏拿捏很准。即便我们三人，也不知不觉被他拖入其中。” “还有，此人面对柳兄那一剑，没有丝毫畏惧，显然是见过大场面。这样的人，要么来自权贵世家，要么来自山上宗门。” 易水寒也正有此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太奇怪了。 如今，烟凌书院早已进驻庆阳。但那个年轻院长楚逸至今未露面，不知什么缘故。 “你让人盯紧了。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底细来。”易水寒压低声音道。 客房内，楚逸施展承天剑诀，打造一个类似小天地的专属空间。 “荆大哥，易水寒怎么看？”楚逸问道。 荆无命沉思片刻道：“象山书院的天之骄子，岂是凡俗之辈。如果放在山上宗门，也算是资质上乘之人。不过，此人城府太深，功利心很强。这样的人，诗词不够明朗洒脱、格局不够高瞻远瞩，出剑不够果断凌厉。面对许博和徐忠，胜出可能性不大。” “有荆大哥这番点评，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楚逸躺在床上，伸个懒腰。 荆无命笑了笑道：“公子也真够煞费苦心。” “知人知彼，百战不殆。既然撞见了，岂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第95章 改变规则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二卷庆阳行第95章改变规则就在楚逸入驻客栈当天，关于华盛会的一则消息迅速在整个南唐境内传开。 按照华会传统规则，书院之间比试分为教习组和生员组。但这届华会比赛规则出现巨大变化，取消教习组比试，取而代之是院长挑战赛。 挑战科目不限，诗词、经略、歌赋都可以，挑战规则如下： 参赛书院院长需要主动向其他书院院长发起三轮挑战。挑战成功者，可奖励三枚华令；守擂成功者，可获三枚华令。 所以，如果运气极好的话，三次挑战成功，可获九枚华令；三次守擂成功，可获九枚华令。这样，便可以增加一十八枚华令，绝对可以翻盘。 规则一经公布，引起朝堂和各大书院哗然。 朝堂内部的反对声此起彼伏，但终究被皇帝压了下去。 此刻，庆阳城东郊一座庭院，温庭恺和玉环等人居住其中。 院长楚逸至今未露面，这让书院众人心中担心不已。 剑无尘坐在亭中的石桌前，在他对面正是胡费。 “你真的要走？”胡费再三问道。 剑无尘朝他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胡费叹了几声道：“不过，我事先声明，你的小娘子我管不着，她要是跟人跑了你可别怪我。” 剑无尘眉头一挑，道：“你说完了没有？” 胡费见他那欠揍的模样，微怒道：“你跟我一样，当个野修不是挺好，非要做什么杀手。血红刺就是一个无底深渊，你越里走，就越无法挣脱。你到底为什么？” 剑无尘无言，起身走出凉亭。 月光如水，洒落到他的身上，隐约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每个人选择道路不同，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同。”剑无尘淡淡道。 胡费楞了楞神。 道路不同，遇到的人和风景不同，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同。 他选择了野修这条路。 这条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面对整个世界。 最终结果有两个：被杀和杀他。 幸运的是，他一直走到如今。破镜，跌境，再破镜。 短短几个字，却经历无数次生死考验。 剑无尘转过身，望着他可以将后背托付的生死之友。 “有些事情，就算开始的时候乱七八糟，最后却变成了无论如何也不想忘掉的回忆。” 胡费愕然，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煽情的话来，试探问道：“你不会一去不复返了吧？” 剑无尘淡淡一笑，转身，潇洒离去。 “去你大爷。”胡费破口骂出声来。 剑无尘一走，这烟凌书院的护卫众任便落地他的身上。 胡费清楚的很，这栋院落周围早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有武道高手，也有那些垃圾修士。 不过，胡费对那个远在洛川的孙玉翔太了解。 此刻越是平静，就意味着后面暴风雨越猛烈。 不过，胡费相信，这个老对手遇到了楚逸这样的狠人，算是祖坟冒黑烟，日后恐怕要死的心都会有。 想到这，胡费心中就充满了无限期待。 而这份期待，也让他更加愿意留在书院。 再加上剑无尘如此流连于此，那这个地方必定是个风水宝地。 跟着楚逸，日后吃穿不愁啊。 玉环推开轩窗，一阵冷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楚逸至今消息全无，让她心里着实担心，茶不思饭不想，脸上清瘦些许，却又让她美上三分。 “明日他就会归来。”耳边传来剑无尘的声音。 玉环芳心微颤，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要走了？” “有些事还需要处理。” “那你还会回来吗？”玉环小声问道。 “人会老去，花会衰败。但花开罢一季又一季，人却未必再归来。”剑无尘淡淡道。 玉环芳心猛然一沉，追问道：“你要去哪里？” 剑无尘负手而立，站在屋顶，月光裹着寒风，一袭白衣作响。 玉环见他不回答，脱口道：“你要活着回来！” 好一会，传来剑无尘的声音：“好！” 象山书院后堂，一间十分普通的小院落。 房间里，点着几根蜡烛。 一个老者正伏案，边翻看手中书籍，边执笔在纸上写着几行字。 “老师，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打听清楚了。烟凌书院院长楚逸至今未在庆阳现身。”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神色恭敬道。 荀真楞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但没有说话。 那中年男子继续道：“越王那边曾派了不少杀手围追堵截，但都失败了。如今，烟凌书院周边都是越王的人。一旦楚逸进入庆阳，恐怕凶多吉少。” 荀真慢慢放下右手中的毛笔，抬头看了看他，问道：“你如何看？” 中年男子拱手作揖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明日是最后一天，倘若楚逸不出现，那么烟凌书院就无法参加这次比试。所以，明日应该会有答案。” 荀真虽不过问这些俗事，但也明白，李景佑下狠手狙杀楚逸的真正目的。 如今，他收楚逸作为关门弟子之事尚未正式对外宣布，所以外界鲜有人知。 如果有了这层身份作保护，或许可以对部分人产生震慑，减少一部分的危险。但这又是一把双刃剑，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甚至成为众矢之的。 直到此刻，荀真心里都无法确定，这样做到底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他心中顾虑，沉声道：“老师。在学生看来，人的命运总是按照既定的方向在前进。即使中途有外力改变了过程轨迹，也改不了最终的结果。” 荀真看了他几眼，轻轻叹了几声道：“年轻时，想着赤条条来无牵挂。可年老时，反而多出无妄念想。”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中年男子缓缓道来。 荀真微微一笑，淡然道：“心如着褴褛行荆棘，处处皆牵挂；又如举火逆风行，风吹焚自身。” 中年男子心神一颤，神色微变道：“多谢老师赐教。” “你先回去吧。”荀真埋下头，继续看书。 中年男子弯腰作揖，恭敬退出房间。 走出小院，中年男子抬头望望夜幕，自言自语道：“真的很好奇啊。” 他实在很好奇，这个楚逸到底是什么样的年轻人，竟然让老师一眼相中，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而且，这个年轻人又与越王李景佑不对付，能否安然赶到庆阳参加比试，不得而知。 但至少，别这么轻易就死掉。 因为，此次化会规则改变，作为象山书院的院长，他便有机会与楚逸在正式场合进行公开比试。 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老师的关门弟子踩在脚下，那到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想知道，但又不想知道。 只不过，内心深处，真的特别期待。 洛川，越王府。 李景佑听着黑衣老者情报，眉头微微皱起：“确定？” 黑衣老者恭敬道：“殿下，确定。” 李景佑起身踱步，忖道：“父皇突然改变华会规则，又让七妹回京，这两件事都有点说不通啊。” 黑衣老者拧眉道：“殿下，七公主如今也到了婚嫁年龄。皇上让她回京多半也是为此事考虑。” 李景佑点了点道：“七妹师从太乙宫，而且又深得韩宫主赏识。倘若能与七妹结成连理，那么就可以顺理成章与太乙宫牵上线，倒也是一大臂力。” 黑衣老者抱拳躬身道：“殿下说的极是。不过，七公主眼光极高，恐怕普通世家子弟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李景佑笑了笑道：“眼光再高，终究是女人，尤其是帝王家的女人，很多事情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庆阳那边有什么消息？”李景佑话锋一转，冷声问道。 黑衣老者心头一紧，如实禀告道：“启禀殿下，庆阳那么至今没有楚逸的消息。烟凌书院等人进入庆阳后，也没有其他任何动静。” 李景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从黑衣老者身上掠过。 “明天是最后一天，我就不相信他不出现。只要他一出现，不论花多大代价，务必斩尽杀绝。”李景佑杀气腾腾道。 黑衣老者沉声道：“遵命。属下告退。” 黑衣老者刚走，孙玉翔便走了进来。 “庆阳镇守使那边没有问题吧？”李景佑问道。 孙玉翔点了点头道：“王安欠我玄天宗一个人情，这次算是让他做个顺水人情。城内那边已经安排妥当。” 李景佑右拳击掌道：“好。这次有血红刺的杀手出马，楚逸必死无疑。”他见孙玉翔脸色阴沉不定，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孙玉翔沉吟片刻道：“按照他们逃离方向，他们此行目的地应该是凤凰谷。” “凤凰谷？” “凤凰谷以丹药立足于世。虽比不上六大宗门的丹药品次，但对其他小宗门和散修来说，凤凰谷丹药也是颇为难求。” “你派人去过凤凰谷了？”李景佑问道。 孙玉翔眉头拧了起来，沉声道：“按照方位，凤凰谷必在那里无疑。但是，凤凰谷似乎消失了。” “什么意思？” 孙玉翔疑惑道：“在那里，寻不到凤凰谷的任何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景佑突然问道：“那个叫凌烟的女人现在何处？” 孙玉翔摇了摇头：“暂不清楚。” “你们玄天宗不是很牛逼的嘛，怎么连这种找人的小事都办不利索。”李景佑忍不住抱怨道。 随即，话锋一转：“这种小事不劳孙兄费心，我安排人盯住楚府和书院。庆阳那边，就劳孙兄多费心！” 孙玉翔冷冷看了他两眼，转身离开。 李景佑冷笑几声，心中暗道：“玄天宗怎么就派出你这么个废物。杀人不行，找人更不行。” 第96章 瞎子来了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二卷庆阳行第96章瞎子来了翌日清晨，温暖阳光洒落在高高城墙上。 此刻，城门口人流攒动，车水马龙。 楚逸和荆无命坐在一辆马车里，如寻常人般进入城中。 “公子，庆阳作为云州牧府所在地，此处有五老峰派驻的镇守使。如果这些年没有变动，此地镇守使应该来自五老峰之一的玄阵峰，名叫王安。” “那京都国师道衍真人来自哪座峰？”楚逸好奇道。 荆无命微笑道：“五老峰有五峰，分别为天剑峰、神符峰、玄阵峰、丹心峰和器藏峰，每峰各善其长。道衍真人乃上任天剑峰峰主，修为通天。” “这通天修为到底有多高？”楚逸仰慕道。 “历朝历代，国师之职均是五老峰元婴境以上修士担任。但道衍真人不同，他修为已达化神境后期。” 楚逸叹道：“真高！” “不过，老仙师如此高的修为，本可天地逍遥，为何当这吃力不讨好的国师之职？” 荆无命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随即，荆无命神色担忧道：“公子，如果玄天宗敢在城内对我们出手，那说明王安此人已被玄天宗说服，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楚逸凝神道：“如果这个王安被说服，他会怎么做？” 荆无命沉思片刻，道：“玄阵峰擅长阵法，而王安出自玄阵峰，多半会施展阵法掩盖气息，而不会选择直接出手。” 楚逸想了想道：“这个王安实力几何？” “按照惯例，南唐九州境内的镇守使通常是元婴修士担任。这个王安，在玄门名声不大，但实力不俗，进入元婴境也有百年，如今估摸在中后期的样子。” “如果干掉这个王安会如何？”楚逸突然心声道。 荆无命微微一愣，摇了摇道：“杀死镇守使，相当于与整个玄门作对，下场会很惨。” 楚逸心里盘算起来，这个王安布置阵法，遮掩气息，阵法之内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一览无遗。 如此一来，即便可以反杀玄天宗派来的人，那自己的压箱底东西都被这个王安所看到。面对重宝诱惑，这个王安说不定就干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来。 到时候，如果东窗事发，顺手把锅甩给玄天宗，他这个镇守使照样坐的安稳。 荆无命看出他的顾虑，但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倘若自己恢复原来实力，到可以拖住王安，不让他有机会出手。 可如今，时间紧迫，又到哪里找这样的高手？ 鬼鸟。 想到它，荆无命心中释然。 如果鬼鸟走出丹霞宫，其修为相当元婴实力，再加上楚逸和胡费两个金丹，三人联手围杀王安，成功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庆阳城郊外，一个破败的土地庙里。 一个老瞎子正坐在大门外晒太阳。 在他旁边，逍遥子拿着酒葫芦，自顾喝起酒来。 “狗老道，你千里迢迢把我请到这，就是让我看着这个王安？这对我有什么好处？”老瞎子淡淡道。 逍遥子嘿嘿笑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嘛，就是咱哥俩叙叙旧。” 老瞎子冷笑道：“叙旧？当初你在洛川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来叙旧？现在倒好，跑到庆阳来叙旧，你当我吃饱了撑啊！” 逍遥子顿时来了精神：“我知道，你跌境，心里一直老不爽。但是，这已经是事实，你得学会接受。我这次拉你过来叙旧，就是想告诉你，我找到补救的方法。” 老瞎子心中一紧，嘴唇微微颤了几下：“真的？你没骗我？” 逍遥子正色道：“咱哥俩多少年交情，怎么会骗你。不过，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法子关键就在我那宝贝徒弟身上。” 老瞎子心中顿时疑惑道：“什么意思？” 逍遥子沉吟片刻，道：“天机不可泄露。但机会只有一次，关键就看你要不要争取？” 老瞎子叹了几声：“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也不急于一时。” “不过，丑话说前头，如果你敢忽悠我，你就是跑上天去，我也把你拉下来，剁成肉酱喂狗吃。” 逍遥子嘿嘿笑道：“我是那种人嘛！那咱们说好了呀。” 老瞎子握住身旁的一根竹竿，缓缓起身，扭头“望”向他道：“你为何不去？” 逍遥子叹道：“我担心，一时激动，失手打死那龟儿子。那帮老家伙，还不天天追着我喊打喊杀。” 老瞎子冷笑道：“你就不担心我失手打死那龟儿子？” 逍遥子淡然道：“跌境就跌境，还扯那么多干啥。你当是我啊！” 老瞎子朝他“啐”了一口黄色浓痰，逍遥子闪躲的快，笑道：“随地吐痰，有失仙人风范。” “仙你个屁！”老瞎子愤愤不平离开破庙。 庆阳城的中心，矗立一座酒楼，名叫“望仙居”。 老瞎子杵着竹竿，慢悠悠走进了一楼大厅。 伙计看见一个衣衫破败的老瞎子走进来，顿时上前，质问道：“你干什么的？” 老瞎子淡然道：“喝酒。” 伙计上下打量起他道：“喝酒？你知道这里一壶酒多少钱嘛？” 老瞎子微微叹道：“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喝酒谈钱，伤感情啊。” 这时，一个四十多少的中年男子匆匆从二楼雅间走了下来，搀扶着老瞎子，吃惊道：“您怎么来了？” 老瞎子平静道：“来喝酒啊。” 中年男子心中一紧，急忙搀扶着他上了二楼雅间，请他入座主位。 随即，给老瞎子斟满酒，神色略有紧张道：“您老通知我一声，我好亲自迎接。” 老瞎子喝了一口，砸吧砸吧两下，脱口道：“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壶百瓮花门口；道傍榆荚巧似钱，摘来沽酒君肯否。” 中年男子额头出了细汗，脸色为难道：“您老有所不知，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哦？我还以为你这个镇守使当的很硬气？”老瞎子不咸不淡道。 这个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五老峰派驻云州的镇守使王安。 王安无奈道：“这世上最难偿还便是人情。他们开口，我哪里有不从的道理。” 老瞎子喝完杯中余下酒，道：“你也别紧张，我来就是喝酒。你呢，事情照做，人在这里就好。” 王安心中大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脸上又不敢露出怀疑神色，哪怕对面坐的是个瞎子。 “您老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王安小心翼翼道。 王安心里叫苦，他实在没想到，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把这尊杀神给惊动了。那足以说明，这个看似简单的烟凌书院，其背后隐藏多大的力量。 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差点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这点，玄天宗不知道吗？ 马车在一座院落门前停下。 楚逸和荆无命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楚逸走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徐忠，惊讶道：“公子，您回来了！” 楚逸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几日不见，个头又高了啊。” 徐忠憨厚一笑，没有说话。 “你带着他们先进入地下密室。没我的通知，不要出来。” 徐忠心中大凛，不由分说，几个箭步，便消失在楚逸的视线中。 早在之前，楚逸就已经安排人提前在庆阳这边做好准备。这栋宅院也是提前备好，并且花重金秘密建造地下密室和通道，就是以防万一。 楚逸抬头看天，眉头紧皱道：“荆大哥，你要不要也去？” 荆无命笑笑道：“有公子和胡费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是老荆这句话我爱听。”胡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来到楚逸跟前。 “剑兄走了？”楚逸问道。 胡费沉吟片刻，道：“走了。” “还知道要做什么？” 胡费耸耸肩，无奈道：“像他这样的人，怎会告诉我们他要做什么？不过，听他口气，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 楚逸眉头轻挑：“怎么说？” “可能涉及未来的大道根本。”胡费正色道。 楚逸感叹道：“通往成功的道路有千万条，适合自己的那条道路才是最好的。” 荆无命对他这句话颇有感触：“尘世之中，无论做何事，都好似跨过一道道门槛。当你踏进一道门槛，会发现还有另外一道门掩映在门后。而进了前面的门之后，又会发现门内还有门。于是，你便在一道道门中穿行，每一次穿行就是一段人生历程。很多时候，走进门里很容易，但想踏出脚来却很难啊。” 楚逸望向身材高大的荆无命，微笑道：“荆大哥关于门道见解果然精辟。只希望剑兄此去能够选择合适他的门道。” 胡费叹了一声，道：“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一句话，不要走错门。直接说得了，你们还非要扯出这么多，累不累啊。” 荆无命笑道：“好偈子。” 胡费咧嘴笑道：“荆大哥过奖了。” 楚逸抬头望向院落外面天幕，眉头紧皱，沉声道：“王安出手了！” 第97章 尸鬼道人 楚逸明显察觉到院落四周空气流动发生了难以察觉的细微变化。 荆无命神色凝重道：“这次越王想要在庆阳城内把我们一网打尽，玄天宗这次应该会找来不少高手，你们二人还是要多加小心。” “如果王安不出手，鬼鸟就不出手。如果王安出手，那就让鬼鸟杀他个措手不及。”荆无命心声道。 楚逸点了点头道：“荆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荆无命转身朝大厅走去，然后坐了下来。 没多会，徐忠就给他端来一杯茶水。 “你怎么不下去？”荆无命问道。 徐忠如实道：“我想看看。” 荆无命含笑道：“等你哪天达到金丹境，便可出去闯荡一番。今天，还是按公子说的去做吧。” 徐忠点了点头，拱手作揖，转身离去。 院落里，楚逸和胡费并肩而站，脸上神情淡然，没有丝毫畏惧。 突然，大门前方上空，有浓浓黑气翻滚，一个巨大的黑色骷髅悬浮于空，凹陷的眼眶闪烁妖异红芒。 “小辈受死！” 黑色骷髅张开巨口，朝楚逸和胡费快速飞了过去。 胡费暗道来的正好，抡起御龙吟，飞身就朝那黑色骷髅脑袋砸去。 “轰隆”一声巨响，黑色骷髅面门被狠狠砸中，顿时斜飞出去。 胡费身形一闪，出现在黑色骷髅的头顶，右手从御龙吟体内抽出一柄细剑，不由分说狠狠刺下去。 黑色骷髅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急速后撤。 “破！”胡费大喝一声。 黑色骷髅顿时炸裂，数十道金光激射而出，转瞬之间，黑色骷髅化作粉末。 “找死！”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破门而入，他手中的骷髅权杖上，明显少了一颗黑色骷髅，只剩下两颗。 胡费打量起眼前这个老者，修为应该在金丹中期左右。令他没想到的是，玄天宗竟然把这等魔门妖道了请出来。 “报上名来，胡爷我不杀无名之辈。” 矮小老者冷声道：“小子，有点本事，竟然破掉我的天鬼。” 胡费不屑道：“什么狗屁天鬼。你要是这点本事，赶紧滚蛋。” 老者双目幽光一闪，骷髅权杖在其面前插入地下，顿时冒出浓浓黑气，大喝道：“天鬼噬魂。” 话音方落，老者身后蓦然出现一颗十丈大小的虚幻头颅。这颗头颅通体青黑，双眼无珠，左眼闪烁红芒，右眼闪烁青芒。血红长发散披，如来自地狱恶鬼，散发森森寒意。 “嗖”的一下，此头颅咆哮一声，直接从老者身后飞出，扑向胡费。 就在同时，头颅猛然张嘴，射出一柄散发青芒的短剑，闪电般朝胡费眉心射出。 楚逸心头一紧，正想着要不要出手时，胡费似乎没有把这突如其来剑芒放在眼中。 只见他手中那把御龙吟，飞出一道金光，正是其中一根琴弦，直接对上那柄短剑。 与此同时，胡费抡起御龙吟，飞身朝那头颅猛然砸下去。 “哐当”一声响，那头颅轰然砸入地面，陷入一个大坑里。 而飞出去的那根琴弦轻而易举穿透那柄短剑，裹着它直奔老者眉心。 速度极快，转瞬即至。 老者心中大凛，右手紧握权杖，左手掐诀，喝道：“鬼手擒天。” 在其前方一丈之地，一只森然血手破土而出，一把握住那柄短剑。 浓浓血煞之气，顺着那根琴弦迅速传到胡费体内，导致真元运转不畅，气血翻滚。 胡费身体踉跄后退一步，冲到嘴边的鲜血硬是给压了回去。 “老胡，没事吧？”楚逸关切道。 胡费擦了擦嘴角，正色道：“没事。是我小瞧了这老怪物。奶奶的，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 “小子，待老夫吸食你魂魄和精血，便把你炼化成一具干尸傀儡，永世不得超生。” 胡费笑道：“就凭你。” 说话间，胡费使用土遁符，整个人瞬间消失。 老者心中大凛，周围黑气顿时翻滚，将其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那只血手也同时消失，没入地底之下。 “找死！” 老者猛然纵身飞起，朝大门方向退了足足十丈之远。 胡费破土而出，凌空站立，一根琴弦将那只血手牢牢捆绑起来，挣脱不得。 随即，右手微微发力，琴弦震动，瞬间将那只血手分割成为无数碎片，化为红色粉末。 这只血手是他炼化多年的利器，哪知如此轻易被毁掉，心中痛惜不已。 “我要你碎尸万段。”老者爆怒道。 胡费冷笑几声，当下不再留手，手中那柄细剑顿时绽放刺眼金芒，隐约之中，有龙吟之声。 而御龙吟此刻在他手中竟然化作一丈金色大弓，细剑为弓箭。 拉弓满月，金龙出渊。 老者没来由一阵心悸，他没想到这小子真是隐藏实力。 一条金龙，朝那老者飞去。 老者顾不得那么多，喊道：“人鬼合一”。 说话间，身后头颅颈项处突然张开，伸出六条触手，直接吸附在老者头颅上。随之，老者的头颅被那具头颅套住，俨然带上一个极为恐怖的面具。 诡异的是，老者身躯骤然剧增，两丈、三丈，其修为也从金丹中期迅速攀升至后期。 楚逸倒吸一口寒气，这他娘是什么鬼玩意。 此刻，老者犹如巨人，紧握手中骷髅权杖，猛然朝那金龙砸去。 “轰隆”巨响，权杖砸向那条金龙，顿时浓浓黑气将金龙覆盖起来。 楚逸不再迟疑，取出胜邪剑，加持“空冥禅念”和“浮光掠影”，瞬间出现在那老者头顶上空。 胜邪带着紫薇天火，蓦然插入老者的颅顶。 紫薇天火本就是这等阴邪之物的天然克星，瞬间将其头颅内的各种阴魂鬼煞之物焚烧殆尽。 老者凄厉一声惨叫，想着自爆金丹，与他们同归于尽。奈何，没有任何机会。 就在天火焚烧时，金龙撕开浓浓黑气，轰入老者巨大身躯，森然剑意如绞肉机疯狂搅碎体内血肉和魂魄。 楚逸哪里舍得这样机会，二话不说，放出鬼鸟。 一道黑影，迅如奔雷，直奔老者丹田。鬼鸟伸出利爪，破开老者防御，没入胸膛，一把抓住那颗金丹。然后，迅速离开，进入丹霞宫，独自享用那颗金丹。 “小心！”胡费大喝道。 在楚逸右侧方，一道剑光破空而来，角度极为刁钻，直刺楚逸后脑勺。 在剑光尚未出现时，楚逸就已觉察到危险。 所以，当剑光出现时，他便锁定那人的位置。 在“佛光掠影”和“空冥禅念”功法加持下，楚逸极为巧妙避开这道剑芒，并且身形一闪，朝那虚空之处一剑斩下。 “轰隆”，剑意与另外一股力量撞击在一起。 那人未想到楚逸竟然能够躲避偷袭，还能化被动为主动，逼他显出真身。 此人年龄差不多三十多岁，相貌端正，一副书生打扮，看似弱，但身上却散发浓浓杀意。 那书生面色凝重，收起长剑，手中多出一把红色铁扇，猛地朝楚逸一挥。 一股凌厉罡风破空而来，疯狂绞杀周围一切生命。 “铁扇书生。”胡费吃惊道。 这铁扇书生在众多野修当中，算是出类拔萃的成名人物。虽是金丹中期修为，但面对普通元婴修士，也可一战而不落下风。 这把扇子，名为“山河血扇”，法宝品质较高，最为厉害之处在于拥有封印之能。 倘若修士被其吸入血扇之中的小天地，终生不出，最终化为提升品秩的养料。 罡风裹着剑意，非常凌厉。 楚逸避其锋芒，急速后撤，来到胡费身边，脸上神色凝重。 眼前这个书生，比刚才那个老怪物更难对付。 铁扇书生打量起他们二人，冷声道：“没想到，尸鬼道人竟然死在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手中，倒真是小瞧你们了。” 铁扇书生双目死死盯着楚逸手中胜邪。他看得出，这绝对是一把神兵。他实在没想到，此行竟然会遇到如此宝物。 倘若有此神兵在手，那么在面对元婴修士时便有越境斩杀的机会，自己又多了一件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小子，只要你交出手中那把剑，便留你全尸。”铁扇书生冷冷道。 楚逸笑道：“就凭你，还不够格！” “哦？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铁扇书生杀气腾腾道。 “玲珑仙子，咱们做比交易如何？”铁扇书生大声喊道。 “交易？说来听听。” 话音方落，一个身材妖娆，打扮妖艳的妙龄女子翩翩飞了出来，在距铁扇书生三丈远的地方临空站立。 胡费讶然道：“竟然是她！” 这玲珑仙子阴险狡诈、手段残忍，恶名远播，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位玲珑仙子胆量极大，专挑玄门正道年轻男弟子下手。死在她身下的青年才俊，不下百人。 一夜风流，便成干尸。 即便是干尸，也不得善终。转眼之间，便成为尸鬼道人的炼化阴邪之物的上好材料。 为此，玄门正道曾几次追杀于她，但每次都让她死里逃生。不曾想，玲珑仙子福大命大，修为已达金丹中后期。 第98章 铁扇书生 玲珑仙子最厉害的手段，一是魅术，二是寒冰刃。 对于那些定力不足之人，在她魅术之下，无人可以幸免。再配合她最厉害的杀招寒冰刃，取人性命就在她一念之间。 “这两小子模样俊俏，资质极佳，很适合仙子胃口。倘若运气好的话，可以助你破开金丹瓶颈，踏入元婴。”铁扇书生商量道。 “你呢？”玲珑仙子妩媚道。 “简单。我只要那把剑。”铁扇书生道。 玲珑仙子妙目流转，打量起楚逸，嫣然笑道：“小女子不才，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今日初见公子，便被公子风采所吸引，不觉此生只心系公子一人。不知公子可否愿意用小女子三世烟火，换得公子一世迷离？” 胡费吞咽了几下口水，虽对她颇为忌惮，但此刻这妖女眼中只有楚逸，倒把他晾在一旁，这让他心里有些失落。 楚逸微微一笑道：“多谢仙子姐姐美意。在下已心有所属。倒是我身边这位好兄弟，幸识仙子前，只觉得天下万物风光俱为一色；幸识仙子后，眼中哪还有什么万物，眼中眸中，单单仙子一人。对仙子的爱慕之意，藏于唇齿，匿于年华。” 好一句，藏于唇齿，匿于年华。 玲珑仙子“咯咯”笑了起来，这番话犹如清风拂面，倍感舒服，有种如醉春风之感。 她阅男人无数，从楚逸的眼中，她没有看到原始的本能，更没看到死亡的恐惧。 面对她和铁扇书生，还能如此镇定，谈笑风生。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定力十足，玲珑仙子对他突然感到好奇。 随即，玲珑仙子目光落到胡费脸上，柔声道：“虽未闻公子前半生，但余后终身，愿长伴公子左右，枕于公子胸膛，肌肤相亲，如胶似漆，永不分开。” 胡费一听急了，这跟他有啥关系啊。他可不想成为玲珑仙子的入幕之宾。 倘若一时鬼迷心窍，没忍住，风流一刻，葬送一生啊。 胡费急忙摆手道：“仙子莫要听他胡言。我” 玲珑仙子妙目微转，胡费脸上神情随之微变，很快便泛出浓浓的爱慕之意，缠绵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仙子，从今往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胡费脸上流露出如醉如痴的表情，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时而傻笑、时而惊慌，时而痛哭、时而恐惧，似乎陷入某种幻境之中不可自拔。 楚逸心中大凛，暗道不妙，拉着胡费胳膊大喊道：“老胡，老胡。” “小子，玲珑仙子的幻境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破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手中那把剑，我让你死的痛快。”铁扇书生冷冷道。 楚逸冷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有本事，你自己来取啊。” 铁扇书生微微一愣，他想不通这个年轻人以一敌二的信心来自哪里？ 不过，方才那一剑解决尸鬼道人，也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深藏不露，还真不能大意。 “初生牛犊不怕虎，勇气可嘉。不过，你既然这样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嘿嘿。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还真是不要脸啊。”楚逸冷嘲热讽道。 这玲珑仙子虽然厉害，但胡费这厮也不是吃素的，否则也活不到现在，而且活得还无比滋润。所以，楚逸相信他可以破开幻境，斩杀这妖女。当下，他也不再担心这家伙。 玲珑仙子转头望向铁扇书生，莞尔笑道：“你莫不是怕了吧？” 铁扇书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翻转手中山河血扇，顿时风沙走石，在楚逸头顶上空，有一座高十丈的山峰裹着威势迅速向他压了下来。 楚逸加持“金刚破魔”，使出白云观的斩龙决，一条长约数长的火龙直接迎了上去。 “轰隆”一声巨响，山峰猛然摇晃起来。火龙身躯骤然变大，绕着山峰缠绕起来。 铁扇书生心中大惊，这火龙之火竟可以融化山峰之石，而且融化速度之快。 来不及多思，铁扇书生双手掐诀，那座山峰陡然变大，意图想要挣脱火龙的束缚。 然而，火龙身躯也随之变大。冷不防，火龙身躯骤然收缩，一股庞大力量积压山峰。 再加上紫薇天火的焚烧万物的威力，这一撞击，铁扇书上再也压制不住体内气血，喷出一口鲜血。 “仙子助我杀了他。”铁扇书生心声道。 玲珑仙子似有观战之意，心声道：“奴家牵制一个人已经力不从心，哪有力气再助你呀。” 铁扇书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取出一张黄色符箓，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默念道：“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手把九天器，啸风鞭雷霆。神兵火急如律令。” 话音方落，那道符纸快速飞到楚逸头顶上方，瞬间燃烧。紧随其后，在其头顶上空，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一道白色闪电，裹着毁灭气息，朝楚逸轰来。 转瞬即至，根本不给楚逸任何逃离时间。 楚逸不再藏私，取出伏龙幡，喝道：“起！” 伏龙幡迎风暴涨，在其头顶上方成为伞状，将他和胡费罩在下方。 随之，伏龙幡中飞出一条长约二十多丈的青龙，张开龙嘴，将那道闪电吞了下去。 吞完第一道闪电，似乎意犹未尽，竟然直冲云霄，将正在形成雷电的小小雷池，一口吞下，然后满意回到伏龙幡中。 楚逸惊愕合不拢嘴。 他估摸着伏龙幡抵御这道闪电应该没有问题，哪里知道，这伏龙幡里竟然躲着一条青龙，而且还喜欢吞噬雷霆。 意外惊喜，意外惊喜啊。 铁扇书生看的目瞪口呆。他这道符箓是他机缘巧合所得，名为“五雷震天符”。他身上有三张，这次使用的是最后一张，是他保命手段之一。 玲珑仙子望着他手中的伏龙幡，目露精光。真的没想到，这小家伙身上怀有如此多的重宝。 但是，玲珑仙子和铁扇书生都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身上为何会怀有如此多的重宝？ 如果他们在面对重宝时能够稍微清醒些，或许还有一丝生机。但此刻，重宝就在眼前，根本没有想到杀人夺宝背后隐藏的巨大风险。 就在铁扇书生出神之际，楚逸右手剑指，火龙猛然拖着那座山峰朝伏龙幡飞去，瞬间没入其中。 伏龙幡本就是一方小天地，一条青龙肆意游弋。青龙身上隐约有白色光芒闪现。 此刻，山河血扇安静悬浮在青龙面前。青龙只是看了一眼，便对此物不再感兴趣。 山河血扇是铁扇书生炼化存已的本命物，突然被外力斩断联系，必然遭受重创。 这等好机会，楚逸怎会轻易放过。但是，如果冒然击杀铁扇书生，那玲珑仙子必定出手相救。 可如果狙杀玲珑仙子，铁扇书生必定袖手旁观。 楚逸迅速做出决策，决定来个声东击西。 手中胜邪火焰吞吐，疾驰而出，化作一道红芒朝玲珑仙子打去。玲珑仙子眉头微皱，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深知此剑威力，不敢大意。 就在红芒距离她还有一丈时，胜邪一分为三，三道红芒从不同方位分别刺向她的眉心穴、命门穴、气海穴。 一剑化三。 这等剑术，少有年轻剑修可以施展出来。而且，每剑威力不但没有因分化而减弱，反而越发强上三分。 玲珑仙子眉头皱的更紧，就在她全力化解这道危机时。楚逸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加持“金刚破魔”和“浮光掠影”两道技能，整个人瞬间出现在铁扇书生的身前。 右手握拳，朝他丹田处猛然一击。 这一拳威力极大，体内金丹竟有破碎迹象。 还没等铁扇书生稳住身形，楚逸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顿时鲜血模糊，整个人如断线风筝朝院落方向飞去。 就在他准备自爆丹田与楚逸同归于尽时，楚逸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咧嘴一笑。他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一把品秩极高的仙剑，正是神剑纯钧。 纯钧剑犹如一片柳叶，轻轻从他脖子处掠过。 铁扇书生双眼瞳孔猛然放大，颈项处慢慢渗出一道红线。殷红鲜血如盛开花瓣，满脸是血的头颅蓦然掉落下来，鲜血如柱喷涌而出。 就在同时，一道黑影闪现，锋利爪子轻易破开铁扇书生的胸膛，握住血淋淋的金丹，再次消失。 “咕咚”几声，铁扇书生的尸体和头颅掉落在院落的青石板上。 头颅滚了一丈多远，正好在胡费脚跟前停了下来。 望仙居，老瞎子啧啧赞道：“有意思。” 王安虽然布下阵法，但有老瞎子在这边，他哪里敢看那边的情况，便小心翼翼问道：“前辈，不知那边如何了？” 老瞎子吃了一口菜，漫不经心问道：“怎么？你想去瞧瞧？” 王安唯唯诺诺道：“岂敢。我只是在想，那三人修为不弱，会不会对书院不利？” 老瞎子拿起一根竹签，漫不经心地剔着一口老黄牙，脸上看不出丝毫担忧。 “你还真以为你这个镇守使天下无敌？” 王安的心蓦然一沉，紧张道：“在前辈面前，我王安就是一个三岁孩童，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般，狗屁的天下无敌啊。” 老瞎子笑了笑道：“所以啊，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等你哪天天下无敌时，你爱怎么耍就怎么耍。耍死我这个老瞎子都没有问题。” 王安吓脸色发白，低声道：“前辈教诲，王安铭记于心。” 老瞎子摆了摆手道：“行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也该走了。对了，等那边事情了了，你再走啊。” 老瞎子起身，拿起竹竿，语重心长道：“跟对了人，走对了路，这大道才有望啊。” 第99章 玲珑仙子（1） 我真不是谪仙人第二卷庆阳行第99章玲珑仙子玲珑仙子这才明白，楚逸来了个声东击西，最终目的是斩杀铁扇书生。 望着青石板上两具尸体，一具尸鬼道人，一具铁扇书生。 玲珑仙子心生一丝寒意。 本以为这次接的任务很简单，而且又有尸鬼道人和铁扇书生同行，想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毕竟，在这个道上混的，还是见过很多大场面。 又曾想，尸鬼道人和铁扇书生一前一后相继喋血于此。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生死堪忧啊。 倘若在平时，见到如此场面，便早已逃之夭夭。可这次是领任务而来，而且酬劳也极为丰厚。 这就意味着，要么你带着被杀对象的人头回来，要么死在对方手中。倘若中途逃离，放弃任务，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无法躲避血红刺的追杀。 血红刺，一旦沾上了，想要离开，那是痴人说梦。 对很多人而已，血红刺的恐惧那是来自灵魂深处。 所以，玲珑仙子只能选择拼死一战，说不定还有逃生的机会。 此刻，胡费已在她的幻境中失去神智。 玲珑仙子毕竟经历过数次生死之劫。面对危机，一旦做出选择，便不再迟疑。哪怕是死，那也不能让自己吃亏。 “公子果然深藏不露，尸鬼道人和铁扇书生都死在你手中。”玲珑仙子赞赏道。 楚逸笑道：“那还不是托仙子的福，手下留情呗。” “哦？公子是想要放过我”玲珑仙子反问道。 楚逸玩味道：“仙子姐姐千里迢迢来杀我，你说，我要是不招待好远方之客，岂不让人看笑话。” 玲珑仙子“咯咯”笑道：“你可别忘了，你的朋友还在我手中。只要你敢动一下，我立刻让他死在幻境之中。” 楚逸看了一眼胡费，确实有些棘手。 突然，玲珑仙子先发制人，双手掐诀，在半空中画了个半圆，猛然往前一推。 刹那间，数百支手指大小的冰刃，密密麻麻朝楚逸打了过去。 楚逸护住胡费，手中胜邪火焰吞吐，红芒四射。 三化万剑。 眨眼间，数百道剑芒激射而出，迎上那些冰刃。 水火之争。 奈何，此火乃紫薇天火，可焚烧世间万物。 这些冰刃很快便融化。 玲珑仙子早有留有后手，只见她娇喝一声：“杀了他。” 随即，她的右手多出一只拳头大小的三条腿冰蟾。 冰蟾通体透明，浑身散发寒气。蓦然，只见它张开赤红双眼，张开嘴巴，吐出一道寒气，瞬间筑起一道厚厚冰墙，顿时将剑芒阻挡起来。 这冰蟾十分诡异，吐出的寒气筑起的冰墙，可以抵御紫薇天火的焚烧，显然也是一件品秩极高的法宝。 就在此时，胡费双眼瞬间变得赤红，二话不说，举起御龙吟就朝楚逸后脑勺砸去。 楚逸心中大凛，身形一闪，侥幸避过他的偷袭。 若是其他人，胡费必定偷袭成功。 胡费偷袭不成，便从御龙吟当中抽出那把细剑，持剑便朝楚逸胸口刺去。 楚逸不敢与他正面迎战，急忙后撤数丈之远。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玲珑仙子手中冰蟾吐出的九支冰刃便朝他这边打了过来。 能够抵御紫薇天火的寒冰，绝对不能小觑。 楚逸不敢大意，抖出伏龙幡，正面硬抗这九支冰刃。 而此时，胡费持剑朝楚逸方向斩下，一道金龙闪电般朝楚逸冲了过来。 “干你大爷啊！” 一出手就这么狠辣。 楚逸心中早把胡费祖宗骂了十多遍。但是，避无可避，无奈之下，楚逸只能硬抗这击。 胜邪红芒四射，蓦然朝那金龙砍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楚逸体内气血翻滚，再加上控制伏龙幡，一时没压住，一口精血喷到伏龙幡上。 诡异的是，精血瞬间被吸收，进入那山河血扇之中。 那条青龙看了两眼，觉得有趣，忍不住张嘴，将它吸入嘴中。 过了片刻，又把这山河血扇给吐了出来。吐出来之后，山河血扇出现异样，只见其表面有数道白色闪电游走，偶尔还会发出“嘶嘶”声响。 山河血扇与楚逸建立了某种类似主仆的关系。 楚逸感应到它，它也感应到主人的意识。这个意外收获，倒是让他感到意外。 “老胡，这可都是你自找的，我先把你给镇压在五指山下。待会在好好收拾你。” 楚逸念头一起，山河血扇便从伏龙幡中飞了出来，飞到胡费头顶上空，化作一座山峰，朝他压了过去。 “山河血扇！”玲珑仙子吃惊不小。她想不通，这小子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炼化此物？ 不应该啊！ 山河新 血扇有了青龙的一丝雷霆之力，法宝品秩也提升很多，爆发出来的威力比之前强悍数倍。 关键是，山峰之上，有数道闪电环绕游走，所散发出来的天威，足以让道心不稳之人溃散。 胡费因无法发挥全部实力，在山河血扇的强压之下，脸上面露痛苦神色。 “轰隆”一声，山峰落地，便将胡费强行压在下面不得而出。 楚逸困住了胡费，便可专心对付这个玲珑仙子。 玲珑仙子把心一横，不再留手，嘴中默念道：“晓看红日上沧溟，夜见冰蟾转天宇。起！” 冰蟾从她手中飞出，身体迎风暴涨，转眼间成为足足两丈高的巨型冰蟾。 这冰蟾有点诡异，吐出来的寒冰可以与紫薇天火相抗衡。如果按照门当户对这个逻辑，那这只冰蟾绝对是品秩极高的法宝，说不定也是件半仙兵。 想到这，楚逸心中怦然心动，没想到这婆娘手中还有这等法宝。 冰蟾“咕咕咕”三声，闭着眼，望着楚逸。 突然，冰蟾睁开双目，嘴巴一张，喷出一阵白色雾气，周围温度骤降，十丈之地瞬间成冰。 楚逸不敢大意，运转体内真元，胜邪剑插在跟前，以他为中心，一丈之内顿时被紫薇天火包围起来。 那些雾气遇到紫薇天火便停滞下来，不再往前。 玲珑仙子心里清楚，这冰蟾之威在当前修为至多也只能发挥楚四五成的威力。 也就是这四五成威力，足以让她拥有元婴境界的站立，也是她死里逃生的保命法宝。 只不过，让她不甘心的是，至今未将其炼化为自己的本命物。否则早就突破金丹，也不至于在这个档口浪费这么光景。 寒冰无法突破紫薇天火的防御。持续时间越久，对她越不利。 但玲珑仙子也清楚，眼前这个楚逸虽然掩盖真实修为，但从其战力来看，多半也是金丹境。 眼下水火相争，那就拼实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 玲珑仙子胸有成竹，因为楚逸之前已经消耗太多真元，与她在比拼，根本没有胜出的可能性。 但是，玲珑仙子也忽略了一个事实。当她消耗时间越长，对幻境的控制力道就越弱。 一旦达到临界值，那么，胡费就很有可能打破幻境，回到真实世界。 到那个时候，胡费再出手，那便是她的死期。 第100章 玲珑仙子（2） 一炷香后，楚逸体内大半真元消耗殆尽。 楚逸之前与尸鬼道人和铁扇书生斗法，已经消耗不少真元。再加上此时，持续催动胜邪剑，体内真元急速消耗。 此时，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下来，后背也是大汗淋漓，脸色越发的惨白。 玲珑仙子微笑道：“公子，如果要是不行，就直接缴械投降了吧。” 楚逸咬紧牙关，“呸”了一声，笑道：“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我看仙子姐姐，已是满脸疲惫，瞧着怪让人心疼。不如开窗春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幔里，举体兰蕙香，这样不是更妙。” 玲珑仙子媚笑道：“没想到，公子不光修为高深，这才华也是让人高看。这个时候，随口就来这等深闺诗词，果然是个风流人儿。” 玲珑仙子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早把楚逸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因为楚逸还没有倒下。 此刻，她已经有独木难支的无力之感，但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让对方觉得游刃有余，并未出尽全力。 楚逸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女人面前，怎么可以让对方觉得不行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誓死作战进行到底。 楚逸想起另外一首艳丽小词，吃力道：“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看遍云州花，不似仙子好。这首小词你觉得如何？” 虽然极力稳定心神，但说出的话依然带着清晰的颤音，显然是外强中干，支撑不了多久。 玲珑仙子见他声音发颤，便知其快要坚持不住，心中欢喜。但想要一击得手，她还没有十足把握，所以她需要时间。 玲珑仙子笑道：“公子如此含蓄，倒让奴家等的有点焦急了。既然公子喜欢诗词，那小女子不才，也来上一首。圆月分明镜照楼，奴家房内正绸缪。珊瑚枕上，恩情两投。花心一点，与郎紧收。” 楚逸闻言，哈哈笑道：“这花心一点，与郎紧收出自仙子姐姐之口，当真是妙不可言啊。” 玲珑仙子眼波流转，娇羞道：“不如，你随姐姐离开此地，带你去一处好地方。那里可以让你如仙如梦，感受从未有过的奇妙之感。” “哈哈哈，不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楚逸大笑道。 随即，话锋一转：“仙子姐姐，咱们这般图嘴爽快确实不是办法，叫人怪难受的。不如咱们来个直接了断，如何？” 玲珑仙子心中大惊，问道：“如何了断？” 楚逸神秘一笑，从泛苏中取出三颗丹药，看都不看，放进嘴里，笑道：“看谁的丹药多啊。” 三颗丹药入口，随即进入丹田，瞬间化为真元，弥补丹田损耗的真元。 三颗丹药，不够。 那就六颗。 六颗不够，那就九颗。 就跟吃豆子呀，咬的“咯嘣”脆响。 楚逸压根不考虑身体是否撑得住这些丹药力道，只要能够先斩杀这婆娘，后面再慢慢疗伤就是。 玲珑仙子芳心大乱，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取出咫尺物储存那些补充真元的丹药。 完了，咫尺物当中没有类似的丹药。 玲珑仙子顿时傻眼了。 因血红刺发布的任务特别紧急，因此之前消耗的丹药没有来得及补充。再加上，此次任务是与尸鬼道人和铁扇书生二人联手，应该可以速战速决。 哪里知道，这次领的任务，踢到了硬茬。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仙子姐姐，是不是丹药没带呀？要不要，我借你几颗？”楚逸大声喊道。 玲珑仙子眼中杀机更胜，但脸上风轻云淡，笑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楚逸嘿嘿笑道：“那怎么行了？仙子姐姐都说要与郎紧收，我怎么会让你失望。要不然，别人还真说我不行。” 就在这时，楚逸听到胡费传来的心声：“院长，你娘们厉害的紧，你可别着了她的道啊。” 楚逸传声道：“放心。你在她手上吃的亏，我帮你加倍讨回来。” 就在他说这话时，金丹里的那个小火灵有了醒来的迹象。只要这小祖宗醒来，这紫薇天火的威力就可以成倍暴涨，秒杀玲珑仙子就在一念之间。 “可惜了啊。仙子姐姐如此漂亮，不曾想今日便要陨落于此。”楚逸忍不住叹道。 玲珑仙子见他有恃无恐，索性把心一横，飞身来到冰蟾嘴巴旁边，右手往里一探，抽出一把通体雪白、长约两尺的冰刀。 冰刀一出，周围温度再次骤降。 寒冰之气大盛，紫薇天火竟有被寒气压制的迹象。 楚逸眉头紧皱，眼睛死死盯着那把冰刀。 “去死吧！”玲珑仙子厉声喊道。 只见她全身凝冰，双手紧握那把冰刀，风驰电掣般朝楚逸面门一刀砍来。 而就在此时，火灵猛然张开双目，丹田内顿时火海滔天。这一醒，紫薇天火瞬间暴涨。 楚逸不再迟疑，转守为攻，手持胜邪，正面迎了上去。 冰与火再次相遇。 此时的玲珑仙子，早已是强弩之末，在胜邪强大的威力之下，那柄冰刀，顷刻间土崩瓦解。 能量爆炸形成的罡风，卷着玲珑仙子身子朝外飞了出去。 玲珑仙子自知大势已去，再不逃，就真没机会。哪怕后面有血红刺的追杀，那活一天是一天。 而且这种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说不定，可以躲过血红刺追杀。等她恢复实力，再将楚逸杀死，带着他的人头去血红刺将功赎罪，说不定还可以免除一死。 玲珑仙子打定好主意，借着这股罡风，正要提一口真元转身逃离，不曾想胡费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微笑道：“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暗想圣情珲似梦，追欢执手，兰房恣意，一夜说盟言。仙子姐姐送的这场云雨梦境，我笑纳了。” 玲珑仙子惊恐道：“不要啊！” 话音方落，一把金色细剑没入胸口，凌厉剑意瞬间斩碎她的金丹。 玲珑仙子身死道消，那冰蟾顿时成为无主之物。 楚逸眼疾手快，祭起伏龙幡，将这冰蟾收入其中。 第101章 胡费离去 楚逸带着一声疲惫，坐在台阶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恍惚，也有些小小得意。 因为，他终于可以靠自己解决身边的麻烦，而不用太依仗他人。这样的话，身边的人压力就会小很多。 他想起凌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何时出关来这里与他汇合？ 他已经想好了，等比试结束，他就向凌烟求婚，要与她双宿双飞，永不分开。 胡费朝他这边走来。两个人目光汇集到一起，相视一笑。 随即，胡费似乎想到其他什么事情，转身离去。 这一战，他没有出多少力。所以，那些布置在周围的其他人便要付出血的代价。 荆无命笑吟吟走出大厅，由衷赞道：“看公子斗法，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楚逸无力道：“荆大哥，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哪天你也试试，一挑三，会死人的。” 荆无命笑道：“富贵险中求。我看公子收获也很多嘛。那冰蟾暂不说，就这山河血扇，论品秩绝对是上等。” 提到冰蟾，楚逸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荆大哥知道这冰蟾来历？” 荆无命沉吟片刻，道：“按照古书记载，这冰蟾应叫玄冥冰蟾，来自极北之地，寒气化作冰刃，杀力极大。这玲珑仙子毕竟修为尚浅，无法将其炼化为本命物。否则公子胜出，那也是惨胜。” 楚逸苦笑道：“看来，我是因祸得福了。能够与紫薇天火相抗衡的，那绝对不是凡品。” 荆无命点了点头，随即抬头望向天幕，似乎在等待什么。 楚逸也是同样如此。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很快，住处上空的那道阵法便消失了。 这让他们感到有些费解。 望仙居，王安撤下布置的阵法。对于其中的场景，他是压根不敢看上一眼，谁知道那老瞎子是真走还是假走？ 只不过，他对烟凌书院产生浓厚的好奇。 他没想到，书院当中竟然还隐藏高手，能够击杀这三个境界、实力不俗的野修。 真是太意外了。 但转念一想，能够让老瞎子亲自出面张罗的人，那绝对是位分量极重之人。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谁会让老瞎子亲自出马？ 即便是山门五老峰那些大人物出面，老瞎子也未必卖他们面子啊。 王安突然想起老瞎子临走时那句话：跟对了人，走对了路，这大道才有望啊。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大到王安自己都有点小激动，甚至感到丝丝惶恐。 “不来了？”楚逸问道。 荆无命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走了！” “这么多好东西，他都不想要？”楚逸不解道。 荆无命沉吟道：“或许，有其他变数吧。” 楚逸起身，拍拍屁股，笑道：“来者战之，不来最好。估计这回，咱们越王气的要吐血，花了如此大代价，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荆无命微微笑道：“不光是越王了，恐怕玄天宗的脸面也挂不住。毕竟，请了血红刺出手，依旧失手。” 楚逸眉头一皱，沉声道：“确定是血红刺的杀手？” 荆无命道：“确定无疑。按照血红刺的行事风格，一杀不成，还有二杀，甚至三杀，这其中关键就要看雇主的态度。玄天宗一杀不成，必然会让血红刺二杀。反正玄天宗家大业大，损失钱财是小事，丢掉面子是大事。” “正愁没练手的机会，权当积累经验了。”楚逸想明白了，也就不再担心，总不能生活在阴影当中，这样岂不是辜负大好时光。 “院长，等咱们羽翼丰满，就杀上玄天宗的山门，把郑老儿的头颅拎下来当球踢。”胡费一路笑着小跑过来。 楚逸笑了笑道：“解决干净了？” 胡费身上杀气还未彻底收敛，显然这次恼怒成羞。 “大鱼宰不了，小鱼小虾还不是一锅端。只可惜，杀的没劲。”胡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脸上怒气未消。 楚逸望着天幕，这个世界，终究是强者为王的世界。 有人说，活得好，才叫做有尊严。有人说，即使再卑微，也有尊严的。 在现实生活中，弱者如果太过于看中尊严，惹怒了强者，就会跌入低谷，并且再无翻身之日。 所以，古人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有时候，委曲求全把尊严抛到脑后不是真的退缩，而是以退为进。一旦登上了巅峰，你才有谈论尊严的资本，才能拥有真正尊严。 这个世道，只有强者才配有尊严，而弱者最多内心保留尊严。 “既然要杀上玄天宗，光靠我们自己还不够，还需要更多帮手。” 胡费抬头看了看他两眼，忧心忡忡道：“我知道了。可我走了，你怎么办？” 荆无命淡淡道：“还有我在！” “还有我在！”徐忠从屋里跑了出来，大声喊道。 胡费瞅了瞅这小子，笑道：“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抗啊。” “老胡，你那边安排好后，等比试一结束，你就接徐忠一起过去。可行？”楚逸拜托道。 徐忠微微一愣，不知道院长此话是什么意思。 胡费叹了声，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要说不行，你还不打死我啊。那坐破山压的我骨头都要断了。” 楚逸微微一笑，取出山河血扇，递给他道：“算是补偿你了。” 胡费望着这把宝扇，喜笑颜开：“真送给我？” 楚逸笑道：“好鞍配宝马，宝剑赠英雄，你用最合适不过。” 胡费不客气地接过山河血扇，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即，楚逸将铁扇书生那把剑也送给徐忠，这把剑的品秩虽然不是很高，但对徐忠来说，无疑是件比较趁手的利器。 宝物不嫌多。 徐忠欣喜接过宝剑，高兴道：“谢院长。” 胡费收起宝扇和宝剑，往后退了两步，拱手作揖道：“院长，荆大哥，保重！” 楚逸抱拳道：“老胡，保重！” 荆无命笑道：“此去不必强求，随缘，否则适得其反。” 胡费点头道：“荆大哥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告辞！” 说完，胡费转身飞起，脚踩御龙吟，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庆阳城上空。 第102章 是大先生 王安睁开双目，望着那道远去的金光，嘀咕道：“这如今，庆阳城的金丹满地跑啊。” 刚嘀咕完，王安心神一紧，立即起身，神色恭敬道：“见过大先生。” 来人是一个年纪六十多岁的老者，两鬓斑白，穿着一件白色儒衫，身上没有配饰其他小物件，穿着打扮非常简朴，但整个人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肃然起敬的感觉。 老者脸上神采奕奕，目光炯炯有神，玩味道：“我这个大先生可没有你这个镇守使耍的威风。啧啧，这抖抖袖子，就是一个大阵啊。” 王安听的头皮一阵发麻，刚送走杀神老瞎子，现在又来个大先生。 “不知大先生亲临，有何指教？”王安小心翼翼道。 大先生微微一笑，道：“亲临谈不上，指教更不提。我来啊，就是告诉你一声，你打了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这笔账要怎么算？” 王安惊愕的下巴都掉下来。 他什么时候打了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 不对啊。归吾先生什么时候有了关门弟子？这个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大先生，这话王安听不明白。我何时打了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王安硬着头皮反问道。 大先生目光望向楚逸他们住的地方：“就是那里啊。” 王安顺着方向望去，心头一紧，失声道：“烟凌书院！” 大先生笑了笑道：“堂堂镇守使，做了就做，还装什么装啊。” 王安脑子转的极快，问道：“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莫不是那个年轻院长？” 大先生笑而不语，问道：“这笔账，怎么算？” 王安心中叫苦，他清楚这个大先生的为人，别看他温儒雅，一副天高云淡的出世模样，算起账来，算盘比谁打的都精。 “这？”王安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大先生见他为难道：“我给你指点明路。” “还请大先生明示！” “这次你受何人指示，下次你就打回去。人情嘛，你都还了。所以，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大先生不咸不淡道。 “这，不太好吧？”王安顾忌重重道。 答应玄天宗布阵遮掩天机，就是为了还一次人情。原以为只是顺水推舟的小事，心中暗自庆幸，又哪里知摊上了大事。 先是老瞎子亲自过来监督，现在又来大先生要补偿，怎么算这笔买卖都是亏大了。 “好不好，看你怎么想。反正，路我是指出来了，你愿不愿意走，那就看你自己选择了。” 王安听了，感觉这话跟老瞎子临走时说的意思差不多啊。 如果只是老瞎子一个人说，他王安还会掂量掂量其中的风险。可大先生也这样说，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但是碍于面子，他五老峰的王安，又怎会随便听从外人的建议，说干啥就干啥。 “多谢大先生指路。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先生解惑！” “你说说看。” “归吾先生何时收的关门弟子？”王安好奇道。 大先生捋了捋胡须，笑问道：“是不是归吾先生去茅房拉个屎，也要跟你这个镇守使汇报一下？” 王安脸色微变，这种糙话是你一个读书人说出来的吗？但这话也只能放在心里说说，他可不敢当着面说出来。 王安也不想自讨没趣，也就闭口不说话。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他不闻不问就是。 大先生看了他两眼，见他装起哑巴，笑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话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到时候怨我，多年交情，这么好的事情都不曾跟你说啊。”说完，大先生身影便消失在他面前。 多年交情？我呸！ 我王安跟你大先生有什么交情，最多就是喝过两次酒，说过几次话。还多年交情，你忽悠谁啊？ 但是，有件事他必须重视起来。 一个老瞎子，足以让他知道轻重。 如今，又来一个大先生，那分量就更重了。 只是，他不明白，这老瞎子为何对归吾先生的弟子如此重视？倘若由他大先生出面，这事也好办啊，可偏偏是老瞎子出面。 这其中到底有何缘故？ 想不通。 归吾先生乃南唐“四贤人”之一，与其他三位贤人不同，只有他至今才收关门弟子。其他三位贤人，门下弟子也有数人。 而每位贤人背后，都会有位大先生。这也是他成为镇守使之后才知道的隐秘。 至于大先生来自何处，他心中所有猜测，但却无法求证。这其中，涉及太多根脚，压根不是他一个镇守使可以掂量的事。 兹事体大。这件事他还必须跟五老峰那边打个招呼，可别到时候跟他一样，把这位小爷也惹了或者给打了，到时候不好还真不好收场。 象山书院。 “弟子被人揍了，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嘛。搞的好像，皇帝不急太监急。”大先生看着伏案读书的荀真问道。 荀真笑了笑道：“他这不是好端端的，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得不说，你这弟子很合我胃口。杀上玄天宗，这话说的霸气。”老先生啧啧赞道。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折腾。”荀真淡淡道。 大先生哈哈笑道：“不折腾，这人生少了多少乐趣。难不成，跟你一样，钻到这些书堆里，问那些个死理。这人世道理，不再这些书本，在这尘世之间。你游历那么多久，还没悟出这个道理来？” 荀真放下书籍，神色凝重道：“游历途中，曾巧遇画圣，他说，画家六法，曰气韵生动。气韵不可学，此生而知之，自然天授。然亦有学得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随手写去，皆为山水传神。”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董画家的画不咋的，但这句话说的最精辟。下次遇到他，可以请他喝酒了。”大先生赞不绝口道。 荀真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听到这句话，才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多年困惑也是一朝得解。恰好路过洛川，参加烟凌书院的开学典礼。一面之缘，便决定收楚逸为关门弟子。” 大先生喜道：“还好你没有老眼昏花，否则损失可就大喽。这世上，能让老瞎子亲自出面的年轻人，那可不简单喽。” 荀真叹了口气道：“不简单，更让人担心啊！” 大先生摆摆手道：“这个世界不是那帮老头子的，迟早是这帮年轻人的天下。与其担心，不如助他走的更高、更远。站在山巅之上，才能真正领略人生风景。” 荀真若有所思，沉吟道：“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就着这句诗喝酒，意境不错。哈哈哈。”大先生笑着走出了书房。 荀真会心一笑，心想着，这个学生还真不错。 第103章 哲学问题 洛川，越王府。 李景佑听着黑衣老者的禀报，脸上仿佛铺上了一层冰霜。老者后背冷汗涔涔，生怕主子动怒来他来开刀。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动怒。越是如此，老者越是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喘。 李景佑负手走出凉亭，冷冷道：“先下去吧。” 老者如释重负，急忙转身离去。 他刚走，孙玉翔便现出身来，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仿佛要凝化为一道冰墙。 “血红刺也不过如此嘛。”李景佑淡淡道。 孙玉翔冷冷道：“他变强了。” 李景佑转身，微笑看着他，道：“这个理由不错。” 孙玉翔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寒声道：“尸鬼道人、铁扇书生、玲珑仙子，倘若是我对上他们三人，必死无疑。” 李景佑含笑道：“那就是学艺不精，死了活该。” 孙玉翔压制心中怒火，继续道：“我要回一趟宗门，有些事情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李景佑心中一紧，问道：“怎么说？” “王安此人，趁火打劫这种事做的也不少，按道理不会只做个旁观者，但他终究没有出手。这与他的秉性不符。”孙玉翔迟疑道。 “你是说，有人牵制王安？”李景佑心中大惊。 王安作为云州庆阳的镇守使，修为高深，能够牵制住他的，那必定也是绝顶高手。 “应该如此。否则，他没有理由不出手。”孙玉翔沉声道。 “照这么说，这个楚逸还真不简单。”李景佑感慨道。 “如果简单，他还有命活到庆阳。”孙玉翔冷冷道。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如同浪尖上一只小船，随着风浪忽上忽下，稍有不慎，便会被突如其来浪涛吞噬。 红尘客，客红尘。 庆阳，烟凌书院住处，灯火通明。 在场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不过，楚逸的到来，让他们都吃下一颗定心丸，接下来的事就是凝神静气，好好应对接下来的比试。 楚逸与温庭恺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 “本以为可以借这次机会让二弟扬名立万，不想朝廷改变规则。”楚逸叹道。 温庭恺淡然道：“大哥，不必为此事担忧。如你所说，是金子总会发光。” 楚逸微微一笑道：“那是当然。所以，等入京都，我会带你一起入崇馆。” 听到崇馆，温庭恺神情激动道：“大哥，有办法？” 楚逸自信道：“等咱们拿下华榜第一，还要什么办法，直接甩着膀子走进去呗。” 温庭恺顿时心中充满豪情壮志，忍不住脱口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贾岛剑客 楚逸闻言，赞不绝口道：“此诗豪爽之气，溢于行间。二弟如同这把宝剑，不出鞘则已，出鞘必锋芒。” “大哥谬赞了。”温庭恺谦虚道。 直到此刻，他郁结于胸的不得志，在此时化作无形，整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楚逸目送温庭恺离去，不远处看到玉环的身影。 剑无尘离去，终究是有他要做的事情。 玉环缓缓走到楚逸跟前，低着头，轻轻喊了声：“大哥。” 楚逸心中叹了几声，微笑道：“这么晚，还不休息？” 玉环抬头凝视他道：“大哥不也没休息。” 楚逸望着眼前的可人儿，对剑无尘这个冷面疙瘩一肚子恼火。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把玉环拿下来。 “大哥，在想什么？”玉环柔声问道。 楚逸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望向夜幕，道：“茫茫宇宙无边无际，古往今来可有始终？” 玉环眉头微皱，不知他所言何意，问道：“大哥说的话太深奥，小妹听不懂。大哥还能说的具体些？” 对于谪仙人这个身份，楚逸心中充满太多疑惑。逍遥子的突然出现，然后给他带来这些内幕，让他心生很多疑虑。 所以，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世界，重新认识自己。 “不怕小妹笑话，我现在脑子里一直盘旋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那边来我要到那边去”楚逸苦笑道。 玉环微微一怔，沉思片刻，道：“这三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太过深奥，恐怕没有几个人可以回答出来。” “是啊！这三个问题，自古以来便是无解之题。” “既然是无解之题，大哥又何必深思，徒增烦恼？”玉环不解道。 楚逸笑了笑道：“我记得小时候看西游记的时候，给我印象最深刻就是唐僧。他每次路过西域诸国，总是先这样介绍自己：贫僧唐三藏，从东土大唐而来，要往西天取经。当时，觉得这个唐僧真啰嗦，后来才意识到，他这番介绍，正好回到刚刚这三个问题。所以，他可以成佛。” 玉环眉头紧皱，脑子把之前读过的书迅速翻了一遍，不曾看过西游记，更未曾听过这本书，疑惑道：“大哥，这西游记是何物？恕小妹孤陋寡闻，未曾听闻过。” 楚逸这才意识到，赶忙解释道：“就是一本小人书，也是以前从地摊上看到，小妹没有看过实属正常。” “哦？那大哥今后若有时间，还可以跟我说说这本小人书？能够对大哥有启发的，必定是好书，小妹也想多学学。”玉环带着丝丝娇气央求道。 楚逸顿时觉得头大。可面对她求知若渴、楚楚可怜的眼神，又实在不好意思拒绝，硬着头皮道：“这个当然没问题。对了，剑兄临走时，还留下什么话没有？” 玉环摇了摇头道：“他走的很匆忙，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就没说其他什么话？”楚逸试探性问道。 “什么话？”玉环不解道。 楚逸叹了几声：“真是不解风情啊。” 玉环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芳心一颤，低声细语道：“大哥对凌姐姐最解风情？” 楚逸干笑两声道：“我，我还好吧。小妹放心，等剑无尘回来，我定会好好开导开导他。” 玉环闻言，心中顿感不悦，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背对着他，心中念道：“若是我平生所愿，抬眼是你，行是你，丹青是你，执伞所依之人是你，古巷所伴之人是你，四下之地处处是你，往后余生全部是你。玉环愿用三世烟火，换得大哥一世迷离！” 楚逸见她不说话，正要上前问她，不想玉环开口道：“大哥，早点歇息！” 说完，如夜风一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楚逸呆呆说了声“好”，可此刻哪里有什么睡意。白天三场生死之战，对他触动很大，尤其是对伏龙幡的了解又深了很多。 再加上从玲珑仙子身上得到的玄冥冰蟾，足以媲美胜邪剑。这两件法宝砸下去，同等境界之人有谁能扛得住啊。 眼下问题是，玄冥冰蟾尚未炼化，还无法真正发挥它的威力。如何炼化这冰蟾，也是极为重要的事。 胜邪剑有火灵，就不知这玄冥冰蟾是否也有类似灵物的存在？如果有的话，倘若也能在自己丹田安个家，跟火灵做个邻居，倒也是极好的。 这样，两个小家伙有个伴，岂不是不孤单。 想法虽好，但去不知道如何去做？ 夜已深沉，楚逸坐在亭子的石阶上，怔怔出神，脑子里闪现与凌烟一起的画面。 如果没有这些打打杀杀，过着安稳幸福的日子不是更好？ 只是，这世道偏不让你随心。 给了你小侯爷的富贵，却让你陷入危险之境，逼着你做那些本不想做的事。 如果这个世界太过肮脏，需要用鲜血去洗礼，哪怕是自己的鲜血也在所不惜。 从洛川到庆阳，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要么死在别人屠刀之下，要么杀出重围，直达京都。 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 渐渐地，鱼肚白变成了淡红色，好像喝了酒似的，脸上呈现出圈圈红晕。接着，它又由浅红变成为深红，再由深红变成为金黄。此时，周围白云仿佛涂上了五彩缤纷的色彩。 朝霞如此美丽。 楚逸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笑容，看不出任何的疲倦，给人感觉始终充满激情。 一夜无眠，理不清很多事，也想通很多事。 今日要代表烟凌书院前往云州牧府进行抽签，决定明天比试的出场顺序。 至于比试规则改变，楚逸并不担心。 所以，抽签结束后，他决定亲自前往象山书院拜见恩师荀真。 第104章 牧府抽签（1） 上午，楚逸梳洗完毕，换了一件青衿，头发盘起，插着一根玉簪， 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这身装扮让他越发俊朗，风流倜傥。 而那双仿佛可以看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又给人一种肃然时若寒星之感。 “大哥，倘若我要是女儿身，见你如此，必定非你不嫁啊。”温庭恺打趣道。 楚逸哈哈笑道：“你若是女儿身，我非你不娶啊。” 玉环掩嘴笑道：“大哥，二哥，你们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小妹，非也非也。我与大哥，这叫一见钟情两相依。” 站在许博身边的戴钰，一双妙目望着楚逸，眼中闪现异样的光芒。 荆无命笑着走上前，道：“时候不早了，公子该出发了。” 楚逸点了点头道：“好。你们在此等我好消息。” 说完，楚逸带着徐忠便出了大门。 大门外，马车已经备好。 徐忠快步上前，坐在马夫位子上，勒好缰绳，笑道：“公子，上车。” 辰时三刻。 马车在云州牧府大门前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徐忠扭头喊道。 楚逸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抬头望向牧府大门，果然气派啊。 此时，牧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流攒动，大多是些读书人。 徐忠安置好马车，急匆匆赶了过来，将金色牒递给楚逸道：“公子，这是比试牒，咱们得拿着这个才能进去。” 楚逸接过牒，翻开一看，烟凌书院四字之上有着云州牧府四个官印。 就在这时，突然人群涌动，很多年轻书生朝楚逸身后方向涌起。 “那是象山书院院长祝平先生的马车。”有人喊了起来。 “快看。易公子也来了。”又有人吃惊道。 楚逸转身，朝那边望去，一个中年男子掀开车帘，目光扫过众人，随即落在楚逸的身上。 那中年男子微微惊讶，随即朝他微微一笑，点头致敬。 楚逸一怔，心想着，你跟我很熟吗？ 但老话说，打人不打笑脸人。人家对你客气，你也客气。 楚逸也朝他微笑点头。 这一幕，却落在易水寒眼中。 当他看到楚逸的身影时，他心中先是一惊，然后便是怒意，随即便归于平淡。 因为，他看到自己恩师韩宇对楚逸所释放出来的尊敬之意。他对自己恩师韩宇的性情很是熟悉，能够让他平辈相交的年轻人屈指可数。 但唯独偏偏有这个曾经羞辱他的异地客。 韩宇和易水寒在众人的拥护下正朝楚逸这边走来。 徐忠保持警戒，手中已做握剑的姿势。 “没事。” 楚逸淡淡说了声，站在原地，望着韩宇和易水寒，泰然自若。 韩宇走到楚逸跟前，含笑道：“来之前，还想着，是不是可以遇到小楚院长？不想，还真遇到了。” 小楚院长？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楚逸的身上，突然人群中有人喊道：“他是烟凌书院的楚公子，楚院长。” 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 烟凌书院这段时间如日中天，风头正盛，整个云州但凡有点规模的书院都知道这个鹤立鸡群的烟凌书院。 与其他书院不同，烟凌书院有三不同：一是只收寒门子弟；二是不收钱还发钱；三是院长极为年轻且才华横溢。 更重要的是，南唐“四贤人”之一的归吾先生亲临烟凌书院开学典礼。 一时间，大家都对这个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长生出极大期盼。 不曾想，这个人就在眼前。 易水寒在得知这个异地客就是楚逸时，心中五味杂陈。他本就期待可以在庆阳城内与楚逸相见，又哪曾想到，会是在那个小镇上酒楼相见，并且双方还起了很大冲突。 真是天意弄人。 楚逸微笑道：“实不相瞒，我还真不希望这么快就遇到韩院长。” 韩宇淡淡一笑道：“相见是缘。既然有缘，迟早都会相见。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相见，会留有遗憾的。”楚逸淡定回道。 “哦？这遗憾从何说起？”韩宇不解道。 楚逸身子微微倾侧，神色自若道：“祝院长，请！” 韩宇微微一怔，饶有意味打量他几下，笑了笑，道：“小楚院长，一起！” “好！” 韩宇与楚逸并肩而行，在众人目光中走进了牧府。 此刻，大厅当中已落坐七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这七人见韩宇走了进来，纷纷起身，拱手作揖道：“见过韩院长。” 韩宇抱拳还礼：“诸位院长，好。” 众人对韩宇身后这个年轻人颇为好奇，其中一个老者对着楚逸冷声道：“这里是议事大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韩宇自顾落座，似乎没有为楚逸介绍的打算，自然是想看出好戏。 楚逸心中冷笑一声，但脸上神色如故，笑道：“你是何人？” 老者捋了捋胡须，神态高傲道：“老夫石鼓书院院长，蒋伟发。” “石鼓书院？你们书院，不教书，只叫人打石鼓？”楚逸好奇道。 “你朽木不可雕也。”蒋伟发怒道。 “朽木不可雕，那是你没本事。倘若如您这样的人，作为一院之长，我看教出来的学生，恐怕连朽木都不如。”楚逸讥讽道。 蒋伟发怒目圆睁，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而且还是一个毛头小子。 今日算是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如果不找回颜面，这石鼓学院还不沦为整个云州的笑柄。 “老蒋，你一大把年纪还跟一个小辈较什么劲，害不害臊？”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老者拉了拉他的衣袖，劝慰道。 既然有人给这个蒋伟发找台阶下，楚逸也就没必要与他针锋相对，只见他拱手作揖，恭敬道：“晚辈楚逸，见过诸位院长。” “楚逸。就是烟凌书院的院长。” “原来是楚院长啊，失敬失敬。” 除了韩宇和蒋伟发二人，其他六位院长纷纷起身，抱拳还礼。 楚逸虽然年轻，但是身为院长，地位是与他们一样。人家敬礼，还得还礼，这是礼节，跟年纪没关系。 楚逸走到蒋伟发跟前，抱拳歉意道：“蒋院长，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包涵。” “我说老蒋，小楚院长都给你赔罪了，你还摆什么臭架子。莫不是，你这气量真小的连针眼都不如。” 蒋伟发心中有气，但碍于脸面，沉声道：“楚公子，年纪轻轻，便身为一院之长，佩服佩服！” “在您老面前，晚辈所做犹如萤火，岂能与您和诸位院长建树争辉。” 听到这句话，蒋伟发心中略有好受点，摆摆手道：“小楚院长哪里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了韩院长，方才您与小楚院长一起进来，有说有笑，韩院长与小楚院长是旧相识？”蒋伟发身边这个老者目光落到韩宇身上，淡淡道。 这一问，在场其他人都有点心知肚明的感觉。 蒋伟发望向韩宇，眼中尽是怒火。倘若韩宇刚才直接向他们介绍楚逸，那他自己也不会蠢到自讨没趣，出这等洋相，沦为别人笑柄。 韩宇端起茶杯，吹了两下，轻轻浅尝一口，道：“我与小楚院长也是刚刚相见，算不得旧相识。不过，要论关系嘛，确实要比诸位院长深许多。” 蒋伟发按捺不住，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韩宇放下茶杯，淡淡道：“我与小楚院长志趣相投，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如果可以，我倒愿意小楚院长叫我一声师兄，这样来的亲近些。” 随即，韩宇目光望向楚逸。 楚逸微微一笑道：“韩院长抬举晚辈了。” 韩宇是什么样的人，在座的这些院长都有些了解的，能够让他放下架子说这些话，足见他对这个楚逸十分器重。 此时，这些院长心中各有盘算，心想着倘若这两人同台比试到时候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恐怕就不是这样心平气和的吧。 所以，众人心中有多了份期待。毕竟，象山书院的底蕴在那里，他们早已习惯甘当绿叶的角色。 可是终究还是希望，那朵红花可以由别人来摘，杀一杀你象山书院的锐气。 蒋伟发望向楚逸的眼神多了一丝异样，因为他得出，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想与韩宇走的太亲近，甚至还有丝丝防备之意。 而且这小子懂得知进退，分寸把握的极好，该嚣张时候就嚣张，该弯腰的时候就弯腰，不脱离带水，做事果断。 有着年轻人的冲动与热血，也有着中年人的世故与圆滑。 更重要的，烟凌书院办学理念在南唐可谓独树一帜，让人耳目一新。他们这些学院，巴不得招收那些有钱有权人家的子弟，入院费用也是一个比一个高。 这样一个奇怪的年轻人，确实让人很好奇。而这份好奇，让他心中先前的怒气荡然无存，反而生出些许敬佩之意。 我蒋伟发也是寒门子弟出身，也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有今日这般地位。可是，回过来再想想，自己一生过的很无趣。 第105章 牧府抽签（2） “小楚院长，等抽完签，老夫请你去望仙居喝酒，算是赔罪，如何？”蒋伟发向楚逸抛出橄榄枝。 韩宇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大炮筒子竟然主动与楚逸讲和。 蒋伟发的至交好友，吉山书院院长郑志明也凑了过来：“小楚院长的五不尽言简意赅，正好借此机会多讨教讨教。” 楚逸也是颇为惊讶，没想到他二人会主动邀请自己。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这读书人最好面子。 “多谢两位院长厚爱。两位是前辈，即便是喝酒，也不能让两位前辈请，这顿酒，晚辈来请。” 蒋伟发不干了，心想老子请你喝酒，反过来你请我喝酒，这算怎么回事。 他正要开口拒绝，却被郑志明拉住了，笑道：“小楚院长，那咱们就说好了啊。” “好！那晚辈到时恭候两位院长。” “你拉我干什么啊？”蒋伟发有些不悦。 郑志明凑过脸，小声道：“你兜里有几个铜板，还望仙居喝酒，亏你敢在大伙面前说出口。改明儿，我做东，再邀请小楚院长。” 声音虽低，但楚逸却听的真切。 身为一院之长，这薪水还是比较丰厚的，再加上其他一些收入，不至于请不起一顿酒钱啊。 韩宇朝他身边一位中年男子递了眼色，那人是草薇学堂的院长魏之岚。 魏之岚心领神会，望向楚逸，抱拳道：“听闻小楚院长” “听什么听，闻什么闻，我跟你很熟吗？”楚逸抢先开口道。 魏之岚，人称君子兰。 根据艮司提供的情报，这个君子兰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欺行霸市不说，还糟蹋良家姑娘。如果要砍死他，至少砍他上百刀才对得起他。 所以，楚逸压根不给他好脸色。 魏之岚被他这一怂，顿时老脸一红，接下来的话也法子再说下去。 在场其他人，也皆是一愣，只觉得这句话说的很有学问，让人没法回答。 魏之岚脸色铁的就跟猪肝一样，原本想借机会奚落这小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这小倒好，先下手为强，先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硬是夺了他的面子。 韩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依旧不动声色坐在那儿，仿佛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 蒋伟发平日里最瞧不起这个魏之岚，见他被怂的没话说，顿时觉得开心不已，对楚逸这小子越发欣赏起来。 “牧府大人到！”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 大厅众人纷纷起身，望向大厅方向，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就是云州境内最高的行政长官，牧府姚广平。 在经过楚逸面前时，姚广平停下脚步，笑吟吟望向楚逸，道：“你就是楚逸？” 楚逸拱手作揖道：“回大人，在下正是楚逸。” 姚广平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显然对他十分器重：“好！” 这一动作，让在场其他人有些不解。但韩宇知道内幕，也就见怪不怪。 而且，他也知道楚逸还有另外一道身份，那就是当今兵部尚书楚剑锋的嫡子。 而这个姚广平出身便来自朔方军。所以，加上这层关系，姚广平对楚逸自然青睐有加。 无论家世背景，还是楚逸个人的能力，绝对是同龄之人当中的佼佼者，前途无可限量啊。 倘若自己也有这般身世背景，如今又怎会屈尊于象山书院院长之职，京都才是自己才华的擂台。 姚广平落座，九位院长也纷纷落座。 “时间过的真快，总觉得上次华会也就是昨日才举办的，不想今日又要举行华会。”姚广平感慨道。 韩宇附声道：“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韶华易老啊。” “不过今年光景倒有些变化，看到了新面孔。”姚广平望向楚逸笑道。 楚逸被他看的头皮一阵发麻，暗道您老没事看我干嘛。 姚广平这么一说，众人目光再次纷纷落到楚逸的身上。楚逸坐在那儿，泰然处之，丝毫没有紧张，权当自己是个宝物，展示在外被人看呗。 众人似乎都在等楚逸的反应，但看了片刻，这小子好像压根没什么反应。 姚广平轻笑道：“既然诸位院长都到齐了，那就开始抽签吧。” 话音方落，站在他身边的那个身着蓝色劲装的中年男子一眼扫过众人，沉声道：“抽签规则很简单，这玉盘当中放有九张刻有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的玉牌。诸位院长随意挑选。挑选好后，各自去偏厅登记抽中的结果。” “匹配原则，按照九宫“逆穿之法”，即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选到中字玉盘，直接进入第二轮比试。” “上玉牌！” 一个青衣小厮端着玉盘走了上来，站在大厅中央，等着众人上来挑选。 “谁先来？”姚广平轻声问道。 韩平笑道：这大厅之中，就属小楚院长最年轻，还是咱们小楚院长先来。 魏之岚冷眼笑道：“小楚院长，年轻有为，这第一牌嘛，非他莫属。” 按照往届惯例，这第一牌非象山书院莫属。 因此，在场明眼人都知道，这韩平与魏之岚一唱一和绝对别有用心。看似吹捧，实则捧杀。 楚逸微微起身，拱手作揖道：“大人，在下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姚广平来了兴趣：“你说说看看。” 楚逸沉吟片刻，问道：“这玉牌选择是否可以从暗转明？” 姚广平道：“只要公平，可以由暗转明。” 楚逸笑道：“那好。那咱们不如选明牌。按照逆穿之法，把玉牌一分为二，而中字玉牌留给上一届末位学院，给一次直接晋级的机会，总不能把底子坐穿嘛。其他八家书院，各分两排，各自选取面前玉牌即可。不知这样安排，大人意下如何？” 韩宇脸色微变，暗道这小子果然精明，通过选牌便悄无声息把云州八大书院进行画线站队。 姚广平右手中指轻轻敲了几下桌面，问道：“诸位院长，可有意见？” 上届排名最末书院是甘礼书院，书院院长名叫李品之，自称“冲虚先生”。 李品之饶有意味看了看楚逸，干咳两声，起身抱拳道：“大人，此法对甘礼书院实有讨巧之嫌，但整体来看实为公平，甘礼书院赞同。” 韩宇朝魏之岚投了个眼色，魏之岚起身道：“大人，我草薇学堂不同意，理由有三，其一于礼不合，其二有失公平，其三制造矛盾。” 蒋伟发冷哼一声，问道：“制造矛盾？我倒想听听，如何制造矛盾？你魏之岚制造出来的矛盾还好吗？” 魏之岚冷笑道：“蒋院长，咱们现在就事论事，可别对人不对事啊。” “我觉得此法甚好。这么多年都是这种选法，实在没啥新意，换一种方式挺好。至于，于礼不合、有失公平，恕老夫眼拙，实在看不出来。我吉山书院赞同。”郑志明起身，抱拳微微一笑。 蒋伟发望向姚广平，抱拳道：“我石鼓书院赞同。” 转眼之间，便有三家书院赞同，再加上烟凌书院，就有四家赞同，倘若还有一家赞同，那便达多数。 此时，大厅陷入短暂的沉默。 姚广平似乎也不着急，面带笑意望着下方众人。 韩宇依旧端坐其中，脸上看不出担忧的神情。他相信，只要他发话，其他四家书院都会附和他的意见。这样，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意见，自然便把楚逸的建议否决掉。 楚逸自顾喝起茶来，似乎也不担心当下的局面，脸上风清云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过了一会，姚广平问道：“其他几家书院怎么说？” 其他三家书院的院长，目光纷纷落到韩宇的身上，似乎都在等他说话。 就在韩宇觉得时机差不多，准备发话时，丽泽书院院长陶洵突然站起来，抱拳道：“我赞同郑院长的说法。有道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换种方式未尝不可。” 韩宇脸色微变，望向刘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突然明白，楚逸敢站在这里提出这样的建议，说明他是有备而来。 而且，这个建议是否被采纳，关键不再各家书院的表态，而是牧府大人姚广平。 倘若八大书院都不同意，他姚广平同意，八大书院表的态都是屁话，只不过碍于面子，征求一下建议而已。 说白了，就是走过场。 想通这点，韩宇便把这件事脉络理清楚，暗道差点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人，我觉得小楚院长建议新颖而不失公平，只要不违背朝廷定下的规则，可以尝试。”韩宇起身，神色平静道。 魏之岚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韩宇竟然赞同此法，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姚广平微笑道：“连咱们南唐泰斗象山书院都觉得此法可行，那就按照小楚院长的建议做吧。” 甘礼书院李品之拿起那个中字玉牌，脸上乐呵呵的笑开了花。 蒋伟发拿的是“巽”字玉牌，魏之岚拿的是“坤”字玉牌。 郑志明拿的是“震”字玉牌，陶洵拿的是“艮”字玉牌，而新学书院和望江书院分别拿的是“兑”和“乾”字玉牌。 此时，玉盘当中只剩下“离”和“坎”字玉牌。 按照九宫算法，“离”和“坎”分别为“离九”、“坎一”。九和一这两个数据特别有讲究，剩下来就看韩宇和楚逸如何选择。 韩宇望向楚逸，微笑道：“你先，还是我先？” 楚逸笑道：“当然是师兄先来。” 韩宇似乎猜到他会这么说，笑道：“师弟，那师兄却之不恭了。” 说完，韩宇伸出右手，拿起“离”字玉牌。 此刻，在场众人，除了姚广平，其他人脸色纷纷大变。两个针锋相对之人，转眼之间便是一对师兄弟。 第106章 世路难行 出了牧府，楚逸与蒋伟发、郑志强等人一一告别。 经过这次抽签分组，参加比试的九家书院立场相对分明。 一组以韩宇为首，一组以楚逸为首。 在他们眼中，楚逸已经不再是烟凌书院院长这么简单。 能够让韩宇称之为师弟，那只有一种可能，楚逸很有可能成为荀真的传人。 毕竟，荀真曾参加烟凌书院开学庆典之事广为流传。 这件事，足以让很多人心生猜测。但今日韩宇对楚逸的态度，足以让猜测变为现实。 马车里，蒋伟发感慨道：“真没想到啊。归吾先生收的关门弟子竟是楚逸。这小子，确实精明的紧。” 郑志明微微笑道：“老蒋，你可能还不知道。咱们这位小楚院长另外一层身份？” 蒋伟发好奇道：“什么身份？” 郑志明道：“你注意到牧府大人对楚逸的态度了吗？” 蒋伟发点头道：“牧府大人对他印象极好。” 郑志明追问道：“那是为何？” “还不是因为他是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 郑志明摇头道：“这只是其中一层，更重要一层就是我刚才说到他的另外一层身份。他是现任兵部尚书楚剑锋的嫡子。” 蒋伟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今日抽签之事，韩宇算是落了下风，让他吃了个闷亏。后天象山书院与烟凌书院比试，恐怕就更加有趣了。”郑志明心神向往道。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华榜的位置也要变变了。”蒋伟发叹道。 “你很看好小楚院长？”郑志明问道。 蒋伟发笑了笑道：“归吾先生的眼光岂会错。” “眼光是一回事，比试是另外一回事。韩宇之才，你我心知肚明。小楚院长即便天资聪慧，与其相比，终究是阅历不足，未必能够胜出。” “阅历这东西，是好事也是坏事。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很多时候需要的还是这股狠劲。我看小楚院长，不光聪明，这股狠劲很足。而且，懂得把握分寸，极为难得。”蒋伟发越说越是欣赏。 “那咱们打回赌。倘若你赢了，我请你喝一个月的酒。”郑志强笑道。 “必须是望仙居的醉听风吟。” “那你要是输呢？” “我要是输了，就把那本你惦记许久的玉台新咏孤本送于你。”蒋伟发索性把心一横，献出自己典藏孤本。 郑志强喜出望外：“老蒋，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反悔不认账。” 此刻，楚逸正要往韩宇马车那边走过去，徐忠急匆匆赶了过来，小声道：“公子，象山书院的归吾先生正在府中等你。” 楚逸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恩师会亲自前往住所看望他去。 “你准备一下，马上回去。” 楚逸快步走到韩宇马车跟前，拱手如实道：“韩师兄，先生亲临寒舍，我这就回去。” 韩宇心中一怔，没想到先生会亲自看望，实在有些意外。 “好。那你赶紧回去，莫让先生久等。” 楚逸告辞离去。 韩宇望着楚逸离开的身影，脸色阴沉下来。这个楚逸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首次交锋不但没讨到什么好处，反而给他送去更多好处。 不得不说，先生的眼光的确与众不同。 台下面输了无关紧要，关键台上不能输。倘若台上输了，他这个院长就没法再当下去了。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楚逸如此年轻，为何对比试充满让人无法理解的自信。 他的自信到底来自何处？ 至少从目前来看，先生对于比试之事只字不提，似乎也不担心他们二人的比试。 谁输谁赢，对先生来说，根本不重要。 难道是自己把这场比试看得太过重要，以至于让自己丢失本性？ 此时，荆无命正与荀真坐在凉亭内下棋，旁边有温庭恺和玉环二人观棋。 “棋盘有四角，分应四时。天清地浊，士气相持，此乃棋盘阴阳，故而围棋之道，合乎阴阳之理。棋盘纵横十九线，三百六十一个阴阳交汇之点，合周天之数。故而，落子须符合阴阳之理。世间万物，有静有动，有生有灭。气足则生，气尽则死。棋子落盘，犹如人行于世，正所谓世事如棋，皆为此理。” “圣人云，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欲得天道，须修人德，是为道德。圣人又云，说人德，为修天德。人修德，杂念甚少，玄妙渐见，直至众妙之门。弈者，越心静，越见棋势之妙。入神者，棋之妙尽在眼底。”荀真手执白子，在棋盘一个极不显眼的地方落子。 荆无命起身，朝荀真拜了拜，恭敬道：“前辈所言，晚辈铭记于心。” “对弈时，弈者若能静养修心，便能感应棋局之天地理，发现棋势之自然流向，因而找到棋之气脉，自然可以接近棋之大道。对弈如此，修行亦如此。”荀真淡然道。 荆无命再拜。 马车在大院门口停下，楚逸匆匆下了马车，赶了过来。 玉环抬头一看，眼见一青衣翩公子走了过来，莞尔一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温庭恺瞧见这一幕，只觉得这一浅笑，足以让周围景色黯淡，美不胜收。 楚逸走到荀真跟前，提衣下跪，伏地诚心道：“学生拜见先生。” 温庭恺惊愕合不拢嘴，打死他都没想到，南唐“四贤人”之一的归吾先生竟然是自家兄弟的老师。 荀真起身，伸手将他扶起，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必如此。” 楚逸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理当如此。” 说着，楚逸朝荀真三拜。 荆无命看了一眼玉环，玉环将准备好的茶杯递给楚逸。 楚逸接过茶杯，举在头顶，恭敬道：“先生，请喝茶。” 荀真接过茶杯，轻轻喝了一小口，笑吟吟道：“起来吧。” 楚逸起身，愧疚道：“学生原本今日去拜访先生，不想先生亲自过来，学生心中着实不安。” 荆无命抱拳望向荀真道：“前辈，我等先行告辞。” 荀真笑了笑，道：“打扰了。” “前辈说的哪里话。”荆无命带着温庭恺和玉环离开亭子。 荀真轻叹一声，神色黯淡道：“若说不安，也是为师啊。你初到庆阳，便遇到如此劫难。倘若你真有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先生百死莫辞。” 楚逸心中一紧，未料到恩师竟然知道刺杀之事。 荀真看出他心中疑惑，担忧道：“有些事情，等你日后自会知晓。不过，眼下为师最担心便是你与越王之间的纠葛。如今天下，朝堂内部的权力争斗，实则是山上玄门之间的利益纷争。这其中凶险，你应该知晓吧。” 楚逸虽未与荀真相处多长时间，但恩师对他的关心却是发自内心而又诚挚。 “这其中凶险，我心中清楚。但请先生放心，学生能够走到今日，靠的不是运气。” 荀真转身走出亭子，楚逸紧随其后。 “古人云，勿睹天际彩云，常疑好事皆虚事；再现山中古木，方信闲人是福人。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斧必伐之，则此木必长于众目所瞩之处。只有藏于深山之中，自生自长，无人利用，却可以成为一株珍稀的古木。” 荀真望向楚逸，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楚逸明白恩师的良苦用心，但此时让他选择离开，这与他信念相违背，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温室里的花朵，外强中干的艳丽与婀娜，终究经不起风吹日晒的洗礼。再者，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想躲，人家未必让我遂愿。” 对楚逸来说，何曾不想如李白和陶渊明那般，一个醉眼看世，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个世外桃源，不知有汉，何论魏晋。 但这个世界不给你这样的机会，逼着你尔虞我诈，逼着你勾心斗角，逼着你虚伪狡诈，乃至双手沾满鲜血，为的就是在这个世道上能够活下来。 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荀真似乎早已知道他的选择，也并不感到惊讶：“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即便如此，也依旧可以如萤火与日月争辉。为师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世路难行。” 片刻后，楚逸抱拳躬身道：“世路难行，仍要行。” 第107章 看待对手 荀真登门而入，楚逸送人而出。 很快，楚逸是荀真关门弟子之言迅速传遍庆阳大街小巷。 直到此时，众人都才意识到，今年突然杀出来的这匹黑马分量到底有多重。 象山书院。 易水寒站在书桌旁，静静看着韩宇伏案作画。 “这幅深山藏古寺，你觉得有几重境？”韩宇落笔，抬头望向自己的得意门生，笑问道。 易水寒想了想，道：“学生以为，有三重境。第一重境，古木苍葱的山林中，古寺赫然其中；第二重境，山林中隐现寺院的局部；这三重境，山林中只露出一只幡杆。” 韩宇笑着点头，移步书房中央。 易水寒快步上前，大门书房门，跟着韩宇走出书房。 韩宇眺望天幕，沉声道：“你能想到第三重境着实不易，大多数人在第一、二重。” 易水寒微微一愣，小声问道：“先生的第四重境是什么？” “一个小和尚在山脚下的小溪边上打水。你觉得如何？”韩宇转身，望向他说道。 易水寒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是老师在考验他。 沉吟片刻，易水寒便理解其中之意，胸有成竹道：“学生以为，这第四重境重在构思巧妙，画庙又不画庙。和尚挑水，当然是用来烧茶煮饭，洗衣浆衫，这就叫人想到附近一定有寺庙。那寺庙一定是在深山之中，画上看不见，便是一个“藏”字了得。比起前三重境，画庙的一角或庙的一段墙垣的，更切合“深山藏古寺”的意境。妙也！” 韩宇颇为满意，笑道：“你能有这番见解，看来这次出行感悟颇多。” 易水寒抱拳躬身道：“是先生教导有方。” 韩宇摆摆手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你能在众多同龄人之中脱颖而出，与你天赋和努力戚戚相关，为师也只是在你面临岔路口时给你一点建议罢了。” “听说，你与楚逸有过接触？”韩宇漫不经心问道。 易水寒如实把在城郊小镇客栈与楚逸相遇之时的情形提纲挈领说了一番，但对沐清只字不提。 “你是怎么看的？”韩宇反问道。 易水寒沉吟片刻，道：“他做事另类，但目标明确；他很聪明，但善于隐忍，在同辈当中，当属凤毛麟角之人。” 韩宇问道：“你对他似乎很欣赏？” 易水寒心中苦笑几声，对于楚逸的身份，他比外人要知道不少。 老爹是兵部尚书，老师是归吾先生。这样的双重身份，尤其是后者，世上有谁能够与之比拟。 “如果你真的很欣赏，为师会很欣慰。”韩宇自答道。 易水寒不解道：“先生为何如此说？” 韩宇道：“不要因为你的对手而燃起一把怒火，炽热这会烧伤你自己。对手往往是你在这个世上的一面镜子。从对手身上，你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才能提升你的器量和胸襟，才会有大家风范。” 易水寒拱手作揖道：“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韩宇继续道：“不过，你对楚逸的认识还是比较肤浅。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做出抉择，你自己要考量清楚再做打算。” 易水寒听的一头雾水：“先生，学生不明白。” 韩宇顿了顿，沉声道：“水寒，为师知道你志存高远，想要有一番惊世之举。但是，这个世道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光靠你自己的聪明才智是无法达到目标的，你要学会放弃某些东西而善假于物。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靠你自己心中的那把尺子。” 韩宇今天说的很多，而且这些话都说以前很少提及的。 易水寒不知缘由，但也不会追问，只是把这些话都放在心里：“学生记住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易水寒坐在书桌前发愣，脑子里全是韩宇说的那番话。 在他心中，自己的老师韩宇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他明明从恩师话语中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做出抉择，你自己要考量清楚再做打算”、“光靠你自己的聪明才智是无法达到目标的，你要学会放弃某些东西而善假于物。” 这两句话透露的信息似乎很多，但一时半会又抓不住其中的真正内涵。 想了大半宿，易水寒似乎明白这两句话背后的意思，但他又无法确定。 只是，这个大胆的猜测让他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心中便释然。 正如韩宇说的那样，这个世道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如果那么简单，还会有人前仆后继往里面冲吗？ 正因为复杂，才有自己出人头地的机会。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那就别在犹豫，该舍弃的就舍弃，该拿起的就拿起。 只有自己能够爬到山顶，脚下这座山才会支撑着你，才能成为自己再往上的垫脚石。 “楚逸，咱们走着瞧吧。”易水寒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那天受到的侮辱，他日十倍、百倍让你偿还。 如今，整个庆阳的目光都聚焦在象山书院与烟凌书院那场对决，尤其是象山书院院长韩宇与归吾先生弟子楚逸的对决。 韩宇虽不是荀真的关门弟子，但毕竟算半个学生，所以外人都将其解读为一场师兄弟的巅峰对决。 “院长，外面对你胜出的期望不是很高嘛。你可别让我失望呀。”胡费吃着花生米，漫不经心说道。 楚逸笑问道：“你买了多少钱？” 胡费抬头望了他一眼，笑道：“不多，就一百两银子。” “还真不多！”楚逸略有失落道。 “大哥，我把带来的钱都买你赢的”玉环笑盈盈说道。 楚逸心中大为感动：“小妹，你这样做我很高兴，但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啊。那可都是你嫁妆钱。” 玉环瘪瘪嘴道：“所以嘛，大哥你必须要赢呀，否则小妹今后还怎么过活？” 胡费紧跟一句：“这还不简单，跟着院长生活呗。” 玉环心中大喜，但脸上神色如故。 楚逸用脚狠狠踹了他两下，脸上笑道：“为了小妹今后的美好生活，大哥必须赢。不过，我这心里还真是没把握。” 胡费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就是。再说，这次搁谁，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谁都没底。” “胡大哥说的对。大哥不必给自己压力。”玉环拿起茶壶给楚逸续了一杯茶。 “玉环妹妹，也给我续满哈。”胡费把茶杯推过去。 楚逸从玉环手中接过茶壶，给他倒上：“想得美。喝完这杯茶，就给我离开庆阳，没得商量！” 楚逸实在没想到，这家伙离开没多会就跑回来了，说是要看完他与韩宇的比试再离开庆阳。 楚逸可不想这家伙临时改主意，催促道：“你赶紧去安排好地方，等华会一结束，你就带徐忠过去。不给我培养个战力强悍的金丹剑修出来，你就别来找我啊。” 胡费还真没辙，只好答应道：“院长，你放心。我喝完这杯茶立刻、马上消失。还有，我押注的一百两银子要是亏了，你可得补偿我损失啊。” 玉环闻言，“噗嗤”笑道“胡大哥你放心，这笔钱我帮你存起来。” 胡费嘿嘿笑道：“还是玉环妹子贴心。走了！” 说完，胡费起身，摆了个很酷的姿势，随即化作一道剑芒消失在庆阳城上空。 “胡大哥，真是个好人。”玉环望着天幕喃喃道。 “我也是好人啊！”楚逸低声道。 玉环转身望向他，柔声道：“大哥不仅是好人，更是有情有义之人。” 第108章 浩然正气 庆阳城东，一处练武场上早已搭建好巨大的比试擂台。 台下早已人山人海，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按照比试日程安排，第一天是生员组比试。 生员组比试有四个科目，分别为诗词、经略、才艺、剑术。而第一天上午比试的科目是诗词，下午比试是剑术；第二天上午比试的是经略，下午比试是才艺。 第三天，便是九大书院院长的挑战赛，也是整个庆阳读书人最为期待的比试。 那个时候，这些书院院长到底骡子，还是马，众人皆可知。 三辆豪华马车在练武场大门停了下来。 周围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地这两辆马车上。他们想知道，哪家书院出手如此阔绰，就连乘坐马车都是这样奢侈。 第一辆马车里，楚逸与许博相视而坐。 “紧张吗？”楚逸轻声问道。 许博点了点头：“有点。” 楚逸笑道：“第一次崭露头角，总归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以后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许博有些愕然，心想院长你这也太自大了吧。 其他八大书院的年轻俊才中，除了易水寒，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但易水寒不同，你了解他越多，越觉得此人实力深不可测。 而且还是武全才。 这样的人，实在太优秀了。许博一念及此，心中就有点不踏实的感觉。说的直白些，就是对易水寒心存畏惧。 楚逸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有人说，出名要趁早。但往往有名的剑客都是死在无名之辈手中，你知道为何？” 许博小声问道：“公子，那是为何？” “成名剑客往往被盛名所累，心蒙尘，眼高顶，出剑不纯粹。高手之间对决，往往就在于那一个不纯粹的瞬间。所以，当你站在那个擂台上，你的眼中没有其他人，因为，这个擂台就是你的一方小天地，而你就是这个小天地的主人。” 许博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楚逸没有打扰他，静静等待着。 这是许博第一次出战，但这一战成败对他今后影响甚大。所以，他只能胜不许败，但是又不能给他太多压力。 在此之前，楚逸从未跟他提及有关比试的事情，似乎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 但是，今天不同。 他还是有些话想要跟他说，但要有一个好合适的机会。而今天就是个很好机会。 在这种环境下，倘若参悟透了，那便无惧。 练武场上，八家书院的比试之人已经全部到位，唯独烟凌书院之人尚未露面。 “这烟凌书院不会是怕了，不敢来比试吧。”有人喊道。 “这种没有底蕴、不知名的小书院，我看呀，就算比试也是丢人现眼。”旁边有人附和道。 “是啊。这要是再不来，那可要放弃比试了。” 看台最终于，云州牧府大人姚广平端坐其中，似乎对此并不担忧。 坐在下方的蒋伟发跟郑志明嘀咕道：“这小子，不会真不来了吧？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比试了。” 郑志明眉头微皱道：“我看未必。” 随即，他们二人目光纷纷望向对面的韩宇，只见他微闭双眼，似乎是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楚逸领着许博一步一步走向比试擂台。 楚逸抱拳，抬头望向姚广平，大声道：“烟凌书院楚逸，见过大人及各位院长。” 姚广平微笑点头。 楚逸转身望向许博，伸手拍了拍他的右肩膀，道：“上去吧。” 许博微微一笑道：“是，公子。” 擂台上，易水寒双眼盯着这个比他小的对手。关于许博的信息，他了解不多，只有那“一字千金”的传闻。至于徐总和戴钰，都是泛泛无名之辈，不值得他认真对待。 所以，在生员组比试中，他比较吃不准的便是这个许博。 许博位置就在易水寒的左手边，在经过他面前时，许博停下来，朝他拱手作揖，平静道：“见过易师兄。” 易水寒没想到他会如此，还礼道：“许师弟。” 烟凌书院院长是象山书院归吾先生的亲传弟子，与象山书院院长韩宇也算是半个师兄弟。 易水寒是韩乡村 宇的得意门生，他是楚逸的得意门生，按照辈分，确实可以称呼他一声师兄。 许博来到书桌前，身体笔直站立，目光平静扫过下方众人，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竟然渐渐平静下来。 脑子里反复出现一个念头：当你眼中没有别人时，你就是这个小天地的主人。 易水寒眉头微微皱起，他察觉到许博心态的变化，以及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眸，如同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这个许博，他有点看不懂。 这时，一位老者走到比试擂台中央，望向姚广平。见他点头示意，老者转身望向台下黑压压众人，朗声道：“华盛会，现在开始。” “今日笔试科目，乃杂体诗中的回诗亦或词。所谓回诗，回复读之，皆歌而成也。根据回诗词的难易程度及其意境，由牧府大人及八位院长进行综合评价而确定前三甲名次。诸位公子，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老者目光落在易水寒身上，脸上泛出一丝笑意，继续道：“既然听清楚了，那就以次沙漏来计时。时间一到立即停笔。未停笔者，按弃权处置。” 老者右手握住沙漏，目光扫过台上九人，朗声道：“开始。” 说完，沙漏倒置，细沙哗哗往下流。 易水寒凝思片刻，嘴角微扬，执笔落字。 再看许博，目光依旧望着那张宣纸，似乎没有动笔的迹象。 时间如沙，匆匆从指甲滑落。 易水寒才思敏捷，一气呵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搁下毛笔，再看沙漏，还剩下四分之一。 此时，许博依旧没有动笔，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收笔。 此刻，所有人目光都落到许博身上。 楚逸喝着茶，吃着点心，似乎一丁点都不担心他写不出来。 他知道，许博就是一头雪鹰。他在暴风雪来临之际，等待最强的暴风，然后，展翅飞翔，搏击长空，翱翔万里。 “这个人有毛病吧，沙子都要漏光了，还不动笔，莫不是写不出来吧。”有人幸灾乐祸。 “这种人也能参加比试，我看呀，这烟凌书院也是没人喽。”有人无可奈何。 “话不能这么说。小楚院长可是归吾先生的亲传弟子，派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差。”也有人不可置信。 就在众人各种目光和质疑声中，许博出手了。 当他握住笔时，整个人仿佛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每写一个字，都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上方，诸位院长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尤其是韩宇脸色大变，眼中满是疑惑。 因为，韩宇从许博身上察觉到一丝特殊的气息，那是至大至刚的昂扬正气，也就是浩然正气。 能够凝练出浩然正气之人，无不是这个世上的真正大丈夫。 典籍有曰：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有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而拥有浩然正气之人，便有机会进入儒家圣地庙修行，成为比肩玄门正道大修士的大先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韩宇压根不相信，这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可以凝练出浩然正气。 可是，如果不是浩然正气，那又是什么？ 第109章 许博扬名（1） 此刻，在场众人都屏住呼吸，因为很多人不相信，在仅有的一丁点时间里，这个年轻人可以写出如此复杂的诗词来。 望着许博极为专注的神情，易水寒先前的得意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强烈的危机感。 “时间到！”老者喊道。 话音落，许博停笔。抬头，朝身后看台楚逸望去，脸上露出如释负重的笑意。 楚逸朝他竖起大拇指。 老者走到其右手边第一个年轻人桌前，拿起宣纸，快速看了一遍，然后朗声道：“这是一首七言律诗。空花落尽酒倾漾，日上山融雪涨江；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辗斗晴窗。” “回读是，窗晴斗辗小团龙，活火新瓯浅焙红；江涨雪融山上日，漾清酒尽落花空。” 老者读完，擂台下方传来一阵掌声。 擂台下方，玉环问向温庭恺：“二哥，你觉如何？” 温庭恺淡然道：“无论是顺读，还是回读，算是一首有意境的七言诗，道出了梦中火炉上温酒畅饮的情趣。但若论难度和意境，还谈不上多高。” 他刚说完，老者开始朗读第二首：“这是一首单句回词菩萨蛮。峤南江浅梅小，小梅红浅江南峤。窥我向疏篱，篱疏向我窥。老人行即到，到即行人老。离别惜残枝，枝残惜别离。” 下方众人的掌声比之先前高涨不少。 “二哥，这首小词如何？”玉环问道。 “这首词，前四句缠绵柔丽，后四句凄凄戚戚，手法上是欲抑先扬，难度和意境尚可，比之前要好上一点。” 玉环心中苦笑一声，都写出这样的诗词在其二哥眼中只算好一点，那什么样的诗词才是那种冠绝天下的呢？ “这是一首双句回诗。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 老者刚读完，台下便传来“好诗”的叫好声。 “二哥，这诗又如何？”玉环笑问道。 “春夜月明，岸柳依依，丝丝弄碧，莺啼婉转，悠扬悦耳，好一派旖旎风光。难度尚可，但意境深度不够，只有五官感受，难以进入心扉。” 玉环吐了吐香舌，这样的诗都无法入其法眼。 这时，老者走到第四人桌前，拿起写好的诗：“这是全篇回诗。枯眼望遥山隔水，往来曾见几心知？壶空怕酌一杯酒，笔下难成和韵诗。途路阻人离别久，讯音无雁寄回迟。孤灯夜守长寂寥，夫忆妻兮父忆儿。” “倒读为，儿忆父兮妻忆夫，寂寥长守夜灯孤。迟回寄雁无音讯，久别离人阻路途。诗韵和成难下笔，酒杯一酌怕壶空。知心几见曾来往，水隔山遥望眼枯。” 话音方落，台下掌声雷动。 郑志明凑过脸来，羡慕道：“老蒋，想不到你们石鼓书院也有这样的好苗子。实在难得！难怪你这次底气十足，敢情你是有备而来啊。” 蒋伟发心中大喜，但脸上却依旧风清云谈道：“什么好苗子。王俊这孩子，这次算是超常发挥，平日里呆头呆脑的，根本提不上桌面。” 韩宇笑道：“蒋老，如果这都提不上桌面，那提上桌面的还不给我们活路了？” 蒋伟发心情不错，也不想与韩宇闹的太僵，笑道：“比起韩院长的得意门生，王俊就是那萤火，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易水寒的才华，是云州读书人公认的青年才俊。如果在同辈年龄之中按才华进行排名，他排第二，没人敢拍第一。 台下，玉环满眼崇拜道：“顺读，夫致妻，极道思念家中妻儿之苦。而倒读，则是妻致夫，尽是相思之苦。” “此诗顺读倒读，不仅都合韵律，且感情含蓄蕴藉，真切深沉，算是不错的佳作。”温庭恺颇有赞赏道。 台上，老者走到易水寒跟前。易水寒朝他低头致意。老者笑了笑，轻轻拿起宣纸，一目扫过，眼中顿时放出精芒，忍不住朝他多看了几眼。 “这是一首回诗词。” 玉环不解，问道：“二哥，什么是回诗词？” 温庭恺脸色凝重道：“这种诗，往往令人拍案叫绝，可以把诗倒读便成词。即便是我，也很难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做出来。这个易水寒，功底深厚，真不简单啊。” 玉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道：“那是不是许博没有机会了？” 温庭恺摇头道：“也未必。我看公子对许博期许甚高，不到最后不好下定论。” “如果许博要稳赢，那他就要写出双回诗词，也就是词倒读可以成诗，诗倒读可以成词。这种互变的回诗词，结构和平仄都要随之变化，难度极大。” “那照二哥这么说，许博机会就很渺茫了。”玉环有些失落道。 “大哥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没有发生的事情，你永远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奇迹，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发生。”温庭恺安慰道。 玉环若有所思。 “正读七律。明窗半掩小庭幽，夜静灯残未得留。风冷结阴寒落叶，别离长倚望高楼。迟迟月影移斜竹，叠叠诗余赋旅愁。将欲断肠随断梦，雁飞连阵几声秋。” “倒读小词，虞美人。秋声几阵连飞雁，梦断随肠断。欲将愁旅赋余诗，叠叠竹斜，移影月迟迟。楼高望倚长离别，叶落寒阴结。冷风留得未残灯，静夜幽庭，小掩半窗明。” 话音方落，台下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易水寒脸上露出盈盈笑意，忍不住用余光看了许博一眼，却见他神色平静，似乎对他的佳作没有任何反应。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爽。 只是，他对自己独占鳌头信心十足。 “妙极妙极。易公子果然人中龙凤，无人可比。”台下有人忍不住赞道。 “我看呀，后面的都不用读了，直接宣布易公子摘得头名。”有人附和道。 玉环听到这些话，脸上略有不悦。 温庭恺看了看她，笑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到时候，让他们自己打脸就是。” 韩宇微笑不语，易水寒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做出这样的诗词回诗，着实不易，拿得头名基本没有悬念。 这时，老者走到许博跟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神情，冷冷拿起那张宣纸。 低头一看，“咦”了一声，似乎感到很吃惊。再细看，顿时愣住了。 老者万万没有想到，今生竟然还能看到这样的千古佳作。 易水寒心中猛然一沉，他忽然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眼前这位老者不是普通之人，他采斐然，以状元之姿入朝，身居高位。后来辞官，隐于闹市。 所以，能够让他迟迟不说话，足以说明手中那份宣纸极重。 下方众人见老者迟迟不说话，便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写的一塌糊涂，老先生不愿意读了；也有人说，这人字写的特别丑，老先生都认不出来；还有人说，老先生估计想要骂人，但又不好当众说出口。 半晌，老者终于开口了：“此乃诗词双回。” 听得此言，台上众人皆是愣住了，就连姚广平也产生浓厚的兴趣。 韩宇脸色微微发白，他知道这诗词双回诗难度极大，不光要有扎实的学底蕴，还要对诗词韵律极为精通，两者融合才有可能创造出绝世佳作。 但在如此短时间内写出来，已经不能用平常思维来看待，这样的人可以用妖孽二字来形容。 韩宇用余光打量一眼楚逸，越看越觉得看不透，心想着，你到底还有多少惊世骇人之举？ 第110章 许博扬名（2） 老者沉吟片刻，目光望向台下众人，朗声道：“正读，虞美人。孤楼倚梦寒灯隔，细雨梧窗逼。冷风珠露扑钗虫，络索玉环，圆鬓凤玲珑。肤凝薄粉残妆悄，影对疏栏小。院空芜绿引香浓，冉冉近黄昏，月映帘红。” 顿了顿，老者继续道：“倒读，虞美人。红帘映月昏黄近，冉冉浓香引。绿芜空院小栏疏，对影悄妆，残粉薄凝肤。玲珑凤鬓圆环玉，索络虫钗扑。露珠风冷逼窗梧，雨细隔灯，寒梦倚楼孤。” 老者深呼一口气，继续道：“正读，七律。孤楼倚梦寒灯隔，细雨梧窗逼冷风。珠露扑钗虫络索，玉环圆鬓凤玲珑。肤凝薄粉残妆悄，影对疏栏小院空。芜绿引香浓冉冉，近黄昏月映帘红。” “倒读，七律。红帘映月昏黄近，冉冉浓香引绿芜。空院小栏疏对影。悄妆残粉薄凝肤，玲珑凤鬓圆环玉。索络虫钗扑露珠，风冷逼窗梧雨细，隔灯寒梦倚楼孤。” 台下众人，似乎着了魔般，变得鸦雀无声。 姚广平看了看，笑道：“这第一场诗词比试已经结束，诸位院长可以执笔，写出前三甲的推荐名单了。” 按照规则，各大院长只对其他书院的参赛者进行排名，所以，在楚逸前三者名单中，排在第一名的便是象山书院的易水寒，第二名是石鼓书院的王俊，第三名是丽泽学舍的张俊智。 一炷香后，有人便将各位院长的推进名单进行汇总，最终成绩是烟凌书院的许博斩获头名，第二名为象山书院的易水寒，第三名为石鼓书院的王俊。 “恭喜小楚院长啊。”姚广平起身笑道。 他一起身，在场众人纷纷起身。 楚逸抱拳开心道：“谢大人。” 姚广平望着许博，眼中充满欣赏之色：“你这个学生，气场不凡，才情更是不凡，前途无可限量啊。” 楚逸赔笑道：“大人您过奖了。许博只是侥幸而已，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姚广平感慨道：“古人有云，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大智若愚，很不错！” 说完，姚广平转身望向诸位院长，抱拳道：“本官还有要事处理，中午就不陪同诸位院长喝酒畅谈了。” 韩宇抱拳笑道：“大人，您忙。” 姚广平走后，韩宇也随之离开。走时，脸上阴晴不定。他这一走，草薇学堂的魏之岚等人也随之离开。 “我看这次韩院长阴沟里翻船，这心中滋味不好受吧。”蒋伟发爽朗笑道。 “换做是你，到嘴的肉就这么飞了，滋味能好受嘛。倒是你，这次算是熬出头了喽。”郑志明笑道。 蒋伟发走到楚逸跟前，笑道：“小楚院长，中午怎么说？” 楚逸抱拳道：“蒋老，这酒是必须要喝的，不过，我还得去看看我那学生。” 此时，许博还站在台上，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总感觉稀里糊涂就拿了个第一。 “小楚院长，这孩子以后前途无量啊。”蒋伟发感慨道。 郑志明点头道：“看来咱们云州又要出人物了。” “两位院长，晚辈先行一步。”楚逸告拳道。 “小楚院长，慢走！”郑志明拱手道。 楚逸走到许博身边，轻轻搂住他的肩膀，望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笑道：“感觉如何？” 许博如实道：“就跟做梦一样。” “做梦好呀！有梦，才有方向。”楚逸笑道。 许博扭头望向他，疑惑道：“公子，方才你之前跟我说的话不断在脑海里回荡，我就感觉仿佛置身一个非常奇妙的境界中，身上似乎有股暖流在流淌，但又看不见摸不着。” 楚逸怔了怔，仔细打量起他，没察觉到他身体有什么异样啊：“等回去你再问问荆山长。走，他们还在等着呢。” 许博微微一笑，跟着楚逸走下比试擂台。 台下，玉环和温庭恺笑吟吟望着他，这让许博心中更加温暖。 温庭恺忍不住赞道：“这个南唐第一才子，我看呀，非咱们许博兄弟莫属。如果是我，这场比试，赢不了。” 许博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温大哥，我只是侥幸而已。” 玉环笑靥道：“你这个侥幸，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许博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原本积压在心中的不安瞬间化为乌有，整个心境变得豁然开朗。 他喜欢这个大家庭，在这里，他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关心他，照顾他，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他极为尊敬和钦佩的公子。 前两日那场厮杀，徐忠私下里跟许博透露了一点。徐忠说的很简单，但许博机智过人，哪怕是一丝信息，便可以管中窥豹，大概猜出那时的情形。 只是，公子不让徐忠说，徐忠是出于兄弟关系才透露一丁点消息。所以，许博不会跟任何人提及此事，但他心里明白很多事情。 烟凌书院能够做到今天，都是公子一个人负重前行，这才让他们有了可以安心学习和生活的美好环境。 他想为公子做些什么，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无法为自家公子分担这些生存压力。 所以，他要长大，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为自家公子分担出力。 回到住处，许博简单吃了饭便回房间准备明日的经略。 下午比试的剑术，徐忠似乎不担心，一个人端坐上房顶最高处，一眼望去，小半个庆阳城都在他目光之下。 象山书院。 易水寒低着头，脸色阴沉，不敢说话。 首轮失利，对他信心打击很大。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次失败，而且让他无法找到任何理由来说服自己。 这是实力上的差距。技不如人无话说。 韩宇沉吟片刻，问道：“感觉如何？” 易水寒失落道：“比死还难受。” 韩宇笑了笑道：“现在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易水寒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道：“先生，明日经略比试，我一定要打败他。” 韩宇眉头微皱，道：“水寒，以往你遇事都很冷静，知道从容应对。但今日表现来看，你却自乱阵脚，没了方寸。” 易水寒心中愕然。 “在为师看来，此次失利，对你而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路走来，你走的过于顺畅，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坎。但是，人生必有坎坷和挫折。” “我是想，这次经历会让你重新审视自己，认清自己，至于比试失利，根本不重要。为师现在问你，你为何会输？” 易水寒脑子里一片空白。从他输掉比试那一刻起，脑子里回响的只有一个声音：不应该输的，不应该输的 至于为什么会输，他根本没有时间或者不愿意朝那个方向去想。在他认知中，他本就是胜利者，又怎么会输呢？ 韩宇叹了几声，道：“声名所累，焉有不败之理！” 韩宇看着自己得意的门生，如今就跟霜打的茄子，变得黯淡无光。原本心里莫名冒出一顿火来，但很快便压了下去。 想想，当初自己不也是年轻气盛，眼中目中无人，这才有今日之结局。难道，自己得意门生也要重蹈覆辙？ “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没有失败的人生便不是完整的人生。失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你成长的养料，让你从另外角度去感悟，让你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所以，今天失利你不必放在心里，也不要把输赢看的太重，一切顺其自然。” 易水寒点了点头，沉声道：“学生记住了。” 韩宇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繁华过后尽萧索。平衡才是这个世道运行的法则。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了。” “多谢先生指点,学生记住了,以后定然三省吾身,断不辜负先生的教诲。学生告辞。” 易水寒拱手作揖，恭敬退下。 韩宇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他这个学生，傲气太强，想要让在短时间内静思己过，终究难以做到。 他最担心的，如果明日经略比试再次输掉，那对易水寒打击更大，甚至可能让他从此一蹶不振。 韩宇陷入了沉思之中。今日之局面，全都拜楚逸所赐。 楚逸啊，楚逸啊，何苦来哉？ 第111章 中年剑客 下午未时三刻，练武场周围已是人满为患。 烟凌书院的许博一战成名，那首词已传遍庆阳城大街小巷，更是成为众多权贵世家女子争相传阅的作品。 再加上他相貌清秀，没有易水寒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气，更是博得众人的好感。 如今，很多权贵世家都开始派人打听许博的情况，倘若许博成为自家女婿，便与烟凌书院搭上非常紧密的关系。 大家知道，烟凌书院的小楚院长是归吾先生的亲传弟子，有这层关系，那么烟凌书院日后必将腾飞。 书院，看上去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这群书生一旦初入仕途，那便走入南唐的权力中枢，掌控着各条线的资源。 世人敬重书院，在某种程度上敬重书院背后那股隐秘的存在。 两辆豪华马车再次停在练武场门外。 烟凌书院一战成名，现在没有人再敢把它当做一个不知名的小书院。 马车里，楚逸望着徐忠笑道：“对你，我就不说什么了。” 徐忠憨厚一笑：“公子，你跟许博说那么多，总要给我说几句吧。” 楚逸道：“你一个九品高手，还让我说什么。要说的话，就是掌握好分寸，别把人打死打残。九品实力能不暴露就暂时不要暴露。其他的，就没了。” 徐忠问道：“公子，是不是等比试结束，胡大哥带我进大宗门修行？” 楚逸点头道：“你虽是九品高手，但在修士眼中，也不过是只会飞的蚂蚁，捏死也很容易。” 徐忠神色坚毅道：“公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楚逸喜道：“等你成为大剑仙，还有谁敢找我们麻烦。谁要是敢来，一剑砍死他。” 徐忠咧嘴一笑，道：“砍死一个不行，得砍死一窝。这样才过瘾。” 楚逸哈哈哈笑道：“霸气。不过，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线，能不砍人就不砍人。杀人很简单，但往往属于下策。兵不血刃才是王道。” “公子，我记住了。” “走。咱们该下去了。” 徐忠起身掀开车帘，先跳了下来。随即，楚逸也走了出来。 他这一下车顿时引起人群躁动。 “是小楚院长，是小楚院长。”有人疯狂喊道。 楚逸顿时被人群围堵起来，徐忠神色微变，凝神戒备，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楚逸抱拳含笑道：“感谢诸位前来捧场。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小楚院长，下午剑术比试，您是不是也有信心再拿头名？”有人问道。 楚逸笑道：“信心必须要有啊。有信心，才有梦想。” “小楚院长，您这梦想是什么？会不会是白日做梦？”有人问道。 “不管是白日做梦，还是晚上做梦。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楚逸大声道。 “诸位，在下先行告辞。咱们有时间，再聊关于梦想的话题啊。”楚逸抱拳告辞。 众人纷纷让开一人多宽的过道，楚逸在前，徐忠、温庭恺、玉环三人在后，鱼贯走入练武场。 “咱们这个小楚院长名气高涨呀，整个庆阳，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蒋伟发感慨道。 郑志明笑道：“小楚院长，如此年轻，在同辈之中已是出类拔萃，能不让人羡慕嘛。” “哎！这人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当初，咱们这个年龄，还躲在小楼成一统，哪里有这等光景？”甘礼书院院长李品之无奈道。 “我说老李，这次都让你捡了个大便宜，你还这么多怨言。”蒋伟发调侃道。 李品之不悦道：“有本事，你也去捡啊。” 说着，楚逸走了过来，抱拳笑道：“见过诸位院长。” “小楚院长，意气风发啊。”蒋伟发笑道。 楚逸道：“诸位院长，更是老当益壮啊。” “那我呢？”韩宇走过来，笑问道。 楚逸拱手道：“师兄嘛，当然是指点江山，激扬字，挥斥方遒。” 韩宇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师弟这话比蜜还甜啊。” 楚逸笑吟吟道：“那是师兄照顾师弟嘛。” “师弟说的那句，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这句话确实很应景。”韩宇不咸不淡道。 “韩院长，这人啊，还确实得做梦，要不然哪有咸鱼翻身的机会。”蒋伟发数落道。 韩宇冷笑道：“咸鱼翻身终究还是咸鱼。” 蒋伟发笑道：“咸鱼都能翻身，何况一个大活人。依我看，下午比试还得有好戏看喽。” “那诸位院长，赶紧坐下来看好戏啊。”姚广平人未到声先至。 “见过牧府大人。”诸位院长齐声道。 姚广平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示意众人落座。随即，望向楚逸，笑问道：“小楚院长，这次还会不会给我们带来惊喜啊？” 楚逸谦虚道：“回大人。尽人事知天命，尽力而为。” 姚广平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轻声道：“这刀剑无眼，可千万别伤人伤己啊。” 楚逸心中微微一愣，看了看他，只觉得这话中有话，但又猜不到。 韩宇眉头微微皱起，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安。上午首轮失利，韩宇心中有些憋屈，倘若下午再失利，即便是他也有些恼火。他可不愿意看到象山书院跌出本轮四大书院之列。 此刻，台上站立着九位年轻人，易水寒站在中间位置，而徐忠则站在他右手端最后一个位置。 易水寒打量起这个徐忠，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为了这次剑术比试，易水寒花了很大代价，再加上天资聪颖，剑术进步飞速，实力提升很快。 若放在江湖中，也算是七品的高手。 所以，他相信，这次比试头名非他莫属。如果再失利，不光无法向书院交待，更无法向他自己交待。 一次失利可以看作失手，两次失利那就是能力不行，三次失利那不是能力不行，而是你这人压根不行。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青衣，头戴斗笠，左手持剑，右脚有疾，走路略瘸，一步一步走上擂台。 这是一个中年剑客。 中年剑客走到擂台中间，然后望向姚广平，抱拳道：“见过大人和诸位院长。” 姚广平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中年剑客随即转身，目光扫过下方众人，然后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九人，冷冷道：“比试规则很简单，你们九人一起上，谁坚持的时间最长便是第一。不过，我提醒你们，刀剑无眼。” 易水寒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徐忠面无表情，似乎不为所动。只是，其他人有些不淡定了。他们没想到，比试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进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心里都捏着一把汗。这人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出手未必会考虑那么多，倘若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一生岂不是就此走到头。 “如果不敢的话，现在就可以提出来退出比试。”斗笠之下，中年剑客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冷冰冰道。 有两个人想要退出，但一想到看台上面还有自家院长和牧府大人再看着，此刻退出恐怕对日后前程有影响，只能硬着头皮上，大不了三招之内主动败下阵来就是。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出剑吧。记住，出剑要快，要狠。” 这时，除了徐忠，众人目光都落到易水寒身上。 易水寒很享受这种以我为尊的目光，他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深呼一口气，然后拔剑，一剑刺了过去。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拔剑，一股脑全都冲了上去。 第112章 是离魂珠 那剑客处于暴走状态，所散发气息已达到金丹水准，而且还没有停下来迹象，继续攀升，直至金丹大圆满才停下来。 姚广平黑着脸望中那异变的中年剑客，沉声道：“诸位院长，请随我来。” 楚逸抽回目光，正要跟着众人离开。突然，那中年剑客仰面长啸一声，整个庆阳城的人都听的毛骨悚然。 中年剑客，双目幽黑，仿佛可以把任何的光亮吸入其中。周身黑气随着他的气息不停翻滚，气势惊人。 剑客望向逃走的楚逸，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气，迅速飞了过去。 楚逸已然做好出手的准备，如果那个王安不能及时出现，那么他只能选择暴露实力，与这剑客厮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穿墨蓝色袍服的中年男子从天而降，将楚逸等人护在身后。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庆阳镇守使王安。 王安的出现，楚逸松了一口气，不再迟疑，急忙跟了过去。 王安神色平静，双手不断掐诀，天空之中蓦然出现一座肉眼可见的金色牢笼，瞬间将那剑客罩在其中。 楚逸停了下来，望向这个中年男子。对于王安，楚逸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中年剑客面部狰狞，嘴里发出恐怖的咆哮声，像发了疯的野兽，拼了命地冲击着这金色牢笼。 “不好！” 王安惊叫一声，脸色大变。这剑客身体突然爆炸，庞大的冲击波顿时将这金色牢笼东南角撕破，一道浓浓黑气急速而出，急速朝楚逸飞了过来。 “果然冲我来的！狗日的玄天宗！”楚逸加快脚步，心中骂道。 王安不再迟疑，取出五根手指粗的金针。金针脱手飞出，按照五行方位，将那团黑气围困其中。 “五行剑阵，起！” 金针骤然发出耀眼金芒，顷刻间变成五柄货真价实的仙剑。 天空中，顿时金光闪耀。 剑阵当中，黑气翻滚，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金色剑芒持续荡涤那团黑气，越来越小。 最后，那团黑气浓缩成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纯黑珠子，静静悬浮在剑阵之中。而金色剑芒似乎无法破开这黑色珠子的防御力。 王安心头一紧，暗道遇到了硬茬。 这颗黑珠子来历，王安暂时猜测不到。但凭借多年的厮杀经验，知道这颗珠子极为厉害。 直到现在，他在攻，珠在守。 不论是樊笼阵，还是五行剑阵，都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如今，云州牧府和书院的人都在这里。倘若被这黑珠子一锅端了，他这个镇守使也算到头了。 所以，王安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些人当中，他只保住楚逸和姚广平。至于其他人的生死，不再他考虑范围内。 姚广平死了，国师定会问罪于他。最多落得个守护不力，领罪回五老峰受罚，但性命无忧。 可若楚逸死在这里，老瞎子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更何况还有那个大先生找他算账。指望五老峰到时候护着他，可能性不大。 所以，在楚逸和姚广平之间，王安唯一的选择就是护住楚逸。 王安心中已然做好盘算，但若不逼出这珠子的原体，他这个镇守使日后也会成为他人的笑柄。 “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王安取出一道金色符箓，那是五老峰之一神符峰排名第三的“镇魔符”。 镇魔符飞入五行剑阵之中，顿时显现出一个高大的金甲神人。金甲神人神态威严，手持金剑，缓缓朝那黑珠字砸了下去。 黑珠子已然察觉到危险，想要飞速逃离。但奇怪的是，金甲神人手中那根金剑似乎有某种吸力。这一前一后两种力量，暂时处于平衡状态，黑珠子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金甲神人张开巨口，吐出一把金色长矛。长矛由大变小，快如闪电，狠狠刺向黑珠子。 “咔嚓”一声脆响，如银般大小的金色长矛插进黑珠子体内。 不下数息，黑珠子破裂开来，伴随着浓浓黑气翻滚，传来阵阵凄厉惨叫声。 金色剑芒大盛，疯狂绞杀，黑气渐渐消失。最后，剑阵之中，再无任何黑气。 王安眉头挑了挑，脸色阴沉不定。直到此时，他依旧不知道这黑珠子的来历。 金甲神人慢慢消失，最终化为虚无。 王安暂时不敢撤下五行剑阵，他无法确定，这黑珠子是否真的被诛杀，还是隐匿起来。 就在举棋不定时，大先生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神色凝重道：“看出什么没有？” 王安心中略有放松，摇头道：“不知道。” 大先生目光盯着剑阵的东南角方向，沉声道：“连镇魔符都无法灭杀此珠，当真厉害的紧。” 王安脸色大变，但却没有说话。 大先生取出一支看似十分普通的狼毫笔，王安眼角抽了抽，他知道，大先生手中这只笔可是仙兵品秩的神器人皇笔。 大先生手持人皇笔，在空中写了四个金色小篆字：“去留无痕”。 随即，化作一道金光，径直飞向剑阵东南角。 “不！” 一声怒吼，只见一道虚影渐渐显现出来，然后又化作无数尘埃，随风消逝在这天地间。 王安不解问道：“这是何物？我怎么没有察觉到？” 大先生讥讽道：“你有浩然正气吗？” 王安苦笑两笑，但还是对他感激不尽，抱拳道：“多谢大先生出手相助。” 大先生收起人皇笔，沉声道：“这是离魂珠。” 听到离魂珠三个字，王安心里打了个激灵。 离魂珠的厉害之处，在于其体内拥有一个奇异的小空间，防御和隐匿能力极强，专门用来克制鬼物、魂体的。既然可以封印，那也可以用于藏匿。 所以，离魂珠对破生死关之人尤为重要，倘若破关不成，在身死道消之际，残留一丝元神可进入这离魂珠，以离魂珠的姿态继续存在这天地之间，寻找合适机会进行夺舍。 倘若被夺舍后的宿主体魄强健，或者说容器的空间足够大，夺舍后可以在较短时间内恢复到巅峰修为。 “这离魂珠是魔门擎阳宗的秘传宝物，怎会出现在这里？”王安心声问道。 大先生笑了笑道：“这颗离魂珠不过是复制品而已，如果真是擎阳宗的秘传宝物，还有你王安什么事。” “但擎阳宗不是已经”王安话还没说出口，大先生突然打断道：“存在即合理。心里知道就好，何必追究因果。” 王安倒吸一口凉气，沉吟片刻,心声问道：“何人所为？” 大先生扭头看了看他两眼，道：“该来的总是要来。就看你准备好没有。”说完，大先生凭空消失。 王安撤下五行剑阵，随即离开。 没多会，一个小道童来到姚广平跟前，抱拳道：“大人，师尊传话，比试可以继续进行。” 姚广平笑了笑道：“好。多谢仙师出手，降妖伏魔。” 楚逸的目光依旧盯在那方天空，当那个金甲神人出现时，他感受到金甲神人所散发出来的无上天威，从心理上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但奇怪的是，他还察觉到另外一道极为强大的力量，比那金甲神人还要强上几分。 如果说，连金甲神人都无法彻底斩杀的怪物，那足以说明血红刺是个多么恐怖的存在。因为，这次刺杀，血红刺直接无视镇守使王安的存在。 直到此刻，楚逸才对血红刺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从剑无尘身上，楚逸也能窥探一二。 不同境界、不同层次，血红刺派出的杀手几乎等于无敌。 问题是，这些受雇于血红刺的杀手，为何如此心甘情愿？ 对于血红刺这个民间杀手组织，楚逸心里充满太多好奇。 他想着，等回洛川，再去鱼市街找那个老瞎子问一问，能否问到一些关于血红刺的消息。 第113章 真正底牌 风波过后，牧府的行动效率非常高。 一方面立即开展全城大清查，对可疑人等一概抓捕入狱，同时加派人员在城中巡逻。另一方面对于比试场地，一夜之间恢复如初，对翌日比试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然而，细心之人会发现，烟凌书院的会馆周边增加了不少护卫力量。 因为，练武场出现异况的同时，有黑衣人窜入会馆，意图将会馆众人全部屠杀。 但诡异的是，进入的那些刺客，一个都没有出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人说得出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事件。 楚逸为预防万一，便将鬼鸟唤了出来，隐藏气息，躲在这密室之中。 如果有杀手对书院人不利，别管那么多，直接吃了。这也就是那些杀手进入书院之中，莫名其妙消失的原因。 此时此刻，那些人都已成为鬼鸟的腹中餐。 密室之中，鬼鸟躺在石床上，咧嘴赞道：“宫主，神机妙算，老鬼佩服的五体投地。” 楚逸看它那一副鸟样，问道：“给了你两颗金丹，可别跟我说，屁都没放一个？” 鬼鸟哈哈笑道：“不瞒宫主，这两颗金丹大补啊。再给我个把月时间，我有信心，元婴唾手可得。” 楚逸不解道：“你不是很厉害的嘛，怎么现在突破元婴就这么难？” 鬼鸟叹了几声，道：“宫主有所不知。这数百年来，为抵御胜邪之威，跌境不说，道行日夜消磨，恢复起来很慢。” 楚逸原本并不着急鬼鸟何时破镜，但今日之事让他倍感压力。面对金丹修士，他有能力击杀或自保，但面对元婴修士，那就没十足把握。 现如今，身边唯一有能力成为元婴修士便是鬼鸟。这是他的底牌，不到生死一刻，绝不能动用的底牌。 所以，这张底牌必须强大，强大到可以在现在的牌面上通杀一切。 鬼鸟猜出他的想法，道：“宫主今天莫不是遇到强大对手了？” 楚逸沉默片刻，神色凝重道：“庆阳镇守使王安，也是一位资格老的元婴修士。但面对血红刺派出来的杀手，应对起来依然有些棘手。这次血红刺杀我不成，下次再派更厉害的杀手，那我们就被动了。” 鬼鸟听的暗自心惊，它先前是察觉到有两股强大的气息存在。但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它的存在，不敢用神识查探具体情况。 “宫主放心，老鬼心中有数。”鬼鸟神情认真道。 楚逸笑了笑道：“等你破境，整个帅气的模样出来，看着怪瘆人的。” 鬼鸟咧嘴一笑：“就怕把宫主比下去啊。” 离开密室，楚逸便来到荆无命的房间。 荆无命给他沏了一杯茶，问道：“见过鬼鸟了？” 楚逸点头道：“见过了。老鬼是咱们目前唯一可以依仗的底牌。” 荆无命想了想，问道：“公子走到今天，是否后悔过？” 楚逸闻言，怔了片刻，认真道：“恩师曾说，世路难行。我说，世路难行仍要行。” 荆无命继续道：“世路难行，仍要行。所以，这真正底牌，不是别人，正是公子自己。” “怎么说？”楚逸疑惑道。 荆无命缓缓起身，走到窗前，伸出左手，推开轩窗，凝视窗外夜色道：“只要我们在庆阳城一天，便无性命之忧，最多是有惊无险。这都归功于公子。” “就因为我是谪仙人？”楚逸自嘲道。 荆无命摇头含笑道：“很多人都把外界所赋予的东西当做自己底牌，比如名望、族亲、法宝、盟友等。他们往往忽视自我修行。正所谓，事业章随身销毁，而精神万古如新；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一日。君子信不当以彼易此也。” 楚逸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荆大哥，不带这么夸人的啊。” 荆无命平静道：“对我们来说，公子就是我们的底牌。对公子来说，内心自我就是底牌。” “这话逻辑有问题啊。”楚逸疑惑道。 荆无命笑道：“立场不同，角度不同，结论自然不同。” 楚逸恍然大悟，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看来，我得继续努力。” 荆无命讶然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公子这句话果然精妙。” 楚逸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荆大哥谬赞了。”毕竟，这话不是他说的，自己也只是借用而已。但又无法说清楚，便只能厚着脸皮当原著作者了。 “公子，象山书院两次失利，韩宇恐怕今晚睡不着觉了。”荆无命打趣道。 正如荆无命所料，韩宇一个人站在小院中，来回踱步。 易水寒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接连两次败给烟凌书院，易水寒内心是崩溃的，但脸上依旧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对于明天上午的经略比试，他竟然有了丝丝畏惧。 曾经的他，是众人眼中的一颗明亮星星，炙热追捧。如今的他，是众人眼中的一棵枯草，冷眼旁观。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内心极为痛苦，却无法向人诉说。是的，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 自己身边的那人，要么就是一些酒肉朋友，要么是一些志趣相投但心门不开的泛泛之辈。 所以，这些痛苦他无法与人言语，只能自己打碎了牙齿把血咽下去。 韩宇突然停下脚步，叹了几声，道：“以拙进，道以拙成，一拙字有无限意味。如桃园犬吠、桑间鸡鸣，何等淳庞。至于寒潭之月，古木之鸦，工巧中便觉有衰飒气象。今日之局，在为师，不在你啊。” 易水寒心头一震，不想他会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顿时觉得自己做学生的不但没有帮先生分忧，反而还连累了先生，更是羞愧难当。 “先生，是学生学艺不精，连累了先生和书院。还请先生责罚！”说着，易水寒双膝跪地，伏地泣声道。 韩宇赶忙将他扶起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再说，一时成败，并不能说明什么。人生路还长，也不急于一时。” 易水寒起身，躬身道：“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韩宇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早点休息，凡事尽心尽力无愧于心就好。” 易水寒内心一震，楞了片刻，低声道：“是先生。” 易水寒告拳，转身离开小院。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书院抛弃了。 从韩宇的话中，他感到自己已经不被寄予厚望，对于明天的比试结果已经不抱有希望。 原来，先生对自己已经失望至极。 先生说的责任在他，真正的意思是，他看错了人，用错了人。 易水寒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住处门外，有两道身影，却是两个女子。 “你回来了。”女子的声音中带着无尽担忧，也夹杂着无限想死之意。 易水寒看了她两眼，冷冷道：“你来作甚？” 那女子微微一怔，低声道：“我来看看你。” 易水寒怒道：“看我？看我笑话？” “不是的。我就是担心你。”女子赶忙解释道。 易水寒冷笑道：“担心我？沐大小姐，你身份尊贵，这种闲事，少操心好。还是安心准备明日才艺比试，莫要给书院丢脸。” 这个女子正是云州司马沐万盛的掌上明珠沐清。 沐清悲从心来，但又不愿意表露出来，小心翼翼道：“过些日子便是十五了。” 易水寒沉吟片刻，冷声道：“我知道了。” 按照惯例，沐府大夫人黎婉萍每月十五都要去距离庆阳城二十多里处的紫阳观斋戒。 黎婉萍是沐万盛的大老婆，她因无法生育，便将三房所生之女沐清视同亲身女儿，对她宠爱有加。 沐清与易水寒最初相识，也是在紫阳观。而沐清极为欣赏易水寒才华，对他更是情深义重，事事为他着想。 为了避人耳目，易水寒与沐请也都是在每月十五这两天在紫阳观见面，聊慰相思之情。 在外人面前，两个人即便相见，也只能伪装不熟悉，出于礼节性打个招呼。 但是，毕竟郎才女貌之事总是成为众人的谈资，便有好事者将他们二人凑到一起，添油加醋一番，说的有鼻子有眼，顿时成为众多年轻男女的仰慕对象。 第114章 文韬武略（1） 夜深沉。 易水寒孤独坐在小院中。 他想不明白，昨日还在云端，今日便跌落谷底，人生遭遇如此无常。 但今日一切，全都拜楚逸所赐。 一想到楚逸，易水寒便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扒皮抽筋、吃肉啃骨。如果不是他，自己又怎会落地如此田地？ 恩师失望不说，还沦落到女人来安慰他。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对于沐清，他要的是，女人对他的崇拜和仰望，以他为尊。至于感情，那是他对她的怜惜而给予的赏赐。 他很清楚，如果沐清能够前往京都，必定会成为某个达官显贵的女人，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进入皇宫，成为皇帝的女人。 等沐清飞上枝头变凤凰，待他日后进入京都，便可以通过与沐清之间的这层隐秘关系获取更多的资源，平步青云也就指日可待。 女人如衣服，换了一件还有另外一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倘若这次败北，无法前往京都，那么，这些年在沐清身上的投入岂不是打了水漂。 想到这里，易水寒心有不甘。既然如此，那不如提前收割，先拥有她的身体，让她彻底成为自己掌心的玩物，以防生变。 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休想得到。易水寒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心中杀机顿起，楚逸必死。 至于韩宇之前跟他所说的关于看待对手那番话，尤其是那句“你对楚逸的认识还是比较肤浅。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做出抉择，你自己要考虑清楚再做打算”。 此时的他，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失去了往日的理性，犹如一头处于疯狂边缘的猛兽，脑子里只剩下杀戮。 沐清哪里知道易水寒心里这些龌龊的想法，她只想着，自己心中的男人遭受如此打击，心中肯定郁郁不平。她不顾名节，冒着被人闲话的危险来看他，却被他冷冰冰地拒绝了。 她只觉得，今天晚上的易水寒很陌生，陌生的让她感到害怕。 之前的易水寒，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想她之所想，做她之想做，让她一颗少女心没有任何征兆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但她知道，倘若这个时候与他之间有任何扯不清的关系，会大大影响他的前途。所以，她不会跟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希望能够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也就足够了。 “小姐，这个易公子太无情了。你好心来看他，反而还不领情，给你使脸色。”贴身丫鬟气不过道。 沐清自我安慰道：“易公子两次失利，打击颇大，有些情绪，实属正常。小青，从现在起，你不可说易公子任何不好的话。” 小青不悦道：“小姐，一个大男人，就这样的打击都抗不过去，还指望他今后能为你做什么？你也知道老爷的想法，如果易公子不主动争取，你还想着与他走到一起，门都没有。” 这句话说到沐请内心深处最重的隐忧。 沐万盛一门心思想要把他送到京都，成为他政治生涯的重要保障。所以，他断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下嫁给易水寒这样的穷书生，即便他是象山学院韩宇的门生。 沐清轻轻叹了几声，没有说话，眼角忍不住，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有种生如浮萍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何方？ 她的命运，全都掌握在她父亲的手中。 她想挣脱，但是又害怕。原本遇到易水寒，仿佛黑暗中的一道光亮，给了她前进的方向。 但今天见面，却觉得这道光似乎也渐渐暗了下来。 女人的心最敏感。她从易水寒对她的态度和语气，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她又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 她不停告诫自己，根本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可是，往事历历在目，现实未必如她所愿。 翌日上午，因为昨日那场大变故，练武场周围布置了很多兵士，并且严控入场人流，进入其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部分人都被拒在外面不得入内。 看台上，姚广平端坐红木椅上，九家书院院长依次落座。 韩宇神色平静，似乎并未受到昨日两场失利的影响。但显然，今日氛围有些严肃，在场众人都在等姚广平发话。 姚广平望向比试舞台上的一个中年青衫男子，点头示意。青衫男子心领神会，目光一一扫过易水寒、许博等九人。 “今日比试科目是经略。比试规则，你们九人分为两组，一组为晋，一组为楚。每组选出一人作为代表，由此人负责运筹帷幄，临阵对敌。” 很快，台上九名年轻人，便形成以易水寒为首的四人小组，乃为楚。许博这边，以他为首有五人，乃为晋。 准备工作做好后，青衫男子拿出考题，分别递给易水寒和许博。 考题主要内容是，战国时代，五国鼎力。其中晋国国主整顿内政，发展生产，晋国国力日渐强盛，便想着成为五国霸主。而五国之首的楚国极为反对，便计划对晋国进行战争，打消其称霸念头。 在此背景下，楚晋战争无法避免。所以，这场经略考评是以战争输赢和过程表现综合评定。 换句话说，经略比试前三名是在胜的一方选出，败者即便表现出众也无缘前三名。 所以，这届的经略考题也让在场众人极为震惊。 易水寒望向许博，平静道：“许公子多赐教。” 许博淡然道：“易公子请赐教。” 于是，两组人马各自在其桌前，写着应对策略。反观许博，他只是坐在那儿仔细看着考题。考题内容很简洁，透露的信息不多，归纳起来有三点： 一是五国群雄割据，以楚国为首，谁也没有能力吃掉对方； 二是晋国国主韬光养晦，整顿内制，国力日渐强盛，野心也在膨胀； 三是楚国乃五国之首，国力强盛，想通过战争方式教训晋国，让其安分守其。 但其中有一个极小细节，许博注意到了。那就是，晋国国主与楚王之间曾有私下承诺：若战，退三舍。 所以，这场战争不是全面的灭国或护国战，而是局部性的挑衅战，目的就是展示各方的实力从而达到威慑其他四国的效果。 战争的最终目的明确，那么战争打法也就有讲究了。许博将其归纳为“十二字方针”：损失最小、时间最少、成效最大。 想通这些后，许博已然胸有成竹。 任你东南西北风，要定青山不放松。 第115章 文韬武略（2） “各位，比试现在开始！”青衫男子大声喊道。 说完，青衫男子右手一挥，将两组之人用术法隔开，彼此听不到对方言语。但他们说的话，外面人却可以听的真切。 两个封闭的空间里出现一幕虚幻场景。画面当中，各自显示的是楚国和晋国各自出动的兵力以及可支配的后勤补给。 场景中的关键人物便是两组人各自所扮演的角色。易水寒以大将军身份出场，而许博则是以臣的身份出场。 大风起兮云飞扬，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战马嘶鸣，旌旗飘扬。 骏马之上，易水寒身穿黄金铠甲，手握宝剑，目光如炬，在他身后是楚国十万精锐。 遥望晋国山河，易水寒有种君临城下、指点江山的英雄豪迈，更有一统五国的雄心壮志。 楚国，五国霸主，国力强盛，兵强马壮，打赢晋国他有十足的把握。 易水寒心中清楚，今日与晋国交战，主要目的是敲打晋国，放弃争霸的决心。所以，对晋国之战，不是灭国战。 因此，他决定出奇兵，闪电出击，用楚国精锐瞬间撕开晋国防线，杀他个措手不及。 之后，大军南下，与晋国主力决战，奠定战争胜局。 这场比试，他自信满满，胸有成竹。 晋国，边境重镇南浔城。 许博站在城墙上，目视楚国边境，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担忧。 “楚国出兵十万，这场战争没法打啊。”有人无力道。 “是啊。咱们才三万人，基本上是一对三，根本没有打赢的可能性。又有人说道。 许博没有看他们，只是淡淡问道：“城中百姓和物资都转移走了？” “已经转移了。现如今，就是一座空城。” 许博点了点头道：“好。传令下去，大军弃城，后撤三十公里。” 其他人闻言，不可思议道：“我们奉国君之命抵抗楚国入侵，这还没打仗，怎么就先弃城逃跑，把南浔城拱手相让？” 许博笑了笑，道：“打仗先要凭个理，理直气就壮。当初楚王曾经帮助过国主，国主在楚王面前答应过：要是两国交战，晋国情愿退避三舍。今天弃城后撤，乃国主践行当初就诺言，并非惧敌不战。” 看台上，众位院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这个许博是不是太书生气，打仗哪里还有讲道理的地方。 楚逸虽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但也知道出师有名的重要性。再加上，楚国兵力强劲，倘若一开始就与其正面交战，就是用自己短处攻别人的长处，此战必败。 一旦首战失败，那么，这场战场很有可能成为灭国战。到那个时候，晋国根本没有时间做好任何准备，很有可能就此葬送整个国家。 所以，唯一正确做法，就是避其锋芒，再寻找战机，挫其锐气。 楚逸看了几眼姚广平，却见他出奇的安静，目光紧紧盯在许博这边。 众人听闻后，这才恍然大悟，明白其中道理。但是，还是有人觉得，这样做属于意气用事，真实战争必然是寸土必争，哪里会主动退让，让敌方轻而易举占领国土。 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是当如此。 楚国精锐前锋，两万精兵来到南浔城下。 前锋领兵将领是草薇学堂的人，名叫魏淮南。 魏淮南满脸傲气，看着南浔城，嘴角犯出一丝冷笑，下令道：“攻城。” 于是，大军一哄而上，架云梯、撞城门，三下五除二，南浔城没有任何抵抗，轻而易举便攻克下令。 魏淮南不费吹灰之力便攻下晋国重镇南浔城，心中顿时欢喜。他万万没想到，晋国人如此孬种，仗都没打，便被吓破胆，弃城逃跑。 按照易水寒的计划，魏淮南先行攻占南浔，等大军汇合后再长驱直入。 但是，魏淮南觉得晋国不过如此，压根不需要十万大军，他两万精锐就可以让晋国跪下来求饶。 于是，留下几百人守城，等着大军。他魏淮南带着余下人民继续深入晋国腹地。 这一路行军，基本上都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都是一些散兵游勇，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 魏淮南傲气更盛，压根没意识到，他们距离南浔城足足有一百多公里远。 就在易水寒得到前方战报，许博弃城落荒而逃，南浔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的消息时，易水寒先是大喜。 随后，他突然意识到，这南浔城拿下的太过轻松，其中必有蹊跷。 易水寒再问魏淮南到了哪里，这一问，他顿感不妙。魏淮南孤军深入，必遭不测。 许博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他不相信，许博弃城后撤是没有其他考虑的。 易水寒下令，加快行军速度，立即向南浔城开拔。 同时，他向魏淮南下令，让他尽快后撤，不得再继续深入。否则，军法处置。 此时，魏淮南已经兵临濮城。这是晋国最后一道屏障，倘若濮城丢失，那么楚军就可以势如破竹，直捣黄龙。 濮城城墙上，许博望着魏淮南的两万大军，脸上露出丝丝笑意。 晋国三万精兵在得知要与楚国交战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这一路退下来，心中憋屈的很。而且，在往后退，楚国刀尖便会架到家人脖子上，已经无路可退。 魏淮南望着城墙上的许博，傲气道：“许博，你若现在投降，留你一条性命。否则，待我破城，必杀光城里所有人。” 许博凝视片刻，大声道：“贵国恩惠，我们国主从来都不敢忘记，所以这才退让到这里。现在既然贵国不肯谅解，那我们只好在战场上比个高低。” 魏淮南听了哈哈大笑道：“老子求之不得。等我破城，第一个取你首级。” 许博淡然道：“就怕你没那个本事。” 魏淮南右手一挥，身后两万精兵开始攻城。 战争总是残酷的。 即便是模拟虚幻的场景，在许博看来，依旧不想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不管谁赢谁输，死的终究是老百姓。 魏淮南见大军久久攻不下濮城，心中万分焦急。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孤军深入，没有后援和粮草，一旦胶着攻不下城池，后果会很严重。 此时，魏淮南打起了小主意，他准备带着几个亲信先逃离。 就在这时，楚军左右两侧各自多出一万精兵，将楚军团团围住。 楚军本就长途奔袭，再加上攻城不下，早已筋疲力尽，再加上突然杀出的晋军，顿是慌乱阵脚，各自为战。 乱战之中，魏淮南被一箭射中，一命呜呼。 第116章 文韬武略（3） 魏淮南一死，楚军便失去了方向，成为晋军刀下亡魂。这一战，基本上是一边倒，两万楚军很快便被屠杀殆尽。 就在这时，许博得到消息，易水寒派来的两万援军正朝濮城方向赶来。 此刻，晋军势头正猛。 许博便下令城下两万人提前赶到楚军必过的松山谷，在那里设伏，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两万援军领兵将领是新学书院的高志敏。 高志敏在得到魏淮南正在攻打濮城时，他担心自己去的晚，什么好处也没捞到，便下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在魏淮南破城之前加入战斗。 就在高志敏大军进入松山谷时，晋军犹如天降，一个个浑身带血，凶神恶煞，见人就砍，压根不畏惧死亡。 高志敏大乱，急忙带着人往后撤，带谷口已经被晋军控制，一个人都别想着出去。 就在这时，许博突然下令，让前方守将让出一条路口，好让高志敏等人可以逃出去。 身边人不解，就问道：“好不容易收紧口袋，为何还要让他跑出去？” 许博笑道：“都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如果让他做困兽之斗，我们虽然可以赢，但伤亡也比较惨重，这样做划不来。不如让他以为有了生机，便会不顾一切往前跑。反正是在我们掌控之中，等他跑累了，我们再收尾也不迟。” 果不其然，高志敏杀出一道血路，带着尚存的数千人朝晋国腹地逃窜。余下楚军，全部命丧松山谷。 就在高志敏奔向濮城方向时，突然看到一路楚军超他们这边跑来，高志敏绷紧的心弦顿时松了。 他天真以为，魏淮南攻克濮城，在得知他受到伏击时派人前来接应他。 哪知道，这些楚军一见面，还没嘘寒问暖，便是刀剑相向。 高志敏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帮楚军根本不是真正楚军，而是晋军穿着楚军衣服假冒的。 这样一看，就只有一个结果，魏淮南败了。 高志敏顿觉得天旋地转，几个时辰前还想着自己如何与魏淮南争夺军功，几个时辰后，眼看自己就要兵败于此。 心有不甘啊。 可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来组织抵抗。 晋军作战勇猛，杀气腾腾，很快便取得决定性优势。高志敏不想死，便率部主动投降。 等到许博带着众人回到濮城时，濮城这边的战争已经结束，兵士正在清理战场。 顷刻间，楚军四万大军就这么丧葬在濮城城下。 直到此时，众人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不可一世的楚军就这么败在他们的手下，干净利落，不脱离带水解决四万大军。 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事情。 没有人想到，打仗打的如此轻松，让人不知不觉中便赢得胜利。 易水寒得知四万大军命丧濮城时，整个人懵掉了。 四万大军，不是四百、四千，而且还是精锐之师，就这么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啊。 楚军失败的消息传遍整个军营，再加上，许博故意留下的活口四处散播晋军犹如天兵下凡的夸大言辞，让整个楚军军心开始动摇。 为了稳定军心，易水寒下令将那些逃回来的兵士全部暗地处死。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主帅下令坑杀兵士的消息还是漏了出去，整个楚军人心惶惶，根本没有作战的动力和信心，生怕自己不是死在晋军手中，而是死在自己人手中。 恰值入冬，天气越发寒冷，而且下起了大雪。 易水寒计划短时间拿下南浔和濮城，所以所带粮草也就支撑半个月左右。再加上，南浔城又是一座空城，士兵吃饭渐渐成为问题。 而且，由于准备不足，兵士穿的的秋装，如今下雪，很多士兵冷的生病，失去了战斗力，整个楚军营地一片萧条。 易水寒进退维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颓废地坐在大帐中，沉默不语。 他心里清楚，这场战争，他终究还是输了。 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都还没有出手，怎么就输了，而且输的这么彻底？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看台上，姚广平望向楚逸，问道：“小楚院长，怎么看？” 楚逸望向韩宇，平静道：“晋国国主表面上主动让步，让楚国先进军。实际上，这是一种十分巧妙的策略。通过这种让步，晋国在道义上做到了仁至义尽，让楚国不再有攻击晋国的口实，也可以赢得其他三国的支持。再加上，这场反击战让楚国丧失颜面。如果继续进攻，可能再败，损失更大；如果主动退兵，又拉不下脸，在其他三国面前抬不起头。” 姚广平点了点头，赞赏道：“小楚院长所说正是我所想。退避三舍之退，不是消极地退，被动地退，而是策略性之退。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一退便把晋国从危险当中拉了回来。但眼下，晋国危机尚未解除，小楚院长若是你，下步如何做？” 此话一说，众人目光纷纷落到他的身上。 诸位院长都是精明之人，能够带出许博这样的韬武略样样精通之人，他这个院长必定也是深藏不露。 楚逸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回大人，下一步如何做，学生尚不得知。不如请韩院长高见。” 韩宇心中清楚，这场经略比试，易水寒输了，而且输的一败涂地。 他也想不通，自己的这个学生，平日里沉着冷静，为何到了关键时刻总是如此冲动行事？ 当他看到经略考题时，心中松了一口气。易水寒所在的楚国实力强盛，这场战争可以轻松赢下来。可偏偏，还是输了。 “韩院长，韩院长。”魏之岚连续叫了两声。 韩宇这才抽回思绪，道：“晋国此战虽赢，但毕竟实力还弱于楚国。此时，应该见好就收，给足楚国面子，好让楚王有台阶下。” 姚广平赞同道：“确实如此。就不知咱们的许公子会如何应对？” 许博站在濮城城墙上，遥望南浔城，眉头紧锁，丝毫没有赢得胜利的喜悦之情。 易水寒手中尚有六万大军，即便如探子回报那样，军心不稳、粮草和御寒之衣不足，剔除这些不利因素，楚军至少还能聚拢三万之数的精锐。 如果易水寒带兵攻破松山谷，直逼濮城，与其血战，濮城能否守住，暂时不好说。 “以国主名义向楚王修书一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适当补偿，咱们各自退让，回归初始。”许博沉声道。 “是楚国先进攻晋国，为什么还要给楚国补偿？”有人不解道。 许博苦笑道：“四万楚国子民命丧晋国，如果没有些补偿表示，释放足够善意，楚王如何向国内民众交待。到时候，会加剧楚国和晋国百姓之间的矛盾冲突，不利于边境长久稳定。” 但是，许博最担心的是，易水寒会在楚王撤军命令到来之前孤注一掷，与其血战，以驳回败局和名声。 如此一来，那晋国损失就更大。 如何让易水寒主动放弃？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打的他没有还手之力。 第117章 文韬武略（4）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 之前以防守为主，那现在就主动进攻，从易水寒手中夺回南浔城。 这项作战计划，许博称之为“包饺子”。 然而，许博真正的战略目标是想以小博大，借这次机会削弱楚国的实力，至少在今后五到十年能够确保边境的稳定。 为了确保“包饺子”策略不容有失，许博做了周密部署，将仅有的三万军士分三路军进行。 左路军由石鼓学院的王俊统领，领兵五千人；右路军由吉山书院的李崇明统领，领兵四千人；余下两万多将士则由他率领，正面迎战易水寒。 左路军的任务是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绕开楚军防线，隐蔽其后，切断易水寒与南浔城的联系。 在南浔城，易水寒留下一万军士守城。左路军的任务，就是阻断南浔城的增援。 右路军的任务是死守松山谷，不放过任何一个人过去。他给李崇明下的军令就是见人就杀，不论是谁，哪怕是他许博都不行。如此，彻底断掉许博在内两万将士的最后退路，唯有以死相博，才能有一线生机。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晋国三路军悄然出发，按照既定计划执行。 出了松山谷，许博在距离楚军军营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之后，他让熟悉此地环境的士兵探查情况。 半个时辰后，探子回报，因天气缘故，楚军防御松懈。 许博下令，派出五百人秘密前行，处理掉沿路的防卫哨兵。 两万多人在大雪纷飞的夜晚终于在末时一刻达到距离军营只有两公里的地方。 此时，整个楚军军营一片死寂，很多人蜷缩在帐篷中相互取暖，偶尔有零星的士兵出来巡逻。 许博探出头，望着不远处的军营，他的心在砰砰跳的厉害，甚至还有一丝紧张。 他用嘴吹了吹有点冻僵的双手，朝后看了看已经成为雪人的晋国将士，微微一笑，平静道：“杀！” 此时此刻，晋国军士为之一振，大家终于等到一决雌雄的机会，个个争先恐后，身先士卒，如潮水般朝楚军军营蜂拥而去。 “晋国人来啦，快逃啊！”楚军士兵惊慌大喊道。 然而，此时大多数楚国士兵因天冷吃的又少，压根不想起身。在他们认为，晋国虽然赢了，但绝对没有胆量主动前来迎战。 易水寒猛然惊醒，匆忙穿上铠甲，手持长剑冲了出去，抬头一看，晋军如饿狼冲了进来，楚军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快，通知南浔，前来支援。”易水寒下令道。 随即，他带着数十人，冲了上去。 楚军战斗力虽然下降很多，但胜在数量多，在被晋军冲杀一番后，楚军靠堆人基本上稳住阵型，在死亡逼迫下与晋军展开殊死搏斗。 只是，军心涣散，想要凝聚却很难。所以，易水寒刚整好的防线很快便被晋军突破。 无奈之下，易水寒只能收缩战线，集中兵力抵抗晋军的扑杀。 然而，易水寒没有想到，他派出的传令兵根本去不了南浔。 此时的王俊，对许博充满了无比敬佩和崇拜。 在众多将士请求参战时，王俊毫不犹豫拒绝。他知道，左路军唯一任务就是隔断易水寒和南浔的联系，让他们首尾不相顾，各个击破。 易水寒望着溃不成军的楚军，要死的心都有了。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许博竟敢以身涉险，主动与他决战，更何况他还有六万精锐。 一想到南浔那边依旧没有动静，易水寒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许博是想给他包饺子，而且是用两万人包他的五万人。这个想法也太大胆，太过匪夷所思。 易水寒识破他的策略后，便立即下令后撤，与南浔汇合。否则，按照这个情况下，包饺子策略还真有可能成功。 易水寒不再迟疑，带着亲信迅速脱离战场，急速朝南浔方向撤退、余下楚军见主帅逃离，也纷纷跟着往回跑。 楚军在前面拼命跑，晋军在后面猛追。 许博清晰认识到这样一个客观事实：倘若易水寒突破王俊的防线，进入南浔城而不出。那么，即便楚王想要议和，但朝臣肯定不同意。毕竟，这仗打的如此窝囊，而且牺牲这么多，至少也要把南浔城占为己有才算找回一点面子。 等到那个时候，晋国再想夺回南浔城难度极大。吾爱 丢失南浔城，晋国也就少了一个重要防御屏障，今后面对楚国军事压力就更大。 所以，南浔城必须在这次战争中重新拿回来。那么，就必须在易水寒突破王俊防线之前消灭他。 王俊此刻得到探子来报，易水寒的主力部队正朝南浔方向撤离。按照之前计划，如果出现这种情况，王俊就必须要面临腹部受敌的境界，但即便是全部战死也要阻挡易水寒片刻。 “南浔城内守军未必敢出来，你们多弄点旗子插着，多生点火，让他们觉得咱们人多势众。”王俊交待下属道。 “留守一千人，其他人跟我阻击楚军。” 安排好后，王俊领着四千人冲了过去。 楚军疯狂逃窜，突然发现他们前面出现一支晋军，顿时懵掉了。 这支晋军仿佛从天而降，挡住他们的去路，遇神杀神，遇佛斩佛。 易水寒看出许博的计谋，知道前面这支军队数量不多，便命令楚军强攻，必须要撕开防线。 但王俊拼死抵抗，硬是用四千人的身躯将楚军大军挡在了这里，为许博赢得战机和时间。 而此时，原本用来镇守松山谷的右路军作为后备军也加入到这场战局当中。 楚军军心溃散，根本经不住晋军凶狠厮杀。死的死，逃的逃，大部分缴械投降，失去斗志。 而易水寒依然在做困兽之斗，南浔城近在咫尺，却又是远在天边。 曾铭按兵不动，显然是有他自己的算盘。 在此之前，曾铭就跟哈巴狗一样天天围着他转。没想到，在今天这个关键时刻，竟然选择背后捅刀子，出卖他。 南浔城的城墙上，望山书院的曾铭望着前方战事，往事一一浮现 他本想出城救援，但见晋军人数众多，不想重蹈覆辙，这才选择静观其变。 哪知，这一静观其变，给了许博充足的时间，在距离南浔城五十里处的地方，将这支楚军给打残了。 二十多个晋军士兵将易水寒困在其中，但谁都不敢上前。此时的易水寒，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犹如一头黑兽，垂死挣扎。 许博带着一声疲惫，在众多将士的拥护中走了过去。 “你输了。” 易水寒冷冷望着许博，许久，自嘲道：“我输了！我又输了！” “为什么老天如此待我？为什么？”易水寒忍不住仰天喊道。 许博淡淡道：“输赢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看的如此重要。” “你说的倒是轻巧。换作是你，连输三场，你还会这么风轻云淡。”易水寒愤怒道。 第118章 文韬武略（5） 许博道：“公子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我不是你，明日我会许是你。但是，我不会与你一样，这般怨天尤人。技不如人，那就承认自己不足，然后甘于沉寂，自我修行。来日，我便是那人的天外人。” 易水寒微微一怔，随即苦笑几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机会稍纵即逝，没有人会等你，给你机会。” “公子说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又是楚逸。如果不是楚逸，他会败的这么惨。从众星捧月，到如今的丧家之犬，这一切全都拜楚逸所赐。 楚逸必须死。 哪怕自己苟且活下去，也要杀之而后快。 易水寒笃定一件事，只要南浔城还在自己手中，那这场战争就没有结束，他还有扳回胜局的机会。 至于曾铭的背叛，他会记在心里，到时候跟他好好算账。 “我知道你想要夺回南浔，可惜，你没机会了。” 许博微微一笑道：“我既然敢把南浔主动交给你，就能再把它收回来。” 易水寒楞了楞，讶然道：“你留后手了？” 是的。许博在弃城后撤之时确实留了后手，而这个后手也就只有他知道。 就在他们谈话间，王俊带着数百人，从一条秘密通道悄然入城。 李崇明站在众将士最前面，望着城墙上的曾铭，脸上泛出一丝冷笑。 只要王俊进入城内，他便率军攻城。 突然间，城内传来喊杀声。 易水寒猛然朝南浔城望去，眉头紧皱道：“你收买了曾鸣？” 许博摇头道：“这样见死不救的小人，不值得收买！” 易水寒眉头皱的更深，过了片刻，道：“你挖了密道！” 许博微微一笑道：“有备无患而已。” 城内，王俊冲在最前面，带着人拼命往城门口杀过去。但是，楚军数量众多，把他们这数百人死死围住。 城外，李崇明带着余下晋军猛烈攻城。他知道，如果不尽快破城，那么王俊就必死无疑。 双方都在争夺时间。 易水寒想了想道：“即便如此，你这个后手依然起不到效果。人太少。” 许博沉吟片刻，道：“的确如此。所以，我还留了另外一个后手。” 易水寒惊讶问道：“是什么？” 许博道：“就是你！” 话音方落，一道事先准备好的大网从天而降，将易水寒网住，士兵蜂拥而上，把他捆绑起来。 南浔城下，易水寒被五花大绑带到最前沿。 许博望向曾鸣，道：“开门放人。” 曾鸣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心中却是大为欢快，他终于看到易水寒沦为阶下囚的模样。 “我辈中人，生是楚国人，死是楚国魂。我等绝不会因个人而不顾楚国之大局。怒难从命！” 许博早已猜到这样的结局，他走到易水寒跟前，小声道：“机会只有一次，你要不要？” 易水寒望着高高在上的曾鸣，眼中杀机顿盛。杀了曾鸣，城内楚军群龙无首，再由他掌控，好歹手中还有一点资本。到时候，这场战争失利就可以把锅扣在这个死人头上。 易水寒点了点头道：“好！” 许博朝身边李崇明递了个眼色，只见他掏出匕首瞬间割断绳子，然后将手中的弓箭递给易水寒。 易水寒接过弓箭，只有那一瞬间他想直接杀死身边的许博。但终究没有下手，而是射向曾鸣。 易水寒箭术精湛，在这等环境下，也只有他可以做到箭杀曾鸣这样的事来。 曾鸣一脸惊愕，瞳孔放大。他没料到易水寒竟然跟许博联手做局。 他想逃，奈何箭速太快，数息便至，一箭穿喉，呜呼哀哉。 曾鸣一死，楚军大乱。 “速开城门，我带你们回楚国！”易水寒大喊道。 很快，楚军放弃了抵抗，打开城门。 李崇明第一个冲了进去，却见王俊身中无数刀，半跪在青石板上，眼睛睁着，却已然没有气息。 王俊和他数百兄弟战死。 这个结局，当王俊领命而去时，众人都已经猜到。但是，王俊不惧，带着数百兄弟入城了。 许博也知道，这道后手是为了让城内楚军军心大乱，也是让曾鸣有所顾忌，应接不暇。只有在这种环境下，他的第二道后手才能成为杀手锏。 否则，只要曾鸣坚守不出，那么，他想要夺回南浔城基本无望。即便杀了易水寒也于事无补。 南浔城再次回到晋国手中。 对于楚军俘虏，李崇明和众将领纷纷建议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许博先是静静倾听，然后对着义愤填膺的众人说道：“我家公子说，从烟凌书院走出去的学子，今后不论身居何处，身居何位，皆能谨守本心、心怀感恩，做到不忘本；皆能经管世道、补益国家，做到为百姓。我们忠于晋国，是不忘本；我们英勇杀敌，是为百姓。楚军虽败，但他们也是不忘本、为百姓之人，只不过彼此立场不同。战争结束了，等他们脱下铠甲，回到家中，就是百姓，就是父母的子女、妻子丈夫、孩子的父亲。我们亦如此。” 众人沉默了。 许博亲送易水寒出城，望着楚国方向，哀叹道：“这场无妄之灾，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此而破裂。” 易水寒扭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不放在眼中的对手，蓦然间，他有种释怀，对他心生一丝钦佩。 “后会无期！”易水寒冷声道。 许博笑道：“临别时，突然想送你一首诗。” “此地别南浔，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易水寒口中默念道：“此地别南浔，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多谢！” 说完，领着残余的楚军离开晋国国土，回到楚国。 看台上，看台下，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当众人听到许博关于不忘本、为百姓那番言论时，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异样的神色。 这些话，这些道理，仿佛好多年没有听过。今日再听来，却又觉得历历在目，曾是那样的熟悉。 姚广平望向楚逸，目露赞赏，赞道：“小楚院长教出来的好学生啊！” 此时，其他几位院长也纷纷起身，朝他抱拳道：“受教了。” 楚逸急忙起身，拱手作揖道：“诸位院长，晚辈愧不敢当！” 姚广平望向韩宇，含笑道：“这轮比试，诸位院长可有结果？” 韩宇心中一阵苦涩，望向姚广平，抱拳道：“大人，这轮比试，前三甲为许博、王俊、李崇明。” “诸位院长，意下如何？”姚广平望向其他众人。 “赞同。” “没有意见。” 比试台上，青衫男子望着许博，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虽然是一场模拟比试，但许博在其中表现出来的才智和勇敢，足以让许多人望其项背。 这个年轻人果然出色。 这个名不见传的烟凌书院果然与众不同。 难怪归吾先生收这个小楚院长为亲传弟子，眼光非比寻常，非常独到啊！ 除了许博和易水寒，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方才发生什么事情。 易水寒走到许博面前，抱拳道：“此次比试，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许博道：“易公子谦让了！” 易水寒道：“来日方长。” 许博含笑道：“来日方长。” 很快，烟凌书院连胜三场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庆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当前比试情况来看，烟凌书院暂居榜首，象山书院次之，吉山书院第三。 象山书院。 大先生满心欢喜道：“好一个不忘本，好一个为百姓。这个许博，我要定了。” 荀真微笑道：“你要他做什么？” 大先生捋了捋胡须，道：“小小年纪，便能修炼出浩然正气，实属罕见。这样的好苗子，岂能错过。怎么，你不愿意？” 荀真放下书籍，道：“他是楚逸的学生，你要收他为徒，还得征询他的意见。” 大先生不以为然道：“要我征询你徒弟的意见？你想多了吧。” 荀真不急不慢道：“是你要收徒，又不是我。随便你了。” 大先生不悦道：“你跟楚逸那小子说一声，他要是不同意，我砸了他书院招聘！” 荀真好笑道：“你要是砸他招牌，明儿就滚回庙去。” “嘿。你现在都会护犊子了啊。我就是随便说两句，你还想着赶我回庙。你个老家伙” 马车里，楚逸望着对面而坐的许博，满意道：“我很为你感到高兴。” 许博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没给你和书院丢脸就好。” 楚逸语重心长道：“比试胜负不是我在意的，我只在乎你们怎么想怎么做。因为，今后的路会很长，遇到的困难和挫折也会很多，如何做、如何跨过去，才是我希望你们真正要学的。” “明白了公子。” “其他的，你暂时不要想了。等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下午好好睡一觉。晚上，我在醉仙居摆好酒宴，咱们一起吃吃喝喝。” 第119章 三幅字帖 回到住处，许博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早早睡下。 上午的比试，让他感到特别疲惫，精气神都被掏空的感觉。 “公子，有个老先生要见你。”徐忠敲了敲门，在门外小声道。 楚逸睁开眼，暗道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自己。 来到客厅，只见一个老者坐在那儿，喝着茶水，神态怡然自得。 楚逸走近跟前，拱手作揖道：“老先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先生。 大先生细细打量几眼，越看越满意呀，心想这荀真眼光果然独到，硬是等了这么多年，才选中自己的亲传弟子。 “许博呢？”大先生问道。 楚逸心中微微一紧，道：“上午比试过于劳累，现在已经睡了。” 大先生点了点头，望向楚逸，小声问道：“我跟你商量个事，如何？” 楚逸虽不知这老者是何人，但直觉告诉他，这个老者很不简单。 如果是个厉害的大人物，亲自跑过来说跟他商量个事，那说明此人还是比较讲道理的。 是个讲道理的人，那就有商量的余地。 “老先生，请说！”楚逸道。 大先生微微一笑道：“许博比试表现很不错，很对我的胃口，我想要收他为弟子，你意下如何？” 楚逸楞了一下，没想到老者这么直接，说是商量，听这语气完全就是你必须同意的感觉。 即便你想要收许博为弟子，但也得拿出点诚意来，你说带走就带走，那把我这个院长当空气啊！ 楚逸面露难色道：“老先生，实不相瞒，许博暂时没有另投他人门下的意愿。” 大先生眉头轻挑，问道：“是你不愿意吧？” 楚逸直言不讳道：“老先生，拜师有拜师的讲究。您这样突然上门就问我要人，有点说不过去吧。更何况，我现在都不知道老先生是什么人？倘若是个人牙子，转手就把许博给卖了，那我岂不是害了他。” 大先生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可他实在拉不下老脸去求这个小娃娃啊。 “不如这样，你开个条件？”大先生退一步道。 楚逸想了想，叹道：“老先生，咱们又不是买卖东西，什么条件不条件的，伤感情。至少，我得跟许博说，谁谁谁想收你为徒，他自己也要有个考量吧。我这个当院长的，也不好什么事情都一手包办，我得尊重他个人选择。” 大先生听的有点不高兴了。 不过，许博这样的好苗子，他可不想错过，便从怀里掏出一份信件，递过去道；“看完你就知道了。” 楚逸疑惑接过信件，打开一看，信件落款是荀真，信件内容很简单：圣人教人，皆略启其端，使其深思而自得之。 楚逸不可置信再次打量起这个老者。按照信件里的内容，眼前这个老先生可以跟圣人相媲美，那绝对是个厉害人物啊。 可问题是，先生也没说，这个老人家到底是谁呀？即便他同意，许博未必会同意啊。 “老先生，冒昧问一句，您跟我家先生是什么关系？”楚逸问道。 大先生道：“至交！” “老先生，不如这样。此事待我跟先生求证之后再给您回复，如何？”楚逸心想着，你想用一封信就把许博弄走，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 大先生没想到他如此难缠。这封信是他厚着脸皮让荀真给他写的，就是想用这封信来让楚逸答应下来。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认其先生的亲笔信，而且还要亲自去求证事情真伪。 按照他的脾气，他看中的人哪里要费这么大精力。但荀真有言在先，要想收许博为徒，必须征询楚逸的同意。 “这样，我给你写一副字帖，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大先生压着性子说道。 “字帖？”楚逸吃惊道。 “这字帖可不一般，可以镇魔收妖，威力极大。你要不要？”大先生有点不耐烦道。 “老先生，我读书少，您可别忽悠我啊？”楚逸装起糊涂道。 “这说的什么话！我一大把年纪忽悠你一个小娃娃，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大先生有点恼火。 楚逸见好就收，道：“老先生稍等，我笔墨伺候。” 大先生摆摆手道：“我自己来。便宜你小子了。” 随即，他从怀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房四宝：笔、墨、纸、砚。 这笔便是那人皇笔。 这墨名为“沉香墨”，它坚而有光，黝而能润，入纸不晕。 这纸名为“澄心纸”，它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 这砚名为“端溪砚”，它温润如玉，体重而轻，质刚而柔。 楚逸对房四宝没什么研究，但这么一看，便知这四种物品极为贵重。问题是，这老者身上如何携带这四宝？ 这一想，便大概知道根脚。 大先生，铺开澄心纸，手执人皇笔，凝神片刻，便落笔写道：“叶落知秋，举一明三。” 写完，又掏出自己的私人印鉴，在其上盖上印章：醉吟先生。 大先生拿起澄心纸，看了又看，颇为满意，笑道：“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楚逸猜出此人不凡，哪里愿意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便道：“老先生，既然房四宝都已俱全，不如再写两幅，凑个不过三嘛。” 大先生微微一愣，斜视道：“你小子想坐地起价？” “老先生说的哪里话，您是先生至交好友，若论辈分，学生也得尊称您一声师叔。既然师叔赐宝，那学生自然多想跟师叔多学习学习。这一副字帖哪里够，至少得三幅嘛。” 大先生听了十分受用，开心道：“你小子脑袋不仅灵光，这嘴巴也挺会说的。得了，今儿就给你三幅。” 说着，老先生又凝神写了两幅，分别为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欲明人者先自明”。 大先生写完字帖，收起房四宝，笑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啊。” 楚逸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收起来，放入宝塔之中。 “老先生，等华会比试结束，您就带他离开。”楚逸拱手作揖道。 大先生捋了捋胡须，问道：“你就这么舍得？” 楚逸如实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果自己学生有更好的去处，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为一己之私而耽误他的大好前程。” 大先生喜闻乐见，起身抖了抖衣袖，感慨道：“章作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作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不错，非常不错。” 说完，大先生便消失在客厅内。 第120章 不争第一 楚逸站在原地，脑子里全是醉吟先生的这句话。 章写到最美妙的境界，没有特别奇异之处，只是写得恰到好处，令人拍案叫绝；品德修炼到最高尚的境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表现了人的本性。 这两句话最根本地方，就只有一处，那就是返璞归真。 这时，荆无命走了进来，见他在发愣，便知他在出神思事，便坐了下来静等。 片刻，楚逸缓过神来，喜道：“原来如此！” 荆无命笑问道：“何故原来如此？” 楚逸这才察觉荆无命在这里，便知自己方才出神，竟没察觉。随即，他便将方才情形与他说了一番。 荆无命听了喜道：“公子，这是好事啊。如果许博能够拜在这个醉吟先生门下，对他今后成长势必事半功倍。” “荆大哥，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个老先生，我只知道叫醉吟先生，却不知他身上身份和来历。”楚逸担忧道。 荆无命笑道：“既然是归吾先生至交好友，又是世外高人，这一点公子不必担忧。” 荆无命在听闻之后，心中极为震惊，但又不敢确定，所以也未将心中想法说出来，免得扰了楚逸的心智。 “公子，我见戴钰眉头紧锁，多半是对今日下午比试心存顾虑。”荆无命道。 楚逸点头道：“这小丫头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很固执。许博和徐忠都拿第一，倘若她拿不到，估计要死之心都有。” “公子打算如何？” 楚逸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沉声道：“我自己都说，福不可受尽，这最后一场自然要退而求其次。” 荆无命微笑道：“公子大智慧啊。” 此时，戴钰在闺房中坐立不安，对于下午比试颇为紧张。前面三场，许博和徐忠都拿下第一，倘若最后一场失手，那她觉得愧对书院和公子。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 戴钰略有怒意，道：“谁呀？” 楚逸笑道：“是我！” “是公子！” 戴钰顿时芳心大乱，她未料到公子会亲自来找她，一眼环顾四周，总觉得闺房之中杂乱无章，顿时焦急起来。 楚逸见她没开门，便意识到进入女子闺房似乎有些不妥，便道：“我在门外等你。” 说着，楚逸转身便走到不远处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片刻，戴钰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怯生道：“公子，请喝茶。” 楚逸起身，笑着接过茶杯，一看这小妮子，出落的越发水灵，真不知道今后哪个小子有福气了。 戴钰被他这么一看，越发不敢与他正眼，低着头，脸颊一阵火辣，心中小鹿乱撞不停。 这是她第一次与自家公子单独相处，而且是公子主动找她。 楚逸收回目光，凝神思绪，含笑道：“坐下说。” 戴钰“嗯”了一声，在楚逸对面石凳上坐了下来。 楚逸干咳两声，问道：“有点紧张？” 戴钰小声道：“有点。” 楚逸关切道：“我第一次上台比试，比你更紧张。” 戴钰猛然抬头，睁着圆圆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公子也参加过比试？” 他是楚家的小侯爷，怎会参加比试？ 楚逸是参加过比试，但也是现世参加，在这个异世他哪里有机会参加过什么比试。不过，既然是来安慰和劝说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有些故事总是编的。 楚逸硬着头皮道：“就是门内的一些小把戏，上不得台面。不过，那是我第一次上台，在众人面前背诵古诗词。我记得当时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背成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那会，下面人听了捧腹大笑，还说我学而有方，害得我好些日子抬不起头来。” 戴钰闻言，“噗嗤”笑出声来，没想到自家公子还有这样的糗事。这一笑，戴钰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她虽未曾涉世，但也聪慧，知道公子这番前来定是安慰于她。一念及此，心中顿时满是欢喜。 楚逸见她笑出声来，想来心中顾虑少了些许，便直入正题：“今日过来，有事与你相商。” 戴钰闻言，见他神色认真，便知此事很重要，便道：“公子请说。” 楚逸问道：“还记得五不尽？” 戴钰点头道：“公子说，利不可占尽，占尽责人必弃；福不可受尽，受尽则缘必孤；势不可用尽，用尽则祸必至；话不可说尽，说尽则人必易；规不可行尽，行尽则事必繁。公子教诲，戴钰铭记于心。” 楚逸微笑问道：“那你觉得，我们前三场皆胜，第四常当如何？” 戴钰一双明眸先是疑惑，随即明亮起来，此时心中甚是欢喜。因为，自己公子在征询她的意见，而不是用命令的口吻让她做事。 这种感觉，她很喜欢。 甚至觉得，公子这样做，是顾全她的感受，这更让她倍感受宠若惊。 “倘若我们连胜四场，象山书院会很难堪。况且归吾先生是公子的恩师，做学生的自然要为恩师着想。”戴钰直言不讳道。 楚逸见她一点就通，如此聪慧，甚是欢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赞赏道：“慧也。” 楚逸这番亲昵举动，让她心中小鹿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脸颊顿时绯红，看起来，水灵灵的，就跟刚熟起来的苹果。 “只不过，这样做，委屈你了。”楚逸歉意道。 戴钰连忙摇头，轻声道：“戴钰能有今日，都是公子所赐。能为公子做事，是戴钰之福，没有一丁点委屈。” 楚逸看了她两眼，心中轻叹几声，认真道：“每个人都不是生来平凡的。你能有今日，都是靠你自己，而非我所赐予。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在这个世上，你不要依靠某个人而活，也不要为某个人而活。你要遵循自己的本心，为自己而活。知道吗？” 戴钰懵懵懂懂，不知他这句话所谓何意。但是，她始终认为，公子说的话都是对的，所以她会把他说的话都记在心中，尤其是他对她说的话，永远记在心里。 “不懂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就会一点一点明白了。好了，不多说了，稍微收拾一下，一会我们过去。”楚逸笑吟吟道。 “是，公子。”戴钰满天欢喜。 “公子。” “还有事？” 戴钰娇羞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楚逸爽朗笑道：“这个当然。” 第121章 牧府心思 戴钰心中又是一阵甜蜜，蓦然觉得，前面付出那么多艰辛，终于在今天收到回报，而且是自己特别期待的。 徐忠驾驶马车，戴钰和楚逸二人坐在马车里。 荆无命、温庭恺、玉环三人坐在后面那辆马车里。 两辆马车徐徐前行。 练武场最外围，早已人满为患，今日能够进入场内之人少之又少。 在两辆马车出现在众人视线时，便有人眼尖认出那是烟凌书院的马车，疯狂喊道：“那是小楚院长的马车。” 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小瞧烟凌书院了。 许博和徐忠的表现已经彻底征服了他们。 象山书院，如神一般的存在，竟然被烟凌书院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虐的体无完肤。 于是，很多人都期待着烟凌书院最后一场比试，实现完美的四连胜。 “看，沐清姑娘来了。” 众多男青年的目光纷纷落到那个美如仙子的女子身上。 沐清脸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变化，但她内心却很痛苦。易水寒对她的冷漠让她心痛，而今日比试又让她倍感压力巨大。倘若今日无法斩得头名，那么四连败会让书院名誉扫地，更会让易水寒抬不起头来。 在沐府的护卫之下，沐清孤独走在人群中。这个时候，没有人关心她，也没有人安慰她。 那些男人向她透露的炙热目光，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让她觉得特别的厌恶，甚至恶心。 她只需要一个人的目光，那就足够了。 这时，楚逸掀开车帘，先跳了下来。戴钰走了出来，正要跳下车，却被楚逸直接一个公主抱，给抱下来了。 戴钰脸色刷的通红起来，耳根子更是一阵滚烫。 众目睽睽之下，自家公子竟然把她抱下车来。 这一抱顿时惹来无数惊叹目光。 大家这才意识到，今日出现的仙子，不光有沐清，还有一个烟凌书院的女子，名叫戴钰。 楚逸抱戴钰这一幕，恰好落到沐清的眼中。她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羡慕的神色，如果他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这样抱她下来，那该有多幸福。 是的。她看到戴钰脸上洋溢的幸福，那是被一个男人宠溺的幸福。 这种幸福，是每个女人内心深处最期盼的，千金不换。 戴钰也看到了沐请，那个听说无数次的大才女，果然惊艳天人。 两个绝世女人相互钦慕对方，随即彼此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温庭恺看到眼前这一幕，叹道：“还是大哥风流倜傥啊。” 玉环笑了笑道：“二哥也可以如此。” 温庭恺心中有自知之明，苦笑几声，无奈道：“做不到啊。” 荆无命含笑道：“今日做不到，明日或许可以。公子说过，做人得有梦想，万一实现呢？” 温庭恺看了眼荆无命，心情顿时大好，道：“荆大哥说的极是。” 对女子来说，才艺主要体现在琴棋书画、诗词曲赋。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往往有两种女人可以拥有才艺，一种是生在富贵之家，一种是身在青楼之中。 南唐以武立国，而后从武转，那些达官显贵便对那些拥有才艺的美貌女子更为感兴趣，成为他们对外炫耀的资本。 世家女子，才艺往往成为政治联姻的附带品，只是帮助家族往上爬；青楼女子，那是避免成为一条玉臂千人枕的悲惨下场，有朝一日被某个男人赎身，离开青楼，开始另外新的生活。 所以，南唐华会中设有才艺比试这个科目。那些最终在京都比试中夺冠的女子，成为南唐最上层男人的专属。 而在各州参与比试的女子，也成为诸多有钱有势男人争夺的目标对象。 而此时，台下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台上那九名女子所吸引，一个个眼冒金光，看的如醉如痴。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沐清和戴钰两位女子。 沐清最初扬名，源于她的一首小词，名为：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这首小词让沐清成为众多青年才俊心中仰慕的才女。再加上，她出身官宦之家，相貌出众，除了诗词，歌赋更是一绝，追求者络绎不绝。 对于戴钰，今日众人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竟然无形之中可以与比肩沐清。 若论容颜，不输沐清。再加上，方才她与小楚院长的亲昵举动，更是让人挠心挠肝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此的美人胚子竟然让人捷足先登，岂不恼火。 姚广平望向那个戴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沐清和戴钰这样的才艺双绝且有貌美如花的女子，哪个男人不钟爱。 可问题是，沐清乃沐万盛之女，身份有些特殊。沐家在云州也算是大家族，在京都那边也有些关系。 此次沐清代表象山学院参加才艺比试，目的不言而喻。即便他身为牧府大人，也不太愿意为了一个女人与京都那边闹的不愉快，此举太不值当。 至于这个戴钰，出自烟凌书院。倘若真要将其纳入怀中，问题应该不大，但他又无法确定楚逸的态度。 “没想到小楚院长，不光有许博、徐忠这样的俊才，还有戴钰这样的才女，真是身在福中，好让人艳羡不已。”姚广平含笑道。 楚逸心中微微一怔，暗道这姚广平似乎话中有话，尤其说到戴钰时，神色略有异样，这让他不得不想到一种可能性：姚广平对戴钰感兴趣。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猜测，无法证实，索性装起糊涂：“大人过誉了。” 简单五个字，便不再接话。 姚广平见他不接话，也就不再问，目光落到戴钰身上，就好像人看到物那样。 这一幕，都落在楚逸眼中，越发证实心中猜想。 如果比试结束后，姚广平主动宴请他，并提出将戴钰带来助兴，他答应不答应？ 如果答应下来，那么他敢肯定，姚广平必定会跟他提出留下戴钰的无理要求。 可如果不答应，此举势必会让姚广平难堪，得罪于他。云州是他的地盘，得罪一州牧府，也是一件颇为棘手之事。 楚逸剑眉挑了挑，脑子里在寻思应对之策。 这时，蒋伟发一时兴起，对着楚逸笑道：“小楚院长，这第四轮比试，看来信心十足嘛。” 蒋伟发这样说，就是故意让对面的韩宇难堪。 时至今日，他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韩宇，也有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简直大快人心啊。 韩宇充耳不闻，依旧微闭双眼，选择不说话，实则心中矛盾不已。 如今，象山书院把名声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这让他脸面无光，但又想着沐清可以扳回一局。如果象山书院若输掉四场比试，他这个院长可以引咎辞去，专心读他的圣贤书。 第122章 舍小取大 楚逸收回思绪，笑道：“沐姑娘才艺冠绝云州，这第一非她莫属。况且，能够亲眼目睹沐姑娘风采，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听到这句话，韩宇心中一愣。他对楚逸有所了解，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沐清必胜。 韩宇很聪明，仔细一想，便知其中内因。如果胜券在握，又何必赶尽杀绝。 韩宇心中叹了几声，这次生员组比试，他算是输的彻底。至于院长之间的比试，他必须要赢下来，这样才有翻盘的机会。 台上，沐清轻抚摸着琴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把琴放平，深吸了一口气，玉指开始在古琴上波动，十分流畅。伴着古琴，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 “为天有眼兮为何使我独飘流，为地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 “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琴声幽怨，歌声哀愁，让听者动容、落泪。 恍惚间，沐清的脑海里莫名回想起曾经读过的那些诗：“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心中悲伤的不能自已。 琴声呜咽，肝肠寸断。 晶莹泪珠，一颗一颗，滴落到琴弦之上。 “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 “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众人闻之，感同身受者低头擦拭泪水。 楚逸忍不住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声音虽小，诸位院长却听的真切，纷纷将目光落到楚逸身上。 韩宇望向楚逸，忍不住赞道：“师弟才思过人，信手拈来，便是佳句。” 楚逸不好意思道：“只是有感而发，让师兄和诸位院长见笑了。” 姚广平微微一笑道：“此曲情真意切，听者闻之动容。即便是我，也心有所感。沐清姑娘琴技出色，歌声更如，此乃双绝。” 得到姚广平肯定，韩宇心中一颗石头算是落了下来，心情顿时好转些许。 姚广平如此说，在座之人都是人精，魏之岚等人纷纷附和，算是把沐清的头名给锁定了。 楚逸用余光打量着姚广平，因为接下来便轮到戴钰登场展示才艺。 楚逸事先对沐清才艺做了充分的分析，为了确保戴钰不摘得桂冠，便让戴钰展示其舞蹈技艺。 戴钰最擅长是琴艺，深得玉环琴艺的真传。 沐清向看台众人行礼，再转身望向台下，目光一一扫过，却不见易水寒的身影。 走向台时，沐清看见戴钰，朝她点了点头。 戴钰回礼，低声道：“姐姐切莫伤心。” 沐清面色一怔，没有说话。 或许，很多人都觉得方才真情流露是为才艺比试而表现出来的，又有几人懂得她的伤心与无奈。 戴钰脚步轻盈，走到台上。 她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像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明艳不可方物。 姚广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戴钰的倩影，忍不住吞咽了两下口水。 瞧见此举，楚逸眉头皱的更深。想来，姚广平是看中了戴钰，否则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露出男人的本性。 戴钰不知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只知道，自家公子就在那看台上注视着她，所以她没有丝毫紧张，只觉得此物只为公子一人而已。 乐声响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戴钰身如柳枝般，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又似是丛中的一束花，笑望苍天。 甜甜笑容，始终荡漾在小脸上，清雅如同夏日荷。腰肢倩倩，风姿万千，妩媚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 一阵风吹来，如瀑般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美得疑似仙子下凡。而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让人美的窒息，听不到心跳。 曲终舞毕，戴钰站起身来微微娇喘，随手拂过耳边的发丝。这一个小小动作，依旧引得下方男子一阵骚动。 “妙哉、妙哉。”姚广平情不自禁道。 蒋伟发与郑志明彼此看了两眼，脸上尽是担忧神色，意思是说“红颜多祸水”。 韩宇自然也看出姚广平的心中想法，笑道：“大人，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到时候将戴钰姑娘请入府中为老夫人起舞助兴，岂不更好！” 楚逸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却没有说话。 姚广平顿觉此举甚妙，望向楚逸道：“小楚院长，意下如何？”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楚逸断不能拒绝姚广平的提议，赔笑道：“能够给老夫人祝寿那也是她的福气。” 姚广平哈哈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派人来接戴钰姑娘。” 楚逸刚要说话，姚广平突然起身，道：“我还有要事处理，诸位院长慢慢欣赏。至于前三甲名单，我想诸位院长心中都有了答案，我也就不多说了。” 说完，姚广平快步离去，似乎真有要事再等着他前去处理。 韩宇幸灾乐祸道：“师弟，恭喜啊！” 楚逸心中一阵冷笑，但脸上神色如故：“何喜之有？” 韩宇也不点破，笑道：“师弟到时候自然知晓。” 蒋伟发看不过去，冷笑道：“真想不到，拥有千年底蕴的象山书院，竟然要靠一个小女子保住最后的颜面。要是我，早就一头撞墙，哪里还有脸面站在这里，说说笑笑。” 韩宇脸色猛然阴沉下来，但却没法反驳，只能忍气吞声。 魏之岚冷声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会招无妄之灾的。” 蒋伟发微怒道：“怎么？威胁我？老夫倒想看看，招来什么无妄之灾。” 楚逸见氛围变得剑拔弩张，打起圆场，对着蒋伟发劝慰道：“蒋老，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就好，何必与他人言明，徒增烦恼。” 蒋伟发叹了两声，坐了下来，不再说话。这韩宇摆明了要给楚逸找麻烦，而且这个麻烦还不简单。 才艺比试最终结果很快便出来，摘得头名的自然是沐清，毫无悬念；次之必然是戴钰，第三名则是草薇学堂的陆敏芝。 这个结果是楚逸想要的，但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横生枝节，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回去的路上，戴钰满心欢喜，丝毫不知道她已经成为看台上那个权势最大男人的手中玩物。 回到住处，楚逸便将此事与荆无命和盘托出。 荆无命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姚广平志在必得。如果我们直接拒绝，恐怕对书院今后发展会很不利。韩宇这招借刀杀人，果然够狠。” 楚逸冷冷道：“他打的如意算盘，岂能让他遂愿。荆大哥，你让艮司将姚广平及老夫人的情况打探清楚，我们再另行商议。” 荆无命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说。 楚逸问道：“荆大哥，有什么话就说。” 荆无命略作沉吟，道：“云州驻扎着朔方军，洛川又是越王封地，公子还是要慎之又慎。” 楚逸迟疑片刻，这才明白荆无命此话背后的意思。 如果借此机会，将戴钰送给姚广平做妾，那么以后便可通过戴钰与姚广平建立稳固的同盟关系。有姚广平这样的封疆大吏作为盟友，云州境内的很多事情便极为便利。 这是一个舍小取大的机会，也是收益大于风险的机会。 如果放弃这个机会，便是阴阳颠倒，风险远大于收益。 荆无命深知楚逸为人，但此时却不得不慎重：“公子，每个人都有其自己的命运，或者是宿命。他们既然选择了，那就别无选择。戴钰如此，公子亦如此。” 楚逸深深叹了几声，身体无力坐在椅上，顿时觉得自己依旧是孤掌难鸣，依旧无法按照自己意愿做出选择。 是的。他要做出取舍。 可是，这样做却违背了他的本意。 他无法想象，戴钰这样的天真少女就这样轻而易举成为男人之间权力争斗的政治筹码。 利益交换。 荆无命也坐了下来，缓缓道：“这件事，我跟戴钰说吧。” 楚逸摇了摇头，道：“还是我来说吧。” 荆无命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公子准备一下，待会我们就去望仙居。” 楚逸深呼一口气，起身抖了抖衣袖，道：“好！” 第123章 苦菜抢位 望仙居。 望仙居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听说小楚院长晚上在其酒楼吃饭，便从下午开始便张罗起来。 烟凌书院以绝对优势力压象山书院，这份殊荣可以说是开天辟地。 而且，小楚院长又是归吾先生的亲传弟子。 此生无法亲见归吾先生，却可以见他亲传弟子，顺便邀请小楚院长留下几幅墨宝悬挂酒楼，这望仙居运岂不又增长几分，引得天下人骚客慕名而来，这生意岂不是更好上加好。 “菜姐，小楚院长他们快到了。”一个年轻伙计气喘吁吁道。 菜姐名字叫苦菜，至于姓氏不祥。苦菜之所以能够当上望仙居的老板娘，那也是一番机缘所在。 苦菜急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衫，问伙计：“今天姐是不是显得格外年轻漂亮？” 伙计上下打量起老板娘，若论身材，前不凸后不翘，还挂着苦瓜脸，这姿容实在没法说出口。但还厚着脸皮，不管男女老少，统统称她为“花姐”。 可若论做生意，花姐绝对是把好手，精明强干，想从她手中讨便宜，门都没有。 “花姐，有句话怎么说的，就是那个，女为什么什么容的。”伙计一时想不起那句话咋说，急的直挠头。 苦菜立马拉下脸，不悦道：“让你们多读点说，肚子里有点墨宝，也好跟客人多交谈。现在倒好，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伙计有点委屈，瘪嘴道：“花姐，你不是说读书人从来不说脏话的嘛。” 苦菜自知失言，立马给自己找个理由：“还不是给你们逼的。算了，老娘懒得跟你们废话。滚！” 伙计得令，立马脚底抹油，溜的贼快。 苦菜看着铜镜里的模样，嫣然一笑道：“女为悦己者容。” 望仙居后门巷子口，两辆马车停了下来。 为了能够安静吃顿饭，楚逸花重金将望仙居的后楼包下来，免得受人打扰。 苦菜站在后门后，目光盯在第一辆马车上，期待着那个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 楚逸掀开车帘，最先走出来是玉环，然后是戴钰，最后才走出来，跳下马车。 苦菜先是看到风华绝代的玉环，再看到小家碧玉的戴钰，眼中顿时一阵黯淡。 作为女人，为什么差距如此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苦菜毕竟不是寻常女人，眼中那份落寞立即掩去，脸上堆起笑容，喊道：“小楚院长，左盼右盼，终于将您盼来了。” 楚逸抱拳道：“老板娘，今晚叨扰了啊。” 苦菜笑靥道：“小楚院长说的哪里话。您能来，倒是让小小望仙居蓬荜生辉。” 说着，便走到楚逸跟前，伸手就要搀扶楚逸的左胳膊。 玉环秀眉微皱，戴钰嘟起小嘴，显然满脸不悦。 楚逸却没有婉拒，被苦菜搀着胳膊往里走，二人有说有笑，俨然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温庭恺望着眼前这一幕，无奈叹道：“大哥真是奇人啊！” 荆无命见怪不怪，笑道：“习惯就好。” 苦菜那心里比吃了蜂蜜还要甜，她没想到楚逸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反而给足了她面子，让她在两个大美人面前有点喧宾夺主的感觉。 “花姐，这望仙居一年净赚大概多少啊？”楚逸随口问道。 苦菜也没多想，随口道：“不多，也就几十万两银子。” 楚逸心中感慨，这望仙居就是一个聚宝盆呀，这现金流好的很啊。如果从投资角度，绝对是一个优质的投资项目。 就不知道，眼前这个花姐有没有这个权力定夺此事？哪怕牵线也可以。 花姐带着一行人走进后楼的偏厅，笑道：“阿弟，你先稍事休息，我去前厅看一下。” “有劳花姐了。”楚逸笑道。 苦菜一走，戴钰就忍不住小声问道：“公子，这个老板娘是不是太热情了？”戴钰问的很委婉，但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她的不瞒。 玉环更是清楚，这个小妮子显然是有些吃醋了。 一念及此，她这个当姐姐的都头疼，自家大哥是什么人她很清楚，谁要是在情字上与他有纠缠，注定不会有结果。 楚逸笑着解释道：“人家免费提供一顿精致晚餐，我就给她隔着衣服摸摸胳膊，不吃亏的。” 玉环“噗嗤”笑出声来：“大哥，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嘛。” 温庭恺也是觉得不太妥，道：“大哥，这男女授受不亲，你倒是主动贴上去。” 言下之意，老板娘太不自重。而且，老板娘姿色太普通，身材又不好，就连半老徐娘的标准都达不到。你为何还要倒贴？ 况且，眼前就有两个大美女在身边，也没见你从她们身上占便宜啊。 这逻辑上说不通嘛。 戴钰嘟起小嘴道：“公子，大不了我们不吃这顿饭。回去我给你们做饭。” 徐忠和许博对视一眼，彼此一笑，没有说话。 这丫头的心思，他们两个人是清楚的，只不过有些话确实不好跟她明说。 “既来之，则安之。花姐待我们如此热情，岂能让她兴心而接，败兴而回。”楚逸安慰道。 “就是嘛。”苦菜笑嘻嘻道。 苦菜还真不见外，拉着楚逸的右手就往外走，边走边笑道：“阿弟，不是姐跟你吹，今晚这顿饭菜保管你难以忘怀。” 戴钰见自家公子被那臭女人拉走，气的直跺脚，然后望向玉环，焦急道：“姐姐，你怎么也不拉着公子啊。” 玉环心中一阵苦笑，但又不好说出口，她也想拉呀，可是她以什么身份去拉手呢？ “大哥不是说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呀，收起的你的小醋坛子。”玉环柔声道。 “我”戴钰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回话。 荆无命看着这个小丫头，笑道：“公子做事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吧。” 戴钰对荆无命那是绝对的尊重，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自家公子对他也十分敬重，很多大事都是与他相商。所以，荆无命说话，她不得不听，只得乖乖收起她的小性子。 苦菜拉着楚逸走进正厅，一个大圆桌，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 说实在的，楚逸还没有很正式与大伙一起吃个饭，一念及此，就觉得对他们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想到戴钰，更是如鲠在喉。 一会儿，众人纷纷落座。 楚逸坐于正位，左右手两个位置是留给戴钰和玉环两个女子，荆无命坐到玉环下手，温庭恺坐在戴钰的下手位。 对荆无命来说，才子佳人，看的赏心悦目，喝起酒来就更舒心。 温庭恺反正不在意这些，坐在哪都一样，反正有两个美人在目，秀色可餐，喝酒心情也大好。 就在戴钰欢天喜地准备坐下来时，苦菜神不知鬼不觉先在戴钰之前坐了下来，笑道：“阿弟，姐我今晚啥事也不做，就在这里陪你好吃好喝，如何？” 戴钰见她如此厚颜无耻，但心中怒火又不得发作。玉环瞧这小妮子的面部表情，忍不住笑了笑，道：“坐姐姐这边。” 戴钰走到玉环跟前，撒娇道：“姐姐。” 对普通女人来说，遇到两个绝世美女，肯定没有那个自信在美女面前摆弄。可这苦菜非同寻常，压根没把这两个美女放在眼中，在她眼里无非就是个花瓶。 是个花瓶，也就是摆设，也没什么价值。 这是生意人的思维。 第124章 一石三鸟 对于苦菜的这番热情，楚逸却没有拒绝，反而觉得很温馨。 从她身上，楚逸感受到那种姐姐对弟弟的关爱，无关男女之情，只有姐弟亲情。 他虽有个姐姐，但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或者说印象很模糊，谈不上什么姐弟情谊。 苦菜虽说有鸠占鹊巢之嫌，但整起喝酒的氛围那绝对是把好手，而且酒量也出奇的好。 苦菜一对多，喝酒都不带商量的。 温庭恺早早缴械投降，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许博心情放松，喝的比较尽兴，也醉趴下。 苦菜早就安排好，很快便有伙计和丫鬟将他们二人搀扶进隔壁偏厅休息。 戴钰来之前特别高兴，可到了望仙居，一肚子闷火无处发作，喝起酒来更是豪爽，颇有那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这小妮子看似柔弱，但酒量确实厉害，硬是跟苦菜杠上，劝都劝不住。 不过，苦菜见多识广，想要灌醉一个人方法有很多。所以，即便戴钰酒量再好，依旧逃不过醉酒的下场。 戴钰醉倒，玉环只得去偏厅陪她。 此时，大厅里，只剩下楚逸、荆无命、徐忠三人。徐忠滴酒未沾，只是安静坐在那儿。 苦菜看出他的根脚，也就没跟他喝酒。 此时的她，已经醉醺醺，满脸通红，右手勾着楚逸的脖子，口齿不清道：“阿弟，姐没啥本事，也没读书，对，对，你们，读书人，姐那是贼欢喜呀。姐，尤其，仰慕，仰慕，归吾，老先生。见不到，他老人家，总算，可以见，见，到你了。” 说完，苦笑趴在楚逸的肩膀醉倒了。 楚逸先是醉醺醺，但很快便清醒了。他扭头看着这个素昧平生却又有姐弟情谊的苦菜，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荆无命望着眼前一幕，心中也颇有不解，问道：“公子为何如此？” 楚逸含笑道：“总有那种似曾相识之感，觉得很亲近，也就没有生分。” 荆无命点了点头道：“人之交往在于缘，应是如此。” “这望仙居生意极好，一年流水都几十万，甚至百万，这样的好项目可遇不可求啊。”楚逸说出他心中所想。 荆无命来了兴趣，问道：“公子打算与望仙居合作？” 为了避人耳目，楚逸心声道：“确有此意。不过，直接入股望仙居可能不现实。但望仙居可以作为很好的品牌背书，为其他项目提供稳定的流量，这样就可以保障新项目的基本面。” 荆无命对项目这个词已经知晓其内涵，但“流量”这个词他是第一次听到，不解道：“公子，这流量是何意？” 楚逸这才意识到：“就是客源的意思。” 荆无命感慨道：“公子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啊。那公子要怎么做？” 楚逸如实道：“第一，买下望仙居周边地皮，眼看它高楼起；第二，开起那镜花水月，只谈风月，不谈云雨；第三，望仙居在前，书院在后。” 荆无命心中盘算起来，沉吟片刻，传声道：“望仙居这边等艮司调查清楚了，公子再做定夺。至于这门生意，倒是不错。一来可以与望仙居建立合作关系；二来在庆阳这边扎下根脚；三来有大量现银入账，一石三鸟，好计策。” 论到做生意赚钱，荆无命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想想自己之前在巨虎帮做的那些事，跟自家公司比起来，在眼界上终究还是差上一截。 “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不过，这边人选确实需要人来。”楚逸眉头微皱道。 荆无命笑道：“公子身为白云观观主，有些事可以交给他们去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踏入金丹，在红尘中历练也未尝不是好事。” 楚逸拍起大腿，笑道：“我倒是给忘记了。荆大哥说的对，总不能真让他们老死在观中吧。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是该如此。荆大哥你跟艮司那边交待一下，让他们跟刘叔联系，请刘叔负责办理此事。” 荆无命点头道：“如此甚好。接下来，公子如何？” “总不能靠在我肩膀上睡一夜啊。” 楚逸左手轻轻托住苦菜的腰身，给她来个公主抱，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她瘦弱的小身板，还真跟她的名字十分般配。 安顿好苦菜后，楚逸让荆无命和徐忠带着其他人先回去，他要去一趟象山书院。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如果这次把戴钰送给姚广平，那就说明这次他妥协了。况且，这次遇到的境况未必那么严重，但依旧选择妥协，那今后若遇到更大困难，是不是很轻松选择妥协。 妥协，就意味着要放弃身边之人。 遇到一个好兄弟或好伙伴很难，可放弃一个人却很容易。前者可能需要一年，三年，甚至一生，而后者只需要一个念头，一个转身足矣。 再者，他不愿意把女人当作物品送来送去。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选择。所以，他尊重女人，何况还是个未成年的女孩。 换做别人，或许这样的事情见惯不惯，无所谓。 但对他，这样的事情他今天不会做，以后也不会做。这是他做人的底线，做事的原则。 至于如何处理这个事情，楚逸心中有了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能否实现，还得跟其先生请教。 楚逸不想韩宇知道他来象山书院，便不走寻常路，悄无声息出现在荀真院落之中。 房间内，灯火依然明亮，显然老师还在等下读书。 楚逸在院子站了许久，始终没有进去。 因为，他不知道先生会不会出面帮他斡旋一二？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而且，成为姚广平的女人，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房间里，大先生突然出现，望着灯下读书的荀真，笑道：“你这个学生有趣的很，来了又不见，不见又不走。” 荀真抬头，望向窗外，微笑道：“应该是有事要跟我说，但又不确定我是否会答应。” 大先生自顾坐下来，慵懒道：“要不要我去叫他？” 荀真摇头，然后望向他，道：“你这个大先生收了他的学生，这事你来最合适。” 大先生坐起身来，拒绝道：“你学生的事关我啥事。再说，我都送了三张字帖，这礼够厚的了。我不干！” 荀真似乎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不急不慢道：“如许博这样的好苗子，着实少见。如果只用三张字帖可以拥有，那我可以找其他人也可以嘛。我估计，别说是字帖，连孤本都可以送。” “好你个荀老头，你还威胁我。”大先生跳了起来。 荀真微笑道：“你跟镇守使不是很熟悉嘛。” 大先生一听，心想，也对啊，这王安好像光说不练，是得让他出出血。 “老狐狸。”大先生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随即，出现在楚逸身边。 楚逸对这个突然大先生很是惊讶，但心里明白一些事，拱手作揖道：“见过老先生。” 大先生有点不高兴，道：“我有那么老么？较为大先生就好。” 楚逸急忙改口道：“大先生。” 大先生看了看他，道：“我带你见个人！” 不等楚逸说话，大先生带着他便去了王安修行之处。 第125章 师兄王安 王安猛然睁开眼睛，急忙起身走了出去，看见大先生正站在院中，负手仰望星空，在他旁边，恭敬站着一个年轻书生。 “是他！”王安心中一阵疑惑，不知道这个大先生为何这个时候带楚逸过来。 大先生转过身来，望向王安，道：“这个小娃，说是仰慕镇守使斩妖除魔的风采，非要让我带他来见你。” 楚逸急忙拱手作揖，神色恭敬道：“见过仙师。” 王安可不想在大先生面前摆什么“仙师”姿态，急忙摆手道：“什么仙师不仙师的，叫我一声师叔即可。” 楚逸正要开口叫师叔，却被大先生打断了：“叫你师叔？你还真敢说啊！” 许博是楚逸的学生，他大先生收许博为徒，如果从辈分上来说，他与楚逸算是同辈。 如果楚逸称王安一声师叔，那岂不是间接压低自己的身份。他可不愿意让王安占他的便宜。 王安心里一惊，也不知道他为何不同意，但是又不好多问，只能硬着头皮，赔笑道：“咱们一见如故，我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一声师兄吧。” 楚逸惊愕的掉了下巴，这辈分跌的也忒快了吧。 大先生还算觉得满意，笑道：“都说镇守使平易近人，江湖人诚不欺我啊。” 听到这句话，王安心中一万个草泥马飞过。这个大帽子扣在他头上，明白的是不给他拒绝权利。 这狗日的大先生，完全就是一个有化的大流氓啊。 反观楚逸，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平白无故多了个牛逼的师兄，乐呵呵抱拳道：“见过师兄。” 这会抱上王安这条大胳膊，一来不用担心玄天宗在从他手中谋得杀他的便利；二来有他这层关系，姚广平那边就不会胆敢打他任何主意，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大先生拍了拍楚逸的肩膀，平淡道：“你师兄是个热心肠，有什么事他肯定会帮你做到。如果做不到，他也会想办法做到。” 楚逸小鸡吃米似的点着头，心想着，眼前这位大先生不是一般的大，是真大，大到连王安对他也是毕恭毕敬。 所以，楚逸决定回去之后跟许博好好谈谈，务必绑住这条大腿。 王安碍于面子，只得附和道：“大先生说的对。你若有什么事情直管跟我说，在庆阳这边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楚逸抓住机会，厚颜无耻道：“师兄，当下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王安爽快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师兄保证给你解决。”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给师兄找一个关门弟子。不知师兄意下如何？”楚逸试探问道。 王安心中一惊，暗道这小子果然跟大先生是一路货色，厚颜无耻到极点。给他找关门弟子还不算大事，这尼玛什么才算是大事。 大先生没来由补上一句：“我咋听说你这几年一直都在找什么嫡传弟子，到底有眉目了没有？” 王安心里骂了一句，操你大爷，但脸上笑呵呵道：“这嫡传弟子事关重大，暂时还没有着落。不过” 话还没说完，大先生激动道：“那敢情好啊，这小子正好给你找了个好弟子，你岂不是少了一件心事。” 王安面露犹豫，心想着，这人都还没见着，现在就要逼他当场许诺，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楚逸也觉得这样做太不讲道理，至少也得等他见过戴钰才好下定论，毕竟嫡传弟子事关术法传承，岂能如此草率。 “这人啊，我替你看过了。是个女娃，但资质确实不错。”大先生补充道。 楚逸楞了楞，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暗道这老家伙什么时候看过戴钰了？ “但跟许博相比，确实还差了不少。不过，对你来说，修行资质已经很好了。”大先生说的很认真。 王安见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会再直接拒绝，问道：“不知这女娃是谁？” 楚逸急忙说道：“她叫戴钰，是书院的学生。” 王安想了想片刻，问道：“就是参加才艺比试的那个戴钰？” 楚逸惊喜道：“正是她。师兄也看了她的比试？” 王安心中一颗石头稍微落了下来。戴钰修行资质虽谈不上上佳，但也算不错，作为嫡传弟子也算勉强合格。大不了，后面有机会再多收几个就是。 “既然大先生如此欣赏，师弟如此推崇，那我就答应下来，收她为关门弟子。”王安认真道。 大先生笑了笑，盯着他的脸色，问道：“有这么个漂亮女娃当徒弟，高兴还来不及，干嘛还苦着一张老脸。” 王安挤出一丝笑容，道：“本色使然。” 楚逸灵机一动，抱拳道：“师兄，过几日戴钰受姚广平邀请去其府中给老夫人贺寿，能否请师兄在那天当着众人面收戴钰为徒？” 闻言，王安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明白楚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举取得一石三鸟之功效： 一来，他王安收戴钰为徒，那就是向整个庆阳，乃至云州宣告，烟凌书院与他镇守使王安有关，而王安又来自五老峰，那些想要打烟凌书院主意的人都要掂量掂量其中分量； 二来，王安亲自出现姚广平老母亲的寿诞现场，总不能空手来，啥也不表示吧，这一表示算是给足姚广平的面子。姚广平自然要给予回报，回报对象自然落地楚逸身上。 三来，楚逸身为归吾先生唯一的亲传弟子，再加上他王安身为镇守使所拥有的权力，以及背后五老峰的间接影响，势必会让他身价再上一个台阶，对其前途必有助益。 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年轻人。 不简单，真不简单啊。 不过，王安在老瞎子和大先生与他说过一番之后，心中也权衡利弊做出选择。正好，借这次机会与楚逸走的更近一些，也倒省得他日后再寻找机会。 “师弟，这是小事，自然没问题。到时，我会亲自前往。” 得了王安的保证，楚逸心中大石头彻底落下来。 “多谢师兄。”楚逸抱拳道。 王安笑道：“你我既然师兄弟相称，这些客气话就不必说了。以后，说不定师兄还会请师弟帮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大先生见此行目的达到，也就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不过，王安认了楚逸当师兄，总不能见面礼都不送吧。 “虽说是一家人，可这见面礼不能少吧。毕竟，这小子见你这个师兄，也非常不容易啊。”大先生故作沉声道。 王安恨不得用法术封住他的嘴，但脸上神色一怔慌张，惭愧道：“要不是大先生提醒，我确实忘记这回事。” 说着，王安取出一张镇魔符，递给楚逸道：“这是镇魔符，威力无穷，倘若遇到险境，可以护你平安。” 楚逸激动接过这张镇魔符，高兴道：“多谢师兄。” 大先生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啧啧道：“堂堂镇守使，区区一个镇魔符也好意思拿出手作为见面礼，说出去别人还不笑掉大牙。” 王安气的牙痒痒，可又发作不得。这镇魔符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攻伐宝物，而且即便是他，身上也就九张而已。 楚逸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痴痴望着王安。 王安心中叹了几声，也罢，不出点血，这个老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他。况且，日后若再见到老瞎子，也好在他老人家面前邀邀功，自己也不吃亏。 “这是我修炼的一件法宝，名叫画地为牢。如果日后师弟修行，遇到元婴修士，只要不是那种特别变态的，这法宝可以将对手困住一炷香时间。这段时间里，对手攻防之力都会减半，基本上任你宰割。” 楚逸盯着他手中那个金色囚笼的法宝，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可是好东西啊。 大先生哈哈笑道：“楞着做什么，你师兄给的法宝，还不收下了谢过。” 楚逸吞咽了几下口水，从王安手中接过这个只有三寸多高的金色囚笼，躬身道：“多谢师兄赐宝！” 王安心头再滴血啊，这画地为牢也是他多年炼化之物，虽比不上本命物，却也仅此于它，心中颇为不舍啊。 不过，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今日付出，来日必有大回报，眼光还得放远点。 “也就是小玩物，上不得台面，不值一提啊。”王安爽朗笑道。 楚逸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此物非比寻常，否则身边这个大先生也不会这么爽快。 “师兄，来日方长，等华会事情全部结束，必来庆阳再谢师兄。”楚逸恭敬道。 王安笑着摆摆手道：“你且放心，我既然收戴钰为徒，自然会诚心栽培。要不然，大先生也不会放过我的。” 楚逸一时无语，此时此景确实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谢意。 “师弟记在心中。”楚逸神色坚定道。 王安微微一怔，笑道：“好！” 第126章 三人成虎 华会生员组比试已经结束。 按照华会生员组比赛规则，比试第一名得五枚华令，第二名得三枚华令，第三名得一枚华令，其他名次不得。 烟凌书院前三场比试均为第一名，累计获得十五枚华令，第四场第二名，得三枚华令，累计十八枚华令。 象山书院前三场比试均是第二名，累计得九枚华令，第三场比试得第一名，得五枚华令，累计十四枚华令。 石鼓书院，第一场比试第三名，第二场比试第三名，第三场比试第二名，累计获得五枚华令。 从比赛规则来看，书院之间的竞争实力悬殊巨大。 从华令数量来看，象山书院比烟凌书院少了四枚。 而本届华会，临时改变规则，取消教习组比试，新增院长挑战比试环节。 按照规则，挑战成功者，可获得三枚华令；守擂失败者，扣减两枚华令；如果挑战失败，扣减三枚华令，守擂成功者可获得三枚华令。放弃挑战环节，扣减一枚华令。 所以，对象山书院而言，只要韩宇挑战成功，可以获得三枚华令，总数便是十七枚。而烟凌书院守擂失败，则扣减两枚，也就十六枚。 从第一回合较量来看，象山书院暂居云州书院第一。 再进入第二回合，烟凌书院楚逸挑战韩宇，如果挑战失败，还将扣减三枚华令，这样烟凌书院就只有十三枚华令，而象山书院守擂成功，可以再获得三枚，这样总数便达到二十枚，稳居第一。 如今，很多人都在等待这场师兄弟对决。 虽然烟凌书院暂时取得第一，但众人对韩宇本人还是抱有很高期望。毕竟，能够当任象山书院院长，没有真才实学，这个位子是坐不稳的。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楚逸身为忠勇侯之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大街小巷。 而关于楚逸的各种小道消息，更是如雪花一般，漫天飞舞。至于消息的真假，也没有人去辩证，或者说，压根没法去辩伪。 有人说，当初归吾先生途径洛川时，忠勇侯威逼利诱这才让归吾先生收其子为关门弟子，并非老先生心之所愿。 还有人说，烟凌书院就是楚逸为博美人欢心而设的空架子，并且打着免费入学的幌子四处收集流浪孤儿，再转手卖给人贩子，赚取黑心钱。 还有人说，烟凌书院之所以能够力压象山书院，那是因为牧府有意为之，是为了讨好京城那位如日中天的兵部尚书。 一夜之间，庆阳城内对楚逸的风评呈现一边倒的不利情况。 韩宇三缄其口，什么话都没说。 楚逸自从王安那边归来后就再也没出门，而是躲在住处参悟剑诀，根本不知道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按照比赛日程，三日后便是最受人瞩目的院长挑战赛，届时便能看到韩宇与楚逸之间的对决。 谁是龙，谁是蛇，一比便知。 外面的这些风评，来的措不及防，韩宇在院内踱步，眉头紧锁。如今这个局面并不是他愿意看的，因为这样会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如果赢得比试，那结果还好说。 可如果输掉比试，众人悠悠之口会在顷刻间毁掉一个人，哪怕是他，也无法幸免。 牧府。 姚广平端坐书房，眉头微皱，听着下属人在汇报。 汇报内容便与当前风评有关。 烟凌书院力压象山书院，那是实力，并不是他姚广平只手遮天，暗中操作的结果。 可现在，有人传出来，烟凌书院斩获头名是他幕后操作。这种留言，没法不让人相信。 象山书院屹立千年而长盛不衰，是有其根源的。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第四场比试时，有意无意暗示楚逸，凡事不要做绝，得给象山书院留下颜面。 否则，他担心象山书院颜面尽失，而导致某些人不愉快。毕竟，从象山书院走出去的人有很多，有钱有势皆有之。 他这个牧府虽贵为封疆大吏，可真要把京都那些人给惹毛了，几张奏折照样让他没好日子过。 所以，这件事他必须查清楚。否则，事情闹大，弄的无法收场，京都吏部那边问罪就晚了。 “还问清楚了，那些人是受何人指使的？”姚广平冷冷问道。 “回大人。那些人都是死士，抓到时都吞毒自尽，无一活口。” 姚广平脸色越发阴沉下来，如果是普通人还好说，可都是死士那这背后的势力就不得小觑。 “大人，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恐怕没法压下去了。”下人小心翼翼道。 姚广平冷哼道：“这群蠢材。此事既然有人故意为之，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抓到把柄。你安排人，继续盯着城中可疑人员。如有必要，请权道人出手，就是死人，也得从死人口中问出点东西来。” “是大人。”下属领命而去。 这时，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走了出来，来到摇滚平跟前，朝他打了个稽首。 “道长，此事可能还需要您出手。”姚广平平静道。 这个中年道士自称权道长，姓名不详，但颇受姚广平信任，一直留在身边，奉为首席供奉。 权道长微微笑道：“大人不必担忧。此时贫道自会出手。不过，大人还是要想一想，这背后推手是谁？” 姚广平沉思片刻，道：“坊间这些传闻只针对的不过是一人，也就是楚逸。与楚逸有过节的，目前来看，至少也只是洛川那位。” 权道长点了点头道：“贫道也是这么看的。而且上次比试中出现的剑客魔变，多半也与那位有关。” 姚广平起身，缓缓道：“这个楚逸怎么就招惹到那位，而且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权道长突然问道：“大人对楚逸怎么看？” 姚广平思索片刻，道：“此子性情稳重，聪慧过人，关键是用人之道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烟凌书院的情况，我安排人打听过。如果给它时间，在云州，恐怕只有象山书院能够压他一头。这其中缘由，并非那些读书人可以看得到的。” 权道人笑了笑道：“大人对此子评价颇高啊。” 姚广平笑道：“百年难得一见的年轻俊才，不可多得，不可多得。” “那大人在那位跟他之间如何选择？权道人压低声音问道。 姚广平目光闪过举棋不定的神色。 在他内心深处，他暂时不想卷入皇子权力争夺旋涡之中。他知道，这个旋涡就是一个无底洞，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多年付出也将付诸一炬。 但是，身为牧府，又怎能独善其身？ 只是，他不想那么快做出选择，这样做实在太危险，太不明智。 但是，如今情形也逼他做出选择。否则，任凭事态发展，小火也会酿成大火。 “如果他能在这场风波中依然夺得头名，那结果自然明了。”姚广平缓缓说道。 他这句话说的很讲究，因为看似选择，其实并未选择。即便是权道人，此时也不能确定，姚广平到底选择哪边？ 能够坐上牧府之位的，哪个不是老狐狸。 可老狐狸终究还是狐狸，遇到大老虎，即使再狡猾，终究敌不过虎威啊。 第127章 智慧低处 庆阳城内，风云涌动。 荆无命站在小楼上，望着夜色渐浓的庆阳，眉头深锁。 这两日坊间传言均通过艮司传到他手中。但至今没有找到真正幕后之人。 不过，从传言内容来看，都是指向自家公子。能够花这么深心思，动用这么多力量，必是那越王所为。 只不过，他隐约觉得，这次越王出手比往常不同。越王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之前出手都是杀之而后快，根本不想绕这么弯子。 但这次采取的却是钝刀子割肉，越割越疼的策略，不再直接打杀，而是懂得利用人心来达到自己目的。 荆无命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说明事态比他想象的严重。 “如果想不通的事情，那就暂时放下。”楚逸淡淡道。 荆无命转身望向他，笑道：“公子可有收获？” “难如登天啊！”楚逸感慨道。 自从修为踏入金丹境以来，再往上走，倍感艰难。 他所参悟的承天剑诀，越往后难度越大，如今止步在第二层，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修行便是逆天，想要参悟天地之道，哪里是件容易的事。” 楚逸仔细打量起他来，笑道：“荆大哥，何时可以进入金丹境？” 荆无命淡淡一笑，道：“多亏公子灵丹妙药，踏入金丹也只是一念之间。不过，对我来说，当下进入金丹境并无裨益，还需要一个契机。” “荆大哥需要什么样的契机？”楚逸好奇问道。 荆无命如实道：“年轻时，修行图快，只顾境界，忽视修心。经过这番经历，我才看明白，人生就像登山，不是为了登山而登山，而应着重于攀登中的观赏、感受与互动。如果忽略了沿途风光，也就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楚逸沉吟不语。 半晌，悠然道：“荆大哥说的是。我们总觉得应该做更多的事，走更长的路，赚更多的钱，泡更多妞，但可惜到头往往什么都没有做到。” 荆大哥目露赞赏，含笑道：“修道之人都在追求大道，但往往不知道大道在哪？何处追寻？总觉得，大道在那山巅之上，以至于所有人眼高于顶，眼睛永远望向天上。” 楚逸心中也正有疑惑，问道：“荆大哥以为，这大道在何处？” 荆无命略作沉思道：“于我而言，算是两世为人，尤其在这尘世中，我越发疑惑，也越发明晰，朦朦胧胧抓到一丝，但又从我手中溜走。但是，我可以肯定是，这大道其实不在山上，而是在这山下，滚滚红尘之中。” 红尘客，客红尘。 试问这世间，有多人可以理解其中真意？ “可是，又在哪里？”荆无命双眼充满了不解。 楚逸听的有些疑惑，一时间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即便是荆无命，他也只是有些朦胧感觉，对于自己说出的这番话，其实也并没有深刻的认识。 大先生听着他们二人言谈，意兴阑珊地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喝了一口，感叹道：“智慧越在低处，在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地方，往往越靠近真理。这个荆无命，慧根很深啊。” “公子，有件事可能你会很意外？”荆无命道。 “什么事？”楚逸好奇道。 “公子，现在庆阳的风评对你很不利，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舞。”荆无命平淡说道。 楚逸楞了楞，很快便意识到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简单来说，也就四个字社会舆论。说的通俗点，就是软刀子杀人。 当整个社会舆论出现一边倒时，巨大的社会压力会逼迫当事人走上一条不归路，尤其是在网络时代。 但是，在古代，民间谣言杀人关键在于掌握实权之人信以为真，便起疑心，继而杀之，从而达到政治上的目的。 阳光底下无新鲜事，这种桥段戏码每个朝代都在上演，而且屡试不爽，其背后便是人性。 人性无法消除，所以舆论杀人便无法根除。 对掌权者来说，控制舆论导向非常重要，任何时代都是如此。 “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捣鬼？”楚逸问道。 “根据艮司的情报，牧府那边抓到不少死士，所以能够派出死士的人，也就越王无疑。但与之前做法相比，似乎有很大不同。”荆无命疑惑道。 楚逸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艮司那边没查出来？” 荆无命点头道：“暂时没有什么眉目。” “看来，这个人隐藏很深。会不会血红刺派来的第三波杀手？”楚逸问道。 荆无命也无法确定：“不好说。倘若真是血红刺派来的，那我们这次需要从长计议，万事小心谨慎。”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人要是躲着一直不出来，我就逼他出来。”楚逸眼中闪过一丝狠劲。 “对了公子，戴钰的事解决了？” 楚逸微笑道：“出乎意料，大有收获。我先跟荆大哥卖个关子，暂时不说，到时候便会知晓。” 荆无命笑了笑道：“如此甚好。只要公子出马，这天底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荆大哥，这话说的太绝对了，不像你说话的风格。” 荆无命没有接话，但在他心中，不知何时已将他看作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修行的路上本就很孤独，能够遇到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终生的伙伴，那是多么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他荆无命，能够两次踏上修行之途，又遇到楚逸这样的终生伙伴，上天待他何其厚也！ 天刚蒙蒙亮，但整个庆阳似乎处在萧杀气氛之中。 今日是韩宇与楚逸对决之日，也是云州华会压轴大戏。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场对决输赢则关于某些人未来的生死抉择。 楚逸吃完早饭，换了一身白色衣衫，一尘不染，越发英气逼人，如仙人下凡，不食人间烟火。 玉环替他整理好衣衫，往后退了一步，一双妙目细细打量起来，顿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身影，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其醉也。 “看什么呢？”楚逸见她出神，笑问道。 “偏不告诉你。”玉环嘟起小嘴道。 楚逸微微一笑道：“等我回来！” “大哥早点回来。” 为了安全起见，楚逸只带上徐忠一人前往练武场。 此时，练武场外早已人满为患，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今日比试。 楚逸坐在马车里，微闭双眼，凝神静气，似乎根本不担心今日的比试结果。 马车到了练武场外围，徐忠扭头对着里面说道：“公子，到了。” 楚逸“嗯”了一声，道：“如果今日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暂时不要出手。” “是，公子。” 楚逸跳下马车，他的出现顿时引起人群一阵骚动，但一看见他身后的徐忠，那些想要冲上去说两句的人便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楚逸风轻云淡穿过人群，走进练武场。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今天第一场院长挑战赛便是韩宇与楚逸。 韩宇站在台上，脸上挂着丝丝笑意，目光注视着由远及近的楚逸。 “见过师兄。”楚逸拱手作揖道。 韩宇拱手道：“师弟上午好。” 楚逸略带歉意道：“让师兄久等了。” 韩宇含笑道：“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好一句自家人。 既然是自家人，那就不必客气。 看台上，姚广平望向韩宇和楚逸，眉头微微皱起。韩宇气定闲神，楚逸波澜不惊，这两人谁胜谁负，还真未可知？ 可如果按照自己内心真实想法，还是希望韩宇胜出，毕竟胜出者要代表云州参加京都比试，一言一行都代表云州，他不想那个人太过出风头。 在京都，爱出风头的人都活不久。 他不想惹麻烦，也不想麻烦来找他。所以，权衡利弊后，他心中还是做出了初步决断，但不知为何又无法下最后定论。 第128章 出乎意料 韩宇望着楚逸，神色平静道：“师弟，你先，还是我先？” 这是个问题。 楚逸从容淡定道：“听师兄的。” 韩宇笑道：“那我先说个小故事，不知道师弟愿不愿意听？” “好啊！师兄说的故事，必有深意。” 姚广平眉头微皱，不知道这个韩宇葫芦里卖什么药，竟然要先说个故事。 韩宇沉吟片刻，缓缓道：“记得有一年，我游历楚州时，遇到一个渔夫，渔夫就跟我说起他女儿与一条鱼的故事。” 楚逸听到渔夫和鱼的故事，就想到海明威那篇中篇，也颇感好奇。 “渔夫说，有一天，他从海里捕了一条非常漂亮的鱼，但这鱼太小，既不能卖钱，也不能吃，便把它当成礼物送给自己的女儿。” “这个小女孩就从隔壁家借了个破瓦罐，把它养在里面，定期给它换水和喂食。这条小鱼虽然衣食无忧，但每次游来游去总会碰壁，心里便有一种不愉快的感觉，老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在更大的空间游弋。” 楚逸静静地听着，内心深处隐约有丝触动，在某一个时刻，他似乎觉得自己就是那条小鱼。 他来自大海，大海便是他原来的世界。而如今，自己生活在破鱼缸里，这个鱼缸好似是楚家，虽然衣食无忧，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鱼缸破了，水干了，自己就这么死掉了。 而那个小女孩，似乎就是凌烟，在他刚来到这个新世界时，是她在照顾他，保护他。 韩宇哪里知道，他这个故事对楚逸内心触动如此大，他依然静静诉说着。 “随着时间流逝，这条小鱼越长越大，在破瓦罐里转身都困难了，每次碰壁都让它心情暗淡下去，甚至心怀自暴自弃的念想。它开始讨厌这种原地转圈的生活，刚开始还想着拼命往上跳，可跳了几下，依旧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索性静静悬浮在水中，不游也不动，甚至连食物都不怎么吃了。” 听到这里，楚逸心中再生感触。他不愿意走仕途，想要经商。 奈何这个世道，重农轻商，商人之路在诸子百家之中最没出路。 此路走不通，折腾了几下，便只能暗地里操作，根本不敢直接拿上台面上来说。 韩宇见楚逸在发愣，看其神情，似乎已经走进他的故事中。 “后来，女孩从隔壁村子找了一个残破的大水缸，空间比那个瓦罐大很多。那条鱼在里面又开始游来游去，可没多久依旧开始碰壁，依旧回到之前的那个状态，不吃不喝，似乎对生活产生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孩觉得它很可怜，便决定把它放回了大海。这条鱼进入大海里，在海中不停地游着，原本快乐的心情，渐渐再次暗淡下来，它开始不快乐。” 韩宇停了停，问道：“师弟，可知道原因？” 楚逸沉吟道：“如果我是一条鱼，我会问它，你看起来好好闷闷不乐，为何呀？” 韩宇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便把问题推给了他。 “如果我是那条鱼，我会说，这个器皿太大，怎么也游不到它的边！”韩宇微微叹息道。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从这个故事中，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自己，以及所面临的最现实选择。 理想与现实之间，很多人都屈服于现实，选择现实，放弃了理想。 这个逻辑很简单，因为大多数的理想都是遥远又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性，而现实是在自己手里，还是喜欢自己能把控的事。 “师兄的这个故事发人深省。在师兄看来，这条鱼之所以不快乐，是因为它用瓦罐的心来衡量大海。”楚逸深有感触道。 韩宇面露欣赏道：“师弟能够看出这点实在不易。” 楚逸笑道；“这个故事还让我想起另外一个道理。” “哦？什么道理？” “视线圈定你的脚印。或者说，眼界决定你的高度。” 对世人来说，视线圈定脚印，做人切莫用狭小的心来衡量这个世界。 我们说，鼠目寸光，得到一点点小利益或者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成就便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人，往往是不会有大作为的。 眼界圈定作为的大小，一个人要想拥有更广阔事业，就必须从一开始就使自己存着一颗如大海广阔深邃的心。 否则，当有一天，我们可以自由徜徉于广阔的大海中时，就很有可能会像故事中的那条鱼一样，反而会因为大海的广袤无边而失去方向。 韩宇仔细品读这两句话，赞道：“确实如此。所谓登高望远，一个人只有看得远，才能让自己的人生道路走的更高、更远。所以，师弟这个道理，让我想到圣人的一句话。” 楚逸笑道：“愿闻高见。” “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 对于今日挑战，韩宇是抱必胜之心。 但就在昨夜某个时刻，他突然想起年轻时在外游学听到的那条鱼故事。 当他再次回顾这个故事时，韩宇莫名吓出一身冷汗。他突然发现，自己就跟那条鱼一样，如果真的胜出代表云州前往京都参加最终比试，自己很有可能会消失在大海里。 今年京都比往年都不同。学院之间的比试，也不再是单纯的才华或才艺比试，而是成为京都各大势力相互角逐的局部战场。 每一座书院背后都有属于它直接或间接的能量，这些能量平常都散落在南唐境内，可一旦涉及到某个关键事件，尤其是朝堂权力争斗，必然会汇聚在一起，成为吞噬万物的可怕怪物。 如果他韩宇挑战楚逸成功，从某种意义上说，他韩宇是站在越王这条线上。换个角度看，越王必然会把重心转移到他身上，不管以何种手段，他韩宇必须要成为越王之人，哪怕你是象山书院的院长也所谓。 院长可以是你韩宇，也可以是别人。如果你不听话，那就换一个就是。很简单，一死百了。 韩宇从越王对楚逸的种种表现中可以看得出，如果自己拒绝越王的好意，必死无疑。 所以，此时上京都，犹如跳进波涛汹涌的大海，死无葬身之地。 想清楚这背后的深层次的危机，韩宇终于做出自己的选择。 半晌，楚逸向韩宇抱拳躬身道：“多谢师兄赐教！” 楚逸是个聪明人，从这个故事当中，楚逸已经读出韩宇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也是他站在韩宇角度曾经深思过的问题。 如果他是韩宇，只要想清楚这届华会背后隐藏的暗流涌动，必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除非他很愚蠢，或者不怕死，才会做出众人期盼的选择。 韩宇不蠢，也舍不得丢掉性命，所以只要他想到这个最深处的东西就必须会如此。 此刻，压在韩宇心中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韩宇转身，抬头望向姚广平，抱拳朗声道：“大人，我弃权！” 姚广平一脸错愕，随即明白他为何做出弃权这样的选择。 但其他书院院长没有看透这个层面，均对他这个选择感到费解，因为弃权这种不耻行为必不会是韩宇所为。 堂堂象山书院，一院之长，竟然选择弃权，搁在谁都不会相信的。 但，韩宇明明告诉众人，他弃权了。 弃权，也就意味着，象山书院在这届华会上从云州第一神坛跌落下来，从南唐四大书院的金字招牌中跌落下来。 韩宇弃权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庆阳对韩宇这个选择都十分费用。 于是，城内很快便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楚逸通过归吾先生的名头强行逼迫韩宇放弃挑战，楚逸是一个卑鄙无耻、毫无底线的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练武场外，除象山学院的学生外，其他几大书院的学生个个义愤填膺，声势浩大，要求牧府查明真相，还象山学院公道。 而楚逸所住的地方也被许多年轻的读书人堵住大门口，高喊着烟凌书院滚回洛川的口号。 第129章 改口内幕 姚广平脸色阴沉，外面发生的情况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如果此时宣布烟凌书院夺得云州第一的话，那势必会引起外面那些读书人的公愤，这些人真闹起来，抓不得，打不得，但放任不管迟早也会酿成大患。 但若不宣布最终结果，又于理不合，反倒有些坐实之前的传言，进退维谷。 这时，姚广平朝他右侧方向望去，却见权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向他点了点头。 这时，姚广平下定决心，起身，目光扫视众人，朗声道：“根据华会比试规则，云州华榜第一名为烟凌书院，且由烟凌书院代表云州前往京都参加最终角逐。” 说完，姚广平看了几眼楚逸，便匆匆离开。 韩宇目送他离去，然后收回视线，望向楚逸，笑道：“后面的事情就劳烦师弟了。” 楚逸苦笑道：“师兄，你这样我很难做啊。” 韩宇走到他跟前，轻拍他的左肩，语重心长道：“老师对你期望甚高，你可别让他老人家失望。对了，他老人家让我捎句话给你。” 楚逸认真道：“师兄请说。” “老师说，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楚逸怔住片刻，道：“走之前，请师兄喝酒，如何。” 韩宇笑道：“让师弟破费了。” 楚逸尴尬笑了笑，心想这个韩宇脸皮还真够厚的，做师兄的不请客，倒让师弟先请客，而且还理所当然。 “象山这边，师弟不用担心。另外，石鼓、吉山这几家书院，问题不大，应该可以控制得当。至于其他的书院，师弟就自求多福了。” 楚逸苦着脸道：“师兄，这锅我真不背啊！” 韩宇哈哈笑道：“你有得选吗？好了，走了。” 说完，韩宇挥挥衣袖，离开了练武场。 韩宇离开后，蒋伟发、郑志明两位院长一前一后朝他走来，先是道贺，然后寒暄两句便匆匆离开。 马车里，郑志明望向蒋伟发，神色凝重道：“你确定打算这么做？你要知道，既然有人想在这上面做章，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这个浑水一旦蹚了，就别想着干净上岸，甚至不得善终啊。” 蒋伟发冷笑道：“怎么？老郑，你莫不是怕了？” 郑志明犹豫片刻，叹了几声道：“慧眼一双，不如明心一颗。说句心里话，小楚院长这个人还真没话说，真是服气。” 蒋伟发不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志明微微一笑道：“视线圈定你的脚印。这句话真是精辟。若在往日，我老蒋必然不会蹚这趟浑水。但今日不同往昔，这趟浑水有趣的很，得蹚，要不然人生多么无趣。” 蒋伟发哈哈笑道：“人生短短几十载，该享受的也享受，是得做些有意义的事了。” 两位院长回到住处，立即向庆阳境内的所属学子下达禁出令，违令者开除学籍。 石鼓书院和吉山书院的禁出令下达后，丽泽学舍院长陶洵也随之下达禁出令。如此一来，八大书院有四家书院明令禁止各家学子参与此事。 而另外四家书院，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既不禁止，也不鼓励，属于放任自由的那种姿态，让许多人看不出这其中到底隐藏什么内幕。 姚广平左手安排人处理谣言之事，右手忙着准备老母亲八十大寿。正所谓，国事家事两不误。 但令姚广平动怒的是，这次依然没有找到谣言背后的主事之人。 对他来说，他只想找到庆阳城内的主事之人。至于这个人背后之人，他不想过问。 不过，令他宽慰的是，他派人送给楚逸的请柬被收下了，而且告知其老夫人寿辰当天必有重礼相送。 在姚广平看来，这份重礼自然是戴钰无疑。想到这里，姚广平难得有丝心痒痒的感觉。 就在谣言越传越凶时，荀真出乎意料站了出来，只说了两句话：“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知者。” 这是荀真先祖荀在子在其一书中说的一句话，通俗来说，是指滚动的球体掉进凹陷处会停止，谣言传到明白人那里就平息。 这两句话很快传遍整个庆阳，那些谣言也很快消散。 姚广平喜闻乐见，也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有荀真出手，比他用武力手段强行镇压要厉害百倍。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付读书人，还得是更厉害的读书人。 三日后，楚逸带着徐忠、戴钰二人一同参加姚广平之母的八十岁寿辰。 今日，姚府高朋满座，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当楚逸出现在姚府大门时，站在门口的管家立马笑脸相迎，快步走上前，抱拳恭敬道：“见过小楚院长。” 楚逸从徐忠手中拿起请柬，递过去道：“李管家今日事务繁忙，不必亲在招待。” 李管家心头一热，没想到这个大名鼎鼎的小楚院长竟然知道他姓李，顿时一股暖流穿过心田。 “小楚院长乃是大人贵客，岂能唐突。请随我来！” 李管家亲自领着楚逸走进姚府大门，那神态极为恭敬和谦卑，这让那些不识得楚逸真面目之人看的有些奇怪。 李管家是姚广平的大内总管，在姚府内部地位尊崇，不是一般人能够见到他。 能够由他亲自接待，必是贵客无疑。 “这你也不知道，这人便是那小楚院长，也是当今忠勇侯、兵部尚书楚剑锋之子。”一个穿着紫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解释道。 “原来是他啊。难怪李管家对他毕恭毕敬，传言看来”紫衣男子身边的白衣男子恍然大悟道。 “嘘嘘！这传言之事莫在体。归吾先生都已亲自开口说明，纯属谣言。”紫衣男子急忙打断道。 “可归吾先生是小楚院长的先生，先生帮学生说话，也在情理之中，似乎也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吧。”白衣男子费解道。 紫衣男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起这个白衣男子，暗道自己为什么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话。索性，紫衣男子充耳不闻，快步朝姚府走去。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道：“众人成虎事多有，众口铄金君自宽。有趣的紧。” 随即，白衣男子打开折扇，含笑走向姚府。 李管家领着楚逸来到姚广平的书房。 “小侯爷，老爷正在书房等你。”李管家恭敬道。 楚逸微微一怔，这个李管家改口称他为小侯爷，那说明姚广平多半是站在他这边了。 “有劳李管家了。”楚逸抱拳道。 “小侯爷，里面请。”李管家推开书房门，示意楚逸进去。 楚逸含笑致谢，走进书房。 姚广平正在练字，见楚逸走过来，笑：“贤侄，我这字写的如何？” 楚逸装傻，走到近前，凝视片刻道：“大人这副福字，笔墨苍劲，气韵高远，乃名家风范。而且，还暗含子、田、才、寿、福五种字形，寓意多子、多田、多财、多寿、多福，尤其这个未封口的福字，寓意洪福无边，无边之福。此福字为老夫人祝寿最合适不过。” 姚广平微愕。他没想到楚逸看了几眼，一口气说出这么多门道，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没想到贤侄对书法也有研究。”姚广平赞赏道。 楚逸淡淡一笑，暗道这些看字、拆字的本领还是从荆无命那边学来的一点皮毛，不过足以忽悠这些人了。 “大人过奖了。” 姚广平看了他两眼，压低声音道：“这里没有外人，贤侄不必如此客气，显得生分。” 楚逸只能厚着头皮，一本正经道：“前两日收到家父来信，让我代他向老夫人贺寿，祝老夫人福寿安康。” 这句话不过是楚逸编出来的谎话，他哪里收到其父楚剑锋的来信，只不过借此机会试探姚广平与其父之间的关系。 第131章 竹坞听琴 楚逸之所以这样做，他是根据艮司提供的情报而采取的试探策略。 姚广平早年出身行伍，在朔方军任过职，军功显赫，但为人低调，身边关系都不错。 后因其他原因离开朔方军，从武转，从基层小吏做起，一步一步成为云州牧府，成为权势显赫的封疆大吏。 期间，艮司获得的信息情报并不多，甚至很多都是空白，基本上无从查询，那更加说明姚广平身后存在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暗中运筹帷幄把他一点一点往上推。 而且，每走一步的时机都把握很到位，很难让人察觉到有人故意而为之，只会让人觉得这是姚广平应得的。 在这些情报当中，楚逸只得出一条有价值的信息，那就是姚广平曾在自己老爹手下当过半年的亲兵。 而这半年时间里，姚广平与楚剑锋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就是一个主帅与亲兵的关系。但是，楚逸却依然从中察觉到二人的关系不同寻常。 因为，楚剑锋是他老爹，他是楚剑锋儿子。 这也是外人无从察觉到的根本原因。 所以，楚逸便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试探一下姚广平。不曾想，姚广平直接改口他为贤侄，这个称谓足以说明他与自己老爹关系非比寻常。 姚广平神色微变，但也没追问，微笑道：“有劳尚书大人了。去京都，见到你父亲，代我谢过他。” 楚逸和声道：“好！” 姚广平转移话题，试探道：“听说，贤侄要送一份重礼，不知什么大礼？可不能逾越朝廷的规矩啊。” 楚逸笑道：“姚叔放心，断不会逾越朝廷规矩。” 姚广平见他没有提前说出的迹象，也就不再追问，反正迟一会早一些也无所谓。 二人简单闲聊一会，都是说的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甚至关于这次华会比试相关之事都为涉及。 没多会，楚逸先行离开书房，李管家带着他前往姚母住处问安。 姚母虽有八十高寿，但精气神尚佳，整个人看起来也就六十七岁的模样。 对于楚逸的造访，姚广平提前与其告知，所以姚母见到楚逸分外热情，越看越是欢喜的紧。 姚母在得知尚未婚配时，立马来了精神，想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年龄与他相差不大，相貌品性都不错，若能嫁给楚逸，却也是良配。 不过，楚逸毕竟身份特殊，婚嫁之事牵涉到姚楚两家的政治地位。姚母年事虽高，但脑子灵活，断不会贸然做出联姻之事。 离开姚母住处，李管家领着楚逸前往丽花苑。 此处搭建了一座戏台，邀请的是庆阳最有名的戏班子。然而，真正压轴好戏则是戴钰为姚母的献舞。 戏台对面不远处是一座二层高的小楼，其过道上都已摆好桌椅，共计九把椅子。 此时，除了二楼九把椅子空缺外，楼下座位都已经坐满宾客。能够坐在这里的人，都是云州有权有势之人。 当众人看到李管家带着楚逸走进小楼上了二楼时，有些人目露羡慕之意，有些人流露不屑之意，还有些人露出厌恶之情。 对于处在风口浪尖之上的楚逸，每个人从不同立场或不同角度看待时，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楚逸对这些人的目光根本不在乎，他神情淡然，与李管家有说有笑，展示给世人的是那个胜利者姿态。 李管家走到主位右侧的位子，恭敬道：“公子，您请坐。” 楚逸扫了一眼，扭头望向李管家，谦虚道：“李叔，太近了，不好吧。” 李管家笑道：“公子不必谦让。今晚能够坐此位的也唯独公子一人。倘若公子不坐，此位必空，那必有一人无法上二楼。如果这样，公子岂不是横生枝节了。” 楚逸无奈笑道：“这个位子烫屁股啊。” 李管家打趣道：“公子年轻，烫烫屁股又何妨，大不了上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乍听，还真是这个理。既然推脱不掉，那就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了。 楚逸刚坐下，就见一个小厮领着韩宇走了上来。 楚逸起身，望向韩宇，抱拳道：“师兄好。” 韩宇微微笑道；“听说师弟要给牧府大人送一份重礼，师兄很期待啊。” 楚逸打起马虎道：“也没什么重礼，都是以讹传讹的。对了师兄，先生会来吗？” 韩宇摆摆手，笑道：“老师从来不参加这些俗事。对了，老师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明天下午去他那边。” 楚逸心中一紧，问道；“师兄还知道所谓何事？” 韩宇摇头道：“老师没说。不过，你去了就知道。” 正说话着，姚广平搀扶着姚母走了过来。姚母看到韩宇，笑道：“韩先生大驾光临，真是真是蓬荜生辉啊。” 韩宇抱拳笑道：“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姚母连忙说道：“姚先生快请坐。您能来，我老婆子特别高兴，这比什么都好。” 姚母虽年事已高，但很多事情心里看的明切。场合上的话，姚广平身为牧府大人是不方便说的，但在今天这个场合，其母却可以说。 韩宇应声落座，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目光落到楚逸的身上。他心里特别好奇，这个楚逸到底给姚广平带来什么重礼。 姚广平的心思他很清楚。而他对楚逸也颇有几分了解，楚逸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在利益和情谊之间，他到底如何取舍？ 先前姚母之所以说那样的话，并不是恭维韩宇。因为，在往年寿诞时，姚广平邀请韩宇参加，都被其婉言谢绝。所以，姚母这次能够看到韩宇参加，确实感到很意外，也很激动。 而韩宇之所以前来赴宴，最关键也是要看楚逸如何取舍？如果解开这个局？ 二楼摆有九个座位，姚家人占据五个，另外四个，除了韩宇和楚逸之外，还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楚逸一个都不认识。 而且，楚逸之前问过李管家，这楼上请的是哪些贵客？李管家嘴巴很紧，也就说了个韩宇，另外两人只字不提。 那两个人都曾看了楚逸一眼，然后便将目光落到戏台上，俨然没把楚逸放在眼里。 被人鄙视，虽然很不爽，但楚逸也没放在心里。只是，瞥见韩宇这个老狐狸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楚逸心里就有点不爽。 戏台上，唱的戏曲名为。 在现世，楚逸本就喜欢戏曲，尤为钟爱黄梅戏和昆曲。 现如今，虽不知今日所听戏种，但听的特别认真，再加上老太太时不时跟他咬耳说点剧情，整部戏曲的剧情大体明了。 这戏曲的男主叫秦修然，是个秀才，与一个叫郑彩鸾的女子指腹为婚。后因双方父母皆亡，久不通音信。 此时官府贴出榜，女二十岁不嫁者问罪。郑彩鸾不得已，出家投奔一郑姓老道姑，居于竹坞。 此时，秦修然在其父好友梁公弼处攻读。某日，踏青晚归，欲投宿竹坞，偶闻彩鸾弹琴。 二人互通姓名，各自叙述经历，知为未婚夫妇，于是暗中往来。 梁公弼担心秦修然因此耽误学业，谎称道观有女鬼迷惑少年男子，秦修然惊慌不已，匆忙赴京赶考。 但梁公弼是个细心之人，便派人探询彩鸾家世，知其为官宦之后，又与秦修然自幼定亲，于是将她移居于白云观，并为她选好住处。 秦修然才华横溢，最终状元及第。回乡后，梁公弼使他与彩鸾在白云观会面，解释误会，二人喜结连理，成为夫妻。 而梁公弼也因此得知老道姑即自已失散多年的妻子，夫妻重逢，皆大欢喜。 第132章 逼问重礼 姚母扭头望向身边的楚逸，见他听戏如此认真，心中越发欢喜。再加上这出戏正合她意，便试探问道：“小楚院长，这曲子可喜欢？” 楚逸点头道：“这戏词好，唱的更好，喜欢的紧。” 姚母含笑道：“喜欢就好。对了，小楚院长如今可还有婚配？” 提及婚配，楚逸先是一愣，随即想起那一别多日未见的凌烟，一颗心蓦然一沉。 姚母见他神色微变，只道是他不愿意说，便立即转移话题道：“听闻小楚院长，采出众，今日之景，可否赋诗一首？” 楚逸心中暗暗叫苦，暗道这老太婆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在今日场景，又拒绝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脑子里飞快转起，回忆之前读的那些诗词。 纵观历史长河，写男女情爱诗词高手比比皆是，最为代表的当属柳永、李商隐、温庭筠、纳兰性德等人。 而他最熟悉的莫不是温庭筠。 楚逸决定借用温庭筠那首小词。他望着戏台，脑子里想着凌烟，沉声道：“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读完这首词，楚逸心中泛起浓浓的忧伤之情。 此时此刻，远在洛川的凌烟还好吗？ 她会想他吗？ 如果凌烟知道凤凰谷已经不存在了，会很伤心，他要怎么办？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让他一时真情流露，眼眶湿润起来。 姚母看出他的异样，不想他竟是如此有情之人。这词作的极好，这情也藏的极深。如果这样的男子成为她的孙女婿，那她每天还不笑口常开。 姚广平望向韩宇，笑问道：“韩先生，小楚院长这首词，如何？” “师弟这首词，通首写画堂人的“秋思”和“离情”。上阕意境，颇为常见，但下阕的写法则独辟蹊径。“梧桐树”以下似直下语，正从“夜长”逗出，亦书家“无垂不缩”之法。书法中的所谓“垂”，指竖笔；在作竖笔时，最后须往上逆缩一下，使字体不失其气势。比之于词，即是看似直率，纵笔而下，但须顿挫深厚，跌宕而有情致，似直而实纡也。而下阕，写梧桐夜语，正有此特色。妙极妙极。” 韩宇望向楚逸，目露赞赏之色。能够在如此短时间做出这样精致的小词极为难得。即便是他，也很难如此一泻千里，写出这样的优美抒情的小词。 姚母细细品味，越品越有感触，仿佛这首词是为她年轻时所写，此情此景如潮水涌出，泛在心头，吁叹不已。 “小楚院长采出众，果然名不虚传。”姚母赞道。 楚逸硬着头皮，尴尬笑道：“让老夫人见笑了。” 很快，这首词便从二楼传达楼下，从楼下传到姚府之外，随即传遍整个庆阳城。 之前很多人并不知道楚逸才华有多深，而就在今夜，一首小词传遍整个庆阳，人人读之，皆有不同感受，尤其是那些深闺之中的女子，这其中也包括沐府千金沐清。 当沐清拿到这首词的传抄版时，整个人陷入其中，不得自拔。 这词中的女子，不是她，又是何人？ 姚府，最重要的时刻即将来临。 戏曲结束后，戴钰莲步轻移，缓缓走上戏台。当她出现那一刻，便将台下和二楼所有男子目光吸引过去，即便是女子，也忍不住自惭形秽。 今晚，戴钰如仙女天降，为姚母祝寿。 姚母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儿子还精心准备最压轴好戏。 就在她看的高兴之际，无意之中看见自己儿子的眼神有些异样，那炙热目光犹如一团火焰，在疯狂燃烧。 姚母本就是女人，再加上姚广平是他儿子，自然看出其中的门道。 韩宇也看了一眼姚广平，嘴角泛出一丝笑意。再看楚逸，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神情，似乎根本不在乎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 “难道是我看错了？”韩宇心中自问道。 换做是他，在利益和女人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利益。至于女人，不过是用来交易的筹码而已。 戏台上，有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 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女子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一曲终了，戴钰望向姚母，又看见自家公子正笑吟吟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再度倾城。 姚广平看的如醉如痴，依然没有从那如梦如幻的舞姿中惊醒过来。 姚母见他略有失态，干咳两声，这才让他收回思绪，左右看了两眼，朗声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见。好，非常好！” 众人见姚广平如此说，便纷纷附和起来。有些没见过戴钰比试之人，便开始私底下打听她的来历。很快便得知，此女子乃烟凌书院的学生，也就是坐在二楼那个小楚院长的学生。 即便有那非分之想，也只能搁在心里，说不得，也坐不得。 如今，楚逸俨然是姚广平身边的红人。再者，楚逸身后那个身份，也让那些人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姚广平心中痒痒，可就不见楚逸有什么动作，特别着急，但又不好直接说出口。 就在他为难之际，韩宇望向楚逸，笑道：“听说师弟要给老夫人一个重礼，不知是何物？” 姚母颇感意外，目光落到楚逸脸上，显然也特别想知道是什么礼物。 楚逸恨不得冲上去给韩宇两脚，显然是想看他出洋相来的。 此时，在座所有宾客都翘楚以盼，想看看这个楚逸到底带了什么不一样的礼物来讨老夫人的欢心。 楚逸望向韩宇，皮笑肉不笑：“师兄的记性不是一般的好啊。” 姚广平心中甚是感激，顿时觉得，这韩宇关键时刻还是起作用的嘛，便顺势接过话来：“小楚院长，到底是什么礼物？” 楚逸起身，对着姚广平拱手作揖道：“大人，实不相瞒，前些日子遇到一位得道高人，我与他颇有缘分。高人告诉我，在老夫人寿宴上他会亲自前来祝贺。” “哦？” 姚广平将信将疑，问道：“那你还知那位高人姓谁名谁，来自哪座仙山” 他虽若无其事地这么问，但心里却老不高兴，暗道你小子当我是傻子，整这出蹩脚的小把戏糊弄他不成。 姚母不明就里，追问道：“怎的今日不见那位高人身影？” “这” 楚逸面露为难之色，硬着头皮解释道：“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知他何时现身。” 韩宇接过话来，淡淡道：“师弟，你确定此人要来，还只是随口胡诌而已？” 第133章 出个难题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分量却很重。至少目前，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是楚逸这小子胡言乱语，随口编出来的什么得道高人。 姚广平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满心欢喜期待，到头来给他浇了盆冷水。 既然自己心中期盼已久那个女人来到府中，哪里还有再走出去的道理。 你楚逸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总之今天晚上，戴钰必须留在府中。 他姚广平要定戴钰了，没人可以阻拦。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姚府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贫道既然说了要来，必然会来。姚大人这点耐心就没有？” 姚广平内心一颤，神色紧张道：“是仙师！” 话音方落，就见半空中，王安脚踩一朵白色祥云缓缓飘落下来。 王安身穿一袭蓝色道袍，手持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在场众人，很多人并不知道镇守使的存在，但姚广平身为牧府自然知道镇守使的相关隐情。 他万万没想到，楚逸口中的那个得道高人竟然就是镇守使王安。 姚广平单膝跪地，抱拳道：“见过仙师。” 众人见他行如此大礼，便知这突然而来的老道人绝对是世外高人，个个起身，双膝跪地，朝王安叩首道：“见过仙师。” 而这些人当中，只有三人未跪参拜。 楚逸自不必多说。韩宇身为象山书院院长，自然知道镇守使存在，也知道现任镇守使叫王安，来自五老峰。 另外一人，则是坐在下方最偏僻之位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看到王安，也只是会心一笑，自顾斟酒吃菜，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不想加入这个热闹，也不想这个热闹来烦他。 淡然如水，随遇而安。 王安瞥了一眼那白衣男子，便收回视线，缓步走到姚母跟前，弯下腰，搀扶起她，笑道：“福生无量天尊。” 姚母颤巍巍起身，恭敬道：“多谢仙师赐福。” 姚广平走到王安跟前，抱拳躬身道：“不知仙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仙师恕罪！” 王安不理会这些繁缛节，开门见山道：“贫道今日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姚广平心中一紧，问道：“还请仙师明示。” 王安转身，望向戏台上站立的戴钰，凝视片刻，道：“这个女娃资质不错，我要收她为徒。” 姚广平身子微颤，没想到镇守使亲自过来是来收戴钰为徒，这足以说明他对戴钰十分器重，否则怎会亲自前来收徒。 戴钰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情况。 姚广平苦笑道：“仙师，此女名叫戴钰，乃烟凌书院之人。”这句话说的很明确，仙师要收的这个徒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王安目光望向楚逸，问道：“你可愿意？” 楚逸故作激动，道：“真人收戴钰为徒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过，我虽为书院院长，也无法替她做出选择。所以，她是否愿意拜在真人门下，还得听她自己的意见。” 姚广平等人面露异色，他们想不通，这种事情还不是你楚逸一个人说的算，还要征求当事人意见，这不是脱裤子放屁瞎折腾嘛。 王安点头道：“那烦请问一下她是否愿意拜在贫道门下？” 楚逸搓了搓手道：“那我试试。” “戴钰，你听好了啊。现在有位真人想要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戴钰想都不想，脱口道：“全听公子的。” 紧接著，戴钰又补充道：“公子让我拜师我就拜，公子不让我拜我就不拜。” 如此大的仙缘摆在她面前，就这么轻易放弃，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只要稍微有脑子的，这个时候自然是答应下来再说。 王安心里也很憋屈，心想着，自己收徒还绕这么多弯，搞的他好像厚着脸皮求人家成为自己的弟子。 又想着，楚逸你这小子到底玩什么把戏，绕了半天也不给个准信。 “怎么说？”王安问道。 这句话在众人耳中，那是仙师不高兴了。 姚广平实在看不下去了，问道：“小楚院长，你倒是说话啊。” 王安看了姚广平，冷声道：“让你说话了吗？” 姚广平打了个哆嗦，低头弯腰赔罪道：“仙师恕罪。” 楚逸左思右想，片刻后，再向戴钰喊道：“那我替你选了，你到时候可别怨我啊。” 戴钰满心欢喜道：“只要是公子选的，戴钰无怨无悔。” 王安实在等不下去，他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身为五老峰元婴大修士，堂堂云州镇守使，就这么当着这些凡夫俗子的面，干站在那儿，死皮巴拉地等别人同意才能收徒，简直憋屈至极。 可对楚逸来说，这么好的场合，这么多大人物，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即便是收徒，也要让这件事为他与姚广平之间建立稳固的合作关系增加足够重的筹码。 王安是何等身份，可今日在收徒一事上竟然坐不了主。这让姚广平二章摸不到头脑，搞不清楚到底什么状况。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楚逸与王安关系非比寻常，能够让镇守使迁就于他。 这实在太反常了。 老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突然明白，楚逸口中的那份重礼是什么，不是王安收戴钰为徒这件事，而是他与王安之间的这层关系。 王安是云州镇守使，可他真正身份是五老峰。 五老峰在玄门地位尊崇无比，乃玄门之首，能够与五老峰搭上香火情，绝对是楚逸未来平步青云的一大助力。 看清楚这点，他姚广平便知道如何选择。 楚逸已经给他不少意外，但没想到，更大的意外在其母寿宴上发生，算是给足他面子。 楚逸见时机差不多，右手一拍大腿，似乎下定决心，做出了选择。 众人屏住呼吸，静等他的选择。 王安见他神情似有不舍，问道：“怎么说？” 楚逸叹了几声，道：“古人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烟凌书院养人不易，如此好的苗子就这样拜入真人门下，实在难以割舍啊。” 王安一听这话，便知道这小子想要借此机会讹诈他了。 但他之前已经答应大先生了，自然不能反悔。可也没想到这小子厚颜无耻到如此田地，竟当着众人面敲他竹杠啊。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王安压住性子，颇有耐心问道。 姚广平傻眼了，这楚逸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竟然跟王安讨价还价来了。 楚逸颇有为难道：“戴钰拜入真人门下，说到底，也是我烟凌书院走出去的学生。这身份嘛，自然是双重的。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对于宗门而言，没有特殊情况下，所收弟子身份只能有一个，不会有其他宗门的身份。 即便是改投他门，那也要与之前宗门断绝关系才能如此。否则，便是背上欺师灭祖的千古罪名。 按照正常逻辑，戴钰拜入王安门下，实则是拜入五老峰门下，自然不会再有烟凌书院学生这个身份。 换句话说，戴钰今后只能是五老峰的弟子，与烟凌书院没有任何关系，最多也就是个人私交。 可如果拥有双重身份，那就不一样了。这其中的玄妙 这个条件非常棘手。倘若不答应吧，那他就没法收戴钰为徒，一来无法跟大先生解释，二来他颜面扫地沦为别人笑柄。 可若答应吧，显然是与门规不合。他虽是镇守使，可也无法逾越宗门规矩啊。 这小子，实实在在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此刻，王安恨不得一巴掌直接把他拍死在地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跟大先生一个臭德行。 第134章 人间清欢 王安把心一横，暗道你小子不讲道义，给我下套，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反正到时候一概不承认，你小子又能拿我怎么样。 想通这些，王安也就没啥顾忌，爽朗笑道：“这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楚逸没料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估摸着是抱着“事后不承认”态度来做的。 但不管怎样，既然你王安应承下来，后面可就由不得他了。 “那就多谢真人。” 这时，李管家领着戴钰来到二楼。 戴钰走到王安跟前，先是望向楚逸，见他点头，便不再迟疑，双膝跪地，叩首道：“弟子戴钰，拜见师父。” 三拜后，李管家将准备好的茶水递给戴钰。戴钰接过茶水，恭敬奉上：“师父，请喝茶。” 王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哈哈笑道：“起来吧。” “谢师父。” “这是铭牌，你且收好。待你从京都比试回来，为师带你前往五老峰办入门之礼。从今往后，你要好好修行，不可有半分懈怠，争取早日修炼有成，踏入仙途。” 戴钰右手紧握一块三寸大小的长方形黑色铭牌，神色恭敬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王安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停留，带着戴钰先行离开。 这徒弟是收了，可不能光说不练呀，得先把宗门规矩和他个人的想法先跟戴钰说清楚，免得他日上了五老峰让人看笑话。 戴钰修行资质不差，算是一块上等璞玉，如果打磨的好，便是一块精致美玉。而且，戴钰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断不能砸了他王安的金字招牌。 王安离开后，姚府宾客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伴随他们的离去，姚府发生的这一幕也迅速在权贵世家之间传了开来。 庆阳城内，那些底蕴雄厚的世家豪门连夜议事。 云州镇守使王安当众收徒这件事存在太多重要的信息，他们要重新审视烟凌书院的重要性，重新审视南唐最年轻的书院院长。 此刻，二楼之上，只剩下姚广平和楚逸二人。 姚广平眺望远方，神色平静道：“贤侄今日之举，场合和时机都把握的极有分寸，实在难得。” 楚逸微微一笑道：“世叔过奖了。” 戴钰成为王安的徒弟，他自然放弃心中那个念想，虽然到嘴的肉又飞了，但也收获颇多。 “按照往届华会的规矩，过两日，你便要起身从庆阳前往京都，与其他八州代表书院争夺华榜第一名次。你还有信心？” 楚逸神色轻松道：“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要实现呢？” “要知道，从庆阳到京都，在你身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就不担心？”姚广平好奇道。 姚广平说的比较委婉，但楚逸知道他话中有话。 “不知道世叔有没有听过这句话？” “什么话？” “千万不要对还没发生的事情过分期待，也不要对没有发生的事情过分焦虑。所谓世路难行，也要行。” 姚广平沉默了。 这句话切中要害，但又无法辩驳。 他想起权道人曾经跟他说过的一番话。复杂的事往简单去想，那是拆解，是切割，就像一剑破万法，干净利落；而将简单事往复杂去想，那是添砖加瓦，是打造牢笼，如同钝刀切藕，还得藕断丝连。 事实上，很多人在看待一件事或做一件事时总往复杂的地方想，而且以为解决问题的方式越复杂就越好，以致钻进“牛角尖”里无法出来。 究其根本，简单问题复杂化，往往是当事人对未发生的事情有了过分期待或者过分焦虑。 半晌，姚广平自嘲笑了笑，道：“你能这样想，确实很不错。不过，你要明白，路途遇到的比你在京都遇到的要简单很多。在京都，往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足以让你阴沟里翻船，再无东山再起之日。这一点，你父亲恐怕更有体会。” 楚逸转身，拱手作揖道：“多谢世叔教诲。” “云州洛川这边，有五老峰和象山书院两座高山替你撑着，你大可不必担心。”姚广平淡淡道。 “明白。” 楚逸原本打算将自己与望仙居合作事宜提前与姚广平告知，意思是请他暗中多给关照。但转念一想，事情还没有眉目，暂且不提。等需要姚广平出力时，再说不迟。所以，楚逸便将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楚逸拜别姚广平，带着徐忠走出姚府。 从走出姚府那一刻，他清晰察觉到盯他的暗桩多了许多。 徐忠也察觉到异样，眉头皱的紧。 “公子，回去？” 楚逸想了想，道：“去望仙居。” 徐忠二话不说，牵来马车，便直奔望仙居。 来到望仙居，苦菜那是特别开心，直接带着他去最好的雅间。没多少功夫，望仙居最招聘的菜肴和美酒都摆放在桌子上。 楚逸夹起一根笋放进嘴里，赞道：“花姐，这道酱肉蒸笋味道实在鲜美，这让我想起一句诗来。” 苦菜顿时了兴趣，催促道：“什么诗，赶紧说来听听。” 楚逸想起苏轼那首，上下两阙：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楚逸厚着脸皮把下阙最后两句说了出来：“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苦菜忍不住念叨，但对清欢二字着实费解，问道：“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阿弟，这两句诗是极好。只是，何为清欢？” 这一问，倒是把楚逸给问住了。 他只是想到这句诗，却没有是深究清欢二字到底何意。但是，楚逸心里清楚，这句“人间有味是清欢”是这首诗的诗眼，也是极富有哲理的诗句。 至于清欢何意，楚逸只好硬着头皮，根据苏轼的人生经历简单提炼出来。 “花姐，这清欢，便是远离喧嚣的城池，远离官场的争斗，忘却名利欲望，走进山林，感受农家素朴的清茶淡饭生活，享受那清淡的欢愉。” 苦菜一听便明了，激动道：“清淡的欢愉。好，真是好。” 突然，楚逸灵机一动，之前设想项目的名字一直思考无果，而此时正好有了，那就是取自人间有味是清欢这句，名为清欢阁。 不知为何，楚逸对清欢来了浓厚兴趣，脑子里不断思索过往经历，对清欢有了更深的认知。 顺着苏轼的人生经历这条脉络，楚逸将清欢理解为一种至高的精神境界，心中默默念道： 面对红尘俗事时，多一分审视，少一分凑趣； 面对人情冷暖时，多一分真诚，少一分虚伪； 面对春风得意时，多一分冷静，少一分狂热； 面对失败困厄时，多一分信念，少一分消沉。 那么，清欢是什么？楚逸开始不停追问自己。 或许，是一方宁静的心空，是一抹素雅的色彩，是一缕清馨的香气，是一笔简朴的勾勒，是一种自然的挥洒，是一种杜绝尘世喧嚣的安谧，是一种厌弃艳俗的素淡，是远离浊臭的醇香，是摒除浓妆艳抹的淡描，是洗涤粉饰浮华的天然。 他在心中自问自答。 此时此刻，楚逸整个人处于一种非常奇特的状态，如飞鸟出笼，很舒服，很轻灵。 在他身后，突然多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楚逸。 只不过，这个悬浮在半空中的楚逸是个无形之体，他很好奇打量着周遭世界。 就在这个无形之体准备往外飘走时，大先生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凝视着“他”，感慨道：“学道之人不认真，只为从来认识神；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别人苦熬不来，你小子倒好，轻轻松松就来个阴神出窍。快是快了点，就是时机不对。” 说完，大先生右手轻轻一挥，那无形之体便回到楚逸的肉身之中。 楚逸猛然打了个激灵，离开惊醒过来，顿了顿神，仿佛就在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苦菜见他醒来，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满脸关切道：“你总算醒过来了。” 第135章 躺着赚钱 楚逸不记得发生什么事，疑惑问道：“花姐，刚才我怎么了？” 苦菜也是一头雾水：“你就跟老僧入定一般，喊也喊不醒，方才吓死我了。” 楚逸凝思片刻，方才确实有短暂时刻处于入定状态。在那个状态下，他隐约看到了自己，还有旁边的苦菜。 因他对元神出窍不甚了解，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方才阴神出窍，迈出感悟天地之间大道的最关键一步。 老话说的好，想不通的事就不去想。 楚逸暂时搁下心中疑惑，待回去再问一下荆无命或许便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情。 “花姐，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楚逸决定跟苦菜沟通生意合作的事情。 苦菜笑道：“什么商量不商量的。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必然给你办成。” 楚逸内心一阵感激，但毕竟这事较为复杂，前期投入也比较大，还得公事公办，把所有事情放在台面上说最好。 “花姐，我想跟你合作做生意。”楚逸如实道。 苦菜吃惊道：“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楚逸道：“花姐，你先听我说，暂时不要做任何决定。” 苦菜点头道：“好。那你说。” “花姐，据我所知，望仙居在庆阳餐饮界绝对是块金子招牌，但美中不足的是，客人酒足饭饱之后便将大把银子撒到那些青楼之中，让他们赚了大头。” 花姐饶有意味打量起他，问道：“你想做这青楼生意？” 随即话锋一转，劈头盖脸训道：“阿弟，枉你是读书人，怎么昧起良心干起祸害女人的勾当。你要是说做这皮肉生意，我不干。” 楚逸没想到他反应如此激烈，还好自己设想的并不是简单粗暴的皮肉生意，要不然这生意还真没法谈。 “花姐，都说了，你要先听我说完。”楚逸略有委屈道。 “好，那你接着说。” “方才不是说了嘛，人间有味是清欢。这清欢，可以让那些达官显贵、书生才子短暂远离喧嚣的城池，远离官场的争斗，忘却名利欲望，走进山林，感受农家素朴的清茶淡饭生活，享受那清淡的欢愉。在这里，只谈风月，不谈云雨。” 苦菜脑子转的极快，反问道：“这跟那些青楼有何区别？” 楚逸笑道：“青楼赚的是皮肉钱，咱们这清欢阁赚的是智商钱。一个是为了满足人的生理需求，一个是为了满足人的精神需求，价值点是大不相同的。” 苦菜一时半会没听明白，这生理需求和精神需求是啥意思。 楚逸解释道：“这生理需求，简单来说，包括生存和交合两个方面。能去青楼喝花酒的，生存不是问题。正所谓，饱暖思淫欲。他们需要释放的是男人的原始本能，打着传宗接代的幌子，干着肉体爽快的活儿。也就是俗称，皮肉生意。” 苦菜听的有些尴尬，但却十分好奇，忍不住问道：“那精神层面需求是什么？” 楚逸道：“花姐，这精神需求可以理解为三个方面，一是感情上的需要，二是被人尊重的需要，三是自我价值实现的需要。” “这感情上的需要，简单来说，就是能够找个红颜知己，或者寻到志同道合之辈，抒发自己内心郁闷，能够被爱，并且拥有一种归属感。” “而被人尊重的需要，那是因为世上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有稳定的社会地位，极为迫切地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让他们可以光耀门楣，感觉倍有面子。” “至于自我价值实现，这个难度就比较大。不过咱们可以提供角色扮演，让他们暂时拥有达到目标的快感，比如考取功名、富甲一方、妻妾成群等等。只要不与朝廷律法或禁忌相冲突，想要实现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 花菜这是头一次听说，惊讶的合不拢嘴。她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做生意。 “阿弟，这门生意听起来还是很不错。可总觉得，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苦菜本就是个生意人，自然能够看到这门生意的存在的巨大商机。但问题是，用什么样的方式让那些有钱人从青楼跑过来，还非常主动双手送上钱啊？ 楚逸早已想好应对之策：“花姐，万事开头难。不过，如果我们把复杂事情简单化，那这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理是这个理，可做起来没那么简单。”花姐叹了几声道。 楚逸微笑道：“其实很简单，就跟吃饭点菜一样，提供一个服务套餐。不同的服务内容，价格不同。” “但有一点必须要明确，清欢阁里的姑娘或才子，不得与客人有皮肉往来。倘若有花好月圆之缘，清欢阁也不阻拦，相反还会为姑娘提供彩礼，咱们清欢阁就是她的娘家人。以后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只要告知清欢阁，待确认事实后，必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听到这，苦菜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猛的站起身，激动道：“这样最好了。不过，为什么还要有才子，这啥意思？” 楚逸贼笑道：“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男子喜欢女子，也有喜欢男子，方方面面总要照顾到嘛。” 苦菜一想到两个大男人在搂在一起，卿卿我我，浑身了一层鸡皮疙瘩。 “按照这个设想，这前期投入的钱可不是一般多啊。”苦菜点出最为关键的环节。 楚逸自信满满道：“花姐，只要你愿意合作，前期投入的钱不需要你操心，我来解决。不过，生意归生意，有些话还是提前说的好。” 苦菜点头道：“确实如此。” “花姐，庆阳是你的地盘，你熟我不熟，所以，这门面上的事还是望仙居主事。至于做事的人，我这边提供，而且心甘情愿任你差遣，不会有任何怨言。” 苦菜想了想，道：“这个没问题。” “至于花姐你这边，借用望仙居这块金字招牌，还有花姐你在庆阳的人脉，这都可以折算成钱。如果按比例来说，拍脑袋算一下，折算比例为三成。” “三成？”苦菜惊讶道。 楚逸微笑点头道：“花姐你是清欢阁的当家人，所以，这分成比例为提高到四成，如何？” 苦菜瞪大眼睛，没想到楚逸如此大方，就这么给她四成收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苦菜有点不好意思，总感觉自己沾了天大的便宜。 “花姐，你可别觉得自己沾便宜。要说沾便宜，那也是我沾便宜。如果你愿意合作，那就心甘情愿接受这些。” “只是”楚逸故作犹豫状。 苦菜问道：“只是什么？” 楚逸如实道：“花姐，这笔生意，你还能直接定下来？” 苦菜一愣，随即笑道：“你担心我做不了主？放心吧，只要在庆阳境内，大小事务一切都是我说的算。” 听到这句话，楚逸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庆阳之外还有类似望仙居的生意。 “这样最好了。对了，花姐，过些日子，会有人过来找你跟你商谈具体合作细节。到时候，这明面上的事情还得花姐出头。苦活累活都让他们去做。” 苦菜点了点头道：“这没问题。反正大方向定下来，其他细节都好商量。不过，这望仙居周边的地契可不怎么好买啊。” 楚逸笑道：“这点花姐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姚广平那么个大人物放在那，总要发挥点余热才行嘛。买地皮的事，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半个时辰后，楚逸带着微微醉意离开望仙居。 这个项目倘若做成功了，一来可以在庆阳站住脚跟，二来可以将这个商议模式复制到南唐其他富饶的地方，到时候形成个连锁店，绝对财源广进，躺着赚钱。 第136章 道胎化婴 回到住处，楚逸便找来荆无命，将他今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样说了出来。 荆无命听完后，喜道：“此乃元神出窍，乃元婴以上修为方能掌握的悟道之门。” 楚逸惊讶道：“元神出窍？这是什么情况。” 荆无命沉吟片刻，道：“公子，你可知女人为何会怀孕？其本质，就是一阴一阳的交媾。玄门认为，天地之间，阴阳无处不在，所谓一物一太极。所以，阴阳不单是只男人和女人。推而广之，男人身上也有阴阳，有阴阳，也就会怀孕。” “正所谓，怪事教人笑几回，男儿今也会怀胎，自家精血自交靖，八一 身里夫妻是妙哉。” 楚逸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道：“荆大哥，这男人怀孕的理论我懂，但跟元神出窍有什么关系。” 荆无命笑道：“男人怀孕与女人怀孕本质不同，不像女人怀孕那样有实体，而是浑圆一气，是无形之体。但是，男人怀孕必须要三家相见才能孕育出浑圆一气。” “三家？哪三家？”楚逸不解问道。 荆无命端起茶壶给他斟满一杯，道：“所谓三家，就是人自身的精、气、神。也就是说，必须在精足，气满，神旺之时男人才能怀孕，即精气为阴，神为阳。这是修士最为本命的阴阳组合。” “只有形成这样的阴阳，才能在下丹田孕育而出，并从下丹田移居到上丹田进行温养。只有当元神强大一定程度，可以不受天地制约，方能自行冲出上丹田，逍遥天地之间，即为元神出窍。” “而修士一旦拥有了元神，即便肉体消亡，但依旧可以达到灵魂不灭，意识永存的状态，这也就是修士口中的身外身。只要元神足够强大，便能夺舍他人而活。”荆无命补充道。 过了一会，楚逸才从荆无命这番话中走出来。大体上明白元神出窍是什么回事。 “荆大哥说是元婴修士才能掌握，那为何我在金丹境便能做到元神出窍？”楚逸一脸不解道。 荆无命思索道：“元神分阳神和阴神，阳神有体，阴神无形。公子元神出窍，实则为阴神出窍。能够阴神出窍，半只脚算是踏入元婴境。” 楚逸当场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半只脚踏入元婴境了。 荆无命笑着解释道：“古人认为，神与神交合，能生神。此神是性之真神与命之真神二光合一而成。也就说，每个人身中就存在着雌雄同体的性光和命光，性命二光的交靖手段是在真意灵念的摄合下，吸引、交合、凝聚，一旦交融成功，便形成道胎，也就是金丹。拥有金丹才算是踏入修行之道。” “金丹品质分三种，第一种为半个圆亮半个圆暗，第二种是外圆光明、内圆光暗；第三种是透明圆光团，也就是逐尽群阴放光明，五丹凝成纯阳金。第一种最弱，第二种次之，第三种最强。所以，大多金丹修士所修炼出来的金丹为第一种，少部分人是第二种，极少数人是第三种。” 听到这，楚逸有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金丹，却是个透明圆光团，心中喜道：“我竟然是第三种。” 荆无命微笑道：“公子乃谪仙人，所修金丹自然是第三种。但凡事有利有弊，金丹品质越高，道胎化婴难度就越大。” 楚逸又迷惑了，刚才不是说自己半只脚踏入了元婴，怎么现在又说难度最大。 荆无命喝了一口茶，解释道：“半只脚踏入，跟你整只脚踏入是两个不同层次的境界，两者拥有天壤之别。” “这道胎化婴，分为四个层次。第一层次是显现模糊的凡婴状，即内视到元婴的身，有些朦胧感，好像似有非有，此为精气不足之象。第二层次，清晰显现凡婴状。即在内视中，时常发现或坐或卧或站的元婴缩影，人形上基本无光。达到第二层次，算是真正踏入元婴境，此乃初期。” 楚逸追问道：“那元婴中、后期是什么情况？” “元婴中期，便是第三层次，即显现气光婴，这个时候可以见到白光人形者功夫浅，金光人形者功夫高。元婴后期，也就是第四个层次，即显现会活动的气光婴，通过内视中可以看到气光婴在下丹田里起、坐、打滚等嬉戏的动相。” 楚逸恍然大悟，脱口问道：“那元婴后期之后是什么境界？” 荆无命站起身，神色凝重道：“当全息气光婴冲举飞升时，体内会有“春雷”轰顶，白光飞溅，红光遍界，金光普照。体外更有滚滚天雷，天劫落下。扛过去，气光婴便可脱体而出，自由遨游于天地之间。此为仙凡第二颠，乃化神境。” 楚逸心驰神往道：“荆大哥，你在跟剑尊动手之前是否已经摸到化神境门槛？” 荆无命自嘲笑道：“当年刘霸桥修为与我相当，都是元婴后期修为。不过，他是剑修，终究比我强上一分。” 楚逸吃惊道：“剑修就这么强横？” 荆无命点头道：“正所谓，一剑破万法，可搬山，倒海，降妖，镇魔，敕神，摘星，断江，摧城，开天。剑修出剑，只问生死，不分胜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修士都不愿意与剑修厮杀。” 楚逸灵机一动，正好借此机会问问他与剑尊刘霸桥的陈年往事：“荆大哥，既然剑修如此厉害，那你为何会与刘霸桥捉对厮杀？” 荆无命似乎猜到他会有此一问，笑道：“个人恩怨吧。” 楚逸不依不饶道：“怒发冲冠为红颜？” 荆无命楞了楞，苦笑道：“算是吧。” 楚逸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就识趣不再追问，但至少知道他曾经有过心爱的女子。哪怕面对刘霸桥这样的剑修，都毫不畏惧，想来他对心爱女子的情有多深、有多重。 随之，楚逸将与苦菜商谈的合作情况捡重点的说了说。 当荆无命听到人间有味是清欢时，对这清欢二字也颇为喜欢，对楚逸的生意经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公子奇思妙想，这清欢阁，果然与众不同。倘若运作得当，必然成为庆阳最大的镜花水月之地。”荆无命赞赏道。 楚逸笑了笑，道：“这想法再好，还得靠人去做。” “公子给望仙居四成，吸引力足够大，他们自然有动力去做。不过，我看公子另有所图吧。” 楚逸嘿嘿笑道：“荆大哥，说句心里话，我觉得花姐在做生意上确实有头脑。所以，我就想着怎么把她挖过来。” 荆无命眉头微皱，思索片刻，道：“望仙居这边，艮司并未查到什么重要信息。不过，没有信息，也就是信息。这就说明这望仙居背后势力很不简单。” “依我之见，苦菜能够对如此重大事情做出决策，足以说明她在对方阵营之中地位不低。公子想要挖她，难度颇大。况且，我们暂不知对方根脚，贸然出手，担心多招事端。” 荆无命看得出，楚逸对苦菜极好，而且是出于真心把她当做亲人看待。 楚逸听出他的担心，认真道：“荆大哥放心，在没弄清楚对方根脚之前，我不会贸然出手的。” “公子做事自有分寸，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到了京都那边，恐怕危机比之庆阳更甚。” 楚逸不可置否。 天子脚下发生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成为断送性命的一把利刃，危机四伏绝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世路难行也要行。 还有那句话，千万不要对还没发生的事情过分期待，也不要对没有发生的事情过分焦虑。 既然踏上这条路，那就义无反顾走下去。 第137章 拜访恩师 翌日上午，楚逸带着荆无命、温庭恺、玉环、许博、徐忠、戴钰五人，乘坐两辆马车前往象山书院。 当两辆马车停在书院门口时，便立即引来众多学子的关注。有眼尖的人立马认出，这是烟凌书院的马车。 “是小楚院长的马车。”有人喊道。 声音虽小，但效果很好，引来众多学子的围观。 楚逸身为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从辈分上来说，他们这些书院弟子得尊称他为“师叔”。 徐忠跳下马车，凝视戒备注视着周围动静。 楚逸掀开马车，刚探出头来，便听到有人大喊道：“快看，真是是小楚院长。” 随即，楚逸跳下马车，面对笑容，与象山书院的学子一一打了招呼。 荆无命和温庭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站在楚逸身后，神情淡然。 当众人看到一高一矮，一个肢体不全，一个相貌丑陋的男人跟着他们偶像身后，个个疑惑不解。 突然，又有人惊呼道：“快看，那是戴钰姑娘。” “天啦。戴钰姑娘旁边的女子竟然如此之美！”又有人惊呼道。 在两个绝世女子中间，站着的便是许博。 许博一袭白色衣衫，神色淡然，并未因身边有两个绝世美女而有半分心猿意马。 “那是许公子！”又有人喊道。 许博在比试当中所展示出来的韬武略，早已让同龄人羡慕不已。许博他打败了他们心目中曾经的天之骄子易水寒，虽然心中有些愤怒，但仔细回想，却又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曾经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依然被不知名的许博给打败，而且还是惨败，这让他们心中略有一丝快意，无形之中将许博当做他们人生当中追赶的目标。 此时此刻，象山书院大门外早已被上百个书生围的水泄不通，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这几个人，实在是太特殊，太与众不同。 这是，韩宇带着书院的山长和一干堂长亲自出来迎接。 韩宇笑满春风来到楚逸跟前。 楚逸拱手作揖道：“师兄！” 韩宇哈哈笑道，伸出右手轻按他的肩膀：“都是一家人，无须多礼。” 楚逸望向韩宇身后那些读书人，抱拳恭敬道：“楚逸见过诸位师长。” “小楚院长客气。” 楚逸转身望向荆无命等人，介绍道：“师兄、诸位师长，这位是我烟凌书院经略科堂长荆无命，这位是国科堂长温庭恺，这位是礼艺科堂长玉环姑娘。” 韩宇抱拳笑道：“名师出高徒。今日一见，果然不名不虚传啊。” 许博和戴钰在这次比试当中表现十分亮眼，即便他们天赋异禀，倘若没有好的老师教导，那也很难成为人上人。 所谓，教子功夫，第一在齐家，第二在择师。 有好的老师循循善诱，学生自然成才。 荆无命抱拳笑道：“韩院长过奖了。” 楚逸望向许博等人，笑道：“这三位是许博、徐忠、戴钰。” 许博和徐忠齐齐向韩宇和诸位师长拱手作揖道：“见过院长和诸位先生。” 戴钰施了万福：“见过院长和诸位先生。” 这三人当中，如今名声最盛的便是戴钰。她如今身份是镇守使王安的关门弟子，也就是五老峰的入门弟子。 五老峰乃玄门正道之首，能够入室修行，除了天赋和资质，更看重的是机缘。 只是，除了楚逸和荆无命两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许博成为大先生的关门弟子。倘若韩宇知晓此事，恐怕真的不淡定了。 “师弟，请！”韩宇伸手示意他先行。 楚逸笑道：“还是师兄先请。” 韩宇笑了笑，不再推脱，与楚逸并肩而行，朝象山书院走去。 众人簇拥着楚逸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跟着走进去。 稍远处，有一个人冷冷地望着楚逸的身影，眼中尽是浓浓杀机。 “楚逸，不杀你，我易水寒誓不为人。”易水寒心中暗暗发起了毒誓。 “易公子，这本该是属于你的荣耀，现在都被楚逸拿走了。如果我是你，此时此刻，不是站在这里看着别人风光，而是躲在暗处谋划如何杀死他。”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绿色衣衫的年轻女子。 绿衣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长的有几分姿色，尤其是胸前那一对双峰，散发十足的诱惑。 易水寒冷冷看了她两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胸部，压低声音道：“如果他这么好杀，你们还会来找我吗？” 绿衣女子不怒反笑道：“过些日子，我就是你师姐。以后，等师弟在宗门出人头地，可别忘记师姐了啊。” 易水寒深呼一口气，调整了自己情绪。他知道，眼下他是无法杀死楚逸的。古人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今日杀不了，那就十年之后再杀你。 易水寒深信自己在进入玄天宗之后，可以获得玄天宗大人物赏识。待他修为大成时，他要把今日失去的一切连本带利全部拿回来。 “师姐，咱们走吧。”易水寒轻声道。 绿衣女子咯咯笑道：“不跟你的小情人打个招呼？吃完再走也不迟，若给别人吃了，还真是太可惜。” 易水寒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多谢师姐提醒。到时候，还请师姐在门外稍等片刻。” 绿衣女子猛然将脸凑了过去，偌大胸部轻轻触碰他的胳膊，媚笑道：“三个人一起，也还是很有趣的。” 易水寒内心一阵激动，但很快冷静下来。他听说过男女双修之事，但如果两个人不是真正道侣，这种双修是以对方精元和性命为代价。 他可不愿意在这个尚不熟悉的师姐身上冒这个风险。 “师姐修为高深，还是饶过师弟吧。”易水寒故意求饶道。 绿衣女子不以为然道：“师弟，是担心我吃了你？” 易水寒阿谀道：“师姐真要把我吃了，那也是我的福气。” 绿衣女子搂住他的胳膊，嫣然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独坐月下看风月喽。” 易水寒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姐。” 此时，楚逸正在荀真的书房。 荀真望着这个略有拘谨的弟子，笑道：“去外面走走。” 楚逸恭敬道：“是，先生。” 二人离开书房，走到小院中。 小院西侧种植了一小片绿竹，即便入冬，也依旧青葱欲滴，一阵风吹来，沙沙作响。 “境界如何？”荀真突然问道。 楚逸如实道：“先生，学生已是金丹中后期。” 在说这句话时，他心中是充满骄傲的。能够在如此短时间里成为金丹修士，只能用妖孽来形容也不为过。 荀真沉吟片刻，道：“金丹！在庆阳还算可以。可到了京都，境界还是低了点。” 楚逸一时语噎，不知如何接话。 这境界又不是比谁吃的多就越厉害，是需要一道一道关口突破才可以。 过了一会，荀真继续道：“当今世道，人心是善是恶？是恶大，还是善大？” 第138章 善恶并行 关于人性善恶之论，楚逸在通篇阅读荀子大略之后，又阅读荀子的其他著作，对其理论有了深刻理解。 在楚逸看来，自家先生老祖荀子是以“性本恶”为理论基石，即人与生俱来就想满足欲望，若欲望得不到满足便会发生争执，因此主张人性本恶，须要由圣王及礼法的教化，来“化性起伪”使人格提高。 对于荀子的价值主张，实际上可以看做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性恶”，第二部分是“教化”，两者缺一不可。 关于性恶，楚逸对其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从现世而来，从科学角度来说，人类起源于动物，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高级动物。 动物的原始本能就是生存。为了生存，便只有杀戮。也就是说，人心本源便是兽性。这才有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之说。 而后，有了礼义廉耻，有了思想教化，这才称之为“人”，这才有了“恻隐之心”。 但这些都不过是一座樊笼，将人心本源笼罩其中，并没有将其彻底消除。 有了樊笼，便有了底线，这才有了“善”。 但在极端情况下，人内心深处这座樊笼便会顷刻破碎，丧失底线，做出极端行径，这也就有了“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之言。 所以，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恶的。这是楚逸自己对人性是善是恶的理解。 “学生以为，人心可善可恶、可恶可善。善恶如同难兄难弟，纠缠一体，但看因缘，有的向善，有的向恶。所以，善恶俱有，好坏并存。” 荀真听了这番话，内心触动极大，良久没有说话。 楚逸见自家先生不说话，心中也比较忐忑，毕竟这是第一次与先生正式探讨非常深刻的知识。 自己的想法，对或不对，楚逸心中也没把握。倘若与先生的想法相冲突，那是否要改变自己的想法，还是坚持己见，又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啊！ 过了半晌，荀真缓缓开口道：“先祖主张人性是恶，即人生下来就自私、执著，带着贪嗔痴而来人间为恶，怎么能说是善呢” 随即，话锋一转：“然圣人有云，人性本善，其根本便是仁义礼智信。因为，人性若恶，又怎会有这五常所在。所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楚逸静静聆听，却没有接话。 荀真目光落在一片竹叶上，然后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整个人似乎与天地融于一体。 楚逸惊讶发现，有那么一瞬间，楚逸竟然觉得眼前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自家先生的身影。 此时，荀真意识沿着光阴长河一步一步往前走，便走便说：“曾经游学时，巧遇一位佛门高僧。当时因烦恼无法解除便向他请教。我问高僧愿大师慈悲,教我一个解脱法门？大师便问我，谁捆你了,你要解脱。当时，我想了许久，回道无人捆我。高僧便说，那你还求什么解脱。。从那一刻时，我便恍然大悟。” “人性，犹湍水也，决诸东方则东流，决诸西方则西流。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所以，人性之道，有两条，一条是善道，一道是恶道，我们平常只要自问：我要往善路走，还是要往恶路走若往善路，依戒律规范身心，防非止恶，以道德来行事，秉持定慧般若，化俗向真；若要向恶道行进，则自私、执着、损人利己、侵人利益、犯人所有，恶贯满盈，最终走到尽头，失去生命的价值。” “也就如你所言，善恶俱有，好坏并存。” 荀真说完这番话，望向楚逸，露出欣慰笑容。 这个问题他几乎用大半生时间来追寻本源。不曾想自己的学生一语中的，这样的悟性古之谁有？ 楚逸忽然明白，自家先生为何在这个时候跟探寻人性之根本。因为先生希望他最终选择善道，以造福苍生为己任。而不是在诸多诱惑和仇恨之中迷失自己，误入恶道。 “不过，世事复杂，许多时候让你身不由己，逼你做出违心之举，让你拥有负罪之感。在你举棋不定时，你要明白，所谓罪，不在内，不在外，也不在中间。罪性就是心性，心里有罪才是罪，心里没罪就不是罪。” 楚逸心中一暖，朝荀真一拜，恭敬道：“先生教诲，学生永记于心。” 荀真笑了笑道：“那你说，这世道，是善大，还是恶大？” 楚逸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盛世之时，善大；乱世之时，恶大。” “为何？” “生逢乱世，为了生存，丧失底线，便有恶从胆边生，恶心当道，走的便是恶道。太平盛世，礼法道德，如樊笼枷锁，便有从善如流，善心当道，走的便是善道。如是而已。”楚逸如实说道。 荀真微笑点头，自己学生这个答案，他非常满意。 “佛家妙法莲华经说，虽一地所生，一雨所润，而诸草木、各有差别。与那老话所说的一样米养百样人，其实是差不多的意思。” 楚逸明白这句话意思，每个人作为独立的个体，便有各自差异，好比是这世上没有一片相同的树叶。 “先生的意思是说，以自身一人之苦难，否定整个世道全部善意；或者，以一个人的大愿景，否定所有他人的悲欢离合。都是都不好的。” 荀真目露赞赏之色，含笑道：“你能这样想，又能想到这里，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楚逸诚惶诚恐，躬身道：“先生如日月，学生如萤火，萤火之光，又怎能与日月争辉。” 荀真摇头道：“萤火再弱，依旧是光，仍可照亮人心。日月再强，可终有照射不到的地方，那便是阴影。” “学生明白了。” 荀真突然叹了几声，道：“此去京都，万事多思量，要亦屈亦能伸。年少轻狂乃男儿本性，但处逆境当屈则屈，大丈夫矣；当屈不屈，意气行事，莽夫行为，易折。处顺境乘势应时，该伸则伸，伟丈夫矣；当伸不伸，一蹶不振，优柔寡断，无能。伸后能屈，需要大智。屈后能伸，需要大勇。屈中有伸，伸时念屈；屈伸有度，刚柔相济，方能大成。” 大丈夫能屈能伸。道理很简单，却很少有人去深究这背后的处事哲学，或者说，把大道理拆解成为一个个可以实践的小道理，让人一听就懂，一做就会。 自家先生的良苦用心，楚逸又怎会不知。 直到此刻，楚逸突然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屈有多种，并非都是韩信所受胯下之辱；伸亦多样，并非如勾践灭吴那般叱咤风云。 圣人有云，君子不器，亦是此理。 “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 荀真道：“你说。” “大先生为何会收许博为徒？” 荀真微微一笑道：“这天下曾有三家之说，以道治身，以儒治世，以佛治心。治身则在出世与入世之间，追求自然之力；治世则在入世，讲究浩然正气；治心则在出世，探寻业力。” 听到这里，楚逸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明白先生这句话的意思，许博竟然拥有浩然正气。但为何他看不出来？是自己境界低微，还是眼力不够？ 荀真看出他心中疑惑，解释道：“所谓浩然正气，其实就是至大至刚的昂扬正气；是以天下为己任、担当道义、无所畏惧的勇气；是君子挺立于天地之间无所偏私的光明磊落之气，这三气构成了浩然之气。此三者缺一不可，否则难以凝聚出浩然正气。” 楚逸问道：“这浩然正气有何用处？” “方才所说，这天下有三家，道家玄门，儒家庙，佛家禅宗。只不过，世人鲜有人知。” 楚逸恍然大悟，继续问道：“先生，那位大先生是来自庙？” 荀真点头道：“庙有四大先生，醉吟先生只是其中之一。大先生学究天人，通古烁今，以他为师，许博受益终生。” 楚逸听的心花怒放，没想到许博竟然成为儒家庙的入室弟子，这份殊荣当真罕有。 不过，楚逸心中清楚，今日之局也必然有自家先生在其身后相助，一想到即将离别，心中没来由一阵伤感。 “先生，学生即前往京都，不能伴您左右，聆听谆谆教诲。” 荀真捋了捋胡须，轻声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离别既是相逢，不必伤春悲秋。自古道，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时雨化之者，有成德者，有达财者，有答问者，有私淑艾者。未必面面相授。” 楚逸拱手作揖，拜别道：“先生珍重。” 荀真淡淡道：“好！”  第139章 香消玉殒 象山书院门口。 韩宇亲送楚逸，笑道：“师兄在庆阳静等师弟好消息。” 楚逸谦虚道：“尽力而为。” 离开象山书院，楚逸让荆无命带着温庭恺、玉环等人先行回住处收拾东西，然后明日一早前往紫阳观与他汇合。 戴钰从王安那边回来后告知楚逸，往届象山书院代表云州前往京都参加比试，均是通过庆阳这边的传送阵直接将其穿送到京都外围一个名叫虎丘的小镇。 从虎丘镇驱车前往京都，不过半天路程。 庆阳这边的传送阵就设立在紫阳观，而负责看守传送阵的是紫阳观观主，名叫刘开山，筑基后期修士。 真正开启传送阵的便是云州镇守使王安。 换句话说，云州境内唯一的传送阵就在庆阳的紫阳观，镇守使职责之一便是启动阵法。 谨慎起见，楚逸决定先行前往紫阳观踩点，熟悉周围环境。 紫阳观位于庆阳城东边，距离大概有五十多里路程。 楚逸跳下马车，走进一个巷口子，出来时变成一个中年男子。 为了避人耳目，荆无命让艮司准备了几套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其中楚逸敷在脸上的便是中年男子的。 出了城门，楚逸在一个无人之地，御风而行。 五十多里路程，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便到了紫阳观的后山范围。 楚逸不知道的是，沐清正陪着其大娘在紫阳观斋戒。 紫阳观后院，沐清独坐小院，秀眉紧锁，眼神哀怨，心事重重。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易水寒的消息，书院里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就在起身时，易水寒飞身落下，来到她身前。 沐清先是惊慌，后是喜悦，再是哀愁，这一幕都看在易水寒眼中。 易水寒直视她的脸，目光炙热，沐清略有娇羞，缓缓低下头。 突然，易水寒一个箭步，猛然搂住沐清的腰身，强吻她的嘴。 沐清没想到他会如此鲁莽，而且还在大白天就对她如此轻薄无礼，心里气愤交加。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胳膊，想要推开，却发现易水寒搂的更紧。 此时，她彻底心慌了。想要大声呼喊救命，但嘴巴却被易水寒封住。一条湿漉漉舌头正在使劲叩开她的牙关。 易水寒将其按倒在石桌上，香舌入口，拼命吸吮，而他右手犹如灵蛇拼命往百花丛中游走。 沐清挣扎的越厉害，易水寒就越发兴奋。 对于沐清的拼命求饶，他早已无动于衷，至于怜香惜玉，压根不是他考虑的事。 犹如一阵狂风，拼命拍打绿叶从中的那朵鲜红花苞。花苞摇曳，但经不住狂风摧残，有花瓣落下，露出其中的嫩白和粉色花蕊。 泪如雨下，哗哗不停。 在狂风肆虐之下，花瓣全部落下，顺着雨水，漂流到远方。 正所谓，顾不得鬓乱钗横，红绫被翻波滚浪，花娇难禁蝶蜂狂。 易水寒整理好衣衫，望着躺在石桌上的沐清，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沐清面无表情望着天空。上一刻，她还在为这个男人担惊受怕；下一刻，她便遭这个男人无情蹂躏。 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吗？ 如是噩梦，那就赶紧醒来！可为何两腿之间的私密处传来阵阵刺痛，隐约还闻到丝丝血气味道。 “你每日对我朝思暮想，不正是为了今日的巫山云雨，又何必摆出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易水寒冷声嘲讽道。 一行清泪缓缓落下。 这句话彻底打破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原来自己日夜思念之人竟然是披着正人君子的衣冠禽兽。 “为探蔷薇颜色媚，赚来试折后庭花。半似含羞半推托，不比寻常浪风月。师弟果然人中龙凤，这云雨之事也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绿衣女子突然出现在易水寒身边，望着赤裸躺在石桌上的沐清，打趣笑道。 沐清恨不得现在一头撞墙死去。 易水寒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绿衣女子“咯咯”笑道：“这么香艳刺激的旖旎画面，岂能轻易错过。” 易水寒扭头望向她，目光再次落地她的起伏不平的胸部上，欲望再次燃烧起来。 沐清的青涩，并没有给他带来肉体上的快感，更多报复之后精神上的某种愉悦。 绿衣女子看出他心中邪念，不以为然道：“你行吗？” 易水寒冷笑道：“试试不就知道。” 绿衣女子走到沐清跟前，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啧啧道：“如此貌美的女子，就这么被你糟蹋了，真是太可惜了。” “你这人啊，还真是贪心。刚吃完咱们沐大美人，还想打起我的主意。” 绿衣女子便说着，玉手从脸上划过，来到颈项，再滑到胸部，并在玉峰前来回打转。 此时的沐清，犹如活死人般，脑子一片空白，意识模糊，根本没有察觉到绿衣女子右手在她胸前来回抚摸着。 “这么的身体，如此糟蹋，还真可惜。”绿衣女子忍不住叹道。 易水寒眉头微皱，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绿衣女子低下头，把鼻子靠近双峰，闭上眼睛，闻着那股淡淡挥之不去的香味。 绿衣女子抬头，望向易水寒，含笑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易水寒心中一紧，问道：“你要她做什么？” 绿衣女子妙目望着易水寒，妩媚道：“虽说是残花败柳，但资质尚可。我有一好友，正缺个暖床丫鬟，最合适不过。怎么，舍不得？” 易水寒心里却是有点舍不得，毕竟他对沐清还是有那么一丝好感的。虽说要了她的身子，成为他的女人，但送给别人当丫鬟或玩物，这不间接打他脸嘛。 他易水寒的女人，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要送也是他亲手送，要毁也是他亲手毁。 “师姐，事也做了，戏也看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易水寒婉言谢绝。 绿衣女子略有吃醋道：“之前辣手摧花，现在又怜香惜玉。你们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易水寒嘴角微扬，道：“师姐的意思，那就不想要了？” “你的心，黑乎乎的，我不想要。我嘛，只想要你的第三条腿。”绿衣女子直言不讳，言语挑逗。 易水寒会心一笑，道：“那还等请师姐多等些时日。” 绿衣女子走到他跟前，偎依在他怀里，笑靥道：“那可别让花儿等的都枯萎了。” 一阵风吹来，沐清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幽幽醒来。 她失魂落魄地爬了起来，捡起地上被撕破的衣衫，裹着这具污秽不堪的身体。泪水忍不住哗哗落了下来，滴到青石板，发出声声呜咽。 之前发生的那一切，沐清心里清楚，但意识模糊。而后绿衣女子与易水寒之间的对话，她听到部分，越听越是心寒。 如今没了清白之身，被人在道观玷污，此事若传扬出去，沐家丢尽颜面，而自己也再无脸面活下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死了之。 沐清望着小院四周，见不远处有一处井口，随即冲过去，没有丝毫迟疑，纵深跳入井口。 只听得“咕咚”一声响，沐清落入冰冷的井水之中。 沐清尸体缓缓沉入井底。 或许，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想不通，易水寒为何如此对她？ 她想要知道答案。 否则，死不瞑目。 月上树梢，楚逸身影出现在沐清所在的院落。 按照戴钰的说法，传送阵就在这个院落里，至于是哪里，那得等到明天才知道。 就在楚逸准备离开之际，心中一凛，转身望向那口古井。 楚逸走到古井边，低头朝井里望去，眉头微微皱起，古井之中似有怨气散发。 一道凌厉剑意，绞杀这股怨气。 “公子，饶命！”古井之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话音方落，一个女子身影飘然而出，正是沐清。 “是你！”楚逸讶然道。 沐清也是极为震惊，不曾想在这里看到小楚院长。楚逸那首小词，她铭记于心。 沐清向他施了万福：“见过小楚院长。” 楚逸抱拳还礼，疑惑道：“沐姑娘，你” 沐清掩面，泣声道：“自古红颜多薄命。” 楚逸忍不住问道：“沐姑娘，还能如实相告？”前几日还活得好好的，怎的今日相见却是鬼魂。 沐清便把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楚逸听闻后，没有说话，只是暗下决心，倘若再遇易水寒，必将他斩杀，以告慰沐清在天之灵。 不过，从沐清口中可以推测一件事，那就是易水寒已叛出象山书院，很有可能前往玄天宗。 逻辑很简单，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越王李景佑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这也解释了，为何在庆阳出现那些谣言，多半是易水寒在幕后操控。 “沐姑娘，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替你办到。”楚逸诚恳道。 沐清沉吟片刻，道：“家父多半不知我是生是死，还请楚公子告知我父。只不过，小女子非清白之身切勿告知我父。” 楚逸拳头攥的咯咯直响，如此好的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殒，而且即便是死，也要维护家族颜面。 真是悲哀，但又无可奈何。 “沐姑娘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除了此事，沐姑娘还有其他心愿，我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办到。” 沐清喃喃低语：“我想知道，他为何如此对我？” 楚逸心中一颤，忧伤道：“知道真相又如何？” 沐清凄美一笑，吟起楚逸之前那首小词：“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说完，沐清身影便消失在井中。 “真是个傻姑娘！”楚逸哀伤道。 第140章 传送虎丘 第二日，楚逸领着众人来到紫阳观大门前。 紫阳观观主刘开山领着一干徒弟，庆迎楚逸等人。 刘开山对楚逸极为恭敬，一是楚逸乃归吾先生的亲传弟子；二是戴钰乃镇守使亲传弟子。 如此大的来头，刘开山哪里敢怠慢。 “楚公子，里面请。”刘开山笑迎道。 楚逸笑道：“有劳刘观主。” “楚公子千万别这样说，这是我分内之事。倘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楚公子多见谅。” 楚逸客气道：“刘观主说的哪里话，是我们叨扰才是。” 刘开山领着楚逸他们到后院厢房歇息，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随即，楚逸和荆无命来到沐清投井的那个院落。 荆无命得知真相后，也颇为惊讶，站在古井旁，感慨道：“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楚逸轻叹几声，他实在不愿意看到沐清就这般香消玉殒，问道：“荆大哥，这世上还有鬼魂之类修炼的法决？” 荆无命眉头微皱，思索片刻，道：“这世间，确实有一门鬼修之道。但是，早在千年前，鬼修一道早已被玄门斩尽杀绝，流传下来的修炼功法少之又少。” 楚逸失望道：“天不遂愿啊。” 荆无命凝视这口古井，片刻后，沉声道：“这口古井年代较久，其内阴气极重，这才让沐清姑娘死后得以鬼魂形态存在于世，也算是机缘巧合。” “不过，这口井也是困住她的樊笼，注定无法离开。” “说的不错。” 王安凭空出现在楚逸身边。 楚逸心中大喜道：“师兄，有办法？” 王安白了他两眼，暗道这女子跟他非亲非故，遭这些闲心做甚。 “怎么？有了戴钰还不知足，还想其他女人？”王安直截了当道。 戴钰是他徒弟，徒弟心中那份心思，他还是知道的。 楚逸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眼神无辜道：“师兄，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王安冷笑道：“你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屁股一撅，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楚逸脸色一沉，略有不悦道：“师兄，不带这样损我的吧。” 王安不以为然道：“怎么？有意见吗？” “是有意见。” 大先生突然出现在王安面前。 王安心中大凛，脑子转的极快，脱口道：“师弟有意见尽管提，师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楚逸得意笑道：“师兄，这话才像句人话嘛。” 大先生捋了捋胡须，笑道：“这话听的舒坦。” 楚逸走到大先生跟前，拱手作揖道：“学生拜见师叔。” 大先生的根脚楚逸算是知道了，有这么牛逼大佬给自己站台，自然得从他身上讨点好处才不枉费这样的好机会。 大先生自顾坐在石凳上，道：“我听说，你们玄阵峰有一门秘法叫百鬼夜行，很适合阴气极重之人修炼。” 听到百鬼夜行这四个，王安眼角忍不住抽搐几下。 秘法百鬼夜行分上中下三册，上册为寂静无声，中册为死亡墓碑，下册为鬼神盛宴。 这秘法也是鬼修一门无上法决，只不过在千年前被五老峰收藏起来，成为宗门秘术，鲜有人知晓此法决。而这门秘术正好是在玄阵峰珍藏。 更巧合的是，玄阵峰上仅有三人知晓，其中一人便是他王安。 楚逸惊喜过望，赔笑道：“师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师兄看在大先生面子出手相助。” 王安心中早把大先生骂个狗血淋头，但脸上神色却表现的颇为犹豫，似有顾忌。 “玄阵峰那边，我休书一封就是。”大先生风清云谈道。 王安知道这事没法推，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此事重大，待我跟峰主商议后再做决定。” 大先生也不为难他，笑道：“这个当然。” 楚逸看得出，这百鬼夜行绝对是个很厉害的法决，否则王安也不会如此为难。 再转念一想，大先生为此事算是欠了他王安和玄阵峰一个大人情。 这钱有借好还，可这人情欠了，想还可没那边容易。 大先生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看在自家先生的面子上才如此劳师动众。 见此事有了结果，大先生也不再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望向楚逸笑道：“这是你先生托我转交给你的。” 楚逸心中一暖，恭敬从大先生那边接过书信，定睛一看，信封上写着六个字：道衍真人亲启。 恍然间，楚逸便知道这封信的重量，顿时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道衍真人乃南唐国师，修为通天，倘若有他在京都照顾一二，这世上还有谁敢对他动手。 “你家先生担心你在京都那边受委屈，这才破例为你修书一封。”大先生如实道。 楚逸眼眶有些湿润，对着象山书院方向，躬身三拜。 王安见时辰差不多了：“你们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送你们进入传送阵。” 楚逸神色恭敬道：“多谢师兄。” 半个时辰后，王安启动传送阵。 在井口上方，出现一座造型古朴、上面刻满诸多复杂符的青色石台。 石台上，坐落着一扇金色大门，大门周围灵气浓郁欲滴，不时如浪翻滚，好似人间仙境。 楚逸带着荆无命、温庭恺、玉环、许博、徐忠、戴钰六人走到古井旁。 戴钰望着王安，哽咽道：“师父您多保重。” 王安面露微笑，慈祥道：“待你比试结束，我便让人去京都接你回玄阵峰。” 戴钰含泪点头。 王安双手掐诀，嘴中默念口诀，大喝一声道：“起。” 随即，楚逸等人便出现在青色石台上。然后，头也不回走进金色大门之中。 待众人身影消失在王安眼中时，金色大门瞬间关闭，石台凭空消失。 京都郊外，虎丘镇。 在一处看似不显眼的院落之中，站着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在不远处，还有一位背负长剑的年轻剑客，正坐在石桌前独自饮酒。 突然，小院上方，出现青色光芒，随即出现极为古朴且刻满符的石台。 石台上，显现出六个字：云州烟凌书院。 中年人眉头微皱，似乎不可置信，这个烟凌书院闻所未闻，怎的不是象山书院？ 那年轻剑客也是惊咦一声，抬头望着石台上显现出来的金色大门，眼中充满了期待。 很快，金色大门开启，最先走出来的是一位年轻书生。 此人不是楚逸，又是谁？ 楚逸先是看到那位剑客，再看到这个中年人，随即抱拳道：“在下云州烟凌书院院长，楚逸。” 中年男子一脸疑惑，这个名字也是闻所未闻啊。而那年轻剑客却极为惊讶，忍不住站了起来，一脸笑容，望着楚逸。 中年男子神色阴沉道：“象山书院何在？” 楚逸淡然道：“云州华榜首烟凌书院。” 中年男子似乎还要追问，却听见那年轻剑客问道：“你就是楚逸？” 楚逸点头道：“正是在下。” 年轻剑客笑道：“终于等到你了。” 楚逸微微一怔，不知他为何如此说。 就在这时，荆无命、温庭恺等人也都走出金色大门。除了荆无命知晓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迷惑，不知道这传送阵如何将他们从万里之遥传到这里。 年轻剑客望向那中年男子，道：“周大人，还不快快带小楚院长等人回客栈稍事歇息。” 这位周大人名叫周福云，在国子监担任司业之职，从四品下官职。 周福云深呼一口气，压住心中那口怒气，冷冷道：“随我来！” 楚逸心里明亮的很，这个人对他很不友善，而且不停追问关于象山书院之事，多半此人是出自象山书院。 这才对他有如此多的敌意。 只是，楚逸有点不明白，他是象山书院归吾先生关门弟子之事早已传遍云州，难道此人身在京都就没有听闻吗？ 身为象山书院学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给他面子也得给自家先生面子。 有古怪啊！ 第141章 独臂道姑 虎丘镇，吉云客栈。 周福云在前，楚逸在后，两人来到吉云客栈门前。 客栈门前，两边站立着身穿黑色铠甲的禁军，显然是为了保护客栈里面人的安全。 “云州，烟凌书院。”周福云望向一个四十多岁的禁军将领冷冷说道。 那禁军将领看了楚逸好一会，疑惑道：“周大人，这云州不应该是象山书院，这烟凌书院怎么冒出来的，没听过嘛！” 周福云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那禁军将领摇了摇头，暗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过，他虽感到好奇，但能够从传送阵走出来的便是某州华榜第一的书院。 如今南唐重，书院里这些看似柔弱的书生，可保不准哪天进士及第，平步青云。 他身为禁军将领，这些事他还是有些眼力劲的。 所以，对于读书人，他这个粗莽武夫还是比较敬重的，能不为难就不为难。 周福云斜眼望向楚逸，冷声道：“看什么，进去吧。” 说完，周福云转身离开。 楚逸也不生气，对着周福云离去背影大声喊道：“多谢大人。” 温庭恺早就不爽，凭什么对他们冷言讽语。烟凌书院能够来到京都，那凭是书院实力。 玉环见他在生闷气，小声道：“二哥，大哥都没生气，你就别生气。再说，这里是京都，万事须谨慎。” 温庭恺听得也是这个理，小声叹道：“就是觉得憋屈。” 那将领笑望着楚逸，抱拳道：“在下李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楚逸抱拳还礼道：“李将军，在下楚逸，烟凌书院院长。” “院长？”李刚诧异道。 在他印象中，书院院长都是那些学识渊博的大儒，年龄上至少也得不惑之年，这天底下哪里有如此年轻的院长。 楚逸笑道：“李将军若不信，可查看牒。” 李刚歉意道：“楚院长有所误会，查看牒不必了。” “对了。楚院长稍事休息，一个时辰后我会派人送诸位进都城。” “有劳李将军。” 李刚抱拳，转身离去。 随即，一名禁军士兵领着楚逸一行人上了二楼。二楼陈设简单，但不失雅致，且宽敞明亮，里面摆放九张圆桌，并配有九张椅子。 桌子上放有桌牌，上面分别写着南唐九州：燕州、赵州、齐州、魏州、秦州、楚州、韩州、陈州、云州。 四大书院当中，象山书院在云州，东林书院在楚州，岳麓书院在秦州，万木草堂在燕州。 那名禁军士兵将他们带到有云州桌牌的那一桌前，便转身离开。 楚逸抱拳致谢，转身朝左侧望去，就见楚州和韩州两桌之人纷纷望向他，脸上均是疑惑神色。 这时，楚州那桌有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站起身，径直朝楚逸这边走来，拱手作揖道：“这位可是象山书院易水寒易公子？” 楚逸楞了片刻，心中一阵苦笑，这古代通信不畅有多么严重。不过，那也说明，这个易水寒成名太早，早已名声在外。 楚逸抱拳回礼：“在下楚逸，云州烟凌书院院长。” 那年轻书生一脸惊愕，不解道：“那象山书院何在？” 问完这句话，那年轻书院突然意识到刚才的问题有多么愚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从未听过云州境内有烟凌书院，也没听过楚逸这个名字。 但能够来到这里的书院，必定所在之州华榜首。 自南唐开国以来，创立华榜之后，四大书院每届华盛会必定相遇京都。 象山书院的底蕴和实力，世人皆知，在云州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后起之秀可以盖住象山书院？ 楚逸见那人似乎不相信，但又不想更多解释，转移话题问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那书生这才清醒过来，道：“在下东林书院项星海。” 说完，那人忍不住追问一句：“你刚才说，你是书院院长？” 楚逸点头道：“正是。” 那书生似乎不敢相信，这书院院长通常都是德高望重或才华横溢之辈，怎会如此年轻？ 那书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拱手告辞，转身回到座位上去。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客栈外，李刚佩刀出窍，身后禁军个个如临大敌，神情崩的极度紧张。 此时，客栈上方，先前那年轻剑客临空站立，望着远方那片树林，眉头紧皱。 猛然间，一道身影急速穿出，在距离啥年轻剑客十丈之远停了下来。 “你是何人？”年轻剑客冷喝道。 来人是个独臂道姑，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长的颇有姿色，却独独冷面寒霜，拒人千里之外。 独臂道姑冷声道：“少废话。” 说完，独臂道姑直接出手，只见她右手拂尘，瞬间暴涨，化作上百根利箭飞向那年轻剑客。 年轻剑客不敢大意，右手掐诀，仙剑出窍，一道剑光狠狠朝那拂尘化作的利箭斩去。 那上百跟利箭似有灵性般，瞬间散开，犹如天女散花，好似花瓣，而那道剑光犹如花蕊。 花瓣骤然收缩，瞬间将那道剑光吞噬其中。 年轻剑客心中大凛，方才过招只不过是双方试探，哪曾想这独臂道姑如此厉害，若论修为至少也是元婴境。 他也就金丹中期剑修，真要遇到那些老元婴，必定讨不到任何好处。 不过，他职责所在，哪里肯退让。 “前辈，这里是皇家重地，还请速速离开。”年轻剑客毫无畏惧道。 独臂道姑冷笑几声，道：“看在道衍真人面子，给你活命的机会。倘若你还冥顽不灵，那就不怪我手下无情。” 年轻剑客搞的有些莫名其妙，这客栈里都是书院弟子，怎么会跟一个元婴修士有过节，以至于冒如此大的风险亲自出手。 “前辈，这里都是书院之人，似乎跟您无冤无仇吧。” 独臂道姑冷声道：“这个你管不着，我且问你，你走还是不走？” “职责所在，恕难从命。”年轻剑客果断拒绝道。 “找死！” 独臂道姑不再留手，手中拂尘猛然收紧，转瞬之间，化作一柄白色仙剑，那道姑身上剑意陡然增强数倍。 “是剑修！” 年轻剑客心中再次震撼，没想到遇到的竟是一个元婴剑修。难怪方才交手，这道姑轻而易举便化解剑意。 剑修遇到剑修，通常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谁能扛下了，谁就算赢了。 客栈内，楚逸和荆无命望着外面，两人眉头皱的跟毛虫虫一样。 “荆大哥，这独臂道姑好强。”楚逸心声道。 荆无命心声答道：“咱们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刚到虎丘，就遇到元婴剑修。” 听到这句话，楚逸心里大凛，思索道：“荆大哥，这独臂道姑莫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吧？难度是血红刺派来的第三波杀手？” 荆无命一时无法断定：“是不是血红刺派来的，暂时不知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道姑应该是冲着这里来的。是不是我们，暂时也不知道。” 楚逸也是颇感无奈，忽然想起临行前自家先生说的那句话：“金丹，在庆阳还算可以。可到了京都，境界还是低了点。” “公子，咱们还是静观其变。”荆无命交待道。 楚逸心声道：“如果这道姑对我们出手，荆大哥你护着他们，由我来对付她。” 荆无命沉吟片刻，心声道：“好。到时公子一切小心。” 那道姑或许顾忌道衍真人的威名，对那年轻剑客似乎并未痛下杀手。 境界上的差距，尤其是剑修之间，那实力绝对不是一个等级的。 独臂道姑在其剑刺入他胸膛时，猛然收剑，然后右掌推出，将他打落下去。 “轰隆”一声响，那年轻剑客砸向地面，跌落坑里，昏死过去。 独臂道姑飞身落下，朝李刚这边走来。 李刚身为禁军校尉，奉命护送这些书院之人前往京都。倘若在这里他们有任何损伤，他的小命也算走到头了。 可他想拦住这个独臂道姑，可不知怎么的，两条腿仿佛千斤重，根本迈不动，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你”话还没说完，李刚及其他身后的那些禁军全都倒地不起，昏死过去。 客栈里，那些人个个惊慌不已。 那道姑一步一步走到二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玉环身上。 楚逸暗道不妙，这道姑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楚逸朝荆无命看了一眼，决定出手与她相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第142章 武夫刀客 哗啦啦，客栈房顶被一道力量掀开，大量碎片和瓦砾掉下来。 徐忠眼疾手快，挥动手中长剑，把半空中那些碎片和瓦砾全部粉碎。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莽汉飞身落下。 这莽汉目光先是落到楚逸身上，再看向独臂道姑，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此人出现颇为意外。 在他来之前，对方根本没告诉他，会有其他人与他同来截杀这个叫楚逸的男人。可如今，突然杀出这么一个独臂道姑，还是一个修为深厚的元婴剑修。 是敌是友暂且不知。这让他心中多了些许顾忌。 独臂道姑冷冷望向这个从天而降的莽汉，心中也吃惊不小。 因为，眼前这个莽汉不是修士，却是肉身极为强悍的纯粹武夫。 武夫数量相比玄门修士少之又少，因此能够与武夫捉对厮杀都可以成为一段江湖美谈。 所以，独臂道姑没想到，这虎丘镇还有一位七境武夫坐镇。若真要与其厮杀，付出代价极大，心中也开始思量起来。 这莽汉长着一颗榆木脑袋，看似老实巴交，但心思却极为缜密。 这独臂道姑方才与那年轻剑客交手时，处处留手，想来是不愿与朝廷撕破脸皮。 倘若是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野修，出手绝对狠辣，根本不会顾忌朝廷脸面，反正打杀之后再逃之夭夭。 所以，他断定这独臂道姑定不是野修。倘若不是野修，那为何要对这些书生下手？这个道理说不通。 或者说，这独臂道姑是来保护这个楚逸。 一念及此，莽夫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但是，来之前，没人告诉他会有一个元婴剑修杀出来，只告诉他只有一个叫李响的金丹剑修。 到底什么情况？ 独臂道姑望向玉环，神情异样，但时刻警惕这武夫莽汉。而这莽汉目光锁定楚逸，也时刻警惕道姑暗中出剑，二人各自防备，但都没有出手。 楚逸看了看独臂道姑，又看了看那莽汉，也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玉环因受惊吓，花容失色，颤巍巍躲到楚逸的身后。 楚逸见他二人僵持不下，便赔笑道：“两位前辈，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没必要打打杀杀。” 不过，楚逸心中门清，独臂道姑之所以没有选择出手，显然是对这个莽夫颇为忌惮。 一个元婴剑修忌惮他的对手。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个莽夫也是极为厉害之人。 独臂道姑和莽夫谁都没接话，依然凝神戒备，预防对方出杀招。 莽夫知道，剑修出剑，速度极快。如此近距离，他没有信心可以躲过。 独臂道姑也清楚，莽夫体魄强健，防御极强，一剑能否击杀她没信心。倘若击杀不成，那就必须与莽夫贴身近战。 近战对剑修来说，那是用短处对武夫的长处，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 她很清楚此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带走这个叫玉环的女子。至于其他人生死，她不关心。所以，她更不愿横生枝节。 独臂道姑沉吟片刻，望向莽汉道：“我只要这个女子。” 莽汉望向玉环和戴钰，问道：“哪个？” 独臂道姑目光望向楚逸身后的玉环，道：“她。” 楚逸心中大惊，他没想到这个独臂道姑竟然是奔着玉环而来，这不可能啊。 不光是他，就连荆无命也十分费解。 莽汉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奔着楚逸而来：“可以！” 玉环是个聪慧之人，自然看得出，这两个人已经达成协议，抓着楚逸衣角越发紧了几分。 楚逸感受到她的惊恐，极力安慰道：“小妹放心，没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独臂道姑心存疑惑，暗道这个莽汉为何如此轻易就答应她的要求，这其中恐怕有问题。 这时，戴钰忍不住向那莽汉问道：“你不是来保护我们的吗？为何还要答应把玉环姐姐交出去？” “保护你们？”莽汉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猛然间，楚逸打了个寒颤，他才意识道眼前这个莽汉是专门奔着他们而来，来的目的很清楚，既然不是保护，那就是截杀。 直到此刻，楚逸才确定一件事，独臂道姑和莽汉是来自两方不同势力，目的也各不相同。 玉环也是聪明人，自然也看出其中的端倪。一想到自己大哥面临危险，便奋不顾身站了出来，对着独臂道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如果你能不让我大哥他们受到伤害，我就跟你走。否则，宁死不从。” 说着，玉环从袖口中摸出一把匕首，横在白皙颈项。 独臂道姑倒吸一口寒气，上面给她下的任务很明确，要完好无缺的把玉环带回来，否则提头来见。 楚逸脸色阴沉下来，握紧拳头发出“咯咯”声响。 这时，荆无命望向楚逸，向他摇了摇头，暗示他不要出手。换句话说，荆无命觉得，此时也只有玉环以死相逼，让独臂道姑牵制莽汉，这样方有一线生机。 莽汉看出道姑似有悔意，再加上此处时间不能呆的太长，便催促道：“女人归你，男人归我。” 反正，他只要杀死楚逸，哪怕其他人陪葬也无所谓。 独臂道姑见玉环匕首刺入白皙肌肤，隐隐渗出丝丝血色。她不再迟疑，手中拂尘瞬间张开，如那孔雀开屏，一道金光从其中射出，射向莽汉眉心。 莽汉心中大凛，整个人急速后撤，但因提前准备，也并未慌张，后撤之际，右拳猛然打出，刚猛拳意形成一道罡风，对上那道金光。 独臂道姑手中拂尘瞬间暴涨，瞬间形成一道白色墙壁，将玉环等人护在身后。 莽夫恐担心迟则生变，当下不再迟疑，右手多出一柄大环刀，刀柄处是一个血色骷髅。 “灭神斩！” 客栈上空，一柄巨大的血红大环刀猛然朝楚逸那边砍了过来。 “刀客！” 独臂道姑没想到这个莽夫不仅是武夫，而且还是那比武夫更罕见的刀客。 灭神斩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轰然而来。 楚逸实在忍不住，正要出手，却被荆无命一手按住肩膀，摇了摇头。 独臂道姑生怕玉环受到伤害，一抖拂尘，拂尘如那张开的饺子皮直接把那灭魂斩力量包裹在内。 灭神斩威力之强，大大出乎独臂道人的意料。 “轰隆”，拂尘被“灭神斩”的强大力量炸开，断成半截。 这拂尘本是一件厉害法宝，不曾想被莽汉一刀给削掉半截。 随即，莽汉运转真气，大环刀红焰吞吐，一招力劈华山，刀势厚重如山，凌厉如罡风，重重砸向独臂道姑。 独臂道姑脸色凝重，手中半截拂尘飞出九根白丝，每根白丝均蕴含道姑的剑意，化作九把飞剑，按照九宫方位组成一个剑阵。 刀势与剑阵相遇，仅仅坚持不下十息，剑阵便开始奔溃。 就在奔溃同时，又有一十八把飞剑飞出，再次自行结成剑阵，阻挡刀势落下。 莽汉吃惊不小，按照当前形势，他最多只能使出三刀，如今两刀已使出，还能再出一刀。如果最后一刀不能解决这个道姑，那到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 武夫修行不易，能够突破到七境，实属不易，期间付出的艰辛和努力，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 所以，他不想在这里就丢掉自己的性命。 就在莽汉迟疑那片刻，独臂道姑手中拂尘化作一柄白色仙剑，仙剑脱手飞出，快如流星，直奔莽汉眉心。 莽汉运转真气，左手一拳打出，刚猛拳意化作一头下山猛虎，咆哮着冲向那柄仙剑。 剑劈猛虎。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猛虎身形渐渐消散。 仙剑转瞬即至，莽汉顾不得心疼自己珍藏的法宝，取出一片散发古老气息的乌黑龟甲。 龟甲化作一件黑色铠甲，罩在莽汉身上。铠甲入身，莽汉修为竟然急速提升。 仙剑在其眉心三寸之处，骤然停滞，并且急速颤动起来。 莽汉右手举刀，蓦然斩下。刹那间，仙剑轰然破碎。 随即，莽汉双手握刀，将体内全部真气灌注其中，面目狰狞道：“九极戮神斩！” 这是第三刀。  第143章 饕餮吞天 这一刀，裹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斩向独臂道姑。 他很清楚，如果不解决掉她，那就没法斩杀那个楚逸。 楚逸不死，他欠那个人的人情就无法偿还。 他不想欠别人人情。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偿还人情的机会，他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 所以，关键时刻，他还是决定使出第三刀。 他有自信，第三刀不光可以解决这个独臂道姑，还可以瞬间击杀楚逸等人。 独臂道姑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次犹豫，但很快便被一道厉色所取代。 来之前，已经再三交待不要轻易露出身份，以免招惹不必要麻烦。 可是，眼下如果再隐藏的话，今日不光人带不走，自己的性命也要交待在这里。 自己死了不要紧，倘若这个玉环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便是千古罪人。 所以，哪怕回去之后受刑罚，她必须要付出一切代价将玉环带走。 独臂道姑右手猛的撤掉左臂衣衫，左肩膀处露出一个圆口疮疤。此时，嘴中还不停默念口诀：“天地万物皆可食，饕餮吞天是为尊。解封！” 话音方落，就见那圆口疮疤变得殷红，随即从中冒出浓浓黑气，浓浓血腥味迎风飘散。 一头长相奇特的怪物从疮疤出探出脑袋，然后飘到半空中，脑袋霍然变大，张开血盆巨口，一口将刀势吞了进去。 那莽汉看的目瞪口呆，好一会他才意识道，眼前这个怪物是什么，颤抖道：“你是魔门妖人！” 独臂道姑面色狰狞，一双眼闪烁着红芒，声音沙哑道：“好饿，好饿” 独臂道姑嘴里不停叫出好饿这两个字。 莽汉猛然想起宗门历代祖师传下来的那些隐秘碎片，惊恐道:“魔门的饕餮吞天决。” 他没有想到，这个独臂道姑竟然是魔门余孽，而且还掌握魔门三大秘术之一的“饕餮吞天决”。 这世上，有鲸吞，蛇吸，狼吞，虎咽无不为天地之最能食者之法。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故人道修行之法，无不以掠夺为尊。 世间顶级食之法则为饕餮吞天，旨在夺人所爱，成自之美，成就无上大道。 千年前，玄门正道对魔门展开旷日持久的厮杀，而死在“饕餮吞天决”之下的正道修士非常之多。以至于时至今日，对那段历史知晓之人，内心深处依然对其心有余悸。 莽汉已然没了打斗之心，恨不得跑的不够快，立即转身逃离。 被饕餮控制心智的独臂道姑怎会轻易让食物逃离，立即追了过去。 莽汉御风而行，独臂道姑御剑而行，很快便追了上去。莽汉顾不得心疼自己珍藏的法宝，一股儿把那些符箓和法宝砸向身后的独臂道姑。 独臂道姑就跟疯子一样，压根不躲闪，硬是用身体抗过这些法宝攻击，鲜血早已将她染成血人。 就在追出十多里时，独臂道姑突然咬破舌尖精血，右手取出一张金色符箓，猛然按住左臂圆疤处，嘴里不停默念口诀。 “封！”独臂道姑拼劲最后一丝意识，喊出最后一个封字。 饕餮发出不甘的吼叫声，浓浓黑气裹着饕餮头颅，瞬间被吸引她的体内。 独臂道姑顾不得体内伤势有多么严重，急忙转身回到客栈。 楚逸刚要带着众人离开，不曾想她如此快的折身返回。方才那一幕让他记忆犹新，面对那头怪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无能为力。 独臂道姑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冷冷望着玉环，道：“跟我走。不然，杀光他们。” 楚逸正想护住她，不想玉环主动站了出来，道：“我跟你走。但你保证，不能伤害我大哥他们。” 独臂道姑二话不说，身形一闪，抄起玉环的小腰便急速逃离。 荆无命突然喊道：“公子，快让他们都晕过去。” 楚逸不再迟疑，立马出手，将其他人全部打晕，自己随之也装晕过去。 京都方向，有三道光芒转瞬即至。 为首之人是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手持宝剑，丝纱遮面，看不到模样，但身材却极好，想来必定是美人无疑。 在她右侧，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紫衣华服，手持一柄折扇，神色凝重。 而在他左侧，是一个背负长剑的老者，身穿蓝色道袍，头发和胡须皆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这三人，显然是以那女子为首。 “是魔门的饕餮吞天决？”中年男子问道。 老者沉声道：“错不了。想不到，千年之后，魔门妖人再次出现。” 说完，老者用余光瞟了那女子。 那女子神识扫过，下面那些人都知识昏厥，并无性命之忧。 “先派人将他们送回京都。为安全起见，这里就暂时由二位道友坐镇。”那女子冷声道。 老者和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算是同意这个意见。 “好！”二人异口同声。 就在他们说完“好”字，那女子身形一闪，一道剑光向西疾驰而去，显然是追那独臂道姑而去。 “杜老，魔门妖人这个时点出现，莫不是要搅乱华盛会？”中年男子疑惑道。 杜老想了想，摇头道：“如果他们想破坏华会，这些人还有存活之理！” 中年男子也觉得有理。在他认知当中，魔门妖人必定是见人就杀，根本不会留活口。 可眼下这些人只是昏厥过去，并没有性命之忧，这与魔门妖人往日行径似乎格格不入。 事出无常必有妖。 如果这魔门妖人不是为了破坏华会，那他们今日出现在虎丘镇是为了什么？ 而且这里还有打斗后的痕迹，看情形，厮杀之人应该是元婴级别以上修士。 如果一方是魔道妖人，那另一方会是谁？ 就在他们百思无果之际，那莽汉狂奔数百里才停下来。此时，他找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山洞躲了进去，为今之计先疗伤，等伤势好了再回去复命。 就在刚准备坐下盘膝打坐时，洞口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那莽汉大惊，脱口问道：“是谁？” 话音方落，莽汉只觉得脖子处有一阵冷意拂过，双眼赤红，瞪大如铜铃。 他到死都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出手的？ 他一个七境武夫，又是刀客，即便有伤在身也不会连面都不照就被人给割了首级？说出去，谁信啊！ 可关键是，这事没人知道。 一道黑影走到那莽汉跟前，低头看了几眼，右手一抓，莽汉身上的铠甲化作一片乌黑龟甲，还有他的咫尺物。 那人转身离开，莽汉头颅和尸体瞬间出现黑红的火焰，顿时化为灰烬。 此时，独臂道姑带着玉环以特殊逃遁方式离开，以至于那位女子剑修最终无功而返。 虎丘镇。 那女子剑修站在院中，身后是那之前与独臂道人斗法的年轻剑客李响。 “你看清楚了那独臂道人面目？”那女子问道。 李响道：“看清楚。不过，多半是覆了人皮面具。” 顿了顿，李响疑惑问道：“师叔，如果此人是魔道妖人，那为何不杀我？” 那女子转身看了他两眼，冷声道：“你想死吗？” 李响一脸愕然，随即苦笑道：“我就是很好奇。师叔，那接下来怎么办？” “这里有齐明和杜泰奎两位道友在此坐镇，你且随禁军护送书院弟子回京都。” 李响“嗯”了一声，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道：“师叔，那个楚逸来了。” “谁？”女子疑惑道。 李响笑道：“就是与师姐定有婚约的那个楚家嫡子。真不想到，如此年轻便是书院院长，而且力压象山书院，真叫人吃惊。” 女子沉吟片刻，没有说话。 随即，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往京都方向而去。 李响叹了几声，心想总算有机会跟这个从未见面的师叔见面。这见面倒好，不但没看到脸，还被师叔讥讽几句，真是丢脸。 第144章 没人能比 此时，楚逸等人已经被安排在两辆马车里。 玉环被劫，楚逸心中愧疚万分。 他答应过剑无尘，会保护好她的。可刚到京都，自己的义妹就被人给挟持而走，关键是连人都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被挟持到哪里。 只知道这独臂道姑是魔门中人。可是，天大地大，又去哪里找那些魔门中人问询义妹下落。 荆无命看出他心中所想，传声道：“公子，依我看，玉环姑娘多半安然无恙。公子不必担忧。” 楚逸哀叹几声，回道：“话虽如此，但有负剑兄所托。况且，之前总以为自己很强，到了这里才知道，金丹也只是摆设，只能任人宰割。” 荆无命微微一笑道：“修行之路如同登山，不同山间，便有不同风景。高处风景或许可以一瞥，但不应成为路障，而应成为路引。今日之局，细究之下，疑惑重重，但总感觉，我们因祸得福，否则今日未必还能活着去京都。” “荆大哥，你也这样认为？”楚逸问道。 荆无命沉思道：“这独臂道姑是冲着玉环而来，那莽汉却是冲着我们而来，或者说是冲着公子而来。独臂道姑隐藏魔门身份，但关键时刻暴露身份，就是不想玉环深陷危难之中。所以，玉环对独臂道姑来说，极为重要。正是因为这份重要，她才不得已暴露身份与那莽汉厮杀。” “那莽汉莫非是玄天宗请来的高手？可转念一想，好像说不通。在京都附件动手，风险极大。我猜想那货不会那么愚蠢。”楚逸接话道。 荆无命点头应声道：“公子与李景佑之怨，玄天宗多次暗中出手，其他几宗或许知晓一二。所以，如果公子真的死在虎丘，那这笔账多半会算在他头上。这个账，他与玄天宗应该会算的很清楚。” “如此说来，这莽汉是受其他人指使？能请得动这么厉害的武夫刀客，这血本下的还足够大啊。”楚逸感慨万千道。 随即，楚逸一脸无奈道：“我的命咋这么值钱，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没道理啊！” 三百里之外，一个山洞里。 独臂道姑盘膝打坐。玉环则靠在石壁上昏睡不醒。 良久，独臂道姑睁开眼睛，望向玉环，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 原本她是前往庆阳，后接到传信改道前往京都，在虎丘镇坐等他们到来。 她不清楚为何要带这个玉环回去？但她心里很清楚，玉环对重振魔门非常重要，否则长老会那些老家伙们也不会再三要求，务必要毫无损伤的安全带回。 “你醒了！”独臂道人轻声道。 玉环揉了揉眼睛，又看看四周环境，再望向她，略有害怕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 独臂道人沉声道：“到了，你自然知晓。” 说着，取出一包干粮和水壶扔给玉环，道：“先吃点东西。稍作休息，我们就走。” 玉环捡起那包干粮和水壶，心想着吃饱了才有力气想着逃离的法子，索性不再顾忌其他，安心吃起干粮。 吃饱喝足了，玉环脸色微微红润些，便站起身来，四处打量起这处山洞：“前辈，我们要去哪？” 独臂道人想了想，道：“西胡。” “西胡？”玉环不解道。 马车徐徐行之。 因虎丘镇突发变故，前往京都各道关口检查极为严格。 马车不时停下来接受盘查，但一看到那个叫李响的年轻人，便立即开道放行，恭送离去。 这时，李响放马速，与楚逸乘坐马车并行。 “楚公子，还在？” 楚逸闻声，掀开窗帘，望向李响，微笑道：“李剑仙何事？” 这一路上，楚逸也没少花心思，与那李刚结下一点私交，从他口中得知此人的大概身份。 此人名叫李响，乃北衙天机营的玄门高人，而天机营录属北衙，在南唐地位极为特殊。 对于南唐禁卫军系统，楚逸在洛川之时就已经基本知晓其。 南唐禁卫军分南衙和北衙，南衙掌卫兵，北衙掌禁军。 南衙负责京都戍卫，设有六大卫：骁卫、武卫、威卫、领军卫、金吾卫、监门卫。 南衙设上将军一人，从二品；每置大将军一人，正三品；将军两人，从三品。 南衙这些将军们无事则统领卫士，宿卫京师，负责日常安保。有战事，就命他们带兵出征。战争结束后，士兵回京师宿卫，将军则回朝继续任职。这样，可以达到“士不失业，而将帅无握兵之重”之目标。 北衙则由皇帝直辖，或由太子专统，主要负责皇宫及皇陵守卫，南衙不得干预。 北衙设有一营三军：天机营、龙武军、神策军、长林军。 北衙置上将军一人，正二品，总制龙武军、神策军、长林军；此三军各置大将军一人，正三品；将军各二人，从三品。 北衙之中的天机营十分特殊，其内成员是由玄门修士、武夫、刀客等人组成，受国师节制。 楚逸看的清楚，南唐禁卫军之所以要分为两个系统，主要目的是使它们互相牵制，便于皇帝对军队的控制。这其中，还有更重要一点，就是北衙将领可以往南衙调任，但南衙将领很少调任北衙。 究其根本，楚逸理解是，南衙卫军属于政府军，是由朝廷供养，而北衙是皇帝私人军队，是由皇室供养。 好比是，北衙是亲儿子，南衙是义子，日子好过时，大家都好过，日子不好过时就只能兼顾亲儿子。 毕竟真到了关键时刻，还得亲儿子上场。 按照李刚说法，这个李响没什么样子，整天乐呵呵的，还喜欢跟他们这些人打交道，这一来二往大家都熟稔，平日里喝酒少不了。 听李刚这么一介绍，楚逸对这个李响印象还不错，而且此人对他也似乎十分感兴趣，这让他十分费解。 正好借此机会，打探一下情况。 “前面就到京都了，等楚公子安顿好之后，在下请你喝酒去。”李响直言不讳道。 楚逸也不客气，笑道：“之前有李剑仙出手，我等方能有命前往京都参加比试。这酒我请才对，怎能主次颠倒，是我考虑不周全。” “什么剑仙不剑仙的，生分了不是。”李响略有不悦道。 楚逸心中纳闷起来，他们本就是初次相识，这讲生分不是正常的嘛。这小子对他如此厚爱，不会另有所图吧。 再深一想，这小子不会有龙阳嗜好，看上他了吧。 不应该的，这行人当中比他俊俏的小生还有好几个呀，比如那个东林书院的项星海，就是一个奶油小生，人见人爱啊。 可毕竟初到京都，还确实得找个熟悉的人打听打听。这李响身份特殊，想来知道的隐秘不少，倘若真与他处好关系，说不定可以从他那边知道不少内幕。 念及此，楚逸也顾不得那些，嬉笑道：“要是李剑仙不嫌弃，在下尊称你一声大哥，这样就不生分。” 李响楞了一下，然后想到另外一件事，急忙摇头道：“那怎么行，要称大哥也是我称你为大哥啊。” 楚逸愣住了，暗道这小子脑袋不是少根弦吧，又或者对他的爱如此之深。 “大哥，我先行一步。到时候我再去别院那边找你啊。”说完，李响骑马离去。 楚逸楞是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 荆无命似乎也看出其中蹊跷，皱眉道：“公子，这李响对你似乎极好。” 楚逸眉头微皱道：“我看也是。可不应该啊。” 荆无命沉吟片刻，微笑道：“是不应该。但发生在公子身上，我倒觉得很正常。” 楚逸干笑两声，自嘲道：“还没到京都就被人截杀，就这待遇，还真没人能比。” 第145章 丐帮总舵 按照惯例，参加华会的九大书院会被统一安排在崇馆的后院，又名“芝兰清苑”。 南唐建国以来，从武转，非常重视教育，因此崇馆占地面积很大，后院芝兰清苑里面建筑都是独立院落，打造的风情别致，清净雅观。 如今，因虎丘之事，芝兰清苑这边加强了禁军守卫。令人疑惑不解的是，按照往届惯例，守卫芝兰清苑应该是南衙的武卫，但这次却是北衙的龙武军。 同时，天机营也派出一位高手，坐镇芝兰清苑，确保参加比试的书院之人不受任何伤害。 若按照往届，芝兰清苑尤为热闹。但今日因有禁军在门外严格盘查，并没有多少人来往。 楚逸所在的院落名叫怀秋。因玉环被劫持，众人心情都很滴落，尤其是戴钰，更是哭的跟泪人一般，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无奈之下，楚逸只好过去安慰。 走到戴钰门前，楚逸想了想，还是敲了房门。 “在吗？” 戴钰一听是自家公子声音，急忙擦拭眼泪，急匆匆跑去开门，低着头，生怕被他看到自己哭肿的眼睛。 “公子。” 楚逸微微一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戴钰心中一阵惊慌，急忙让出道来，低声道：“公子快请坐。”随即，急忙去倒茶，发现茶壶是空的，颇为尴尬。 楚逸含笑道：“你先坐下。” 戴钰轻轻坐了下来，但还是不愿意抬头。 楚逸也不勉强她，轻声安慰道：“你玉环姐姐被劫，我们都很伤心，但无休止伤心也于事无补。不过，我可以肯定告诉你，她不会有危险。” 戴钰闻言，抬起头，哭肿的双眼依旧噙着泪花，关切问道：“公子，你确定姐姐不会有事？” 楚逸点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若想尽快寻得你玉环姐姐，从现在开始，你要开始修行。因为，劫走你玉环姐姐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修为高深的玄门修士。” 楚逸并未如实告诉她，劫走玉环的是魔门之人。有时候，善意遮掩也是为了对方好，毕竟真相永远是残酷的。 戴钰愣神片刻，脑子里突然想起一道声音：你怎么这么笨啊。等你成为修士，不就可以去找玉环姐姐了。 此时，戴钰霍然开朗，与其这样每天伤心欲绝，倒不如化悲愤为力量，拼命修行，等自己成为像师父那样的修士，就可以保护玉环姐姐，可以保护烟凌书院所有人。 戴钰急忙擦干眼泪，神情认真道：“公子，我想明白了，我会好好修行，早日成为像师父那样的修士。这样就可以早日寻到玉环姐姐。” 楚逸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那咱们现在出去吃点东西。” 戴钰摇头道：“我不饿，我现在就修炼师父传给我的修炼口径。公子，你们先吃吧，不必等我。” 说着，戴钰起身，脱鞋上床，学着师父打坐模样，开始闭眼修行。 楚逸苦笑几声，暗道这丫头真是从一端走到另一端，不过总比哭哭啼啼要好很多。 只有当他们自己强大了，他才能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楚逸起身，走到房门前，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她道：“修行上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你可以请教你的荆叔。” 说完，楚逸离开，顺手把房门带上。 荆无命正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他。 “戴钰修行资质不错，若真是苦修起来，不比那些大宗门的弟子差。”荆无命颇为骄傲道。 楚逸得意笑道：“咱们烟凌书院出去的学生都不差。” 荆无命笑道：“那是公子教育有方。” 楚逸恬不知耻道：“老荆，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可会骄傲的啊。” 荆无命不再玩笑，神情认真道：“去庆阳之前，我已经让林萧提前来京都做好准备。今天晚上，要不要去丐帮总舵走一走？” 楚逸沉吟片刻道：“按照谍府的规矩，这京都所有消息都是由总舵这边负责，不打通这个环节，我们就跟聋子一样。况且，我这个谍府长老，也该要见见帮主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晚上就去丐帮总舵走一趟。” 因玉环下落不明，书院众人心里还是比较低落。晚饭后，温庭恺、许博他便各自回房看书。 饭厅里只剩下楚逸、荆无命、徐忠三人。 “你晚上守在这里，务必保护好他们的安全。我跟荆大哥去一趟丐帮总舵，天亮之前肯定回来。” 徐忠点头道：“公子放心。不过，此行公子和荆叔也务必小心。” 荆无命笑了笑道：“放心。这里是京都内城，不会再出现虎丘那种情况。” 楚逸和荆无命出了芝兰清苑，便朝右侧道路走去。 在他们离开没多久，便有两人悄悄尾随其后。 楚逸边走边看路边的建筑风景，感慨道：“这京都建筑就是比庆阳和洛川的气派，就连这官道也如此宽旷。” “这京都城已有五百多年，早已是物是人非，多少楼台烟雨中啊。” 楚逸好奇道：“荆大哥是第一次来这里？” 荆无命摇了摇头道：“红尘游历，京都必来。算上这次，应该也有四五次了吧。” “荆大哥可还知道，这京都哪家酒楼酒菜最美味，哪家画楼姑娘最才情？”楚逸笑问道。 荆无命微微一怔，笑道：“你问我，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等从那边回来，你若想知道哪个姑娘穿什么颜色亵衣，他们都可以给你打听到。” 楚逸咧嘴一笑，打趣道：“老荆，突然发现你好猥琐啊。” “人不风流枉少年。只可惜，走出半生，归来已不再少年。”荆无命忍不住叹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荆无命也不例外。 楚逸不记得从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人的肚子，便是世间最好的酒缸。故人故事，就是最好的原浆。加上那颗苦胆，再勾兑了悲欢离合，就能酿造出最好的酒水，滋味无穷。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念及此，楚逸忍不住说出那首经典词句。 荆无命一脸惊讶，忍不住赞道：“公子腹中才气，可冲云霄，实乃千年不出的旷世奇才。” 楚逸忍不住哈哈笑道：“老荆，你这脸皮也够厚的，说起话来面不红、心不跳。” 二人话说着，便渐渐消失在他们身后眼线的耳目中。 初略看来，身后眼线不下三路人马。 按照林萧提供的方位，楚逸和荆无命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民房。 推门而入，一个身影闪现出来，正是多日不见的林萧。 林萧抱拳，恭敬道：“属下见过公子和军师。” 楚逸听到军师，望向荆无命笑道：“啥时候成狗头军师了？” 荆无命含笑道：“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我总不能把他们嘴巴都堵住吧。” 林萧含蓄一笑，随即望向自家公子，喜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公子给盼来了。” 楚逸见到林萧也特别开心：“这都是我们军师的功劳。” 荆无命懒得理他，便问林萧：“那边情况如何？” 林萧回道：“乔帮主如今坐镇总舵。如果公子再晚来两天，可能未必见到。” 楚逸道：“那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楚逸一直以为，丐帮总舵应该在哪个破庙，或者偏远的山庄，哪曾想就在京都最为繁华商业中心带，一座名叫醉三千的大酒坊里。 醉三千有前院和后院，前院是临街门面，批发酒水的地方。后院比较幽静，也比较宽敞明亮。 能够在京都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么大面积的房屋，足见丐帮是非常有钱的。 丐帮现任帮主名叫乔一舟，武道九品高手，为人正值好爽，江湖口碑不错，素有“一舟横渡，乔立潮头”之说。  第146章 恩威并施 乔一舟刚跟两位长老商量好帮中事务，送走他们，正要转身，猛然停下脚步。 转身一看，却见院落中站着三个人。 林萧上前一步，抱拳躬身道：“云州艮司林萧，拜见帮主。” 乔一舟一听到云州，心中猛然一颤。他知道，逍遥子去的便是云州，之后便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不过，乔一舟是老江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毕竟，这个时候，突然造访丐帮总舵，说明来者不善。 楚逸拱手作揖道：“晚辈楚逸，见过乔帮助人。” “楚逸？”乔一舟印象中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你是何人？”乔一舟警惕问道。 这三人当中，楚逸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林萧也是个普通武者，而那个断臂的中年男子却是看不透深浅。 楚逸淡然道：“进去说话？” 乔一舟身为丐帮帮主，自然见过大风大浪，而且又在自家地盘，自然不担心他们会掀起什么风浪。 “好。” 进入之后，乔一舟示意他们二人坐下说话。 楚逸没落座，而是直接取出那块令牌：“乔帮主，这是老逍给我的令牌。” 乔一舟望着那块令牌，瞳孔猛然一缩，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楚逸跟前，拿起那块令牌，沉声问道：“你是逍长老什么人？” 这时，林萧上前一步，抱拳道：“启禀帮主，逍长老临走之时，将谍府令牌交给公子” 乔一舟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喝道：“没让你说话。” 林萧猛然一惊，到嘴话硬是说不出来，后背冷汗涔涔。 楚逸微笑道：“乔帮主何必动怒。这令牌自是老逍送我的，如果说是老逍什么人，好像只能用忘年交这词来形容。我与他，亦师亦友。” 说到这，楚逸想起与逍遥子在一起的那些画面。 转念一想，这个老家伙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还说什么自己是谪仙人的鬼话。 乔一舟握着令牌，沉思良久。 “既然逍长老选你为传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乔一舟对逍遥子务必信任。倘若不是他，他乔一舟如何踏入武道九品境界，又怎能力挽狂澜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 楚逸知道他心存顾忌，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种事情没法更当事人当面确定。 “乔帮主，我今夜前来是想跟你说清楚两件事。”楚逸直言不讳道。 乔一舟眉头微皱，道：“什么事？” 楚逸道：“第一，我对丐帮内部事务没有兴趣，也不会插手丐帮内部事务，这点，还请乔长老放心。” 乔一舟心中嘀咕几句，暗道这小子看着年轻，可说话却十分老道，一语道破他心中最为关心的事。 要知道，逍遥子在丐帮长老和众弟子之中威望极大，倘若他们知道逍遥子传人成为掌控谍府的长老，那说不定会将其推动帮主的位子。 而这个叫楚逸的年轻人，直接道破他心中顾忌。不得不说，是个做事比较老道之人。 “那第二呢？” “谍府这边，我需要全部接管。”楚逸沉声道。 乔一舟面露震惊神色，没想到此人胃口如此大，竟然想将丐帮最为核心的一口气全部吃掉。 “这件事恐怕不好办吧。”乔一舟缓缓道。 楚逸早料到他会这样说，抖了抖衣袖，一屁股坐了下来，微笑道：“乔帮主，凡事好商量。” 乔一舟冷声道：“怎么个商量法？” 楚逸道：“谍府作为丐帮的情报部门，每年消耗的人力物力都很庞大。倘若我接管谍府，这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至于人的事，想留下来的就留下来，不想留下来可以走，我给安家费。另外，丐帮乌衣、净衣两派依然正常提供。乔帮主，您看如何？” 乔一舟左瞧右瞧也看不出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何本事，能够将如此庞大的机构全盘接下来，尤其是钱的问题。 情报准确度和及时性，都是靠钱砸出来的。丐帮每年进来的银子多半是被谍府这个庞然大物所吞噬，但真正给丐帮带来的价值似乎也没有那么明显。 再加上，这几年是逍遥子掌管谍府，基本上啥事没做什么，就那么光吃大把银子。 身为帮主，他不是没有想法。但是，逍遥子对他恩重如山，他又哪里愿意跟他提这些事。 “楚公子，你既然是逍长老的传人，那我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谍府对我丐帮极为重要，倘若全部交给你，我不放心。”乔一舟直接挑明了说。 楚逸的想法很明确，先把丐帮的谍府掌控住，然后在逐步从丐帮剥离出来成为书院的情报机构。 钱从哪里来？ 自家老丈人把凤凰谷老底都给他了，前期自然可以通过丹药拍卖获取大量真金白银。 后期，便依靠善缘拍卖行和清欢阁两大商业体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支撑谍府运行。 人从哪里来？ 自然从烟凌书院里来。烟凌书院免费招生，可以获得大量的生源，书院也就可以源源不断输送人才。 凡是从书院走出来的人，或多或少都打上了自己的烙印。通过定期培养和实践，这些人逐步把谍府原有关键环节的人全部替换下来，这样的话，整个情报系统就在他掌控之中。 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指望烟凌书院在科考上有多牛逼，出多少个进士，做多少官，他希望在南唐各行各业中都有他烟凌书院的学生，而且身居要位，在小圈子里都有各自的影响力。 等到桃李满天下时，关键时刻需要他们出力时，他身为烟凌书院创始人，只要振臂一呼，各条线人纷纷响应，那场面绝对蔚为壮观。 直到此时，荆无命才霍然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要创办书院，为何要开清欢阁，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全面接盘丐帮谍府提前做好准备。 高瞻远瞩，运筹帷幄，这份心思，这等手笔，他荆无命自愧不如。 “乔帮主是个爽快人，确实如此。不过，我希望乔帮主再仔细想一想，别急着下结论。”楚逸淡淡笑道。 乔一舟脸色一横，暗自做好出手准备，冷笑道：“怎么？你还想来硬的？” 楚逸微微一笑道：“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或许不会。但现在时间不等人，所以，如果乔帮主不同意，那自然先礼后兵。” 乔一舟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过。哪怕他是逍遥子的传人，如此嚣张，更要出手教训一番，免得不知天高地厚。 乔一舟微怒道：“就凭你？” 楚逸微笑道：“我听说乔帮主乃武道九品高手，奔雷掌和闪电刀更是名动江湖。今日，我就斗胆，请教一二。” 乔一舟见他说的云淡风轻，更是恼羞成怒，还真把他这个帮主不当帮主了。 “既然楚公子如此上进，那本帮主就赐教一二。” 说完，乔一舟右手轻按桌沿，身体如燕，飞了出去，便朝楚逸一掌拍下。 按道理，两人比武切磋，也应该是楚逸先出手，毕竟他身为一帮之主，还是要讲江湖规矩的。 不过，眼下，乔一舟顾忌的不是楚逸，而是他身边那个独臂高个子。 当下，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控制住楚逸，这样万事才好商量。 就在他使出奔雷掌那一刻，他相信可以轻松制服这个楚逸。即便他通过什么方式掩盖练武气息，但绝对不可能达到九品境界。 楚逸蓦然起身，右手轻轻一伸，五指便扣住了他右手虎口，体内真气瞬间消散，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露出惊恐。 因为，他脑子里想到另外一种人，那就是山上修士。 可以搬山倒海，撒豆成兵的玄门修士。 “你是修士？”乔一舟惊恐问道。 楚逸没有回答他，只是单膝跪地，双手扶起他，神情严肃道：“乔帮主，可信我了？” 乔一舟想到逍遥子。他心里一直认为，逍遥子绝对是世外高人，甚至就是高高在上的宗门修士。 但逍遥子从未跟他说起什么，也未在他面前展露修士的大神通。 乔一舟苦笑几声，道：“楚公子，你乃世外高人，为何对我小小丐帮如此上心？” 楚逸将他扶起坐下来，道：“百尺高楼平地起。底子越牢，楼才能建的越高越稳固。就是这个理。” 乔一舟一时无言。想了片刻，沉声道：“既然楚公子如此厚爱我丐帮，那也是本帮的荣幸。从今往后，谍府就交由楚公子打理，本帮主及其他帮中长老一概不会介入。至于人和钱的事，一概如常，不必楚公子费心。” 楚逸取出一颗培元丹，递给他道：“这是培元丹，应该可以助帮主突破武道瓶颈。” 乔一舟一把抓住那颗培元丹，双手微颤，神色激动，这可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仙丹。 “乔帮主，老逍既然将谍府令牌交给我，那自然有他的用意。所以，今后还望帮主多照顾一二。”楚逸抱拳道。 乔一舟赶忙收起丹药，抱拳还礼道：“既是逍长老所托，我理应如此，楚长老不必客气。” “对了。过几日，我烟凌书院代表云州参加华会比试，乔帮人若得空，可以去看看。” 乔一舟震惊道：“您就是烟凌书院的院长？” 在楚逸来之前，乔一舟就曾与帮中两位长谈起这云州烟凌书院。 他们都没想到，云州还有这么个不知名的书院打败拥有千年底蕴的象山书院。据说，这烟凌书院院长很年轻，当真后生可畏。 现如今，烟凌书院院长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山上修士。 当真有眼不识泰山。  第147章 各怀心事 与乔一舟达成攻守同盟之后，楚逸和荆无命便离开丐帮总舵，而林萧留下来着手接管京都这边的情报机构。 为确保接管顺利，乔一舟亲自出面帮其协调内部关系。 此时，夜已深沉，偌大官道之上没有行人，偶尔有巡逻士兵经过。 楚逸和荆无命为避开巡逻士兵，穿梭于街头小巷。 在他们即将穿过一条陋巷时，二人突然停下脚步。 楚逸心声道：“有人来了！” 说话间，便有一个人飞身落了下来。 月光之下，那人身穿道袍，头上插着一根发簪，背负长剑，手执拂尘。 “你们二人鬼鬼祟祟，做什么的？”那人冷声问道。 随即，那道人目光落到荆无命空空的左手衣袖。如今，整个天机营之人都知道那出现在虎丘的魔道妖人是个独臂道姑。 如今，眼前正好是个独臂男子。 对于魔道妖人，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楚逸看出这家伙的心思，心声道：“荆大哥，如果此人出手，由我来对付。” 荆无命如今修为尚未进入金丹，但只要他愿意，便可称为金丹修士。只不过，他算是两世为人，对于境界并没有那么渴望，所以便一直将修为压在金丹之下，等待一个最好的破镜时机。 不飞则已，一飞惊人。 就在那道人准备出手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剑修李响。 那道人见李响出现，立即用心声传道：“李大人，这二人形迹可疑，贫道认为，他们可能是魔门奸细，正要出手擒拿。” 李响冷声道：“周道长，这里交给我处理，你且去其他地方巡视吧。” 这个周道长楞了一下，然后朝他打了个稽首，飞身离去。 楚逸暗自松了口气，望向李响，抱拳道：“多谢二弟出手相助。” 李响一听，立马乐呵呵道：“大哥，此等小事，不足挂齿。” “对了大哥，这么晚才回，莫不是从那闭月馆回来？”李响走到他跟前，小声问道。 楚逸听得一头雾水，疑惑道：“闭月馆？” 李响神秘叨叨道：“大哥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楚逸有点懵逼，不知道这货安的什么心，但又不好直接追问，也就稀里糊涂点了点头。 “大哥，这几日你们晚上还是早点回来。如今城里严查特别紧，若闹出误会，可能有性命之忧。”李响提醒道。 “多谢二弟提醒。下次会注意的。” “大哥，还是我送你们回芝兰清苑。”李响不放心，决定送他们回去之后再离开。 回到芝兰清苑，李响便告辞离开。 楚逸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梳洗几下，正准备上床，就听见徐忠的声音：“公子。” “进来吧。” 徐忠推门而入，走到楚逸跟前，抱拳道：“公子，你找我。” “等比试结束后，你去丐帮总舵那边，协助林萧接管京都这边的情报机构。你出手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之。凡事以和为贵，尽量不要出人命。” 楚逸顿了顿，继续道：“待你胡大哥来了京都，你就跟他去山上修行。” 徐忠“嗯”了一声，又问道：“公子，玉环姐姐不会有事吧？” 楚逸淡淡一笑，道：“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徐忠点了点头，抱拳告辞离去。 楚逸轻轻叹了一声，神情担忧道：“小妹，你现又在哪里呢？” 没来由的，他想起了凌烟。在来京都之前，他派人带了两封信回洛川交给刘得才，一份信是让他安排白云观弟子前往庆阳与苦菜合作做生意的事，另一份信是转交给在白云观闭关修行的凌烟。 毕竟这么长时间没有凌烟的消息，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再加上，他现在修为已达金丹，基本上可以自保，也不需要凌烟再挺身而出。 他亏欠凌烟太多，他唯一念想就是用自己一生陪她度过，看日出日落，看草长莺飞，在生个一儿一女，一家四口过上美滋滋的小日子。 想着想着，楚逸的心越发痛了起来，也没参悟剑诀的心思。无奈之下，他便将那本荀子大略古籍拿出来看了起来。 距离比试的日子还有三天。 按照惯例，这三天参加比试的书院都会派人去六部九卿那边走动走动，毕竟这些人大多出自这些书院。 昨天夜里，楚逸趴在桌子眯了一会，不知不觉便睡熟了。醒来时发现，身上披了件绒毛披风。 楚逸揉了揉眼睛，正要起身，却发现戴钰端着一盆温水走了进来，笑吟吟道：“公子，你醒了啊！” 楚逸颇为意外，道：“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是。”戴钰能够出现在这里，而且状态都还很不错，说明她对玉环的事暂时放下了。 “公子，尚书大人方才派人过来，说让你晚上回一趟楚府。”戴钰边说边给他递上一碗青盐水。 楚逸接过盐水，连续漱了三次，拿起湿毛巾洗了一把脸，沉吟片刻道：“是我那姨娘派的人？” 戴钰摇头道：“那人只说是尚书大人派来的。” 楚逸一想起那个卫氏，心中就泛起一股厌恶之感，一抬头又见她眉头微皱，似有不悦。 “想什么呢？” 戴钰气嘟嘟道：“方才徐忠跟我说，有一个自称东林书院的项星海要找我。” 楚逸“哦”了一声，问道：“你拒绝了？” 戴钰憋了憋嘴，眉尖蹙道：“我让徐忠打发他走了。我跟他又不认识，干嘛来找我。” 楚逸笑着道：“自古以来，窈窈淑女，君子好逑。这说明，我们的戴钰国色天香、气质超凡，自然会有众多年轻俊才慕名而来。” 戴钰被他怎么一说，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忧伤。欢喜的是，自家公子当着她面夸她好看有气质；忧伤的是，自家公子心中只有凌烟姐姐，就是如玉环那样的女子都无法进入他的心间。 “吃完早饭，我带你们去京都好玩的地方看看，买买东西。”楚逸见她眉头紧锁，一脸的不高兴，便想着用购物的方式来哄她开心。 哪知戴钰对此不感兴趣，婉言拒绝道：“师父说过，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故而一日不可荒废。我回房间修行去。你们自己去吧。” 说完，戴钰转身便离开。 老话说，脉象好诊，女人难断。这女人心，果然海底针，难以猜测。 楚逸苦笑几声，这小丫头脾气有点见长，真不把他这个院长放在眼里喽。 不过，能看到她从情绪低谷中走出来，楚逸心中也颇为欣慰，今儿心情不错。 至于两日后的比试，所谓大考大玩，小考小玩，全然不放在心上。 只不过，楚逸并不知道，烟凌书院力压象山书院之事在京都内传开了。 有人义愤填膺、抱打不平，认为必定是这个烟凌书院用了不入流的法子才有如此成就。 很快，楚逸身为兵部尚书楚剑锋之嫡子的消息也广为传开，成为京都官场一记猛料，四处发酵。 其实，就在楚逸刚到虎丘之际，庆阳那边便有人向京都递上折子。 有说兵部尚书楚剑锋教子无方，以办学名义四处敛财。 有说云州牧府姚广平故意偏袒烟凌书院，在抽签顺序上做手脚。 总之折子就跟雪花片一样飞入京都，再加上京都有些个御史也闲不得，也添油加醋一番给朝堂上奏。 但令众朝臣惊讶的是，这些上去的折子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一丝浪花。 当今圣上李世洵也算明君，尤其在用人之事上极为严苛，而华会如此隆重大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很多人都在等着皇帝口谕彻查此事，但在朝会时，皇帝对此话题根本不关心，而且还岔开话题，这让大臣们感到特别费解。 朝中之事，楚逸不知道。 可等他再次走出芝兰清苑大门时，他便知道，这京都的年轻人有多疯狂。 此时，芝兰清苑大门外挤满了年轻的面孔，这些人都是冲着烟凌书院楚逸而来。 他们都想看看，南唐当今最年轻的书院院长是什么模样，是否有三头六臂，否则怎能力压象山书院？ 这种匪夷所思之事，他们万万不敢想，更不愿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这天底下还真有人可以做到，而且还是一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他就是小楚院长。”有人突然喊道。 随即，众人目光落到楚逸的身上。 楚逸还没弄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就见那些人蜂拥而至。徐忠见状，急忙上前，将其护在身后，凝神戒备。  第148章 各自抉择 在不远处的一座小楼上，桌前端坐着一个身穿紫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男子长相清秀，但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让人不敢靠近。 紫衣男子身后站着一个比他稍长几岁的男子。此人玉树临风，气质非凡，怀里抱着一柄白色剑鞘，神色一脸凝重。 “果然人中龙凤，气宇轩昂，即便是我们这些皇子，也甘拜下风啊。”紫衣男子感慨道。 “能够从洛川走到这里，不得不说，这个楚逸当真不简单。” 紫衣男子点头道：“一人之力创办烟凌书院，又成为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又力压象山书院拔得头筹，其学生戴钰又拜入镇守使王安门下，这些，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我那四弟在他手下吃瘪也说得过去。” “可惜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否则还真不好说。”那人淡淡道。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道：“我那四弟天生傲骨，自然不会把曾经一无是处的他放在眼里。若是我先遇到他，说不定也会如此。不过，至少不会把他逼到别人身边。” “不过，我最好奇的是，他是怎么从玄天宗手底下活到现在？”紫衣男子疑惑道。 “每个人身后都有不可说之事。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虎丘遇袭这件事，似乎疑虑重重。”那人低声道。 “宗门那边什么意见？”紫衣男子问道。 “那边斗法痕迹虽然被天机营的人抹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天不止独臂道姑一人，应该还有一人。” “你的意思是？” “独臂道姑既然是魔门中人，那另外一个人应该是玄门中人。这个人，会不会就在楚逸身边？”那人揣测道。 “或许吧。不过，我现在需要一个不着痕迹的偶遇，会一会咱们这位小楚院长。”紫衣男子笑道。 在徐忠的护送下，楚逸终于挤出人群，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大哥，这些人都是冲着你来的。大哥之名冠绝九州。”温庭恺神色激动道。 楚逸淡淡一笑道：“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名气太大，反而容易招惹是非。” 温庭恺不以为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都不是大哥故意为之，乃是他们发自内心之举，又怎会让大哥陷入危机？” 楚逸伸了个懒腰，也不多做解释，叹道：“古来多被虚名误，宁负虚名身莫负。” 自古以来，许多人都为世俗功名所耽误，或被眼前名利诱惑而改变自己原则，还以 温庭恺内心深处并不认同这个观点，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辩驳在自家大哥面前很是微弱。 有时候，他觉得很骄傲；有时候，他觉得更自卑；有时候，他觉得很妒忌，尤其是看到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家大哥身上时更是如此。 他不知道这种妒忌感从而何来？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微弱声音在问他：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自从到了京都后，这种嫉妒感越发强烈。因为站在他身边，自己在别人眼中如同空气，视而不见，永远成为衬托那朵鲜花的绿叶。 而世上绿叶太多，多到没人注意，只等绿叶泛黄，随着秋风冷雨，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所以，他不想成为这样的绿叶。而就在昨天晚上，有人给他送来一封书信，信上只有四行字：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当他读完书信后，久久不能寐。 因为，送信之人只告诉他两个字：相王。 相王何人？乃当今三皇子，相王李景泰，坊间素有“贤王”之称。 他想了许久，想到遇到楚逸之前的落魄，想到遇到楚逸之后的自信，也想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嫉妒，还有对未来大展宏图的期望。 这些，自家大哥或许可以给他带来希望。但他心存顾虑，楚逸与越王李景佑之间已经达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越王虽在封地，但京都岂能没有他的人？ 倘若他有朝一日入朝为官，必定成为越王势力头一个要打击的对象。 再加上，虎丘遇袭，让他心生强烈的危机之感。 倘若那天真的死在那莽汉手中，也就无法施展心中那些宏图抱负。他还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想跟着自家大哥做那飞蛾扑火的壮举。 昨夜，一夜无眠，辗转反侧。 就在东方拂晓之际，温庭恺做出他人生当中最重要一次选择，他要成为相王身边幕僚。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才华，会获得相王赏识。 一旦有相王相助，入朝为官指日可待。 只不过，即使要离开，也要跟楚逸说清楚。他能有今日，也是因为在白云观相遇、相知、相识的缘故。他不愿意做那过河拆桥的小人。 可自己终究还是为了前程而选择离开。这种离开，或许带有背板的味道。 只是，他坚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倘若错了，那也只能自己承担，哪怕背上叛徒骂名也在所不惜。 “想什么呢？”楚逸见他出神，小声问道。 温庭恺一时慌了神，挤出一丝笑容掩盖内心的那丝不安。 “大哥，我看其他书院都在备战比试，为何我们还要出来游玩？”温庭恺找了个话题。 楚逸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功夫用在平时。到了关键时刻，更重要的还是心态。” 随即，他望向身边许博，笑问道：“你说呢？” 许博浅浅一笑道：“公子说的极是。圣贤有云，忙处不乱性，须闲处心神养得清；死时不动心，须生时事物看得破。” 楚逸搂着他的肩膀，赞赏道：“还是咱们许博同学格局高。” 许博腼腆一笑，一抬头，不经意间看到温庭恺脸上露出的不悦神色，甚至还夹杂着鄙夷。 许博默默放在心里，假装没看到，但他心里却十分疑惑，为何今日的温大哥举止反常，并给他一种陌生感？ 马车徐之，车厢内气氛似乎有点异样。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徐忠掀开车帘，低声道：“公子，前面是兵部尚书大人的马车。” 楚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此时，楚剑锋坐在马车里，想着朝中那些琐事，忍不住轻柔太阳穴。 楚逸，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烟凌书院的院长，代表云州参加华会比试。 这三件事，楚剑锋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那傻儿子竟然可以做到？ 可现如今，自己儿子就住在芝兰清苑，而且成为朝中大臣口中争论的人物。 他戎马一生，有幸从边疆回京都，担任兵部尚书，算是迈出从武转的关键一步。哪知，自己儿子走的比较他还要高，还要远，当真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想到这，楚剑锋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儿子楚怀在边疆，小儿子楚逸在京都，一武一，相得益彰，这楚家地位在南唐恐怕将更上一层楼。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在他背后，依然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只要他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拖下水。 他身为兵部尚书，且在朔方军中威望有增不减，倘若能够得到他的支持，对争夺储君之位绝对是大助力。 所以，楚剑锋成为众多皇子争夺拉拢的对象。但直至今日，他依旧保持中立。 他对皇帝李世洵太过了解，眼下看似对各皇子私底下的小动作无动于衷。可真要动起来，那绝对雷厉风行，斩草除根，不会给对手任何反击之力。 况且，皇子结交朝中大臣本就是最忌讳之事。在当下储君之争尚不明朗之际，他不会蠢到自己往火坑里跳。 可眼下，他最担心的是，儿子楚逸俨然成为各皇子欲要拉拢的目标。倘若楚逸经受不住诱惑，与某位皇子走的太近，那他这个做父亲的恐怕也难逃干系。 原本想着晚上跟他把这件事说透。可担心说晚了，儿子跳上某个皇子的贼船。到那时，下船就为时已晚。 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亲自前往芝兰清苑带儿子回府。 要不要下车？楚逸一时拿不定主意。 因为，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这个父亲？ 片刻后，楚剑锋马车从他身边穿过，朝芝兰清苑方向驶去。 楚逸暗暗松一口气，轻声道：“走吧。”  第149章 雁塔晨钟 马车在芝兰清苑停了下来。 楚剑锋下了马车，正要往里走，却被门口禁军拦了下来。 “这是书院重地，外人不得随意进入。” 楚剑锋剑眉微皱，旦见他身后一个着青色劲装的中年男子正要上前出手教训，却听闻：“不得无礼。” 那中年男子冷冷看了那名禁军，那禁军冷不防打了个寒颤，额头细汗密布，后背冷汗涔涔。 这时，那个叫李刚的校尉急匆匆跑了过来，对着楚剑锋抱拳躬身道：“见过尚” “不必多礼。”楚剑锋打断他的话。 李刚心领神会，便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恭敬道：“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卑职带您过去。” 楚剑锋朝里看了两眼，道：“烟凌书院。” 李刚心中一紧，急忙告知道：“大人还真不巧。烟凌书院小楚院长带着一行人出去了。” 楚剑锋眉头皱道：“再过两日就要比试，怎的还有心情出去？去哪里了？” 李刚赔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小楚院长如今声名远播，慕名而来之人络绎不绝。卑职以为，小楚院长定是胸有成竹，这才如此淡然处之，重山崩于前而心不惊。” 楚剑锋颇感意外，没想到这个小小禁军校尉出口成章，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刚心中一惊，低声道：“卑职李刚，在龙武军刘明台将军麾下任校尉之职。” “你读过书” 李刚如实道：“卑职读过几年书，不过都上不了台面，让大人见笑了。” 楚剑锋对读书人本就天然有好感，尤其是行伍之中有读书背景的更是青睐有加。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谁敢笑你。”楚剑锋沉声道。 李刚不知这话何意，还以为惹了尚书大人不快，躬身惊慌道：“卑职不敢。” 楚剑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带我去烟凌书院看看。” 李刚受宠若惊，喜笑颜开带着楚剑锋去了烟凌书院的住处。 “大人里面请。” 楚剑锋走进院落，目光扫过，正要继续往前走，正好荆无命从内走了出来，二人目光顿时相遇。 荆无命神色淡然，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人是谁。 “见过尚书大人。”荆无命走到他跟前，神色平静道。 楚剑锋上下打量他，尤其是那缺失的左臂，让他想起虎丘出现的那个独臂道姑。不过，既然天机营让他住进芝兰清苑，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你是谁？”楚剑锋好奇道。 荆无命如实道：“在下烟凌书院经略科山长荆无命。” “荆无命？”楚剑锋剑眉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名字似乎从哪里听过，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荆无命含笑提醒道：“在下进书院之前曾在巨虎帮谋职。” 提及巨虎帮，楚剑锋便有印象。说到底，巨虎帮顷刻间土崩瓦解似乎就跟这个荆无命有很大关联。 烟凌书院在庆阳的情况，楚剑锋通过自己的渠道基本上都已经清楚，尤其是许博表现更是让他大为惊叹，没想到一个弱冠不及的少年竟然有那样的智慧和魄力，当真是那“上马带兵，下马治国”的武全才。 许博表现如此惊叹，那眼前这个荆无命更不简单。 想到自己儿子身边竟有如此多的优秀之才，他这个当爹的内心还是替自己儿子感到高兴。 这天下真正有志之才，哪个不心高气傲，能够真心诚意追随某个人极为不易。他想不通 ，自己儿子有什么本事把这些人招揽过来而且极为忠诚。 “大人来的不巧，公子刚出去没多久。”荆无命补上一句。 楚剑锋有些疑惑，问道：“比试在即，他还有心思出去玩？” 荆无命笑道：“如果按常理出牌，公子今日岂能身在这里。” 楚剑锋楞了一下，随即叹了几声，好像是这个理啊。这世上，恐怕没有人相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院竟然力压象山书院。倘若按常理出牌，怎么能见到这样的奇迹？ 楚剑锋也不再追究此事，便道：“请荆先生转告他，今天晚上务必回府吃饭。” 荆无命淡淡笑道：“公子孝心使然，自然会去。不过，如果公子未去，也请大人放心。有些事，公子心中明亮的很。” 楚剑锋眼中绽放精光，心中喜道：“果然虎父无犬子。这小子，看来不是吃亏的人啊。” “明白了。” 说完，楚剑锋抱拳告辞。 荆无命抱拳，恭送他出了院门。 望着楚剑锋离去的背影，荆无命脸上浮现一丝凝重神色。 这京都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京都素有“八大奇景”，分别为华岳仙掌、草堂烟雾、灞柳风雪、骊山晚照、曲江流饮、太白积雪、咸阳古渡、雁塔晨钟。 楚逸去的地方便是八大奇景之一的雁塔晨钟。 京都外城南郊坐落一座千年古刹名为献福寺。据说，荐福寺曾是前朝北隋帝长女鸾城公主与其夫君萧锐的私宅。公主去世后，萧锐被搬出后，成为当时太子府邸。后来，太子被废便被幽禁于此。 之后，不知何故，一场大火化为废墟。有人说，太子死于大火之中，也有人说，太子遁入红尘，总之是深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正史上是说太子死于大火。随后，北隋景帝便命人在废墟之上建造寺庙，为帝祈福而起名献福寺。 献福寺依次有山门、钟鼓楼、慈氏阁、大雄宝殿、藏经楼、鸣雁塔、石佛阁等。山门拱门顶部镌刻着景帝亲笔题写的“勅赐献福寺”五个大字。 “据说，南唐立国百年后便开始灭佛毁寺运动，不过献福寺不知何故躲过灭顶之灾，未动分毫，反而香火越来越盛，成为京都八大景之一。”温庭恺抬头望着那“勅赐献福寺”金色牌匾继续说道。 自古灭佛毁寺，还是灭道会观，只不过都为皇权服务的。既然北隋以佛宗为尊，那么南唐必然以玄门为尊，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断了上一代王朝的立本之基。 楚逸不再想这些复杂之事，便问道：“可为何有雁塔晨钟之说？” 温庭恺笑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据说，这献福寺建好后，正为这“无钟不成寺”的难处发愁。后听闻在虎丘镇被村民挖出一口巨钟，这钟之上铸“皇帝万岁，臣佐千秋，国泰民安，佛法常转”四行大字。村民不敢擅自处置，立即报告官府，随之便被送到献福寺，铸有钟鼓楼。” “建成之后，每日清晨，寺僧撞钟礼佛。钟声远播，辅以鸣雁塔秀影，遂成如今 “京都八景”之一的“雁塔晨钟”。” 穿过山门，楚逸等人沿着石阶往上走，绕过几座殿宇便来到钟鼓楼。 眼前，一口金色大钟高悬，几乎占据了钟楼内大部分空间。 楚逸仔细凝视这口巨钟，除了那“皇帝万岁，臣佐千秋，国泰民安，佛法常转”十六个字清晰外，其他刻有佛宗波罗蜜多心经的铭早已模糊不清。 令人奇怪的是，这钟楼地面中心有一个一丈多深的圆形坑道，其口若井，正对上悬之钟口。 “温大哥，为何这钟下面挖有圆形深坑？”许博问道。 温庭恺捞了挠后脑勺，神色尴尬道：“这可问倒我了。” 这时，一个老妇人走了过来，接话道：“这是传声道。据说，击钟时，钟声从此口入地，声顺地走，传之甚远。” “那有多远？”温庭恺问道。 “闻之数十里！”老妇人含笑道。 第150章 登空灵岸 老妇人见他们是外地人，便向他们继续介绍道：“这钟啊，可是神钟。祖辈传下来，说曾有一妇人来寺里祈福，她的丈夫戍守边疆多年未归，杳无音信、生死未卜。后来，方丈让她把心愿写于黄表纸上，作法后贴在大钟上，然后让她击钟。神奇的是，三日后，她的丈夫果然回到家中，再也没有离开过。” “有这么神嘛？”温庭恺似乎不相信。 老妇人笑了笑道：“求神敬香,心诚则灵。咱们平头老百姓，不过是有想心里头有个希望罢了。” 许博也听到老妇人的话，尤其对心诚则灵感到费解，便问道：“公子，什么才是心诚则灵？” 楚逸没想到他问了如此拷问灵魂的问题，只好硬着头皮答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有坚定的信念，正确的心态，愿望就会实现，这就是心诚则灵。” 许博点了点头，然后望着这口金色巨钟陷入了沉思。 楚逸见他在思考，便与那老妇人又聊了些关于献福寺的逸闻趣事。 约莫一盏茶功夫，许博恍然醒悟，对着楚逸道：“公子，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许博淡然道：“一个人，即便身处阴沟，也要仰望星空。因为，那遥远星光，就是人生一盏不灭明灯。” 那老妇人闻言，望着许博，意味深长道：“似僧有发，似俗无尘。作梦中梦，见身外身。” 楚逸内心猛然一颤，在望向那老妇人，哪里还有此人的身影。 “大哥，你怎么了？”温庭恺见他神色异样，好心问道。 楚逸蹙眉道：“先前这里，只有我们三人？” 温庭恺一脸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楚逸望向许博，许博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楚逸苦笑几声，道：“咱们去雁鸣塔那边看看。” 就在他刚准备转身离开时，体内的七级浮屠塔突然产生一丝异动。 紧接着，他似乎听到了古老苍凉的钟声在耳边回荡。那钟声似乎可以让人忘记凡尘俗事，让一颗躁动之心安静下来，静坐溪前，聆听曲水流觞，远观云卷云舒。 七级浮屠塔开启的前三层，有金光闪耀。伴随钟声响起，还隐约可闻佛音禅唱之声。 恍惚之中，穿越千山万水，楚逸突然在一处山门落了下来。 抬眼望去，株红的山门，巍然屹立。 大门正中，题写着“空灵岸”三个大字，字体遒劲飘逸。 “空灵岸？我不是在献福寺，怎的会在这里？”楚逸百思不解道。 楚逸虽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前面梵音阵阵，吸引着他步步前行。走过一条长长的蛇行侧道引，便进入古寺之中。 苍天古木，郁郁葱葱。处处是生机，处处是苍凉。 前方大殿，忽有木鱼声响起，随之便有郎朗的诵经之声。 楚逸不知何时，走到大殿门口，抬眼望去，那正中间的佛像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在佛像面前还有一股汩汩灵泉，清亮如镜。 而那大殿之中明明灭灭的香火，似那睁开的佛眼注视一批又一批善男信女。 就在这时，院门处突然走出一道身影，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读书人。 他手执一柄折扇，双目悠远深邃，望着楚逸，自顾吟诗道：沄沄逆素浪，落落展清眺。幸有舟楫迟，得尽所历妙。 空灵霞石峻，枫栝隐奔峭。青春犹无私，白日亦偏照。可使营吾居，终焉托长啸。毒瘴未足忧，兵戈满边徼。向者留遗恨，耻为达人诮。回帆觊赏延，佳处领其要。” 楚逸不解这首诗的真正内涵，但从字里行间里依然可以听出，写诗之人对破碎世道和怀才不遇心存愤懑，也满心期待着能有一片人间净土聊以慰藉。 就在楚逸出神之际，那白衣男子身后蓦然走出一个身穿袈裟的中年和尚，缓缓道来：“瓮余不尽酒，膝有无声琴。圣贤两寂寞，眇眇独开襟。施主，空则容宇宙，灵则任展舒，极乐世界是彼岸，回头是岸，愿诸君海纳百川兼容之，南无阿弥陀佛。”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却道：“你的岸是岸，我的岸就不是岸？” 那中年和尚蓦然一惊，转过头来，望向大殿门外的楚逸，似有吃惊神色。 猛然间，楚逸回过神来，望向那突然出现的和尚，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那和尚长的跟那白衣男子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出家和尚。 中年和尚上下打量着楚逸，开口道：“不知施主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楚逸一脸愕然，不知如何搭话。 他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是在真实世界，还是在虚幻的世界？可眼前发生的，似乎是真实的，但又无法确定。 “大师，你这话问的略有突兀。所谓，人心如镜，照山是山，照水是水。但因尘世懵懂，又或浮尘所染，镜中所见，面目全非。是谁，不是谁，谁又能说的清，道的明？” 中年和尚微笑道：“大智闲闲，淡泊在不生之内。真机默默，逍遥于寂灭之中。三界空而百端治，六根静而千种穷。心静则孤明独照，心存则万境皆清。众生心皆为凡夫心，即为浮尘所染，那边是色彩之心。万般清净，色彩抹净，即现佛性。心有佛性，便知过去，可知未来。” 随即，目光从楚逸身上移开，望向院中苍天古木，低声道：“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至于是谁，还需问心。” 只见那中年和尚僧袍轻轻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 楚逸只觉得眼前一晃，整个人飞出了空灵岸，在往下看时，下方已是滚滚江水。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温庭恺喊了几次，也不见楚逸有反应。 突然，楚逸身体哆嗦了一下，眼睛盯着这口金色巨钟，眼神从疑惑转为清明：“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 温庭恺见他恢复如初，也没再追问下去，便道：“那咱们去雁鸣塔看看。” 楚逸点了点头，走出钟鼓楼，又扭头看了那口巨钟，眼中尽是疑惑。 方才进入空灵岸的那一幕，那中年书生和和尚的面目神情，还有他们说的那些充满机锋的话语，仿佛刻在脑海里，历历在目，无法忘却。 楚逸没想到这趟出行，竟然还有如此奇遇。 只是，这奇遇对他到底是好还是坏，他还不清楚。 空灵岸是什么地方？ 那中年书生和中年和尚又是谁？为何是同一人，难道是双胞胎？ 那句“人心如镜，照山是山，照水是水。但因尘世懵懂，又或浮尘所染，镜中所见，面目全非”犹如一颗石子，砸向他心中湖泊，激起阵阵涟漪。 雁鸣塔位于献福寺后山处，层高十三。塔基之上为塔身，塔身底层较高， 二层以上逐层高度递减，故一眼望去，雁鸣塔的轮廓呈现出塔形秀丽，挺拔玲珑的卷刹。 细看之下，塔身单壁，塔内中空，塔身上为叠涩挑檐，塔身每层砌砖出檐，檐部迭涩砖，间以菱角牙子，塔身表面各层檐下砌斜角牙砖。 塔底层南北两面各开有一券门，青石门相。门框上布满精美的线刻，尤其门楣上刻有天人供养图像，极为罕见。 南券门刻有“万汇沾恩”，北券门刻有“不二法门”。 第151章 尸山老者 “二弟，这雁鸣塔可还有什么趣闻？”楚逸轻抚青石问道。 温庭恺沉思片刻，道：“我曾听人说过，这雁鸣塔有三裂三合之说。传闻，京都地震，塔自顶至足，中裂尺许，明澈如窗牖，行人往往见之。之后，再有地震，塔一夕如故，若有神比合之者，十分神奇。” 楚逸颇感惊讶：“这塔还有这等神奇之事。” 温庭恺笑道：“大哥，这些都只是传闻，哪里知道真假。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信不得真。” “关于这雁鸣塔，广为流传的是一个叫朱子器写的一首诗。”温庭恺边走边说。 “噌弘初破晓来霜，落月迟迟满大荒；枕上一声残梦醒，千秋胜迹总苍茫。以前读之，不觉此诗如何。今日到此，再读之，才知苍茫何意。” 许博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个朱子器是何人？” 温庭恺摇头道：“此人生平不详，至今无人知晓。” 就在他二人交谈时，楚逸体内的七级浮屠塔异变陡生，塔内金光四射，隐约传来阵阵梵音。 丹田之中，楚逸“阴神”徐徐走进七级浮屠塔的第一层。 塔壁之上，显出诸多金色字，最起先写道：大梵般若经者，乃希代之绝唱，旷劫之遐津。光被人天，括囊真俗，诚入神之奥府，有国之灵镇 故即空之谈启，亡言之理畅，阅纷俗于非动，置蠢徒于不生，齐谷响于百名，俦镜姿于万像，筌宰失寄而后真宰独融，规准莫施而后冲规妙立。虑涂千泯言术四穷，使夫浅躁投机，拘挛解桎，媲司南之有在，同拱北以知归。义既天悠，词仍海溢，且为诸分之本，又是前古未传，凡勒成七卷四十九品矣 等他看完第一层所有字时，楚逸才明白，这塔壁上的字其实是经第一卷内容。此经或叫大梵般若心经，共有七卷四十九品，一卷七品。 一炷香后，看完第一卷内容，楚河“阴神”拾级而上，来到第二层。 第二层塔壁上依然不满了金色字，楚逸一一记下，但记下的速度比第一层要慢了不少。大概两炷香后，楚逸“阴神”来到第三层。 这第三层塔壁上依旧布满金色经。从数量来看说，第三卷经内容比前两卷加起来还要多。 楚逸“阴神”盘膝坐在中央，双目注视经，用极为妖孽的记忆力来速记，用一目十行来形容也不为过。 对于体内异样，楚逸先是感到惊讶，当用神识看到自己阴神进入七级浮屠塔之后，便不再内观。 至于七级浮屠塔里显现出来的大梵般若心经到底是什么修炼法决，他也只能搁在肚里，等下次见到逍遥子再跟他询问具体缘由。 三炷香后，楚逸“阴神”将第三卷经全部记下。就在他起身准备继续往第四层走时，金光和梵音骤然消失，塔壁上经瞬间消失。 七级浮屠塔恢复平静，其 内散发柔和白光。 白光之下，楚逸“阴神”索性在此盘膝坐下，正要就地参悟这经时，猛然听到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好似从塔底而来。 声音嘶哑，如婴儿啼哭，如豺狼低鸣，隐约之中听到两个字：好饿。 楚逸蓦然愣住了，脑海里想起独臂道姑解封左臂伤疤那恐怖一幕，那个叫饕餮的鬼物也喊着好饿两个字。 楚逸不敢在此地多停留，神色凝重道：“咱们快点离开此处。” 温庭恺和许博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但见他神色凝重，便知事态严重，便加快脚步朝南券门走去。 突然，雁鸣塔及其周边出现激烈的震动，塔自顶至足，中间裂开，滚滚黑气从塔底冒出来。 楚逸暗道不妙，来不及多想，伸手将温庭恺和许博二人扔出塔内。 徐忠正要折身冲进塔内，却听见楚逸喊道：“带他们先离开此地。” 话音方落，那股黑气从上而下再次钻入塔底，地面震动随即停止。 那塔中间裂开缝隙也随之消失。 温庭恺和许博两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徐忠看了一眼雁鸣塔，转身抄起他二人，飞速下山。 就在徐忠离开没多久，两道剑光一前一后从天而落，出现在雁鸣塔的上空。 领头这人便是之前现身虎丘的遮面女子，在她身后之人便是李响。 “师叔，方才这塔封印出现松动，怎的现在没有迹象？”李响问道。 那女子察看片刻，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心中疑惑重重。 片刻之中，那女子确认封印完整，并未出现松动迹象，便带着李响飞身离开雁鸣塔。 只是当天，京都有人说雁鸣塔出现震动。但很快就被人证明纯属谣言，好事者也部京都府尹押入大牢。 徐忠带着他们二人回到芝兰清苑，立即将此事告知荆无命。 荆无命听闻后，便让徐忠照顾好温庭恺和许博二人，并且再三告诫他，今日之事不得跟任何人提及，即便是戴钰也不能说。 倘若他们二人醒来后问公子现在何处，就说已回楚府。 交待完之后，荆无命匆匆出了芝兰清苑，直奔雁鸣塔。 此时，雁鸣塔周边出现禁军巡逻的身影。 想来，这里发生的异变还是惊动了天机营。否则，这里断不会出现禁军身影。 这也从侧面可以猜测，天机营并未有什么重要发现，否则也不会只有禁军在这里。 既然天机营都没有发现，那他也不会从中找到什么重要线索。与其不知所措，不如静观其变，静等公子消息。 当楚逸幽幽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密室。 这密室空间极大，点着长明灯，视线倒也不差。一眼望去，竟看不到边。 楚逸取出胜邪，凝神戒备。 密室里一阵死寂，楚逸努力让自己镇定，但依旧可以听见自己呼吸声，还有那心跳声。 “好饿！” 前方，突然传来那个沙哑的声音。 楚逸汗毛战栗，后背冷汗涔涔，双脚重如铅，竟迈不起来。 楚逸深呼几口气，要想能够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必须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数十息后，楚逸渐渐从惊恐中冷静下来。既然能够来这里，多半是与体内七级浮屠塔有密切关联。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无妄之灾，对自己来说，可能就是一桩大机缘。 有了这层认识，楚逸的心态也变得平和起来。 楚逸一步一步往前走，越往前，那声音越来越近，隐约之后还能听到粗喘声。 脚底下，是散落在地的白骨。 越往前，白骨的数量越多，想要避让也无可避，只能脚踩白骨继续往前走。 青石板上堆积的白骨越来越厚，不远处竟然出现白骨干尸堆积的小山丘，连绵起伏，俨然成为一座白骨山。 楚逸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这密室里竟然死了这么多人，这粗略算起来也得有几百上千号人。 难道这些人都是被那饕餮吃掉的？一个恐怕念头在他脑海里响起。 “佛心看人，周遭遍地人人皆佛；鬼心看人，则处处都是狰狞的鬼影幢幢。” 白骨山的深处，突然想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这密室本就白骨累累，死寂的仿佛不在人世，而是地域。这道忽然响起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楚逸听的极为清晰。 仔细辩听，这道声音透露着中正平和之意，犹如一位得道高僧在与他人说着高深禅意。 楚逸不敢大意，早已做好防备。 “你是谁？” 话音方落，白骨山轰然倒塌，只见一个瘦到干瘪的老头盘腿坐在枯骨之上。 楚逸仔细看之，目露震惊神色。 这个人真的很瘦，瘦到人们口中常说的那种骨瘦如柴的境界。 从胸腹之下再到四肢，细如柴枝，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皮之下，骨之上，没有任何脂肪，更看不到筋脉。 楚逸实在想不通，这里只有枯骨，没有任何食物和水源，这个怪人是如何活下来的？ 只是，当他看到他脸上深陷的眼窝，犹如两个黑洞，散发一股极大魔力欲将他神识从体内拉扯而出。 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楚逸忍不住“啊”的一声惨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体内七级浮屠塔激射出一道金光，将楚逸的元神包裹起来，股魔力顿时被斩断。 楚逸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发白，粗喘着气，可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那个尸山老者。 第152章 五蕴皆空 “小小年纪，身怀重宝而不显露，看来身后有高人。”老者淡淡笑道。 “你手中那把剑叫胜邪，乃玄门五大仙剑之一，属性为火。就不知道，那火灵尚在？”老者望着楚逸手中胜邪略有吃惊道。 楚逸没想到这家伙一眼便看出他身怀异宝，还有胜邪神剑的根脚。 “你是谁？”楚逸再次问道。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呢喃道：“我是谁呢？” 他似乎已经忘记最真实的自己存在，记忆中只有那些吓死人的身份。 楚逸只道是他不愿意说，便换了问题：“你为何被压在雁鸣塔下” 按照现世的记忆，只有那千年白蛇精被佛门高僧法海压在雷峰塔下。所以，这老者被压在雁鸣塔下，要么是妖，要么是魔？ 老者对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兴趣，想了想道：“那你说，这些白骨为何存在？” 楚逸沉吟道：“被你杀死的。” 老者点了点头，随后摇了摇头：“都是被我吃掉的。” 楚逸心中大凛，眉头紧皱，胜邪握的更紧些。他不知道，这个老头何时会再突然出手？倘若没有七级浮屠塔护着他，此时恐怕他就是这白骨山的一副白骨了。 “你是饕餮”楚逸试探问道。 老者楞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娃，竟然还知道饕餮存在，不错、不错。” 楚逸眉梢一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你笑什么” 老者似乎从未这么开心，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你是不是到过空灵岸，见过那书生和和尚？” 楚逸心中一紧，沉默片刻，道：“见过。” 老者陷入了沉思，半晌，缓缓道：“你不是问我，我是谁？那我告诉你，那两个人也是我。只不过，是另外两个我。” 楚逸不解道：“一个人，怎么会有两个自己？” “似僧有发，似俗无尘。作梦中梦，见身外身。”老者缓缓道来。 听到这四句话，楚逸整个人愣住了。这句话不是方才在钟鼓楼时那个诡异的老妇人说的。 之前没听懂这句话，既然这老者说出来，那就顺道问一下其中之理。 “什么意思？” 老者看了看他，直言道：“你阴神远游空灵岸，说明你与佛有缘。既然与佛有缘，那就有佛性。有佛性还不够，你身上那件重宝应该是佛门重宝，对也不对？” 楚逸顿时紧张起来，一时间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其实就是默认。 老者笑了笑，道：“只可惜，你境界太低，那件佛门重宝对你来说，并不能起到很关键作用。” 楚逸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老者自叹道：“我自负天纵英才，一生参透三家无上法决，成就无上大道。只可惜，因杀孽过重，这才自囚于此，枯禅赎罪。” “赎罪？”楚逸百思而不解。 老者悲从心来，缓缓道：“佛说，命在呼吸间。生而为人，那就无法掌控自己的生命，更无法阻挡生命的消失，让它成为永生。既然这么去来无常的生命，那作为人，就应该好好爱惜它、珍惜它、充实它、利用它，让这无常宝贵的生命，散发书院它的真善美光辉，映照出生命的价值。而不是在贪、嗔、痴、慢、疑中沉沦，永坠阿修罗炼狱。” 老者这番话，给楚逸造成极大的震撼，只是有两处引起他的注意，一是生而为人，二是作为人。既然是人，那他为何要用非人立场来阐述这些道理？ 除非他不是人。这再次验证楚逸心中那个判断。眼前这个老者很有可能是饕餮幻化成人的模样。 “你不是人？”楚逸冷冷说道。 老者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欣慰笑容道：“我不是人。” 顿了顿，老者补充道：“我是佛!” 楚逸惊跳了下巴，没想到这老家伙说大话眼睛都不眨。 “你是佛？”楚逸压根不相信。还真把他当做三岁小孩来糊弄。 老者对他的怀疑不以为然，微笑道：“佛与众生没有差别，佛也没有比众生多一只手多一只脚，所差别的只是佛心清澈无碍，真如自在。而凡夫心则有尘埃一层一层的覆盖，让你看不清真实的面貌。佛心又如一间密室，保管住最重要的东西而不让其遗失，而凡夫之心如垃圾场，有害无益的放在心中堆积如山，无法清理，使自己痛苦不已。” “这数百年的苦禅，我参透了一个字，我便成佛。” 楚逸忍不住好奇心，追问道：“什么字？” 老者神色凝重道：“空。” 说到空字，楚逸自然想到佛家常言之语，如四大皆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等。这空字在佛家算是很常见的，又如何参悟空字便能成佛？ 老者看出他心中所想，道：“佛言当念身中四大，为地、水、火、风，各自有名，都无我者，是为空只空我而不空法。我参悟空，便在于去空不止四大，而是五蕴，其中四大为五蕴之一的色蕴，属物质界。” 楚逸眼中充满迷茫，思维和意识不知不觉跟着老者的思路走下去。 “那什么是五蕴？” 老者若有所思道：“色蕴之外，还有受、想、行、识四大蕴。人有五官，接触外界便有感受或情感，是为受蕴；进而对其产生知觉，或演绎为表象，是为想蕴；对外界有了知觉或表象，便会形成某种意识，便是识蕴；进而产生行动意志，是为行蕴。” 楚逸脑子转的极快，稍微思考一下便知这五蕴之间的区别：“按您的意思是，色蕴为物质界，那其他四蕴均为精神界。” 老者露出惊讶神色：“你懂了？” 佛宗对于空的认知，是以四大皆空为基准石。当他提出以“五蕴皆空”为基准石时，能够理解其理论的少之又少，反而遭到整个佛宗的抵触和无情打压。 所以，他没想到，他参悟一生的“五蕴皆空”竟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语道破。他自命佛性极高，未想到还有比他更高之人。 楚逸谦虚道：“算是吧。只不过，这五蕴皆空的本源又是什么？” 对于“五蕴皆空”之理，楚逸基于他在现世的知识理论体系，尤其是拥有的哲科思维。 拥有哲科思维之人，能够对事物进行抽丝剥茧，尽可能看到事物本源。 老者顿时有种千里遇知音的激动，迫不及待道：“世间所谓的我仅是五蕴暂时的和合，我实际上是不存在的。而人之所以有痛苦，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偏偏对五蕴生起的我拥有强烈的执著，如此怎能脱凡？” “那些蠢货，以为参透了四大皆空便可成佛。殊不知，依旧没有从五蕴组合成的自我中得到解脱。五蕴才是三界之内的生死之法，空去五蕴才能超出三界的生死之外，成为佛，证得永生。” 楚逸被他这番话深深吸引住，神色时而惊喜，时而困惑，时而苦恼，时而平淡 老者越看越喜欢，等待了几百年，终于等到心目中那个极佳的肉身。只要夺其肉身，占为己有，那么自己就可以破开封印，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然后，有仇的报仇，大开杀戒，以一人之力独挑整个玄门，以泄心头之恨。 按照楚逸的理解，大多数的凡夫俗子，根本不知道五蕴组成的我是空的，即使在观念上知道是空，事实上执著还在。 世俗世界中，大多数人每日在贪、痴、慢、疑中生活，对身外的事物有要追求的、放弃的、喜爱的、厌恶的感觉；对自身也有骄傲、自卑、没有安全感，这都是不知五蕴皆空，五蕴组合的自我也是空。 倘若，以如实空的立场看五蕴。对五蕴构成的我，不起执著，对个别的五蕴现象也不执著，所以可以不恋生死，也不怕活在生死中。既然不贪著五蕴，也不厌恶五蕴，所以在生死中继续度众生，不必逃离生死，那也就无谓生死。 不正是老者说的那句“空去五蕴才能超出三界的生死之外，成为佛，证得永生”。 此时，楚逸的“阴神”猛然张开双目，喃喃道：“有生有灭，生灭无常，便是空。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若无空义者，一切则不成。” 话音方落，在他头顶上空出现一尊闭眼佛像，法相金身，慈悲肃穆。 此时，楚逸已经从各种情绪中走了出来，双眼再次变得清澈透明。 他感受到体内阴神出现质的变化，这种变化暂时无法确定对本体产生有多大的裨益，但显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第153章 三重身份 老者心中满是震撼，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 他原本计划在他迷惑不解之时将其诱到身边，即以醍醐灌顶的方式将其毕生所学全部倾囊相授为饵，诱惑他出手轻抚自己的头顶。 只要他能够与他肌肤接触，便可通过秘法进入他身体内吞噬其魂魄从而占据其肉身，完成夺舍。 “前辈，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您大名？”楚逸含笑问道。 老者笑了笑，道：“你太年轻，即便告知于你，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是儒家庙的大祭酒，又是佛宗圣地的大法师，还是魔宗鬼蜮的大祭司。凡俗之中，我还有一个名字，叫朱子器。” “朱子器！”楚逸震惊合不拢嘴。 他无法确定，这个朱子器跟温庭恺提及的那个朱子器是否同一人？ 但可以肯定是，不管是大祭酒，还是大法师，亦或大祭司，绝对是出手便是天地为之色变的山巅高手。 面对这样的高手，自己还能够从他手中逃出生天吗？ 但转念一想，如果此人之前说的都是谎话，那也就意味着他是被人囚禁于此。至少，目前他还无法直接对自己出手，否则压根不需要跟他说那么多废话。 所以，朱子器跟他说那么多隐秘只不过是为了遮掩他真实企图。 因为，当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说出心里的隐秘时，要么是对对方特别的信任，可以毫无保留；要么是十分自信对方听过之后没有办法再传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封住嘴巴，死路一条。 想来自己跟他没什么信任可言，那只剩下一条路可以选择。 “前辈，恕晚辈孤陋寡闻，确实不曾听闻您大名。不过，晚辈斗胆问一句，您既然为赎罪而自囚于此，那倘若想离开也是极为简单的吧。” 朱子器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脸上依旧微风和煦：“那是自然。只不过，岁月悠悠，物是人非，倒不如在这里孤独终老。” 在白骨山中孤独终老，这还是人吗？ 楚逸“哦”了一声，心中已然打定主意，寻得机会，先发制人。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朱子器突然说道。 楚逸楞了一下，心中忖道：“拜师？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前辈，我若拜你为师可以得到什么好处？”楚逸直接问道。 朱子器先是一怔，随即笑道：“看来你很聪明。拜我为师，我可以传你儒佛魔三家的至尊法决，而且我还将一生修为全部传授于你。到时候，你便成为山巅第一人，成圣、成佛、成魔，只在你一念之间。” “前辈，这儒佛魔三家至尊法决是什么？”楚逸追问道。 朱子器也不藏私：“儒家浩然天罡决、佛宗大梵般若心经、魔宗饕餮吞天决。” 当楚逸听到大梵般若心经时，内心一阵狂喜，自己阴神所修炼的不正是这大梵般若心经。 楚逸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他内心那股狂热赤裸裸展现在朱子器眼中，正是朱子器最想看到的。 当一个人处于狂热状态时，就会放松警惕，对周围的风险熟视无睹。 朱子器步步紧逼，抛下第一粒诱饵：“既然你想要好处，我就给你好处。这三家法决，任选一个。” 倘若换做别人，突然之间天上掉下三本顶尖武功秘籍，任谁都会变得疯狂。 但楚逸不同，他身怀佛宗重宝七级浮屠塔，此塔本就有护心清净之功能，可以斩断外界各种诱惑对楚逸意识的影响，从而避免进入痴迷或癫狂状态。 这三大法决，楚逸已经拥有佛宗大梵般若心经前三卷，只要后面境界提升，很大可能获取后四卷。 儒家浩然天罡决，许博既然拜入醉吟先生门下，便是庙弟子，说不定有机会可以接触到，自己没必要再贪多。 而魔宗的饕餮吞天决，他是亲眼见识过其威力，绝对霸道。 “前辈，那我选魔宗的饕餮吞天决。”楚逸毫不犹豫道。 朱子器颇感意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读书人对魔宗修炼法决如此感兴趣，实在太合他胃口了。 “很好。饕餮乃上古神兽，小可吞噬世间万物，大可吞噬日月星辰，” 楚逸吞咽了几下口水，暗道这功法也太逆天了吧。 朱子器看出他内心的狂喜，继续加大筹码，道：“空对有，空到极致，便可成佛；而有到极致，便成魔。佛魔，皆在一念之间。犹记得，一千多年前，有一个名叫姜世林的高僧，无意之中融合上古四凶兽之一饕餮的一丝元神，从而参悟出饕餮吞天决，并自创魔宗，成为魔宗始祖。” “饕餮吞天决唯有魔宗鬼蜮之主方能修炼，修炼小成者已然可以站在山巅，笑傲天下群雄。那些玄门、庙、佛宗诸多大能都不是其对手。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无人可以体会。”说到这，朱子器眼中流露出无比怀念的情绪。 楚逸突然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前辈，既然魔宗如此强悍，那为何到如今，魔门之人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无反抗之力？” 朱子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沉吟片刻，重重叹了几声：“所谓盛极必衰，此乃天理。再加上，魔宗人才青黄不接，缺少中流砥柱之人，这才败在那些人手中。” 楚逸故意试探道：“前辈既然身为魔宗的大祭司，又如何来到京都自囚赎罪？这说不通嘛！” 听到这句话，朱子器心中恼羞成怒，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叹道：“我表面身份为魔宗大祭司，真实身份是佛宗大法师，兼庙的大祭酒。如果没有我暗中出手，魔宗岂能败的一塌涂地。” 楚逸恍然大悟，故意激怒道：“那这样说来，前辈是因背叛魔宗而心存愧疚之意，这才自愿在此赎罪？可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前辈此举乃为世人除害，又何必心存愧意而让自己沉沦，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闭嘴。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正邪不两立。那些自诩正道之人，杀的人比邪道还少吗？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做起事来全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私欲。全他娘的都是伪君子。”朱子器恼羞成怒道。 朱子器突然意识到什么，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小子给耍了。自己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不但没把他忽悠过来，反而让他更加的警惕，而且还不知不觉做出了反击。 “小子，这饕餮吞天决你不想要吗？我这一辈子修为你不想要吗？你还在等什么”朱子器反问道。 楚逸微微一笑道：“前辈，我真想要。可是，再好的东西，我也得有命花啊。” “这话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会加害于你？”朱子器疑惑道。 楚逸也不辩解道：“前辈，咱们做比交易如何？” 做交易，是他最擅长的。 朱子器沉声道：“怎么说？” 楚逸开门见山道：“前辈，不管你是赎罪自囚于此，还是被人囚禁于此，这个我不关心。我只要你告诉我，我怎么安全离开这里？但我可以答应前辈一件事，等我出去之后，我必定帮你办到。如何？” 朱子器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道：“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人敢跟我谈条件。你算是第一个。你不会真以为我现在无法对你怎么样。” 楚逸运转体内真元，警惕道：“前辈，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倘若你真要想死，早就死了多少次。所以，你根本不想死。你想活，你想活着离开这里。但是，你现在没有这个能力离开这里。至于我，反正出不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豁上性命拉上前辈做个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嘛。” 朱子器眼中寒光闪过，冷冷道：“你以为死会那么容易？在这里，老夫会让你知道，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看看这些堆积成山的白骨，你想变成它们，门都没有。” 朱子器撤下伪装，露出他凶狠的獠牙。 他确实无法离开这个密室，但在这个密室里，他是王。 第154章 初次交手 楚逸无所畏惧，冷笑道：“前辈，你要是早这样，咱们何必都装的那么痛苦，干脆点不是更好。” 朱子器冷冷笑道：“我见过很多想死的，还没见过你这么急着去死的。小子，你很合老夫胃口。” 楚逸一想到这些人都是被他给吃了，就感到不寒而栗。他自诩是佛，可这种吃人的佛，跟那些豺狼有何分别。 朱子器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小子，这个世道就是吃人的世道。有人生吃人肉，有人喝其精血，有人吸食脑髓。每逢兵荒马乱、天灾人祸，便有人吃人。有母烹其女，有父子、兄弟、夫妻相食。一斗米要数十千钱，而人肉的价钱比猪肉还便宜。一个少壮男子的尸体不过十三千，比一斗米还要便宜，购买之人趋之若鹜。” “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你想独善其身，我看未必。你想改变世道，我看更不行。” “生而为人，依旧逃不过被吃的命运。你懂吗？只有当你站得更高，你才能避免被人吃，而且你还可以吃更多的人。” 楚逸没有说话，朱子器这番吃人理论让楚逸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但却无法反驳。 他知道，在古代，由于生产力低下，一旦生逢乱世，便会有各种“兽行”发生。 史书记载，黄巢起义后期，被唐朝大军打得四处流窜，在围攻陈州军中缺粮，于是黄巢开始“俘人而食”，建立“舂磨寨”，开始大规模吃人。 最为恐惧的是，唐末割据势力秦宗权被称为“吃人魔王”。军队所过之处，百姓或被杀绝，或逃散殆尽，军粮供给就成了问题。 秦宗权对此并不恐慌，他派出手下将领四出掳掠，捕杀百姓之后，把其尸体用盐腌制起来充作军粮。 此时，他脑海里想起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中写过的那句话：“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楚逸深呼一口气，目光由迷茫转为清明，斩钉截铁道：“你以为的真理，有时候就是一句话屁话。” “屁话？”朱子器不怒反问道。 楚逸笑道：“就是屁话。听起来很响，闻起来很臭。” 朱子器闻言，想了想片刻，觉得这屁话解释的很有意思，笑道：“对你而言是屁话，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就是金口玉律。” “所以说，你才有今日之局。” 话音方落，楚逸急速运转体内真元，爆发全部修为，加持“佛光掠影”和“空冥禅念”，手中胜邪狠狠朝朱子器斩下。 朱子器哈哈笑道：“小子，有种。” 忽然间，就在剑光距离他不到一丈之时，他身边那些白骨诡异站立起来，组成丈高的白骨巨人。 “轰隆”一声巨响，白骨巨人被剑光劈开两半，轰然倒地。但不下三息，又有一个白骨巨人站起，紧随其后，出现九个白骨巨人。 这些白骨巨人朝楚逸步步紧逼，此时楚逸战意正浓，他正好寻到一个好机会，来磨炼自己的对敌厮杀的经验。 楚逸加持“佛光掠影”，身形一闪便到其中一个白骨巨人胯下，胜邪从下往上，白骨巨人瞬间破碎，化为粉末。 这些白骨巨人看似恐怖，但杀伤力不大，楚逸很快便把这九个白骨巨人全部解决。 朱子器笑道：“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竟然进入金丹境。倘若你成为我的衣钵传人，还真想知道，你到底能走多远？” 这九个白骨巨人不过是朱子器试探楚逸的开胃菜，真正的后手还没有出。 只不过，他比较忌惮的是，此人多半身上怀有佛宗重宝，而且此宝可以斩断他强大精神念力，否则哪里需要如此处心积虑引诱他上钩。 但不得不说，他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如果他是猫，楚逸是老鼠，那么在猫吃老鼠之前总喜欢玩老鼠，先放再抓，如此循环，直到玩腻了，一口咬死吃掉。 朱子器识海发出强大的精神力量，汇聚到一架白骨上。那白骨陡然站起，十指坚硬如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楚逸胸膛刺去。 楚逸不退反进，紧握胜邪，朝那白骨斩下。 白骨双手十字交叉，挡住了胜邪剑。 “叮叮”，白骨坚硬如铁。胜邪剑锋利无比，竟然无法斩断分毫，白骨之上迸出耀眼的火星。 楚逸暂时看不出朱子器是用什么法术来控制这些白骨，并让白骨变得坚硬无比。 白骨猛然发力，逼退楚逸，双脚往后退一步，然后弯曲，骤然发力，白骨如离弦之箭朝楚逸冲了过去。 死后成白骨，那就烧个干净，一了百了。 丹田里，火灵幻化的小人还在睡觉，而且没有醒来迹象。楚逸心中叫苦不已，无奈之下，只能将零星的火火灌注胜邪剑中，顿时火焰吞吐。 此火乃紫薇天火，可焚烧世间万物。 当胜邪剑与白骨接触那一刹那，白骨瞬间被焚烧殆尽。 朱子器不但没动怒，反而欣喜若狂道：“小子，你福缘真大，不但有佛宗重宝，竟然连紫薇天火都有。这苦等几百年，当真值得。” 楚逸眉头紧皱，脑子里快速想着应对之策。小火灵处于沉睡状态，想要叫醒它，实在太难。 如果它醒着，那就一把火，把这里焚烧干净，也让这些枉死之人早点去地府投胎。 “你给我的惊喜已经太多，可我还是很好奇，你身上还有什么惊喜？”说话间，朱子器识海再次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念力，分为三道，一道直奔楚逸识海。另外两道附在两具白骨之上，随之幻化出两道身影。 一个是中年书生，一个是中年和尚。 朱子器那道神识如一把利剑插进楚逸识海之中，掀起惊涛骇浪，楚逸头痛欲裂，右手持剑，左手按头，单膝跪倒在地。 此时，那中年书生和和尚，犹如两大护法，站在朱子器跟前，面无表情，冷冷望着眼前的楚逸。 额头青筋暴起，豆大汗珠滚滚落下，楚逸咬紧牙关，一字一字道：“老王八，惹怒了小爷，小爷打的你满地找牙。” 朱子器那道念力极为精纯，倘若是普通修士，识海早已化为废墟，整个人也就变成一个傻子，成为一个废物。 但楚逸身怀七级浮屠塔，朱子器那道念力再强，终究敌不过七级浮屠塔威力。 另楚逸意外的是，朱子器这道念力之中竟然还夹杂着某些记忆的片段，这些记忆片段全都成为他的阴神之物。 这些记忆碎片，有朱子器修行感悟的经验，也有他生活的经历。 朱子器眉头紧皱，面露痛苦神色。他的那道念力被一股强大力量斩断了，而且还读取了他的部分记忆，这让他大为警觉。他实在想不出，佛宗到底有何法宝具有如此强大防御功能？ “修行者身前一尺之地，必然是自己的世界。可惜你，只能借助外物来构建自己的世界。这世上能靠的不是外物，而是自己。”朱子器冷冷说道。 楚逸一时半刻，不理解“修行者身前一尺之地，必然是自己的世界”是什么意思，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朱子器厚颜无耻说他依仗法宝，凭不得真本事。 在打杀之中，还不忘教诲。这份心思，当真无人可比。 楚逸避重就轻，笑道：“你说不错的。但是，当一个人弱小之时，必然善假于物。否则，就这么早早嗝屁，还谈什么修行一尺之地。前辈，你说对吗？” 朱子器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不想亲手毁掉如此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忍不住缓声叹道：“对是对。可真是舍不得啊！”  第155章 剑斩分身（1） 楚逸不再迟疑，运转体内真元，胜邪剑上剑意浓。 他要斩杀朱子器身边的中年书生和和尚，才能有筹码与这个老家伙坐下来好好谈判。 否则，楚逸还真没办法离开这里。 “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再出手，老夫就不会再手下留情！”朱子器冷冷道。 楚逸笑道：“反正都是死，不如弄两个垫背的，也不枉此行。” 朱子器目露赞赏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你既然一心想求死，那老夫就成全你。” 话音方落，那中年和尚双手合十道：“佛度有缘人。既是无缘之人，那便打入阿修罗炼狱。” 中年和尚身形一闪，瞬间便到楚逸跟前，右手五指收拢，由掌变拳，朝楚逸胸膛打去。 拳意如山，巍峨高大。 楚逸嘴角微扬，也不退却，左手加持“金刚破魔”，一拳递出，与中年和尚拳头撞到一起。 “轰隆”一声，拳意相撞爆发的威力，顿时将周围白骨炸成粉末，飘散开来。 中年和尚后退一丈，神色凝重，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如此厚重的拳意，而且还夹杂着说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让他内心深处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楚逸也没想到，这次金刚破魔威力竟比之前要强大很多，而且施展之后也不像之前还要喘息之机。 朱子器颇为意外，他没想到佛宗降龙伏虎拳竟然被对方轻易化解。这中年和尚乃其念力所化，拖的时间越长，消耗念力越大，必须速战速决。 当下，朱子器也不再留手，担心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他在跟别人捉对厮杀时，都是让对方阴沟里翻船。这种滋味，他不想在自己身上体会。 中年和尚单膝跪地，用右手覆于右膝，左手指头触地，嘴中默念口径，在他身后显现出一尊高两丈的佛像。 佛像伸出右手，一道巨大金色手印，从空中落下，直逼楚逸头顶。 楚逸不想与其硬盘，加持“佛光掠影”和“空冥禅念”，身形瞬间移开，出现在中年和尚身后，右手胜邪快如闪电，带着凌厉剑意蓦然斩下。 就在胜邪距离中年和尚头顶只有一寸之际，楚逸突然转身，胜邪从劈换切，朝身后切了过去。 此时，中年书生右手拿着一把通体透明的玉尺，朝楚逸头顶拍下来。 胜邪与玉尺相撞，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只见玉尺中间部分出现一道裂痕，并且不断扩大。 中年书生眉头微皱，但对玉尺破裂似乎一丁点都不心疼，轻声说道：“碎！”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玉尺瞬间爆炸，一股巨大力量冲击到楚逸的胸口，将他卷出三丈之远，重重摔倒在地。 楚逸只觉得咽喉一甜，但硬是压了回去，只是嘴角边稍微渗出一丁点血丝。 还没等他起身，那一道手印接踵而至。随之而来的，是由数十个白骨组成的一座白骨牢笼，从天而降，意图想要将他囚禁起来。 楚逸顾不得伤痛，左手握拳，朝那手印狠狠砸过去。右手胜邪，有火光吞吐，朝那白骨囚笼一剑斩下。 紫薇天火哪怕只是一丁点，可一旦沾到白骨之上，白骨便无法抵御天火的焚烧。 朱子器最忌惮的便是那把胜邪之中的火灵。 他知道紫薇天火的厉害，但实在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竟然遇到一个金丹剑修。 若在往昔，一个金丹剑修，哪怕手持胜邪这样的神兵，自己也不过几巴掌就可以拍死的。 但今夕不同往日，被封印此处数百年，在八荒离合阵之下，一身道行消耗殆尽。不过，因祸得福，精神念力在光阴长河的冲刷下，变得精纯无比，异常强大。 这是他的杀手锏，普天之下，除了眼前这个小子知道，还真没人知道他的念力强大，并且已经可以通过念力幻化出自己的两个身外身。 身外身，原本是自己最强大的手段，哪知中途出了意外，这两个人身外身拥有独立的意识，成为独立的存在，不再听从他的命令。 反而因入世的价值观不同，二人联手设局，在空灵岸击杀他这个本尊。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带伤离开空灵岸，逃之夭夭。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遇到的滑铁卢，但不是最后一次。 否则，如此强大的他，又怎会被囚禁于此，不得超生。 他怒了，彻底怒了。 一个金丹剑修，依旧不过是只会飞的蚂蚁。 是蚂蚁，自然可以随意捏死。 楚逸再次逼退那道手印，施展“佛光掠影”，离开白骨囚笼的范围之内。 然而，楚逸并不没有逃之夭夭，反而主动出击。 他从怀中取出王安赠送的镇魔符，二话不说，直接朝中年和尚打了过去。 镇魔符瞬间燃烧，密室中显出一个高大的金甲神人。 金甲神人神情冷漠，神态威严，手持一柄金色大剑，便朝那尊佛像斩了下去。 道佛相争。 佛像双手合十，嘴中吐出一个金色“”，迅速朝那大剑飞去。 大剑与“”两道力量相撞，巨大能量掀起一阵罡风，将四周白骨卷飞起来，最后化作为粉末。 金甲神人一剑斩不成，双手握剑，再次朝那佛像斩去。这次威力比上次更强，随之可见的是金甲神人身上的剑光迅速黯淡。 而那尊佛像也是如此。 这一次，佛像双手举起，用掌心将大剑夹住，不得再下。 就在佛像与金甲神人僵持不下时，楚逸抓住时机，再次出现在中年和尚跟前，欲图偷袭。 哪知，那中年书生竟然预先判断他出现的方位，提前一步等他到来。 只见他长衫衣袖一抖，竟然出现一道黑色旋涡，巨大吸力将周围仅剩白骨都被吸了进去。 楚逸没料到他竟然可以提前研判自己的身形轨迹，给他来个守株待兔。 此时，那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束缚起来，一时半刻竟然无法突破。 而在此刻，镇魔符已经焚烧殆尽，金甲神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密室之中。而那尊佛像面部也出现裂痕，数息之后，佛像奔溃，迅速消失。 这是佛宗秘术之一降魔印。 佛宗的降魔印对上玄门的镇魔符，这一次，算是打了个平手。 朱子器施展降魔印，已经消耗他不小精神念力。但依旧没能将楚逸拿下，这让他心里更加的恼火。 他动怒，中年书生和和尚杀气就越强，出手就越毒辣。 楚逸下定决心，不管消耗多大代价，必须先把这大和尚斩杀掉。否则，在他们二人联手之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必杀的还手之力。 镇魔符不行，那就用醉吟先生送的那副“叶落知秋”字帖。 密室当中，顿时出现“叶落知秋”的金色大字。 朱子器看的眼珠子差点掉落下来，这字帖他太熟悉了，一看就是来自庙的。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此人竟然有玄门极为厉害的镇魔符，又有庙的金字招牌字帖，还身怀佛宗不知名的重宝，一人同时拥有三家宝物，即便是他年轻时，也没有这样逆天啊！ 什么鬼？ 朱子器识海的精神念力消耗极大，倘若在一炷香内在不击杀此子，那么他只能支撑其中一人。 他看得出，如果只剩下一人，凭借此子身上的各种法宝，多半撑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败下阵来。 时间，又是时间。 谁能撑到最后，谁就赢家！ “老夫就不信，你小子身上还有那么多法宝可以挥霍！”  第156章 剑斩分身（2） 叶落知秋。 这幅字帖的妙处就在于构建一个小天地。在这片小天地里，可以小明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 换言之，施法者可以看到被困之人的最终命运，并在光阴长河冲刷之下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悲惨下场。 小天地隔断了中年书生袖口黑色旋涡发出的巨大吸力。 相反，小天地里，那中年和尚面露狰狞神色，双手死死抓住脸皮，一点一点往下撕扯。 诡异的是，脸皮与白骨分离，并不带一丝血肉。人皮是人皮，白骨是白骨，泾渭分明。 然而，在楚逸的识海中，出现的则是另一番恐怖的画面。 识海画面里，朱子器盘膝坐在那，嘴里不急不慢咀嚼着血肉，嘴角边偶尔有鲜血渗出。他脸上神色虔诚，如同信教徒，吃的极为认真，丝毫没有任何的为何之感。 朱子器猛然抬起来，望着前方，咧嘴笑道：“你既然发誓要救护一切众生。那为何单单救他不救护我？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除非你把你的肉给我吃，我就放掉他。” 说话间，朱子器抬下头，望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眼神平静道：“你看吧。这世上不会有人来救你。即便你生而为人，终究还是成为我的食物。可悲可叹。” 说完，他低下头在那中年男子胸口狠狠咬了一口，猛的抬起头，便撕扯一块血淋淋的肉，边咀嚼边缓缓道：“世上再美好的东西，都敌不过光阴长河。哪怕再美味的东西，吃多了，其实也还是这个味。” 朱子器咀嚼片刻，便吞咽下去。他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抬起头，用左手衣袖擦了擦嘴唇，微微笑道：“你说，这个世道还有共生平等吗？” 刹那间，楚逸猛然惊醒过来。 而在此时，字帖构建的小天地已经消散，那中年和尚已消失，地面上只躺着一具白骨。 “这些人来自哪里？”楚逸突然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直接向他问道。 朱子器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看出这里的关键，笑道：“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朱子器念力微动，那中年书生双脚一动，每走一步，脚底下便有一阵涟漪惊起。 楚逸心头大惊，不知何时，脚底下的青石板竟变成了清澈水面。 水面之下，似有一道黑影在游弋。 “人心如镜，照山是山，照水是水。但因尘世懵懂，又或浮尘所染，镜中所见，面目全非。”中年书生缓缓开口。 这句话似乎从哪里听过？ 楚逸猛然想起自己是在空灵岸听到那中年书生说过这句话。但此刻，中年书生不给他时间思索，就见水面之下有道浓浓黑气直冲而上，瞬间将楚逸吞噬其中。 片刻后，楚逸陷入了昏迷，身体漂浮在水面上。而在他身体上方，盘旋着一条半丈长的小黑龙。 小黑龙心智虽未开，但看到远处的朱子器，本能产生浓浓的恐惧，不敢靠近。 朱子器望着这条小黑龙，笑道：“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很聪明，但是，你不知道，真正厉害的不是和尚，而是书生。” 确实如他所说，楚逸心里断定这中年和尚要比书生棘手多了。所以，他权衡再三，决定先解决中年和尚。 又哪知道，真正厉害的是这个书生。因为，书生自创的那道术法，名叫“化心魔”。 世人常说，“战胜自己”、“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这个自己，其实便是心魔。 仇恨心、贪念、妄念、执念、怨念都可以化为心魔。 心魔可以一直存在、可以突然产生、可以隐匿、可以成长、可以吞噬人、也可以历练人。 对修士而言，境界越高，心魔越强大。在境界突破时，如果无法克制心魔，或斩断心魔，便很容易被心魔控制元神，一朝入魔。 这条黑龙便是楚逸心魔幻化而成。 “自古道，黑龙现，苍生乱。真没想到，你的心魔竟然是条黑龙。” “唉！可惜了。”朱子器眼中尽是不舍之色。 按计划，他原本是想占据楚逸的肉身，但眼下因施展化心魔消耗太多念力，故而暂时无法进行夺舍。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吞噬他的肉身，成为他身体养分。 “这帮混蛋，整整十年不给我吃人了。等老子出去，非吃他一座城。”朱子器狰狞说道。 他很饿，真的很饿。这里的白骨，他已经不知吃了多少遍，一丝残渣都不剩。 所有，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吃掉楚逸。 中年书生走到楚逸跟前，右手一抬，楚逸身体便缓缓飘起来，经济悬浮在他眼前。 那条小黑龙看了一眼楚逸，眼中似有疑惑，但因对朱子器的恐惧而不敢做出任何举动。 中年书生右手往后一挥，楚逸身体便向朱子器方向飘了过去。随即，他张开嘴巴，准备吞噬这条小黑龙。 “化心魔”厉害之处在于，可以把别人内心深处隐藏的心魔通过某种秘术将其幻化而出。而在心魔幻化过程中，对方便陷入了深睡状态。处于这种状态时，对方便对外界没有丝毫防御，犹如刚出生的婴儿。 施法者便能轻易控制或击杀对方。然后，再将其心魔吞噬，成为提升自身修为的强大能量。 换句话说，修炼化心魔之人，不是以吸收天地灵气为主，而是以心魔为食。 为了获取更多心魔，朱子器大肆屠杀修行之人，不管是玄门、魔宗、佛宗、庙，凡是修行之人，皆可成为他的杀食对象。 朱子器静静欣赏他嘴边的物，为了捕获他，他花费过多代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要好好享受这美味大餐。 他不是想死嘛，那就让他生不如死。 否则，在等下一个十年，才能有肉吃，岂不是少了太多趣事。 中年书生骤然发力，一股强大力量束缚住那条小黑龙，将它拖拽到自己嘴边。 小黑龙虽为楚逸心魔，但此时也察觉到自己面临生死危机。为了保命，它拼命扭动身躯，奈何那股力量之大，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动分毫。 小黑龙的头被中年书生吞进了嘴边。 也就在此时，小黑龙瞳孔骤然放大，双眼闪烁妖异的红芒，在它身上有三道闪电光芒游走，发出霹雳吧啦的声响。 小黑龙在中年书生的嘴巴里吐出一团白色能量，直接钻入中年书生的体内。 刹那间，中年书生的身体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整个人被炸的粉碎。 朱子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在此时，楚逸突然醒来，手中胜邪红芒吞吐，剑意暴涨，一剑斩下。 伏龙幡里，那条太古雷龙临空盘旋，双目赤红，盯着外面那条小黑龙。 丹田里，火灵小人也醒了过来，跳来跳去，似乎因吵到它沉睡正在生气。 生死一线之时，楚逸岂能错失良机。 但这一切在朱子器眼中，都是他以退为进的计谋。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以自己性命为诱饵，诱他上钩。 想着自己不要阴沟里翻船，可还是自大，着了这小子的道。 两个分身被毁，又先后施展了镇魔印和化心魔两大秘术，积蓄多年念力几乎消耗殆尽。 况且，他被阵法所束缚，即便他想逃，也无法逃离。 朱子器望着那吞吐的红芒，内心忍不住惊颤起来。那是紫薇天火，是他最畏惧的先天之火。 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死在一个不知名的毛头小子手中。 红芒照耀他的脸，那是一张惨白如纸，不带一丝血色的脸。隐约之中，可以看到有丝丝黑气在蠕动。随着黑气蠕动频率再加快，那张脸变得面目全非，狰狞恐怖。 不知为何，朱子器嘴角微微一扬，泛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楚逸蓦然一惊，急忙撤剑，飞身退后三丈远，整个人呆住。  第157章 众里寻她 “凌烟。”楚逸忍不住惊呼道。 此时，楚逸身在一座酒楼上，楼下不远处的小摊贩旁，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正低头看着首饰。 那道倩影，他太熟悉了。 朝思暮想，想见不得见。 只是在茫茫人海中望见一眼。谁的招手，换来我们的相遇。残月的光华，洒落人间，冷落的我，心不在寒冷。 楚逸顾不得许多，身子一跃，便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等他跳下去才发现，自己是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虽说是二层，但酒楼层高较高，二楼距离地面足足有一丈五。 就这么摔下去，非死即伤。 “凌烟，救我啊！”楚逸脱口喊道。 那女子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转身望去，就见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从二楼落了下来。 凌烟脸上面露犹豫神色，她不认识此人，但却有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看楚逸就要摔下来，凌烟身形一闪，伸出右脚，猛的朝他屁股上一踹，身体顿时改变方向，直接撞向不远处的小摊贩。 楚逸趴在小摊贩的桌板上，暗道好险，一想到可以见到凌烟，就特别激动。 刚要转身朝凌烟追去，那摊贩主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怒道：“赔钱。” 楚逸见凌烟正要走远，哪里顾忌这些事，一把推开摊主，冷声道：“等会陪你钱。” 小摊主见他耍赖，便大声朝四周街邻喊道：“快来人呀，这小子撞了我的摊子，不赔钱，还想跑。” 听摊主这么一喊，周围人立马一哄而上，围住了楚逸，不让他走。 楚逸顿时恼羞成怒，吼道：“赶紧松手，不然我揍你了。” 小摊主哪里肯松手，不依不饶道：“你陪五十两银子，我就松手。” 楚逸知道这摊子讹诈，但不想耽搁太久，便摸了摸身上的银子，心中一惊，失声道：“银子呢？” 围观人群中，有一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中年汉子悄悄离去。 众人挡住了楚逸的视线，他已经看不到凌烟的身影，心中焦急万分，恼羞成怒道：“放手！” “就不放！” “放手！” “你赔钱，我就放。” 楚逸忍无可忍，猛然发力，将那摊主踹倒在地。 那摊主身子骨弱，一个踉跄，身子不稳，后脑勺重重砸在街墙角的大青石上，一命呜呼。 “杀人啦！”不知是谁大声喊道。 楚逸心中大凛，看了一眼那死去的摊主，把心一横，撒腿就跑。 他要追上凌烟。 很快，巡街的两个衙役，一老一少闻声赶到，顺着路人的指引，撒开腿就朝楚逸追去。 楚逸一路狂奔，可却始终没有看到凌烟的身影。 “人呢？怎么不见呢？”楚逸站在大街中央，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是看不到那个日夜思念的身影。 “站住！”不远处的老衙役喊道。 楚逸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周围，转身便朝一个巷口子奔去。 就在要跑出巷口子时，那个年轻衙役突然出现，堵住他的去路。 “站住！”年轻衙役抽出佩刀，明晃晃对着他，威胁道。 楚逸转身就准备往后跑，那老衙役也追了过来，抽出佩刀，横在胸前，断了楚逸的退路。 楚逸靠在墙壁上，粗喘着气。他本想坐以待毙，毕竟自己失手杀人，罪在自己。 但杀人是死罪，即便是过失杀人，那也得流放，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或者自己还有命归来？ 又或者，归来时，她已经嫁作他人妇。 “我要见凌烟。”楚逸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朝那老衙役看了一眼，又看了那年轻衙役，然后朝老衙役狂奔而去。 老衙役见他冲过来，持刀背就朝他砍了过去。 楚逸身子往右一闪，躲过刀背的袭击，而他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冷不防朝老衙役腹部刺上一刀。 然后，拔刀，迅速离开。 老衙役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读书人，身上还会藏有匕首，还会真的用刀杀人。 此时，他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弱，脑海里出现的确是一个三岁小娃的声音，说好今天晚上回去给孙子带个糖葫芦的。 说好的糖葫芦，看来是带不回去了。 老衙役带着满满遗憾，倒在青石板上，鲜血很快渗出，朝低洼处流淌而去。 年轻衙役似乎受到惊吓，呼吸急促，两腿发软，但泪水却止不住落了下来。 那倒下之人，是他最敬重的师父。 是他的领路人。 说好晚上一起吃酒。 年轻衙役忍不住仰天长啸，发出凄凉的叫喊声。 然后，发狂朝楚逸逃去的方向追去。 只是，大街上人群窜动，又到哪里去找楚逸的身影。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楚逸一路狂奔，在一个小巷子尽头，瘫坐在地上，大口粗喘着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阵风吹来，楚逸冷不防打了个寒颤，顿时清醒过来。 “我又杀人了。”他凝视左手紧握那把带血的匕首，声音平静道。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何时多了这把匕首，何时有胆量杀人？ 他还不知道是，此时整个城内都贴满缉拿他的悬赏告示。 苍穹的西方，一轮落日染红了半边天空。远处红霞一片，残阳似血，鲜艳夺目。 楚逸缓缓站起身，正要往回走，恰好一个中年乞丐走到巷口子，怔怔望着他。 他记得，方才看到的悬赏告示中的画像似乎与眼前这个人很像。再细看，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乞丐心里乐开花了，如果将这个人捆绑起来送达官府，就可以得一笔不小的赏银。有了这笔银子，就可以逛青楼，喝花酒，与那如花女子共度春宵。 一想到那时那景，中年乞丐就跟中了魔似的，压根不考虑后果，抡起发黑的竹竿就朝楚逸冲了过去。 楚逸不明就里，还以为遇到一个疯子，便没有多想什么，但心里早已做出防备。 中年乞丐看着不远处的楚逸，就跟看到一堆银子，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楚逸剑眉紧皱，左手紧握匕首，快步朝巷口子走去。 中年乞丐笑呵呵冲了上去，举起手中竹竿，狠狠朝楚逸头上打去。 楚逸反应极快，左手匕首格挡，却没想到匕首锋利无比，直接切断竹竿。 一个顺势，匕首轻轻从乞丐脖子划过。 乞丐顿时愣住了，然后双手捂住颈子，面露痛苦之色，意识渐渐迷惑，想要扭头看一眼那堆会跑的银子，身体“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颈口处，渗出一道细微的殷红，逐渐扩大。 十息后，鲜血喷洒而出，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殷红的扇形图案。 一抹落日余晖，正好照射其中，那扇形图案显得异常妖艳，似乎有血气在蠕动。 一条大黑狗不知何时来到巷口子，饥肠辘辘的它，嗅了嗅不远处的血腥味。 然后，左右两侧看了两眼，便迈开前脚，一步一步朝那乞丐尸体走去。 大黑狗走到乞丐尸体旁，嗅了嗅味道，然后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地上的已经有点干涸的血块。 它好饿，好饿。 吞进去的鲜血味道如同魔咒打开它心中的枷锁，张开大口，露出发红的獠牙，然后朝那颈口，一口咬下 楚逸没有回头，低着头，快步朝另外一个巷子走去。 他知道，那个乞丐死了。 他本不想杀这个乞丐。哪知这匕首如此锋利，这才不小心杀了人。 楚逸边走边想，脑子里莫名想到两句诗：“笑尽一杯酒，杀人闹市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如此的江湖豪气，为何自己杀人如同丧家之犬，失魂落魄不说，竟然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要到何处？ 蓦然，楚逸止住身形，前方不远处，有一道最为熟悉的倩影。 “凌烟！”楚逸脱口喊道。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凌烟却在灯火阑珊处。 凌烟闻声回头，望向楚逸，秀眉微蹙，暗道：“又是他！” 第158章 十步杀人 楚逸满天欢喜，正要往凌烟那边狂奔过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喊道：“在那里！” 之前那个年轻衙役带着另外四个衙役朝楚逸狂奔而来。 楚逸朝身后看了两眼，然后转身，朝凌烟跑了过去。 这一次，凌烟没有离开。她想到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楚逸来到她身边，痴痴地看着她，这个日思夜念的女子，这个肯为她挡剑的女子。 她就在自己身旁。 仿佛，无星无月的夜空里烟花盛开，又如久盲的人睁开眼睛，也如深水里挣扎的落水者终于浮上了水面，看到那片刻的芳华。 他看见了。看见白皑皑的远山，看见漫天飞卷的雪花，还有飞雪之中的那个人。 断了的线终于接上，混混沌沌的，忽然醍醐灌顶一样清明了起来。 “你是谁？”凌烟蹙眉道。 楚逸楞了一下，开心道：“凌烟，我是楚逸。” “楚逸？”凌烟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不认识。” 楚逸瞬间愣住了。 而就在此时 ，那年轻衙役带人追了过来，把楚逸和凌烟包围起来。 “我看你往哪里跑？”年轻衙役厉声道。 楚逸脑海里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他只想着，凌烟为何不认识他了。 “凌烟，我是楚逸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楚逸疑惑道。 凌烟看了看那几个衙役，冷声道：“我不认识你。”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楚逸一把抓住凌烟的左手，紧张道：“凌烟，是我，是我啊。” 那衙役先是见了凌烟，绝对是清丽脱俗，美如仙子。再见她此刻正被这个杀人犯劫持，心中愤怒不已，抡起佩刀，就朝楚逸右手臂砍去。 楚逸心思全都落在凌烟的身上，他根本不知道那佩刀就要斩断他的右臂。 电光火石之间，凌烟突然出手，一招兰花指掐住了刀身，再不得下去分毫。 那年轻衙役大惊，震惊道：“姑娘，快走，这人是个杀人犯。” 凌烟看了看楚逸，又看看了那个衙役，右手轻轻发力，那衙役一个身形不稳，跌坐在地上。 楚逸紧紧握住她的左手不肯松手，生怕一松手，她又消失不见了：“凌烟，我好想你。” 凌烟眉头紧皱，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前这个男子对她表现出来的情感是如此的炙热和真诚，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是动了一下，但很快归于平静。 “我不认识你。你可能认错人了。” 楚逸紧张道：“你就是凌烟，我没认错。” 是的。她就是自己日夜思念不得见的凌烟。 从离别那一刻起，他无时无刻不再想念。 以前，他不知道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如今，他终于明白，想念一个人，就像是心房里长满了衰草，即使是微风轻微的拂过，也能引起哗哗的颤响。 “快放开她！”年轻衙役怒吼道。 他无法忍受一个杀人凶手轻薄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 “你们楞着做什么？他就是杀死班头的凶手。”年轻衙役神色狰狞道。 那四个衙役彼此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跟忠勇侯楚家那个小侯爷长的有些相似啊。 有一个年龄稍大的衙役望着楚逸问道：“敢问公子可是楚府的小侯爷？” 楚逸听到“小侯爷”三个字时，突然愣住了。然后，扭过头望向那个衙役，点了点头道：“你认识我？” 他为了追凌烟，都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忠勇侯楚家的小侯爷，地位超然，身份尊贵。 他怎么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四个衙役彼此又看了一眼，然后齐齐望向那年轻衙役。 “依我看，谨慎起见，你们三个在此候着。我们二人去楚府求证一下。”那年长衙役建议道。 年轻衙役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一旦他们确认眼前这个人是楚家小侯爷，那么他就无法给自己的师父报仇。那个枉死的小摊贩也就白白死去。 所以，他决定孤注一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管他是什么小侯爷，先羁回府中大牢听候发落。”年轻衙役沉声道。 凌烟不想在此处呆下去，她觉得很烦。 “你松手。”凌烟冷冷道。 楚逸就是不肯松手，和颜悦色道：“我找你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会再轻易松手。” 说着，楚逸便要将她搂入怀中。 这突然之举彻底激怒了凌烟，她伸起右脚，骤然发力，一脚踹到楚逸的腹部。 楚逸整个人飞了出去，犹如飞出的石子，然后落入硬硬的青石板上，摔个狗吃屎。不巧的是，正好脸着地，磕碎了两颗门牙，鲜血从嘴角渗了出来。 楚逸忍住伤痛，爬起身，擦了擦嘴唇上的鲜血，微微一笑道：“凌烟，你这一脚力气好大。” 凌烟没想到这人脸皮如此厚，索性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年轻衙役瞅准时机，就在楚逸奔向凌烟从他身边经过时，猛然出手，佩刀朝他后背砍去。 速度极快，楚逸根本无法躲避。 但诡异的是，楚逸极为自然避让过去。然而，令在场众人惊呆的是，楚逸一个后仰，左手匕首不偏不倚，插入那年轻衙役的心脏。 然后，拔出匕首，又朝凌烟追了过去。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行云流水，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他又杀人了。 鲜血喷洒而出，化为血雾，飘散开来。 那年轻衙役打死都没想到，楚逸竟然当众行凶。他看了一眼那即将消失的倩影，忍不住叹道：“好美。” 话音刚落，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殷红鲜血染红他的墨蓝色衣服。 四个衙役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去通知刺史大人，你去通知楚家。我们先跟过去，再见机行事。”年长的衙役冷冷说道。 当街行凶，杀的又是自己同僚。倘若再不做些事情，上面交代不过去。 “好！” 四人分头行事。 凌烟行走速度极快，楚逸在后面奋力追赶。在他身后，还有衙役一路急追。 路人行人见了，纷纷停下匆忙脚步，好奇看着街头这一幕。 凌烟在一棵大槐树跟前停了下来，转身望着楚逸，冷若冰霜道：“你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 楚逸不为所动，继续追问道：“凌烟，是我，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凌烟妙目闪过一丝怒意。 这时，大槐树东面走来一个年轻公子。 他一身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宝剑，腰间一根金色腰带，腿上一双黑色靴子。武功深不可测，却又给人温尔雅的感觉。 一双剑眉下，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一看，就如那多情公子无情剑。 这蓝衣公子望着凌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莫名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等美丽女子，当真罕见。 可令他不悦的是，眼前这个女子并没有看他，她的目光依旧落在眼前那个身上带血的男子身上。 蓝衣公子眉头微皱，心中一股豪气顿时涌上，对着凌烟钦慕道：“姑娘切莫慌张。这个登徒浪子，待我帮你打发。” 凌烟依旧没有看他，更没有说话，脸上依旧铺满冰霜。 蓝衣公子有些尴尬，干咳两声，一双桃花眼用极为轻蔑的眼神打量着楚逸。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蓝衣男子嘀咕一声。 而此时，两个衙役也赶了过来，看见突然多出来的蓝衣公子，心中也是充满疑惑。 楚逸只是看了一眼那蓝衣公子，也没把他当回事，他的眼中只有凌烟。 他正要往凌烟跟前走过去，凌烟娇喝道：“别靠近我。” 蓝衣公子出身名门世家，相貌出众，功夫又好，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气，走到哪都是众星拱月。哪里像今天，受到这种被人无视的窝囊气。 即便有官差在眼前，那又如何？ 蓝衣公子一个箭步走到楚逸跟前，伸出右手，拦住楚逸的去路，冷笑道：“请自重！” 楚逸看了他两眼，淡淡道：“走开！” 蓝衣公子冷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对这位姑娘无礼，要走的应该是你吧。” 凌烟突然觉得好疲惫，只想逃离此地，于是转身就走。 “凌烟，别走！”楚逸喊道。 蓝衣公子心中大喜，暗道：“原来她叫凌烟。看情形，这两人应该认识。这么美的女子，我怎么没遇到。” “闪开！”楚逸怒道。 蓝衣公子今日铁了心要管这件事，只要眼前这个男人动怒出手，他就可以出手，将其打成废人，不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那位姑娘不想理你了，你又何必厚着脸皮贴上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还真把自己当王孙贵公子。”蓝衣公子讥讽道。 楚逸眼看凌烟就要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心中杀意暴涨，左手紧握的匕首冷不防朝蓝衣公子腹部刺去。 “公子小心。”年长衙役喊道。 蓝衣公子根本没料到他会出手杀人，可靠的太近，也没做好防备，再加上楚逸出手“快、准、狠”，匕首没入腹部。 然后，迅速拔出匕首，楚逸看都不一看他一眼，急忙朝凌烟方向追了过去。 蓝衣公子眼中写满了疑惑。年少出名，仗剑走江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己怎么就会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 他可是江湖人称“多情剑”，来自神剑山庄的少庄主。 第159章 梦醒时分 这是楚逸杀的第五个人了。 一个小摊主，一个乞丐，一个剑客，两个捕快。 “大哥，他，他是不是已经疯了？”那身材瘦小的捕快颤抖道。 那身材发胖的捕快眼中闪过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咬咬牙道：“不管他疯没疯，这件事恐怕都没法善了。” 他当了这么多年捕快，还没见过这样杀人的场面，说心不虚那是忽悠人的，这会儿后脊背和脚掌心都直冒冷汗。 此时的他如同置身冰窖之中，浑身发冷。 “那咱们还跟不跟？”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胖捕快权衡再三道：“跟还是要跟，但要保持距离，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凌烟在前，楚逸在后，二人脚步时快时慢。 而此时，楚家的大公子楚怀带着一帮家丁，急匆匆出了府。刺史府那边，刺史大人不敢怠慢，翻身上马，带着一群捕快冲出府衙。 两路人马，一个从西头，一个从东头，朝北面方向疾驰而去。 城北面，有一座香火凋零的土地庙。 土地庙破败不堪，外面早已是杂草丛生，一阵风吹来，哗哗作响，像是在诉说无尽凄凉。 “你别在跟着我，我不认识你！”凌烟冷喝道。 楚逸不依不饶：“凌烟，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凌烟不想跟多解释什么，这样的人，你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只是，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杀人。 “你为什么要杀人？” 楚逸如实道：“他们阻挡我寻你，我就杀他们。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想我死，只有你想我活着。” 凌烟倒吸一口凉气，她实在没想到，这些人是因她而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阴而我死。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最后一句话却不知为何触动她的心，让她有种莫名的悲伤。 这股悲伤逆流而上，让她痛的无法呼吸。 “你不该杀他们的。”凌烟放低声音缓缓道。“杀了人，天地再大，终究没有你容身之处。” 凌烟望着土地庙大门两幅楹联，怔怔不语。 楹联上联：莫笑我庙小神小，不来烧香试试。 楹联下联：休仗你权大势大，如要作恶瞧瞧。 楚逸喜从心来，脸上带着幸福笑容道：“与你在一起,就算去死，那也是极乐。” 凌烟听到这句话，莫名一阵感伤。眼前这个楚逸对那个叫凌烟的女子竟如此痴情，那他何时会如楚逸这般对待自己？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漱潄地沿着她白皙的脸颊流淌下来。 楚逸见她黯然伤神，不免一阵焦急，连忙问道：“凌烟，你别哭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你独自离去。”话音刚落，楚家和刺史府两帮人马同时赶到土地庙。 “见过少将军。”刺史大人抱拳躬身道。 楚怀抱拳还礼，沉声道：“大人，我想此事多有误会，还能给我一点时间问清楚。” 刺史大人颔首道：“少将军请便。” 楚怀走到楚逸身后，距他半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神色哀伤道：“阿逸。” 楚逸闻声，扭头看了一眼这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大哥，便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再次落地凌烟身上。 “他们说你当街行凶，可有此事？”楚怀压低声音问道。随之，目光落到楚逸左手。他知道，左手袖口中藏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楚逸沉默，没有说话。 但在众人眼中，他这是默认杀人事实。 “来之前，父亲大人已经说了。倘若你真的做出作奸犯科之举，便依照国法交由刺史府处置，绝不偏袒姑息。”楚怀神色凝重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楚怀再问道。 楚逸依旧不说话。 残阳最后一抹光芒照到他的身上，把他影子拉的修长，却又显得如此孤寂，有种道不尽的悲凉。 楚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望向庙门旁的凌烟，厉声道：“你个妖女，若不是你引诱我二弟，他岂会做出这等事来。来人，给我把她给绑起来，交给刺史大人一并处置。” 一声令下，楚家的三个家丁便恶狠狠冲了上去。 就在那三个家丁冲到凌烟跟前时，凌烟吓的花容失色，后退几步，一不小心被门槛扳倒，整个人跌进大殿里。 楚逸怒火冲天，几个箭步如飞，便冲了进去。 然后，左手匕首轻轻从一个家丁脖子处掠过，右手同时抓住第二个家丁，往后一扯，匕首从他背后刺进家丁的腰身。 眨眼间，两个家丁应声倒地。 刺史大人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又是当众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家家丁。 “疯子，这个人就是个疯子。”一直跟着楚逸的瘦捕快跌坐在地上，疯疯癫癫喊道。 刺史大人看了一眼楚怀，见他不动声色，也只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反正，这么多人，料想这个疯子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第三个家丁早已被吓的跌坐在青石板上，哭泣求饶道:“二公子，别杀我。” 楚逸平静道:“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我死吗？既然杀不死我，那我就杀死你们。” 说完，楚逸猛扑上去，左手匕首刺入家丁的心脏。 然后，猛的拔刀，鲜血喷涌而出，四溅八方。 鲜血浸染他的衣衫，一张俊俏的脸也被鲜血覆盖，如同从血池里爬出的血人，狰狞恐怕。 外面那些人，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尊恶魔，后脊背渗出涔涔冷汗。唯独楚怀，神色平静，嘴角边泛出一丝丝笑意。 楚逸走到凌烟跟前，坐在她身边，轻声道：“有绣帕吗？” 凌烟楞了楞，然后掏出一件乳白色绣帕递了过去，低声道：“你不能再杀人了。” 楚逸接过绣帕，仔细凝视。这绣帕上绣的是一枝开在墙角的梅花，鲜红如血，如血刺目，孤独盛开。 想了片刻，楚逸悲从心来，声音低沉道：“白玉堂前一枝梅，为谁零落为谁开。唯有春风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 凌烟诧异看着他，眼中似有一丝灵光闪现，但很快便消失了。她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神色无助道： “为什么？” 楚逸用绣帕轻轻擦拭脸上的血迹，血色之下，依旧是那张俊俏的脸庞，只不过多了一层寒冰，这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擦拭完后，楚逸目视凌烟道：“帮我把绣帕系上。” 凌烟收回目光，望向他的那只左手及手中紧握的比试。她没有再问为什么，只是很认真地将手帕系在他的左手腕上。系好后，她凝视他手中那把匕首：“这把匕首很锋利。” 楚逸点了点头，道：“虽然不知道来自哪里，但我感觉很亲切，如同多年的朋友。” “能有一个朋友真好！”凌烟有点羡慕。 “你还有我！”楚逸神色坚毅道。 你还有我。 寥寥数字，却让人肝肠寸断。 凌烟心中一阵苦涩，却又有一阵莫名的感动。想哭，却哭不出来。因为，她明白，这份拥有如同掬水捞月，看在眼中，念在心里。 两个人只是平行线，只不过被一股外力偶然有了交集。 楚逸笑了笑，道：“外面这些人，其实都是来杀我的，包括我那个大哥。你看他，对我有多关心，其实他就希望我杀越多的人。死的人越多，罪孽越深重。到时候，就算天皇老子都没法救我。” 闻言，凌烟缓缓抬起头，望向外面那个男人。他依旧玉树临风，依旧光芒万丈，但从他的脸上和眼中却看不到任何因她而有的情绪波动。 刺史大人小心翼翼道:“少将军。” 楚怀伸手示意，让他不要说话。刺史大人面露难色，到嘴边的话还是吞咽下去。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为安静。那三名家丁尸体还躺在大殿里，流出来的血液部分变得干涸，但浓浓血腥味挥之不散。 大殿正中央，坐落着一尊泥塑的土地爷。 因年代久远，土地爷脸上出现不少坑洼，细看之下就跟橘子皮那样。 土地爷目光慈祥，面带微笑，似乎并未因香火凋零而悲秋伤春。 仿佛对世人无厌其烦诉说：莫笑我庙小神小，不来烧香试试；休仗你权大势大，如要作恶瞧瞧。 第160章 左手出剑 楚逸把目光从凌烟身上收了回来，然后抬头望了一眼土地爷，嘲讽道：“世上作恶之人多如牛毛，你能怎么办？还不是空坐于此，等着被光阴长河卷入洪流之中。” 说完，楚逸深呼一口气，望着大殿之外，笑道：“关于梅花，还有一首更美的诗。” 凌烟抬头望着眼前这个男子，问道：“什么诗？” 楚逸沉吟片刻，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大殿外，楚怀听到这首诗，眉头紧皱起来。 楚逸跨出大殿，目光扫过众人，望着楚怀笑道：“怎么说？” 楚怀神色凝重道:“阿逸，你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做大哥的也没法帮你。你是投案自首，还是束手就擒，你自己选择？” “还有其他选择吗？”楚逸反问道。 楚怀摇头道：“没有。” 楚逸“嗯”了一声，淡然道：“路都是你们替我选，那这次我就自己选条路。” “什么路？”楚怀冷声道。 “自由之路！”楚逸微微笑道。 “自由之路？你手中有数条人命，你还能自由吗？”楚怀反问道。 楚逸淡淡一笑，道：“人命？不过都是几副白骨罢了。” 楚怀眉头皱的更深了。 “刺史大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二弟杀人不知悔改，那就先羁押归案，听候发落。”楚怀冷冷道。 刺史大人受命，朝身边捕快下令道：“来人，将楚逸缉拿归案。倘若反抗，格杀勿论。” “是，大人！” 楚逸镇定自若道：“就这么想我死呀。” 楚怀似乎不愿意在演戏，讥讽道：“所谓的自由之路，不过都是浸满鲜血、铺满枯骨的黄泉路罢了。你既然选择了，那就怪不了别人。” “楞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上。”刺史大人怒吼道。 十二个捕快不由分说拔出佩刀，冲上前去，将楚逸团团围住。 楚逸衣衫被鲜血浸染，泛出大片的血红斑驳。 英俊的脸庞挂着笑容，左手紧握的黑色匕首，剑刃隐隐发出透人心魄的寒光。 一人被围而不乱，隐约之中，那股杀伐之气将这十二人给震慑住了，谁都不敢第一个冲上去。 刺史大人瞪大眼睛，声色俱厉嘶吼道：“他只有一个人，又不是神仙，都给我上。” “谁抓住他，赏银百两。谁杀死他，赏银千两。”刺史大人顾不得什么脸面，对着那十二人大喊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站在楚逸身后的那个捕快出手了。他不为赏银，只为报仇，死在楚逸手中的那两个捕快，都是他最好的兄弟。 一个是大哥，一个是三弟，他是老二。 那人出手狠辣，一刀横切，欲要将其齐腰斩断。 眼看刀刃就要砍到他的右腰身，楚逸突然一个后空翻，身轻如燕，落地那人身后。 就在他落地同时，匕首一道寒光从那人脖子闪过。 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眼露惊恐。数息后，一颗热乎乎的头颅便滚了下来，尸体轰然倒地。 一个照面，便死一人。 余下十一人惊恐万分，钱财很诱惑，但有命花才是王道。 楚怀有些意外，没想到楚逸身手如此矫健。但他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这些捕快不过是打头阵，全部死掉最好，这样就可以加大他的罪孽。 “谁要杀死他，赏银五千两。”刺史大人加大筹码。凡事能够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他贪了很多钱，正愁没地方花。正好用在这里，既可以大把花钱，又可以把问题解决掉。倘若解决掉之后，花出去的钱还可以赚回来更多钱。 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五千两白银。 这十一个朝夕相处的捕快，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眼中闪过狠色。 十一个人齐齐出手，朝楚逸疯狂砍杀。 刀光剑影之中，楚逸时而左右移动，时而前倾后仰，时而侧空翻。刀刀闪避，刀刀落空。 刚开始，楚逸闪躲还有些吃力，但到后面越来越顺，步伐轻盈，犹如庭前信步，行云流水，竟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即便身处刀网之中，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楚怀身上，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有嘲讽、有不屑，更有自信 楚怀眉头越来越紧，楚逸的表现已经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之外。十一个捕快一起出手，竟然不伤分毫。关键，他没有出手，似乎在等着什么。 他在等什么？ 那十一个捕快也是大为震惊，他们之间也算是有默契，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伤到他分毫，最好的战绩就是斩断他的衣袖。 不远处的刺史大人看的万分焦急，到现在还没解决这个疯子，更是急的直咬牙跺脚。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凌烟的身上，想着，既然杀不死你，那就先杀你的相好。 刺史大人朝身后四个捕快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把那个女人给我抓过来。” “是，大人。” 四个捕快立即朝大殿冲了过去。 楚逸脸上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浓浓寒意。 他出手。 就见他手中那把匕首，剑身突然变长，成为一把长约三尺三的剑。 剑身之上，隐约有赤红斑点闪现。 他潇洒执剑，左手腕微提，衣衫微振，挥出第一剑。 挥剑时，赤红剑身微微作鸣，剑身变得弯曲。然后，极尽弯曲的剑身猛然弹放，闪现一条红色光芒，像一条红色长鞭，以他为中心，然后四散开来。 红芒所过之处，便发出凄凉的惨叫声，余下的便是残骸四肢散落一地。飘散的血雨，竟被红芒散发出的高温瞬间蒸发。 楚怀心中大凛，终于知道他在等什么，冲着那四个捕快大喊道：“把那女人给我带过来。” 那四个捕快早已被方才一幕吓破了胆，双腿重如千斤，想走根本迈不动脚步。 “一群废物。动手。”楚怀愤怒道。 一声令下，在他身后的六个家丁，手持劲弩，对着楚逸就是一阵猛射。 “咻咻咻” 箭矢如雨，朝楚逸疾射而去。 但令人震惊的是，那些箭矢都在距楚逸还有一寸时纷纷骤停。在他面前，仿佛有一道无形墙壁将这些箭矢挡在外面，而那高速旋转的箭头与墙壁产生激烈摩擦，迸出的火星四溅。 楚逸左手执剑，目光平静，望着楚怀含笑不语。 楚怀脸色阴沉，但并未因此而慌张，似乎这一幕他早有预料。 “阿逸，你真的让我感到很意外，你竟然隐藏如此之深。”楚怀由衷叹道。 随即，话锋一转，冷笑道：“但以为这样就会结束了吗？这才刚开始。” 话音才落下，那六个家丁齐齐抽出朴刀，再次将楚逸围困在中间。 那六个家丁运转体内真气，爆喝一声，齐齐发力，手中朴刀分别从不同方位朝楚逸砍了下去。 六人合力，刀势如山，强大威力竟然突破他那层防御，六把朴刀眼看就要砍中他的身体。 但朴刀在距离他半寸之时，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那六人彼此看了一眼，各自咬破舌尖，将体内能量激发到最大，刀势威力暴涨一倍之多。 就在朴刀触碰到身体时，楚逸动了。 他左脚抬起，如飞石般弹了出去，狠狠踹中一名家丁的阴部，瞬间爆裂。紧接着，紧握剑柄的左手一转，剑锋由下向上挑起，破开第二名家丁的腹部。 然后，蹲下身，左手长剑横扫一圈，以他为中心一道红光如涟漪散开，从其他四名家丁和四名捕快的膝盖处划过。 顷刻间，那八人倒地不起，痛不欲生，发出刺耳惨叫声。 下一刻，楚逸左手长剑突然朝那刺史大人掷了过去。长剑脱手，速度极快，眨眼间便飞至刺史大人的胸膛。 刺史惊吓过度，一时控制不住，撒出一泡尿。 就在长剑插入他的胸膛时，楚怀身形一晃，右手两指夹住剑尖，不得再进半寸。 剑身微颤，温度骤然身高。 楚怀眉头一挑，经不住这高温，便松开了两指。 长剑原路返回。 楚逸伸出右手，再次握剑。 第161章 右手出剑 楚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至始至终，楚逸都是左手出剑，但此刻却用右手接剑。 楚逸右手紧握这把剑，剑身通体赤红，散发红芒。这把剑似曾相识，是朋友，但又不知其名。 半晌，楚怀突然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微笑问道：“你似乎记起了很多事。不过，还是可惜了。” 楚逸笑了笑道：“是吗？” 话音方落，楚逸脸色骤然一变，就见他的左手腕那块绣帕刹那间变成灰色的金属镯子。那镯子背面布满数以千计的肉色棘刺，顺着毛孔钻入楚逸的血肉之中。 楚逸扭过头，望向凌烟。凌烟低着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 “凌烟，不管如何，我都会与你在一起。” 凌烟闻言，心骤然一缩，痛的无法呼吸。 楚怀微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此刻，楚逸脸色越来越白，苍白如纸，豆大汗珠从额头落了下来。 金属镯子的棘刺犹如吸盘，不断吸食他的精血。只见那镯子颜色从灰色开始出现点点殷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点越来越多，开始从点到面，整个镯子变成红色。 楚逸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变得极为虚弱。他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精血正在被某种力量吸收。 他单膝跪地，右手执剑，苦苦支撑自己的身体。 楚怀走到他面前，俯视着他，平静道：“我说过，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楚逸忍住剧痛，极为吃力道：“能告诉这镯子是怎么回事？” 楚怀得意笑道：“这镯子看似有形，实则无形，乃念力所幻化。世人只知道，飞剑杀人于千里之外，却不知道，念力也可如此，甚至比飞剑厉害百倍千倍。” 楚逸好奇道：“那进入血肉之中的棘刺是什么？” 楚怀负手笑道：“每一根棘刺，都是一柄仙剑，都是死在我手中的剑修。不是说惹谁都不要惹剑修，我就偏偏专杀剑修。这么多年下来，死在我手中的剑修，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楚逸双手死死握住剑柄，想要撑住极为虚弱的身体，但每呼吸一次就感觉有千万个金针在扎自己，让人痛不欲生。 “这些剑修，都是死在念力之下？”楚逸强忍着蚀骨的剧痛问道。 楚怀自认为自己绝对掌控楚逸，便如实告知：“不错。玄门和魔宗修行是以天地之间的灵气为养料，进而转化为自身真元为其所用。而佛宗修行是以世人业力为养料转化为自身无量光，助其脱离业力苦海，便得超脱。但这些都是以外界为载体，终究受到天地和世俗制约。” 楚怀似乎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忍不住继续说道：“而念力则不同，念力来自一个人的本体，它出生识海，是一种无“我”的意识，是超越肉体的独立存在，无色、无味、无形、无息。它可以按照你的意志运行。只要你能想到的，它都可以成为那个物质的存在。” “跟你说这么多，你懂吗？”楚怀自负道。 楚逸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子打架的厉害，但是他不想就这么倒下去，凌烟还在他身后。 所以，他不能倒下去，更不能就死在这里。 “你，你把念力，说的这么厉害，还不是，被人困在这里。”楚逸断断续续道。 楚怀杀气骤然暴涨，但很快烟消云散。 念力是很强大，他始终是这样认为的。直到遇到庙那两个老家伙，才知道，儒家的浩然正气可以克制他的念力。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克相生。这是天道。在没参悟天道之前，念力终究有它的局限性。可即便如此，念力之强，世人又有几人可以与之相抗衡？” 楚逸看了一眼左手腕的红色镯子，声若蚊蝇：“这样说起了，这镯子还是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宝。” 楚怀哈哈笑道：“这镯子，名为剑锁。顾名思义，是以各种品秩的飞剑为基，再以念力包裹飞剑所承载的剑意，用极为复杂的阵法进行排列运行。一旦被剑锁控制，只要不是那几个老家伙，无人可以解开。倘若强行突破，剑锁便会释放数以千道的剑意肆意绞杀。可在一念之间让你死，也可在一念之间让你生不如死。” 楚逸咬紧牙关，一字一字道：“这么，厉害，难道，就没有，什么弱点？” 楚怀蹲下身，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含笑道：“莫不是，你还想打剑锁的主意？” 说到这，楚怀心中起了一丝好奇心，随即控制剑锁，放缓吸食的速度。 楚逸顿觉疼痛感减弱，缓缓吸了一口气，微微缓了过来。 “我要是没猜错，剑锁弱点就在于念力。这些飞剑本身承载持剑之人的剑意，你若想要彻底抹除剑意，必须付出代价极大。所以，最简单的方式那就是用念力将这些剑意封印起来，并且通过阵法运行控制剑意为你所用。我说的对不对？” 楚怀颇为欣赏道：“你很聪明，不是一般的聪明。简单几句话，你便看出其中的玄妙。不过，终究是可惜了。” 楚逸笑了笑道：“的确是可惜了。” 楚怀好奇道：“可惜什么？” 楚逸自信笑道：“你的念力消耗太大，已经不足以控制剑锁的运行。” 楚怀神色一怔，随即心中释怀，不屑道：“在这里，只要我还有一丝念力，我依然可以控制剑锁。” “咳咳咳” 楚逸忍不住一阵咳嗽，冷笑道：“但是，你忘记一件事。” 楚怀心中一凛，问道：“什么事？” 楚逸望向楚怀身后的凌烟，温柔笑道：“我还有凌烟。” 突然，楚怀意识到什么，但此刻为时已晚。 凌烟不知何时来到楚怀身后，手中紧握一把白色匕首，脸上带着不忍，可终究还是朝他后背刺了下去。 楚怀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扭过头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凌烟拔出匕首，二话不说，又是一刀。 这一刀扎的更狠，更深。 楚怀杀意暴涨，身体猛然转身，右手死死掐住凌烟的脖子，厉声道：“你敢背叛我！” 凌烟呼吸困难，脸色涨的通红，想要说话，却无法说出口。 楚怀忍住剧痛，左手夺过她右手的匕首。 凌烟身上根本没有匕首，而且这把匕首看起来极为特殊， 匕首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匕刃如同壁立千丈断崖崇高的巍峨。 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把匕首从何而来？ 猛然间，楚怀想到了什么，扭头望向楚逸，杀气腾腾道：“是你给她的？” 就在凌烟为他系绣帕时，楚逸麻利将袖口中多出的另外一个匕首塞进她的袖口里。 就在给她匕首的同时，楚逸便跟她说了那句：“你还有我！” 当凌烟收下那柄匕首时，便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楚逸沉声道：“我之前还不知道我手中这把剑叫什么名字，现在我知道了，它是胜邪。你可知那把匕首叫什么吗？” 楚怀凶神恶煞道：“快说！” 楚逸微笑道：“它叫纯钧！” “纯钧？就是玄门五大仙剑之首的，那个纯钧剑？”楚怀极为震惊道。 楚逸凝声道：“这世上，除了它可以叫纯钧，还有谁敢自称纯钧？” 楚怀不敢相信：“不可能。你不可能同时拥有两大神剑，更不可能拥有仙剑之首的纯钧剑。” 就在这时，凌烟伸出左手，从额头处撕开一个小口子，然后一点一点撕扯下来，竟然是一张凌烟的人皮面具。 不是凌烟，是另外一个女人。 楚怀右手力度更大，那个女人痛不欲生，但右手死死握住纯钧剑，不肯松手。 楚逸望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心中一阵苦涩。 其实，从他偶尔恢复部分意识，再看到那块绣帕时，他便确认心中的判断：眼前这个凌烟不是真的凌烟，只是与她长的一模一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凌烟。 他太想她了。 世有睹物思人。 如今，有与凌烟一样女子出现在自己身边。即便是她人假扮，为他设计的陷阱，他也会毫不犹豫跳进去。 如 果真是凌烟呢？ 那个女子，用最后的余光看了楚逸一眼，无声泪水顺流而下。 那是绝望的泪水，也是解脱的喜悦。 楚逸为之动容。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但显然对楚怀深种情根，痴心一片。 楚逸忍住剧痛，左手撑地，右手紧握胜邪，神色坚毅道：“百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我便以纯均和胜邪之名，带尔等，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楚怀惊恐失声道：“不！” 剑锁颤抖，身在楚逸体内的那些飞剑冥冥之中似乎听到某种声音，纷纷从他不同穴位顺着血脉再次汇集到剑锁之上。 剑锁颜色从殷红变成淡红，之后便出现红点。随着红点消散，再次成为灰色的金属镯子。 楚逸恢复如初，但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意，足以割裂世间万物。 楚逸缓缓起身，右手胜邪，剑身有火焰吞吐，那是紫薇天火。 “前辈，咱们又该见面了。” 说完，胜邪挥出，一剑砍掉楚怀的头颅。 第162章 塔底隐秘 白骨堆里，李子器低垂着脑袋，看上去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输了，而且输的彻底。 数百年积累的念力，被楚逸最后一剑彻底化为乌有。 如今的他，空有一身境界，却又如同婴儿，再无任何还手之力。 他不想通，在最后一局生死局中，他怎么会输？ 他通过之前的念力攻击，从楚逸识海中窃取部分的记忆碎片，在其记忆中，有两个关键之人，一个就是楚逸，一个就是楚怀。 楚怀是他的哥哥，也是最想杀他的人。兄弟相残，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凌烟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但又是那种相爱不得见的。 于是，他在梦境中以楚怀和凌烟两个人为主线，为他精心设计了这场生死局。 在局中，他要楚逸从一个手无缚鸡的书生，因情生怨，成为乱杀无辜之人，成为杀人狂魔，最终在得知凌烟非凌烟时，无比伤心绝望地死在楚怀手中。 只要楚逸死在这场幻境中，那便进入无限轮回。一遍又一遍体验生死离别。 不同人生场景，相同的人生结局，在梦境中永远沉沦，再也无法醒来。 如此，他便将楚逸的意识和肉身相分离。那么，楚逸也就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他自己便可鸠占鹊巢，成为这具肉身的新主人。 一切计划都那么完美，但在完美的计划在执行中依旧会出现偏离。 凡事皆存在变数。 这个变数，在他最巅峰的时候可以借助外力将变数控制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或者，铲除这个变数。 但如今，变数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风险。 所以，他无法预测到，那个凌烟最终会帮助楚逸出手偷袭喜欢已久的楚怀，让他功亏一篑；也没预料到仙剑胜邪竟然以另外一种方式进入到梦境中；更没有预料到楚逸还拥有玄门五大仙剑之首的纯钧剑。 有纯钧和胜邪两大仙剑坐镇，足以让那些被他念力包裹的剑意选择臣服，并听从仙剑主人的号召，一举突破念力封印。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剑锁之所以成为剑锁，就在于以念力进行封印，并且听从念力主人差遣。但最大弱点还是于念力。一旦念力变弱，那些剑意便会选择反抗，最终反噬念力主人。 楚逸站在白骨堆前，右手执剑，左手腕戴着一件灰色镯子，那就是剑锁。 此时剑锁与梦境中剑锁已有本质不同。朱子器是靠念力控制剑锁，而楚逸是靠两把仙剑的剑意统领剑锁。 前者是被动，后者是臣服。 “前辈，现在咱们可以交易了吗？”楚逸缓缓道。 朱子器抬起凹陷下去的丑陋脸庞，低声道：“你很让我意外。从我把你弄进来那一刻，我就在推演，或者说算计。虽然在推演中有些地方看不清楚，但我依旧充满信心可以将你为我所用。” 楚逸平静道：“前辈是通天的大人物，对于失败这件事没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吧。凡事往前看，总会有好的结果。” 朱子器闻言，思索片刻，笑道:“你不想杀死我？” 楚逸如实道：“都说前辈是通天的大人物，既然被困于此，总是有原因的。换个角度去想，如果前辈能死，估计早就死了，何必被囚于此。” 朱子器赞赏道：“胜而不骄。你若拜我为师，我必定倾囊相授。” 楚逸淡淡道：“老前辈已经送了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宝。按理说，来而无往非礼也，晚辈也得表示一二。所以，之前跟前辈说的交易，我再加一件事，前辈是否再考虑一下？” 朱子器已经错过最佳时机，此时已经无力与楚逸再斗。而且经历此事后，似乎看透了许多事。 “好。你想要什么？” 楚逸欣喜道：“前辈，我只要两件东西。一是饕餮吞天决，二是离开此处的方法。” 朱子器有些意外，问道：“只要这些？” 楚逸点头道：“嚼多不烂。这两个足够了。” 朱子器自嘲笑道：“如果你问我要佛宗和庙的两道法决，老夫还真给不了。饕餮吞天决可以传你，我自创的念力修炼法决也可以传你。但离开的方法，我没法告诉你。” 楚逸心中大惊，问道：“为什么？” 朱子器环顾密室四周，冷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逸沉吟片刻道：“一座囚笼。” 朱子器冷声道：“不错。这是一座囚笼，一座由八荒焚世阵控制的囚笼。” 楚逸不可置信道：“八荒焚世阵？老前辈，您可别吓我啊。” 朱子器淡淡笑道：“我看你也不是被吓大的。此阵是以一国之力进行运转，分有八处阵眼，其中雁鸣塔是其中一处阵眼。另外七处分别在华岳仙掌、草堂烟雾、灞柳风雪、骊山晚照、曲江流饮、太白积雪、咸阳古渡。” “这八处不正是京都的八大风景点！怎么可能？”楚逸目露震惊神色。 这八大风景点竟然是八荒焚世阵的阵眼，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八处景点每天有多少人来往，他们哪里知道脚底下就是一座大阵的阵眼。 “前辈，那是不是每一处阵眼都有如你这样的高人坐镇？”楚逸说的很委婉。 朱子器陷入沉思，过了片刻，道：“八荒焚世阵乃上古大能所创阵法，极其复杂，即便是我，也知晓不多。能让此阵法成为护国大阵，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必定是大智慧之人。这样的人，足以令老夫钦佩不已。” 楚逸见他避而不谈此事，也就不再追问，当下最关心的还是怎么立刻这里。 不过，从朱子器的话语中，楚逸听出这八荒焚世阵的厉害之处。 本来是想看个风景，没想到竟被这老家伙拖进大阵之中。这下好了，想走都走不了。 “是不是很失望？”朱子器突然问道。 楚逸若说不失望那是假，但也没有到了完全绝望的地步。他能进来，自然有出去的机会。 朱子器看出他的想法，叹了几声道:“我之前把你弄进来已消耗一半念力。与你相斗，又消耗另外一半念力。我已经无力把你送出去了。” 楚逸眉头紧皱，想了片刻，问道:“前辈，这念力如何修炼？” 朱子器猜透他的想法，摇头道：“万物有其长必有其短。念力确实很强大，但修炼却比寻常修炼要难于数倍。你想要短时间离开这里，断没有这个可能。” 楚逸被泼了一盆冷水，但依旧不放弃，问道：“前辈还能给我一个大概时间？” “念力修炼对悟性要求并不是特别高，但对人的意志力和耐力要求甚高。因为，修炼念力要让封闭自己的五识，并让自己身处巨大压力之中，对其意识进行无数次碾压和冲刷，直至孕育出一丝灵识，方算小成。若说时间，这个过程至少百年。” “百年？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他能等，凌烟不能等啊。”楚逸心中忖道。 “这里虽是囚笼，但也是一处修炼的绝佳场所。倒不如，放宽心，安心在此处修炼。正好咱们做个伴，也不觉得孤单啊。” 楚逸直言不讳道：“前辈乃佛宗大能，坐枯禅是您的长项，等您念力积蓄好了，那我岂不是又要成为你的美味佳肴。还是算了吧。” 朱子器也不掩饰，笑道：“那你能有什么办法？” 楚逸暂时也想不出办法，索性先把饕餮吞天决和念力修炼法决弄到手再说。 “前辈，倘若我能出去，必定帮你做两件事。您请说。” 朱子器淡淡道：“我自认天下没有比我更自信的人。想不到，即便如此，你依旧如此自信。真搞不懂，你是真自信，还是被吓傻了。” 楚逸不怒反笑道：“这人啊，总是要有希望的。即便身处阴沟，也要仰望星空。否则，没了希望，岂不是如同行尸走肉。” 朱子器微微一怔，喃喃道：“即便身处阴沟，也要仰望星空。” 被囚禁几百年，朱子器也经常回头审视自己的修行之路。他能走到山巅，期间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倘若期间有一次绝望或者放弃，又哪里会有自己的传奇故事？ “这是饕餮吞天决和念力修炼法决，等你有能力出去了，我再告诉你。”说完，有两片头盖骨从他身边飞出，不偏不倚落地楚逸的跟前。 楚逸捡起这两片头盖骨，看了两眼，便将其送入七级浮屠塔内。 浮屠塔对这两片头盖骨没有任何反应，那说明没有被他暗中做过手脚，楚逸便安心用神识读取其中的修炼法决。 第163章 山雨欲来 被困密室，楚逸已然没有时间的概念。 他不清楚自己被困密室有多久，但多想无益，索性静下心来参悟念力修炼法决。 朱子器虽阴狠狡诈，但其在修行上造诣之高、博学之长，令楚逸叹为观止。 遇到这样的实干大佬，楚逸岂能轻易浪费这么好的导师资源。这个世间，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盟友。 当所处环境发生巨变，以及各自需求发生改变，敌人可以成为盟友，盟友也可以成为敌人。 因此，在修行过程中，遇到不懂的问题，楚逸毫无顾忌，直接问询朱子器。朱子器也不藏私，有什么说什么，全盘告知。二人还时不时为某个观点而发生分歧，甚至起了争执。但争执之后，两人似乎各有所悟。 当下两人关系变的很微妙，之前还是生死仇敌，现如今又似师徒故友。 对于朱子器自创的这套念力法决，楚逸不得不佩服他的奇思妙想，还有大胆创新，甚至是通过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才有今日相对完善的修炼法决。 但楚逸在参悟过程中，对其中某些关键点并未全盘接受，而是根据自己阴神参悟大梵般若心经所得感悟进行了修正和完善。 但他所做的这些，并未对朱子器提及。因为，他发现，通过改善之后，修行的速度可以加快，而且还能降低入魔痴傻的风险。 楚逸已经完成沉浸念力修炼之中，根本没有想到因为他的无故失踪导致京都出现了山雨欲来之势，各路人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华会最终比试并未因烟凌书院院长失踪而延迟。最先是吏部和礼部两位尚书大人准备联名上书，欲取消其参赛资格。 但就在两位尚书大人准备派人递交奏折时，宫里便传出皇帝旨意。旨意很简单，就四个字：一切照旧。 这道旨意下的极为突然，事先宫里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这让吏部和吏部两位尚书大人一时摸不到头脑，只能将写好的奏折给拿回来，一把火烧个干净。 当天晚上，便有人传说这道宫里那位下达旨意是因兵部尚书楚剑锋求情所致。 大家都知道，烟凌书院院长就是楚剑锋之子。眼下自己儿子生死不知，便有人想方设法要取消他儿子书院的比试资格，这不是落井下石，赤裸裸对他这个兵部尚书发出挑衅嘛。 不论是从父子关系，还是从政治立场，楚剑锋必须就此事站出来保住他儿子的比试资格。 不管烟凌书院的比试结果如何，这对稳固楚剑锋自己的政治地位有很大的保障作用。 这是外界对他楚剑锋的揣测，并且相信他会这么做。但恰恰相反，楚剑锋并没有这样做。 旨意下来后，楚剑锋心里也很嘀咕，他也不知道宫里那位为何会下这道旨意。 他确因此事而进宫面见皇帝，但并不是请皇帝保留其子的比试资格，而是要求取消烟凌书院的比试资格。 楚剑锋的出发点很明确，烟凌书院代表云州参加比试已经将他楚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华会比试，表面上是各大书院比拼实力，实则是各路势力暗中争夺京都的权力。 他思来想去，决定借这个机会取消烟凌书院的比试资格，这样的话，他及楚家便能从众矢之的转为普通目标，从而确保自己的政治地位和楚家平稳。 然而，令楚剑锋吃惊的是，宫中那位听完其陈述后，只是简单说了三个字：等等看，便让他打道回府。 等等看，这三个字，看似寻常，实则暗含很多重要信息。只是，楚剑锋一时半刻从宫里边打听不到，便去找了荆无命。 不过，荆无命口风极紧，只是告诉他，让他静心等待。至于书院比试之事，则由他代行院长之职，烟凌书院将正常参加生员组比试。 楚剑锋探寻无果，只能回府，一面派人四处寻找，一面在家静坐思考应对良策。 因为，他得到另外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烟凌书院的戴钰成为云州镇守使王安的关门弟子。 换句话说，烟凌书院背后不光有象山书院，还有玄门之首五老峰的身影。 如果是因为象山书院归吾先生，还有五老峰缘故，那么，宫里那位意思就很明显。 想到这层，楚剑锋心中有所释怀。 但是，他不得不面对另外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儿子楚逸如此出众，那些皇子们必定争相拉拢。而且，他也所耳闻，楚逸与越王李景佑似乎不对付。 换个角度来看，楚逸已经或多或少卷入了皇子争储的斗争之中。他不得不提前做好筹划，否则一着不慎，整个楚家都跟着灭亡。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就在众人以为烟凌书院这次肯定是名落孙山，哪知在生员组比试中，烟凌书院再次向世人展示其绝对实力，大放光彩，硬是将东林书院、岳麓书院、万木草堂三大书院尽数碾压，一举登上华榜首。 整个京都沸腾了。 从创办华会以来，还从未有过四大书院之外的书院能够登上华榜榜首，这是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怪事。 烟凌书院是大名从登榜那一刻起，犹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闪耀在大唐境内各个角落。 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许博，他以一人之力，在诗词和经略两场比试上，力压三大书院的五大才子，丝毫不落下风，在众人眼中赢是如此干净利落。 而徐忠却是遇到劲敌，在霍去大半条命的情况下，以惨胜赢得剑术比试的第一名。 在才艺比试中，戴钰一袭白衣胜雪，犹如仙女下凡，手抱琵琶半遮面，一曲霓裳曲衣舞冠绝天下，成为京都众多权贵之人眼中的高冷尤物。 然而，戴钰的高冷并不是她天生如此，而是在得知楚逸生死不明时伤心欲绝。若不是荆无命以善意谎言安慰她，估计她要死之心都有了。 比试之前，荆无命将众人召集起来，神色平静地告诉众人，在最后一场院长比试环节，公子楚逸必定归来。 大家信以为真，便不再去想，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比试之中。 按照规则，生员组比试结束三天后就进行最后一场院长比试。如果这场比试，楚逸缺席，那就是放弃，如此便有很大可能失去榜首之位。 对烟凌书院来说，他们最关心的是自家公子是不是在比试当天便归来。而对其他书院来说，尤其是三大书院之人，这个楚逸最好不好再出现。 但眼看比试时间即将到来，又哪知宫里再传来一道旨意，诸院院长比试环节时间推迟半个月再举行。 旨意公布，众人哗然。 直到此时，有些头脑的人开始意识到其中的玄妙。 而在京都大人物层面，有两条极为重要信息流传开来：一是楚逸乃“四大贤人”之一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二是烟凌书院的戴钰乃云州镇守使王安新收的关门大弟子。 再结合宫中的两道旨意，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尤其是吏部和礼部两位尚书大人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如此重要是信息他们不是第一时间知道，这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倘若知道烟凌书院后台背景如此不一般，就是脑袋被门挤了也不会冒这个头啊。 现如今，整个京都都知道烟凌书院的不一般，可这个不一般的书院院长却无缘无故失踪了。 于是，有些人便将楚逸失踪与魔宗妖人出现联系起来。 一时间，整个京都风声鹤唳。凡事有异样的人，什么都不问，先抓人再说。即便出动北衙禁军搜城，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有人期盼他早日平安归来，有人期待他再无归日，死在魔道妖人手中最好，还有人暗中注视着事情进展 整个京都因楚逸失踪而给人一种黑云压城的窒息感。 第164章 逃出升天 第164章 逃出升天 密室里，楚逸微闭双眼，盘膝而坐。在他头顶上方，静静悬浮着两柄仙剑。 一柄纯钧，一柄胜邪。 楚逸以纯钧剑为阵杵，将丹霞宫的焚天剑阵施展出来，不过范围不大，也就只有三丈。 如果有任何人或其他东西进入剑阵，胜邪剑便会自动出剑，配合焚天剑阵的威力，一剑之威，不敢想象。 因此，有这三丈的安全区域，楚逸倒不担心朱子器会暗中偷袭，自己也好安心修炼念力法决。 更令楚逸感到意外的是，丹田里的那位小火灵，对其阴神极为尊敬，而且还主动走进七级浮屠里跟他修行。 楚逸虽不知其中缘故，但也是一件好事，省得遇到强敌时小家伙还在呼呼大睡。 时间如流水，悄无声息在指尖流过。 在修炼念力过程中，楚逸有意外收获，当他将念力与佛光掠影、空冥禅念相融合时，竟然能够爆发出空间跳跃的效果，相当于元婴修士才能掌握的瞬移技能，这让他喜出望外。 有了这项技能，如果再遇到强敌时，便可以逃之夭夭，增加活下来的几率。 关于这个新技能，楚逸并未如实告知朱子器。事实上，朱子器对此虽感到疑惑，那也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什么。 因为，焚天剑阵散发的出来剑意，让他极为忌惮，尤其剑意之中夹杂狂暴的火元素，一旦神识或念力靠近立即会遭到剑意疯狂攻击。 念力的强大与玄妙，随着他参悟的越深就越有体会。但同样也有很大风险，倘若不是身怀浮屠塔这样的佛门重宝，在每次遇到危险时护住他的神识，早就入魔或成为傻子。 对普通人而已，想要安全度过念力那道无形鸿沟，只能看运气和人品大爆发了。 朱子器是念力创始者，他对楚逸的修炼速度极为震惊。他这一生见过很多年轻天才，但如楚逸这个的，却只到今天才能看到。 因为，想要安全跨过念力的那道鸿沟，没有百年，也至少需要一甲子才有可能。 他原本想着楚逸可以留下来陪他作伴，可按照这个速度，估计按照他自己的时间概念，不过三天楚逸便能掌握念力的奥妙，并且积累一定的念力。 倘若三天后，上面那些人给他送来食物时，他便有机会在封印合上那一瞬间离开密室。 这不是他最想看的的结果。 他虽然失败，但依然不认为自己会一败到底。他必须要个自己创造机会，绝不能让他离开。 哪怕离开，也必须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楚逸不知道朱子器心中这些想法，但此刻完全沉浸在念力的世界中。 在这个世界里，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构造任何的人与物。花草虫鱼，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可以按照他的意志运行。 新生与毁灭，轮番上演。 眼看送食物的日子越来越临近，朱子器的忧心就越重。倘若楚逸安全离开，而自己又没有把最想做的两件事说出来，到那时可真是做一笔亏本买卖。 就在他犹豫不定时，楚逸带着胜利的果实从念力世界中走了出来。 “成功了？”朱子器问道。 楚逸点了点头，笑道：“算不得成功，但也有所小成。与前辈相比，犹如日月与萤火，不值一提。” 朱子器笑道：“敢说萤火，你已经很不谦虚了。” “前辈过奖了。” “你之前说的交易还算数？”朱子器问道。 楚逸认真道：“答应前辈的事，晚辈自然力所能及，尽心尽力办到。不过，前辈的要求可别太高，我就算飞上天也够不着啊。” 朱子器笑道：“这个你放心，如果你办不到，我说了也白说。你记好了，这第一件事是等修为大成，比如到了化神境，你要替我去一趟月氏国。” 楚逸眉头微微一皱，道：“月氏国？”楚逸的记忆中似乎没有月氏国这个概念，也没听人提及过。 “月氏国乃佛宗圣地，在北隋之西，有数百万里之遥。你去那里，替我去一趟白马寺。告诉他们一句话，慈悲是救世泉源，但无智不成大悲，有智方有无穷慈悲，此乃佛法中的悲智双运。” 楚逸一一用心记下。 “那第二件事是？” 朱子器沉吟片刻，道：“当你饕餮吞天决大成之际，我要你进入魔宗圣地鬼蜮，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要成为魔宗宗主。成为宗主之后，带领魔宗众人，一举踏破玄门，将其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楚逸闻言，吞咽几下口水，苦笑道：“前辈，这第一件事没有问题。可你说的第二件事，似乎比登天还难啊，而且这其中明明是两件事，当魔宗宗主是一件，带领魔宗打败玄门是另外一件。前辈，这第二件事你可有点强人所难了。” 朱子器哈哈笑道：“只要你能成为魔宗宗主，我相信你必然会带领魔宗打败玄门。这点毋容置疑。所以，第二件事，就是你前往鬼蜮成为宗主。这样总可以了吧。” 楚逸沉思片刻，试探问道：“前辈，你这两件事没有时间要求吧？” 朱子器淡然道：“时间上没有要求，但有一个大原则，那就是在我神魂俱灭之前我要亲眼看到。” 楚逸“啊”的一声，急忙说道：“前辈，你还要亲眼看到啊。那八荒焚世阵如此厉害，我可没信心破开阵法让你重见天日。况且，我只答应你两件事，可没说三件啊。” 朱子器笑道：“这个，我相信自己可以等到那天的。” “前辈，您对我就这么有信心？”楚逸不解问道。 朱子器道：“因为，我要给你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如果你能把握住，我就对你有信心。如果你把握不住，我就权当给自己画大饼。” 听到有离开的法子，楚逸顿时了来兴趣，问道：“前辈是高人，可不能信口开河啊。” “信不信由你。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别怨我。” 楚逸将信将疑道：“我要是推测不错，过段时间，上面会有人给我送食物。在此期间，封印会有松开一次的机会，只要你寻到一丝缝隙，你便有机会离开这里。如果你没那本事，那就只能怪你自己无能。” 如果朱子器没有骗他，那么他只有一次机会可以离开这里。而要想把握这个机会，就只能自己机缘巧合弄出来的空间跳跃之术。 楚逸静静等待。因为有了希望，总觉得时间很漫长。 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朱子器是如何让自己活到现在，并且还自创念力法决。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楚逸猛然睁开眼睛，他清晰感受到密室四周出现灵气的丝丝波动。 虽然很微弱，但足以说明，上面有人再解开封印。 朱子器也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波动，神色凝重道：“封印开启与关闭，只有三息时间，你准备好。能不能出去，就看你造化了。” 楚逸大气不敢喘，凝神戒备。 突然，朱子器喊道：“走！” 楚逸毫无犹豫施展自创的空间跳跃术，就在封印关闭前的最后一息，终于逃出生天。 而就在他出去那瞬间，他才知道，朱子器口中的食物就是三个活生生的人，两男一女。 男的俊俏，女的漂亮。 但不管他们背景多强大，相貌多俊俏，只要进入这间密室，那就宣告死亡，而且比死亡还要残忍。  第165章 长乐公主 楚逸在一处小山峰落了下来，望着东方那轮冉冉升起的朝阳，死里逃生的激动渐渐平息下来。 此时，那艳丽的初阳已被黛色山峦拖举起来，它尽着自己的力量把光芒射向浩然的林海。 周边云朵被照得像金色船只缓缓向雁鸣塔方向驶去。 楚逸收回目光，望向京都权势最高的那座永庆宫，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没有想到，京都竟藏有一座超级大阵八荒焚世阵。而大阵的八个阵眼就是京都八大景，这种巧妙安排，简直匪夷所思，不敢想象。 正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八荒焚世阵的存在，目的很明显，就是确保京都安全。一旦八荒焚世阵被毁，那也意味着南唐也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阵在国在，阵亡国亡。 楚逸有理由相信，这座大阵的阵杵就在那永庆宫，也就是当今皇帝李世洵的手中。 再往下推论，谁能掌控八荒焚世阵，谁就能掌控南唐，站在天下权力最高峰。 他从朱子器口中得知的这些隐秘，让他对这个京都充满了警惕。 朱子器天纵英才，这样的通天大人物都能被囚禁，成为大阵的一部分。那其他七处阵眼，是否也有如他这般的大人物被囚禁于此，暂时不得而知。 此时觉得，就算自己拥有元婴修为，恐怕在这偌大京都都掀起什么大风浪。 京都，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 但他来了，那就必须这片黑森林中成为一名优秀手，勇敢活下来，而且还要活的更好。 楚逸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然后朝芝兰清苑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失踪几天，荆无命他们是否安好，华会比试是否已经结束？ 就在他入城时，便听到城门口茶摊上有人说道：“听说，这次烟凌书院的小楚院长失踪至今未归。今天比试，我看是没有戏了。” “没戏岂不是正好。这种没有底蕴的小书院，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他对面的蓝衣公子不服气道。 “怎么？你还不服气啊。要不你去找许博许公子挑战一下，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邻座的白衣男子立马反驳道。 听到许博大名，蓝衣公子顿时如霜打茄子，尴尬地快速离开。 楚逸心中暗喜，便朝那白衣男子走去，坐下抱拳道：“在下初到京都，未曾亲眼看见精彩绝伦的比试，兄台能否告知一二。” 白衣男子也颇为豪爽，给他到了一杯茶水，然后将烟凌书院大胜之事描述的绘声绘色。说那许博如何以一人之力辗压三大书院五公子，简直是把许博当做他的超级偶像。 同时，也把传闻取消烟凌书院院长比试资格，以及朝廷推迟院长比试之事也大概说了说。 楚逸这才大概知晓他失踪这几日京都发生的一些事情。不过，具体细节方面，还得从林萧那边获取。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弄清楚院长比试什么时候开始，便问道：“照这么说，今天就是院长比试的日子？” “辰时三刻，在宫中举行。” 随即，白衣男子重重叹了几声，无奈道：“也不知为什么，这院长比试要放在宫中举行，搞的我们都看不到小楚院长的风采。” 楚逸疑惑道：“你刚才不是说，小楚院长失踪了嘛，你又怎么能看到他的风采？” 白衣男子笑道：“如果真失踪了，朝廷会推迟半个月再行比试，这不明白着再等小楚院长回来嘛。” 楚逸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个逻辑，笑道：“兄台说的很有道理。” “兄台过誉了。” 拜别白衣男子，楚逸一路小跑，奔向永庆宫。 从地理位置上，永庆宫高踞龙首原上，遥对南雾山，俯瞰京都城，规模宏大，气势壮阔。 从宫门格局来说，宫城南墙正中的丹凤门为正门，东有延政、望仙二门，西有建福、兴安二门；西墙中部有右银台门，其北有九仙门；东墙有左银台门；北墙正中为玄武门，其东有银汉门，西有青霄门，玄武门正北夹墙有重玄门。 而皇帝生活起居之地靠近北门，北门安危关系到整个皇室安危，因此北门一带是由北衙禁军重兵守卫。 根据前期林萧提供的情况，南唐永庆宫有三座正殿，分别为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 这三座主殿中，含元殿是永庆宫的正殿，也是京都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是南唐皇帝举行国家庆典、会见外国使节等重大活动的场所。依次往后的是便是日朝的宣政殿和常朝的 紫宸殿。 按照荆无命当时的说法，这种三殿排列既符合实际需要又能体现等级观念。 除了这三座主殿外，还有大大小小各种殿阁楼台，其中最为瞩目的俗称“殿池苑”，也就是麟德殿、太液池、上清苑。 麟德殿置于太液池西岸的高旷之地，距离翰林院仅有百步之遥，此处主要是举行国宴和游乐活动的主殿。 因此，适逢大节日或者其他喜事，麟德殿经常是武百官和皇族贵戚出入，热闹非凡。 而太液池周围所建筑的其他诸殿，大多是皇帝后妃居住之地，属于后宫重地，外人不得随便入内。 在太液池的东面，便是展示南唐最强艺术的园林圣地太清苑，专供皇族游赏。外人当中，只有那些战功显赫、劳苦功高之人才有资格进入赏景。 按照以往惯例，华会比试通常都会在丹凤门正对外的那片广场上进行，世人皆可看之。 但这次却大不相同，院长比试场所设在麟德殿，而且规格极高。因为规格高，安全护卫也就是高级别的，极为森严。 宫内有北衙禁军守卫，宫外有南衙卫军守卫，空中有天机营高手坐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就连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距离丹凤门五十丈之距，已设有路障，负责守卫、巡视的是南衙的监门卫。 “干什么的？”一个守卫冷声问道。 楚逸抱拳道：“在下乃烟凌书院院长楚逸，还请通报一声。” 守卫上下打量他几眼，冷嘲道：“书院院长？就你，还书院院长？赶紧给我滚远点，别妨碍大爷我做事。” 楚逸朝皇宫里看了两眼，赔笑道：“这位大人，在下真是烟凌书院院长。还烦请通报一声。”说着，便主动拉起守卫的手，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塞到他手中。 那守卫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小子还挺活的嘛。不过，实话告诉你，今天宫里传话来了，从辰时一刻起，不得有任何人出入。所以，我没法给你通报。但这银票，我收下了。” 楚逸笑道：“那是自然。” 说着，楚逸又赛了一张，小声道：“大人，还有其他办法？” 那守卫低头想了想，道：“今儿还真没办法。就连我们也不得踏进丹凤门半步。” 楚逸吃惊道：“怎么会呢？” 那守卫也是一脸疑惑：“往常不会，但今儿有口谕，实在没得法子啊，兄弟。” 楚逸点了点头，又塞了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道：“大人，还请再想想？” “这？” 那守卫挠了挠后脑勺，十分为难。 实在没有办法，那守卫便把第三张银票退了回去，如实道：“实在没法子。” 楚逸也不为难他，笑道：“就当认识大人的见面礼，改明儿一起喝酒。” 守卫也不客气，便收了下来，道：“你这人，看着年轻 ，出手倒很阔绰，说话也中听，你这朋友我交定了。等换防后，我请你去小酒馆喝酒。” 楚逸求之不得，抱拳道：“那我就等大人通知了。” 正说着，守卫突然脸色大变，赶忙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压低声音道，快跪下，可别惊吓到公主的车鸾。 “公主？哪个公主？”楚逸好奇道。 那守卫低声道：“自然是七公主，长乐公主。” 楚逸跪在地上，忍不住好奇，抬头望向常乐公主的车鸾。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公主频频出入宫中，弄得我们提醒吊胆的。”那守卫嘀咕道。 楚逸低声笑道：“这皇宫就是她家，她想出来就出来，这还不凭她喜好。对了，大人如何称呼。” “也别什么大人，就是跑腿办事的。我叫吴德才，德行的德，才华的才，大伙都叫我没的财。你呀，就叫我没的财，听着舒坦。”吴德才低声道。 楚逸坦诚道：“吴兄心胸海涵啊。” “来了，别说话，快低头。”吴德才赶紧提醒道。 楚逸“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好奇，抬头望向距离自己只有三丈远的车鸾。 巧合的是，坐在车里的长乐公主正好掀开车帘，蓦然一蹩，两个人目光正好相遇。 “是他！”长乐公主惊喜过望道。 楚逸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个公主似乎有些眼熟，感觉从哪里见过，但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他终于回来了。长乐公主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吴德才心中泛起嘀咕，暗道这公主的马车怎么就不走了，莫不是觉得自己的防卫不到位。 想到这一层，吴德才后背惊起涔涔冷汗。 这时，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单膝下跪，对着楚逸耳边小声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楚逸看了她两眼，心想我也不认识你啊。不过，能够进皇宫，他当然很乐意。 就这般，楚逸跟着公主的车驾进了丹凤门。 吴德才惊愕的合不拢嘴，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结识贵人了，而且还拿了贵人三百两银子，也不知道是自己福气，还是自己的厄运？ “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吴德才想了想，自言自语道。 猛然，他一拍自己大腿，悔恨道：“你大爷的，自己还真是长的一双狗眼啊。” 第166章 女子闺房 楚逸跟着那个宫女过了丹凤门。 那些禁军虽然发现他的存在，但谁都没有上前阻拦。 七公主在宫中地位之高，甚至比那些皇子还要高出半截，这些宫中禁军比谁都清楚。所以，没有人愿意触这眉头。 楚逸边走边看，不得不感叹这永庆宫的巍峨与宏大。 他身；边的那个宫女见他东张西望，立马板起秀气的小脸，小声道：“公子，这里是皇宫，不能随便乱看的。” 楚逸笑道：“还不知道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宫女听到姐姐二字，心中也颇为受用，如实相告：“我叫浅止。” “浅止？是去那浅尝辄止之意？”楚逸问道。 浅止不知道浅尝辄止是什么意思，道：“这是公主给奴婢取的名字。” 楚逸“哦”了一声，便转移话题，小声问道：“浅止姐姐，我跟公主非亲非故，她为何要带我进宫？” 这个问题很关键，楚逸确实有些搞不清楚这个七公主为何要带他进宫，而且还连面都不罩，这种不寻常之事肯定必有缘故。 他曾想过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成为公主的面首，说通俗点就是公主玩物，另外一种是成为公主的贴身太监。 如果真是这两种可能性的话，两害权衡取其轻，太监肯定不行，做面首还算马虎，但也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心里很清楚，从他踏进丹凤门那一刻起，便有三道神识落在他身上，一直没有离去。 但他也明白，只要他在公主的队伍当中，大摇大摆走在众人视线中就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个七公主还是个厉害角色。 浅止哪里知道什么原因。对她来说，公主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而且从来不问原因。哪怕公主让她去死，她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公子，这个奴婢就不清楚。公子若想知道，可以自己问公主。” 楚逸嬉笑道：“浅止姐姐说的对。不过，咱们眼下这是往哪去？” 浅止小声道：“算你运气好。我们要去麟德殿，再过一会儿就是八大书院院长之间的论道。” 楚逸一听，不对劲呀，怎么是八大书院:“不是九大书院嘛，怎么成了八大书院？” “这都不晓得？那个烟凌书院的院长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还怎么比试？不过，也怪可惜的，听说这个院长极为年轻，是个风流倜傥的大才子。”浅止有点失望。 就凭她这句话，楚逸对这个叫浅止的姑娘好感大增。 车鸾里，长乐公主芳心依旧没有安静下来。从得知烟凌书院代表云州前往京都那一刻起，她心中就莫名多了一份期待。随之日子越来越临近，这份期待就越浓。 可每当夜深人静时，这份期待又转化为抹不掉的愁绪。 想见又不能见，见了又不知结果如何？ 于是，也不能寐时，便描摹那首从云州传来的那首词：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边写边念，边念边思。 可转念一想，自己终究不过是后来之人而且两个人之间还存在那道无法填满的鸿沟。 烛火摇曳，孤影阑珊。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到天明。 楚逸每过一处，都极为细心，把他所见的各种建筑及路线都牢牢记在心里。 浅止见他不时张望，那贼头贼脑的俊俏模样，心里莫名有一丝欢喜。 这是她第一次与正常的异性男子相处，而且两人靠的是那么近。 只怪这人长的太好看，皮肤白的比她还要好，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模样，真是好看。 有好几次，她都要忍不住亲上一口。 每当有这个荒唐念头窜起，她便心头小鹿乱撞，脸上还一阵火辣，从脸颊红到耳根，浑身燥热难耐。 楚逸心思都在这永庆宫，哪里注意到这个小丫头心中那些绮丽的想法。 麟德殿，正门。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麟德殿。 楚逸抬头看了两眼这尊金丝楠木匾额，转身正要问浅止，却见她急匆匆转身离去。 此时，麟德殿大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还准备去见见车里的长乐公主，并向她表示感谢。 哪知，长乐公主竟然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这个长乐公主委实有些奇怪。再想想，这公主整天呆在这宫里，虽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依旧不得自由，依旧如那笼中金丝雀，等着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想到这些，楚逸忍不住为这个好心公主感到惋惜。 可惜了。 楚逸左看右看，竟然一个人没有，不是说好的百官云集，怎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无奈之下，楚逸只好硬着头皮，推开这朱红大门。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是长满青竹的小竹园。 沿着竹海中的青石板，一步一步往前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直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遇见。真是活见鬼了。 穿过小竹园，眼前是一座二层落高的寝殿。 楚逸神识扫过，殿内似乎也没人。 此时，楚逸有点搞不清这个长乐公主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是在帮他，还是坑他？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楚逸决定走进寝殿看个究竟。 “吱”的一声，殿门被推开，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如此穷工极丽，富丽堂皇，楚逸倒还是第一次见。没来由想起诗圣老杜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里面的装饰倘若置换钱财，得多少人家可以吃的好穿的好。 这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楚逸叹了几声，收起这些心思，朝前方望去。 正前方，有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 轩窗半掩，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床榻上摆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这竟然是一间女字闺房。  第167章 话中深意 楚逸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不知是宫中哪个女人睡的床，心里开始发怵了。 能睡在这里的女人，除了皇帝的女人，还能有谁？ 现在倒好，他一个陌生男子就这么闯了进来，这跳进黄河也说不清啊。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挖陷阱。 这长乐公主用心歹毒。 最毒妇人心，尤其是生活在宫中的这些女人。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些女人，除了勾心斗角，在这高高院墙之内，没别的事情可做。 你狠，我比你更狠，唯有心狠手辣之人才能在这片小天地中活的久、活得好。 此地不宜久留。 楚逸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来了。” 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但转念一想，他从未与宫里女人有任何关联，自然不会遇到熟人。 只是令他感到震惊的是，从他踏进这间寝殿那一刻起，他并未发现房间里还隐藏着别人。 如果连他都没有察觉，那只能说这个女人至少也得是元婴修为，或者拥有隔绝气息的重宝。 想到这，楚逸不得不小心谨慎，心中充满了警惕。 不过，老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表面功夫还得要做到位。 楚逸硬着头皮，拱手作揖道：“在下烟凌书院院长楚逸，方才跟随长乐公主进的宫。但不知公主是何意，将在下丢在此处而不闻不问。在下这才误打误撞，误闯贵人寝宫，还请贵人恕罪！” “你在这里很安全，不必担心。” 楚逸心中一凛，心想着你说安全就安全，眼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不瞒贵人，在下乃烟凌书院院长，正要前往麟德殿参加比试。如今迷路于此，能否请贵人指条明路？”楚逸神色恭敬道。 “虽说比试时间辰时末，但小楚院长不必担忧，此刻大殿里百官正在争论，具体比试时间还需要延迟。”那女子淡淡道。 楚逸楞了片刻，好奇道：“争论？为什么啊？” “当然因为你。宫中已经有人知道你跟随公主车鸾进了皇宫。所以，有些人便想方设法阻挠你参加比试。” 楚逸听的更是一头雾水，疑惑道：“因为我？我好像还没那么大魅力吧。” “或许，是你自己不知道吧。”说完这句话，那神秘女子没有再说话。 楚逸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忍不住喊道：“贵人，贵人？” 喊了两声，依旧没有动静。 “不会是走了吧？”楚逸暗忖道。 又等了片刻，楚逸眉头紧蹙起来。他不明白，这个神秘女子为何对他及大殿发生的事情这么清楚？ 这偌大的皇宫，防卫森严，如果没有人带路，恐怕寸步难行。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然看到右手侧出现一道金色甬道。 “你顺着这条甬道，便可直接进入真正的麟德殿。至于后面比试，就看你自己了。”那女子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些不舍。 楚逸顿了顿，抱拳道：“多谢贵人相助。冒昧问一下，贵人是宫中哪位贵人？” 这个寝殿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吊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那女子小声道： “小楚院长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时间不多了，小楚院长还是赶紧过去吧。” 楚逸抱拳认真道：“贵人不肯告知，但楚逸铭记于心。日后贵人若有需要，楚逸必定出手相助。” “但愿不要。”声音低弱蚊蝇。 楚逸转身走进金色甬道，一道金光闪过，楚逸双眼微闭。等他睁开时，顿时愣住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瞬间，有上百双眼睛纷纷向他望去。 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大殿中央。 还没等楚逸反应过来，十多名禁军立马冲了进来，把他围起来。 这些禁军个个如临大敌，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闯进大殿，绝对是顶尖高手。 但不管什么原因，这是他们的失职。事后追究起来，性命不保都很难说。 此刻，楚逸对这些出现的禁军视而不见，他的目光落到大殿最上方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约摸五十多岁，模样看起来很普通，但给人感觉如同巍峨高山，岿然不动，让人内心敬仰。 南唐最高统治者，皇帝李世洵。 今天终于窥得龙颜。 李世洵微笑不语，似乎对楚逸以这种方式的出现早已知晓。 此时，大殿之中已有少数人知道这个年轻人的真正身份。 “在下楚逸，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楚逸拱手作揖，腰弯及地，却没有下跪。 他非但没有跪下，而且称谓用的还是“在下”。 楚逸一没官职，二没功勋。虽然是个书院院长，但与四大书院相比，那也是萤火之光，上不了台面。 这大殿之中，面见皇帝不下跪者屈指可数，但敢用与“在下”这样平等称谓的，这南唐唯有一人，便是国师。 即便是天机营那些谍牌修士，面见皇帝也是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当下，对于大殿之上的这一幕，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楚剑锋也是心头一阵猛抽，心想着，你个瓜娃子，老子天天给皇帝下跪，你倒比老子还牛逼，竟然站着说。 楚剑锋悲喜两重天。先是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喜从心来。可转瞬间，儿子见皇帝竟然不跪，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治儿子一个大不敬之罪。 李世洵似乎对这些繁俗节并不在意，笑问道：“你就是烟凌书院院长？” 楚逸拱手正色道：“回陛下，正是在下。” 当李世洵问出这句话说，站在最前排的几个老狐狸都为之一惊，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算盘。 但对这几个老狐狸来说，他们都明白皇帝这句话所隐含的深意。 倘若李世洵直接问你就是楚逸，那么楚逸就是一个楚逸，是单个人。 一个人，在这朝堂当中掀不起任何风浪。 但你就是烟凌书院院长这句话，分量那就不轻了。烟凌书院的背后站着的是云州。 烟凌书院之所以能够出现在京都，是因为它已经得到云州牧府的认可，并认为有资格代表云州参加华会最终比试。 而且，楚逸本就是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其学生又成为云州镇守使的关门弟子。 烟凌书院的背后，除了云州牧府，还有象山书院，以及玄门正道之首的五老峰。 换句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而且，今天这大殿之上本就是华会最关键的一场比试。因楚逸的无故失踪而推迟至今，足以说明皇帝李世洵对烟凌书院十分重视，而且对楚逸这个年轻人十分感兴趣，甚至准备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虽然皇帝没有明说，但仅有少数人或多或少猜出他的真正用意。 为了预防这个一的出现而打乱某些人的精心部署，一场精心策划的杀局已悄然开启。  第168章 步步生莲（1） “启禀陛下，臣有奏。”坐在酒席中间位置的一个御史大夫站了起来，拱手弯腰大声喊道。 李世洵看了这个叫汪直的御史，淡淡道：“说吧。” 汪直正色道：“陛下，按往届惯例，华榜早已对外公布。而本届华会因烟凌书院院长无故缺席，这才拖延至今。如今，小楚院长既然在此，华会最后一场比试是否开始？” 李世洵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不过，这次比试规则改动之大，远超历届。说的难听点，是他这个皇帝故意偏袒烟凌书院，把比试时间一延再延。 所以，在楚逸来之前，朝中大臣便集体提议，为显示朝廷的公平公正，将原本院长一对一挑战改为八对一挑战。说直白点，就是八大书院院长围殴楚逸一个人。 如果楚逸能够胜出其中五局，那么这化榜榜首之位实至名归。 李世洵原先给予否决，但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支撑这个规则的修改，就连楚剑锋也极为赞同，甚至态度最为坚决。 八局五胜，李世洵心中有些没底。但问题是，规则是他先主动修改，道理不在他这边，也只能作罢，便只好答应下来。 “钟梧，你来主持吧。”李世洵淡淡道。 吏部尚书钟梧应声起身，拱手作揖道：“臣遵旨。” 钟梧走到楚逸身边，冷声道：“小楚院长，这次比试规则有所改变，你且听清楚了。” 楚逸抱拳道：“请钟大人明示。” 钟梧道：“此次比试采取八局五胜制，如果你与另外八位书院院长比试胜出五场，便是你赢了。这届华榜烟凌书院居榜首。如果你赢不了五场，那便是输了，按照规则，只能屈居华榜第九位。你可听清楚了” 楚逸一听，顿时头大了，没想到这群老家伙竟然合起伙来玩他，从单挑改群殴，这不明白欺负人嘛。 不过，他心里清楚，他能机会参加最后比试已实属不易，至少还有胜出的机会。 “听清楚了。”楚逸神色平静道。 钟梧心中一阵冷笑，想着，先让你风光无限，等会就让你摔的粉身碎骨。 “陛下，规则已经说清楚了。那现在就正式开始？”钟梧作揖恭敬道。 李世洵点了点头，示意比试正式开始。 钟梧望向大殿门边坐着的八位书院院长，朗声道：“诸位院长，谁先来？” 这口气，明眼人一听就是欺负人的。如果有对这八家书院熟悉之人，定然知晓这八位院长在各自领域都有拿手绝活。 以八对一，就是一场阳谋围杀。 你明明知道，却无法避开。 这场比试真正意图，就是各路势力联手把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次前往京都的八家书院，分别为楚州的东林书院、秦州的岳麓书院、燕州的万木草堂、赵州的白鹿书院、齐州的嵩阳书院、魏州的漳南书院、韩州的紫阳学舍、陈州的海棠书院。 “我先来。” 话音未落，一个约摸五十多岁的老先生走了出来。 此人名叫唐方，乃海棠书院的院长。 唐方面向李世洵行儒家大礼，随即望向楚逸，神情傲慢道：“你先！” 楚逸不以为然道：“尊老爱幼，人之美德。还是唐院长请。” 唐方轻哼了两声，也不跟他客气，恰好他的目光落到一个宫女手中那个玲珑别致的荷花篮。 唐方题从心来，右手指着宫女手中的荷花篮问道：“小楚院长，宫女手提何物？” 楚逸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如实道：“此乃荷花篮。” “荷花篮何用？” 楚逸楞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如此隆重场合问出小儿都可以回答的问题，显然是有其用意。 但一时半会，他也无法猜透唐方的用意。 大殿之中，不光楚逸一头雾水，就是其他人也是弄不明白为何有如此一问，是否显得太儿戏？ “自然是用来盛东西。”楚逸认真道。 唐方眼中闪过一丝狡邪，这个回答正中他下怀。 “敢问小楚院长，为什么只盛东西不盛南北？”唐方笑吟吟问道。 楚逸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老家伙再给他下套。 可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实在刁钻的很。 此时，大殿众人也是抓破头皮也没想出什么让人信服的好理由。 李世洵心中叹了两声，这个问题他也想不出来如何应答。 楚逸神色平静，并未慌乱，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钟梧得意一笑，催促道：“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小楚院长可别想太久了。” 楚逸微笑道：“有劳尚书大人提醒。在下已经有了答案。” 钟梧不敢相信，怀疑道：“小楚院长，你可只有一次机会。你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楚逸自信道：“不劳尚书大人费心。” 钟梧冷哼一声，道：“那请答题。” 楚逸望向唐方，不急不慢道：“想必唐院长学究天人，定然知道天干地支与地理方位的关系。” 唐方不屑道：“愿闻高见。” “东方天干属甲乙，五行属木；西方天干属庚辛，五行属金；南方天干属丙丁，五行属火；北方天干属壬葵，五行属水。金木之类，篮子当然可以盛，而水火之类，盛水，漏水；盛火，烧了。所以，篮子只能盛金木之类，即东西，不能盛水火之属，即“南北”。唐院长，是不是这个道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他们都没想到楚逸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找到这样的根据，堪称别出机杼。 唐方愣住了，他这个问题问的很刁钻。说直白点，就是无稽之谈，但这个年轻人却答的头头是道，滴说不漏，足见才思敏捷，而且还让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众目睽睽之下，唐方老脸一阵发烫。 楚逸面向唐方，拱手作揖道：“晚辈多谢唐院长不吝赐教。” 唐方心里一阵苦笑，反正今天是丢尽了老脸，也无所谓了。既然这个年轻人给他台阶下，他哪里有不受之理。 “小楚院长才思敏捷，佩服、佩服。” 说完，唐方退了下去，回到自己座位。 第一局，楚逸轻松赢了下来。 坐在龙椅上的李世洵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突然很期待楚逸接下来的表现。 这些书院的院长虽然不在朝堂任职，但其影响力还是大的，平日里找不到恰当机会压压他们的傲气。 现在好了，有这个愣头青替他出面，当真妙不可言。 钟梧脸色阴沉下来，但心里想着，这第一局不过是侥幸获胜而已。 “这二局，不知哪位院长上来？”钟梧大声说道。 “我来。”韩州紫阳学舍朱鼎院长起身走了过来。 朱鼎面向李世洵行了大礼，然后望向楚逸，神色平静道：“小楚院长，请赐教。” 楚逸谦虚道：“诸位院长都是长辈，还请朱院长赐教。” 若在平日里，他必定会与别人谦让一番，但头场失利他不愿意错过任何机会。 先下手为强。这个简单道理他还是懂的。 朱鼎想了想，目光落到宫女外衣上的两只蝴蝶，计上心头，道：“两蝶斗。蝴蝶的蝶，争斗的斗。” 楚逸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想来是跟他斗对联。 “一鸥游。沙鸥的鸥，游弋的游。” 朱鼎继续道：“林间两蝶斗。” 楚逸道：“水上一鸥游。” 朱鼎脱口道：“江边林间两蝶斗。” “舟侧水上一鸥游。”楚逸应道。 坐在楚剑锋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低声道：“楚大人，令郎这采了得啊。” 楚剑锋也是极为惊讶，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打起马虎：“运气而已。” “运气？如果能靠运气走到这里，那只能说咱们小楚院长必定是上天眷顾之人。” 楚剑锋心中微微一紧，自顾端起酒杯，喝了起来，没有接话。 “夕阳下江边林间两蝶斗”朱鼎神色微变道。 楚逸沉吟片刻道：“明月升舟侧水上一鸥游。” 大殿众人细细品来，这上下联对的极为工整，而且非常应景。 朱鼎心里有点焦躁了，想了好一会，道：“君不见夕阳下江边林间两蝶斗。” 楚逸心里也是暗暗叫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对下去：“人道是明月升舟侧水上一鸥游。” 朱鼎心中“咯噔”一下，额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冷汗。可不知为何，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更好的出来。 眼看一炷香时间就要到了，更是心急如焚。 楚逸静静站在那儿，余光不是瞟了瞟那柱香。待香火寂灭，楚逸松了一口气。 “多谢朱院长高抬贵手，倘若您再继续对下去，晚辈必定对不上了。”楚逸谦虚道。 朱鼎不傻，自然听出这句话是给他台阶下。反正前面有唐方顶着，他也不是很丢脸。 “小楚院长才华横溢，佩服、佩服。” 说完，朱鼎抱拳告辞，灰溜溜回到自己座位上。 第二局，楚逸又赢了。 第169章 步步生莲（2） 连赢两局，余下的六位院长有点不淡定了。 唐方和朱鼎埋着头，只顾吃菜喝酒，俨然不想再掺和其中。在别人面前输赢是小事，可在天子面前输掉那就是大事。 不过，这二人倒也想的开，毕竟法不责众。他相信，余下的六场比试中，还会有与他们相同命运之人。 这时，一个小太监端着一杯酒送到他面前，低声道：“小楚院长，请用酒。” 楚逸道了声“谢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姿态颇为潇洒。 “谢陛下赐酒。”楚逸躬身道。 李世洵心情大好，笑道：“酒喝了，别误事就好。” “陛下放心，诸位院长都是长辈，自然会多照拂晚辈，不会误事。”楚逸抱拳回道。 钟梧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剩下来的六位院长喊道：“这第三局，不知哪位院长上来？” 六位院长彼此看了一眼，然后一个胡须斑白的老者起身，中气十足道：“我来。” 这是魏州漳南书院院长陈德开。 楚逸连赢两场，这让他不得不给予足够的重视。 陈德开向李世洵行李，然后望向楚逸，微笑道：“小楚院长，老夫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楚逸平静道：“陈院长请说。” 陈德开继续道：“曾经有人问我，先生能喝多少才醉我回答说，喝一斗也醉，喝一石也醉。那人又问，既然喝一斗就醉了，怎么还能喝一石？你可知这是为何？” 楚逸心中一万个草泥马飞过，这种问题压根没有什么靠谱答案。换句话说，回答的好与坏全是陈德开一张嘴说的算。 李世洵眉头微皱，暗道，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比起之前两个，难度要大很多。 大殿中，上百双眼睛盯着他，想看他这次如何应对。 楚逸环顾四周，又望向龙椅上的李世洵，顿时有了答案。 “陈院长，倘若说的不好，还请多见谅。” 陈德开微笑道：“小楚院长放心，你尽管答就好。” 楚逸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在陛下面前赏酒，诸位大臣在旁边，院长您心怀恐惧，自然一斗就醉了。” 陈德开一听，顿时有点慌了，这小子竟然把皇帝和诸位大臣扯进来了。 倘若自己辩解，那不是对皇帝和诸位大臣的不敬。 李世洵笑着点了点头，对他这个答案十分满意。 楚逸继续道：“可如果家里来了贵客，院长您小心地在旁边陪酒，不时起身举杯祝他们万寿无疆，那么喝不到二斗也就醉了。可如果朋友故交突然相见，互诉衷情，大概可以喝五六斗。” 楚逸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陈德开脸上神色虽没有变化，但心中却不得不十分惊讶，心想这小子怎么如此清楚他喝酒的酒量。 “然后呢？”陈德开追问道。 楚逸微微一笑，道：“如果是乡里间的盛会，男女杂坐，无拘无束，席间还有六博、投壶等娱乐项目，院长您心中高兴，大概喝到八斗才有两三分醉意。” 闻言，陈德开眉头微皱，脸色微微阴沉下来。 楚逸上前两步，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待到天色已晚，酒席将散，酒杯碰在一起，便有五六分醉意。随即，厅堂上的烛光熄灭了，主人留院长而送客，此时又有女子薄罗衫轻解，忽闻闻一阵香气。这个时刻，院长您心里最欢快，便能喝一石了。是也不是？” 楚逸说的声音虽低，但陈德开听的真切，整个人脸气的微微抽搐起来。 “简直胡说八道！”陈德开暴跳如雷。 楚逸转身面向李世洵，拱手作揖道：“陛下，圣人有曰，酒极则乱，乐极则悲；万事尽然，言不可极，极之而衰。” 这句话意思很明确，享乐的追求是无穷尽的，一味地追求享乐，就会走到邪路上去。 陈德开恍然大悟，当下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下跪伏地不起。 直到此刻，大多数人才明白，楚逸这番说辞不光回答陈德开的问题，还顺道向当今圣上进言，让他明白一个极之而衰的道理。 李世洵极为意外，想不到他竟然懂得抓住时机以隐喻的方式向他进言。 实在太意外了。 这不光是李世洵的想法，也是众人的想法。 坐在最前排的几个皇子，眼中闪过异样神色，有人欣赏，有人嫉妒，有人恨意 这个楚逸，真的很不一般。 钟梧看着跪地不起的陈德开，似乎意识到什么，背后也是惊吓出一层冷汗。 眼下，众人都在等皇帝陛下开口。 “起来吧。” 陈德开胆战心惊，颤巍巍爬起来，哽咽道：“谢陛下开恩。” 第三局，楚逸以及其精妙的思路破解陈德开的凌厉攻势，而且还赢得皇帝对其好感。 余下五位院长，面面相觑，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他们面对是怎样一个天纵奇才？ 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本以为万无一失，又哪知就这样轻易被他破解大半。 只要他在赢下两局，那么他们八大书院联手围剿的计策就彻底失败。 钟梧脸上堆起笑容，恭维道：“恭喜小楚院长连赢三局。” 楚逸含笑道：“尚书大人，您这样说，晚生可会骄傲自满的。” 钟梧会心一笑，便不再与他言语，望向余下五位院长，道：“这第四局，哪位院长上来？” “我来。” 起身说话之人，正是燕州万木草堂的院长贺知舟。 万木草堂，南唐四大书院之一，华榜排名第四位，上一位便是象山书院。排名第一为东林书院，第二为岳麓书院。 贺知舟学问之深，众人都心知肚明。这局有他上阵，足见他们对楚逸极为重视，不敢在掉以轻心。 对于贺知舟这个人，当时在洛川时，楚逸通过艮司的情报大概了解此人的爱好和秉性。 做学问还可以，就是脾气不太好，有人称他为火舟子。 而让世人皆知的不是他火爆脾气，而是他的能言善辩。世人皆认为，贺知舟的巧辩之道向来奇诡难测，谁遇到他，都不敢在他面前开口。 在南唐境内，更有“智赛隋何，机强知舟”的美誉。 贺知舟大步上前，面向李世洵弯腰行礼，然后拱手道：“陛下，能否让人牵来一匹白马置于大殿门前？” 李世洵好奇道：“所谓何用？” 贺知舟含糊道：“陛下待会就知晓。” 第170章 步步生莲（3） 李世洵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太监，老太监朝身后的小太监看了一眼，小太监心领神会急忙走出大殿。 不消片刻，一名禁军便将一匹白马牵到大殿门前。 贺知舟神情傲慢，右手指着白马问道：“这是何物？” 楚逸看着那匹白马，神情凝重，认真道：“是马。” 贺知舟问道：“是什么马？” 楚逸如实道：“白马。” 贺知舟继续问道：“白马是马？” 楚逸愣住了，这个问题，似乎过于简单。但就因为简单，却无法回单。 越是简单，越接近真理。 楚逸深呼一口气，选择避开正面回答，反问道：“依先生之意，白马非马？” 贺知舟淡淡笑道：“白马非马！” 在场众人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请先生赐教。”楚逸谦卑道。 贺知舟会心一笑，道：“白马非马。这马主要指性状，而白主要指毛色。白色的马只不过是马的一种，不可与众多的马、通常的马等量齐观。所以说，白马非马。” 楚逸沉思片刻，问道：“按照先生之言，马都是有毛色的，有白有黑，那这些马都不是马？” “它们是马，但切确的说，它们是毛色为白、为黑的一种马。” “那也就是说，白马是马，黑马是马，黄马是马，这与先生说白马非马岂不矛盾？”楚逸反问道。 贺知舟淡淡一笑道：“依大夫之论，等量相代。那么，白马是黄马，黄马就是黑马，黑马就是白马。也就是说，白就是黄，黄就是黑，黑就是白，岂不是颠倒黑白？小楚院长，你能这样说吗？” 楚逸顿时哑然。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应答。 一炷香已经燃烧大半枝，眼看比试时间就要结束，众人都认为楚逸在这场辩论中将败下阵来。 贺知舟的这个白马非马之论，只有少数人能够理解，大多数人都会被问的哑口无言，无言以对，甚至连其中的逻辑关系都理解不了，更谈不上与之对论。 此时，楚逸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逻辑陷阱。 用现代哲学知识来说，这“白马非马”就是典型的形而上学的东西。 马是共性或者一般，白马是个性货个别。这个逻辑陷阱就是贺知舟通过一系列的模糊言语割裂了共性与个性的关系。 更切确的说，贺知舟以诡辩的方式将“马”的外延与“白马”内涵割裂开来，从而得出白马非马这样的论断，却又让你无懈可击。 此时的楚逸，陷入了绝境。他知道，如果不跳出贺知舟的逻辑陷阱，那么这场比试，他必输无疑。 但是，逻辑陷阱是虚的，很难找到一个具体有形的抓手而让自己上岸。 怎么办？ 时间在流逝，楚逸的眉头越皱越深，而贺知舟云淡风轻，心中早已胜券在握。 不知为何，楚逸突然抬起来，望向高高在上的李世洵，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因为，他找到一个可以击溃白马非马的利器。 如果就事论事，白马非马不过是一个辩题而已。但深究起来，却有非常强大的破坏力量。 “先生，晚生以为，白马非马之道是在诋毁圣人之道。”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贺知舟脸色大变，厉声道：“竖子休得胡言！” 楚逸不以为然，目光扫过百官重臣，朗声道：“诸位大人试想，假若白马非马之说成立，那么圣人非圣、君王非王之说自然成立。那也就是说，天下万物即可求其是，亦可求其非。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家可以不是家，国可以不是国，君可以不是君，民可以不是民。” 说到这，楚逸故意停了下来，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望向贺知舟。 此时，贺知舟已经知道他的意图，早已惊吓的两腿打颤，豆大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按照他白马非马的逻辑，确实可以推到家不是家、国不是国、君不是君、民不是民。 如此来说，确实是在诋毁圣人之道。 李世洵听出弦外音，脸色阴沉下来，但却没有说话。因为，毕竟这只是一场比试，只能就事论事，不能就事论人。 至于就事论人，那也得等到比试结束之后才可以做。 此时，大殿里，鸦雀无声。 楚逸之言，已经是大逆不道，没有人敢在这个当口说一个字。 楚剑锋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此刻带给他的危险远比当年自己孤军深入还要强烈。 如果因为这番言论而殃及他及其楚家，那楚逸绝对是楚家罪人。 “而且，还可以说是，民可以是君，君可以是民。如此一来，岂不是天下大乱，祸及苍生？先生，以为如何？” 贺知舟虽脾气火爆，自认骨头够硬，可那是在自家地盘。如今，他可是站在天子眼皮底下，哪里还有那些让人引以为荣的铮铮铁骨。 民可以是君，君可以是民。 因为这句话，足以诛九族。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想到，贺知舟的白马非马将成为他的索命刀。 楚逸刚说完，那炷香也刚刚烧完，时间卡的刚刚好。 大殿里，掉针可闻，就连呼吸声也能听到。 过了片刻，李世洵沉声道：“钟梧，比试如何？” 钟梧赶忙回过神来，惊慌道：“小楚院长获胜。” 贺知舟呆呆站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本想着在天子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的才能，又曾想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陛下，最精辟的道理不在于巧辩的言辞。圣人有云，无以辞害意。” 楚逸心中一紧，望向那个起身说话的老者。 这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一号宰相张元及。 李世洵脸色微微缓和下来，正色道：“天下纷争，百家之说风起云涌，那是大势所趋。有悖于圣人之道的言论也在所难免，不足怪哉。如今，天下太平，亦有好事者，以此歪理邪说，祸乱朝纲，实为用心险恶。诸位爱卿，切不可掉以轻心，不假思索，陷入危险之境。” “陛下英明！”所有人起身，拱手齐声道。 李世洵望向楚逸，眼中尽是欣慰和欢喜。楚逸的这番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继续吧。” “是，陛下。”钟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陛下，我有话说。”楚逸抱拳大声道。 李世洵好奇道：“你说！” “陛下，世人说话，力求简便。或许，在场诸位大人都觉得陈先生斤斤计较，属于嚼嚼字之辈。但晚生以为，为学者，若不计较，会导致思语相悖、名实相离，看起来是一回事，其实根本不是一回事。这对治国治学无益。所以，陈先生之思辨，实则我辈学习之楷模，当以嘉奖鼓励！” 李世洵呆住了。 方才说的那么严重是你，现在要给他嘉奖的还是你？你小子到底想搞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李世洵也明白其中用意。 毕竟，这是一场比试。况且，能够在这样的场合，对自己这帮下属做了警示，也算颇有收获。 “好！” 一个好字，令失魂落魄、惶恐不安的陈德开喜极而泣，跪下泣道：“谢主隆恩！” “要谢的人不是朕！” 陈德开颤巍巍想要爬起来，楚逸上前一步，搀扶着他，歉意道：“先生，晚生为求输赢，而让先生受惊，实属不该。还请先生见谅。比试之后，自当登门谢罪。” 这话说的，简直无可挑剔。 楚剑锋早已看的目瞪口呆，暗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先前还要把人置于死敌，而后又救人于危难，最后还要登门谢罪，这一波三折，哪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恭喜楚大人啊。”楚剑锋身旁同僚压低声音道。 楚剑锋心中虽欢喜，但脸上依旧阴沉，问道：“何喜之有？” 那同僚笑了笑，道：“楚大人，就没看出来陛下是用什么眼神看的令郎？” 楚剑锋心中大凛，故作糊涂道：“什么眼神？” 那同僚端起酒杯，笑道：“不可说啊！” 第171章 步步生莲（4） 楚逸在麟德殿舌战诸院长，连赢四局的消息很快从宫中传到宫外。 宫门外，荆无命等人得知此消息格外激动，尤其是戴钰更是喜极而泣。 而就在众人欢庆之际，温庭恺留下一封书信悄然离去。 他不愿意在楚逸光环之下永远做个配角。 他有才华，有志向，而他缺的只是机会。 如今，机会有了，那就义无反顾抓住它。至于未来会怎样，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就是走好当下步伐。 在温庭恺离开时，荆无命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平静，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巧合的是，五老峰玄阵峰那边也派人过来。在拜见道衍真人后便将戴钰接回玄阵峰。 戴钰起初死活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京都，非要等见到自家院长才同意动身。 荆无命只说了一句话，戴钰便立即动身前往五老峰。 “公子所走之路，异常艰辛，非常人可以想象。而他身边人若想帮他，要么永远离开，要么变得强大。否则，便会成为他的软肋！” 戴钰听闻之后，沉默片刻，便决定离开京都前往五老峰修行。 她突然明白，如公子这般谪仙人，他身边女子岂是普通花瓶女子可以相伴！ 她不要做花瓶。 她要变得强大。 与此同时，一个自称来自庙的中年书生，在与荆无命寒暄过后，便带走了许博。 许博临走时，请荆无命代他向自家院长传达一句话：“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朗镜悬空，静躁两不相干。” 徐忠见他们一一离去，心有不舍。 可他也知道，或许过不了多久，胡费大哥也要来京都带他走。 到时候，自家公子身边就只剩下荆无命一个人。 一念及此，心有不忍。 荆无命看出他的想法，劝慰道：“京都不比云州，这里才是真正龙潭虎穴。当下的你，已经无法再为公子做些什么，反而会让他担忧。与其如此，不如尽快让自己成长起来。” 徐忠沉声道：“如果我再离开，公子身边就只有荆叔一人，那如何是好？” 荆无命微笑道：“你放心，公子自有打算。你想想，谁能想到失踪多日的公子此时又在宫中比试？对你我而言，公子身上发生的事情都无法用常规思维去研判。” “荆叔，我知道了。” 麟德殿。 楚逸坐在最靠近大门的位置，自顾喝起酒来。方才连战四局，对他来说，虽消耗不少精力，但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九牛之一毛。 但李世洵对他颇为关心，特意暂停比试，让他稍作休息。 余下四位院长，彼此用眼神做了交流。 第五场输赢至关重要。 如果他们赢了，那还有时间酝酿反击，来个反败为胜。 倘若他们再输一局，这场阳谋也就宣告彻底失败。 可楚逸在比试中的表现足以成为一桩美谈，尤其是与贺知舟的那场辩论，绝对可以成为扬名立万的千古绝唱。 约摸一盏茶时间，钟梧起身走到中央，拱手作揖道：“启禀陛下，时辰已到。” 李世洵点了点头。 钟梧转身望向诸位院长：“比试开始，诸位院长可准备好了？” 楚逸率先起身，望向余下四位院长，抱拳躬身道：“请诸位先生赐教。” 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缓缓起身，微笑道：“小楚院长，请。” “隋先生，请。” 楚剑锋望向这个隋先生，眉头紧蹙，此人便是“智赛隋何，机强知舟”的隋何。 隋何才华横溢，智勇双全，当年连中三元，诸多王公大臣极为看好他。 倘若当年他肯入翰林院，不出三年必然在官场平步青云。 只不过隋何极为高傲，对唾手可得的仕途根本不屑，便辞官游历诸州，访名山大河，结能人异士，好不快哉，最终博得“智赛隋何”的人间佳话。 隋何微笑道：“先前都是我们先，这局也该小楚院长先。” 楚逸微微一怔，暗道这个隋何真不简单呀。都说先下手为强，他却反其道而行之。 倘若是别人，面对隋何这样的牛逼大佬，估计早就吓破胆，哪里还有心思应对。 楚逸也不客气，含笑道：“先生乃坛八大家之一，更在诗坛独领风骚。晚生不才，献诗一首，还请品鉴。” 隋何心中虽有诧异，但脸上神色如故：“品鉴不敢当，说两句倒是可以。” 不光隋何吃惊，在场其他人都很惊讶。隋何才华横溢，作诗更是那首绝活，素有“何诗仙”称号。 楚逸竟然用其短攻其长，无异议鸡蛋碰石头，找死不成。 但有前四次的表现，没有人觉得他这样做是得了失心疯，心中不免有更多期待。 一个年轻人敢在“何诗仙”面前拽诗，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诗来赢得这场比试？ 好奇，非常好奇！ 坐在龙椅山上的李世洵，更是满脸期待。 楚逸不按常理出牌给了他太多惊喜，这些惊喜犹如一颗颗石子砸入让他沉寂多年的心湖。 楚逸心中早有预谋，倘若遇到隋何这样善于作诗的院长，那就用素有“孤篇压全唐”美誉之称的春江花月夜。 楚逸故作沉思状，缓缓走到靠近他的酒桌，拿去桌子上的酒壶，猛喝两口，咽了下去。 借着那股酒劲，楚逸朗声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道出这四句，楚逸仰面又喝了两口，酒入愁肠，胸中豪情似有万丈。 隋何神色略有惊讶，没想到他出口成诗，而且极为不凡。 但若靠这首诗想胜他，那真是太小看他了。就在他准备开口问楚逸时，楚逸朝他神秘笑道：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隋何楞了一下，心中预感不妙。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楚逸喝完第一壶酒，随手扔掉酒壶，喊道：“拿酒来！” 你们不是想弄死我嘛，那我就先弄死你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时，一个长相俊美的小太监跑过来，手中拿着一壶酒，略有羞涩地递给他。 楚逸望着这个可爱的小太监，微微一笑，道：“谢谢！” 小太监似是受宠若惊，脸上露出女子般的娇羞。 只不过，楚逸只顾喝酒，没有注意到而已。 “啊”的一声，楚逸打了个酒嗝，舒畅道：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此时的楚逸，有点微醉，但脑子异常清醒。 他脚步杂乱，但又不失章法，这让隋何感到一丝的不安。 楚逸又喝完一壶，小太监及时递上第二壶。酒越喝越醉，但酒不醉人人自醉。 楚逸一屁股坐地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脱掉自己的靴子，朗声道：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他想起了凌烟，那个为他可以不顾一切挡剑的女子。 思念不得，愁煞人。 楚逸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随手扔掉酒壶，大声道：“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那个差点被酒壶砸中的官员有怒不敢言，只能心里咒骂几句。 小太监一路小跑，送上第三壶酒。楚逸接过酒来，左手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搂着他慢慢站起身来。 小太监没想到楚逸如此大胆随性，紧张的额头直冒冷汗。 楚剑锋对他这种放浪不羁的形象怒到极点，尤其他当着皇帝和诸大臣的面搂着一个小太监，简直不成体统。 楚逸根本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即便是李世洵，他也浑然不觉。 隋何呆如木鸡。他虽然很潇洒，但可没有潇洒到当着皇帝和武百官面与一个小太监如此亲密。 这种行为，简直匪夷所思，胆大妄为。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面对这首古体诗，在短时间内绝对没有胜出的机会。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 楚逸正要随手扔掉酒壶，被小太监一把拉住，紧张道：“小楚院长，我给你拿酒去。” 楚逸松开左手，哈哈笑道：“快去快回。” 小太监如临大赦，撒腿就跑，滋溜一下拿起酒壶就送了过来。 这是小太监拿的第四壶酒。 楚逸目光扫过众人，尤其是坐在最前面那几个皇子身上 。可惜的是，越王李景佑不在这里。 但虎丘镇那场截杀，楚逸事后与荆无命复盘时，曾经猜想是否是其他皇子所为。 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做出精准研判。 楚逸收回目光，步履阑珊走到大殿门前，朗声道：“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说完，楚逸又一屁股坐在高高门槛上，凝视眼前那美丽的风景，缓缓道：“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话音未落，楚逸将喝完酒壶扔到地上，然后扭头望向隋何，笑道：“请先生品鉴！” 隋何一阵苦笑，这场比试，他输了，输的彻底，因为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此诗冠绝南唐，我输了。” 楚逸微微一怔，没想到他承认的那么干脆。可不知为何，他即便赢了，也依旧没有那种雀跃之情。 楚逸神情恍惚，渐渐黯淡下来。 他想起唐伯虎那句千古绝唱，趁着酒劲，无奈笑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小太监刚准备把第五壶酒递给他，楚逸酒劲冲脑，就这么醉倒，恰好倒在小太监的怀里。 小太监如此近距离凝视这张，梦里千回百转想见不得见的俊脸，嘴角泛出一丝优美弧线。 既然累了，那就好好睡吧。 第172章 卫氏毒计 上午的一抹阳光，通过半掩的轩窗照射进来。 楚逸揉了揉眉心，缓缓爬坐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喝了几壶酒，但不知为何，自己竟然醉了。 他看了看房间四周，里面陈设比较简单 想来不是在宫中。 至于比试结果，楚逸也不去多想，反正那是宫里的事情，他等着结果就是。 楚逸正要起身，突然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便立即躺下假装未醒。 “吱”的一声，推门而入的正是楚府的卫氏。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令人奇怪的是，这个小丫鬟身手极为矫健，一个箭步便到床前，对着楚逸的嘴鼻，口吐一缕青烟。 做完这些，小丫鬟扭头望向卫氏，冷声问道：“夫人，您确定要这样做？” 卫氏点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恐怕日后就没机会了。” 小丫鬟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极为精致的小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颗红色药丸。 小丫鬟拿起红色药丸，迅速将其送入楚逸的口中，并运气将丹药送入体内。 丹药入腹，但很快便被楚逸的阴神送入七级浮屠佛塔中。 “夫人放心，只要吞下这颗丹药，保管他永远醒不来。而且，没有人可以查出原因。”小丫鬟破为自信道。 卫氏松了一口气，微笑道：“那就好。你暂且呆在府中，我还有事要你去做。” “好的夫人。” 卫氏走到床前，低头凝视，冷笑道：“你以为在宫中大放光彩就能出人头地？到头来，还不是为我儿做嫁衣。” “可惜你那蠢娘死的早，否则，还真不知道她看到你这模样会有多么伤心。人啊，这都是命！” “你就好好躺在这里，永远都别醒来。等时机成熟了，你就跟你那蠢娘一起在地府相见。想想 我都很期待！” 说完，卫氏擦了擦眼角，似有泪水落下。 过了一会，卫氏与那小丫鬟便离开了。 楚逸确认无人再来，便坐了起来，冷笑道：“你想让我躺在这里，那我就让你永远躺不下。” 正想着接下来如何，楚剑锋快步走了进来，见他还赖在床上，脸色阴沉道：“还不起来！” 楚逸揉了揉太阳穴，无力道：“孩儿昨日饮酒过度，头晕目眩，还请爹见谅。” 楚剑锋怒火冲天，但又不敢对他怎么样。现如今，宫中和民间都在谈论自己的儿子。 没办法，本届华榜榜首便是烟凌书院，而自己儿子便是书院院长，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书院院长。 更重要的是，这个院长已经得到皇帝陛下认可，近期便会派人将御赐金匾快马加鞭送到洛川。 而且，在今日早朝上，李世洵曾当着众臣面追问昨天那首古体诗的名字，没有人给出满意答案。 无奈之下，李世洵让楚剑锋先回府中问当事人，要他速速回禀。 “今日早朝，陛下追问昨日你那首诗的名字。你且告诉我，我一会还要回朝复命。”楚剑锋摆着一张追债的冷酷老脸。 楚逸淡淡一笑，问道：“爹，孩儿昨日没让你失望吧？” 楚剑锋微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失望？ 那真是老天瞎了眼。 平日里，他楚剑锋虽为兵部尚书，但面对朝中这些官，那也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不能再低调。 不想，老天开眼，自己儿子以一人之力舌战群儒而大胜，这比他在战场上阵前斩将还要难上数倍。 “战场杀敌你不如我，拽比斗我不如你。”楚剑锋如实道。 楚逸对这个答案颇为满意，便笑道：“爹，你回复陛下，此诗名叫春江花月夜。” 楚剑锋转身就走，刚到门口，突然止步，转身道：“今天就呆在府中，等我上朝回来。” 楚剑锋刚离开楚府，卫氏就知道大事不妙，扭头望向身边小丫鬟，冷声质问道：“怎么回事？” 那小丫鬟也是一脸懵逼，暗道不应该呀。 此丹药名叫噬魂丹，乃玄天宗秘制丹药。寻常修士若被服下噬魂丹，根本无法察觉，等到意识到不对劲时已为时已晚。 修士如此，常人更是如此，不应该出问题的呀。 “夫人，这个，我也不清楚。” 卫氏怒斥道：“废物！” 小丫鬟敢怒不敢言，只能低下头，沉默不语。 楚逸在两个丫鬟伺候下洗漱完毕，然后前往餐厅用膳。 就着咸菜，吃着小米粥，啃着馒头，这样的日子还真惬意。 吃到一半，卫氏走了进来，笑道：“起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楚逸头也不不抬，自顾吃着馒头，含糊道：“姨娘事务繁忙，岂敢打扰。” 卫氏堆起笑脸道：“这一家人说的哪里话。你娘去世的早，我这个做姨娘的岂能放心你呀！老爷说了，今儿让你就在家，哪儿都别去。” 楚逸喝完小米粥，擦了擦嘴巴，淡淡道：“多谢姨娘关心。你告诉我爹，我晚上不回来吃饭，别等我。” 说完，楚逸看都不看她一眼，起身离开。 这个楚府，他一刻都不想呆。 卫氏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眼中尽是杀人目光，心中冷笑道：“待我儿归来，看你能得意多久。” 出了楚府，楚逸一个人走在人群中。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脚步匆忙，有的愁容满面，有的喜笑颜开，有的驻步停留 走在人群中，他只觉得自己变得很渺小，如沧海一滴，如茂林一树，可心里却很踏实。 这才是生活，普普通通的生活。 人活一世，到底图什么？ 生活在世事纷扰的世界里，尔虞我诈让人多了一些虚伪，钩心斗角让人多了一些狡诈，世态炎凉让人多了一些冷漠。 图什么？ 是虚伪，是狡诈，是冷漠？ 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人之所以苍老，是由于受一切外界环境和自己情绪变化的影响。 而保持一颗质朴的心，本分度生，便可以让生命永葆青春，让自己回归自然，回归质朴生活的本色。 所以，人活一世，真正追求的是那颗质朴的心，那一份平淡的生活。 只是，这个世道让许多人迷失方向，迷失自我，偏离了追求质朴之心的轨道，转而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楚逸边走边思，边思边走，恍惚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是视线里。 明明就在那里，但在别人眼中，空空荡荡。 慕然，楚逸停下脚步，转身朝身后望去。 他眉头紧蹙，心有疑惑。 只是，那一抹秀发红如火，震撼人心。 再看一眼，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已是万年。 楚逸收起没来由的思绪，想要去追，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院长。” 楚逸转身望去，眉头舒展道：“老胡。” 第173章 慕容紫英 胡费一袭青衫，头发盘起，发髻上插着一根玉钗，眉清目秀，玉树临风。 他站在那里，宛如画中画走出的美男子。 周围路人，都对这个年轻人露出欣赏神色，尤其是那些尚未出阁的女子，更是心生爱慕之意。 楚逸上下打量着他，发现他比之前有较大的变化。 “回去说。” 楚逸搂住他的肩膀，二人并行回到芝兰清苑。 荆无命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正在专心致志地煮茶。 茶经有云，泡茶烧水有三沸，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以上水老不可食也。 荆无命将事先准备好的茶饼研碎，便将上等的太白水倒入釜中，以上等桃木炭焚煮。 这太白水取自京都八大景之一的“太白积雪”处，这桃木炭是以五百年桃木制做而成。京都达官显贵者众多，但能用到“太白水”和五百年桃木炭者还是极少数。 而这两样物件都是天机营李响派人送过来的。荆无命只是简单问了两句便收下了。 此时，釜中之水已出现有如鱼眼般的水珠，微微有声。 荆无命便将准备好的茶未放入釜中，这样好让茶水交融。 等到二沸时，釜中边缘出现连连成珠的沫饽，荆无命将沫饽杓出，置于熟盂之中备用。 这沫饽也极为讲究，沫为细小茶花，饽为大花，皆为茶之精华。 荆无命神情认真，静心等待釜中三沸。 徐忠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神态恭敬。 当釜中茶水出现如波浪般的翻滚奔腾时，也就是三沸，荆无命便将二沸时盛出的沫饽浇入釜中，此举俗称“救沸”、“育华”。 “荆叔，今天我是不是要跟胡大哥走了？”徐忠终究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荆无命边弄边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日相离，也是为明日相逢做准备。你不必伤感。” 徐忠神色伤感，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问道：“荆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荆无命将煮好茶水倒入紫砂壶中，然后扭头看他笑道：“需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等去了那边，做你该做的事就好，其他事情都不要去想去问。” 徐忠还是不理解，继续问道：“荆叔，如果得知公子有难我也不闻不问吗？” 荆无命笑笑道：“如果不是从我口中得知的消息，你只管放肚子里就好。” 徐忠沉默片刻，正要再问，忽的听见楚逸爽朗的笑声。 “公子回来了。” 徐忠迫不及待跑过去，差点一头撞进楚逸怀里。 “你荆叔呢？”楚逸笑问道。 “在院子里煮茶。” “煮茶？老荆什么时候还会煮茶了？”楚逸疑惑笑道。 “院长，那你可就不知道了。老荆年轻那会，不光修行厉害，这招蜂引蝶的本事也不小。别看他人高马大，相貌平平，那煮茶手艺绝对一流，不知道让山上多少仙子梦寐以求与他共饮。”胡费笑着接过话来。 楚逸不可置信道：“是吗？老荆煮茶这么厉害怎么没听他提起过？想不到，藏的挺深。” “院长，那你就不知道了，老荆这人就是个闷骚男，这些事情他哪会跟我说。要不是”胡费正要夸夸其谈，听到荆无命不咸不淡道：“小心祸从口出。” 楚逸闻言，哈哈笑道：“老胡，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胡费干咳两声，厚着脸皮一路小跑来到荆无命身边，陪笑道：“老荆，咱俩什么关系，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你放心，该说的我不会说，不该说就是打死也不说。” 楚逸补上一句：“只要老胡不死，他什么都说。老荆，我劝你现在一巴掌就拍死他，免得他在我耳根前叽叽喳喳，就跟那麻雀一样。可若不听吧，心痒痒。若听了，感觉有点八卦，还真是为难。” 荆无命笑了笑道：“公子今天心情不错。” 楚逸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说他的心情，笑道：“老友相逢，心情当然不错。他们人呢？” 听到这句话，徐忠面有丝丝伤感，低下头，不说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留，都有各自的选择。”荆无命将斟好茶水递给楚逸淡淡道。 楚逸自然听出其中之意，神情略有失落，但他也明白，这只不过是提前罢了。 “走了也好。等下次见到他们，应该会有更大惊喜。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再见。”楚逸一口喝完杯中茶，神情自若道。 茶香浓郁，口齿留香。 胡费略有伤感，他这次来就是要带徐忠前往凌云殿。 直到此时，楚逸才知道胡费真正身份。 胡费乃凌云殿殿主的私生子，只不过为了隐藏身份，他出生后随母姓，成为凌云殿的普通弟子。 胡费天资聪颖，破镜速度极快，但他又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宗门的清规戒律又极为鄙视。 在他因与门中师兄弟斗法时，不小心重伤他人，按照门规被逐出凌云殿，成为一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野修。 野修的日子他过得极为惬意，有本事你可以砍人，砍人之后有本事能跑，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极为舒爽。 日子长了，凭借一把二胡，以金丹剑修的身份在江湖中闯出了名头，人送外号“御面朗君”。 直到他在庆阳时，凌云殿的一名长老寻到他，请他回宗门。 当初他本不愿意回去，直到他听到荆无命有意无意说的那几句话时，他才决定回凌云殿。 作为回去的条件，他只要带徐忠回凌云殿。 回到凌云殿，胡费改名慕然紫英，成为凌云殿大长老的关门弟子。 事情就是这样。简单，甚至没什么一波三折，而且听起来还有点狗血。 但这就是一个故事，一个别人身上发生的故事。 说故事的人，永远无法体会故事人物的内心真实感受；听故事的人，也无法感受故事人物的悲欢离合。 慕然紫英说的很简单，总之一句话，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仙二代。 他的真正身份，目前只有凌云殿那些长老知晓，但这些已经足够他横行霸道。 只是，当他走完入门仪式之后，他才体会到什么才是责任，也体会到楚逸所承担的使命。 生而为人，还是带把子的男人，如果不做点惊天动地的大事还真对不起自己是个男人。 当他一个人想通这些时，其内心发生很大变化。 于是乎，在这个寻常夜里，他破镜了，再次成为金丹修士。 而这次破镜极为平常，但显现出来的天地异象却让那些长老极为震惊。 金丹境便有如此天地异象，那等结婴不是更加变态。 楚逸听着他娓娓道来，为他破镜高兴，为他成长开心。 “紫英，敬你！”楚逸端起茶杯微笑道。 慕然紫英会心一笑道：“院长，敬你！”  第174章 军师犯难 喝完三杯茶，慕容紫英挤出一丝笑容道：“走了。” “好。”楚逸声音略有沙哑。 慕容紫英右手握拳，朝楚逸胸前捶了一下道：“别跟娘们似的。下次见面，咱们切磋切磋。” 楚逸白了他两眼：“别到时候还是个金丹！” 慕容紫英不屑道：“到时候你可别哭着跟我求饶！” 楚逸含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随即，他目光落在徐忠的脸上：“去了那边，修炼之余多把“五不尽”揣摩、揣摩，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样你就会明白自己为何出剑？世道复杂，在于人性如山。所以，很多事并不是靠出剑杀人就可以根本解决。当你深思熟虑，仍决定要出剑时，那就别犹豫，即便对方比你强，你也要一剑斩下。” 徐忠双膝跪地，额头触地，哽咽道：“公子教诲，徐忠铭记于心。” 楚逸伸手把他扶起，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别动不动就跪。” “知道了，公子。” 慕容紫英受不了这种离别，拍了拍徐忠的肩膀：“走了。” 楚逸朝他挥了挥手，轻声道：“保重。”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院长，咱们江湖再见！”慕容紫英背对着楚逸朗声道。 过了好一会，楚逸才收回情绪，叹了几声道：“老荆，以后咱们俩相依为命了啊。” 荆无命端起紫砂壶给楚逸斟满茶水，笑道：“公子，我看未必。” “怎么说？” “你喝的茶可不是普通的茶！这水叫“太白水”，取自八大景之一的“太白积雪”，这木炭乃五百年桃木炭，非寻常权贵之人所能拥有。”荆无命淡淡道。 楚逸听出其言外之意，问道：“谁送的？” 荆无命道：“李响。” “是他！”楚逸疑惑不解。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初次见面的李响为何对他这么关照，护送他不说，还给他送这些名贵稀有物品。 “老荆，你怎么看？” 荆无命喝了一口茶，道：“好茶。” “我是问你他这个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看未必。”荆无命不赞同他这个观点。 “公子不是常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对你这么好，那你就接受这份好意。相处久了，自然可以分辨七八。” “而且，他来自五老峰。算起来，他还是戴钰的师兄。王安既是你名义上师兄，若论起辈分，你还是他师叔。”荆无命慢条斯理道。 “这么说，好像还真有点攀亲带故的嫌疑。不过，无所谓了。”楚逸自嘲笑了笑。 楚逸神识查看四周，然后取出胜邪和纯钧两把仙剑，在小院四周布下焚天剑阵。 荆无命眉头紧蹙，道：“怎么了？” 楚逸沉思片刻，问道：“你听过朱子器这个人吗？” 荆无命想了想，摇头道：“从未听闻。此人有什么来历？” 楚逸如实道：“此人即是佛宗圣地的大法师，又是儒家庙的大祭酒，还是魔总鬼蜮的大祭司。” 这三个身份，放到哪里，都是山巅之人。谈笑间，天地变色，山崩地裂。 “公子在哪里遇到的？”荆无命眉头皱的更深。 “雁鸣塔底。”楚逸心有余悸道。 楚逸便将他在塔底与朱子器斗智斗勇的过程一五一十告诉了荆无命。 荆无命越听越觉得置身寒潭，倘若有一丝差错，自家公子肯定死于塔底。 但此时再回头看，却又是一场因祸得福的生死历练。 “照他所言，这京都八大景实则是八荒焚世阵的八处阵眼。而此阵又事关南唐京都安危，应该是掌握在国师道衍真人手中。”荆无命推测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如果朱子器被囚禁于阵眼之中，那其他七处阵眼是否也有如朱子器这样的老不死被禁其中？”楚逸蹙眉道。 “有这个可能性。此阵名叫八荒焚世阵，且是上古阵法，古籍之中或许会有零星记载。这件事我会留心。”荆无命神情认真道。 “至于朱子器说的那两件事，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不过，这两件事都是玄门禁忌，如果公子真去做了，那就等于与整个玄门为敌。”荆无命神情凝重，忧心忡忡。 因为，自家公子承诺之事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楚逸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绷紧的神经又放松起来，神态自若道：“六大宗门，我与玄天宗、太乙宫已经不死不休，在与其他宗门结仇结怨都一样。既然如此，与玄门为敌又有何妨。毕竟，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有魔门做后盾或打前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荆无命看了他两眼，紧皱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先前那会还真是有点杞人忧天，忘记了一件大事，自家公子不就是谪仙人。 即是谪仙人，又怎会在这红尘中碌碌无为，必然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与玄门为敌，想想都是一件很志向远大、目标宏伟的大事，内心深处还真多了几许期待。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荆无命问道。 楚逸思量片刻道：“这京都水深，远超出想象，身边没个高手相伴，办事还真不容易。” “鬼鸟如何？”荆无命问道。 楚逸右手一拍大腿，激动站起来道：“我倒把这货给忘记了。” 说着，楚逸便将鬼鸟叫了出来。 顷刻间，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楚逸面前。 白发黑衣，肤质白皙，五官精致，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剑眉之下，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诡异迷人的色泽。 “你是？”楚逸试探问道。 “宫主，我是老鬼。”鬼鸟笑道。 楚逸大吃一惊，上下打量道：“你怎么换了个马甲，我都不认识了。” 老鬼嘿嘿一笑，原本英俊的脸顿时变得猥琐起来：“多亏宫主给的三颗金丹，这才让我结婴成功，脱胎换骨，才有今天这俊俏：模样。” 楚逸高兴问道：“你现在是元婴境界了？” 鬼鸟点头道：“那可不是。如今，我可以如常人在俗世行走，只要不遇到化神境以上高手，都无法识别我的真身。” 荆无命接过话道：“理论上是如此。可如果遇到一些特别的法宝，如照妖镜，还是可以看出你的真身，尤其是在京都，可能性极大。” 鬼鸟不屑道：“看出来又怎样？我一口吃了他不就可以。” 楚逸一听到吃人就反胃口，连忙止住他的话：“以后，你要是在我面前再说吃人两个字，我让你一辈子出不来。” 鬼鸟进入元婴境后，他才确认一件事，就是之前给出的那一滴魂血，如今成为自己死穴。 如果楚逸想要杀他，易如反掌，而且以后境界上突破，就必须仰仗楚逸境界的提升。 简单来说，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所以，鬼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着楚逸干了。至于杀主夺血这件事，只能深深埋藏在心里。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 “宫主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保证，坚决不说，坚决不做。”鬼鸟拍起胸脯打起承诺道。 “老荆，那还有什么办法？”楚逸问道。 鬼鸟也算是妖兽，这玄门之人天天喊着斩妖除魔，真要是被人发现，的确是一件麻烦事。 荆无命沉思片刻道：“如果能有一件遮挡气息的法宝在身，倒也问题不大。可现如今，到哪里找这样的法宝？” 作为军师的他，此刻也犯起难了。 第175章 国师见你 鬼鸟见荆无命似乎没有办法，心中万分着急。今儿总算熬出来了，他再也不想呆在那破宫里。 “宫主，这京都再怎么样，又怎会有化神境这样的高手。我保证，我只在宫主身边，绝对不私自离开。”鬼鸟信誓旦旦道。 楚逸看了看他 要是相信这厮鬼话，估计母猪都会爬树。 “老鬼，你就先回去再等我几天。等搞到这样的法宝，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楚逸不想把这个炸弹带在身边。真要是出了问题，绝对是个大麻烦。 鬼鸟望向荆无命，哀求道：“老荆，你倒是快给我想想办法啊。” 荆无命叹了几声，道：“这一时半刻，我还真没有办法。” 楚逸突然灵机一动，道：“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荆无命和鬼鸟异口同声道。 楚逸笑道：“那个李响不是天机营的嘛，请他帮忙弄一件这样的法宝，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李响，李响是谁？”鬼鸟问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行了老鬼，你先回去。有消息了就通知你。”楚逸下了指令。 鬼鸟无奈之下，只得如幽怨的小媳妇一个人回到丹霞宫。 “来之前，先生给了我一份信。本来我还不愿意给先生添麻烦，可如今不得不麻烦。”楚逸沉声道。 荆无命点头道：“倘若有国师照应一二，在这京都确实要少不少麻烦。不过，也会增加更多的麻烦。” 楚逸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是呀。不过眼下，咱们还是先把眼前的麻烦给解决掉。至于以后的麻烦，等以后再去解决。”楚逸颇为想得开。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公子要如何面见国师？”荆无命问道。 “李响不是来自五老峰嘛，有他带着我这个小师叔去拜访师尊，这个理由总可以吧。” 荆无命苦笑道：“倒把这层关系给忘记了。” 聊完正事，楚逸收起两把仙剑，撤了剑阵。 恰巧，李响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一看楚逸在这里，喜道：“你在这里啊，倒叫我好找！” 楚逸惊讶道：“你，找我有事？” 李响爽朗笑道：“没事就不能找你！” 一听这话，楚逸头皮子发麻，这眼神，这语气，总觉得有那么不单纯，充满着丝丝暧昧。 一想到这家伙可能有断袖之癖，楚逸全身汗毛竖起来，浑身起鸡皮疙瘩。 楚逸硬着头皮道：“李剑仙晚上有空？” “请我喝酒？” 楚逸松了一口气，道：“喝酒。” “去哪喝酒？” “就去那醉三千如何？” “好啊！” 楚逸越想越不对劲，这小子好像对他真的很特别，可以用“言听计从”来形容，好歹也是金丹剑修啊。 这是什么鬼？ 李响刚走，荆无命感慨道：“公子真是魅力不小啊。” 楚逸扭头望向他，无助道：“老荆，你也看出来了？” 荆无命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 楚逸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暗道这小子怎么会看上他的呢？ 而自己现在还不得不跟他打好关系，真是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啊。 “差点忘了，国师想要见你！”李响突然想起来自己找楚逸所谓何事。 楚逸楞了片刻，这个消息太过意外，问道：“国师为何要见我？” 李响直言不讳道：“我哪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把他当做平常人就可以。” 楚逸哦了一声，道：“什么时候？” 李响尴尬笑道：“刚才只顾想着喝酒，差点忘记正事，就是现在。” “现在？这么着急！”楚逸震惊道。 “迟早是要见的。”李响脱口道。 “为什么？”楚逸问道。 李响楞了一下，暗道自己差点就说漏嘴了，只得编个理由：“你在麟德殿表现十分优秀，而且你又是归吾先生的学生，国师自然想要见你。” 这个理由也算充分，楚逸也就没再深究。 “那咱们现在就去？”楚逸问道。 “要不要带点东西？这样空手去好像不太好吧！” 李响咧嘴笑道：“还是楚大哥想的周到。” 楚大哥。 楚逸听的浑身发毛。 “那国师大人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楚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小声问道。 李响道：“国师喜欢吃街头张记家的烧饼。” “他老人家还吃烧饼？”楚逸瞪大眼睛。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国师自己还做烧饼呢，不过那手艺，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楚逸跟荆无命说了两句，便随李响离开芝兰清苑。 马车里，李响仔细盯着楚逸脸看，暗道这家伙有什么地方能够与自己的师姐相配？ 华榜第一。 南唐最年轻的书院院长。 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 学生戴钰拜入玄阵峰王安师伯门下。 忠勇侯、兵部尚书的嫡子。 除了这五个身份，好像都拿不出什么可以与自己的师姐相配。 如果师姐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就是这样的人，到时候会不会一气之下解除婚约？ 如果解除婚姻，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后面的那个想法太过不切实际，但总不能不去想，万一要是实现呢？ 楚逸哪里知道李响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觉得自己被他看的渗人，那眼神绝对不一般，仿佛要把他看个彻底。 李响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出来，心中顿时轻松不少，没有什么太重分量的身份，这门婚约估计不会履行。 一念及此，李响露出迷人的笑容，看的楚逸胆战心惊，两股战战，有几欲先走的架势。 就在这时，马车在张记烧饼铺子门前停了下来。 “到张记烧饼铺子了。” 楚逸暗松一口气，暗道自己在这么下去都要憋死了。 楚逸下了马车，就看见铺子最显目的地方写着一幅通俗易懂的对联：烟凌书院华榜榜首，张记商铺烧饼届第一。 横批：小楚院长最爱。 楚逸看了片刻，转头问老板：“老板，小楚院长真的爱吃烧饼？” 老板是个中年人，看起来憨厚老实，可说假话就跟喝水一样，张口就来：“客官，您还别不信 小楚院长吃完我家烧饼 ，那是赞不绝口的。” 楚逸问道：“你见过他？” 老板笑道：“那是当然。要不然，我哪敢挂出这幅对联。客官，您的烧饼包好了 。” 楚逸哭笑不得，给了钱，接过烧饼道：“老板，你真是敢说啊！” “这有什么的。反正小楚院长不认得我，我认识他就可以了。”老板颇为自然道。 楚逸点了点头，也不点破，笑道：“真羡慕老板你。” 老板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等小楚院长下次过来，我喊你过来见见世面呗。” “好咧，老板。” 楚逸拎着打包好的烧饼上了车，便被李响问道：“买个烧饼这么久？” 楚逸一脸无奈道：“老板人不错，是个好人。” 李响幸灾乐祸道：“人是不错。就是胆大，一钱可以当一两银子来用。” 楚逸满脸好奇问道：“那国师还喜欢他们家烧饼？” 李响不假思索道：“他们家烧饼口味确实不错。”  第176章 国师收徒 “李剑仙，国师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楚逸小声问道。 “大哥，你若再喊我剑仙，我都无地自容。你就叫我李响，我听的舒坦。”李响憋嘴道。 “那个，李响，国师大人见我具体所谓何事？”楚逸试探性问道。 “大哥，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一年也不见国师两次。今年算是多的了。”李响一脸无辜。 楚逸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 李响想了想道： “大哥，国师修为通天，已不是我辈可以想象得到的。所以，国师问你什么，还请坦言相告。” 楚逸身上隐秘太多，倘若如实告知，是福是祸尚且不知。不过，自己身上还有一件护身符，就是先生的书信。 “那是自然。” 估摸着一盏茶时间，马车在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普通人家的院落，大门朱漆斑落，有点破败的感觉，看起来有点凄凉。 堂堂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会住在这里。 楚逸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道：“这就是国师府？” “国师喜好静，不在乎这些外在东西。”李响快步走了上去，推开斑驳的大门，道：“大哥，进去吧。” 楚逸怀着忐忑的心情，深呼吸几口气，稳住心神，提脚迈了进去。 院落里有两棵银杏树，树有十多丈高，树龄约摸百年。 银杏树下，摆桌一个圆型石桌，两个石凳。石桌上刻有棋盘，东西方向各摆放棋盒。 除此之外，院落里再无其他东西。 楚逸穿过院落，走进大厅，就见一个老者背对着他，正在参悟打坐。 这个老者正是南唐国师，道衍真人。 楚逸急忙下跪，神色恭敬道：“晚生楚逸，拜见国师。” 道衍真人睁开眼睛，平静道：“来了？” 楚逸道：“来了。” 道衍真人转身，望向楚逸，微微一笑道：“陛下曾送给我一些大葫芦的种子，可是这种葫芦什么都做不了。于是有人说，大而空且薄，最是没用。” 楚逸楞了片刻，暗道国师这是跟他坐而论道，打机锋呀。 “那是因为他们不会用，把这些大葫芦系在一起，人坐在上面，遨游于江湖，岂不浪漫！” 道衍真人含笑道：“曾经我看到一颗大树，长得弯弯曲曲，很是不好看，白送人都没人要。于是有人说，大而无当，最是没用。” 楚逸沉思片刻道：“炎炎夏日，可在树下乘凉；风雨交加，可在树下避雨。我看，这样大树不是无用，而是非常有用。” 道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来京都数日，作何感想？” 楚逸心里一紧，这个问题太宽，如何把握好分寸还真是伤脑筋。 “京都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楚逸削尖脑袋总算想起一首诗，大体上可以表达自己对京都的感受。 “一首诗，一份情，但这些远远不够。世间万物都有它自身脉络，有些在表面，有些隐藏很深，需要你去发掘。理不出，千头万绪，如梦里看花，水中捞月，皆为徒劳。” 楚逸不知道衍真人说这句话的真正意图，但细究起来，似乎在跟他透露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各处势力本就在京都盘根错节，是真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方。 如果抓不到每一件事的脉络，那么在京都跟瞎子没有什么分别。 “国师教诲，晚生铭记于心。”楚逸恭敬道。 道衍真人沉默片刻，语气缓缓道：“你家先生身体如何？” 楚逸如实道：“先生身体安好，国师勿挂念。对了，来京都前，先生让我给您带份书信。” 说着，楚逸从怀中取出书信，双手奉上。 道衍真人接过书信，拆开信封，低头凝视。内容很简单，仅有五个字：“似是故人来。” 似是，故人，来。 故人是谁，为何而来？道衍真人陷入沉思。 半晌，道衍真人收回思绪，神态平静道：“你见过麻姑了？” 楚逸张大嘴，暗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楚逸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唯一可能性就是太乙宫的人向他透露此事。 但问题是，太乙宫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曾在丹霞宫里。 除非 楚逸想到那一个最大可能性。 道衍真人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笑道：“在你身上有焚天剑阵残留的一丝剑意。能够掌控焚天剑阵，必然是掌控丹霞宫，也必然见过麻姑并得到她的认可！” 楚逸心中大惊，暗道还是自己大意了，暴露出自己底牌。 “你不必紧张。丹霞宫我最熟不过。”道衍真人淡淡道。 听到这句话，楚逸猛然想起一个人。那个麻姑要他转达一句话的那个人。 难道那个人就是国师？这也太巧合了吧。 如果真是国师，那这关系不是亲上加亲。但这毕竟是他猜测，还无法得到证实。 楚逸沉吟片刻，谨慎问道：“国师与丹霞宫有渊源？” 道衍真人神色微微黯淡下来，仿佛一下子老去了很多，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回忆往昔。 “她走了？” 楚逸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国师与麻姑相识？” 道衍真人轻轻叹了两声，无奈道：“我与麻姑相识多年，亦师亦友。”说到这，道衍真人脸上显出一丝悲伤，又叹两声道： “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楚逸从这两句话中可以断定，国师就是麻姑所念之人。 大道无情。 但有时，任是无情也动人。只不过，彼此这份感情只会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随着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份感情不但没有淡忘，反而越来越浓。 于是乎两个人，爱到深处不纠缠，思念极致不相见。 这才有了麻姑临终嘱托那句话：“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心想杂乱，随逐诸尘，不如万般皆散。” 到头来，缘来缘去一场空。 楚逸再次叩首，哽咽道：“国师，麻姑前辈嘱咐我，若能见到您，让我给您带一句话，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心想杂乱，随逐诸尘，不如万般皆散。” 道衍真人神色微变，流露哀伤神色。可终究是得道高人，对于这份尘封已久的感情，拿得起放得下。 “丹霞宫自创派以来，不喜纷争，不涉俗世，人丁单薄。门中弟子，通常入金丹后便会离开，各奔天涯，唯有宫主一人独坐。如今，丹霞宫香火有传，我心甚慰！”道衍真人缓缓道来。 楚逸想着，当年麻姑前辈独坐山头，望着天边云卷云舒，想着那远在天涯的他，应该会感到孤寂。 道法再高，身为女人，倘若堪不破情关，终究是一个无处话凄凉的悲伤故事。 寂寞噬骨。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晓。 “胜邪剑在你手中？”道衍真人问道。 楚逸赶忙取出胜邪，恭敬道：“在此。” 道衍真人看了两眼，笑道：“此剑既然认你为主，也是你的造化。收起来吧。” 楚逸收起胜邪剑，问道：“国师” 道衍真人打断道：“你虽为丹霞宫香火传人，但终究未入宗门。既是缘分使然，我代麻姑收你为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楚逸“啊”的一声，不敢相信，暗道这收获也太大了吧。名义上是道衍真人代麻姑收徒，但在外人眼中，就是国师收徒，而且还是关门弟子。国师背后是五老峰，那么楚逸自然也就成为五老峰的入室弟子。 “你家先生那边也会赞同的。”道衍真人微笑道。 即是故人来，自然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楚逸神色恭敬，连忙三叩首道：“师父在上，弟子楚逸拜见恩师。” 道衍真人含笑道：“为师只是引路人，今后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走。” “弟子明白。” 楚逸一想到鬼鸟之事，便如实道：“师父，弟子有一事还请师父帮忙。” “你说。” “师父可知丹霞宫有一只鬼鸟，如今已元婴修为。但毕竟京都藏龙卧虎，担心被人看出真身，惹出不必要麻烦。师父是否有其他方法隐藏其妖兽气息？”楚逸一五一十道。 道衍真人点了点头道：“你让他出来吧。” 楚逸神识一动，鬼鸟陡然出现在楚逸身后，忍不住抱怨道：“宫主，小白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我” “闭嘴，跪下！”楚逸冷喝道。 鬼鸟一看场面气氛不对劲，又盯着道衍真人愁了几眼，似乎有点眼熟，但又认不出来。又见楚逸跪在那，他只能老不情愿跪了下来。 “这些年，还没荒废，不错。”道衍真人含笑道。 楚逸追问道：“师父可有办法？” 道衍真人望着楚逸左手腕那个灰色镯子，道：“你手腕上那个镯子即可。” 楚逸啊的一声，惊讶道：“师父，这是”话没说完，道衍真人略有摇头，示意他不要说。楚逸眼尖，便把到嘴话咽了回去。 这是朱子器炼化多年的剑锁，因祸得福而获得的无上法宝。 “有此物，你大可安心。”道衍真人认真道。 道衍真人乃山巅大人物，他所说的岂能有假，楚逸毫不犹豫把剑锁取了下来，对着鬼鸟道：“老鬼，这法宝你带在手中。” 鬼鸟心中大喜，急忙拿过剑锁，刚戴一半心中顿时一惊，小心翼翼问道：“宫主，没骗我吧？” 楚逸看出他的小心思，不悦道：“不要拉倒。那你就呆在丹霞宫里一辈子都别出来。” 鬼鸟哪里愿意回去，相比在天地之间的自由，冒点风险还是值得的。 剑锁一入手腕，其中蕴含的上千道剑意进入其身体。鬼鸟啊的几声惨叫，正要破口大骂，但很快那蚀骨的锥心之痛荡然无存。 第177章 无用之用 剑锁以剑意封印住鬼鸟妖兽的气息，即便是化神境高手也无法查看其本源真身。 另外，有了剑锁，楚逸也多了一道保障。只要鬼鸟对他有一丝的杀意，剑锁便会自行对其攻击。即便鬼鸟实力再强，也无法抵御万千剑意的暴击。 “他叫什么名字？”道衍真人含笑道。 鬼鸟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深浅的老道人，心里一阵发毛，尤其是看他的眼神，总觉得有点异样。 “师父，丹霞宫有龙蛇和鬼鸟两大护山神兽。龙蛇取名白泽，至于鬼鸟，那就叫黑羽。一白一黑，相得益彰。师父觉得如何？” 道衍真人点头道：“如此甚好。” 楚逸又将带来的烧饼拿出来，递给道衍真人道：“师父，这是弟子给您带的小礼物，还请收下。” 道衍真人接过，打开笑道：“张记的烧饼，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 随即，道衍真人给他们二人各拿了一块。 “什么味道？”道衍真人问道。 楚逸眉头微皱，暗道这烧饼口味也太重口味了，竟然是大蒜味。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大蒜味的烧饼。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李响为什么跟他强调张记的烧饼味道不错。 不是不错，是真不错啊！ 黑羽吃了一口，顿觉得脆而甘甜，边吃边道：“是甜味。” 道衍真人望向楚逸。“师父，是大蒜味。” “味道，落到笔上就成了风格，吃进胃里就成了乡愁，刻在心上，那就成了一辈子都解不开的一个结。你们先回去吧。”道衍真人淡淡道。 楚逸不解他这句话是何意，便叩首道：“弟子告退。” 道衍真人道：“过两日，你再过来。” “是，师父。” 楚逸带着黑羽退了出来，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此时，李响还在大门外等着，一见他出来，又见他身边多了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疑惑道：“楚大哥，这位是？” 楚逸也不好直接明说，便找个理由搪塞道：“他叫黑羽，我的伴读。” “伴读？”李响似乎不相信。 这么过来见了一下国师，身边就多了个伴读？打死也不相信，国师会给他找个伴读啊。 不过，李响也是聪明人，也就没再追问下去。想来，多半此人是国师安排在他身边的。至于为何如此，国师自然有他的道理。 楚逸见他心中生疑，也懒得解释。再说，国师安排需要跟他这个徒孙解释吗？当然不需要了。李响会主动问国师，黑羽到底是谁吗？当然不会问了。 一个不需要说，一个不需要问，这样最好不过。一想到身边有了黑羽这样的元婴境高手，心中倍爽。 “走！去醉三千喝酒去。”楚逸爽朗笑道。 提到喝酒，李响顿时来了雅兴，雀跃道：“好啊。咱们这次，不醉不归。” 楚逸离开后，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轻轻推开房门，在距离道衍真人一丈远的地方跪了下来。 “师伯。”那女子轻声道。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虎丘和雁鸣塔出现的那个女修士。 道衍真人睁开双目，神色关切道：“秦芸，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秦芸恭敬道：“师伯说的哪里话，这是弟子应该做的。” 道衍真人面露欣慰，淡淡道：“虎丘之事调查如何？” 秦芸沉声道：“独臂道姑似是为了某个人而来，这个人应该与烟凌书院有关。” 道衍真人“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庆阳那边飞剑传来消息，烟凌出院此次前往京都共计有七人，但进入芝兰清苑也就只有六人。李响那边也已经确认过了，当然从传送阵走出来的确实是七人。而其他书院那边进京人数都未有变化。” “弄清楚了？” “此人名叫玉环，曾是洛川碧玉坊的花魁，后楚逸将其赎身，成为烟凌书院才艺科的堂长。从传来消息判断，玉环本人出身及其经历都很简单，没有什么异样。所以，弟子不明白，这个独臂道姑为何单单要掳走她？” 秦芸天资聪慧，可任凭她怎么推理，都找不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道衍真人沉默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还有一人？” “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那个人身份多半是刀客。能够与独臂道姑捉对厮杀的刀客，据弟子所知，大概有三人。一是楚州的宋常明，二是秦州的周培，三是燕州的杨睿杰。只不过，这三人很少入世。弟子暂时还无法判断是谁。”秦芸面露愧色，微微低下头。 道衍真人神色凝重道：“知道他为何而来？” 秦芸摇头道：“师伯，弟子暂且无法确定。不过，多半有三种可能性。一是阻挡独臂道姑，护住烟凌书院；二是为仇怨而来，击杀独臂道姑；三是与独臂道姑无关，只为击杀烟凌书院众人，或者说是楚逸。” 道衍真人眉头微皱，问道：“何以见得？” “楚逸在洛川之时，就与越王李景佑存在过节，而且玄天宗也曾几次派人刺杀楚逸，甚至请了血红刺的杀手，但均未得手。这个楚逸，命大的很。” 当秦芸获得这些消息时，不得不万分感慨，这个楚逸竟然可以在玄天宗追杀之下活着来到京都，而且还拿下华榜榜首之位。 道衍真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这一幕，却落在秦芸眼中，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道衍真人一想到历史上曾经发生无数次的事情再次上演时，叹道：“世间万物，都逃不过新生、成长、鼎盛、衰退、消亡的自然法则。山下如此，山上亦如此。该来的总是要来。你可以延缓它出现的时间，但无法消除它的出现。虎丘之事，到此为止！” 秦芸似有不解，正要开口追问，又听道衍真人说道：“你来之前，我已见过楚逸，且收他为关门弟子。从今天起，他便是你的师弟。你寻个合适机会，让他进入天机营。” 秦芸瞪大眼睛，满脸不解：“师伯，为何如此？” 道衍真人叹道：“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但这世上，真正有用，却是无用之用。你虽天资聪颖，破镜极快，但终究难以理解无用之用之深意。待他进入天机营后，你便回山潜心修炼。” 无用之用，在于能够察觉人心细微之处，才能辨人知人，才能用人驭人。 然而，这人心细微之处的风云变幻，却也是风景壮阔，杀机四伏。 倘若瞧的不真切，看的不仔细，今日遇到的杀局还会在这里上演。侥幸躲过一次，但未必可以躲过第二或第三次。 从洛川到京都，楚逸躲过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杀局又成为他快速成长的养料。 所以，冥冥之中，自己的弟子，似乎注定是在这庙堂之高大展手脚的山上人。 而这样的人，必须要对许多事情进行抽丝剥茧，找到那根埋藏在众人之心下的脉络与伏线，方能在关键时刻转危为安，力挽狂澜。 而这一点，秦芸做不到。即便她有心想要去做，也很难做到。 对秦芸来说，视线清晰，天地明亮，看到的是诸多美好。而对楚逸而言，看到的反而是更多的不美好。 在这综错复杂、盘根错节的庙堂之上，似乎只有楚逸这样的人才可以活的游刃有余，才能面对危难险境之时横空出世。 似是故人来？ 到底是哪位故人？ 道衍真人这般想着、想着，眼皮慢慢垂下，似是慢慢睡去，似是陷入空冥状态。 秦芸叩首，带着无比失落的心情起身离去。 她心中很清楚，从今天起，天机营就要交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弟手中。虽然她对世俗权力没有什么贪恋，但就这么轻易让出，心有不甘！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的女儿身？ 走到银杏树下，有风起，挂在枝头的一片银杏叶飘落下来，轻轻落在她的香肩之上。 秦芸轻轻拿起这片银杏叶，垂眼低声道：“何事秋风悲画扇？”  第178章 今朝有酒 醉三千。 楚逸领着李响和黑羽走了进去，一个年轻伙计立马迎了上来。 黑羽忍不住瞅了伙计两眼，暗道这模样长的俊俏，关键还细皮嫩肉，看起来水灵、水灵的。 楚逸望向伙计，笑靥道：“小哥，把你们最好的酒拿上来！” “公子要来几坛？”伙计开心问道。 “先来三坛。不够再上。” “好咧。公子请稍等片刻！”伙计擦了桌子，转身就去拿酒。 李响只觉得肚子里酒虫闹的厉害，不时朝后堂看了两眼，嘀咕道：“怎的还不来？” 刚说完，伙计便送来三坛酒摆在桌子上，笑靥道：“三位公子，这两坛可是本店陈酿三十五年的秋露白。” “秋露白？我之前怎么没听说醉三千有这样的酒？”李响边说边拆开，然后把脸凑了过去，闻了闻，浓浓酒香扑鼻而来。 “果然是好酒！”李响迫不及待给自己斟满一碗，然后仰面朝天，一口喝完。 “舒服！”李响浑身放松道。 “酒多的是，咱们慢慢喝。”楚逸正要拎起酒坛，却见伙计麻利拎起来给他斟满，笑道：“公子，请喝。” 楚逸楞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免多看了伙计两眼，恍然心道：“原来是林萧。” 楚逸朝她微笑道：“小哥，把你们最拿手的好菜整两盘上来。”说着，朝她眨了三下眼。 林萧心领神会，含笑道：“公子稍等！” 李响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黑羽刚出来对酒这玩意更是好奇，两个人喝的贼带劲，压根把楚逸晾在一边。 没多会，三坛酒就被他们两个喝的精光。两个人都没有运转真元驱散酒力，完全靠个人酒量来支撑。 李响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两手握住黑羽右手，感动道：“酒品见人品。黑羽兄，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黑羽为自己重获新生而激动，哽咽道：“大兄弟啊，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啊。” 说着说着，黑羽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个伤心欲绝啊。 李响没想到这家伙感情如此丰富，一想到自己少时悲惨境遇，也跟着哭的稀里哗啦。 哭着哭着，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你安慰我，我安慰你，那兄弟情深的让一个外人都要掉眼泪。 林萧看着他们二人酒后模样，有些不知所措。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两个大男人在酒馆里抱头痛哭。 楚逸见怪不怪，修士也好，妖兽也罢，都是有情感的，找一个发泄方式挺好的。 楚逸心情不错，怡然自得，自顾喝着小酒，念着万里之遥的那个她。 楚府。 楚剑锋得自己儿子溜之大吉，不知踪影，气的火冒三丈。再加上，卫氏在旁时不时煽风点火，更是怒发冲冠，恨不得一剑宰了这小王八羔子。 偌大京都，倘若故意躲着，寻他无异于大海捞针。楚剑锋没得办法，只好派人在芝兰清苑大门那等着，并且下了死命，不把楚逸带回来，这帮人就别在回府。 “老爷，你也别发火，对身体不好。”卫氏捧上一杯刚泡好的茶递了过来，柔声安慰道。 楚剑锋接过茶杯，看了她两眼，压住怒火道：“过些日子，怀儿跟着唐明回京复命，会在家中小住些日子，你们母子俩好好叙叙。” 卫氏一听，心中悲喜交加，眼泪止不住落下来，哽咽道：“自从怀儿跟你出去，如今已经有五年未归家，都不知道怀儿长的什么模样了？” 楚剑锋安慰道：“这不要回来了嘛，还哭个啥子劲。对了，派人快马加鞭给青城山紫阳观送份信，问一下玥儿能否来京都一趟。这样，咱们一家人也算团聚了。” 青城山在云州境内，距离庆阳较近。 “可从庆阳到京都，路途遥远，玥儿一个女孩子家出远门多有不便。这要是中间有个闪失，那还不急死人了。依我看，还是等咱们回洛川看望娘时再让玥儿回来一趟。老爷，您看如何？” 楚剑锋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道：“那也就不急于一时。” 卫氏喜笑颜开，站到他身后，给他揉起了肩膀，旁敲侧击道：“老爷，你看逸儿还孩子，也没有个定性。不如给他寻个亲事，这有家了，心自然定下来。这些天，来咱们家说媒的都有十来个，推荐的姑娘模样与家世都不错，我这当后娘的都挑花了眼。” 楚剑锋猛然抬头，倒把卫氏吓了一跳，神色略有慌张道：“老爷，怎么了？” 楚剑锋沉声道：“逸儿婚事，你暂时不要操这个心。别人推荐来的姑娘，你可以看，但不要有任何的倾向性。” 卫氏心中一紧，问道：“老爷，莫不是你有了意中人选？” 楚剑锋不想在这件事多说什么，冷声道：“你别多问就是。” 卫氏眼珠子骨碌转了几下，便知道这必然有隐情。眼下，卫氏只想着尽快给楚逸定个婚事，好断了他与杨家姑娘的婚姻，最好能够与自己儿子成婚。 醉三千的这顿酒，三个人从中午喝到傍晚。 华灯初上，楚逸这才搀扶着李响跌跌撞撞走出醉三千。 李响醉醺醺，口齿不清道：“楚大哥，这酒，喝的痛苦。你，等着，改明儿，小弟做东，把南北衙的一些，铁杆兄弟们都叫上，一起，喝个痛快。” 楚逸求之不得，爽快应道：“那就等你通知。” 李响拍拍胸脯，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此时，林萧早已安排好马车，马车正在门外候着。 楚逸将李响搀扶上了马车，然后嘱咐林萧送回天机营。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黑羽运转真元散发全身酒气，忍不住赞道：“公子，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已是金丹剑修，厉害的紧啊。” “不过呢。就是觉得，这小子太过热心，热心让人受不了。” “你也这样认为？”楚逸认真道。 黑羽点了点头，而又叹息道：“这人心隔肚皮，最难测啊。反正，我就是个伴读，这些糟心事，还是公子自己操心喽。” 李响这个人，楚逸到现在也没有看透，猜不透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一个金丹剑修，不光没架子，反而还一个劲跟你套近乎。老话说的好，事出无常必有妖。 “既然他愿意用热脸贴冷屁股，我们也不好忍心拒绝，你说是不是。先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 楚逸转身朝醉三千走去，黑羽嚷嚷道：“你还喝呀，不回去吗？” 楚逸背对着他招招手，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继续喝呀！” 黑羽心想，这句话说的中听，那就继续喝吧。于是，屁颠屁颠跟了进去。 哪知，楚逸直接走进后堂，然后在那个年轻伙计引路下走进一间小楼。 小楼里有密室。走进密室，穿过甬道，达到醉三千后面的一桩建筑，正是丐帮总坛。 如今，楚逸名声在外，丐帮帮主乔一舟早已候在大厅。见楚逸走了进来，赶忙起身，抱拳恭喜道：“楚长老一鸣惊人，人中翘楚，佩服、佩服！” 楚逸拱手谢道：“多谢乔长老费心。” “楚长老说的哪里话。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后有什么事还请吩咐。”乔一舟神色恭敬道。 “我看乔帮主，器宇轩昂，容光焕发，想来是突破武道九品瓶颈，进入那玄之又玄的奇妙之境？”楚逸从看到他那一刻起，就看出他已经进入引气境。 对山上宗门修士来说，引气境只是一个小小起点。但对乔一舟这样的山下江湖人来说，这是他们人生之中的一大步。 乔一舟喜笑颜开道：“多亏楚长老赠送的神丹妙药，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跨入那个神秘之境。” 楚逸从怀中取出一颗培元丹，递给他道：“这是培元丹，等你下次冲关时再服用。” 乔一舟喜出望外，双手颤巍巍接过这颗浑圆乳白色丹药。这一刻，他恨不得把楚逸当祖宗给供起来。 “乔帮主，你都说我们是一家人。你安心收下就好。等过些日子，我让人传你一些练气吐纳的口诀，这样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楚逸笑吟吟道。 乔一舟激动的身体颤抖起来，一时百感交集：“大恩不言谢。楚公子日后若有差遣，但说无妨，在下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楚逸一把拖住他的双手，含笑道：“乔帮主，言重了啊。” 乔一舟毕竟是老江湖，有些话点到及此，没必要说透，便告拳道：“那不打扰楚长老了。告辞！” “乔帮主有心了。”楚逸拱手道。 乔一舟走出大厅，抬头看了一眼夜幕，内心激动依旧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心中忖道：“这难道就是逍老前辈说的福报？”  第179章 不知所踪 黑羽坐在大厅门外，无聊数着天上的星星。 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手可摘星辰，那是怎样的波澜壮阔 大厅内，楚逸静静听着谍府从各地收集来的各处情报。 虎丘遇袭之事，谍府这边一无所获。这一点，楚逸心中早有准备。 麟德殿八家书院围攻之事，谍府这边只查到明面上的带头之人，乃东林书院之人，名叫江明。 这个人不显山露水，在东林书院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堂长。所以，外人根本不知道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在华会最后比试环节中承担合纵连横的关键角色。 “查一下这个江明的背景，看能不能顺腾摸瓜，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楚逸目光冰冷道。 如果能够查到张明背后之人，或许就可以知道是哪方势力要对他赶尽杀绝？或许，虎丘出现的那个刀客也与这方势力有关。 “是，公子。” “另外，根据军师的安排，书院那边的部分学生已经逐步安排进入艮司。待他们熟悉后，便会安插到其他地方。” “好。还有，你跟刘叔那边联系一下，让他们在云州境内多开几家书院。咱们这次成为华榜之首，这开书院的话，应该会很容易。书院越多，可挑选的人才就越多。有一点要强调，书院的使命和准则不能变。”楚逸从长远发展角度，对烟凌书院今后的发展做出整体部署。 “还有，这两年从其中挑选出天资较好的学生，由谍府这边统一安排，让他们进入南唐各家书院。”楚逸继续道。 林萧皱眉道：“公子，那他们还有具体的任务？” 楚逸淡淡笑道：“只管专心读书，其他一概不管。”这些人，都如种子一般，随风飘散到南唐各处落地生根。如果发展的好，一个人身边就会有一个圈子，如果能够成为圈子的核心人物，那他就可以影响到这个圈子。 这是楚逸精心策划一个长期系统性任务，叫“人点亮人”。 林萧有点不理解，但她深信，自家公子做出的任何决策都是正确的。她的职责，就是把公子的计划或设想能够不折不扣实施出来，并且达到预期效果。 “明白了。” “清欢阁进展如何？”楚逸问道。 林萧如实道：“刘叔那边接到信件后已经安排人过去负责实施，目前与望仙居合作进展顺利。按计划，明年谷雨之后，清欢阁可以正式对外开业。” “云州牧府那边，明暗两条线都要打点好。”楚逸嘱咐道。“公子放心。在他们去之前，刘叔都已再三叮嘱。” “你跟刘叔说一下，让杨兰从书院那边出来，聘她为善缘拍卖行的账房先生。今后，凡是生意场上的金钱往来全部由她来负责。”楚逸淡淡道。 林萧微微一怔，似乎不敢相信，自家公子就这么轻易把如此重要位置交给一个年轻姑娘。难道是对刘叔在账务上面不信任？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 林萧确实不吐不快：“公子，杨兰只是教书先生，她能管好这么大金钱往来账目？” 楚逸笑了笑道：“圣人有云，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算账这方面，天赋很重要，责任心更重要。杨兰这两样都具备，缺的不过是经验而已。可经验这东西，只有做了才有。善缘拍卖行的金钱流水很大，如果没有一个懂行的人掌控，很容易出问题。再加上，清欢阁开业后，流水也不会少。是时候给她压压担子了。” 林萧听的直点头，还是自己欠缺考虑。 “林萧，谍府这边，你还是要多上点心。搜集情报只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但最重要部分是搜集之后如何将看似不相关的消息串联起来，从而推演出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化繁为简，去粗取精，从战略高度对全局进行把控，从而做出正确的研判。这是你今后要努力的地方。” 林萧内心大震，她自认为做的很出色，没想到距离公子要求还有如此大的距离，心中顿时万般愧疚。 “请公子放心。林萧一定更加努力，绝不会让公子失望。” 楚逸淡淡笑道：“得空时，多跟老荆取经，对你成长会有很大帮助。还有，白云观那边传来消息没有？”楚逸最关心当属在白云观闭关的凌烟。 林萧知道自家公子对凌烟姑娘用情至深，但白云观那边传来的消息让她寝食难安。所以，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主动提及此事，生怕自家公子伤心。 “公子，白云观那边传来消息，凌烟姑娘早已不在白云观。至于何时离开，他们推测可能是在公子前往庆阳途中时就已经离开。去了哪里，他们就不知道了。”林萧声音越说越低。 楚逸心中“咯噔”一下，原本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预感成真。 “还有，有个叫商 正峰的白云观弟子破镜极快，成为金丹修士。” 楚逸楞了一下，简直匪夷所思，问道：“商正峰？这才多长时间就进入金丹境了。” 林萧也不知具体情况，道：“信上还说，这个商正峰破镜出关时，有一个神秘女子将留白剑赠送于他，之后便离开，不知所踪。” “留白剑！”楚逸猛然站起身来。 留白剑是白云观的镇观之宝，是他亲自教给凌烟保管。所以，商正峰遇到那个女子必定是凌烟无疑。 “商正峰现在何处？”楚逸迫不及待问道。 林萧沉默片刻，沉声道：“公子，拍卖行那边曾遭到一批黑衣人偷袭，商正峰在那次出手后便消失了，至今下落不明。” “从那次之后，拍卖行和书院那边就再也没有遭人偷袭。”林萧皱眉道。 楚逸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商正峰却是一个关键。 “你想说什么？” 林萧如实道：“公子，我觉得，商正峰应该是与越王李景佑做了一笔交易，这样才确保拍卖行和书院的安全。” 楚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商正峰一年不到就突破金丹境，这样的人可以用妖孽来形容。这对玄天宗来说，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修炼天才。用他这样的天才，来换取拍卖行和书院的安全，绝对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林萧小声问道：“公子，那接下来怎么办？” 天高皇帝远，即便有心，那也是鞭长莫及。再者，自己的力量还无法与玄天宗这样的大宗门直接硬碰硬，冲动行事也不过是鸡蛋碰石头。 “既然商正峰用他自己为我们换来一个相对安全的时间，那我们就不能浪费。这笔账，我们迟早是要跟李景佑和玄天宗算的。”楚逸眼中泛出一抹厉色。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急匆匆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坐在椅上的楚逸，脸上面露犹豫。 林萧沉声道：“说吧。” “刚接到艮司那边传来的内幕消息，朔方军统帅唐明近期要回京复命，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兵部尚书之子楚怀。”青衣少年恭敬道。 “知道了。你让艮司那边密切监视，凡与此事相关的，不论消息大小，都要第一时间传过来。”林萧冷冷道。 “是。属下告退。”青衣少年转身离去。 楚逸望着女扮男装的林萧，浑身散发冰冷萧杀气息，只觉得真是太委屈了她。 试问，哪个女子不爱美，哪个女子不怀春？ “林萧，委屈你了。等谍府这边都安排妥当，你就以女装示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楚逸关切道。 林萧心中大喜，但脸上并未显露喜色，低声道：“谢公子关心。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第180章 绿红肥瘦 月上中天。 林萧离开大厅，脚步匆匆，忙着去处理楚逸交待的几件事情。 楚逸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失神落魄，失去往昔风采，看着让人好不心疼。 凌烟是他这个世界上最亲之人。 原本满心欢喜等着她归来，可等来的却是下落不明。 他让林萧动用谍府的一切资源，不惜任何代价，去搜寻关于凌烟的任何消息，尤其要在凤凰谷周围进行地毯式搜寻。 此时，他恨不得现在就赶回洛川，亲自把她寻回。 但他本不是爱冲动之人，他心里其实早有预感，凌烟一定是出事了。否则，她断不会这么久不来寻他。 凤凰谷在太乙宫手中消失了。这笔血海深仇，已经刻在他的心里。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脑海里都会显现出当时那悲壮的场面，还有自己老丈人临死之前交待的遗言。 所以，凌烟不能有事。他不能再失去她。哪怕与整个世界为敌，都再所不惜。 过了许久，楚逸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缓缓走了出来。 清冷月光下，黑羽看了他两眼，问道：“有心事？” 楚逸没有接话，过了片刻，沉声道：“走吧。” 黑羽双手背在后脑勺，走在楚逸前面，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楚逸楞了一下，好奇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句诗？” 黑羽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籍，道：“闲着无聊，去书店买了一本故事书。书上写的。啧啧，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几枝红杏出墙来啊。” 楚逸接过书，定晴一瞧，书名叫游园记，翻看几页，便出现少儿不宜的插画，还有整段男上女下的运动描写，那笔力堪称一流呀，确实描写的极为立体感，让你有种身临其境之感。 果然是本好书啊！ “瞧你那猥琐样，白长了你这副俏脸蛋！”楚逸把这本黄书扔给他，鄙夷道。 “你懂什么？这其中乐趣，得慢慢品味。”黑羽反驳道。 楚逸心情不好，正好带着黑羽寻乐子，排遣一下自己的情绪：“走，带你去好玩地方。” 黑羽好奇道：“去哪儿？” 楚逸微微一笑道：“知否，知否，应是绿红肥瘦。” 距离醉三千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坐落着京都第一大风月之地绿红肥瘦。 名字听起来有点俗，但去那里的都是附庸风雅之人，其中不乏门阀权贵，是个花钱如流水的销金窟。 凡是赚钱的好项目，楚逸就特别感兴趣。正好借这个机会实地考察一番。 说不定日后哪天，自家的清欢阁也要在京都开旗舰店，这个绿红肥瘦就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繁华地段，坐落一座富丽堂皇的三层高的建筑。里面灯火通明，莺歌燕舞，意兴阑珊。 大门外，站着四位清丽脱俗的年轻女子，为首之人是一个身穿绿衫的妙龄女子，脸上笑靥如花，在来往的达官贵人之间嬉笑游走。 只是，每当有人伸手想要摸她的玉手或腰身时，她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巧妙脱身，看似随意，实则节奏把握极为到位。 然后，言语如剑，眼神如刀。 刀剑合璧，扎进男人的心里，让人疼痛窒息，欲罢不能，彻底激发男人征服星辰大海的雄心壮志。 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极为自然。 这个绿衫女子对男人本性把握的极为精准到位。 什么是专业人士？这才叫专业人士。 就连门口的迎宾姑娘都如此厉害，那里面那些开门接客的佳人不更是让要男人丢盔弃甲，甚至精尽而亡。 这个绿红肥瘦，果然与众不同，背后必然有高人坐镇。 “公子，你看了这么久，到底进不进去？”黑羽有点不爽。说好的见世面，不会就这样干瞪眼？ 楚逸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黑羽听出另外一层意思，猥琐笑道：“这些世俗女子，在本大爷身下，还有翻身的机久久 会吗？真是笑话！” 楚逸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到时候，别阴沟里翻船。” 楚逸抖了抖衣袖，正要跨步出去，突然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急匆匆跑了出来，在马车旁边恭敬等候。 正是绿红肥瘦的老板娘贾红梅，人称贾大家。 先下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哥，穿着紫色华服，手执玉质折扇，模样俊郎，风流倜傥。 “蔡公子，您来了啊。”贾红梅陪笑道。 “有劳贾大家了。”蔡公子淡淡道。 “蔡公子客气。您能来，是我的荣幸。”贾红梅容光焕发道。 蔡公子下了马车，然后站在旁边，恭敬小声喊道：“五公子，到了。” 贾红梅心里大凛，暗道能让礼部尚书之子蔡俊华这样如此恭敬，必定是更大人物。 一只手，玉指修长，缓缓掀开车帘。 贾红梅屏住呼吸，忍不住探出头，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只见他身高近六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背子。 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腰带之上，悬挂着一块掌心大小的精致玉佩。 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贾红梅不敢正视他的双眼，急忙低下头，本就见过大场面的她今日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这就是你经常说的绿肥红瘦？”那人缓缓道。 蔡俊华恭敬道：“正是此处。” 那人抬头看了看，含笑道：“确实是个好去处。看来，你们比我还会享福呀。” 蔡俊华赔笑道：“五公子言重了。我等也只是偶尔来此处，消遣罢了。” 五公子拍了拍蔡俊华的肩膀，笑面春风：“楞着做什么，进去吧。” “好!” 五公子在前，蔡俊华在其右手下方处紧随其后。然后，用眼神看了几眼贾红梅，让他尽快安排好。 他们二人一走大厅，便有诸多目光落到他们身上。 蔡俊华乃吏部尚书之子，也算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众人目光便落地他前面的那个年轻人。 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器宇轩昂，浑身散发出那种超然气质。 这个五公子也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在一名妙龄少女的带领下，脚步轻盈地上了三楼。 三楼，字号“春意盎然”的雅间。 走进雅间，里面已经落座了二人。见五公子和蔡俊华进来，急忙起身。 五公子压压手，事宜他们不要行礼，笑道：“这里没外人，不需要那些繁缛节，大家随意就好。” 五公子在正上方的位置落座，蔡俊华招呼另外两位年轻公子坐下。 蔡俊华笑着对五公子道：“五公子，这位就是东林书院的项星海。” “你就是项星海？”五公子对他的印象有点深刻。 项星海起身恭敬道：“回五公子的话，小生正是项星海。” “比试你表现不错。只可惜，那个叫许博的更是才高一斗，着实有点遗憾。”五公子淡淡说道。 项星海没想到自己在五公子心中还留下这样的好印象，心中大喜，神色略有激动道：“没能给书院争辉，小生万分遗憾。” 五公子摆摆手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遗憾。再说，八位院长都没能把烟凌书院的小楚院长拿下来，你们表现的也算是不错的。” 项星海没见过大人物，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顿时急的额头直冒冷汗。 蔡俊华眼尖，望向项星海身边另外一个年轻人，介绍道：“五公子，这位是岳麓书院的周福生。” 周福生赶忙抱拳躬身道：“小生周福生见过五公子。” 五公子对这个周福生也有点印象，笑道：“你在经略之上表现可圈可点，只可惜，都是遇到同一个人。” 周福生急忙说道：“小生惭愧。未能给书院争光，辜负院长和诸位山长的期许。” 说话间，楼下突然传来躁动，听到有人高喊：“是小楚院长！” 五公子心中一凛，蔡俊华莫名一震。项星海和周福生彼此对视一眼，眼中泛出追星崇拜的光芒。 京都皇宫，麟德殿。 楚逸一人，舌战群儒，连胜五局，名满天下！ 第181章 巧妙安排 楚逸没想到自己名气这么大，偌大大厅，人满为患，将他团团围住，眼中尽是追星的疯狂。 “小楚院长，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有人拿着毛笔硬挤了过来。 楚逸见他不容易，便接过笔，问道：“在哪里签？” 那人费了老大劲转身，弓着腰身，激动道：“就在我背上！” 楚逸也不迟疑，执笔挥毫，写下苍穹有劲的两个大字。 那人急忙把外衣脱下来，双手高举，激动高喊起来，感觉比自己进士及第还要高兴。 这一举动引来诸多人争相效仿，疯狂地要求签名留作纪念。此时，人群越发拥挤，黑羽与楚逸两个人只能背靠背，身体没有挪动。 人群之中，出现四个身穿灰色劲衣的男子，在人群中极为不显眼，但却在一步一步往楚逸身边靠近。 三楼上，五公子和蔡俊华等人也走出雅间，站在凭栏旁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脸上现出不同的神情。 “没想到小楚院长名气这么大！”蔡俊华忍不住叹道。 五公子笑了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成名太早，未必是好事。” 话音方落，五公子笑意顿时凝固了。他站在高处，自然可以看到那四个身穿灰色劲衣男子与其他人的异样。 这四人神色凛然，眼中不是对偶像的疯狂，而是沉着之中夹杂着冷漠，仿佛眼前之人就是一具尸体。 杀手。 他猛然打了个机灵，没想到今晚来此消遣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如果楚逸真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他作为目击之人还真有点麻烦。 五公子转身正要离去，但似乎想到另外一件事，又转了过来，对着下方楚逸大声喊道：“小楚院长，下面人多嘈杂，不如到楼上一叙？” 蔡俊华楞了一下，没想到五公子竟然主动邀请楚逸上楼一叙。 楚逸抬头望向楼上那个翩翩公子，笑道：“那多谢这位兄台。” 楚逸对着黑羽心声道：“你带我飞上去。然后，找机会，看看能不能从这四个杀手口中问出点什么名堂出来。” 其实，楚逸和黑羽早就注意到这四人的存在，只不过熟视无睹，就等着他们出手而已。 不过，既然楼上有人相邀，那也没必要在此处流血，影响众人的雅兴。 黑羽搂住他的腰身，右脚轻蹬，带着楚逸，身轻如燕飞了上去。 众人见他上了三楼，也跟着冲上楼梯。 贾红梅可不想这帮人把三楼的那些贵客给得罪了，连忙让十多个的大手堵在楼梯口，死活不让他们上去。 楚逸落在凭栏旁，朝下方众人抱拳朗声道：“感谢诸位朋友对楚某的抬爱。日后欢迎诸位前往我烟凌书院，届时寒舍必然蓬荜生辉。” 众人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再追上去，各自渐渐散去。那四名杀手彼此看了一眼，便随着人群退了下去。 而黑羽早已不再三楼，不知所踪。 “刚才，你那位朋友呢？”五公子诧异道。方才看还在身边，怎么一眨眼都不见人了？至少说明，这人武功极佳，至少也是武道七品以上的顶尖高手。 有这样的高手护卫，先前那四个杀手估计不会得手。所以，五公子有点为自己刚才的冒失感到一丝后悔。但现在，楚逸已经站在他身边，又不好把人再赶走，只能与他一叙。 楚逸笑道：“他肚子不舒服，去茅厕了。” 五公子“哦”了一声，显然不相信这个理由。不过，他又不好追问，抱拳道：“小楚院长，里面请！” 楚逸虽不知此人真实身份，但见其谈吐、气质极佳，显然是位贵公子。而且此人模样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楚逸拱手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五公子坐回原位，楚逸在他右手旁坐了下来，但看其他三人似乎有些拘谨，没敢落座。 五公子看了一眼蔡俊华，蔡俊华心领神会，招呼项星海和周福生两人坐下来。 楚逸望向项星海，对此人有点印象，当时应该是在虎丘那边见过的：“我们好像见过？” 五公子和蔡俊华纷纷看向想星海，项星海赶忙起身，拱手作揖道：“东林书院学生项星海，见过小楚院长。” 楚逸示意他坐下说话，笑道：“我们是在虎丘见过的，对吧。” 项星海面露愧色，当时误把他们当成象山学院，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当时误把您看作象山书院之人，还请小楚院长见谅！”项星海再次起身拱手作揖。 楚逸端起身边酒壶，给他斟满，笑道：“此言大煞风景。如此良辰美景，千种风情，应在美酒与佳人之中不枉此行。” 此言正中五公子心意，接过话道：“小楚院长也是性情中人。大家在这样这么干坐着，确实有负良辰美景。” 蔡俊华听的后背冒冷汗，这句话明白着说给他听的。到现在美酒虽有，可佳人却不见人影，确实是自己招待不周。 “诸位稍等片刻。”蔡俊华急忙起身，匆匆走出雅间。 贾红梅见他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蔡俊华阴着脸，冷声道：“贾大家，人呢？” 贾红梅赔笑道：“蔡公子，莫急。人都给您准备好了，保管您满意。” 蔡俊华没心思跟她多废话，挥挥手道：“赶紧让她们过来。” “好咧。” 没多会，五位清丽脱俗、环肥燕瘦的姑娘鱼贯而入，一字并排站在门口，如一阵春风，吹进些许人的心里。 这五位女子虽长的清秀，模样也很不错，但与玉环和戴钰相比，相貌上差了几分，气质上更无法比拟。 楚逸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那五公子眼神也是平静如水，显然这五位女子没有什么惊艳之处。 但对项星海和周福生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着五位美女，两个人面露羞涩，但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 圣人有云，男女授受不亲；圣人又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圣人还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此时，这两人脑子里全是五位美女的音容笑貌，圣人之言、恩师教诲早就抛之脑后。 蔡俊华看到五公子脸色，暗道不妙，好不容易把五公子约出来，哪里晓得事情给办砸了。 就在他准备挥手让这几位姑娘下去，却听楚逸笑道：“五位小姐姐各有什么擅长？” 乍听小姐姐，这五位美女相视一笑，最左边女子娇羞道：“公子，奴家名叫洞箫，最擅长的是吹箫。” 吹箫？ 楚逸脑子里立马出现一幅十分旖旎画面，然后望向项星海和周福生两人，笑道：“洞箫姑娘，我们那位项公子最与你合适。” 项星海没想到楚逸一眼就看中他的心思，这五人当中，他唯独对这个洞箫女子非常感兴趣。 只是平日里规矩太多，又没有钱去这些风雨场所会一会佳人，晚上只能青灯书籍为伴。夜深人静之时，没少想那些与心中女子幽会行云雨之事。 洞箫笑靥如花，大大方方坐到项星海身边。 楚逸目光落到中间那个女子身上，问道：“你呢？” “回公子，奴家名叫琴瑟，最擅长的是古琴。” 楚逸含笑道：“琴瑟和鸣，好福气。我们那位周公子最与你相般配。” 周福生心中大喜，他最中意的就是中间这位女子。 琴瑟脚步轻盈，缓缓走到周福生跟前，娇羞地坐了下来。 五公子看的有些惊讶，暗道这个楚逸对周围环境观察入微，并在极短时间内洞悉他人内心，极其自然地做出巧妙安排。 既不让人感到突兀，又能让人满意，这种八面玲珑之人极为少见。 此时，五公子胃口也被楚逸吊了起来，心中充满期待。他想知道，接下来这三个女子要如何安排。 蔡俊华用余光瞟了五公子的脸色，见他双眉舒展，脸上似有笑意，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对这个楚逸多了一丝好感。  第182章 妙玉之意 楚逸看得出，这五公子对她们并不感兴趣。这余下三人怎么安排，还真有点棘手。 “三位小姐姐，不知这片姹紫嫣红之中，哪一朵最带刺？” “这个我知道。”其中一个姑娘大大咧咧道。 楚逸从怀中抽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笑道：“这里有白银千两，你们谁把那朵带刺的花儿请到这里，这钱就归谁，如何？” 三个姑娘，彼此看了几眼，然后点了点头，立马转身离开。 五公子好奇问道：“楚兄，为何要找带刺的？” 这个楚兄称谓，实则是拉近他与楚逸之间的距离。换句话说，这个五公子主动向他走近几步。 蔡俊华听在耳中，可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楚逸端起酒杯，自顾喝了一小口道：“如果一个女人只有光鲜美丽的外表，但是没有自身的独特魅力，那也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花瓶。既是花瓶，摸着是光滑，可没什么热度。冰冰冷冷，索然无味。” “如果在平淡的生活中，遇到一位有独特魅力的美丽女子，必然会在众人之中绽放耀眼光芒，就好比黑白两种颜色，最吸引目光总是黑色。” 五公子点头赞道：“楚兄不光才智过人，对女人也颇有研究。只不过，这三人能把那朵带刺的花儿请过来吗？” 楚逸淡淡一笑，颇为自信道：“三个女人要想办成一件事，无所不用及极。再言，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还是爱钱的女人。” 果然，一炷香之后，三个女人把一个绿色衣衫的女子拉了过来。 “原来是她！” 楚逸心中颇为惊讶，不想这里带刺花儿竟然是大门迎宾的那位绿衣姑娘。 “公子，你之前说的话可算数？如果我们把带刺的花儿请过来，这一千两银子就是我们的？”之前说话的那个女子理直气壮问道。 楚逸笑眯眯道：“当然算数。不过，我们怎么知道你们请来是不是一朵带刺的花？” “公子放心。妙玉姐姐是咱们这里最纯洁的花儿。倘若身上没有刺，岂能纯洁至今。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还有，我们众多姐妹，给妙玉姐姐的评语是为人孤癖、不合时宜、万人不入目。这些都是做不了假的。” 楚逸对这个思维敏捷、口齿伶俐的小丫头顿时有了好感。 如果从逻辑结构来分析，她先给你最想要的结论，然后再用结论去倒推支撑结论的论据，让你不得不认为应该是这样的。“妙玉！” 楚逸不得不想起现世巨著红楼梦中也有妙玉这样的一个可儿人物。 在曹老爷子笔下，妙玉是个无名无姓、身份不明且拥有巨额财产的所谓出家人，与贾府似乎非亲非故。 而且，妙玉的出场次数最少，却名列十二钗正册第六，使得世人感到疑惑不解，迷雾重重。 所以，红楼梦中的妙玉，身世成谜，但判词语云：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书中妙玉，最后落得个“无瑕白玉遭泥陷”，即被那贼人掳走，惨遭玷污而死。 念及此，楚逸对她莫名多了一丝怜惜。 曹老爷子笔下，妙玉没有一个好结局，无不让人惋惜。 如今，自己遇到一个活在青楼里的妙玉，或许也是老天安排，但愿能有一个好结局。 即是如此，如果可以搭把手，做个好人，那就做一个好人。 妙玉亭亭玉立，站在三人身边，顿时让她们矮下五六分。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任你再如何努力，终究徒劳无功。 若论相貌，与戴钰不相上下；若论气质，如污泥荷花，洁白孤傲。 妙玉冷若冰霜，望向楚逸道：“方才姐妹说了，只要我来此处，便将那银两给她们，公子不会食言吧？” 楚逸拿起桌子上银票，起身走到那个女子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心中没来由一阵慌张，低下头小声道：“回公子，奴家名叫胡笳。” “胡笳。好名字。” 楚逸主动握住她白皙的小手，肌肤光滑细腻，而且富有弹性，摸起来确实很舒服。 然后，他把一千两银票赛进胡笳的手里，微笑道：“这钱归你。怎么分配，你自己定。” 胡笳惊喜过望：“谢公子赏赐！” 楚逸笑吟吟道：“你留下来。” 胡笳欣喜若狂，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凝视眼前这个出手极为阔绰的富家公子，脸上尽显妩媚。 妙玉见状，眼中露出鄙夷神色。 楚逸扭头望向妙玉道：“妙玉姑娘，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五公子对这个妙玉颇为感兴趣，没想到他就这么放她离开，立马不悦道：“妙玉姑娘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离开！” 五公子发话了，蔡俊华急忙补充道：“那是自然。” 妙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神色，但很快恢复平静。 楚逸回头对着五公子解释道：“方才确实是说，只要把带刺花儿请过来即可。至于，花儿是否留下来，完全看妙玉姑娘自己的意愿，不可强求。” 五公子闻言，心中有火发不得，只能隐忍下来，问道：“妙玉姑娘可否留在这里？” 妙玉冷冷道：“留在这里做什么？” 五公子突然被问住了。 说留下来喝酒吧，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若说留下来侍寝，似乎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蔡俊华哪里愿意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夸下海口道：“只要妙玉姑娘愿意，事后想要什么都可以。” 楚逸暗道这个蠢货，要想拿下妙玉这样孤傲带刺的女子，怎么可能用世俗之物来诱惑？ 五公子见他对蔡俊华的话似乎不满，便小声问道：“楚兄，你意下如何？” 楚逸看得出，这家伙对妙玉是非常感兴趣。不过，这个游戏是他开启，自然由他结束。 妙玉眼神冰冷的可以杀人。 蔡俊华被她瞧的忍不住哆嗦一下。如果不是五公子在这里，他早就逃之夭夭。 “妙玉姑娘，倘若我能说出妙玉二字的寓意，你就留下来陪这位公子喝三杯酒。如何？” 妙玉也不想让这几个姐妹太过难堪，冷声道：“你说。” 楚逸沉吟片刻，道：“妙玉者，王之少女是也，“玉”字那一“、”是“特意说明”、 “特别点明”之意。所以，妙玉又寓意，“少女时的遭遇”。不知在下说的对与不对？” 妙玉整个人怔住了。 她呆呆望着楚逸，脑海里想着少时师父跟她说的话：“为师给你取名妙玉，就是让你记住，你从小就遭遇了家破人亡而过逃亡生活的身世。” “如果日后遇到一个道出妙玉之意的人，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一剑杀死他。倘若你因他而死，那你的血海深仇将永无得报。” 这些年来，没有人道出她妙玉之意。她在这里，就是在等机会，等那个仇家来这里寻欢作乐。 可老天似乎与她开玩笑。自始至终，那个仇家就没来过这里。但她又担心，万一自己离开后，仇人突然出现怎么办？ 她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错过了，大仇终将不得报。 于是，她不得不屈身于此，干着自己恶心鄙夷的事，苦等那个仇家的到来。 奈何，仇家没等到，那个道破妙玉之意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一剑杀之？ 第183章 冷落头牌 妙玉望着那个一语道破天机的年轻男子，眼中杀机闪现。可她这丝杀机，哪里能够逃过楚逸的锐眼。 只是，他不明白，妙玉为何转瞬之间对他充满了敌意。难道仅仅是这个游戏让她不高兴，还是刚才对妙玉之意的胡言乱语？ 就在妙玉下定决心准备出手时，贾红梅笑吟吟走了进来，向众人施了万福，然后望向楚逸，陪笑道：“小楚院长，我们家紫萱听您过来，想见见您的风采。” 楚逸没有理睬贾红梅，笑望着妙玉道：“妙玉姑娘，现在怎么说？” 妙玉把那份杀机掩藏起来，极不情愿走到五公子身边坐了下来 。 “胡笳，过来坐这。”楚逸招呼胡笳过来。 胡笳满天欢喜在楚逸身边坐了下来，然后搂着他的胳膊，依靠肩膀，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贾红梅有点尴尬。 紫萱可是这里的头牌，想与她一起的男人都能排到大街尽头。 楚逸端起酒杯，神态怡然自得道：“这里就差我们蔡公子缺了一位红颜知己，我看紫萱姑娘很好嘛。蔡公子，意下如何？” 蔡俊华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他虽是礼部尚书之子，但见到紫萱姑娘的次数三个手指头都可以数过来。 他看了五公子一眼，要知道，最好的东西一定要先让五公子享用。 此时，五公子的注意力全放在妙玉身上，对这个紫萱压根没有兴趣。 楚逸看得出他们之间的那种特殊关系，也就不愿意看到蔡俊华太过难堪。 “蔡兄，你就不必谦让。依我看，紫萱姑娘最与你合适不过。五公子，对吧？” 五公子微微一笑道：“楚兄说的是。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蔡俊华心里松了一口气，对楚逸好感有增加了几分。 早在之前，他对这个烟凌书院就没什么好感。 哪怕楚逸一战成名，虽有羡慕，但更多还是嫉妒，以及因父辈们对楚逸敌意而心生厌恶感。 但经过这件事，他对楚逸的印象有了很好的改观，并非如父辈们所说的那样，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粗俗鄙夷 就连五公子对楚逸都另眼相看，这样的人会如父辈们那样说的吗？ “贾大家，还请紫萱姑娘移步此处一叙！”楚逸微笑道。 贾红梅有点为难，这紫萱是她的摇钱树，而且背后也有她无法触及的真相。 所以，平日里都是把她当小祖宗供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更不会让她做皮肉生意。所有一切，都是以她意见为主。 “楚公子，我们紫萱姑娘是想” “妈妈不必多说，就依楚公子之言。” 楚逸闻言，朝贾红梅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望去，果然是绝色美女，即便是戴钰也比她逊色几分，唯有自己义妹玉环与她不相上下。 凌烟不知所踪，玉环下落不明。身边两个最重要的女人都让他寝食难安，割舍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一念及此，眼中初见美景的喜悦之情顿时烟消云散。任凭你紫萱如何惊为天人，如何才艺卓群，终究不过是路人而已。 紫萱对他情绪变化极为敏锐，她清晰捕捉到楚逸眼中那份光彩转瞬即逝，这是她极为不解的。 她自信，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初次遇见都会被她深深吸引，如美色，如才情，如气质 可眼前这个妙公子，竟然不为所动。 是她魅力不够，还是他心有所属？ 朝思暮想的美人儿，就在眼前兮。蔡俊华如醉如痴，一颗心跳动的厉害。 他做梦都想与紫萱姑娘一起吟诗作画，哪怕闻一闻她身上的香味，此生足矣。 紫萱向众公子施了万福，然后走到蔡俊华跟前，款款落座。 鼻前，有淡淡幽香。蔡俊华如木头人般纹丝不动，浑身僵硬。他想扭头看看身边美人，但终究没有勇气。 楚逸见蔡俊华那辛苦万般模样，忍不住想笑。可想想，这样的男子虽有点木讷，但也是比较可爱。 “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楚某初到京都，与诸位才子佳人相逢。相逢即是缘，第一杯酒，我先干为敬。”楚逸起身，端起酒杯，目光扫过众人，仰面饮尽。 ““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就为这句，我喝第二杯。”五公子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公子才华横溢，名震京都。小女子不才，愿以“人生何处不相逢”新作一句。”紫萱嫣然一笑道。 “紫萱姑娘请！”楚逸好奇道。 “人生何处不相逢，还醉武陵楼上月。” 此街名为武陵街，乃京都最繁华的街道。武陵街两侧，酒肆客栈，青楼赌坊，林立其中。 所以，紫萱这句“还醉武陵楼上月”最是应景。 “妙极。蔡公子，这第三杯酒理应敬紫萱姑娘。”楚逸笑吟吟道。 紫萱姑娘眼中似有不悦，但她脸上依旧笑若春风，给人微风和煦之感。 蔡俊华心里对楚逸感激不尽，急忙端起酒杯，扭头望向梦中仙子，脸上带着羞涩，紧张道：“紫萱姑娘，这杯酒，我敬你。” 紫萱对蔡俊华此人有所耳闻，关键在于他的身份。如果他不是礼部尚书蔡伦之子，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印象。 紫萱端起酒杯，回敬轻声道：“多谢蔡公子厚爱。” 蔡俊华一口喝完，又给自己满上，激动道：“这第四杯酒，我还敬紫萱姑娘。” 五公子好奇道：“为何？” 蔡俊华也顾不得那道特殊的关系，豪情万丈道：“紫萱姑娘乃百花之首，而我只是万千绿叶之一。今日紫萱姑娘抬爱，岂有不敬之理！”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蔡俊华自我放开后，酒局氛围开始变得活跃起来。洞箫、琴瑟、胡笳三位美女使出浑身解数，让在座的各位展露出男人的本性。 项星海和周福生几杯酒下肚，早已放弃君子的矜持，又搂又抱，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五公子主动逗着妙玉，可妙玉不为所动。三杯酒后，浊凭谁劝，都不再喝。 但她也没有离开，神色冷漠，冷冷注视着眼前一幕幕风月。 余光之下，是那悠然自得的楚逸。 胡笳横坐在他腿上，搂着他清唱小曲。楚逸微闭着双眼，看似十分享受，可内心深处却十分痛楚。 一个情深爱人，一个义重妹子。奈何，此二女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今日逢场作戏，何曾择地伸眉。 紫萱目光始终不离楚逸，这个奇男子，宁愿与胡笳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寻欢作乐，竟然不愿意与自己在一起，甚至连目光都不落地她的身上。 热脸贴冷屁股。这种滋味她终于体会到。 她不甘心如此受冷漠，被人不放在眼里。在这里，她就是女王，不光男人要围着她，就是女人也得顺从她。 一股强烈好胜心和征服欲她心湖里掀起惊涛骇浪。女人的矜持算的了什么，就算奉上自己的处子之身也在所不惜。 今晚，她要拿下这个叫楚逸的男人！  第184章 人间炼狱 紫萱为自己这个疯狂举动感到震惊，但在酒精和情绪双重作用下，很快便再次肯定这个重大决定。 然而，有她这个想法的人不止她一个。 妙玉脑子里一直挥不去师父对她的离别警言。既然在这里无法杀死他，那就把他诱拐到自己的闺房择机杀死他。 如何诱拐？一个女子最大本钱便是身体。 她虽身在青楼，但依旧保持处子之身。如果以自己处子之身为诱饵，她相信这个叫楚逸的男人会随她一起回自己的闺房。 在血海深仇面前，清白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般想着，紫萱起身走到楚逸跟前，目光看了胡笳一眼。胡笳心里一颤，赶紧从他大腿上起来，退到后面。 紫萱不顾众人惊讶目光，轻轻坐了下来。 楚逸不想她主动过来，笑问道：“紫萱姑娘有事？” 紫萱莞尔笑道：“无事就不能来此？” 楚逸苦笑道：“紫萱姑娘误会了。如果有事，理当我过去，怎能让姑娘辛劳。” 紫萱心里微微舒服些，笑靥道：“前些日子，小女子百无聊赖时写了几首诗，还望公子移步品鉴？” 移步品鉴？ 蔡俊华顿时傻了眼。他非常清楚，紫萱出道以来，从来没有主动邀请男子移步说话或饮酒。 所谓移步，是移步哪里？最大可能，就是她的紫兰轩。 紫兰轩是紫萱的起居饮食之地，外人不得靠近，即便是此处的姐妹，不得允许，也无法入内。 妙玉更是震惊。一向清高、眼高于顶的紫萱竟然主动邀请男人进入她的紫兰轩。 在青楼这个行当里，这意味着女子要献出自己的处子之身。 紫萱乃绿肥红瘦的头牌，排场极大，而且经过她这几年有心观察，她绝不是普通之人。 在她身后还隐藏一股势力。 即便是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没有查出那股势力到底来自哪里。 现在问题是，如果楚逸去了紫兰轩，那么她就没有机会杀死他。 杀不死他，那就违背师父之命，更有可能导致自己复仇计划功亏一篑。 隐忍不发这么多年，岂能付诸东流。 天降桃花，这桃花运来的太突然，着实让他有点为难。 他来此处就只是喝喝酒，聊聊天，至于床上风流韵事如今还真没那心情。 又哪知，树欲静而风不止。 去，还是不去？ 去吧，这不是啪啪打蔡俊华的脸。不去吧，倒显得自己怯弱怕事。 左右为难。 蔡俊华心里那个痛啊，如果不是五公子在此，他估摸着跪下来求楚逸留下来继续喝酒，喝个天荒地老。 紫萱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凝视着他。看着他左右为难模样，心里莫名其妙有点开心，也有些许落寞。 她分明从他眼中读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相思之情。 到底是什么样女子能够赢得他的心？ 场面气氛有点尴尬，大家都在静等楚逸的选择。 能让紫萱这样的绝世佳人主动相邀，并且愿意等待，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五公子心里充满了钦佩之意，对他好感又多了三分。 权衡利弊后，楚逸终于做出决定。就在他准备开口说话时，妙玉突然起身，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楚逸的右手，拽着他就往外走。 五公子“哎”了两声，搞不清什么状况，急忙追了出去。可看着妙玉那道背影，他终究停了下来。 紫萱不敢想象，一向拒男人千里之外的妙玉竟然主动拉男人的手拖进自己闺房。 今天晚上似乎有点不对劲。不光她有点发疯，就连妙玉也跟着发疯，而且比她还直接，还大胆。 蔡俊华松了一口气，冷不丁想到五公子，惊吓一出冷汗，急忙追了出去。 五公子有点失魂落魄，而且还想不通。原以为自己就是看戏的，哪里想到自己竟然成为被绿的，被别人看笑话。 “五公子。”蔡俊华小声喊道。 五公子叹了几声，道：“走吧。” 蔡俊华心有不舍，寻了个由头道：“五公子，小楚院长不是那种夺人所爱之人。您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这个时候自己在不往前冲，估计以后就别再想着跟五公子混了。 五公子本想点头，可转念一想，强留地瓜不甜。 楚逸本无心，妙玉奈若何。 还有什么好说的。 五公子正要转身，却听见楚逸喊道：“五公子。” 五公子心中大喜，就见楚逸朝他这边跑了出来，正要说句“好兄弟”，话还没到嘴边，脸色唰的阴沉下来。 妙玉手持长剑，杀气腾腾追了出来。 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蔡俊华也着实吓的一大跳，急忙冲上去把五公子护在身后。倘若他要是有个闪失，他们蔡家也就别想着活了。 然而，异况陡生。 胡笳、琴瑟、洞箫三人似乎变了个人，身上杀气腾腾，手持带血的利器，就朝五公子这边刺了过来。 楚逸暗道不妙，如果自己不出手，估计这两位仁兄肯定命丧剑下。 可问题是，先前还有说有笑，怎么一个转身，翻脸无情，还要杀人。 莫不是那个紫萱姑娘恼羞成怒，想要杀人报复？ 突然，一道黑影闪现，正是不见踪影的黑。黑羽右手衣袖轻轻一挥，三根黑色羽毛如剑刃飞出，直接没入这三女眉心之中。 楚逸大惊失色，暗道你家伙怎的如此凶残，至少留个活口问清楚啊。 蔡俊华何曾见过杀人的场面，惊吓的两腿发软。五公子倒是镇定自若，猛的抓住楚逸胳膊，沉声道：“带我走。” 五公子心里清楚，这些人是要杀他的。因为是来此处，想着大庭广众之下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就没带什么护卫。 哪里知道，自己出门不看黄历，倒血霉了。现如今，只能抓住楚逸不放。 妙玉也是一头雾水，她本想杀楚逸的，怎么这平日三姐妹也跟她一样，深藏不露，都想着杀人。 黑羽转身，飞向妙玉，却听到楚逸心声道：“留下她。” 黑羽瞬间出现在妙玉跟前，夺过她的长剑，右手在她后脖子一拍，顿时昏睡过去。 楚逸看了妙玉两眼，又望向五公子，问道：“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利箭，速度飞快，威力极大，隐约听到摩擦空气的吧啦声响。 楚逸不由分说，一手按住五公子的头，一道光芒闪过，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身后木梁顿时炸开。 此时，绿红肥瘦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犹如置身于炼狱之中。 原本那些接客的女子，一个个就跟杀神一般，个个手持金属利器，见人就杀，如潮水般涌向三楼。 今晚来潇洒的男人，有的在睡梦中被身边女子割了头颅，有的在喝酒中被刺穿心脏，有的在疯狂逃跑中被劈两半 残肢断骸，人头滚地，随处可见。 人间快活地，转瞬之间成为一座人间炼狱。 紫萱懵掉了。 她呆呆站在雅间门口，亲眼目睹胡笳她们三姐妹惨死的场面。 室内，项星海和周福生二人，一个趴在桌子上，一个躺在桌子底下，皆是尚有余温的尸体。 两大才子，就这么稀里糊涂死在温柔乡。 这顿饭局，非但没能让他们平步青云，反而割掉他们的卿卿性命。时也，命也！ 不知道，等他们到了地府，是不是还未发觉，他们已经成为鬼魂。 “老黑，怎么回事？”楚逸传声道。因为，他已经察觉到这里气流出现异样。 “有阵师在外布阵。”黑羽应声道。 “阵师？”楚逸惊讶道。 他没想到，这个五公子到底惹了什么样大人物，都请阵师出来压阵。 这些女子双眼赤红，面露狰狞恐怖之状，一个个凶神恶煞，如同恶鬼降世。 “奶奶的，这他娘到底是冲你，还是他呀？”黑羽传声道。 “你一个元婴大佬，还搞不定？”楚逸急忙问道。 黑羽苦笑道：“你当我真是化神以下天下无敌了。这阵法诡异的很，外人看来一切正常如初，根本不知道里面都已经是人间炼狱。” “那外面的人要是进来，会怎样？”楚逸问道。 黑羽冷笑道：“那就是排队送人头喽！” 楚逸当场愣住了，这他妈到底是谁下这么大血本，非要干死这个五公子？ 转念一想，这么大的阵势，天机营那边难道没有察觉？ 或者说，这帮人根本不担心天机营的人会出现，甚至不把国师放在眼中？ 楚逸越想越心惊，一股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第185章 唱的哪出 在外人看来，绿红肥瘦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但若有细心之人可以发现，今晚只有进，不见出。 只不过，众人都已习以平常，谁让此处是京都最有名的风花雪月之地。 而在内部，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残肢断臂，尸横遍地，血气冲天，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三楼一间雅间，五公子和蔡俊华脸色苍白，满脸惊恐，惶惶不可终日。 锦衣玉食的他们，何曾见过这等惨状。关键是，他们还身在其中不得离开。 如果不是楚逸的贴身护卫黑羽在，估计这会早就成为冰冷尸体。 妙玉昏睡不醒，躺在地上。 紫萱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此时，这里只有他们六个大活人。其他那些发狂之人，都命丧黑羽之手。 “现在什么情况了？”楚逸传声问道。 黑羽眉头紧蹙，心声道：“暂时没有动静。不过，这应该只是开始。” 话音方落，楚逸和黑羽纷纷露出惊诧神色。 人间炼狱消失不见，转而欢声笑语，歌舞升平，那些死去的人竟然又活了过来。 楚逸神识扫过，竟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哎呀，我的蔡公子，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呀，叫我好找一阵。”贾红梅气喘吁吁道。 蔡俊华楞了一下，然后使劲揉揉眼睛，不可思议道：“贾大家，你没死？” 贾红梅楞了一下，然后笑道：“蔡公子，瞧您这话说的。” 贾红梅正要上前，楚逸猛然伸手一拽，竟然空空如也。 黑羽微微一怔，随即一个箭步，伸手拉住贾红梅的右手，竟然握住了，而且指尖还有温度。 是个正常人。 贾红梅见一个年轻貌美男子拉住她的玉手，芳心一颤，略有娇羞道：“公子，还请自重！” 黑羽仔细打量起她，竟然找不到任何的异样，就是普通的大活人。 真是活见鬼了。 这些人都是死在他手下的，现在竟然都全部复活，就跟没事人一样。 黑羽松开手，笑吟吟道：“贾大家，是怎的知道我们在这里？” 贾红梅羞涩笑道：“你们不是从外面进来的嘛。” 楚逸走到五公子身旁，伸手握住他的胳膊，竟然也是空的。 再拉蔡俊华的胳膊，还是空的。 楚逸又来到紫萱身边，伸手轻抚她挂满泪珠的秀脸，依然空空如也。 再摸妙玉的脸，还是触摸不到。 楚逸扭头望向贾红梅，大声道：“贾大家。” 可贾红梅似乎听而不闻，目光依旧落在黑羽身上，嘴角泛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楚逸心生不安。直到此刻，他才确定，这场诡异袭杀，针对的并不是五公子，而是他。 他想不通，黑羽说的这个诡异阵法是什么时候布下的？如果是事先布下，那至少说明对他的行动轨迹掌握比较清晰。 可问题是，来这里找乐子也只是临时起意。没有人知道他们事先会要来这里。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当前最现实的问题是，他为何会在他们面前成为空气一般的存在？ “公子，你身上拥有我的魂血，所以我们才能彼此相视，并且可以心声交流。这些人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们无法察觉到你的存在。”黑羽道出其中的关键。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为何只有自家公子会变成透明人存在，而其他人没有任何异样？ 楚逸点了点头，心声道：“这些人应该是针对我的。真没想到，他们杀我之心如此迫不及待。” 黑羽眉头紧皱，即便是他依旧没有找出这个阵法的端倪？如此厉害阵法，也必须要有境界高深之人施展才能让他这个元婴修士也无法找出破绽。 若论修为境界，这个阵师修为也得是元婴境。元婴境界的阵师，啧啧，那可不是普通修士。 这山上有三种人不能惹，排在第一的自然是剑修，排在第二的便是阵师。阵师用阵，倘若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那绝对是可以越级斩杀高境界之人。 对于普通修士，阵师甩出一个阵法，那就是群杀一大片。 排在第三的便是刀客。刀客本就稀少，但刀客厉害之处便是瞬间爆发力。惹毛了刀客，在以命换命之下，没有哪个修士敢承受一刀暴击的后果。 “公子，这杀你之人可真是下足血本，就连元婴境的阵师都请了出来。也不知道，你到底跟谁，有什么仇有什么怨？是不是抢了别人老婆，还是睡了人家姑娘？”黑羽打趣道。 楚逸懒得跟他废话。奶奶的，元婴级阵师，那不就是戴钰师父王安那个级别的高手。 刚到虎丘，遇到的也是相当元婴境武夫。在这，又遇到元婴境的阵师，还一个比一个强。 虎丘遇袭，侥幸有那个独臂道姑逃过一劫。现在情况，似乎只能靠黑羽这个老王八羔子来破敌了。 “老黑，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可别掉链子！我的身家性命可全靠你了。”楚逸传声道。 黑羽颇为无奈道：“公子，我对阵法不熟悉，而且找不到那人，我也没辙呀。不如，你把那人引出来，我来杀，你看怎么样？” 黑羽说的是实情。如今，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这般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对方下了先手，已经占据优势。那么他必须扳回一局，这样大家才能站在同一起跑线。 “那个阵师最有可能隐藏在哪里？”楚逸问道。 黑羽沉吟片刻道：“我估计，他们绝逼想不到我们之间是可以正常交流的。而且，敢在国师眼皮子底下行事，这个阵仗不能大。所以，我猜测，这个阵师多半隐藏在众人之间。” 楚逸看了看屋子里的这几个人，每个人的神情各异，但又察觉不到他们的异样，所以都有存在的可能性的。 按理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个阵师还真有可能会隐藏在他们身上。 难不成都把他们杀了？ “这些死去之人复活过来，是真活过来，还是幻想？”楚逸心中着实不解。 黑羽思索片刻，道：“他们身处阵法之中，可以看作是活人，也可以当作是死人。如果在阵法之外复活，除非有逆流光阴这样的逆天法宝和术法，才能做到。” 楚逸沉默着。 此时，蔡俊华稍微缓过神来，又见贾红梅站在门口，眼中尽是疑惑，声音颤抖道：“贾大家，你是人，还是鬼？” 贾红梅堆起笑容道：“蔡公子，您不会是醉酒了吧。我当然是人，还是大活人。” 说着，贾红梅急忙上前搀扶起蔡俊华。 蔡俊华一把握住她的双手，确实是暖暖的，是人，而不是鬼。 可方才，发生在自己眼前那一幕，怎会如此真实？难道真是喝多了，醉意之下看到了幻境？ 蔡俊华赶忙搀扶起五公子，尽是关切道：“五公子，您没事吧？” 五公子猛然醒了过来，左看右看，疑惑道：“先前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看到妙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急忙冲了过去，搂起她，大声喊道：“妙玉姑娘，妙玉姑娘”。 坐在地上的紫萱也打了个机灵，发现自己坐在地上，也是一脸疑惑，又看妙玉倒在一个人男人怀里，而这个男人不是楚逸。 妙玉不是拉着楚逸去了闺房，怎么又会晕倒在这里？ 紫萱一脸疑惑。 蔡俊华蹲下身，神色关切道：“紫萱姑娘，你没事吧？” “哎呦。我的小祖宗呀，你坐在地上做什么呀？”贾红梅急忙走进来，将她搀扶起来，脸上尽是怜惜。 “妈妈？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紫萱冷不防问道。 贾红梅微微一怔，然后笑道：“你们是不是酒喝多了，竟说一些听不懂的话？我活的好好，怎么会死呢。” “胡笳、洞箫、萧瑟她们呢？”紫萱继续问道。 贾红梅嗤笑道：“那个楚公子，果然是多情之人。现如今，正与她们三姐妹在床上风流快活呢。” 紫萱怔住了。 黑羽听得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自家公子正与三个姑娘在床上搞事，这场面有点大啊。 楚逸听不到她们说话，可看见黑羽神情极为夸张，问道：“你笑什么？” 黑羽传声道：“这个老娘们说，你现在正跟三个姑娘在床上颠鸾倒凤，欲仙欲死。” 楚逸愕然。 黑羽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忙问道：“他人在哪？” 贾红梅被他问的一大跳，紧张道：“就安排在对面的甲字号厢房。” 黑羽急忙跑了过去，找到甲字号厢房，推门直入，眼前一幕彻底让他惊呆了。 大床上，三女侍一夫，春潮澎湃，香艳火辣。 胡笳、洞箫、萧瑟三姐们突见一个陌生男子闯进来，急忙撤起被褥遮住曼妙的娇躯。三女拥挤在一起，神色惊慌，就跟受到惊吓的小鹌鹑，让人怜惜。 躺在床上的“楚逸”，依旧一柱擎天，目光斜视黑羽，略有不悦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黑羽神色凝重，仔细打量起这个“楚逸”，笑问道：“公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第186章 世有两香 站在门外的贾红梅，就这么蓦然朝床上一瞥，嘴巴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几乎没见过如此动人心魄的今天翘楚，心里忍不住一阵春心荡漾，似有微风拂面，脸上泛出潮红。 紫萱见贾红梅面有异色，忍不住好奇探出头来朝里面一看，只能用庞然大物、赫然在目、触目惊心这些词语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瞬间，脸上一阵潮红，浑身燥热。 脑子里顿时闪现一个念头：原来书中描述，一点不假，真是如此。 贾红梅一把拉过紫萱，过作镇定道：“紫萱，蔡公子那边还等着，我们先过去。” 紫萱点了点头，失了魂似的跟着贾红梅离开甲字号厢房。 黑羽看不出躺在床上的楚逸有什么异样。如果是外人，必然将其看作真的楚逸。 如果不是他与自己自家公子因魂血而有心灵联系，恐怕是他也很难发现床上这个楚逸是假的。 “楚逸”套上一件长衫，左手托腮，侧卧笑道：“这比你从书上看的还要有意思，要不要试试？” 黑羽笑道：“萝卜青菜，个人所爱。公子喜欢真刀实枪地干，而我就喜欢看着字而异想天开，彼此高潮就好。” 楚逸斜靠在门旁，饶有意味打量着床上的那个自己。说实在的，床上的“楚逸”几乎就是他的孪生兄弟。 “老黑，还能看出来什么异样？”楚逸传声问道。 黑羽传声道：“跟你本人无异。我在猜想，如果公子你永远被禁锢在这里，而这个假楚逸出去的话，那他就是你。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有可能属于他的。” “你说的没错。但不理解的是，对方为何没有把我之外的其他人全部诛杀，反而还留下他们几个。这样做用意是什么？”楚逸疑惑不解道。 “或许，真真假假，才最不容易分辨的清。公子，现在怎么办？这个“楚逸”要不要除掉？”黑羽回道。 楚逸沉吟片刻，心声道：“如果杀了他，反而暴露咱们的底牌，暂且留着就是他。对方既然隐藏其中，或许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次袭杀，比起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因为，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对方隐藏在何处，还不知对方背后主使人是谁？ 若别人追问起来，还真一问三不知。 这要真是死在这里，还不知道以后要找谁报仇？ 一想到这些，楚逸就特别憋屈与郁闷。空有一身本事，还没法使出来。 楚逸站在凭栏处，望着下方众人，他们确实跟常人无异。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一处非常关键的地方。 “这个地方在哪？”楚逸低头看着下方的男男女女。 就在这时，床上“楚逸”猛然翻身，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土黄色的长剑，纵身飞出，直刺黑羽胸口。 这一剑，极为刁钻，威势惊人。 黑羽冷笑一声，身子朝右侧微移，轻松避开这一剑。 按他的脾气，倘若没有顾忌，早就亲手宰了这个突然冒出的假“楚逸”。 “楚逸”偷袭不成，便不再留手，出剑招招毒辣，但黑羽只守不攻。 二人僵持片刻，黑羽脸色阴沉道：“公子，这是做什么？” “楚逸”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杀气更盛，但却突然收手，笑道：“老黑，你这样可真没劲。” “公子剑术超群，黑羽哪敢跟公子过招。”黑羽吹捧道。 “楚逸”穿戴好衣衫，走出房门，径直朝蔡俊华那边走去。 蔡俊华与五公子两人刚刚缓过神来，一见“楚逸”进来，齐齐抬头看向他，心里顿时有种如释负重之感。 此时，妙玉也醒了过来。她看了“楚逸”几眼，心中尽是疑惑，只觉得眼前这个“楚逸”跟之前有明显不同，尤其是他的眼神，空洞无神，没有之前那种时而深如古井，时而灿若星河的感觉。 “楚兄，当真了得。”五公子羡慕道。 一人战三女。这种壮举，他只有膜拜的份。 “楚逸”微笑道：“五公子谬赞了。”随即，他把目光落到妙玉身上，含笑问道：“妙玉姑娘，之前持剑追杀我，莫不是我道出你心中隐秘，想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五公子和蔡俊华二人纷纷看向她。不是“楚逸”这么一说，五公子确实忘记之前那一幕，妙玉手持长剑追着楚逸而来。 妙玉脸色阴沉，没有说话。 黑羽接过话道：“书上说，打是情骂是爱。妙玉姑娘挥剑砍你，那是对公子爱之深切。” “此事应该是个误会。我相信，妙玉姑娘为人，断不是那种随意喊打喊杀之人。”五公子急忙补充道。 从他懂事起，便知道，身边女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虽然有几个可以入得了眼，但没有一个可以进得了心。 入眼不入心的姑娘，偶尔欢娱，也算是美事。可美中不足的是，片刻欢愉带来的便是无尽的寂寞。 妙玉这样的一个奇女子，竟然在他不知不觉中就这么进入自己的心里。 看着她，就有一种想要拥入怀中无比怜惜的冲动，想要为博她欢心可做任何事的冲动。 “楚逸”哈哈笑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要想看到真心，还得下一番狠功夫。” 五公子好奇问道：“楚兄，要下什么狠功夫？” “楚逸”看向五公子，不怀好意道：“五公子既然对妙玉姑娘如此眷恋，何必绕那么弯，直接要了她的身子就是。这女人，如同烂稻草，你越打她就越顺。” 五公子愣住了，这不是霸王硬上弓嘛。 不过，五公子也是个聪慧之人，他心里隐隐觉得，眼前这个“楚逸”似乎与之前有很大不同。不论谈吐气质，还是行为举止，都与之前大相径庭，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楚公子此言差矣。男女之情，不只在肉体欢愉，更在情感相依。那种无耻小人行径，楚公子休要再提。”五公子恼怒道。 “楚逸”也不动怒，淡淡笑道：“既然五公子不领情，那就算了。这么好的花儿放在那你不采，总会有人采的。与其让别人采，不如今日我来采。” 妙玉娇躯微颤。不待她做出任何反应，“楚逸”先行一招，起身转瞬即至，右手掐住她白皙脖子，欣赏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果然是个妙人。” 妙玉脸色涨的通红，又因呼吸困难，胸口起伏的厉害。 五公子怒道：“楚逸，胆敢！” “楚逸”不以为然道：“这世上有两香。饿肚子时候饭菜香，吃饱肚子后女人香。五公子既不喜饭菜香，又不喜女人香，何必动怒！” “楚逸”目光落地紫萱身上，微笑道：“紫萱姑娘看了我的身子，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蔡俊华见他打起紫萱主意，正要出口制止，却听“楚逸”坏笑道：“蔡公子，可喜欢女人香？” 蔡俊华不知他何意，冷着面孔没有接话。 “我与蔡公子一见如故，这紫萱姑娘让你如何？倘若你与五公子一样，不喜女人香，那我就自己笑纳了。” 紫萱何曾受过这般羞辱，怒道：“楚公子，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如何便如何？” “贾大家，你说句话呀？”“楚逸”扯着嗓门喊道。 贾红梅不说话，走到紫萱跟前，伸手就是两巴掌，打的紫萱差点摔倒在地。 “你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平日里把你当祖宗供着，无非要从你身上获得最大利益。现如今，在这里，你不过就是一块肥肉而已。”贾红梅威胁道。 紫萱懵掉了。 说到底，自己终究不过是卖肉的。外面卖的是猪肉，这里卖的不过是光鲜亮丽的女人肉。 “蔡公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楚逸”催促道。  第187章 镜像空间 蔡俊华看着惊恐万分的紫萱，内心深处腾起一股原始的冲动。 只不过，这里还有五公子。如果自己真的做出那种禽兽之举，估计以后就是死敌。 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一位贵人，得不偿失。 “忘记跟你们说了。我不光对活的女人香感兴趣，对死的女人香也敢兴趣。她们两个正直芳华，用来炼制香油最合适不过。”“楚逸”说的很平静，但在场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五公子看出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之前楚逸，只不过是徒有外貌而已。 “你到底是谁？” “楚逸”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道：“每个人心里都有另外一个自己。你说是不是，五殿下？” 五公子怔住了。 蔡俊华没想到他道出五公子的真实身份，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蔡公子，人有时候不必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当他是主人，他未必把你当狗。如果你真是狗，也可以反咬主人一口。那些小心翼翼的委屈和被践踏的自尊，今天晚上可以通通找回来。”“楚逸”不急不慢诱惑道。 蔡俊华想到那些年的如履薄冰，如狗一般舔着五殿下的冷屁股，可换来的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虚情假意。 六大尚书中的年轻一辈，也就他蔡俊华无心官场，但奈何其父不停在他耳边唠叨。他只好走出书房，硬着头皮接近五殿下舒王李景宽。 李景宽无心朝政，更无意争夺储君之位，但在乎山水之意、笔墨之美，坊间素有“兰亭君”美誉。 李景宽生在帝王家，自带威严，再加上他对世俗权力的不喜，这让被动的蔡俊华更是处处碰壁。 蔡俊华喜爱诗词歌赋，但他自己天赋有限，在学造诣上并不出彩。倘若他一心向学，有着水滴石穿的恒心，或许在学领域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现实并不让他如愿，他只能遵从家族旨意，在这个世道中逐渐变成一个贱卖自尊的投机小商贩。 无数个夜晚，他都想着揍死李宽宽这孙子。 可天亮后，他依然是陪着笑脸的孙子，李景宽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舒王。 “一个妙玉，一个紫萱。妙玉冰清玉洁，紫萱骄阳似火，都是人间极品尤物。蔡公子，她们的生死可都在一念之间。”“楚逸”松开妙玉的脖子，扣住她的左手脉搏，将她搂入怀中。 “楚公子，我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吧。”紫萱爬到“楚逸”脚下，苦苦哀求道。 “楚逸”用脚尖拖住她下巴，看着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紫萱，淡淡道：“求我没用，求五殿下和蔡公子呀。只要他们愿意要你，我无所谓的。” 紫萱贝齿轻咬下唇，把心一横，爬到蔡俊华跟前，哀求道：“蔡公子，你不是喜欢我嘛，我现在就给你。好不好？” 蔡俊华不动心是假，可在这种情况下强行要了紫萱，好像又下不了手。 “蔡公子，你若再不下决心，到时候可别后悔。要知道，想要紫萱的男人多如江鲫。不然，我喊两个过来，帮你如何？” 蔡俊华急忙摆手道：“楚公子，万万不可。”说着，他搀扶起紫萱。 日思夜想的美人儿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可以任他明月下西楼，有这样好事为何还是不开心？ 一夜之欢，得了身体却没有心。这种露水红颜，意义何在？ 蔡俊华内心天人交一，过去的自己与现在的他彼此争斗不休。 紫萱如抓救命稻草，世俗那些关于女子的三从四德、礼仪廉耻都通通抛之。 与其被那些男人玷污身体，倒不如献身这个吏部尚书之子蔡俊华，好歹日后还有可能有个归处。 想明白这些，紫萱不再迟疑，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脱下外衫，露出里面乳白色的亵衣。 蔡俊华看的痴，忍不住吞咽几下口水。 “公子，这样玩有点过了吧？”靠在门边的黑羽冷冷道。 “楚逸”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将脸凑到妙玉的胸前，屏气凝神，闻了几下，道：“我闻到了青莲的味道。” 顿了顿，“楚逸”继续道：“都说眼见为实。但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因为，你看到的，都是别人愿意给你看到的，或者你想看到的。” 黑羽眉头微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楚逸飘然来到一楼，斜靠在柱子，看着偏僻之处独坐的一个男子。 这个人，就是先前向他讨要签名的那个男子。 事后想想，这件事似乎有点蹊跷。 当这个人提出要签名时，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是准备婉言拒绝的，但很快又欣然同意，就这么冒失在此人背后衣服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如今，再看此人时，有签名那件衣衫不知在何处。在他身上现在穿的是剑青衫。 青衫男子喝着小酒，眉头时而微皱，时而舒缓，想来正为某事担忧。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可以在阵法中隐身，而且还找不到他的任何气息。倘若再找不出，恐怕会有麻烦啊。”青衫男子自言自语道。 突然，青衫男子没来由一阵心惊，蓦然扭头望向身后，空空如也。 但也就在一刹那间，楚逸突然出手。先是施展画地为牢，一道金光闪现，困住那青衫男子。不待他反应，两柄仙剑齐出。 胜邪剑没入他眉心半寸，纯钧剑刺入他胸口半寸。 就在楚逸出手的同时，黑羽也突然对“楚逸”出手。在阵师眼中，黑羽不过是金丹修为。但他不知道，黑羽手中的剑锁不仅可以遮掩他妖兽气息，还可以遮掩修为。 “紫棠，出手救我！”“楚逸”喊道。 这个叫紫棠的青衫男子苦笑一声，暗道你还是多求自福吧，我这边已经无能为力，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 在自己的大阵中，竟然被阵中之人找到本尊，而且还被人挟持，想想还真是丢了阵师的脸面。 紫棠看不到楚逸的身影，但这金色囚笼他还是认识的。这是云州镇守使王安的成名法宝，王安又是楚逸学生戴钰的师父。 想来，这个出手之人就是他在苦苦搜寻的楚逸。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紫棠问道。 楚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问道：“你又是怎么做到的？你可以不说，但我的耐心有限。” 紫棠耸耸肩膀，无奈道：“从你走出国师府，我们就一直跟着你。但这里的阵法，其实在你来京都之后，就已经开始布置。” “守株待兔。”楚逸恍然大悟道。 这绿肥红瘦本就是京都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只要他在京都，就必然会来此处消遣。真没想到，这帮人真是煞费苦心，张好麻袋口，就等着那天自己往里钻。 紫棠微笑道：“楚公子说的不错，确实是守株待兔。毕竟，这里是京都，还有一座国师府。倘若不事前做好准备，又哪敢在国师眼皮底子下对楚公子下手。” 楚逸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胆量和谋略，赞赏道：“确实如此。难怪天机营那边没有任何动静。” 紫棠叹了几声，道：“正因为没有任何动静，我才更担忧。所以，急于求成，这才露出马脚。” 楚逸眉头一跳，问道：“你的意思是，天机营其实是知道这里有异样？” 紫棠苦笑道：“不管他们知不知道，现在都落在楚公子手中，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这时，黑羽带着“楚逸”来到紫棠这边。 紫棠抬头看了一眼“楚逸”，埋怨道：“让你做事低调，你非不听。这下倒好，成了瓮中之鳖。” 楚逸望着这个冒牌货，问道：“怎么做到的？” “楚逸”冷笑道：“你想知道，老子非不告诉你。” 刚说完，“楚逸”身体便传来蚀骨的疼痛，在他脸上有三道黑气如灵蛇般在其游走，看上去触目惊心，极为诡异。 “我来说吧。此阵名为镜像，如同一面镜子，形成两个平行的空间。现在所处空间，其实就在镜中，除了二位，还有楼上那四位是本尊，其他都是镜像人。” “镜像人？也就是说，他们在真实空间都是死人了。”楚逸追问道。 紫棠点头道：“不错。在镜像阵中，两个平行空间是对称的，这样才能保持平衡。” “你的意思是，如果真实空间里本尊是死人，那么镜像空间里就是虚假的活人。如果镜像空间里本尊是活人，那么真实空间就是虚假的死人。而我就是个例外，是也不是？” 紫棠赞赏道：“楚公子聪慧，一点就通。在真实空间中，没有楚公子的身影，在镜像空间中同样也没有。当时我就在想，楚公子定是身怀重宝，可以隐匿气息，绝大可能藏在真实空间里。所以” “所以，在镜像空间中，为了保持平衡，就必须要有一个楚逸存在。只不过，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来的？”楚逸接话道。 楚逸对这个冒牌货很感兴趣。倘若今日他真死在这里，那么这个冒牌货还真能出去以他身份活在这个世上。至于什么时候被发现，他不知道。 第188章 何枝可依 “楚公子应该听过字如其人吧。细究楚公子签名字迹，按照字如其人脉络推演，如龙飞凤舞，这说明楚公子本心是那种放任自流者。但字与字之间，分隔清楚，这又说明楚公子判断能力良好，凡事能够自主；字体偏大，说明楚公子自信心很强，做事主动，喜欢冒险。从这三点判断，再结合楚公子在麟德殿的表现，基本一致。如此，假冒之人既可以做到形似，也可以做到神似，这样才能以假乱真。”紫棠如实道出字如其人这门术法的奥秘。 楚逸听的大为惊讶，不想这世上还真有字如其人这种术法。 “楚公子想学这门术法？”紫棠笑问道。 楚逸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如实道：“字如其人，其实不过是从外在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以及做事风格。如果与一个人相处久了，过于了解，那么运用这门秘术，确实可以做到以假乱真。我还真是想学，反正技多不压身嘛。” 紫棠看了一眼“楚逸”，沉声道：“楚公子，如果我用这门术法与你交换他的一条命，如何？” 楚逸看到这个自己，心里就不是滋味，冷声道：“先变回原来模样再说。” 紫棠轻声道：“别人做久了，小心忘记自己是谁！” “楚逸”忍住体内剧痛，冷冷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楚逸笑了笑道：“我看你是嘴巴硬，还是骨头硬？” 黑羽痛下杀手，“楚逸”发出凄厉惨叫，时而身处烘炉，时而进入冰窖，时而锥心，时而刮骨，躺在地上不停翻滚。 “楚公子，还请手下留情。”紫棠哀求道。 楚逸充耳不闻，权当没听见。 “楚公子，若不嫌弃，这门字如其人的秘术送给你。”紫棠将一块玉简双手奉上。 楚逸没有亲自拿，而是将一丁点的紫薇天火覆盖其上，只听见发出滋滋声音。 “紫棠兄，这样做人可不厚道啊！”楚逸冷声道。 这块玉简确是记载着字如其人这道秘法修炼口径，但却被紫棠做过手脚。 “楚公子，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身在江湖，心不由己啊。”紫棠无奈道。 此时，躺在地上的“楚逸”奄奄一息，就差最后一口气，似乎就要魂归故里。 黑羽用脚蹬了他两下，“楚逸”正面朝上，露出他真正面目。 竟然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拥有胡人女子容颜与风情的大美女。 紫棠看着她，眼中尽是不舍与怜惜。 楚逸一想到她在甲字号厢房一人战三女的场面，顿时觉得太过刺激了。 “她到底是男是女，是阉人还是人妖？”楚逸好奇道。 紫棠苦笑道：“她本就是天生丽质的女子。” 楚逸沉吟片刻，道：“你们到底是谁？” 说话间，胜邪剑再入眉心半寸，再往前就是修士上丹田泥宫丸，温养在其中便是元婴修士的元神。纯钧剑也在如胸口半寸，再往前就是修士下丹田。 紫棠面露痛楚神色，如实道：“我二人不过是山泽野修，为了混口饭吃才到京都。至于公司要问我们何人指使，我只能说是血红刺。至于血红刺受谁委托，那我们就真不知道了。” 又是血红刺！ “那你们是血红刺派来的杀手？”楚逸问道。 紫棠摇头道：“杀手这种脏话累活，我们本就不屑做。不过” 突然间，地面发生激烈晃动。紫棠口吐鲜血，整个人似乎被抽干了精血，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成干尸。 而那胡人女子也同样变成一具干尸。 “楚公子，能够在你死之前跟你交谈，还真不枉此行。从你身上，我看到自己不足，也学到很多。”紫棠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楚逸冷静道：“你跟我说那么多，不过是你的缓兵之计。” “被你逼出这样，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只要杀了你，这些代价都可以得到成倍反还，算起来也是净赚。” 楚逸微笑道：“照你这么说，我今天必须死在这里了？” “那是必须的。否则，京都之行那就真亏大了。” 楚逸不以为然道：“有些人，总把账面上的浮盈看做自己净赚所得。只要没看到银子入账，那些不过都是浮云。” “浮云？楚公子就这么自信？”紫棠眉头紧皱道。 楚逸神色淡然道：“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从我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我自然也可以从你身上学到很东西。哪怕你现在身处真实空间，你可以看看，泥宫丸之处是不是有一粒小红点点？” 紫棠立即神识查看，果然看到一个肉眼很难察觉到的小红点，震惊道：“不可能的！” 他之前已经用神识查看自己身体每一处，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怎会遗漏这个小红点？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有心，就有可能。”楚逸淡淡道。 “楚逸，你可知道，那五公子的真正身份？”紫棠紧张问道。 楚逸笑道：“来这里，不过都是吃喝玩乐，说俗点就是嫖客。反正死了这么多嫖客，再死几个又何妨！” “你不在乎他是当今五皇子，越王李景宽？”紫棠问道。 “与我何干？”楚逸反问道。 “好你个楚逸，我就不信，你就不在乎妙玉的死活？”胡人女子冷声问道。 楚逸想了想，问道：“还未请教芳名？” “既然你是个死人，告诉你何妨。记住了，本仙子名叫昭君。” “昭君。是个好名字。可惜，就是没这个好命。”楚逸冷冷道。 话音方落，身在真实空间的昭君还没来及反应过来，体内突然有一团极为凌厉的剑意炸开，万剑齐发，昭君整个人化作血雾，飘散在空气中。 紫棠被这突然一幕给惊呆了。他已经查看过昭君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 “你是剑修？”紫棠心有悲伤，但又很好奇。 那一瞬间，紫棠察觉到昭君体内有无数道极为强悍的剑意，他本想出手相救，但面对强悍剑意，他最终选择放弃。 此时，就连黑羽也没想到，楚逸竟然可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在昭君体内种下一图剑意。 即便是他，如果体内有这么一图东西炸开，不死即伤，估计也是个废人。 黑羽似乎想到什么，抬起左手腕看了看这灰色镯子，又看看楚逸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奶奶的，自己又上了这孙子的道。这手上的镯子虽然可以遮掩他妖兽的气息，可真正意义上就是一道催命符啊。 只要楚逸愿意，一个念头，这就可以让他身死道消。 “别这么看我。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国师让我给你带的。而你又没拒绝。”楚逸一脸无辜道。 紫棠看见昭君惨死的模样，又看到泥宫丸那一粒小红点点，心里也发毛。 “紫棠兄，如果你还是不相信，那咱们两个就比比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或者，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至少不会让你亏的连命都没有，如何？”楚逸笑问道。 紫棠犹豫不定，没想到这次偷袭，陪了夫人又折兵。原本算下来，还能净赚。这小倒好，转眼就亏得只剩下裤衩。 “说说看。” “其实，很简单。你告诉我是谁想杀我，我就放你走。” 紫棠沉默片刻，道：“倘若我告诉你，即便你放我走，我也未必能够活着离开京都。” 楚逸点头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 紫棠犹豫片刻，突然问道：“国师召见你所谓何事？” 楚逸笑了笑道：“你若想活着离开京都，或者就在京都这边好好活着，这个问题问的恰到好处。” “怎么说？”紫棠好奇道。 “你知道天机营为何没有任何动静吗？”楚逸开始忽悠道。 “为何？” “因为，从我离开国师府那一刻起，天机营就已经交到我手中。”楚逸大言不惭道。 紫棠楞了一下，显然不相信，笑道：“楚公子，小心大话闪了舌头。天机营如此重要，怎会如此儿戏？” 楚逸镇定自若道：“紫棠兄不信，我也没办法。那既然买卖做不成，而你又害我在先，我也就没必要再跟谈什么仁义在了啊。” 紫棠微眯双眼，眼中杀机更盛，但昭君之死赫然在眼前，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这个楚逸当真可怕的紧！ “紫棠兄，我奉劝你一句，绕树三匝，何枝可依？错过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紫棠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我若告诉你，国师他老人家是我师父，你相信吗？”楚逸玩味道。 紫棠心神一震，这个念头他是有想过的，但实在太不过靠谱。可现在再想，他有五老峰王安的画地为牢这样的厉害法宝，而且他的学生戴钰又是王安新收关门弟子。 有这两层关系，似乎可以印证楚逸是国师的弟子。 而且，楚逸当时是一个人进去的，出来后就多了这个叫黑羽的年轻男子。 那么，这个年轻男子肯定是国师安排给楚逸的贴身护卫，或者说是护道人。 把这些线索串起来后，楚逸是国师关门弟子这个消息是可信的。 紫棠当下做出决断，为今之计，就只能选择楚逸这棵大树躲起来。 “紫棠兄，我们又见面了。”楚逸站在血泊之中，周围都是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 紫棠收起镜像阵，看向这个脸上挂着微笑的楚逸，抱拳道：“紫棠见过公子！” 阵法撤去后，绿红肥瘦一公里范围内空无一人。大批大批禁卫军把绿红肥瘦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门外，站着一位身材修长、亭亭玉立的女子。 那女子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面纱之下，秦芸檀口轻启：“小师弟。” 第189章 拜天朗将 秦芸身边，站着两个男人，正是之前出现在虎丘现身的齐明和杜泰奎二人。 这二人彼此对视一眼，露出惊讶神色，这个消息太过突然。楚家之子，何时成了秦芸的师弟？ 若论辈分，楚逸也应该是其师侄什么的，也不会平辈呀。 关键是，楚逸的师父是谁？ 紫棠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为自己这个决定暗自庆幸，原来这小子还真没忽悠他。 秦芸乃天机营当家人，不论修为，还是品性，大家对她都比较认可。奈何，有些事情上，秦芸处理结果不能让人满意，时间长了，便有人对她十分不满。 很多时候，都是虚与委蛇，光说不做，天机营内部也渐渐变成一团散沙，形成三大势力。 秦芸不说，另外两大势力，分别是以齐明和杜泰奎为首。进入天机营之人，都是经过五老峰点头通过后方能进入。 人员成分较为复杂，有来自上三宗或下三宗，也有山泽野修。但只要进入天机营，前期过往一笔抹掉，终生只能为天机营效命。 不过，因经过五老峰勘验和点头，实际上这批人或多或少要以五老峰各峰那帮人马首是瞻。 秦芸来自天剑峰，而齐明进入天机营是由神符峰之人引入的，杜泰奎则是玄阵峰引入的。 秦芸乃明面上的当家人，但涉及到根本利益，齐明代表的是神符峰，杜泰奎代表的是玄阵峰。 所以，秦芸处理起来也十分头痛，这也是她这几年感到身心疲惫的根本原因。 原先从国师府出来，她还有心有不甘。可转念之间，她便想通其中关键。秦芸还想着，国师让她寻个机会把楚逸弄进天机营，不曾想机会这么快就出现。 巧合的是，齐明和杜泰奎这二人又在现场，正好可以把手中这烫手的符牌交出去。 楚逸闻声，目光落到外面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然看不到脸面，但面纱之上那双眼睛足以说明她是个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 楚逸拱手作揖道：“见过师姐。” 黑羽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秦芸，脑子里立马浮现从书上看到那段话： 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秦芸察觉到黑羽不善的目光，眉头微皱，冷声道：“师弟在此，可有什么发现？” 齐明和杜泰奎两人心中“咯噔”一下，这句话问似乎有些不妥当啊。 楚逸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这句话的关键，急忙小跑冲到秦芸跟前，抱拳道：“回师姐，此处有魔门妖人作祟，欲图加害五殿下和蔡尚书之子。不过，在我三人合力之下，已经将其诛杀。” 秦芸没想到他反应那么快，嘴角边泛出一丝笑意，轻声问道：“妖人尸体何在？” 楚逸转身，右手指着大厅方向，如实道：“身死道消，灰飞烟灭。不过，此人名号却是记下，名叫昭君。” 紫棠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消失，取而代之是波澜不惊的沉着。 “昭君？楚公子，你没弄错吧？”齐明冷言冷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胡乱说个魔道妖人，骗鬼啊！ 楚逸斜视他两眼，冷笑道：“这位，怎么称呼？” 齐明傲慢道：“天机营，齐明。” 楚逸“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把自家养的狗给放到大街上乱咬人呢。” “你”齐明恼羞动怒，正要出手教训，却被杜泰奎制止：“齐兄，稍安勿躁，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就在这时，蔡俊华搀扶着李景宽踩着残肢断臂走了出来。 李景宽看向楚逸，脸上露出欣慰笑容，抱拳道：“多谢楚兄出手相救，这才将魔门妖人一举诛杀。” 蔡俊华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李景宽为何要这样说。 楚逸抱拳笑道：“让殿下受惊了。” 李景宽走到他跟前，将脸凑过去，小声道：“处理好。” 楚逸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道：“殿下放心。” 李景宽向秦芸躬身作揖，恭敬道：“见过秦大人。” 秦芸点了点头，不冷不热道：“殿下受惊了。我这就护送殿下回宫。” “有劳秦大人。”李景宽回礼道。 不对啊，怎么让秦大人亲自护送自己回宫，他可觉得自己没那分量。 不光李景宽惊讶，杜泰奎和齐明二人也是不解。 秦芸突然觉得自己多个小师弟也不错，这些脏话累活就小师弟去做，还真是省心省力。 想到这，秦芸嘴角上扬，忍不住心中笑意，平静道：“小师弟，你把符牌丢在国师那边。国师让我给你送过来。” 说着，秦芸取出一块黑色玉质的符牌，随手就这么扔给楚逸。 楚逸心里还嘀咕着，自己好像没丢东西在国师那边呀。不过师姐给的东西，自然要接着。于是，他在众人极度震惊的目光下就这么接了下来。 齐明和李奎泰二人气的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 为了这块符牌，他二人明里暗里不知筹划多少次，付出多少心血，这才逼着秦芸步步退让。 符牌正面刻有“天机”二字，背面刻有“人为”，看上去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李景宽惊愕的下巴要掉下来。他身为皇子，自然知道这块符牌代表着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李景宽在禁军护卫下上了马车，蔡俊华卑躬屈膝，战战兢兢。他不知道，李景宽回去之后会怎样跟他算这笔账。 来这里是他主意。如果李景宽认为他与魔道妖人有勾结，欲图加害于他，那么他就等着被抄家诛九族吧。 “俊华，你上来。”李景宽掀开车帘，看着他喊道。 蔡俊华内心一震，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双脚竟然迈不动了。 如果不是有禁军搀扶着他上马车，估计这会还站在原地不动。 “坐吧。”李景宽淡淡道。 蔡俊华哪里敢坐呀，赶忙跪下来，哀求道：“殿下，此事与我父亲和家人无关，还请殿下恕罪。” 李景宽神色凛然道：“如果你最后那一刻没有控制住自己，现在早就人头落地。” 蔡俊华伏地哭泣道：“求殿下开恩。” 李景宽沉吟片刻，道：“今日之事，都已过去。记住，如有人问你，你只说晕倒，一概不知。倘若泄露半字，你们蔡家就等着诛九族。” 蔡俊华心中大石头落了下来，感恩戴德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李景宽如今回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倘若不是楚逸力挽狂澜，恐怕真要命丧那冒牌楚逸之手。 “你要谢，应该谢楚逸才是。” 蔡俊华不傻，自然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叩谢道：“谢殿下明示。” “起来吧。这两年也是辛苦你了。”李景宽微笑道。 蔡俊华闻之落泪，泣不成声。为了等这句话，他受了多少委屈，付出多少辛酸。来之前还想着，自己一片好心都喂狗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好心有好报啊。 在秦芸护送下，李景宽马车缓缓朝皇宫方向驶去。 齐明和李泰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毕竟谁有符牌，谁就是天机营的管事人。 李泰奎脑子转的快，上前一步，抱拳道：“见过楚大人。” 楚逸楞了一下，暗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官职？ “你刚才称呼我什么？”楚逸不解道。 李泰奎赔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符牌可不是普通之物，此乃天机营天郎将正位之物。” 听到“天朗将”三个字，楚逸顿时傻眼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接下符牌意味着什么。 这么重要的官位，自家师姐就这么随意扔给他来做，这也太儿戏了吧。 马车里，秦芸摘下面纱，露出绝美容颜。此刻，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己终究不擅长处理这些凡尘俗事。 一想到自己小师弟那震惊的神情，不由自主，眉语目笑。这一笑，倘若在世人眼中，那便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紫棠站在楚逸身后，面带笑意，再次肯定自己选择是无比正确。只是，自己就这么大而皇之背叛雇主，今后的路似乎也看不到光明前景啊。 他虽然不知道雇主真正身份，但能够动用血红刺的手找到他，并且给他足够丰厚的酬劳，足以说明雇主的地位尊贵。 雇主为何要花这么大代价杀死楚逸，这其中牵涉的事情已不是他一个山泽野修要考虑的事。 既然选择跟着他，或者说不得不跟着他，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在他泥宫丸里面的那一粒小红点，给他直觉就是特别危险，昭君之死历历在目，他不愿意重蹈覆辙。 再说，昭君已经被戴上魔道妖人这顶帽子，从今往后不能与她再有任何瓜葛。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也就是这个理吧。 楚逸站在不远处，望着熊熊大火，神色平静，只不过依旧忍不住感慨，京都最负盛名的绿肥红瘦在一片火光中化为灰烬。 火光之中，似有人唱道：“俺曾见，京都玉树莺声晓，武陵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楚逸看了最后一眼，叹息道：“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 那一夜，京都武陵街上空，火光冲天。  第190章 心安即家 翌日清晨，绿肥红瘦一片废墟，所有过往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至于这把大火由来，京都内外众说纷纭。 而在京都权力最上层，接连有两道消息引爆各方势力。 第一道消息是，楚剑锋之子楚逸成为当朝国师道衍真人关门弟子。第二道消息是，楚逸接替秦芸，成为天机营新的掌事人。 一时间，楚逸成为朝野上下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天机营本就神秘，而且地位远超南北衙。之前都是如秦芸这般山上大修士担任天朗将，就是有心攀附别人连门都不给。 现如今，楚逸担任天朗将，自然与那些修士不同。这人情世故肯定是避免不了。 于是，前往楚府拜访之人趋之若鹜，赶都赶不走。楚剑锋为此恼羞成怒，大动肝火，可问题是，现在连他都找不到自己儿子身在何处。 他最担心的就是，哪天宫里传来一道圣旨，说要进宫面圣，到那会去哪找人呀。 京都西郊，距离国师府不过三里远的地方，一座府邸前不久刚被人买下。 府邸有一处温泉，楚逸正光着身子泡温泉。 与他一同泡温泉的还有黑羽。 温泉近处，建有一座六角亭，亭内有石桌和石凳。荆无命与紫棠二人南北面坐，目光注视桌子上棋盘，全神贯注。 穿过凉亭继续往前，是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小楼上住着两位姑娘，自然是妙玉和紫萱二女。 紫萱站在轩窗前，远远可以看到温泉一角。她知道，楚逸就在那里光着身子泡温泉。一想到那天晚上所见，脸上就一阵滚烫。 “又思春了？”妙玉冷冷道。 紫萱也不辩解，嫣然笑道：“你不思春，还不给别人思春？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拉着公子就往闺房里钻。这思春之情，比我更甚。” “你！”妙玉气的脸色通红。那天晚上，她来楚逸进闺房，只不过是想找机会杀他。可这种隐秘之事，她又无法向别人解释，只能任凭别人说。 “怎么？说了你还生气。我倒是羡慕你，可以拉到公子的手。而我，就只能远远看着他。”紫萱失落道。 温泉里，黑羽望向二楼这边，笑道：“公子，你这次艳福不浅呀。不如今天晚上，都给破了？” 楚逸听的心猿意马，可脸上却一本正经：“老黑，你那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改天我再给你弄几本孤本，让你看个够。” 黑羽摇头道：“书上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改明儿，开始练练手。” 楚逸看着那白皙如雪的肌肤，这皮肤好的比女人还女人，能够得到他垂青的女人，估计都会汗颜自己的姿容。 “公子，你那个师姐现在在哪？”黑羽认真道。 楚逸看了良久，会心笑道：“老黑，这人妖殊途，你可要想好了。” 黑羽不屑道：“去他娘的人妖殊途，老子我就要追求真爱！” 楚逸吃惊道：“你来真的呀？” 黑羽道：“这种事情，还能有假！你快说。” 楚逸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池边，无奈道：“不瞒你说，我也就那次见过她。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不过，今天晚上去师父那，我带你问问。” 黑羽顿时来了精神，道：“公子，这件事你要是帮我办好，上刀山下火海，我老黑要是皱一皱眉，就是你孙子。” 楚逸没想到这家伙思春如此心切，打趣道：“我可没你这么大的老妖孙子。” “荆兄棋高一筹，在下佩服。”紫棠抱拳笑道。 荆无命微微一笑道：“紫棠兄虽然输了，但至少这棋局之上尚有生机。公子常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紫兄既然身在此处，那就心安，没有必要担忧日后前程。” 紫棠起身，抱拳道：“多谢荆兄赐教。” 荆无命示意他坐下说话：“紫兄乃聪慧之人，不过百年内便成为元婴阵师。无论放在上三宗，还是下三宗，都会极为重视，全力栽培。书院这边，虽无法与六宗相提并论，但也不比他们差。倘若远光再放远点，或许比他们会更好。这一点，紫兄应该清楚吧。” 紫棠当然明白，天机营背后是南唐这个庞然大物。虽是山下王朝，但其自身拥有的资源也不会比那些山上宗门逊色。再加上，楚逸又是国师道衍真人关门弟子，五老峰这边也必然会提供资源。 “荆兄放心。我紫某出来混也是讲信用的。既然投身书院，自然会做自己该做的事。” 荆无命笑了笑道：“有荆兄这句话，公子因祸得福啊。公子如今虽在天机营任职，但你我都不是官家之人，所以还是要有一个适合你的身份。” “还请荆兄明示。” “公子跟我商议过了，聘请你为烟凌书院的副院长。只要你同意，即日便会昭告天下。”荆无命认真道。 烟凌书院在本届华会夺得榜首，名声大噪。而自己身为烟凌书院的副院长，这份殊荣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那多谢公子美意。紫棠愿意接受烟凌书院副院长之职。”紫棠起身拱手道。 荆无命起身，握住他的双手，喜笑颜开道：“烟凌书院今后有紫棠副院长坐镇，日后必定鹏程万里！” 楚逸与荆无命商议如何安置紫棠时，荆无命便提出给他烟凌书院副院长之职。 按照他们的设想，烟凌书院不光是书院，还必须是修行宗门。换句话说，烟凌书院外院是以儒家为主，内院是以玄门为主，这样山下和山上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项计划，楚逸将其概括为“双轮驱动”战略。而这个战略之所以迟迟没有启动，关键就在于内院尚无合适的领头者。 荆无命虽然比较合适，但他主要精力在于谋略，统筹全局，无法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之上。 恰好有紫棠加盟，解决内院领头者这个问题。 紫棠乃元婴中期修为，且又是阵师，具有统领全局的眼光和才能，内院之首极为合适。 当下，荆无命便把烟凌书院“双轮驱动”战略给紫棠简单说了一说，这倒把他吓了一大跳，敢情这个副院长是要干起新建宗门之大事。 这可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一旦想象开来，必然会有巨大的吸引力。一个人修炼，除了杀人、抢资源，其实还真没啥意思。要是能带着一群人修炼，与其他宗门干上一架，那还真是有意思。 这活，他愿意干。 楚逸见他二人相谈甚欢，便知事情已经谈妥，心中大为高兴。 紫棠见他过来，起身抱拳道：“公子。” 楚逸一把拖住他的双手，笑道：“紫兄，咱们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今后书院内门之事，都劳烦紫兄费心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这是紫某分内之事，应该的。”紫棠谦卑道。 楚逸神情严肃道：“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不做两家事。”说着，楚逸右手拈花指，在紫棠眉心那么轻轻一抓，一粒极小的小红点悬浮在他指尖。 紫棠内心大骇，忍不住问道：“公子，不知此物是什么？” 楚逸微微一笑道：“紫薇天火。” 一听紫薇天火，紫棠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倘若当时真要与他拼个鱼死网破，那只最后结局只能是鱼死网在的结局。 紫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楚逸的用意。很多时候，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明白就好。 “多谢公子！”紫棠拱手作揖道。 楚逸抱拳含笑道：“有人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紫棠兄注定是做大事之人，与君作伴，乃今生之幸事。” 紫棠山泽野修，靠着自己天赋、机缘、算计、筹谋等一系列的因素才有今日成就。这期间，遇到形形色色之人，能与其交心者寥寥无几。其中，也不乏山上宗门想要招揽他，聘他为宗门供奉，但都被他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他不安心。 一个常年靠自己双手抢饭吃的人，对山上宗门其实是充满了警惕之心。他不知道哪天，就被人卖了，或者成为替罪羊。 但在这里，紫棠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风景。在楚逸周边的人，给他感觉，就是每个人都很心安。 这与楚逸头上光环没有关系，而是与其本人有关系。他对待周边人，不论是谁，都是给予最起码尊重，然后才有信任。说白了，那就四个字：善意、真心。 在如今这世道，用自己的善意与真心待人，也许会遭到讽刺与戏弄，但也一定也会有几个也用真心待你。 所以，在书院，他心安。 心安即为家，有家了，那又何必再去流浪。  第191章 生而为人 月上树梢。 国师府。 楚逸盘腿坐在道衍真人旁边，等着他从冥想中醒来。一时无事可做，楚逸忍不住好奇，就把脸凑近了些，仔细打量麻姑喜欢的这个男子。 “你来了。”道衍真人平静道。 楚逸吓了一大跳，赶紧回身做好，假装无事人般笑吟吟道：“师父，你回来了啊。” 道衍真人缓缓张开眼睛，微笑道：“老话说，出名要趁早。这是好事。但世间好事，最怕的就是但是。所以，这是你要自己多留心的地方。以后，旁人说的道理，老人给的经验，都不如你自己多加琢磨来的可靠。即便是错了，那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经验。买不到，学不来。” 楚逸点点头，恭敬道：“弟子今后会多注意的。” “有什么想问的，你说把。”道衍真人开口道。 楚逸心中确实憋屈了许多问题要问，但他知道，有些问题，自己师父未必会告诉他。 “师父，师姐把天机营的符牌给我了，这是您的意思吗？为什么选择我？” 道衍真人点点头：“你秦芸师姐虽天资聪慧，但在洞悉人心之上不如你。世间脉络，说到底就是人心和利益。无法洞悉人心，就无法勘破利益。无法勘破利益，就无法过滤伪装，追求至简大道。” “有道是，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一个人心中无时无刻不生起一个念头，哪怕初衷是好的，但最后的走向却偏离初衷很多。所以，人一定要清醒察觉到，这个念头究竟能把你带向何方？浩瀚星河，滚滚长流，这世上有多少人因心中念头成就自己，也因心中念头毁灭自己。一个人如果降服不住心念，就会被心念所降服，也就破不开心魔。” 楚逸躬身，额头触地，感激道：“谢师父教诲。” 这些日子，虽然经历很多凶险，但心中最担心莫不过是两个最亲密的女子，凌烟和玉环的安危。 一个是至爱，一个是至亲。 闲暇之际，都在想着她们，但谍府那边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有关她们两人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世间再无踪迹。 在修行之上，楚逸也遇到一些问题，其中最关键就是心魔。 心中所念，梦中所见。抓不住，破不开，迟迟无法化解心魔，无法突破元婴瓶颈。 道衍真人这番话其实有两道深意，一道是警醒，一道的点醒。 “师父，弟子现在有些迷茫。起初，弟子经商就是为了赚钱，弟子创办书院就是想让更多贫困孩子可以上学，用知识改变自己命运。但走着走着，这些想法就已经改变，经商是为了获取更多资源，进而支撑书院发展。而书院发展，则是为了渗透各行各业，期待有朝一日，振臂一呼，一呼百应。我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原本美好事掺杂在利益争斗之中。如今，身在京都，更是深陷旋涡之中。我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道衍真人沉吟片刻，淡淡道：“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难平是人心。天下人事，历来如此。凡夫俗子有凡夫俗子的事不可为，修道之人有修道之人的无可奈何。但不管是凡夫俗子，还是修道之人，站在半山腰，总是最挤的。” “所以，你得去山顶看看。看过之后，是从顶登天，亦或下山而来，只道是寻常。人生最怕双脚无根蒂，飘如陌上尘；人生最幸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是陌上尘，还是青山，只要保持心中的那道光，未来有人可能借助这道光走出黑暗，那就不枉此生，生而为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 试问，有多少为生而为人感到由衷的庆幸？ 试问，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不枉此生，生而为人？ 修道之人，依旧是从人做起，即便修道升天，那至少在升天之前，是否为自己生而为人而进行总结？ 如果说，当初创办书院是自己一时兴起，那么如今创办书院目的除了“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更应该是为别人打开一道窗、一扇门，能够用自己身上发出的光芒帮助别人穿过黑暗，迎接新的曙光。 这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生而为人的价值所在。 “师父，弟子心中还有一问？”楚逸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虎丘遇袭和绿肥红瘦遇袭到底是受何人指使？是不是越王李景佑？ 道衍真人双眼微闭，平静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既风不止，树便不静。各中分寸，须你把握。” 楚逸脸色微变。这京都，什么样的风才能吹得动他这棵茁壮成长且有看护之人的青葱玉树？ “弟子明白了。”楚逸叩首，起身离去。 走到门外，银杏树下，站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 “见过师姐。”楚逸作揖道。 如今，再看这个小师弟，秦芸觉得还算不错，基本上满足她的要求。 “问清楚了？”秦芸轻声道。 楚逸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明白了一些事，总比什么都不明白要好很多。”秦芸明白他的意思。 楚逸想起黑羽的嘱托，问道：“师姐，你要回五老峰吗？” 秦芸抬头凝视枝丫上挂着的一片金黄色银杏叶，淡淡道：“回肯定是要回去的。但回去之前，还是要做点事情。” 楚逸一脸好奇道：“师姐，需要我帮忙吗？” 秦芸会心一笑，想了想，道：“齐明和杜泰奎这两个人，我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如果不是顾忌山门，早就出手教训他们一番。” 楚逸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阴笑道：“师姐，敲黑棍之事，我在行。” 秦芸问道：“他们二人修为也不弱，齐明突破元婴境没多久，杜泰奎半只脚也算踏入元婴境。你就不怕事后他们知道，给你穿小鞋？” 楚逸挺直腰杆，自信道：“倘若这些人都管不好，那岂不是辜负师父和师姐的一片心意。” “师姐放心，山人自有妙计。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秦芸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只是，一想到离开此处，心中确实有些不舍。 “师姐，你哪天离开？我好为你践行！”楚逸神色认真道。 其实，楚逸心里打着另外一个主意，就是看看师姐到底长的什么模样，总不能以后哪天去了五老峰，连人都认不出来。 秦芸聪慧，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心思。索性，她也不再遮掩自己容颜。反正，自己都认了这个小师弟。 还没等楚逸反应过来，秦芸葱葱玉手揭下脸上面纱，露出她惊为天人的容颜。 如果说，月色和雪色是这世上最令人着迷的两种绝色，那么她的容颜，便是第三种绝色。 惊鸿一瞥，百世沦陷；刹那芳华，星辰坠落。 秦芸见他两眼发直，看的如醉如痴，但奇怪的是，他眼神炙热，但却没有那种令她讨厌的目光。 从他出落的亭亭玉立开始，那些师兄和师弟看她眼神就很异样，偶尔还听到一些猥琐下流的言语。 从那之后，她便戴上面纱，只在少数人面前才会揭下来。 “我好看吗？”秦芸轻声问道。 楚逸“啊”的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赶忙回道：“师姐，今晚的月色格外美！” 原本，楚逸准备说出那句向凌烟表白的腹稿：“这个世界本是黯淡无光，直到你的出现，带着皓月繁星，为我而来。” 可转念一下，场合和人物都不妥，急忙改口。 秦芸听了莞尔一笑，心中甚是满意，欣慰道：“十里清风，万顷星河，你和他们，终究不同。走了，后会有期！” 说着，秦芸御剑飞空，化身一道光芒，消失在茫茫星空中。 一剑在手，说走就走。这便是剑仙风采，何况还是绝美女剑仙。 楚逸望着天幕，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但也有些欢喜。有这样一个师姐，感觉还真不错。  第192章 进宫面圣 走出国师府，青羽便迎了上来，迫不及待问道：“你师姐走了？” 楚逸看了他两眼，叹道：“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什么意思？”青羽问道。 “没戏啊！”楚逸无奈道。 “没戏？废话！我老黑喜欢的女人，还能被谁抢了不成！”黑羽义愤填膺道。 楚逸好笑道：“师姐才走，你现在追过去，或许还能追得上。” 黑羽犹豫片刻，耽拉着脑袋，无力道：“这京都不是禁止修士御空飞行嘛，我还是要做个守法的良民！” 楚逸拍了怕他的肩膀，鼓励道：“我见过师姐的容颜，绝对比之月色不逊色，你可要多努力啊！” 黑羽眼前一亮，顿时了来精神，抬头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自吟道：“少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看了几本书，才华大涨。”楚逸诙谐道。 “唯有俊才方能与你师姐匹配。”黑羽臆想道。 楚逸望月叹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小师叔，好诗！”李响急匆匆跑过来。 楚逸微笑道：“找我有事？” 李响面露不悦，质问道：“小师叔，这么好玩的事情为何不带我一起？” 楚逸心想，要不是自己身怀异宝，现在哪还能站在这里与你谈笑风生。 “这是机密，实在不能告诉你呀。”楚逸找个冠冕堂皇理由给搪塞过去。 李58 响想想也对，先前问秦师叔时她也只字不提，想来是机密。 “小师叔，宫里传话来了，陛下想要见你。” 楚逸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时候？见我作甚？” 李响直言道：“小师叔，你现在是天机营的当家人，陛下当然要见你。陛下说了，只要找到你，立马让你进宫，不得耽搁。” 楚逸面露犹豫之色，道：“都这么晚了，陛下这会儿保不住在哪个娘娘床上风流快活，哪有空见我。我看，还是明天再去吧。”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停在距离他三丈远的地方。 楚剑锋黑着脸色，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 黑羽抱着看戏的心情，看看这对父子会有怎样的唇枪舌剑。 楚逸看见楚剑锋那张杀气腾腾的老脸，一阵头皮发麻。他本就对这个老爹没啥感情，可自己又没法斩断这段父子关系。 “跟我进宫。”楚剑锋冷冷道。 楚逸不喜欢他这种命令的口吻，也没心情去见那李世洵。 “国师嘱咐我回去早点休息。”楚逸淡淡道。 “陛下要见你，必须进宫。”楚剑锋命令道。 楚逸心里也有点火，微怒道：“从我离开洛川，我都没有麻烦过楚家。至于之前用过楚家的银子，我也安排人折算成银子，连本带息一起还了。对不起，恕不奉陪！” 楚逸不想再这么憋屈。这个楚家，只有老太太最疼他，其他所谓家人，都不过只是有血缘关系而已。 “逆子！”楚剑锋怒道。 楚逸冷笑道：“如果我不是逆子，你今天还能看到我吗？” 说完，楚逸不再理会他，扬长而去。 楚剑锋呆呆站在那里，阴沉着脸，但怒气坚决消失，转而是满脸愧疚。 楚逸，他又付出多少关爱在他身上？ 他把绝大部分的父爱都放在楚怀身上。只不过，老天似乎与他开了个天大玩笑。 如今的楚逸，其身份和地位，已经不是他这个当爹的可以比拟。 这难道就是因果报应吗？ 李响朝楚剑锋抱拳道：“尚书大人，告辞！” 楚剑锋抱拳还礼。 “小师叔，等等我。”李响追着喊道。 楚剑锋转身望着楚逸离开身影，心里怅然若失，无奈叹了几声，越发感觉自己老了。 “老爷，回去吧。”车夫走了过来，小声道。 楚剑锋苦笑道：“我这个儿子真是出息了！” 车夫含笑道：“二公子乃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楚剑锋眉头紧蹙道。 车夫沉吟片刻道：“起风了吧。” 楚剑锋看着他，神情若有所思。过了片刻，道：“宫里那边怎么说？” 车夫笑笑道：“国师不是已经说了嘛。” 楚剑锋抬头看看这个寒酸的国师府，叹息道：“走吧。” 永庆宫，御书房。 李世洵伏案批着奏折，一个五十多岁老太监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人呢？”李世洵低头问道。 “回陛下，小楚大人说可能不来了。”老太监小心翼翼道。 “哦？理由呢？” “陛下，小楚大人说，国师嘱咐他早点休息。还说”老太监面露犹豫，似乎不敢说。 “说吧。” “回陛下，小楚大人还说，都这么晚了，陛下这会儿保不住在哪个娘娘床上风流快活，哪有空见我。”老太监声音越说越低。 李世洵握笔的右手猛的抖了一下，抬头望向老太监，眼神询问道：“他真这么说的？” 老太监神情紧张道：“回陛下，一字不差传过来的，千真万确。” 李世洵好笑道：“这小子不来也罢了，还敢拿朕说事。真是无法无天了！” 老太监陪笑道：“陛下，小楚大人年少轻狂，不知礼数，要不要点一点他？” 李世洵玩味道：“点？怎么点？年轻人有点脾气不好吗？非要一个个明面上一团和气，暗地里斗来斗去。这样有意思吗？” 老太监一时语塞，便立即转移话题道：“陛下，还真如您所说。先前楚大人与小楚大人似乎有了争执。” 李世洵好奇道：“怎么说？” 老太监便把他们父子俩争执的情形一字不差说了出来。李世洵听闻后，沉吟片刻道：“把他们都撤回来吧。” 老太监不可置信道：“陛下。小楚大人虽乃人中龙凤，但桀骜不驯，难免会” 李世洵知道他想说什么，伸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朕心里有数。” 老太监见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陛下。天色已晚，您还是早点歇息。” 李世洵凝神片刻，想到楚逸那句话，倘若今晚还真在哪个娘娘大床上风流快活，岂不是真如他所愿。 “今晚就在这边歇息吧。”李世洵淡淡道。 “陛下。那贵妃娘娘那边”老太监为难道。 李世洵翻开另外一本奏折，低头批阅，不再言语。 老太监躬身行礼，退出御书房。 门外，站着一个小太监。见老太监出来，急忙行礼，恭敬道：“刘公公。” 刘公公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回贵妃娘娘，就说陛下正为国事操劳，今晚就在御书房歇息。” 小太监似要问话，看到刘公公那眼神，到嘴话又咽了下去，躬身道：“是，刘公公。” 刘公公站在走廊里，目瞭远方。忽的一阵寒风吹来，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心中担忧道：“凛冬将至。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掉啊。” 御书房内，李世洵一丈远的地方，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事情弄清楚了？”李世洵冷冷道。 “两人均是山泽野修，男的名叫紫堂，元婴修为，女的叫昭君，金丹后期修为。昭君已死，紫堂被楚逸招揽。” “这个小家伙总能让朕意外。”李世洵微笑道。 “陛下，那个叫黑羽的护卫应该也是元婴修士。至于此人背景，目前暂无可知。”影子疑惑道。 李世洵不以为然道：“不知就不知，没必要那么紧张。” “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影子叹道。 李世洵放下手中奏折，起身走了出来，神色凝重道：“年纪轻轻，身边便有两名元婴修士跟随，确实不可思议。只不过，比起朕的两个儿子，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陛下，两位皇子身后矗立的是山上宗门。如果此条不变，山下朝堂，权力交替，必然如此。” 李世洵叹了几声，神色凝重道：“正因如此，朕才担忧啊。” “陛下，白泽已踏入元婴境，已从龙蛇蜕变为蛟龙。倘若有朝一日化身真龙，南唐江山气运更加稳固。” 李世洵露处一丝欣慰，可转念一想，无奈道：“话虽如此，可毕竟是个女儿身。据朕所知，亘古未有。” 影子沉默片刻，道：“此乃陛下家事。” 那道影子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 “可生在帝王家，家事也是国事啊。”李世洵重重叹道。  第193章 二女身世 从国师府回到自己的小楼，不再见任何人。 李响站在门外，叹了两声，便被黑羽拉走喝酒去。 烛光下，楚逸坐在那里，怔怔出神，脑海里，思念潮水一波一波拍打着他。 一盏茶的功夫，一道黑影飞上二楼，站在门外，恭敬道：“公子。” 楚逸扭头望去道：“进来吧。” 林萧推门走了进去，来到楚逸跟前，失落道：“公子，洛川那边还是没有凌烟姐姐的消息。” 楚逸似乎早有预料，只不过心里还是存在一丝希望。 “公子放心，艮司那边会一直追查下去的。”林萧急忙补上一句，生怕自家公子因思念凌烟而过度悲伤。 楚逸悲伤点点头，道：“妙玉和紫萱身世背景弄清楚了？” 林萧沉声道：“公子，这两位姑娘身世都不简单。” “怎么说？” “妙玉姑娘的父亲乃当今皇帝的三皇叔，也就是十二年前被满门抄斩的义忠亲王李元舜。妙玉是他的小女儿，真名叫李世沁。在她六岁那年被人带走，之后辗转反侧，来到京都，栖身绿红肥瘦。” 楚逸愣住了，他突然明白妙玉为何要杀他。原来自己说的妙玉之意竟然对了七八分，真是王之女也。 “原来如此。”楚逸感慨道 “公子已经知道妙玉的身世？” 楚逸便把当时情形说予林萧听。听完之后，林萧也不得不承认，真的是太巧合了。 “她守在绿红肥瘦是为了什么？”楚逸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当年义忠亲王被检举图谋不轨，而此事是由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会同御史中丞三方会审，而主审官正是当朝宰相赵林甫。十二年前，赵林甫担任大理寺卿。在他主审之下，李元舜死于狱中，且被判满门抄斩。此案判决一年不到时间， 赵林甫调任吏部尚书，并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官拜宰相之职。” “赵林甫？李景佑身边的长吏是谁推荐的？”楚逸忽然想到越王身边的那个长吏。 “来了京都之后，我便派人彻查过，推荐权万山的正是赵林甫。”林萧神色微变道。 “公子，妙玉要等的仇人应该就是赵林甫吧。”林萧小声问道。 楚逸点了点头：“应该是他。只可惜，此人太过谨慎，竟从未再踏入绿肥红瘦。否则，只要他出现在门口，妙玉应该会不惜任何代价杀死他。” “守株待兔虽然是个笨方法，可对妙玉一个女子来说，却是最好的方法。”楚逸言不由衷叹道。 “真是可惜了。”林萧同情道。 “赵林甫虽然是主审，之后又官拜宰相，这其中真正授意自然是皇帝本人。他不过是皇帝铲除异己的一把尖刀而已。” 林萧愕然，随即沉声道：“林萧明白了。” 楚逸收回思绪，凝神问道：“那紫萱呢？” 林萧凝重道：“公子，紫萱这边比较复杂，为此还折损两位暗探。” 楚逸眉头一挑，问道：“怎么回事？” 林萧如实道：“紫萱身世扑朔迷离，但大方向没有错。我们一直追查到楚州西凉郡。那里正是南唐第一世族裴氏祖地，也正是当今皇后的母家。” 楚逸楞了一下，眉头思索道：“楚州西凉郡，裴氏？” 林萧感叹道：“若不是这次追查紫萱姑娘身世，我也不知道裴氏的存在。裴氏家族自古为楚州望族，也是犹存千年、声势显赫的名门巨族。在这千年间，豪杰俊迈，名卿贤相，摩肩接踵，辉耀前史。世间素有将相接武、公侯一门之美誉。当朝宰相裴光耀正是出自西凉裴氏。” “那折损人员是怎么回事？”楚逸冷声问道。 林萧道：“兑司那边在接到任务后，便派人去探查。我们的人探查到西凉郡之后，刚刚入城便断了联系，生死未知。但按照以往经验，出现这种情况，大多凶多吉少。” “公子放心。即便他们被对方抓获，也不会供出谍府任何相关信息。” 楚逸站起身，缓缓走到窗前，冰冷月色落地他身上，似乎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兑司那边，你让他们最近一段时间不要有任何举动，全部蛰伏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总舵指令，一律不准行动。还有，你跟军师那边商议一下，尽快安排刘叔从书院和白云观挑选三人秘密前往楚州，如果兑司那边如果出现状况的话，择机重建兑司。” 林萧秀眉紧皱，神色凝重道：“公子担心，裴氏那边顺藤摸瓜，对兑司一网打尽？” “千年世家，大而不倒，必然有其扬名立世的本钱。他们既然这么快就能嗅到危机，并且快速处理，这种能力已经很变态了。谍府与他们相比，还是太弱小。”楚逸心有不甘道。 谍报和暗杀机构力量强大，只靠两个因素：人和钱。有钱才能有人，有人才能赚更多钱，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丐帮毕竟身在草莽江湖，与这些底蕴雄厚的世家打交道并不多，也不清楚他们内部的运作流程。贸然行事，必然会遭到对方反杀。 这件事给楚逸提了醒，也让他充分意识到谍府机构大改革迫在眉睫，势在必行。 这其中关键，就是人才。 “公子，那妙玉和紫萱如何安置？”林萧问道。 楚逸沉思片刻，道：“妙玉这边好安排，届时让她拜紫棠为师，你正好也一起拜他为师。等时机成熟，你在谍府给她寻个与她性格和能力匹配的位置。” 林萧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开心笑意：“多谢公子。” “至于紫萱。她在京都这些年，多半还是一颗还未启动的关键棋子。绿红肥瘦的那把火，已经把这颗棋子焚烧殆尽。所以，从今日起，她必须以新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你安排一下，择日派人将她送到云州庆阳。清欢阁那边应该比较合适她。暂时，只让她身处边缘。等时机成熟后再考虑另作他用。” 林萧一一记在心里。对于自家公子对妙玉和紫萱的安排，林萧打心里佩服，不仅考虑周全，而且还人尽其用，关键是还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若论美貌，她二人有闭月羞花之美；若论性格，她二人有冰清玉洁之气质。对男人而言，都是少见的极品尤物，倘若左拥右抱，那也是享天人之福。 林萧离开后没多久，楚逸犹豫片刻，还是飞身离开住处，来到妙玉和紫萱的住所。 楚逸站在楼下，抬头看了看，二楼两间闺房的灯光尚亮。 这时，紫萱探出头来，蓦然低头看到楚逸，心中满是欢喜，便忍不住喊道：“是公子吗？” 楚逸正要转身离开，听到喊声，微笑道：“打扰紫萱姑娘就寝了！” 紫萱贝齿轻咬下唇，豁出女子的羞涩，小声道：“公子若不嫌弃，屋内备有酒水，紫萱想向公子表达救命之意。” 楚逸干咳两声，然后飞身，从窗跃进。可当他进入房内时，心中总有做贼心虚的感觉，这大晚上从窗户钻进姑娘闺房，这若让人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公子，请坐！”紫萱娇羞道。 楚逸尴尬笑了笑，道：“我就站着说吧。我这么晚前来是有事与姑娘相商。” 紫萱略有失落：“公子，紫萱就真的那么不好吗？” 楚逸头皮一阵发麻，倘若自己定力不够，这还能安全离开吗？ “紫萱姑娘误会了。这么晚找你，却是事出有因。还请紫萱姑娘见谅。” 紫萱见他神情如此认真，心中虽有不愿，但还是知道分寸，忧伤道：“公子请说。” “紫萱姑娘，每个人在相遇之前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故事，就着酒，可以慢慢道出，与人分享。有些故事，只能深埋在心底，见不得光。我这样说，紫萱姑娘明白吗？” 紫萱神色微变，但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他的话中之意。 “人活着，总是要有目标的。如果紫萱姑娘想要回去，我安排人送姑娘回去，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果紫萱姑娘不愿意回去，又没有其他去处，我斗胆给紫萱姑娘觅一个好去处，也算是斩断过往，重新来过。不知紫萱姑娘意下如何？” 紫萱怔怔良久。往事如烟，一幕幕飞快从她脑海里闪过。 在那些人眼中，自己终究就是个棋子，最终逃不掉卖肉的凄凉下场。既然上天给她第二次选择，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一切由公子做主。”紫萱向他施了万福。 楚逸微微笑道：“有紫萱姑娘这句话就好。那就不打扰姑娘歇息，告辞。” 紫萱妙目含情，眼眶之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心中一百个不愿意。 楚逸不敢多呆，正要夺窗而逃，却听她道：“公子难道也要从窗户飞进妙玉姑娘的房间？” 楚逸楞了一下，暗道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急忙转身，脚步匆匆朝门外走去。 紫萱望着这个落荒而逃的俏公子，忍不住轻笑起来：“世间怎会这样有趣的男子？” 第194章 称我兄长 出了紫萱的闺房，来到妙玉闺房门外。 楚逸心想着要怎么跟妙玉开口说这个事，不想，妙玉直接打开门，望着他道：“进来！” 楚逸楞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弄的他有点不适应。 妙玉见他犹豫，还以为担心她要杀人灭口，好气道：“不杀你。” 妙玉听声辨位的功法不差。楚逸在紫萱那边，她是知道啊。原以为他是个道貌岸然的采花贼，哪知竟是个心胸坦荡的真君子。 楚逸陪着笑脸，走了进去。 妙玉随手关门，然后转身靠门，问道：“何事？” 楚逸对妙玉身世本就心有怜悯。一个小女子，为了家门血仇，忍辱负重，实在让人吁叹。 “你的事情，我基本上知道了。”楚逸开门见山。 妙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问道：“你要告发我？” 楚逸苦笑道：“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妙玉不解看了他两眼：“你问！” “对你来说，杀一个仇人，继续背负图谋不轨之罪，与家门拨乱反正、沉冤得雪哪个最重要？” 妙玉呆住了。 楚逸没有说话，静静等她答案。 妙玉是一个聪慧且善于隐忍之人。这样的人，其实做杀手特别合适。但是，杀手是个脏活、累活，她应该在更大舞台绽放她风采。 妙玉回过神来，冰冷道：“你想说什么？” “身在帝王家，就没有办法避开权力争夺。哪怕你偏安一隅，总会有人盯着你。抓住机会，给你致命一击。成王败寇，皆是如此。” “但这样的事，通常不是一个人所为，而是一方势力所为。你杀死其中一个人，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你还要继续隐忍，直到自己变得强大，拥有更多帮手，你才能把那一方势力连锅端掉。” 妙玉明白他的意思。曾经那个仇人，如今身处庙堂高位，地位权势滔天，身边高手如云，又怎是她一个弱女子可以近身击杀。但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她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既然有人能够帮她报仇，那继续隐忍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要什么？”妙玉冷道。 说着，妙玉不顾女子应有的矜持，解开外衫的纽扣。 楚逸急忙转身，苦笑道：“妙玉姑娘误会了。” 妙玉一怔，疑惑道：“我能给的就只有处子之身！” 听到这句话，楚逸心中不由一阵感伤。 “你天资聪颖，心思细腻、又善于隐忍，是成为阵师上佳人选。倘若你愿意，明日我让紫棠收你为徒，成为他的关门弟子。之后，我会安排你去丐帮谍府，协助林萧做事。” 妙玉惊诧不已。 山上修仙之事，她也有所耳闻，无数个夜晚，自己也在幻想着有朝一日成为那上天入地的修士，那样报仇就能指日可待。 妙玉心中一阵愧疚，随即双膝跪地，伏地道：“谢公子。” 等了数息，妙玉不见动静，抬头一看，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是原本关闭的窗户已经打开了。 他走了。 妙玉望着那半开的轩窗，怔怔出神，心想着，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奇怪的男子？ “李景宽、蔡俊华，你们可都欠我一个天大人情。”楚逸嘴角泛出一丝笑意。 翌日清晨，楚逸找到紫棠，请他收妙玉和林萧二女为徒。 当初紫棠和昭君对妙玉和紫萱二人未痛下杀手，关键还是看在这二女的天赋，尤其是妙玉的天赋和性格，更适合修炼阵法，成为阵师。 当下，紫棠欣然应允。 至于妙玉和林萧的拜师礼则由荆无命负责操办，楚逸则被李响硬拽出府，上了一辆马车，直奔永庆宫。 “小师叔，昨天晚上，你就没动那个心思？”李响小心翼翼问道。 楚逸看了他两眼，邪笑道：“你一个堂堂剑修，不好好修炼，倒打起这些八卦趣闻。莫不是，你对她们二女有兴趣？” 李响急忙摆手道：“小师叔，我只是好奇而已。” 楚逸见他神色有点慌张，便知道心里肯定打着什么鬼主意，便想着先炸他一下，让他方寸大乱，看看还能套出什么话来。 “你是不是对我秦师姐有意思？” 李响表情瞬间僵硬，看着楚逸，大气不敢喘。秦芸乃五老峰众多男弟子心中公认的三大仙子之一，而且还位居首位。 众人都以看到她绝世容颜为傲。 “看你这表情，被我猜中了！”楚逸开心笑道。 李响急忙辩解道：“小师叔，你可别乱说，我心里想的是杨。”说到杨字，李响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自己差点口无遮拦，把自己师姐说出来了。 楚逸惊讶道：“原来是另有其人。杨什么，快说！” 李响哪里还敢说话，休起了闭口禅，任凭楚逸怎么追问，他只字不说。 干脆，李响自己当起车夫，驾起马车。 马车就这么堂而皇之穿过丹凤门、昭训门、含耀门、崇明门，直奔思院，乃众皇子学习之场所。 “咱们这是去哪？”楚逸探出头问道。 今天走的路线与他上次跟随长乐公主进宫路线完全不同。 李响回道：“陛下传来话，说让你先去思院，给诸位皇子上课。上完课，再去御书房那边用膳。” “上课？”楚逸吃惊道。这李世洵喊他进宫，就是让他给这帮王子王孙上课。 李响不以为然道：“小师叔，你不都是书院院长，上课还不简单。再说，这帮皇室子弟，平日里不学无术，欺男霸女，庸才、蠢才居多。把他们玩转，还不手到擒来。” 楚逸笑道：“你就这么贬低这帮皇子，小心他们砍你脑袋。” “就凭他们？捏死他们，还不是跟捏死蚂蚁一样”李响打心底不喜欢这帮人。所以，有些个皇子暗地里想要拉拢他，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无情拒绝。 楚逸神色认真道：“越是成熟的稻子，头便垂得越低。所以，你要明白，自作聪明的人是傻瓜，懂得装傻的人才是真聪明。那帮人，你以为愚蠢，实际上精明太多。” 李响沉默片刻，神色凝重道：“多谢小师叔教诲。” 一炷香后，马车在思院门口停了下来。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偏弱的青衫书生。他神情平淡，目光平静如水，看着这辆马车，嘴角泛出丝丝笑意。 李响跳下马车，看到门口那个青衫书生，咧嘴一笑，挥挥手，算是致敬。 楚逸掀开窗帘，跳下车来，一眼望去，就看见那个青衫书生。 他蓦然一愣，这人的面向好熟悉，但一时半刻想不起是谁？ 李响小跑过去，来到青衫书生面前，拱手作揖道：“杨先生，好久不见。” 杨先生笑笑道：“李剑仙，一别数日，风采依旧。” 李响不好意思道：“杨先生，还是不要打趣我了。对了，我跟您介绍一下。” 楚逸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这个青衫书生，好生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杨先生，这位是我小师叔，也是烟凌书院的院长，楚逸。” 杨先生抱拳道：“见过小楚院长。” “小师叔，这位是崇馆的学士杨俊，代副馆主之职。” 要知道，崇馆与国子监不同。凡崇生，除皇家子弟之外，职事二品以上、散官一品、中书门下正三品同三品、六尚书等子孙并侄，功臣身食实封者子孙，一荫二人。京官职事正三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供奉官三品子孙，京官职事从三品、中书黄门侍郎并供奉三品官，带四品五品散官之子，一荫一人。 另外，就是一些才华特别出众者，若有五名带四品以上官员联名推荐，经皇帝审阅批准后方可进入。 所以，能够进入崇馆，除了显赫家世外，只有出众才华之人才能进入其中。 这也是楚逸来了京都之后，才知道，崇馆绝逼是那种严进严出的地方，与国子监大为不同。 眼前这位叫杨俊之人，年纪轻轻，便代崇馆副馆长之职，足以说明此人学识和背景极为厚实，尤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种超凡脱俗的儒雅气质，让楚逸极为惊讶。 楚逸不敢怠慢，拱手道：“见过杨馆长。” 杨俊微笑道：“小楚院长，不必见外。我痴长你几岁，若不介意，称我一声兄长即可。” “啊！”李响一脸懵逼，惊愕地下巴就要掉下来。 人比人气死人。李响心中暗道，这待遇差距怎么会如此巨大，才见面就让人称其兄长。莫不是他心里早已认定自己小师叔作为妹夫？ 李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对此事又没有办法，先前喊了那句小师叔，似乎也没起到啥作用，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 楚逸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别人都这么放低姿态，自己还若无其事站着，似乎说不过去。 “楚逸见过兄长！”楚逸拱手作揖道。 杨俊点了点头，称赞道：“你在麟德殿上的表现，为兄甚是为你高兴。圣贤自有中正之道，不亢不卑，不骄不诌，外圆内方，何得如此。” 楚逸不记得在麟德殿见过杨俊，但能够得到他的一番赞赏，心中也着实开心，对他印象也极好。  第195章 争锋相对 杨俊与楚逸并肩而行，二人有说有笑。李响跟在他们身后，越看越不爽，心里憋着一股怨气。 楚逸名声在外，那些皇子们一个个都站在院落，等候他到来。 站在最中间有三人，大皇子李景贞，三皇子李景泰、五皇子李景宽，其他都是年纪较小的皇子和公主。 大殿下楚王李景贞身材微胖，长着一张憨厚的脸，脸上总带着一丝微笑，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忠厚老实。再加上，他待人接物都比较随和，因此在这些兄弟姐妹中他这个兄长人缘最好。 三殿下相王李景泰身体微瘦，看起来甚至有点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但他确是一位武道七品高手，曾跟随大军出征西胡，智勇双全，战功显赫，在军中人缘颇好。 五殿下舒王李景宽，长的相貌堂堂，酷爱诗词歌赋，不喜朝政，在京都坊间素有“兰亭君”美誉。 按照南唐宫中规矩，诸皇子未成年时都住在宫里，行弱冠礼之后便会封王，通常是搬到京都东北角的“十王宅”里居住。可一旦确定储君，太子搬进东宫，其他诸王便要“出阁”，会被派往指定封地，设置王府官署，但并不授予地方官职。 所以，越王李景佑被派往云州洛川封地时，朝中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但对李景贞和李景泰而言，李景佑提前“出阁”却暗藏玄机，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但令他们不解的是，李景佑去了洛川，非但没有与楚剑锋之子楚逸交好，反而成为生死仇敌。 或许，李景佑压根没有想到，楚逸成长的速度只能用妖孽二字来形容。他现在的身份，无论拿出哪一个，都足以震撼世人。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夺嫡之路上，多个朋友多条路。 杨俊看到诸位皇子一字排开，站在那儿，笑道：“能让诸位殿下在此等候，除了陛下，也就属你了。” 楚逸目光望向诸位皇子和小公主，他的目光从李景贞、李景泰脸上扫过，最后落到李景宽的脸上。 李景宽朝他微微一笑，楚逸报之一笑。这一幕，恰好被李景贞看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 绿肥红瘦失火内幕，李景贞虽然知道一点，但其中很多细节无从可知。但从李景宽见楚逸的眼神，他可以笃定，自己的这个五弟与楚逸是相熟的。 只是，李景宽何时与楚逸结识？李景贞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么大事情不可能躲过他的耳目！ 现在的楚逸，已经不是普通人。他官拜天朗将，乃天机营的掌事人。这种身份的存在，使得他们这些皇子都不敢轻易与他接触，生怕被人落下口舌。 就在他苦思偶遇之机，其父李世洵便给他们一个接触的机会。但这个突然出现的机会，并没有让他感到欣喜，反而忧心忡忡起来。 他身为嫡长子，按照惯例，这储君之位非他莫属。但时至今日，其父李世洵至今未透露任何有关储君的消息，甚至念头未起。虽然朝中有大臣提出立储之事，均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出去。 以至于李景佑提前“出阁”，被某些人解读为是对他们这些皇子一种无声敲打，警告他们安分守己，不要轻举妄动。 至此之后，朝中就再也没有人提及立储之事。 李景贞脑子里飞速旋转，把能想到的细节都一一在心里过滤，但脸上笑容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杨俊走到李景贞等人跟前，拱手道：“诸位殿下和公主，这位便是烟凌书院院长楚逸，今日课程由他给诸位教授。” 楚逸拱手含笑道：“见过诸位殿下和公主。” 在他说句话时，他的目光从三位公主身上扫过。但这三位公主年龄偏小，最大的不过十二岁左右，小的也就七八岁，应该不是那天带他进宫的长乐公主。 李景贞察觉到这一幕，便知他在找长乐公主，便笑道：“小楚院长，七妹一般不来思院。” 七妹？楚逸楞了一下。 李景泰补充道：“就是父皇最疼爱的长乐公主。” 楚逸暗自吃惊，没想到自己就看那么一眼，便被这位大殿下看出了心思。 “上次能够进入麟德殿，多亏公主相助。本想借此机会向公主道谢。”楚逸不急不慢道。 “小楚院长有所不知。七妹素来喜静，很少见人。倘若小楚院长不介意，我派人传个话，看看七妹是否愿意相见。如何？”李景贞急忙凑上去找机会与楚逸结识。 李景泰微笑不已，不再说话。 杨俊看看时辰，催促道：“诸位，时间不早了，还请入堂落座。” 楚逸婉言谢绝道：“公主喜静，就不叨扰。多谢大殿下好意！” 李景贞笑了笑，道：“小楚院长不必客气。” 众人走进学堂，纷纷落座。 若是一般人，给这些皇子和公主授课，必然会感到紧张和拘束，难免会束手束脚，放不开。但对楚逸来说，上课嘛，不过是唠嗑唠嗑，海阔天地，胡侃一通。 杨俊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看着讲台上的楚逸，心生无限感慨。 楚逸站在讲台上，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今日的课程内容，就是准备两三个开放式课题，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但却可以给人启迪，也算是对得起书院院长这个身份。 楚逸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皇子站起来，正是十一皇子李景瑱。 李景瑱大声质问道：“小楚院长，你可曾考取功名？是一甲赐进士及第，还是二甲赐进士出身，亦或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楚逸一看这小子来者不善，就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 “三甲太远，够不上。”楚逸含笑道。 李景瑱又问道：“若不是三甲，至少也是个举人吧。” 楚逸淡淡一笑道：“举人与我无关！” “小楚院长，你既不是三甲出身，也不是举人，不过是徒有虚名，如何给我们授课？”李景瑱咄咄逼人道。 楚逸还正想着怎么开头，引到自己准备好的话题上，正好这小子给他创造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那照你这么说，我不是三甲出身，又不是举人，就没资格给你授课？”楚逸笑问道。 “那是当然！” “殿下既然这么说，那我也说两句。说真的，若不是你们老父亲三番五次邀请我来给你们上课，我才懒得跟你们废话。就你们这种知识水平，想成为我的学生，资格都不够！”楚逸毫无顾忌撂下狠话。 众人见他对其父皇称之为老父亲，如此的不尊重，让他们有点愤怒，尤其是那几个少年皇子，有种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干架的气势。 而坐在最前面的三人，李景贞敛起笑容，李景泰一言不发，李景宽神情淡然。 “怎么，你还不服气？不服气，你去找许博单挑去！”楚逸气势逼人道。 听到许博二字，李景瑱脸上有点挂不住。许博表现，着实令他们惊叹，若论真才实学，就他们这点墨水，还不知道能写几个大字出来。 “那敢问小楚院长，你说我等没资格，那你把道画出来，咱们比试比试如何？”李景瑱脑子也转的快。 楚逸当真求之不得，“那你听好了，问题很简单，怎么才能彻底除掉旷野中的野草？” 李景瑱楞了下来。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简单，是不是当他白痴呀？ 楚逸补充道：“你要是答不出来，也没关系，可以求助其他人帮你一起解答。” 李景瑱微怒道：“这还不简单，用铲子把野草全部铲掉。”楚逸笑而不语，显然答案不对。 “那就用一把火将草烧掉。”楚逸听闻，依旧笑而不答。 “铲掉、烧掉都不行，那样不能除根。都说斩草要除根，必须把草根挖出来。”一位长相俊秀的少年平静道。 这位少年，正是十殿下李景延。 李景延平日寡言少语，在兄弟当中也不怎么合群，唯独跟李景泰聊得来。 李景贞眉头微皱，李景宽不可置信，唯有李景泰嘴角泛出一丝笑意。 楚逸细细打量这个少年，能够将斩草除根这四个字说的这么处之泰然，这份心境着实令人惊讶。 “所谓旷野，乃我万里疆土；所谓野草，乃我百姓之痛。铲之、烧之、斩之都只会令百姓伤痕累累，苦不堪言，雪上加霜不说，还有可能引发流民暴动，动摇南唐根基。”学堂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正是长乐公主。 楚逸心中一惊，没想到还有人可以将此题引申到国家治理之上，这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李景贞和李景泰二人扭头朝门外望去，眼中露出惊讶神色。他们这个七妹，从来不到这边，怎的今天会过来，还主动回答这个问题？ 不应该的啊！ 可听到长乐公主的解答，李景贞和李景泰二人才恍然大悟，顿时明白请小楚院长过来上课的意义所在。因为，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是其父皇借楚逸之口说出来的。想到这里，二人如坐针毡，满心懊悔。 倒是李景宽不为所动，气定闲神地看着楚逸。 “那依公主之见，应该如何做？”楚逸好奇问道。 “其实很简单，丈量土地，划分到户，种上庄稼，自然可以出去旷野上的野草，而且来年还能喜获丰收。于国于民，岂不是双好！”长乐公主不急不慢道。 杨俊听完此解，忍不住赞道：“公主之言，妙极！” 楚逸微笑道：“既然公主已经给出答案，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我只想补充一句，除掉心中的杂草，最好的方法不是用蛮力与之相抗，而是在心中播撒种子，耐心等待，春暖花开，夏熟秋收。”  第196章 蛛丝马迹 御书房。 思院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第一时间传到御书房。 李世洵对其三个大儿子表现感到十分失望，至于另外两个小儿子的表现也差强人意，而在听到长乐公主的回答时，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才是他想要的答案，也是他想极力去做的事情。奈何，此事推行阻力之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搁置，等待时机。 “好你个楚逸，一个简单问题，把我这些儿子全都考倒。若论资格，他们还真没资格做你的学生。”李世洵感慨道。 “陛下，午膳的时间就要到了，要不要请小楚院长过来用膳？”刘公公小声问道。 李世洵心情不错，笑着点头道：“上了半天课，确实需要吃点东西，垫饱肚子。” “是，陛下！”刘公公领命正要出去传话，却被李世洵叫住。 “等下。” 刘公公问道：“陛下，是想请长乐公主一起过来用膳？” 李世洵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呢？” 刘公公沉思片刻，小心翼翼道：“陛下，是不是还要再等等？” 李世洵凝神道：“那就再等等吧。” 刘公公走出御书房，跟身边一个小太监交待了两句。小太监领命，脚步生风，直奔思院。 此时的思院，因长乐公主的突然出现，气氛陡然变化。 楚逸察觉到异样，心中对这个长乐公主产生浓厚的好奇。从堂下这帮皇子眼中，可以看到，他们对长乐公主心存一丝畏惧。虽然掩藏的很好，但终究逃不过他的眼睛。 楚逸不知道，在这些皇子和公主眼中，这个长乐公主最与他们父皇相似，尤其是性格和治国理念之上，再加上她天子聪颖，博览群书，知识渊博，深受其父疼爱。 众人心中都有一块明镜，如果她是个男儿身，恐怕这储君之位非她莫属。 所以，李景贞和李景泰也想与这个七妹交好，倘若能够得到她的支持，在宫中就会更具有优势。但几次接触下来，碰壁不说，还弄的一鼻子灰。二人只好作罢！ 长乐公主坐在门外，不进去也不离开。 楚逸心中虽有好奇，但也知道，这个长乐公主不愿意进来，就是不想见外人。既然不想见外人，那自己也就没必要贸然上前致谢。反正后面有的是机会，等他日见面，必定好生谢过。 楚逸坐在讲台上，悠闲喝着上等的茶水，目光落到十殿下李景延身上，问道：“十殿下，你说这杯茶水能解我之渴吗？” 李景延起身，平静道：“当然解渴。” 楚逸指着之前经过的一方池塘，问：“与外面那口池塘相比，这杯水少吗？” “当然少。”李景延如实道。 “这一小杯水，能为我解渴；而那一大口池塘，却不能解除天下的干旱。”楚逸淡然道。 李景延楞了一下，不知道楚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清楚他最后一句话的意图是什么？ 李景贞和李景泰二人，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彼此的迷惑，暗道这楚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杨俊目光露出赞许神色，这短短几句话，比他之前说的还要精辟，还要发人深思。 能够成为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小楚院长的意思是，人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自己的心太大，这也想要，那也想要。但上天给予每个人的都是有限度的，比如一杯茶。但这一杯茶，又不能满足自己人生骨过多的奢求，于是便心生诸多痛苦和烦恼。”长乐公主道出她心中的想法。 楚逸哈哈笑道：“公主，善也！” 众人听后，恍然大悟。但这对李景贞和李景泰而言，长乐公主这番见解无疑是给他们“啪啪”打脸。 倘若这个问题是从其父皇口中问出，届时他们答不出来，而其七妹答的如此之妙。这种巨大反差，无疑会拉低他们在其父皇心中的地位和形象。 李景延脸色很难看，看楚逸的眼神也出现极大变化。虽然转瞬即逝，但依旧被楚逸捕捉到这一丝杀机。 不是怒意，而是杀机。 楚逸心中很惊讶，他与这个李景延从未谋面，更无交集，也没有利益冲突，为何在那一刻有如此强烈的杀机？ 这不应该啊！ 他今日来授课，选的这些开放式问题，就是想在言谈举止中捕捉一些蛛丝马迹。 虎丘遇袭，绿红肥瘦刺杀，这两件事必然有很大关联。能够大手笔调动这些资源，在这京都，似乎也只有皇宫里这些皇子。 每个皇子身后都有一位红尘客，有的在明面上，有的在暗地里。红尘客秉承山上宗门之意，代表其宗门利益。 而现在，楚逸只清楚越王李景佑身后的宗门，而其他皇子身后的宗门至今还没弄清楚。 所以，当李景延说出斩草除根那番话时，语气之中裹着杀伐果断，眼神之中隐藏着对生命漠视，尤其是那眼神，如刀剑般锋利，扎在楚逸的胸口。 这些细微之处，倘若错过了就错过了。但当你洞察到这些细微之处时，你会发现，这其中也隐藏着风云变幻、波澜壮阔。 从李景延那闪现的杀机，楚逸可以断定，此人对他充满很浓的杀意。 如果能够弄清楚这份杀意为何而来，那或许就能挖掘出更多真相！ 李景延，一个少年的外表下，拥有一颗成年的狠毒之心。 我记住你了，楚逸暗道。 李景延的确很聪明，而且不是那种小聪明。但他终究没有楚逸那样的生死经历，对细节上把握欠缺火候。所以他没有意识到楚逸这一问一答真正用意是什么，也不知道因自己冒失而暴露自己隐秘。 既然找到李景延这个怀疑对象，楚逸也就不再多跟他们唇舌，喝完杯中茶水，正要起身离开，却见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杨俊问道：“何事？” 小太监认得杨俊，神色恭敬道：“杨先生，传陛下口谕，请小楚院长去御书房用膳。” 杨俊道：“知道了。你先回吧，我带他过去。” 小太监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楚逸原打算上完课，就与杨俊出去喝酒聊天。不想中午要与皇帝吃饭，心里老不情愿。 杨俊望向诸位皇子和公主，认真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不过，我希望各位回去之后能够好好反思小楚院长和七公主之言，于已于国都有裨益！” “是，先生！”众人齐声道。 楚逸朝李景宽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出，环顾四周，走廊上空空如也。长乐公主早在小太监来时便提前离开。 楚逸略有失落，暗道这长乐公主也太神秘了吧，感觉好像故意躲着他。心想着，自己表达谢意咋就这么难呢？ “总会见到的，不急。”杨俊微笑道。 楚逸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再次回到学堂，朝诸位拱手道：“诸位，今日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 李景贞面带微笑，拱手道：“先生用心良苦，今日授课，学生受益良多！” 站在一旁的李景泰听到他自称“学生”二字，眉毛微微一挑，心中虽是鄙夷与不屑，但嘴上却不输人：“先生妙语连珠，发人深省。学生回去之后，自当深思警醒。” 楚逸看着他们这张虚伪至极的脸，说着这些违心的话，顿时觉得，在这偌大的永庆宫中，那个孤独的皇帝陛下到底能够听到几句真心话？ 离开思院，杨俊带着他走向御书房。 第197章 梦压星河 “感觉如何？”杨俊笑问道。 楚逸沉吟片刻，无奈道：“是件累活！” 杨俊道：“你想不想做？” 楚逸摇头道：“都是金丝雀，打不起，伤不起，骂不起，给自己找罪受！” 杨俊道：“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想做这件事。你可知道为什么？” 楚逸心里明亮的很：“现在是皇子，说不定哪天就是皇帝。皇帝的老师，那还不水涨船高。真正想做学问，想教书育人的，没几个！” 杨俊露出赞许的目光，脚步渐渐慢下，然后望向东方天际，沉声道：“越是太平盛世，读书人的媚态，尤其是进入官场之后，就会花团锦簇。藏在骨子里的凶性，更是沾满墨汁，隐藏极好。一旦落笔，就是手起刀落，没有任何怜悯。如果你不是归吾先生关门弟子，不是国师的关门弟子，不是天机营的天朗将，这万里江山，任你来回。证道长生也罢，教书育人也罢，无论山上和山下，你还是你，无事一身轻。” 这番肺腑之言，楚逸听的真切，也搁在心里。他对杨俊隐隐有熟悉的感觉，但就是想不起来。这些话，唯有贴心之人，才会说的出。 “谢兄长教诲，楚逸铭记于心。”楚逸拱手道。 “天朗将虽是官职，但却是个隐官，无法对外。所以，你这次见陛下，多半会问你有什么打算？倘若真问到了，你就说趁着年轻，想进崇馆再多读点书，待明年三月参加春闱。”杨俊眉头微皱，指点道。 崇馆，楚逸最清楚不过。想当初，自己老爹就是想让他进去。之前，可能还要花代价进去，现在进去估计易如反掌。 楚逸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有通过科考这条路，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谢兄长提醒。兄长明年是否也要参加春闱？”楚逸问道。 杨俊淡淡笑道：“我虽是博士，兼代理馆长，但并无官职在身。明天春闱，自然参加。” 楚逸发自内心祝愿道：“状元非兄长莫属!” 杨俊对状元之荣誉看的很淡，他心中装的是天下百姓：“是否状元无所谓，只要能为百姓做事，做好事，那就足矣！” “立世当为苍生念。兄长心系苍生，楚逸心中佩服至极！”楚逸躬身拜道。 杨俊叹了两声，没有说话，但脸上却浮现深深担忧。 “来京都之前，先生曾言。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即便如此，也可如萤火与日月争辉，但中间过程，极为曲折，是道，世路难行。” 楚逸顿了顿，继续道：“我是这样回先生的，世路难行仍要行。” “世路难行仍要行。”杨俊猛然打了机灵，然后呆呆站在那里。此刻，曾经过往，立志抱负，历历在目。眼中所见，心中所想，那些心有余力不足的苦恨，顷刻间化为乌有。 在外人眼中，他博学多识，待人真诚，脸上总挂着淡淡微笑，给人如沐春风之感，但他内心的苦楚和无奈却无法向人诉说。 夜深人静之时，他便会选择独坐静思，脑子里便会想起那“天问三誓”： 问，争权夺利何时停；恨，崎岖世路人难行。一誓向人，红尘归理道云清! 问，风波干戈何时停；恨，朱雀泣血吐丹志。二誓向地，妖氛涤尽灵岳起! 问，生灵涂炭何时停；恨，日月争辉谁人赢。三誓向天，月落西坠日独行! 但残酷无情的现实总浇灭他心中的豪情壮志，便有了 “世路难行钱做马，愁城欲破酒为军”的苦楚与无奈。 “兄长，你没事吧？”楚逸小声问道。 杨俊收回思绪，微微一笑道：“你可听闻天问三誓？”楚逸摇头，“请兄长赐教。” 于是，杨俊便把天问三誓说了出来。楚逸只觉得这三问，铿锵有力，震撼人心。 “这三问，我始终参悟不透。直到今日，我才明白，答案其实很简单，就是世路难行仍要行。只要选择方向是对，那就坚定信念，一路前行就是，何必庸人自扰之。”杨俊神色平静道。 “恭喜兄长悟了。”楚逸诚心诚意道。 杨俊呼出一口浊气，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原本略有黯淡的双眼也再次绽放光彩，整个人气质发生天翻复地的变化。 在他体内，浩然正气自心湖底腾起，如蛟龙出海，气势惊人。 此刻，永庆宫上方天空出现异样，渐渐出现如鱼鳞片状的五色云彩，甚是壮观秀美。 京都境内，众人纷纷抬头目视这等天地异象。 国师府。 道衍真人睁开双目，神色平静道：“千年松上疑孤立，五色云中好并飞。” 话音方落，那空中五彩云化作一只五彩仙鹤，对天清啸，振翅高飞。 随即，折身返回，落到杨俊左肩之上，顿时消失不见。 御书房，李世洵心情大好。 天降五彩云，意味着南唐又将出现一位贤人。贤人出世，意味南唐运昌盛。 “弄清楚了？”李世洵问道。 “此人应该在宫中，但无法确定是谁。”影子淡淡道。 “宫中？”李世洵眉头微皱。 “今日宫中有两人，一是杨俊，二是楚逸。至于是谁，无法知晓。”影子补充道。 李世洵沉吟片刻，笑道：“这两人，不管是谁，都是我南唐未来栋梁。” 那一抹影子越来越淡，最终消失。 而此时，楚逸被刘公公领着往御书房走去。 “小楚院长，今日给诸位殿下和公主授课，累了吧。”刘公公关心道。 楚逸微微一笑，拉着刘公公的手，塞进一沓银票：“累到是不累，就是肚子有点饿。” 刘公公微微一愣，咧嘴笑了笑，道：“陛下正在御书房等你用膳。” 楚逸对他客气道：“有劳刘公公了。” “小楚院长说的哪里话，这是咱家应该做的。”刘公公笑吟吟道。 这个楚逸，会说话，会办事，还没架子，刘公公心里颇为欢喜。“小楚院长，您先等着，我进去”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李世洵道：“进来吧。” 楚逸整了整衣衫，跨步走进御书房的门槛。 李世洵正端坐案前看书，见楚逸走进来，抬头看着他，笑道：“来了。” 楚逸拱手作揖，恭敬道：“见过陛下！” 李世洵对他参拜不下跪并不介意，微笑道：“感觉如何？” 楚逸一本正经道：“还好。” “怎么个好法？” “殿下们智慧过人，公主们蕙质兰心，一说都懂，一懂就会。” 李世洵对自己儿女在学堂上的表现情况十分了解，自然知道这句话有阿谀逢迎的味道。 “坐下来，边吃边说。”李世洵先坐了下来。楚逸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饿了吧？” “有点。” “喝酒吗？” “喝一点。”李世洵端起玉壶给楚逸斟了一杯，楚逸双手接过，笑吟吟道：“谢陛下。” “陛下不喝？”楚逸问道。 李世洵摇头笑道：“喝酒误事。” 楚逸楞了楞，叹道：“陛下此生定是少了不少乐趣。” 李世洵微怔，淡淡道：“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楚逸喝了一口，平静道：“可有些人就是不领情。他们总是忘记了，这个太平世道，是有人再替他们负重前行。” 李世洵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很新鲜，也很贴切。 “世道太平久了，有些人就总想做点事情，想要把水搅浑。” “人性使然，这个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楚逸不以为然道。 李世洵内心微震，曾经有些想不通的事情忽然就明白了。“你说的对。朕确实想喝点酒。” 楚逸放下筷子，给李世洵斟满一杯酒，递过去道：“陛下，有时候，喝酒，喝的并不是酒，而是心情，或者是回忆。” “比如，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喝的是寂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喝的是离别；酒盏酌来须满满，花枝看即落纷纷，喝的是闲趣；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喝的是愁绪。陛下，这酒呀，越喝越有滋味。” 楚逸连续喝了三杯酒，情绪莫名高涨起来。 没人陪他喝，那就自己跟自己喝，管他对面是谁。 李世洵静静听着，对他信手拈头的诗句尤为感兴趣，笑问道：“你这些诗句从何而来，朕闻所未闻？” 楚逸嘿嘿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含糊道：“陛下，都来自这里。” 李世洵端起酒杯，问道：“你说我现在喝的是什么？” 楚逸沉吟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天在水，压星河。好，好，非常好。”李世洵心情大好，拿起玉壶，咕隆咕隆，一口气喝完壶中酒。 “陛下豪情，当浮一大白。” 第198章 婚约隐情 一个时辰后，楚逸醉醺醺走出御书房。 刘公公看的心惊胆颤。 楚逸搂着李世洵的肩膀，满身酒气道：“我说老李，这宫里再大，也就是一个牢笼。没事出去看看，体验一下，人间烟火是什么样。咱小老百姓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吃饱肚子，顺便可以老婆热炕头，此生足矣。” 一个“老李”把他楞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你说的这些，老李我都记下了。” 楚逸拍了拍他的后背，劝慰道：“梦压星河当好，不如一浮大白。” “老李不送，走了啊。”楚逸摇摇晃晃，背对着他摆摆手道。 李世洵目送他离去，嘴角泛出淡淡笑意。 “陛下，小心风寒！”刘公公劝道。 李世洵兴致勃勃，大笑道：“人生当浮一大白。喝酒！” “父皇，酒多伤身，尽兴就好。”长乐公主走进来劝道。 李世洵高兴道：“老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畅饮，这喝的不是酒，是岁月悠悠，是山巅孤寂。” 长乐公主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恬静道：“父皇，这话是他说的？” 李世洵充满爱意看着自己宝贝女儿，打趣道：“相见不能见，是不是很难受？” 长乐公主俏脸微红，娇羞道：“父皇，我没有。” “还没有。你那心思，父皇还不了解。只是。”说到这，李世洵突然沉默起来。 “父皇，怎么了？” “有件事，父皇思虑许久。但今日，父皇决定告诉你。你心里得有个准备。”李世洵沉声道。 长乐公主“嗯”了一声，道：“父皇请说。” “长乐，你虽与他在麻姑仙子塑像前定下婚约，但毕竟这是白泽提出的一个强人所难条件。他也是被逼无奈才答应下来。” “我知道。” “但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长乐好奇道。 “他早在你之前，就已经定下一门亲事。”李世洵看着她缓缓说。 长乐闻言，整个人呆住了。 李世洵叹了几声，无奈道：“你虽贵为公主，但与那个女子相比，依旧存在天壤之别。即便是为父，也几乎无法干涉此事。” “父皇，您知道她是谁？”长乐问道。 李世洵沉思良久，苦笑道：“她叫杨岚，五老峰天剑峰峰主的关门弟子，也是五老峰重点栽培的“十天干”之首，甲字第一人。” “原来是她！”长乐恍然大悟。 “你在太乙宫时，应该听过她的名字。这个杨岚，修行天赋极高，破镜速度极快。十五结金丹，十八结元婴。如果不出意外，三十以内就有可能化神。”李世洵语气有些无力。 “父皇，如她这样的女子，又怎会在乎男女私情！”长乐低声细语。这句话，或许是说给自己听的。 “如果她不在乎，为何到现在迟迟不退婚？而且，杨岚的师尊也曾亲自过问此事，让她退掉这门亲事，专心修行。虽说杨俊不同意退婚，但实际上，还是杨岚她本人不同意。”李世洵也是想不明白。 长乐呆如木鸡，一时无语。 “这件事我曾问过国师。国师的意思很明确，婚约之事，在他们自己，外人无法干涉。” “那我与他定下的婚姻，国师如何说？”长乐追问道。 “国师只说了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李世洵叹了两声。他也是为了宝贝女儿的婚事操碎了心。 自己女儿与楚逸私定终身这个事情，根本不能对外公布。再加上，楚逸与杨岚有婚约在先，他必须顾忌五老峰对此事的反应。 山下朝堂，金打的宝座，流水的皇帝，都只在山上宗门的博弈之间。 他想改变这个事情，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所做的都是徒劳无功，而且还付出太多的代价。 他之所以没有立太子，就是认为，他的这些儿子没有一个像他，对山上宗门有反抗之心。他们只会顺从，只要能够坐上那个宝座，做什么都可以。 父子反目，兄弟相残，也是在一念之间就可以发生。 唯一与他志同道合的就是自己的七公主，李景璇，小名长乐，授长乐公主封号。 但李景璇是个女儿身，这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女子做皇帝。这个储君之位必然不能传给她啊。 “长乐，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如果处理不好，会动摇朝堂根基。希望你能理解父皇的苦衷！” 李景璇低下头，泪水无声落下。她心里明白，她与他之间还存在另外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父皇，长乐明白。” 宫外，马车里。 杨俊搀扶着楚逸，实在意想不到，他竟然与李世洵像兄弟一样，把酒言欢，开怀畅饮。 “兄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对陛下缺乏尊重？”楚逸用真元散去酒劲，脑子瞬间变得清醒。 杨俊笑了笑道：“尊重一个人，不在外在的言谈举止，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这点，陛下他应该是知道的。” “跟陛下喝酒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一座永庆宫，如同散发腐臭味道的牢笼，锁住他一生，让他终生不自由。”楚逸吐露心声。 杨俊饶有意味望着他，问道：“那你追求的是什么？” 楚逸神色坚定道：“生而为人。对得起自己，还是人。” 杨俊眼睛放出光芒，沉吟片刻道：“生而为人。道理人人都懂，但真正做起来很难，少有人做到。” “兄长，你呢？” “之前不知道如何来确定，现在知道了。此生，不枉生而为人走一遭。” 二人彼此对视一笑，很多话，其实都不用再言明，都在彼此的笑意中。 杨府。 李响停下马车，喊道：“杨先生，到了。” 杨俊下了马车，楚逸也跟着跳下来，仔细打量这座杨府，只能用“寒酸”二字来形容。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兄长为人，这样的环境正适合他不过。 “你早点回去歇息。不用再送了。”杨俊淡淡道。 楚逸拱手道：“兄长也是。” 这时，门内走出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对着杨俊神色恭敬道：“公子，回来了。” 楚逸心中一凛，眼前这个老人家绝对不是普通人。他虽然极力掩盖他修士的气息，但楚逸还是察觉到他身上微弱的剑意。 这个老者，是个实打实的剑修，而且修为至少在金丹之上。 什么样的人会让一个金丹老者如此谦卑，伺候一个读书人？ 直到此刻，楚逸才意识到，自己认的这个志同道合的兄长，来头非常大。 京都果然卧虎藏龙。 但有一点，他心里很清楚，他不会让人暗地里调查杨俊的真正身份。他相信自己眼光和直接。 “小师叔，现在去哪？”李响扭头问道。 “既然是天机营的话事人，也该去自家地盘看看。”楚逸斜靠着慵懒道。 “见过了陛下，是该要走马上任。要不然，那两个家伙指不定要给你使多少袢子。” “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楚逸一脸坏笑道。 师姐秦芸离开前，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答应下来的事，也是时候办了。 第199章 新官上任 楚逸给皇子们授课的消息很快在京都各大势力之间传开。 给皇子上课，不在乎上什么内容，皇子学到多少，而更多的是传递某种信息。 如果楚逸只是书院院长，其实也没有多少章可做。但楚逸还有更重要的身份，官拜天朗将，成为天机营的掌事人。 对储君来说，其位置若想稳固，必须得到天机营的认可和支持。天机营背后站着国师，国师背后站着五老峰，五老峰代表整个玄门态度。 按惯例，天机营历任掌事人都是由五老峰派人担任。 但本届大不同，楚逸的认命似乎有点草率，而且五老峰那边也没有正式向六大宗门宣告。 这就很耐人寻味。 国师授命与五老峰之间是否达成共识外界不得而知。但他们都在看着，国师新收的弟子到底如何掌控天机营。 天下人皆知，天机营皆为修士。 楚逸一介书生，到底是真书生，还是隐藏实力，众人都想在这个环节中做出判断。 毕竟，没有人看到楚逸出过手。但他能够从洛川到庆阳，这本身就存在很多疑点。 如果他不是修士，又如何躲过玄天宗的追杀？ “小师叔，你确定今天晚上出手？”李响有点紧张。 楚逸神情自若道：“夜黑风高杀人夜。何况咱们只是敲闷棍，又不杀人，不要太紧张。” 李响搓着双手，有点激动：“这种事情没做过，难免会有点紧张嘛。” 黑羽斜靠在门口，略有担忧道：“那两个家伙修为不弱，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敲黑棍，有点棘手呀。” 楚逸望向紫棠，笑道：“有咱们这个大阵师在，还不手到擒来。” 紫棠不敢自大：“公子，要想做的滴水不漏，确实有点难度。” “谁说要做的滴水不漏。今晚他们被人吊在城门口，明早我就去天机营。他们又不是傻子，自然会将此事联系到我身上。反正都是捕风捉影的事，那就让他们多怀疑我就是。” 荆无命笑道：“公子此计，叫做杯弓蛇影。只要在他们心底留下畏惧的种子，那就等着种子发芽即可。” “老荆说的对。公子既然可以吊打他们，若杀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这招够狠！”黑羽恍然大悟道。 紫棠看着楚逸认真道：“这二人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人，也算是老奸巨猾，保险起见，还得留有后手，免得撕破脸皮时不至于被动。” 昭君之死，紫棠依旧历历在目。 楚逸知道他的意思：“紫棠说的对。既然决定对他们出手，那就一步到位，免得日后出现大的变数。” 李响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看着眼前这四个人商议着阴人计划，冷不防打了个寒颤，暗道他们两人各自多福。 翌日清晨，北门城门口上挂着两个穿着裤衩的男子。 守城门的官兵一看，吓的半死，赶紧往上奏报。 没多久，城门口挂着两个男人被弄下来。官兵们一看两人腰间挂着牌子，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个人竟然是天机营的修士。 一下子，整个京都的禁卫系统炸开了锅。 这两人还不是天机营普通修士，而是三巨头中的齐明和杜泰奎。 没有人会想到，齐明和杜泰奎被人剥光了衣服吊在城门口，整整挂了一夜。 城门守卫的值班房。 齐明和杜泰奎穿好衣衫，两个人阴沉着脸，犹如暴风雨来临，室内氛围极度压抑。 “还是从长计议吧。”杜泰奎缓缓道。 “士可杀，不可辱。他这般羞辱我们，倘若就这么算了，以后还怎么做人？”齐明恶狠狠道。 “没有真凭实据，你又能怎样？”杜泰奎冷静道。 “这京都，除了他，还有谁可以做到？不是他，又是谁？”齐明厉声道。这口恶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是他所为，那你觉得下次还会这样吗？”杜泰奎冷声问道。 这次挂城门算是敲打警醒，如果再有下次，那就不是被羞辱这么简单了。 齐明听出弦外之音，瞬间冷静下来。 此时，北门方圆三公里内全部被清场，普通人禁止入内。 京都上空，有四十五道长虹从天机营大本营飞出，齐齐落在北门这边。 齐明和杜泰奎大惊失色，急忙走出去探个究竟，就见天机营的兄弟们全部到场。 李响驾着一辆马车，在众人目光下驶入北门封禁之地。 “你们来此做什么？”齐明大声质问道。 “齐大哥息怒。是我带他们来的。”楚逸跳下马车，脚步匆匆，上前关切道：“听闻齐大哥和杜大哥被人劫持，一怒之下，带着天机营的兄弟们来给两位大哥一雪前耻。” “一雪前耻？我看是，猫哭耗子假慈悲。”齐明目光阴寒，心中杀机顿起。 “齐大哥，我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些误会？你先别急，带我调查清楚后定会给你公道！”楚逸不咸不淡道。 “误会？楚逸，别以为你是国师关门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儿当着众人的面，咱们把话挑明了。你，没资格！”齐明杀气凛凛道。 李奎泰看了他两眼，欲言又止，最后选择沉默了。他心里明白，楚逸之所以带着天机营所有人过来，就是告诉他们，如今的天机营，他才是老大。 如果，他们两人还不识趣，那就当着众人面让你识趣。只要他和齐明两人都服输，那么其他人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他不明白，这个楚逸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他们二人当众服输？ 楚逸玩味笑道：“齐大哥，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我说的算，而是陛下和国师说的算！你若不是对陛下和国师有意见，抗旨不遵？” 齐明何曾受过这般羞辱，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厉声道：“狂妄至极。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不可！”李泰奎喊道。但已为时已晚。 齐明愤怒出手，顿有风起云涌之势。齐明半只脚踏入元婴，在金丹境中打磨多年，实力强劲。即便是身为剑修的李响，与他捉对厮杀，未必能够胜出。 李响脸色大变，正要出手，却听楚逸心声道：“借剑一用！” 李响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长剑微微颤抖。刹那间，一道光亮溅射而出，长剑自行出鞘，飞入楚逸手中。 楚逸右手握剑，没有任何花哨，一剑斩下，气势磅礴的剑意如滔滔江水，奔流直下。 在场众人都看呆了。 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剑修！ 齐明心中大凛，暗道这怎么可能，可是他既然选择出手，就意味着他没有退路。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一条道上走到黑。 更何况，他已经接到神秘人的指示，找机会做掉楚逸。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不做二不休。 如果真的可以当众干掉他，到时候就以失手为由，只要保住性命，何愁日后没有更大回报。 齐明下了狠心，不再留手，直接祭出他的本命法宝月牙斧，朝楚逸面门砍下。 两股强大力量轰然对上，撞击形成罡风，瞬间摧毁周围的建筑物。 很快，京都所有人大人物都将目光聚焦在北门这边。直到此时，这些大人物才明白，国师的老谋深算到底有多恐怖。 否则，李世洵断不会为了楚逸延迟华会的比试期限，对他担任天朗将之事不闻不问，并且主动邀请他为自己儿女授课。 这一系列的不寻常，都说明，楚逸的身份极为特殊。 永庆宫。 李世洵正在与国师对弈，李景漩站在旁边，替他们斟茶。 “国师，您可是下的一手好棋！” 道衍真人微微一笑道：“陛下，不也是在下一手好棋！” 李世洵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国师何出此言？” 道衍真人执起一颗白子，轻轻落下，道：“人之性，有山峙渊渟者，患在不通；严刚贬绝者，患在伤士；广大阔荡者，患在无检；和顺恭慎者，患在少断；端悫清洁者，患在狭隘；辩通有辞者，患在多言；安舒沉重者，患在后世；好古守经者，患在不变；勇毅果敢者，患在险害。” 李世洵微微愕然，沉吟片刻，道：“这是国师的功劳！” 道衍真人笑了笑，也不解释，继续道：“处治世宜方，处乱世宜圆，处叔季之世当方圆并用。既然这个世道，善恶并行，那就方圆并用。” 李世洵心里松了一口气，算是吃下一颗定心丸，试探道：“国师，让我一局如何？” 道衍真人捋了捋雪白胡须，抬头看了一眼李景漩，淡淡道：“让不让，不再这，而在那。” 李世洵眉头微微皱起来，正要说话，却闻道衍真人笑道：“陛下，贫道输了。” 北门。 齐明躺在地上，大口吐血，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败下来？ 一柄剑，正静静悬浮在他眉心一寸之前，散发浓浓剑意。 “齐明，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但念其功劳，即日除名，离开京都。”楚逸冷冷道。 齐明瞪大眼睛，想要说话，却见李泰奎摇了摇头，无奈低下头。 “从今儿起，天机营有三大戒律。第一，不得无故杀人；第二，不得参与朝堂；第三，记住前面两点。倘若今后有人无视戒律，到时候就不是革除离京这么便宜。听明白没有？”楚逸大声喊道。 “明白了。”声音低沉。 楚逸转身，凌厉目光扫视众人，质问道：“是陛下没给你们饭吃，还是国师没给你们觉睡？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声音变得洪亮起来。 “我听不见！” “听明白了。”声音振聋发聩。 “天机营戒律是什么？”楚逸大声问道。 “第一，不得无故杀人；第二，不得参与朝堂；第三，记住前面两点。”众人齐声喊道。 整个京都，所有人听的真切。 李世洵站在亭台前，望着北门放心，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整个京都，所有人听的真切。 李世洵站在亭台前，望着北门方向，嘴角露出淡淡笑意。不随意杀人，那是对心性的约束；不参与朝政，那是对利益的制约。 有了这两点，天机营就不会偏离大方向。而这正是他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第200章 神秘剑修 楚逸以强势姿态掌控天机营，并且展示出强大的剑修实力，这让京都各方大人物极度震惊。 而在此之前，国师道衍真人那边没有任何关于楚逸消息传来，足以说明五老峰那些大人物对楚逸极为重视。 关于楚逸的各种消息，以京都为中心迅速向南唐境内传开。 云州洛川，越王府。 孙玉翔收到宗门的飞剑传信，将楚逸在京都表现都事无巨细地罗列出来。越往下看，孙玉翔眉头皱的更深。 李景佑喝了一口酒，抬头看了他两眼，问道：“何事？” 孙玉翔脸色阴沉道：“早在十年前，楚逸便是国师道衍真人的关门弟子。也就在前两日，他以金丹剑修身份掌控天机营。” 李景佑刚入口的酒喷了出来，不可置信道：“金丹剑修？难怪他几次都能死里逃生。” 孙玉翔冷着脸继续道：“齐明被他故意激怒，反被他击败，如今已经被革除天机营，离开京都，永不进入。” “啪”的一声脆响，李景佑手中的杯子被他捏的粉碎。齐明是玄天宗埋在天机营的一颗关键棋子，也是李景佑最看中的棋子。这颗棋子被拔掉，无疑给他的争夺储君之路添加不少变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用的蠢货！”李景佑恶狠狠道。 孙玉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齐明是他们玄天宗安排的人。你李景佑说此人愚蠢，不就是说玄天宗没用。 “孙兄，事已至此，接下来怎么做？” 孙玉翔寒声道：“齐明的身份应该没有暴露。这个人，还有点利用价值。” 李景佑冷笑一声道：“这种人要抓一大把，留着就是个祸害。你们看着办吧。” “李景佑，这件事，还轮不到你做主！”孙玉翔忍着心中怒火，厉声道。 “孙师弟，别动怒嘛。越王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是。”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拾级而上，缓缓走来。 孙玉翔心中大凛，这个女子是他的同门师姐，名叫张洛。此人诡计多端，性格狠辣，喜好杀人，人送外号“夜罗刹”。但因张洛天赋极好，宗门非但没有禁锢她，反而暗中给予足够多的修炼资源。 宗门很多人以为，张洛已经被宗门除名，却不知她在宗门闭关冲击元婴境。不想今日竟在越王府相见，心中顿时腾起不祥的预感。 “孙兄，从咱们到洛川以来，好像都没做过一件让人舒心的事吧。老话说的好，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 “这是宗主的意思？”孙玉翔望向张洛，质问道。 “孙师弟，咱们也有几年不见，怎么一见面还没叙旧情，上来就这么冲，叫我好伤心。” 张洛一脸委屈的模样。 孙玉翔咬紧牙关，死死压制心中怒火，对着李景佑道：“你们就是一群疯子！” 说完，孙玉翔御剑而去，直奔玄天宗。 “好姐姐，他这一走，我就成孤家寡人了呀。”李景佑淡淡笑道。 张洛轻轻坐在李景佑大腿上，玉手勾住他的脖子，咯咯笑道：“没人在，做事岂不是更方便。” 李景佑右手缓缓探入她的裙底，神情荡漾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下，豁然开朗。” “讨厌！”张洛脸颊潮红，气息微喘。 京都。 齐明狼狈离开京都。就在他前脚离开，黑羽后脚就跟了过去。 齐明身上那股杀意，让楚逸有了更多的考虑，所以临时改变计划，来个放线钓鱼。 齐明一路南下，在距离京都三百里的南雾山某一个山谷中被一个神秘剑修，一剑挑破金丹，落得个生死道消的悲凉下场。 那剑修隐藏境界，展现出来的只有金丹境。但能够一剑杀死齐明，也足以说明此人修为至少是元婴境。 元婴级别的剑修，黑羽自认为，若以与之厮杀没有五成的胜算。 所以，安全谨慎起见，黑羽只是远远跟随，不敢靠的太近。 跟了小半天，黑羽发现此人总是在山中打转，似乎没有走出去的打算。 就在他准备放弃跟踪时，黑羽突然意识到，自己行踪已经暴露了。 果不其然，那突然消失的剑修出现在黑羽背后，右手紧握一把通体乌黑的三尺长剑，影如鬼魅，刺入黑羽后腰。 黑羽早有察觉，其真身在剑修出现同时已经逃离，留在原地的是由一根羽毛所幻化。 就在黑羽暗自庆幸时，剑修身已至，又是一记非常完美的偷袭。可即便如此，黑羽还是以损伤一根羽毛代价躲了过去。 躲过一次是侥幸，躲过两次就是实力。 他是血红刺里最顶级的杀手，而且又是元婴级别的剑修杀手。所以，能够躲过他两次完美偷袭，足以说明此人非常不简单。 剑修哪里知道，黑羽之所以能够躲过去，全凭他手腕上的那个剑锁。 只要是剑意，哪怕只是微弱其微，他都可以借助剑锁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同时，他也可以主动跟进，通过剑锁锁定对方的身影，提前截杀。 剑锁这个功能，让黑羽颇为意外。 剑修见两次偷袭不成，便立即选择逃离。但领他震惊不解的是，对方每次都可以比他快出三息提前确定自己方位，并出手展开截杀。 黑羽截杀手段层出不穷，但剑修应对也极为从容，见招拆招，二人斗的难解难分。 黑羽在与此人厮杀过程中，对剑锁的功能越发了解和熟悉，尤其是可以用任何物品爆发出强大的剑意。哪怕是一片树叶，一片羽毛，都可以化身仙剑，堪比剑修还剑修。 所以，二人持续厮杀，黑羽从弱势逐渐变为强势，隐约有了主导战局的架势。 那剑修知道自己判断失误，没想到黑羽是个隐藏极深的大剑仙。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索逃离的法子。 如果在这样僵持下去，说不定真的会命丧此地。 剑修抓住黑羽露处的一丝破绽，将全部真元灌注到乌剑之上，再以剑开道，化作一条十多丈长的黑龙，裹着天地之威，直奔黑羽而去。 与此同时，黑羽头顶上空出现一片直径丈长的雷域。 “咔嚓”一声脆响，一道白色雷霆轰然落下，直奔黑羽而来。 黑羽心神发颤，没想到这个剑修还留有余地，藏着这么大的后手。 所谓，敬礼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世间祛邪伏魔之法，当以雷法为尊。 雷法是生灭法，毁灭之中孕育着生机。 故而，在玄门万法之中，雷法居首。凡雷法修行之大成者，无一不是站在山巅的大人物。 玄门六大宗门中，上三宗的玉清宗是以雷法修炼为主。 前有黑龙，上有雷霆，黑羽已经避无可避，身处险境。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出身未捷身先死”的凄凉下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头顶那道雷劫骤然消散，上方雷域也随之消失。 那条裹着天地之威的黑龙，也随之消散。 黑羽满脸疑惑和不解。 这个神秘剑修明明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他逼入险境。即便侥幸不死，也得跌境，从此再无证得大道的可能。 但偏偏在那关键时刻，神秘剑修突然收手，然后迅速离开。 黑羽站在高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揣测道：“以进为退？难道最后那两记杀招都是蜡头银枪，就是为了唬住我？不应该呀！” 百里之遥，那神秘剑修在一处溪水涧落下。他缓缓蹲下身，低头凝视水中的倒影。 片刻后，他伸出右手轻抚自己的脸。然后，从耳根后面撕开，竟是一道人皮面具，露出是一张冷酷英俊的脸庞。 倘若楚逸看见这张熟悉的脸，必然会厚着脸庞喊道：“妹夫，别来无恙！”  第201章 风雪故人 天机营的大本营位于永庆宫南侧的玄武门，拥有一座专门院落。 天机营在册人员共计四十九人，定编定额，所有修行资源全部由朝廷提供。但在人员选择上，南唐李氏并没有决定权，决定权在五老峰。 所以，南唐李氏面临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天机营由朝廷供养，但却没有调度权，人员调动是由天朗将来决定。 而天朗将之职虽是南唐朝堂授予，但却不受吏部管制，而受制于国师府。 所以，天机营存在，明面上是以维护京都稳定，但实际上，可以看做是五老峰对南唐皇室的制约。 如果南唐皇帝做出对五老峰或者玄门极为不利的事情来，那么天机营就是最好的敲打方式。 虽然南唐李氏也有自己的隐秘供奉，但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意与天机营正面碰撞。倘若如此，那就是以五老峰为敌，以整个玄门为敌。 这些日子，楚逸哪里都没去，就呆在天机营，没日没夜翻看以往的各种记录。 他真正目的，就是想从中你能否找到关于八荒焚世阵的相关记录。但是，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换句话说，天机营对八荒焚世阵也是一无所知。或者，只有关键人知晓。 如果秦芸知晓其内幕，那么他作为天机营的新的掌事人，也应该会知道这个内幕。可问题是，什么时候知道，能够知道多少？这些他都没底。 另外，齐明之死，也让他明白，天机营这帮人身份肯定不干净，指不定跟齐明这样的还有不少。 当下最紧迫的是，如何找出这些人，并且在不动摇根基的前提下全部清除天机营。空出名额后，再引入自己人进来，这样便能真正掌控天机营。 人事权的任免，不论是对山下，还是对山上，都极为看中。人事权本质就是资源，谁能掌控资源，谁就能得天下。 如果真要对天机营内部进行清洗，那么就必须要正面与五老峰那帮人产生利益冲突。 师父道衍真人是站在五老峰立场，还是向着他这边，楚逸心里还没有底。 毕竟，改革天机营将触动太多人的利益。要想做成功，必须要做出流血牺牲的准备。 但这件事他必须做，否则，他这个天朗将就是个代理人，关键时候还得背黑锅。 楚逸看着手中的花名册，渐渐陷入沉思。 直到傍晚时分，楚逸这才走出房门，来到走廊。 不曾想，屋外已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此时，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那片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 楚逸不知道，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两天两夜，整个京都都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 又是一年冬，又将是一年春。 只是，凌烟你又在哪里？ 楚逸抬头望着白白天幕，思念与忧伤如潮水卷着他在苦海之中上下沉沦。 “小师叔。”李响端着温好的一壶酒走了过来。 楚逸回过神，挤出一丝笑容，问道：“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李响道：“明儿就是腊八了，也没几天了。” “你有想念的姑娘吗？”楚逸问道。 李响楞了楞神，认真点了点头道：“有。” 楚逸微笑道：“好。那咱们可以走一个！” 李响将其中一壶酒递给他，问道：“小师叔也有想念的姑娘？” 楚逸“嗯”了一声，接过酒壶，喝上一口，咽喉处顿时有火辣辣感觉：“这酒不错，哪里弄来的？” 李响如实道：“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还顺便捎带一句话。” “什么话？” “陛下说，处治世宜方，处乱世宜圆，处叔季之世当方圆并用。既然这个世道，善恶并行，那就方圆并用。”李响一字不漏说道。 楚逸沉吟片刻，无奈道：“陛下，还真对我期望甚高啊。” 李响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问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楚逸吐出一哭浊气，淡然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喝完酒，楚逸独自离开天机营。 穿过玄武门时，楚逸蓦然停下来，转身回头望去，远处拱桥上站着一个人。看那身影，是女子无疑。 那女子身披大红斗篷，面蒙丝纱，只露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睛。飘落的雨花，偶有落到她的睫毛上，渐渐融化，如泪滴轻轻花落。 雪落无声。 那大红斗篷，如盛开的雪域高原上的红莲花，鲜艳夺目，却又显得那样的孤寂。 李景漩注目凝视着那道背影，相见不得见的那种悲楚，又何止她一人？ 她回京都后，就让自己的人前往云州洛川打听凌烟的下落。但回来的人告诉她，那个叫凌烟的女子似乎消失了。 而眼前这个男子，心中装的只有凌烟这个女子。想来，他应该知道凌烟下落不明的消息，但茫茫人海如何寻到。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风雪模糊了她的双眼，渐渐的，楚逸身影消失在她视线中。 出了皇宫，楚逸就见楚剑锋站在马车旁，似乎提前在这里等他。 这是他们父子在京都第二次重逢。 如今，楚逸身份已经大为不同，他这个兵部尚书也显得无足轻重。 “不回家？”楚剑锋开口问道。 楚逸楞了楞，沉声道：“那是您的家，不是我的家。” 楚剑锋心中一阵苦笑，无奈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楚逸心情沉重，更不想看到楚府那些人的嘴脸，直接拒绝：“没什么话说，也不必回去说。” 楚剑锋没想到他这边绝情，心中怒火冲天，但终究还是压了下去。 楚逸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正要走，忽然又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明儿晚上，我回去吃饭。” 说完，楚逸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步朝国师府方向走去。 楚剑锋望着他的身影，突然叹了几声，整个人瞬间老了许多。 “都说女大不中留，儿子大了，亦是如此。” “老爷，二公子性情与常人不同，不能用世俗礼仪来约束他。只要二公子在京都地位不断稳固，对您和楚家都是极为裨益的。至于您与他的父子情，该有的还是有，这点您不用担心。”站在他身后的老者，神色平静道。 “话虽如此，可终究还是感觉少了什么。”楚剑锋叹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老爷也不必强求。”老者话说的很委婉。 “也罢。” 楚剑锋转身上了马车，老者驾车朝楚府方向驶去。 楚逸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稀少，因风雪缘故，大部分商铺已经关门，开门接客的都是青楼、酒肆、赌场之类的地方。 楚逸突然止住脚步，朝右侧的巷子口望去，巷子里站着一个人。那人带着斗笠，双手抱剑于胸，看不见脸，但肯定是个男人。 楚逸想起黑羽提及的那个神秘剑修，在其关键时刻突然撤手，选择远遁离开。这等离奇古怪行为，也让楚逸和荆无命他们摸不到头脑，只能说那人多半虚张声势个，选择以进为退。 但奇怪的是，有那么一瞬间，楚逸想到了剑无尘。但剑无尘的境界不可能在短短时间突破到元婴境，他也就否定这个念头。 不曾想，当他看到巷子中的那个男人，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依然是剑无尘。 那男子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楚逸犹豫片刻，转身也走了进去。 在一处普通的人家小院门前，楚逸停下脚步。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室内，点着一根只剩下半截的白色蜡烛，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个神色冷峻的男子，正是剑无尘。 风雪遇故人，是个好兆头。 “什么时候来的？”楚逸笑问道。 剑无尘依旧是那副冰冷模样：“齐明死的那天。” 楚逸惊讶道：“真是你做的？” 剑无尘点了点头。 楚逸激动道：“我就说，你怎么会对老黑手下留情，敢情是看在我的面子呀。” 楚逸坐到他对面，关切道：“怎么想起来看我？” 剑无尘看了他两眼，没有说话。 楚逸心中一凛，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他知道，剑无尘应该知道玉环被魔门妖人劫走的事情。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楚逸低下头，神情悲伤，不敢正视剑无尘的目光。 “这时不怪你！”剑无尘语气平缓道。 楚逸吃惊抬起头，问道：“你知道玉环在哪儿？” 剑无尘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 两个男人暂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楚逸打破了沉默：“老胡的情况，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剑无尘“嗯”了一声，冷声道：“如果你离开京都，会有三拨人要杀你。遇到他们，你很难活下来。” 楚逸楞了一下。剑无尘破天荒跟他说了这么一大句话。 “都是血红刺的杀手？”楚逸淡定道。 “都有。你好自为之！”剑无尘起身欲要走。 楚逸急忙起身，追问道：“你要走？” 剑无尘凝神片刻，目光坚定道：“我去找她。” “如果找到玉环，代我向她赔不是，是我这个大哥没有照顾好她。”楚逸低沉道。 “好！” 剑无尘离开后，楚逸没有立即离开。他孤独坐在木凳上，昏暗的烛光，将影子拉的修长。  202章 围炉定命 国师府。 楚逸站在门前，犹豫片刻，然后抖了抖头上和身上的雪，走了进去。 道衍真人盘膝而坐，旁边摆着刚煮好的茶。 “师父。”楚逸双膝跪坐下来。 道衍真人端起一杯茶，微笑道：“趁热喝。” 楚逸双手恭敬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口中甘甜，唇有余香。 “感觉如何？” “不太好。” “哪里不太好？” “安逸久了，就会有心思。有心思，就会有问题。”楚逸说的很婉转。随即，他话锋一转，“比如齐明，安逸久了，离死也就不远了。” “贪图享乐，乃人之本性。所以，适度的安逸才不会出大问题。”道衍真人认真道。 “师父说的对。但弟子以为，流水不腐，户枢不蝼。不论是人，还是国，都不能处于安逸状态。要时刻准备着，保持忧患意识。否则，人心思变。等发现了，已经来不及。” 道衍真人微笑道：“你想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楚逸认真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师父，如果弟子改革天机营，您觉得如何？” 道衍真人白眉微微皱起，脸上似有担忧：“你想好了？” “弟子这几日把天机营以往档案都看过了。明面上没有问题，但背地里，还是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楚逸直言不讳道。 “人的一生是万里河山，来往无数过客。有人给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无光，有人改他江流，有人戳他梁骨。但归根结底，都是私心而为。有私心，就有妄念。有妄念，就会心动。心动了，也就动了。” “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想做。”楚逸目光坚毅道。天机营是他立稳南唐的最重要仰仗，是他安身立命的一道护身符。 既然是护身符，那就要确保关键时刻，不能后院起火。否则，天机营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炸死。 道衍真人淡淡一笑，道：“在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你若要清理这门前雪，那你就去做吧。五老峰那边，有为师在，你不用担心。” 楚逸得到道衍真人的首肯，伏地道：“谢师父。” “岁末将至，敬颂冬绥；煮酒温茶，满饮此杯。好一场瑞雪，愿一场丰年。”道衍真人端起茶杯，浅浅尝了一口。 出了国师府，楚逸裹了裹衣衫，一头扎进风雪中。 “公子，回来了。”妙玉主动上前，帮他披风脱了下来。 楚逸一时还点不适应，微笑道：“你师父他们呢？” 妙玉挂好披风，道：“师父和荆叔都在议事厅那边等你了。” 楚逸“哦”了一声，然后朝里面走去。 荆无命和紫棠围炉而坐，一个神情认真在温茶，一个面对笑意地在煮酒，二人没有言语，各自做着手中的事。 黑羽则坐在二人中间位置，右手茶，左手酒，喝的有滋有味，其乐无穷。 楚逸望着眼前三人，蓦然想起自己师父说的那句话：“岁末将至，敬颂冬绥；煮酒温茶，满饮此杯。” 荆无命闻声笑道：“瑞雪丰年，万事胜意。” 楚逸在黑羽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望着黑羽道：“那天你提及的剑修，我认识。” 黑羽楞了片刻，道：“谁？” 荆无命看了一眼楚逸，心中已然知晓，道：“剑无尘！” “嗯。”楚逸点了点头道。 黑八一 羽不知剑无尘是谁，问道：“那他为何要杀齐明？” 楚逸直言道：“他是血红刺的人。” 黑羽微微愕然，恍然大悟道：“难怪他会对我手下留情。”想起此事，黑羽也是一阵后怕，那是他出来遇到的第一次生死悬一线的经历。 “公子身边都是高人啊！”紫棠忍不住叹道。 放在这眼前的三人，除了荆无命压着境界不突破元婴，黑羽和紫棠都是元婴高手，而且还不是普通元婴修士。 放在以前，自己还真不敢想，身边竟然有三位元婴级高手。 倘若再加上剑无尘和慕容紫英，身边就有五位顶尖高手。 除了上三宗和下三宗，放在哪个宗门，都是分量极重，即便创建宗门也绰绰有余。 “紫棠，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呀？”楚逸打趣道。 “他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黑羽不屑道。 荆无命笑道：“是茶，还是酒？” 楚逸接过酒杯，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雪十年灯。还是喝酒好！” 四人举杯，一饮而尽。 “国师那边没有意见？”荆无命放下茶杯，轻声问道。 “师父心里还是担忧的，但他还是站在我这边。” “天机营不仅仅是个天机营，更是五老峰与六大宗门在京都布子的最关键之处。我们把这个地方清理干净，国师那边还是要顶住不小压力的。”荆无命缓缓道。 “公子想好了怎么做？”紫棠好奇问道。 楚逸脑子里已经有全盘计划，但细节上还需要与他们商议一下。 “有了初步计划，但具体细节，还需要再商议。” 楚逸根据天机营以往档案资料，对天机营每个人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尤其是他们在京都做事表现出来的风格和行为进行了综合研判。 如果他们是某个宗门早在多年前就布下的棋子。这种“草灰蛇线,伏延千里”的脉络，哪里会如此轻易就能被他理出头绪来。 所以，退而求次，楚逸便根据他们的性格和行为特征来对他这个人进行画像，实际上就是面相识人。 巧的是，紫棠作为阵师，对命理学参悟造诣颇深，这也是他在绿红肥瘦那边见到楚逸后选择撤手的关键原因之一。对于此事，楚逸也是事后得知。 “老紫，这第一步，还得你亲自出马。”楚逸看着他笑道。 紫棠一看他表情，便猜出一二，颇为惊喜道：“公子真是独辟蹊径，连这个法子都能想到。” “放着你这个面相大师不用，那不是资源浪费嘛。” 荆无命也认可这个法子，笑问道：“那第二步如何？” “这第二步，就是把挑出来的人，用一种看似公平公正的方式给踢出去。”楚逸狡黠道。 荆无命听懂他的意思，沉吟片刻道：“圣贤有云，良才善用，能者居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这样做，确实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荆大哥说的对。我的法子就是，卧倒重来，竞聘上岗。”楚逸神色认真道。 “怎么说？”紫棠对这个说法好奇，重来没听过竞聘上岗这个说法。 “重新切割天机营的内部职责条线，设立新岗位，尽量做到人与岗位职责相匹配。这样的话，可以名正言顺进行内部人员优化，淘汰不合格者。”楚逸大概说出他的思路，但具体竞聘上岗的标准还需要确定下来。 荆无命略作沉吟，道：“目前的天机营，如同一盘散沙，关键是在于每个人的分内之事不清楚。若看条线划分，可设四营，一营边辅，主运筹，设校事郎之职；二营粘杆，主察事，设粘杆郎之职；三营绣衣，主刺杀，设绣衣郎之职；四营黑卫，主护卫，不设官职。边辅、粘杆、绣衣三营，每营编制七人，共计二十一人。黑卫人员暂缺。天机营总编制仍以四十九为上限，此次淘汰余下空缺之人，宁缺毋滥，之后择优录入。公子觉得如何？” 荆无命娓娓道来，想来已经提前做好了筹划。 紫棠心悦诚服道：“荆兄这番谋划，当真思虑周全，面面俱到。” 楚逸认可他这番设置，立马拍板道：“就按荆大哥的办。不过，凡事涉及到人员优化之事，总会有些不愉快，或者不和谐的情况。这第三步，就交给老黑你了。” 黑羽没听明白，问道：“还有我的事？” 楚逸笑道：“杀人放火的事，你擅长。你不做，还让我做啊。” 荆无命点头道：“公子思虑极是。这件事，我看黑兄处理最合适。” 黑羽本想拒绝这个苦差事，哪知他们三人齐齐望向他，到嘴边的话也只好吞咽下去。 “打死人，你可别怪我啊！”黑羽甩出一句狠话，然后拎着一壶酒出去了。 “那此事就这样定了。新年之前，人员优化全部到位。”楚逸担心夜长梦多，正好借打压齐明的余威，来个快到斩乱麻，迅速将有嫌疑的全部清除天机营。 至于余下来的人，是否还有问题，那就等之后再一一摸清。 荆无命与紫棠对视一眼，二人齐声道：“好！” 没有人知道，存在近六百年之久的天机营，就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几个人围炉而坐，就把它今后的命运做出了决定。 而这个决定，改变的不光是天机营本身，更是整个南唐命运的走势。  第203章 划清界限 自齐明死后，杜泰奎就变得老实多了。楚逸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在他眼中，其实只有六七成而已。 在这个档口，他选择了沉寂，避其锋芒。 所以，他跟楚逸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天机营，回到他在京都的一座别院里深居浅出。 楚逸乐得如此。毕竟，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元婴修士。天机营里，就属他修为最高。必要时候，还得拉出他撑场面。 农历十二月初八，正是南唐境内的腊八节。 关于腊八节由来，据说南唐高祖皇帝在与北隋的一场关键战役中，正值数九严冬，南唐军队衣食不济、挨饿受冻。 高祖始料不及，众百姓自发相继送粥，南唐军队饱餐了一顿百姓送的“千家粥”，结果大胜而归，从而奠定南唐根基。 这天正是十二月初八。 南唐立国后，高祖皇帝为纪念百姓对他们善举，一纸公明令，每到腊月初八，各级府衙均向百姓提供以杂粮豆果煮的粥。 百姓称之为腊八粥。后终于成俗，成为民间节日，俗称腊八节。 楚府。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 “小师叔，到了。”李响扭头喊了一声。 “跟我进去？”楚逸探出脑袋问道。 “不去。我那帮兄弟们还在醉三千等我喝酒了。” “得了。”楚逸跳下马车，径直朝大门口走去。 “老爷，少爷回来了。”有家丁立马朝里面喊道。 楚剑锋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叫声，便对身旁喝茶的老者说：“福伯，告诉厨房，准备开饭吧。” “是，老爷。”老者放下茶杯，笑吟吟走出书房。 如今的楚逸，身份大不同，家中那些小厮对他毕恭毕敬，而那些尚处豆蔻芳华的丫鬟们，个个如同黄莺，叽叽喳喳，笑盈盈打量着她们口中的二少爷，心里想着谁家姑娘有幸成为她们的少夫人？ 小厮将楚逸带到书房门口，然后离开。 楚逸敲了敲门，听见楚剑锋的声音：“进来。” 楚逸推门而入，楚剑锋正端坐案前看着书。 “来了。”楚逸剑锋放下手中的书，望着他，淡淡道。 楚逸径直坐了下来，环顾书房四周，冷冷道：“来了。” 楚剑锋心中哀叹一声，脸上带着一丝愧疚：“爹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娘走的早，我又常年在外不着家，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是爹的不是。” 楚逸没想到叱咤南唐的大将军竟然会检讨自己的过失，简直太意外了！ 若仔细想想，如果自己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楚逸，自己老爹会这样检讨曾经过失，或者心存愧疚吗？ 那个娘亲走的早，在他的记忆中有些淡薄，甚至长的什么模样都渐渐忘却。 活着的人选择忘却，死去的人已不会说话，更是无处话凄凉。 这个楚家，唯一能够给他美好回忆的，便是奶奶。 想到奶奶，楚逸心中沉重起来。 虽然艮司传来的消息中，奶奶身体健康，饮食休息都正常，但终究大半年没有相见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了！”楚逸沉声道。 楚剑锋脸色微变，略作思索，问道：“如何才有意义？” 楚逸直言不讳道：“楚家有楚家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既然我身上留着楚家的血，该我尽力的时候，我不会推卸。但其他时候，我不会烦楚家，楚家也别来烦我。这就是我的底线。” 楚剑锋脸色铁青，没想到这小子一来就跟他上纲上线。可细想一下，自己儿子能有今日成就，全靠他自己，他这个老爹确实没有出过一份力。所以，哪怕他有脾气，但终究没发出来，他丢不起这个人啊。 书房里，这对父子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楚剑锋重重叹了两声，无奈道：“爹尊重你的选择。”楚剑锋做出了选择。既然亲情无法将他这个儿子拉回楚家，那就保持现状，这对楚家来说也是有益无害的。 楚逸看了一眼略显苍老的父亲，心中莫名的一阵伤感。在朱子器的幻境之中，他看到了楚怀的模样。哪怕不是真的楚怀，但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们兄弟二人终究会刀剑相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真到兄弟相残那天，自己的父亲又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与其让他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如让他有情感倾向，站在楚怀那边，免得左右为难。 “去了多长时间？”卫氏冷冷问道。 “回夫人，有半个时辰了。” 卫氏脸色阴沉下来，内心没来由一阵焦急，心烦意乱的她忍不住在房里来回踱步。 现如今，楚逸的身份和地方，已经不是自己儿子楚怀可以比得上了。这让她产生浓浓危机。 她实在想不通，这个楚逸怎么老是杀不死，反而越来越强大。 如果她要是听过 “那些杀不死你的，终将使你更强大”这句话，或许她就会明白这其中的玄妙。 可惜，她终究是个妇人，一个头发长见识还短的妇人。 这顿晚饭，楚逸吃了一会，便起身离开。 楚剑锋没有挽留，只是淡淡说了句“照顾好自己”，便低头吃碗里的菜。 卫氏心中大喜，暗道这对父子终究还是没有摒弃前嫌。于是，卖力展现她作为后母的拙劣演技。 楚逸看着她，只是浅浅一笑，然后掉头就走。 这个楚家，他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离开楚府，楚逸脚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深一浅朝醉三千走去。 醉三千。 李响正跟三个好兄弟，喝酒吹牛。 这三人都不是普通人，其中两人来自北衙，一个叫赵旭的来自龙武军，另外一个叫宋思明的来自神策军。这二人在军中官拜游骑将军，官职从五品上，在军中也算是实权派。而且，赵家和宋家在京都也颇有权势，这二人算是家中重点栽培对象，都有开国男爵位在身，前途不可限量。 来自南衙的叫孟凡，在监门卫官拜昭武校尉，官职从六品。此人是从基层赶上来的，能力和人品都不错，与李响关系最铁，最能聊得来。 “大哥，你啥时候把楚大人请出来，跟兄弟几个喝喝酒呀。”赵旭啃着羊腿，沾满油脂的手朝衣服上擦了擦。 “是啊，大哥。楚大人可是咱们北衙兄弟的榜样，只可惜始终无缘相见呀。”宋思明也附和道。 原来天机营掌事人是秦芸，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即便这些大老爷们整天充满幻想，但也明白，这辈子终究是无法目睹绝世容颜。 但楚逸不同，他是本届华榜榜首烟凌书院的院长，又是国师大人的关门弟子，还是兵部尚书之子，尤其是第三个身份，与他们身份倒也登对，都是官宦世家子弟。 “我小师叔是个读书人，那有空见你们这些大老粗。”李响喝完杯中酒，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嚼了起来。 “读书人怎么了呀。读书人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大老粗？” 赵旭略有不爽道。 李响如今对楚逸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赵旭这般抹黑自己的小师叔，他立马不高兴，伸出右脚，猛的踹上赵旭坐的椅子。还好，赵旭反应快，椅子倒了，他还站在那儿，笑呵呵道：“老大，我就这么随便一说，干嘛发那么多火嘛！” “今儿我把话说明白了，以后谁敢在我面前说我小师叔一丁点的不是，老子就跟他翻脸。要是翻脸还不够，那就剑下见。”李响神色认真，压根不像是开玩笑。 “大哥，您老说的话，我们都记住了。来来来，喝酒，先消消气。”沉默寡言的孟凡站起来，端起酒杯跟李响碰了一个，然后仰面，一口干完。 赵旭和宋思明赶紧端酒，跟他碰杯，二话不说，先干为敬。 这人，能力不行的话，态度一定要好。赵旭和宋思明深谙其道。 第204章 考官人选 离开楚府，楚逸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在他身后，一辆马车与他保持三丈距离，缓缓行驶。 楚逸早已有所察觉。如此明目张胆跟着他，想来是熟人。楚逸停下脚步，马车便来到他左侧。 “楚公子。”蔡俊华探出脑袋，小声喊道。 楚逸笑问道：“蔡兄这是去哪？” 蔡俊华含笑道：“这外面天寒地冻，楚公子要是不介意，不如上车一叙？” 楚逸没有迟疑，纵身一跃，上了马车。 蔡俊华拱手作揖道：“先生救命之恩，俊华铭记于心。请受我一拜。” 那天晚上之后，蔡俊华对楚逸的印象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忽然发现，楚逸身上那展露出来的“扬鞭慷慨立朝堂”的孤傲、“征衣风尘化云烟”的洒脱时不正是自己最向往的。 他越想越激动，竟萌生拜师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起，蔡俊华就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楚逸。恰好，李景宽给他一个任务，是以他名义邀请楚逸，以谢救命之恩，他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到“先生”二字，楚逸微微一怔，然后淡淡笑道：“蔡兄，不必客气。这先生二字，愧不敢当！” 蔡俊华担心错过机会，便不再犹豫，袒露心声：“先生若不嫌弃，俊华愿拜在先生门下。” 楚逸愣住了，暗道这家伙见他就是为了拜师？他虽说是烟凌书院的院长，但若论理论素养，与其他院长和老先生还无法相提评论。 “若先生不收我，俊华长跪不起！”蔡俊华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拜楚逸为师。 楚逸苦笑不得道：“蔡兄，你这又何苦。我现在哪里有资格当你的先生。” 蔡俊华如实道：“先生有所不知，俊华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但生在官宦之家，又不得让我有其他选择。所以，内心非常苦闷，只道是今生无望。但自从见到先生，我突然看到自己新生的希望。俊华拜先生为师，没有私心，只是真心想从先生身上学那做人的道理、立世的本领。” 楚逸阅人无数，自然能够看出他的真心诚意。但蔡俊华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他父亲蔡云培乃礼部尚书，先不谈政治上的立场，就谈他世俗的脸面问题，就足够蔡俊华喝几壶。 蔡家书香门第，楚家一介武夫。 试想，堂堂礼部尚书之子竟然拜兵部尚书之子为师，这要是传出去，还不把蔡家脸面丢尽，成为众人笑柄。 这种巨大耻辱必然会导致蔡家对他恨之入骨，无形之中树立一个强大的对手。这对他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蔡兄，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的心意，我看得到。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拜我为师，将你父亲置于何地，将我又置于何地？” 蔡俊华疑惑道：“先生此话何解？” “蔡家乃书香世家，而我出身楚家。楚家立于行伍，说通俗点，就是大老粗。如果你拜我为师，岂不是啪啪打你父亲的脸。我倒不是担心你父亲迁怒于我，但这里是京都，很多事情会诱发许多意外。这点，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 蔡俊华楞了楞，他倒是没有看到这么远，心里也着实惊了一下。 “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蔡兄从我身上看到自己想要学的东西，我从蔡兄身上也能看到自己的不足。所以，我与蔡兄相交，倒不必居于礼数，咱们随性洒脱一点就好。这先生二字就不说，咱们就平辈相交，蔡兄意下如何？” 蔡俊华想通这层关系，他确实忽视此举对楚逸本人的影响。倘若其父知晓此事，恐怕定会迁怒楚逸。 蔡俊华起身，拱手道：“楚大哥，是我考虑欠缺，差点害了你。” 楚逸微笑道：“若论年龄，楚兄比我大两岁，但你叫这声大哥，我就认了。” 蔡俊华喜道：“大哥果然与众不同。若大哥今晚有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逸本来是准备去醉三千找李响他们喝酒，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与荆无命商谈。 “好意心领，改日再聚。对了，你跟殿下说一下，姑娘们都安好。等寻个合适机会，我会让殿下遂愿。” 蔡俊华喜出望外道：“如此甚好。殿下对妙玉姑娘牵挂已久。” 楚逸继续道：“至于紫萱姑娘，她的身份有些特殊，暂时无法与你见面。等后面有机会，我再让她与你相见。” 蔡俊华傻傻笑道：“多谢大哥关心。” 楚逸拍拍他的肩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紫萱这样的大美人，值得多花点心思。今儿就到这，下次我找你喝酒。” “好的。静等大哥。”蔡俊华开心道。 楚逸笑了笑，然后转身跳出马车，消失在风雪中。 回到住处，楚逸直奔荆无命的住处。 “老荆，有件事我给大意了！”楚逸急匆匆道。 荆无命算无巨细，已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公子是在想，具体用什么样方式淘汰那些人？” “老荆，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没有考虑好，恐怕会平添一些变数。” “公子，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你看看是否可行？” “老荆，你是不是都想好了？”楚逸意外道。 “好不好，先听我说完。我们目的是把那些人踢出去，所以这个过程不能太透明，也不能太模糊，否则操作空间就很小。按照这个思路，可以设计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笔试，这个环节与公子的院长身份相匹配，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这第二个环节，就是问答，按照设计好的话题进行一问一答。在问答过程中，紫棠兄可以有更多机会去看这个人，提高面相的准确性。公子新官上任，总是要烧三把火的。所以，只要合情合理，国师大人那边压力相对会小点。” 荆无命考虑十分周全，考试环节比较模糊，毕竟章好坏与考官个人喜好关联性大，主观性很强。问答环节比较透明，说的好不好外人还是可以给出合理的评价。 “老荆，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也正有此意。不过，考官数量和人选怎么定？”楚逸问道。 要想保证公平公正，这考官人选还是比较重要的，最关键就是能够控制整个过程，确保结果是他们最想要的。 “公子，你有什么建议？” “这考官的事，我曾考虑过。人数五人，除我之外，五老峰一人，朝廷一人，宫中一人。这第五个人选，自然就是咱们的杜泰奎了。” 荆无命挑了挑眉头，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五老峰这边，国师不方便参与，那就李响。朝廷那边，你与蔡尚书之子关系不错，可以考虑。至于宫中嘛，那就需要你与皇帝那边说了。” 楚逸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说。明日上午我就去陛下那，与他说明此事。” “改革天机营，宫里那位应该乐见其成，阻力会小很多。而且，这件事还可以让我们看清楚，天机营与朝廷哪些人有着密切关系。然后，我们再从他们身上，或许可以查到一丝蛛丝马迹。”荆无命缓缓道。 楚逸倒是没想到这个层面，当下对荆无命运筹帷幄能力更是钦佩不已。 第二天清晨，楚逸便早早来到宫里。 “小楚大人，陛下一会就来，还请稍等片刻。”刘公公笑吟吟道。 楚逸对这个刘公公很感兴趣，能够成为李世洵的贴身大总管，除了信任之外，还有就是看人的眼光，以及做事的能力。 太监这个职业虽然被世人不耻和诟病，但是获取世俗权力最为便捷的途径。倘若与宫里这些太监保持良好的关系，那么在朝中办事还是很通畅的。 楚逸与刘公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两个人有说有笑，气氛极为融洽。 “公公，年关将近。这颗培元丹，虽不是什么上好丹药，但对调理身子，固本培元极有好处。公公精神足，才能更好为陛下尽心尽力。”楚逸边说边将丹药送给刘公公。 刘公公笑眯眯接过培元丹，他在宫里这么久，自然知道培元丹的功效。 “小楚大人有心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过来，在刘公公耳边说了两句，便立即离开。 “小楚大人，陛下让人传话来，说晚上再宣你进宫。”刘公公神色略变道。 楚逸看到他神色变化，便知有什么事情发生，便起身告辞道：“那我就等陛下宣召。”  第205章 正确的路 楚逸刚准备起身离开，又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过来，在刘公公跟前小声说道：“公公，陛下让小楚大人前往玄武殿。” 刘公公小声问道：“何事？” 小太监摇头道：“回公公，小的不知。” 刘公公转身看着楚逸，赔笑道：“小楚大人，陛下请你前往玄武殿一叙。” “玄武殿？陛下今儿不上朝？”楚逸好奇道。 刘公公笑了笑道：“昨儿晚上陛下喝的有点多，今早还有点头痛，上朝的事儿推到午时之后了。” 楚逸楞了一下，还以为李世洵干脆不上朝了，没想到推到下午，果然是个敬业的皇帝啊。 刘公公领着楚逸前往玄武殿。 玄武殿，其实就是皇家的藏书房，里面收集了很多孤本书籍。 外面虽然天寒地冻，但玄武殿里却温暖如春。 李世洵穿着一身乳白色素衣，站在木梯上翻着一本泛黄的书籍。 刘公公急匆匆走了进来，恭敬道：“陛下，小楚大人来了。” 李世洵朝外看了一眼，微笑道：“让他进来吧。” “是！” 刘公公转身走出大殿，对着楚逸笑道：“小楚大人，陛下在里面等着你了。” 楚逸朝刘公公抱拳道：“有劳公公了。” 刘公公喜笑颜开道：“小楚大人，这话见外了不是。” 楚逸心领神会，关切道：“明儿我让人给您送一副护膝过来，这样公公就不会冷了。” 刘公公心花怒放道：“小楚大人有心了啊。” 护膝是小玩意，可这心意是大物件。楚逸在李世洵心中是什么地位，他比谁都清楚。再加上，他现在拥有的身份，刘公公本就只能仰望，哪里还敢奢望什么额外的。 哪知楚逸如此会做人，对他极为尊敬。这种尊敬不是伪装出来的，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这让他这样的阉人心里多了很多慰藉。 别人不把他们当正常人，但楚逸却把他当做人，而且还是一个重要的人。 生而为人。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有时候，比登天还难。 楚逸走进大殿，迎面就是摆放的各种书架，书架之上摆放着很多书籍。 李世洵望着他笑吟吟道：“这是朕的藏书阁，以后，你若想看书，随时可以过来翻阅。” 楚逸收回目光，抬头望向他，拱手道：“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陛下如此，天下人亦如此，此乃我朝之幸事！” 李世洵见他出口成诗，又对其功绩委婉褒奖，喜笑颜开道：“听了你这句诗，我倒想到另外一句。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 “先生曾言，强国之基在养蒙，儿童智慧须开爽，方能凌驾于人商行。今日陛下口出金句，可以将其刊印成册，免费发给全国百姓，可以引导和鼓励他们让子女多读书”楚逸谏言道。 李世洵听了眼前一亮，的确是个好主意。这样一来，自己的诗作可以广为流传，在民间塑造好皇帝的形象；又能激发百姓奋发读书，到时候人才济济，大家辈出，何愁南唐不能再繁荣昌盛上千年。 “这个主意甚好。”说着，李世洵便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说吧，找朕所谓何事？”李世洵端起一杯茶，浅浅尝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 楚逸沉思片刻，淡然道：“陛下，这世上有很多人在十字路口面临选择的时候，都知道哪条路是对的，但大部分人都没有那样选。为什么？那是因为走正确的路，太他难了。” 李世洵眉头轻轻挑了挑，笑问道：“你是要告诉朕，你要选择一条正确的路？” 楚逸微微一笑，道：“陛下慧眼。我是准备要选一条正确的路，而这条路对陛下而言，也是一条正确的路。” “哦？”李世洵眼中充满了好奇。 “陛下对天机营了解多少？”楚逸直接点题。 李世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但脸上神色如故，平静道：“天机营虽属北衙，但其独立存在，即便是朕，也难以调动。怎么，你这个掌事人，对朕有什么新的要求？” 楚逸笑了笑，道：“天机营兄弟都是靠陛下赏饭吃，哪里还敢提要求。” 李世洵玩味笑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来不会是向朕借火的吧？” 楚逸嘿嘿笑道：“陛下英明。” 李世洵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打量着他。过了片刻，沉声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 “国师那边呢？” “师父那边已经说过了。” “你要朕怎么做？”李世洵不脱离带水，直接问出最关键的环节。 他心里清楚，楚逸选的这条路是正确的路，对他也是正确的路，至少在这个时候。 “陛下，只需要给我两个人。” “什么人？” “一个是宫里的人，一个是朝廷的人。” “你有人选？” “宫里的人，陛下钦定。朝廷的人，建议礼部尚书。” 李世洵眉头微皱，问道：“为何是礼部尚书？” “礼部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最合适不过。” 李世洵沉吟片刻，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 楚逸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我才说，很多人明知道是正确的路，但在关键时候都选择另外一条简单的路。” 李世洵从懂事之日起，便深知自己处在一个极为复杂的生长环境中，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能够从皇子坐上皇位。 而从坐上皇位到如今，见惯了世事起伏，阅过很多人。但他见得少的，是那种既聪明又蠢的年轻人，朝气勃勃，不把天地放在眼中，偏偏身上充满了一股子愣劲，敢在某些大是大非之上，不惜名利，不惜命。 楚逸，就是这样的人。而他骨子里，其实也是这样的人。 楚逸在等他的选择。 这个选择对李世洵来说，是个重大决定。因为，一旦参与其中，便打破皇室与天机营之间的平衡，实则是打破与山上玄门之间的平衡。 这个平衡一旦打破，至于会有什么后果，他无法预知。往小的说，可能会选择某种方式给他敲打、敲打，让他不要无故生事端；往大的说，山下王朝的覆灭与崛起，其实就在山上某几个大人物的一念之间。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的不是他，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你有多大把握？”李世洵一时半刻下不了决心。哪怕有国师道衍真人相助，但他毕竟只是国师，无法左右整个玄门的意见。 楚逸神态轻松道：“陛下，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视野所及，天地昏暗，四处碰壁，无非是听天由命；视线清晰，天地明亮，反而会看到许多不美好。既然看到了，那再选择听天由命，那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世洵沉默了。他没想到，楚逸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难题。 这个想法曾经在他心里那么的强烈，而在今后的许多年，渐渐变淡，最后将其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再无见光之日。 哪曾想，今日楚逸在他面前再次提出来，他终究无法做出抉择。 “你先回去吧。”李世洵有点心神不宁，他需要安静想一想。 楚逸心中早有预想，拱手道：“陛下，藏书会泛黄，山岳有高低；草木有生发荣枯，人会生老病死。既然有幸生而为人，那就无惧。” 正所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锁大江。 楚逸告拳离去。 他前脚刚走，李景璇便从最里面的书架中走了出来。 “长乐，你怎么看？”李世洵沉声问道。 李景璇沉吟片刻，问道：“父皇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世洵苦笑道：“想与做是两码事。” 李景璇摇头道：“如果都不敢想，那就不必说做。如果父皇处在犹豫之中，摇摆不定，那长乐所说的话就是给父皇在做的这边加大筹码。” 李世洵有点意外，道：“怎么说？” 李景璇脸色平静道：“天机营为何存在，这点父皇想必很清楚。以前不能做，那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均不具备。但现在不同，天时，境内太平，边境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地利，父皇在朝中威望如日中天，掌控全局；人和，小楚院长乃国师关门弟子，又是归吾先生弟子，身份极为特殊。有他掌控天机营，对父皇只有好处。” “长乐深知父皇担心什么。但是，换个思路来看，父皇担心的是难道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发生？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在最有利的时机踏出那关键一步。至于踏出去的后果，至少不需要父皇一人承担。” 李景璇的大局观很强，对事情脉络把握很精致，所以分析利弊极为到位。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儿，暗道如果是个男儿身，那该有多好啊！ 第206章 不如早见 李世洵思量自己女儿的这番话。 他也曾年少轻狂，在得知这些隐秘之后，心里也曾暗下决心，等他继承大统，必定要与山上宗门决裂，拜托他们对自己的束缚。 然而，在争夺储君位置上，他不得不依靠宗门力量，一次次救他于危险之中，一次次助他力挽狂澜。 宗门展现出来的超强力量，让他为之着迷。只有强大的力量，才能让他在血与火之中走出来，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君临天下，俯瞰众生，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至今让他难以忘却，偶尔梦中依然出现那段峥嵘岁月的记忆碎片。 犹记得，与自己心爱女子说过，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余生。余生还未开始，心爱之人便死在权力争斗之中，留下一个三个月大的女婴，便是如今他最疼爱的女儿，没有之一。 李景璇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她曾经读过的书，书名叫新序说苑。此书以故事方式阐述诸子史传，共有十卷，其内容可以归纳为德治仁政思想、贤人治国思想、民本思想、从善纳谏思想等诸多方面。 当她第一次走进玄武殿时，所看的第一本书便是这本新序说苑。李世洵当时便觉得好奇，就问她这书中说的什么故事，李景璇一一作答，而且回答的特别到位。 从那天起，李世洵便对她另眼相看，有意无意会跟她说些朝中的事情，想以旁观人的思维去分析事情的利弊。 李景璇所给的答案，无不让他倍感惊喜和欣慰，甚至有些较为棘手的事情，在经过她抽丝剥茧后也变得也非常清晰。 而这些事情，他所有儿子中没有谁可以做到如她这般完美，如此恰到好处的契合其心意。 可以说，自己的女儿在某种程度上充当军事或宰相之职。如果没有她在其身边相助，很多棘手问题未必会得到妥善解决。 无数个夜晚，当朝中大臣提及立储之事，李世洵就刻意逃避。在他心中，能够传承南唐江山之人只有他的女儿长乐。 可是，女子如何为帝？ 这个千古难题终究没人帮他解答。所以，太子之位至今悬而未决。于是乎，他的那些儿子们等的有点迫不及待，背地里开始拉帮结派，做出一些触及底线的事来。 皇子擅自结交朝中大臣，这是他最忌讳之事。谁触碰，谁倒霉。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触手可及，所有的欢笑悲伤都那么清晰刺眼。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再次在他脑海涌现。 他贵为天子，可终究救不下自己心爱的女子。在那恍如流星、五彩斑斓的剑光之下，那女子凝视他的最后一抹笑容，仿佛在黑夜里盛开的泣血昙花，刹那芳华，消失在天地之间。 “宫中派谁去合适？”李世洵终于下定决心迈出这一步。 李景璇缓缓松了一口气，转身笑吟吟地望着他，无声告诉他，当然我去喽。 李世洵看出她的心思，迟疑道：“你就不担心他知晓你的身份会刻意选择疏远你？” 李景璇神色认真道：“有人相见恨晚，有人相见不见。既然迟早要见，不如早见。或许，还不会留下些许遗憾。” 李世洵叹了几声，道：“既然你心意已决，父皇也没什么好说的。那此事就交予你办吧。” “是，父皇！”李景璇施了个万福，便转身离开玄武殿。 李世洵凝神那道渐行渐远的倩影，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渴望。曾经近在眼前，如今远在天涯。 李景璇回到自己住处，看见凭栏处有一个绿衣女子站在那儿，目光所及，正是天机营所在的地方。 那女子察觉有人过来，然后转身望去，莞尔笑道：“姐姐。” 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 两条柳叶眉间，一颗赤色美人痣，尽显温柔多情。 明眸柔肠百结，如同浮萍随水飘荡，万道流光。 乌发如澄潭般散而下，歪歪地耷拉在左肩上，一条绛紫色发带随意系上。 无需装饰，却衬得那张琼花般的容颜更加烂漫柔美。 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绝色天下。 李景璇惊喜道：“妹妹，你出关了！”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泽。 白泽含笑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将脸贴在她胸前，柔声道：“姐姐，我好想你。” 李景璇玉手捏住她的尖尖下巴，细细打量起来，啧啧道：“妹妹越发的出落凡尘，即便是那天上仙子，也未必及得上妹妹的旷世容颜。” 白泽被她调戏的俏脸微红，推开她的手，羞涩道：“姐姐莫要打趣我。” “如果那个家伙看到你，不知道会不会惊愕地掉落下巴，然后猛扑过去，把你一口吃掉？”李景璇不依不饶道。 白泽微微一怔，扭头望向天机营，疑惑道：“他怎么在宫里？” 李景璇微微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白泽如实道：“我身为丹霞宫的守护神兽，他身上又拥有我的一滴魂血，自然可以感应到他的存在。” 李景璇沉默片刻，道：“你可以感应到他，那他也可以感应到你的存在？” 白泽点头道：“应该如此。” “终究还是要相见的！”李景璇望着天机营方向，喃喃道。 天机营。 楚逸猛然抬头，十分惊讶地朝皇宫东南方向望去，眉头紧皱道：“白泽怎么会在宫中？” 白泽是与太乙宫弟子李景璇在一起的。如果白泽在宫中，那李景璇也必然在宫中。 太乙宫的李景璇，长乐公主李景璇。 难道竟是同一个人？ 直到此刻，楚逸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判断有误。 从长乐公主领他进宫，自己误入闺房，再到堂外听课种种迹象足以证明，长乐公主是有意避开他的。 为什么避开他，原因就在这里。 “为什么会是她？”楚逸面露哀伤，低声喃喃道。 就在这时，李响轻轻走了进来，见他神色异样，问道：“小师叔，你有心事？” 楚逸缓过神来，略有哀伤道：“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杜老来了？” “来了。就在外面。”李响点头道。 楚逸急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微笑道：“杜老！” 杜泰奎乍听杜老二字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他堂堂元婴大修士竟然在这个毛头小子手下干事，真心丢不起这个人。 但他已经熟悉天机营的日子，如果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会更好？ 至少在这里，他还有说话的资格。倘若去了某些宗门，当个供奉啥的，也是吃力不讨好，弄不好自己还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再说，他能离开吗？ 杜泰奎原本拥有的那一丝自信荡然无存。 齐明是棋子，他呢？ 杜泰奎抱拳道：“小楚大人。” “杜老，里面坐着说。” 杜泰奎走了进去，落坐下来，问道：“不知小楚大人找贫道前来何事？” 楚逸不急不慢道：“杜老坐镇天机营多年，理应对天机营大小事务和人员都很熟悉。” 杜泰奎饶有意味看了他两眼，没有主动接话。 “今日请杜老前来，是有要事与您相商。因事关天机营未来，还请杜老尽显绵薄之力。” 杜泰奎心里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楚逸说这句话，似乎暗示着他将对天机营有大动作。再往里处想，他出手除掉齐明，算是杀鸡儆猴，敲打众人。如今应该是趁热打铁，还想把其他人也剔除出去。 “不知道小楚大人所谓何事？”杜泰奎不动声色问道。 楚逸淡淡笑道：“老话说的好，树挪死，人挪活。一个人在同个地方呆久了，总会心生惰性，不思进取。平日里，不出事还好，可要遇到独臂道姑的那样魔道妖人，先不提保护京都百姓，而是自己能否全身而退还很难说。杜老，您说是不是？”  第207章 混元宝伞 杜泰奎打量起这个年轻人，他见过许多年轻人，也有比楚逸聪明的，但唯一区别就是他看不透。 “小楚大人为天机营尽心尽力，贫道佩服的紧。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小楚大人坐镇，贫道微薄之力也就不值一提。如果小楚大人没别的事，贫道就先行告退！”杜泰奎婉言谢绝道。 楚逸早料他会拒绝，已然提前做好了准备。 “杜老先不急着拒绝。有什么想要说的，您尽管说。” 杜泰奎看似老实，实则精明的很。楚逸要说的事一定是件大事，不管是对天机营好，还是坏，他都不愿意掺和。换句话说，他现在只想明哲保身。 “多谢小楚大人美意，贫道没什么好说的。” 楚逸看了站在不远处的李响，李响心领神会，数落道：“杜老，之前我师姐在的时候，你不挺积极的嘛，这个要做，那个也要做。现在我小师叔要做事，你却畏首畏尾，推三阻四，你安的什么心？莫不是，跟那齐明一样，有” 杜泰奎脸色唰的阴沉下来，怒喝道：“李响，你莫要含血喷人。” 李响抱着长剑，冷笑道：“怎么？你不敢承认呀。要不，我喊几个弟兄过来，跟你当面对质？” “李响，怎么跟杜老说话的。”楚逸拍案而起，怒叱道。 李响冷哼两声，扭头不再看他。 “杜老，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楚逸当起了老好人。 杜泰奎眼中充满怒意，他何曾受过这等憋屈，竟被两个毛头小子给吊打而无还手之力。 李响是五老峰的剑修，楚逸也是剑修。他虽是元婴修士，但自认没那个实力在两个金丹后期剑修手中讨得便宜。 就在二人僵持之句，有人走了进来，抱拳道：“大人，长乐公主来了。就在门外候着！” 楚逸楞了一下，暗道她怎么来了？但转念一下，他便明白了其中奥妙，想来宫中那位便是长乐公主了。 只是，不知为何，整颗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着一样，阵阵紧缩。 “请公主进来。”楚逸尽可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李景璇身着一袭宝蓝逶迤长裙，青丝高挽，发间斜插一珍珠钗，玉带将楚腰高束起，薄施粉黛，清新淡雅，风华绝代。 她就静静站在那里，淡静如水，婷婷袅袅，气若幽蓝。 一双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李响看着她，吞咽几下口水，没想到公主穿着女装如此风华绝代。 果然是她！ 楚逸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杜泰奎毕竟一大把年纪，对女子容颜并不怎么感冒：“见过公主殿下。” 李景璇望向杜泰奎，朝他施了万福，嫣然笑道：“见过杜仙师。” 李响瞅了一眼楚逸，见他还没缓过神来，故意干咳两声。楚逸这才回过神来，镇定道：“不知公主殿下到此，有何事？” 李景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道：“应该与杜仙师是同一个事情。” 杜泰奎微微一怔，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杜仙师意欲何为？”李景璇问道。 杜泰奎被他们弄的一头雾水，只得硬着头皮道：“小楚大人所说的事情，事关重大，贫道恐怕无能为力。” 话刚说完，就见白泽啃着糖葫芦走了进来。一双桃花眼，望向斜对面的杜泰奎。 李响大吃一惊，没想到宫里还有这样的漂亮的女子。 杜泰奎心中大凛，这突然出现的绿衣女子，竟然给他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难道是宫中的隐秘供奉？ 楚逸看着如花似玉的白泽，心中倍感欣慰，这丫头的境界和实力应该跟黑羽有的一拼。 丹霞宫两大护法齐聚，想想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你是无能为力，还是不愿意？”白泽边嚼边说。 杜泰奎脸色发青，隐忍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白泽擦了擦嘴角的小碎渣，漫不经心道：“无能为力呢，那就没必要再呆在天机营，占着茅坑不拉屎。要是不愿意呢，那就打到你愿意为止，就是这个区别。” 楚逸差点没被吓到，暗道这小丫头说话还真嚣张狂妄，跟她这小模样一点都不般配啊。 杜泰奎见她欺人太甚，冷笑道：“小姑娘，当心说大话闪了舌头。” 白泽不由分说，全身气息暴涨，手中吃剩下的两颗裹着蜜糖的山楂，化作两道红芒朝杜泰奎的眉心、丹田处打了过去。 杜泰奎心中大凛，没料到这女人真敢对他下狠手。一时措手不及，只能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是一把伞面红蓝相见的宝伞。 宝伞撑开，然后急速旋转，顷刻间便将那两道红芒吸入其中，竟然没有丝毫损害。 “混元伞！”李景璇颇为意外道。 李泰奎没想到李景璇使得他的宝物，心中杀机顿起。 这混元伞是他身为野修时偶然所得，也就在他突破元婴时才彻底将其炼化，成为他的本命物。 混元伞有两大神技，撑开时，飞速旋转，可吸收宝物和兵器；合拢时，可化为金色长矛，用天地之力，使出乾坤一掷绝杀，威力巨大。 “只可惜，上面少了诸多宝珠。否则，必定是一件半仙品秩的仙家宝物。”李景璇继续道。 李泰奎楞了一下，他没想到李景璇对混元伞了解如此深刻。 “要是没记错的话，完整的混元伞上，嵌有夜明珠、辟尘珠、辟火珠、辟水珠、消金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破土珠九颗来历非凡的珠子。如果有此九珠，混元伞便有崩塌乾坤、天地变色之力。”李景璇道出混元伞的真正玄妙之处。 “李仙师，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李景璇微笑道。 李泰奎心中“咯噔”一下，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什么选择？” “如果李仙师能够安心在天机营的话，我手中的这颗夜明珠就赠送于你。”李景璇从袖口中拿出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着一颗闪耀白光的珠，正是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与普通夜明珠不同。此珠乃世间最后一条真龙口吐出来的，仅此一颗。” 白泽用贪婪眼神盯着她手中这颗夜明珠。虽然这颗珠子效用不大，但对白泽而已，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如同儿时的玩具。 李泰奎心动了。 九颗宝珠，如今有一颗就在眼前。倘若能够聚齐九颗，那么突破元婴进入化神境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姐姐，我要。”白泽突然喊道。 李泰奎哪里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身形一晃，一把从李景璇手中抢过夜明珠。 白泽见自己心爱之物被抢，再无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右手握拳，猛地朝李泰奎面门狠狠砸下去。 拳意霸道，威势惊人。 李泰奎不敢大意，混元伞再次撑开，护在他身前。那霸道拳意打在伞面上，也只是将伞面打凹下去，依旧没有任何损伤。 即便是楚逸，看到这混元伞这强大的防御能力，也极为震撼。倘若李景璇不来，他与李响二人联手还未必能轻松逼他选择合作。 这混元伞真是好法宝啊。 “妹妹，回来！”李景璇喊道。 白泽不肯罢休，怒道：“他抢我珠子，我今天非打的他叫我姑奶奶！” 杜泰奎似乎想通什么，还没等白泽反应过来，便喊道：“姑奶奶。” 突然见，整个房间里变得鸦雀无声。 就连白泽也感到特别意外，这家伙也太无耻了吧。为了夜明珠，竟然连尊严都不要了。 “妹妹，李仙师都喊你姑奶奶了，这下你总可以收手了吧。”李景璇轻声笑道。 “无耻！”白泽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楚逸喜道：“杜老能屈能伸，乃大丈夫也。” 杜泰奎微微一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第208章 考官齐聚 眼下，除了礼部蔡尚书不在天机营，其他人都到齐了。 “楚院长稍等片刻，蔡尚书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李景璇轻声道。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凤凰谷离开后，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想着哪天相逢时，自己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师门身上沾染着凤凰谷的鲜血，这灭门之仇不共戴天，迟早会与太乙宫算这笔血账。 如果到那时，自己已然是他的妻子，在他与师门之间又该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她。 当她知道，她心中男人竟与五老峰的杨岚有婚约在身时，那个时候，她悲从心来，但又夹杂着一丝解脱。 楚逸心里五味杂陈，想着二人曾在丹霞宫生死相依的画面，又想着白泽逼迫他二人在麻姑塑像前定下婚约的情形。 她出手阔绰，豪掷千金；学识渊博，无所不知；她敢爱敢恨，生死无惧 可她终究是太乙宫的弟子，她师门手中沾染凤凰谷的鲜血。 与她相处，自己又有何脸面面对凌烟。 房间里，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杜泰奎微闭双眼，脑子里想的是如何寻到其他八颗神珠。 李响脑子还算灵光，见公主对自家小师叔似乎有意思，干脆也闭嘴不说话。 楚逸不知说什么，李景璇不知从何说起。 安静的，掉针可闻。 时间如流水，悄然离去。 半个时辰后，有人来通报，说是礼部尚书蔡云培已在门候着。 “请蔡大人进来。” 蔡云培颤巍巍走了进来。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天机营，也是第一次见到天机营的掌事人。 之前秦芸在位时，几乎很少在天机营之外露面，而那些朝中大臣也几乎从未踏进天机营半步。 楚逸起身走过来，拱手道：“晚生见过蔡大人。” 蔡云培急忙回礼，略有紧张道：“小楚大人客气了。”楚逸乃天机营掌事人，官拜天朗将，比他这个礼部尚书地位还要高。楚逸用“晚生”口吻是他尊重，但他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蔡云培转头望向李景璇，拱手作揖，神色恭敬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李景璇微笑道：“蔡大人不必拘礼。” 随即，她目光望向楚逸，嫣然笑道：“楚院长，人都到齐了，该你说话了。” 楚逸心里一阵苦笑，暗道这李世洵派谁不好，非让她过来。 楚逸看了一眼李响，李响心中杜明，施法隔绝一处小天地。李响虽来自天剑峰，但对玄阵峰阵法也有所参悟。阵法一途，算有小成。 他这一手看似随意，但在杜泰奎眼中却是惊起不少波澜。想当初，他和齐明被人偷袭，敲黑棍，就是因为进入阵法而不自知。这才失去先机，成为瓮中之鳖。 “今日请诸位过来，确实有要事相商。而且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我南唐今后安危。所以，烦请诸位以我南唐江山社稷为重，尽心尽力。”楚逸说话时，神态认真，俨然是以国家社稷为重。但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精明之人，大家心照不宣，各取所需。 李景璇用余光看了一眼蔡云培，蔡云培干咳两声，应声道：“小楚大人心怀社稷，是陛下之福。还请小楚大人明示！” 楚逸含笑道：“老话说的好，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天机营乃京都保卫之利剑，但悬而不用，只做观赏，那再好的剑也会蒙尘，甚至生锈。所以，我打算取出剑来，擦剑身，打磨刃，诸位意下如何？” 李景璇事先知晓内幕，倒也没什么反应。 李响虽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猜到六七分，如今证实此事，对他这个小师叔越发崇拜。 敢做天下人不敢做之事！ 唯小师叔一人而已。 蔡云培用余光看了一眼李景璇，见她神态自若，便知此事早已定下。如今，找他过来，不过就是场面上的事。 蔡云培吞咽一下口水，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公主殿下不发话，他坚决不发话，装作个哑巴也挺好。 杜泰奎惊诧打量起楚逸来。他最初以为挤走齐明是杀鸡儆猴，拿他二人开刀立威而已，哪曾想他胃口如此之大，还想着清洗一拨人。 “不知公子，要擦掉多少灰尘？” 楚逸淡淡笑道：“如今天机营，加上我们三个，一共四十八人。按我的设想，天机营再分三营，一营边辅，主运筹，设校事郎之职；二营粘杆，主察事，设粘杆郎之职；三营绣衣，主杀伐，设绣衣郎之职。每营编制七人，共计二十一人。加上你我，共计二十三人。” 杜泰奎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张口就是要去除二十五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听到这个数字，就连李景璇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想过人数的事，在她看来，最多不超过十人。那曾想，他要把天机营砍掉一半的人。 “小师叔，我第一个支持你。早就该清理这帮人了！这天机营，早就被他们弄的乌烟瘴气。当初要不是秦师叔拉着我，我早就一人一剑，砍死了干净。”李响神色激动，说的更是义愤填膺。 李景璇看了看李响，笑靥道：“李剑仙此言，我深有同感。我支持！” “还是公主殿下明事理！”李响嘿嘿笑道。 蔡云培见她表态，也立即表态：“陛下交给微臣如此重任，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杜泰奎心里一阵苦笑，都已经走到这份上了，也由不得他再说什么。 “既然公子心意已决，贫道自当尽心尽力，让天机营重回正道。” “那我仅代表南唐百姓，向诸位表达诚挚感谢！”说着，楚逸站起身，朝他们鞠躬。 “小师叔，真够无耻的！”李响心里暗道。明明是为了铲除异己，还非要把这事冠上以天下百姓为己任的大帽子。他见过不少无耻之人，还从未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做人大气开阔，做事滴水不漏，果然人中龙凤！难怪陛下如此赏识，华儿如此仰慕。前途不可限量啊！”蔡云培心中感慨道。 “如此年轻，心机与手段，着实让人不寒而栗。齐明败在他手中，也只能算他倒霉。”杜泰奎心中忖道。但他不知道是，齐明在离开京都之后便被人一剑击杀。如果他知道，恐怕就不会如此淡定坐在这里。 李景璇看见他那大义凛然的模样，想笑又不能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很有深意。 如果天机营存在当真为百姓谋福利，那绝对是天大好事。山上修士，为求大道，私心比起常人更重。 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对上下百姓的苦楚全然不在心上，甚至为了能够获取更多修炼资源，暗中扶持某些势力，借助他们不断榨取老百姓的精血，成为他们的养分。 想到他在云州洛川开办书院，所收学生均为贫苦人家的孩子。而且，还提供各种补助。 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如他这般爱民如子？ 念及此，李景璇立即收起那股笑意，反而站起身来，神色认真道：“楚院长为国为民，我等理当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楚逸微微楞了一下，也跟着站起身来，拱手道：“谢公主殿下。” 第209章 笔试淘汰 接下来的事，楚逸便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整个计划分两步，第一步笔试。笔试的目的是把名声最坏的人淘汰掉。按照计划，可以淘汰十五人。 第二步是问答，也就是面试，这步是把那些隐藏较好的人给淘汰掉。按照计划，可以淘汰十人。 为确保万无一失，黑羽和紫棠二人以宫中侍卫身份由李景璇带进天机营，再加上白泽，三大元婴高手在场，可以确保在最小范围内快速解决任何问题。 “为确保消息不泄露，今天下午申时便开始笔试，答卷时间一个时辰，审阅时间一个时辰。笔试结束后，戌时便面试。面试结束后，丑时公布留下人员名单。其他人等，立即离开京都，终生不得踏入。若有寻滋闹事者，当场废除修为，成为凡人。若还是不听话，当场斩杀！”楚逸望着众人，冷冷说道。 众人听到最后一句话，皆是倒吸一口寒气。 “这样安排，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有意见的，现在就说出来。不表态，就当是认同。”楚逸追上一句。 “没意见！”李响第一个站出来。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此时的杜泰奎，已经看出楚逸的真正意图，如果再不积极，后面恐怕就要轮到他了。“我没意见！” 蔡云培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擦了擦额头，看了看旁边的李景璇，心想着殿下您倒是说句话啊。 李景璇沉吟片刻，道：“如果他们联手对付我们，那怎么办？” 楚逸冷冷笑道：“置身于阵法之中，哪里还有他们联手的机会。” 李景璇脸色微变，沉默片刻，道：“好！” “我赞同。到时候，还请小楚大人保护好公主殿下！”蔡云培胆战心惊道。 “蔡大人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楚逸自信满满道。 楚逸转头望向李响，“你去安排吧。” 半个时辰后，天机营所有人全部聚集在大院中。没有人知道，这次集中所谓何事？ 楚逸望着众人，朗声道：“今日着急诸位前来，是有件事情要宣布。为了更好的挖掘诸位的才华与特长，我与杜老商量了一下，今天下午申时进行笔试，笔试结束后，晚上戌时进行一对一谈话。我会根据各位笔试和面试的表现，综合考虑，在丑时公布结果。”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顿时议论纷纷。 天机营还从来没搞过什么笔试、面试这样的破玩意，这不是给他们找麻烦嘛。 当场便有人大声质问道：“敢问大人，这比试、面试最终目的是什么？而且，为何不事先告知我们，也好做准备。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觉得非常有道理，也跟着嚷嚷起来。眼看现场要失控，就见李响身形一闪，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 这家伙，是他最看不顺眼的人。 “李响，你他娘敢打我！”那人怒吼道。 李响冷笑道：“老子打的就是你！” 杜泰奎看了那人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那人看到杜泰奎似乎不闻不问，更是恼羞成怒：“姓楚的，老子早看你不爽了。今日你既然要拿我们开刀，那老子先拿你开刀。” 说着，就要起身扑过去，哪知一道黑影闪现过来，一脚踩在那人的脸上，硬是将他头颅砸入地面一寸之处。 这个人穿着禁军的衣服，身上散发出浓浓杀气，冷冷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人正是穿上禁军服装的黑羽。 李景璇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身着禁军衣服的男子，正是紫棠。 至于白泽，她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吃着烧鸡，晃着双腿，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黑羽又是一脚，将那人踹飞出去，直接撞到墙上，昏死过去。 “还有谁想要开刀？”黑羽杀气腾腾道。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各自低下头，不再说话。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进去准备笔试吧。时间只有一个时辰，诸位可要好好写。”楚逸淡淡道。 众人鱼贯而入，各自寻了桌位坐下，看着案前的考题，有些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下手。 一个时辰后，李响将四十四份答卷全部收集，送到后堂之中。 这次笔试的题目是“行走江湖，是靠以理服人，还是靠拳头说话”。 以理服人和拳头说话，讲究的是一个人的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衡量的是一个人的心智成熟度。 越是喜欢说道理的人，说明他对事不对人，这样的人做事极有分寸，懂得给彼此留有余地。这样的人，独立性比较强，有自己的主观判断，不会轻易顺从别人。 反之，靠拳头说话的人，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之辈。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人驯服，成为阿谀奉承之流。 采取笔试这个环节，并不是看谁章写的好，而是初步判断一个人的心智。 虽然天机营对他们的背景和来历都有相关档案。但是，那些东西，都是面子上的。除非派人一一核实过，否则就存在造假的可能性。 那么，通过他们自己的笔来写出来，或多或少可以暴露出来一点隐藏的东西。 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只要有一点，对楚逸他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他们做出判断。 一个时辰后，按照计划，经过五人商议后，楚逸在人员名册上划掉十五个人的姓名。 李响快步走进大堂，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念到名字的，随我入后堂参加面试环节。其他人，坐在原位，不许乱动。” “凭什么啊？把我们大伙当什么人了！”坐在中间的一个中年男子极为不满道。 “赵林，你要是觉得大人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去问，没必要在这里当出头鸟。”李响冷冷说道。 这个赵林，金丹中期修士，入天机营有些年头，算是个老人。 在此之前，赵林来自一个叫琼林派的小宗门。因争夺宗主之位失败而被迫离开，之后被人引荐进入天机营。 平日里，赵林对李响就心存不满。若论修行天赋，他赵林自认为不比李响差，你李响不过就是有个好出身，树大好乘凉。 所以，在赵林眼中，李响就是个花架子，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若不是顾忌他五老峰弟子的身份，早就想出手狠狠教训他几顿，让他知道小宗门也是有大人才的。 “赵林。你第一个来。”李响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后堂。 赵林似乎也无畏惧，大步走了过去。 在他面前，坐着五个人，除了楚逸三人外，另外两人他不认识。 “赵林，见过大人。”赵林抱拳道。 楚逸在北城门击败齐明的场景，他记忆犹新。那个时候，他对楚逸就有了不错的好感。 楚逸微微一笑道：“我们三人不用介绍，这二位你可认识？” 赵林摇头，不过他的目光在李景璇身上停留次数最多。他见过不少漂亮的女人，但从未见过如此倾国倾城的美女。 “这位是长乐公主。” 赵林心中一惊，长乐公主名讳他是听过的，只是从未见过。不想，竟然在这里见到。 “赵林见过公主殿下。” “赵仙师有礼。”李景璇淡淡道。 “这位是礼部尚书蔡大人。” 礼部尚书？ 赵林更是吃惊不小。天机营从不与朝廷重臣交往，更不会有大臣亲临天机营的大本营。这是天机营创立之初立下的禁忌之一。即便是他，依然不敢逾越。 可今儿排场有点大，而且特别的奇怪，有长乐公主，还有礼部尚书，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极为重要的隐秘。 “见过蔡大人。” “赵仙师不必客气。”蔡云培尽可能让自己镇定自若。 赵林这个人，脾气虽然有点火爆，但为人还算仗义，在天机营的口碑还算不错。从现有档案来看，赵林加入天机营以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算是一个恪守原则之人。 这样的人，才是天机营需要之人。 第210章 十个问题 赵林坐在他们对面，在其目光注视下，心里开始有点发毛，浑身感到不自在，这让他有种被审讯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 楚逸拿起桌面上的一张答卷，望着赵林微笑道：“出门在外，路要稳当走，饭要慢慢吃，话要好好说。与人为善，和气生财，吵吵闹闹，打打杀杀，真心无趣。赵林，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呀？” 他手中拿的这份答卷正是赵林的。 赵林在答卷上只写了一行字：拳头服人，那是口服；以理服人，那是心服。口服心不服，那是树敌；口服心服，那是新朋。出门在外，唯有多朋友，少敌人，方能走的更远。 赵林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楚逸满意笑道：“你能这样想，也能这样做，我很欣慰。好了，咱们也不多说，现在开始面试。这个面试很简单，我们五个人，每人会问你两个问题，每个问题都会有四个选项，你只要选择其中一个选项作为你的答案即可。” 赵林略有紧张点头道：“大人请问。” 楚逸笑问道：“以下有四种场景，选择一个你可能会偷窥的场景。第一，别人洗澡或更衣；第二，夫妻正在吵架或打小孩；第三，只看隔壁做什么，可能就是日常行为；第四，小偷正在偷别人东西或谋杀画面。” 赵林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他问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凭借自己的第一印象答道:“第三个。” 楚逸记下答案，继续问道：“对于规则，你内心的态度是什么。第一，不愿违反规则，但可能因为松散而无法达到规则的要求；第二，打破规则，希望由自己来制定规则而不是遵守规则；第三，严格遵守规则，并且竭尽全力做到规则内的最好；第四，不喜被规则舒服，不按规则出牌会觉得新鲜有趣。” 赵林眉头微皱，沉默数息，神情认真道：“我选第三个。” 楚逸问完后，扭头看向李景璇。李景璇朝她莞尔一笑，继续问道：“你认为自己在行为上的基本特征是什么？第一，慢条斯理，办事按部就班，能与周围的人协调一致；第二，目标明确，集中精力为实现目标而努力，善于抓住核心要点；第三，慎重小心，为做好预防及善后，会不惜一切而尽心操劳；第四，丰富跃动，不喜欢制度和约束，倾向快速反应。” 赵林眉头皱的更深，凝思片刻道:“我选第三个。” 听到这个答案，楚逸会心一笑，显然他对赵林的答案很是满意。 “你在帮助人这个问题上，你的内心真实想法是什么？第一，别人来找我，不太会拒绝，会尽力帮他；第二，值得帮助人的应该帮助；第三，很少承诺要帮，但我若承诺必兑现；第四，虽无英雄打虎胆，常有自告奋勇心。” 赵林脱口道：“第三。” “我的问题问完了，请杜仙师继续。”李景璇笑靥道。 杜泰奎扫一眼手中的两个问题，沉声道：“如果有人深深惹怒了你，你会怎么样？第一，内心感到受伤，认为没有原谅的可能，可最终很多时候还是会原谅对方；第二，深深感到愤怒，如此之深怎可忘记？我会牢记，同时未来完全避开那个家伙；第三，会火冒三丈，并且内心期望有机会狠狠教训；第四，避免摊牌，因为还不到那个地步或者自己再去寻找新的伙伴。” 赵林陷入了思考，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我选第二。” 杜泰奎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你认为除了自己的本职以外，在控制欲上你具有什么样的特征？第一，没有控制欲，只有感染带动他人的欲望，但自控能力不算强；第二，用规则来保持我对自己的控制和对他人的要求；第三，内心是有控制欲和希望别人服从我的；第四，没兴趣影响别人，也不愿别人来控制我。” 赵林心中大凛，充满了警惕。 他没想到，这四个选项之中竟然有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是那第三个选项。 但这个选项，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吗？ 他虽然弄不清楚，他们设计这些问题的目的是什么。但从问题本身来说，就是想要摸清一个人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或者想借助这些问题来判断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所以，在选择时第一次出现犹豫，而且内心十分纠结。 楚逸对李景璇身后的紫棠心声道：“我估计，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的第三个。但他又吃不准，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所以他在犹豫到底是说出来，还是随便选一个糊弄过去。” “公子设计的这些问题，个个扎心。倘若是我，面对你们，在遇到一些内心隐秘时，也会犹豫。只要犹豫，那就露出破绽。但其实，只要避着眼睛，胡乱选上，却可以轻松过关。只可惜，世人都自诩很聪明，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把简单问题复杂化。这便是人心难测吧！”紫棠感叹到。 他对楚逸拿捏人心的本事真是佩服的紧。谁能想到，用这十个看似简单的问答，就可以初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特征，甚至读出他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选第三个。”赵林终于做出自己的选择。当他做出这个选择时，他莫名感动一阵轻松。因为，他终于对自己的过往感动释怀。 拿得起，放得下，原来这般困难，也这般轻松。 楚逸也松了一口气。如果赵林在这个问题上做出其他选择，那么楚逸在综合判断后就会选择将他清除出去。 因为，拥有野心的人，更容易被那些宗门收买，成为他们关键的棋子。这样的人，风险极大。 在自己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杜泰奎看向蔡云陪，沉声道：“蔡大人，轮到你了。” 蔡云陪有点紧张，干咳两声，问道：“你在与人交往时，你会怎么做？第一，本质上还是认为与人交往比长时间独处是有趣的；第二，非车审慎缓慢地进入，常会被人认为容易有距离感；第三，希望在人际交往中占据主导地位；第四，顺其自然，不温不火，相对被动。” “第四。”赵林不假思索道。 蔡云陪继续道：“关于人生价值观，你的内心真实想法是什么？第一，希望能有各种各样的人生体验，所以想法及其多样化；第二，在合理的基础上，谨慎确定目标，一旦确定会坚定不移地去做；第三，更加在乎取得一切有可能的成就；第四，好不喜欢风险，喜欢享受稳定或现状。” 赵林沉思片刻，认真道：“我选第二个。” 李响有点迫不及待，问道：“你过往的恩师最有可能对你的评价是什么？第一，情绪起伏大，善于表达和抒发情感；第二，严格保护自己的私密，有时会显得孤独或是不合群；第三，动作敏捷又独立，并且喜欢自己做事情；第四，看起来安稳轻松，反应度偏低，比较温和。” 提及恩师，赵林不由自主想起师门的恩师。他本是下任宗主的培养对象，奈何被自己师弟用卑鄙的法子弄臭了自己名声，情急之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最终被逐出师门。 临走之前，其师跟他说过这样一段话，让他永生无法忘却：“不管别人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在利益和权力争斗中，输了就是输了。你不仅要承认失败，而且还要反思输在哪里。” “输在哪里？就输在你不愿意适当敞开心扉，别人感受不到你的诚意，只觉得你赵林城府极深。这样的人，利用可以，交心免谈。说到底，你终究是一个人。一个人，岂有不输之理！” “我选第二个。”赵林声音很低，情绪变得很低落。 李响看了看他，继续问道：“面对生活，你的处世态度是什么？第一，随和派，外面的世界与我无关，我觉得自己这样还不错；第二，行动派，我不进步，别人就会进步，所以，我必须不停地前进；第三，分析派，在问题未发生之前，就该想好所有的可能；第四，无忧派，每天生活开心快乐最重要。” 赵林望向李响，沉默片刻道：“第三吧。” 很多时候，问题想的很清楚，但终究没有去做。所以，想再多，考虑再全面，也只是空想而已。 他讨厌现在的自己，却又无力去改变，就这样走下去吧。 赵林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浑身虚脱无力。只想喝酒，一醉方休到天明。 “赵林，你先下去吧。”楚逸轻声笑道。 赵林起身，抱拳道：“是，大人。” 刚走两步，随即停下来，转身问道：“大人是如何看我的？” 楚逸微微一笑道：“还不错！” 赵林一愣，神色恭敬道：“多谢大人抬爱！”  第211章 围尸打鱼 对于这场面试环节，所有人都觉得很陌生，不知道楚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每个人心里都有各自的小算盘，尤其心里有鬼的，在面对众人询问时，或多或少露出丝丝马脚。 对他们来说，这场面试就是一场问心局。经受得住考验的，要么是心里比较干净的，要么就是那种拥有极大毅力之人。 而对于后者，如果真是那种埋藏极深的棋子，在这场问心局中是很难发现的。 这样的人，很可怕。但也有机会将他们拉回来，成为自己的人，被他所用。 直到凌辰，经过笔试的三十人全部面试完毕。 此时，整个天机营气氛变得极为压抑，甚至 有些人额头上冷汗密布，惴惴不安。 后堂，楚逸他们坐在位子上都没有动。他们心里都清楚，外面这帮人中有些人已经乱了方寸，理智渐失。这种情况下，很容易会狗急跳墙，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但这正是楚逸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紫堂，如果有人出手，你先别一下子打死，看看从他们身上能捞到什么有价值的讯息。”楚逸心声道。 “公子放心。他们身处阵法之中，凡有任何异样，我都会提前”话还未说完，紫堂冷笑道：“有人坐不住了。” 大厅内，有一个叫孙珂的修士，匆忙起身朝外面跑去，然后御气飞去，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天幕之中。 其他人见状，彼此对视一眼，有人摇头，示意不要动。有人迫不及待，起身逃离。 他们不知道，孙珂并未真正离开，而是被困在镜像之中的一间屋子里，不得离开。 很快，镜像空间里又多出一间屋子。 一个时辰后，镜像空间里便有十间屋子。 后堂里，楚逸眉头紧皱，似乎对这个数字还不满意。 “公子，还要等？”紫堂问道。 楚逸冷冷道：“这十人只是小鱼，还有大鱼藏在水底，还没出来。我们还得用些手段，把水烧的滚烫，逼大鱼现身。” “黑羽，该你出场了。记住 要多惨有多惨，只要不死人就好。”楚逸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黑羽早就等不及了。 很快，众人耳中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大厅外，那个叫孙珂的修士被绑在十字架上，披头散发，浑身是血。 黑羽拿着被盐水浸泡过的皮鞭，望着孙珂皮开肉裂的身子，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孙珂望着那跟黑色皮鞭，眼中尽是惊恐，苦苦哀求道：“别杀我，别杀我” “那你在杀那个无辜孩子时，你可曾手软，放过他？那个孩子不过是碰巧撞了一下而已，你何必赶尽杀绝？”黑羽冷冷问道。 “当你杀了胡翔一家一百零八口人时，你可曾想过放过他们？胡家的祖传宝物对你就那么重要？是让你修为精进，还是让你有所感悟？”黑羽继续追问道。 黑羽望着孙珂，看他那软骨头的模样，心中更是一团怒火，扬起鞭子便抽在孙珂的身上。所过之处，顿时一条血痕。 才几个呼吸间，孙珂身上就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布了，浑身都是血痕看起来有些狰狞。 黑羽走上前，一只手捏起孙珂下巴，“你不就是凭着天机营这张脸面吗，如今没了这脸面，你以为你是谁？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连狗屎都不如。” 孙珂抬起头，血水迷糊他的双眼，他已经吓破了胆，脑子里只想着活命的念头。 “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说” 话还没说完，大厅里坐在靠门边上的男子，悍然拔剑，直接朝孙珂刺过去。 黑羽冷笑一声，心里暗爽，看来鱼儿上钩了。 剑气凌人，但与李响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这人名叫宋城，金丹初期，也是剑修。平日里与李响关系还不错。但此刻，他眼中杀意凌厉，显然是想杀人灭口，不想让孙珂说出他们之间的隐秘。 黑羽转身，身子不退反进，右手伸出，中指和食指轻松夹住剑尖，宋城不得再进半寸。 宋城大惊，不想这个禁军修为极高，单手便能压制他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找死！” 黑羽右手骤然发力，宋城想要弃剑，却感觉剑身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让他动弹不得。 “如果你敢动一下，当场就会血爆而死。不信，你就是试试！”黑羽传声道。 宋城脸色苍白，豆大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他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掉。他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黑羽收回宋城手中长剑，扛在肩膀上，望向孙珂，问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将功赎罪，至少还能保住一条狗命！” 孙珂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忍着剧痛道：“我说，我说。” “嗖”的一声，一道金色光箭从大厅中射出，直射宋城的后脑勺。 “又是一条大鱼！”黑羽暗自开心道。 大厅中间右侧，一个中年男子在众人毫无察觉之下，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是一把玉弓。 “周强，你疯了吗？”他身旁的一个人大喊道。 “我没疯！”周强怒吼道。 他知道，今日恐怕没法善了。楚逸弄出这么大动静，应该是掌握了不少证据，否则又怎会如此大张旗鼓搞出这些名堂出来。 只要保守住秘密，那就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否则，他们这批人，必死无疑。 黑羽左手衣袖往后一甩，一道黑芒射出，迎上那道金色光箭。肉眼可见之间，光箭轰然奔溃，黑芒直逼周强眉心。 周强神色凝重，但并不慌张567 ，只见他弯弓搭剑，一道剑光射出，威势惊人。 不是剑修更似剑修。 “雕虫小技。”黑羽压根不放在眼中。 这道剑光破掉黑芒，却没有射向黑羽，转而射向孙珂。 就在刹那间，宋城动了。他祭出自己的第二把飞剑，然后，魂魄附在飞剑之中，朝天空疾驰而去。 他选择放弃肉身，以本命剑为载体，带着魂魄逃离。如果他逃离成功，只要找到合适的肉身，他依然还是宋城。 “废物！”周强怒骂道。 就在黑羽出手挡住那道剑光时，他眉头突然皱起，然后全身气息暴涨，直接使出自己压箱底的神技羽化登仙。 这是黑羽自身所有的本命神技，使用之后，修为可以暴涨一个境界，但持续时间只有一炷香。 一炷香以内，如果无法斩杀对手，那么就只能被对手斩杀。 如今，他元婴修为，使用之后便直奔化神境。 后堂，楚逸和杜泰奎等人纷纷站起来，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黑羽双手画圆，在他面前，形成一道黑色漩涡，犹如巨大黑洞，散发巨大的威力。黑洞产生的巨大吸引力将那道剑光吸入其中。 但黑羽脸色呈现痛苦神色，显然那道剑光极为霸道，即便他有化神境修为也难以轻易化解。 周强双眼幽黑，周身散发浓浓黑气，一股令天地变色的强大气息瞬间爆发出来。 这是化神境修士才具有的气息。 宫中深处，一个老者缓缓睁开双眼，朝天机营方向望去，低声喃喃道：“有点意思！” 李世洵站在高楼上，望着天机营方向，眉头紧蹙，无奈道：“这小子动静闹的也太大了吧。”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逼出这条大鱼，这份谋略和算计在同辈之中无人可及。”在他身后，有一道浅浅的影子。 “看来，还是国师算无遗策啊。”李世洵感慨道。 国师府。 道衍真人睁开眼，看着跪坐他面前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 如果楚逸在场，定是对他不陌生。此人就是他在偶入空灵岸看见的那个中年书生。 “你收了个好徒弟！”中年书生淡淡道。 道衍真人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代师收徒！” “都一样！”中年书生语气依旧平淡。 “颜坨夫人的第三世已经回到魔宗鬼蜮。一旦前世记忆开启，便会蜕变为九尾天狐。到时候，即便庙与玄门联手，也未必压得住她。”中年书生眉头紧皱道。 道衍真人淡淡笑道：“这些大事，有你们庙和玄门出面就可以，跟贫道说这些有何用！” 中年书生沉吟片刻，道：“颜坨夫人的第三世，与你的徒弟楚逸关系亲密。” 道衍真人眉头紧皱起来，冷声问道：“是又如何？”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份大任非他莫属！”中年书生淡淡道。随即，话锋一转，“魔宗重现人世，西胡屡犯边境。这两件事看似无关，实则相关。国师心中应该很清楚！” 道衍真人沉吟片刻，然后叹了两声，道：“来人间一趟不易，总要看看太阳！”  第212章 火烤“大鱼” 天机营。 黑羽在使出羽化登仙神级后，暂时成为化神境修士，正在外面与周强厮杀。 周强不过是金丹初期修士，瞬间发生异变，修为暴涨至化神境。那只能说明，他用了更加诡异的法子才能拥有如此高的境界。 但他面临问题的与黑羽一样，瞬间爆发修为无法支撑太长的时间。因周强修为太低，这种狂化的状态最多不超过半炷香。 “公子，此阵我最多只能撑住一炷香。如果过了一炷香，我们都得死！”紫棠吐出一口精血，脸色苍白道。 楚逸神色凝重道：“周强肯定是用了什么秘法才让自己狂化，想来代价极大，而且持续时间不会长。” 当他看到周强狂化的状态时，他想起在庆阳比试的那一幕。 犹记得，那中年剑客也在瞬间双目变得幽黑，仿佛可以把任何的光亮吸入其中。伴随着，周身黑气随着他的气息不停翻滚，气势惊人。 楚逸不知道，那中年剑客体内被人种下了仿制的离魂珠。可即便如此，依然有很强大的杀伤力。 可今日这个周强，修为竟然可以暴涨到化神境，简直逆天而行了。 黑羽与周强在空中厮杀，两股强大力量碰撞所产生的 爆炸力，早已将孙珂和宋城瞬间吞噬，化为虚无。 楚逸死死盯着周强，他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他心里清楚，化神境高手之间的斗法，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移山填海，破坏力极大。紫棠控制的阵法根本支撑不到半炷香时间。 而且，如果没有紫棠阵法部分压制着周强实力，恐怕黑羽也不是他的对手，说不定早就败下阵来。 黑羽心中暗自叫苦，原本以为分给他的是件比较轻松的活，哪知道竟然沦落到要拼命的地步。 倘若这次能够全身而退，定然要讨要更多补偿。 “去死吧！”周强狂吼一声，黑气翻滚朝内收敛。只见他左手骤然拉弓，一道纯黑至极的光箭瞄准黑羽。 黑羽一阵心惊肉跳，本能地想要逃离。可他只要离开，天机营里的所有人都要死，包括楚逸。 如果楚逸死在这里，那他也会跟着受到重创，其实跟死又没区别。 “他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黑羽不再迟疑，嫩白修长的五指变成锋利的利刃，后背长出一对乌黑羽翼，羽翼轰然打开。 人面鸟身，看起来极为诡异。 楚逸察觉到，在那一道黑色光箭中似乎隐藏着一颗珠子。令他不解的是，那珠子似乎是活物，竟然有一丝元神气息的波动。 他之所以能够察觉到珠子有元神波动气息，关键在于他拥有极为强大的念力。 念力，无色、无味、无相、无形、无质。它可以能够万物而不被知，也可按照个人的意识设想模拟出相关事物。 换句话说，当念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构造一方小世界。在这方小世界里，便可以自己定义时间和空间，也就拥有掌控时空的能力。 这是朱子器所追求的无上大道。但可惜的是，他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反而成就了楚逸。在机缘巧合之下，楚逸将念力与佛光掠影、空冥禅念两大技能相融合，从而掌握空间跳跃这样的瞬移技能。 机会就在眼前，楚逸不会错过。 他就如同守候在草丛里的豹，看到机会出现的一刹那，猛然扑了过去。 楚逸瞬间从原地消失，待周强反应过来时，楚逸已经祭出画地为牢，将那珠子控制在其内。 “周强交给你了！”楚逸传声道。 黑羽对他突然出现，也感到大为不解。但此时，来不及他多想，黑翅振开，如流星般冲向周强。 画地为牢暂时封印了这颗来历不明的珠子，周强修为几个呼吸间骤然下降，从化神直接跌落到元婴。 还没等周强反应过来，一道光芒从他身体穿过，身体瞬间血爆，空中飘起一层乌黑的血雾。 那颗珠子发出“啊”的凄厉惨叫，然后不停朝金色牢笼撞去。 但楚逸在施展画地为牢的同时，祭出胜邪剑，以金色牢笼为载体，施展焚天剑斩。 在紫薇天火的灼烧下，黑珠子发出一连串的惨叫声。它对紫薇天火极为恐惧，但它被困在牢笼之中，根本无法逃离。 黑羽恢复人身，来到楚逸跟前，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楚逸神色凝重，摇头道：“不知道。但在庆阳的时候，我见过类似的情况。我想师兄应该识得此物，那师父也必然知晓此物的来历。” “可这玩意，似乎不好控制啊。”黑羽皱眉道。 楚逸沉声道：“有焚天剑阵和紫薇天火在，控制它不难。” 说着，楚逸默念口诀，原本有一间屋子大小的金色牢笼，顷刻间变的只有巴掌大小，然后飘落到他的右手掌心。 这时，紫棠也走了过来，盯着这颗黑珠子看了好一会，皱眉问道：“这珠子极为诡异，公子可知晓是什么来历？” “你们先处理这边的事，我去问师父！”楚逸沉声道。不把这颗珠子来历搞清楚，他心里非常不踏实。 上次在庆阳，若不是镇守使王安出手，恐怕那次也是凶多吉少。哪知，到了京都，天机营里的人竟然也身怀此珠，而且此珠功能堪称逆天。 谁有这么大手笔，在天机营安插如此关键的棋子？想来，也是所求甚大。 否则，单凭这颗黑珠子，可怕付出的代价不菲。如果没有更大的回报，那绝对是笔亏本的买卖。 就在楚逸准备收起金色牢笼时，异变再生。 黑羽突然一阵眩晕，双目瞳孔骤然放大，瞬间被黑色占据。 楚逸暗道不妙，立即催动黑羽左手腕的剑锁，强大剑意如江河倾泻，冲刷他体内每一处血脉和经络。 黑羽盘膝而坐，微闭双眼，全身忍不住哆嗦起来，额头黄豆大的汗珠涔涔落下。 在他体内，剑意与黑气正在激烈交锋。 楚逸原本想要留着这颗珠子，所以极力控制紫薇天火的威力，不至于把它毁灭。但黑羽此刻面临生死危机，即便剑锁散发的剑意，似乎也只能占据一点上风，还不足以具有碾压的优势。 如果时间太长，对黑羽必然造成重创。 在珠子与黑羽之间，楚逸选择后者。 没有楚逸的控制，他丹田里的火灵小人变得特别的雀跃，上蹿下跳。随之，金色牢笼里的紫薇天火瞬间旺盛起来，火苗直接将黑珠子吞噬。 “啊” 火光之中，黑珠子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以及浓浓的恶臭味。 “你骗我！”黑珠子里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不到二十息的间隙，紫薇天火便将黑珠子焚烧殆尽。 黑羽缓缓睁开眼睛，双目变得清澈透明，只是因消耗太多，浑身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紫棠搀扶起他，关切道：“没事吧？” 黑羽无力道：“死不了！” 楚逸望向国师府，眼中尽是疑惑。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早就知晓，只不过想借他的手来处理？ 因为，至始至终，道衍真人都没有现身。 天机营突然出现一个化神境高手，师父凭什么如此笃定他可以安然处理？ 心中，一连串的疑惑，犹如雨后春笋，接二连三冒出来。 国师府。 中年书生感叹道：“没想到，五大仙剑之一的胜邪剑落到他手中。而且，还掌握了紫薇天火。难怪国师能安心坐在这里！” 道衍真人微微一笑道：“如果你不在这里，贫道必定在那里。” “国师是怪我挡你救人？”中年书生毫无避讳问道。 道衍真人看了看他，冷冷道：“大祭酒既然都看的真切，还是请回吧！” 中年书生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国师，还是怪我了！” “不送！”道衍真人下了逐客令。 中年书生也识趣，起身拱手道：“国师，三个月后，庙和玄门都会派出高手前往西胡境内，寻找魔宗圣地鬼墟。在颜坨夫人记忆开启之前将她封印，同时一举铲除魔宗余孽，还人间太平。届时，南唐与西胡之间的战事，就劳烦国师操心了。告辞！” “还人间太平？这种话，你们都能说得出口！”道衍真人冷笑道。 中年书生不以为然道：“有时候，就是要牺牲一些人，才能让大部分人过上太平日子。这些人死的其所，死的有价值！国师，是不是这个理？” 道衍真人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中年书生神色平静走出房间，抬头望向天幕，东方天际似有光芒穿透这粘稠黑夜。 “这个世间本是黯淡无光，直到你带着皓月繁星，方有如此美丽。只是，今世你又为谁而来？” 第213章 魔门三宗 翌日清晨，美丽的朝阳从东方云彩中缓步而出，倾洒一片真挚的光辉与积雪相互映照，似缠绵的恋人呼唤外出的情郎。 一缕一缕的光芒尽是相思无限，带着深切的情谊为京都里的人编织五彩斑斓的梦境。 银光闪闪，恍乱了天地，迷离了人眼。 楚逸一个人走出皇宫，朝国师府方向走去。 昨夜皇宫里出现的异象很快就会传开，天机营内部变故也会在第一时间传到京都各方势力耳目之中，以及他们背后所属的山上宗门。 楚逸不在乎他们的态度，也不惧他们的淫威。从今日开始，天机营才算真正掌握在他的手中。虽然清洗的过程出现意外，但好在及时解决，大体上未偏离既定的目标。 李响本打算驾马车送他出去，但奈何他心中疑虑重重，想一个人静静，便婉言谢绝，并吩咐他配合杜泰奎做好天机营的善后工作。 李景璇站在拱桥上，目送他远去。她的脸上荡漾起一层甜蜜的笑意，如花儿般美丽动人。 “姐姐，你和他的婚姻什么时候履行？”白泽冷不防问道。 听到“婚约”二字，李景璇的芳心慕然沉了下去，“糖葫芦还堵不住你的嘴。” 白泽瘪瘪嘴，忽然想起来什么，寒声道：“姐姐，是不是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李景璇心中一阵苦笑，沉默不语。 “姐姐，你别伤心。我现在就出宫去，找到那个女人，然后一口把她吃掉！”白泽杀气凛然道。 李景璇伸手摸摸了她的小脑袋，神情伤感道：“明明知道她在他的心里已经是刻骨铭心，而我永远不可能占据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只是，我还不愿意离开罢了。” 白泽听到有点绕头，理不清这其中关系，气的跺脚道：“哎呀！我不管啦。分也好，离也罢，随便你们怎么弄。” 正说着，紫棠搀扶着黑羽来到李景璇身边。 白泽已经知道黑羽就是鬼鸟，见到老熟人心情自然好起来，笑吟吟道：“老鬼，还没想到，你那压箱底的神技那么厉害！” 黑羽脸上露出得意忘形的笑容，“那是自然。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个道理你不懂嘛。以后，有事找黑哥，准帮你解决。”刚说完，黑羽忍不住一阵激烈咳嗽，差点肺都咳出来了。 “行了，别光顾吹嘘了，小心咳死你。”紫棠笑着诅咒他，然后望向李景璇，淡淡道：“公主殿下，我们先走一步，告辞了。” 李景璇客气道：“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走回去就好。”紫棠婉言谢绝。 李景璇也是个爽快人，也就不跟他们见外，拱手道：“等你们忙完天机营的事情，我会在宫中宴请楚院长和诸位仙长。还烦请转告于他。” 紫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他还是能看出一丝端倪的。公主殿下对楚逸有意，可楚逸似乎在刻意回避，不愿正视她的目光。 男女之情，或许正是有了这样的若即脱离，才令人回味，让人眷念，对明天憧憬更多的美好。 “公主殿下放心，等见到公子必然转告于他。不过”紫棠面露犹豫。 “不过什么？” “公子愿不愿意赴宴，这个我没法保证。”紫棠如实道。 “姐姐宴请，他敢不来。要是不来，我跟老黑两个人把他绑过来。”白泽态度坚决道。 “别。这件事，别带上我。”黑羽赶忙拒绝。这趟浑水，他可不想参与。 “你！”白泽气的小脸通红。 “这个自然。”李景璇落落大方道。 出了皇宫，紫棠转身看了一眼这巍峨的宫墙，叹道：“宫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黑羽嗤笑一声道：“进了一趟皇宫，整得跟深闺怨妇似的。” 紫棠笑而不语，心情颇为愉快，道：“辛苦一晚上了，大黑兄弟，要不要请我喝杯酒，压压惊啊？” 黑羽扭头看着他那张迷死人的笑脸，冷声道：“给你压压惊？你脸皮也够厚的！” “大黑兄弟神功盖世，已然化神境高手风范。”紫棠吹嘘道。不过，黑羽的羽化登仙确实够变态的。想到在绿肥红瘦那天晚上，倘若没有及时作出正确的选择，恐怕现在都没法站在温煦的阳光下，看着京都美丽妖娆的雪景。 “就冲你这句话。走，醉三千。不醉不归！”黑羽开心笑道。 楚逸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日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的街道顿时热闹起来。 张记烧饼铺子门前，已经挤满了人。 楚逸停了下来，朝里面看了一眼，暗道这卖烧饼的小本生意做的还真不错，至少能够保证他们一家人在京都衣食无忧。 不过，他没有进去，而是在铺在门前卖豆腐脑的摊子前坐了下来。 “哎呦，公子，来碗豆腐脑？”一个中年妇人笑呵呵问道。 楚逸点头道：“给我盛一碗豆腐脑，顺便帮我买五块烧饼。”楚逸从身上搜了搜，发现自己没带碎银子。 中年妇人眼尖，瞧出他的异样，但看他穿着也不像没钱的公子哥，估摸着风流一夜，把身上的钱花光了。 “先喝碗豆腐脑再说。”妇人给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 楚逸听出她这句话的意思，想来她是以为自己没带钱，吃豆腐脑可以，五块烧饼就算了。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股暖流在体内流淌。妇人做的也是小本生意，一天下来也挣不到几个碎银子，但她终究没有赶客，依然给他端上一碗豆腐脑。哪怕知道，这碗就是免费送人的，但还是送了。 这不正如自己先生所说，人生有两条道，一条善道，一条恶道。两条道并非完全平行，时而交叉，时而分开，关键就看自己如何选择。 选择恶道很容易，只要一句话就好，什么损失都没有。可选择善道却很难，有时候会损失很多，而且没有任何的回报。 可即便如此，依然选择善道，那边是真善。 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善良的人终究会有好报的。 “大姐，这是一百两银票。你帮我买五块烧饼，剩下来的钱我包了你今天所有的豆腐脑。”楚逸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递了过去。 妇人顿时惊呆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一百两的银票。过了好一会，她才晃过神来，不好意思道：“公子，我这小本生意，就算包下今天的豆腐脑，那也没几个钱。这钱太多，我不要！” 楚逸也楞了一下，暗道果然是个实诚人呀。 “大姐，家中可有年老父母，可有幼小孩子？”楚逸问道。 妇人神色哀伤道：“不瞒公子，家中上有年迈双亲，下有年幼儿女。若不是生活拮据，我也不会出来做活儿。” “公子你先喝豆腐脑，我给你买烧饼去。” 听到她这么一说，楚逸便猜到她是个寡妇。生活从来都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一个寡妇，要不辞辛苦、不分昼夜劳作。 只有这样，才能活着一家人。 所以，当一个人觉得容易的时候，那一定是有人在替你承担属于你的那份不易，替你负重前行。 突然间，楚逸又想起凌烟，想起她为自己挺身而出，为自己闭关修行。凌烟，不也是在替他负重前行。 生活本来很不容易。所以，不必事事渴求别人的理解和同情。静静的过自己生活。 心若不动，风又奈何。你若不伤，岁月无恙。 因与张记老板有点熟悉，妇人用自己的身上仅有的碎钱很快就买来五块烧饼，放在楚逸跟前。 楚逸喝完豆腐脑，拿起烧饼，对着妇人微微笑道：“大姐，你做的豆腐脑味道真的很不错！” 妇人腼腆一笑。突然间，她感到一阵恍惚。等她在清醒时，那个年轻公子已经不见了，却见有破口的瓷碗下面压着一张百两银票。 国师府。 楚逸拎着烧饼走了进来，然后静静跪坐在道衍真人的面前，闭目打坐。 “你的心不静。”道衍真人开口道。 楚逸睁开眼睛，望着面色苍老的师父，如实道：“师父，我在想一个人。” 道衍真人解开包着烧饼的油纸，拿起其中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咀嚼，“有很多错过，是一种遗憾；有很多错过，是不情愿；有很多错过，也是偶然。如果是遗憾，那便珍惜；如果不情愿，那便放手；如果是偶然，那便等必然。” 楚逸欲言又止，但转眼又仔细一想，“跟师父他老人家谈男女感情似乎不合适吧。” “师父，天机营的事情基本上解决了。不过，中间除了意外。”楚逸眉头紧蹙道。 道衍真人望向他，道：“你想问那颗黑珠子的来历？” “师父，你知道？”楚逸吃惊道。 道衍真人点头道：“因有故人造访，为师没法抽身过去。” 楚逸心中一颗大石头落下来，暗道师父还是很在乎他的。但又想，谁能让自己师父动不了身？ “师父，那颗珠子很诡异。我在庆阳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一次。当时，幸好有王安师兄出手，这才幸免于难，活着到了京都。”楚逸想想当时的情景，还是有点后怕的。 “此珠，名叫离魂珠，乃魔门擎阳宗的秘传宝物。不过，你看见的，都不过是复制品而已。若是真的遇见此珠，即便是为师，也没有必胜把握。”道衍真人神色凝重道。 “真有这么厉害？”楚逸大吃一惊。 道衍真人的思绪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想起一些曾经的过往，忍不住叹道：“魔门有一圣地、三宗门。圣地名为鬼蜮，极为神秘，鲜有人知；三宗，有擎阳宗、掩月宗、弑颜殿。擎阳宗的离魂珠，掩月宗的拦云幡，弑颜殿的盘龙戟，日后若遇到持有此等宝物的人。在你没达化神境之前，一个字，跑！” 楚逸看着道衍真人，总觉得他今天的话有点多，“师父，您今天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道衍真人淡淡笑道：“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哦？”楚逸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情要跟他说了。 “对了师父，天机营这边的事情算是基本解决了。到时候，那些宗门会不会找您麻烦？”楚逸关切道。 “有离魂珠出现，无妨。”道衍真人淡淡道。 楚逸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多问。只要玄门这边不向他师父施压，他也就心安。 楚逸拿起一块烧饼，咬了一口，边嚼边问道：“师父，还想喝酒？” 道衍真人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笑道：“你有酒？” “师父，您和麻姑前辈还有故事？我想听着故事就着酒，这样喝起来有滋味上心头！”楚逸嘿嘿笑道。 “为师这边，有本经书。今日你心不静，大可抄写经书，可让你心平气和。”说着，道衍真人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递给了他。 楚逸接过经书，看了一眼书名，名为道德心经，然后赶忙藏在怀里，起身道：“师父，您老继续修行，我先回去补觉了。改明儿再跟您喝酒。”说完，楚逸急忙离开国师府，生怕他师父让他抄经书。 第214章 醉卧美人 楚逸出手整顿天机营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南唐。但因紫棠事先在天机营内布下阵法，所以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隐藏离魂珠之事仅有极少数人知晓。 但令人意外的是，不论是山上那些大宗门，还是山下各方势力，没有人敢在这件事做章，这种情况极为不常见。 但有一个不争事实，那就是现在的楚逸已经成为京都最有权势的年轻人，没有之一。 楚逸一步登天，那么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已成为各方大佬关注的焦点。 天机营空出许多名额，这些名额如何来填补，这其中有很大章可以做。 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楚逸入崇馆参加春闱之事从宫中传了出来，又是一件不同寻常之事。 按惯例，天机营与朝廷是两条线，不会交叉，也不能交叉，但在楚逸身上，这条千年不破的规矩竟然破了。 而且，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竟然前期没有一丝风声，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那些人明白，规矩之所以被打破，必然是得到国师和李世洵的同意方可。 太过反常。老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些个朝中大臣，暗地里都在猜测这个“妖”到底是什么？ 在京都，知晓真相的不超过五人，其中便有李景璇。而她之所以能够知道真相，也是得到道衍真人默许，李世洵才会告知于她。 此“妖”极为厉害，事关南唐未来命运，李世洵不得不慎重再慎重。但能够商量此事的，也只有自己的女儿。 至于朝中那些重臣，还未到商讨的时机！ 整顿之后的天机营，日常事务由杜泰奎总揽，李响辅助，其内部架构按前期设想全部执行到位，营内修士各司其职。 天机营内设三营，边辅营的校事朗由赵林担任，粘杆营的粘杆朗是由一个叫叶沐晨的女修担任，绣衣朗则由李响亲自担任。 楚逸则当起了甩手掌柜，自顾逍遥。没有重要的事情，他很少去天机营那边晃荡，这是杜泰奎始料不及的。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年轻人了解知之甚少，而且不能用常人思维去揣度他。他总能给你太多的惊喜，或者惊吓。 按照约定，楚逸要在腊月二十四前前往崇馆报道。 所以，在去之前，他便过上“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风流生活。 没了绿肥红瘦，还有其他莺歌燕舞的地方，依然可以风流快活。 对读书人而言，烟凌书院夺得华榜之首，院长楚逸更是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长，采冠绝天下，尤其是那首惊艳天下春江花月夜，其高度无人可及，一举将他推上坛“诗仙”的宝座。 领袖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这是楚逸自己也始料不及的。毕竟，这个“诗仙”的荣誉称号是踩在众多坛大佬肩膀上得来的，不是自己功劳。 受之有愧啊！ 绿肥红瘦已成为过眼云烟，曾经当了多年老二的抱月楼如今成为京都名流荟聚场所。 不分昼夜，人满为患。 独上高楼，软玉温香。 楚逸躺在木榻之上，头枕一位妙龄歌姬的大腿上，手中端着装满美酒的玉杯，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吟诵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更与何人说啊！”楚逸悲从心来。林萧那边依旧没有传来任何与凌烟相关的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生死未卜，心中平添更多担忧。 但身在京都不得回，又与何人说？ “公子这首词，奴家可以把它编成小曲吗？”跪坐他身左侧的一个妙龄歌姬眼波流转道。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楚逸淡淡哀伤道。 “公子，如今您有“诗仙”之名，为何会沉溺于迤逦繁华的烟花柳巷？春闱在即，不应该在家中苦读备考，以便来日高中状元，岂不是更好！”这个叫清平的歌姬轻抚他发丝，眼中尽是不解道。 这几日，楚逸对这二女出手极为阔绰，对她们更是以礼相待，没有丝毫轻薄之意，更没有因她们出身卑微或低贱而看轻。 楚逸微微张嘴，咬住她手中的一颗葡萄，淡淡道：“高中状元又能如何？” “叹只叹，悲只悲。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份；无人拭我相思泪，无人梦我与前尘。回首向来归故里，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悲伤逆流成河，眼睛里莫名噙满了眼泪。 这二女心思极为细腻，从只言片语中便知他是个伤心人。她们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让坛“诗仙”如此牵肠挂肚，如此肝肠寸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清平眼眶湿润，玉手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泪珠，哽咽道：“公子若不嫌弃，今晚陪你至明日黄昏，可好？” 楚逸仰面躺着，凝视清平秀丽的脸，伸手帮她拭去脸颊的裂痕，淡淡笑道：“有你这滴泪水，我已知足了。时候不早了，得回去喽！” 清平实在不舍，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的覆上他的脸颊，细细地描绘着冷俊的棱角轮廓的面容，指尖在他脸上游走。 指尖滑到他的唇边，薄而性感的唇，芳心忍不住小鹿乱撞不停。 清平咬了咬唇，似乎鼓足了勇气，轻轻的俯下头，如瀑发丝垂下，遮住了视线，她那娇艳柔嫩的唇主动覆上他的，轻颤着，小心翼翼的，蜻蜓点水般。 当她的唇触碰到他温热的唇时，小脸顿时扬起了红晕，耳根处发烫，然后赶紧移开，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这吻，吻的干净而纯粹。 楚逸有那么一瞬间心驰荡漾，想要把她搂入怀中强吻的冲动，但终究还是忍住心中那突然窜起的欲火。 这样相处，保持着一定距离，反而平添许多美感。又何苦，因私欲而破坏这来之不易的美好。 楚逸伸手捏了捏她嫩滑的小脸蛋，笑道：“弄玉偷香，下不为例哦！” 说着，楚逸起身，抖了抖衣袖，离开了含苞待放的温柔乡。 出了抱月楼，楚逸转身朝左边走去。 没走几步，便有一辆马车停在他身旁，“楚兄，要不要上车一叙？” 听这声音，便是舒王李景宽。 楚逸今日没了心情，不想与这些皇子王孙多说什么，婉言谢绝道：“改日吧。” 马车里，李景宽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没想到楚逸拒绝的如此干脆。但对此，他也没什么脾气，谁让楚逸现在位高权重，成为京都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既然楚兄有事，那改日再约。”李景宽失落不爽道。 “好啊！”楚逸回的很脆。 李景宽嘴角扬起笑容，刚才被拒的不悦瞬间消散，终究还是自己太过心急，考虑不周到。 马车缓缓离去。 楚逸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脸上笑容渐渐凝固起来。他清楚，只要他在京都一天，周围便有无数双眼在看着自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只要他身在京都，就不会有人敢冒极大风险来杀他。 可若离开京都，按照剑无尘的说法，会有三拨人等着杀他，而且一旦遇到凶多吉少。 楚逸边走，边思考，京都局势看似平稳，但早已充满了血腥味道。 越王李景越虽被派往封地，但他在京都的势力并没有瓦解，而是选择静默，等待时机。 现如今，大殿下李景贞与三殿下李景泰两方势力的斗争规模不断扩大。但楚逸从已获得的信息来判断，他们都尽可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至于五殿下李景宽，尽可能远离朝堂的权力斗争旋涡，几乎从不与朝中大臣有往来。 至于蔡俊华，也尽可能保持一定距离，二人交往尽可能局限在风花雪月，不谈与政治相关的话题。 然而，令楚逸好奇的是，南唐二号宰相赵林甫被一个叫李茂镇的御史上本弹劾，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第215章 稳如泰山 楚逸让林萧查过赵林甫的任职经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位仁兄绝对是个狠角色。 赵林甫虽出身在名门世家，但却是走下坡路的旁系一支。此人学识上没什么建树，但善于洞察人心，知道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左右逢源厉害，过河拆桥也拿手。 他之所以能够爬上相位，大多数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来的，这些尸体当中也包括妙玉的一家人。 对赵林甫的评价，楚逸总结出一句话：世家旁系，学识浅陋、工于权谋，为官只为“权力地位、金钱美色”，秉持”丛林“法则，没有朋友，只有盟友和政敌，属于极端现实主义者。 这样的人能够当上宰相，自然离不开李世洵的认可和支持。 如今的赵林甫，深得李世洵厚爱，再加上为相也有些年头，可谓权倾一时，地位稳如磐石。 但这个李茂镇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弹劾二号宰相赵林甫。 弹劾起因是，赵林甫宠爱的小妾张氏，生性骄横，暴戾恣睢。因其侍女伺候不周，她便命人剥光侍女衣服，捆绑双手，关进小黑屋子，并断其饮食。 时值寒冬腊月，没几天侍女因冻饿而死。与这个侍女交好的另外两名侍女对张氏的凶恶残暴、草菅人命表达愤怒。张氏便令手下恶奴殴打两位侍女，极尽侮辱。两位侍女不堪其辱，先后自缢身亡。 不到半个月，赵府内先后有三个侍女含冤而死。朝中大臣虽都知晓此时，但都无人敢过问。 直到李茂镇出现，他冒着极大地政治风险，向李世洵递上弹劾奏折。但他上书奏折内容，当天晚上便传到赵林甫手中。 李茂镇写道：臣窃闻宰臣赵林甫本家，捶挞女奴迎儿致死，京都府见检覆行遣，道路喧腾，群议各异。一云林甫亲行杖楚，一云嬖妾张氏酷虐，用他物殴杀。臣谓二者有一于此，林甫不能无罪。 在李茂镇的弹劾下，赵林甫以退为进，请求置狱审讯。李世洵下令在嘉庆院设置诏狱南唐官员犯法，皇帝下诏特派官员置狱审讯，称之为诏狱，令太常寺少卿齐明审讯。 可没两天，齐明突然患病，卧床不起，无法审讯。于是，李世洵改命给事中崔峄审讯此案。没两天，崔峄审讯后得出结论：因三名女婢不恪守本分，赵林甫将之笞死，而非被其嬖妾杀害。 按南唐律法，赵林甫无罪，诏狱罢去，此案了结。 也就在案件了结之后，便有一个叫范镇的官员上奏，参李茂镇对赵林甫的弹劾是“专治其私，舍大责细”，并针对提出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论断，“若一婢子令国相下狱，有伤国体，此乃朝堂之悲哀。” 于是乎，御史李茂镇便成为众矢之的，罢免他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到李世洵的案前。 但令人惊讶的是，李世洵对此事采取冷处理，这让朝中大臣不解。 在了解此事之后，楚逸对这个李茂镇非常感兴趣。能够为侍女发声的官员，从古至今恐怕极少。 这说明，李茂镇对于律法和侍女的生命极为敬畏，只有心存敬畏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弹劾赵林甫。 这样的人，凤毛麟角，杀一个少一个。 所以，楚逸便让林萧安排高手，盯着李茂镇的一举一动。在必要情况下，直接出手相救。 越王李景佑身边的长吏是赵林甫推荐的。长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这点可以看出，赵林甫与李景佑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但至少现在，楚逸与赵林甫还没有正面冲突。可如果进了崇馆，参加春闱，若进士及第的话，那就不可避免要与赵林甫打上交道。 换个角度来看，如果赵林甫与李景佑是政治同盟，那么他与李景佑之间的深仇大恨，赵林甫必然清楚的很。 即便他不主动招惹赵林甫，按照赵林甫的秉性，必然会找机会惹他，哪怕他是天机营的天朗将。 因为，在他身后，不光拥有世俗的力量，还有山上六大宗门之一玄天宗的保驾护航。 既然注定要与玄天宗不死不休，那就提前做好对付赵林甫的准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有点彼此利用的味道，但却非常实用。 故而，当下最要紧的事，便是保住李茂镇的命。 赵林甫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受了这大的窝囊气，怎会轻易放过李茂镇。 之后在想办法，择机将他往上推，进入南唐的权力中枢。 但这件事他无法出面运作，也不能让其老爹参与进来。 思来想去，楚逸想到唯一最合适的人就是李景璇。 李景璇贵为公主，又是李世洵最疼爱的女儿，有她暗中扶持李茂镇最合适不过。 只是，一想到与她打交道，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时候，他会莫名地在她身上看到凌烟的影子。但就是那么一刹那，会让他失神。 这种感觉特别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赵府，书房。 赵林甫端坐书桌前，看着从洛川送过来的书信。然后，将纸扔到旁边的炭盆里，顷刻间化为灰烬。 信中内容很简短，就是尽一切力量阻止楚逸进入朝堂。 关于楚逸，赵林甫早就让人去搜集他的相关资料，但除了明面上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楚逸身为天机营的掌事人，竟然可以进入崇馆，参加春闱。这已经说明，李世洵有意想让他进入朝堂，其目的不外乎三点：一来，可以用水滴石穿的法子逐步将天机营拉到李世洵这边，壮大自己的力量；二来，楚逸此人本就是个入世之才，可堪大用，尤其是他在麟德殿的表现；三来，公主李景璇已经到了出阁的年龄，婚配良缘必须提上日程，而楚逸似乎是非常好的人选。 这三点相辅相成，一旦共同发酵，会产生巨大的能量。这是他身后的那些大人物最不愿意看到的。 “相爷，这几日楚逸流连忘返于烟花柳巷，其他地方都没去。”案前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恭敬道。赵林甫粗粗眉毛提了起来，声音沙哑道：“崇馆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 “回相爷，都安排好了。”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尽可能做的自然些，不要被他察觉。”赵林甫叮嘱道。 “是，相爷。相爷，那李茂镇如何处置？” 赵林甫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森然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能有他活命的机会。还有，查一下，他身后还有哪些人参与此事。这些人，一个都不留！” “是，相爷。” 老者领命而出，张氏端着参汤走了进来，笑吟吟道：“相爷，这是妾身给您熬的参汤，赶紧喝了，暖暖身子。” 赵林甫赶忙起身走了过来，接过参汤，笑道：“怎劳仙子亲自过来，罪过、罪过。” 张氏笑搂住他的胳膊，将脸贴在他的胸前，柔声道：“相爷公务繁忙，妾身若不做点事情，怎能安心入眠。相爷，喝完这杯参茶，时候也不早，也该歇息了。” 赵林甫一口气喝完参汤，放下碗，然后搂住她的柔若无骨的腰身，心神激荡道：“仙子不说，我也正有此意。不瞒仙子，这大喜乐禅双修之法果然奥妙无穷，在修炼龙飞一势后，浑身充满了力量，感觉年轻十岁有余。大有裨益，大有裨益啊。” 张氏咯咯笑道：“相爷，这大喜乐禅乃双修之上品，采补抽添，共有九势，分别为龙飞、虎行、猿搏、蝉附、龟腾、凤翔、兔吮、鱼游和龙交。相爷天资聪慧，阳物大而坚，只是体力稍逊。待妾身给相爷调理好，必然威风凛凛，大杀四方。” 赵林甫越听越激动，左手忍不住在张氏的臀部摸了起来，淫笑道：“仙子，说多无益，不如到床上以身试法，这才是大道。” “相爷，您先别着急嘛。调理身子最重要。之前那三个侍女不过是试试水而已，接下来相爷要用妾身传授的法门采集九名处女的精元，这样才能固本培元。否则，相爷若与妾身云雨，到时候丢盔弃甲的可是相爷您。”张氏秋波盈盈，伸手轻轻将赵林甫推了推，然后转身离开书房。 赵林甫眼看到手的肉就这么飞了，虽心有不甘，但他也明白，倘若自己真与张氏巫山云雨，估计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下。 此时，赵林甫被张氏的一颦一笑所魅惑，体内早已是“天雷勾地火”，欲罢不能。 赵林甫迫不及待走到书架前，然后在第二层书架上轻轻提起一本极不显眼的书籍，只听见“吱”的一声响，书架一分为二，现出一处密道。 赵林甫只身走了进去，密道瞬间关起。 密道内，灯火摇曳。 在往里，有一间偌大石室 ，之间黄幔低垂，烛影摇红，两旁各有一长排雕花木榻。 榻上衾被凌乱，或伏或躺，卧着九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她们个个脸红如海棠，眼睫紧闭，都在昏昏沉睡。 赵林甫站在木榻前，望着榻上的九女，下腹邪火猛窜。没有丝毫迟疑，赵林甫脱掉衣衫，扑了上去 第216章 只活一个 年关越来越近，京都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 对楚逸来说，那个楚府根本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哪里？凌烟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所以，他现在没有家。 紫棠在腊月二十日那天，便带着妙玉提前离开京都，前往云州洛川的烟凌书院。 走之前，楚逸跟紫棠推心置腹谈了一夜话。关于烟凌书院“双轮驱动”策略，楚逸把细节上的一些事情跟紫棠交待了些。又根据紫棠提出的一些新想法，楚逸又对前期的部分设想做了调整，这样整个计划就变得更加完善。 除了公事，还有自己的私事。楚逸请紫棠到了洛川之后，一来前往楚府老宅子替他看望自己的奶奶，代他拜个年；二来就是暗中帮忙寻找凌烟的下落。 关于凌烟的事，紫棠事先并不知晓。等楚逸说完之后，紫棠才发现，自家公子竟然是个痴情种。 前几天出入烟花柳巷之地，不过是做给京都那些人看的。如果一个人太过优秀或完美，势必会让身边人心生嫉妒，更会让自己的对手抱有十分的警惕。 与其无形之中增加风险，不如主动暴露弱点，降低对外界的影响力，自然会让人的嫉妒心减弱，也会让对手放松警惕。 紫棠越发看清楚，楚逸就是那种每走一步就必然带着目的去的，而不是随心所欲。 但这样的人，会过的很艰辛，很累。 楚逸也明白，但他不得不这样做，否则他哪里还有小命从洛川来到京都。 生活逼的你骂娘，那就只能忍着受着。等到有一天，可以毫无顾忌地骂回去的时候，新仇旧账，连本带息一起算。 紫棠带着妙玉走了之后，荆无命也要离开京都，去做自己一件未完成的事。 京都北城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子多保重。”荆无命依依不舍道。 “老荆，你这一走，我还真不习惯。”楚逸伤感道。 “花开有声，风过无痕。有聚即有散，公子无需伤感。”荆无命安慰道。 “事情办完，赶紧回来。” “好。不过，公子与公主定下的婚约，恐怕一时半会不好善了。如果形势逼人，公子还得从长远考虑。凌烟的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但我相信，她应该还活着，公子也必会与她相逢。”荆无命最担心就是这件事。 楚逸苦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公子，保重，等我回来。”荆无命沉声道。 “一路保重！” 荆无命心中一念，一柄土黄色大剑悬浮在他脚下，散发淡淡光芒。 “老荆，你何时成剑仙了？”楚逸吃惊道。 “曾经吃亏在上面，现在总不能再吃亏吧。”荆无命淡淡道。 “走了！” 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之中。 “小师叔，荆大哥隐藏的够深啊。”李响吃惊道。 楚逸淡淡笑道：“行走江湖，谁没有一两把刷子。也就是你，看似聪明，实则不过脑。以后，不管在哪里，出剑之前，多想想。如果非要出剑，那就一门心思出剑，生死无惧，这样才会纯粹，才能达到一剑破万法的无上境界。” 李响神色激动道：“小师叔教诲，李响铭记于心。对了，小师叔，咱们这会去哪？还是去抱月楼？” “抱你个头啊。你从哪来回哪去，我一个人走走静静。” “小师叔，你现在怎么这么想静静呀？” “是啊，静静多好！”楚逸叹道。 楚逸站在那儿，一时间似乎好像没地方可去。 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 正要转身，往城里走，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他的身边。 “楚兄，请上车。”车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楚逸楞了片刻，内心纠结一下，然后上了车，正好李茂镇的事情确实要找她帮忙。 马车里，李景璇一身男装，跟之前在洛川初次见面模样没有什么变化。 只不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李景璇换了男儿装，整个人气质似乎有点变化，不似女儿身那样带着丝丝娇羞。 “找我有事？”楚逸开口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李景璇轻声轻语道。 楚逸一时无语，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心里五味杂陈。 “凌烟的事，我回京都后就派人去洛川找过，没有消息。”李景璇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楚逸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你想说什么？”楚逸声音很低沉，似乎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你很在乎她，所以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子，以至于让你如此刻骨民心？”李景璇如实道。在楚逸面前，她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如果真的无法在一起，那也是有缘无分。与其这样，不如敞开心扉，该说的就说，藏在心里难受。 “我让人找遍了整个洛川城，以及方圆百里之地，均没有她的踪迹。凤凰谷那边，我也派人守着，也不见她回来。倒是有其他人去凤凰谷，似乎也在找人。我想，应该是你的人吧。” 半晌，楚逸沉声问道：“你这么好心？” 李景璇似乎心里已有准备，苦笑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会多解释什么。不过，我可以肯定，越王那边没有对她出手。” 楚逸脸色阴寒道：“说了这么多，怎么不提太乙宫？太乙宫既然早有预谋，自然知道凌烟在洛川城里。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你不清楚吗？” “师门那边，我也私下打听过了，没有凌烟姑娘的消息。” “没有消息，不代表他们没做。”楚逸森然道。 李景璇眉尖蹙起，但她也无力反驳，“你说的对。师门那边，我会再留心的。” 楚逸吐出一口浊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谢谢！” 李景璇微微一怔，淡淡道：“我来，还有一件事告诉你？” “你说。” “楚怀跟随大将军回京行至半途，又奉旨动身返回朔方军营。”李景璇淡淡道。 楚逸心中一凛，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李景璇平静道：“你与越王在洛川结下的恩怨，陛下和我那些大哥们都知道。越王仇视你根源，正是来自楚怀。这点，你应该清楚。” 楚逸开始正视她所说的话，沉声问道：“虎丘遇袭，你知道多少？” 李景璇没想到他问的如此突然，想了片刻，道：“我只知道，那天晚上出现的独臂道姑与那刀客是两拨人。独臂道姑是魔门中人，那刀客是受人之托，应该是来取你性命的。” “受谁委托的？” 李景璇抬头道：“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应该不是越王。” 楚逸眉头紧蹙，问道：“独臂道姑带走玉环是为了什么？” 李景璇苦笑道：“我不知道。” 楚逸料想她应该不知道，也就没有再追问，“他们为何中途返回？” 李景璇沉吟片刻，道：“陛下打算攻打西胡，从根本上解决边境之患。” 楚逸愕然，没想到李世洵竟然会主动挑起战端。 战争本质就是烧钱和死人，但其存在的价值就是为当权者的政治服务，最惨的还是老百姓。 “陛下脑子是不是烧坏了？”楚逸忍不住问道。 李世洵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她心里明白，自己父皇根本不想打这场劳民伤财的战争。但是，此事他没有决策权，只能奉命行事。 “陛下也不愿意。”李景璇终究不想让自己父皇在他心里落个穷兵黩武的不好印象。 楚逸自知话说的有点过，歉意道：“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心急，没忍住。陛下雄才伟略，又岂是我等小民可以评判。” 李景璇微微一笑，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楚大人在年关后会调任户部尚书。” “这事跟我没关系。”楚逸一脸的不感兴趣。 “陛下决定与西胡开战，那朔方军必是西征主力。届时有楚大人在兵部给予强大支撑，打败西胡只是时间问题。这对楚怀来说，这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到时候 一门两侯，也是未尝不可。” “再加上，有越王在背后运作，玄天宗必然投入足够的资源，一来确保楚怀安全，二来对你再下狠手。” “说到底，你跟楚怀，只能活一个。”李景璇满脸担忧道。 楚逸非常好奇她为何如此关心他，难道是处于对他的补偿，以代其师门谢罪？ “我就纳闷，我的存在对他们威胁就那么大？”楚逸有点想不通。 李景璇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那件横在心头的事。 在她看来，李景佑之所以下这么大血本除掉楚逸，就是看中楚怀可以桃代李僵，与五老峰那位天之骄子杨岚可以喜结良缘。 哪怕这个可能性极小，但终究还是有机会去操作。只要楚怀与杨岚在一起，那么他与五老峰之间就可以建立某种微妙的联系。 这盘棋，李景佑是下了很大赌注。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第217章 两狗挡道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你能成为天机营的掌事人。倘若再让你成长下去，或许真的会对玄天宗产生威胁。”李景璇抽丝剥茧道。 “那还真抬举我了！”楚逸自嘲笑道。 “听不听由你，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再说。” 楚逸叹了一声，道：“有件事，我想你帮忙？” 李景璇眼中有光芒闪过，高兴道：“什么事，我一定替你绑办到。” 楚逸看她那开心的模样，心中也是无语了，“李茂镇的事情，你知道吧。” 李景璇点点头，随即问道：“你想护他？” 楚逸没料到她一语道出他的想法，暗道这个女人真是太厉害了。 “确实如此。”楚逸如实道。 “能告诉我原因我？”李景璇俏皮问道。 “这样爱民如子的好官，这个世道死一个少一个。” “恕我多言，楚兄应该不光为此吧。”李景璇小声问道。 楚逸心中叹了一声，想来她应该是猜到他已经知道赵林甫与越王之间的关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这件事我答应你。”李景璇爽快答应道。 “还有其他要嘱咐的吗？” 楚逸摇头道：“我想到的，你都能想到，没什么要说的。” “还有，我欠你一个人情，但事情一码归一码，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这个我明白。”李景璇如是说。 “还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马车里，空间本就狭窄。突然，聊完了正事，似乎就没什么话说了，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尴尬。 “听说，你这几日都流连抱月楼，似乎很消沉。”李景璇问的声音细弱蚊蝇。 那句“更与何人说”，让她的心碎了又碎。 “就是今日有酒今朝醉，其他什么都没做。”楚逸破天荒地替自己解释起来。 “哦？”李景璇露出小女子的娇羞。 楚逸楞了一下，暗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呀，就算去抱月楼风流快活，又与她何干！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李景璇幽幽道。 楚逸自然听出她的玄外之音，苦笑道：“又何苦呢？” 李景璇心莫名痛了起来，那些天的日夜相思，换来的一句“又何苦”，这样值得吗？ 明知道不值得，她还是义无反顾陷入进去，而且越陷越深。 楚逸看着她眼中打转的清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还是眼不见心不烦。 “你要走？”李景璇带着丝丝哭泣。 楚逸心中暗暗叫苦，这女人会读心术嘛，怎么想什么她都知道。 “殿下还有其他吩咐？”楚逸冷冷道。 突然间，打转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楚逸顿时慌了神，怎么说哭就哭，要是让李世洵知道，还不以为是他欺负他的宝贝女儿。 “哼。你就知道欺负姐姐。”白泽突然钻进马车里，坐在她身边。 楚逸一个头大，不想解释什么，反正白泽在此，他也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老黑呢？”楚逸问道。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白泽不理会他。 “殿下，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楚逸告拳，正要离去。 “后天是我生辰，父皇准备要给我大办，被我拒绝了。我在五哥府中设宴，你会来吗？”李景璇哽咽道。 五哥，那不就是五殿下李景宽。在李景宽府中设宴，那说明她与李景宽关系非比寻常。 李景宽虽极力远离权力中心，但他的身份注定让他无法置身事外。倘若自己前往他府中，必定会给其他人解读出其他意图。这对李景宽未必是好事。 他原本是想安排妙玉与李景宽见上一面，奈何她跟紫棠前往洛川，终究没有相见。 这件事上，他欠李景宽一个人情。 “既然是殿下生辰，何必去舒王府受拘束。要是殿下不嫌弃，我在抱月楼包上一层楼，为殿下庆生就是。”楚逸就当还李景宽一个人情。 “真的吗？”李景璇破涕为笑道。 “不过，包场的钱得五殿下出，其他的我来。”楚逸算起小账来。 “没问题。”李景璇雀跃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我在抱月楼恭候殿下大驾光临。”说完，楚逸告拳离开。 下了马车，顿时觉得轻松。 “公子，不再多坐坐？”黑羽不怀好意道。 “坐什么坐，赶紧回。” 马车里，李景璇脸上依旧挂着浓浓笑意，今天这场见面实在太出乎他的意外。 “姐姐，你看你，他就是请你吃个饭，还不是花他的钱，就把你开心成这样。这要是以后他跟你说点甜言蜜语，还不给他哄的不知东南西北。就算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 李景璇莞尔笑道：“我倒情愿被他卖了。” 白泽“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理她，明明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怎么傻起来比猪还要傻。 崇馆。 楚逸站在崇馆的大门前，抬头凝视这座学府。 由于李景宽早已知道他今日要过来，就特意让蔡俊华好生接待他，帮他处理入馆的手续。 蔡俊华站在门口，正好看见他，满脸笑容地一路小跑过来，拱手作揖道：“学生拜见楚先生。” 天机营部分内幕，其父蔡云培回去之后特意把他叫到书房，与他秉烛长谈了一夜，选择性跟他说了几句。 从字里行间，蔡俊华听出其父的用意。但蔡云培也是个谨慎之人，他给自己儿子的一个原则只有八个字：以礼相待，保持距离。 以礼相待，这个“礼”便是读书人的礼。楚逸虽然年轻，但他是本届华榜状元书院的院长，这个身份不能乱。 保持距离，就是不要与他走的太近，要有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其实就是自我保护的一道屏障。老蔡在官场混迹多年，虽没有什么野心，但朝中的局势他还是还清楚的。 楚逸革新天机营，其背后本就是两股力量争斗的结果。这两股力量，无论是哪方，都不是他们蔡家可以轻易触碰的。 所以，蔡云培这才与自己儿子谈了一宿，就是希望他能够保持头脑清醒，不要被眼前的东西所迷惑。 而蔡俊华在经历生死大劫之后，性情上也发生很大的变化。如在平日，其父说的这些话，他都不会听进去，但现在不一样，他不光听了进去，而且也会按照这个原则去做。 或许，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成长吧。 楚逸见他行如此大礼，心中顿然明白，笑道：“看来，成长了不少！” 蔡俊华点头道：“先生和父亲的教诲，我都铭记于心。如果再继续坚持原来的路，那只能越走越窄。”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有想法是好事，能坚持更是好事，但前提是方向必须是正确的。这个正确的定义，是由你内心真实的自己来确定，不是你父亲，也不是我。”楚逸敦敦教诲道。 蔡俊华如获至宝，心中豁然开朗起来，喜道：“先生见解，不光让我明悟，更让我坚定自己的选择。” 楚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别拍马屁了。走，带我进去转转。” “先生，这边请！”蔡俊华高兴道。 刚走到大门口，就见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男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目光斜视道：“哎呦！这不是咱们的小蔡公子嘛。” 蔡俊华冷眼看了他，眉头皱起道：“周显山，你让开！” 周显山。楚逸听到此人的名字，便知道，这家伙是当朝户部尚书周啸通的大儿子。 “怎么的？一段时间没见，说话还挺硬气的嘛！”周显山有点意外道。 蔡俊华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倘若在以往，蔡俊华要是遇到他们这帮人，要么早早绕开走，要么就被他们堵着，听他们奚落自己的话。 但今日不同，他旁边站着自己心中最崇拜之人，顿时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在体内流动，给了他莫大勇气。 周显山心中忖道：“这小子平日里就是一副孬种样，怎的今天如此硬气。”他的目光落到楚逸身上，暗道，或许这他身边这个陌生人有关。 “蔡俊华，你胆子不小嘛，随随便便就带个小白脸进来。”周显山冷言冷语道。 蔡俊华心中冷笑一声，毫不畏惧道：“周显山，崇馆不是你们家的，我想带谁来就带谁来，你管不着。” “这天还没黑，谁口气这么大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周显山附和道：“赵兄，是我们的蔡大公子。” 蔡俊华心中一凛，没想到会遇到这个难缠的赵安南。赵安南这个人，平日里仗着其父赵林甫的淫威，在崇馆兴风作浪，无恶不作。 赵安南目光落到楚逸的身上，上下打量起来，神态傲慢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逸淡淡道：“好狗不挡道！”  第218章 红尘尚远再见有期 赵安南和周显山二人楞住了，他们在崇馆作威作福已经习惯，还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嚣张，骂他们是狗。 此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对着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显山恼羞成怒，怒吼道：“你他娘找死不成！”说着，上前就朝楚逸脸上打出一拳。 楚逸轻轻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拳头，风清云谈道：“狗永远是狗，人有时候不是人，甚至连狗都不如。” 周显山想动，却发现他压根使不出一丁点力气，而且拳头那传来隐隐的疼痛，让他的脸变得跟大卷饼似的。 “要断了，要断了。快松手，快松手”周显山带着哭腔求饶道。 赵安南眼尖，一看这小子来者不善，也不敢贸然出手，神色紧张道：“这里是崇馆，你不要太放肆！” 楚逸望向他，笑道：“我就很好奇，崇馆里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两条恶狗。天底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到底是教书育人，还是养狗的？” “见过十殿下。” “十殿下。” 众人见到十殿下李景延，不急不慢朝这么走了过来，赶紧给他让开道。 李景延走到楚逸跟前，拱手道：“学生见过小楚院长。” 李景延，楚逸从上次在皇宫授课时就记下这个年纪轻轻的十殿下。 不曾想，今儿在崇馆又遇上了。 众人听到“小楚院长”之时，刹那间变得安静下来。 烟凌书院，力压四大说话，斩获南唐华榜榜首。 楚逸，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院长。那首春江花月夜冠绝南唐，被天下众多读书人奉为神作，一举将他推上“诗仙”的宝座。 只可惜，楚逸行事极为低调，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换句话，天下人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见过小楚院长。”众人齐齐拱手，神色恭敬道。 赵安南脸色刷的阴沉下来，楚逸这个名字他是如雷贯耳。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身份极为特殊，乃天机营最新的掌事人。 而前几日楚逸整顿天机营的内幕，他也从其父那边也有所听闻。不曾想，今日在这里撞见，还大言不惭的问候人家是谁。 这下倒好，撞到铁板上去了。不过，庆幸的是，出手是周显山这个大傻帽。 “十殿下，好啊 。”楚逸微微一笑。 李景延看了一眼周显山，平静道：“周大人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倘若小楚院长折断他这只胳膊，周大人那边似乎不好交代嘛。” 楚逸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笑道：“这崇馆乃高祖立国之后设立，旨在培养国之栋梁。从这里走出去的，是人，而不是会乱咬人的狗。殿下，您说是不是？” 李景神色微变，眼中虽有怒意，但掩藏的极好，冷笑道：“小楚大人说的极是。不过，打狗也得看主人。” 楚逸淡淡笑道：“路遇野狗，哪还有什么主人。除非，这野狗会说人话，告诉我，它的主人是谁？倘若识得这野狗的主人，那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说不定是得给狗主人几分薄面。” “殿下，快救我。我的胳膊，快要，快要断了。”周显山痛的额头冷汗涔涔。 李景延眉尖挑起，脸上起了怒意。如果周显山真的说出自己的身份，那无异于承认他就是狗。如果周显山是狗，那么周家不也是狗。 虽说周家是他们李家养的狗，但是不是狗，只能由他们说，哪里允许外人乱嚼舌根。 “闭嘴！”李景延被周显山吵的嫌烦，怒叱道。 “何人在此喧哗？”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身后传来。 “监院来了。”有人小声喊道。 众人立马让出一条道来，就见一个精气神十足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 李景延看到他，也抱拳行礼道：“见过监院。” 赵林甫和蔡俊华也纷纷行礼，“见过监院。” 此刻，蔡俊华心里特别紧张，他担心这件事闹大了对楚逸影响不好。但此时，他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心里祈祷不要出什么乱子。 “监院，快救我，好痛”周显山看到大救星，拼命喊道。 老者看了他一眼，又望向楚逸，淡淡笑道：“小楚院长，得饶人处且饶人。” 楚逸微笑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者楞了一下，然后自报名号：“老夫李元吉，在崇馆任监院之职。” 李元吉，当今皇帝李世洵的三叔，在崇馆担任监院。只不过，他的身份除了院里极少数人知道，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崇馆是皇家设立的书院，这里面自然会有一些特殊的大人物。所以，在他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李元吉的存在。至于，他为何会在崇馆当监院，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太过复杂。 楚逸依旧没有松手之意，笑道：“敢问监院，如果我只是普通之人，被这野狗突然咬上一口，那该如何？” 李元吉淡淡道：“如果真是野狗，那只能自然倒霉，听天由命！如果不是野狗，那自然由狗主人训斥，外加补偿。小楚院长，觉得如何？” 楚逸继续问道：“如何补偿？狗咬人，会得狂犬病，会死人的。人都死了，还赔偿什么，赔纸钱呀！” 李元吉须眉微皱，暗道这小子故意是想把事情闹大，可闹大对他有什么好处，不是平白无故树立敌人嘛。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 李景延好奇问道：“狂犬病是什么病？” “殿下有所不知，就跟疯狗一样的病。”楚逸淡淡笑道。 就在李元吉和李景延思索之际，温庭恺不知何时，走到他跟前，神色平静道：“大哥。” 来之前，楚逸就准备找温庭恺好好叙叙旧。对于他的选择，楚逸并没有任何怪罪，反而对他选择感到高兴。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的这个结拜兄弟心怀青云之志。如果一直跟着他耽误入仕不说，也有性命之忧。 楚逸立即松开周显山，望着许久不见的温庭恺，心中欢喜道：“还好吗？” 温庭恺苦笑道：“还好。大哥过的如何？” 楚逸搂住他的肩膀，笑道：“这里人多不方便，咱们边走边说。” 温庭恺望向李元吉和李景延，得到他二人眼神示意后，便跟着楚逸朝里面走去。 李元吉望着他二人背影，感慨道：“每走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步步为营。这份算计，常人不及！” 李景延沉声道：“三叔公，他是故意在等温庭恺出现？” 李元吉淡淡道：“一是等我们，或者其他人出现；二是间接给温庭恺提供更多被重用的筹码。” 李景延恍然大悟，然后扭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周显山，眼中尽是鄙夷目光，简直就是废物。 “还不快回去，找郎中看看，还真想把这条胳膊弄废掉了。”李元吉怒叱道。 周显山得到指令，赶忙抱着胳膊朝外跑去。 李元吉又看了看赵安南，责罚道：“下次再让我看到此类事情发生，就给我滚回去。” 赵安南唯唯诺诺道：“是，监院。” “大哥，你不会怪我不辞而别吧？”温庭恺小声问道。 楚逸坦然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栖。你能有好的去处，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大哥，我”温庭恺刚要说话就被楚逸打断了，“你既然选择明主，那就做好你的本职，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再理会。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谁又能说的清。” 温庭恺低下头，似乎不敢正视他的双眼。 “这次春闱，我看好你。所以，别让大哥失望！”楚逸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温庭恺心中一暖，眼泪莫名在眼眶里打转。当他得知自己大哥要来崇馆时，内心别提有多高兴，但也有深深自责，又不敢主动见他。 倘若不是有人叫他过来，他压根不会出来，而是躲在书阁里看书，温习功课。 “大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终究没有哭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好了，你先回吧。我还要去办理入院的手续。以后若遇到无法跨越的门槛，记得来找我，做大哥的，必定帮你解决。”楚逸安慰道。 “嗯！” 随即，温庭恺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已然泣不成声。 楚逸呆呆望着他的背影，剑眉渐渐皱了起来。从今往后，他与自己好兄弟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虽是不同的道路，但至少眼下春闱这条路两个人是竞争者。至于今后还会不会有交集，楚逸不知道，但他心里不希望有交集。 温庭恺选择相王李景泰，在这场争权夺利中，他又如何独善其身？ “在想什么？”杨俊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似乎等了他许久。 楚逸恍然醒过神来，轻轻叹息道：“昨日我们萍水相逢，今天我们各奔前程。想想，心中还有不舍，还有伤感。” 杨俊微微笑道：“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经历多了去。所谓朋友，大多只是人生中的匆匆过客或者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你和他也不过如此，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轨迹。相遇就像个交叉路口，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点罢了，人总得继续前进不是吗？又或者，今日分离，是为他日更好相遇。所以，有何伤感可言？” 从洛川到庆阳，从庆阳到京都，身边的人都以不同方式离开了，但身边又多了其他的朋友。 人生或许就是如此，才会显得多姿多彩吧！ “兄长说的多。青春年华，从此各奔前程；红尘尚远，你我再见有期。”楚逸淡淡道。 杨俊微微笑道：“那咱们去办入院手续吧。” “好！” 第219章 欲望如壑 将填不满 办好入院手续后，楚逸与杨俊聊了几句便离开崇馆。 谁会想到，天机营与朝廷并行而行的规则在持续数百年后在楚逸手中被打破，而且极其自然，压根没有轰轰烈烈的大场面。 楚逸入院办理手续，这件事本身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更多是象征意义。 从短期来看历史，总会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但把时间拉长来看，从长期主义来看，阳光底下没有新鲜事，都是同一件事以不同版本上演，简单乏味。 周府，户部尚书周啸通的府邸。 周显山躺在床上，一边哭着装可怜，一边大骂楚逸要报复。 周啸通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心中也是怒火冲天。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竟然被人当众欺负成这样，这让他脸面何在？ 但关键欺负自己儿子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楚逸。 这就有点犯难。 现在朝中谁都知道，楚逸是李世洵眼中最红的人，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但天机营革新之事足以说明。 “爹，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周显山厉声道。 周啸通冷冷看着他，心里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为什么你楚剑锋的两个儿子都那么优秀，一个在军中颇有建树，未来注定要封侯；一个在京都炙手可热，未来更无可限量。 可自己养出来的儿子，一眼就能看到底，简直人比人气死人。 “住嘴！从今日起，你就带在家里，好好反省。这次春闱倘若不中，立刻卷铺盖滚回老家去。”周啸通大发雷霆怒道。 “老爷，儿子都伤成这样，你还这样逼他！”一个中年妇人于心不忍道。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纵容他，他会养成这种不学无术、不求上进、游手好闲的诸多恶习。我不逼他，等哪天我撒手不管，你们喝西北风呀。”周啸通调转枪头，把自己原配老婆狠狠骂了起来。 妇人低下头，低声抽泣。 周显山心中怒意滔天，今日之局都是拜楚逸所赐。这口恶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这个场子他必须要找回来，证明给自己的老爹看，他儿子不是没用的废物。 “哼！你，好好反省反省。站着什么，赶紧走！” 周啸通怒气冲冲地带着妇人离开房间。 周显山恨的咬牙切齿，恶狠狠道：“楚逸，老子非宰了不可。” “阿嚏。”楚逸冷不防连续打了三喷嚏，心想着这又是谁如此牵挂他呀。 楚逸离开崇馆，没有回住处，也没有回天机营，而是去了之前与剑无尘会面的那间房子。 院子不大，但种了三株梅花树。这三棵梅花树品种还不同，一株开的是白色，白如雪；一株开的是红色，红如血；一株开的是黄色，黄如金。 楚逸细细打量着这三株梅花，不想听到隔壁传来一个女子清唱的声音，音调节律，悦耳婉转。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想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楚逸听的入神，竟不自觉跟着节拍哼唱起来。渐渐的 ，眼前的三株梅花似乎活了过来，然后一道光亮闪过，三株梅花幻化为成为一位身穿透明薄纱的美娇娘。 楚逸从上往下打量起来，女子长睫微颤，俏脸红如桃花，娇媚不可方物。那雪白细腻的脖颈、柔滑幽深的雪谷，双峰若隐若现。小腹平坦，没有丝丝赘肉更添神秘魅惑。 楚逸心中剧荡，脑中竟莫名地闪过一些生平从未想过的旖旎画面，热血轰然上涌。 迈开脚，一步一步走到那女子跟前。然后，伸出右手陡然按在她的胸脯上，触手柔软丰满，竟像是抓住了一团极富弹性的肉丘。 那女子“啊”地一声，周身酥麻如电，绵绵瘫软到楚逸的怀里。 楚逸抱着她柔弱无骨的娇躯，低头凝视这张美若天仙的容颜。那女子似有娇羞，不敢与他正视，便闭着眼，睫毛轻颤，双靥酡红如醉，娇艳如血梅。 楚逸只觉得口干舌燥，体内燥热，但奇怪的是，七级浮屠塔依旧安静如初，似乎并未察觉到主人的异样。 左手托着她纤美光滑的背脊，右手抚着浑圆肉感的臀丘。楚逸心驰神荡，一团热火从小腹中轰然暴起，分身不由自主地勃然怒立，坚硬地抵住她的臀部。 那女子微微一颤，全身顿时棉花似的瘫软下来，咬着唇，低声道：“楚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你快放开我” 她双靥酡红，长睫颤动，伸手想要将他推开，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胸膛，忽地一颤，又立即收了回去。 刹那间，楚逸猛然惊醒。 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子竟然喊他“楚公子”，显然是针对他而来。只是没想到，不知是谁，竟然给他来了美人计！ 既然送上门的美人，又岂能不怜香惜玉，好好温存一番！ 刹那间，楚逸将日积月累的那股原始冲动，如山洪暴发，裹着巨石，形成破坏力极大的泥石流。 楚逸血脉贲张，狂野地封住她的红唇，贪婪地辗转吸吮，手指一寸寸地往那火热的花瓣游走探去。 “唔”那女子螓首摇晃，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偏偏全身酸软，无力挣脱，心中大乱，也不知究竟是嗔是喜，是羞是怕。 “楚公子，不可以”那女子突然抓住他的右手，眼神迷离，娇喘着气息。 楚逸冷冷道：“姑娘，认识我？” 那女子蓦然一愣，脸上的娇羞如潮水退却，然后嫣然笑道：“世人不知楚公子，是为女子也枉然。楚公子果然精明。既然被你识破了，那下次再见。” 楚逸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姑娘来都来了，不如咱们去床上推心置腹地弹琴说爱，不是更好！” “就不知道，楚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那女子嫣然一笑。然后，整个人突然从他怀中消失，只剩下三株枯萎的梅花。 楚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暗道：“你还真以为可以从我手中逃掉。” 殊不知，在楚逸清醒那瞬间，便将一丝裹着剑意的念力置入她的体内。哪怕怀中的女子不是那女子的本体，但依旧可以顺着本体与假体的那道线进入本体体内而不被察觉。 这就是念力最为玄妙之出，类似于隔空取物那样的神奇功能。 楚逸站在原地，目光投向东南方向，那是宰相赵林甫的府邸。那神秘女子化作一道神识难以察觉的光芒，直奔赵府而去，赫然是赵林甫独宠的小妾张氏。 张氏一袭碧纱抹胸长裙，肌肤胜雪，容貌甜美，一双大眼灵动异常，笑起来时双眸更如水波荡漾，让人止不住心旌摇荡。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媚态横生，令人望之神魂俱销。 张氏嘴角带着丝丝笑意，脸上写满意犹未尽的神色。方才只是自己的一缕神识，以曲编制梦境，以三株梅之精华为载体，幻化为梅花仙子，一步步诱惑楚逸进入欲境。 不想那么快露出马脚，这第一次交锋便是自己败下阵来。这对她来说，还是非常少见。 张氏回味着与楚逸那片刻欢愉的美妙感觉。即便不是本体，依旧让她感受到极为强烈的快感，隐约有春潮乍起，但因时间太短，又骤然消失。 令她意外的是，楚逸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双修炉鼎。倘若能够将其精元全部吸收炼化，必定可以突破多年瓶颈，踏入梦寐以求的进入化神境。 “楚逸啊楚逸，这次算你走运，下次看你如何逃出本仙子的手掌心。”张氏心中忖道。 院中，楚逸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知道，这次差点着了道，即便有七级浮屠塔替他镇守灵台，但自己终究是血气方刚的男子。 那原始本能的欲望并不会因自己修炼而消失，只不过暂时隐藏起来，但在某个环境下，只要自己稍不注意，便会如狂风暴雨，难以自制。 心不静，欲望如壑，永填不满。 愁煞人啊！ 第220章 御剑问月君会娶我 抱月楼。 李景宽豪掷千金，包下整个抱月楼。 李景璇身穿白色衣衫，秀发挽起，插着一根碧玉簪，犹如刚出水的芙蓉，清丽脱俗。即便没有刻意装扮，依旧无法掩盖绝世风华。 今日是为李景璇庆生，李景宽坐在她旁边，俨然没有当哥哥的架势。 下方，杨俊坐在左手边最靠前的位子，在他对面是一个空位子。 蔡俊华坐在杨俊下手，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怎么还不来？”李景宽有点不悦。 杨俊自顾喝着茶水，没有接话。蔡俊华自然也不敢说话。 “五哥别急，说不定楚兄有事耽搁了。”李景璇劝慰道。 “谁不知道，他现在当起甩手掌柜，还能有什么事。”李景宽微怒道。 就在这时，李响突然出现，对着李景璇喊道：“公主，快去走廊。” 李景璇微楞，随即起身，快步走到走廊。 忽然间，在她眼前上空，烟花绚烂，照亮整个京都。城里百姓，闻声而出，举头望天，满脸震撼。 烟花盛放，灿烂夺目。 “有字！”蔡俊华吃惊道。 “生诞正逢雪迎春。”半空中，出现一行五彩的小楷字。 “七妹，这是你的生辰。”李景宽颇为惊讶道。 李景漩神情激动，一双妙目凝视着那方天空。 紧随其后，便出现第二句:“日隐月羞花欲藏。”李景宽会心一笑，这句是说李景璇女扮男装的事。 紧接着，又出现第三句：“快意真心谁若懂。” 李景璇的心莫名一紧，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心中那根弦突然绷紧。 “乐邀同游共凡尘。”李景璇默默念道。当她看到这句时，那根弦骤然松弛，泪水夺眶而出。 喜极而泣。 李景宽扭头看了她一眼，感慨道：“楚兄当真风流啊！” 自己七妹虽是女儿身，但其性格最与其父皇相似，而且天资聪慧，思维敏捷，处理朝中棘手之事也懂得把握分寸，处理极为妥当。 这样的女子，普天之下又有哪个男子可以入得她的法眼？让她牵肠挂肚，甘心做一个小女子？ 直到今晚，他才知道这个答案。 也只有楚逸这样的男子，才能让她寝食难安，日夜思恋，露出小女子才有的风情和姿态。 方才那一幕，杨俊也是感到特别的新鲜，叹道：“这等奇思妙想，也只有他可以想到和做到。” 李响得意笑道：“我小师叔想做的事，必定是做的最好。对了，公主，还有呢。” 李景璇满眼好奇道：“还有什么？” 李响嘿嘿笑道：“公主等会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半空中突然流光溢彩，一座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悬浮在空中。 忽然间，亭台上出现七位妙龄女子，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站立。 随即，曲荡心魄的琴声悠扬而起，七女长袖漫舞，顷刻间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间，沁人心脾的花香飘散全城，令人陶醉于花香之中。 那七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从亭台中央飞出，向四周散开。 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着她轻盈又没、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美丽容颜。 全称百姓，看的如痴如醉，他们何曾见过仙子下凡的场景，还有这不曾在人间出现的曼妙舞姿。 众人几乎忘却了呼吸。 那女子美目流盼，忽然，她朝李景璇望去，微微一笑，然后长袖清扬，朝抱月楼飞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地走廊之上。 李景璇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李响看着那女子，不可思议道：“平日里看着也就一般嘛，怎么今天晚上就格外美？” 杨俊笑问道：“你认识她？” “她叫叶沐晨，我们天机营的女剑修。”李响脱口道。 李景宽眉头跳了几下，暗自吃惊，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让一位女剑修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这简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所未见。 “那另外七名女子呢？”蔡俊华忍不住问道。 李响嘿嘿道：“那七人，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此时，李景璇一颗心全部系在这两条长袖上。突然间，她有一个大胆的念头，楚逸会不会从那边走过来？ 叶沐晨纵身一跃，身轻如燕，脚尖轻轻落到长袖上，脚步轻盈，一步一步朝李景璇走了过来。 抱月楼下方，早已人山人海，一个个高昂着头，仰视这位从天而降的仙子。 叶沐晨来到李景璇身边，朝她施了个万福，嫣然笑道：“见过公主殿下。” 李景璇连忙扶住她，笑吟吟道：“仙师不必客气。”然后，问道：“他人呢？” 叶沐晨轻声道：“公主殿下，大人让我告诉您，再稍等片刻。” 李景璇满心欢喜，可一想到，弄的满城皆知，是不是不太好？但今年的生辰宴会，是她有史以来最开心、最难忘的。 就在这时，一道亮丽的光芒从东方疾驰。 楚逸御剑而来。 清冷的月光下，他负手而立，微笑睥睨，俊逸出尘，宛如仙人降临。 从他出现那一刻起，李景璇眼中只有他，再无任何东西。 如果此刻，他要带她走，她会毫不犹豫选择离开。离开这座皇宫，离开这座都城，无论天涯海角，有他在，就有自己的家。 “哇塞！小师叔也太潇洒了呀！”李响看的目瞪口呆。 杨俊微笑不已，蔡俊华感慨万千，李景宽突然觉得自己好俗。 楚逸站在仙剑之上，悬浮在半空中，望着李景璇，伸出右手，微笑道：“公主殿下，可愿上来？” 李景璇突然心跳厉害，有种窒息的感觉，脑子里全是他带她走的想法。 “愿意！”她不再顾及那些世俗礼仪，落落大方伸出自己的光滑如玉的右手。 楚逸轻轻握住她的柔荑，将她拉到剑身之上。李景璇在前，楚逸在后，两人保持着约一寸的距离。 “去哪里？”李景璇红着脸，小声问道。 楚逸抬头望月，笑道：“月亮那么美，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二人御剑朝夜空飞去，一道长虹，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他们真去月亮上了？”蔡俊华忍不住问道。 李响白了他一眼，道：“小师叔说了，这叫浪漫，懂不懂啊？” 杨俊望着天空那轮明月，念道：“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情愁落谁家。” 不知是谁，下方有人大喊道：“快看！” 从下往上看，月亮中间部位，隐约可以看到模糊的身影。 李响突然羡慕道：“我要是能像小师叔一样，那该多好啊？沐晨，你说是不是？” 叶沐晨露出艳羡的目光，只要是女子，今晚情景注定铭记于心，永不忘却。 “如大人这样的谪仙人，又岂是你能比拟！”叶沐晨冷不防给他浇了盆冷水。 “我好歹也是剑修，怎么就不可以？”李响不以为然道。 叶沐晨白了他两眼，冷声道：“你懂什么！”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能够读懂女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可以读懂，并且愿意花心思为她做到？ 在今晚之前，她从未觉得世上有这样的男子。但今晚过后，她相信，这世上还是有这的男子，而且就在自己的身边。 不知为何，她心中多出一层暖意。在天机营，她渐渐有种归属感和安全感。这是在楚逸来之前从来没有的感觉。 这个男人，看似漫不经心、玩世不恭，但给人的感觉很是安心。 安心即为家。 有家的感觉真的很好！ 仙剑静静悬浮在半空中，楚逸施展了焚天剑阵，将罡风全部隔挡在外。 “谢谢你！”李景璇背对着她，柔声说道。 楚逸的心莫名跳的厉害，他想起之前在丹霞宫躲避白泽追杀时的情景，忽有清寒幽香，丝丝扑鼻，勾魂蚀骨。忽然间，楚逸心中一荡，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月光之下，李景璇颜容娇媚，肌肤晶莹似雪，说不出的娇美撩人。 他突然往前挪了挪，破开那一寸之距，胸膛紧紧贴在她的后脊背。 李景璇芳心大乱，俏脸晕红，耳根烧烫，胸脯剧烈起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站在那儿，等着他下步举动。 楚逸似乎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这几日来体内所积累的情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要爆发出来。 在这月光之下，行巫山云雨，那又是怎样一番迤逦画面？ 只是，楚逸还算是理性，他知道这京都下方有不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自然不能做出过火的举动。 等了片刻，李景璇不见他有所动作，一颗芳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你会娶我吗？”李景璇鼓足勇气，小声问道。 楚逸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他沉默了。 如今，凌烟不知在何处，自己又有何面对与别人的女子洞房花烛，如胶似漆？ “如果我们找到了凌烟，你还会娶我吗？”李景璇再次追问道。 楚逸心中有些慌乱，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凌烟知道，李景璇的师门灭了凤凰谷，这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又怎能轻易化解？李景璇双手虽未沾着凤凰谷的鲜血，但又让凌烟以什么样心态与她相处？ “我知道了。”李景璇没来由的一阵心痛，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先前有多快乐甜蜜，如今就有多悲伤。 楚逸听到她的哭泣声，心中叹息道：“如果不能初心如故，何必给她那么多美好承诺？如果不能兑现承诺，何必给她那么多美好希望？” 突然发现，自己这样做对她是有多么的残忍。可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给她办一个有生以来最特别的庆生会。 李景璇自知失态，急忙调整好情绪，擦掉眼中的泪水，柔声道：“不管怎样，我今天特别开心，也是我自懂事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你开心就好！”楚逸强颜欢笑道。 “可以抱我一下吗？”李景璇鼓足勇气，声音细若蚊蝇。 “好！” 清冷的月光下，楚逸双手搂住她的蛮腰，胸膛紧贴后背，再无距离。他将脸缓缓贴了上去，隔着衣裳，闻着女子特有的香味，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从这一刻起，时间仿佛凝固，画面定格在瞬间，成为众人眼中的永恒。  第221章 状元之位花落谁家 那一夜，烟花灿烂，耀眼夺目，你说真心共凡尘。 那一夜，御剑而来，邀我问月，我问君心愿娶我？ 那一夜，月光清冷，彼此拥抱，互不相望天破晓。 那一夜，成为京都城内众多少女神往的浪漫故事。 时光如梭，转瞬即逝。 热闹的年关也在鞭炮和烟花声中度过。 而当下，整个南唐最令人瞩目的便是春闱，而最让京都那些大人物关注的便是楚逸。 按照南唐科举制度，进入崇馆和国子监的人都属于享受特权的阶层，但崇馆学生的待遇要比国子监的学生好上许多。而国子监的学生，他们通过监试后，才能获得参加进士和明经考试的资格，而且没有任何优待。 崇馆学生入馆后主要学习经史，学成后便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但考试难度远低于普通读书人参加的科学考试。 在南唐六典之中明规定：“崇馆学生同明经进士，以其资荫权高，试取粗通义。” 什么是粗通义？简单来说，就是知道个皮毛即可。所以，与书院学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种难度相比，简直可以用“赠送”来形容。 在具体考试中，以“明经科”和“进士科”这两科为主，其中“明经科”主要是考“经义”，即以古代一些经典著作中的某一句话为题，让考生作，阐述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和认识。简而言之，“经义”考试就是现代的“命题作”。 而“进士科”的考试，则比较好理解，主要是比赛诗词歌赋，天赋才华最重要，难度也最大。 按照惯例，南唐“明经科”每届录取人数在三百人左右，而“进士科”则更为可怜，每年只录取五十人。两者加起来只有三百五十来人，总录取率不及参与考试人数的十分之一。 虽然“进士科”难度大，录取率低，但相比比起刻板的“明经科”考试，更受天下读书人的青睐，究其原因升迁速度快。 南唐创立以来，宰相和六部官员多由“进士科”出身之人担任。于是，南唐的官场之中便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种说法。 很多人都以为楚逸会选择“明经科”，毕竟他的恩师乃南唐“四贤人”荀真的入室弟子。但楚逸却偏偏选择难度最大的“进士科”。 与他选择相同的，还有杨俊和温庭恺。 杨俊虽未有官身，但在崇馆内部备受推崇，其学识和品性深受赏识。在这次春闱中，与他争夺状元之位的只有楚逸一人。 所以，京都这些大人物都在翘楚以盼，楚逸这次能否夺得状元？状元之位，涉及多方权力博弈的平衡。 如果楚逸高中状元，那就更加论证众人心中的两个推测：一是陛下李世洵有意染指天机营；二是陛下有意将长乐公主许配给楚逸。 而温庭恺，只因他的身份较为特殊，也成为京都不少人的关注对象。 温庭恺的关系与楚逸极好，但之后选择离开，投靠相王李景泰，成为相王身边的红人。 所以，朝中便有人猜测，楚逸是不是与相王之间有过什么盟约，否则温庭恺为何会投靠他门下，而不是楚王李景贞？ 如果相王与楚逸真有关系，那对其他人而言，就是他们争权夺利路上最大的障碍。 但对温庭恺本人而言，他之所以选择离开投靠相王，主要在于他心里始终认为，楚逸如同日月，光芒万丈，耀眼夺目，而他最多也只是萤火之光。 萤火如何与日月争辉？ 在楚逸身边，他自认为没有独立出头的机会，永远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 在他身上，终究怀有寒门才子所特有的傲骨与傲气。 永庆宫，御书房。 本次春闱主考官正是礼部尚书蔡云培。 蔡云培将本次春闱的拟中榜名单呈奏上来，然后把每个人的主要情况也一一做了介绍。 约莫说了个半个时辰，才把这些人的大概情况说了一遍。 李世洵听的很仔细，但期间没有问过一句话。 当蔡云培说完之后，他便开始提问，而且问的很仔细。蔡云培不愧是官场老手，早已事前做好了完全准备，基本上解决了李世洵心中的疑惑。 “这四百二十人名单中，有多少是朕的那几个儿子推荐的？”李世洵淡淡问道。 蔡云培听的心弦骤然一紧，字字斟酌道：“回陛下，诸位殿下皆是爱才之人，即便有推荐之人，那也是主动为陛下分担压力，为朝廷精心挑选良才，实属难能可贵。” 李世洵冷笑道：“那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蔡云培赔笑道：“陛下，微臣与诸位大人商议过，大家都有共同的感受，那就是本届春闱的学子质量要比之前两届高出许多。所以，今年榜单人数比往届要多出三十个名额。这些人，筛来筛去，实在没法划掉。” “朝廷用人，不能完全按照惯例来，该打破惯例时就要打破。真真实实做到，不及一格用人才。这次，朕看你们做的就很好。”李世洵神色坚毅道。 “陛下圣明！”蔡云培开心笑道。 李世洵笑了笑，关切道：“蔡爱卿这些日子辛苦了。” “陛下，微臣诚惶诚恐。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倘若微臣未尽职责，岂不是辜负陛下隆恩。再者，本届春闱之事，公主殿下亦是劳心劳力，大小事务，亲力亲为，这才保证最大程度选拔优秀人才。”蔡云培不敢贪功，自然把李景璇推了出来。 李世洵会心笑道：“长乐做事向来思虑周全，井井有条，有她在后谋划，朕大可安心。” 蔡云培笑着点头称是，随即话题一转，试探道：“陛下，公主殿下虽为女儿身，但亦有男儿之志，实乃朝廷幸事。微臣以为,公主殿下已到出阁之龄，陛下是否考虑册封为衡山郡公主，赏赐汤沐邑，以示陛下钟爱之心？” 李世洵微微一怔，看着蔡云培沉声道：“朕若没记错的话，南唐六典中有言，凡名山、大川及畿内县皆不得以封。这点，你这个礼部尚书应该比朕更清楚吧。” 蔡云培胸有成竹道：“陛下方才所言，不及一个用人才。该打破惯例的时候，还要打破惯例。” 李世洵沉默起来。 他对李景璇宠爱有加，一方面来自她的聪慧，善解人意，能够很好处理各方面的关系，深得他心；另一方面是出于对其母亲的愧疚，想在她身上给予足够多补偿。 但对公主亲封这件事上，再往上推，历朝历代鲜有以名山大川作为封号。即便有亲封，也是在其出嫁时才会册封，并且赏赐汤沐邑。 他身为南唐皇帝，若表达作为父亲对女儿的爱意，似乎也只有通过册封方能显示出来。 “这件事，朕会考虑一下。”李世洵淡淡道。 蔡云培心中已然有数，继续奏道：“陛下，这前三甲名单还有异议？若无异议，微臣就去办理开榜事宜。” 在这份名单中，状元为楚逸，榜眼为杨俊，探花为温庭恺。 “这个温庭恺是何人？”李世洵问道。 “回陛下。温庭恺乃小楚大人的结拜兄弟，后不知何故，离开烟凌书院成为相王的门客。此人虽然相貌有点含蓄，但其苦心学，才思敏捷，才华出众，出手章着实让人惊叹。”蔡云培如实道。 “你有什么建议？”李世洵问道。 蔡云培早已打好腹稿，沉吟片刻道：“陛下，小楚大人贵为天朗将，虽不在朝廷体制之内，但也算是位极人臣。小楚大人此次参加春闱，本就成为众人关注焦点。而且，许多人都睁大眼睛，看着状元之位究竟花落谁家？” “哦？他们如此关心状元是谁，居心何在？” 蔡云培知道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陛下有所不知，小楚大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牵动他们的心弦。他们无非是想用这个结果去论证之前的判断。” “什么判断？”李世洵冷声道。 “恕微臣斗胆，本届春闱状元推荐为杨俊，榜眼为温庭恺，小楚大人为探花。如此安排，恐怕会让他们大失所望。但对陛下而言，这样却是最好结果。”蔡云培有意回避这个问题，直接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李世洵微微笑道：“爱卿考虑事情全面，朕不及也。” “能够为陛下分忧，也是微臣应该做的。” “就这样定吧。另外，杨俊和温庭恺安排入翰林院，楚逸暂时让他赋闲在家，朕另有他用。”李世洵安排道。 “是，陛下。”蔡云培拱手道。 出了御书房，蔡云培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这次幸不辱命，公主殿下的嘱托都一一落实下来。 接下来，就是等着放榜。然后，自己就可以坐在自家院中晒着太阳，喝着暖茶，让他们再去费劲心思猜测陛下真正用意。 偶尔当回棋手，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蔡云培忍不住哼起小曲，脚步轻盈地朝宫外走去。 第222章 各怀心事醉酒如狼 放榜当天，京都城炸锅了。 楚逸竟不是状元，也不是榜眼，而是探花。 这个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但楚逸名声在外，即便身为探花郎，依旧是知名度最高的。 永庆宫，麟德殿，鸿悦轩。 寝室里，李景璇坐在梳妆台前，凝视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泛出淡淡微笑。 “姐姐，那家伙都不是状元，你还高兴。”白泽站在旁边不解道。 李景璇扭头望向她，含笑道：“不是状元又如何？能摘探花就已经很厉害了，我当然替他开心。” “姐姐，你真傻。”白泽冷冷道。 “傻人有傻福呀。”李景轩淡淡神色认真道。 抱月楼。 楚逸做东，邀请杨俊和温庭恺二人喝酒。只不过，来的只有杨俊一人。 “恭喜兄长。”楚逸端起酒杯开心道。 杨俊淡淡道：“状元于我不过是虚名，何喜之有。倒是你，这个探花郎与你还算匹配。恐怕不少人都觉得特别意外。” “那样不是更好，让他们去猜吧。”楚逸不以为然道。 “兄长今后如何打算？”楚逸问道。 “不出意外，我和温兄应该会入翰林院。最多一年时间，应该会离开翰林另有他用。说到温兄，你是如何看待？” “我这二弟，虽其貌不扬，但胸怀青云之志。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这次算是从头越，但后面还得看他在相王那边是否能真正站住脚。”楚逸眉头微微皱起。 “站住脚又如何呢？”杨俊叹了口气道。 “兄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既然选择相王，那便是他自己的道。能走多远，走多高，看他自己的意志。至于未来会怎样，只有做好当下，才会出现心中那个期望吧。”楚逸神情凝重道。 杨俊点了点头，自顾喝完杯中酒，沉吟片刻道：“我有一小妹，名叫杨岚。” 楚逸略有吃惊道：“兄长，之前没有听你提及过。” “小妹从小便在五老峰修行，若论辈分，你还是她的师叔。”杨俊平静道。 楚逸拿起酒壶给他斟满，笑道：“兄长放心。等哪天有机会去了五老峰，我定会看望她去。” 杨俊笑了笑道：“前几天，小妹来信说，过些日子可能要来京都看我。” 楚逸想都不想，高兴道：“是兄长妹子，那也是我妹子。到时候，我带她逛遍整个京都城。对了，兄长，妹子现在境界几何？” 杨俊如实道：“去年告诉我，她已突破元婴，现在估摸到了元婴后期。此次下山，多半是寻机缘进入化神境吧。” 楚逸听剑“化神”二字，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震撼道：“兄长，小妹这么妖孽？” 杨俊也委实有点尴尬，如果他知道自己与小妹杨岚从小定有婚约不知会作何感想？ 其实，楚逸并不知道，越王李景佑之所以对他痛下杀手，主要动机便是这件事。李景佑希望可以桃代李僵，让楚怀履行此门婚约。 这个从未见过的小媳妇，还没下山就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杀身之祸。倘若楚逸要是知道，估计要死的心都有了。 “小妹修行极有天赋，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汗颜啊。”杨俊叹道。 楚逸急忙喝下一杯酒，给自己压压惊，然后打起主意道：“兄长，等小妹过来，帮我说说，到我天机营当个首席供奉，也好蓬荜生辉嘛。” 杨俊看着这个他十分中意的妹夫人选，想了想道：“我帮你说说，但小妹愿不愿意，我不敢保证。” “兄长，放心。只要小妹能过来看看，我这个当师叔的还是有几分把握把她留下来的。”楚逸信誓旦旦道。 杨俊欲言又止，神色凝重道：“这样也好。” 杨岚与楚逸的婚约，皇帝李世洵和国师道衍真人自然知道。但从李世洵对楚逸的态度上，杨俊还是看得出李世洵有意将七公主许配给他。 一个是五老峰的天之骄女，一个是南唐的金枝玉叶，选择起来确实让人头疼。 不过，真正头疼的不是楚逸，而是李世洵。如何选择，对他来说，考量极多。 如果二女都愿与楚逸结连理枝，谁大谁小是个问题。可如果楚逸心里只有那个凌烟女子，而不愿意娶她们二女，那这样同时得罪南唐和五老峰，也是个大问题。 一想到这个，杨俊的头也跟着大起来。如果只是单纯的男欢女爱，那也相对简答，但毕竟二女身份太尊贵，男女感情似乎就只是锦上添花的事。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各自喝着闷酒，但越喝越清醒，想要醉倒还真不容易。 奈何，杨俊毕竟是读书人，终究喝趴下了。这是他第一次喝醉，而且醉的不省人事。 楚逸醉意上头，脑袋有点痛，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杨俊，眼中尽是幸福的笑意。 今生能有如此优秀的兄长，三生有幸。 “小师叔，杨大哥他喝醉了啊。”李响来到他跟前，惊讶道。 “兄长，很少喝醉？”楚逸问道。 “反正我从来没有见他喝酒，更没有见他喝醉过，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李响拿去酒壶，正要往嘴里灌。 “先把兄长送回去。”楚逸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小师叔，你让我喝一口酒啊。”李响有点不情愿道。 “喝酒误事。赶紧送兄长回去休息。” “小师叔，你不回去？”李响诧异问道。 “我在喝一会儿。”楚逸摆摆手道。 李响架起杨俊，嘟囔了两句，很不情愿离开抱月楼。 相王府。 李景泰设宴为温庭恺举行庆功酒。 温庭恺能够斩获榜眼大大出乎李景泰的意料之外。他原以为只要能够进士及第就算不错了，哪里想得到竟然是榜眼，给他长面子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李景泰也只喊了两位没有官职在身的读书人作陪。 温庭恺身边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名叫清远。清远长的水灵秀气，属于小家碧玉型的美女。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如今颇有造诣，样样精通。 今晚是第一次出现在温庭恺面前，而且从今晚之后，温庭院的起居饮食都由她来负责。 高中榜眼，美人相伴。人生四大喜，金榜题目，洞房花烛，他独占其二。 何不快哉！ 多么的委屈痛楚和怀才不遇，终于在今晚成为过往历史。今晚过后，新的人生大门已经为他开启，从此他将平步青云，一展抱负。 温庭恺放开心扉，敞起来喝，来者不拒。越喝越激动，诗意盎然，脱口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京都花。” 李景泰拍案叫绝，大声赞道：“好诗。温兄不愧是本届榜眼，脱口成诗。” 随即，目光落到清远诗脸上。清远心领神会，将脸凑到他耳根前，吐气如兰道：“公子，奴家扶你回房休息吧。” “温兄，今日酒已尽兴，时候不早，也该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去翰林院赴任，切莫耽误要事。”李景泰语重心长道。 温庭恺意识还算清醒，急忙起身，拱手道：“多谢殿下提醒。庭恺先行告退。” “清远，好生伺候好温兄。”李景泰叮嘱道。 “是，殿下。” 清远搀扶着温庭恺离去。 李景泰望着他的离去背影，脸上笑意渐渐凝固起来。 酒桌上，除了他，还有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楚逸让林萧调查的那个叫江明的男子。 江明望向李景泰，神色严肃道：“殿下，温庭恺虽然有才，但他与楚逸关系非比寻常，我担心”后面的话，江明没有说了。但李景泰自然听出话外话。 “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不必多言。”李景泰冷声道。 “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明儿便离开京都。” 江明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人，然后神色恭敬道：“是，殿下。” 厢房。 温庭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嘴里哼唧着听不清楚的话。 清远坐在床沿，神色略有落寞。温庭恺虽有才，但相貌确实让人难以恭维。与这样的男子共度年宵，这让她这些年煎熬岂不是白白浪费。 她心愿卡不甘！ 苦熬十载，就是等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 又哪知，满心欢喜走出闺房，随手就被扔到这里，伺候一个长相丑陋的男子。 榜眼如何，只要不是状元，都配不上她清远。 清远越想越伤心，泪水止不住落了下来。哭的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姑娘，你回去吧。要是殿下问起，就说我醉的不省人事，没有知觉。”温庭恺小声道。 清远心中一怔，然后擦拭眼中泪水，无奈道：“公子，奴家若今夜离开这里，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温庭恺心中大凛，随即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李景泰是想用美人计试探他，然后借此用女色拴住他，归根结底还是不信任他。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别辜负殿下的美意。”温庭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翻身，一把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按倒在床。 清远神色惊恐，惊慌无助。她想反抗，但她知道，哪怕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她。 “我会对你负责的。”温庭恺寒声道。 清远放弃反抗，闭上双眼，睫毛颤抖，泪如泉涌。温庭恺如饥饿的孤狼，拼命撕扯衣衫，啃食她白嫩的肉身  第223章 变革翰林九原赴任 翰林院。 南唐在翰林院设置上与前朝北隋有较大区别。 南唐立国后，高祖对读书人极为重视，专设翰林院。 高祖把那些选擅长词的朝臣入居翰林起草诏制，之后逐渐演变为草拟机密诏制的重要机构，任职者称为待诏。 要知道，前朝北隋的起草诏制是中书舍人的专职，但高祖认为中书舍人草拟诏制的制度难以保守机密和应付急需。 于是，高祖挑选擅长学的亲信官员充翰林院待诏，以备起草急诏，并兼撰拟诗，以提升自己的采素养。 在与中书舍人职责分工上给予明确，即翰林院起草的是任免将相大臣、宣布大赦、号令征伐等有关军国大事的诏制，称为内制。 而中书舍人所起草的则是一般臣僚的任免以及例行的告，称为外制。 直到李世洵继承帝位，对翰林院进行变革。他在翰林院内部另建翰林学士院，专供草拟诏制者居住，供职者称翰林学士，外人均称学士。 学士院依照中书舍人之例，置学士六人，择其中资历深者一人为承旨。 所以，如今的翰林院其实有两种身份，一种是翰林学士，供职于翰林学士院。一种是翰林供奉，供职于翰林院。 翰林学士担当起草诏书职责，翰林供奉则无甚实权，并且翰林学士院逐渐成为专门起草机密诏制的重要机构，在朝廷内部有“天子私人”之称。 自有翰林院以来，官拜宰相者，最重要的便是要有在翰林院供职的经历。简单来说，翰林院是培养宰相的摇篮，其政治地位不言而喻。 即便当不了宰相，也大概率成为六部九卿的高级长官，升迁速度非常快。 但到了李世洵手中，这个不成的规定逐渐被弱化，翰林学士院的作用越发突出，而且隐约替代翰林院成为宰相的培育摇篮。 当朝二号宰相赵林甫，便是从翰林学士院中走出来的第一位宰相。如今赵林甫权势滔天，其朝中地位无人可撼动。 翰林院本为外朝官署，并规定一甲进士三人直接入翰林之制，状元授修撰，从六品，榜眼和探花授编修，正七品。 在一甲前三安排上，杨俊入翰林学士院，授编撰，正六品。温庭恺入翰林院，授编修，正七品。 但楚逸没有入翰林，也没有任何安排，似乎成为被遗忘的人。 这样安排，让那些人特别费解。 然而，此次入翰林学士院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弹劾赵林甫的李茂镇。 李茂镇如同打不死的小强，赵林甫接二连三派人刺杀，但总在关键时刻失手，刺杀失败。 并且，对他外调地方的人事安排，竟也被吏部退了回去。 杀不死，调不走，这让赵林甫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李茂镇。 但问题是，他实在找不出李茂镇的后台到底是谁，竟然比他赵林甫还要硬增。 冷不防，赵林甫意识到什么，惊吓一身冷汗。于是，急忙撤掉对他的围杀堵截。 就在赵林甫苦思应对之策，又一件大事发生，更让他心生强烈的危机感。 李世洵在没有任何吹风的情况下悍然对翰林学士院进行局部变革。他亲设翰林学士院使这一虚职，并委派一名叫“司福来”的宦官充任第一任学士院使。 对于这个举措，赵林甫及其亲信等人认为，这是李世洵强化对翰林学士院在权力上的控制。 因为，有了宦官在其中，一来李世洵与翰林学士间的信息沟通效率就会提升；二来宦官还可以起到耳目监察的作用，对那些学士起到威慑的作用。 而眼下的这些学士，多半是他安排的人。 这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人事安排和机构变革，只有几只老狐狸可以看出其中部分意图，而对于大部分官员看不懂李世洵到底在下什么棋。 永庆宫，玄武殿。 李世洵翻着书，然后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楚逸，笑问道：“你就不问为什么？” “陛下英明神武，自然有其用意，何必劳神揣测。”楚逸淡定道。 “那你也不关心朕对你如何安排？” “反正有陛下和国师商议，我更不用操心，等着呗！” 李世洵微笑道：“你还真沉住气啊。” “圣人有云，每遇大事需静气，但凡小事要用心。既然是大事，自然要静气凝神。” “每遇大事需静气，但凡小事要用心。这句话很有到底，但朕不知是哪位圣人所言。你且给朕说说。”李世界疑惑道。 “陛下，哪位圣人我不记得了。不如您让翰林院那些人替您查查，他们比我更在行。”楚逸随口胡诌圣人之言，让他说，那不是自己露马脚嘛。 “听你这口气，似乎对朕颇有微词嘛。”李世界淡淡道。 “陛下，您可别误会。我是看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呗。”楚逸不慌不忙解释道。 李世洵放下手中的书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道：“你还想回洛川看看？” 楚逸大为意外道：“陛下，您是让我回去？” 李世洵点头道：“是让你回去，不过，只是路过洛川，你要去别的地方赴任。” 楚逸心中一紧，神色认真道：“陛下，您不会让我去地方当什么县令或县丞吧？” “跟你聊天，就是简单，一点就通。”李世洵神态自若道。 楚逸不解道：“陛下，不带这么玩的啊！” “去地方赴任怎么会是玩呢，朕是那么儿戏之人吗？”李世洵神态玩味道。 “这也是我师父的意思？”楚逸直接搬出道衍真人。 “那是当然。而且还是国师亲自提出来的。本来朕也是不同意的，但国师要求如此，朕也就答应下来。”李世洵看到他失落的表情，心里就想笑出来。 但他还必须忍着，端起架子问道：“你若不信，待会你与国师确认便知。” 楚逸沉思良久，问道：“去哪里？” “与西胡接壤，乃边境重镇，九原城。”李世洵沉声道。 听到“西胡”二字，楚逸想起李景璇跟他说的话，南唐要对西胡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进攻。 那此刻，把他安排到九原城是何用意？ “九原城的上任县令死于西胡安插在城中的细作手中。之后，群龙无首，民心涣散，盗匪猖獗。朕希望你去，能够改变九原城的风气，并且肃清内部西胡细作以及通敌叛国之人。”李世洵森然道。 “陛下，您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何不安排南北衙的人去做，为何等到现在？”楚逸不明就里问道。 “你以为杀死一个县令是小事？如果让南北衙的人去处理，那些人还不早就跑了。朕之所以不动手，就是认为机会不成熟，需要一个更合适人选去处理。等来等去，就属你最合适。” 楚逸才不信他这番鬼话。 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不过，他确实想回洛川，所以对于这个安排他心里没有任何异议。 只不过，走之前，得从李世洵这里拿到十足的诚意才可以。 “陛下，此去路途遥远，人生地不熟。我一个人去，恐怕难以胜任啊。”楚逸面露苦色。 李世洵笑道：“你想要什么？” 楚逸不好意思道：“南北衙人数也不少，我从中挑个几十人带过去，可以吧？” 李世洵好奇打量道：“你挖人挖到朕的墙角下面了啊。” “都是为陛下分忧解难，何来挖墙角之说。另外，我还听说，魔道妖人四起，光靠我一人也难以保护众人安全。陛下，您要不请几位宫中供奉一同前往，这样大伙也安心上路？”楚逸这次真的挖墙角了，打起宫中供奉的主意。 “你倒是摸的很清楚嘛。你身边不是有个叫黑羽的元婴修士，有他不也够了。”李世洵冷冷道。 “陛下，实不相瞒。那家伙跟我闹情绪，死活不愿意跟我混了。如今，也不知道去哪寻欢，都有一段时间没他消息了。”楚逸如丧考妣道。 “真有此事？”李世洵半信半疑道。 “陛下，这种事情我怎敢欺骗您。这可是欺君之罪，要砍脑袋都。”楚逸直言不讳道。 黑羽早在大年十五元宵节，便提前离开京都。他离开的目的只有一个，从明转暗。 毕竟，剑无尘跟他说过，只要他离开京都，会遇到三波顶尖杀手。 所以，楚逸不得不早做打算。 天机营是他唯一的家底，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毕竟，死一个少一个。 能够用的，也只有李世洵宫中的那些供奉。 反正李家底蕴雄厚，倘若真的死几个供奉也不会伤及根骨，最多伤心几天而已。 他在等机会，没想到自己师父给他创造一个如此良好的要人机会。 机会稍纵易逝，必须要把握。 李世洵眼角抽了几下，突然有种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宫中那些供奉，也是死一个少一个。真要有什么闪失，他也肉疼啊。 “朕给你两个人。三天后，收拾行李，滚出京都，前往九原城赴任。”李世洵突然觉得，看着这小子厚颜无耻的嘴脸就有点心烦。 “谢陛下！”楚逸心满意足道。 第224章 一壶好酒破镜一程 离开玄武殿，楚逸去了天机营。 “公子有事？”杜泰奎神色略有诧异道。 楚逸点了点头，打趣道：“杜老，好歹我也是金科探花呀，你也不道贺一下。” 杜泰奎微微一笑道：“公子屈才了。” 楚逸哈哈笑道：“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杜泰奎问道：“陛下那边怎么安排？”杨俊和温庭恺去了翰林院，楚逸却没有任何安排，这让他有点好奇。 “你猜猜看？” “看公子神色，陛下那边应该明确了吧。公子今日过来，是要跟我交待什么事情？”杜泰奎开门见山。 楚逸叹了口气，道：“我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天机营就仰仗杜老多费心了。” 杜泰奎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坦然接受道：“公子放心。在公子回来之前，天机营还是现在的天机营。” 楚逸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道：“唯有做好现在，方能应对未来。天机营就拜托杜老了！” 杜泰奎拱手还礼道：“公子保重！” 楚逸刚从杜泰奎房间出来，就见叶沐晨与赵林二人正在外面候着他。 “见过公子。”赵林和叶沐晨齐声道。 楚逸看着他二人笑道：“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倒是般配的紧。” 赵林尴尬笑了两声，脸上似有不好意思。倒是叶沐晨，就跟无事人般，轻声问道：“公子，要走了？” “你们消息灵通的很嘛。”楚逸惊讶道。 赵林正色道：“公子，要不带上我？” 楚逸摇了摇头道：“天机营离不开你们两个，后面多跟杜老请教修行和做人做事的学问，对你们今后修行大有裨益。” “那李响呢？”赵林似乎不甘心。 楚逸知道他想说什么，是不是他赵林因为不是你楚逸的心腹，就没法跟你出去闯荡江湖？ “李响那边，我已经跟国师说过了，他择日回五老峰。”楚逸如实道。 “回五老峰？”叶沐晨吃惊道。前两日见到他，怎么没听他提及过。这家伙在她面前，就跟那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着嫌烦，不听好像又缺少点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赵林问道。 “什么时候破镜，什么时候回来。”楚逸淡淡道。 “等他回来之后，我会安排你们两个也去五老峰，以挂名弟子的身份在五老峰修行一段时间。”楚逸对他们二人也早已提前做了安排。 “所以，在去之前，你们要从杜老那边先取点经，提前做好谋划。他日去了五老峰那边，别丢我们天机营的脸就成！”楚逸给他们提出具体的要求。 “在我回来之前，这个家就靠你们先挑起来。如果真遇到非常棘手的问题，实在没办法的话，你们就找一下公主殿下，请她给你们出谋划策。”楚逸想了想，还是说出李景璇。 没办法，在这皇宫里，也只能找她帮忙。总不能事事劳烦师父，也没法子直接找皇帝李世洵帮忙。 “知道了，公子。”叶沐晨低声道。不知为何，她莫名感到一阵心慌，似乎楚逸这一走，她心里就少了主心骨。 “人总是要慢慢长大。有的人在快乐中，有的人在痛苦中，有的人在平淡中。不同的经历，会有不同的感悟，也会有不同的价值理念。与人为善，还是与人为恶，那就看自己的价值导向。” “京都本就鱼龙混杂，深不见底。在这里做人做事，不比在山上宗门要复杂的多。但经历了红尘洗练，比起那些山上的同龄人，你们会显得鹤立鸡群。所以，做事之前，尤其是大事，要多问自己几个为什么？如果能够欣然接受自己的答案，那就全力以赴，哪怕分生死，也无所谓畏惧。” 赵林的经历比较复杂，自然能够体会到他这番话的深意。叶沐晨经历相对简单些，但她也是个聪慧之人，或多或少可以感受到这番话的真意。 “希望等我这次回来，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你们。”楚逸心中对他们二人充满了期待。 赵林做事沉稳，善于谋定而后动，有格局，有视野，是做大事的料，但缺的是平台和机会。 叶沐晨心思细腻，善于抽丝剥茧，与赵林搭档，正好查缺补漏，相互裨益，但缺的是在合作中的磨合。 现在好了，天时、地利和人和，三者具备，那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皇城门口，李响怀中抱着剑，靠在马车沿上打盹。 “走了。”楚逸跳上马车。 “小师叔，陛下准备让你去哪？”李响神色激动道。 楚逸沉思片刻道：“你从南北衙中给我抽二十个人来，标准嘛，就三点。人品靠谱、头脑机灵、身手了得。人找好后，就让他们先行出城，在虎丘镇汇合。” 李响兴奋道：“小师叔，咱们这是要跨州远行了 ？” “没错。不过，国师对你的安排，不是跟我出去，而是回五老峰。什么时候破镜，什么时候出山。” “啊？不会吧！”李响顿时泄了气。 “放心。你若早点破镜的话，说不定还能与我汇合。到时候，指不定还会有你出剑的机会。能不能把握的住，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喽！”楚逸给他画了一个大饼。 “小师叔你都这样说了，我要是再不努力，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 “那就好。人的事情你去准备。三天后，虎丘见。” 国师府。 楚逸走进院中，这次破天荒看到自己师父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喝茶。 “师父，您老怎么不打坐修行？”楚逸屁颠屁颠跑了过去，端起茶壶就要给他倒茶，随即惊讶道：“师父，这是酒啊！” “怎么？酒不能当茶喝吗？”道衍真人笑问道。 楚逸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上一大口，入口柔绵，口感特别不错，“师父，这是什么酒？” “风花雪夜。”道衍真人抿上一小口，淡淡道。 楚逸脱口道：“似是故人来！” 道衍真人微微一怔，眉头舒展问道：“这酒如何？” 楚逸没想到师父会问他酒味，便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尝道：“怅凉如月，寂静如雪，轻柔如花，清爽如风。” “凡间好酒可品一味，宫中好酒可品两味，山上好酒最多品三味，此酒可品四味，是不是好酒？”道衍真人笑问道。 楚逸想了想道：“师父，世人都说，人间百味。但弟子以为，人间只有一味。” “哦？是什么？”道衍真人感兴趣道。 “是清欢！” “清欢？”道衍真人眉头微微皱起。 “世上有，偷欢、狂欢、寡欢、贪欢、尽欢，在这些欢乐中，有人迷失自我，有人不得善终，唯有清欢，可以让人，进则能廉洁自律，知足常乐；退则能不忘忧国，与民同乐。” “你的心，静了。”道衍真人欣慰问道。 楚逸面露感激神色，从怀中掏出那本书，递过去道：“师父，这本道德心经我已经记在心里了。” 道衍真人淡淡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你虽然记住了，但其中深意还没有体会。这书就放在你身上，闲暇无事时，你再翻翻，或许会有新的感悟。” 楚逸嘿嘿笑了起来，快速将其收入怀中，然后问出心中道：“师父，老李他为何要对西胡大动干戈？我这次去九原城真正目的是什么？” 道衍真人沉吟片刻，道：“有些事情，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不过，这次是为师让你去的。去了之后，怎么做，做什么，都由你自己来决定。” 楚逸听到这话，便知道师父不愿意告诉他事实真相。既然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问。 “那弟子走后，您老人家多保重！”楚逸起身，然后双膝跪地，朝他叩了三个头。 道衍真人含笑道：“起来吧。若有机会见到你家先生，把这份信带给他。” 楚逸起身，恭敬从他手中接过信封，然后送进泛苏之中。 “师父，这壶好酒我可以带走不？”楚逸嘴馋这壶风花雪月。 “本就是为你准备的，自然可以带走。”道衍真人道。 楚逸笑嘻嘻拿起酒壶送入泛苏之中。绝世好酒，得慢慢品。 “师父，就只有一壶吗？” 道衍真人板起脸道：“一壶风花雪月，送你破镜一程，还不知足？” 楚逸心中大惊，没想到这壶酒威力这么惊人。如今，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到了破镜的边缘，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 直到他看过道德心经之后，隐藏在体内深处的那股躁动渐渐平息下来。如果不加以疏导或化解，日积月累，必然成为他修行的屏障，甚至化为心魔。 “去吧。”道衍真人挥挥手道。 楚逸躬身道：“师父，保重！” 三日后，楚逸在虎丘镇与二十名高手进入传送阵，前往云州庆阳。 就在他们离开后，李景璇这才缓缓走了出来，望着那传送阵，眼中带着忧伤。 “姐姐，人都走，你还看什么呀？”白泽吃着糖葫芦不解道。 李景璇叹了几声，道：“此去经年，不知何时相见？” 白泽不以为然道：“他不是去九原城当县官嘛，等有空时，咱们也去那边看看，不就可以了。” 李景璇嫣然笑道：“好啊！” 第225章 见到师叔活着真好 云州庆阳，紫阳观。 传送阵前，王安坐在石桌前喝着刘开山泡好的上等好茶，庆阳毛尖。 刘开山站在一旁，笑呵呵道：“前辈，此次京都那边来的是何人？还需要您亲自过来迎接。” 王安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今日所见所闻，你都要装肚子里。” “晚辈明白。”刘开山小心翼翼道。 “来了。”王安目光望向传送阵。 金光绽放，耀眼夺目。 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师兄，别来无恙。”楚逸笑吟吟喊道。 “师弟，风采更胜。”王安笑道。 刘开山眼尖，立刻认出来，急忙上前，抱拳道：“贫道见过楚大人。” “刘观主，又打扰了啊。”楚逸客气道。 “楚大人亲临现场，令紫阳观蓬荜生辉。”刘开山马屁拍了起来。 “刘观主，烦请替我准备二十匹上等好马。至于钱嘛，就先记在我师兄头上。” “这些小事，何足挂齿。贫道现在就去安排人准备。”刘开山屁颠屁颠离开了。 刚走没一会，传送阵里陆续走出二十名男子，年龄差不多在三十多岁左右，身上散发森然的凛气。 “你带这么多人回来？”王安好奇问道。 “师兄，他们都是我从京都南北衙挑出来的好手。等马匹备好，立刻让他们先去九原城打前站。” 话音方落，传送阵里走出一个光头、留着络腮胡的中年胖子。胖子穿的比较随意，眼神有点猥琐，腰间上挂着一个火红色的酒葫芦。 王安打量他片刻，便知此人修为不弱，至少元婴修为。虽然气息掩藏极好，但面对他这个阵师，还是露出破绽。 楚逸朝中年胖子挥了挥手，笑道：“胖大师，这就是我路上跟你说起的王安师兄。他这边，好酒多的是。” 胖子嘿嘿一笑，抱拳道：“见过镇守使大人。” 王安抱拳道：“不知尊下如何称呼？” 这时，楚逸心声传道：“师兄，他是宫里派来的供奉，跟我去九原城的。至于他的真正姓名，我也不知道。” “行走江湖多年，早已忘记姓谁名谁。大人若不介意，就称我胖大师即可。” 王安心中了然，笑道：“胖大师也是好酒之人？” 胖大师乐道：“一日不喝酒，浑身软无力，跟娘们没两样。” “胖大师既然来到庆阳，岂有无酒之理。走，咱们现在就去望仙居，喝他个天翻地覆。”王安热情招呼道。 胖大师望向楚逸，道：“公子，我就想去喝酒了。走的时候叫我。” 楚逸点头笑道：“胖大师尽管喝酒去，这里我来安排好。师兄，那就麻烦您照顾好胖大师。” “那是自然。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化作长虹，朝庆阳城区飞了过去。 楚逸收回目光，然后望向那一字排开的二十人。这些人都是李响亲自挑选的好手，关键人品靠得住。 他们知道这次跟随楚逸前往边境重镇，心中也是满是欢喜。一来楚逸名声太大，京都城里人人都知道，仰慕都来不及，哪里会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跟随，自然一百个乐意。二来，他们也都是聪明人，当个县官还带他们过去，肯定是有大事要做。有大事做，那就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跟着楚逸这样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出去建功立业，那还不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你们自己推选出两个领头的，然后分成两组，按照各自计划路径秘密前往九原城。各自安顿好后，先熟悉城内情况，大的小的，一个都不要放过。等我去了县衙接任，就以县衙外的九声鼓响为信号，你们两个组的领头人过来找我即可。其他人，全部保持现状，不要动。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道。 “好。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分好组，确定领头的。”楚逸交待完，便自顾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端起茶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茶。 然后，扭头望向不远处的那口古井，心想着，沐清这个苦命女子如今过的如何？ “大人，我们选好了！”一个叫吴魁的男子来到他跟前，小声道。 楚逸回过神来，笑问道：“谁是领头的？” “卑职吴魁。”吴魁抱拳道。 “卑职孙闯。”孙闯急忙上前，抱拳道。 楚逸看着他们二人，笑吟吟道：“吴魁，孙闯，好啊。那你们各带好自己的人，分头前往九原城。记住，一个都不能少。” “诺！”吴魁和孙闯抱拳齐声道。 “楚大人，贫道已经备好上等的马匹了。”刘开山笑呵呵跑了过来。 “有劳刘观主了。”楚逸面露感激道。 “大人，您这是见外不成。还有，酒菜都已经备好，要么请诸位兄弟吃饱喝足再出发？”刘开山堆着笑脸商量道。“若是来不及，贫道也让人备好了干粮。” 楚逸有点意外，笑道：“观主，有心了！” “你们拿好干粮，现在就出发。诸位，多保重！”楚逸起身，望向这十二人，神色恭敬道。 楚逸心里清楚，他这次出来，肯定不会走的太平。剑无尘的忠告时刻在他耳边响起，三拨血红刺的杀手再等着他。 这二十人带出来，倘若有幸回去，不知道会有几人可以荣归故里？ “大人保重！”众人齐声道。 随即，吴魁和孙闯带着各自小组的人跟着刘开山从后面悄悄离开。 楚逸环顾院落四周，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触，忍不住叹了两声。 “公子，何故叹息？”古井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楚逸心中一喜，便知道是沐清。 沐清一袭单薄青衣，脸容消瘦，给人如坠冰窖的寒意。不过，对楚逸而言，这寒意的力度还不足以对他有任何伤害。 “沐姑娘，好久不见。”楚逸神色平静道。 沐清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子，忽然嫣然一笑，道：“我听师父说，公子在宫中不仅舌战群儒，而且留下一首孤篇压南唐的春江花月夜。” 楚逸微微一怔，暗想她口中的师父难不成是自己的师兄？毕竟，那本百鬼夜行的鬼道之术来自于玄阵峰，王安收她为徒也是有可能的。 沐清看出他眼中疑虑，轻声道：“公子，若按辈分，沐清该叫你一声小师叔。虽是师父的记名弟子，但沐清以为，还是叫公子来的亲切。” 楚逸喜道：“那你就是戴钰的师妹喽！” 沐清点头道：“师姐去五老峰之前，来过此处，看望于我。她还说” 蓦然，她想起戴钰的叮嘱，千万别把她说的话告诉给公子。 “她说什么？”楚逸问道。 沐清淡淡笑道：“女儿家的私事，不必向外人道。” 楚逸干笑两声，貌似好像确实不好多问，便转移话题：“你现在修为如何我怎么看不出深浅？” 沐清如实道：“师父传授给我的百鬼夜行上册，我已经参透六七成了。按照师父的说法，应该差不多是筑基境。” 楚逸心中讶然，因为他隐约察觉到沐清的身体近乎于实体的存在，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正常行走？” “师父说，上册修炼完，便能进入金丹期。到了金丹，便如正常人在世间行走。只不过”沐清眼中流出浓浓悲伤。 “只不过什么？”楚逸问道。 “我乃阴寒之物，身上散发气息阴冷至极，即便收敛，常人也无法近我身。”沐清忧伤道。 楚逸默默无言。 过了片刻，楚逸沉声道：“活着，比什么都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沐清沉思片刻，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柔声道：“见到小师叔，真好！” 楚逸一愣，随即与她目光对视，露出灿烂的笑容。  第226章 私会苦菜拜访牧府 吴魁和孙闯他们离开没多久，楚逸便与沐清告别，离开紫阳观，前往象山书院。 为了不引起必要的麻烦，楚逸直接前往荀真的住处。但令他失望的是，荀真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庆阳，再次出行远游。 但荀真似乎预料到他会回来，在其书桌前留下一句诗：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楚逸凝视许久，然后将其折起收入怀中。然后，楚逸退到书桌前一丈远的地方，跪了下来，朝书桌叩了三个头。 先生虽不在，但做学生，礼仪不能少。 离开象山书院，楚逸直奔望仙居。那里还有一个令她牵挂的女人花姐。 望仙居。 王安和胖大师在楼上雅间喝的尽兴，俨然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杯接着一杯。但这二人酒量极好，六坛酒性浓烈的烧刀子下去，依旧脸不红、心不跳。 苦菜领着一名年轻伙计，端着一只香味四溢的烤乳猪，开心道：“两位仙师，这是咱们望仙居的招牌特色鸿运当头。” 胖仙师眉开眼笑，直接撕下乳猪的后腿，啃了起来，满嘴猪油道：“这味道，就是纯正。好久没吃这么香嫩脆的乳猪了。好吃，真好吃！” 王安哈哈笑道：“胖兄，好吃就多吃点。等去了那边，想吃都吃不到。” 苦菜上完菜，热情道：“两位仙师慢慢吃，不够我再加菜。” 离开雅间，苦菜松了一口气。王安是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能够与王安觥筹交错，必然也是山上仙人。 苦菜还在出神，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怀中，忍不住骂道：“没长眼瞎呀，敢吃老娘” 话还没说完，楚逸笑吟吟道：“花姐，你这豆腐好像还没有磨出来吧。” 花菜先是一愣，然后欣喜如狂道：“好小子，都敢编排你花姐了。难怪我今天眼皮跳的厉害，敢情是你这臭小子回来了。” 楚逸开心道：“花姐，我好想你。” “呸！”花姐啐了他一口，心花怒放道：“想我？还不知道你在想哪家姑娘？走，去我房间，咱姐弟俩好好唠嗑唠嗑。” 说着，苦菜拉着楚逸的手就朝后堂跑去。 “老唐，你看花姐那猴急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个小白脸是谁，大白天敢跑来勾引花姐？”前堂一个伙计有点吃味道。 老唐抱着紫茶壶，自顾喝着茶，不急不慢道：“带你出去逛窑子，就不带咱花姐找乐子。” “老唐，我不是这个意思。”伙计瘪瘪嘴道。 “忙你的活去！”老唐叱喝道。 老唐心里亮堂的很，那小白脸不就是烟凌书院院长楚逸。楚逸是谁？ 如今，在读书人圈子里流传这样一句话：为人不识楚诗仙，再称先生也枉然。 “这次回来还走吗？”苦菜关切问道。 楚逸沉声道：“明天就走！” 苦菜吃惊道：“这么急！”她原本想要问他去哪里，但还是忍住没问。有时候，问的多了，反而对他不好。 “有个事情一直在我心里，不知道该不该问？”苦菜犹豫道。 “花姐，你问什么我说什么。”楚逸认真道。 “烟凌，凌烟。这个叫凌烟的姑娘我一直没见过，她现在还好吗？”花菜对他，视如亲弟，自然关心他的人生大事。 楚逸神色哀伤，叹息道：“花姐，她现在不知去向，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苦菜心一沉，沉默片刻，道：“那你明天回去是去找她？” 楚逸点头道：“先回洛川一趟，然后再去另外一个地方。” 苦菜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所谓缘分，就是在千万人中遇到合适你的人。如果注定有缘无分，但也无法放下，那就好好珍惜，不必强迫自己忘记。人生当中，能有这样一个让你铭记于心的女子，就该要永远放在心里。” 不知为何，苦菜明明是在安慰他，但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楚逸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花姐，你一个人也不容易，也该找个伴了啊。” 花姐将脸贴在他胸膛，哽咽道：“男人见多了，就觉得没啥意思。不过，要是真遇到一个自己心仪的，就是绑也把他绑过来，先洞房再说。” 楚逸无奈笑道：“花姐，你这是霸王硬上弓，别把人吓尿喽！” 花姐破涕为笑道：“老娘只想要一个暖被窝的，那啥玩意，老娘不敢兴趣。” 可是，这世上既然有了男人和女人，自然有其存在道理。这无论年老还是年少的女人，都需要情感的滋润。而男人就是女人的阳光，是女人的雨露。多强大的女人，只要遇到她爱的男人，都会像温顺的小羊一样伏在他的怀里。 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 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 雨露滋润，桃李枝头蓓蕾红。 光阴如梭，红颜易老。男人可等，女人等不起啊！ 楚逸从泛苏中取出三粒驻颜保养的丹药，递给她道：“花姐，这三粒丹药你收好。每三年吞服一颗，可以让你容颜保持十年不变。待我下次过来，专门给你弄驻颜的上好丹药。” 苦菜看着她手中的丹药，微微出神，随即莞尔笑道：“丹药我收下，你放心去吧。他日找到凌烟姑娘，记带她到我这边来，姐姐给你们包一个超大红包！” “花姐，那就这样说好了啊。”楚逸心中一阵暖流流过。 “花姐，清欢阁现在什么情况？”楚逸问道。 苦菜笑盈盈道：“就你鬼主意多。自紫萱姑娘来了之后，清欢阁生意出奇的好，入账流水比我望仙居多出数倍。唉！数钱数到手抽筋，做梦都能笑醒。” 能够赚钱，楚逸心中自然高兴。 “对了，那个紫萱姑娘对你是不是有意思？不然，你怎么把她从京都弄到这边来？”苦菜不怀好意地问道。 楚逸急忙辩解道：“花姐，天地良心，我可是老实人。” “瞧你紧张样。凡是有钱有权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你金窝藏娇也好，露水姻缘也罢，只要你对她们好就可以了。这女人嘛，哪怕没有好的归属，能够吃穿不愁也就知足了。”苦菜语重心长道。 楚逸苦笑道：“花姐，我不是那种人。” “不是最好！要真是的话，我第一个不饶你！”苦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金锁，“这个你拿着，保佑你平安。” 楚逸好奇地接过这把刻有龙云纹的金锁。金锁正面刻有“长命富贵”四个字，背面刻有“平安吉庆”，掂在手中沉甸甸的。 “谢谢花姐。”楚逸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花姐神色认真道：“记住啊。倘若遇到危险，一定得想起它，很灵验的。” “花姐，我不会忘记的。”楚逸只当是苦菜的一番心意，还真没把这块金锁当作十分厉害的宝物。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如果不是这把金锁大发神威，自己还真会死在那里。这不过是后话而已。 离开望仙居，楚逸去了一趟清欢阁。但他并没有见紫萱，只是远远看了她几眼，便离开了。 随即，楚逸独自去了一趟牧府，秘密见了姚广平。 楚逸前往九原城担任县官的消息，姚广平有他自己的渠道已经提前知道。 所以，楚逸过来见他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楚逸在京都耀眼表现，尤其是他成为天机营的天朗将，大大超出他的预期。 押对大宝，姚广平感到庆幸。 “贤侄这次前往九原城，任重而道远啊。”姚广平脸色凝重道。 朝廷对西胡用兵，他是云州最高的行政长官，已在前些日子已经得到李世洵的密诏，让他提前做好粮草筹备。 九原城位置极为特殊，是南唐与西胡边境最重要的边境重镇。 九原城上任县令被杀，已经说明事件的严重性。楚逸临危受命，这个关键时候赴任，自然带着特殊使命过去。 因为，他的身份不光是金科探花郎，还有更为特殊的天朗将。 “姚叔，西胡那边是不是已经提前预感到了，才会提前动手？”楚逸好奇问道。 姚广平摇头道：“这点我也不清楚。总之，陛下对西胡发兵确实很是突然，前面一点征兆都没有。” “陛下既然做了决定，我们做臣子自然要尽心尽力办好这件事。所以，贤侄到了九原城，万事要小心。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 “还有，你这次回洛川，越王那边估计是躲不掉的。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姚广平沉声道。 楚逸淡淡笑道：“躲不掉就不躲。他日能从洛川走到庆阳，今日就能从洛川走到九原。” 姚广平微微一笑道；“今夕不同往日啊！” 第227章 谷中酒祭大师旧情 翌日清晨，楚逸和胖大师二人离开洛川。 楚逸御剑而行，胖大师则盘腿坐在火葫芦上啃着苦菜送的招牌菜鸿运当头。 “公子，听说你与越王之间有点不和睦，是吧？”胖大海擦了擦油腻腻的嘴，问道。 楚逸淡淡笑道：“大师在深宫里修行，也知道这点小事情？” 胖大海嘿嘿笑道：“深宫里怨妇太多，就怕自己把持不住，给咱们陛下戴了绿帽子。所以，那地方不常去。” 楚逸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我就很好奇，宫里有十多位娘娘，陛下都能让她们雨露均沾？” “这问题问的好。”胖大海也来了兴趣。 “陛下做皇子的时候，也修行过一段时间，这采阴补阳之术还是算精通。所以，宫里这些娘娘，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楚逸楞了一下，没想到这胖大师口中竟然爆出如此大料。 “大师，那你怎么又说宫里怨妇太多？”楚逸听的一头雾水。 胖大师嘿嘿笑道：“再美味的山珍海味，让你天天吃，也会吃吐的。这男人，喜新厌旧就是天生的，何况是咱们陛下。” “大师，照你这么说，咱们陛下外面还有女人？”楚逸好奇道。 胖大师贼笑道：“这话我可没说啊。” “大师，你不会故意拿陛下开涮吧？”楚逸试探问道。 胖大师不以为然道：“他这点破事，知道的人又不止我一人。就算他知道你知道这些趣事，也怀疑不到我头上。” “对了大师，陛下那会还是皇子的时候，他身边的红尘客是玄门六宗的哪一宗？” 胖大海看了他了一眼，沉吟片刻道：“陛下年轻那会，其实很多人不看好他，觉得他憨憨傻傻的，根本无法驾驭南唐这家大马车。不过，紫阳宗那帮老匹夫，眼光毒辣，硬是倾力扶持，在众人不看好的情况硬是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紫阳宗？”楚逸惊讶道。他突然想起来，荆无命好像也是来自紫阳宗。 荆无命对于自己的宗门提及并不多，只是偶尔提及只言片语。 “大师，那你可知紫阳宗有荆无命这个人？”楚逸小心翼翼问道。 胖大师想了想，摇头道：“那会，紫阳宗年轻一辈弟子中，我只知道魏云山和朱洵两人。” “那这两人现在在何处？”楚逸追问道。 “朱洵是紫阳宗的一号人物，魏云山是紫阳宗的三号人物，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已经比不上喽！”胖大师叹了两声，无奈道。 “那陛下当年身边的红尘客是这二人其中之一？”楚逸推测道。 “你小子脑子转的很快。你猜的没错，当年的红尘客就是魏云山，也就是现在的火龙真人，是个玩火的高手。”胖大师说到玩火二字，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 楚逸看的真切，心里记下这个火龙真人。如今他身怀紫薇天火，但总觉得自己有点暴殄天物，没有把紫薇天火最大威力爆发出来。 玄门上三宗，分别为紫阳宗、玉清宗和太乙宫；下三宗为凌云殿、天剑阁、玄天宗。 荆无命来自紫阳宗，慕容紫英，也就是之前的胡费来自凌云殿，六宗之中也占两宗。 而自己与太乙宫和玄天宗又结下死仇。 这六宗之中，自己已经跟四宗扯上了关系。 但远不止于此，还有玄门六宗之上的五老峰，以及儒家庙。又因玉环之事，与魔门也存在牵扯。 无数线头裹在一起，想理顺还真不容易。 楚逸离开庆阳后，没有直接回洛川，而是去了凤凰谷。 楚逸望着一片废墟的凤凰谷，眼中尽是哀伤。 一阵山风吹来，楚逸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太乙宫，“剑尊”刘霸桥。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胖大师心中大惊，楚逸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浓烈无比，想来是与谁有着深仇大恨。 如果他知道，楚逸心里要杀的是太乙宫拥有“剑尊”之名的刘霸桥，估计觉得他得了失心疯。 刘霸桥的“剑尊”不是浪得虚名，他修炼的无情剑造诣极高，出剑只分生死，不分胜负。 绝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楚逸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取出一壶酒，心中默念道：“老爹，他日我定会杀上太乙宫，为咱们凤凰谷兄弟姐妹报仇雪恨。” 然后，他把酒壶里的酒倒了出来，为死去的人祭酒。 “老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凌烟找到，照顾好她一生。”楚逸喃喃道。 楚逸猛然喝了一口酒，悲从心起，逆流成河，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胖大师看了看他两眼，然后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就着某人的故事独饮。 “走了？”胖大师问道。 “走了。”楚逸整理好情绪淡淡道。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楚公子。若就这么离开，岂不是辜负小女子的一片痴心。”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后面山头传了出来。 胖大师眉头一皱，朝后山头望去，沉声问道：“冲你来的？” “没办法，越王对我甚是挂念。还没入城，就派人来接我了！”楚逸神色淡定道。 因为念力的缘故，楚逸刚到凤凰谷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有人隐藏在此处。只不过，不确定到底是男是女，是敌是友？ 就见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妇人落地距离他们十丈远的地方，笑吟吟打量着楚逸。 “就你一个？”楚逸笑问道。 中年妇人“咯咯”笑道：“楚公子这么自信，我一个妇道人家你还不满足？” 胖大师突然接话：“要还是个处，还有一点价值。要是早就被人爬上爬下，确实是没有啥嚼头。” 中年妇女并不动怒，反而撒娇起来：“这位大哥就这么等不及？不如你我联手，杀死楚逸。然后，天为被、地为床，巫山雨云，你我风流快活，岂不美哉。” 胖大师顿时来了兴趣：“关键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完璧之身？不如带我验证后再做打算，如何？” “这好办啊。咱们现在就验明正身。反正，我一个妇道人家都不在意，你一个大爷们别说不敢啊。”中年妇女妙目盈盈道。 胖大师哈哈笑道：“送上门的大白肉岂有不吃之理。” 说着，胖大师凭空消失，然后出现在那中年妇人的身后，一把搂住她的腰身，猥琐笑道：“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么猴急干嘛，死鬼！”中年妇人笑骂道。 死鬼！ 楚逸惊愕掉了下巴，敢情这两人早就有一腿啊。 “你怎么跟过来了？”妇人笑问道。 “想你了呗！”胖大师贫嘴道。 “想我？京都城里漂亮仙子多的是，你还有心思想我这个残花败柳。”妇人嗤笑道。 “吃过方知味不同，比过方知你最好。”胖大师厚颜无耻道。 “今儿你要保楚公子？”妇人神色认真道。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江湖道义，没办法啊。” “你还有脸提及江湖道义！”妇人微怒道。 胖大海嘿嘿笑道：“大是大非上，我还是讲江湖道义的。至于儿女情长，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呀。” “呸！都说男人把屌无情，到你嘴里，还挺有理的。你今儿要是敢保他，就别怪老娘不念旧情。”妇人杀气凛然道。 “我就喜欢你这股英姿飒爽之气。每当夜深人静时，脑海里总是萦绕你骑马持缰的画面，是那样的奔放与豪爽，只觉得天地之间只有你的身影”胖大师越说越露骨，就是楚逸听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谷月儿，咱们多年未见，相思之情都还没来得及诉说，就这么动刀动枪的，多不好啊！”胖大海趁火打劫道。 这个叫谷月的妇人心中那股恨意在他甜言蜜语中渐渐消散。 “老娘今儿把话搁在这里了。看在你我多年情分上，我今儿放过楚公子一马。如果他继续再往前走，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谷月撂下狠话，然后挣脱他的怀抱。 “这就走啊？”胖大师眼中依依不舍。 “你要是念旧情，就过来找我就是。还是老地方。”谷月一脸寒霜，然后转身离去。 “唉！”胖大师叹了两声。 “大师，你的老相好？”楚逸好奇问道。 胖大海瞅了他两眼，突然后悔自己怎么就愿意出来呢。这下好了，这浑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谷月确实是他的老相好，但也是一位心狠手辣的山泽野修。如果当年不是对她有救命之恩，今儿哪里还有念旧情的机会。 “公子，再继续往前的话，就算是我，未必都能保得住你！”胖大海如实道。 楚逸淡淡笑道：“有家不得回。这越王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第228章 不杀反保孤独邪月 洛川，越王府。 李景佑赤裸着上身，泡在温泉中，眯着眼睛，十分享受。 “夜罗刹”张洛毫无避嫌，玉足轻踏，走了进来。 “失败了？”李景佑睁开眼，冷冷问道。 张洛笑盈盈道：“暂时让他多活几天而已！” 李景佑眉头微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洛替代孙玉翔成为他身边的红尘客，最起码感受是少了不少约束，他要做什么，张洛就做什么。 但他心里明白，这个女人比孙玉翔还要难缠，心机更重。这次李景佑原本要狙杀楚逸，但张洛却提出反对意见，只要能让楚逸进不了洛川城就可以了。 至于能否杀掉楚逸，不是这次行动的首要任务。 “花那么大代价，就是不让他入城，你们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李景佑讥讽道。 张洛玉手轻轻解开衣衫，在他面前一丝不挂，然后走进温泉中，来到他身边。 “殿下息怒。楚逸如果死在洛川境内，不管是谁杀的，这笔账肯定会算在殿下的头上。所以，我们在让他知难而退的同时，还得护住他的命！”张洛搂着他的脖子娓娓道来。 “怎么说？”李景佑皱眉道。 “虎丘遇袭，京都那边已经有人把这件事算在殿下头上。但毕竟殿下身在洛川，所以说起来有点牵强。但事实上，除了殿下，还有其他人想在虎丘击杀楚逸。这个人会是谁，殿下可曾想过？”张洛层层分析道。 李景佑恍然大悟，已然明白她的真正意图。 “杀掉楚逸，对谁最有利，谁就是那个人！”李景佑沉思道。“只不过，除了我，谁会要杀他，目的何在？毕竟，他的分量在那时还算轻。” 张洛端起旁边的玉杯，笑吟吟道：“殿下可曾想过，公主殿下为何突然会从太乙宫回京都。这个时间节点，与楚逸入京都是不是有点巧合？” 李景佑猛然醒悟过来，望着这个充满魅惑的女人，神色凝重道：“父王那个时候就有意将七妹许配给楚逸？” “按照这个思路推断下去，如果陛下将公主许配给楚逸，对谁最不利？”张洛问道。 李景佑沉吟片刻，道：“父王最宠爱七妹，而且对她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甚至朝中某些大事，父皇都会征询她的意见，乃至直接采用。所以，七妹对左右整个京都局势至关重要。想要拴住她，或者对她产生重要影响，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驸马的枕边风。” “那殿下，还知道谁在打这个如意算盘？”张洛轻声问道。 “自然是我那三皇兄了！”李景佑冷声道。 张洛将脸贴在他胸口，柔声道：“那殿下，还明白奴家的一片苦心？” 李景佑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思维缜密，竟然会有这样大胆的猜测。但从逻辑上来说，又极为合理，不得不慎重思量。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一时冲动，那绝逼是给别人做嫁衣。 “若不是仙子心思细腻，本王差点干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李景佑感慨道。 这样一想，李景佑心中顿时舒坦起来。做大事者，必须要审时度势，凡是都要以自身利益为重。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当所处环境发生变化时，敌人与朋友也就在一念之间。 “那不如借这个机会，把楚逸拉过来？”李景佑试探问道。 张洛妙目盈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殿下，你要记住。当你遇到强者时，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为你所用，一条是亲手毁灭。敢问殿下，楚逸能被你所用？” 李景佑叹息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殿下，正事聊完了，咱们也该做做私事了嘛。”张洛犹如八爪鱼，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俏脸微红，呼吸急促 “照公子这么说，咱们越王殿下，不但不会杀你，还要护住你？”胖大师惊讶道。 楚逸泰然自若道：“越王又不是蠢蛋，这笔账他还是会算的。如果他真不会算账，那他也就只能窝在洛川，当他的逍遥王爷。”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只不过，他们这样做代价似乎有点大啊 。”胖大师有点想不通。 “相比我死在去洛川的路上，这点代价对玄天宗来说，只不过是一笔小账，不值一提的。”楚逸淡淡道。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安心跟老情人诉诉衷肠。”胖大师有点心猿意马。 “大师，咱们做一笔买卖如何？”楚逸灵机一动，心中顿生一计。 胖大师饶有意味看着他，笑道：“说来听听！” “大师若能把谷月前辈给我诱拐过来，成为我天机营的供奉，一来可解大师您的相思之苦，二来晚辈答应帮大师做一件事。这件事，现在为未必能够做到，但将来我一定可以做到。”楚逸神情认真道。 胖大师看着他笑道：“公子，你这可是空手套白狼，无本的生意啊！” 楚逸严肃道：“大师，您身为宫中供奉，自然有您要遵守的规矩。有些事，自然不能亲手办理。即便您找人去办，一来这个人是否可靠，二来是否有能力，三来代价会很大。最终能否达到大师的要求，还真不好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胖大师玩味道。 楚逸嘿嘿笑道：“要是大师相信我，又怎会放着舒服日子不过，跑出来跟我风餐露宿。” 胖大师突然仰天长叹，道：“也罢。既然你小子开口了，我岂有不答应之理。不过，把那婆娘拉过来，我没法给你保证，关键还看你给的诚意。倘若她愿意成为天机营的供奉，我再告诉你要做什么事。” 楚逸乐见其成：“这样最好。那有劳大师了。” “等我把你送进城，我就去找那娘们。”胖大师郑重其事道。 话音方落，胖大师心中大凛，喊道：“小心！” 一道弧形黑芒从东边直奔楚逸而去，威势惊人。 楚逸念力所及，在距离他三里远的一座小山峰上有一个黑衣人负手而立，浑身散发凌厉的杀气。 “好强！”楚逸暗自心惊。 “佛光掠影。”“空冥禅念。”楚逸身形诡异避开这突然一击。 胖大师面露骇然，这记突袭，若是他，想要轻松避开，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那黑衣人似有惊讶，没想到他如此轻松的避开。 既然偷袭不成，那就直接出手击杀。 猛然间，一道黑影闪现，只见他两手各紧握一柄半圆形乌黑弧刃，散发幽冷的寒芒。 胖大海失声道：“邪月刃。” 黑衣人眼中杀机顿盛，没想到还有人识得他。所以，这两个人必须死。 胖大师心生不安，正要传声给楚逸，黑衣人左手月刃化作一道黑芒打向胖大师。 “靠！” 胖大师不再留手，握住腰间红色葫芦，葫芦嘴中射出一道金芒，迎上那柄月刃。 月刃高速旋转，劈开那道金芒，速度依然不减，寒芒摄人心魄。 突然，一道浓烈的危机笼罩在他的心头。 黑衣人右手月刃在逼退楚逸的一剑偷袭，突然改变轨迹，凭空出现在胖大海身后。 “火线穿越！”楚逸来不及多思，施展自创的空间跳跃之术。 胖大师腹背受敌，避无可避，只能拼死硬抗。 不想，楚逸突然出现，“叮叮铮铮”的一阵脆响，胜邪剑与邪月刃碰撞到一起，火星四射。 “谢了。”胖大师感激道。 楚逸神色凝重，如果不是仗着自创的“火线穿越”之术，恐怕在这黑衣人手中坚持不了几招。 强，真的很强。 黑衣人望着楚逸，忖道：“这小子还未元婴，竟然掌握空间瞬移之术，但似乎又有些不同。莫不是某些法宝之功能？” 方才出手，依然是以试探为主。这是他一贯作风，谨慎、谨慎、再谨慎。 “先前只是试探，再出手必取你我性命，千万小心。”胖大师传声道。 “他是谁？”楚逸凝声问道。 “血红刺，元婴级杀手排行榜，排名第十九位，孤独邪月。” 第229章 剑招贰式反杀邪月 孤独邪月冷冷打量着这二人，根据先前试探，对他二人的各自实力有了初步的判断。 光头修士，也就是元婴中期修为，杀之不难。 楚逸虽说是金丹后期修为，但依仗身法诡异，尚未暴露出真实的战力。 所以，先杀谁，后杀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念头一起，身形便动。 孤独邪月双脚蹬地，化作离弦之箭，直奔楚逸而去。楚逸施展佛光掠影，再次巧妙避开，并且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孤独邪月心中冷笑一声，他早已算计好楚逸要落的点位。果不其然，就在楚逸刚稳住身形，一柄乌黑的月刃诡异出现，朝他胸口横切过去。 楚逸避无可避，立即施展画地为牢，金色牢笼将自己笼罩其中。 画地为牢，即是别人的牢笼，也是自己的防御，是攻守兼备的法宝。 月刃高速旋转，持续切割金色牢笼。但牢笼的防御力惊人，竟然挡住了月刃这波攻击。 “画地为牢。” 孤独邪月顿感意外。这是云州镇守使王安的成名法宝，不想竟然在楚逸手中。 如此重要的信息，为何在自己的接下的任务书中只字不提？ 就在此时，胖大师的酒葫芦激射九道金光，朝孤独邪月打了过去。 金光转瞬即至，孤独邪月神色冷静，左手月刃高速旋转，在他面前形成一道黑色光幕，挡住九道金光。 孤独邪月眉头微微一皱，楚逸蓦然从金色牢笼中消失，随即，头顶上空突然出现三十六道赤色剑气，如坠流星，赤红耀眼。 这是楚逸将承天剑诀第二层与紫薇天火相融合，实则是将剑道与术法相融合，浑然不觉走上一条创新之路。 承天剑诀第一层与紫薇天火融合，剑式取名穿云破天 第二层与紫薇天火融合，剑式取名“飞火流星”。 这是楚逸第一次施展“飞火流星”，不曾想，威势惊人。紫薇天火可焚万物，所到之处，瞬间化为虚无。 “净莲妖火？”孤独邪月暗自心惊。他曾听闻，这世上有三大异火，一是净莲妖火，二是九幽冥火，三是紫薇天火。 从他修行以来，还没有与这三大异火种接触过，所以无法辨识眼前异火到底是哪种。但从可能性来判断，净莲妖火排名靠，可能性最大。 可问题是，任务书上也没有提及楚逸掌握异火的信息。 此刻，由不得他多想。面对异火，孤独邪月赶紧掏出压箱底的一张符箓，打了出去。 金色符箓在半空中显化为一尊金甲神人。 金甲神人神情冷漠，右手撑开一把红蓝相间的宝伞，顿时九种颜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形成一道弧形光幕，挡住了紫薇天火。 楚逸看着那把宝伞，忖道：“是混元伞？” 无论从伞的形状，还是散发的光芒数量，与混元伞特别相似。 倘若真正的混元伞是如此模样，那李景璇所言非虚。 此刻，金甲神人嘴唇一张一合，似是言语，就见宝伞开始急速旋转，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飞火流星的力量全部吞噬殆尽。 楚逸心中大骇，正要转身逃离，宝伞发出的那股强大吸力裹着他，欲将他一同吸入宝伞之中。 胖大师心中清楚，如果楚逸被杀，那他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当下，他能做的就是为楚逸争取时间。 胖大师把心一横，右手从酒葫芦中抽出一柄青色长剑，剑身之上隐约有江水拍岸的磅礴气势。 孤独邪月眼中露出惊讶神色，没想到这光头也是剑修。 此剑名叫“秋水”，乃胖大师的本命飞剑。 “落霞与孤鹜齐飞。”胖大师豪情万丈，怒目圆睁大声道。 刹那间，在他头顶上空，出现一轮火球和一只赤色大鸟。 大鸟张嘴，吞下火球，然后展翅，朝孤独邪月飞了过去。 孤独邪月不敢大意，月刃再次脱手，旋转高速飞出，一道黑色弧芒从赤色大鸟颈项处横切过去。 “轰隆”，两股霸道力量相撞一起。 孤独邪月右手往前一抓，握住月刃，低头一看，心疼不已。 月刃表面出现一丝裂痕。虽然肉眼看不见，但高手之间，尤其是生死相搏，便是致命的硬伤。 显然，还是低估了光头的实力。 只道是个寻常元婴，不曾想，还是元婴剑修。 胖大师移形换位，大声喊道：“秋水共长天一色。” 孤独邪月毕竟经常行走在生死边缘，哪怕此刻所处形势对他开始不利，依然保持足够的镇定和冷静。 眼下破局关键，就在于抓住时机，能够迅速斩杀光头男，以腾出精力再对付楚逸。 就在他准备对胖大师痛下杀手时，猛然一阵心跳，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笼罩心头。 不知何时，一柄品秩极高的飞剑朝他后脑勺刺了过来。这柄飞剑，正是纯钧剑。 楚逸看出他的心思，瞅准时机，在全力催动胜邪剑的同时，祭出第二把本命飞剑纯钧，想要给他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孤独邪月没料到楚逸还有一把品秩极高的飞剑，更令他骇然的是，他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 再想到自己接的任务书中，只提及他有一柄不知名的飞剑，压根没说他有两柄本命飞剑！ 这他娘是谁撰写的任务书，遗漏如此多的重要信息？孤独邪月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哪里知道，楚逸是用念力来催动纯钧剑，自然没有任何气息波动。 这个世上，除了被囚禁在雁鸣塔底的朱子器，没有人知晓念力的存在及其功能。 “铮”的一声，纯钧剑与月刃相碰撞，溅出火星，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纯钧剑裹着焚天剑阵的强大剑意，硬是将月刃切开一个肉眼可见的裂口。 孤独邪月心中骇然，他咬紧牙关，体内气血翻滚，硬是将从胸口上涌的鲜血给咽了回去。 剑意之强，实属罕见。 他哪里知晓，纯钧剑根本不是一把剑，而是一个剑阵。它所散发出来的剑意，不是来自楚逸本人，而是丹霞宫的焚天剑阵。 如果不是楚逸境界偏低，又是一心二用，孤独邪月又哪能支撑如此长的时间。 一个金丹后期修士，竟可以同时祭出两把品秩极高的本命飞剑，简直太变态了！ 就在孤独邪月暗自骂娘之际，半空中有一道惊天巨浪从天而降，朝他狠狠砸了过来。 趁你病，要你命。 胖大师施展出他最厉害的大剑招。 而此时，金甲神人持有的宝伞在紫薇天火焚烧之下彻底奔溃。没了宝伞，金甲神人也就坚持数息便彻底消散。 “穿云破天！” 楚逸临空站立，左手托住剑身，右手猛推剑柄，胜邪剑火焰吞吐，疾驰而出，快如闪电，化作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红芒，直奔孤独邪月的眉心处。 突然，孤独邪月心生恐惧。凭借多年在生死一线打滚所具备的直觉，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月刃是他本命法宝，跟随他南征北战。但关键时刻，该舍弃还是要舍弃。只要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爆！”孤独邪月爆喝道。 与纯钧剑相持的月刃瞬间炸开，强大的爆炸力瞬间逼退纯钧剑。而另外一把月刃也同时爆炸，直接轰上那道巨浪。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身上各种攻击符箓一股脑还砸了出来，只要能拖住他们就好。 “想逃？”楚逸心中冷笑。 念力所及，便是孤独邪月现身之处。 孤独邪月顾不得狼狈，施展瞬移之术，逃之夭夭。 十里之外，孤独邪月现出真身。就在他刚松一口气时，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红芒从天而降，瞬间没入眉心。 顷刻间，紫薇天火吞噬他的元神和肉身，化为虚无。 血红刺，元婴级杀手榜，排名第十九位的孤独邪月，命丧楚逸之手。 “死了？”胖大师惊愕问道。 楚逸粗喘着气，笑道：“死了！” 直到此时，胖大师这才意识到，楚逸的实力有多么恐怖。这才是金丹后期修为，倘若进入元婴境，那么秒杀他们这样的元婴修士，还不手到擒来。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胖大师忍不住长叹道。 倘若不是楚逸出手果断，他在孤独邪月手中即便不死，也得重伤，铁定这辈子修行是走到头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楚逸反杀孤独邪月，实则是救了他的性命。这倒好，还想着让楚逸欠他人情，这下自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钱财好还，这人情就不好还了啊！  第230章 白云苍狗一舀浮生 “他竟然没死！”李景佑听到消息，猛的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他朝外挥了挥手。 青纱帐里，张洛玉手勾住他的脖子，懒洋洋道：“没死不是更好！” 李景佑虽然认可张洛的主张，但他心底还是希望楚逸能够死在途中，哪怕这个黑锅扣在他头上，也无所谓。毕竟，这件事不是他做的，若真要彻查，定然可以查出蛛丝马迹，给他洗脱嫌疑。 同时，他还有另外一个疑惑，楚逸的修为与实力竟强悍如斯？ “殿下，如果楚逸那么好杀，他还会有今日成就？所以，咱们还需从长计议。九原城地处边境，天高皇帝远，要杀的他人何止是我们。何必自寻烦恼！”张洛与他赤裸相抱，娇艳如火的双唇贴在他耳边柔声道。 李景佑心中释然，微笑道：“剪尽三千烦恼丝，化做自得一微尘。仙子，咱们继续铁杵磨针！” “讨厌。” 凤凰谷。 子夜时分，楚逸在一处山洞里盘膝调理，感悟白天这场厮杀带给他的震撼。 承天剑诀与紫薇天火的融合，自创的“穿云破天”和“飞火流星”两招剑式威力惊人，如果是寻常修士，这两招施展出来足以达到秒杀的效果，尤其是念力与“穿云破天”的结合，好比是现代社会的制导导弹，念力负责精确定位，剑招负责轰杀目标。 这两者结合，简直完美。 胖大师斜靠在山洞门口，再次打量起楚逸。他见过不少大宗门的天之骄子，可如楚逸这般变态的一个都没有。 最令他震惊的是，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楚逸是如何击杀孤独邪月。 而且，楚逸的两把本命飞剑品秩极高，虽说不上来历，但这种杀伤力的飞剑绝对不是凡品，说是半仙兵也不为过。 还有那异火，更是神秘。 真不愧为道衍真人的关门弟子，“四贤人”归吾先生的入室学生。 左手是玄门，右手是庙，中间是南唐，这小子以后走路还不横着走呀。 想到这，胖大师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他虽为皇室供奉，但这供奉的身份也是被逼无奈，整年窝在京都城里，如同那坐井观天的老青蛙。 自己也曾想着，仗剑走天涯，看一看这世道的繁华。那时，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想着四海为家。 奈何世事不由人，最终成了坐井观天的老蛤蟆，偶尔还想着吃点天鹅肉。 “如何？”胖大师收回思绪，笑问道。 楚逸微笑道：“能够与孤独邪月这样的顶尖杀手交手，收益良多。”楚逸缺的就是捉对厮杀的经验，一个人只有行走在生死边缘才能激发潜能，快速成长。 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在生死对敌中验证自己的修行成果，从而佐证方向的正确性。 “公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楚逸起身，走到洞口外，抬头仰望星空道：“至少回洛川的路上不会再有危险了。大师，咱们约定，三日后再此处汇合，然后前往九原城，如何。” 胖大师嘿嘿笑道：“那敢情好，正好可以跟谷月儿叙叙旧，顺便把你交办的事给办了。” “大师，三日后见！”楚逸抱拳道。 说着，楚逸祭出胜邪剑，跳上剑身，化作一道红芒，朝洛川城方向飞去。 “剑仙风流，说的应该就是他这样的人吧。”胖大师啧啧道。 楚逸剑落白云观。 很快，便有人察觉到祖师堂的动静，立即招呼众人一窝蜂冲了过来。 楚逸抽了三根檀香，点燃，躬身三拜，再将檀香插入香炉之中。 “是公子！”江余生惊喜喊道。 众人喜出望外，将楚逸围在中央。 楚逸也是百感万千，心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诸位师弟，公子披星戴月赶回来，十分疲惫。等明日上午，我们再跟公子说说观中情况。”江余生对着众人朗声道。 很快，众人便带着雀跃的心情离开了祖师堂。 楚逸的名声，早已从京都传达了洛川，传达白云观众人耳中。 “余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楚逸看出姜余生消瘦许多，眼中布满了不少血丝。 江余生愧疚道：“公子惭愧。您交待的事情，余生没有办法。” 楚逸知道他说的什么事情，神色哀伤道：“你也尽心了，不必愧疚。这件事，我心中有数。” 江余生点了点头，继续道：“公子，商师弟为了护住书院，如今成为玄天宗的嫡传弟子。商师弟去之前，来找过我，他让我转告您，一世白云一世魂,此生不悔入观中。” “一世白云一世魂，此生不悔入观中。好个商正峰，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楚逸由衷赞道。 “公子，您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江余生犹豫片刻，忍不住问道。 楚逸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谋划，沉声道：“老观主的教诲我时刻铭记于心。但眼下，我还无法抽身留在洛川，三日后我便要去九原城赴任。所以，这次回来就是让你们提前做好打算。” 江余生心中一凛，问道：“公子是想解散白云观？” 楚逸转身走到门外，然后坐在门槛上，望着东方隐隐泛出的一丝光芒，沉声道：“世道不平，人如浮萍。而我所面对的不是世俗的那些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六大宗门。正峰是因修行天赋极佳，玄天宗这才破例收他为嫡传弟子。如果是寻常之人，早就死在他们手中。说到底，还是式微，力量太过弱小。可要成为强者，也需要时间去打磨。” “祖师雨竹子出身上三宗的紫阳宗，若论沾亲带故，白云观与紫阳宗还存在一丝香火情。所以，明天我会跟他们说，愿意去紫阳宗的，就带着观中信物前往紫阳宗。如果紫阳宗接纳你们，你们就安心在那边修行，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去想。如果不愿意去，那就去书院或者善缘拍卖行那边，书院那边正在创建内门，以修行为主。” “如果这两条路都不愿意，那就给足盘缠，各自离去就是。”说到这，楚逸眼中泛出一丝不舍。但白云观整体实力太弱，而且又在李景佑眼皮底子下。倘若哪天这家伙丧心病狂，派人屠杀白云观，那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庆幸的是，有商正峰的出现，这才暂时保住了白云观。 江余生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片刻，道：“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公子，这件事，要不我来跟师弟们说吧？” 楚逸扭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那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江余生苦笑一声道：“论修行资质，我比商师弟差的远呢。这段时间，打理着观中大小事务，觉得还算有些得心应手。所以，我打算去书院内门打个下手。” 楚逸笑了笑，道：“能够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和定位，着实不易。内门那边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帮忙打理。在合适的地方，才会将你的才华展示出来。” “明天你跟他们说，白云观只是暂时收藏在我们心中，等到时机成熟，它会以强大姿态出现在人世间！”楚逸起身，望着东方泛出的那一抹光芒，神色坚定道。 江余生凝视他瘦弱的背景，但不知为何，却感觉充满了力量和朝气，让人欣慰，也让人心安。 “是，公子！” 楚逸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今后的路，负重而道远。且行且珍重！” 江余生心中一暖，眼睛微微湿润，拱手道：“公子保重！” 楚逸“嗯”了一声，心有感慨道：“此地今年不归去，白云苍狗舀浮生。” 说完，楚逸踏上胜邪剑，一道红芒直冲云霄，消失在天机间。 江余生目送他远去，嘴角泛出淡淡的笑意。 第231章 环环相扣 军商并举 楚府。 一道红芒落入凌烟曾经的住处。 走进去，环顾四周，摆设依旧。 只是故人不再。 凌烟，你又在哪里？ 楼下院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鸳鸯姐，二少爷过几日会从京都回来。就不知道，凌姐姐会不会一起回来？” “晴雯，少爷那么喜欢凌姑娘，当然会一起回来。我还听说，少爷这次科举高中探花，说不定这次回来会与凌姑娘成亲。”鸳鸯握住水瓢，正在给花草浇水。 “要是少爷与凌姐姐成亲，那该多好啊！”晴雯开心道。 楼上，楚逸心情沉重，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半晌，楚逸整了整自己的情绪，深呼几口气，让自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起身，缓缓走下楼去。 “鸳鸯，晴雯！”楚逸含笑叫到。 晴雯突然看到自家的二少爷，先是吓一跳，然后高兴冲过来，一把搂住他，忍不住伤心道：“少爷，你怎么才回来啊？” 鸳鸯上前，拉了拉晴雯的衣袖，提醒她道：“晴雯，快过来！” 晴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失态，急忙松开手，退到鸳鸯身后，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鸳鸯笑吟吟道。 “刚回来没多久。奶奶呢？”楚逸问道。 鸳鸯朝他住处望去道：“老夫人每日清晨都会到少爷的住处坐坐，这会还在那边呢。” 楚逸心中一暖，这个世上，除了凌烟，还有奶奶如此牵挂他。 “好。我这就过去。” “少爷，你离开后，老夫人每日都很挂念你。每天都会烧香祈福，保佑您平安归来。”鸳鸯哽咽道。 “少爷，凌姐姐呢？”晴雯忍不住探出脑袋，小声问道。 楚逸一怔，神色凝重起来。 鸳鸯眼尖，瞧出端倪，立马搀扶着楚逸，道：“少爷，咱们这就去老夫人那边。” 晴雯楞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 如果凌姐姐回来，怎么就只有少爷一人？ “奶奶，我回来了。”楚逸看到那个老人，忍不住喊道。 老夫人心中一愣，转身一看，忍不住老泪纵横，终于把自己最心爱的孙子等回来了。 “逸儿，我的逸儿啊！”老夫人哭着喊道。 鸳鸯赶紧搀扶着老夫人，安慰道：“老夫人，少爷回来了，应该高兴才是。” 楚逸快步走过去，搀扶着她，哭着笑道：“奶奶，孙儿回来看望您了。” 老夫人搂住他的胳膊，细细打量起他，笑道：“长高了一点，但又瘦了。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楚逸摇头道：“奶奶，孙儿过的很好，您不用担心。” “吃早饭了没有？”老太太突然问道。 “还没有！” “鸳鸯，赶紧吩咐厨房，多做点好吃的。”老太太急忙吩咐道。 “好的。”鸳鸯领命而去。 楚逸搀扶着老夫人，在院中石凳上坐了下来。 然后，楚逸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把好的事情一一给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听的很认真，期间偶尔询问，自始至终都是只听不问。 听完楚逸的经历，老太太叹了几声，道：“逸儿你能有今日成就，全靠你自己努力。你母亲若泉下有知，必定替你高兴。” 楚逸对他的母亲没有多少记忆，也没有向老太太问过自己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似乎不愿意多提及此事，便问道：“怎么没看到凌烟与你一起回来？” 楚逸神色黯然道：“凌烟有其他事情好办，暂时没有与我一道回来。” 老太太“哦”了一声，看出他另有隐情，不想谈及此事，便转移话题：“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走？你父亲来信说，你这次要去九原城赴任，接任县令之职。按惯例，一甲前三名是要入翰林院，怎会把你往外地调任？这说不通啊！” 去九原城涉及太多隐秘，楚逸也不方便直接告知，含糊道：“奶奶，这是陛下的旨，孙儿也不知何故。不过，不管去哪，只要做好本职，造福一方百姓就好。” “也是。去地府任职，倒也不失为一个历练的好机会。圣人不是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既然要去九原城，那就把那里治理好，别辜负陛下对你的期望！” “老夫人，少爷，早餐已备好。”鸳鸯笑着喊道。 “走，吃早饭去。”老太太舒展笑容道。 半个时辰后，楚逸离开楚府朝烟凌书院走去。 烟凌书院，整个云州读书人最向往的地方。 此时，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五成群，嬉笑打闹走进书院。 楚逸看着这些充满朝气少年，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脑海里想起振聋发聩的那首词：“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少年强，则书院强。 楚逸随着众人，缓缓走了进去。再往里，已听见郎朗的读书声。 “这位公子，您找谁？”有一个年轻男子挡住他的去路，客气问道。 楚逸不认识此人，但见他眼神清澈，彬彬有礼，欣喜道：“我来找你们的刘山长！” “公子跟我们山长约好了吗？”那人继续问道。自从烟凌书院夺魁之后，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 楚逸摇头道：“临时过来，尚未预约。” “那实在抱歉！山长事务繁忙，如未预约，还请公子约好后再来。” 楚逸有点惊讶，但也没说什么，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得有人喊道：“院长，您回来了！” 刘汉山急匆匆跑了过来，喜出望外。 早在之前，林萧就已经将消息传到艮司，艮司那边也及时安排人告知了书院。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艮司这边并没有提及。 楚逸笑道：“回来了。” 那年轻男子愣住了，没想到自己拦住的就是书院院长，坛“诗仙”，顿时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做的很好！烟凌书院有你这样的好学生，是书院之福。”楚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赞道。 刘汉山笑着道：“公子，他叫宋时更，在今年领航生员中综合实力排名第一，才华和品性非常不错！” 楚逸鼓励道：“等到下届春闱，状元之位就靠你来争取了啊！” 宋时更神情激动道：“院长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书院议事厅。 “公子，这次回来待几天？”刘汉山问道。 “三天后就走。” “这么急？”刘汉山眉头微皱道。 楚逸神色凝重道：“去九原城赴任只是明面上的事，至于去做什么，只能到那里才知道。” 说着，楚逸祭出胜邪剑，施展焚天剑阵，隔绝一个小天地。 刘汉山知道接下来谈的事情十分重要。 “朝廷要对西胡动武，而且是不计代价。对我们而言，当下有两件事要做。”楚逸凝声道。 “公子请说！” “第一，让猛来从训练的人当中挑出二十名好手，然后前往廿八城，他们的任务就是择机入伍，进入朔方军，成为普通兵士。进去之后，唯一的任务就是智勇杀敌，勇夺战功，尽可能在军中内部扎下根。等他们在军中有了一定地位后，再从书院里挑选一批人，也择机入伍，尽可能成为某些将领背后的智囊军师。” 刘汉山一听，便知这步棋的用意所在。 “公子，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让小刘叔那边，安排人前往庆阳，去找一个叫李晨的军需官。这个人负责经办西征军后勤相关事务。我在庆阳那边，已经见过牧府姚广平，他同意让我们善缘拍卖行成为这次西征军的粮草和药材主要供应商。所以，从今天开始，让小刘叔那边尽可能在云州境内大肆收购粮食和药材，但要做的隐蔽些。” 刘汉山点头道：“公子，这个我明白。”随即，话锋一转：“但是，如此大规模收购粮食和药材，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稍微有点门道的，定然可以军方那边得到消息。到时候，价格必然被哄抬起来。想低调行事也很难！” 楚逸淡淡笑道：“在云州，能够与我们比拼的也就是巨虎帮。如今，巨虎帮已成过眼云烟，即便李景佑想要插手此事，也只能分一小杯羹。再说，我们没必要把控全部物资，贪多成公敌，没有必要。等到价格被哄抬起来时，我们收购的也差不多，届时及时收手就好。这其中分寸，就由小刘叔把控就好。” 刘汉山一一记在心里，然后问道：“公子，白云观的事情你还知晓？” 楚逸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已去过那边。我让余生将白云观化整为零，一部分人去紫阳宗碰碰运气，如能入得紫阳宗，便在那边安心修行，其余人安排来书院。小刘叔这边正是用人之际，他们过来正好解决燃眉之急。毕竟，钱财外露，还得有几个靠得住的高手护卫才能保证安全。” 刘汉山没想到他早已做了安排，而且环环相扣，顿时心悦诚服道：“公子你回来这一趟，真心不容易！”  第232章 肩挑日月掌观山河 关于书院内院之事，楚逸跟刘汉山说明其中用意。 要知道，当紫棠初来书院时，刘汉山也是大吃一惊。好在，楚逸让林萧提前告知，这才让他吃下定心丸。 紫棠跟刘汉山商议，书院内院不能设在洛川城境内，毕竟这里是李景佑的老巢。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所以，他们决定将内院的地址选在云州西侧，距离洛川城约莫八百里之遥的雁荡山。 雁荡山再往西行千里远，便是云州境内有名的青城山。青城山有一座道观，名为紫阳观。 紫阳观名声不大，但其背后站着是便是上三宗的紫阳宗。能够用“紫阳”二字，足见紫阳宗对紫阳观有多么的重视。 所以，即便是云州修真界的老大哥玄天宗，对紫阳观的存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好在这几百年下来，紫阳观安分守己，而且观中弟子人数不多，除了一个老观主和两个长老，就只有九名弟子，其中有三名是三代弟子，六名是四代弟子，其中楚逸的姐姐楚玥便是四代弟子。 但与其他弟子不同，楚玥从小便拜入老观主天星道人的门下，是其唯一的嫡传弟子。楚逸平日里虽以四代弟子为居，但实则为二代弟子，与两位长老地位平等。 如今，紫棠带着妙玉正在雁荡山查探地形，寻找最佳的风水宝地，作为内门的修行场所。 不管是大宗门，还是小门派，修行场所都极为讲究。因为，这涉及到天地之运势，运势佳才能孕育出天之骄子。 中午时分，楚逸离开书院回到楚府。 刚走进大门，就见晴雯小跑过来，紧张道：“少爷，老夫人让我等你，看到你就让过去。那个，那个越王来了。” “越王？他的消息来的还挺快！”楚逸忖道。 “在哪？” “就在大厅那边。老夫人在招待着。” “这是什么风，把越王殿下吹到这里来了？”楚逸跨进大厅，神色平静道。 李景佑抬头看着他，微笑道：“楚院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楚逸朝他抱拳，淡淡道：“殿下，刚见一面，度日如年！” 李景佑哈哈笑道：“楚院长，还真是风趣。” 老太太见楚逸过来，便知他二人有话要说，知趣道：“那殿下与逸儿聊着，老身去看看厨房饭菜做好了没有。” 李景佑起身，恭敬道：“老夫人慢走！” 老太太走到楚逸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离开了。 “殿下，找我有事？”楚逸问道。 李景佑不急不慢道：“没事就不能找你？放心吧，本王就是过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楚逸淡淡笑道：“多谢殿下关心。” 李景佑摆摆手道：“洛川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作为邻居，总是要见面的。再说，侯爷在京都，你又要去九原城，老太太一个人在这边，总是要人照看一二的。” 楚逸脸色微寒，望着挂着笑意的李景佑，沉声道：“殿下身份尊贵，这些事情不劳殿下费心。” 李景佑会心笑道：“别那么紧张。本王就随便说说。如果需要本王帮忙，楚院长尽管开口，本王责无旁贷。” 楚逸寒声道：“殿下公务繁忙，就不留殿下吃饭了，请！” 李景佑不以为然，起身抖了抖衣袖，笑眯眯道：“楚院长人中龙凤，平步青云，今非昔比，就是本王也是羡慕的很啊！不过，楚院长别忘记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楚逸冷笑道：“多谢殿下提醒。” 李景佑哈哈笑道：“躲过初一，未必躲过十五。自求多福吧！” 望着李景佑离去的身影，楚逸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当场击杀李景佑，但在关键时刻他放弃了。 杀死李景佑很简单，但牵涉面太广，而且会死很多人。 这样的代价他承受不了。 老太太走了进来，叹了几声，道：“逸儿，你这又何苦呢？” 楚逸目光坚毅道：“有些人，哪怕是乞丐，我也会给予足够的尊重；而有些人，哪怕高高在上，我也会不留情面给予鄙夷。” 老太太没说什么，但她心里也是明亮的。楚家如今地位不断攀升，虽可以光宗耀祖，但也危险重重。地位越高，承担责任就越大，承受风险就越大。 即便你想避开，但别人根本不给你逃避的机会。 接下来三天里，楚逸大半时间就是陪老太太聊天喝茶，期间去过书院和拍卖行，他从泛苏里取出不少丹药，用于拍卖变现银两。 就在第三天下午，拍卖行的总账师杨兰突然来找他，并且还带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经杨兰介绍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是京都四大首富之一杨景天的三弟，也就是杨兰的三叔，名叫杨景田。 而杨兰本人，则是杨景天的小女儿。在她之上，还有五个哥哥，因此杨兰从小便宠爱集于一身。 但杨兰这个人性格有点孤僻，对财富不感兴趣，但对数字特别感兴趣，跟着家里的老师傅掌握“袖里吞金”的秘术，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但是杨景天不愿意她做这些下人的活，硬是将她关在家中学那些琴棋书画、知书礼仪。 杨兰性格倔强，自然不干。于是，怂恿比她大两岁的四哥暗中相助，二人离家出走，闯荡江湖。 在离开金陵城之后，杨兰故意甩开她四哥，然后独自离开，就这么一路走到洛川。 机缘巧合之下，杨兰成为烟凌书院的精算科堂长。如今，已经是善缘拍卖行的总账师，负责管控所有收支往来。在她运筹帷幄之下，所有账目清晰，没有一笔错账烂账。 “楚院长，多谢你对杨兰的照顾。”杨景田感激道。 楚逸看了一眼杨兰，见她向自己使眼色，便知她的心意。再说，拍卖行正在筹备大事，哪里能缺少她。 “杨先生不必客气。对了，不知杨先生此番造访，是为何事？”楚逸开门见山问道。 杨景田淡淡笑道：“小兰出来也有些时日了。按理说，该玩也玩了，是时候回家收收心。故而，我这次过来，是要带她回去的。” 楚逸面露为难之色道：“不瞒杨先生，杨兰与书院签订为期五年的契约，如果她提前离开的话，恐怕不是很合适。” 杨景田眉头微皱，神色渐冷道：“楚院长，契约之事是小事，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楚逸微微一笑道：“杨先生，契约之事乃大事，非小事。这世上，若没有契约精神，那生意就没法做了。除非是，某些人仗势欺人，将权势凌驾在契约之上，采用卑鄙手段来达到攫取财富的目的。杨家乃大家族，又是南唐商行的领袖之一，我想，这种事情断不会去做，更不屑去做吧。” 杨景田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家伙给他戴了一个大帽子。但他这次过来，唯一目的就是带杨兰回去。要是带不去，他面子往哪搁？ “楚院长，我看你也是直爽人，咱们没必要在这里兜圈子。只要在我杨家能力范围内，什么条件都能满足。” “三叔，你跟我爹说，我在这里过的很开心，我不回去。”杨兰忍不住喊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跑出来快活，家里因你之事弄的鸡飞狗跳。”杨景田微怒道。 “杨先生，不如这样，我将五年契约改为三年。三年契满，书院与杨兰不再续约。至于去哪，全由她自己定夺，如何？”楚逸不想杨景田太过难堪，好歹回去也算有个交代！ “不行。她必须跟我回去。楚院长，你直接开条件。”杨景田有点不耐烦。 “楚院长，我们也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但我们杨家能够屹立千年，而且不衰反盛，这其中必然有其道理。这点，我想你应该会很清楚的吧。”杨景田用杨家盛名对楚逸进行威逼利诱。 对事物而言，都逃不掉“新生、成长、鼎盛、衰退、消亡”这个自然规律。但杨家千年不倒，而且保持繁盛，其实这其中玄妙就在于能够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在其进入鼎盛阶段时做了变革，将原来的运行轨迹进行变化，从而进入到新的运行轨迹，再次进入“成长”这个阶段。 这样的大世族，底蕴极为雄厚，甚至是那些山上小宗门都无法比拟。恐怕，能够压得住他们的，只有六宗这样的大宗门。 如果得罪杨家，无异于得罪类似六宗这样的大宗门。 为了杨兰，得罪杨家，这样做值得吗？ 如果借此机会，与杨家交好，能够借助杨家的实力扩大善缘拍卖行的实力，确实是一条通天捷径。 杨兰见楚逸犹豫，心里也特别焦急。但她也明白，杨家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书院和拍卖行太小，根本无法与这只巨兽相抗衡。 如果硬是斗起来，书院和拍卖行会死的很惨。 她不愿意看到自己身边人和书院学生受到伤害。这些日子里，她体会到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只有在书院和拍卖行让她感受到那种家的感觉，是她在杨家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和幸福感。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年轻人，楚逸。 在她心中，楚逸如师、如父、如兄、如友，对他感情特别的复杂。只要他在一天，她就会很心安。 如果畏惧强权，我能走到今天吗？ 如果畏惧强行，我能对得起他们吗？ 如果畏惧强行，我能带领他们走向更高处吗？ 不能，统统不能！ 那为何还如此优柔寡断？ 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些大宗门，再多一个又何妨！ 楚逸突然哈哈笑道：“杨先生，对于杨兰的去留，我不会提任何条件。而且，只要杨兰坚持留下来，我也不会让她离开。如果杨家觉得我烟凌书院不值一提，或者觉得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我楚逸，愿意奉陪到底！” 杨兰瞪大眼睛望着他，她心里以为院长会放弃她的，又哪知院长竟然站在她这边，并且不惜任何代价！ 杨景田诧异地望着，沉吟片刻，道：“值得吗？” 楚逸神色严肃道：“杨兰既然与书院签订契约，那么我就会尊重她的选择，并且为她的选择做出最大限度保障。不知道，我这样的回答，杨先生还清楚了？” 杨景田拉下脸道：“就没得谈？” 楚逸目光坚定道：“谈不了！” 杨景田怒起，森然道：“楚院长，出头鸟好当，但后果你未必承担得了。” 楚逸微微一笑道：“圣人有云，地位清高，日月每从肩上过；门庭开豁，江山常在掌中看。我虽不才，身材瘦小，但依然可以肩挑日月，掌观山河。” 杨景田冷笑道：“楚院长，好大的口气！那咱们走着瞧！”说罢，扬长而去。  第233章 九天星斗如获至宝 杨兰心中充满愧疚，低下头道：“公子，你这样做不值得！” 楚逸神色平静道：“值不值得，我心里最清楚。只要你明白并且坚定你自己的心意，我所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若说私心，我也是有的。拍卖行那边要有大动作，缺你这根主心骨，我心里实在没底。所以，若论私心，我也不愿意放你走。” 杨兰抬起头，莞尔一笑道：“公子放心。如果我爹他们逼你们，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我爹最疼我了，而且我也知道他最在乎的什么。如果他胆敢算计公子，我就让他心疼！” 楚逸哈哈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的袖里吞金秘术很是厉害，我曾跟我师兄提及过。他觉得，能够掌握这样的秘术，天生就具有推演之赋，是修行阵法的最佳人选。所以，这次从庆阳回来，我硬是从他那取了一本阵法修行法决。” 说罢，楚逸取出一块玉简，摊于掌心，问道：“如果你愿意学，我就将阵法修炼口诀传给你。” 杨兰欣喜道：“不瞒公子。在家那会，家中有一个老供奉也是看中我，想收我为徒，但那会，我对修行不感兴趣，硬是没答应。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确实觉得修行还是必要的。一来可以替公子减少负担；二来也可以自保救人。” 楚逸惊喜过望道：“那这样最好。这阵法名叫九天星斗阵，是五老峰玄阵峰排名第一的阵法秘籍。” “九天星斗阵？这个阵法，我好想听过的。哦，对了。当时老供奉就跟我提过，如果愿意跟他修行的话，他会去五老峰求一部阵法，好像就是这个九天星斗阵。这个阵法，好像挺厉害的。” 楚逸哈哈笑道：“咱们不劳这位老供奉了。那我就将阵法口诀传给你。” “好！” 楚逸将玉简贴在她的眉心，催动真元，玉简中的修炼法决一一进入她的识海。 半炷香后，杨兰睁开眼睛，惊喜道：“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地为琴瑟路为弦，哪个能弹。雷为战鼓电为旗，谁人能敌；海当酒窖湖当杯，何人可干？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能够俯瞰日月星辰，以如此心魄和眼界，创出玄妙无比的阵法。” 楚逸激动道：“你看到了什么？” 杨兰如实道：“在我的识海中，我看到浩瀚星空，有星辰陨落，有星辰升起，冥冥之中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包裹着我，整个人便飞了起来，越飞越高，似乎伸手，便可摘得星辰。” 楚逸哈哈笑道：“太好了，太好了。师兄说过，修炼该阵法，必须要有天赋。即便是他，参悟至今，也只能引来丝丝星辰之力。此阵如果修炼大成，可与外界空间融合，召唤九天宇宙星辰之力，爆发星辰之威，足以毁天灭地。” “公子，如果这么厉害，我要是修炼有成，那岂不是不用再惧怕越王他们了。”杨兰神色严肃道。 王安之所以将九天星斗阵修炼法决私自给楚逸，一来如果师门怪罪下来，到时候可以把责任推给醉吟大先生，还有道衍真人，此事他是被逼的，与他无关；二来，玄阵峰这几百年以来都没有遇到可以修炼该阵的合适人选，所以他也是带着试试看的心情。如果真遇到这样的人，那这笔功劳就算他王安头上，反正已经收了戴钰一个关门弟子，沐清一个记名弟子，再收一个关门弟子又何妨。 不过，根据王安的说法，此阵要想达成，还须要持有至宝星辰幡。唯有将此番炼化成为本命之物，然后才能将自身七百二十个穴位与九天星辰建立内在感应，以此获得星辰之力。 瀚瀚宇宙，星辰之力源源不断，所以比起绝对大部分修士要强悍数倍，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让对方灰飞烟灭。 但星辰幡只在古籍中有记载，现实当中没有人见过此物。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星辰幡在身，即便修炼该阵法，也无法发挥巨大威力。 “那是必须的。反正，你得空时就自信参悟。此阵还需要一件至宝，名叫星辰幡。我会”楚逸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杨兰道：“公子，我身上有一件物品，好像就叫星辰幡。” 说着，杨兰将挂在脖子的上一件玉器取了下来。玉器正面刻有二字“太阳”，背面刻有二字“太阴”。 楚逸欲将神识进入其中，可刚进去瞬间，便被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吞噬。 “星辰之力！”楚逸震惊道。 难道这是师兄说的消失千年已久的至宝星辰幡？ 古籍记载，星辰幡有太阳幡和太阴幡。但这两种幡是合二为一，还是单独存在，没有人知道。 但根据杨兰方才所说，她竟然能有手可摘星辰的感觉，除了星辰之力，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做到。 这难得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虽不敢断定是不是星辰幡，但肯定与星辰幡有关。你且带好，如果后面修炼有成，但就证明此物必定是星辰幡。”楚逸压住心中的那股激动。 杨兰似乎很平静，道：“听我爹说，我是含着这块玉佩出生的。所以，至今一直带在身上。小的时候，我总能看到夜空星辰滑落的轨迹，但我跟别人说，他们都不相信。家里老供奉也是听到我说的这些，又看了看我这块玉佩，这才决定让我拜他为师。” 听她这番话，楚逸可以断定这块玉佩就是星辰幡无疑。否则，那位老供奉断不会提及五老峰的九天星斗阵。 杨兰简直就是上天送给他的至宝啊！幸好刚才没有答应将她送回去。否则，真是损失大了！ “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其他人都不要说，包括你爹。”楚逸神色认真道。他可不愿意这样的至宝被人抢走。 “公子放心，除了你，我一个人都不会说。”杨兰应允道。 楚逸忍不住搓了搓掌心，来回踱步，然后郑重其事道：“接下来，你就安心在拍卖行那边。你三叔这边，我来应付。只要你心意已决，我必将你留下来。” “多谢公子！”杨兰高兴道。 杨兰离开后，楚逸激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楚逸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杨家那名老供奉，此人既然看过这块玉佩，多半认为此物就是星辰幡，否则也不会提及五老峰的九天星斗阵这门修炼法决。 所以，如果杨家知道杨兰已经掌握了这门修炼法决，必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将她带回去。 又或者，这名老供奉已经通过他自己的方式从五老峰那边获得九天星斗阵的修炼法决。所以，才会如此匆忙将她带回去，甚至不惜得罪自己背后的五老峰和庙。 眼下，如何让杨家同意杨兰继续呆在洛川，确实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如果这件事不解决，这趟九原城之旅也会变得不安心。 杨景田回到客栈，走进房间，一个老者盘膝坐在床上。 “见过楚逸了？”老者睁开眼睛道。 杨景田恭敬道：“见过了。” 老者淡淡问道：“如何？” “这小子，好生狂妄。他说，我虽不才，身材瘦小，但依然可以肩挑日月，掌观山河。哼，肩挑日月，掌观山河，还真把自己比作圣人了。”杨景田嗤笑道。 老者不但没笑，神色反而越发凝重。 “你打算怎么办？”老者沉声问道。 杨景田冷笑道：“他是归吾先生和道衍真人的弟子又如何，我杨家还怕他不成！他若不放小兰走，我就让他书院和善缘拍卖行直接关门。” 老者眉头微皱，看了他两眼，然后叹了几声道：“除了硬来，就没有其他办法？” 杨景田不想弄那么麻烦，直截了当道：“真人，我就纳闷了，小兰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破地方，而且还干那些下人的粗活。这要是被大哥知道了，还不把我骂的狗血喷头。” 老者淡淡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世人各有追求，有人被迫放弃，有人负重前行，也有人能够没有顾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有何不好。” “真人，您说的这些我都懂。那您看，如何办最稳妥？”杨景田直接把问题推给他。 老者沉吟片刻道：“你将楚逸请来。” 话音方落，便听见外面传来楚逸的声音：“杨先生在吗？在下楚逸，特来拜访！” 老者微微一笑道：“来的正是时候嘛。”  第235章 拜师为凭杨家同盟 杨景田开门，冷冷看了他两眼，然后让他进来。 楚逸走进去一看，见床上盘膝坐着一位老者，而之前在门外压根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想来是个境界高的修士，多半就是杨家的隐秘供奉。 “晚辈楚逸，见过前辈！”楚逸抱拳躬身道。 老者点头笑道：“楚院长不必客气。”然后，看了一眼杨景田，杨景田知趣离开房间。 楚逸见状，便知这供奉在杨家地位超然。 “楚院长今日过来，老夫有件事想要与你商量商量。” “是关于杨兰的去留？”楚逸问道。 老者点头道：“正是！” “前辈请说！”楚逸镇定道。 老者沉吟片刻，道：“如果你可以从五老峰弄到九天星斗阵的修炼法决，杨兰便可以留在你这边。至于最终去留，全部由她做主，我们双方不得干涉。否则，杨家的怒火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熄灭的！如何？” 楚逸想了想，反问道：“那如果杨家毁约，又如何？我一个晚辈，再怎么样，也没那么大火气呀。” 老者笑吟吟道：“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楚逸看着眼前这个老者，已经可以断定他就是杨兰口中那个老供奉。 “前辈乃高人，自然一诺千金。晚辈没有信不过的。不过，据我所知，九天星斗阵乃五老峰不传法决，如果让杨兰拜入五老峰门下，获取的可能性极大。不知前辈，是否愿意？”楚逸沉声道。 老者沉吟片刻，道：“好！” 楚逸心中欢喜，但脸上神色如故道：“那请前辈多呆些时日，我去筹备！” “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若无结果，杨兰必须回去。”老者不给楚逸任何的回旋余地。 楚逸早已胸有成竹道：“就按前辈的来！” 楚逸前脚离开，杨景田走了进来，皱眉道：“真人，他能办到吗？” 老者微微一笑道：“你看他有过一丝慌张吗？” 杨景田恍然大悟，道：“他早有准备！” 老者点了点头道：“他应该知道了大部分真相。” 杨景田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摇了摇头，道：“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而且还是双方都愿意接受的结果。何乐而不为！” 楚逸离开客栈，直奔善缘拍卖行，立即叫来杨兰。 “我见过你三叔和你说的那个老供奉了。”楚逸直言道。 杨兰有点意外，蹙眉道：“万爷爷怎么来了？” 楚逸断言道：“应该是冲着九天星斗阵来的。不过，我提了个条件，跟你有关！” 杨兰好奇道：“公子，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的。” “我想让你成为五老峰的弟子。”楚逸如实道。 杨兰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询问道：“公子的意思，让我拜你为师？” 楚逸没想到他一语中的，点头道：“明面上是拜我为师，但我可以替我师兄，也就是庆阳镇守使王安，收你为徒！” 杨兰斩钉截铁道：“我只愿拜公子为师！” 楚逸面露犹豫，道：“可我不会阵法。” 杨兰莞尔一笑道：“万爷爷会啊。” “万爷爷？”楚逸疑惑道。 “就是我说的那个老供奉，我爹他们尊称他为真人，就只有我喊他万爷爷。他的名字，好像叫万剑一。” “万剑一，好霸气的名字！”楚逸忍不住赞道。“那我这就让人请你三叔和万爷爷过来，请他们做个见证人，如何？” 杨兰开心道：“好啊！这样，他们就不会再逼我回去了。” 于是，楚逸立即让人准备好拜师仪式所需要的物品，然后坐在大厅中等候他们二人到来。 约莫半个时辰，刘汉山领着杨景田和万剑一走进大厅。 楚逸迎了上去，抱拳笑道：“见过前辈和杨先生。” 杨兰笑吟吟走到万剑一跟前，搀扶着他，嫣然笑道：“万爷爷，您怎么也过来了呀？” 万剑一眼中充满溺爱，看着她过的如此开心，心中也是大为欣慰，慈祥道：“我要是再不来，你不得把我这个爷爷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呀。” “怎么会呢，万爷爷。我还想着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回去看您呢！”杨兰少有露出女子撒娇的容颜。 杨景田望向楚逸，阴沉着脸问道：“楚院长，怎么说？” 楚逸面向万剑一，拱手作揖道：“前辈，晚辈不才，今日愿收杨兰为入室弟子，还请前辈成全！” 万剑一似乎猜到会是这样，但他猜不到此刻楚逸身上是否已经拥有九天星斗阵的修炼法决？ 万剑一淡淡笑道：“楚院长谦虚了。即是归吾先生的学生，又是道衍真人的弟子，且又官拜天朗将之职。你若不才，你让其他人还怎么活啊！” 杨兰见他不正面回应，嘟起小嘴道：“万爷爷，你答不答应啊？” 万剑一心中叹了一声，这女大不中留，胳膊肘朝外拐啊。不过，楚逸具有双重身份，倘若成为他的弟子，即可以是五老峰的入室弟子，也可以与庙沾上关系。这对杨家而言，是大有裨益，尤其是后者！ “楚院长，这拜师可不是随便拜的。”万剑一玩味笑道。 楚逸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道：“前辈放心，杨兰拜我为师，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会有拜师礼。” 杨景田冷冷问道：“就不知道楚院长给的拜师礼是何物？” 杨兰一时嘴快道：“师父在见你们之前，就已经把九天星斗阵传给我了。” 万剑一神色震惊道：“真的？” 杨兰正色道：“对啊。都记在我脑子里，想忘都忘不到。” 万剑一激动问道：“你看见什么？” 杨兰如实道：“浩瀚星空，有星辰陨落，有星辰升起，而且还有一种手可摘星辰的感觉，很是奇妙！” “好，好，好！”万剑一神情非常激动。他万万没想到，楚逸竟然提前做了如此万全的准备，这份筹划当真令他大为吃惊。 “楚院长，既然都送了拜师礼，这拜师繁缛节我看就免了吧。”万剑一最见不得这些繁缛节。 楚逸爽快道：“都听前辈的。” 既然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洛川城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小兰，你既然选择留在这里，务必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你爹和几位叔叔们说，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爷爷呢，也会定期过来看你。在修行上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爷爷帮你解答。”万剑一语叮嘱道。 “爷爷，那你一定要来看我哦。”杨兰依依不舍道。 “楚院长，为人师表，传道授业解惑，责无旁贷。切莫仗着年轻，胡作非为。白日游山玩水，饮酒作乐；夜间寻花问柳，梦死醉生。倘若是这样，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万剑一冷冷说道。 说话间，一道强大威压落地楚逸的身上，如千斤巨石压在他的肩膀上，但他死死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吭声。 杨兰心思细腻，自然看出楚逸身上的异样，立刻板起脸，寒声道：“万爷爷，师父敬重您，但您也别倚老卖老，不讲道理。” 万剑一见她生气，心中也我无奈，这还不是为她好嘛。 “罢了。”万剑一略有失落道。 “爷爷！”杨兰撒娇道。 “好，好。爷爷哪敢对你师父不讲道理呀。你说呢，楚院长？”万剑一笑问道。 楚逸顿感轻松，如释负重，背后早已涔涔冷汗，“前辈教诲，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小兰，那三叔就跟真人回去了呀。洛川这边有我们杨家的分支，如果遇到麻烦什么的，你派人通知他们即可。”杨景田临走前嘱咐道。 “谢谢三叔。你跟我爹说一声，等过段时间，我会回去看望他的，让他多吃点莲子羹，败败火。” 杨景田苦笑道：“前句话我给你带到，后句话等你回去自给说吧。” 随即，楚逸亲自送他们二人走到门外，抱拳道：“前辈，杨先生，两位慢走！”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楚院长，咱们后会有期！”杨景田抱拳道。 “后会有期！” 望着马车徐徐离开，楚逸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师父，您还没喝我的拜师茶呢？”杨兰小声提醒道。 楚逸恍然大悟道：“对，拜师茶，得喝！”  第236章 饕餮再现枯骨红颜 喜得杨兰这样的徒弟，尤获至宝，楚逸满天欢喜。 在洛川城这三日，他暂时抛开那些愁绪和烦恼，一心陪在老夫人身边，又抽空与书院和拍卖行众人喝酒聊天。在书院发表一顿演讲后，便离开洛川，直奔凤凰谷。 胖大师还未出现，楚逸便在洞中打坐修行。 他放开念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瞬间散开，外界的丝丝变化他都察觉的特别清晰。 在与孤独邪月的厮杀中，念力发挥极大的作用，在未入元婴，便掌握与瞬移相类似的神通“火线穿越”。同时，念力与胜邪剑的两大剑式配合，堪称完美。 “画地为牢”的作为攻防兼备的法宝，在实战中更具有价值，进可攻退可守。 纯钧剑与焚天剑阵的融合，将剑变成剑阵，威力也不容小觑，待他进入元婴境，威势更会以数倍增加。 当下，如果再遇上类似孤独邪月这样的元婴高手，只要思虑周全，出手果断，斩杀他们问题不大。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境界。 他虽能在金丹后期可以越境击杀元婴修士，但毕竟修为之上的差距还是会平添不少变数。 按照剑无尘的说法，会有三拨血红刺的杀手，如果孤独邪月算是第一波，那么还有第二和第三拨，而且这些杀手不会比孤独邪月弱，只会比他更强大。 这一次，只有孤独邪月一个人。如果后面两次是几个人，那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倘若能在去九原城之前破镜，那势必会增加几成胜算。 但破镜事关重大，必须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楚逸打定主意，起身离开这座山洞，朝凤凰谷深处飞了过去。 距离凤凰谷三百里之遥，一处名叫月牙府的洞府。 胖大师与谷月赤裸交织，苦苦三日，完成男女双修。 “月儿妹妹，还以为你那处依旧是深刻见底的古井，不曾想成为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过，即便成为了寒潭，依然是我一生要探寻的地方。差点没把持的住，一身修为散尽呀！” 谷月意犹未尽道：“在京都被那些狐狸精掏空了身体，到了我这，这么快就缴械投降。” 胖大海在她胸前来了个佛前点灯，嘿嘿笑道：“你现在成了玄天宗的外门供奉，活的也挺滋润的嘛。” 谷月脸上的潮红尚未退却，微微娇喘道：“生活所逼，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哈哈哈。你要弱女子，那天下大男人还不死绝了。”胖大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 “你就那么心甘情愿跟着楚逸去九原城那边？”谷月好奇问道。 “怎么，舍不得我离开？”胖大师捏住她的下巴，笑吟吟道。 “死鬼！”谷月发嗲道。 胖大师突然吻住她的双唇，给她来个偷袭，谷月满心欢喜，顺势而为。 就在二人水乳交融那一刹那，谷月心中大凛，惊慌道：“你要做什么？” 胖大师邪笑道：“当我能轻松进入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不是我有多厉害，而是你能够容忍我的渺小。而我的渺小，却足以让你数百年修为被我所有。” “孟月半，你找死不成？”谷月俏脸寒霜道。 “孟月半。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不用了。可惜，你死之后，这世上再也没人知道这个名字了。”孟月半仿佛看着一个死人说道。 “你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来杀我？”谷月不可置信道。 孟月半冷笑道：“杀你只是顺带的。” 谷月恍然明白，震惊道：“你是要杀楚逸？” 孟月半哈哈笑道：“你呀，就是太聪明了。之前不杀你，就是觉得你这份聪明还算有价值，可今天的，你的聪明会让你早点归去。这女人啊，太聪明了不好，活不长的。” “不过，这些年，你也没太让我失望，修为精进不少，对我大有裨益。”孟月半欢喜道。 听到这句话，谷月眼中露出惊恐，因为她察觉自己的真元正在源源不断被他的阳物所吸入，而且自己竟无法动弹。 “先别着急，等把你真元吸进，我让你看看你以为的宝贝是什么样的模样。”孟月半淡淡笑道。 精纯的真元进入孟月半的身体，全部进入丹田。在他丹田上方，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椭圆球状物，在其中有一个看似怪异的异物。 仔细辩之，与独臂道姑手臂冒出来的那个饕餮颇为相似。 此刻，孟月半面色狰狞，一双眼闪烁着红芒，声音沙哑道：“好饿，好饿” 谷月似乎意识到什么，但此时的她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谷月境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伴随之的是她容颜变化，从原来风姿卓越的美娇娘，眨眼间成为白发苍苍的老妪，老态龙钟，脸上皱纹深的如枯树皮。 孟半月推开谷月，虚弱至极的谷月躺在床上，一双浑浊的老眼望着眼前这个精壮的男子，还有他下半身黑气环绕的异物，费了半天劲问道：“这是什么？” 孟半月得意笑道：“上古异兽，饕餮。” 听到饕餮二字，谷月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但她似乎不相信自己认识的孟半月会坠入魔道。 “你不是他！” 孟半月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哈笑道：“看来，你对他情有独钟嘛。” “你是谁？” 孟半月冷笑道：“等到了下面，你问问他就知道了。”话音方落，他下半身那团黑气瞬间扑了过去，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黑气收敛，再次恢复原来的模样。 床上，只剩下一副枯骨。 孟半月盘膝而坐，调息身体，如今他修为已经达到元婴后期，如果能够将楚逸的修为全部化为己有，那就具备冲击化神境的条件。 孤独邪月的出现，正好为他看清楚楚逸的底蕴和实力，所以等他再出手时，便可以提前做好应对。 “真是好奇，是谁愿意以饕餮纹方尊这样至宝为代价请我出手干掉楚逸？这个楚逸，对他们威胁就那么大？”孟半天神情疑惑道。 孟半天调息好后，穿好衣服，将枯骨下方的咫尺物占为己有，然后离开月牙府，按照约定前往之前那个山洞。 此时，楚逸正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里，盘膝而坐。 在此之前，他做好万全准备。 先是祭出纯钧剑，在他周围三丈区域布下焚天剑阵。 同时，施展“画地为牢”，与焚天剑阵相互配合，打造一道极为强悍的防御屏障。 胜邪剑在其头顶上方静静悬浮，散发若隐若现的红芒。 做好这些准备，楚逸便开始进入冥想状态，参悟承天剑诀第三层要诀“本命飞剑、衍生法相”。 关于本命飞剑的感悟，这些时日下来，楚逸对自己两把本命飞剑体会越发的深刻。 本命剑多用于生死相搏，生死一线之际，或者自认为绝对压制之时，因为本命剑和本体有牵连。不论是剑修，还是寻常练气士，都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本命物出来对敌。伤了本命物，大道就会受损。 从荆无命那里得知，剑修之中，先天剑胚是天生可以孕育本命飞剑，且品秩都很高，成长起来可以当神兵利器而用。但这样的剑修天才，很是罕见。所以，对绝大部分剑修而言，包括楚逸自己，只能寻找品秩高的剑来温养成为本命飞剑。 本命飞剑的数量可以不限制，但寻常剑修只有一把，究其原因有三点： 一是受自身条件限制，剑意越强大越凌厉，就需要强悍的体魄来支撑，但这往往是剑修的弊端。 二是温养本命飞剑的投入太大，除自身提供的精华外，还需要源源不断从外界获取，最直接的就是丹药。高品秩的丹药，往往天价难求。低品秩的丹药对温养飞剑效果不佳。 三是剑修出剑，通常都是屈指可数，在不考虑其杀伤力的情况下，关键是出剑损耗极大，能少出剑就少出剑，尽可能一剑杀之。这也间接倒逼剑修提高自身战力。 所以，在山上，剑修虽然被公认为实力第一，但数量极少，这三点制约如同巍峨高山，难以跨越。 但这三点对楚逸而已根本不是事，纯钧和胜邪本就是玄门五大仙剑序列，半仙兵，品秩极高。 同时，他修炼的龟元法决又属于那种强化体魄的无上法决。而且他持有凤凰谷全部家当泛苏，吃丹药就跟吃花生米那样随意。  第237章 佛宗法相玄门元婴 楚逸体内，七级浮屠塔。 阴神“楚逸”盘膝坐于塔中第三层，参悟大梵般若心经第三卷。 “世说有我法，但由假立，非实有性，我谓主宰。法谓轨持。彼二俱有种种相转。我种种相，法种种相。谓实德业等、蕴处界等，转谓随缘施设有异，如是诸相。” “观一切法生空真如。即能除灭。如是所说，一切我执。自心外蕴，或有或无；自心内蕴，一切皆有，是故我执。皆缘无常五取蕴相，妄执为我。然诸蕴相，从缘生故，是如幻有。诸识所缘，唯识所现。故曰，万法皆唯识所现，识外无真实之境。” “唯识之境，因可变果，果可为因。缘变之义，由识变现见主观、相客观二分。” 此刻，塔中梵音阵阵，“楚逸”睁开双目，佛光涌现。而在楚逸的丹田里，出现一粒金色的种子，是为无量佛种。 此时的楚逸，并不知道，在他丹田里出现的这粒佛种，在佛宗诸法种子中排名第一位。 在佛宗古籍成唯识论中有记载，然诸圣教，处处说有本有种子，分为六种： 一刹那灭，谓体才生。无间必灭有胜功力，方成种子。 二果俱有，谓与所生现行果法。俱现和合方成种子。 三恒随转，谓要长时一类相续。至究竟位，方成种子。 四性决定，谓随因力。生善恶等功能决定，方成种子。 五待众缘，谓此要待自众缘合。功能殊胜，方成种子。 六引自果，谓于别色心等果，方成种子。 而楚逸这颗无量佛种便是“一刹那灭”，可灭世间万物，可破世间万法，不受因果、时空等因素制约，属于佛宗无上大法，只能靠佛缘才能偶然获得。 无量佛种犹如透明之体，直接进入金丹。就在它进入那一刹那，金丹瞬间破裂，出现一尊与火灵大小的金身法相。 金光消失后，渐渐露出法相的面目，正是楚逸无疑。 而这出现的金身法相，正是楚逸的元婴。 在阴神“楚逸”悟出“法相”的终极奥义时，偶然孕育出无量佛种，而这粒佛种又是六大佛种排名第一的“一刹那灭”。 佛种又自行进入金丹之内，吸收其全部精华与能量，再次转化为金身法相，成为元婴。 佛宗的金身法相成为玄门修士的元婴。这是有史以来，佛宗和玄门绝无仅有的特殊情形。 火灵小人看着眼前一幕，眼中尽是好奇，它没想到，身边这颗金丹中躲过与它一样的小人，顿时满天欣喜。 山洞里，楚逸睁开双目，眼眸之中尽是自己的金身法相，头顶上方金光乍现。若不是提前布置阵法，这些金光必然穿透而出，直冲云霄。 七级浮屠塔中，阴神“楚逸”缓缓起身，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朝第四层走去。 可走到第四层的门口时，却有一道金色法门拦住他的去路。 “楚逸”凝神片刻，然后伸出右手的大拇指，淡淡道：“寂灭指！” 就见他大拇指轻轻触碰那道金色法门，法门瞬间消散。“楚逸”走了进去，塔壁上已出现大梵般若心经的第四卷经。 “楚逸”盘膝而坐，目光快速从那些金色字上一扫而过，然后微闭双眼，进入禅定状态。 “寂灭指！好霸道的名字。”楚逸极为意外道。 他没想到这次破境极为顺利，而且破境的功劳要算在阴神“楚逸”的头上。 若不是自己的阴神成功参悟出“法相”终极奥义，自己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参透承天剑诀第三层，更不会掌握如此霸道的佛宗神技“寂灭指”。 楚逸感受着进入元婴境的那种无法言喻的妙感，没有察觉到孟月半竟然凭借那天地气息丝丝变动找到了他所在的山洞。 孟月半盯着楚逸隐藏的山洞，脸上神色凝重，心有畏惧。有那么一刹那，他突然感受到一丝毁灭之意。面对这股无形力量，他莫名心生绝望，唯有接受死亡。 “这小子难道破镜了？可这破镜的速度也太变态了，而且竟然没有一丝天劫落下，太不合常理了！”孟月半心中疑惑道。 要知道，修士从金丹进入元婴，也绝非易事，最为重要关卡就是能否安全度过天劫。 但如果说楚逸破境进入元婴，为何没有元婴天劫？ 可如果他没有破境，又为何会有那一丝毁灭之意？ “两把品秩极高的飞剑，还有那神秘异火，这小子身上一定是藏有很多隐秘。如果这次能够将其斩杀，或许会有很大收获。”孟月半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富贵险中求！ 这次冒着极大风险离开京都，总不能空手而回。而且，楚逸若是死在洛川境内，风险就越小，反正有越王李景佑替他背锅，何乐不为！ 打定主意后，孟月半便将神识锁定那处山洞。但令他震惊的是，自己的神识竟然无法落地楚逸本人身上，而且进入山洞刹那瞬间被一股强大剑意绞杀。 “好强的剑意！”孟月半忍不住赞道。即便是他，明面上虽是练气士，实则为剑修，但也无法修炼出如此强大而又凌厉的剑意。 “楚逸啊，楚逸啊，既然你身上有我特别想要的东西，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你的命和法宝，只能属于我胖大师。”孟月半心中冷笑道。 孟月半的几次尝试，已然被楚逸察觉到医院。他散开自己的念力，念力所及，便找到孟月半所处的位置。 “胖大师身上的气息似乎有点异样。”楚逸心中忖道。 “对了。是杀意！”楚逸突然意识到胖大师对他暴露出来是杀意。 参悟“法相”奥义之后，楚逸还有了另外一个意外收获，就是他可以从一个人微妙的气息变化看透他内心真实的意图，而且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外物便可达到。 一个人气息的变化是与其心意相关联，心动则气动，气中映射出心的意图。 所以，便可从一个人的气息变化中抽出其承载的心之意，便得知此人当时所持有的真正意图，哪怕他隐藏的再深也无法避开法相之域。 “胖大师为何要杀自己？”楚逸心中费解道。 楚逸回忆起在与孤独邪月厮杀中，胖大师似乎一直处于弱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难道宫中的那些供奉实力连孤独邪月这样的高手都不如？又或者，李世洵派给他的两名供奉是本身实力就弱？ 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如果不是自己所想，那么就是胖大师故意隐藏实力，从而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境，逼着自己暴露底牌？ 那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结合他暴露出来的杀意，那么目的就很明显，就是来杀他的。 孤独邪月是血红刺派出来的第一波杀手，那么这个隐藏实力的胖大师会不会是血红刺派来的第二波杀手？ 楚逸借助七级浮屠塔收敛元婴境界的气息，对外展现出来的依旧是金丹修为。 既然胖大师对他抱有杀意，那么就必须寻个合适的机会先下手为强，或许这样才有机会逼他说出他背后之人。 楚逸收起纯钧剑，撤去画地为牢，然后御剑飞出，直奔之前约定的山洞。 孟半月望着天幕那道红芒，嘴角露出一丝邪笑。然后，也随之离开，跟了过去。 楚逸落在洞口，等着胖大师过来。 不多会，孟月半落到洞口，笑道：“公子，来的挺早！” 楚逸微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胖大师容光满面，看来此行收获颇丰啊。” 孟月半心中一惊，但转念一想，这小子肯定不知道他与谷月之间的事情。 “那是自然。女人需要雨露，男人需要醇酒，各取所需嘛。” 楚逸赞同道：“大师乃高人风范。对了，供奉之事，不知谷月前辈是什么态度？” 孟月半摇头道：“谷月如今是玄天宗的记名供奉，所以她的立场是与玄天宗保持一致。不过，你猜的对，李景佑确实不想你死在洛川境内。” 楚逸笑了笑道：“只要他不是蠢人，自然不会做损人不利已的事来。” “那洛川这边事情已了，咱们是不是就直奔九原城？”胖大师问道。 楚逸眺望凤凰谷，沉声道：“是要走了！不过”楚逸突然止住了。 孟月半追问道：“不过什么？” 楚逸犹豫再三，还是忍住没有出手。他不确定谷月是不是躲在暗处，如果他贸然对胖大师痛下杀手，谷月必然会出手，到时候反而把自己逼入绝境。 “就是没请大师去洛川城喝酒，实乃一件憾事！”楚逸无奈叹道。 孟月半哈哈笑道：“公子有心了。再说，这酒哪里都能喝，等去了九原城，在与公子一醉方休。” “大师，那咱们就走吧！”楚逸看了一眼旁边的孟月半，神色平静道。 孟月半点了点头道：“好！” 第238章 佛宗法印在水一方 就在楚逸准备御剑离开的刹那，孟半月果断选择出手。只见他腰间的酒葫芦绽放青芒，楚逸和他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汪湖水，无边无际。 孟半月负手站立在酒葫芦上，笑吟吟地看着楚逸。 楚逸御空而立，神色凝重，只觉得体内真元运转困难，似乎被某种力量所压制，无法正常运转。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楚逸镇定自若问道。 孟半月嘿嘿笑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如此镇定。” 楚逸不慌不忙道：“自出京都，我对大师可谓是礼成相待，并无半点慢待之意。大师今日所为，不会也是想要我的命？” 孟半月嗤笑两声，森然道：“小子，你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你是道衍真人徒弟又如何，没有实力就是软柿子。孤独邪月没本事取你性命，我来取。” 楚逸心中已然清楚，问道：“大师是血红刺派来的杀手？或者说，孤独邪月不过是打前锋的，您才是真正后手？” 孟半月冷笑道：“那家伙，也就是打前锋的料。至于，我是不是后手，这点你不需要关心。你现在关心的是自己的小命。你不是喜欢做交易嘛，我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楚逸好奇道：“大师，请说！” “简单。只要你交出你身上的所有法宝，我就饶你不死。留你一条命，成为我的仙奴。如何？”孟半月自信满满道。 “大师，这笔买卖怎么算我都是亏的！”楚逸剑眉微皱道。 “钱财乃身外之物，性命才最重要。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孟月半好心劝说道。 “道理我都懂。不过，我现在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楚逸环顾四周，好奇问道。 在孟半月眼中，楚逸就是即将煮熟的鸭子，飞也飞不出去，索性也不藏拙，如实道：“此方小天地名为天水一方。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真元运行受阻，而且身体倍感沉重？” 真元受阻是真，但倍感沉重却没有，这得益于七级浮屠塔将天水一方的威压给化解了。 “大师，如果猜的没错，与孤独邪月厮杀时，你故意示弱，就是想要看清楚我的真正实力？”楚逸想要确认自己心中的那个疑惑。 “小子，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不过，我没兴趣跟你说这些。等你成为我的奴隶，总有机会知道的真相的。” “搅海翻江。” 说罢，孟半月双手掐诀，一条水龙从湖底飞出，张牙舞爪，直奔楚逸而去。 楚逸因真元受阻，没法催动胜邪和纯钧两把仙剑，也无法施展“画地为牢”。换句话，玄门术法在这方小天地里没有用武之地。 这也说明，孟月半手持的酒葫芦绝对不是凡品，是个非常厉害的宝物。 如果是寻常修士，在天水一方里就只能等着被杀。但对楚逸而言，他并担心。因为，在这小天地中，七级浮屠塔自带的佛宗技能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况且，他现在拥有最强大的神技“寂灭指”。只要能寻到合适的机会，绝对可以翻盘。 同时，醉吟先生给他的三幅字帖，还有两幅没使用。如果真被逼的没办法，那就使用这余下的两幅字帖。虽然有点心疼，但保命要紧。大不了下次再见到醉吟先生，再厚着脸皮讨要几幅就是。 “佛光掠影。” “空冥禅念。” 楚逸御空而行，利用这两道技能，一次次躲过水龙凶猛攻击。 孟月半冷笑几声，右手掐诀，只见湖面顿时有无数道水箭激射而出，构成一道极为严密的箭网。 眼看箭网扑面而来，避无可避，却见楚逸神态自若，施展“火线穿越”技能，瞬间消失。 对于这点，孟月半心中有数。在与孤独邪月厮杀中，楚逸曾经施展过这等诡异的空间穿越术。 在这方小天地中，他就是主人，楚逸虽然可以避开箭网，但他所处的位置依然清晰可见。 孟月半左手掌心向下，然后骤然发力，握住一杆霸王水枪，然后朝他东南角的方向投掷过去。 楚逸心中大凛，不得不现出身形，就在现出身形刹那，箭网再次朝他扑了过来。 避无可避，那就倾力一战。 “金刚破魔！” 楚逸右拳紧握，不退反进，朝那霸王水枪一拳砸了过去。“轰隆”一声巨响，刚猛拳意将霸王水枪砸的粉碎。 “火线穿越。” 楚逸身形消失，再次出现时就在孟月半的身后。但孟月半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一道水墙突然出现，挡住楚逸的去路。 蓦然，水墙之中，水龙突然窜出，张开巨口，咬向楚逸。 楚逸避无可避，一拳狠狠砸向水龙的龙头。两股强大的力量撞击到一起，楚逸被形成的罡风卷出五丈之远，面色苍白，体内气血翻滚。 硬抗这条水龙，还是倍感吃力。 孟月半冷笑道：“楚逸，虽然你仗着身法诡异可以躲避，但是你终究逃不出去。不如乖乖就范，咱们趁早做成这笔交易，对你也是好事。” 楚逸稳住心神，笑道：“胖大师，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别站在那动嘴皮子。” 孟月半嗤笑道：“楚逸，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能笑出来，待会我让你生不如死！” “胖大师，别废话，我还就好奇怎么个生不如死。” 孟月半寒声道：“找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凝！” 话音方落，楚逸所在空间温度骤降，下方水面骤然结冰。楚逸猝不及防，瞬间凝结成冰，成为冰冻人。 “哈哈哈，我看你这次往哪跑？”孟月半嘲讽道。 冰冻之中，楚逸身上温度越来越高，身上冰层很快便融化。 “大师，这冰块硬度不够呀。”楚逸讥讽笑道。胜邪剑虽然用不了，但有火灵小人在，这种程度的寒冰根本对他构不成伤害。 孟月半心中了然，这小子身怀异火，这普通寒冰对他没有任何攻击，怒道：“小子，休得猖狂！” “玄冰龙枪！” 孟月半双手举起，猛然朝楚逸投掷过去，一道通体雪白的寒冰枪裹着威势朝楚逸刺了过去。 楚逸不敢大意，右手再次握拳，朝玄冰龙枪砸了过去。 玄冰龙枪威力之大，远超过楚逸的预期，整个人被巨大罡风卷出去，重重砸向身后的冰墙。 楚逸在冰面上翻滚几下，然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玄冰龙枪悬浮在他面前，仅有一尺之遥。 孟月半看着倒地不起的楚逸，笑道：“只要我一个念头，这柄玄冰龙枪就可以瞬间要了你的命。你还能玩吗？” 楚逸擦干嘴角的鲜血，强行压住胸口的气血，笑道：“大师，我无所谓，就怕你玩不起！” “我玩不起？”孟月半嘲讽道。 话音方落，孟月半眉头紧皱，就见楚逸挣扎起来，盘膝而坐，然后右手覆于右膝，指头触地，乃降魔印。 在七级浮屠塔开启第四层后，楚逸便掌握“佛宗法印”这个技能，令他惊喜的是，佛宗法印并非只有一种法印，而是有五种，分别为“说法印、无畏印、与愿印、降魔印、禅定印”。 而这五印在佛宗被称为“释迦五印”，其中降魔印攻击力最为霸道。 这是楚逸进入元婴以来第一次施展“佛尊法印”中的降魔印。 孟月半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不可思议神色，“佛宗法印，你竟然会佛宗法印！” 降魔印打在玄冰龙枪之上，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玄冰龙枪毫无征兆破碎，在降魔印面前似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哇！”楚逸在施展佛宗法印后，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玄冰龙枪是孟月半以其本命飞剑秋水为载体而施展出来的术法，所以玄冰龙枪被毁，自然会通过本命飞剑秋水反噬到他的身上。 孟月半胸口气血翻滚，面露骇然神色。佛宗在世人的记忆中已经消失上千年，甚至比魔门消失的还要久远。 楚逸竟然会佛宗秘术，这怎么可能？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楚逸为何能够在天水一方中不受压制，想来跟他身上的佛宗秘法有很大关联。 果然在他的身上藏有太多隐秘！ 孟月半望楚逸的眼神，如同望着一座宝库，心中越发期待。 “小子，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孟月半快速调整气息，稳定心神。  第238章 饕餮吞天雷龙再现 楚逸忍住剧痛，嘿嘿笑道：“大师，您这天水一方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 孟月半心中一凛，这才意识到施展“天水一方”对真元消耗极大，倘若不能短时间解决对手，那么便会面临真元枯竭的险境。 不过，他还有最最厉害的杀手锏没有使出。“你放心。足够撑到你生不如死的时候。”吞噬了谷月的修为和精血，足以让他有足够的真元给予支撑。 楚逸见他如此自信，便知他还有后手没有使出。想要速战速决，就必须逼他提前使出后手，否则这样僵持下去对他极为不利。 之前处于防守，是为了试探他的真正实力。现在嘛，那就主动进攻，将他最后的杀手锏逼出来。 “大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楚逸淡淡笑道。 “我看你哪里来的自信！”孟月半催动真元，手中秋水脱手飞出，快如闪电，如一道闪电刺向楚逸的胸口。 与此同时，楚逸所有退路都被玄冰刺封住了去路，已然避无可避。 秋水是孟月半的本命飞剑，如果将这把剑给打残了，那么势必会对他造成重创。 秋水袭来，正合他意。 “金刚破魔。” 楚逸右拳挥出，朝正前方打出，刚猛的拳意瞬间震碎围困他的玄冰刺。 但玄冰刺碎了再凝，依旧将他困住，不得前进一步。 秋水转瞬即至，楚逸无奈之下，便祭出醉吟先生送给他的字帖：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字帖绽放金光，形成一道金色光幕，挡在楚逸的面前，并且金光所及之处，玄冰刺瞬间奔溃。 “庙字帖，该死！”孟月半忍不住骂道。 如果把秋水比作是鱼，那么字帖就是一张网，牢牢困住了秋水。 楚逸抓住机会，使出佛宗法印中的“禅定印”，有一股个无形的力量束缚住秋水，剑身颤抖，但就是无法动弹。 “尔敢！”孟月半怒吼道。他没想到，楚逸竟身怀来自庙的字帖，而且秋水本身似乎被某种力量控制住，隐约之中斩断他对秋水的操控。 秋水是他的本命飞剑，如果强行斩断秋水与他的内在联系，无异于从他身上剐块心头肉，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大师，笑纳了啊！”楚逸飞身，右手握住秋水，然后迅速送入七级浮屠塔之中，彻底斩断它与孟月半的联系。 孟月半踉跄后退几步，差点重心不稳，后仰过去。不过，他反应迅速，一个翻身，然后盘膝而坐，拼命压制胸口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心血。 楚逸二次施展佛宗法印，对他而言，也是雪上加霜。但是他要借助字帖的防御之力，对孟月半发起主动攻击，逼他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只有这样，他才能最关键时刻使出“寂灭指”，否则再拖延下去，自己还真有可能死在这方小天地中。 楚逸把心一横，再次凭空消失。 孟月半早有提防，就在楚逸出现在他头顶上方，朝他一拳猛砸下来时，一道厚厚冰墙将他阻拦。 “找死！”孟月半失去秋水，勃然大怒，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楚逸生不如死。 “饕餮吞天！” 孟月半周身突然黑气涌出，从他体内传来低沉而又令人发毛的声音：“好饿、好饿” 楚逸心中大凛，“饕餮吞天决！他竟是魔道妖人！” 黑气如灵蛇，闻着血肉的气息，朝楚逸攻击而去，但遇到字帖发出的金光，发出“滋滋”声响，散发浓浓的恶臭味。 此时，孟月半面目狰狞，赤裸全身，临空站立，周身黑气翻滚，恐怖如斯。 “好饿，好饿” 他的下身阳物已然变成饕餮的头颅，张开巨口，露出尖锐獠牙，流淌腥臭无比的液体，滴落到冰面上，瞬间融化。 这是楚逸近距离看到饕餮的模样，但也仅仅看到头颅，这与古籍山海经描述的羊身人面不一致。 在天机营时，楚逸曾查看古籍，书中有记载：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名曰饕餮。 孟月半厉声道：“小子，今日就让你成为饕餮的腹中餐！” 楚逸神色凝重，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寂灭指无法击溃这头饕餮，那么他就真要成为这头畜生的腹中餐了。 “好饿，好饿”孟月半意识消散，面目狰狞起来。 说着，饕餮裹着浓浓黑气，直奔楚逸而去。 顷刻间，黑气盖住字帖，金光消失。 没有了防御，楚逸彻底暴露在饕餮的巨口之下。 只是，楚逸并没有逃离，他在等时机，最佳时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能不能活下来，就在一指。 “寂灭指！” 楚逸爆吼一声，右手大拇指狠狠朝饕餮头颅按了下去。 一股极为霸道力量轰击到饕餮头颅上，“啊”饕餮发出一声惨叫，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头颅奔溃。 “吃了你，吃了你”饕餮不甘心怒吼着。尚未消散的黑气再次聚拢，化作一条黑龙，朝楚逸冲了过去。 关键时刻，楚逸突然想起伏龙幡。不管如何，死马当作活马医。 楚逸取出伏龙幡，挡在自己的面前。 伏龙幡异变陡生，就见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雷龙从伏龙幡中飞了出来，然后身形骤然变大，张嘴便将黑龙一口吞下。 饕餮惊恐道：“太古雷龙。” 话音方落，雷龙以闪电般速度一口咬住饕餮头颅，将其吞噬。 “啊”孟月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雷龙看了一眼这个倒地昏迷的人类，然后转身飞入伏龙幡中，就连其主人也懒得看一眼，神态极为高傲。 楚逸陪着笑脸，恭送它离去，暗道一声：“好险！” 收起伏龙幡，楚逸强忍疼痛，走到孟月半跟前，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在看他下身，血淋淋的，也空荡荡的。楚逸莫名夹了夹大腿，还好命根子安然无恙。 好好一个男人，就这么变成太监。 “你真是个人才！就算你修炼饕餮吞天决，你炼哪里不好，非要炼自己的命根子。这下好了，彻底成为一个没把子的废人。”楚逸喃喃道。 不过，眼下他还在小天地中。要想出去，还得靠他。 楚逸掏出丹药，给他喂了一颗，然后坐在旁边调息，等他醒来。 约莫半个时辰，孟月半幽幽醒来，下半身传来的撕心的疼痛，让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醒了。”楚逸淡淡问道。 孟月半知道自己败的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你赢了！” 楚逸心中没有一丝的喜悦，沉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哼！成王败寇，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过，我还没败的那么彻底。”孟月半冷笑道。 楚逸寒声道：“是吗？只要我杀了你，这方小天地不就会自行消失。” 孟月半强忍着体内锥心的剧痛，讥讽笑道：“那你试试就知道了！”笑了两声，孟月半忍不住一阵咳嗽，随即吐出一口精血。 如今，元婴受损严重，境界跌落到筑基境，已如同废人，能够保住这条老命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大师，你难道真的舍得你这条命？”楚逸双眼盯着他的眼睛，从他气息变化中楚逸读出他真实的意图，就是苟且活下去。 孟月半冷笑道：“能在死之前拉你坐做垫背，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楚逸不想再与他多废话，这种人不把他逼到绝境断不会认怂。楚逸不再犹豫，伸出右手，按住他的天灵盖，冷声道：“大师可知道，我掌控的是何种异火？” “是什么？”孟月半心中大凛，但仍强装镇定道。但他不知道，楚逸在参悟“法相”终极奥义后，可以通过对人的气息变化而读懂其内心最真实的意图。 “紫薇天火！”楚逸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闻言，孟月半顿时觉得有股寒意流遍全身，他已经感受到天灵盖处传来的温度。 “大师，咱们赌一把，是你快，还是我快？你快的话，咱们一起死；我快的话，死道友不死贫道。”楚逸神态自若道。  第239章 草灰伏线暗藏玄机 紫薇天火乃世上三大异火之一，而且属性品秩最高。孟月半心中盘算起来，终究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死掉。 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他内心深处，终究是个怕死之人。否则，他也不会躲到京都城中。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只要他不离开京都，他真正的身份就不会暴露，而且魔门那帮人也找不到他。 但血红刺这次给的任务报酬实在太诱惑，那是魔门失传已久的饕餮纹方尊。 所以，权衡再三后，他终于选择主动提出护送楚逸前往九原城。 哪知，楚逸身上拥有如此多的秘法，法宝更是层出不穷，即便在这方小天地里，还是被人干翻了，成为货真价实的大太监。 “我输了！”孟月半终于选择放弃同归于尽。 “大师，怎么说？”楚逸并没有选择收手。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孟月半无力道。 “还有呢？”楚逸依旧不满足。 “你不要得寸进尺！”孟月半冷喝道。 “大师，您的命，金贵的很。”楚逸微笑道。 “你想要饕餮吞天决？”孟月半问道。 “这么变态的法决，我不感兴趣。我只对大师的这个酒葫芦很有兴趣。”楚逸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天水一方这样的小天地可以无形压制玄门修士的修为。 倘若有纯钧剑坐镇其中，再布下焚天剑阵，绝对是件大杀器啊。 孟月半沉吟片刻，道：“楚公子身怀诸多重保，也不缺少这个吧。弄不好，贪多嚼不烂。” “大师，这就不劳烦您费心了。”楚逸不以为然道。 孟月半叹了几声，无奈道：“这葫芦名叫碧玉，乃水系法宝，与我本命飞剑秋水剑意契合。既然秋水已落到你手中，这碧玉葫芦送你也就是了。” “大师果然是豪爽之人。”楚逸赞道。 话音方落，二人从小天地消失，现身在山洞洞口处。 “楚公子，开启碧玉葫芦的口诀我已传给你，咱们也算是两清了，我可以走了吧？”孟月半试探问道。 “大师，先不着急，你的故事还没说呢？”楚逸笑吟吟道。 孟月半苦笑几声道：“血红刺给我的任务报酬很诱惑，所以才敢冒风险接下杀你的任务。但血红刺受谁委托，那我就不得而知。” 楚逸眉头微皱，问道：“孤独邪月在血红刺元婴榜上排名第十九位，那大师还在榜中？” 孟月半又叹了几声，无力道：“元婴榜第九位。” “第九位！”楚逸吃惊道。 孤独邪月排名第十九位，孟月半排名第九位，那接下来第三波杀手，还不得排名前三呀。 震惊之余，楚逸问道：“大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也该告诉我真正身份了吧。” “真名孟月半，曾是野修，不过偶然获得魔门的饕餮吞天决，又机缘巧合成为宫中供奉。” “孟月半。月半，合起来就是胖字，还真是好名字。大师，饕餮吞天决可是魔门秘术，你这偶然得来也太偶然了吧。别告诉我，无巧不成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怎么知道它是魔门秘术？”孟月半狐疑道。 “我在天机营任职，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孟大师，你是魔门中人，对吧？”楚逸好奇问道。 孟月半犹豫片刻，道：“你猜的没错，我是魔门中人。我因个人恩怨，这才从西胡逃到了南唐，然后以野修身份站稳脚跟，后来机缘巧合成为宫中供奉，之后就一直在京都从未离开。” 听到“西胡”二字，楚逸心中一凛，问道：“魔门在西胡境内？” 孟月半沉吟道：“千年前，玄门和庙联手，重创魔门，这才退到西胡休养生息。” 楚逸脑子里顿时闪现一个念头：玉环被魔门妖人掳走，说不定也就在西胡，“魔门在西胡境内具体哪个地方？” 孟月半只能把他知道的说出来，“魔门有三宗，擎阳宗、掩月宗、弑颜殿。三宗之上，还有圣地鬼蜮。圣地终年神秘，不知它在何处。至于三宗，我来自掩月宗，掩月宗的宗门如今就在西胡境内的苍岩山领域。具体在哪个方位，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清楚。” “苍岩山。”楚逸记下这个名字。 “大师，那你还知道朝廷这次为何突然急着要对西胡动武？”楚逸问道。 孟月半想了片刻，皱眉道：“要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玄门察觉到魔门有东山再起的迹象，所以需要世俗力量配合，对魔门一网打尽。” 楚逸按照“假设推理求证”的逻辑思路，将各方面信息综合起来，得到的结论与孟月半猜想基本吻合。 而剑无尘去寻找玉环，或许也是从血红刺那边得到什么消息，这才会如此匆忙。 倘若玄门真的对魔门下手，那玉环很有可能被当做魔门妖人一并诛杀。 但是，如此重要内幕，为何师父道衍真人没有告诉他。但转念一想，师父跟他提及魔门一圣地三宗门的事情，尤其是叮嘱他遇到持有离魂珠、拦云幡以及盘龙戟之人，第一要务就是跑。 实际上，师父已经间接告诉他，这次前往九原城很有可能会与魔门中人相遇。 或者，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算到，这件事可以从别人口中得知，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孟月半。 如果这个推论正确，那么孟月半成为京都供奉之事就是事先策划好，明知他是掩月宗的人还把他搞进来，那绝对是所求甚大。 再深究下去，血红刺以饕餮纹方尊引诱孟月半离开京都，多半也是玄门在幕后策划。 玄门领袖五老峰，那五老峰与血红刺又是什么关系？ 如果二者没有关系，又为何会把隐藏在京都的魔门妖人诱惑出来？难道只是巧合吗？ 如今看来，未必是巧合。倘若不是巧合，那便可以断定，五老峰与血红刺之间必然有着不被人告知的隐秘关系。 但他身为道衍真人的关门弟子，五老峰又为何会坐视血红刺暗杀而不理？这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难道五老峰就那么自信认为，他可以安全度过血红刺的每一次刺杀？ 诸多头绪，散乱如麻。 每一个问题，都是层层叠加，环环相扣。要想层层解惑，只能找到最核心、最底层的那个问题，然后再给予解答。 草灰蛇线，伏延千里。 又怎是他在如此短时间内抽丝剥茧，找到最底层问题。 楚逸收回纷乱思绪，不曾想后背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趟九原城之行，果然暗藏玄机！ “大师，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楚逸灵机一动问道。 孟月半正愁楚逸会过河拆桥，急忙答应道：“楚公子，请说！” 楚逸取出秋水，插在他面前，道：“大师，我在你泥宫丸中种下一粒紫薇天火的火种，我就将秋水还给你，并且送你丹药，助你提升修为，如何？” 孟月半一听便明白他的用意，暗道这小子想控制他，真正成为他的奴仆。 按照野修生存法则: 眼前形势比人弱,君子复仇慢思量。 “成交！” 楚逸将紫薇天火的一粒小火种置入到孟月半的泥宫丸，只要他一个念头，紫薇天火瞬间便可焚烧他的元神。 弄好后，楚逸将秋水和一些丹药给了他，然后帮他理顺体内气血，将境界稳固在筑基后期。 “大师，没了命根子，走路是不是感觉裤裆那里空空的？”楚逸好奇问道。 孟月半似乎不理会，只要能保命，没了命根子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有一株草药，名叫龙根草。 常人服用，可以让男人雄风再起，做真男人。如果是器官发育不全，或者器官缺失，服用后便可恢复原状，甚至威力更猛。 而“龙根草”生长领域就在南唐与西胡边境之处。所以，这次跟随楚逸前往九原城，还是有机会弄到“龙根草”的。 “公子，要不你试试？”孟月半打趣道。 楚逸哈哈笑道：“大师，你放心，等到了九原城，我会让他们多方打听，尽快弄到龙根草，让你早日恢复男儿身。” “那就多谢公子。”孟月半感激道。 从凤凰谷离开后，二人直奔九原城。这一路下来，楚逸没有再遇到任何袭杀。 十日后，距离九原城越来越近。但楚逸一路走来，却发现，越往西去，人烟越发稀少，百姓愈加贫苦，已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战事开启，云州以西的这些老百姓，他们又该如何讨生活？ 一念及此，楚逸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  第240章 衙门停摆百姓无望 眺望远方，一眼就看见巍峨的大山，烽火台沿山脊蜿蜒而间隔相建。 此山名叫牟那山，南北走向，其西麓陡峭，植被稀疏；东坡平缓，草木茂盛。自然资源丰富。 牟那山之西便是西胡之辖境，之东则是南唐辖境。由于东面资源丰富，西胡与南唐之间曾经发生多次局部战争，而九原城便是两边必争之地。 在史书记载中，南唐与西胡的局部战争生不下百次，而九原城落入西胡人手中只有九次。这也间接说明，南唐整体军事实力的强大。 所以，牟那山就成为南唐西部边境线当中最重要的部分。 在牟那山东侧，距离九原城五十里远的地方建有一座军营，名叫包头营。包头营驻扎的兵士人数在九百人左右，设游骑将军一人，昭武校尉一人，录属朔方军管辖。 从配置上来说，游骑将军官阶为从五品上，已然属于高配。这也从侧面论证九原城的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同时，包头营士兵人数虽不足千人，但单兵作战能力强，几乎都是身久经沙场的老兵。 没有战争时，这帮人会以马匪的身份摸进西胡境内打家劫舍，俗称“打秋风”，其目的有三个：一是在有限范围内消灭西胡的有生力量；二是为军营提供充足的物资保障，主要是牛羊肉等物资；三是抓西胡的女人充当军妓，满足兵士的生理需求。 对西胡人而言，这帮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但对南唐人而言，这帮人就是“杀光仇敌，保家卫国”。所以，立场不同，观念不同。 在来之前，楚逸就初步对九原城的军事防卫做了解。他内心深处虽然不认可打秋风这种做法，但对南唐而言，这也是其军事战略的一个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即消灭有生力量，又能提高兵士待遇，何乐而不为。 但这种做法弊端就在于会加深世代仇恨，导致双方再无言和的可能性，彼此心中充满的永远的敌意和仇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去死。 这也就为何九原城的县令，大多死于非命的症结所在。以至于，没有人愿意到九原城来当县令，哪怕给了固定期限，也没有人愿意过来。 自上任县令死了之后，县令之位一直空缺，而且现任的县丞，也就是二把手，也是称病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办公。 风声鹤唳之下，九原城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倘若没有包头营坐镇其边，恐怕城内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楚逸站在九原城的城门前，抬头凝视“九原城”三个锈迹斑斑的大字。 南唐西境的荒凉，楚逸这一路走来，早已深有体会。虽然能够体会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苍凉，但更多还是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凄凉。 京都的繁华与这里的悲凉，俨然是两种极端的场景。这是命运的不公，还是人为的伤害？ 然而，九原城内的景象与城外也是天壤之别。 因地理位置特殊，九原城内有内河穿过，城中建筑依水而建，亭台楼阁林立，仿佛置身江南秀丽景色之中。这主要原因在于，九原城最早上任的县令来自南唐富饶的楚州金陵城，所以这里建筑是以金陵园林风格为主。 “没想到，这九原城内风景一边独好啊！”孟月半颇有意外。 楚逸虽然从搜集的信息当中大概知道九原城的基本情况，但真正走进这座古城，还是被它的那种秀美所吸引，难怪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这简直是块风水宝地嘛。 “大师，之前在洛川城欠的酒债，我就在这给你还了呀。”楚逸扭头看着他笑道。 孟月半腰间依然挂着一个葫芦，但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碧玉葫芦，而就是个普通的酒葫芦。 “哪里喝都一样。我呀，现在也只能喝酒，又不能那啥的，无所谓。”孟月半有点伤感。 楚逸笑道：“大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肯定会长出更好的。到时候，你还得感谢自己因祸得福！” 孟月半白了他两眼，暗道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谁他娘愿意裤裆那玩意失而复得呀。 “公子，你这新官上任，是不是缺个师爷呀。我孟某不才，毛遂自荐，这师爷我来当，如何？”孟月半现在只能一门心思抱楚逸的大腿，毕竟后半生的幸福都在他手上。而且，这小子身上藏有太多隐秘，以后成长空间无限，跟着他修行问题多半可以解决。 另外，孟月半也突然感到一阵释怀，之前虽隐藏在京都，其内心也是惴惴不安，生怕哪天被道衍真人或宫中那些大供奉瞧出端倪，到时候必死无疑。现在有楚逸这小子替他挡在前面，真出事自然有人冲在前面。 况且，这次离开京都还有另外一个人，名叫陆显芝，是个元婴女剑修。 若论实力，与他伯仲之间，关键这娘们出剑就分生死，而且都不带商量的，是个狠人。 孟月半不想在这娘们面前丢脸，所以想楚逸商量，编织个极为漂亮的缘由来解释他为何跌境，总不能说是杀楚逸不成反被揍吧。 除了拍马屁，还得做点实际的活儿才能证明自己的忠心。 “大师，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当师爷。不过，你放心。如果陆姐姐问起来，绝对不会让你丢面子，保证让你面子里子都有 。”楚逸笑吟吟道。 “有大人这句话，师爷我自然放一百个心。” 说话间，二人来到县衙大门前。 “就是这里了。”楚逸看了看大门上的牌匾，写着四个大字：“九原县衙”。 可问题是，这大白天的，县衙大门紧闭。敲了十多下也没人开门，这真是大白天见鬼了。 “年轻人，别敲了。这县太爷都死了，里面人早跑了，谁还敢来啊。”一个路过大爷无奈道。 楚逸走上前，抱拳道：“老丈，您是说这县衙是空的，没有人值班？” “那可不是。谁愿意把命丢这。我听说呀，西胡人给县衙里的人都写了恐吓信，谁来谁就死。弄的人心惶惶，没人敢愿意冒险。这帮软骨头，欺负自己人威风的很，一封胡人的信就把他们吓个半死。”老者越说越气愤。 楚逸眉头微皱，暗道这西胡人竟然狂妄到如此地步，赤裸裸的威胁。这要是被李世洵知道，他养了一帮怂人，还不气的要杀人呀。 “老丈，那你们的生活现在过的如何？”楚逸一脸关切道。 “唉！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个盼头哦。”说罢，老者摇着头离开了。 楚逸目光扫过眼前这条大街，两边的商铺有关，有开，街上行人稀少，一副衰败的景象。当官的都躲起来保命，谁又能考虑到百姓的生死。 “大师，依你之见，咱们要怎么做？”楚逸收回目光望向孟月半。 孟月半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现在就是师爷，是师爷就得给老爷出主意啊。 “大人，这好办呀。这帮人不是都怕死嘛，咱们不怕呀，这县大衙正常开，县老爷正常做。如果他们不来，按照律法，就地革职。反正这次过来，陛下应该不会具体过问这些小事，全凭公子做主。这帮人清除之后，再以公开聘请的方式，从城里找愿意干事的年轻人，给钱给官职，还怕他们不来。另外，咱们带来的那些兄弟，也借助这次机会进入县衙，这样后面好办事。”孟月半一股脑说了出来。 楚逸嘿嘿笑道：“大师，您这个师爷还是很够格的嘛。” “为大人效力，不仅要够格，还要站高看远，做到未雨绸缪！”孟月半自我标榜起来。 “师爷，那咱们就进去吧。”楚逸说着，右脚猛踹大门，“哐当”一声响，大门大开。楚逸在前，孟月半在后，两人堂而皇之走了进去。 他们前脚进去，后脚就有躲在暗处的人离开，各自回去禀报。 “看来，盯你的人不少啊。”孟月半笑道。 楚逸不以为然道：“无所谓，已经习惯了。” 半个时辰后，楚逸和孟月半便把整个衙门都走遍看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二人来到大堂，一眼望去，就是那金灿灿的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据说，世有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表里有明，人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扪心而来，则见肠胃五脏，历然无碍。说的就是这个明镜。可惜呀，这都是写给无知百姓看的，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搜刮民脂民膏。”孟月半感慨道。 楚逸苦笑道：“这个世道，盛世也好，战乱也罢，受苦的永远是平头百姓。” “公子对百姓爱之深切啊！”孟月半好奇道。 “如果王朝是船，百姓是水。那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没人不懂，只不过难以做到吧。”楚逸走到正中央的公案前，低头看着桌面上摆放的物件。 惊堂木、签筒、印盒、印垫放在印架上，印盒空空如也，不知道上任知县的官印落在何处？不过，这次过来，吏部已经重新给他七品县令的官印。 楚逸取出官印，然后放在印盒之中。 印架子旁边，摆放着红黑两个砚台，里面的墨早已干涸。旁边的笔架上悬着朱笔和墨笔，签筒内分别置红头签和绿头签。按照规定，绿头签是捕签，用来捕人的；红头签是刑签，下令动刑的。按规矩，红头签每签十板，多以杖臀为主。 楚逸轻轻坐了下来，右手拿起乌黑的惊堂木，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遍及全身。 因为，他已然是一方父母官。为官者，自然要心里装着黎明百姓。可现实是，古往今来，为官者，多数为了头上这顶乌纱帽。 此时，他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手中的惊堂木狠狠拍下去，然后威慑那些魑魅魍魉，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公子，这惊堂木也是有说法的。皇帝用的惊堂木叫“震山河”，用它击案板以显赫皇威；丞相用的惊堂木称为“佐朝纲”，表明身份，振兴朝纲。依我看，都是忽悠人的，全他娘的屁话。”孟月半嘲讽道。 “倘若这惊堂木，震醒他人同时，也能震醒自己，那也未尝不可！”楚逸喃喃道。 第241章 探花县令 各方反应 楚逸进入县大衙的消息很快传到包头营游骑将军张明泰和昭武校尉刘罗根二人耳中。 包头营，中账。 四十多岁的张明泰虎背熊腰，精神烁烁，双眼炯炯有神。坐在他下方的罗飞皮肤白净，书生气稍显浓。 罗飞犹豫片刻，问道：“大人，这个楚逸什么来头？” 张明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知道这届华榜榜首书院是哪家？” 罗飞想了想，道：“好像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书院，叫烟凌书院。” 张明泰点头道：“这个楚逸，就是烟凌书院的院长。” “他是院长！”罗飞不可置信道。 张明泰继续道：“本届春闱，他高中探花。” “探花！”罗飞瞪大眼睛。 张明泰本想告诉他，楚逸就是原朔方军统帅，现任兵部尚书楚剑锋之子。但想了想，认为这些内幕没必要让他知晓。 “大人，按理说，这前三甲的人只会进翰林院，怎么跑到这里接任县令，有点说不通啊？”罗飞不解道。 “这是上面的安排，你我没必要过多猜想。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每时每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不管做什么，都要一一呈报上来。”张明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罗飞满脸疑惑道：“大人，这是为何？” “没有原因，你照做就好。另外，你安排一下，明天晚上在西风楼给咱们知县大人接风洗尘。”张明泰吩咐道。 “是，大人！”罗飞领命走出中账大营。 他刚走，便有一道身影出现，站在张明泰面前。 张明泰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抱拳躬身道：“仙师！”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穿灰色长衫，手执一柄蒲扇，冷冷看了他两眼，道：“楚逸既然来了，你亲自跑一趟，给西胡那边传个信，就说京都那边来了条大鱼。如果想吃鱼，就自己来抓。” “是，仙师！”张明泰不敢抬头。 等他抬头时，才发现那人已经离开。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心里清楚，这个人是以楚怀名义来的。楚怀身后站着的是越王，越王身后站的是山上的某个大宗门。 而这个仙师，就是来自那个不知名的大宗门。 如今的他，官拜游骑将军，掌控包头营，都是楚怀在后面替他运作。楚怀图什么，他心里还是有点数。但既然选择站队，那就别无选择，只能听命行事。 县衙大门前，张贴着一张告示：明日午时前，不到衙门者，立即革职，贬为庶人。 孟月半贴好告示，然后笑着对围观群众喊道：“老乡们，咱们青天大老爷已经前来赴任。今后有什么事，新老爷会替你们做主的。” 众人闻言，低头窃语，然后各自散开，似乎对这个新来的老爷没多大兴趣。 县丞府中。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搂着貌美的小妾在喝酒寻欢，正是九原城县丞赵大宝。 此时，一个家丁匆匆前来禀报：“老爷，衙门口那么张贴告示了，说是明日午时之前不去衙门值班，立即革职，贬为庶人。” “什么？”赵大宝推开小妾震惊道。“还真赶来啊！” “老爷，您可是堂堂县丞，他有什么权力革职您呀？”一旁小妾不解道。 “你懂个屁！现在城里乱成一锅粥，天高皇帝远的，就是杀人也没问题。这家伙，来头不小呀！”赵大宝摸了摸自己的滚圆的肚子。 “老爷，那您是要去了？可咱们不是收到那份信嘛，这要是去的话，老爷不是有危险。”小妾落泪道。 “你们女人呀，头发长见识短。他敢来这里赴任，怎么会不做好万全准备。我听说，来的是京都城的大人物，咱们得罪不起。”赵大宝还是有点政治觉悟。 如今九原城的情况，他心里清楚的很。这里是西胡与南唐交界重镇，历来是必将必争之地。 前两日他与张明泰喝花酒，想着酒后能从张明泰口中套点内幕，没想到口风很紧，几乎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但赵大宝也是个心细之人，越套不到消息，就越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备马，去县衙！”赵大宝把心一横，决定前往县衙。 县尉府。 “老爷，赵大宝去县衙了。”家丁匆匆来报。 “没看出来，赵大宝贪生怕死，这个时候竟然敢去。有问题，有问题。”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搁下手中毛笔，神色狐疑道。 此人正是九原城现任县尉袁钦明。 袁钦明凝思片刻，道：“快备车，去县衙。” 赵大宝骑着他最心爱的大白马，摇头晃脑朝衙门方向走去，在他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青衣的汉字，腰间佩刀，神色凛然。 马车里，袁钦明眉头紧皱，听说这新来的县令来头很大，但怎么个大法目前还不清楚。 九原城如今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这个时候上面突然派人过来，必然有此深意。 “哎呦！这不是袁大人的马车嘛！听说袁大人身体欠佳，不想在这里遇到。袁大人，这是要去哪呀？”赵大宝幸灾乐祸道。 “赵大人去哪，我就去哪。”袁钦明隔着车窗冷笑道 “那敢情好，咱们一同前去。” 约莫一盏茶功夫，赵大宝和袁钦明来到衙门口。大门空开着，没人守卫。再看大门口贴的告示，两个人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赵大人，楞着做什么，进去吧。”袁钦明不咸不淡道。 “袁大人，你可是管三班衙役的。现在大人来了，这衙门口还没个人影，这可是失职呀。”赵大宝笑着提醒道。 “哼。这点不劳赵大人费心。”话音方落，就有四名衙役急匆匆赶了过来，“见过袁大人、赵大人。” “你两个在大门口守着，你两个去公堂门口守着。”袁钦明冷声道。 “是，大人。” “哎呦！袁大人考虑周到嘛。” 此时，楚逸坐在公堂案前，正在看之前的结案记录，就见两个衙役走了进来，彼此对视一眼，然后朝楚逸躬身道：“小的见过大人。” 楚逸笑问道：“就你们两个？” “回大人的话，县丞赵大宝赵大人，县尉袁钦明袁大人马上就到。除了我们俩，大门口也有两个兄弟在值守。” “三班衙役，上任县令在位时，有多少人，如今还留下多少人？”楚逸漫不经心问道。 “回大人。原来皂班、捕班、壮班三班约莫一百人，除此三班外，还有看管门户的门子，管米谷出入的斗级，管监狱的禁卒，协助验尸的仵作，传信的铺兵，看管银钱的库子，以及茶夫、灯夫、伙夫、轿夫、膳夫、更夫、吹手等，差不多四百来号人，加起来的话有五百多号人。” 楚逸顿时愣住，他没想到县衙下面竟然有五百多人，这机构都臃肿到这种地步了。 如果一个西部边境的小城都有如此多的衙役、杂役，那其他较为富饶的地方，不是更多啊。 直到此刻，楚逸突然才明白，百姓疾苦，就在于苛捐杂税多如牛毛。 这帮人都不从事生产劳动，不创造价值，都是吃老百姓的血脂血膏，说白了，就是一堆寄生虫。 “现在的话，小的也不清楚，不过，据我说知，现在估摸不到百人。” “都去哪了？”楚逸好奇问道。 “没了俸银，大伙都自谋出路去了。” 楚逸沉吟片刻，问道：“那你们为何还留下？” “大人，这个问题我来说。”袁钦明大步跨了进来，抱拳朗声道。“下官袁钦明，见过大人。” 赵大宝也抱拳道：“下官赵大宝，见过大人。” 楚逸微微一笑道：“两位大人，不必客气。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今后公务上还望两位大人多指点。” 第242章 地头蛇起举步维艰 “大人您客气了。不过，下官这边尚未收到吏部书，还不知大人如何称呼？”赵大宝身为县丞，掌管书方面的事宜。现在书没大，人先到了。 “忘记自我介绍。在陆下楚逸，金科探花郎。” “探花！”二人异口同声道。 “大人方才说，您叫楚逸？”赵大宝突然想到一个人，急忙追问道。“可是咱们云州洛川城烟凌书院的院长楚逸？” 楚逸笑着点头道：“赵大人，也听过烟凌书院？” 赵大宝恍然大悟道，急忙拱手作揖道：“学生见过楚院长。” 袁钦明心中一愣，这次想起来，眼前这个楚逸就是烟凌书院的院长，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长，还是云州象山书院归吾先生的关门弟子。 “学生见过楚院长。”袁钦明拱手作揖道。 楚逸微笑道：“两位大人不必客气。” 赵大宝年轻时正是在象山书院求学，并且考取功名，辗转几回成为九原城的县丞。 袁钦明虽不是来自象山书院，但烟凌书院如日中天，出于读书人的礼仪，自然也要拜上一拜，更何况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然要把关系拉的亲近些。 “对了，袁大人，方才说到他们这些人为何留下来？” “大人有所不知。他们之所以留下来，都是些年轻力壮之人。咱们九原城地理位置特殊，有些地方还需要人把守，故而他们都留了下来。” “那他们的俸银照常发？”楚逸淡淡问道。 “大人，俸银发放之事是由赵大人负责。下官不甚清楚！”袁钦明将问题抛给赵大宝。 赵大宝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城内人心惶惶，为了节省开支，就把那些闲杂人等全都赶了回去。这样，仅有的银两才能保证衙门正常运转。” “是吗？我来的时候，衙门好像都关门很久了，都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赵大人口中的运转，是怎么个运转法？”楚逸不咸不淡道。 “大人，关闭衙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等虽在家中，但依然不敢懈怠，居家处理公事。刚才大人所说的问题，下官知之甚少。袁大人负责三班衙役管制，由袁大人解释最合适不过。”赵大宝话锋一转，便将问题抛给了袁钦明。 袁钦明清了清嗓子，道：“大人，留下来的这些人，主要负责监狱、城门、粮库等关键地方的值守。再加上，城内人心惶惶，各类案件频发，也需要他们负责巡城，维护城内治安。” 楚逸“哦”了一声道，“我怎么听说，两位大人的府上安排了不少衙役值守呀。” 袁钦明背后渗出丝丝冷汗，硬着头皮道：“大人明鉴，我等殚精竭虑维护城内安稳，绝无私心呀。这些话，多半是那些隐藏在城内的西胡人造谣生事，制造事端。” “袁大人说的对。大人，我等恪尽职守，不敢丝毫懈怠，还请大人明鉴啊。”赵大宝抱拳道。 楚逸微微一笑道：“两位大人不必紧张，我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真的。对了，西胡人的那封信，两位大人如何看？” 赵大宝和袁钦明彼此看了一眼，然后心领神会，各自低下了头，不愿谈及此事。 楚逸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回答，便转移话题道：“两位大人，那从明天开始，衙门正常运转。通知城中所有人，除值守外的，全部到衙门外面空地上集合待命。不得有误！” “是，大人。” 出了衙门口，袁钦明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抬头望向天幕，喃喃道：“这是要变天了吗？” 袁大宝冷笑几声，道：“光打雷不下雨，变不了天的。” 袁钦明心领神会，笑了笑道：“但愿如此吧！” 公堂上，楚逸坐在案前，双手托腮，望着外面怔怔出神。 这两个家伙阳奉阴违，一肚子坏水，想让他们乖乖就范，不动用点手段还真不行。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急匆匆走了进来，小声道：“大人，包头营的罗大人前来求见！” 楚逸微微一怔，脑子快速转了一下，便知道衙役口中的这个罗大人就是包头营的昭武校尉罗飞。 “请他进来！” 罗飞大步上前，抱拳笑吟吟道：“在下罗方，见过楚大人。” 楚逸起身，走了下去，笑道：“不知罗大人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罗飞如实道：“张明泰，张将军明晚在西风楼设宴，为楚大人接风洗尘，还请您赏脸一叙！” 楚逸心中一凛，暗道自己刚过来，包头营那边就先动了起来。 “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参加？” “我家大人，只请了楚大人一人。” 楚逸沉吟片刻，道：“替我转告张将军，明晚准时赴约！” 罗飞抱拳道：“好！楚大人，告辞！”说完，罗方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停下身来，转身问道：“大人，您可认识楚怀楚将军？” 楚逸微愕，顿了顿，道：“罗校尉与他相识？” 罗飞摇头微笑道：“楚将军如今是我朔方军军中之战神，罗某只有敬仰之心，哪能有幸与战神相识。” “战神？”楚逸颇为意外道。 “楚大人，不知道？”罗飞反问道。 楚逸摇头道：“不知晓。” 罗飞眼中一丝狐疑，但又不好再多问，抱拳道：“那明天晚上，西风楼，不见不散！告辞！” “这个罗飞，似乎有意试探公子与楚怀的关系。”孟月半从后堂走了出来。 “大家都姓楚，自然会有所猜疑。不过，我这个大哥成为战神，倒还第一次听说，看来他在朔方军中的影响力甚大。”楚逸脸上似有担忧。 “朔方军是忠勇侯一手带出来的，楚怀打小跟随忠勇侯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军中威望自然有增无减。再加上，有越王背后的玄天宗，这战神之名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孟月半冷声道。 “明天晚上喝酒，记得叫上我啊。没什么事，我去睡觉了呀。”孟月半打了几个哈欠，转身朝后堂走去。 楚逸揉了揉太阳穴，这九原城的境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赵大宝和袁钦名，看似两个不怎么对付，可要对付起他来，二人会毫不犹豫联起手来。 再加上，还有包头营的这个张明泰，他是不是楚怀的人，暂时还无法确定？但至少，这个罗飞还不是他的人，否则也不会贸然问出刚才那个问题。 既然罗飞不是楚怀的人，那就把他暂时拉过来。这样的话，包头营这边也算有个眼线。 只不过，眼下还不好动用自己的人，凡事还得亲力亲为啊。 “就不知道陆姐姐现在哪里？”楚逸喃喃道。 “你找我？”不知何时，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另外一名宫中供奉陆显芝。 楚逸惊喜道：“陆姐姐，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陆显芝神色微变，冷声道：“他怎么回事？” 楚逸也不道出实情，含糊道：“中途遇到一点麻烦，大师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也就跌了境。” 陆显芝蹙眉道：“什么麻烦？” 楚逸干咳两声，如实道：“遇到血红刺的杀手，元婴榜排名第十九位的，孤独邪月。” “是他！”陆显芝眉头皱的更深。 “对了，陆姐姐，你来九原城有几日了？”楚逸问道。 “比你早到五天左右。” “陆姐姐，有什么发现嘛？”楚逸问道。 “九原城内，藏有不下二十名修士，境界最高的也就金丹中期左右。一个边境小城，隐藏如此多的修士，有点说不通。”陆显芝疑惑道。 “还知道，他们来自哪些宗门？”楚逸问道。 “六大宗门的弟子暂时没发现，多是些野修，或者小宗门的弟子。” 楚逸沉吟片刻道：“不应该啊！”既然玄门要对魔门下手，不应该只有这些小虾米在这里瞎闹腾呀。 “什么不应该？”陆显芝好奇道。 楚逸凝思道：“据说，魔门三宗就在西胡境内。” 陆显芝饶有意味看着他，问道：“你已经猜到了？” 楚逸点了点头道：“师父虽然没有明确告诉我，但这一路下来，我还是能够猜到一些的。” “你想去西胡？”陆显芝皱眉问道。 楚逸没想到她可以通过这简短对话，就能猜出自己的心思，便也不再隐藏，如实道：“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这件事本与你无关，为何要涉险牵入其中？况且，凭你现在修为，真遇到魔门高手，未必能够活着回来。” “这个我明白。但我必须要救一个人！”楚逸目光坚定，已然下定决心。 陆显芝似有惊讶，出于职责，如实道：“国师这次让你过来，自然有他的考虑。至于你是否要进入西胡参与此事，我不管。而我这次出来的职责，就是护你在九原城内的安全。你在九原城一天，你的安危就在我手中。你要是出了九原城，生死由命。” 楚逸微微一笑，感激道：“有陆姐姐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第243章 西风酒楼剑斩元婴 西风楼，是九原城最繁华的酒楼。 自从上任县令被刺杀后，九原城人心惶惶，但西风楼的生意不但没有冷淡，反而人满为患，多数是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的心态而来。 一个年轻伙计领着楚逸与孟月半二人走上二楼，带他走进一个装修十分精致的雅间。 “公子，里面请。” 楚逸朝小二微笑点头致谢，然后走了进去。 雅间里，罗飞起身迎了过来，抱拳致歉道：“楚大人，实在不巧，事出突然，张将军有紧急公务在身，今晚没法过来亲自替大人接风洗尘，还请见谅。” 楚逸淡然笑道：“张将军职责重大，理当如此。” “楚大人，请坐！” 楚逸落座主位，孟月半在他的左下方坐了下来。 罗飞目光落到孟月半身上，问道：“不知，这位是？” 楚逸笑道：“这位是孟师爷。” 罗飞抱拳微笑道：“见过孟师爷。” 孟月半哈哈笑道：“一回生，二回熟，罗校尉咱不客气哈。这么好的酒放在这不喝，简直是暴殄天物。” 罗飞赶紧端起酒杯，道：“那罗飞先敬楚大人和孟师爷。” 楚逸端起酒杯，却见孟月半坐着不动，笑道：“师爷，不喝？” “这敬酒，哪有一人敬两人的说法。”孟月半淡淡道。 “师爷说的对。我先自罚三杯！”说罢，罗飞一口气连喝三杯。 “这杯酒，我先敬楚大人。”罗飞喝完，赶忙又给自己斟上，望向孟月半，诚恳道：“这杯，我敬孟师爷。” 孟月半端起酒杯，呵呵笑道：“罗校尉，你头三杯酒下肚，感觉如何？” 罗飞有点微醉，脸上泛出红晕，含笑道：“不瞒师爷，这头杯酒甜如蜜，二杯酒比蜜还甜，三杯酒儿一下肚，但觉天旋地也转，头晕脑花眼发黑。” 孟月半继续问道：“那第四杯酒呢？” 罗飞只觉得醉的厉害，脑子有些迷惑，挣扎着摇了摇脑袋，断断续续道：“这第四杯酒，飘飘欲仙，醉生梦死，置身花丛，群芳斗艳” 罗飞已经陷入了迷惑的状态，时而狂笑，时而哭泣，时而沉默，时而怒吼 “大师，你对他做了什么？”楚逸疑惑道。 孟月半喝完杯中酒，酒入咽喉，一阵火辣，啧啧道:“没想到这九原城还有这样的美酒，不错，不错。” 孟月半直接端起酒壶，狂喝一通，然后打了个饱嗝，微笑道：“酒后吐真言嘛。” “楚大人，张明泰让我时刻盯着你，凡是与你有关的，都要一五一十报给他。至于他为何如此，我也不清楚其中内幕。不过，看得出，张明泰应该是背后受人指使才如此。”罗飞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神色认真道。 “楚大人，姓楚，单名一个逸字，我就想到朔方军的战神楚怀。所以，我心里就猜想，楚逸与楚怀是不是兄弟关系？如果是兄弟关系，那就可以解释张明泰为何让我盯着楚大人。” “为何？”孟月半问道。 “争权夺利！自古豪门，皆是如此。”罗飞斩钉截铁道。 “大人，看看，没想到这个破地方，还有头脑如此清晰的人。不错，不错！”孟月半赞道。 “真没意思啊。”楚逸叹道。 孟月半打了个响指，罗飞顿时清醒过来，但之前所说的话全部忘记，然后看了看手中的酒，略有疑惑道：“方才感觉做了一个梦。” “都说醉生梦死。罗校尉这酒还未喝，就已经做梦，不应该呀。”孟月半故意不解道。 罗飞自知失态，赶忙借敬酒转移注意力：“楚大人，年轻有为，如此年轻便是一院之长，又夺本届华榜榜首，罗飞甚是钦佩。今日有幸，与楚大人同桌共饮，也是罗飞之大幸。心中诸多话语，都在这杯酒中，我先干为敬！” 罗飞言语诚恳，钦佩之情发自内心，是一番肺腑之言。 “罗校尉常年镇守边关，出生入死，为国为民，我楚逸极为钦佩。我身为九原城的父母官，替城中百姓谢过罗校尉。”楚逸端着酒杯，神色认真道。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我给两位说句祝酒诗！”孟月半笑呵呵道。 “师爷好采！”罗飞一饮而尽，忍不住赞道。 “哈哈，跟我家大人比起来，差远喽。”孟月半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入嘴里，“咯嘣”一声脆响。 “大人乃金科探花，采斐然，理当如此。”罗飞仰慕道。 “罗校尉，你这马屁拍的，快赶上师爷我了呀。”孟月半哈哈笑道。 楚逸正要说话，忽的眉头皱了起来，立刻对孟月半传声道：“有两名元婴修士朝这边过来了。” “是冲我们来的？”孟月半问道。 “他们身上带着杀气，应该是冲我来的。”楚逸心中淡定道。 “需要我出手？”孟月半跃跃欲试，心中的憋屈正要找个方式好好发泄。 “师爷不必费心，安心吃酒。” “那娘们找过你了？公子怎么说的。”孟月半心里有点小紧张，生怕这小子说漏嘴，把自己整的颜面无存。 “陆姐姐对你的英雄事迹赞不绝口，说改日请你喝酒聊以慰藉。”楚逸带哄带骗。 “来，大人，这杯酒我敬你。”孟月半举起酒杯朝楚逸敬酒。 此时，酒楼的楼顶上，陆显芝负手而立。 月光如睡，白衣胜雪，青丝如瀑，任凭夜风吹拂，脸上寒意如霜。 今夜，月光清冷，西风卷楼。谁知道，在夜里，有谁将命丧于此，有谁能逃过一劫？ 两道黑影同时停了下来，目光齐齐投射到陆显芝的身上。 陆显芝剑眉一挑，冷声道：“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那二人皆是一愣，暗道这女人是个疯子不成。他们两个皆是元婴初期修为，而且杀人经验丰富，即便你是元婴中期修为，也敢嚣张到这个地步吧，果真是脑子进水了。 为首之人，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略带一丝嘲弄的看着面前的陆显芝。 一个臭娘们，还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想死，老子就送你一程！”为首之人气势暴涨，顿时周围狂风怒吼，呼呼作响！ 随后，出刀！ 大刀之上，火焰雄浑。随用用力一挥，火焰滚荡，朝着陆显芝横扫而去。 而就在他出手时，身边那人一声低吼，手中长枪蓝光大盛，一枪挑起，一道蓝芒疾驰飞出，朝陆显芝打了过去。 陆显芝眼中寒光闪过，露出杀机。 右手紧握一柄三尺三的长剑，剑身有三道紫色光芒游弋，发出“霹雳吧啦”的声响。 这是陆显芝的本命飞剑，名叫紫电。 紫电剑尖向天，三道紫芒冲天而起，天空中出现一个紫色旋涡，随即旋转扩大，直径约有丈宽。 “九天惊雷，一剑斩之。” 紫电怒斩。 旋涡之中，一柄宽约三尺三的紫色光剑蓦然落下。这光剑是由紫色雷霆幻化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天威，朝那二人狠狠斩下。 惊雷乍响，狂风大作。 周围三十里之内的人，都可以看到天空中这柄雷霆光剑。光剑裹挟的天威，巨大压迫感笼罩在整个九原城。城中百姓以及那些隐藏的修士，呼吸急促，心脏狂跳 一剑引惊雷，已是够吓人的。没想到，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陆显芝不但剑可引惊雷，竟变态到将雷霆化为剑身，这足以说明其剑道之强，极为罕见。 那二人心中大凛，没想到这娘们出手就是必杀，而且还这么变态。 此时的陆显芝，犹如神明下凡，不怒威严，高不可攀。 “大哥，快走！”那持龙枪的修士凄厉吼道。 那持火焰刀的修士把心一横，便决定离开此地。 “既然来了，何必急走！”陆显芝冷声道。 “臭女人，老子与你拼了！爆、爆、爆！”手中的龙枪自爆、咫尺物的各种法宝纷纷祭出了，选择自爆。 法宝自爆产生的巨大能量，让光剑斩下的速度变的迟缓。 “大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老二” 那人高喊一声，掏出一张符箓，顿时金光闪耀，那持刀之人瞬间消失。 “老子与你同归于尽！爆！” 陆显芝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这人血性如此强大，竟然选择自爆元婴与她拼命。 难度魔道妖人都是这般不惜命？ “轰隆”一声巨响，光剑落地，元婴自爆产生的巨大能量依旧无法阻挡光剑之威，下方地面顿时被炸出巨型深坑。 万幸的是，下方原本就是一块空地，无人居住。不然，早已化为灰烬。 陆显芝目光所及，正是西南方向。只见她取出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黑弓，然后以紫电为箭，拉弓满月，一箭射出。 那持火焰刀之人，还以为安全逃离，只是没想到还未出手，自己二弟就命丧于此，正有不甘心。 突然，那人心脏猛的一跳，神色蓦然一沉，正要祭出法宝，哪知那道紫芒快如闪电，刹那临近，在那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从其眉心直接穿透而过。 “砰”的一声响，那人身体无意识朝后退了两步，然后轰然倒地，元神俱灭，气绝身亡。 两个元婴初期修士，在陆显芝面前，竟然只有被屠杀的命。是他们实力太弱小，还是陆显芝太强，想来那些置身事外之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244章 惊雷化剑说法冰蟾 两招击杀两名元婴修士，即便她再强，也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真元消耗，以及飞剑的本命神通反噬对自身筋脉的损伤。 陆显芝所修炼的剑诀名为“天罡御雷真决”，方才使出的是她近期参悟没多久也没施展过的“惊雷化剑”之术，也是她本命飞剑紫电开启的第二项神通。 今晚冒险施展“惊雷化剑”，主要有三个目的：一来是验证刺向神通的杀伤力；二来是对那些隐藏修士产生强大的威慑；三来可以在较长时间内安心继续修行。 陆显芝收起紫电和弓箭，依旧站立在西风楼的楼顶上没有立即离去。 月光下，她面色苍白，胸口内更是剧痛，嘴角更有鲜血溢出。那一道从胸口冲出的鲜血，还是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西胡境内，距离九原城三十多公里的一座光秃秃的山丘上，站立着三个人。 “没想到玄门这些年，顶尖高手辈出，这一剑即便是我硬接下来，也得要付出巨大代价。”站在左边的中年男子神色凝重道。 “玄门和庙这次联手想要浇灭我魔门，总得要下足了本钱。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叫楚逸的年轻人，竟然会有这样的高手保护，看来身份不简单。五老峰将此人调来九原城当县令，必定有其深意。”站在三人中间的那个男子神色平静道。 “副宗主，这个楚逸，的确不简单。他即是归吾先生的门下弟子，又是道衍真人的首徒，身份极为特殊。而且，他创办的烟凌书院成为本届华榜榜首，又掌控南唐的天机营，绝对是世间罕见的年轻天才！”右侧那个男子忍不住赞道。 “如果死在这九原城，再怎么样的天才，还不是黄沙下面的一具枯骨。”这个被人称作副宗主的男子冷笑道。 “玄天宗想借刀杀人，让我们损失两名供奉，这笔账，以后跟他们好好算。还有，通知门下弟子，没有宗主之令，不得私自越境，尤其不准迈入九原城一步。违令者，斩！” “是，副宗主！” “还有，庙、五老峰，以及玄门六宗派出的高手已经进入西胡境内。他们目的应该是寻找圣地鬼蜮。通知门下弟子，遇到他们这些人，要么逃的远远的，要么当场自爆而亡，没有第三种选择。” “副宗主，敢问这次庙和五老峰是谁出山？” “庙的大祭酒朱子善；五老峰是天剑峰峰主夏禹城。至于玄门其他六宗，是由太乙宫的剑尊刘霸桥、玄天宗的上官云、凌云殿的杜康三人负责。” “而这五人当中，朱子善深藏不露，不知修为深浅。夏禹城和刘霸桥已是化神中期修为，余下两人乃化神初期修为。我与宗主曾商议过，这五人当中，最吃不准的便是朱子善。” “这个朱子善有何来历？” “这件事你们不需要知道。此次我魔门三宗联席议事是由擎阳宗发起，眼下还是以此事为重。如果三宗不连心，依旧各自为政，恐怕千年悲剧会再次上演。” “徐忠，你留下来，盯着九原城这边的动静。道衍真人将楚逸派到九原城来，绝对是有用意的。你在此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如果，此人进入西胡境内，则随机应变。记住，要活的！” “三日后，西胡王庭派出的夷丁营会出现在九原城外。你只要盯着这个楚逸，其他事情不需要管。” “是，副宗主。”这个叫徐忠的男子抱拳躬身道。 等他再抬头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徐忠目光投向九原城，喃喃道：“千年前，魔门退守西胡。如今，劫难再现，如果再败，魔门还能再往哪里退？” 西风楼。 罗飞还未从震撼中惊醒过来。 他只记得，月光下，空中有一道倩影飞过，然后扭头，朝下方众人望了一眼。 这一眼，他觉得已是万年。 “这娘们，还是女人吗？”孟月半心中嘀咕道。想来，之前还是低估她的实力，方才那一光剑，既便是他，也只有绝望的份。 强，真的是太强了！ “原来陆姐姐这么厉害！”楚逸忍不住赞道。 这一夜，九原城灯火通明，无心睡眠。 寻常老百姓，何时见过天上神仙打架的壮观场面。而他们今生有幸见到，此生足矣。 包头营，中军帐。 “仙师，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张明泰神色恭敬道。 “三日后，西胡那边会有一支骑兵出现在九原城城外。你要做的就是择机放他们入城，但要做的隐蔽。”那人沉声道。 张明泰震惊道：“仙师，这是为何？”张明泰身为南唐军人，骨子里对西胡充满了仇恨，突然间让他将西胡人放入城中，一时间难以接受。否则，在此人面前，断不会反问一句为什么。 “怎么？你有疑问？”那人压低声音森然道。 张明泰只觉得周身突然遭受一股无形压力，整个身子开始颤抖起来。随即，“哐当”一声，双膝下跪，面色土灰，黄豆大的冷汗涔涔从额头落下。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问一个为什么，那你就到下面问你自己，为什么多问一句为什么。” 张明泰伏地不起，冷汗早已浸湿了内衣。 约莫一盏茶功夫，张明泰缓缓抬头，视线中没有那人的声音。 他抬起头，直起腰杆，就这么坐在地上，方才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身体变的冰冷，只觉得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只是，当他想起三天后要做的那件事，他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他要做南唐的叛徒！ 县衙后堂。 楚逸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点上灯，吓了一跳，床上盘膝坐着一个女人，正是陆显芝。 “陆姐姐。” 楚逸叫了一声，陆显芝没有反应，此时的他仿佛进入入定的状态。 此刻，陆显芝脸上露出痛楚神色，眉头皱的很深，额头细汗密布，显然正处于某种修行的状态。 楚逸不敢大意，立即施展“画地为牢”，并祭出胜邪剑，对整个房间布下焚天剑阵。 做完这些后，楚逸也就地盘膝打坐。 自从获得碧玉葫芦后，楚逸便将三条腿的玄冥冰蟾从伏龙幡中取出，将其放在碧玉葫芦“天水一方”小天地里。 玄冥冰蟾进入小天地，顿时将这里当做它的新窝，一汪湖水，瞬间冰封。 与此同时，楚逸将纯钧剑也放入碧玉葫芦中温养。这段时间下来，竟然有意外收获。 他可以凭借纯钧剑将玄冥冰蟾的本命神通施展出来，虽然玄冥冰蟾与火性小人形状不同，但本质上似乎没有多少差异。 所以，楚逸脑子里蹦出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如果胜邪剑的剑灵是紫薇天火，那么，纯钧剑的剑灵是否可以为玄冥冰蟾？ 能够与紫薇天火相抵抗的玄冰，又怎会是凡品，其品秩必然与紫薇天火相当。 如果能够将玄冥冰蟾炼化为纯钧剑的剑灵，那么纯钧剑威力必然会成倍暴涨，自己也多了个保命手段。 此时，“阴神”楚逸从七级浮屠塔内走了出来，然后走进碧玉葫芦的“天水一方”世界里。 冰湖中央，凸起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玉岩，就见其上趴着一只半尺高、浑身疙瘩的癞蛤蟆，双眸里不时闪烁着绿幽幽的寒芒。 玄冥冰蟾见他过来，也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闭上继续睡觉。 “这世上，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还有你这位玄冥冰蟾。”“楚逸”站在它面前，淡淡道。 玄冥冰蟾睁开眼睛，打量起他身上散发的佛光，张嘴说道：“你不在那塔里念经，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是想跟你这个新邻居，聊聊天，唠嗑唠嗑。”“楚逸”微笑道。 “聊天就算了，我没兴趣。反正，待在这里，比天天面对那条老龙舒服多了。” 玄冥冰蟾口吐人言，咬字清晰。 “楚逸”伸出右手，轻轻抚摸这块冰玉岩，指尖传来透骨的寒意，但其体内佛光很快化去这股寒意。若是寻常修士触碰到这股寒意，瞬间冰冻，化为碎末。 “我们做笔交易如何？”“楚逸”开门见山。 “做交易？你还真脑洞大开！” 玄冥冰蟾不屑道。 “如果你愿意成为纯钧剑的剑灵，这碧玉葫芦送你如何？”“楚逸”开出价码。 “用这破葫芦换我终生自由，你念经念白痴了不成？” 玄冥冰蟾突然一跳，瞬间就是十丈远。 “楚逸”脚下出现一座莲花台，站立其中，飞了过去，继续道：“所谓的自由是偶然的和相对的。缘起，消解了因果之间的必然，把自由意志从宿命论的深渊释放出来。而无我，则能斩断生命最大的束缚，令我们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你身在此处，便是缘起，消解你与玲珑仙子的因果，并为你提供这片自由的天地。但这片天地里，你终究不得自由。即便你再更大天地，还是不得自由。而真正自由便是无我。所谓无我，分观身无我、观受无我、观心无我、观法无我，如此方能达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最终获得真正自由。” 玄冥冰蟾用异样目光看着他，厌恶道：“好烦！” 第245章 冰蟾妥协胡人来犯 “心不静，自然烦。若想不烦，还需修心。若要修心，则需静心” “楚逸”喋喋不休，冰蟾跳的越快。但无论冰蟾如何，“楚逸”如同狗皮膏药贴在它身上，甩不掉、撕不掉。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幽冥冰蟾停了下来，怒吼道。 “楚逸”含笑道：“稍安勿躁。我先给你介绍一位新邻居认识。” “谁？”冰蟾心中一凛，暗道这家伙绝逼不达目的不罢休。 话音刚落，火性小人带着雀跃的心情就这么走了进来。它所到之处，冰块瞬间融化，进而又化为水蒸气。小天地里的温度也随之升高，湖面上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幽冥冰蟾对它十分忌惮，瞪大眼睛望向“楚逸”，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楚逸”微微一笑，又苦口婆心道：“佛家有云，宝明生润，火光上蒸，故有水轮含十方界。倘若你能与它相处，水火相融相生，对你自身大道修行十分裨益。” 自古道，水火不容。 今日“楚逸”却让它与火性小人和平共处，幽冥冰蟾自然不愿意，“我对他已经做出补偿，你不要得寸进尺。” 幽冥冰蟾来自极北严寒之地，本身掌握水系神通不说，自身还是身藏天下剧毒，所吐毒雾，无论是修士，还是妖兽皆无法幸免。所以，在楚逸给它提供这片小天地之后，出于回报，幽冥冰蟾便将自身的两大神通以纯钧剑施展出来。 故而，楚逸将其取名为玄冰剑舞和“雾吞苍穹”。 “楚逸”不依不饶道：“佛曰，无我方可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若你成为纯钧剑的剑灵，以水灵方式存于世间，便可机缘窥探大道真谛。” 幽冥冰蟾乃上位神兽，不光会说人语，心智也不低，自然明白“楚逸”所言。倘若它能以水灵方式存在，必然可以另外一种方式塑造人形，从而以妖孽姿态修行登天。 火性小人飞身来到它的脑袋上，因它控制自身火焰温度，冰蟾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袋上感到特别的舒适。 回头想想，当初重伤被人类修士捕获，侥幸落入那女人手中。如果她是元婴修士，恐怕早已把它炼化为本命之物。 成了修士的本命物，那就真没自己什么事了，不光没有自由，更不会有机会窥探大道。 相比而言，已经好太多了。 “我有一个条件。” 幽冥冰蟾做出取舍。 “楚逸”笑吟吟道：“你说。” “只要你能帮我寻得玄水珠，我便答应做纯钧剑的剑灵。” 幽冥冰蟾如今缺的便是那颗玄水珠。有此珠子，它便可重塑妖丹，进而发生蜕变，成为火性小人那样的存在。 “楚逸”一口答应道：“如此甚好！那就不打扰你清修，回聊！” 幽冥冰蟾翻了一个大白眼，摇了摇它大脑袋。火性小人跳了跳，然后飞身落地莲花台上，与“楚逸”一同离开。 房间里，陆显芝已经恢复七八分了。 当她醒来时，便发现这间屋子里已经被楚逸布置阵法，显然是为了她的安危。 而此刻，楚逸依旧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阴神帮他说服了幽冥冰蟾成为纯钧剑的剑灵，但前提条件是寻得那玄水珠。 思来无果，楚逸收敛心神，从体内小世界中走了出来。 “这就是胜邪剑？”陆显芝盯着悬浮在他头顶上方的胜邪剑好奇问道。 楚逸笑着点头道：“陆姐姐，慧眼！” “你如今修为几何？”陆显芝好奇问道。就算是她，也无法确定楚逸如今修为境界，想来道衍真人给了他不少宝物傍身，自然会有掩盖气息的宝物。 楚逸也不藏私，如实道：“前段时间刚刚突破元婴，也就初期修为。与陆姐姐相比，还差远了。” “元婴初期！”陆显芝失声道。她想着，最多估计金丹后期修为，不想竟是元婴初期修为。楚逸师从道衍真人也就一年不到，如今已是元婴修为，想来楚逸早已是道衍真人弟子，只不过到了京都之后才正式对外公布。 可即便如此，满打满算，在二十年以内便突破元婴，从整个玄门来说，这样的妖孽也极为罕见。 “你既已是元婴修为，遇到危险自保应该没有问题。我还是那句话，九原城内，你的安危我负责，不需要你出手。出了九原城，你自己处理。” “还有。”陆显芝走到门前，突然停了下来。 “谢谢！”这声道谢，其中不光有楚逸替她护法，更多是楚逸对她的信任。 楚逸楞了一下，收起胜邪剑，道：“陆姐姐为我保护受伤，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对了，如果陆姐姐喜欢这里，我去隔壁空房间去住。” 陆显芝犹豫片刻，道：“好！” 楚逸抱拳道：“那陆姐姐早点休息。” 县衙后堂，本是县令一家人生活起居的地方。 院子里共有三处厢房，孟月半占据西边的房间，陆显芝用的是最中间的房间，余下便是东头的一间房间。 楚逸推门而入，腰间摸出火折子，点上蜡烛。 昏暗的烛光照亮房间，将他的影子拉的修长。因此处房间无人居住，早已布满厚厚灰尘。 楚逸右手轻轻一挥，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红光瞬间轻拂整个房间，顿时变得一尘不染。 他走到床边，然后正面躺了上去，望着床顶上的图案，怔怔无语。 今晚出现的两名修士，皆是元婴修为。但若实力，与孤独邪月相比，还存在不少差距。 那么，这两人必然不是血红刺派来的杀手。如果不是，那又会是谁请得动两名元婴修士来杀他？ 如果是玄天宗所为，那必然就是越王之意，也就是如今朔方军中的那个战神。 楚怀，似乎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仿佛命运之中与他有着必然的交集，避无可避。 心不静。 楚逸便拿出道德心经，靠在床头，就这么看了下去。 这一看，不知不觉沉浸在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之中。 陆显芝和孟月半纷纷察觉到异样，起身走出房门，朝楚逸的房间望去。 “什么情况？”孟月半问道。 陆显芝眼中尽是疑惑，道：“不清楚。” “你个大元婴修士看不出端倪？”孟月半小声嘀咕道。 陆显芝冷冷看了他两眼，便转身回房继续打坐修行。 “唉！没了根子的男人，就是软啊，关键还被娘们瞧不起。”孟月半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独自坐在石阶上，从腰间解下酒葫芦，自顾喝起闷酒来。 愁，真心愁呀，何时才能寻到“龙根草”呀？ 孟月半连喝三口酒，顿时雅兴上头，哼唱道：“人生似水岂无崖，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还忆经年京都事，旧茶换新酒，相逢负烟霞。” 陆显芝听闻，往事浮上心头，神色微暗，喃喃道：“人生似水岂无崖，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 楚逸自那晚进入玄妙境界后，连续两日都未从中走出来。 也就在第三日中午，九原城内出现大骚动。西胡王庭派出的夷丁营部的骑兵已经突破第一道关隘，正朝九原城逼近。 城墙之上，张明泰登高目视，神色凝重。 “张将军，据斥候回报，这次来的兵马属于夷丁营部，估计有一万人左右。”罗飞满脸担忧道。 “你怎么想的？”张明泰沉声问道。 “此次夷丁营部偷袭九原城，必然不是以往小打小闹，而是以占据城池为目标。九原城是我南唐西边防线的重要关口，绝对不容有失。”罗飞斩钉截铁道。 “就凭咱们包头营的一千个兄弟，能守得住九原城？”张明泰扭过头，冷冷望着罗飞，讥讽道。 “据我们最近的城池是张掖城，那边驻扎军士有三千人左右。如果他们能够赶来支援，只要我们据城不出，西胡人也拿我们没办法。”罗飞慷慨激扬道。 “张掖城距离此处有三百里，中间又是戈壁荒漠，你觉得我们能坚持到他们赶过来吗？”张明泰再次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张将军，你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威风。”罗飞据理力争，掷地有声问道。 “罗校尉，多说无益，你还是准备一下，带领城中百姓先往境内后撤。” “后撤？张将军，这仗还没打，为什么要弃城后撤？而且，即便后撤，身后就是戈壁荒漠，没有食物和水，根本走不远。如果到那个时候，西胡人追了上来，全城百姓都将成为他们的刀下之魂。张将军，断不可后撤啊！”罗飞神情激动道。  第246章 兵临城下调兵遣将 张明泰心中也知道利弊。但此时，在全城百姓性命与个人性命之间他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罗飞，你身为校尉，必须服从命令。”张明厉声喝道。 罗飞怒火冲天，但理智告诉他，此刻必须冷静下来。否则，拒不从命，军法处置。 “是，将军！”罗飞抱拳，转身离去。 张明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中闪现一抹杀机。罗飞的秉性他是清楚的，在大是大非上，他是原则很强。所以，弃城后撤这件事，罗飞必然不会同意。 对他而言，罗飞就是一个不稳定性因素。要确保完成仙师交办的任务，就必须要除掉这个罗飞。 罗飞哪里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言语已招来杀身之祸。此刻，他快马加鞭赶到县衙门口。 西胡人进宫九原城的消息早已传遍，原来值守的衙役早已逃之夭夭。 罗飞下马，急匆匆奔了进去。 “楚大人，楚大人。”罗飞大声喊道。 “哎呦，这不是罗校尉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孟月半拎着酒葫芦，满身酒气的笑问道。 罗飞见他此时还有心情喝酒，顿时勃然大怒：“西胡人就要攻打九原城，城里现在乱作一锅粥，师爷你还有心思喝酒。” 孟月半打了个酒嗝，嘿嘿笑道：“这打仗的事，不是有你们包头营嘛，跟我们有啥关系。再说，九原城地势严峻，易守难攻，他们胡人善射骑，攻城不是他们的长项。” “师爷，话虽如此，但他们有一万铁骑，而我们满打满算也就上千人而已。这仗还怎么打呀。”罗飞焦急道。 “大人呢，我要见大人。这个时候，城里的事情，必须由他来定夺。” “我家大人，还在屋内，没起来呢。”孟月半随口说道。 “都这个时候，楚大人还在睡觉。”罗飞不敢置信。 “睡个觉而已，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嘛。”孟月半又喝了一口酒，不以为然道。 “大人在哪” 罗飞顾不得规矩，快步冲击后堂，二话不说，直接推开最中间的那道房门。 “罗校尉，不可”孟月半失声喊道。 “大人，事出紧急，我”话还未说完，就见床上盘膝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肌肤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泉，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贵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更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是她！” 罗飞脑海里闪现那天晚上，天上仙子蓦然一瞥的惊鸿。从此之后，让他魂牵梦绕。不曾想，今日竟然在楚逸房间里再次见到她。 “对不起，我”罗飞突然不知所云，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陆显芝冷若寒霜，冷冷道：“不走吗？” 罗飞老脸涨的通红，抱拳低头小声道：“在下罗飞，无意间冒犯仙子尊荣，还请见谅！” 陆显芝眉头微皱，见他似乎没有走的迹象，冷声道：“三息内，如果还未消失，人头落地。” 罗飞心中大凛，急忙退了出去，差点因过于紧张而摔了出来。 “罗校尉，你这是怎么了？”楚逸恰好走了过来，一把搀扶住他。 罗飞楞了一下，反问道：“大人不是在睡觉？”然后，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眼中尽是迷惑。 楚逸看出他心中疑惑，但也不好点破，含糊道：“我刚从茅厕回来。” 罗飞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而来，急忙说道：“大人，西胡铁骑已经杀向九原城。如今城中骚乱，张将军命我带着城中百姓后撤。但此举万万不可啊！” 楚逸也是刚刚从孟月半口中得知此事，但未想到张明泰竟然不战而弃城。 “怎么说？”楚逸问道。 “距离九原城最近的就是张掖城，可两地之间都是茫茫戈壁沙漠，没有食物也没水。西胡人破城后，定然很快就追上来。如此，没了屏障，百姓还不认他们宰割。所以，还请大人做主，劝说张将军，固守城池，以待援军，方是上策。”罗飞言辞诚恳，心中已然装的是百姓安危。 楚逸义愤填膺，但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望着苍茫的天空，深呼一口气。 “罗校尉，你那边能有多少人？”楚逸问道 罗飞沉吟片刻，道：“能听我调动的，差不多两百来人。” 楚逸想到自己带来的二十人，如今依旧隐藏在九原城中，这二十人将化作一把尖刀，逼向张明泰。 这时，罗飞突然意识到楚逸问这句话的真正意图，担忧道：“大人，如果这样做，乃诛九族的大罪！” 楚逸淡淡一笑道：“那你违抗军令，不也是要被斩，何惧之有！再说，如果做的干净，谁又能说什么。罗校尉，你先回营中，尽可能将包头营控制下来。城中这边，我来处理。” 罗飞抱拳诚挚道：“大人一心为民，罗某万死不辞！”说完，罗飞转身离开，带着自己的亲兵疾驰包头营。 “公子，自古以来，世间有一个不成的约束，就是山上修士不能参与山下王朝之间的普通战争。所以，要控制包头营，就只能依靠咱们带过来的那批人。”孟月半面色担忧道。 楚逸没听过这不成的约束，不解道：“如果有这样的约定，那为何还会有红尘客之说？” “公子身在局中，当局者迷。这条不成约定，只是针对普通人的战争。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普通人，比如修士之间，自然没有这个约束。试想，京都的每个皇子身后都有一名红尘客，他们代表的是山上宗门的意志。在山下的争斗，自然引发山上的争斗。只不过，是在不同的层面而已。”孟月半打了个酒嗝，睡眼惺忪道。 “是了。我倒把这层意思给忘记了。事不宜迟，现在就把他们召回来。”楚逸一拍脑门，懊恼道。 “公子，我已经将他们安置在衙门里了，随时听候调遣。”孟月半得意笑道。这会，应该才有师爷运筹帷幄的模样吧。 楚逸会心一笑道：“大师，你这师爷当的越来越有样了呀。” 陆显芝听完他们的对话，从屋里走了出来。 “陆姐姐，方才罗飞冒然冲进你房间，我代他向你道歉。”楚逸诚挚道。 陆显芝淡淡道：“无妨。” 楚逸再次躬身：“陆姐姐，还有一事请您出手相助？” “你是想让我护住城中百姓？”陆显芝看出他的心思，直接点破。 楚逸“嗯”了一声，担忧道：“还是陆姐姐最了解我。九原城百姓本就饱受战乱摧残，而这次对方来者不善，如果真被胡人攻占，恐怕会遭到屠城。” 陆显芝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孟月半，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若腾出手来保护他们，那你这边就自求多福。” 孟月半被她盯的有点不好意思，硬着头皮道：“陆仙子放心，公子的安危我来负责。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人伤他分毫。” 陆显芝“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我哪招惹她了呀？瞧着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孟月半嘀咕道。 “有本事，你自己进去问陆姐姐。”楚逸打趣道。 “还是算了吧。” 县衙公堂，吴魁和孙闯两组人马都在此处候命。 此时的他们，都已经正常无疑，为了隐藏各自身份，彼此分散，从事不同的行当，基本上对九原城进行了全方位的搜索和了解。 “诸位，辛苦了。”楚逸抱拳朗声道。 吴魁和孙闯等人抱拳齐声道：“公子，辛苦了！” 楚逸见到他们平安无恙，心里也甚是高兴，道：“事出紧急，这才把你们聚集起来。等此事一了，我请你们去西风楼喝酒。” “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吴魁爽朗笑道。 “你们应该知道了，西胡人的铁骑已经快到九原城下。如今，此地的守将张明泰有弃城后撤之心。九原城身后就是茫茫戈壁，城中百姓实则无路可退。一旦破城，必遭屠杀。所以，为今之计，就是死守城池，等待援军。” “我身为父母官，自然要为城中百姓安危着想。所以，非常时刻，我会采取非常手段。但这些手段未必是光鲜亮丽的，甚至是黑暗恐怖的。对你们自身而言，不是好事，可能更是坏事。所以，我给你们一个选择，如果不愿意的，就退出来，继续隐藏。愿意的，就留在这里。” “公子，我们既然跟您出来，就没有什么可做可不做的。只要您一句话，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孙闯掷地有声道。 “我们愿意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抱拳齐声道。 蓦然，楚逸心中有股从未有过的壮志豪情，直冲云霄，那是发自内心保家卫国的无上情怀。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有诸位同在，九原城必在！”楚逸望着眼前这帮兄弟们，从他们的身上和眼中看到了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京都那些阴谋诡计，在这里，显得那样的刺眼，格格不入。  第247章 控制军政严阵以待 楚逸带着孟月半直奔西面城楼。 张明泰望着前方滚滚烟尘，听着斥候的回报，夷丁营部的精锐铁骑还有三十里便到城门下。 张明泰对这个夷丁营部比较熟悉，这支精锐骑兵是西胡王庭八大铁军之一，共约五万余人，单兵作战能力强，而且又擅长途奔袭战。这次来的一万精骑，应该是夷丁营部的先锋部队。 “将军，楚大人求见！”一个亲兵前来禀告。 张明泰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道：“请他上来。” “诺！” 没多会，亲兵领着楚逸和孟月半二人上了城楼。 “楚大人，幸会幸会！”张明泰抱拳道。 楚逸回礼道：“张将军为国为民，楚某应当前来看望众将士。” 张明泰心中冷笑，但脸上神色面露感激：“楚大人，在这等危急时刻，还能想着众将士，张某不胜感激。” 楚逸与他并齐站立，目光望向前方，沉声道：“张将军，我们身后有数千双眼睛在望着我们，如果我们就这样轻易转身，身后便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况且，九原城对西境防线至关重要。唐大将军派您镇守此处，想必也是对您的信任和器重。” 张明泰神色凛然，皱眉问道：“楚大人，与西胡人接触过没有？” 楚逸如实道：“这倒没有。不过，这次就可以亲密接触。” 张明泰冷笑道：“楚大人临危受命，又不巧西胡人偷袭，看来是要与九原城共存亡？” 楚逸淡淡笑道：“身为父母官，自然要为百姓着想。” 张明泰反问道：“楚大人，年纪轻轻，前途无可限量。何必冒如此大风险，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楚逸叹了两声，道：“没办法。我天生就是操劳的命！” 张明泰知道他心意已决，眼下要确保西胡人顺利入城，就必须要控制楚逸，但要控制他的人另有其人。 县丞府和县尉府。 张明泰安排入府的两路人马已经被来历不明的人扣了下来，被五花大绑藏在地窖之中。 吴魁等人控制住了赵大宝，孙闯等人则控制住了袁钦明。然后，吴魁和孙闯他们将赵大宝和袁钦明请到衙门公堂上喝茶。 楚逸离开城门楼，直奔县衙公堂。 “我刚从衙门口看到，两位大人将府中家丁全部集中听候调遣，这份忧国忧民之心，本官甚是感动。”楚逸笑呵呵大步走进公堂。 赵大宝脸色铁青，冷声道：“楚大人，你这是何意？” 楚逸直言不讳道：“为确保城中百姓安危，本官决定将全城百姓全部安置在县衙及周边建筑。这期间，百姓吃饭和城中治安这两个大问题，就有劳两位大人多费心了。” “什么？你要死守九原城！”袁钦明怒吼道。 “袁大人，喝喝茶，消消气。袁大人，你觉得这个时候弃城而逃，有多少胜算？”楚逸收起笑意，沉声道。 袁钦明在此地居住多年，自然对九原城周边的地理环境十分熟悉。“如果能够抗住十天，还有机会走到张掖城。但如今，正值沙尘季，一旦遇到沙尘暴，必死无疑。” “那与守在城中不出，哪种生还的可能性最大？”楚逸继续问道。 袁钦明又不是傻子，这个问题自然看的透彻。但是，他对包头营能否守住城池实在没有信心。毕竟，一万铁骑对他们一千人，怎么打都不会赢，破城是吃早的事。 “楚大人，你可别忘了。城中储粮几乎没有。即便守在城中，也会饿死。”袁钦明冷声道。 “所以嘛，两位大人如此关心百姓，自然可以把家中的储存的粮食拿出来。这样，两位大人率先垂范，其他人自然会效仿。等城中的粮食和各种食物汇总好，再统一由衙门来分配，只要能撑得住，应该可以维持到援军到来的那天。” “楚大人，你怎么相信会有援军过来？”赵大宝寒声问道。 楚逸心中清楚，既然师父和皇帝陛下将他派到九原城。那么，九原城就必然是南唐极为重要的落子点。而他就是这个落子点上最关键的棋子。 从战略角度来分析，他这颗棋子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放弃的。所以，无论是玄门，还是南唐，都必然会在九原城下重注。这也就解释了，陆显芝为何要跟他强调 “只保城中不保城外”那番话。 但他既然成了九原城的父母官，那就必须要承担父母官的职责。所以，不管玄门和南唐在九原城布下什么棋局，只要他楚逸在这里一天，就要护住全城百姓的性命。 这是他来此的使命之一。 “因为我在这里！”楚逸极为自信道。 赵大宝看着他那张充满自信的脸，心中不免敲起了鼓来。然后，他望向袁钦明，二人各自交换了眼神，算是达成默契和共识：全力照办！ 赵大宝和袁钦明被请进衙门的消息很快传到张泰明耳中，他没想到楚逸竟然比他先行一步，抢先动手。 “好你个楚逸，既然你嫌命长，那就让你早死早超生。” 下午未时三刻，夷丁营部的先头部分已经抵达九原城城下，距离一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张明泰目视着前方这大群如狼似渴的西胡骑兵，脸上神情渐渐黯淡下来。 城墙上，弓箭手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半个时辰后，夷丁营部的一万精锐悉数赶到。或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他们并未立即发起冲锋，而是选择安营扎寨。 入夜。 九原城城内所有百姓全部集中到以县衙为中心的周边房舍里，而且城内所有的物资也集中搬运到县衙旁边的院落里，外围则由吴魁带人值守。 包头营。 罗飞刚入营没多久，张明泰一帮心腹便将其扣押囚禁起来。而后，在罗飞一帮心腹之人的营救下，杀出军营，来到九原城的南门。 此时，负责把守南门的兵士看见罗飞等人血淋淋冲过来，吓的不敢开城门，立即将派人通报张明泰。 而他们派出的人刚下城楼，便被孙闯等人截获，扣押起来。随即，孙闯等人换上兵士的服装，摸上了城门楼，进行武力控制。 孙闯打开城门，接上罗飞，道：“大人已经预料到张明泰可能会对罗校尉下手，所以特地安排我等再次等候。” 罗飞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和汗水，焦急道：“张明泰已有谋反之心。咱们现在赶紧过去阻止他！” 话音方落，包头营那边的士兵便追了过来。 两路人马，刀剑相向。 罗飞走到众人前面，义愤填膺道：“我等身为南唐将士，不上场杀敌，反而自相残杀，这是何等屈辱。如今，张明泰已有谋反之心，欲与西胡人勾结。如果你们再不迷途知返，做出不轨之举，如何面对朝廷，面对百姓，面对父母？” “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雪耻，忘记我们南唐的好儿郎惨死在胡人的弯刀之下，忘记我们南唐的好女人惨遭胡人的蹂躏？” “如果你们忘记了，我罗飞愿用一死，换诸位将士杀敌之心！”罗飞持剑放在脖子上，欲要自刎。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看我，我看你，不知是谁带头喊道：“不杀胡人，誓不为人！” “不杀胡人，誓不为人！”声音响亮，振聋发聩。 西城门，张明泰已经得知罗飞策反成功，便不再犹豫，急匆匆带着自己的亲信走下城墙，命令士兵打开城门。 但令他未想到的是，守城士兵拒绝打开城门。 张明泰恼羞成怒，拔剑而出，怒吼道：“违抗军令者，斩！” “张明泰，你勾结胡人，引狼入室，乃我南唐千古罪人！”领头士兵大声喊道。 “给我杀！”张明泰下令道。 但他身边的一众亲信，彼此看了几眼，谁都没敢出手。 “张将军，这么晚了，你这是去哪呀？”楚逸不知何时从众人身后冒了出来。 张明泰龇牙咧嘴道：“是你捣的鬼？” 楚逸摇头毅然道：“你错了！是他们内心的正义，和对南唐的忠诚，这才阻止你的阴谋！” 张明泰哈哈笑道，然后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森然道：“你以为，阻止了我，你们就可以活下去？你实在太天真了。” “怎么？你还有后手？”楚逸笑问道。 张明泰此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位不知名的仙师身上，他相信在危难时刻，定然会对他施以援手的。 “这就不劳楚大人费心了。” “仙师，救我！仙师，救我！仙师，救我”张明泰仰天狂喊道。 但喊了大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 “不可能的，仙师不可能放弃我的”张明泰神色慌张，随即颓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 “楚大人！”罗飞惊讶道。再看张明泰瘫坐在地上的模样，便知道心中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从现在起，包头营全体将士听从楚大人调遣。如有违令者，斩！”罗飞左手按住剑柄，右手握拳大声喊道。 “诺！”众人齐声喊道。  第248章 惨虐俘虏箭雨送行 九原城内的哗变，早已传达西胡人耳中。 中军大帐。 最上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从脸颊斜到嘴角边。在火光下，看起来特别的恐怖。 此人便是夷丁营部打仗最勇猛的将领，名叫哥舒安。哥舒安打仗厉害，杀人更厉害，他杀人的手段有很多种。 最直接、最暴力就是屠杀部落或屠城，最恶毒、最恐怖的就是将俘虏身上撒上某种药粉，然后西胡境内令人闻风丧胆的食人蚁便会倾巢而出，将俘虏啃噬殆尽，最后只剩下枯骨。 “张明泰那边应该失手了。” 哥舒安下方的一个老者神色平静道。 “没用的东西！” 哥舒安骂道。“不过，用这种方式占领九原城，还真不是我的风格。我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哥舒安的厉害！” “传令下去，将那些唐人俘虏脱光了衣服全部挂在木杆上，明天给他们上演一场杀人的好戏！” “遵命，大都尉。” “尊者大人，这九原城中的楚逸身份真的那么尊贵？” 哥舒安忍不住好奇问道。 老者微微一笑道：“身份不尊贵，又怎会让大都尉亲自率领一万精锐，长途跋涉赶来于此。” “这南唐皇帝玩什么把戏，把这么重要的人派到这里来，这不是找死嘛？”哥舒安十分费解道。 老者叹了一声道：“此次南唐突然对西胡动武，表面上是说我西胡单方面撕毁盟约，实则不过是借口罢了。至于为何把如此重要的人放到九原城，老夫也摸不清状况。” “还有尊者大人不知道的事情？” 哥舒安颇为意外道。 “唐人常说，人算不如天算。就算你机关算尽，终究躲不过该来的。”老者沉声道。 “不过，王庭那边既然让你拿下九原城，那明天午时之前必须攻下，以免夜长梦多，出现变数！” 哥舒安起身，右手横在胸前，躬身道：“尊者大人放心，哥舒安必定完成使命!” 老者离开中军军帐，回到自己的营帐里。 老者内心大凛，定睛一看，急忙躬身道：“属下见过左护法。”此人，正是擎阳宗的左护法，徐明。 徐明盘膝坐在账中，沉声道：“九原城中有一位元婴剑修坐镇。所以，明日战事开启，我魔门中人一律不准出手！违令者，杀！” 老者骇然道：“敢问左护法，此人可有来头？” 徐明沉吟片刻道：“应该是京都城里的供奉。但具体姓谁名谁，暂不知悉。” “属下明白了。” 徐明缓缓起身，走出军帐，望着不远处的九原城。 在他眼中，九原城即将成为一座死城。他考虑的是，如何将活着的楚逸带出来？ 翌日清晨。 距离城门口一公里处，安插了三排木桩，每排约莫三十根木桩，每根木桩上绑着一个被剥光衣服的南唐人。 有男人，也有女人，还有小孩。 楚逸站在城头，望着眼前那一幕，胸中怒火瞬间燃烧。 “狗日的胡人，有本事直接攻城。”罗飞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哥舒安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对着城头高喊道：“上面的，谁是楚逸？给老子站出来！” 楚逸压住心中怒火，沉声道：“你又是谁？” 哥舒安哈哈笑道：“老子哥舒安，西胡王庭大都尉。今日，老子就给你们演示一下，好让你知道，杀人是怎样的享受。如何？” “哥舒安，你身为军人，有本事别拿百姓展示你杀人的本事。想要杀人，你放马过来就是！” “楚大人还真是天真啊。老子杀人，管你是百姓，还是军士，只要是人，一概都杀。咱们呀，也不废话，先杀再说。” 说罢，哥舒安骑马走到第三排左手边的木桩前，左手握缰绳，右手握着一把金色弯刀，对着那满脸惊恐的女人笑道：“模样长的不错，就是屁股小了，不然做我的女奴，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算你命不好，来世做个胡人不错！” 话音方落，哥舒安一刀落下，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女人胸前血流涌出，一对乳房被齐平切掉。 “楚大人，不好意思，眼睛不好使，没有一到砍死。你别急，这刀肯定会砍死的。”哥舒安慢慢悠悠，举起金色屠刀。 不曾想，那女子猛然抬头，咒骂道：“狗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子，让你鬼也做不成！” 一刀落下，人头落地，鲜血喷出，弥漫在空中。 楚逸双拳握的“咯咯”直响，罗飞怒吼道：“大人，就让我大人出城迎战吧。” 楚逸咬住牙齿，冷声道：“不准！还有，传令下去，一律不准私自出战。违令者，斩！” “大人，这”罗飞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 “你罗飞如果拒不从命，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楚逸面目露出一丝凶光，厉色道。 “诺！”罗飞只能从命。 “楚大人，听说你爱民如子。这些人，可都是南唐的老百姓呀，怎么，你不相救他们？”哥舒安大声质问道。 随即，他走到第二个木桩前，看了一眼浑身颤抖的瘦弱男子，笑道：“你看，你们的楚大人，根本不打算救你们。只要你叫我一声爷爷，我立马放你，并且让你成为胡人，如何？” 那瘦弱男子颤抖的厉害，就连说话似乎都忘记了。哥舒安以为他是哑巴，正要举刀，却见那人疯笑道：“我操你祖宗！” “咔嚓”一声，又一颗人头滚落下来，鲜血喷洒而出，溅落到哥舒安的脸上。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呸”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水，怒道：“楚大人，你们南唐人的血，真他娘的臭啊！” 楚逸双拳紧握，如果他出手，可以立刻狙杀这个哥舒安。但是他心里清楚，如果他出手，便意味着隐藏在对方士兵中的魔门中人也会出手。届时，双方修士厮杀起来，定会波及城中百姓。 “楚大人，只要你弃城投降，这些人，还有城内的人，你都可以带走。如何？”哥舒安大声喊道。 第三个木桩上，捆绑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身体枯瘦如柴，大腿内侧血迹斑斑。 “楚大人，你不会连孩子都不救吧？” 哥舒安翻身下马走到小女孩跟前，笑眯眯道：“小妹妹，只要你说，愿意跟我走，我就放你回家，如何？” 小女孩满脸惊恐，身体哆嗦，根本说不出话来。 哥舒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惋惜道：“瘦是瘦了点，不过，我的疾风应该不会嫌弃。” “疾风。” 一条半人高的银狼如闪电般窜了出来，然后走到哥舒安跟前，低头叫了两声，然后目光落地小女孩身上。 这头银狼一晚上没吃肉了，此刻早已饥肠辘辘，口水从嘴巴里流了出来。 “楚大人，我的疾风今天没吃肉。这小姑娘瘦是瘦了点，但也还凑合。”哥舒安扭头望向城头上的楚逸大声喊道。 “弓箭手，准备！”楚逸传令道。 “你们都记住，今日我们都欠他们一条命。他们一条命，我们要用胡人的十条命来补偿。所以，这一箭，送他们安心上路。” 楚逸的心在滴血，但权衡利弊后他还是做出最后的选择，射杀被胡人当做人质的同胞。 哥舒安之所以这样费尽心思，一是用残酷的杀人方式达到诛心的效果，逼你出城迎战；二是让这些人质对南唐产生憎恨。 “哥舒安，我会让你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万倍的代价！”楚逸厉声喊道。 哥舒安哈哈笑道：“楚大人，可别风大闪了舌头。” “今日，我楚逸向你们承诺，你们的命，我会用十人、百人胡人的命替你偿还。你们一路走好！” 城下，顿时传来哭泣声和哀嚎声。 “楚大人，你们一定要杀光这些胡人。”最前排的一个男子厉声喊道。 “放！” 城头，百箭齐发，如箭雨落下。 “保护大都尉。”胡人大喊道。 哥舒安似乎无所畏惧，竟然也不躲闪。他凶狠如狼般目光，望着城头上的楚逸，杀意滔天。 他要屠城！ 箭雨之后便是血雨，除了哥舒安身边的小姑娘没死外，其他人全部被射杀。 银狼对着城头龇牙咧嘴，发出令人心颤的低鸣声。 哥舒安厉声道：“把这个小姑娘伺候好，我要让她亲眼目睹屠城是什么样的风采。” “是，大都尉。” 两个胡人立即将她带走，安置在后方营地。 “我们的战士，你们想要的金银、珠宝、女人、食物，都在前面。现在，他们都将属于你们的。” “进攻！”哥舒安高声喊道。 第249章 剑闯敌营骑兵攻城 “呜呜呜”，低沉雄浑的号角吹响。 哥舒安骑在战马上，手中的金色万刀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此刻，西胡人根据号角声摆出进攻队形，映在眼前的是五架抛石机，每一架抛石机配有十名身强力壮的士兵。 楚逸没料到他们竟然还配备了攻城利器抛石机，显然这是双方多年战争经验的积累。 “放！” “嗖”五块重达百斤的巨石划过天空。 就在距离城头还有十丈距离时，抛石机旁边的一个士猛然拉弓射出。 五支利箭以闪电般速度激射而来，不偏不倚，射中那五块巨石。 “轰隆”几声炸响，那五块石头突然在半空中炸开，巨大爆炸力让那些碎石以更快速度四处飞出，俨然就是巨型的散弹枪啊。 楚逸心中大凛，这他娘是谁发明这种战争利器？ “举护盾。”楚逸大喊道。 弓箭手身后的士兵立即用盾牌挡在头顶上。但是，那些碎石威力之大，超出楚逸的想象。 碎石穿透盾牌，射入盾牌下方士兵的头顶，直接爆头毙命。 这一轮攻击下来，城头上就有十名士兵死于碎石之下。 如果再这样下去，西胡人都还没有到城墙脚下，这边就死的差不多了。 “既然无法以修士身份参与战争，那就以武道九品高手来吧。”楚逸把心一横，手握纯钧剑，飞身下城头，直奔那五架抛石机。 “保护大都尉。”有人高喊道。 很快，二十多名士兵手持弯刀，将哥舒安围在中央。 哥舒安来成名已久的武道九品高手，见楚逸如此年轻，竟也是武道九品，心中大为惊讶。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武全才。 距离战场十公里远的一处小山丘。 徐明席地而坐，石块上摆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 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孟月半。 孟月半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在鼻前闻了闻，回味无穷道：“多少年没有闻到九酝春酒的味道了。” “这些年，你都在南唐？”徐明问道。 孟月半喝了一口酒，“啊”的一声，转移话题道：“没想到，这些年，你都成为擎阳宗的左护法。不错，不错！” 徐明淡淡道：“你呢？都成了县太爷的师爷。” 孟月半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师爷，师爷怎么了呀？比你这个左护法什么的，要轻松自由的多了。” 徐明望向战场，沉声道：“以武道九品的实力，亲闯军营，这份胆识确实让人惊叹。看来，他这个父母官当的还算尽职。只可惜，即便如此，也只是螳臂当车。” 孟月半凝思片刻，叹道：“这酒也喝了，我也该走了。以后啊，咱们见面就是两路人，咱们呀，各保其主。至于斗法比拼，我就不参与了，反正有我们的女大剑仙坐镇，还轮不到我。” 徐明举起酒杯，浅尝一口，问道：“真不回去了？” 孟月半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这里的挺好的，就不回去了。再说，回去了，还不是找罪受。不回了啊！” 说完，孟月半御空而行，返回九原城。 徐明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皱道：“孟兄，他日相见，你我便是敌人了。” 城门前，楚逸一人一剑，亲手毁掉五驾抛石机。他所过之处，尸横遍野，鲜血四溅，衣衫已染红。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他踢走脚边的尸体向身后望去，九原城依然矗立在天地之间。 他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照耀着浸染鲜血土地的红色太阳，耀得睁不开眼来。 可怜卢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知她的那一边看到的太阳，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血红呢？ 楚逸在远方挥舞着长剑，仿佛在用鲜血画画一般，那颗永远不曾低下的头颅，是所有南唐人的希望，如同旗帜，向阳而迎风招展。 西胡人一波一波往上冲，然后一个一个惨死在他的剑下。 楚逸杀的有些麻木，仿佛死在剑下的不是活着的人，而是行尸走肉。 但浓浓血腥味时刻告诉他，他杀的是人，是西胡的士兵。 他心里一阵苦笑。 这便是战争。自古以来，将士出征要维护的始终是王朝的安宁，却又有多少人想过那些新鬼烦冤旧鬼哭的惨绝人寰的场景。 恐怕，京都城里，那些达官显贵们是不会想的吧。 一将成名万骨枯。 是战神又如何，依旧是踩着千万人的尸体走上的神坛。 蓦然，寒光一闪，却是又是一刀砍到。那一瞬间，那双凝望着天空的眼睛，终于收了回来，望向那持刀的男子。 是修士，但也是武道九品的高手。 哥舒安终于忍不住了。 “战争不是靠一个人可以终结的，楚大人。”徐明淡然道。 “这个人，好强。”楚逸心中暗道。 “但一个人的勇气和信心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楚逸回应道。 “哦？这个说法有点新颖。那么，楚大人身先士卒，独闯大营，就是为了展示这份勇气和信心？”徐明好奇问道。 楚逸哈哈笑道：“勇气和信心不是展示出来的。展示出来的，无法持久，更无法深入人心。” “怎么说？”徐明突然很好奇。 “剑下说！”楚逸持剑，一招“燕子投林”，剑锋从徐明腰间擦身而过。 “好剑法！吃我一刀。”徐明一招“力劈山峦”，刀势如山，威力惊人。 就在楚逸与徐明相斗时，哥舒安来到老者跟前恭敬问道：“尊者，此人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 老者微笑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拿下九原城。” 哥舒安十分自信道：“尊者请放心，午时之前必定拿下九原城。” 老者叹了两声，提醒道：“自古以来，骄兵必败。况且，你之前所作所为虽有威慑作用，但在楚逸下令射杀他们之时，你已经失去先手。若从数量而言，你占优势，但从心理上，你却是劣势。等收兵之后，你好好反思，需要重新认识九原城。” 哥舒安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尊者对他如此没有信心，这让他十分费解。但同时又认为今天的局面都是楚逸一手造成的，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哥舒安抱拳离去，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要用骑兵攻城。 对西胡人而言，上马就是骑兵，下马就是步兵，而且常年处于机动作战状态，单兵作战能力很强。 对九原城守军来说，最依仗的就是弓箭。只要快速通过箭雨，便攻城便成功一半。 “呜呜” 激昂而嘹亮的冲锋号角随即冲天而起。 夷丁营部的骑兵开始启动，奔跑，加速，再加速。 战场上，先是吼声，牛角号声，然后是战马奔腾的铁蹄声，这三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轰鸣声，惊天动地。 大地开始抖动，然后就是震动，场面蔚为壮观。 西胡骑兵好似平地上卷起的一股飓风，如海啸，如山崩，排山倒海，汹涌澎湃，铺天盖地地杀了过来。 罗飞脸色剧变。 骑兵攻城，闻所未闻。 在他的印象里，西胡最擅长的就是平地战。他们骑兵优势明显，南唐与他们交战初期，经常会在骑兵上吃亏。 但是，他没有想到，西胡人竟然想到用骑兵克服箭雨，从而减少伤亡。 不知为何，罗飞浑身掠过一阵凉意，如同寒九天里的寒风钻入骨髓，直接凉到心里。 然后这丝凉意直冲他的脑门，张牛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箭雨落下，有人从马背下摔下来。但因速度快，比起射杀步兵，成功率降低不少。 城墙上士兵们，个个面无人色，耳边除了骑兵飞奔所发出的轰鸣声，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恐惧，带着浓浓死亡气息的恐惧。 汹涌扑来的西胡人越来越近。近在眼前，他们已经可以看到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一匹匹狂野凶悍的战马。 西胡人的叫吼声，战马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以最前面骑兵为主，以精准射杀为目标。放箭！” 第三轮放箭，罗飞调整策略，不在雨露均沾，而是有的放矢。 但放眼望去，城下都是西胡人的身影，射杀的胡人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嗖嗖”西胡人纵马骑射，第一轮箭雨如期而至。 “举盾！”罗飞大吼道。 长箭呼啸而出，一路厉啸着，撕破冷风。 霎时间，满天长箭，象一片厚厚的乌云，迎面飞向城头的守军。 长箭落下。 刺耳而尖锐的声音如同死神的镰刀，让人毛骨悚然。 接二连三的，有士兵中箭，发出凄厉的叫声。长箭钉到圆盾上的声音密集而沉闷，如同狂下一阵猛烈的冰雹。 罗飞此时才意识到，西胡人早已对攻城做了极为细致的研究。 箭雨不再是他们的优势，反而骑兵加箭雨，优势更强。 箭射三轮，西胡人完全占据了主动。 罗飞蓦然朝下方望去，西胡人开始拼接云梯，怒吼道：“拔刀，出枪！”  第250章 后院起火形势危急 西胡人下马，骑兵变步兵，而且分工有序。 八人一组，六人举盾构筑防御，两人熟练组合云梯。 云梯组成，便立即架梯攻城。 罗飞义无反顾，带着包头营的兄弟们冲在最前线。 此时，衙门那边发生巨变。 隐藏在城里的西胡人抽刀疯狂砍杀周围里的老百姓，孙闯带着五个兄弟扑了上去。 一番恶斗，死伤三个弟兄终于把二十多个西胡人绞杀。 然而，粮仓那边异变陡生。 在赵大宝和袁钦明暗中授意下，一百多号人突然反水。 吴魁带着手下的兄弟拼死抵抗，就在众兄弟战死之际，孟月半手执秋水，以武道九品高手身份现身，剑光所到之处，皆是血雾弥漫，人头落地。 最终，在他疯狂砍杀下，那一百多人全部成为剑下魂。 “孟师爷，饶命啊、饶命啊”赵大宝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孟月半擦了擦剑身上的血，冷冷道：“我家大人在城外浴血奋战，你倒好，还敢窝里反，还真不把我家大人当回事。好呀，既然你这么着急想跟西胡人见面，老子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 “咔嚓”一声，赵大宝人头飞了出去，然后在地上滚了滚，恰好滚到袁钦明脚跟前。 袁钦明浑身颤抖，看着赵大宝那瞪大的眼睛，还有满地的鲜血，惊恐道：“师爷，都是赵大宝的主意，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孟月半走到他跟前，冷笑道：“袁大人，你这叫死无对证呀。既然是件无头公案，那就无头到底呗，你们两位大人，黄泉路下好作伴嘛。” “师爷，绕我一命，我什么都给你，只要” 袁钦明突然感到脖子处一凉，三息后，鲜血喷洒而出，异常的鲜艳夺目。 “好久没这样杀人了。”孟月半坐在椅子上，拿起酒葫芦喝了口酒 给自己压压惊。 此时，在众人眼中，原本和蔼可亲的光头师爷，突然间变成手起剑落的杀人狂魔，没有人再敢有异心，静静等待着命运降临的那个时刻。 对老百姓而言，破城只是迟早的事，没有人相信区区千人可以阻挡西胡万骑，这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如今，不过是多活一天是一天。 “你们啊，别哭丧着脸。我家大人既然身为九原城的父母官，自然会以你们安危为重。实话告诉你们，只要我家大人在城里一天，西胡人就打不进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对我家大人有信心，绝对的有信心！”孟月半喝了三口酒，一时兴起，说了几句稳定人心的话。 这时，孙闯急匆匆来到他跟前，在耳边说了几句，孟月半脸色凝重起来，皱眉道：“把城里男人拉过去，一个士兵配一个人，至少也能抵一个半人用。” “他们愿意去吗？”孙闯狐疑道。 “老婆孩子就在城里，由不得他们！”孟月半沉声道。 很快，城里的三分之一男人被迫上了城头，拿起死去士兵的武器，穿上他们的铠甲加入作战。 罗飞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体力极度消耗，但依旧依靠身体惯性厮杀。 “乒”的一声闷响，罗飞手中的长剑砍在西胡士兵头盖骨上时断成两截。 这是他砍断的第三把长剑。 罗飞的心蓦然沉了下去，望着永远杀不完的西胡人，绝望如潮水般袭来。 “罗校尉，我家大人在城下拼命，你却在这干瞪眼，不合适吧。”孟月半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头上。 罗飞惭愧道：“师爷说的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开始绝望了。” “给。”孟月半取出一把看似普通的长剑，扔给罗飞。 罗飞接过剑，一入手便知是把好剑，忍不住笑道：“有此剑，城头必在！” “这剑名叫守云，取自“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意。所谓，宝剑赠英雄。罗校尉既然喜欢，就送你了。” “多谢师爷。请师爷放心，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罗飞已然抱着必死之心。 孟月半淡淡笑道：“放心。九原城没那边容易被攻破的。” 罗飞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有信心，但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心中突然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距离主战场三里外的小山丘，楚逸持剑而立，笑问道：“不知阁下是魔门三宗哪一宗的高手？” 徐明沉吟片刻，如实道：“在下来自擎阳宗。” 擎阳宗，至宝便是离魂珠。 “阁下既是擎阳宗之人，那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那么，西胡王庭奇袭九原城，多半是冲我而来？”楚逸试探性问道。 徐明笑了笑道：“欲穷大地三千界，须上高峰八百盘。你们南唐人不是讲究审慎笃行、虚怀若谷。你倒好，如此高看自己，并无半点谦虚之意。” 闻言，楚逸讥讽笑道：“跟你们西胡蛮人打交道，没必要说那些高贵品质的东西。还有，阁下在这里的任务，就是要生擒我回擎阳宗？” 徐明没想到他问的如此直接，含笑道：“算是吧。如果你跟我回擎阳宗，九原城内老百姓我定会保他们平安无事。否则，你若想守住城池，那绝对不可能。” 楚逸目中隐隐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但神色依然如故:“如果阁下当时出面制止哥舒安的虐杀行径，我或许会考虑一下你的提议。现在跟我说这些，我就当你全是放屁！” “另外，能否守住九原城，不是阁下所能决定的。所以，就不劳阁下多费心。” 徐明冷冷道：“你就这么自信？”说实在的，徐明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自信之人，明明就要死了，还非要憧憬自己可以长生。 这是自欺欺人，还是留有后手？ 楚逸淡淡笑道：“如果阁下不信，那咱们就拭目以待。”说完，楚逸施展“佛光掠影”，离开山丘，直飞九原城。 徐明站在原地，并未追过去。这次与楚逸交手，他基本上确定一个事实，那就是楚逸的真正实力，多半是金丹后期修为，甚至是元婴。试想，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成就，足以说明他在修行天赋上有多妖孽。 这样的修行天才，魔门已有千年未有过。那么，魔门这次能安然度过此劫吗？ “呜呜呜”，夷丁营部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声。城门口下方，堆满了尸体。 楚逸站在城头，与哥舒安遥遥对峙。 此时，哥舒安眼中充满怒火，他没想到第一轮强势进攻竟然是以失败而告终。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楚逸只身闯营还能活着回去。 “尊者，为何让他活着回去？” 老者神色凛然道：“你的任务是攻城，其他的事情不必操心。我再提醒你一下，如果今天无法攻破九原城，你这个大都尉也是过到头了。” “请尊者放心。我必然拿下九原城。” 城头上，罗飞向楚逸禀报死伤情况，包头营的兄弟在第一轮守城战中战死六成有余，是以惨重代价换得初战惨胜。 “让活着的兄弟们留下遗愿吧。还有，你告诉他们，家中父母妻儿不必牵挂，我楚逸定会让他们安然度过余生。” 此刻，日渐西沉，云霞如火，蔚为壮观。一抹斜阳，照射到他的脸上。 战争的残酷，自然不必多言。但明明可以避免的战争，却按照某些人的个人意志，打开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钢铁巨兽。 九原城内的情况复杂程度远超之前的预期。虽然孟月半等人及时绞杀西胡人的暗装和盟友，但也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从京都带出来的二十名兄弟，如今只剩下四人。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城内是否还有隐藏的西胡人。 如果再出现一次内乱，那么对守城信心影响极大。 就在他寻思应对之法时，突然有士兵禀报：“大人，有紧急情报。东城门那边突然出现一股沙匪，人数在三百人左右。” “沙匪？这怎么可能！”罗飞震惊道。 楚逸眉头紧蹙，沉吟片刻道：“城东有多少人镇守？” 罗飞如实道：“二十人左右。大部分人都被抽调到西城门这边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管有没有可能，总之这股沙匪就这么从天而降。他们目的应该只有一个，就是攻城。” P楚逸的话隐藏另外一层意思，即这股沙匪可能不是真正的沙匪。 如果可能性存在，那么谁会在这个生死关头朝自己后背捅刀子？ 答案自然明了。  第251章 沙匪拔刀夜袭胡人 楚逸目光注视着落下夷丁营部，神色越发凝重。 哥舒安在他手中吃瘪，依照他的秉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再加上，他背后有擎阳宗的高手坐镇，必然要不计代价攻城。 眼下，光靠这点人肯定无法扛过第二轮攻击。 但九原城里就这么点人，无人可用。如果没有其他应对之策，恐怕绝对等不到张掖城的援兵。 “大人，如今形势危机，可还有良策？”罗飞焦急问道。 楚逸心中权衡再三，决定让隐藏在暗处的黑羽出手，解决东城门那边的隐患。 只不过如此一来，便暴了自己的一张底牌。血红刺的三轮刺杀，还有最后一轮，能否扛过去他心里还没定数。 黑羽是他制敌取胜的关键，现在打出去，也就意味着自己要多一分危险。 这波从天而降的沙匪绝对有问题。如果不解决，东城门必失。到时候，腹部受敌，更加危险。 “罗飞，你让人架几口大锅，把城里的粪便收集起来，兑水搅拌均匀。”楚逸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办法。 幽冥冰蟾的唾液乃极为厉害的毒液，将其混在熬制的粪便之中，一来可以毒死西胡人，二来粪便里有各种细菌，可以造成感染。 “大人，这是为何？”罗飞不解。 “你让人照做就是，其他的不必担心。” “诺！”罗飞抱拳领命而去。 孟月半不知何时来到城头，笑问道：“公子是准备给他们浇灌毒汁？” “师爷慧眼，一语道破天机。” “有瓶子？” 孟师爷取出一个白色瓷瓶，楚逸取出纯钧剑，运转真元，就见剑尖处有液体凝出，然后滴落到瓷瓶里。 “三滴差不多了。”楚逸收起纯钧剑，心满意足道。 “公子，这是什么毒？”孟月半好奇道。 楚逸也不知道它具体何名，脑袋一转，脱口道： “冰毒。” “冰毒？我怎么没听过。”孟月半想了半天，也没听过此毒的名字。 “以前不知道，现在不是亲眼所见了。师爷，这事还得有劳你费心了。”楚逸收敛笑容，沉声道。 “公子放心去处理那帮沙匪，这边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对了，这西胡人晚上确定会偷袭？” “我若是哥舒安，受如此大辱，哪里能安心。况且，他军中还有擎阳宗的高手坐镇，拿不下九原城，恐怕他日子必定不好过。” 孟月半犹豫片刻，道：“那个与你交手的人叫徐明，乃擎阳宗的左护法，元婴后期修为。” 楚逸心中一凛，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师爷费心了。” 孟月半哈哈笑道：“公子不必客气。既然做出选择，我老孟就不会见异思迁。” 孟月半带着毒液离开。楚逸看了一眼夷丁营部，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哥舒安，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东城门，楚逸现出身形，望着那批沙匪。他们身上个个杀意凛然，体内真气浑厚，而且里面还隐藏着十多名压制气息的修士。 “他们从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动过，一直保持这样的阵型？”楚逸问道。 “回大人。他们就跟木头人一样，动也不动。除了听到战马的嘶鸣声，什么情况都没有。”守城的百夫长如实禀报。 如此实力强劲，而且又纪律严明，必然来自朔方军。 想来，李景佑和楚怀已经迫不及待了。 “公子，我这要出手，到时候可就算明牌了。说不定，他们就是在探你的底。”黑羽出现在身边，望着那帮沙匪冷冷道。 “眼下，守城要紧。你说的这些不重要。”楚逸一脸无奈道。 “这些人本应死在战场上，如果可以，给他们一次机会，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你就不怕他们临阵倒戈？”黑羽玩味道。 “你办事，我放心。不过，你自己悠着点，这三百号人里或许隐藏着血红刺的顶尖高手。”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有那么一点担心。如果这些人是专门给你陪葬的，那说不定还真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杀局。”黑羽眉头紧蹙道。 “怎么？你老黑莫不是怕了？”楚逸打趣道。 黑羽干咳两声，正色道：“公子发话，我老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你这句话，我心甚安。”楚逸如释负重道。 黑羽飞身站立城头之上，伸开双臂，哈哈笑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公子，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黑羽直接后仰倒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沙匪之中，有一个中年男子眉头皱起，望向城门口，然后骤然起身，随手一道术法砸向他身后。 “轰隆”一声巨响，十多个马匪和战马炸的残肢四飞，顿时引起巨大骚乱。 “散开队形！”有人大喊道。 中年男子不再隐匿气息，境界从筑基攀升到元婴中期。只见他右手持有一面古镜，左手掐诀，一道白芒朝黑羽隐匿地方打了过去。 顿时，一股烧焦的味道四散开来。 “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中年男子凝神戒备道。 “给你一个选择，你留下来，其他人前往西城门那边杀敌。即便是战死沙场，好歹还能在世间留下个名字，被后人敬仰铭记。否则，死在这里，就只能是孤魂野鬼，永世见不得光！”黑羽杀意腾腾道。 “阁下口气未免太大了吧。” “大不大，你试试就知道了。不过，机会只有一次。”说罢，十多名沙匪突然觉得脖子一凉，然后有鲜血渗出，形成一条血线。 眨眼间，头颅落下，鲜血喷洒而出。 “好强的剑意。”中年男子心中骇然道。 这次出山，任务很简单，就是护住这帮沙匪进攻九原城。而且，明确告知，九原城内只有一个名叫陆显芝的元婴女剑修。 只要他们不对楚逸动手，陆显芝不会出手。所以，他们此行目的不是狙杀楚逸，而就是单纯的攻城，以达到间接帮助西胡人破城的目的。 但这帮沙匪不知道此行的内幕，他们得到的任务是秘密攻入城中，屠杀城内的西胡奸细。 距离这帮沙匪五公里处的一座山丘，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望着九原城方向，神色凝重道：“这个楚逸，还真是不简单。”自从楚逸身边的那个叫黑羽的修士突然失踪后，他就猜想此人一定是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于是，便有沙匪袭城这场戏。 庆幸的是，袭城虽然无法完成，但将黑羽引出来也算是达到目的。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牵制住陆显芝和黑羽两个人，再将楚逸引出城来。只要给他半个时辰，他有信心除掉楚逸。 黑羽现出真身，周身黑气翻滚，充满杀意的双眼，注视着那个中年男子。 “给你们一个机会，谁能带十个西胡人的人头回来，此事就算翻篇，我家公子不与你们追究。否则，今日此地，就是黄沙埋骨，永无天日。”黑羽森然道。 这时，沙匪头领翻身下马，走到黑羽跟前，沉声道：“此话当真？” 黑羽目光落到沙匪头领的身上，冷笑道：“这件事你能做主？” “这帮兄弟是跟着我出来的，本想冲锋杀敌，不曾想成为别人的一把钝刀。既然仙师给我们一个杀敌的机会，我们自然愿意。至于能否回着活来，那就看各自造化。” 黑羽没想到此人如此坦率、正值，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付出代价，怪得不别人。 “我家公子说了，你们的名字将与城中战死的将士一起被刻在九原城的城墙上，也算是告慰诸位在天之灵。”黑羽沉声道。 “请仙师出手，送我们过去吧！”沙匪头领冷静道。 随即，转身望向他的兄弟们：“今日，我朱某把诸位兄弟带入歧途，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诸位兄弟的恩情！上马，随我上场杀敌！” 黑羽给站在城头的楚逸传声道：“公子，送他们出城吧。” 楚逸心声叹道：“一将成名万骨枯。万骨之中，有人死在光明的战场上，有人死在黑暗的阴沟里。” “公子，这个世道本就弱肉强食。要么你吃人，要么被人吃，总之就是吃与被吃的命运。与其被别人吃，那就主动吃别人。”黑羽道出他内心深处的一番见解，这与朱子器的吃人理论大同小异。 楚逸沉默不语，望着这帮沙匪从东门入城，再从西门出城，趁着夜色突袭夷丁营部。 罗飞站在城头，震惊望着眼前那一幕，这帮人到底从哪来的？蓦然，他想起城东外突然出现的那帮沙匪，心中霍然开朗。 哥舒安手握金色弯刀，急匆匆走出中军大帐，但眼前一幕让他大为吃惊，四周到处都是杀喊声，整个军营大乱。他没想到，楚逸竟然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彻底打乱他夜里的攻城部署。 “收缩阵型。”哥舒安大声喊道。 “呜呜呜”雄浑号角声响彻云霄，慌乱的西胡人渐渐稳住阵脚，开始向中军帐聚焦收拢。 “东子，你带十多个兄弟回城去。这样，以后每年清明，还有人给我们烧点纸钱，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沙匪头领一把拉住他的兄弟，虚弱道。 “大哥，要死一起死。” “只有你们活着，我们才算没白死。你懂吗？”沙匪头领吐出一口鲜血。 “大哥，听你的！”这个叫东子的男人哭泣道。 “收集十个人头的兄弟给我撤回去。其他人，全部留下来，挡住西胡人的追击！” “诺！” 火光之下，罗飞看见十多个人，每个人身上挂满了血淋淋的人头，猛然想到孟月半的叮嘱，大喊道：“开城门！” 第252章 张掖援军甥舅之情 火把照亮了满脸污血的沙匪，脚底下整齐地摆放着西胡人的头颅。此时的他们，仿佛从地狱深渊里走了出来的恶魔。 楚逸望着他们，沉声道：“从此刻开始，你们将为你们死去的弟兄而活。你们的名字也会随他们刻在城墙之上。” 那活着的十二人面无表情，突然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淘淘大哭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声凄凉，在这微寒的夜色中如同寒风吹过在场众人蜡黄枯瘦的脸庞。 “既然哭过了，那就算新生。不管你们之前如何显贵，从此刻起，你们就是真正沙匪。但与其他沙匪不同，你们存在的意义是保护路途百姓的安危。如此，才不负众兄弟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楚逸擦了擦泪水，沉声道。 “诺！”东子起身，抱拳躬身道。 楚逸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摸出碧玉葫芦，猛喝一大口酒，心中骂道：“狗日的玄天宗，老子终有一天让你们为今日之事付出惨重的代价。” “大人，西胡人进攻了。”罗飞十万火急道。 楚逸寒声道：“来的正好。准备好粪水毒汁，让他们有来无回。” 城头上，箭雨飞出。这次射出去的箭头都浸染了粪水和毒汁，所以哪怕是擦破了皮，很快便被毒死。 但在夜色之下，哥舒安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常。他彻底愤怒了，接二连三在楚逸手中吃瘪，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亲自督战，后退者，当场斩杀。 西胡人如潮水般疯狂涌入，一浪高过一浪，一波惨过一波。 地面上，尸横遍野，堆满了尸体。 装满粪水毒汁的瓷坛，一坛一坛往城下砸去，沾染到粪水毒汁的人一个个七窍流血而死，甚是恐怖。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直到后半夜，哥舒安这才发现异样，急忙下令收兵，但为时已晚。 营部中，有成批的士兵惨死，而且没有任何征兆，如同瘟疫般席卷整个营部。 中军帐。 哥舒安面无血色，再无之前嚣张跋扈的气焰。 “没想到，这个楚逸如此狠毒，竟然用投毒方式杀死我们的战士。”老者眼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 “尊者，您法术通天，为何不直接施法，让他们死个干净？”哥舒安终于问出他瘪在心中的那个疑惑。 “哼！如果我施法，他们确实会死绝。但是，你们也会在一刹那间身首异处。真是愚不可及！”老者忍不住骂道。 哥舒安无言以对。 “现在，即刻安排人，把已死和将死之人全部烧掉。然后，明日上午再度攻城。记住，你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 “谢尊者。”哥舒安感激涕零道。 半个时辰后，城下火光通明，堆积如山的尸体在大火中被焚烧，发出“霹雳吧啦”的声响。 楚逸望着充满尸臭味的火光，沉声道：“如果料想不错，明天还会有最后一轮攻击。哥舒安应该拼掉他所有的人力和物力，以获取最后的胜利。” “大人，如今城里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以用了。”罗飞满心担忧道。 楚逸心里担忧，但脸上并未显露分毫，十分自信道：“天无绝人之路。或许，会有援军及时赶到。” 援军。罗飞打死都不会认为，这个时候会有援军来支援。 “报大人，张掖城的韩将军求见！”一个百夫长急匆匆前来禀报。 罗飞大喜，急忙问道：“是韩世聪韩将军？” “正是。” “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真有援军。大人，您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罗飞忍不住大加赞赏道。 楚逸心中也纳闷，按照时间，张掖城的援军至少需要三到五天才会到，怎么两天功夫就来了？ 突然，楚逸心中豁然开朗，韩世聪正是其大哥韩商的父亲，也是自己母亲的哥哥，是他的舅舅。 “走。我们去迎接韩将军。” 东城门外，韩世聪骑在一匹黑色战马上，腰间挂着佩剑，左手持一杆长枪。 他望着九原城，感慨道： “没想到，是在这里见到我多年未曾谋面的亲外甥。” “爹。大哥信上说过，烟凌书院就是楚逸一手创建的，而且还夺得本届华榜榜首，又是金科探花朗。这小子，打小傻乎乎的，没想到一通窍就变得如此厉害。”韩世聪身旁的一个年轻校尉说道。此人正是韩世聪的二儿子，韩商的二弟韩议。 韩世聪会心笑道：“有些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楚逸就是这样的人。”随即，话锋一转，叹道：“那也是你姑姑在天之灵保佑他啊。” “爹。我听说，楚怀如今被人称为战神，比姑父名气还要大。而且，最有可能成为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怀化大将军！他凭什么呀。”韩议愤愤不平道。 他韩家原本是书香门第，但族中考取功名的子弟越来越少，日渐式微。 无奈之下，韩家只得依靠楚家，尤其是得到楚剑锋的大力相助，逐步从转武，使得韩家不至于衰败的太快。 如今韩家主事人便是韩世聪，官拜云麾将军，从三品上，常年镇守张掖城，受朔方军节制。 “以后，这种话少放在嘴边。还有，待会见到逸儿，你姑姑的事情少提。”韩世聪冷冷道。 韩议知道轻重，神色凝重道：“爹，你放心吧，我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大哥在信里已经再三叮嘱我了。” “来了。”韩世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东城门开启，罗飞举着火把跟着楚逸走出城门，朝韩世聪这边走了过来。 楚逸不想罗飞知道这层关系，假装不认识，抱拳道：“在下楚逸，见过韩将军。” 韩世聪心领神会，翻身下马，抱拳道：“楚大人，客气了。” 楚逸开心道：“韩将军真是及时雨，在九原城最危难之际赶到，我代表九原城的父老乡亲感谢韩将军及重将士。”说着，楚逸朝众人三鞠躬。 韩世聪拖住他的手臂，赞赏道：“楚大人，临危不惧，力挽狂澜，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楚逸将脸凑近，低声道：“楚逸见过舅舅。” 韩世聪哈哈笑道：“咱们进城再说。” 进城后，罗飞和韩议带着入城的三千军士进行周密的兵力部署。 楚逸则领着韩世聪去了县衙后堂自己的厢房。韩世聪听完楚逸的分析后，眉头紧蹙道：“若果真如此，明日必定是一场恶战。三千将士长途跋涉，还未休整过来，对我们大大不利啊。” “事出紧急，也没有办法。不过好在舅舅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楚逸庆幸道。 “对了舅舅，您这次过来是受谁的调令？”楚逸突然问道。 韩世聪淡淡道：“如果等上面的调令，恐怕半个月都赶不到。” 楚逸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自己的舅舅是私自带兵出城前来支援，如果朔方军或兵部那边追究此事，必然会扣个“擅离职守”的罪名。 “你放心。朔方军和兵部应该不会追究此事的。”韩世聪十拿九稳道。 楚逸明白，兵部现在是他老爹当老大，自然不会有话说。但朔方军那边，楚怀就未必那么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 但此事又不好与韩世聪说开，沉吟片刻道：“舅舅，依我之见，还是留个后手，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多出不必要的麻烦。” 韩世聪饶有意味打量起他，猜想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内幕，否则又怎会如此小心谨慎，“就依你之见。” “逸儿，你能有如此成就，舅舅真替你高兴。”韩世聪感叹道。 “之前在洛川，就听大哥说过，舅舅一个人撑着这个家，着实不易。”楚逸望着脸上布满皱纹的舅舅，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韩世聪哈哈笑道：“没你想的那么艰辛，这不好好的嘛。等咱们击退西胡人，舅舅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楚逸心中一暖，笑道：“到了九原城，是外甥的地盘，还能让舅舅请客，太不像话了。” “舅舅，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城头看看。” “大战在即，我怎么能休息。不行，我跟你一起去吧。”韩世聪确实没有那个心思休息。 他这一路风尘仆仆，日以夜继赶过来，就是担心自己的外甥出意外。 “舅舅放心，有我在，西胡人没那边容易占便宜的。再说，舅舅您是主帅，不必事事亲为。”楚逸神情认真道。 韩世聪点头道：“好。就听你的。” 楚逸从泛苏里取出一颗培根固元的丹药，笑道：“舅舅服下这颗丹药，调息一下身体。” 韩世聪接过丹药，大喜道：“这可是上好丹药。” “舅舅放心服下，我这里其他没有，丹药还是有不少。”楚逸微微笑道。 “好啊！” 韩世聪服下丹药后，楚逸又帮他调理气血。韩世聪顿感疲倦，很快便睡下。 楚逸替他盖好被褥，轻轻带上房门，然后走了出来。 “公子，没想到张掖城的守将是你舅舅，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孟月半感慨道。 楚逸神色凝重道：“怕就怕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孟月半楞了楞，淡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什么，我们接什么！怕他个锤子！” 第253章 探寻真相欲要出城 城头上，韩议与罗飞巡视城内各处重要关卡，并且极为细致部署兵力，甚至考虑破城之后的巷战，以最大限度歼灭西胡人的有生力量。 罗飞与韩议年龄相当，二人的作战理念又比较趋同，沟通起来非常通畅，更觉得相见恨晚。 韩议从罗飞哪里知晓九原城的一些内情后，对他这个表弟更是钦佩不已。 不光能，这从武更是不在话下。这人啊，还真不能比，一比就得气死人啊。 “罗飞，你觉得西胡王庭会不会还有后手？”韩议说出他心中的顾忌。 他知道，朔方军已经正式与西胡开战。南唐此次集结重兵，以朔方军为核心，征调其他精锐，合计约三十万。 大军兵分三路，分别朝西胡境内三处重要城池挺进，以此切断几大部落的联系，分而攻之。其中距离九原城最近的是左路军，而其统帅正是楚怀。 楚怀，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军统帅，比之其父更具有军事天赋，而且军中人缘极好。在朔方军中，战神名号当之无愧。 罗飞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并不知道朔方军进攻西胡的情报，如实道：“夷丁营部是西胡王庭最擅长长途奔袭的，而且从此交手来看，它还善于攻城。这与以往作战风格大为不同。我总觉得，西胡对九原城势在必得。” “所以呢？” “所以，如果夷丁营部此次作战失利，西胡王庭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肯定还会有后手。不过，之前派出去的斥候如今还未回来，暂且不知道那边的最新动向。” 韩议神色凝重道：“那你可知道，南唐正式对西胡宣战，现如今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全线进攻。” “什么？”罗飞震惊站了起来。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了。 他暂时无法平息内心的激动，忍不住来回踱步。突然，他想起孟月半跟他说的那些话，他们信心从何而来？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朝廷要对西胡发兵。只是，为何没有告知他呢？难道不信任于他？ “这属于最高机密，楚大人未告知于你实属正常。”韩议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点出其缘由。 “大哥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经过这么多事情，楚逸又怎会不信任他呢，当真是心急则乱。 “你们聊的如何？”楚逸笑呵呵问道。 罗飞起身，抱拳道：“大人，我与韩校尉已经就兵力已经做好了部署，还请大人帮忙查缺补漏。” 楚逸摆摆手道：“行军布阵是你们的事，你们商议好即可。之前是没人做，现在有人做了，我这个外行人就不插手了。况且，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韩议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没想到他如此利索卸掉指挥权，当真是一个做事果断之人。 “楚大人，身为父母官，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令人钦佩。”韩议由衷赞赏道。 楚逸谦让道：“之前做的不够好，以后还要再尽心尽力。”随即，他又提醒道：“对了，天亮之后，哥舒安必定孤注一掷，发狂的野狼会不计后果，你们可要当心。”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彼竭我盈，我们有信心挡住他最后一轮攻势。”韩议起身抱拳道。 “有劳二位将军了。”楚逸回礼道。 楚逸离开城头，回到县衙后堂，站在陆显芝的门前，沉吟片刻道：“陆姐姐。” “进来。” 楚逸推门而入，走到陆显芝跟前，犹豫道：“陆姐姐，我打算离开九原城，前往西胡。” 陆显芝眉头紧蹙，沉声道：“跟你交手的那个人，实力不再我之下。你若离开，我没法护你。况且，黑羽只能替你挡住南唐这边的某些修士，也无法分身护你。你可要想好了？” 楚逸心意已决，毅然道：“我已经想好了。等击溃夷丁营部最后一轮攻势，我就离开。届时，城中百姓安危还请陆姐姐多费心。” “来之前，国师让我给你带句话，九原非九原。至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猜不透，你自己用心揣摩吧。” 楚逸心中一紧，凝思道：“多谢陆姐姐。” 他没想到，陆显芝与其师父的关系如此不简单。能够替国师传话之人，必然是其最为信任之。 而且，其师道衍真人已经算到他要离开九原城，所以这才让她在关键时刻说出这句话。那么，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 楚逸心里很清楚，九原城绝不是表面上的九原城，它应该承载着其他隐秘的身份。 换句话说，当下他没必要舍近求远，只要呆在这里，终究可以查到隐藏在尘封历史之下的真相。 楚逸立刻喊来孟月半商议此事。 “依照国师大人的说法，这个九原城并非九原城，而是另有其名。而这个隐藏的名字，其实就是公子此行的真正目的？”孟月半若有所思道。 楚逸点头道：“玄门和庙联手打压魔门，必然是冲着一圣地三宗门而来。三宗门的位置，玄门应该很清楚。而圣地鬼蜮却极为神秘，估计庙和玄门也无法确认具体位置所在。否则，也不会等了千年之久。” 突然，楚逸脑海里闪现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庙和玄门在这个时候联手绞杀魔门，难道他们是已经确认了鬼蜮的具体方位？ 按照自己先前设想，九原城是一处极为重要的落子点，而他就是那颗重要的棋子。 那么，有没有可能，九原城就是魔门圣地鬼蜮的具体位置所在？ 不然，自己师父为何让陆显芝在关键时刻给他带话？ 孟月半见他出神，等了片刻，小声问道：“公子，你在想什么？” 楚逸收回思绪，镇定心神道：“师爷，还得麻烦你把九原城相关的县志、通志等相关的古籍记载都找出来，我们先从这个地方入手。” 孟月半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拍了一下大腿，激动道：“对啊。咋把这些给忘记了。公子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搜罗这些东西。” 半个时辰后，孟月半抱着一堆书走了进来，“能找到都找了，就这么多。” 楚逸急忙拿出一本，仔细翻阅。孟月半也蹲下身，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在他们翻阅古籍记载时，哥舒安发起最强大的攻势，但他没想到九原城里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兵力。 因受粪水毒汁的影响，夷丁营部的战力损失大半，从气势上远不如伤前两次。 在韩世聪的带领下，审时度势，从被动防守转为主动进攻，罗飞和韩议带着两千精锐杀出城去。 哥舒安狼狈而逃，夷丁营部全线溃败，一万精锐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逃离。 九原城之危暂时得到解决。 当胜利消息传到城里时，百姓欢呼雀跃，众人拥抱，喜极而泣，劫后余生。 县衙后堂的院子里，楚逸和孟月半全神贯注翻阅这些书籍，但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 根据县志等相关资料的记载，北隋建国初期，为防备牟那山以西的胡人对云中郡的侵扰，决定在牟那山最大山口处修筑屯军和防御用的城障。 而后数百年，因商贸开通，逐步形成一座较大的城郭，即是九原城。 在北隋期间，九原城中屯有重兵，使之成为其在西部边境的军事重镇，有效地保障云中郡地区的平安。 北隋灭亡后，南唐立国，改云中郡为云州，并逐渐弱化九原城军事重镇的定位，将其打造成为商贾云集之地。 “不用看了，凡是有字记载的东西一定都被抹掉干净，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楚逸扔下手中的书，无奈道。 “那找当地的老人问一问？”孟月半道。 “书可以改，人也可以换，没用的。”楚逸直接否定这个提议。 “除非。”楚逸突然想到什么。 “除非什么？”孟月半追问道。 “既然南唐境内无人知晓，那西胡那边就未必了。”楚逸略有兴奋道。 孟月半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公子说的对。那我们还得要出一趟城？” 楚逸点头道：“看样子，是要出一趟。”不过，此行风险极大，很有可能会遇到血红刺的第三轮刺杀。 “如果这样，岂不是违背国师的意愿？”孟月半提醒道。对于这趟出行，孟月半是抱有私心的，毕竟他的龙根草至今没有下。 “这次出去，顺便寻一下龙根草。”楚逸一眼看出他的心思。 “还是公子体贴入微啊。”孟月半嘿嘿笑道。 “不许离开。”陆显芝突然现身，脸色阴沉道。 楚逸没想到她态度如此坚决，问道：“陆姐姐，这是为何？” “这是国师的意思，我只是遵照执行。”陆显芝不做解释。 “陆姐姐，我心意已决。而且，我若想走，你留不下我。”楚逸直接摊牌。 陆显芝冷笑道：“如果不是看在国师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的生死。但国师有言在先，我必须践行承诺。” 楚逸眉头皱起，问道：“师父是不是认为此行风险极大，极有可能去而不复返？” 陆显芝微微一怔，寒声道：“你既然已经知晓，又何必多问！” 楚逸抬头望向西边，神色坚定道：“如果修行只是为了证大道，寿与天齐，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此生又有何意义！” 第254章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孟月半不想楚逸与陆显芝闹的不愉快，打起圆场，笑道：“公子，陆姐姐也是一片好心。出城之事，我们再从长计议。毕竟，九原城这边的危机尚未完全解决。不如等这边事情解决后，再出去不迟。” 话音方落，就听见罗飞大喊道：“大人，大人，有紧急情报。” 罗飞冲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根据斥候回报，哥舒安残部与夷丁营部四万主力已经汇合，正快速朝九原城挺进。按照行军速度，今天傍晚时分就可以赶到。另外，征西左路军那边传来军令，让我们死守九原城，牵制住夷丁营部，为他们争取更多时间。” “韩将军呢？”楚逸问道。 “韩将军让我请你去公堂那边，商议防守之事。”罗飞擦了擦额头汗水，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陆显芝。 陆显芝冷声道：“你想出去，人家未必给你机会。” 楚逸苦笑道：“陆姐姐说的是。” 陆显芝冷哼一声，转身走进房间，关上房门。 楚逸叹了两声，又看了一眼孟月半，无奈道：“师爷，咱们去公堂吧。” 公堂之上，韩逸已经命人挂好地图，韩世聪正皱着眉头盯着地图看，越看越是心情沉重。 “韩将军。”楚逸抱拳道。 韩世聪转身望向楚逸等人，百思不得其解，“征西大军已经深入西胡境内，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派出夷丁营部全部精锐来争夺九原城？即便他们攻占了九原城，想要深入南唐腹地，还需要攻克张掖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战术，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他们到底图什么？” 楚逸心中虽有猜想，但无法与他们明说，便转移话题，“韩将军，征西左路军下达的军令是什么意思？” 韩世聪重重叹了两声，无奈道：“现在，左路军那边暂时无法抽调兵力过来支援，并且还让我们拖住夷丁营部，为他们争取更多时间。” 韩议越想越不是滋味，跳出来怒道：“他楚怀要当战神，别拉着我们给他垫背。挡住夷丁营部的四万精锐，他当我们长着三头六臂不成！” “住嘴！”韩世聪冷喝道。 “爹，我就是气不过”韩议话还没说完，便被韩世聪打断：“这里是战场，不是家中，不要称我爹。还有，作为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己任，哪里来那么多牢骚和抱怨。” “韩将军，您先别生气。韩校尉也是担心九原城的安危才如此说。”罗飞硬着头皮上前替韩议说话。 “韩将军，大军压境，难免会有点心浮气躁。韩校尉说几句牢骚和抱怨也是发泄情绪，您不必在意。眼下，哥舒安必定会以戴罪之身前来攻城。此战关乎他身家性命，定然会不计后果进行猛攻。能否扛得住他们的第一波进攻，对我们守住九原城至关重要！”楚逸忧心忡忡道。 夷丁营部在兵士数量上的巨大优势，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正面对抗和化解。如果不采取非常规的应对策略，恐怕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征西左路军能够抽出一万精锐赶过来支援，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但楚逸心中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征西左路军统帅正是楚怀。 如果他是楚怀，巴不得借助西胡人的手杀掉楚逸，以及除掉其身边的势力，韩家首当其冲！ 公堂里，一片死寂。 片刻后，孟月半第一个开口道：“既然他们在数量上占有极大优势，我们应设法避其锋芒。为今之计，唯有擒贼先擒王，暂时打乱军心，然后趁乱主动出击，以达到奇袭的效果。” “师爷的这个计策，我觉得可行！”罗飞赞同道。 韩议先是觉得可行，但细想一下还是存在不妥：“此法看似可行，但实施起来，难度极大。此次统帅是西胡王庭右贤王契苾沙门，此人也是夷丁营部的可汗，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刺杀他，难于登天！” 韩世聪听了自己儿子的分析，脸上露出欣慰神色，“师爷此计即便能够实施，死了一个契苾沙门，还会有新的右贤王。但他们的主力依然还在，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韩将军说的对。如今西胡人四万精锐兵临城下，城中人心大为惶恐。当务之急，先要稳住人心和军心。同时，西胡人知城中虚实，定有轻敌之心。现在我们出其不意，可使其受惊而溃乱，乘势而击之，杀其气焰。如果一味固守，反而失去先机。”楚逸再三思索道。 韩世聪边听边点头，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笑道：“楚大人分析的入木三分，条条在理。本将军也正是此意！” 罗飞一听要主动出击，顿时心痒难耐，起身抱拳道：“将军，卑职愿领兵出战。” 韩议不甘示弱，起身道：“将军，卑职也愿一同前往！” 楚逸笑了笑道：“你们两个先别争，我的话还未说完。从之前攻城来看，西胡人已经具备攻城的相关器具，尤其是抛石机，杀伤力巨大。哥舒安曾带来五辆抛石机，被我全部毁掉。但这次夷丁营部倾巢而出，恐怕数量至少在十辆以上。所以，我们这次主动出击的首要目标，就是摧毁他们所携带的抛石机。此次出击，必须要做到速战速决，不要贪功，否则一旦被黏上，插翅难飞。” “另外，组织城里百姓制造更多的弓箭，淬上之前准备好的粪水毒汁。同时，扎上数百个草人，穿上士兵的衣服站立城头。” 韩议好奇道：“这扎草人立于城头做什么用？” 孟月半猜出其用意，笑道：“西胡人的弓箭也是宝，自然从他们手中多弄点过来。” 韩议立马明白，喜道：“妙极！这样的话，比我们自己制作弓箭要快多了。” 韩世聪听楚逸如此安排，心中顿时宽慰不少，沉声道：“那我们就按楚大人的意思去办。罗飞，你熟悉城中环境，由你负责组织百姓制造弓箭和草人。” “诺！”罗飞起身领命。 “韩议，你负责领轻骑五百，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尽可能摧毁他们的抛石机。切记，不可恋战！”韩世聪眼中尽是关爱。但此时危机时刻，只能让自己的亲儿子上阵，其目的就是要身先士卒，鼓舞军心。 “诺！将军放心，卑职必不辱命！”韩议抱拳道。 “好。你们现在就去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城！”韩世聪低沉道。 罗飞和韩议离开后，楚逸上前，关切道：“舅舅放心，这次我跟二哥一起出去。” 韩世聪面露吃惊神色：“这是为何？” 楚逸如实道：“师爷方才所言，也可以一试。即便刺杀不成，也可以为二哥那边减轻压力。” “大人，你的意思是，混在队伍中伺机而动？”孟月半眉头微皱道。 “正是。如果真的可以击杀右贤王，对他们来说，也是极为打击士气的。放心，这次，我有帮手。”楚逸淡淡笑道。 黑羽在东城门那边击杀了隐藏在沙匪中的元婴修士，如今已经返回城中，躲在西风楼的酒窖中喝酒。 孟月半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帮手是谁，如果他们二人联手，倒还真有机会成功。 “那你多加小心！若到万不得已，必须活着回来！”韩世聪说的很隐晦，在他儿子和外甥之间，他选择后者。 楚逸心中一暖，自信笑道：“舅舅放心。” 此时，夷丁营部的先锋距离九原城还有百里之遥，领兵之人正是哥舒安。 楚逸猜测没错，哥舒安这次是以戴罪之身前来打头阵，如果他再次失败，项上人头不保。 一万精锐损失七八成，而且极为稀少的攻城利器抛石机也被人毁掉。如果在平时，右贤王早就把他砍了。 但这次情况不同，按照王庭给出的作战意图，要不惜任何代价攻占九原城。至于为何如此，右贤王自己也弄不清楚。但他可以感受到，魔门对九原城极为感兴趣，并且派出诸多修士隐藏在队伍之中，更有擎阳宗左护法徐明亲临战场。 中午时分，韩逸领着五百轻骑出城，楚逸和黑羽混入队伍当中。 韩逸等人在向导的带领下选择一道鲜为人知的羊肠小道，直接绕开夷丁营部的前锋，直插其后端的辎重部队。 一座不起眼的山丘上，韩议带着两名亲兵下马，躲在岩石背后，小心翼翼打量起这支后勤辎重部队。 初略统计，马车一百二十多辆，其上堆的是粮食；抛石机二十驾，牛羊上千只。 由于身处大军后端，又在西胡境内，安全性相对较高，故而护送的人数只有两千多人，还有不少妇孺。 “将军，这夷丁营部是举族参战啊。”韩议身旁的一名亲兵惊讶道。 韩议也是非常惊讶，以往从未见过西胡人带着全部家当来攻城略地。 “传令下去，我们目标是摧毁抛石机，顺便烧掉粮食。完成之后，立即撤出战场，敢在他们先锋部队之前回到城里。”韩议低声下达命令。 就在他传令同时，楚逸和黑羽已经离开，隐匿气息直奔中军方向。 “老黑，你拖住擎阳宗的徐明，我来狙杀右贤王。得手后，迅速离开。”楚逸传声道。 “公子，咱们此行还是有点冒险。你都不知道，这中军之中有几个徐明这样的高手。”黑羽担忧道。 “放心。打不过，还跑不过。”  第255章 剑斩贤王深陷危机 楚逸和黑羽现身在一处山丘之上，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的人马如潮水朝九原城方向涌去。 在大军的最中央，有一辆两丈多宽、外表金碧辉煌的狼车。这辆车是由两头半人高的银狼所拉。但近看的话，发现车轮悬空，距离地面有半寸之距。 狼车里，右贤王契苾沙门搂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卿卿我我。 “可汗，咱们这风尘仆仆跑这么远，就是为了一座小城池，值得吗？”女子面带潮润贴在他胸前撒娇道。 契苾沙门捏住她的尖下巴，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秀脸，嘿嘿笑道：“你可不要小看这座城池，如果拿下它，我就有足够多的筹码争夺左贤王之位。到时候，大半个西胡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女子双眸绽放金光，期待道：“是不是城里有许多金银珠宝？” 契苾沙门看着稚气未脱的秀脸，忍不住吻住她的双唇，一番口水大战后，笑呵呵道：“比金银财宝还要珍贵。美人放心，只要拿下九原城，你要多少金银珠宝我都给你！” “可汗真好！”女子静静搂住他腰身，脸上荡漾幸福的笑容，但双眸之中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狡黠。 “公子，那辆狼车应该就是右贤王的座驾。他奶奶的，这是来打仗，还是来狩呀？”黑羽有点羡慕道。 楚逸收回念力，平静道：“二哥那边已经动手了。咱们也该干活了！” 黑羽伸了个懒腰，极不情愿道：“还是小白命好啊！躲在皇宫里，想吃啥吃啥。我倒好，天天在外面风餐露宿，吃不好、穿不暖，整天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楚逸白了他两眼，道：“还不快去！” 黑羽“呸”了他一口，将实力控制在武道九品的境界，手持长剑，飞身朝银车方向飞去。 “有刺客！保护可汗！” 刹那间，九名暗卫拔刀迎了过去。刀才出鞘，人头却落地。 一剑杀九人。 黑羽轻如羽毛，落在车顶，手中长剑猛然朝下插进去。“叮”一声脆响，剑尖触顶，却无法深入半毫。 黑羽暗自心惊，数十道剑气从车顶激射而出。若在平时，这些剑气根本不放在眼中，但眼下压着境界，以武道九品的实力应付起来还是比较棘手。 这辆狼车被人布置了阵法。 “嗖嗖嗖”数十道弓弩射出黑色的箭矢，如闪电般朝他疾驰而来。 黑羽冷哼一声，长剑辟出，寒光一闪，箭矢瞬间化为粉末。黑羽痛下杀手，双臂如翼张开，1长衫作响。 “天女散花！” 顷刻间，数十柄黑色飞刀飞出，速度极快，那些弓弩手根本无法躲避，瞬间毙命。 黑羽杀红了眼，一个转身，百柄黑色飞刀飞出，如漫天黑雨扑杀而来。 众人面露惊恐，纷纷举盾。 奈何飞刀锐利无比，轻易穿透盾牌，从头顶穿入，下体传出，直接没入脚下砂石之中。 三息后，约莫百人倒地而亡。 徐明微微睁开双眼，似有惊讶，此人隐匿修为，真正实力不弱。楚逸身边何时又多了一名元婴高手？ 那楚逸现在何处？ 徐明散开神识，方圆十里之内并未发现楚逸的踪迹。 楚逸双眼如鹰，死死盯着那辆狼车。但徐明始终未现身，他便只能继续隐藏等待。 狙杀右贤王，他只有一次机会。 徐明静坐片刻，然后起身，手中多出一把刀，长四尺三寸，锋似严霜，刀身剑侠，名曰逐鹿。 徐明右手握住逐鹿，朝黑羽疾驰而去。 “出手了！”楚逸镇定心神，紧紧握住纯钧剑。 黑羽脚尖轻点，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似点点繁星自星空中坠落而下，光幕斩灭了激射而来的刀芒，化解了杀身之噩。 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苍龙出渊，直奔徐明而去。 徐明神色微变，运转真气，手中逐鹿，猛然斩下，刀芒如深山虎啸，对上那道剑芒。 两道光芒，再次相遇，一龙一虎，争斗盘旋。黑羽的目标是牵制徐明，为楚扫清障碍。 楚逸念力依旧在狼车布置的阵法中寻找阵眼，只要找到阵眼，一击必中。 黑羽心中叫苦连天，这个徐明真正实力在他之上，即便两人都是以武道九品实力在打斗，但依旧是徐明占据了上风。 此时，黑羽长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徐明的眉心。 常人看似简单，但在那些武道造诣极深之人看来，这一招足以取人性命，至少也会让对方付出极大代价。 但对徐明却不见得，只见他轻轻点地，逐鹿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十字架，随即整个人凭空消失，出现在距离黑羽五丈远的地方。 也就在他消失的瞬间，有刀芒在黑羽胸口处一闪，然后迅速消失，就连黑羽本人也没察觉到一丝异样。 黑羽正要再出剑，突然感觉到胸口传来一股疼痛，低头一看，鲜血已渗透衣衫。 刀芒竟然隔着衣衫，直接伤到他的胸口。不过，幸好有剑镯护身，未伤及脏腑。 黑羽满面杀气，徐明嘴角含着微笑，潇洒从容的神态之中也似乎带着三分紧张，但两人都好像在运劲蓄势，等待这最后的一击。 “老黑，再拖住他一会。我已经找到阵眼。”楚逸心声传道。 黑羽没有回应，忍住伤痛，再次朝徐明出剑。 突然，下发众人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道：“可汗，南唐人偷袭辎重车队。” 契苾沙门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那可是他们夷丁营部的重要保障物资。如果有了闪失，必然会动摇军心。 契苾沙门一时慌了神，急忙从车窗探出脑袋，刚要发号施令，一道剑光闪过，齐齐从他后颈脖子掠过。 徐明暗道不妙，但被黑羽死死拖住，不得分身。 楚逸一把提起契苾沙门的头颅，哈哈笑道：“你们的右贤王在此，还不快快拜见！”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马车顶上，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右手持剑，左手拎着血淋淋的头颅。 契苾沙门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在征途之中。 楚逸目光扫视下方众人，就在他目光落到一个中年男子的脸上时，心中大凛，对黑羽传声道：“速走！” 他从那男子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杀意，哪怕此人掩藏再好，终究还是被他用念力察觉到此人的气息，并根据气息变化读出他内心最真实的意图。 此人带给他的危险，要比孟月半和孤独邪月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强烈。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楚逸不再迟疑，欲要施展“火线穿越”逃离，那人似乎早有防备，猛然飞身，左手捏的一张符箓瞬间燃烧，却听他大喝道：“定！” 电光火石间，楚逸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住，挣脱不得。 黑羽暗道不妙，想要抽身营救，哪知徐明死死困住他，不给他任何抽身的机会。 对徐明而言，这个突然杀出的陌生人，心中也是大为震惊。此人修为应该在他之上，但他隐藏在众人之中，似乎就是专等楚逸而来。 而且，此人施展的定身符，乃极为罕见的上古符箓。据他所知，唯有玄门五老峰可能藏有这样的上古符箓。 不曾想，此人竟然身怀这样的上古符箓。此人难道来自五老峰？转念一想，立马否定这个猜想。 徐明将魔门三宗之内的元婴级高手一一掠过，似乎也没有见过。 难道来自圣地鬼蜮？ 但转念又一想，圣地鬼蜮神秘莫测，即便是他，也是在多年前见过一次，至今再也没见过。 刹那间失神后，楚逸立即稳住心神。 这定身符的功效与“在天一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就是形成一个极小的特殊空间，让你无法调动体内真元，如同牢笼。 但他们并不知道，楚逸已经掌握佛门的诸多大神通。而且这些神通施展并不依靠体内真元，而是虚无缥缈的佛种。 楚逸拥有的佛种即为一刹那灭，并自创神通寂灭指。也就是说，有了佛种，便有机会领悟到佛家不可言的的佛性，最终塑造金身，修成无量正果。 楚逸暂时无法破除这定身符，索性将计就计，用寂灭指爆发出来的力量来冲破这道无形枷锁。 那人一招得手，却并未直接出手击杀，而是望向徐明，沉声道：“你牵制住此人，楚逸由我来对付，如何。”他相信楚逸不好杀，倘若再有黑羽相助，就更不好杀。 徐明不再迟疑，一刀逼退黑羽，应道：“我要活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右贤王被人当众斩杀，这要是被宗主等人知悉，还不把他骂个半死。所以，他必须拿下楚逸才能给宗门一个交代。 “好！”那人如释负重道。有徐明牵制黑羽，那就无后顾之忧。至于活的，只要废掉楚逸的修为，使其成为废人，必然生不如死，也算是完成任务。 “契苾可力，暂代右贤王之职，速派人前去救援。”徐明立即认命新的右贤王，以确保军心稳定。 话音方落，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跑了过来，脸上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弯腰道：“是，尊者！” “通知哥舒安，立即对九原城发起攻势。命令全军，加快行军速度，尽快加入战局，务必以最快速度攻破九原城！”徐明一声令下，在新右贤王带领下，气势汹汹杀向九原城。 第256章 黑羽爆发楚逸失踪 徐明望向楚逸，冷笑道：“楚大人，我看你还怎么守得住九原城！” 楚逸心中万分焦急，但此刻也无计可施，只盼他们能够挡得住他们第一轮攻势。但即便如此，楚逸依然笑面春风，道：“左护法不当将才当真是浪费了大好军事才华！” 徐明眉头微皱，森寒道：“你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何必呈口舌之快。” 楚逸望向那个陌生男子，问道：“敢问阁下姓谁名谁，在血红刺元婴榜上排名第几位？” 那人微微一怔，沉声道：“楚大人既然想知道死在谁手中，告诉你也无妨。在下排名第三，人称鬼见愁。” 竟然是排名第三的鬼见愁。 楚逸曾问过孟月半关于血红刺元婴榜的事情，但血红刺做事极为怪异，榜单上的人只知道他所在的名次，对其他人所在名次一无所知。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避免将榜单信息泄露。毕竟，榜单上的人除了山泽野修，可能还有玄门六宗、魔门三宗的人 徐明对血红刺也是知晓一二，但他也是头一次听说鬼见愁这个人。实在没办法，血红刺太过神秘，比起魔门圣地鬼蜮，也差不了多少。至今，没有几个人知道血红刺的大本营在哪里，甚至有人怀疑血红刺是魔门鬼蜮在南唐境内设立的神秘组织。 鬼见愁见时间不多，便不再迟疑，大喝道：“出手！” 徐明不再隐藏修为，气息瞬间暴涨，出手就是自己的最强杀招：八方裂天。 手中逐鹿光芒大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八把逐鹿，按照九宫图的位置，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进行排列。其中，五所在的中央之地便是徐明。其他八个位置，则分别悬浮着逐鹿。 此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在场的四人，已经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修士之间的战斗，根本不是靠眼力来的。 如果有懂阵法之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八方裂天是融合了九宫阵法的刀决，其杀伤力无法想象。 面对此等驾驶，黑羽不敢藏拙，手腕上的剑锁按照他的意念，以剑意凝结成一道强大防御罩。 同时，他不得不施展自己压箱底的神技羽化登仙。 刹那间，黑羽修为瞬间暴涨，从元婴中期直冲化神初期。 徐明和鬼见愁脸上均是露出极大震撼，他们没料到黑羽竟然是化神境高手。但他二人都是聪明人，转念一想，黑羽的化神境必定是通过某种技能所产生的，持续时间必然不长。 所以，只要他们能够扛下来，那么就可以反败为胜。 强者对强者，只有硬碰硬，看谁笑到最后。 徐明内心深处莫名的雀跃起来，他眼中充满浓浓的战意，能够与化神境高手生死相搏，哪怕是伪化神，都对他自己修行极为裨益。 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巨人出现在半空中，他的双眸闪烁着红芒，两手紧握一把黑色的刀，周围的光芒瞬间消失。 黑甲巨人张嘴道：“尔等受死！” 黑刀斩下。所过之处，皆是黑暗。 徐明虽未达化神境，但此时所爆发出来的实力距离化神境也不远。 黑羽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杆三叉戟，这三叉戟是其本体鬼鸟的两只利爪凝练而成。 三叉戟迎上黑刀，两道毁天灭地的力量相汇。天空中，突然传来轰隆的雷声，“咔嚓”，一道闪电破云而下。 风起，雷响，电来，雨到。 风雨雷电齐聚。 半空中，黑甲巨人的身影开始溃散，嘴里发出不甘的怒吼声。 黑暗消退，光明涌现。 徐明脸色雪白，握着逐鹿的右手，竟然微微颤抖。他眼里的战意消退，仿佛瞬间失去了光彩，如同星辰渐渐黯淡无光。 黑羽手中的三叉戟消失，但他的两只手鲜血淋漓，尤其是右手，血肉翻卷，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黑羽神识扫过，方圆十里内并没有楚逸的气息。不过，他相信楚逸可以逃出生天。 鬼见愁让徐明牵制他，他又何尝不是牵制徐明。 幸运的事，他成功了，虽然代价有点大，但不负重托。 “你是何人？”徐明忍不住问道。 黑羽压制体内翻滚的气血，冷冷道：“左护法，你可要记住了，我是我家公子的书童。小小书童，名字就没必要提了。” “书童？”徐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左护法，我劝你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否则，道行要是有受损，影响你以后破境，那我罪过就大了。” 徐明干咳几声，嗓子嘶哑道：“不劳阁下费心。阁下还是多关心九原城的安危。” 黑羽淡淡笑道：“只要我家公子在，护法大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但愿楚大人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大难不死。”徐明心里清楚，那个鬼见愁实力不再他之下，斩杀楚逸只是时间问题。 眼下，他确实要找个地方进行疗伤，并且好好体悟方才生死瞬间获得的一丝意外收获。 徐明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片刻后，黑羽再也压制不住，吐出一口黑血出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暗道这徐明还真不简单呀，竟然可以硬抗化神境修士，哪怕自己是个伪化神也是化神啊。 “老弟，你也够能撑的啊。”孟月半出现在他身边，搀扶着他感叹道。 黑羽吐出嘴里的余血，虚弱无力道：“那边如何？” 孟月半神色凝重道：“西胡人多如蝗虫，九原城恐怕撑不了多久。” 黑羽沉声道：“公子既然决定出城，应该已经料到可能给会遇到今日之局。眼下公子与鬼见愁同时失踪，多半是一个逃一个追，公子性命应该无大碍。如今，还是守城要紧！” “鬼见愁？”孟月半震惊道。 “血红刺元婴榜上排名第三。”黑羽补充道。 孟月半叹了两声，道：“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惹的都是别人不敢惹的狠角色。” 黑羽无奈道：“说来话长。咱们先回城再说。” 黑羽和孟月半入城后，直接去了县衙那边见陆显芝，黑羽把城外的大概情形跟她说了说。陆显芝没有说话，只是阴沉着脸，没给他们两个大男人好脸色看。 如今，楚逸失踪，生死未卜，而九原城又危在旦夕，陆显芝本想出城寻他，毕竟国师对她再三叮嘱过，此行首要任务就是保他安危。 但转念一想还是决定留在城里不动。一来，她答应楚逸要保城中百姓安危；二来，她相信楚逸不会轻易死掉，而且还会再回到九原城。 九原非九原。 国师道衍真人这句话蕴含太多的真相。 而真相往往伴随着太多的残酷。 西胡人大举进攻九原城，或许只是掀开真相的序曲。 陆显芝寒着脸道：“如果他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个自己跟国师解释去。” 黑羽坐在那，翘着二郎腿，反正他不是宫中供奉，没必要跟国师解释什么。至于孟月半，他头大了。这还没到九原城，自己就被楚逸打的跌境，还成为太监，这已经是够倒霉的事。如果到时候国师真追究起来，他没那个自信，国师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陆姐姐，此事咱们后面再商议哈。这会，我先去城头那边帮帮忙，这要是城破了，我这个当师爷的岂不是辜负大人的良苦用心。小黑兄弟，你跟陆姐姐先聊着，我就先告辞了啊。”说完，孟月半拔腿就冲出房间，然后直奔城头。 他奶奶的，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了，这还是他胖大师嘛！ 孟月半心中怒火冲天，手中秋水寒光肆虐，在阵阵血雨中绽放夺人心魄的光芒。 战马之上，哥舒安冷冷注视着前方，他已经想出一条妙计，就是用尸体堆出一道云梯来。他已经得知契苾可力暂代右贤王之职。这个契苾可力就是个怂包蛋，武道不行，打仗不行，就是吃喝玩女人。所以，等攻下九原城，就可以腾出手来控制契苾可力，自己就成为夷丁营部真正的可汗。 至于在这场攻城战死去的人，到时候再去虏一些小部落的人来充足人数就可以。 所以，他亲自督阵，后退者立斩！ 这场攻城战异常惨烈，但到了下午，哥舒安依旧没有攻下，而尸体一层一层堆聚如山，渐渐有半城墙那么高，只要在冲杀一阵，破城在即！ 哥舒安的脸上泛出得意的笑意。  第257章 红颜动怒九道金牌 漫无天际的黄沙，高温炙烤着大地，展现在楚逸眼前的，是一片荒无人迹的沙漠，这里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 按照孟月半的说法，出九原城，然后转西南方向，途径荒漠之后，便会看到苍凉壮丽的苍岩山。 楚逸在黑羽与徐明交手那刹那间，施展自创佛门神通寂灭指。 寂灭指虽然是楚逸隐藏的最厉害杀招，但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仍然没有重创鬼见愁，也仅仅给他造成部分伤害，没有达到重创的预期效果。但楚逸还是低估了这张上古符箓的威力，虽然强行冲破，却也让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 鬼见愁不愧是血红刺元婴榜排名第三的老怪物，不光修为强悍，身上异宝也是不少。他之所以能够在寂灭指下只受了轻伤，关键是他在身上穿的一件品秩极高的法袍。 寂灭指的五成力量，破掉了定身符的法力，而鬼见愁身上的那件法袍替他承受了四成力量，最后传到他身上只有一成左右。即便如此，鬼见愁也是惊吓一身冷汗，如果不是狠心用上了定身符和法袍两件宝物，恐怕那会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对楚逸的实力还是低估了，所以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没有对出手下狠手。 楚逸仅仅抓住这仅有的一丝机会，施展“火线穿越”术逃之夭夭，直奔西南方向的苍岩山，也就是掩月宗所在的宗门之地。 楚逸之所以去苍岩山，一来魔门三宗，他也只知道掩月宗的大概方向。如果找机会混进掩月宗，说不定可以打听出其他两宗的具体位置，以及魔宗圣地鬼蜮的大概方位；二来庙与玄门联手围杀魔门三宗，必然会掀起混战，到时候自己也好浑水摸鱼，尤其是暗杀几个玄天宗和太乙宫的门人，这笔账正好可以算在魔门头上，一举两得。 此时，楚逸盘膝坐在一根枯木下。方才吞下几颗疗伤丹药，正在运气疗伤。 突然，楚有心头一震心悸，猛然张开眼睛，朝身后方向望去。 念力所及，竟然是鬼见愁的气息。 “真是阴魂不散！”楚逸咬了咬牙，顾不得体内剧痛，再次施展“火线穿越”，顺移数十里地。 鬼见愁飞身落下，在楚逸打坐的地方看了看，然后朝西南方向望去，再继续往前走，就是魔门三宗掩月宗的地盘。 他犹豫片刻，嘴中默念口诀，在他右手背上，出现一只黑色飞虫。 这金色飞虫名曰千里追魂蛊，卵生出来的时候是雌雄一对，当两只蛊虫被分开之后，无论相隔多远，它们都能够感应到彼此存在，所以是追踪已锁定目标的最佳利器。 鬼见愁之所以被人称为鬼见愁，就是因为此人阴魂不散，无论你躲到哪里，他都能追到。而他所仰仗的便是世间罕见的蛊虫，千里追魂蛊。 为了谨慎起见，他在与楚逸交手时，悄无声息在楚逸身上留下了雌性的追魂蛊。 它是一只白色的如蚂蚁般大小的飞虫，且极为善于隐蔽。即便是那些元婴修士，也很难察觉到它的存在。 而他手中的这只雄性追魂蛊，个头与蚊子般大小，它与雌性追魂蛊之间存在一种特殊的感应方式，越靠近彼此感应就激烈。 鬼见愁见它翅膀煽动频率极高，便确定楚逸必然从此经过，而且就在前方。 但若再继续往前追，就是魔门掩月宗的地盘。 鬼见愁犹豫片刻，收起追魂蛊，朝楚逸逃离方向追了过去。 这次击杀楚逸付出代价太大，如果空手而归，不光拿不到极为诱惑的报酬，之前损失两大法宝也无处得到补偿。 权衡利弊后，决定以身涉险，再博一次，势必斩杀楚逸。 楚逸遇险失踪，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到了京都皇宫之中。 整个京都知晓这个消息的只有三个人，皇帝李世洵，国师道衍真人，还有长乐公主李景璇。 李景璇初闻此事，整个人仿佛在那么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不敢想象，这个消息是真实的。但是，这个消息来自陆显芝，又由不得她不相信。 过了好半天，李景漩才缓过神来。 她走出寝宫，来到走廊。外面下着蒙蒙细雨，裹着夜风，带着丝丝寒意。 就这样站着，泪眼朦胧的双眸直视前方。欣长纤细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同样清冷的夜风里。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做一个坚强的女子，坦然面对，勇敢体会，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忘记消逝的人和事。不能拥有的，懂得放弃；不能触碰的，学会雪藏。 可自从遇到了他，这些曾经告诫自己的话，都随着他的音容相貌化为一缕清风，飘散而去。 红颜最终敌不过似水流年。 但他的笑容一直弥漫在自己的耳边，好似一曲天籁，洗尽铅华，让让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也曾，叹息青石上的泪痕，是否真的能够抵挡他如诗如画般唯美的一抹微笑，以及麟德殿中躺在她怀中的醉意阑珊。 泪水止不住，在这个清冷的夜雨中，显得如此的伤心寂寥。 白泽站在不远处，怔怔望着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姐姐如此伤心，难道就是为了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是这样？ 一夜过后，李景璇心中的悲伤化为满腔怒火，全部撒到西征左路军身上。 九原城的惨状，早已落入李景璇的视线之中。 而距离九原城最近的左路军迟迟不派援军，这其中缘由，李景璇心中自然清楚。 如今，外人只知道，这场战争的总体作战方案出自兵部，而兵部作战部署也是根据李世洵的意见来最终敲定。 即便是楚剑锋，他也不知道真正内幕。这次征西战略总纲并不是来自李世洵，而是出自李景璇之手。 她才是这场征西战争背后的谋划人。 李景璇很少动怒，给人感觉是和颜悦色，但这样的人如果怒起来，那必然会做出惊天之举。 很快，兵部尚书楚剑锋连续向征西左路军发出九道金牌，让他们派人以最快速度支援九原城。否则，丢掉九原城，征西左路军统帅革职查办。 倘若按照李景璇最初的指令，丢掉九原城，楚怀提头来见。 身为兵部尚书，楚剑锋对左路军也极为不满。大儿子楚怀身为左路军统帅，明明有机会营救楚逸，却始终未派人前去。而张掖城的韩世聪，那也是看在楚逸是他外甥的身份上这才私自带兵出城支援，稍缓了九原城的危机。 而九原城的重要性，楚剑锋从李世洵口中已经察觉到了，但为何重要他依旧不清楚。再加上自己二儿子在那边当县官，更是极为关心，每天催问有没有九原城那边传来的战报。 直到这个时候，楚剑锋才意识到楚怀拒不发兵的缘由。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身为父亲的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苍老无力。楚逸不愿意回这个家，终究是有他的理由。 楚剑锋对宫中下达革职查办的旨意，当真是感恩戴德。他不知道，若不是李世洵从中干预，哪里会是革职查办这么简单，而是当场斩立决。 就在韩世聪拼光所有将士和城内男人之时，眼看破城在即，准备以死殉国时，南唐三万援军终于赶了过来。 西征军派出的援兵，兵分两路。一路一万人马从后面包抄夷丁营部，切断他们的退路；另一路从南唐境内赶了过来，在西胡人杀上城头的时候，城内两万援军冲了过来。 双方混战，厮杀惨烈，激战半日后终于将西胡人再次击退，时候守住了九原城。 这三万援军，犹如天兵从天而降。 夷丁营部腹部受敌，右贤王慌乱无措，哥舒安临危受命，控制住夷丁营部。 此时，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攻下九原城，然后再调头消灭身后的南唐士兵。否则，夷丁营部就真的要命丧九原城下，全族覆灭。 而就在九原城上演着征西战争中最惨烈的战斗时，楚逸也陷入了新的生死危机。  第258章 沙市蜃景女面虫身 楚逸继续飞行，再往前，就是苍岩山。 目光所及，已经可以看到苍岩山连绵不绝的山脉轮廓。此时，落日的余晖将这片沙漠照耀的格外美丽。 突然，楚逸猛然停了下来，在其右侧的半空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海市蜃楼。 此刻，展现在楚逸眼中的蜃景，变幻莫测，景象万千。时而勇士披坚执锐，万马奔腾；时而曲苑酒旗，仕女嬉游，或隐或现，若远若近，蔚为壮观。 然而，蜃景之中闪现一道身影，让他的心猛然跳动了起来。一双眼睛，一刻不眨，盯着不放。 那是一个妙龄女子。 一袭蓝色纱袍，袍上是七分水袖，将她如雪似冰的小臂露了大半截出来。 她容貌美到了极处，也冰冷到了极处，秀脸白得近乎透明，眉宇间神色淡然，浑身上下，散发出足以冻死人的冰意，就似一块由千年寒冰所雕的女仙。 她背后负着一把巨剑，双眸中隐隐透着蓝色，唇上点着一点绛红。 更令人震撼的是，不是她的绝世容颜，而是她一头赤红如火的秀发，随风起舞，如跳跃的火焰，与她身上散发冰冷的气质格格不入。 一个女子身上，既能让你感受到寒冬腊月的严寒，又能让你体会到炎炎夏日的火热。 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同时拥有冰冷与火热的双重气质，震撼人的心魄。 那容颜，是他心心念叨，为之神往。 多少个日夜思念，就是为了能够再见她的容颜。 只是不曾想，竟然在这沙市蜃景中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凌烟。 突然，楚逸的心猛然一抽，整个人屏住呼吸。 凌烟目光所及，正是楚逸这个方向，似乎她也看见了对方。 就这样，二人目光相对，然后凌烟移开目光，火红发丝随风飞舞，遮挡她半世容颜。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阑珊处。 思念化作潮水，楚逸哭了，如同一个孩子，伤心欲绝，却又充满了希望。 他终于看见了凌烟。哪怕是在蜃景之中那也是对他最好的慰藉。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梦中再也没有见到凌烟的身影？是她已经离他而去，还是自己渐渐把她忘记？楚逸不敢深思这个问题。 但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在蜃景中看到了她，至少有可能凌烟也在西胡。 人就怕没有希望。有了希望，就有前行的动力。于是，楚逸更加坚定自己的西胡之行，必定会头与凌烟重逢的那一刻。 顷刻间，那美轮美奂的蜃景骤然消失。 突然，楚逸心中大凛，目光朝正前方望去，只见一道黑色洪流朝他这边疾驰而来。速度极快，转眼及至。 那是一头让人看起来就极度恶心的怪物，头颅是一个女子的头颅，五官精致，是一张美人脸。 头颅之下，则是有无数只蠕动的黑色虫子构成身躯，脖子较长，四肢着地，爪如利刃。 楚逸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物，但给他的危机感极为强烈，比之鬼见愁有过之而不及。因为，神识无法查探到它的气息变化，即便是念力探查，也只是寻常动物的气息，没有任何其他气息的波动。 这太诡异了。 那怪物晃了晃脑袋，乌黑头发垂落下来，遮住她的脸。 突然，怪物“咯咯”笑了几声。即便是白天，楚逸听到这个笑声，也是浑身起鸡皮疙瘩，汗毛站立，后背冷汗涔涔冒了出来。 楚逸紧握胜邪剑，不敢轻举妄动。 那怪物也是古怪的很，也不发动攻击，就是不停的“咯咯”笑。 每次笑声，似乎又不一样。 楚逸决定逃离，这他娘的笑声太渗人了。他刚一动，意外发现，周围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了，竟然无法离开。 这怪物竟然能够掌控空间法则。 楚逸不再迟疑，施展“天地囚笼”，加强自身防御，尤其看到那黑色蠕虫，简直令人恶心至极。若不是七级浮屠塔有镇定心神的功效，恐怕早就被这怪物模样和笑声给吓傻了。 “穿云破天” 楚逸运转真元，胜邪剑火焰吞吐，然后脱手而非，化作一道赤芒，快如闪电，直刺那怪物头颅的眉心。 怪物猛然抬头，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秀脸，对着楚逸咧嘴一笑。忽然，她张开嘴巴，喷出无数黑色蠕虫，在距离她三丈远的地方构建一座虫山，胜邪剑直接没入其中，无法再前进一步。 虫山之中顿时散发浓浓的恶臭，胜邪剑上的紫薇天火开始变弱。因为，紫薇天火虽然可以焚烧万物，但如果焚烧之物数量极大，而且又是阴寒或污秽之物，也难以持续焚烧。 如果楚逸体内没有火性小人，恐怕胜邪剑就要成为无主之物，被这怪物强行切断与其主人之间的心灵感应。 楚逸暗道不妙，这黑色蠕虫有侵蚀元神的技能，他与胜邪剑的感应越来越弱，感应越弱，紫薇天火就越弱。如果在这般僵持下去，恐怕就无法拿回胜邪剑。 楚逸念力一动，胜邪剑上的紫薇天火骤然增强，瞬间焚化周身黑色蠕虫，并在瞬间，抓住机会，从中飞了出来，再次落到楚逸的手中。 胜邪剑的剑身，有部分变得黯淡无光，显然是被这虫山给侵蚀了。 “飞火流星。” 楚逸来不及心疼，施展胜邪剑的第二神通，三十六道赤色剑气，如坠流星，赤红耀眼。 擒贼先擒王。 三十六道剑气，朝那怪物头颅疾驰而去。 令人恐怖的是，那虫山瞬间暴涨，形成一把伞状的模样，剑气裹着紫薇天火，瞬间削掉一半的虫山。但那女子嘴巴里源源不断吐出难以计数的蠕虫，缺失的部分很快就补上。 楚逸看的头皮发麻，暗道这他娘到底是什么怪物，比追杀他的鬼见愁还要厉害。 念头一闪，楚逸从碧玉葫芦中抽出纯钧剑。刹那间，周围温度骤降，楚逸双脚站立的地方瞬间有冰霜形成。 那怪物对温度变化极为敏感，虫山开始激烈蠕动，似乎对低温极为不适应。 “是了。这里环境温度常年保持较高的温度。这怪物既然出现在这里，出于本能的适应性，想必对低温极为敏感。”楚逸心中盘算道。 只不过，纯钧剑与胜邪剑还是有所差异。 纯钧剑虽然有幽冥冰蟾的寒意浸泡，但毕竟没有剑灵，依然无法将冰蟾的本命神通发挥出来，即便当前使出的神通威力也会打折扣。 但巧合的是，楚逸身处较为狭小的空间，又与外界相隔绝。纯钧剑散发出的森寒剑意，使得寒气快速聚拢而不消散，导致这方空间内的温度骤降。 此时，楚逸改变策略，选择不主动攻击，通过持续降低温度，逼迫这怪物因身体无法忍受寒冷撤销空间。这样的话，楚逸会毫不犹豫选择逃离。那是有多远，逃多远。 那虫山如退潮的潮水再次被它吸入腹中。此时，怪物的身上已经附上一层白白的冰霜，冰霜之下依旧是那令人恐惧的黑色。 只是，那女人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恐惧的神色，相反，似乎对楚逸产生更大的兴趣。 她幽黑的眼珠子不停翻转，不时还会脱落下来，但很快就会被蠕虫组成的绳子拉了回去。 此刻，一人一物都没有再动，各自凝神戒备打量着对方。 楚逸心中非常好奇，怪物长的这张脸到底是什么？是人的脸皮附上去，还是真正的人脸？如果是真正人脸，那又会是谁的脸？ 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怪物的智商。 纯钧剑的寒气再盛，终究无法深入到地底之下。而且，寒意无法持续太长时间。在它的地盘里，它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怪物明面上一动不动，但暗地里却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它身上的大部分蠕虫早在纯钧剑祭出的那一刻，就已经钻入地底之下蛰伏起来。而它们所在位置的上方就是楚逸所站立之地。 如果楚逸拥有透视眼，就可以看到，在他脚底十丈深的地方，有一片黑色物体，而且还在不停地蠕动。 这些蛰伏在地底的蠕虫，只等寒意减弱，便如破堤洪水疯狂涌出地面，直接将楚逸吞噬掉，只丢下一具森森白骨。 此时，楚逸的注意力全部落在这个怪物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地底的异象。 七级浮屠塔内，阴神“楚逸”突然睁开眼，然后走出塔内，进入碧玉葫芦的小世界，踩着莲台飞到幽冥冰蟾的面前，沉声道：“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立刻与纯钧剑建立本命联系，成为半妖剑灵；二是立刻离开碧玉葫芦，出去帮他迎战。不过，选择前者，你有五成以上的机会可以活下来。如果选择后者，你有十成的机会死掉。” 幽冥冰蟾已经感知到外界的危险，但让它成为半妖剑灵，这实在难以做出选择。 “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可以考虑。半炷香后，纯钧剑散发出来的寒意就会瞬间减弱。届时，你想活的机会已经没有了。”“楚逸”眉头凝重道。 幽冥冰蟾顿觉头大，暗道这小子怎么老惹这些厉害的家伙，这不是逼良为娼嘛！ 说好的玄水珠呢？ 第259章 梦之所见冰火之歌 半炷香时间，也是极短。 但对楚逸而言，却是如此煎熬。纯钧剑释放出的寒意越来越弱，而且他已经察觉到对面那女首虫身的怪物有些异样。 那女子脸上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一股强烈的生死危机笼罩在他的心里。 到底哪里有问题？ 楚逸脑子里快速滤过各种可能发生的情景，就在他低头看下脚底的沙面时，顿时如临大敌，急忙飞身而起。没有任何犹豫，将醉吟先生增速的第三幅字帖打在地面之上。 “欲明人者先自明。” 字帖绽放金芒，犹如万道利剑，四射开来，那些刚接触到金光的黑虫瞬间化为乌有。 但黑虫的数量实在太多，破堤洪水是无法直接拦住的，字帖也只是暂缓他们破土而出的进度，无法对他们造成重创。 眼看字帖化为灰烬，楚逸将王安赠送的镇魔符一股脑全打了出来，金甲神人手中的长矛猛然插入地底，在那一瞬间犹如向黑色湖水投入一块巨石，掀起了一道波浪，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那女人的脸再次发出“咯咯”的笑声，似乎在嘲笑楚逸，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金甲神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黑色蠕虫占领，从金色变成黑色，最后在不甘心的怒吼中消散。 楚逸已经退到结界的最边缘，已经避无可避。 黑色蠕虫不停从沙漠底下涌出，一浪盖过一浪，一浪高过一浪，距离楚逸越来越近。 “寂灭指！” 楚逸再次使出寂灭指，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瞬间将那些蠕虫绞杀于无形。楚逸不能再被动防御，必须选择主动进攻。在逼退这些蠕虫之后，施展“佛光掠影”和“金刚破魔”朝那怪物飞了过去。 那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头颅一甩，头上发丝瞬间暴涨，在她面前结成一道蛛网，蛛网之上，爬满了黑色蠕虫。 “操你大爷！” 楚逸不敢硬碰，使出纯钧剑，一道强大剑意朝那蛛网斩下。 剑意绞杀蛛网上的黑色蠕虫，但对它发丝也没有产生更大伤害，蛛网没有断开，反而诡异朝他撒开，犹如站在舟子上的渔民，抛撒手中的渔网，来个一网打尽。 直到这个时候，楚逸才意识到，这怪物原本就是想逼他向它近身出手，这样它才有机会收网。 下方，蠕虫再次从此沙漠中冒了出来，速度极快，在他身后也结成一道蛛网，向他撒开。眼下，前有蛛网，后有蛛网，身下覆盖的全是黑色蠕虫，真的避无可避。 楚逸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怪物手中。 他从沙市蜃景中看到那一头火红秀发的凌烟，那也就意味着，他有机会可以找到她。 此时，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凌烟。 脑海里，不断闪现出凌烟的身影，已然忘记稠密的黑暗即将把他吞没。 电光火石间，他身上的“画地为牢”自行开启，金光四射，所到之处，立刻发出“滋滋”的声音。 但因黑暗太浓密，金光无法渗透太远，渐渐地也黯淡下去。 黑暗再次朝他袭来，楚逸嘴角泛出一丝微笑。他突然想起自己与凌烟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还是众人眼中的傻子，没有丝毫顾忌地用带着鸡油的嘴巴亲了她的脸颊。 然后，被愤怒的凌烟一脚踹飞，昏死过去。 于是，便与她有了三年之约 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翻转着，直到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黑暗。 传说中，这世间本是黑暗的。 而天地间第一束的光，却是生于最黑暗处。 楚逸只觉得全身好冷，寒入骨髓，那样的一种寒冷，仿佛不止是身体，就连心也冷了，就要死了的感觉。 可他竟不觉得害怕，竟没有丝毫恐惧，只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疲惫。 但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只是力不从心。此时，眼皮越发的重了，想睁开眼，竟然一丁点力气都没有。 但不知为何，就在他极度极度困倦无力的时候，神志却渐渐清晰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包围着他，很温柔，很小心，却如坠冰窟，正在疯狂吸收他身体里的能量，同时带着一种异样的舒适感觉，让他忍不住就这样昏睡万年。 渐渐的，在他的右手，有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冰寒气息，一点一点腾起，似乎像一个女子的手，温柔而又轻轻握住他，指尖似乎有了些许温暖。 身体渐渐变得暖和，有一丝力气，终于在困倦中艰难地，一分一分地睁开眼睛！ 耀眼的光芒，如同那永恒黑暗中的，一束光！ “铮”！ 那是黑暗中的一声脆响！ 凌烟面冷如霜，挡在了他的身前。然后，奋然拔剑。 神剑出鞘！ 蓝光顿起，纯净而灿烂的光柱，照亮了这个黑暗世界。 刹那间，所有黑色在这蓝光面前都失去了光彩。尽管如此，被逼退的黑暗并无畏惧之意，依然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凌烟扭头，望向身后的他。然后，清瘦的脸庞，笑容如莲花绽放，柔声道：“我们来生再见！” 楚逸绝望喊道：“不！” 光芒照射他的眼，右手握着纯钧，左手握住胜邪。 极寒与极热交织，却井然有序！ 在这一瞬间，楚逸只觉得体内有两道极为霸道真元源源不断灌注到两把剑身来。 “冰蟾剑灵。”楚逸惊喜过望。他从纯钧剑感受到它内在的变化，而且还可以清晰感受到幽冥冰蟾的气息，甚至它的神识波动。 楚逸来不及多思，怒吼一声，两把神剑第一次相触碰，“叮”的一声脆响，却让那怪物第一次发出怪叫声。 此刻，楚逸身上出现异样。他的右半身寒冰凝结，左半身火焰吞吐。 一半寒冰，一半火焰，看起来极为怪异，却又那样的完美和谐。 正印了道德心经那句话：“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无阴则阳不显，无阳则阴不明。是故孤阳不长，孤阴不生。” 按照楚逸的理解，天地万物，其变内在动力，皆本于阴阳。 阴阳是天地之道，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 正所谓，清阳上升为天，浊阴下降为地。 是故云行雨施，阳生阴长，化生四季，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阳化气，阴成形。是故，寒极生热，热极生寒。 自然界的万物生长灭亡，以及四时变化无不蕴含着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天地自然如此，人亦如此。 一阴一阳之谓道之体用显化。阴阳和合，方能道法自然，乃世人追求的无上大道。 刹那间，楚逸修为在暴涨，从元婴初期直达中期，又从中期进入后期，隐约之中他看到一扇金碧辉煌的拱门。 触手可及，但又遥不可望。 他的境界最终停留在元婴后期。 楚逸低着头，嘴角泛出一丝笑容。他缓缓抬起来，双眸之中有日月同行。 纯钧剑身雪白如冰，冰冻千里；胜邪剑身赤红如火，焚烧万物。 “冰火之歌。” 楚逸右脚蹬地，骤然发力，人如流星，直奔怪物而去。 面对奔袭如潮水的黑色蠕虫，楚逸再无惧色，右手出剑，左手出剑，一个冰与火交织在一起的“叉”，由小变大，迎面撞上虫潮。 紫薇天火与幽冥玄冰完美融合，爆发巨大的能量，瞬间将汹涌而出的虫潮斩杀殆尽。 那怪物见识到双剑合璧的厉害，更重要的是，它本能对楚逸所领悟一丝道的恐惧，已然有了遁走之心。 “古戍苍苍烽火寒。”楚逸高亢的声音回荡在沙漠之中。 左手胜邪，插入沙子之中，一道极为霸道的气息传入地下，奔如迅雷，直达地底数十里之深。 天火为上，地下之火，当为号令。 地火汹涌而出，地下温度骤然身高，那些隐藏在地底的蠕虫来及逃离，纷纷化为灰烬。 “大荒沈沈飞雪白。” 右手纯钧，横于眼前，一剑挥出，白光耀眼。 刹那间，十里冰封，百里雪飘。 怪物本能想要遁走，奈何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地底之下，火海汪洋；地面之上，冰雪寒霜，已然无处可逃。 它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人类修士，竟然能够在生死关头，感悟一丝天地之道。大道朝天，让它本能产生深深的畏惧。 但一想到自己花费数百年的光阴，备受折磨和煎熬，方才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陶了出来。在这片沙漠之中，它才感受到什么才是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 它不能死，也不想死，剩下来就只有一条路，用自己半条命吃掉这个感悟丝丝大道的修士，从而裨益自身修行。 那女子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用极为尖锐的声音说道：“你得死！” 楚逸暗道这怪物要跟他拼命了，也是咬紧牙苦苦支撑着，不能有丝毫破绽。这是他第一次施展自创神通“冰火之歌”，没想到对紫薇天火和幽冥玄冰消耗如此之大，并且在很短时间内将其体内真元几乎耗尽。 威力变态，消耗更是变态！ 若此刻再与它拼命，绝逼得不偿失，转念一想，心里便有了主意，试探道：“如果我给你找个修士当饭菜，咱们就此收手，互不侵犯，如何？” 他已经用念力察觉到鬼见愁的气息。 如果让他与这怪物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到可以坐下来看戏，等洗看完了，也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那女子眼珠子骨碌转了好几圈，权衡利弊后，点了点头道：“好！” 楚逸心中大喜，扭头朝身后望去，淡然笑道：“来了！”  第260章 虫姐鬼哥彼此算计 虽说楚逸与这怪物达成交易，但对它的警惕之心并未放下。同样，怪物对楚逸也依然抱之非常强烈的警惕之心。 但好在这一人一物相互提防，并未再出手。 楚逸抓紧时机，从泛苏中取出丹药，连吃三颗补充真元的丹药。 就在他刚吸收丹药全部精华时，鬼见愁根据千里追魂蛊追踪到楚逸的位置。可等他飞身落下时，心中“咯噔”一声，目光死死落在这个怪物身上。 再看楚逸，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显然他是有了这个怪物做帮手这才有恃无恐。 鬼见愁吃不透这怪物的底细，更无法探查其实力深浅，越看楚逸一脸淡然，嘴角边还挂着微笑，心里就一阵发毛。对付楚逸，他心里还有点底，但加上这个神秘莫测的怪物，那就不好说了。 “鬼见愁，你可以啊，跟踪水平都要赶上了北斗定位系统了。”楚逸打趣道。 鬼见愁心中一凛，不知道他口中的北斗定位系统是何物，但听起来也是一种追踪定位的利器。 “楚逸，别以为你找了帮手，你就可以嘚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鬼见愁冷冷说道。 楚逸转头望向那怪物，套起近乎笑道：“虫姐，我就不打扰你午餐了啊。” 虫姐眉头微皱，看了看楚逸，又望向鬼见愁。思索片刻，目光落到鬼见愁的身上。 鬼见愁心中一紧，他心中早已做好了逃走的打算，不曾想虫姐一字一字道：“你，联手，杀，他。”它说“杀”这个字时，目光落到楚逸的身上。 楚逸一听，头皮炸裂，很快明白虫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在他与鬼见愁之间， 必然先杀他，然后再腾出手来对付鬼见愁。 如此这般，绝对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还以为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没想这女首虫身的怪物脑袋转的比他还快。 这他娘还是怪物吗？绝对的人精呀。 楚逸这下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攻守联盟还没焐热，队友就立即朝自己后背捅刀子了。 “虫姐，这做人是要讲诚信的。虽然你是半人半妖，但也算是半个人，这诚信还得坚守吧。”楚逸做好遁走的准备。 鬼见愁心中暗爽，想着先联手解决这怪物，然后找机会脱身即可。 楚逸自然不会让他舒心，笑道：“鬼见愁，你若是跟它联手，无异于引狼入室。它先杀我，会再杀你。你以为可以逃，但我可以用人品跟你保证，你绝对逃不掉。因为，这片沙漠就是它的地盘。不如，你我联手，先困住它再说。” 鬼见愁脸色阴晴不定，心里盘算起来。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怪物不知底细，倘若它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那自己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权衡利弊后，鬼见愁决定与楚逸联手，先解决这怪物，然后再解决楚逸。 这样做是最稳妥的。 “我们之间恩怨先放一边，把这怪物解决了再算细账。”鬼见愁心声道。 “都听鬼哥的。” “你也别跟我套近乎，咱们还是先解决这个怪物，再谈咱们之间的恩怨。” “小弟以鬼哥马首是瞻。” 鬼见愁望向那张女人的脸，沉声道：“一起出手？” “好！” 虫姐张嘴，成千上万只黑色蠕虫涌了出来，然后这些黑色蠕虫构成九个人形模样的怪物，怪物的头颅是人的骷髅头，七窍之中不时有蠕虫钻出掉落，看起来恶心恐怖之际。 鬼见愁倒吸一口凉气，他也算是见过各种世面的人，可他有不曾见过，更没听说世上还有这样的怪物。 从这九个怪物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的能量的波动，极不合常理。越是如此，就越证明此物的诡异。稍有不慎，恐怕自己的头颅就是那其中一个骷髅头了。 “虫姐，你可别后悔呀！”楚逸威胁道。 虫姐咧嘴，发出“咯咯”笑声，但在这大白天，这笑脸和笑声都让人瘆得慌。 有了上轮交手的经验，楚逸知道，这笑声意味着它又布下了结界，隔绝一片小天地出来。 鬼见愁敏锐察觉出周围气流的变化，心中大凛，忙心声问道：“怎么回事？” 楚逸淡然道：“虫姐好客，请我们进屋子边喝边聊！” 鬼见愁心里嘀咕道：“这小子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必然是留有什么后手。可为什么，他们都要与自己联手来消灭对方？到底是这小子的诡计，还真是彼此想要杀死对方？” 在当下的情形下，老练的鬼见愁也犯愁了。 他无法确定，楚逸与虫姐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又或者两个人都是假话，或者都是真话。他陷入了三角的认知陷阱，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但如果判断错误，不是损失几件法宝那么简单，自己的命可能就丢在这里了。一时间，鬼见愁又无法下定决心，选择哪一边站队。 虫姐见鬼见愁不动，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如果不是忌惮楚逸从天地之间明悟的那一丝道，早就出手灭杀他们二人。 “你，动手！”虫姐催促道。它已经摆开架势了，就等你鬼见愁了。 楚逸看出他心中的顾忌，越是如此，就对他越有利，对着虫姐笑道：“虫姐，咱们有事好好商量嘛，别上来就开打啊。总让我们先休息一下再说。”对他来说，缺的是时间。他需要时间去整好内伤。 好在，他们两人一虫，都打着干掉彼此的目的，谁都不愿意先出手。因为，先出手的，有很大可能成为另外两人的击杀目标，而且谁也无法肯定，自己联手的对象是谁。 眼下的情形，就是两人一虫，形成三角牵制的局面。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干消耗下去。 时间如沙漏，一点一点消逝。 日落黄昏。 楚逸朝西面望去，眼前的沙漠呈现一片金色，无数道砂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天空之上，堆积蔚为壮观的火烧云，美不胜收。 楚逸取出一壶酒，望着即将消失的美景，自顾喝了一口，想起王维那首塞上佳作，脱口道：“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吴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鬼见愁听闻之后，赞道：“不愧是探花郎，出口成诗，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不光脑子好使，嘴皮子更是厉害。” 虫姐似乎对这首诗也有感触，尤其是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半晌，虫姐转头望向楚逸，惜字如金道：“杀！” 楚逸微微一愣，看着它的眼神，顿时明白它的意思。 鬼见愁心中大凛，死死盯着虫姐，沉声问道：“杀谁？” 楚逸又喝了一大口酒，爽朗笑道：“鬼哥，你都说了，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不光脑子好使，嘴皮子更是厉害。你说，虫姐是杀你，还是杀我？” 鬼见愁阴沉着脸，厉声道：“你要是与它联手杀了我，你也一样逃不掉。” 楚逸浅浅一笑，道：“虫姐喜欢我这样的读书人，而且我比你年轻，长的又帅气，它不会杀我的！” “放屁！”鬼见愁骂道。 楚逸哈哈笑道：“鬼哥，你放心，虫姐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你，我就坐在一旁看着。如果虫姐需要我补剑的，我会跟你打招呼的。” 鬼见愁有点慌了，他望着虫姐，冷声问道：“你就不怕他背后杀你？” 虫姐咧嘴道：“不，怕！” “我擦你祖宗！”鬼见愁心中咒骂道。 果不其然，那九个怪物齐齐朝鬼见愁扑杀过去，而楚逸还真就坐在那儿，胜邪剑插在身边，剑身火焰吞吐，照耀周身。 楚逸边喝酒，边吟诗：“关头落月横西岭，塞下凝云断北荒；漠漠边尘飞众鸟，昏昏朔气聚群羊。鬼哥，可惜这里没有牛羊，不然咱们烤上一只全羊，喝酒吃肉，多痛快啊！” 虫姐扭头望着那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脸上泛出一丝从未有过的羞涩。 突然觉得，火光之下，这个年轻人，真是好看，还真舍不得吃掉！  第261章 境随心转莫向外求 “咩咩” 两声，楚逸屁股底下的沙子里突然冒出一只肥美的小羊。 这倒把楚逸吓了一大跳，随即恍然大悟，对着虫姐开心道：“还是虫姐对我好啊。” 虫姐“咯咯”笑了两声，但此时，楚逸听在耳朵中却觉得这笑声很是悦耳。 楚逸不免好奇起来，究其原因，还是他的心境发生很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来自对环境的适应，以及对虫姐态度的改变。 有人说，这世上不是鬼怕人，而是人怕鬼。这其中的关键在于人心的复杂，细微之处，变幻莫测，难以琢磨。 所以，世间大多数人是心境是随环境变化而变化，也就是心随境转。 这样的人，会过的很小心，尤其是那些特别敏感的或者在乎别人眼光的，获得别人的认可或肯定，又或者生怕别人怒火和淫威。 这世上真正顶天立地之人，他们的心境不以外界为转移，他们追求的是内在自我，以内心丰盈和强大为目标，也就是境随心转。 这样的人，可以走的更远，攀的更高。 面对任何的困境和挑战，总会以平常心态去对待，即便是生死危机，也会从容面对。 楚逸对境随心转产生极大兴趣，不知不觉中便陷入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 莫名奇妙。 楚逸的脑海里，出现了在空灵岸那个和尚说的那番言语。 大智闲闲，淡泊在不生之内。真机默默，逍遥于寂灭之中。 三界空而百端治，六根静而千种穷。心静则孤明独照，心存则万境皆清。 众生心皆为凡夫心，即为浮尘所染，那便是色彩之心。 万般清净，色彩抹净，即现佛性。心有佛性，便知过去，可知未来。 心随境转容易，如顺水行舟。而境随心转则难，如逆行而上。 如何做到？ 在那恍惚之间，楚逸似乎有感。 “按照大师所说，万般清净，色彩抹净，即现佛性。心有佛性，便知过去，可知未来，自然不会在受外界环境干扰。反而，佛性之光，会改变周围环境，对其产生微弱变化。这种变化因素达到一定量级时，就会从量变到质变。自然而然，环境便受佛性影响，达到境随心转的无上境界。” 楚逸似有顿悟，但转念一想，如何才能色彩抹净？ 此时，鬼见愁与虫姐斗的难解难分，但总体来说，依然是虫姐掌控全局。 鬼见愁早已被虫姐逼出使得看家本领，就是那符箓之术。 一沓沓符箓，不管是低品阶，还是高品阶，通通被他撒了出来。 五颜六色的光芒，色彩斑斓，绚烂多彩。可惜，楚逸陷入某种顿悟状态中，神识已经摒弃外界任何波动，如同婴儿般。 如果此时有人杀他，易如反掌。这或许是楚逸对虫姐的信任。他相信，有虫姐在，他的安全决定不会有问题。 有好几次，鬼见愁想要找机会对楚逸下手，而且都是极为隐蔽。眼看每次都要得手，但每次总是被虫姐在关键时刻及时化解。 鬼见愁心里叫苦连连，被逼无奈之下，他只能动用他最后的护身符。 那是宗门对他做出贡献所奖励给他的一道护身符，是以仙元为引的斩仙符。 斩仙符，可轻松斩杀元婴修士，也能对化神境高手产生重创。 这对是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不到九死一生的困境 绝对不会使用的。 眼下，九个人形怪物在数以千计的符箓攻击下再也无法凝成人形，最终崩溃。 这上千张符箓都是他这么多年来辛苦攒下的存货，如今一股脑儿全抛出来了。 故而，鬼见愁每用出一张符箓，心里就滴出一滴血，尤其更是他手中的这张斩仙符。 如果楚逸看到鬼见愁与虫姐这番斗法时，他就会明白剑无尘为何会在京都那样说。剑无尘或许认为楚逸可以扛过前两波，但遇到鬼见愁绝对九死一生。 鬼见愁也是这样想的。奈何，天不随愿，遇到了这个女首虫身的变态怪物，而且还是站在楚逸那边的。 斩仙符一出，天地变色。虫姐构建的结界也在数十息后崩溃。 虫姐面露惊恐，这道符箓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太过强大，与那个她所散发威严一样让它心颤。 白色雾气腾腾，一道身穿蓝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目光冷冷望着眼前的怪物，眼中似有惊讶，然后森然笑道：“想不到，千年后还会看到上古妖兽饕餮的分身。” 鬼见愁心中大惊，原来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上古妖兽饕餮的分身，这分身就如此厉害，本体那还不逆天了啊。 “恳请前辈斩妖除魔！”鬼见愁立马跪下拜服。他没想到斩仙符中还隐藏某位仙人的一道意识，这可让他喜出望外。说不定，有机会还能从这位仙人那获得一点仙缘。 中年道人看了他一眼，转而把目光落在楚逸的身上，他越看越觉得震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感悟一丝道来。 何为道？ 天地大道，分无数支流，衍化出如今的大千世界。 能够悟出自己的道，那便是踏入一条分支河流，如此就有机会摸索到那源头之水。 “没想到，千年之后魔门还有这样极为出色的年轻一代。如果任其发展壮大，必然对我玄门产生危害。”中年道人心中权衡起来。 “你务必斩杀此人。”中年道人冷声道。 鬼见愁心中大喜，忙应声道：“是前辈！” 虫姐内心虽有恐惧，但它也清楚，眼前这位大能修士不过是一道残留的神识，并不是分身，更不是真身。 虫姐用余光看了一眼楚逸，然后下定决心，护住他的安全。 “你，你，得，死！”虫姐一字一字道。 “你不过是饕餮的一具分身， 即便是本仙尊的一道残留神识，依然可以将其斩杀。”中年道人语气之中充满了自信和傲气。 话音方落，黑色潮水朝那中年道人席卷而去。 “雕虫小技！” 中年道人右手轻轻一指，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迎面而来的虫潮辗压，“轰隆”几声巨响，虫潮瞬间消散。 虫姐连战二人，被楚逸的水火和鬼见愁的符箓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虫潮，它的实力已经不再之前的巅峰状态，想要打败这道神识确实有极大的难度。但它心里也有了新的盘算，如果能有机会吞噬掉这道残留的神识，那它就有机会完全蜕化成人形。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样的大能修士神识，是可遇不可求。 想到这，虫姐心中畏惧渐渐消散，转而是充满了浓浓的战意和渴望，它太想要这道神识了。只不过，它还是担心陷入禅定状态的楚逸。如果稍有不慎，楚逸必然惨死在鬼见愁的手中。 再说楚逸。 此时，他隐约摸到一丝达到“色彩抹净”的路径，但始终处于朦胧的状态，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他又回想起空灵岸中，那个中年书生的那番话：人心如镜，照山是山，照水是水。但因尘世懵懂，又或浮尘所染，镜中所见，面目全非。是谁，不是谁，谁又能说的清，道的明？ 人心如镜，又因尘世懵懂，又或浮尘所染，镜中所见，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或许是沾染太多色彩，便有万般不清净。 按如果倒推过来，若要清净，就需色彩抹净，也就是擦去浮尘。而浮尘又因人心被外界诱惑而产生。那么，扫去心中浮尘自然便将心从外转向内，追求内心的自我。 世人多少心向外求。而要做到“众人皆醉我独醒”，唯有心向内求。 如此说来，要做到色彩抹净的唯一道路，那就是“莫向外求，但从心觅”。 七级浮屠塔内，“阴神”楚逸缓缓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非相者，“无相”也。如来者，一心也；若见本心从本以来寂灭，与如来无二，即是见如来。是故，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世尊。” 刹那间，楚逸识海掀起惊涛骇浪，八个小篆金子，闪闪发光：“境随心转，莫向外求”。 境随心转，那便相当于掌控了部分的天地法则，可呼风唤雨，可电闪雷鸣，可搬山倒海，可撒豆成兵这就是仙人的神通。没有花哨的口诀，绚烂的色彩，只是简单，简单到极致，能够做到返璞归真。 莫向外求，那是追求本心。若见自心自性，则一切本自具足、清净、平等、不动、不生不灭，故而达到“万法从心生，万法从心灭”的超凡境界。 一个是道，一个是佛。 却在刹那间，融合在一起，竟然没有丝毫的相冲突的地方，是那样的和谐与安详。 直到此刻，楚逸才意识到，所谓的道佛其实并不是两家单独隔离的法义，而是相辅相成的。只不过，被人故意割裂开来，产生两种不同教义，并且在修道途中形成门派之见。 道佛如此，道魔亦如是如此。 这天底下万物，都逃不脱天地之间最底层的运行规律：万物归一。 他实在没想到，那次无意中闯入了空灵岸，中年书生和中年和尚自顾说的那番话给他如此大的启示。 这难得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楚逸暂时抛开这个困扰他的疑惑。其实，从他进入京都那一刻起，他对自己就有了棋子的想法。当一个人的人生际遇太过梦幻，太过不真实，那就必然有其用意。 如果，他现在是棋子，那么就必须拜托棋子的命运，成为与下棋人可以并肩的人物。唯有，方能在这世间生存下去！ 鬼见愁对楚逸出手了，中年道人又牵制住虫姐，让它无暇分身护住楚逸。 就在生死关头，楚逸蓦然睁开双眼，望向鬼见愁，笑道：“鬼哥，就这么心急？” 鬼见愁没来由一阵心慌，楚逸给他的感觉判若两人。 “杀了他！”中年道人冷喝道。 鬼见愁狠心一咬牙，右掌心翻转，握住的一块墨绿色砚台朝楚逸天灵盖狠狠砸去。这墨绿砚台可不是普通之物，此物乃鬼见愁的本命物，名曰：金星雪浪。从外表看上去，金星闪烁，雪浪翻涌，极为震撼。 鬼见愁作为符师，金星雪浪砚不仅可以助他画出高品质的符箓，而且其本命神通极为霸道，是为“弑神”，专门克制和击杀修士的元神。 但令鬼见愁不解的是，金星雪浪对楚逸的元神竟然没有丝毫伤害。 “不可能！” 他哪里知道，楚逸体内的七级浮屠塔白光闪耀，不仅护住了楚逸的元神，还破掉了金星雪浪的“弑神”神通，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金星雪浪砚的一角破碎了。 鬼见愁急忙后退，距离楚逸十丈，稳住了身形，面露惊恐神色。 楚逸转头望向虫姐，道：“虫姐，这狗屁仙人的神识对你大有裨益，可不要浪费了。” 虫姐顿时心安，嘴角微微一扬，再无顾忌，与那中年男子斗的难解难分。 “没用的东西！”中年男子恼羞成怒道。 鬼见愁哪里还敢奢望什么仙缘，心里已然打起了逃走的念头，但楚逸根本不给他机会。 “冰火之歌！” 楚逸右手胜邪，左手纯钧，双剑合璧，吟诵冰火之歌。 方圆一公里，地底火焰，地表冰封，再无任何生机。 一道火焰与一道玄冰飞出，分别化作一条火龙和一条冰龙，然后两龙相互盘旋，形成一道赤白色的冰火之龙。 这散发出来的霸道气势，比起化神境修士带给他的危机还要强烈。 现在，鬼见愁能使用的压箱底法宝和神通都用了，已经没有什么其他保命的手段可以抗衡这条冰火之龙，而且那道斩仙符似乎也靠不住，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弱。 虫姐拼着老命对那道仙人神识展开攻击，虽然处处被压制，但并未给它造成致命的伤害。此时，它已经开启饕餮的本命神通吞噬，它不断吸食符箓散发出来的力量，不再对它进行正面直接的攻击，以闪避为上策。 神识终究是神识，一方面要承受这天地威严，另一方面还要与虫姐斗法，仙元消耗的极大。 那中年道人虽有不甘，但又无计可施，最终被虫姐一口吞了下去，斩仙符瞬间化为灰烬。 虫姐吞下那道残留神识后，开始吸收那仅存的仙元。 在楚逸的控制下，那条冰火之龙悬浮在鬼见愁的面前，并未发起攻击。 鬼见愁惊魂不定，浑身冷汗直冒。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惊险的危机。 原来楚逸是他志在必得的物，不曾想自己反而成为物口中的物。 是自己狂傲自大，还是不够谨慎小心，鬼见愁自认为都不是。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这个楚逸运气太好了，好到任谁都杀不死他。 越杀不死，就会越强大。而他们，要么就是他的垫脚石，要么就是他的磨刀石。 不管是哪种，用完了都可以扔掉。 “鬼哥，要不要坐下来谈谈？”楚逸笑着道。 鬼见愁狐疑不定，但眼下也没辙，无奈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楚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只羊，笑道：“鬼哥，麻烦你处理一下这只羊，我来架火烘烤。咱们吃着地道的烤羊肉，喝着美酒，岂不快哉！” 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火苗之上，是滴落油脂的烤全羊，散发浓郁的香味。 “鬼哥，可有珍藏的美酒，拿出来一起分享嘛！”楚逸乐呵呵道。 鬼见愁无奈之下，从咫尺物中取出一壶珍藏的美酒，名为碧芳酒。此酒是以九种荷花蕊佐以各种正轨药材酿制而成。 楚逸闻了闻，顿时有股清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喜道：“好酒！”  第262章 一个条件一个名字 鬼见愁喝了一口酒，心情低落的想要痛苦一场。 这次任务，不光失败，还陪了个底朝天。虽然性命暂时无忧，但他一个元婴修士如今也成为别人砧板上鱼肉，想想都憋屈的很。 以前江湖人称他“鬼见愁”，现在成为“阶下囚”，人生际遇当真峰回路转，百转千回。 “鬼大哥，这好酒有了，还缺故事啊。”楚逸笑着说道。 鬼见愁瞟了他两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成为阶下囚，说说自己往年的丰功伟绩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 于是乎，两个人男人，一口酒，一口肉，便聊了起来。 鬼见愁的真实身份是玉清宗的一名外门长老，名叫孙树春，主攻符箓之术，在玉清宗内也是实力排名靠前的符师。不过，修炼符箓之术也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在他突破元婴境界后宗门曾给予他大量的资源，包括奖励他一道斩仙符。 但后来，在其内部争权夺利中，站错了队，渐渐被边缘化，获得的宗门资源越来越少。无奈之下，孙树春暗地里接下血红刺发布的任务，从而获得相应的修炼资源，久而久之便以“鬼见愁”的名号行走江湖。 “孙老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踪？”楚逸好奇问道。 孙树春苦笑道：“我年轻那会游历江湖，偶得一对雌雄千里追魂蛊。上次我将雌蛊放在你身上，而我身上的是雄蛊，根据两蛊之间的气息感应，跟着雄蛊便知道你的行踪。”说着，孙树春唤出雄性蛊虫。 雄性蛊虫出来后，隐藏在楚逸身上的雌性蛊虫也飞了出来，两只蛊虫合二为一，似乎永远不再分开。 楚逸看着飞在眼前这对千里追魂蛊，感慨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奇特的蛊虫。情比金坚，哪怕是天涯海角，也不离不弃。” 孙树春眉头抽了两下，这对蛊虫相结合，可不关情爱，完全出于各自需求而结合的。不过，对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自然会将这样的行为加以笔墨描述，从而勾勒出一副凄美的爱情故事。 “楚公子，说了这么多，你就给句痛快话吧。”孙树春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楚逸淡然笑道：“我都已经叫你一声孙老哥了，这不够痛快的。” 孙树春不解其中之意，问道：“我不明白。” 楚逸叹了两声道：“你杀我是为了完成任务，其实咱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恩怨情仇。我既然没死，也没受伤，那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就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 孙树春不可置信道：“就这么简单？” 楚逸躺在温暖的沙子上，望着头顶上的星空，平静道：“如果非要提条件的哈，我希望孙老哥答应我一件事。” 孙树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问道：“你说？” “如果哪天，我要杀一个人，孙老哥你帮我出一次力就可以了。不过，我无法保证老哥的安全。到时候，就只能听天由命！不知意下如何？” 对楚逸来说，他心中最想杀的，便是太乙宫的剑尊刘霸桥。 要杀刘霸桥，报凤凰谷的血海深仇，还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就是牵制住太乙宫的其他高手。这样，他才能一对一单挑刘霸桥，并当着众人的面将其斩杀。 孙树春沉吟片刻，道：“这个你放心，如果需要我出力，你直接派人去玉清宗找我。不过，血红刺那边，我要如何交待？” 楚逸爬坐起来，道：“就说，你在西胡苍岩山附近将我打成重伤，然后被突然杀出的神秘妖兽抢走我的躯体，多半成为妖兽的腹中食物。这样，你也好交差，把你损失也能补偿一点回来。” 孙树春饶有意味看了他几眼，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得罪了谁，想来那雇主花费如此代价杀你，那说明你对他们威胁十分大。我料想，他们必然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定好派人来此探查你的行踪。你自己多加小心！” “孙老哥放心，即便他们知道我没死，也没什么的。反正，迟早会跟他们算总账的。”楚逸不以为然道。 楚逸越说的轻描淡写，孙树春心中的疑问就越重。他突然意识到，楚逸要杀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雇主。而这个雇主能量这么大，必定是个庞然大物。到时候，自己若真站在楚逸这边，必然是要与其正面相对，结梁子是跑不了的。到时候，他算是与楚逸捆绑在一起。 算算，这小子明面上对你如此宽容大度，实则精明的很，一个承诺就逼得你跟他站在一条线上。 难道他就没想到，如果到时候自己突然反悔会怎么样？ “你就不怕我临时起意反悔？”孙树春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道。可问出来了，自己心里又有点后悔。 楚逸淡淡笑道：“反正多结识孙老哥这样的大能修士，也不算吃亏嘛。” 靠！这话说的，明白着吃定他了嘛。 孙树春叹了几声，起身抱拳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楚老弟，日后江湖相见，自当杯酒言欢，就此别过。多保重！” 楚逸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抱拳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孙老哥，江湖再见。” 孙树春闻言，笑了笑，道：“楚老弟，江湖再见！” 说罢，孙树春御空而去，化作一道流星朝南唐方向疾驰而去。 楚逸望着他消失的身影，眉头紧皱道：“不知道九原城那边如何了？” 就在这时，虫姐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然后身上无数块黑色结痂掉落下来。 一炷香的时间，虫姐在完全吸收消化那道残留神识和仙元之后，终于产生实质性的效果，让她彻底蜕变成为一个妙龄女子。 月光之下，清凉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如瀑落在一尊赤裸的曼妙身躯上。 婀娜多姿的身躯，展现在楚逸的眼前。 饱满的雪峰，纤细的峰腰，浑圆的臀部，修长的玉腿，而月光化作轻纱，贴在她曼妙迷人的玉体之上，将她充满诱惑质感的身躯轮廓完美勾勒出来。 细看之下，她如雪的肌肤似乎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如同出浴美人，美不胜收。 楚逸吞咽几下口水，急忙移开视线，尴尬笑道：“恭喜虫姐更上一层楼！” 虫姐对自己的身躯极为满意，只不过世俗的男女有别对她没有任何束缚。 她赤裸着身躯大大方方朝楚逸走了过来，然后在他对面落座下来。 楚逸不小心又看了几眼，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急忙转过头去，道：“虫姐，你还是穿上衣服吧。你这样，咱们没法聊天呀。” 虫姐“咯咯”笑了出来，道：“这样多自然呀，舒服！” 楚逸无奈笑道：“虫姐，你是舒服了，但是我不舒服啊！” 虫姐蹙眉道：“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瞧瞧！” 说着，就朝她爬了过来。 楚逸被她吓的一大跳，急忙跳着起身，与她保持一定距离：“虫姐，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穿上衣服吧。” 虫姐见他这娇羞模样，越看越是欢喜，不过见他如此要求，也就不再坚持裸着身体。 随即，念头一动，身上便出现一套黑色衣衫。由于衣衫比较紧身，将她曼妙身躯衬托的更加凹凸有致，极具诱惑。 “这样可以吗？”虫姐轻声问道。 楚逸扭过头来，上下打量起来，虽然还是对自己的视线产生重大冲击，但总比不穿衣服要很多了。 “虫姐，还能稍微在遮掩一下你的万种风情？”楚逸小心建议道。 这样的着装，简直吊足了男人的胃口，让人心猿意马，浑身燥热啊。 虫姐微微一笑，然后将衣衫变得稍加宽松些，不再紧紧地贴在身躯。 楚逸大大松了口气，走到虫姐跟前，坐了下来，从烤好的羊腿上切下一块娇嫩的羊肉递了过去：“虫姐，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虫姐接过羊肉，细细咬了一口，慢嚼细咽起来，这带有人间烟火味道的食物，还真不错。 “很好吃！”虫姐兴高采烈道。 楚逸干笑两声，对饕餮来说，这世上还有令它感到好吃的食物吗？ “虫姐，你还有芳名？”楚逸试探问道。 虫姐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脂，然后目光盯着余下的半只烤羊，问道：“我可以吃吗？” 楚逸楞了片刻，道：“可以啊。” 虫姐腼腆一笑，然后抄起半只烤羊，不顾女子形象啃了起来，越吃越过瘾。没一会，半只烤羊就只剩下骨头了。 楚逸恍然大悟，虫姐表面上是女人，实则是这饕餮分身，这食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虫姐似乎吃的意犹未尽，突然想起楚逸之前问她的话，蹙眉道：“芳名？不如，你给我取一个！” 楚逸想了想，道：“要是虫姐不介意，姓重，名若初，就叫重若初。”取自“人生若只如初见”。 “重若初，这个名字真好听！”重若初满心欢喜道。 楚逸继续道：“从今往后，你我姐弟相称，你叫我楚逸，我称你若初姐。如何？” 重若初犹豫片刻，道：“还是叫我若初，这样听起来更舒服些。叫姐，感觉老了点。” 楚逸闻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出来。  第263章 山洞囚禁人性如山 翌日清晨，楚逸与重若初飞身离开这片沙漠，进入苍岩山的地界。 为了不引人注目，楚逸从一些牧民家中顺了几件衣服，顺带丢了点碎银子，然后各自换上。 在一处山谷的溪流旁，重若初又将自己蜕化的皮囊做了三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挑出其中自己最喜欢的那张覆在楚逸的脸上。转眼之间，楚逸便成为另外一个翩翩公子，读书人的味道更浓了些。 “若初，你就那么喜欢读书人？”楚逸对着水面仔细凝视，感觉这水中的自己也太书生气了，少了男人的阳刚之气。 重若楚抿嘴笑道：“你不喜欢？” 楚逸赶忙摇头，赔笑道：“若初喜欢的，我都喜欢。” 事到如今，楚逸也是有苦说不出。重若初刚幻化成为女人，对世俗的男女观念和人情世故没有任何的概念，完全凭靠自己喜好做事和说话，弄的楚逸苦不堪言。 最令他的闹心的，就是晚上睡觉时，重若初非要抱着他睡，而且不许他离开。倘若拒绝她的话，重若初便扬言去吃了那些牧民，还有他们养的牛羊。 这几天相处下来，楚逸绝对相信这个女人说到做到，绝不含糊！ 虽然南唐与西胡正在交战，但祸不及百姓，与这些牧民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他心里非常不愿意看到他们成为重若初的腹中餐。 再加上，重若初的修为接近元婴大圆满境界，就差一步就可以进入化神境。能够有这样的高手当护卫，那西胡之行也算多了一份保障。所以，楚逸只好忍受她的各种喜好，只要不涉及大是大非以及自己的底线原则，凡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楚逸双手捧了一把溪水，扑在脸上，笑道：“既然脸都换了，名字看来也得换了呀。” 重若初嫣然笑道：“要不就叫孤烟直？” 楚逸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有出处？” 重若初微微一笑，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竟然忘记了。” 楚逸一拍脑袋，吃罪道：“怪我，事情太多，给忙忘记了。若初取的好名字，就用这个孤烟直。” 重若初满心欢喜，然后眼眸一转，神情认真道：“从今天开始，这个名字只能我叫你，不许别的女人叫你。” 楚逸心中暗自叫苦，这以后还有他好日子过嘛。别的女人连名字都不能叫，那肌肤之亲就更别提了啊。那要是与凌烟重逢，这女人要是一气之下，说不定做出对凌烟不利的事来。 那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相处？ 一念及此，楚逸就感觉头大，心里便念叨着，等西胡这边事情一结束，立马逃之夭夭。想要让她主动放弃，或者自给远走天涯，估计比登天还难。 “若初，你还知道掩月宗的宗门在哪？咱们在这苍岩山里转了两三天，总不能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吧。”楚逸目视前方的山峰，眉头紧皱道。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掩月宗。然后找个机会，混进其中，伺机打听相关消息。 “那你怎么不早说？”重若初埋怨道。 楚逸一听有戏，笑道：“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重若初朝四周看了看，然后玉手轻指，望向东南方，轻声道：“那里应该是掩月宗的宗门。不过，他们的护山大阵比较厉害，闯进去难度有点大。” 楚逸笑了笑道：“谁说我们正面闯进去。我们守在外面，然后抓个一男一女，扮成他们的模样，大摇大摆走进去不就好了。” 重若初顿时来了兴趣，拍手欢喜道：“这个好玩。” 楚逸叹了两声，叮嘱道：“我们可不是玩的。还有，进了掩月宗，你可别乱来，低调行事。要是被他们发现了破绽，那到时候就麻烦了。恐怕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重若初“噗嗤”笑出声来，柔声道：“你放心吧。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 楚逸听的头皮一阵发麻，不带这样的呀，日后要是被凌烟听到了，那还有他好日子过嘛。 “那咱们可说好了，进去之后，一切听我的。不然，咱们就各奔东西啊。”楚逸神情认真道。 重若初也是极为聪慧之人，自然明白各奔东西是什么意思，当下心里突然有点心酸，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落，那楚楚伤心模样的简直让人心疼不已，恨不得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与自己融入一起。 楚逸心里一阵苦笑，这女人开心来的快，伤心来的也快，说变天就变天，都不带商量的。 “我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哈。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往心里去。”楚逸好言相劝道。 重若初立马破涕为笑，擦了擦眼角泪珠，夹杂着哭腔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 按照重若初指明的方向，二人御空而行。 百里后，二人在一株参天古树下落了下来。 这里距离掩月宗山门还有十公里，再继续往前就进入护山大阵的感应范围。 “就在这里守株待兔？”重若初问道。 楚逸坐冒出地面有大腿粗的树根上，靠着树干，伸了个懒腰道：“是啊。” “你等着。”说完，转瞬即逝。 “你，别，乱来。”楚逸无奈说道。 一盏茶功夫，重若初便一手提一个，将一男一女扔了过来，笑嘻嘻道：“快吧！” 楚逸急忙查探，见他二人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朝她伸了大拇指，赞道：“办事利落，可堪大用。” 受到楚逸的大加赞赏，重若初心里开心极了，比吃烤全羊还要舒服。 很快，重若初按照这二人模样做出两张人皮面具，巧的是他们的身材大体差不多。 所以，二人附上面具后，与那两人基本无异。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暗中观察这两人的言谈举止。 一处山洞中，这两人突然醒来，发现彼此赤裸裸地躺在山洞里，顿时暗道不妙。 “师妹，你没事吧？”男子目光落在她的胸前，吞咽两下口水。 “你转过去。”女子大喊道。 男子急忙转身，解释道：“师妹，我不是故意的。” 女子哭泣道：“是不是你故意的？你这样做，太让我失望了。” “师妹，你先听我说，我不是那种卑鄙无耻之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来。再说，如今大敌当前，我又怎会在这个当口做这些下流之事。” 女子稳了心神，似乎也觉得有道理：“那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里？赶紧回去跟师父禀报！” 男子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朝山洞走去，但无论他怎么样，就是无法走出去。 “怎么了？”女子担忧道。 “我们被困住了，出不去！”男子沉声道。 “怎么会这样？”女子一脸疑惑。 如果是玄门之人，早就把他们一剑杀了，又怎会脱去他们的衣物，抢走身上的物品，还将他们困在山洞之中。 更尴尬的是，还是赤裸相对。山洞空间不大，避无可避。 “我也不知道。”男子面露绝望道。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两个人背对而坐，谁也没有说话，但洞里安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师妹。”男子忍不住喊道。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似乎夹杂着某些激动。 虽然此时身处困境，但多年积累的情欲似乎在一点一点燃烧，而且已经压制不住。 “你想说什么？”女子冷冷道。她的修为比其师兄低，如果真动起来，也必定吃亏。所以，她尽力保持这种静默。希望师门能够尽快察觉到异样，寻到他们。 “师妹，我知道你喜欢刘师兄。但是，刘师兄他眼里只有圣女，根本没有你。你又何必”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把所有能给她的都给了，换来的就是平日里的点头问候，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把真心掏给你，你却当做驴肝肺！ 有无数个夜晚，他都想着自己能够战胜那个刘昊然，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刘昊然是他们同辈之中的天之骄子，已经半只脚踏入元婴境。突破元婴，也只是时间问题。 也曾有无数个的夜晚，他在梦里将自己心仪的师妹按倒在床上，霸道蛮横，肆意征程 “够了！”女子冷喝道。 男子心中冷笑几声，暗道如果要死，也要牡丹花下死，也不枉此生走一遭。打定主意，男子突然出手，女子措不及防，被她点住穴位，动弹不得。 “你，你想做什么？”女子花容失色，惊慌道。 此时的他，俨然换做了一个人，冷声道：“师妹，这可都是你逼我的。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还要收下我送你的东西。是你给了我念想，而你又想亲手毁灭它。你说，你是不是很残忍？” 女子脸色苍白，胸口起伏不定，却又增加更多诱惑。 但她知道，现如今唯有保住性命要紧，如果自己态度强硬反而适得其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索性，这清白身就送给他，也当是对他的馈赠。想通这些，女子心态陡然转变，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师兄，你又哪里知晓我的苦衷。我这样做，都是师父他老人家安排的。这其中之道，我想师兄你是明白的。” 男子一听，顿时愣住了，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层厉害关系。 “诚如师兄所说，刘师兄眼中只有圣女，哪会把我放在眼里，师父这样做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而师兄对我的情意，我哪里不知，否则我断不会收下师兄送我的那些法宝和丹药。如果不收，我又担心会让师兄伤心。但我又不能把实情告诉你，所以”说到这，女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男子心中委屈化为泪水，也跟着哭起来，蹲下身搂住她颤巍巍的娇躯，安慰道：“师妹莫怕。过些日子，我就能突破金丹了。到时候，必然会获得宗门的奖励。”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喜极而泣道：“恭喜师兄。” 男子心中高兴，便解开女子的穴道。可穴道刚姐，男子脸色瞬间凝固起来，惊诧着望着自己怀中这个师妹。她脸上的笑，此时看起来，竟然那么的恐怖。 女子右手并拢，化作利刃，不带任何犹豫，贯穿胸膛。如葱玉指，鲜血沿着光滑肌肤，滴落到青石面上。 “啪嗒” 暗中，楚逸叹了几声，沉声道：“人性如山啊！” 第264章 踏入掩月宝物感应 人性如山？ 重若初不明白这四个字有什么意思，也不明白，楚逸为何要这样做？如果说观察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其实看几眼她便能做到，根本不需要长时间观察。 楚逸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状态，喃喃道：“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这个女人这样做，其实也无可厚非。但明明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选择，却毫不犹豫放弃。善恶两条路，就在人的一念之间。” “这个世道，善恶是共存的。你相信它是善，它就是善；你看它是恶，它就是恶。所以世道本身没有好坏，善恶在人心” “人性如山！” 这是楚逸在善恶之道上，悟出的第二层真意。而第一层真意就是在象山学院与其师荀真探讨中感悟出来，即为“善恶并行”。 善恶并行，人性如山。 如果说，善是阳，恶是阴，善恶阴阳之道的载体便是人性。 那么，看一个人是真善，还是真恶，关键就看其对人性的控制。控制的越好，便踏入其先生所说的善道，控制的不好，便会进入恶道。如果越走越深，就很难在善恶之间进行切换，反而不断强化，一条道走到黑。 世上大恶之人，若期望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或许总是某些人追求的崇高目标。但从善如流，却可以在某种条件下可以做到。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关键就在于心中的那座“山”。 是在山脚打转，还是搬山，疑惑登山，将山踩在脚下，这才是一个人真正要选择的道。 重若初看出他的异样，便不再打扰他，而是坐在他身旁，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凑了过来，零距离打量着他。他的睫毛微微颤动，气息匀称，眉头时而微皱，时而舒展，显然是想通了某个事，而后又陷入另外一个迷惑之中。 “真好看！” 重若初檀口轻启，一双炙热红唇吻了上去，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似乎，意犹未尽，又亲了一小口，嘴唇上没有什么问题，但为何心里却甜如蜜，笑开了花？ 真的好奇怪！ “若初，你这样偷吃我豆腐，不太好吧！”楚逸睁开大眼睛，注视着她。 重若初犹如做错事的小孩，羞愧的低下头，低声细语道：“我就是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楚逸顿时没了脾气，但又不好说什么，便问道：“是不是跟你亲自己手背的味道一样？” 重若初摇头道：“不一样。有点甜！” 楚逸愕然，然后干笑了两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若初，我们商量一下。这个女人你先控制她的心神，然后我跟她一起进入掩月宗。你就安心在此处修行，等我出来。这样，我在里面，你在外面。如果里面出了问题，还有你。不然，我们两个都在里面，被包饺子的风险太大！” 重若初顿时不干，说好的一起进去，现在就要临时改变主意。 “那我先把这女人吃了。” 楚逸继续苦口婆心道：“别呀，若初。这个女人对我们还是有用处，你把她吃了也等于没吃，反而脏了你的手。你在外面，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这样，我就算在里面干出什么大事来，我一想到山门外还有你，我心里就会很安心！” 听到“心里安心”，重若初便冷静了下来。他心里踏实，自己心里不也就踏实了。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不过，你要是敢私自离开，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也会吃你了。”重若初信誓旦旦道。 楚逸举手正要对天发誓，却被她的玉手捂住了嘴巴，笑盈盈道：“我信你就是。” 山洞中，那个女子失神落魄地望着地上的那具裸尸，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突然，那女子目光瞬间呆滞，变得黯淡无光。数息后，眼神有了光彩，嘴角微微一扬，衣物和物品全部回到身上。 “师妹，咱们赶紧回去吧。”楚逸站在洞口朝她喊道。 “好的，师兄！”这个叫林秀的女修士欢快爬起身，转身就朝楚逸奔去。山洞里那具尸体，就在她起身那一刹那，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根据重若初从这男子身上提取的生前记忆，此人名叫张天华，修为炼神境后期，距离突破金丹还差一点火候。其师武泽明，掩月宗十大长老之一，修为在元婴中期，张天华在他门下排名第五，颇受器重。 掩月宗现任宗主名叫欧阳明玥，是位女修，修为已达化神境中期。宗主之下，便是圣女，以及左右两大护法。护法之下，就是十大长老。 楚逸通过张天华的记忆，迅速了解掩月宗的基本情况。 令他惊讶的是，掩月宗的圣女周慕岩，年龄不到二十六，便跻身元婴后期高手之列。而且有很大机会在一甲子内突破化神境，成为掩月宗自创宗以来最年轻的化神境高手。 圣女周慕岩是欧阳明玥的唯一的关门弟子，也是掩月宗下任宗主的继承人。 走进掩月宗护山大阵境内，林秀便瞬间变回自己，对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她没有任何记忆。 林秀在前，楚逸在后，二人没有说话，神色凝重。 来到山门前，林秀从怀中掏出自己的任务牒，递给守门之人。守门之人看了之后，又忍不住多看了她胸脯两眼，确实很诱惑人啊。 林秀修为虽不高，但胜在长着一副好脸蛋，好身材。芳华之年的她，早已成为同门弟子心中的梦中情人。 追求她的师兄弟很多，但都被他无情拒绝，唯有对这个张天华还算正常，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张天华送她什么东西，她也不拒绝，但从未给他任何只言片语上的感谢，或其他意思。 对她来说，她只是不讨厌张天华而已。至于他送的东西，她觉得也是理所当然，没有丝毫愧疚。比起其他男人，收你张天华的东西已经是给足你面子。 林秀突然停住身形，背对着他道：“师兄，我这就回师父那复命。” 楚逸不冷不热道：“好啊！” 林秀突然楞了一下，忍不住转过身来看他两眼。若在以往，张天华肯定会挽留她，而且目露依依不舍的情绪，但今日为何对她如此冷漠？ 楚逸心中暗笑，但脸上神色如故，道：“师妹，还有什么要说的？” “哦？没了！”林秀突然有点失望。 “那我先走了！”楚逸抱拳，然后没有一丝留恋朝所在住处走去。 林秀怅然若失。 掩月宗最高的地方，便是广寒宫。广寒宫就是宗主欧阳明玥的修炼道场，也是摆放历代宗主牌位之地。 除了圣女可以在此居住修炼，即便是护法和长老，也是在门内议事时才能进入广寒宫。 所以，在平时，广寒宫里只有宗主一人，冷冷清清。 此时，欧阳明玥坐在古琴旁，目光凝视下方云海，青丝随风起舞，脸上消瘦，神情略有落寞。 她轻轻叹了两声，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清风拂过，花香氤氲缭绕。 刹那间，白袂飘扬。琴声激越，与松涛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起手落手间，那根商弦颤动了谁的心弦？她的动作慢慢放缓，琴音又变得静雅，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如这淡淡花香。 突然，欧阳明玥心中大凛，瞬间消失。再出现，便是一间密室。密室之中，摆放着一张极为古朴的桌案，桌案之上摆有一个极为精致的木架，木架子上横放着一个泛着乌黑光泽、钥匙形状的金属物品。 那金属物品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似乎是受到某种气息的感应而发出来。 这是欧阳明玥继任宗主之位以来，两百年之后第一次看到它有了如此激烈的反应。 欧阳明玥的目光死死盯着它，脸上竟然忍不住显出激动的神色，喃喃道：“师姐回来了？” 十息后，金属物品便恢复平静。 欧阳明玥眉头微皱，凝神片刻，转身离开密室。 很快，一个身穿月牙白衣衫的妙龄女子出现在她身边，作揖拱手道：“见过师父！” 欧阳明玥打量着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眼中露出关爱之情，紧皱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语气平静道：“虽然大战在即，但欲速则不达，顺其自然就好。” 周慕岩“嗯”了一声，小声问道：“师父如此急匆匆叫弟子前来，所谓何事？” 欧阳明玥走出大殿，朝山门望去，沉声道：“你去查一下，看今日巳时时段，有哪些弟子从外而返？记住，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要亲自去查。查好之后，你把名单告诉我。” 周慕岩见她交办此事如此慎重，便知必定是大事无疑，但与今日出入门中的普通弟子何干，蹙眉应声道：“是，师父。” “还有。日后你若遇到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赤发女子，切记与她正面交手。”欧阳明玥冷声叮嘱道。 周慕岩不解问道：“她是谁？” “太乙宫，赤发，白雪姬。”  第265章 打探内幕圣女召见 楚逸以张天华的身份行走在掩月宗之内。 按照张天华的记忆，他把其熟悉的地方都去了一遍，至于那些门中禁忌之地，楚逸暂时不敢靠近，生怕再生变数。 方才，咫尺物中的那块金锁，突然发现异变，竟然想要自行飞出咫尺物。如果他不是处理及时，将其放入七级浮屠塔内，恐怕还真飞出体外。 对于这个变数，楚逸无法猜测会对自己产生多大影响。 但可以肯定是，苦菜给他的这块金锁肯定不是凡物，而且多半与掩月宗有密切关系。否则，这金锁定不会在进入掩月宗之后才出现异变。 如果金锁来自掩月宗，而苦菜将这宝物赠送于他。 那是不是间接说明，苦菜也是来自掩月宗，而且在宗内地位应该不低。否则，也不会拥有这样的灵物。 想到这，楚逸就很疑惑，苦菜为何要把这金锁送给他，还刻意叮嘱他，“倘若遇到危险，一定得想起它，很灵验的”。 难道苦菜早就猜到自己有可能会出现在掩月宗？ 但不管苦菜真正身份是什么，至少送他这件金锁是出于她对自己的关心，断不会是害他。 想到这，楚逸心里便释然，对苦菜这份关心充满了感激。 回到住处，已是下午。 按照规矩，张天华每次出门办完事，都需要前往武泽明修炼之处面禀。 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巧合的是，武泽明外出至今未归。 “张师兄，这次跟林师妹一道下山办事，感觉是不是很爽？你可不知道，多少师兄弟羡慕你有福气。” 楚逸知道这个叫卢克的为人，修为不怎么样，打听起事来很有一套，属于那种脑子很活的人。 不过，武泽明对这个弟子态度不怎么样，属于那种自生自灭的弟子。 卢克心里有自知之明，他只能把这份小聪明用在这些师兄身上，获得部分生存资源。 众多同门师兄弟中，也就张天华对他还算客气，平日里也会送他点修炼资源。 换来的是，林秀在宗门内的一举一动，以及刘昊然的具体动向。 “卢师弟，近来宗门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卢克沉吟片刻道：“宗主近期已经回宗门，听说脸色比较难看，多半在擎阳宗那边受了气。” 楚逸好奇道：“宗主去了擎阳宗做什么？” 卢克叹了口气道：“现在都在传玄门一峰六宗要杀过来了，咱们魔门三宗自然要聚首商议，如何应对。只不过，咱们掩月宗毕竟少了那件至宝，在其他两宗面前弱了三分。” 楚逸心中一亮，没想到这小子知道的内幕还不少，继续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情？” 卢克小心翼翼道：“这些事情，少有人知。我啊，也是费了老大劲才打听皮毛。” 楚逸从泛苏取出一颗丹药，递给他道：“这是培元丹，是个好东西。” 卢克拿起丹药就装起来，笑呵呵道：“还是张师兄对我好啊。” “你继续说。” “据说，宗门上任圣女无故失踪，而且带走宗门两大至宝之一的穿心锁。”卢克压低声音道。 听到“穿心锁”，楚逸立即新生警觉。因为苦菜给他的那个也是锁。 “师兄，你有所不知。不论咱们掩月宗，还是其他两宗，要想成为圣女或圣子唯有佩戴圣锁才能成为正式的，才有机会继任宗主之位。这是咱们魔门上千年来传下来的死规矩，任何人都破不得，也不敢破！” “照你这么说，咱们现在圣女不是真正圣女？”楚逸心中想了片刻，反问道。 卢克吓的脸色苍白，急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我的亲爹，这话可别乱说，会死人的。” 楚逸急忙点头，道：“明白了。” “圣女就是圣女，宗主说的算。”卢克低声道。 “卢师弟，可还打听到”话还未说完，就y听见有女子在喊：“张天华师弟可在？” “这是广寒宫郝言师姐。她怎么会来找你？”卢克皱眉，似有不解。 “有什么不对劲吗？” “郝言师姐通常都是在广寒宫外门修行，她跟你也不熟悉。她来找你，莫不是圣女传命？”卢克揣测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问了不就知道。” 楚逸急忙走出去，没多会便走了进来，果然被这小子猜中，是圣女周慕岩让他去一趟广寒宫，至于所谓何事不知道。 “张师兄，莫不是圣女看中了你？”卢克陪笑道。 楚逸饶有意味看了他几眼，暗道这个卢克是个可造之材。虽然修行不行，但在打探消息上觉绝对是个高手。这种内幕他这个小角色都能打探到些许皮毛，不简单啊！ 书院就缺这样的人才。楚逸顿时打起他的主意，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摸清掩月宗的大概情况。 张天华这样的小角色，怎么会被圣女这样的大人物召见？根据张天华的生前记忆，他从未被圣女召见，即便是看见圣女也是远远的。所以，圣女召见自己，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难不成是因那把金锁出现异变而被他们所察觉？ 楚逸有点吃不准。但他必须去，不去就更有问题。 “对了，刚才你说圣锁，咱们宗圣锁叫穿心锁，那其他两宗是什么？”楚逸好奇问道。他隐约觉得，苦菜送给他的这把锁多半就是掩月宗的穿心锁。如果穿心锁是掩月宗的两大至宝之一，那么另外一件至宝必然是拦云幡。 卢克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笑道：“师兄，还真不瞒你说，咱们宗门除了长老级别以上的大人物，咱们门中弟子还真没几个知晓。据我所知，擎阳宗的凝魂锁，在圣子萧木琰手中。弑颜殿的杀神锁，在圣女黄圣伊手中。不过，这三位天之骄子中，还是咱们圣女略高一筹。” 楚逸心中一紧，吃惊道：“圣女这么厉害？” 卢克嘚瑟道：“那是当然。如果有穿心锁加持，以一对二，几乎可以跟他们两人打个平手。” 楚逸饶有意味打量着他，对他所言，似乎有点不信，问道：“这些，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们三人交手？” 卢克神秘道：“不瞒师兄，我虽修炼不怎么样，但根据搜集的信息，大概也能猜出七八分。” 楚逸恍然大悟，暗道这小子都是基于收集的情报进行预测。但能够做到这点，那可不是小聪明可以办得到，而是需要极为缜密的思维，还有非常强的大局观和眼界才能做到。 按道理说，这样的人在修炼上觉得不会有如此小的成就。如果卢克是这样的人，那么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他无心修炼，把时间和精力都放在谋略之上；二是故意隐藏实力，或者持续压境，目的就是不让自己变得太过醒目，这样就可以低调做自己的事。 如果换做他是卢克，那么第二种的可能性极大。 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个卢克，眼皮底子下隐藏着一个高人啊。 不过，楚逸也不点破，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张天华。 广寒宫。 周慕岩神色凝重，低声问道：“师父，弟子已经查明了，那个时辰端进入宗门的只有两名弟子，一个叫林秀，一个叫张天华。我已经派人将他们召至广寒宫。” 欧阳明玥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你亲自处置。如果发现有什么异样，及时告知为师。” 周慕岩面露犹豫，似乎想问为何要如此做，而且必须她亲手做？ 欧阳明玥看出她的心思，但并选择告诉她，而是提及当前南唐与西胡的战争形势。 “如今，南唐与西胡王庭的战争中心已经转移到九原城了。双方为争夺九原城的控制权，彼此投入的兵力已经达到十万人。”欧阳明玥圆润的脸也显得有点疲倦之色。 周慕岩心中大惊，不解道：“如果南唐是想要灭掉西胡，为何会在九原城这个地方投入如此大的兵力，这不合常理！” 欧阳明玥心中大概一二，但他们三宗也不确定，只不过是猜测。 但从双方投入的兵力来说，九原城的重要性还没有强大到双方不惜任何代价来争夺城池的控制权。但事实上，九原城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在三宗联席议事上，三大宗主对此事都保持缄默。 在他们看来，圣地鬼蜮失踪上千年，估计早已人去城空，但鬼蜮之中有太多的隐秘，以及太多的修炼秘术和高品秩的法宝。这对三宗门来说太具有诱惑力。 但鬼蜮具体的位置在哪，至今他们三宗门也未探寻得到，或者说无法确认。 可眼下，玄门和庙联手围杀他们魔门，而且又投入重兵镇守九原城，这不得不让他们更加笃定心中那个猜测。 他们查不到，不代表玄门和庙查不到。 如果鬼蜮真的还存在，只是避世不出。那么，这场千年之后的玄魔大战，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此事，你只需要知道就好。至于为何不合常理，哪里不合常理，会有人给出答案的。” 周慕岩沉吟片刻，点头道：“知道了，师父。” “下去吧。”  第266章 生死一线宗主收徒 楚逸根据张天华的记忆路径，独自前往广寒宫。在路上，他遇到林秀。 “师妹，也是去广寒宫？”楚逸诧异问道。 林秀点了点头道：“张师兄，也是。” 楚逸叹了两声，脸色凝重道：“不知道召唤我们所谓何事？” 林秀也是一头雾水，她从入宗门，也没有踏入过广寒宫，对于圣女周慕岩也只是远远观望。但这次突然被召唤过去，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师妹放心。想来也是想问我们一些外出的事情。”楚逸安慰道。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林师妹！” 林秀心中芳心微微一颤，转身望向那个心目中的男子，然后低下秀脸，低声羞涩道：“见过刘师兄。” 楚逸一看，便知道此人是谁，便是张天华的单相思情敌，刘昊然，半只脚踏入元婴的修道天才。 楚逸抱拳道：“见过刘师兄。” 刘昊然目光只落在林秀的身上，对这个陌生的师弟连看都没看一眼，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这是去哪？”刘昊然微笑问道。 林秀如实道：“圣女召唤我去广寒宫。” “去广寒宫？”刘昊然眉头微皱道。他想不通，周慕岩召唤这个小丫头做什么。 “所谓何事？” 林秀摇头道：“没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除了让我过去，还有张师兄也过去。” 刘昊然心中一紧，目光落到张天华的身上，沉声道：“你是武长老的门下弟子？” 楚逸不紧不慢道：“回师兄的话，在下张天华，在师父门下弟子排第五。” “哦？”刘昊然细细打量起他，思量着，不过是炼神后期修为，圣女为何要同时召见他们二人？ “那你们先过去吧，别让圣女久等了。对了，林师妹，你回来之后，去一趟望月亭，我在那边等你。”刘昊然望着她，眼中充满柔情。 林秀心中小鹿乱撞，脸上一阵火辣，头低的更低了些：“好。” 楚逸望着刘昊然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敢情这小子是想从林秀口中套些话来。可惜，这小妮子一门心思放在情感之上，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被人利用。 望月亭，那个地方风景不错。到时候，也可以去看看嘛。 “师妹，走吧。” 二人来到广寒宫的宫门处，一个女子走了过来，正是之前通知他们的郝言师姐。 “见过郝师姐。”二人齐声道。 郝言淡淡道：“跟我进去吧。记住了，进去之后，不要东张西望，更不要大声喧哗。这是宗主和圣女的清修之地，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听到无妄之灾，楚逸心中就纳闷了，就见一下圣女，还有可能招来无妄之灾，这说明这圣女得多狠辣啊。 “谢谢师姐提醒！”楚逸抱拳感激道。 从宫门到大殿，还有三里多长的台阶。越往上走，靠近广寒宫，楚逸就越发觉得冷清，寒意逼人。 约莫小半个时辰，楚逸和林秀才来到广寒宫的大殿。 周慕岩站在大殿中央，目光一直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想要看看他们身上有何异样。但观察一阵后，并未从他们身上察觉到一丝异样。 而与此同时，欧阳明玥的神识也从他们身上扫过，也依然是一无所获。 林秀不知，她里里外外都被人看个透彻，但楚逸清晰感受到有两道极为阴寒的神识从他身上扫过。如果不是有七级浮屠塔，恐怕自己的老底早就被人翻个底朝天。 不过，他也确认了一件事，那把穿心锁发生异变确实引起她们的注意。否则，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们，并且将他们召唤到广寒宫。 “这段时间，你们都去做了什么？”周慕岩冷冷问道。 林秀被她的威严惊吓的花容失色，脸色苍白，颤巍巍地将她近期的行径一五一十告诉了她，没有一丝隐瞒。 楚逸也是一样，如实告知，没有任何隐瞒。 他相信，只要这两个女人无法确认穿心锁就在他身上，就拿他们没办法。但他没想到，圣女周慕岩竟在广寒宫里直接对林秀先出手。 周慕岩玉手掐住她的白皙的脖子，冷冷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不如实交待，我就杀了你！” 林秀脸色通红，浑身打颤。她哪里料到，堂堂圣女会对她下狠手。而且，她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并未半点隐瞒。 楚逸心中犹豫，似有挣扎，难道自己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死在这冰冷的大殿之中？ “回圣女，我与林师妹一同下山办事，她所说绝无半点隐瞒。还请圣女明察！”楚逸最终还是不忍心看着她死，硬着头皮躬身道。 圣女冷冷看了他两眼，但手劲松了不少，然后随手一扔，林秀摔倒在地，大口的喘气。 “你不怕死？”周慕岩有点意外。 楚逸苦笑道：“若说不怕死，那是对圣女说谎，大为不敬。不过，圣女即便要杀我们，看在同门份上，也请给一个理由，也让我们知道为什么而死。好歹，死之前，还能为宗门做点贡献，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周慕岩对他这份勇气似乎有些赞赏，笑道：“你想要什么理由？” 楚逸沉吟片刻道：“只要对宗门忠心的理由，都可以。” 周慕岩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分明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一丝对她的不屑和鄙夷，这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 楚逸如实道：“师父武泽明，弟子张天华。” “原来是武长老的弟子。我怎么不知道，五长老门下还有你这样不怕死的弟子？”说着，眼中杀机顿现，正要对楚逸出手，却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大殿后方传来：“慕岩！” 周慕岩瞬间收敛杀机，往后退了一步，望向大殿后面走出来的一个那个女人，神色恭敬，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欧阳明玥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有着少女的容貌，身材极好，前凸后翘，隐隐散发出成熟妇女人的风情万种，似乎与这冰冷的广寒宫格格不入。 楚逸双膝跪地，伏身恭敬道：“弟子张天华，拜见宗主！”“弟子林秀，拜见宗主。”林秀刚才鬼门关转了一圈，此时还心有余悸，即便看到宗主，内心也是充满了恐惧。 欧阳明玥一双丹凤眼，冷冷注视着楚逸，没有说话。 大殿里，一片死寂，掉针可闻。 楚逸额头冒出细细冷汗，在他眼前的两个女人，都是他现在没法应付的顶尖高手。他没想到，自己才刚进入掩月宗，在如此短时间内就直接正面与宗主和圣女相对。 林秀娇躯颤抖不停，一个心提到嗓子眼上，眼看那颗道心就要崩溃，欧阳明玥淡淡道：“从今天起，你拜我门下。” 楚逸怔住了，这欧阳明玥唱的哪出？ 周慕岩也是一惊，诧异地扭头望向自己的师父。 “慕岩，从今天起，天华就是你的师弟。待会在你隔壁给他安排一间住处，以后他的修行由你来负责。”欧阳明玥平淡道。随即，她目光落到林秀身上，冷冷道：“从今日起，由你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你师父那边，我会让圣女跟她说的。” “师父，那我那边呢？”楚逸小心问道。 欧阳明玥微微一笑，道：“等武长老回来，圣女自会跟他说。你就安心在广寒宫，好好修行。遇到不懂的地方，多请教你师姐。或者，问我也可以。” 周慕岩的眉头皱了又皱，这师父平日里不苟言笑，而且冷漠无常，怎今日对一个年轻弟子如此关切，甚至比她入门时还要上心。 这个张天华难道大有来头？ 否则，按照其师父的秉性断不会做出与往日行径相悖的事来。 周慕岩突然猜不透自己师父真正的用意，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张天华身上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而且这个隐秘对其师也非常重要。 “慕岩，剩下来的事情，你来处理。”说完，欧阳明玥转身朝后殿走去。 就在她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时，欧阳明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过头，又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的楚逸，眼中闪现一丝异样的神色。 周慕岩暂时还没有从极度震惊中清醒过来，她站在那一动不动，林秀也跪在地上也不敢动。 倒是楚逸，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既然欧阳明玥从他身上看出什么门道出来，又而没有对自己下手，那说明他还是有利用的价值。虽然留在她们身边，危机重重。但老话说的哈，危机危机，既有危险，那也有机会，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师姐。”楚逸笑呵呵喊道。 周慕岩收回思绪，冷冷看着他，她实在看不出此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跟我来。” 周慕岩不理睬二人，走出大殿。 楚逸走到林秀身边，满眼怜惜将她扶起来，微笑道：“师妹，你没事吧？” 林秀心中一阵苦笑，此时他们的地位已经天壤之别，现在的张天华已经是宗主的关门弟子，身份大为不同，比起刘昊然更是前途无量。 “师兄，我没事。” 林秀挤出一丝笑容，一双含水柔情的妙目，深情地凝视着他。 第267章 独酌对饮心中念谁 广寒宫，空旷冷清。 楚逸坐在青石台阶上，右手端着通体透明的玉杯，头靠石柱，凝视夜空。 从他住下那一刻没多久，变会有一道神识从他身上经过。 “这个周慕岩，怎么就这么爱打探人隐私？”楚逸心里嘀咕起来，有她这么个厉害的师姐躲在身后偷窥，还真有许多事情不方便做。但这也是人之常情，突然之间多了个师弟，做师姐的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毕竟，宗主的位子也多了个竞争对手。 他对这个位子没兴趣，但周慕岩会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广寒宫里储藏了上百坛的美酒，这也算是意外惊喜。 月下独酌，花间自醉。 在他身旁，摆放着一坛酒。坛中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 此时，有点微醺，这种似醒非醒的感觉，非常奇妙。 可以忘却忧愁，但又无法真正割舍。 天上一轮明月。 月光下，你是否也如我举头望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楚逸心中苦楚，自顾又喝了一大口。再望月，有云来，遮月。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楚逸苦笑道。 不远处，周慕岩站在那儿，注视着，眼中闪过疑惑。 “师姐，来都来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喝酒？”楚逸扭头朝身后望去，笑吟吟道。 周慕岩沉吟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拿起酒坛，就猛喝一口。 女子如此喝酒，这姿势，霸气！ “还是师姐，豪气冲天！”楚逸忍不住赞道。 周慕岩放下酒坛，吐出一口浊气，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逸微微一怔，没料到她问的这么直接。不过，他既然选择留下来，说到底还是对苦菜的信任。苦菜既然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送给他，自然是有其用意。或者，就是考虑到哪天遇到困难，有了这穿心锁，掩月宗必定会护着他。 只不过，苦菜或许没有料到，他自己主动来到掩月宗，然后就这么成为宗主的关门弟子。 世事难料，难料世事！ “师姐，师父既然收我为徒，自然是有其用意，你又何必执着于真相。”楚逸淡淡道。 周慕岩蹙眉道：“你果然不是张天华。” 楚逸望向她那冷若冰霜的脸，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道：“如果师姐多笑一笑，说不定，这广寒宫里处处是春意盎然，百花齐放。” 周慕岩平常高高在上，何曾听过男子对她的赞美之言，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密室里，欧阳明玥会心一笑，喃喃道：“师姐，难不成你是被这小子花言巧语给迷惑了，才把穿心锁送于他？” “不过，也罢。这宗主之位原本就属于你。你既然派他来了，我又何必再执着，只希望你没有看错人啊！” 月上中天，楚逸身旁已经有了三个空酒坛。 此时的他，躺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满嘴的酒气，却不知为何，今夜如此的让他放松，又如此的让他伤感。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说完这句话，醉意如潮水涌来，慢慢昏睡过去。 月光之下，他的脸上还有醉酒的红晕，呼气均匀，似乎睡的很香。只是，眉头偶尔皱起，然后又舒展起来 周慕岩虽有些醉意，但这次她没有用真元化解，而是带着这份醉意，坐在那儿，静静看着眼前的夜景。 夜风徐徐，偶尔传来远处的松涛声。 静谧的夜晚。 她第一次感到孤独的滋味。 她是圣女，她是修道天才。但她的世界里，除了自己的师父，就再也没有人。 曾经不渴望登上最高峰。 可登上最高峰，才终于体会到师父曾经醉酒后说的那句话：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人间烟火。 周慕岩抛开这些烦恼的思绪，忍不住拿起酒坛，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周慕岩忍不住品了这句诗，暗想着，有这个师弟，其实也还好，至少可以有人陪自己喝酒。顺便，还能听到这些不常听的诗句。 这个师弟，还真是与众不同。 房间里，林秀躺在床上，想着白天里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如做梦般不可思议。 她想起了刘昊然的约定，嘴角微微上扬，泛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林秀。”周慕岩冷声喊道。 林秀猛然起身，急忙从房间跑了出来，看见她就跟老鼠看见猫那样，身体忍不住打哆嗦。 周慕岩冷声道：“扶他进去休息，好生照顾。” 林秀低头道：“是，圣女。” 周慕岩走了两步，突然止住身形，道：“如果他对你有什么举动，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秀顿时怔住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都说，酒后乱性。难道圣女的意思，如果楚逸对她有非分之想，那她就必须满足，不得反抗？ 楚逸躺在床上，微闭双眼，脸上醉意潮红还在，看起来也颇为诱人。 林秀坐在床边，打量着张天华，脑海里闪现出张天华以往追求她的情景。那个时候，她的眼中只有刘昊然，对他虽有点好感，但也不至于选择他作为自己的道侣。 但现在不同了，他是宗主的关门弟子，地位远高于刘昊然。 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为何要错失良机？ 想到这，林秀心里顿时拿定了主意，酒后乱性，那就乱好了。只要有了夫妻之实，你张天华还能把我始乱终弃不成？ 林秀莫名的紧张起来，她慢慢俯下身，将脸凑到他的跟前，浓浓酒气扑鼻而来，竟让她有点些许激动。 就在她红唇亲吻到楚逸的双唇时，林秀蓦然怔住了，眼神顿时变得茫然，然后失去了光泽。数息后，再次恢复，脸上扬起笑容，开心道：“你倒好，在这里花天酒地，把我一个人晾在山洞里，冷冷清清。” 此时的林秀已经不是林秀，而是被重若初的一丝神识所控制。 林秀捏着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楚逸就张开嘴巴呼吸。林秀又捏住他的嘴巴，笑呵呵道：“看你还不醒？” 楚逸猛然醒悟，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林秀，顿时明白过来，吃惊道：“若初，你怎么来了？” 重若楚冷笑道：“我再不来，你就要名节不保！” “名节不保？”楚逸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恍然大悟，苦笑道：“这个林秀，还真是敢作敢为啊！” “对了，若初。你来这里，她们不会发现你吧？”楚逸紧张道。 要知道，这里可住着化神境的高手，欧阳明玥。那可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放心。一炷香以内，她们不会察觉到我的。”童若初自信满满道。 楚逸放心道：“那就好。”于是，楚逸便将来龙去脉大概跟重若初说了一通，重若初对此不感兴趣，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便将话题转移，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带她进来，自己一个人在山洞里实在冷清无趣。 说着，林秀便躺在他身旁，如八爪鱼般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 此时，楚逸还带着酒意，冷不防被林秀这样的美女搂着，而且还被那两团富有弹性的山丘挤压着，顿时浑身燥热，心猿意马起来。 “若初，你这样抱着，会出事的。” 重若初“咯咯”笑道：“这小姑娘的身体不错，你要是饿了，就吃了呗。我不介意的！反正，你们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嘛。” 楚逸苦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重若初心满意足道：“那你还老实点。心里有鬼，还说别人是鬼。” 就这样，两个人拥抱起来。 渐渐的，楚逸小腹的欲火渐渐消失，转而一片清明。 “你的心里在想谁？”重若出轻声问道。 楚逸沉吟片刻，平静道：“我在想一个叫凌烟的女子。”楚逸不想隐瞒，重若初对他，更多是姐弟情谊，有时会夹杂着特殊的情绪，但那股情绪很快便会消散。 “凌烟。我好想见见，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散。 楚逸知道重若初的神识已经离开林秀的身体。他将林秀安顿好，独自走出了房间。 东方天际，泛出鱼白，似有曙光乍现。 又是新的一天。 然而，楚逸并不知道，鬼见愁孙树春传出来的消息，已经让京都那边炸开了锅。 如果不是李世洵强行压住李景璇的怒火，又有国师道衍真人出面安慰，这才将她说服下来，留在京都。 楚逸的生死不明，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她想去西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如今南唐与西胡战争处在胶着状态之中，按照原定计划，西征左路军的重心已经全部转移到九原城。而西胡王庭在折损夷丁营部之后，似乎也彻底动怒，双方在九原城投下重兵。 不过，眼下双方在九原城陈兵对峙，但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僵局，谁都没有率先出手。 九原城内，坐镇之人正是朔方军战神楚怀，而韩世聪等人则成为他的部下，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打先锋。 孟月半还是九原城的师爷，只不过他伺候的人不再是楚逸，而是陆显芝。没办法，他现在这身修为还不够外面那些人塞牙缝，只能躲在院子里与陆显芝拉家常。 而黑羽则以亲兵的身份出现在韩世聪身边。没办法，答应楚逸要护住韩世聪等人，他还得硬着头皮子做起来。 县衙后堂，孟月半躺在长椅上，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手中拿着酒葫芦，逍遥自在哼着小曲，然后扯着嗓子喊道：“陆姐姐，今儿天气真不错，出来晒晒太阳啊！” “哎。陆姐姐只顾修行，老黑又忙着当兵，我家老爷吧，还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呢？如今，就只有我无事一身轻，真是愁死我了！” 第268章 连破两境不服来干 张天华成为宗主关门弟子之事，很快便在宗门内传开。 这是掩月宗创宗以来，首次打破收两名关门弟子的规矩。 张天华属于那种平平无奇之辈，修为连金丹都未能突破，怎么会成为宗主的入门弟子，圣女的师弟？ 一时间，宗门内众说纷纭。 而且，更让年轻弟子气愤的是，他们心中的林秀仙子竟然成为张天华的侍读。 原先，按照圣女的做法，林秀就是楚逸的贴身奴婢，照顾起居饮食不说，还兼带侍寝之职。不过，楚逸坚决不同意，非要给林秀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名为侍读。 于是，在掩月宗历史上，首次出现“侍读”这个称谓。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天华成为宗内众矢之的。口诛笔伐之辈少有，倒是有不少发起挑战的，战书如雪花般飞进广寒宫里。 “张师兄，这是第五十五封挑战书了。”林秀将手中一封挑战递给他忧心忡忡道。 楚逸懒得多看一眼，淡淡道：“告诉他们，我现在要闭关。等我出关，便是一飞冲天时，如果有谁不服，来干便是！” 林秀蹙眉，神色忧伤道：“师兄，这都怨我！” 楚逸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无奈叹道：红颜多祸水啊。你若是长着一张大众脸，哪里会招到这么多人的冷嘲热讽。 “师妹，这跟你没关。他们吃饱着撑了，闲得蛋疼。等师兄出关了，给他们长点颜色。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总喜欢在窝里横。有本事，跟玄门那些修士打去。” 林秀脸上泛出甜美的笑容，心情舒畅道：“师兄，你能指导我修行嘛？我现在感觉遇到瓶颈，就是” 关于修行，楚逸也是无师自通，不过指点金丹以下弟子修行，这点他还是可以做到。 入夜，楚逸看着从卢克那里获得的关于西胡境内的各种情报，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九原城成为这场战争的焦点。 目前，双方在此聚焦约莫二十万大军，西征左路军的主力全部驻扎在九原城周围，而西胡也从其后方抽调两个部落，合计十万人民，驻扎在距离九原城五十里处。 九原城现在最高统帅便是楚怀，朔方军战神。 按照九原城当下的局势，足以论证其师道衍真人的那句话：九原非九原。 但楚逸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失踪，生死不明，进而加速了战争重心转移至九原城的进度。 而且，根据卢克提供的情报，玄门和魔门的修士人数不断增加，双方已经局部接触，出现修士对阵厮杀的场面。 但令人诡异的是，南唐和西胡在九原城这边的战局处于一种极为微妙的状态。 两军对峙，相安无事。 但在中路军和右路军那边，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深入西胡腹地，双方交战极为惨烈。南唐虽然占据上风，步步紧逼，但遭遇抵抗力度也越来越大，挺进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 战争如同一台吃人不吐骨头的机器，除了大把烧钱钱财，就是堆聚如山的尸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但这是一场国运之战，南唐与西胡终究会爆发，只不过提前进行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与楚怀的距离越来越近。 就是不知道，陆显芝有没有践行她的承诺，护住城中妇孺百姓？ 楚逸深呼几口气，让自己慢慢心静下来。这些事情，当下的他还无法扭转，只能去适应。他相信，终有一天可以为老百姓炮制一个太平盛世。 他要闭关了。 不过，闭关只是掩盖事实真相的理由。如今对外展示出来的境界在炼神境后期，待他出关时，必须是元婴初期。 短短时间，连跨两个大境界，任谁听起来就觉得特别恐怖。 他一个元婴修士，那些对他发出挑战的人还敢上来干嘛？ 这些挑战者当中，他只相信一个人会出来与他干一场，就是那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仅次于圣女的刘昊然。 要想在掩月宗立足，还确实需要一个非常好的磨刀石。 刘昊然，这块磨刀石，当真不错！让他单挑圣女，他可没那个自信！ 楚逸闭关的消息很快传开，而且更加惊爆的消息从广寒宫里传出来，他只需要闭关半年。 半年就出关，不出关他就是龟孙子！ 广寒宫里深寂寞。 楚逸除了喝酒作诗，就是打坐修行，将之前与重若初交战的每个细节和场景一一复盘，找到自己的弱点加以弥补。同时，思考如何将现有的杀招进行有效的衔接，无数个厮杀场景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上演。 他追求的目标，便是剑修心中最为崇高的理想，一剑破万法！ 密室外，林秀定期过来看望一下，每次静坐差不多一个时辰，然后离开。 在楚逸的指导下，林秀境界突飞猛进，从筑基突破到炼神境，直奔炼神后期，而且有希望近期突破，成为金丹修士。 金丹境界，那是林秀不敢想的事。 但如今，这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已经变得唾手可得。所以，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张天华，抱紧他这条大腿，哪怕是第三条腿也无所谓，死也不松手，死也不松口。 时光如流水，转瞬即逝。 半年的时间对修士而言，更是白驹过隙，眨眼便到楚逸出关的日子。 林秀早早守在密室的门口，满眼期待。但她不知道的是，楚逸昨天晚上便出了密室，找到卢克，从他那边了解南唐与西胡的战局。 卢克确实没有令楚逸失望，搜集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其中有两条引起楚逸的极大关注。第一条是南唐与西胡在九原城已经开始出现局部战斗，大战似乎一触即发；第二条是，在西胡腹地，有一座名为平顶山的山谷中出现神秘异兽，据说是传说中的饕餮。 魔门三宗和玄门六宗都已经陆续有人赶过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争夺饕餮。 一个希望饕餮生，一个希望饕餮死，两帮人自然会为饕餮大打出手。 这两天消息对楚逸而言，他最关心的是第二条。因为，重若初是饕餮分身，那么平顶山那个，很有可能也是分身。如果重若初能够将另外一具分身吸收化为自己的力量，那么她就有大机会冲击化神境。 重若初若闯关成功，那么自己身边就多了一个化神境高手，今后对付太乙宫和玄天宗，绝对是个巨大战力。 所以，他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宗主请示，让他去平顶山那边撞机缘。 而此刻，楚逸正与周慕岩坐在石桌前对饮。 “半年破两境，师弟你够快的。”周慕岩淡淡道。 楚逸嘿嘿笑道：“还是师父和师姐教导有方！” 周慕岩嘴角微微一扬，这马屁拍的，听的确实有点舒坦，“既然出关了，那是不是要履行你闭关前的誓言！” 楚逸喝完一杯酒，神情认真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要兑现诺言。” 周慕岩起身，突然想起一件事，神色平静道：“事情办完了，去师父那边一趟。” “师姐，师父老人家叫我去所谓何事？”楚逸好奇问道。 周慕岩微微一笑，道：“去了不就知道。” “哦？”楚逸略有失望。说实在的，他还不愿意多见欧阳明玥。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这样做？是看在穿心锁的份上，还是看再苦菜姐的面子，亦或是两者皆有？ “对了，师姐，比试之前，给你一个赚钱的法子。坐庄，赌我赢！稳赚不赔！”楚逸笑嘻嘻道。 周慕岩楞了一下，不以为然道：“知道了。” 林秀左等右等，不见密室的石门打开，正要去敲石门，却听见楚逸的喊声，“林秀，你去告诉他们，就说今天午时，我在望月台那边等他们。” 林秀心中大喜，急忙跑来出去，看见楚逸满脸春风，激动道：“师兄，你破镜了！” 楚逸谦虚道：“运气比较好，连破两境，现在是元婴初期，境界还不算稳固。” “元婴初期！师兄，你太厉害了！”林秀激动的跳起来，敢情比她自己破镜还要兴奋和激动。 张天华实力越强，他在掩月宗地位就越高，那她作为侍读，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我这就跟郝言姐姐一道过去，告诉他们。”林秀一溜烟地离开广寒宫，她的心如脱缰野马，奔腾起来。 半年后，张天华出关，连破两境，成为元婴修士，进入长老级别。 掩月宗，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半年前下战书的同门弟子，一个个都如丧考妣，哪里还有先前的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但他们心里清楚，刘昊然必定会挑战的。于是，众人便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刘昊然身上。 而刘昊然自己也盘算过，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在宗主、圣女和两大护法面前展示自己的真正实力，为自己今后在宗门地位攀升打好基础。 望月台。 早已是人满为患。 张天华在林秀的陪同下，二人嬉笑怒骂，一路游山玩水朝望月台走去。 此时，再也没有人小看张天华，遇到他也是极为客气。但他们对他的恨意、嫉妒、不满那些人性的丑恶，不过是从脸上藏进了心里。 楚逸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因为，当他成为众人眼中的强者时，所有一切都会发生惊天逆转！ 自古道，弱者寻求遗忘，强者寻求改变。 弱者通过祈求别人的仁慈来换取短暂的平安，而强者凭借磨练自己的意志去吸引永恒的灿烂。 这就是强者与弱者的本质区别。 第269章 一招制胜封为圣子（1） 望月台上，刘昊然手持长剑，一袭白衣，迎风，颇有超凡脱俗之气质。 他静静看着人群之中那个跳梁小丑，还有小丑身边的那个贱女人。 刘昊然很自负，对其女人，也是如此。 你可以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但是，你不能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换句话说，你就是我的私人物品，我可以不要你，但你不能脱离我的掌控。 林秀对他的单相思，他心里非常清楚。 有好几次，他想直接来个双修，把这漂亮精致的花瓶给办了，但又担心影响自己在宗主和圣女心中的形象，所以一直留着等后面慢慢享用。 只要让林秀保留一丝对他的幻想就可以，这种没有心思的小女人，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心思。 但是，看着林秀脸上堆起的笑容，他心中怒火在燃烧。 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贱女人。 他已经做好决定，等击败张天华后，他就会找个机会干了这个女人，成为他的奴隶，终生服侍她。等哪天他玩腻了，就直接赏赐给下面人，也好做个顺水人情，拉拢人心。 如林秀这样的美丽破鞋，想要的人多了去。 广寒宫。 周慕岩站在云海边，目光落到望月台那边。在她身旁，欧阳明玥坐着石着前，悠闲品着美酒，今天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 周慕岩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师父心情如此轻松，而且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这些改变，全是因为这个张天华？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周慕岩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欧阳明玥抬头看了一眼她的爱徒，容颜泛出一朵莲花，莞尔笑道：“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周慕岩又是一惊，这师父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这么轻松了，真是判若两人啊。 “如果师父不方便说，弟子也不会再问。”周慕岩淡淡道。 “你不是不想接宗主这个位置嘛，那比试之后，册封他为圣子，你觉得如何？”周慕岩神色轻松问道。 周慕岩心中大惊，怔怔望着她的师父，突然之间，已经猜不到其师到底想做什么？ 她心里清楚，她这个圣女，当的并不是名正言顺，只不过鲜有人知道其内幕，掩月宗的穿心锁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失踪了。而她身上的，只不过是仿制品，看起来无异样，可终究不是真的穿心锁。 周慕岩极力镇定心神，她乃聪慧之人，自然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张天华身上竟然身怀穿心锁！ 穿心锁不是在前代圣女手中，又怎会在张天华手中？ 蓦然，周慕岩心中一阵苦笑，这个张天华恐怕不是真正的张天华。如果不是张天华，又会是谁？ 难度是前代圣女回来了？ 周慕岩极为震撼地看着她的师父，想从她脸上看出她想要的答案。不曾想，欧阳明玥摇了摇头，道：“不光他是谁，既然他来了，我们也就不多问。总之，他的到来，或许会给宗门带来莫大的希望。” 欧阳明玥这样说，想来是对这个冒牌张天华充满了信心。不过，转念一想，压在她身上的那副重担似乎也变轻了，这种振兴宗门的大事，还是由男人去做，她的心思只在修炼，成为最强大的山巅人物。 周慕岩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脸上泛出了丝丝笑意，问道：“师父，你觉得师弟多少招之内可以取胜？” 欧阳明玥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周慕岩沉思片刻，道：“估计在二十招以内可以见分晓。” 欧阳明玥端起玉杯，浅浅喝了一口，顿觉得自家珍藏的酒，味道其实还蛮不错的。 周慕岩见她不答话，只道是她认可自己的观点。 “三招差不多了。” 周慕岩愕然，这个冒牌的张天华真有这么厉害？刘昊然元婴境界相当比较稳固，而且所走的又霸道的剑修路线，如果三招制胜，那可以推测，他的实力不再她之下。 想到这，周慕岩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她已经觉得自己很天才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妖孽的存在！ “师父，冒昧问一句，师弟多大年龄了？” 欧阳明玥微微一笑，感慨道：“要是为师没看走眼的话，不出二十！” 二十岁，元婴中后期修为！ “为师经常跟你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尤其是玄门，更是人才辈出。这也是我们魔门千年来龟缩在西胡的根本原因所在。自古以来，道魔实力此消彼长，但魔门始终被死死压着动弹不得，也跟圣地鬼蜮神秘失踪存在莫大关联。” 周慕岩心中大惊，这些隐秘，其师从来没有跟她提及过。 “平顶山那边，有上古异兽饕餮的分身出现，三宗已经商议过了，每宗会派两名年轻高手前往平顶山。届时，你跟天华一起过去。” 周慕岩也听闻此事，但从其师嘴中说出来，那绝对是大事。 “玄门那边应该也会派人过去吧。” “是啊！如果从年轻一辈高手数量来说，玄门优势极大。但很多时候，也不是看人多就能取胜，关键还是看某个人的机缘。” “师父，这个时候，饕餮分身现世，意味着什么？”周慕岩沉声问道。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该来的总会来，咱们做好应对即可，无需多想。比试开始了，好好看吧。” 周慕岩“嗯”了一声，把目光落在望月台上。 今天比试，到场的除了年轻弟子，还有三个长老也亲临现场。其他在家的长老和护法，目光也是聚焦于此。他们都想不明白，宗主意欲何为？这个突然冒出的张天华，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半年连破两境？ 是宗主亲自传授，强行用丹药拔出来的元婴，还是真要自己实力走出来的元婴？ 这两者的实力，云泥之别！ 望月台上，刘昊然身上剑意暴涨，下方众人只觉得被一股强大力量笼罩，各自连忙运转真元以及各自法宝去抵抗这强大的力量。 “诸位长老和护法，咱们看也是看，不如赌一把，小赌怡情，如何？”三长老心声问道。 “赌什么？”七长老问道。 “就赌谁赢？”三长老建议道。 “赌谁赢太简单，没意思，不如赌点其他的，才更有意思。”左护法直接拒绝道。 “那左护法的意思是？”二长老突然开口。 “咱们就赌，张天华几招胜过刘昊然，或者几招败给刘昊然，如何？”左护法建议道。 “诸位长老和左护法，我来做这个庄，如何？”周慕岩突然想起楚逸给她的暗示，他不能白出力，给那些人免费看戏，得赚他们一把银子。 几个长老和左护法商议后，三长老回应道：“既然圣女开口，那我们没意见。不过，圣女，有言在先，要愿赌服输。” 周慕岩心声道：“诸位长辈在上，慕岩岂敢食言！” “那好。圣女，请开局吧。” 周慕岩心中一喜，暗道，你们这帮老家伙，想都没想到，就连看戏都要被这个冒牌张天华收割一把，看来以后有他当宗主，谁能从他手中讨便宜，那还真是厉害了！ 刘昊然的本命剑，名为“淬寒”，淬寒出鞘，望月台周围温度骤降，修为低的竟然无法抵挡这股寒意的侵袭，不得不退后百丈之远，方能呼吸流畅。 “好家伙。这个刘昊然，这些年实力增进不少。再过些年，恐怕就可以跟我们这帮老家伙扳手腕了。” “只可惜，如他这样的年轻弟子还是太少，要是能在多几个，何必受那两宗的怨气！” 很多人看好刘昊然，尤其从他身上散发的凌厉剑意，极为霸道。 再看张天华，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个刘昊然实力确实不错，但与孟月半相比，还是差些火候，与鬼见愁相比，稚嫩更多。与重若初相比，差距更大。 “出剑！”刘昊然见他站在台上岿然不动，只道是对他不尊重，顿时勃然大怒。 你以为你是宗主的弟子就了不起嘛，只要你站在这望月台，即便是宗主亲临，她都没办法插手此事。 只要打不死你，出手重点都没关系。 楚逸抱拳道：“刘师兄，咱们先说好，刀剑无眼，要是有个三张两短，我不负责啊。” 刘昊然心中大喜，正是求之不得，不想这蠢材还大言不惭送上来，沉声道：“既然张师弟如此说，我自然答应你。咱们生死由命，各不相欠！” 台下众人哗然。不过是比试，没必要闹到签订生死状吧。 广寒宫。 “师父，师弟是不是有点托大了？”周慕岩蹙眉道。 欧阳明玥淡淡道：“你这师弟，还真不是吃亏的人。做任何事，都不会白做，都要达到某种目的。” 周慕岩没有说话，突然她觉得有点头痛。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还真要万分小心，说不定哪天这家伙把你卖了，还得给他数钱。 刘昊然战意腾腾，手中淬寒，寒意凝霜，在他头顶上方，一柄巨大寒冰剑刃从天而降，气势惊人。 “速退！” 那些本来看戏的长老纷纷出手，护住那些看戏的门下众人。 刘昊然好强，没想到强大如斯。 周慕岩眉头紧皱，张天华能够一招致胜吗？师父对他是不是太自信了？  第270章 一招致胜封为圣子（2） 楚逸眉头微微一皱，暗道这个刘昊然确实还挺强的。 不过，跟他比水系术法，似乎有点班门弄斧了。 楚逸祭出纯钧剑，剑身如霜，寒气凌厉，比那淬寒似乎还要强上三分。 纯钧剑一出，那些长老和左护法都倒吸一口寒气，这他娘绝对是柄半仙兵呀。这从本命飞剑品秩上，这个张天华就已经多了一两成胜算了。 周慕岩盯着纯钧剑，震惊道：“师父，师弟的本命飞剑，似乎有点不同。” 欧阳明玥神色凝重，细细打量起来，心中也是震惊不小。但论这把本命飞剑，是半仙兵不说，关键是这飞剑似乎有了灵性。凡是有了灵性的飞剑，大多属于仙兵，而能成为仙兵的，必然有灵。 “师父，还识得这把剑？”周慕岩问道。 欧阳明玥脑子里转的很快，看这剑身散发的气息，似乎与那传说中的五大仙剑之一的纯钧剑颇为相似。但她毕竟没有见过，也不好肯定。 “你若想知道，等比试结束后，你自己问他就是。”欧阳明玥直接避开这个话题。拿不准的事，她可不想给自己打脸。 周慕岩会心一笑，想来自己的师父也吃不准这把剑的来历。 这个冒牌张天华，给她太多的震撼和惊喜。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她越发好奇起来。 刘昊然心中大凛，楚逸手中的纯钧剑带给他的压力极大，而且跟了他多年的淬寒似乎对它也极为忌惮。此时，刘昊然心里更是恼怒，只觉得宗主太过偏心，把如此高品秩的飞剑送他人而不是自己。 “我要你死！”他的心在咆哮。 巨大冰剑，从天而斩，所过之处，瞬间冰封。 楚逸不敢托大，要想一招致胜，必须尽全力，否则给了他喘息之机，到时候他就被动了。 从剑术来说，“冰火之歌”最为霸道，但需要使出胜邪剑。 不过，有火灵在自己的丹田之中，依然可以施展部分冰火之歌的威力，对付刘昊然绰绰有余。 楚逸气息暴涨，手中纯钧，剑身一半如霜，一半如火，极寒与极热交织在一起，出现“炙火寒霜”的异象。 众人倒吸一口寒气和热气。 周围，时而如坠冰窖，时而高温炙烤，让人备受煎熬。 周慕岩眼中露出惊讶神色，内心忍不住有一丝激动。掩月宗是以水系寒冰修炼为主，张天华身上所释放的寒冰气息，不比她弱。但出乎意料的是，他还掌握火系神通，而且还掌握了水火相容之道。 “看出来了吗？”欧阳明玥笑吟吟问道。 周慕岩花容微变，刹那间灵光霍闪，已然明白其意，又惊又喜，“水火同源！” “这不可能！”周慕岩转念一想，实在匪夷所思。 “自古道，水火不相容。但事无绝对。水柔通达，可包容万物，只要找到水火的零界点，就可以让水火相容。然后在某种强大的意志之下又让水火相侵，达到水火同源的境界。这样产生的威力绝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具体能有多大威力，等下就可以知道了。” “师父，难道说，世间上任何事物，可以因为自身的强大而独立存在？”周慕岩突然问道。 欧阳明玥欣慰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你追求极寒，但终究会遇瓶颈而不得。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从你师弟那边学会，如何做到水润万物而无声，达到相容之境。” “谢师父教诲！”周慕岩抱拳躬身道。 “你不用谢为师，要谢就谢你师弟。有他在，你身上的担子会轻很多。以后呀，这掩月宗，就交给你们了。”欧阳明玥轻声说道。 纯钧剑激射出两道光芒，一赤一白，两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条红身白腹的飞龙，龙吟阵阵，迎上那柄巨大冰剑。 “轰隆”一声巨响，两股力量交汇，半空中，似有天雷滚滚，彩光四射，气浪翻滚 数十息后，那巨大光剑突然崩溃，化作无数个碎片块，如漫天剑雨，落到下方。 就在那碎片距离下方还有十丈之距时，众人突然感到一道热浪袭来，比之酷暑之温还要高。那些碎片瞬间化为水气，消失在天空中。 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比试就这样结束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打道回府喽！”三长老无奈叹道。 “圣女，之前赌约，可以不算数吗？”三长老急忙补上一句话。 周慕岩微笑道：“您是长辈，我是晚辈，要不，就当我孝敬您老人家的？” 三长老尴尬笑了几声，摆摆手道：“又不是大过年的，送礼多不合适。我就是随口说说，不就是几颗丹药嘛，送你了。” 望月台上，楚逸收起纯钧，神态平静注视着刘昊然。 看台下，原先那些境界低的，真元稍弱的，更被迫得胸闷气堵，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如今，这才感到如释负重，却又有劫后余生的恍惚之感。 刘昊然失神落魄，强忍着体内那股灼烧痛感，硬是不肯倒下。他没想到，自己最强的杀招，竟然这么轻易被破解掉。 张天华真的很强，他心底不得不佩服。但他不服，不甘心，在他潜意识中，都是因为宗主的偏心所导致。 但这些，又怎能说出口？ “刘师兄，承认！”楚逸抱拳认真道。 刘昊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头望向下方众人，忽然觉得自己如同跳梁小丑，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正是作死啊！ “我输了！”刘昊然冷冷说道。 直到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他们心中的天之骄子，竟然一招败给了张天华。 他怎么会这么强？ 就在这时，宗主和圣女突然飞身落地望月台上。 紧随其后，其他长老和左护法也现身望月台，朝欧阳明玥见礼。 欧阳明玥笑吟吟看了一眼楚逸，随后目光落在刘昊然身上，冷冷道：“昊然，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杀不死你的东西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虽然你今天败在同门师弟手中，但此事对你而言，应只有收获，而不是不甘心，不服气。倘若他是你的敌人，如今你不会站在这里，而是躺在地上，连痛苦的机会都没有。” 刘昊然幡然醒悟，抱拳躬身道：“宗主教诲，昊然铭记于心！” 欧阳明玥淡淡笑道：“你还要记住另外一句话，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所以，好好活下来，变得更加强大，才能看到最后的风采！” “谨遵宗主谕令！”众人齐声喊道。 欧阳明玥含笑点头，继续道：“今天，本宗还要宣布一件大事。从今天开始，张天华封为掩月宗圣子，与圣女周慕岩并列！” 众人哗然。 “诸位长老，还有左护法，可有意见？”欧阳明玥望向那些老人。 三长老朝其他在场的长老看了几眼，各自彼此交换眼神，算是达成共识。 “我没意见！”左护法爽朗道。 这个张天华，很对他的脾气，有本事的装逼就是有拉风。这小子，深藏不露，没想到宗门还有这样的天纵奇才。 三长老望向张天华，沉吟片刻，心声问道：“敢问宗主，这张天华如今多大年龄？” “比慕岩小几岁吧！” 三长老内心一震，乖乖，又是一个妖孽呀，没想到掩月宗竟然有两个妖孽，而且还是金童玉女，好啊，非常好！这要是成为双修道侣，再他娘生一堆娃娃出来，那宗门还不又增加好几个妖孽。 这笔账，划算呀。 “不够，大长老和二长老不再宗门，他们？”三长老有点为难。 “不妨。此事，我会亲自跟他们说。” 三长老老脸顿时笑开了花，有你宗主亲自打头阵，那还关我们什么事，这顺水人情还不得好好做啊。 “我支持！”三长老举手表决，声音洪亮。 其他几个长老彼此对视一眼，纷纷举手表决，赞同将张天华封为圣子。 “我不同意！”来人正是武泽明，张天华的师父。 三长老知道他脾气倔，急忙上前，拉住他，低声劝解道：“这么多弟子在，老五你何必不给宗主面子呢。” 武泽明脸上怒气未消，暗道老子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弟子，就被宗主你临门一脚给捷足先登了，关键还不跟他打声招呼，还真不把他武泽明放在眼里。 “五长老，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欧阳明玥淡淡道。 “宗主，有什么话，不如回广寒宫再说。这里说，不方便。”左护法提醒道。 “无妨！有什么事，拿到台面上说，反而更好！” 左护法微微一愣，暗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了，一件怪事接着一件怪事发生，宗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光明磊落了？ 真是稀奇了！ “张天华是我徒弟，何时成为宗主的弟子？”武泽明开门见山，丝毫不讲情面。 欧阳明玥自知有愧，走到他跟前，抱拳道：“此事有先斩后奏之嫌，我身为宗主，更应该秉公执行，还请武长老见谅！” 众人再度哗然。 堂堂宗主，当着满宗弟子的面向一个长老道歉，这可是破天荒的大事啊！ 武泽明老脸抽了几下，暗道这娘们是不是吃错药了，若往日早就阴沉着脸，用那冰冷的眼神杀你千百遍，今天竟然当着众人面向他道歉。 “哎呀！老五，宗主都已经认错悔改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有，等后面再说！” 武泽明苦笑道：“我没意见！” 欧阳明玥望向还在发愣的张天华，笑盈盈问道：“天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楚逸急忙收回思绪，镇定心神，拱手作揖道：“全凭宗主做主！” 欧阳明玥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扫视众人，淡然道：“从今天起，张天华就是掩月宗第三代圣子！” 周慕岩看着楚逸那张骑虎难下的臭脸，唇际晕开一丝暖暖的笑意，就连左颊那个浅浅的梨涡都盛满了春暖消融。 第271章 吐露真相表明心迹 回到广寒宫。 楚逸还有点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为掩月宗的圣子？这身份变化也忒大了吧。 周慕岩看了他两眼，笑道：“师弟，以后宗门就靠你了啊。” 楚逸呵呵苦笑道：“师姐，这事不会是你撺掇师父，给我弄个圣子什么的？” “待会你自己问师父就是。与我无关！不过，还得谢谢你，能够从那些老家伙身上榨点血出来，还真是不容易。”周慕岩脚步轻盈，走起路有种飘飘的感觉。 楚逸叹了两声，喃喃道：“怎么突然感觉被苦菜姐给坑了？” 云州庆阳。 苦菜冷不防又打了三个喷嚏，伙计见状，忙说道：“花姐，你这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被人惦记，连打几个喷嚏？” 苦菜白了伙计两眼，“去去去。什么叫得罪人，指不定是那个公子哥惦记老娘的风采，举目眺望，回忆与我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伙计忍不住没敢笑，打趣道：“花姐，那咱们就等着那位公子哥，骑着高头大马，敲锣打鼓，前来迎娶你过门哈！” 苦菜美滋滋笑道：“今儿嘴巴吃了蜜呀，这么甜？说说看，昨晚上赌输了多少？” 伙计摸了摸后脑勺，压低声音道：“花姐，不多，才十两银子。” 苦笑“哎呦”一声，赞道：“还挺有钱的，才十两银子。得了，您老歇着去吧，这脏活苦活哪能由你做呀。” “别啊。花姐。您先借我十两银子，明儿就从我薪水里扣，扣完为止。”伙计信誓旦旦道。 苦菜沉吟片刻，道：“十两银子没问题。不过，要扣十五两的薪水，如何？” “花姐，做人不能太过分啊！”伙计急了，这不明白趁火打劫嘛。昨天晚上，遇到出老千的，自己成为凯子被宰。今儿遇到一个狠心的老板娘，还要再宰他一刀，这人活着还有意思嘛！ “我过分？活该被人宰。你不知道，十赌九输，一赚也是别人给你的诱饵。”苦菜火气腾腾上来。他奶奶的，连我苦菜的人都改宰，还真不把她放在眼里。 “赶紧干活去，晚上老娘带你砸场子去！”苦菜愤怒道。 伙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激动道：“还是花姐是我亲娘啊！” 苦菜走到柜台前，老管家低声道：“花姐，九原城那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临界点，双方随时都会开战。至于小楚院长，暂时还没什么消息。” 苦菜眉头微微皱起，她虽然可以肯定楚逸没有性命之忧，但如今下落不明，却也让她十分担心。 有好几次，她想回掩月宗。但终究因过往种种没有回去。 “让人多盯着点就是。”苦菜冷声道。 她知道，当前最想杀楚逸的就属越王李景佑，而他身后就是玄天宗。如果对付玄天宗，光靠一人之力绝对不可以。 所以，在楚逸道别的那天，她才决定将穿心锁送给他，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够有机缘进入掩月宗。 欧阳明玥欠她的太多，这个人情，她必须要还！ 掩月宗，广寒宫。 欧阳明玥端坐古琴旁，弹奏一曲后，才转过头望向一旁的楚逸，笑道：“人人都想当圣子，你还不乐意？” 楚逸叹息道：“师父，我看师姐那一脸轻松的模样，就知道准没好事。” “你看出什么了呀？” “师父，你把师姐的担子转到我身上，就不怕我撂挑子，跑路？”楚逸有点猜不到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跑路，为师还能天天看着你不成？”欧阳明玥淡淡笑道。 楚逸暗道不妙，这女人看来是吃准他了。 “师父，就不想问我一些事情？”楚逸反问道。 “你想让我问你什么？”欧阳明玥装傻问道。 楚逸苦笑几声，道：“师父不问，那我就不说了。” “好啊！”欧阳明玥很干脆，压根不关心他到底是谁？ 遇到这样好说话的宗主，这让他更加难受了。不说吧，总感觉对不起人家的好意。可说吧，好像自己也没有把握，纠结万分。 “你是张天华也好，是其他人也罢，既然成为我掩月宗的圣子，其他身份都不关紧要。你有你的需求，为师有为师的考量，咱们就算各取所需，互利互惠。”欧阳明玥说的很直接，也很坦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似乎在掩藏真实身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师父，你赢了！”楚逸无奈道。 欧阳明玥忍不住“咯咯”笑道：“你倒是一个有趣的人。” “师父，您是不是想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楚逸脱口补充道。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妙哉！”欧阳明玥细细品来，觉得这句话太合她心意了。 楚逸撕下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他的容颜，顿时觉得身上轻松许多。 欧阳明玥望着他这张脸，仔细打量后，沉声道：“人皮虽薄，但心很重，辛苦你了呀。” 楚逸苦笑道：“宗主，您就别埋汰我了！” “怎么？脱了人皮，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欧阳明玥冷声问道。 楚逸一脸无奈道：“宗主要是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恐怕就不这么说了。” 欧阳明玥好奇道：“说说看，你的身份是不是把为师吓死？” 楚逸知道她在说反话，能把一宗之主吓死，这玩笑开的一点都不好笑。 “咳咳咳，那个，实不相瞒，我叫楚逸，我” “等等。你叫楚逸？”欧阳明玥略有惊讶道。 楚逸的小心脏有点砰砰跳，他的大名不会已经传到魔门三大宗门了吧！ “你继续说。”欧阳明玥平静道。 楚逸虚惊一场，认真道：“我有一个师父，一个先生。师父是南唐国师道衍真人，先生是南唐四大贤人之一的荀真。”说到这，楚逸看了看她的神色，似乎好像无动于衷。 “我还有一个爹，南唐兵部尚书楚剑锋！” 欧阳明玥点了点头，凝视他道：“你跟你爹关系不大好！” “是吧！” “楚怀是你的大哥？”欧阳明玥问道。 “算是吧！”楚逸淡淡道。 欧阳明玥想了想，终于想起一件事来，问道：“天机营在你手中？” 楚逸“嗯”了一声，道：“都是师父栽培我！” 欧阳明玥饶有意味打量起他，看来她这个宝是押对了。或者说，她的师姐眼光非常独到，穿心锁送他正合适不过！ “宗主，我是南唐人，师父又是玄门五老峰，你就不担心我将来把宗门带翻了？”楚逸试探问道。 欧阳明玥起身，莞尔笑道：“师姐看中的人，不会错的！” “师姐？”楚逸心中一紧。 欧阳明玥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沉声道：“送你穿心锁的那个人，就是我师姐。她既然能够料到你与掩月宗有缘，我又何必杞人忧天，担心你会把宗门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再说，就算偏，能偏多少呢？” 直到此时，楚逸才知道，原来苦菜是宗主的师姐。那也就是，苦菜真正身份是掩月宗的上代圣女。 “师姐既然没有告诉你往事，你也不必多问我，总之那是上一代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记住，师姐既然选择你，为师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你。明白吗？”欧阳明玥直言不讳道。 “等你成为宗主，你若想做什么事情，那是你的事。只要宗门香火不断，也就够了。”欧阳明玥心里明白，如楚逸这样的人，岂能一辈子困住掩月宗。 “师父，你对我真好！”楚逸可怜兮兮道。 欧阳明玥“噗嗤”笑出声来：“别装可怜了。从今往后，除了为师寝宫你进不得，其他地方你想去就去。至于修炼法决什么的，估计你也看不上眼。不过，为师奉劝你一句，那个饕餮吞天决你还是别碰。” 楚逸本就对这个变态的法决不感兴趣，道：“师父，是不是三宗都有饕餮吞天决？” 欧阳明玥点了点头道：“饕餮吞天决来自魔宗圣地鬼蜮，三宗确实都有，但口诀略有不同。所以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修炼法决。饕餮吞天决虽然霸道，但弊端也很大，如果心智不坚定者，很容易被饕餮神识所控制，最终成为饕餮本身的食物。” 楚逸没敢把童若初的事情如实告知，毕竟她是饕餮的一具分身，对魔门和玄门都太有诱惑了。 “还有，过几日，你跟你师姐一起下山，前往平顶山。那边据说出现一具饕餮分身，如果能够将其擒住，并将其炼化，那么修炼饕餮吞天决就大有裨益。不过，你们这次去，安全最重要。除了我们三宗会派人，玄门六宗也会派人过去。你们千万要小心！” 楚逸一听，顿时特别开心，他终于有机会去寻找沙市蜃景中的凌烟。 等找到凌烟，再打听那个独臂道姑的身份，届时再去营救玉环。 这趟西胡之行，虽然危机四伏，行走在生死边缘，但收获却是满满！ “好了，你先下去吧。你们下山时不必来跟我拜别，自己多保重就好。”欧阳明玥略显疲倦道。 楚逸拱手作揖道：“师父多保重！” 欧阳明玥凝了凝神，吐出几口浊气，积压在心底的石头渐渐消失了。但又不知为何，她感到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孤独与疲惫。 “师姐，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第272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三日后，楚逸与周慕岩离开掩月宗。 出了宗门，楚逸御剑直奔重若初暂住的山洞。 “你要去哪？”周慕岩不解问道。 楚逸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个朋友。” 周慕岩心中微微一怔，不曾想他在外面还有帮手，难怪他在宗门内做事如此肆无忌惮。 楚逸落到山洞前，脚步匆匆走了进去，眼前一幕顿时惊呆了。重若初一身男儿装，青衫方巾，作士打扮。再看她相貌，玉颊微瘦，眉弯鼻挺，一笑时脸颊上浅浅两个梨涡，绝对是个风流俊俏的公子。 “若初，你这身男儿装，不知道要让多少花痴少女为你一见倾心！”楚逸忍不住赞道。 重若初抿嘴一笑道：“那又关我何事？” 楚逸点头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一厢情愿的事，确实怪不了谁。不过，我们有言在先，出去之后，都听我的哈。” 重若初勾住他的胳膊，嫣然笑道：“都听你的。” 楚逸一想到外面的周慕岩，顿时头大了，倘若她看见两个男人如此亲昵，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还是低调点，免得被人误会。 “这次我们是跟圣女同行，而且你如今又是男儿身，咱们还是稳重点，免得让人误会！” 重若初无所谓道：“误会就误会，这有什么的。再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怎么，你对圣女有意思？”重若初语气一转，立马醋意十足。 “我现在是掩月宗的圣子，而且指不定哪天我就成为宗主，以后还要指望圣女师姐帮我处理宗门事务。” “哦？这倒也是。多个朋友多个帮手，这个道理我懂。”重若初松开手，浅浅笑道。 “圣女还在外面等我们了，咱们走吧。” 山洞外，周慕岩目光注视着平顶山的方向，一袭白衣，作响。 “师姐。”楚逸喊了一声。 周慕岩转身，目光落在楚逸旁边重若初的身上，两道清澈明亮的眼光在她脸上滚了两转，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眼前这个年轻公子，丝巾青裳，飘飘如仙，珠簪玉带，灿灿生光，俨然贵侯王孙；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姿容清丽绝伦，脸上微笑如云开雪霁，阳光明媚。 周慕岩从未在宗门见过这样的妙公子，也未在其他两大宗门见过。即便是寻常女人，乍一见这样的妙公子，恐怕也会自惭形秽，意夺神摇。 那些什么宋玉潘安，比起此人来只怕都遥遥不及。 重若初女扮男装，自然会注意很多细节，尤其是胸部，裹了白纱，看起来很平坦。 楚逸干咳两声，小声道：“师姐。” 周慕岩顿时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急忙收敛方才的失态，她的芳心有点乱，不应该这样的呀？不是已经对外界美好事物没有感觉，进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波澜不惊之境。 而方才，竟有一刹那失神的恍惚，芳心微颤，俏脸微红。 “师姐，这位是我好友，名叫重若初。” 周慕岩“嗯”了一声，暗道这名字有点女性，但这种情况也是较为常见。 她从外人口中偶然听闻，南唐国势鼎盛，奢靡淫乐之风极为流行，官宦富商不但广纳美妾，更喜欢蓄养娈童，男风颇盛。 而且，权贵富家公子也有龙阳之好，喜欢涂脂抹粉，结交美貌少年，喝酒吟诗，调风弄月。民间不以为耻，反引为风流韵事，津津乐道。 西胡王庭那边，也受南唐影响，也出现这样的情形。 重若初落落大方，抱拳道：“在下重若初，见过圣女。” 周慕岩暗中打量起她，从气息上可以判断是此人也是元婴修士，估摸在中期左右。但楚逸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他并肩同行，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如此，有他在，掩月宗这趟应该会有收获。 “周慕岩，见过重公子！”周慕岩回礼道。 楚逸见她神情有点异样，只当是对重若初突然出现感到惊讶，不过他也不多作介绍重若初的情况。 于是乎，三人同行，前往平顶山。 掩月宗距离平顶山约莫千余里，楚逸御剑，两女御气，速度不紧不慢，约莫三天光景才进入平顶山地界。 这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但越靠近平顶山，遇到的修士越发频繁。 这些人当中，多数是西胡境内的一些小门派和山泽野修，未曾遇到擎阳宗和弑神殿的人，也没有遇到玄门六宗的人。 平顶山境内，四季分明，气候温和，雨水充沛。故而，与苍岩山不同，其境内丛林叠嶂，山峦起伏，处处生机。 这里已经是西胡腹地，越过平顶山再往前，就是西胡王庭最后一道屏障，也是西胡最大部落休屠部的生息地。 根据周慕岩掌握的情况，饕餮分身最近出现的地方叫画眉谷，位于平顶山腹地之处。 画眉谷。 月上树梢，篝火燃起。 火堆上，楚逸用纯钧剑穿着一只羊，正在炙烤，浓浓肉香飘香四溢，重若初嘴馋不已。 那几只她专门弄了一批羊带着，就是想吃楚逸烤的全羊。而且，还顺便弄了点盐巴和一些调料，所以这次烤全羊比上次还要让她流口水。 “好了没有？”重若初催了十多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等一会！”楚逸可不想做个半成品，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周慕岩目光落在重若初的脸上，她想不通，一个元婴修士怎么会对烤全羊这样的粗俗之物感兴趣？ “好了！”楚逸运转真元，纯钧剑寒气逼人，瞬间将烤全羊温度降到适宜入口的温度。 “若初，这个大羊腿给你。”楚逸切下后座羊腿，递给她。 重若初压根不顾自己形象，接过去就啃起来，如同猛虎扑食，大快朵颐，满嘴油腻。 “师姐，你别介意。若初就这样，比较率直，说话做事皆是如此。你与她相处久了就知道。” “师姐，不尝一下？” 周慕岩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接过一块香嫩的羊肉，轻轻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确实口感不错。 “想不到师弟修炼不仅厉害，做吃的也是把好手。”周慕岩有点意外，忍不住赞道。 “以前一个人飞来飞去，不喜欢当地的食物，就自己按照食谱做，就这么练好手艺。等哪天，师弟给师姐和师父做一桌好菜，喝着珍藏美酒，那真是快活似神仙。” “好啊。我也要去。”重若初吃完一根羊腿，擦了擦油乎乎嘴唇，大声道。 “少不了你的份！”楚逸刚说完，脸上笑意瞬间凝固，眉头紧蹙。 “这么好的事，岂能少了我！” 人未到，声先至。 周慕岩心中一凛，重若初置若罔闻，继续埋头啃另外一只羊腿。 “周师妹，别来无恙！” 一个约摸三十岁的中年男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周慕岩冷声道：“是你！” “怎么？周师妹似乎不愿意见到我？”那男子淡淡笑道。他的目光落在楚逸和重若初身上，心中充满疑惑。这两个人他从未见过。 能够与周慕岩同行之人，至少也得元婴修士。他原以为掩月宗必定是圣女和刘昊然。 刘昊然他认识，但这两人是个生面孔。 “师姐，这谁啊？”楚逸问道。 师姐。 那男子心中大惊，能够称圣女为师姐的，必定是欧阳明玥的入室弟子。 欧阳明玥何时又收了弟子？ “蔡师兄，你有所不知。你才出关没两日，不知道掩月宗发生的大事。那位应该是掩月宗新晋圣子张天华，张师弟。” “周师姐，张师弟，别来无恙啊。”又有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子走了过来，笑吟吟望着张天华。 楚逸心中明了，这个姓蔡的，必然是擎阳宗的圣子蔡擎天，而另外一个人就是蔡擎天师弟王立明，年轻一辈中的二号人物。相比蔡擎天的易怒好战，王立明低调隐忍，足智多谋，深受擎阳宗宗主的赏识。 “原来是蔡师兄和王师兄。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楚逸脱口成诗，倒让蔡王二人微微一怔。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两句诗细细品来，却是颇有韵味，而且特别应景。 “张师弟，出口成诗，佩服。”王立明抱拳笑道。 蔡擎天目光在周慕岩身上转了好几圈，如果不是玄门和庙联手来围攻魔门，擎阳宗那边准备正式上门求亲，让周慕岩和蔡擎天成为道侣。 “王师兄谬赞。”楚逸谦虚道。 “张师弟，不邀请我们过去坐坐？”王立明厚着脸皮问道。 这种事情，此时也只有他这个做师弟的厚着脸皮来做了。 张天华面露难色道：“肉太少，人太多，不够分，建议你们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周慕岩忍不住笑意，但还是发出细微的笑声来，这种话也就自己师弟可以说出来。 笑声再细微，但蔡擎天还是听的真切。从他对周慕岩有意时从未见过她笑，对他冷冰冰的，爱搭不理的。 这倒好，一个狗屁的张天华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笑了，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和尊严的践踏。 第273章 魔门俊才画眉聚首 王立明察觉到他气息变化，心声道：“师兄，此时不宜动怒，更不宜出手。他们有三人，而且那个人看不透，不知深浅。再说，玄门之人也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让他们坐山观虎斗，岂不是便宜他们。” “哼！”蔡擎天怒意冲天，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既是如此，那就跟张师弟借把火，我们就在旁边稍作歇息，可以吧。”王立明放低身姿。 “这平顶山又不是我家的，王师兄随便。至于火嘛，哪能随便借，我跟你又不熟。”楚逸一脸正气道。 王立明哑口无言，蔡擎天怒意滔天。 周慕岩和重若初对视一眼，两双碧波伴清澈的眼神，彼此洋溢出淡淡的温馨，嘴角弯起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清脆婉转的笑声在这空寂的山谷显得更加寂静，映衬出“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周师姐，笑起来真是美若天仙。即便是我也芳心萌动，何况是蔡师兄呢！”说话之人却是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这个黄衫女子。 细看之下，这女子年龄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脸色晶莹，肤色如雪，鹅蛋脸儿上有一个小小酒窝，微现腼腆，甚是清秀绝丽，高挑的身上穿着暖黄色的连衣长裙，但胸口微低开，浅浅地露着如雪似酥的胸脯，裙摆只遮住膝，腰间同色腰带将腰儿束得纤纤一握，更衬得胸脯丰挺。 王立明一看到他，两眼放光，喜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柳师妹，咱们又见面了。” 一听此女子姓柳，楚逸便知道此人真正身份。 她便是弑颜殿的圣女，柳如风。 但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子，楚逸不识得，便心声问道：“师姐，柳如风身边的那个男子是谁？” 周慕岩回道：“他叫燕一飞，修为在元婴中期，但实力比柳如风还要强上一点。不过，此人平日非常低调，即便是在弑颜殿内部，也很少有人他的存在，不显山不露水，是个狠角色。” 柳如风笑吟吟道：“王师兄，近来可好？” 王立明摇头道：“不好！” 柳如风“哦”了一声，好奇道：“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王师兄感觉不好？” 王立明叹了几声，幽怨的眼神看着她，无奈道：“上次与柳师妹一别，只觉得度日如年，如隔三秋。只想着与柳师妹快快见面，可见面之后又不知道与师妹说些什么。所以，我就很纠结，一纠结我” “打住，王师兄。”柳如风听的头疼，后悔刚才有那么一问。 楚逸很好奇，心声问道：“这个王立明脸皮很厚，貌似话很多？” 周慕岩眉头微微皱起，道：“他有个绰号，名叫苍蝇男039;。他的话比谁都多，就好比苍蝇一样，在你耳边不停嗡嗡直响，吵死人了。” 王立明似乎不以为意，盛情邀请道：“柳师妹，我正要生火，不如就在我们这边歇息。” 柳如风用柔情带水的眼神望向楚逸，柔声喊道：“张师兄，我们可以过去吗？” 楚逸心中暗骂，你这女人不是故意给他拉仇恨嘛，一看王立明那眼神，就知道他对柳如风有意思，而且不带丝毫掩饰的那种爱慕。至于这份爱慕是真，还是另有企图，这个就不好说。 重若初扭头看了一眼她，暗道你个小骚蹄子，这么男人你不要，非要打我男人的主意，找死不成。 “若初，我来处理。”楚逸急忙传声道。他不愿意看到腹部受敌的不利局面。 重若初冷哼一声，又自顾吃她的羊肉，而且速度加快，显然不想给她留任何的残羹冷炙。周慕岩见他模样如此，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越看越是舒服。 “柳师妹，烤火可以，但吃的就只能自己解决了。”楚逸回道。 柳如风莲步轻移，走了过来，在他身旁不远处坐了下来，道：“我这边有，周师姐、张师兄，要不要尝尝？”说着，便取出餐桌，摆好还有六样美食。 王立明看了嘴馋，心里也不痛快，这敢情这两家合起伙来欺负他们了。 不过，蔡擎天似乎不以为然，自顾盘膝而坐，除了偶尔看两眼周慕岩，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王立明心中叹了几声，暗道遇到这样的师兄，就是自己这个“苍蝇男”也没办法解决了。 楚逸吃的欢喜，一旁的周慕岩和重若初似乎对此不感兴趣，自顾眯着眼睛，似是假寐，不想与他们说话而已。 柳如风举起玉杯，嫣然笑道：“张师兄，这杯酒小妹先敬你。” 王立明一看这娘们竟然主动对人示好，却把他冷在一遍，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楚逸也是暗骂这女人实在不地道，明白着给他拉一把大仇恨，逼他与擎阳宗对立。 “柳师妹，如今大事当头，喝酒容易误事。改天我做东，请柳师妹、蔡师兄等诸位喝酒，届时不醉不归，岂不是更好。”楚逸找个由头想要婉言谢绝。 “张师弟，这个提议好啊，我举双手赞同！”王立明隔空喊道。 柳如风朝他递了个冷眼，暗道你不愿意招惹擎宗，难道愿意招惹我弑颜殿？ “不过，今日我与柳师妹相见恨晚，又吃了柳师妹带来的美食，这杯酒我先敬你和燕师兄！”说着，楚逸一饮而尽，干净利落。 柳如风楞了楞，有点不甘心地喝了杯中酒。 “哈哈哈。张师弟，果然是性情中人，改天王某必定要与张师弟共饮三百杯！”王立明心悦诚服道。这种场合，张天华处理的极为细腻，两边都不得罪，两边又示好，这份机智不是常人能及啊！ 有他这样的对手，不错，感觉非常不错！ 没有人想到，在这样一个夜晚，魔门三宗最出类拔萃的年轻弟子会在平顶山画眉谷相汇。每个人都带着师门的各自任务，彼此心照不宣，但又不停试探对方。 若在以往，周慕岩最讨厌这样的场合，但今天开始，她突然很期待，因为有她师弟在，似乎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想要从他这边拿好处、讨便宜，几乎是不可能。 师父的眼光真是毒辣！ “听说，这次不光我们魔门三宗，玄门那边也会有五六个顶尖高手。”王立明突然说道。 “王师兄，你消息灵通，说来听听，我们也好提前准备。”楚逸沉声道。 王立明朝他微微一笑道：“五老峰会有一人，此人名叫杨岚，是剑峰首座关门弟子，天赋极佳。据说，她是五老峰创派以来最年轻的金丹剑修。如今，也应该也是最年轻的元婴剑修。” 杨岚？楚逸在京都时没听人提及过，五老峰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玄门上三宗和下三宗，也会各派一名元婴修士，据说都是以这个杨岚为马首是瞻。万幸的是，有一个人没来！”王立明有点暗自庆幸。 “谁呀？”楚逸问道。 “太乙宫，赤发仙子，白雪姬。” 听到赤发二字，楚逸心脏猛然收缩，那沙市蜃景中的一幕历历在目，永不忘记。 周慕岩听到白雪姬也是心中一凛，之前欧阳明玥与她提及此人，而且还叮嘱她遇到此人，务必小心谨慎。试想，能够让其师都非常重视的人，绝对是比她还要厉害的人物。 “听说，这赤发仙子，距离化神境只有一步之遥，如果不遇到那些千年老王八，化神之下真无敌。”王立明无不感叹道。 他们在场之人，修为都在元婴中后期，但距离化神境及时也是万里之遥。那个境界不知道熬死多少元婴后期的修士，而与他们类似天才也不是没有，依然有在这个境界迟迟不突破，最终不得不兵解转世，或者化为虚无。 但赤发仙子白雪姬不同，她这一步，是真的一步。换言之，只要她愿意，就可以进入化神境。但是，她偏偏压着境界，硬是不进入那个令人神之向往的境界。 魔门三宗、玄门一峰和六宗，他们的存在就在于有化神境修士坐镇，而实力强悍，就是以化神境修士数量而定，至少是明面上的数量。 “王师兄，听你这口气，对赤发仙子很是仰慕嘛！”柳如风略有鄙夷道。 王立明顿时来了精神，兴奋道：“柳师妹，那你可是误会了。自古玄魔不两立，赤发仙子乃玄门修士，我怎会对她仰慕。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这也是为了咱们魔门好，这才” “够了。我不想听！”柳如风恨不得抽自己嘴边，怎么又忍不住接过话来。 “柳师妹，你先别急呀，先听我说”王立明不依不饶，还想继续说，却听蔡擎天冷冷道：“王师弟，不累吗？” 王立明瘪瘪嘴，似乎有点委屈，暗道还不是为你这个大直男师兄考虑，这才放低身段与别人套近乎。 楚逸凝视远处的夜色，心渐渐冷静下来，暗自忖道：“凌烟，是你吗？” 距离九原城百里之遥，一座风化侵蚀严重的山丘上，有一女子立于丘顶之上，注目凝视。 月华凝练，昼夜白光。 只见她，赤发如火，白衣胜雪，左手长剑，秀美之中，英气逼人。 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九原，九源，城下有泉。”白雪姬喃喃道。 第274章 以逸待劳娇子聚首 一夜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周慕岩和柳如风去了较为隐秘的地方，脱了外衫，只裹着薄薄的白色亵衣，在溪水里洗澡。 二女都是非常爱干净的，忍受了一夜，实在无法再忍受，便不约而同选择去洗澡。 冰凉的溪水浸泡着她们如雪肌肤，周慕岩靠在石块上，微闭着眼，脑海里闪现重若初的画面。 “周师姐，你在想着谁？”柳如风游到她身边，一只玉手勾住她的脖子，目光柔情，带着甜蜜的微笑，将脸靠在她的胸前。 周慕岩虽然有点喜欢这样，但此刻却没有将她推开，就是柳如风也感到惊讶，瞪大眼睛，长长睫毛一闪一闪，好奇道：“周师姐，感觉你变了？你是不是对张师弟有意思？” “跟我说说，这个张师弟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怎么又成为圣子？是不是，掩月宗将来由他接任？”柳如风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倒出来。 周慕岩白了她一眼，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柳如风哀怨道：“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周慕岩不想与她多费唇舌，暗道你这小妮子，比女人还男人，心里装的比天还大，还女人为难女人，别为难我就行！ “走不走？”周慕岩冷声道。 柳如风搂住她的胳膊，可怜兮兮央求道：“再洗一回儿吗？” 说完，柳如风脸色微变，右手一扬，数十道金色的风之剑刃闪电般朝一个躲在暗处偷窥的人头打了过去。 “轰隆”一声响，那块巨石瞬间化为粉末。 “秋风化剑，柳师妹的修为又精进不少。”周慕岩微微心惊，由衷赞道。 柳如风修炼是弑颜殿三大剑诀之一的风行剑诀，共有四剑，分别为春风润万物、夏风起苍凉、秋风扫落叶、冬风凋碧树。 修炼此剑诀有两大山要跨，一是剑诀言简意赅，稀疏平常，无从悟起；二是本命剑孕育，所谓风之无形，四剑需四把本命飞剑，方能将这四种神通施展出来。 弑颜殿历来少有人选择修炼风行剑诀，有成者，最多也就炼化出两把本命剑，可施展夏秋两剑。这四剑当中，最难是春风剑，此剑神通在于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大成者，有起死回生之能。 直到柳如风的出现，风行剑诀似乎专为她打造，年纪轻轻便将悟出夏风剑和秋风剑，并且孕育一把本命剑，名为“夏秋”，也就是一剑可施展夏秋两大神通。 道上传闻，她已经悟出冬风剑。但之所以是传闻，是因为没有人见她施展此剑。所以，很多人都认为，柳如风一旦真正悟出冬风剑之时，便是她进入化神境之日。 柳如风嘟起小嘴，苦兮兮道：“与周师姐相比，小妹的这些微末道行还差远呢。” 周慕岩冷笑道：“柳师妹的夏秋剑，修炼的已是炉火纯青。恐怕冬风剑一出，这世上有谁能与你争锋？” 柳如风瘪瘪嘴，面露委屈道：“周师姐，别人可以这样说我，你不能这样说我。” 周慕岩起身，径直离开，穿好衣衫便回到楚逸那边。柳如风嘴角微微一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暗道：“这个张天华，横空出世，一定有问题。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出本姑娘的手掌心。” 王立明看到柳如风走过来，急忙上前，关切道：“柳师妹，方才那人跑的贼快，没抓住。” 柳如风笑了笑，伸出玉手，捋了捋他前额的一缕发丝，突然惊讶道：“王师兄，你这头发怎么被人齐根切断了呀？” 王立明心中大惊，但脸上神色如故，能够在他不察觉的情况下，斩断他前额的发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已经修炼出冬风剑。 不光是他心中震惊，就是蔡擎天也是脸色微变。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哪个王八蛋闲得蛋疼，给我开了这个天大玩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非给她剃个光头，以报心头之恨。” 蔡擎天实在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冷声道：“我们走！” 王立明讶然道：“去哪？” 蔡擎天沉声道：“出了画眉谷，再往前就是黑雾林。饕餮分身，多半藏在黑雾林中。” 王立明看了一眼柳如风，依依不舍道：“那师妹，咱们黑雾林再见哈。” “谁跟你再见呀。”柳如风扭头不再看他。 “三位，咱们黑雾林再见哈。”王立明知道他师兄的秉性，绝对不愿意跟他们一同前往。如果周慕岩对他好点，或许会留下来，但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就更不愿意同行。 “两位师兄，黑雾林见啊！”楚逸抱拳笑道。 蔡擎天和王立明离开后，楚逸望向柳如风，笑道：“柳师妹，咱们也就此别过！” 柳如风撒娇道：“这饕餮分身据说厉害的紧，再加上又有玄门高手，我觉得吧，咱们同行才更安全些。你说对吧，张师兄？” 楚逸看了一眼旁边的燕一飞，笑道：“柳师妹，有燕师兄在就好。” “师妹，我们走吧。”燕一飞面无表情说道。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似乎嗓子有了问题。 柳如风也不好再厚着脸皮了，心有不舍道：“那周师姐，张师兄，咱们黑雾林见喽！”说完，二人也离开，前往黑雾林。 他们走后，楚逸看了二女，对周慕岩心声道：“他们既然探测到饕餮分身在黑雾林，玄门那些高手也应该知道。咱们现在没必要跟他们正面硬碰，咱们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师弟分析的有道理。听你安排。”周慕岩赞同道。反正，她已经下定决心，这件事她不想花心思，倒是柳如风的冬风剑让她有了一丝担忧。 “若初，你也是饕餮分身，能否感应到它的存在？”楚逸心声问道。 重若初点了点头道：“越往前，感应越强。不过，我既然能感应到它的存在，那它也必然能感应到我的存在。” 楚逸凝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与其主动找它，不如让它来找我们。我们做好准备，以逸待劳。”楚逸想的很清楚，这具饕餮分身要想来到他们这里，必须要从玄魔两派的高手围杀中冲出来。这些人可都不是普通修士，联手围杀，绝对是场大危机。饕餮分身纵然强悍，但想要突围成功必然要付出巨大代价。 而它唯一能够活下来的出路，就是找到另外一具分身，然后将其吞噬，融合进化，否则必死无疑。 黑雾林。 柳如风和燕一飞来到黑雾林边缘，再他们前面不远处，便是浓浓的黑雾。这雾气不是寻常之物，而是带有腐蚀性的瘴气，毒性非常厉害。就算是普通修士，如果进入其中，时间一长也会化为一滩血水。 一阵山风吹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袭来。 柳如风本就是爱干净之人，看到这黑色之物，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师兄，师门那边确定饕餮分身就在这黑雾林深处？”柳如风冷声道。 “是的。但具体位置却不知。不过料想，其他人也是如此。”燕一飞沉声道。 柳如风转身朝身后望去，狐疑道：“他们没来？” 燕一飞沉吟道：“那个张天华不简单！” 柳如风嫣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就连周师姐在此事上都不说一句话，全凭张师兄做主，足见欧阳明玥对他有多欣赏。依我之见，掩月宗下任宗主非他莫属！” “但是，此人从未听闻。”燕一飞大为不解道。 “师兄在师门不也是低调的很。如师兄这般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和他，是同类人。”柳如风微笑道。 燕一飞脸上露出丝丝笑意，顿了顿道：“师妹，那咱们进去吧！” 柳如风收回目光，深呼一口气，转身朝黑雾林飞了进去。燕一飞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刚进去没多久，两道光芒从天而降，下来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身穿紫衣法袍，背负仙剑，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女的一袭深蓝色衣衫，手持仙剑，约莫二十二三岁，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竟是一个绝色丽人 。 “慕容师兄，要等他们一起吗？”女子柔声问道。 如果楚逸看到此人，必然欣喜若狂，正是他的好兄弟慕容紫英。此次西胡之行，是慕容紫英主动请战，他从师门那边得知楚逸在西胡遇袭，生死不知。当下，便以诛杀魔门之人为名，主动请缨。 而与他同行的女子，便是玉清宗的陶菁菁。 慕容紫英眉头微皱，沉声道：“黑雾林危机重重，盲目进入，恐怕会很被动。此处之行，师门都已经交待，要以杨岚师姐为首。咱们，还是在此处等等他们。” 话音方落，又有三道光芒落下，两男一女。 慕容紫英看向其中一个男子，眼中神色异样，此人正是玄天宗的娇子屈袁。另外一个男子，则是天剑阁的姚鹏山，他旁边的那个女子则是紫阳宗的赵培腊。 五人彼此客套寒暄一番后，屈袁沉声道：“杨师姐应该已经进入黑雾林了，白师姐应该也不会来此。咱们既然人已到齐，速速进入，与杨师姐汇合。” 陶菁菁看了一眼慕容紫英，显然是以他意见为主。 慕容紫英“嗯”了一声，道：“那进去吧！” 第275章 下山之因避险之果 黑雾林，深处。 在一处山洞中，有一异兽，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周身寒气围绕，呈青白色。 如果孟月半刺杀成功，获得那饕餮纹方尊，就可以看到，那宝物上的饕餮模样与这山洞之中的异兽几乎一模一样。 对冲如初而言，她虽是饕餮的一具分身，但与此洞中的分身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这具分身除了拥有饕餮本尊的神识，还本体的一丝魂魄。而重若初只是拥有本体的神识，没有魂魄，所以她的出现并未引起魔门三宗的注意。 此时，饕餮分身躲在山洞中，收敛气息，不敢乱动。 先前遇到一个人类修士，本想吃了她提高自身修为，不曾想那女子修士道法高深，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即便是强悍如斯的它，也在大战上百回合后选择遁走。 距离山洞十里之外，有一个女子坐在火堆旁。 只见她一身黑衣，衬得肌肤胜雪，一双手如同白玉，放在膝盖上，凝视飘忽的火焰，一言不发。火光中，只见她一张雪白的脸被火光映衬，明艳圣洁。 在她身边，有一把散发蓝光的仙剑插在石块上，映衬她略有疲倦的脸。 之前与饕餮一战，虽然饕餮败退，但自己也付出极大代价，多年积累的那些攻伐防御之类的宝物几乎还用上了。如果再打下去，那么自己很有可能会落败。想来还是高估自己的战力，低估了饕餮分身的实力。 眼下，只有等其他几人汇合后再从长计议。 只是，她此处下山，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寻找楚逸的下落。 远在京都的大哥杨俊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及楚逸远赴九原城担任县令，但在刺杀西胡夷丁营部可汗时失踪，生死不知。所以，他希望自己妹妹能够提前出山前往九原城那边寻找楚逸的踪迹。 同时，杨俊在信中还提及另外一件事，就是楚逸与自己妹妹杨岚的婚约。 杨岚虽在五老峰修行，但从秦芸和李响那边还是听到很多关于楚逸的消息，也知道他是道衍真人的关门弟子，更知道他的学生戴钰成为王安的徒弟。 所以，戴钰在进入五老峰后，杨岚对她就特别照顾，俨然是把她当自己妹妹看待。 但她对楚逸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别人的眼中的模样，所以她无法做出是否履行婚约的决定。虽然师门之中，有不少比楚逸还要出色的师兄再追求她，但都被她一一拒绝，她的心中只有追求大道，双修道侣之事都不过是旁门左道。 但婚约不同，虽然父母早逝，但长兄为父，即便她是众人眼中的仙子，依旧无法不理会这世俗牵绊，因为她内心深处不是那种绝情之人。 所以权衡利弊后，杨岚决定出山，前往西胡。 但这些日子里以来，她寻遍九原城周围以及西胡境内，依然没有发现楚逸的一丁点的信息。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个楚逸已经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与他的婚约也就自行解散，这对身边人都有一个交代。 但是，她不敢将这个想法告诉自己的哥哥。因为，从信中的字里行间里，她可以读出哥哥对楚逸的关心，很深很深。以至于让她不得不相信，哥哥已经将他认作自己的准妹夫。 想到这里，杨岚经不住一阵苦笑，却也无可奈何。 突然，杨岚猛然抬头，望向自己的正前方，两个男子缓缓从黑雾中走了出来，来人正是擎阳宗的蔡擎天和王立明二人。 “杨仙子，还真巧，咱们在这里遇见了。”王立明微微笑道。 杨岚如临大敌，这两人能够出现在这里，必定是魔门三宗之人。不过，算算时间，玄门六宗的人也差不多要到了。 “我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杨岚淡然道。 王立明微微笑道：“能够与五老峰的天之骄子过招，也是我等幸事。至于姓名，不过是符号而已，就”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蔡擎天沉声道：“擎阳宗，蔡擎天！” 王立明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跟着这样的榆木脑袋师兄，真是憋屈，“擎阳宗，王立明。” “原来是擎阳宗的圣子，真是有幸！”杨岚神色平静道。 “对了，是二对一，还是一对一？”杨岚问道。 王立明刚准备说二对一，蔡擎天抢在他之前开口：“我跟你打！” 杨岚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愧是擎阳宗的圣子，比起某些人，光明磊落的多了。”这后半句话显然的冲着王立明去的。 杨岚正要起身，蔡擎天突然道：“你跟饕餮分身交过手，消耗很大，即便我胜你，也胜之不武！” “师兄，我们”王立明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师兄，但他只敢想不敢做，因为蔡擎天的眼神已经落到他的脸上。 “全凭师兄做主！” 杨岚没想到蔡擎天竟然如此正人君子，这与众人口中所说的魔门之人相差甚大，不是杀人如麻，就是阴狠毒辣，那里如蔡擎天这般正人君子，比起玄门那些卑鄙小人，简直天壤之别。 “好意心领了。不过，要是再等下去，恐怕这场架就打不成了！”杨岚如实说道。 “杨仙子说的太对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打。”王立明立马附和道。他也是担心这个问题，如果玄门六宗的人赶了过来，那就不是单挑这么简单，而是群殴了。 两帮人打起来，谁也顾不上谁。现在二打一，妥妥的。 蔡擎天抬头看了看，沉声道：“恐怕已经打不成了！” 说话间，五道身影从黑雾中穿了出来，正是慕容紫英等人。 众人神色如临大敌，死死盯着蔡擎天和王立明二人。 “哎呦！这是要群殴了呀？”王立明苦着脸道。这下好了，本来包别人饺子，现在被别人包饺子，都是自己师兄太妇人之仁了。 杨岚淡淡笑道：“今日出来算了一挂，不宜动武，改日再打吧。” 王立明心中大喜，抱拳道：“杨仙子说的极是。我也算了一挂，今日确实不宜动武。那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魔道妖人，休走！”屈袁杀气腾腾道。他心里明亮的很，如今他们人多势众，斩杀这两人绝对轻松。 蔡擎天脸色阴沉，锐利的目光落在屈袁的脸上，冷冷道：“有本事，来站！” 屈袁不以为然道：“怎么？还想一对一，找机会溜走？对付你们这些阴险的魔道妖人，根本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群起而攻之即可！” 杨岚眉头微皱，扭头看向屈袁，神色冰冷道：“那你先来？” 屈袁微微一怔，不知道她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便知道今天情形有点奇怪。杨岚竟然对魔道妖人网开一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他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因为就算说了，没有真凭实据，反而得罪五老峰，那得不偿失！ “杨师姐说笑了，临行前师门已经交待，此行都凭师姐做主！”屈袁放低声音道。 “哈哈哈！怂包一个。从此刻开始，你可要小心了啊。下次见面，我会第一个”王立明对着他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蔡擎天不是个讲死理、说教条的人，如今形势比人弱，而且没有丝毫胜算，自然不会在此地久留，对着杨岚抱拳道：“期待下次见面！” 杨岚对蔡擎天的印象不错，淡淡道：“好！” 离开后，王立明长长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心有余悸道：“我去，刚才吓死我了。要是，他们真来个群殴，咱们两个，饕餮分身是没见到，倒提前把自己小命丢在这里了。” 蔡擎天神色淡然，但对杨岚却不得不佩服，赞赏道：“想不到，这个杨岚眼界如此之高，确实是我们最强劲的对手。”对他来说，对手越强大，他就越兴奋，战意越浓。 “想不到两位师兄能从玄门那群眼高于顶的天才面前安然离开，真是令小妹佩服的紧！”柳如风满脸诧异道。 王立明拉着脸，颇有兴师问罪的态势，沉声道：“柳师妹，好歹咱们三宗同气连枝，你在我们处于生死危机之时，竟然选择袖手旁观，太不地道了吧！” 柳如风“咯咯”笑道：“王师兄，这是向我兴师问罪来了？” 王立明如泄了气的鱼泡，无奈道：“咱们魔门三宗，何时同气连枝过？否则，也不会终年归宿在西胡这边，让玄门占据那么多洞天福地！” “周师姐他们呢？”王立明突然问道。 柳如风眉头微皱道：“看样子，他们应该没有进入黑雾林！” “他们不会溜之大吉了吧？”王立明顿了顿，继续道：“那个人，你们还了解？” 柳如风知道他在说什么，摇头道：“不清楚。但给我的感觉，很强，比周姐姐还要强！” “掩月宗，何时又多出一个年轻的顶尖高手？”王立明陷入了思索。 “我猜想，他们是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燕一飞突然说道。 王立明惊讶道：“燕师兄，一语中的。”“可问题是，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笑到最后？”王立明虽然聪慧，但对这个问题还是百思不解。 “我知道！”蔡擎天沉声道。 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到他的脸上，期待他下面的话。等了半晌，蔡擎天淡定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妖，应该就是那个人！” 第276章 九曲天河饕餮陷困 杨岚依旧坐在那，没有起身，更没有解释为何要放那两人离去。 其他五人围着篝火而坐，谁也没有说话，各自满腹心事。因为，他们想不通，杨岚为何不出手击杀那两个魔道妖人？ 慕容紫英毕竟在江湖上闯荡过，又跟着楚逸见了不少打破常规的事，也见怪不怪，笑吟吟望着杨岚道：“杨师姐，除了白师姐，我们人都到齐了。接下来怎么做，就听师姐吩咐。” 杨岚捋了捋秀发，平静道：“饕餮分身实力很强，即便是我，最多与他打个平手，而且它应该还有实力没有暴露出来。” “按杨师姐的意思，即便是我们联手，也未必能够制服它？”屈袁冷声问道。“对了杨师姐，先前那两个魔道妖人姓谁名谁？” 慕容紫英冷笑道：“之前师姐让你上，你怎么不上？把人打趴下了，不就知道是谁了嘛。现在来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屈袁微怒道：“慕容紫英，你也好不到哪去。不要以为你有个好老子就忘乎所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再说，你这个私生子，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提及私生子，慕容紫英眼中闪过厉色，但依然压制心中的怒火，冷冷笑道：“你以为，这天底下有几个可以成为一门宗主的私生子？我是私生子，我骄傲，你管得着嘛！” “你。”屈袁被他怂的怒气冲天。 他屈袁能够走到今天，除了自己的身份外，更多是依靠自己的修炼付出。但他的身份与一门宗主的私生子毕竟相距甚远，尤其是私生子认祖归宗之后，那地位就更不同。 “你们两个都别吵了，听杨师姐的。”姚鹏山有点不悦道。 慕容紫英还是胡费时，就已经对玄天宗恨之入骨，这次出来，对屈袁从未给过好脸色看。有好几次，他都想着怎么暗地里做掉这个家伙。但一想，此行最主要目的还是打探楚逸的下落，便将计划搁置下来。 “还有人要说吗？”杨岚目光扫过众人，淡然道。 虽然她脸上神情很平静，但其目光锐利，众人不敢直视，纷纷低下头来。 杨岚心中一阵苦笑，他们虽然人多，但若说到齐心，恐怕比魔门还要差了不少。这些同辈天骄之中，哪个人心里没有各自的小算盘，为师门的，也为自己。 如今，他们口中都说以她为首，一来不过是给师门五老峰面子，二来也是把所有责任堆到她一人身上。毕竟，此次围剿饕餮分身是玄门商议后制定的行动计划。如果行动失败，总要有人背锅。 “饕餮分身应该就躲在我们附件的山洞里，不过要直接找到它有难度，而且时间不允许。所以，我们要逼他出来。”杨岚轻声道。 “师姐，怎么逼它现身？”慕容紫英问道。 “待会，诸位师弟和师妹随我一同布置九曲天河阵。虽然，只有六人主阵，但逼它出来还是没问题的。不过，在此期间，还需要提防魔门三宗的人。所以，我们动作要快。”杨岚继续道。 杨岚快速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众人，并且该计划中主要细节也一一给相应的人讲解，每个细节都考虑的极为细致，并且就可能存在的危险及防御都作了说明。 直到此刻，众人才意识到，师门为何要再三叮嘱此次任务务必以杨岚为首，因为如此细致的作战方案他们是无法想象到的，更无法做出来。 换句话说，只要按照她的计划去做，只要不出偏差，就能保证任务顺利完成。 九曲天河阵是五老峰玄阵峰排名第二的大阵。杨岚乃天剑峰的弟子，虽同属五老峰，但峰与峰之间还是存在门户之见，更不会将所属的顶尖修炼法决传给别峰弟子。 所以，当他们听到杨岚要布九曲天河阵时，一个个感到特别的惊讶。此阵他们只是耳闻，无从见过，不曾想今日竟然还能有机会亲自参与布阵，这其中的好处自然不必多言。 为了能够快速布阵，杨岚并没有选择藏私，便将此阵奥秘告知了他们。 “此阵藏先天之秘密，生死机关，分内外两层。外按九宫八卦，连环进退，井井有条。内按三才，藏天地之妙，中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魂，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仙之原本，损仙之肢体。修士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而即绝。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修士之秘，任他三教九流，入阵难脱，九死一生。人虽不过九人，却胜过百万雄师。” 众人听闻，瞠目结舌，这九曲天河阵还是霸道！幸好，此阵不是用在他们身上，否则必然命丧此阵中。 五老峰之所以为玄门之首，这其中必然有其深厚的实力底蕴。就拿杨岚来说，不光是人人敬畏的剑修，更是恐怖的阵师。若与她厮杀起来，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杨岚没有功夫去猜想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既然道出了九曲天河阵的奥秘所在，其实也就跟天书一样，听过是一回事，做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当下，杨岚便将布阵的要点一一给众人讲解。 众人又是极为震惊。 不曾想，此阵还需要三百六十五面星幡为点，化作天上星辰，而连成乾、坤、艮、兑、震、离、坎、巽八宫，以及八宫之外的中宫。 这三百六十五面星幡，杨岚是以三百六十五张镇魔符作为替代之物，所以威力上要比真正的九曲天河阵要弱上不少。 杨岚布置好镇魔符之后，按照之前计划，六人各自前往既定方位。 按照九宫方位，杨岚位于中宫，乃主阵之人。慕容紫英、屈袁、陶菁菁、赵培腊、姚鹏山分别坐镇乾、坤、艮、兑、震五个方位，余下三个方位，杨岚是以三张上古符箓，“地”字符、“玄”字符、“黄”字符坐镇离、坎、巽三个方位。 如果慕容紫英等人知道，杨岚出手就是三张上古符箓，估计惊愕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要知道，这“天、地、玄、黄”四字符箓是五老峰神符峰的压箱底的宝物，数量不多，极少传人。 但杨岚出手就是三张上古符箓，而且压根没有一丝的心疼之意，就跟普通符箓差不多。 由此可见，杨岚在五老峰的地位何其高贵，是剑修不说，还是阵师，也是符师。遇到这种样样精通，又能信手拈来的顶尖大修士，只能说自己时运不济。 山洞里，饕餮分身猛然抬头，望向洞外。 它敏锐察觉到，周围天地灵气发生变化。虽然很细微，但依然给他非常大的压迫感，甚至有点心惊肉跳。 预感很不好。饕餮不再迟疑，立即起身，化作一道黑芒，消失在夜色中，直接朝楚逸所在的方向飞去。 然而，就在它飞出之际，夜空中突然有五彩光芒闪耀。刹那间，无数道金色光芒，如疾风骤雨般从天而落，快如闪电。 饕餮仰天怒吼，眼看落到它身上的光芒瞬间奔溃。 前一波奔溃，后一波立即补了上来，持续不间断朝它袭来，让它避无可避，只能选择硬抗。 此时，饕餮只觉得自身力量似乎被某种法则束缚，并且出现减弱的迹象。 这是不祥的征兆。 饕餮在九曲天河阵中四处逃窜，根本找不到出路。情急之下，饕餮身躯骤然变大，足足有百丈之高，仰天望去，似乎伸手就可摘得星辰。 但它知道，那闪烁的根本不是星辰，而是类似星辰之物。 既然不是星辰，那就可以摘得下来。 饕餮怒吼咆哮，周身朝它打来的金光瞬间奔溃。它伸出一只巨手，忍受剧痛，从南到北，横扫天幕。顷刻间，十多个镇魔符化为灰烬。 而就在同时，那些点位上再次出现十多个镇魔符，九曲天河阵破绽瞬间被补上。 杨岚神色凝重，脸色苍白，双手不断掐诀。她心里清楚，凭她现在的境界，九曲天河阵最多只能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在一炷香里，无法将饕餮分身封印住，那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逃离，再无半点机会。 眼下，还有半炷香时间，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九曲天河阵虽然可以削弱它的力量，但时间不狗，远远支撑不到那个时候。而且，她可以支撑下去，但其他同门已经倍感吃力。 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只要饕餮熬过这半炷香时间，那前面所做付出东流。 为今之计，只能选择借力打力，即将九曲天河阵余下的力量全部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强行提升修为，进而拥有化神境修士的通天实力。 但自己身体能否承受得了这股强大的力量，她心中没有底。 “诸位师弟师妹，我要吸收九曲天河阵余下的力量，你们且速速远离，并且小心提防魔门偷袭！”杨岚传声道。 众人自然清楚这样做的危险，但眼下也无更好的办法，五人不再迟疑，迅速离开各自方位，在距离十里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盘膝打坐，吸收各自丹药的效力。 远处，蔡擎天、柳如风等人抬头注视天幕，脸上神色凝重。 他们心中清楚，如果是他们在阵法中，恐怕早已被绞杀其中，哪里还有生还的道理。可饕餮在阵法之中所展现的实力，让他们感到极度的震撼。如果仅仅靠他们四个人，想要困住饕餮，简直异想天开。 “蔡师兄，我们何时出手？”柳如风凝思问道。 蔡擎天沉吟片刻，道：“那五人已经离阵，想来杨岚要做最后一搏！等她与饕餮拼个两败俱伤，我们就动手！” 王立明跃跃欲试，道：“看别人抓怪兽，心里怪痒痒的。终于要轮到我们上场了！” 燕一飞朝身后方向望去，冷声道：“你们是想当螳螂，还是黄雀？” 三人齐齐朝他看来，顿时明白他所言之意。 你想当黄雀，我就让你当螳螂。 第277章 饕餮抗雷杨岚化神 夜幕下方，金光璀璨。 杨岚修为急剧暴涨，从元婴后期攀升至大圆满境界，只差一丝就可以摸到化神境的门槛。 此刻，狂风大作，黑雾林多年汇聚的雾气，顷刻间被吹的烟消云散。 杨岚如仙人降临，手持一柄散发蓝芒的仙剑，神色凛然，冷冷注视那百丈高的饕餮。 就在这时，一道极暴虐的炸雷突然从天而降。 “天劫！”慕容紫英目瞪口呆道。 众人齐齐起身，注视着前方，这是晋升化神境必须要经历的天劫。 问世间谁人无忧，唯神仙逍遥无忧。 古老传言，大罗神仙居于大罗天，不老不死永生不灭，仙境极乐无所忧愁。 红尘凡人居于地界，顺生应死繁衍不息，得失苦乐情欲交炽。对修士而言，世间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在时间长河中不过转眼云烟，只有飞升紫府位列仙班，才是永恒的追求。 不过修仙长生是夺造化之能的逆天举动，会受到天劫的制衡考验，飞升之路极为崎岖难行。 天劫乃天地对修士或各种强大生命的制约，唯有经历过天劫的洗礼蜕变，方能炼就神体超然物外。 渡不过者，则化为劫灰，重归天地本源。又或者，侥幸在天雷之下，兵解转世，再度重修。 对修士来说，从元婴入化神，便要经历天劫。 越是活的久，越是怕死。越是怕死，就越不敢渡劫。所以，化神境修士不论玄魔两道，皆是凤毛麟角。而化神之上的仙人境，那就是屈指可数。 大多数修士止步元婴，活生生耗死。或者，用其他方式，转世投胎，重新来过。那也不过是重复的轮回。 眼下，没有人会料到，杨岚竟然在与饕餮斗法时选择破镜。 这份胆量和魄力，无人能及。即便在场之人，皆是年轻一辈中的天之骄子，但谁都不敢说，自己敢这样下堵住，冒险选择一条九死一生之道。 “我输了！”蔡擎天喃喃道。 王立明苦笑道：“师兄，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都还没打，怎么就轻言认输！” 柳如风神色凝重，望着杨岚，眼中露出钦佩神情。 这世上，只有宗主知道，她已经修炼出冬风剑，只要她愿意便可以渡劫破镜，成为那山巅的大能。 但是，她内心还是充满着担忧，因为谁也无法保证渡劫能否成功？如果不成功，能否兵解转世再度重修？倘若真的在雷劫之下，落得魂飞魄散，化为虚无，再无轮回，那这个天地之间就再也没有自己的痕迹！ 所以，她不敢。越是不敢，她内心深处就回多一丝恐惧。 燕一飞看了眼她，心声道：“向死而生。这条道，师妹迟早是要走的！” 柳如风内心一怔，没有说话，目光只是紧紧盯着上方，生怕自己错过什么，漏掉什么？ 远处，楚逸望着黑雾林的方向，神色凝重道：“没想到她竟然在此刻渡天劫，真是一个女强人啊！” 周慕岩目露钦佩神色，但脸上神情凝重，苦涩道：“如果她破镜成功，那么玄门势力又强上一分，魔门处境就更加不妙！” 楚逸微微一笑道：“老人有老人的想法，新人有新人的信念，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再说，其他两宗我不知道，但咱们掩月宗，在我手中，绝对不会不好过的！” 重若初似乎置若罔闻，喃喃道：“它还能过来吗？”她现在的愿望，就是这具饕餮分身能够突破重围，然后直奔她而来，最终被她吞噬，那么她就有机会进入化神境。 “若初，你放心。有人会让它过来的。” 周慕岩不解道：“师弟，你怎么能确定蔡擎天他们会助饕餮突破重围？” 楚逸躺了下来，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仰望夜空，笃定道：“大家都想当黄雀，那就看看，谁是最后的黄雀喽！” 在此之前，楚逸将丹霞宫取了出来，并且启动了丹霞宫的护山大阵焚天剑阵。 想当初，剑尊刘霸桥只能以分身方式强行破阵，自然说明焚天剑阵存在令化神境修士心生忌惮的地方。况且，他已经成为丹霞宫的主人，掌握阵杵，那么焚天剑阵发挥的威力要比之前强悍许多。 只要饕餮分身硬闯丹霞宫，焚天剑阵就必然会给它最后一击，届时重若初就极为轻松地将它吞噬，而且还可以为她争取炼化吸收的时间。 此时想来，前日种种皆为因，而当下种种皆为果，真让人感叹不已啊！ 黑雾林上方，劫云密布，方圆千里天色赤红。平顶山境内的生灵尽皆匍匐在地，全身哆嗦，不敢抬头。 不身临其境，很难体会天劫的威势。当人面对苍天时，确实有着太多的无奈和恐惧。 杨岚如大海里的一叶孤舟，看似孤零零，却又显得的镇定如神。 浓郁的血红，从空中缓缓压下来，几乎让在场的人呼吸困难，犹如泰山压顶，明显感觉到体内真元运行滞缓。 天际上空，一道道血色闪电，更是直透人心，让人难以自己的在它面前胆颤着。 饕餮腋下的赤红双目，仰望苍穹，又望向那个渺小人类修士，忍不住开口道：“疯子！” 它从未想过，这个女人竟然选择渡劫方式来与它厮杀。但此时，它已经无法逃离，只能选择硬拼！ 身为上古妖兽，如果是饕餮本尊，这些雷劫压根不够塞牙缝。 但现在它只是分身，还没有牛逼到可以吞噬雷劫，但没了阵法的压制，体内力量不再减弱，所以，它有信心可以击败这个疯女人。 肉眼望去，劫云的中央，有一处紫色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亮到刺眼，并伴有巨大的电磁声响起，犹如一门蓄势待发的激光炮。 杨岚站在劫雷下，和那蓄势待发的巨大光点相比，她的身影非常渺小，但身上散发的气势却强大无匹。 这就是五老峰的杨岚，强悍如斯！ 突然，天空中，劫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一道、两道、三道，共计三道紫色雷霆从天而降，带着毁灭的气息朝杨岚扑杀过来。 杨岚神色平静，只见她右手仙剑，剑指苍穹，一道蓝色剑芒，冲天而起，正面迎撞三道紫雷。同时，左手不断掐诀，迅速结下九道防御性禁制和阵图护在周身左右。 剑光与雷霆交汇，两股力量轰击到一起，发出震天声响。 饕餮抓住机会，大步一跨，右手握拳，猛然朝杨岚真身砸去。 杨岚嘴角微微一扬，右手仙剑猛然斩落。随之而来的，竟然是那三道紫色雷霆。 “剑意裹真雷！”蔡擎天吃惊道。 “真是个疯子！”王立明忍不住骂道。 饕餮只得将拳头砸向那三道紫雷，拳头瞬间被强大的力量撕裂，隐约可见其中的森森白骨。但不愧为上古异兽，一拳就将三道紫雷打的溃不成型，渐渐消散。 还没来得及调息，又有三道紫雷朝它劈来！ 直到这个时候，它才想明白，这个疯女人是想用它来渡劫，替她承受雷劫之危。 不光饕餮明白了，现场所有人都明白了。这种疯狂却又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许只有杨岚这样的人才能想得出，并且干得出。因为，只要其中一个关节出现错误，那么杨岚必死无疑。 饕餮巨大身躯，在雷劫的轰击下，越来越残破不堪。 反观杨岚，凌空而立，而她身上似乎也发生巨大的变化，那是破镜的征兆。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光阴倒流！”饕餮使出它最后的神通，那就是掌控光阴长河。 刹那间，整个世界突然静止了。 杨岚一动不动，但此时，她的元神已经进入到另外一个玄之又玄的世界。她站在一条河流岸边，望着川流不息的河水，怔怔不语。 她的修为再不停减弱，境界再次回到后期，然后到中期，再到初期 杨岚蓦然回头，望向饕餮，淡淡道：“你不过是一具分身，拥有一丝魂魄而已。这光阴倒流的神通，残缺不全！” 饕餮不以为然，冷笑道：“即便残缺不全，依然可以斩杀你！” 杨岚微微一笑，目光望向河流，神色平静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只争朝夕！” 话音方落，天空中，无数道紫色雷霆交汇在一起，形成一道紫色雷龙，从劫云深处钻出，笔直朝下方饕餮飞去。 “雷龙！”楚逸惊呼道。 杨岚眼神猛然射出光亮，她的修为从金丹开始急速攀升，再次回到元婴大圆满境界。 “不可能！” 饕餮发出悲惨的吼声，那条雷龙张开龙口，露出獠牙，一口咬住饕餮的头颅。 蔡擎天吼道：“出手！” 再不出手，一旦杨岚成为化神境修士，他们再无任何机会。 慕容紫英等人大惊，急忙朝这边飞了过来。 杨岚看了看他们，又朝楚逸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面露犹豫，但最终还是做出决定。只见她，手中长剑，一剑占出，雷龙身首异处。 饕餮抓住仅存机会，化作一道黑芒，朝楚逸方向疾驰而去。 蔡擎天等人见状，便知道再无机会，立即抽身离开，消失在黑夜之中。 楚逸惊喜道：“来了！” 重若初开心的跳起来，哈哈笑道：“发财了！” 周慕岩凝视重若初，会心一笑，只有这样强大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第278章 吞噬饕餮商议偷袭 楚逸盘膝而坐，凝神屏气，整个人渐渐与丹霞宫融为一体。 周慕岩眉头微皱，她想不明白，自己师弟身上到底还隐藏多少隐秘？ 当他取出丹霞宫时，惊愕的合不拢嘴，一座修真宗门竟然可以成为一件高品秩的法器，简直太不可思议！ 重若初一双眼眸，充满了浓浓的期待。她时刻准备着，就等着那块大肉从天而降，落到自己嘴巴里。 这种天大好事，好像只有跟着楚逸才能享有。 之前是吸收一丝仙元，如今又是一丝饕餮魂魄。 这两样东西，都是大补品啊！ 绝对是人间美味！ 饕餮哪里知道，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饕餮满心期待，远远就看到那具分身，竟然已经修炼出人形，简直是大补品呀。如果吞噬了这具分身，不但可以修复身体上的创伤，还能有机会化为人形。到时候，实力将大大增加一倍多。 重若初望着它越来越近，一颗心跳动的厉害。 饕餮没有丝毫犹豫，看到重若初，如同看到一块鲜嫩可口的肥肉，一头扑了过去。 等它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焚天剑阵运转，数百倒剑光，从天而将，如暴风骤雨般打落到它的身上。 饕餮肉身本就强悍，防御极强，但经过之前雷劫轰击，防御弱了许多。况且，焚天剑阵射出的剑光，还夹杂着紫薇天火，威力更是成倍增加。 “我要宰了你！”饕餮怒吼。它满眼的不甘心，但它已是强弩之末，再无还手之力。 重若初走到它身边，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毕竟大家都是分身，也算是同命相连。 但这个世道，本就弱肉强食，你不吃我，我就吃你。唯有吃到最后，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虽然你我都是本尊的分身，但你的运气没我好，我只能吃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完成心愿的。”重若初神色凛然道。 饕餮无力抬起头，冷笑几声，道：“即便你吃了我，变得强大。但是，最终还是被会本尊吃掉。咱们都不过是本尊放养的鱼，等本尊现世的那天，就是我们被吃的时候。也罢，被你吃了，好过被本尊吃了。无所谓了。” 重如初心中大惊。她只有本尊的一丝神识，所以并不知晓本尊的真实意图。但她面前的这具分身不同，她还有本尊的一丝魂魄，想来本尊对他寄予厚望。 原来，这份厚望，依然逃不掉被吃的命运。 她与它的区别在于，她是一条小鱼，而它可能就是一条大鱼。 “或许本尊不知道，等它现世时，已有人叫这日月换新天。”说罢，重若初张开双唇，瞬间迎风暴涨，化为巨嘴，一口将饕餮分身吞了下去。 然后，立即盘膝打坐，炼化吸收。 楚逸见状，立即收起丹霞宫，与周慕岩并行站立，迎接老朋友的到来。 周慕岩直到此刻才知道，这个重若初竟然也是一具饕餮分身，她竟然对饕餮产生了一丝情愫，整个人陷入极度纠正之中。 “师姐，我之前听过一个古老的故事。故事的最终结局是，虽说人妖殊途，可还是阻挡不了白蛇和许宣在一起。”楚逸干咳两声，缓缓说道。 周慕岩闻言，心中大惊，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被他看穿。 “白蛇，许仙？他们是何人？”周慕岩问道。 楚逸自然不会告诉他，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 “世间之人，追求痴情爱欲。何为情爱，并无定论。有人平平淡淡便是真情，有人却非要弄到天崩地裂才罢休，一切只看你自己是如何想法。反正啊，和她在一起便觉最舒心、最自在的人，八成就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了。 男的也罢，女的也罢，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何必在乎！”楚逸思绪飘远，悠然说道。 周慕岩细细品来，还真是有那么道理。冷不丁，她想起自己师父有一次醉酒后与她道出的话来：满座衣冠犹胜雪，更无一人是知音。 那种孤寂之感，除了本人，谁都无法体会！ “你这个人，还真是奇特！” 楚逸心中嘿嘿笑道：“果然，这些装逼的话把她给镇住了，估计我在她心中的形象瞬间也高大几分啊！” “周师姐，张师弟，你们在这里？”王立明故作惊讶道。 楚逸装起糊涂道：“诸位师兄师姐，怎么也来这里？” 柳如风四处查探起来，并没有发现重若初的气息，忖道：“此人隐匿起来了？” “张师兄，与你前来的那位朋友，怎的不见他在呀？”柳如风随口问了起来。 楚逸早已打好腹稿，神情自若道：“我那朋友，有事临时离开。不知柳师妹，有什么话要对我朋友说？” 柳如风嫣然一笑，道：“也没什么话。就是觉得，你那朋友与众不同，忍不住想要与他亲近几分！” 王立明听了有点不乐意，干咳两声道：“对了周师姐，我们几人是追那饕餮而来，不知周师姐可曾见到？” 这饕餮气息明明就在此处消失，但却不见任何踪迹。 他们不相信，可以在如此短时间内击杀饕餮，而且不发出任何的声响，以及气息波动。 周慕岩冷冷道：“我与张师弟一直在此，但至今从未见过饕餮从此处经过。倘若经过，我们又怎会让它轻易逃离。” 王立明正要继续追问，蔡擎天开口道：“周师妹，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师妹如实告知！” 周慕岩望向他，冷笑道：“蔡师兄，这是向我兴师问罪？” “周师姐误会了。我师兄的意思是，如果师姐遇到什么困难，直接跟他说，他绝对鼎力相助。毕竟，我们魔门三宗，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嘛。”王立明赶紧给自己师兄打圆场。 周慕岩冷笑了两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站在这里做什么？玄门之人都已经杀到魔门境地，难不成我们当个吃瓜群众，就这样看着他们大摇大摆来，大摇大摆地走？” 吃瓜群众这个词，是楚逸说的。没想到，周慕岩现学现用。 王立明苦笑道：“周师姐，你不会不知道吧。如今那个杨岚，恐怕已经是化神境了。这个时候，即便我们几人联手，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我同意周师妹的意见！”蔡擎天冷不防来了一句，王立明再次霹雳吧啦打脸。 “王师兄说的不无道理。杨岚惹不起，其他人还惹不起？”楚逸冷笑道。 王立明顿时心头一热，暗道好兄弟呀，立马附和道：“张师弟说的对。咱们联手做掉他一两个天之骄子，咱们也是赚了。只要饕餮不在他们手中，咱们这次任务也不算失败。” “柳师妹，意下如何？”王立明笑吟吟问道。 柳如风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慵懒道：“我可不想只做吃瓜群众。不好玩！” “柳师妹，说的太对了。那咱们就现在就杀过去，给他们一个回马枪。我估计，杨岚这会应该会就地闭关，稳固境界。”王立明按捺不住自己的雀跃的心，毕竟他把狠话说在前头，这次过去就先宰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于是，楚逸、王立明、柳如风三人蹲在一起商议偷袭方案。 周慕岩、蔡擎天、燕一飞则站在他们身后，彼此无言，仿佛此事与他们无关。 “王师兄，这钓鱼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呀。只要你能把你想杀的那个家伙钓出来，我们保证让他有去无回！”楚逸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对楚逸而言，他最想杀的便是玄天宗和太乙宫的人。 不过，他不能把自己的倾向性说出来，否则便会露出马脚，被人顺藤摸瓜，发现他真实的身份那就不妙。 “柳师妹，你不必担心我，师兄必定安全归来。”王立明一厢情愿道。 “我才懒得管你！”柳如风冷冷道。随即，抛出一句拉仇恨的话：“只要张师弟安全就好。” 王立明看了几眼张天华，不咸不淡道：“张师弟，真是好福气嘛！” “王立明，你对张师弟说话，别这么酸溜溜的，听的让人起鸡皮疙瘩。”柳如风一脸不悦道。 楚逸恨不得喊她一声姑奶奶，暗道别老是给他拉仇恨，这个王立明也不是省油的灯。倘若他真因此事而对自己怀恨在心，那不是成了无妄之灾。 “王师兄，你放心。师弟我有自知之明，有些福气太厚，可我身子骨弱，接不了，也不想接。还想留着大把美好时光，领略这天地之间的万物美好！” “张师弟的境界就是高啊！这点，师兄我确实得跟张师弟多学习，这样，咱们才能共同进步嘛！你说，对吧，柳师妹？” “恶心！虚伪至极！”柳如风不想理他们，站起身走到周慕岩跟前。 “既然商议好了，那咱们就动身吧。”燕一飞缓缓道。 楚逸看了一眼这个不爱说话的燕一飞，暗道等回去之后，定要好好调查他的情况。此人给他的感觉，比蔡擎天还要深不可测。 随即，六人破空而去，直奔黑雾林。 第279章 寻玄水珠定桃花尖 此时的杨岚，为了尽快稳固境界，就地选择某处隐蔽的山洞领悟化神境才具备的诸多神通。 虽然这次计划按照自己意图执行，顺利渡过天劫。但她疑惑不解的是，那具饕餮分身竟然瞬间消失。即便是她，也都无法探查到它的气息。 眼下，这些事情暂时不做他想。只好先搁置起来，等出关后再去查探。 而其他人，杨岚已经让他们先行离开黑雾林，前往九原城汇合。 慕容紫英和陶菁菁二人一同离开，屈袁、姚鹏山和赵培腊三人却选择继续留在黑雾林。 “屈师兄，你确定玄水珠就在这黑雾林？”姚鹏山眉头紧皱道。 屈袁淡淡笑道：“姚师弟，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是那种做事没分寸之人？这件事，我来之前，宗门已经交待了。这次如果姚师弟和赵师妹给予援手的话，我屈袁欠你们一个大人情。” 姚鹏山看了一眼赵培腊，想听她的意见。 赵培腊内心不想参与这件事，但毕竟身在魔门境内，出于个人安全考虑，她还是决定与他们同行。 “既是举手之劳，师妹理当如此！”赵培腊爽快道。 屈袁满心欢喜，道：“那就先行谢过姚师弟和赵师妹了。” 三人商议后，便离开黑雾林继续朝平顶山深处飞去。按照屈袁提供的线索，这玄水珠就藏在一处名叫昭平湖的湖水之中。 姚鹏山和赵培腊心里都很疑惑，如此隐秘的湖泊，玄天宗是如何在魔门三宗的眼皮底子下寻到的？而且，还如此笃定这玄水珠就藏在这湖里。 望着眼前这片湛蓝色湖水，湖光山色，胜景如画，美不胜收。 “屈师兄，冒昧问一句，你们玄天宗是如何确定玄水珠的下落？”姚鹏山带着满眼疑惑问道。 他听过玄水珠的传闻，据说是此珠是上古某位修炼水系术法大能以极为罕见的九天玄水炼制而成，如果此珠认主，那么该主人在修炼水系功法时会有一日千里功效。 玄门六宗之中，紫阳宗以雷为神，太乙宫以火为上、玄天宗以水为尊，天剑阁和凌云殿是以剑成名，玉清宗以符箓和阵法为道，六大宗门各有所长。 所以，玄水珠对玄天宗而言，确实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但对天剑阁和紫阳宗而言，玄水珠有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这也是屈袁主动邀请他们二人一同寻宝的缘故。毕竟，如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各种宝物也是见多识广，对于不合适自己修炼的宝物就不会心生太强贪恋。 屈袁知道，此时若不透露点内幕，恐怕这两人还是会顾虑重重。 “不瞒两位，我玄天宗是以水系术法见长，自然会对增加水运之物极为关注。玄水珠虽失踪已有数百年之久，但本门重宝四海瓶可感应天下水源之变，故而历经百年之久，这才确定玄水珠的下落。” 四海瓶乃玄天宗重宝，此事姚鹏山和赵培腊自然知晓，但却不知四海瓶竟然可以感应天下水源之变，当真觉得匪夷所思。 “屈师兄如此说，那我等自然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倾尽全力相助。”姚鹏山微微一笑道。 屈袁抱拳道：“那就有劳姚师弟和赵师妹了。” “对了屈师兄，虽然可以确定这玄水珠在这湖中，但烟波浩渺，如何寻得？”赵培腊问道。 屈袁淡然笑道：“赵师妹放心，我自有办法。” 说完，屈袁掏出一尊铜色的罗盘，只见他嘴中默念口径，罗盘指针不停旋转。先是速度很快，随后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定格在东南方向。 “应该就在那个方向。”屈袁右手指向湖中的一个小岛。 “屈师兄，这是什么法宝？”赵培腊好奇道。 屈袁也不藏私，如实道：“此物名为定界罗盘。” “没想到屈师兄的三元龙运诀修炼大成，恭喜了！”姚鹏山抱拳贺喜道。 屈袁没想到他一听到定界罗盘，便知道他已经修炼了三元龙运决。 关于三元的说法，姚鹏山曾听其师父提及过。所谓三元，是以甲子六十年为一元，配以洛书九宫，凡历上中下三元为一周，更历三周五百四十年为一运，凡为甲子者九，每元六十年为大运，一元之中，二十年为小运，以卜地势水气之旺相休囚。 玄天宗的秘术之一，便有这三元龙运决，而配以该秘诀的法宝便是这定界罗盘。 据闻，这定界罗盘乃仙兵品秩，但缺少了一颗定水珠，所以品秩跌落，成为一件半仙兵。如今看来，玄天宗是打算用这玄水珠代替定水珠，从而提升定界罗盘的品秩。 赵培腊在宗门不问世事，这次出山也是历练，对玄天宗的内部之事也听闻不多。但能够让姚鹏山道一句恭喜，那绝对是件极为重要之事。 屈袁谦虚道：“姚师弟见识多广，令人佩服！至于大成，愧不敢当，只不过略懂皮毛，倒让姚师弟见笑了。” 姚鹏山脸色如故，但心里一阵冷笑，暗道，你屈袁还真把他当傻子了。既然这玄水珠可以替代定水珠将定界罗盘的品秩提升，那玄水珠这样的宝物必定会有山河精怪看守，难怪会邀请他和赵培腊相助。 如故屈袁一个可以搞定，根本不需要冒这样的风险，拉外人入伙。 “就不知屈师兄还能告知，这镇守玄水珠的是什么妖魔精怪？”姚鹏山笑吟吟问道。 屈袁知道姚鹏山的为人，如果他越是跟你客气，那就说明此人对你越提防。 “不瞒姚师弟，这玄水珠是否有妖魔精怪镇守我不得而知，但此次请二位相助，主要是提防宝物现世而引来魔道妖人前来抢夺。两位放心，事成之后，宗门必有重谢。”屈袁抱拳诚挚道。 姚鹏山虽有怒气，但之前已经答应过，倘若此时反悔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况且，这期间如果有了意外状况，说不定这玄水珠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也不一定。 赵培腊心思相对单纯些，倒没有多想什么。此次下山既然是历练，那多经历些稀奇古怪之事也对自己大有裨益。倘若真有魔道妖人，那就敞开了厮杀，看看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 “屈师兄，严重了。”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屈袁盛情相邀道。 三人御风而行，直奔东南方向那一座小岛。 就在他们三人进入小岛之后没多久，楚逸等人也出现在昭平湖。 静寂湖畔，澄蓝湖水。阳光下，波光粼粼，风景秀丽。 “真没想到，平顶山深处还隐藏如此湖光山色，美，真是太美了。”王立明由衷感叹道。 楚逸目光所及，心有所想，等他找到凌烟，报了血海深仇，就带着她隐居于此，过着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然后，再生一堆娃娃，带着他们在这湖中泛舟荡漾，多么的快活似神仙。 不过，面对这样的美景，楚逸也是心有感触，叹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柳如风眼睛一亮，笑靥如花道：“张师兄才高八斗，就是比某些人说话来的更有诗情画意！有句话怎么说的，叫腹书诗书气自华。某些人，平日里还是多读点诗书，少挖空心思，琢磨那些阴暗的事。” 王立明一听这话，便知道柳如风说的是他。这小妮子是故意想借张天华来打压他的嚣张气焰，顿觉不满，正要开口反驳，却听蔡擎天道：“此人能够寻到此处，必是有所图。” “此湖名为昭平湖，那座小岛，名为桃花尖。”燕一飞淡淡道。 话音方落，众人目光齐刷刷朝他看来。 燕一飞镇定自若道：“曾经游历，误入此地，大概知晓境况。不过，那桃花尖藏有什么，就不得而知。” “张师弟，你怎么看？”蔡擎天扭头望向他，问道。 张天华沉吟片刻，道：“我们人多，占有优势。只要时间充分，打杀他们三人，问题不大。不过，倘若杨岚藏于黑雾林中就地闭关，或者故意隐藏等我们上门，到那时就会被动。” “张师弟，思虑周祥。不如这样，此行专杀那人。至于天地宝物，按规矩，有缘者得之！”蔡擎天在大事上毫不含糊，与之前判若两人。 “柳师妹，意下如何？”王立明笑呵呵问道。 柳如风不以为然道：“还能怎么样！” 于是，众人商议一番，楚逸、蔡擎天、燕一飞三人联手击杀玄天宗的屈袁，周慕岩、柳如风、王立明三人则牵制另外两人。 商议之后，六人便飞身朝桃花尖方向飞去。 这座小岛之所以被称之为桃花尖，从上方朝下望去，小岛狭长，呈尖锥型。而小岛上，长满桃树。此时，正值桃花盛开，姹紫嫣红，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一株桃下，楚逸神色平静，凝视不语。 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李逍遥在桃花林与赵灵儿初次相见的场景。 赵灵儿满心期待道：“等了十年，你终于回来了。” 李逍遥吃惊道：“我们十年前就见过面哪了？” 楚逸心中一阵苦笑，心中呢喃道：“凌烟，你又在哪里？” 山风徐来，桃枝摇曳。 花瓣簌簌，漫天飞舞。顷刻间，化作一阵相思雨。 第280章 桃花盟誓上古水兽 周慕岩见楚逸发愣，心声问道：“师弟，在想什么？” 楚逸这才收回思绪，回道：“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来。” 此时，燕一飞感叹道：“那年上岛，还是初冬，故而岛上一片萧条。不想，这四月天里，竟是如此美丽。” “我有个提议。咱们既然有幸来此，不如在此处以个人名义来个桃花结盟，以后彼此有个照应，如何？”王立明灵机一闪，倡议道。 楚逸一听，这个提议不错，附议道：“王师兄这个想法极好，我赞成。” 周慕岩看了他几眼，点了点头，道：“我没意见！” 蔡擎天嘴角微扬：“我赞同。” 王立明望向柳如风，笑问道：“柳师妹，你呢？” 柳如风一眼就看出他的用意，不过此时，自然不好拒绝，只得答应道：“这样自然好。” 燕一飞笑笑道：“可以！不过，即是盟约，当有誓词！” 话音方落，众人将视线落到楚逸的身上。楚逸稍作思索，心中便有豪言，正色道：“苍天在上，厚土为证。吾等六人，立桃花盟誓。从今往后，以振魔门为己任，铁石犹存死后心。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劳苦出山林！诸位，这便是我心中的桃花盟誓！” “张师弟，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劳苦出山林是何意思？”王立明一头雾水道。不就是个桃园盟誓，怎么跟苍生饱暖扯上干系？ 周慕岩不等楚逸开口，便接过话来：“不论玄魔，修道不为己，而为天下苍生，方为大道。” 蔡擎天二话不说，立马赞同道：“周师妹此言，正是我心之意。” “张师弟，心怀天下，这份胸襟，令人钦佩！”燕一飞含笑道。 柳如风用一种极为怪异的目光打量起他，只觉得这份誓言特别有意思，笑嘻嘻道：“张师弟，出山不为已，只为济世，这份豪情，实在让人刮目相看。我举双手赞成！” 王立明心中哀叹几声，本来是准备自己要出彩的，这倒好，又让张天华这小子抢了风头。 楚逸见众人没有异议，便面朝南，双膝跪下。周慕岩见他跪下，也跟着跪了下来。蔡擎天见状，不加思索，立马跟着跪了下来。 燕一飞眉头微皱，不知他为何要面向南方，难道有什么说辞？但见柳如风和王立明也跟着跪下，他也不得不跟着跪了下来。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吾等六人，立桃花盟誓。从今往后，以振魔门为己任，铁石犹存死后心。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劳苦出山林！”六人面向南方，齐声念道。 就在他们刚结下桃花盟誓，就听见桃花尖深处传来打斗声。 “看来，他们遇到对手了！”王立明幸灾乐祸道。 霎时，风涛陡作，有一兽形如猿猴，高五丈许，白首长鬐，雪牙金爪，闯然上岸，张目若电，顾视众人，欲发狂怒。 “屈师兄，这是什么精怪？”姚鹏山冷声问道。 屈袁也不识得此精怪，憋屈道：“姚师弟，这精怪我也不认识。不过，若论修为，不再你我之下。”姚鹏山此时体内还气血翻滚，先前这精怪使出的那一棍，仗着自己身穿高品秩的法袍，硬是接了下来。没想到，法袍削掉了三成力道之后，余下威力依旧让他受了点轻伤。 “姚师弟，赵师妹，还请你二人牵制住这个精怪，助我取得玄水珠！”屈袁不想夜长梦多。这精怪虽然实力强劲，但面对他们三人联手，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姚鹏山与赵培腊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出手，朝那精怪打了过去。 半空中，姚鹏山凌空站立，双手掐诀，以精怪为中心，共计九百九十九把光剑，剑尖相对，齐齐朝它激射而去。 这是天剑阁三大剑法之一，万方残光剑。 姚鹏山乃元婴中期修为，能够施展九百九十九把光剑是他最大极限。距离千剑虽只有一剑之数，但就这一剑便是天地鸿沟。如果他能够悟出属于自己的第一剑，那么便有很大机会跨过鸿沟，突破元婴，进入梦寐以求的化神境。 一旦进入化神境，则可化天地灵气为光剑，最大可施展九千九百九十九把光剑。虽距万剑只差一剑，但也有万剑齐发的恢弘场面，足以轰杀对手。 当下，姚鹏山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各种情景之下去参悟属于自己的第一剑，唯有如此方能有机会成为山巅顶尖的存在。 面对数百光剑，那精怪也不畏惧，大吼两声，手中那根乌黑的金属棒，大开大合，横扫八方，将那些转瞬即至的光剑悉数打碎。 但越往后，精怪打碎的光剑数量越来越少，竟感到吃力起来。 霎时间，精怪头顶上空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一道大腿粗的白色闪电从天而降，朝精怪轰击过去。 那精怪“吱吱”大吼几声，竟然也不退缩，手中法棍向天抛出，迎风巨变，从小变大，从短变长。那道闪电劈上那乌黑法棒，强大的力量瞬间被传递至山底，一座小山丘瞬间被夷为平地。 赵培腊出自紫阳宗，紫阳宗是以雷法为尊，赵培腊最擅长的自然是雷法。 紫阳宗雷法，素来认为是玄门最正统的雷法。 对紫阳宗弟子而言，修炼雷法，最重要是的修炼天罡决。 按照正统说法，人得天地之正气而生，亦具此天罡之气，主宰生死。 如果无法习得天罡决，那修炼雷法就更无从谈起。故而玄门有传，天罡指处有雷霆，便向其中役六丁。若解个中些子诀，信知造化掌中生。 所以，在紫阳宗，只有内门弟子有资格修炼天罡决，而外门弟子也只是修炼一些低品次的法决，根本无法接触到真正的雷法。 而经过层层帅选，能够以雷法修炼成为金丹修士，绝对是少有的修炼奇才。 赵培腊便是这些奇才中的天才，她在十岁时便参透天罡决，进而修炼紫阳宗的无上秘法洞玄玉枢雷霆大法，二十岁成为金丹修士，二十六岁破金丹成为元婴修士。 此时，赵培腊手持玄铁印鉴，那是紫阳宗十大法宝之一的天罡印。有此印在身，可唤雷霆，由其驱使。 “想不到，竟然在此处遇到无支祁。”燕一飞眉头紧皱道。 “师兄，这无支祁是何物？”柳如风好奇问道。 “此乃上古水兽，自称水神，法术通天。所辖河道之内，木魅、水灵、山妖、石怪，莫不听它的命令，受它节制。原以为此水兽已经消失，不曾想竟然在这平顶山还能见到。”燕一飞道出了无支祁的来历。 楚逸听得，却是内心一阵。这无支祁乃上古水兽，自然掌握水运神通。而这三人前来，必然是奔着宝物而去。按照这个逻辑推测，无支祁的守护的宝物必定是水系法宝，这对幽冥冰蟾进化水灵或许有帮助。 “诸位师兄，这无支祁虽然是上古水兽，但遇到他们，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再不动手，恐怕失去先机。”楚逸缓缓开口道。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便按照之前分工，各自出手。 “好快的身法！”除了周慕岩，其他人都惊叹不已。 楚逸施展“火线穿越”，瞬间消失，当他再次现身时便紧握胜邪剑，朝屈袁后背砍了过去。 屈袁正在施法破开无支祁洞府的封印，哪知有人背后杀出，顿时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他手持定界罗盘，默念口径，整个人没入罗盘中。胜邪剑斩在路罗盘之上，只听“叮”的脆响，借助这强大的外力，罗盘强行突破封印，飞入洞府中。 楚逸暗自吃惊，暗道这罗盘果然强硬，竟然似乎不损，反而还能借力打力。当下，不再迟疑，也飞身追了进去。 燕一飞朝蔡擎天看了一眼，传声道：“蔡师兄，有你和张师弟，击杀此人不难。不过，这无支祁阴险狡诈，我担心他们会吃亏，招架不来，我就留在洞外。” 蔡擎天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是冲着无支祁去的。此物对他没有用处，便点头应道：“好！” 随即，蔡擎天飞身入洞追了过去。 燕一飞转身望向无支祁，嘴角泛出一丝阴冷笑容，暗道：“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竟然藏在这里。” 此时，周慕岩与姚鹏山交上手，柳如风对上了赵培腊。玄魔两道最年轻的顶尖高手第一次正式交锋。 周慕岩与姚鹏山均是剑修，二人只管出剑，不论生死，打的不可开交。 柳如风修炼是风，赵培腊修炼是雷，二女使出平生所有的手段，整个桃花尖上空，风驰电掣，场面异常恐怖。 王立明与那无支祁斗了起来，隐隐占据上风。 燕一飞双目寒光一闪，祭出单戟月牙枪。 据传，单戟月牙枪是以星外陨石精铁为原料，用地炎融化，辅以极寒冰潭浸泡，锻造七七四十九年。 之后，再吸取日月之精华，百年方锻造而成。 器成即饮血。 在上次千年玄魔大战中，魔门某位大能手持单戟月牙枪，大杀四方。陨落后，该神兵几经转手，最终落入弑颜殿，成为宗门重宝。而后，传到燕一飞手中。 “碎虚空！” 刹那间，一股强大力量，裹着艳丽桃花，化作一条花龙，朝无支祁狂吼而去。 第281章 击杀屈袁挑战杨岚（1） 楚逸追了进去，不曾想这无支祁的山洞，九曲十八弯，竟然失去了那定界罗盘的气息。 为了不让其他人察觉自己的位置，念力大开，迅速朝四周散开。 蔡擎天在其身后，但却没有燕一飞的气息。 “他没来？”楚逸心中狐疑道。 但眼下，楚逸顾不了那么多，集中精力搜寻罗盘的踪迹。 半炷香后，楚逸终于探查到一个人的气息，正是那屈袁。 在一处宽敞的山洞里，里面早已血流成河，躺着各具尸体。 屈袁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抬头望着最上面那个金碧辉煌的座椅。座椅上方，还挂着一副锦旗，上面写着四个篆体字：“齐天大圣” 而那锦旗的顶端，镶嵌着一颗碧绿色珠子，正是他苦苦追求的玄水珠。 屈袁忍不住大笑起来，有此珠，他手中的定界罗盘便可成为仙兵，到时候按照约定，他便是下任宗主的人选。 就在他准备出手去取那玄水珠时，突然心中大凛，反手罗盘护身，“铛”的一声，定界罗盘再次挡住胜邪剑。 “你是何人？”屈袁冷声问道。 楚逸目光落到那颗珠子身上，心中雀跃。此时，他只想速战速决，免得蔡擎天出现，再生波折。 “要你命的人！”楚逸不再迟疑，使出纯钧剑。 左手纯钧，右手胜邪，齐齐斩出，在这狭小的山洞之中，高唱“冰火之歌”。 冰与火的完美融合，夺人心魄！ 屈袁没想到此人实力如此强悍，即便有定界罗盘护身，但依旧被重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求你，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屈袁吐着鲜血，苦苦哀求道。 曾经期待的美好，竟然在一个照面就灰飞烟灭，难度是自己再做梦？还是梦醒了？ 他宁愿是在做梦，但身体的剧痛让他十分的清醒，这就是现实。 “要怪就怪你投错了门。不该进入玄天宗！”说完，楚逸双手执剑，齐齐插进他的身体，瞬间冰封，再燃烧，神魂俱灭。 青石面上，只剩下一个无主的定界罗盘。 楚逸捡起罗盘，飞身拔下那杆锦旗，迅速送入七级浮屠塔，然后转身离去。 就在他前脚刚走，后脚蔡擎天就跟了进来，但见洞中的情景，便知此处已经遭洗劫。但问题是，那个屈袁在哪里，张天华又在哪里？ 蔡擎天四处转了转，发现除了那个由纯金打造的宝座之外，就再无其他有价值的物品。 一怒之下，紧握龙鳞，猛的朝那金座斩去，“轰隆”一声巨响，金座一分为二，从上方滚落下来。 随即，蔡擎天转身离开。 就在他离开没多久，楚逸再度折身而返，目的直奔那金座。那么一大块金子，得是多少钱呀。 楚逸二话不说，将一分为二的金座装进咫尺物中，顺便把其他值钱的物品全都扫荡一空。楚逸还不满足，直接去其他洞室探查一番，凡是物品，一概不论，统统带走。 就在蔡擎天飞身出了洞府时，这才发现燕一飞等人守在洞口，神色凝重。 原来，杨岚现身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杨岚身后，姚鹏山和赵培腊二人盘膝打坐疗伤。如果杨岚再不现身，他们二人恐怕就要命丧于此。 “杨仙子，还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王立明硬着头皮大声喊道。 蔡擎天朝她望去，眼中虽有羡慕，但更多还是浓浓战意。如果能与化神境高手过招，那对自己绝对大有裨益，哪怕是战死，也在所不惜。 “你们欺我玄门无人，以多胜寡？”杨岚冷冷道。 王立明苦笑道：“杨仙子，说的哪里话。这天地宝物，见者人人有份，哪是欺玄门无人！有缘者得之！” “交出无支祁，我给你们一个活命机会！”杨岚寒声道。 蔡擎天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燕一飞，只见他神色平静，似乎并无惧色。 “杨仙子，这无支祁既被我魔门所得，哪里有交出的道理。何况，即便我等交出来，仙子也未必愿意放我等离去！”燕一飞朗声道。 “张师弟和屈袁何在？”燕一飞传声问道。 “消失了。”蔡擎天回道。 燕一飞心头一晃，显然他是准备用屈袁的命换他们一条生路，哪知这路说断就断。 “杨仙子，不知是什么活命的机会？”王立明喊道。 杨岚冷声道：“谁能挡我一剑，便让你们离开。” 王立明脸色凝固起来，暗道你杨岚本就是剑修，战力超强。如今，修为已是化神境。她这一剑，他们这几个人联手或许还能抗住？ “杨仙子，我们几个都上如何？”王立明抱着一丝侥幸。 “可以。那就接我十剑！”杨岚回应的干净利落。 她已经知道，屈袁已死。至于怎么死的，她还不清楚。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玄天宗死了一个天之娇子，而且极有可能成为下任宗主的候选之人。如此，玄天宗的怒火必定会烧到五老峰。所以，为了不让师门为难，她必须带走一个魔门娇子的人头回去，算是一命换一命，也好让玄天宗没那多废话！ 王立明自然看出杨岚的意图，反正他们当中必然有一个要死。 “燕师兄，把那个精怪交出来吧。”蔡擎天沉声道。 “好！那就有劳蔡师兄了。”燕一飞阴沉着脸道。 王立明立马听出燕一飞的话中话，劝阻道：“师兄，你疯了嘛。” 蔡青天笑了笑，颇为自信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王立明心想，你有个屁分寸呀。要是有分寸，为何至今还没把周慕岩扑倒在床？要是有分寸，之前就应该二打一，杀不死杨岚也得重伤她？现在来说有分寸，还真把他当做三岁小孩了。 燕一飞取出无支祁，将其拎在手中，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但也无能为力。 叹了几声，燕一飞抬头望向杨岚，寻了那么久，到手还没捂热，转眼就送人。难道自己真的与此物无缘？ 他真的做不到啊！ “师兄，还是交出去吧！”柳如风淡淡道。 燕一飞苦笑几声，正要将它扔过去，却听见一个声音从山洞传了出来：“慢着！” 楚逸搜刮完整个洞府里的钱财宝物，心满意足地飞了出来，正好赶上。他可不愿意把无支祁这个精怪交出去。他想知道，无支祁这个齐天大圣的旗子是从何而来？ 是无支祁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其他高人那边捡回来？ 再加上，无支祁的形象与那孙悟空太过相似，他不由想起这个无支祁会不会就是孙悟空的原貌？ 所以，他必须要得到无支祁。这样，他心中疑惑才能得到解答。 周慕岩暗自松了一口气，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楚逸笑了笑道：“没事！” 杨岚目光犀利，盯着他的脸，森然道：“屈袁师弟是你杀的？” 楚逸楞了片刻，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个屈袁，也没看见他。他死了吗？” 杨岚寒意凛然道：“你想死吗？” 楚逸摇头道：“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怎会想死。对了杨仙子，我有个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杨岚忍住心中杀意，冷声道：“你说说看。” 楚逸扭头望向无支祁，铁了心要把它搞到手，“杨仙子，我接你十剑，一来放我们离开，二来这无支祁归我，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周慕岩只觉得有点头晕目眩，急忙阻止道：“师弟，你想死吗？” 楚逸微微一笑，目光扫视众人，云淡风轻道：“桃花盟誓，是我说的。总不能，刚说完，就啪啪打自己脸吧。咱们做人，还是要讲诚信的，不能说出去的话，就当放屁。那样，枉为人！” 蔡擎天顿时对张天华的印象大为改观，果然是性情中人，值得交往。 王立明喜出望外，但又觉得自己做人有点失败，出风头的机会又被这家伙抢走了。 柳如风笑靥春风，暗道自己看中的男人就应该这般顶天立地。 燕一飞眉头微皱，心想这张天华莫不是看出无支祁的真正用处所在？ 杨岚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又推演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杨仙子，你意下如何？”楚逸大声喊道。 杨岚不想再耽搁下来，便道：“你若接我十剑，人和无支祁你都带走。” 楚逸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丹霞宫里的重若初心声道：“若初，我的小命可全在你手中了呀。” 重若初嫣然笑道：“好歹我现在也是丹霞宫的副宫主，要是不出点力，岂不是辜负宫主的重托。” 楚逸嘿嘿笑道：“那就让杨岚这个小娘们在我手中阴沟里翻船！” “桃花盟誓，今生犹在！诸位，我去也！”楚逸飞身而上，在距离杨岚二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杨仙子，咱们说好十剑，可以少，但不能多啊！”楚逸抱拳道。 杨岚打量起他，眼中疑虑未消，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若论修为，也就元婴中期左右的修为，但却又化神的一丝韵味。 难道此人也是化神境高手，只不过隐藏了实力？  第282章 击杀屈袁挑战杨岚（2） 杨岚看不出这个张天华的深浅，但已然有了应对之策，心中冷笑道：“我看你能隐藏到什么时候？” 面对化神境初期的杨岚，楚逸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过，有些明面上的东西他还不能使用，以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杨仙子，得罪了！” 楚逸先下手为强，施展火线穿越，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就在杨岚身后，右手握拳，朝她后脑勺砸了过去。 杨岚微微一怔，没想到他还有如此诡异的瞬移之法。不过，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小聪明而已。 金刚破魔力道之强，裹着凌厉罡风，呼啸而至。 但诡异的是，拳头打在杨岚的后脑勺时，犹如泥牛入海，对她没有任何伤害。 杨岚反手一剑，朝楚逸面门砍了过去。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看似随意，非常简单，但却蕴含了她的剑道，而不单单是剑意。 楚逸明白，面对杨岚的出剑，任何防御法宝都派不上用场，唯有剑道对剑道。 楚逸急速后撤，祭出本命飞剑胜邪，然后紧紧握在手中，迎上那极为普通的一剑。 “轰！”震耳欲聋，气浪冲天，整个桃花尖似乎都在剧烈晃动。 随即，异变陡生。湖水温度急速升高，那些鱼虾蟹等生灵来不及逃离，顷刻间成为熟食，死于非命。 “异火！” 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神色，然后急速飞身，临空站立。 下方的桃花尖，瞬间成为火海，数以千计的桃树在地火的焚烧下，化为灰烬，寸草不留。 “就不知，这是太乙宫的净莲妖火，还是九幽冥火？”王立明突然问道。 蔡擎天微微皱眉，没有接话，倒是燕一飞似乎看出了名堂，沉声道：“应该都不是！” “那是什么异火？”柳如风追问道。 燕一飞用余光看了一眼周慕岩，凝重道：“这个应该要问周师妹了。” 周慕岩只知道这个张天华是个冒牌货，但真正身份是谁，她也不知道。不过，她自然不会跟他们说这些内幕，淡淡笑道：“就不知道燕师兄对支无祁为何如此看重？” 燕一飞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半空中，楚逸硬是爆发全身修为，硬生生抗下杨岚的第一剑。虽然抗了下来，但代价也是不小，体内真元消耗大半。按照这个速度，依靠他自身实力最多抗下三剑。 但他必须要靠自身扛下来，唯有如此，才能助幽冥冰蟾炼化玄水珠，从而彻底转化为水灵。 楚逸退出三十丈远，面色苍白，体内气血翻滚，但终究接了下来。 杨岚颇有意外，第一剑虽是试探，也只是六成威力，但足以对付元婴中后期的修士。 只不过，令她震惊的是，此人竟然掌握了紫薇天火，而且他手中那把飞剑品秩与她手中的轩辕剑不分高下，竟然都是仙兵。 即是仙兵，那就有剑灵。他的剑灵，就是火灵，还是异火之中排名第一的紫薇天火。 拥有紫薇天火的仙兵，唯有玄门五大仙剑之一的胜邪。 想不到，胜邪剑竟落到魔门之人手中。 玄门五大仙剑，分别为轩辕剑，青霜剑、纯钧剑、胜邪剑、巨阙剑，分别对应五行的金、木、水、火、土。 杨岚本命剑是金属性的轩辕，楚逸本命剑有两把，分别是水属性的纯钧，以及火属性的胜邪。 按照五行相克相生之理，火能克金，金多火熄；金弱遇火，必见销熔。水赖金生，金多水浊；金能生水，水多金沉。 不过，楚逸虽不识得杨岚手中的仙剑就是轩辕剑，但他因有火灵在身，通过念力，清晰地感受到杨岚体内金灵所散发出来的刚猛凌厉的气息。 所以，楚逸灵机一动，便决定以胜邪剑为载体，通过压制轩辕剑的金灵威力，达到“金能生水”的效果，无形之中帮助幽冥冰蟾炼化玄水珠。 她杨岚可以利用饕餮分身渡天劫，他楚逸也可以利用你杨岚炼化玄水珠。 当下，杨岚下了狠心，无论如何，也要在三招之内，灭杀此人，夺回属于玄门的胜邪剑。 “不错！”杨岚冷声道。 楚逸稳住气息，挤出一丝笑意，道：“杨仙子见笑了！” “那第二剑，你可要接下来。”杨岚用看着死人的眼神注视着他。楚逸在阴神参悟“法相”终极奥义后，可以通过一个人气息变化而读懂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时的杨岚，已有杀他之心，而且很强烈。 楚逸不敢怠慢，第一剑她没有出全力，但第二剑肯定不会再留手。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杨岚衣衫无风自鼓。 只见她微闭双眼，巍然不动，轩辕剑倒立在她右手掌心，急速旋转，而且越转越快，竟然发出隆隆风雷之声。 刹那间，四周碧风狂舞，飞沙走石，整个桃花尖突然变成绿蒙蒙一片。 “轰隆隆！” 天空中阴云密布，突然亮起一道雪亮的闪电，陡然劈在桃花尖最高处的山顶上，雷声滚滚，天摇地动。 “不对啊！这个杨岚要痛下杀手了！”王立明惊呼道。 周慕岩倒吸一口寒气，先前第一剑，众人心中都做了评判，如果是他们，或许可以扛下来，虽然付出一定的代价，但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这第二剑，明明充满了浓浓杀意，断定是杨岚动了杀机，想要一剑击杀。 周慕岩按奈不住，正要出手，却被蔡擎天一把拉住右臂，沉声道：“周师妹，张师弟他必定还留有后手。你这个时候冲过去，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成为他的负担，让他无法出剑。” 周慕岩微微一怔，他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转念一想，自己竟然成为师弟的负担，这对一向强势的她，是个不小的打击。 “既然有桃花盟誓，我蔡擎天绝不袖手旁观！该出手，必出手，绝不含糊！”蔡擎天神情严肃道。 周慕岩苦笑几声，道：“谢谢蔡师兄。” 王立明又叹了几声，师兄出手，自己做师弟的又岂能袖手旁观？ “周师姐放心，张师兄不是说了，做人还是得讲诚信。再说，桃花盟誓又不是过家家，对吧师兄？”柳如风话锋一转，望向燕一飞。 燕一飞苦笑道：“师妹说的都对！” 刚才还是阴云密布，此时变成，漫天彤云，并且以杨岚为中心，彤云漩涡似的团团飞转，一道紫色雷霆蓦地破云而出，笔直地投射在轩辕剑身上。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九道紫雷齐齐投射在她的剑上。 人剑合一，眩亮刺目，凛凛如天神下凡。 “这是天剑峰剑诀残篇中的惊蛰决。”姚鹏山震惊的无法想象。他只是从其师父那边听过一点描述，不想今日竟然亲眼所见，当真震撼人心，无可匹敌。 赵培腊追问道：“为何叫剑诀残篇？” “据说，上古正统剑诀有二十四篇总决，分别为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小暑、大暑、处暑、小寒、大寒、雨水、谷雨、白露、寒露、霜降、小雪、大雪、惊蛰、清明、小满、芒种。当下玄魔两道的剑诀均来自这二十四篇总决。但因时间太过久远，真正传下来的总决不超过三篇。五老峰的剑诀残篇便是其中之三，包括霜降、惊蛰、清明三篇。”姚鹏山缓缓道来。 赵培腊一一记在心里，又问道：“那你们天剑阁呢？” 姚鹏山犹豫片刻，道：“师门只有一门总决。” “是什么？”话刚说出口，赵培腊觉得有些突兀，便不再问了。 姚鹏山笑了笑道：“告诉师妹也无妨，我天剑阁拥有两篇总决，分别为谷雨和处暑。” “谢谢你，姚师兄。”赵培腊嫣然一笑。随即，她目光望向杨岚，由衷赞道：“杨师姐的雷法造诣，已经比我高出许多了。” “咦？” 所有人目光从杨岚身上转移到张天华身上，他竟然有两把本命飞剑。 楚逸脸色凝重，右手胜邪，左手纯钧，胸前十字交叉，猛然斩下。 一条火龙，一条冰龙，同时飞出。然后，两条龙在半空中交缠在一起，融合为一条赤身白腹之龙，朝杨岚扑杀过去。 楚逸眼前蓦然发黑，什么也瞧不见了，刹那间，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生死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扛住她第二剑，我就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他不知道，能否挡得住。耳边狂风呼啸，伴随轰隆的巨震，脑子里“嗡嗡”乱响，似是被数百上千的紫雷当头击中，全身麻痹，耳目失聪，再无半点知觉。 万籁无声，眼前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昙花一现，又似乎漫漫长夜。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跌落湖中时，楚逸猛然张开双眼，耳边再度狂风呼啸，眼前景物从朦胧渐渐清晰起来。 他忍住体内剧痛，双脚踩水，再次飞身而上，距离杨岚三十丈之遥，凌空而立。 第二剑，张天华竟然接住了杨岚全力出的第二剑！ 这怎么可能？ 但事实摆在那里，张天华依然没有倒下，而且看其情形似乎还能支撑下去。 “不可能！”姚鹏山震惊道。 杨岚，五老峰最天才的剑修，又是最年轻的化神境修士，她倾力递出的第二剑惊蛰，怎会没有秒杀这个魔道妖人？ 楚逸咧嘴笑了笑，道：“第二剑了。” 刚说完，他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气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摇摇欲坠，但依旧凝立空中，不肯倒下去。  第283章 击杀屈袁挑战杨岚（3） 周慕岩眼角微涩，看着空中的张天华，眼泪悄然留下。 蔡擎天等人，一个个神色铁青，但眼中充满了对张天华的敬重和钦佩。能够在杨岚手中，接下她两剑，尤其是第二剑而不倒，谁都没有人自认为可以做到。 “看来，咱们魔门三宗的地位，也要换一换了。”燕一飞自嘲笑道。 魔门三宗，掩月宗因上代圣女出走，并且带走了穿心锁，导致整体实力下降，在三宗垫底。而实力最强的，便是擎阳宗。 但眼下，年轻一辈当中，张天华展现的实力已经超过他们，甚至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强。 王立明瘪瘪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 柳如风叉腰冷声质问道：“那你怎么不上？” “就不知道，他能否接下第三剑了？”燕一飞担忧道。 按照规定，张天华要接下杨岚十剑，才能带走人和无支祁。眼下，才是第三剑。后面还有七剑，即便都接下来，不死也怕成为废人。 “接下三剑，也算是履行江湖道义。接下来，则为桃花盟誓。第三剑之后，我等该出手！”蔡擎天心声道。 周慕岩朝他递出感激神色，哽咽道：“多谢周师兄。” 蔡擎天朝她点了点头，神色坚毅，并且暗地里已经开始运转神通，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杨岚看着他，神色犹豫道。 她已经认出楚逸另外一把剑，竟也是玄门五大仙剑之一的纯钧剑，只不过，品秩上属于半仙兵。拥有两把本命飞剑，而且又是玄门五大仙剑中的两把，说明此人拥有极大的机缘。 这样的人，如果说背后没有强大的护道者，打死她都不信。 而且，更令她动容的是，楚逸双剑使出的那一剑式，她隐约感受到一丝天道之意。 有道是，天降阳为乾，地出阴为坤。阴阳合而生五行。金木水火土，五气顺行，四时行焉。五行之中，木火属阳，而金水土属阴。 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动无穷焉。 而世间万物，惟人得其秀而最灵。 是以，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 故而，立天之道，曰阴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大道之中，是以天道为上。 眼前这个人，竟将胜邪和纯钧本源合二为一，明则水火相容，实则阴阳平衡。 而阴阳平衡即是天道之核，也是无数修道之人追求的无上大道。 当下的她，感悟则是地之道，追求的是刚柔并济，与天道不在同一维度上。 故而，外人看来，杨岚乃化神修士，她的倾力一剑，张天华必定扛不住。 但偏偏是，天道与地道之间本就存在不可跨越的鸿沟。 如果把天道之力看作是三维，地道之力就是二维，那么三维就可以对二维实施降维打击，但二维对三维却很难造成伤害。 这也是楚逸能够屹立不倒的根本所在。 这一点，除了杨岚之外，在场之人都无法看出其中门道。 这个叫张天华的男子，如此年轻便能够感悟天道，杨岚实在太过好奇。 好奇心起，杀意也随之收敛。 至于玄魔不两立，那都是门派之见，利益之争。在追求大道的路上，大家都是同路人。 这是杨岚内心深处的想法。只不过，她从未与人说过，包括她的恩师。 杨岚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让众人感到吃惊，疑惑重重。 之前还杀气腾腾，现在又手下留情，这杨岚到底唱的哪一出？ 楚逸苦苦支撑着，忍着剧痛挤出一丝笑容，道：“圣人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既然已有诺言，又怎能因畏惧而轻言放弃。仙子好意，在下心领，还请出剑。” 杨岚于心不忍，再次问道：“第三剑，你必死无疑，你可想好了？” “仙子请出剑！”楚逸坚持着。 眼看幽冥冰蟾炼化玄水珠到了最后关键时刻，岂能错过这样大好机会。 杨岚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就见她双手掐诀，嘴中默念：“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魔伏藏！” 言出剑书。 轩辕剑在其头顶上写了一个小篆体的“玄”字。 “这是？”赵培腊震惊地无法言喻。 “这是神符峰最上乘的符箓之术，云篆。”姚鹏山面无表情地说道。 “云篆？” “据说，这云篆是大罗神仙显现的天书，是以天地灵气变幻为形，再以古篆籀体而造作的符箓。我只是听师父提及过，但从未见过。” 姚鹏山苦笑道。 他们自诩是宗门的天之骄子，但与杨岚相比，如同萤火与日月，无法相提并论。 “师父曾言，神符峰的符道，那是一笔天下动，二笔神剑来，三笔邪魔恶煞葬千里。”姚鹏山心之向往道。 “杨师姐，好生厉害！”赵培腊由衷赞道。 燕一飞凝视那个“玄”字，脸色略有苍白。 “师兄怎么了？”柳如风关切问道。 “这个杨岚，再给她些时日，恐怕就能写出最为霸道的符。”燕一飞缓缓道。 “什么是符？”柳如风追问道。 燕一飞惨淡笑道：“与言出法随有异曲同工之妙。” 言出法随。 那是传说中仙人境大能的神通。 周慕岩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她已做好准备，如果张天华出现生死危机，她会义无反顾冲上去。 楚逸神色凝重，这看似简单的一个“玄”字，不仅蕴含着杨岚的自身剑道，而且还裹着天地的一丝威严，比之前第二剑的威力还要厉害许多。 杨岚，不仅仅是剑修，还是符师。 然而，杨岚并不止于此。刹那间，楚逸只觉得周身灵气瞬间枯竭，体内真元运转也出现停滞迹象。 “阵法！”楚逸吃惊道。 在外人眼中，杨岚和张天华凭空消失，而且神识也无法查探到他们的气息。 “她还是个阵师！”王立明惊愕合不拢嘴。 蔡擎天和燕一飞眉毛皱的都要连在一起，杨岚真正底蕴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期。即便她不是化神境修士，而在同境之下，他们二人也无任何胜算。 杨岚在问出那句话时，就已经暗中布下了上清太玄剑阵。此阵关键需要玄字符做阵杵，否则阵法难成。 如此一来，杨岚将剑道、符术、阵法三者集于一身，自创了这套上清太玄剑阵。 楚逸对阵法虽然不精通，但毕竟对焚天剑阵太过熟悉，再加上他在天机营专门找了阵法相关古籍，做了研究，所以对阵法之事也有所了解。 “如果你选择放弃，人你可以带走，无支祁留下，如何？”杨岚显出真身再次问道。 楚逸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杨岚如实道：“虽说玄魔对立，但你与那些魔道妖人大为不同。况且，你身怀玄门两大仙剑，若说仙缘厚重，也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实则应该有高人护道。所以，我猜想，你未必是真正魔门中人。至于，你是何身份，有何用意，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楚逸没想到她如此见多识广，而且如此聪慧过人。但有些事，别人尽管猜对了，只要自己不承认，也无所谓。 “仙子既然不想知道，就不担心猜错了？” 杨岚微微一笑道：“我不喜欢杀人，但不代表我不杀人。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心情不错，不想杀人，你觉得如何？” “这个理由很好。不过，我不会放弃！”楚逸态度坚决，煮熟的鸭子不能飞啊。 杨岚微微皱眉，寒声问道：“你就那么自信？” 楚逸淡然道：“人和无支祁我都要带走。” 杨岚有些恼怒，暗道自己好心放你们走，你倒好，不仅不领情，而且还理直气壮，真不把她这个化神境修士放在眼中了。 “你好自为之！”说完，杨岚身影消失在他的面前。 “仙子不送！”楚逸伸长脖子喊道。 反正后面有重若初在，剩下来的事就交给她来处理。 不过，身在阵法中，倒也是好事，这样外面那些家伙就无法看到他的全部底牌。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 既然要破阵，关键是要找到阵杵。 若是其他修士，身在这阵法中，因有剑意绞杀而无法散开神识。但他不同，念力可以在阵法中不受任何约束，即便是杨岚的剑意也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很快，楚逸便确定了阵杵的位置。 果然是那“玄”字符。 楚逸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干。不料，他刚要出手，头顶上方便有无数剑光落下，威势惊人。 因阵法致使体内真元停滞，楚逸施展“金刚破魔”，右手握拳，刚猛拳意与那些剑光撞击到一起，发出巨大声响。 剑光刚消散，一柄巨大的光剑从天而降，直接朝楚逸天灵盖刺下来。 光剑裹着威压，步步紧逼，楚逸双手举起，死死拖住那柄光剑，仿佛双手顶的是一座巨大山峰，重若千万斤，压的他无法呼吸。 如果不是有七级浮屠塔护住他全身，此刻不是被光剑的威压血爆而死，就是被凌厉剑意绞杀而死。 腰身渐渐弯了下去，额头青筋暴起，豆大汗珠如雨点般滴落下来。 他死死咬紧牙关，苦苦支撑，他要借助这强大威压帮助幽冥冰蟾完成玄水珠最终炼化。 第284章 击杀屈袁挑战杨岚（4） 杨岚盘膝坐在那，右手托下巴，皱着眉头，暗道此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明明可以避免受罪，但偏偏硬是要抢着受罪。 思索无果，杨岚重重叹了几声。 此处入西胡，她皱眉和叹息的次数比往年加起来还要多，似乎要把前面欠下的债在今天一并还掉。 “体内真元停滞，你还能打出如此刚猛的拳意，难不成你还是武夫？”杨岚疑惑道。 但细细观察之下，他的拳意又与武夫大为不同。 “你到底是谁呢？”杨岚喃喃道。 楚逸的腰已经弯成九十度角，但巨大光剑的威压比之前又重上一倍有余，楚逸只觉得腰身不是自己的，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压成肉酱了。 “你再这样撑下去，会要命的！要坚持到什么时候？”重若初焦急道。 楚逸心声道：“再等等！”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重若初追问道。 “等冰蟾，炼化，玄水珠。”楚逸一字一字道。 “不是有我嘛，干嘛冒这么大风险。”重如初不解道。 “有人出力，干嘛还要让若初你出力。再说，也是歪打正着，按照五行相生相克，杨岚的剑道对冰蟾炼化玄水珠大有裨益。”楚逸吃着痛，一口气解释清楚，免得她多想。 “原来如此。不过，这个女人如此欺负你，等你接完三剑，看我不好好收拾她。”重若初义愤填膺。楚逸受的伤，吃的苦，她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杨岚有点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双手掐诀，轩辕剑临空写出一个“山”字。 “山”字符飞到光剑之上，光剑威压瞬间增加三倍。楚逸“啊”的一声惨叫，双膝跪地，头颅低垂，脸距离地面还有一寸之距。 “若，初，再，等，等。”楚逸忍着剧痛，一字一字道。 重若初眼中杀意顿起，这个疯女人，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咦？”杨岚再次疑惑起来。 突然，杨岚猛然抬起秀脸，朝阵杵方向望去，震惊道：“这是水灵的气息！” 在杨岚强大的威压下，幽冥冰蟾终于将玄水珠彻底炼化，脱胎换骨，化作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阴神“楚逸”站在莲花台上，笑吟吟看着她，道：“恭喜！” 小女孩嘟起嘴，冷声道：“算你识相！” “楚逸”微微一笑，道：“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小女孩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火灵小人，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楚逸”淡然道：“重焱。你呢，就叫重淼。” “重焱，重淼，你想的还挺贴切。这名字还行，凑合用吧。”重淼不屑一顾道。 “楚逸”抬头看了一眼，高喊道：“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了！” 楚逸哈哈笑道：“翻身农奴做主人，我要推翻你的三座大山！” 杨岚面色凝重，沉思片刻，这才意识道此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接她三剑，原来是想借助她的威压炼化屈袁寻找的玄水珠。 霎时间，杨岚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想起刚才自己的一片善心，当真是给狗吃了。 当下，杨岚怒意冲天，森然道：“这是你逼我杀你！” 楚逸长啸一声，整个人气势发生巨大变化，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一尊高约二十丈的法相矗立在阵法之中。 楚逸面目庄严，神情肃然，施展佛宗法印的无畏印，一道极为精纯的佛宗之力打在巨大光剑之上。顷刻间，两股力量轰然炸开。 阵法猛烈颤动，隐约有奔溃迹象。 随即，楚逸法相伸出右手，大拇指轻轻朝“玄”字符按了下去，正是他最强杀招“寂灭指”。 一道金光，快如闪电，与其触碰的剑光纷纷破碎。 金光疾驰，打在“山”字符上。顷刻间，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山”字符轰然奔溃。 转眼间，便至“玄”字符。 这是佛宗之力与玄门之道第一次正面交锋，两股力量不甘示弱，绞杀的荡气回肠。 阵法外，有金光射出，如同穿透浓浓迷雾而来到这尘世间。 “这是怎么回事？”姚鹏山胆颤心惊道。 赵培腊脸色发白，不可思议道：“那个人，怎么还活着？” 天际上空，有霞光映射，色彩斑斓，极为绚烂。 隐约之中，众人可以看到，半空中显现一个巨大的身影。那身影所散发的气息，极为陌生，但又十分强大。 杨岚手持轩辕，看着楚逸这尊法相，杀意浓郁道：“你到底是谁？” “仙子，倘若破掉了你的玄字符，算不算第三剑？”楚逸问道。 杨岚稳住心神，冷声道：“这应该是你最后的杀手锏。接下来的七剑，我看你如何接？” 这次，杨岚真的动了杀心。 玄门与佛宗之间的争斗，远比玄魔争斗还要久远，那涉及大道根本。 如今，不论是南唐，还是西胡，都不曾有过一间寺庙，即便有，那也成为废墟破庙。 楚逸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淡然笑道：“杨仙子，恐怕接下来的七剑，你是没法再出剑了。” 说罢，楚逸法相霎时奔溃，“玄”字符也随之消失。 没了阵杵，上清太玄剑阵也就成为一具空壳，对楚逸再无任何威胁。 杨岚撤下阵法，两个人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师弟接下了第三剑！”周慕岩怔怔道。 所有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此人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接下杨岚的三剑而不倒。 “诸位，桃花盟誓我已经尽心尽力，接下来的七剑，就全拜托诸位了。”楚逸望向他们，大声笑道。然而，毕竟他与杨岚存在境界上的差距，他强忍到最后，突然喉中一甜，禁不住“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此时，只觉得眼皮子很重，睁不开眼，随之意识顿无，身体不受控制地笔直朝下坠落下去。 就在杨岚准备出手接住时，突然止住身形，极为警惕地打量着那个凭空出现的英俊男子。 “是他！”周慕岩眼中泛出异样的光芒。 蔡擎天心中猛然一沉，视线落到重若初的身上，眼中尽是疑惑。 重若初抱起楚逸，冷冷望着杨岚，寒声道：“如果不是看在你之前对他心存善意，我现在就直接杀死这两人。” 杨岚暗自权衡，她一直认为楚逸身后定有高人护道，没想到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化神境修士。 之前砍了三剑，消耗不少。若与此人厮杀，确实没有能力护住姚鹏山和赵培腊二人。 “你想怎样？”杨岚冷声问道。 “十剑之约，算是履行完毕。人和物全部带走！”重若初冷冷道。 杨岚没有任何犹豫，果断道：“好！” 说完，杨岚带着姚鹏山和赵培腊离开桃花尖，直奔九原城方向。 重若初冰冷目光落到燕一飞身上，杀意凛然道：“丢下无支祁，赶紧给我滚！” 燕一飞从未被人如此瞧不起，心中怒火燃起，却听柳如风道：“前辈，还请照顾好张师兄。待他醒来，请转告他，桃花盟誓永不变！”说完，她扭头看了一眼燕一飞，带着一丝笑容道：“师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着，比什么都好！” 燕一飞按捺心中的怒火，镇定心神道：“听师妹的。”说完，他将无支祁递给了周慕岩，不咸不淡道：“周师妹，你有个好师弟啊！” 周慕岩望向柳如风，冷声道：“燕师兄，你也有个好师妹啊！” 燕一飞嘴角微扬，然后转身离去。柳如风朝天空中的张天华看了又看，尽是不舍，随即转身跟了过去。 蔡擎天从重若初身上收回目光，望向周慕岩，抱拳道：“周师妹，多保重！” 周慕岩抱拳道：“谢过蔡师兄。” 蔡擎天欲言又止，心中叹了两声，转身离开。 王立明看着自己师兄落寞的身影，一脸无奈道：“周师妹，后会有期。” 待众人离开后，重若初带着楚逸落了下来。 “他怎么样了？”周慕岩关切问道。 重若初浅浅一笑，道：“没受什么重伤，就是真元耗尽，休息一两日便可醒来。” 于是，二女便在无支祁的洞府住了下来。 两日后，楚逸悠悠醒来，只觉得周身疼痛，浑身没力气。 “你醒了。”重若初柔声道。 楚逸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问道：“他们人呢？我们在哪？” “都走了。我们呢，现在无支祁的老窝。”重若初伸出玉手扶着他慢慢爬坐起身。 楚逸环顾四周，道：“这个地方不错！若初，我有个好建议，咱们就把丹霞宫建立在此。你觉得怎么样？” 重若初一听，顿觉得是个好主意：“好呀。我有坐镇于此，谁来都不怕。” 楚逸“嗯”了一声，道：“不过，为了避人耳目，不过于招摇。我想把丹霞宫暂时改为水帘宫。若初，你是宫主，无支祁是大护法。门中弟子不求量多，只求精。有没有资质无所谓，关键是心性和品德要正。” 重若初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嘟起小嘴，不悦道：“你想把我丢在这里，自己出去跟别的女人风流快活？” 楚逸咳了几声，虚弱道：“若初，你也清楚，你既然是饕餮分身，那么本尊迟早会现世。到时候，光靠我们自己肯定斗不过它。所以，我们必须提前谋划，做好应对。” 重若初凝神片刻，道：“那好吧。都听你的。” “对了，无支祁现在哪里？我想见见它。” 重若初右手一挥，无支祁从她袖口中滚落下来，一双大眼睛，骨碌转了几下，极为警惕打量着躺在自己玉石床上的那个人。  第285章 二女举眉一吻定情 “你会说话？”楚逸小声问道。 无支祁沉吟片刻，道：“会。” “你可有名字？” 无支祁摇头道：“尚无名字。” 楚逸想了想，道：“你身躯虽是鄙陋，却像个猢狲。我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意思教你姓猢。猢字去了个兽旁，乃是个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教你姓狲倒好。狲字去了兽旁，乃是个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教你姓孙罢。” 无支祁听的有点发愣，怎么取个名字如此绕口。但既然有了姓氏，那还得有名啊。 “你我在此相遇，便是缘。佛宗有云，空是缘起，缘起是空。不增不减，不垢不净，皆为空也。所以，希望你能够参悟一个空字，就叫你悟空。如何？” “孙悟空、孙悟空、孙悟空。哈哈哈，我终于有个名字了啊！”无支祁突然仰面狂笑道。 “悟空，从今天开始，你跟若初一起在此处继续修行。若初是水帘宫的宫主，而你就是水帘宫的大护法。”楚逸开心说道。 说完，他从七级浮屠塔中取出那面锦旗，问道：“这旗子从何而来？” 孙悟空挠了挠脑袋，想了想道：“这旗子，是我偶然所得。不曾想，它还是一件非常厉害的宝物，尤其是那颗珠子。”孙悟空一看，哪里还有玄水珠的身影。 “忘记跟你说了，这珠子名叫玄水珠，已经被我炼化。这锦旗先还你。改日，我再送你一件法宝，当做补偿。”楚逸歉意道。 孙悟空接过旗子，咧嘴笑道：“无妨。只要这跟铁棒在我手中，其他都不重要。” “我可以看看你那根铁棒？”楚逸好奇道。 孙悟空不假思索，便将铁棒从耳朵里拿了出来，然后变成正常使用的长度，约莫四尺五。 楚逸吃力拿起这跟铁棒，仔细凝视，却见上面刻有五个字：九转灵阳棒。楚逸有点失望，还以为这跟铁棒就是那如意金箍棒。 “这铁棒非常神奇，可变大可变小，随心所欲，是件趁手的兵器。”孙悟空爱不释手道。 “适合你的兵器才是最好的！”楚逸笑着将九转灵阳棒交给了他。 孙悟空离开后，楚逸取出只有巴掌大小的丹霞宫，并将焚天剑阵的阵杵一并交给了重若初。 “若初，桃花尖本是种满桃花，所以我想等你这边安顿好后，能否再让桃花尖上开满桃花？” 重若初眼波温柔，嘴角含笑，凝视着楚逸，慎重地点了点头：“当你下次来时，桃花尖上桃花开。” 楚逸会心一笑，但身体太过虚弱，又得躺了下来，眼皮子渐渐重了起来，没多会又昏睡过去。 重若初安顿好他后，便转身轻轻离去。 周慕岩坐在洞口外，望着眼前一片灰烬，眼中尽是忧愁，心中思绪万分。 她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烦意乱，而且难以静下来，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 重若初，饕餮分身，化神境女修。 这两种身份，已经是世俗难以跨越的鸿沟。 她对一个女子产生了情愫，而且挥之不去，斩不断，理还乱。 正印了那句，有佳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你在想什么？”重若初轻声问道。 周慕岩芳心微微一颤，不敢抬头正视她的目光。 “他怎么样了？” 重若初轻声道：“刚一醒来，就想着在这里建立水帘宫，让我当宫主，让孙悟空做大护法。说真的，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周慕岩抬头望着她，疑惑道：“水帘宫？孙悟空是谁？” 重若初嫣然一笑，柔声道：“他把丹霞宫改为水帘宫，说是避人耳目。这个孙悟空，是他给无支祁取的名字，倒也贴切的很。” 周慕岩顿来了顿，道：“我能来吗？” 重若初欣喜道：“我是宫主，我说的算，你当然可以来。你现在是掩月宗的圣女，到我这里不能委屈了你，起码也是个副宫主。以后，这水帘宫，就你我共同打天下！” 周慕岩满心欢喜道：“谢谢宫主。” 重若初在她旁边坐下，搂住她的胳膊，将脸靠在她的胳膊上，轻声道：“不要叫我宫主，就叫我若初。” 周慕岩芳心乱窜，脸上没来由的一阵娇羞，低声道：“若初。” 重若初“嗯”了一声，望着天幕，喃喃道：“自从踏进这茫茫人世间，才知道世间之事多奇妙，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情爱。” 听到“情爱”二字，周慕岩微微一怔，不知如何接话。 “你觉得他怎么样？”重若初轻声问道。 周慕岩不知道她为何有此一问，但在她面前，不愿隐藏心中真实想法，“我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男儿。” 重若初微微叹息道：“只是，这样的男儿，最让女子心疼。” 周慕岩心头一紧，她看得出，重若初对他极为关心，再加上二人也有肌肤之亲，就不知是否有夫妻之实？ 想到这，她俏脸微潮，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声问道：“若初，你跟他有过嘛？” 重若初“嗯？”了一声，疑惑道：“有过什么？” 周慕岩羞涩不知如何继续问，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就是那个！” 重若初不解道：“哪个？” “如初，你再这样，我不说了。”周慕岩实在难以启齿。 重若初虽不懂男女情爱的那些细节之处，但她成为真正女人后，还是对此事知道一二，顿时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交媾？” 周慕岩如遭电击，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重若初瞧她娇羞的模样，顿觉好看，忍不住伸手捏住她下巴，打量着道：“慕岩，你这个模样，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脸上晕红更甚，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不顾一切地低下头，吻在重若初的潮红的嘴唇，如蜻蜓点水，但却惊涛拍岸。 重若初整个人懵掉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突然的一吻，令她不知所措。 周慕岩破天荒没有起身就走，反而越发吻的深沉，吻的忘乎所以。 她把俗世的种种都抛在脑后，多年积累的情愫如火山喷发，再也抑制不住。 她无限温柔的吻住重若初娇嫩的双唇，轻轻的允吸，柔柔的啃噬，舌尖在她唇上轻舔啄吻，辗转反侧。 重若初没有动弹，仿佛成为无主之人，任由周慕岩炽热的唇紧紧压迫，然后被撬开了牙齿。 唇齿之间，尽是迤逦。 周慕岩已然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她，紧些，再紧些，然后贪婪吸取她口中所有的甜蜜温柔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周慕岩缓缓抬起头，妙目满是温柔感激的神色。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咬唇道：“若初，我喜欢你！” 重若初还没有从方才的情欲之中晃过神来，但听到“我喜欢你”四个字时，她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她看到周慕岩眼中的雾气蒙蒙，还有脸上尚未退却的潮红，以及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以及微张嘴唇之间露出的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之中夹杂着特有的妩媚。 那惹人怜爱的模样，在这一刻，重若初突然有种心动的感觉，情不自禁搂住她的脸，继而温柔地吻住她的双唇，绕住她的舌尖 周慕岩娇躯微颤，满心幸福地承受她的爱意，睫毛已不觉地潮湿。 不知过了许久，双唇再度分开，二女彼此凝视，然后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包含着彼此的爱意。 一吻定情，竟是如此美妙！ 此时，楚逸依旧躺在玉石床上，根本不知道她们已经彼此袒露心扉，诉说各自的情愫。 他睫毛微微颤抖，脸上神情时而快乐，又时而悲伤，似乎做着梦。 只是，不知他在梦里，看见了谁，遇到了谁，寻到了谁？ “若初，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周慕岩关切道。 重若初微笑道：“放心吧。他体内现在有了水灵。有它在，以后疗伤这种事情就是小儿科。” “水灵！”周慕岩吃惊道。 重若初点了点头，便将楚逸为何要硬接杨岚三剑的真相说了出来。周慕岩听闻后，不禁苦笑道：“师弟真是个疯子！” “他是个疯子。就不知道，这个疯子心里住的是谁，让他如此牵肠挂肚，魂牵梦绕？”重若初叹息道。 周慕岩问道：“师弟，有喜欢的女子？” 重若初点了点头道：“他虽然没说，但我看得出，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女人，而且谁都无法取代。真是，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周慕岩不自觉搂紧她的右臂，低声道：“若初，你说以后，我们会怎样？” 重若初沉吟片刻，脑海里想起楚逸曾经喃喃自语的一句话，神色坚毅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周慕岩美目陡然一亮，心中激荡起甜蜜而酸楚的喜悦，难以言表。  第286章 九原战事人间炼狱 九原城。 一个身黑色铠甲的年轻男子，目光冷冷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但他并关心死了多少人，而是关心他那个弟弟是生是死，如果活着，到底藏在哪里？ 另外，玄天宗的屈袁死在了平顶山。 六宗娇子，唯有玄天宗的娇子死于非命，玄天宗上下早已怒火滔天。 更为重要的是，屈袁死也就罢了，重宝定界罗盘也失去踪迹。这是玄天宗无法容忍的损失。 如今，杨岚等人已经进驻九原城。 哪怕他身为此地的总指挥，依旧无法见到杨岚的面。 杨岚与楚逸的婚约，他是知道的。原本是想杀了楚逸，由他来履行，以期获得五老峰在背后的支持。 但谁也没有想到，杨岚的地位在五老峰已经高的不行。谁也没有料到，楚逸成为道衍真人的首徒并掌管天机营。 如今回过头来，当初其母亲的想法真是太过天真可笑。而越王李景佑也是看中这点才与他走的更近些，之后才避开众人耳目进入玄天宗修行。 关于杨岚婚约之事，楚怀不再多想，至少楚逸现在生死不明，而且多半是死在西胡境内。 这样的结局，也是他能够接受的。 眼下，他最关注的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就是玄门六宗将派出诸多精锐，三名化神境长老带队，数十位元婴修士，以及上百金丹修士乘坐三十多艘云船，浩浩荡荡前往魔门之一的擎阳宗。 擎阳宗乃魔门三宗之首，剿灭它，余下两宗也就不足为患。 如此，南唐灭掉西胡王庭，玄门灭掉魔门，这天上地下都将属于玄门。 所以，如何分配掠夺而来的资源，就是玄门必须要提前筹划的事情。这种筹划，涉及百年之久的利益格局。故而，谋划起来极为细致，环环相扣，山上和山下同时推进。否则，哪个中间环节出现错误，必然导致前功尽弃。 而根据来自京都的消息，京都立储风波再起，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显然，玄门六宗都在这个关键时刻，开始对下任皇帝的人选进行争夺，并且逐渐从地下转到地上，从态度不明确转为强硬。 眼下，皇帝李世洵面临特别大的压力，容颜苍老，新增白发。若不是道衍真人替他挡下玄门大部分压力，李世洵恐怕要一夜白头。 李世洵为何至今不立储，他到底在顾忌什么，又或者在安排什么，尤其是楚逸被安排到九原城担任知县？ 如果担任知县是为了增加他的主政业绩，为其今后提拔铺地，但对一个天机营掌事者来说，有这必要吗？ 显然没有。 那李世洵和道衍真人为何要让他过来？他始终猜不透是何用意。 另外，令他想不通的还有一件事，这个九原城并不是这次西征的战略要点，但南唐和西胡都不约而同朝这边投入大量的军队，双方不惜任何代价，攻守相对。 所以，这些日子下来，他越来越笃定一个事实：九原城藏着隐秘。 到底是什么？ 楚怀猜不到，玄天宗那边对此事也是三缄其口。 越是如此，就说明九原城太过重要，以至于京都给他下的旨意让其死守九原，不得有失。否则，提头来见。 楚怀长长叹了几声，此时想来，自己终究还是这盘棋上的棋子，并没有成为那些大人物眼中的棋手。 如果是棋子，必然逃不过弃子或被杀的命运。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他必须要摆脱的，哪怕为此，不择手段都无所谓。 只要他一直可以踩着别人尸体往上走，就能跳出这棋盘，成为下棋之人。 他必须提高自身实力。元婴修为，在这场暴风雨中，依然如浪尖上的孤舟，成不了天上飞行的云船。 此刻，在他身后，还站立着一干猛将，其中便有韩世聪。 韩世聪额头皱纹更深，脸上布满疲惫，眼中尽是忧虑。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朔方军战神，心中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都说一将成名万骨枯。 这个战神的称号，早已不是万骨可以填出来的，而是数量更多的枯骨堆出来的。 士兵的生死，楚怀早已不会考虑，更不会放在心里。 他所关注就是有没有丢失一寸土地。如果丢失或者战败，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砍人头。 这几日，南唐与西胡激烈交战。 楚怀专门组建五百人的刀斧手，这些人的目的不是杀胡人，而是斩杀从战场中退回来的自己人。 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总之，只能死在战场，莫要活着回来！ 以至于，双方交战，拼到最后，谁先死干净再算结束。 这是南唐有史以来，最为残酷的战争，也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 眼下，九原城已经成为众人眼中的人间地狱，被派来的士兵，如果有不愿意的，一来军法当众处置，二来加重家中税负。无奈之下，那些士兵不得来到九原城。 来了之后，不要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与妻儿团聚，而是想着是今天死，还是明天死？ 城中之前残留的妇孺，在陆显芝的护送下，安全移送到张掖城。这也是陆显芝完成对楚逸的承诺。 此时，九原城中再无百姓，里面驻扎的不是士兵，就是修士。 城中气氛极为压抑。 有承受不住的兵士，不是自杀，就是杀人，然后被杀。 但这些，楚怀都不在乎。 这些人的生死与他又有何干系！ 兵源不足，朝廷再派。他不相信，如果是靠拼人头而赢得最终胜利，西胡又怎能拼得过南唐。 所以，他不需要费心再去谋划，只需要指挥士兵往前冲即可。 多简单的事。 “将军，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呀？”靠近他最近的一名老将小心翼翼问道。 楚怀转过身，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名老将顿觉得如坠冰窖，从头寒到脚底，后背冷汗涔涔。 “京都什么时候有旨意下来，这场战争才算告一段落。” 老将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下去。他不说话，其他人更不敢说。 楚怀目光落地韩世聪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不屑。韩世聪之所以活到现在，完全是他身边的那个亲兵所为。 从京都那边传来的消息，此人叫黑羽，是元婴修士，实力强劲，是道衍真人安排给楚逸的护卫。 一想到此，楚怀心中便有怒火冲天。他那个痴傻弟弟凭什么可以拥有比他更好的东西，比如身份和权势。 为什么不早早把这个人除掉而养虎为患？ 说到底，还是玄天宗无能。杀那么多次，一次都没有成功。这种事情都办不好，玄天宗还能做什么大事。 他对玄天宗的不满因此事越发的强烈。 但毕竟此时的自己，还需要仰仗玄天宗这棵大树。 等日后羽翼丰满，实力变得强大，到时候自然不用再看玄天宗的脸色行事。 眼下，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而这件事，越王李景佑那边已经开始布局运作。 如果此事成功，那么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和权势也将更加稳固，如此便可获取更多的资源巩固自己势力。 毕竟，七公主李景漩早已过了出嫁之龄。 韩世聪硬是顶着巨大精神压力，没有把视线移开。他知道，楚怀想让他死，有几次确实走在生死边缘，但都被那个叫黑羽的亲兵救了回来。 楚怀移开视线，没有说话，然后不顾众人殷切的目光，独自朝城下走去。 韩世聪顿觉得心中大石头落地，缓缓松了一口气，但手心和后背早已冷汗淋淋。 县衙，后院。 孟月半与黑羽喝着酒，满脸担忧道：“我就不明白了，这屁大点的地方，值得双方投入数十万人拼杀吗。也不知道李世洵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黑羽淡淡一笑道：“是什么，等你回京都，你亲自问他就是。” 孟月半叹了几声，扭头朝陆显芝房门方向望去，然后小声道：“唉。我的陆姐姐，这几日见了我，都不爱搭理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她？” 黑羽懒得理他这些破事，仰望天际，一脸苦逼地问道：“你说公子他现在什么地方，这么久了也没个信？” 孟月半低声道：“老黑，你确定公子他没事？” “你心里知道还问我。” “我就是不确定啊。毕竟，我下半生的幸福还得靠公子呢。”孟月半突然觉得这酒喝的没滋味了。 “还有那楚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这两兄弟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孟月半对这个楚怀没有丝毫的好感，但此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黑羽冷笑道：“总之，你小心点他就好。别在此人手里阴沟里翻船，折损你一世英名。” “老弟啊，英名这玩意，算是与我无缘了。我只求啊，今生能有个好归宿，喝喝酒，吃吃肉，睡睡婆娘，安心过日子就好了。” 黑羽翻了个白眼，冷嘲热讽道：“就你这模样，还婆娘，注定孤独一生。我劝你，还是好好修行。要知道，咱们公子是干大事的，如果跟不上他的脚步，错过山巅上的风光，注定遗憾终身。” “此话怎讲？”孟月半好奇道。 “你觉得呢，孟师爷？” 孟月半一拍大腿，站起来，兴奋道：“老弟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第287章 玄门阴谋开锁心法 三日后，楚逸与周慕岩离开桃花尖，回师门复命。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的第二天，桃花尖上便出现一座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丹霞宫再度现世。只不过，对外的名称叫水帘宫。 重若初启动护山大阵焚天剑阵，整个昭平湖和黑雾林都成为丹霞宫的势力地盘。 黑雾林的黑雾早已散去，但楚逸给她留下了一滴毒液。这毒液是他从水灵重淼那讨来的，毒性比之前黑雾还要厉害好几倍。 黑雾林作为水帘宫的外围屏障，自然需要花点心思打理。 重若初将这一滴毒液混入湖水，施法将其化为白色雾气，瞬间笼罩在原有黑雾林的区域，美之名曰白雾林。 金丹境以下修士若闯入白雾林必死无疑。哪怕是金丹修士进入，为抵御寒毒，消耗真元不说，还有可能跌境，并且留下内伤。即便走出白雾林，也没有战力，只能等着束手就擒。 令重若初开心的是，这桃花尖中还躲着一株桃树精怪，如此便解决桃花尖上无桃花的问题。 这桃树精怪活了三百之久，是个十二三岁小女孩的模样，长相甜美，不喜说话。虽然与孙悟空为邻，但二人并不多照面。只不过，每年都要给孙悟空提供三十坛的桃花醉，也算是交了保护费。 重若初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桃莫离，寓意永远不离开。 桃莫离喜欢这个名字，并且拜重若初为师，成为她的第一个开山大弟子。 于是，重若初、孙悟空、桃莫离三人，便成为水帘宫的创始人。丹霞宫本来就藏有很有修炼法决，重若初根据他们二人秉性精心挑选了两套法决。 之后，三人便各自闭关修炼。 掩月宗，广寒宫。 楚逸和周慕岩站在欧阳明玥的面前，静等师父问话。 欧阳明玥神情疲倦，眉头皱起，脸上尽是忧虑。她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爱徒，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许多。 “这趟出行还顺利吧？” 周慕岩抱拳道：“师父，有师弟在，一切都很顺利。” 欧阳明玥微微一笑，目光落到楚逸的面前，道：“这里没有外人，把你脸上那张皮拿下来，看着不舒服。” 周慕岩心中一紧，目光盯着张天华的脸，特别期待。 楚逸私下张天华那张人皮，补充道：“师父，张天华不是我杀的。” 欧阳明玥淡淡道：“为师知道。” 周慕岩不关心张天华是谁杀的，她只关心，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到底谁？ “跟你师姐说一下，免得她心里老是惦记。” 楚逸挠了挠后脑勺，一五一十跟周慕岩交待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当周慕岩得知他就是南唐国师道衍真人和四大贤人归吾先生的首徒，以及南唐天机营掌事者时，震惊的不能言语。 玄门五老峰的弟子，竟然成为魔门掩月宗的圣子，这身份转变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慕岩，你师弟身上有你师伯赠送的穿心锁。这也是为师册封他为圣子的根本所在。”欧阳明玥沉声道。 周慕岩脸色大变，没想到失踪两百多年的穿心锁竟然以这种方式回到了宗门。 楚逸略有愧疚道：“师姐，之前没有告知，还请见谅。” 周慕岩挤出一丝笑容，镇定心神道：“师弟身怀穿心锁，既是我掩月宗之人，师姐哪里会怪罪于你。只不过，你倒是够沉得住气。倘若不是师父今天让你告知于我，我这个做师姐的，还不知道要被你蒙到什么时候。” 只是，一想到楚逸的真正身份，倘若被其他两宗知晓必然会引来祸患。 欧阳明玥缓缓起身，望向下方云海，沉声道：“玄门六宗已经乘云船，浩浩荡荡朝擎阳宗驶去。想来，他们想以六宗之力先灭掉擎阳宗，然后再灭掉我们和弑颜殿。” “什么！”楚逸和周慕岩齐声道。 “九原城那边，南唐和西胡已经激战数日，十分惨烈。整个战争重心已经全部转移到九原城。”欧阳明玥继续说道。 楚逸心中大凛，忙问道：“师父，九原城到底藏着什么惊天隐秘？” 欧阳明玥望着他，问道：“道衍真人就没跟你说过什么？” 楚逸沉吟片刻，道：“师父他老人家只说了一句话，九原非九原。” “九原非九原！”欧阳明玥低声道。随即，她苦笑几声，无力道：“看来，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了。” “什么推断？”周慕岩问道。 “九原非九原。九原即九泉，城下有泉。魔宗圣地鬼蜮，应该就在九原城。”欧阳明玥寒声道。 “什么！”二人惊呼道。 直到此时，楚逸心中的疑惑才全部解开。 “师父，那就是说，南唐与西胡这场战争，其实就是玄门与魔宗在山下的战争。”周慕岩道出了实情。 “你说的没错。所以，玄门在进入鬼蜮之前，必定先将我们三宗灭掉，然后再腾起手来对付鬼蜮。”欧阳明玥沉声道。 “师父，如果玄门围攻擎阳宗，我们救不救？”楚逸直接问道。 欧阳明玥转身，打量起他，反问道：“你说呢？” 楚逸沉吟片刻，道：“救肯定要救，但不能直接去救。” 欧阳明玥一脸好奇，问道：“为何？” 楚逸沉思道：“玄门一峰六宗，外加文庙，就是八股势力。如果是我，攻打擎天宗是阳谋，而偷袭其他两宗是阴谋。前者叫‘围尸打援’后者叫“暗度陈仓”。这两个计谋如果施展成功，便可以将魔门三宗的有生力量全部摧毁，几乎可以做到斩尽杀绝。” 欧阳明玥和周慕岩对这两个词从未听闻，不知其意。 楚逸解释道：“围尸打援，就是困住擎阳宗，然后派人在中途截杀前来支援之人，他们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一杀一个准。至于暗度成仓，玄门一峰六宗，再加上文庙，也就是八股势力，就算两宗对一宗，也绰绰有余。但他们希望以最小代价灭掉三宗，所以在另外两宗派出高手支援时，必定会偷袭，而且偷袭成功的概率极大。” 欧阳明玥听完之后，脸色大变。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支援，如今听到楚逸这番分析，顿觉眼下形势极为危机，如若处理不当，整个掩月宗也会跟着惨遭灭门。 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你说怎么办？”欧阳明玥问道。 楚逸思索道：“为今之计，先保存宗门有生力量最重要。如果师父同意，金丹及以下弟子全部撤离宗门。只要他们在，就算是保留星火。” 欧阳明玥惊诧道：“撤离？眼下，还能撤到哪里？” 楚逸望向周慕岩，微笑道：“师父，撤到平顶山，桃花尖上。那里，有一个近期崛起的新宗门，名叫水帘宫。” 欧阳明玥吃惊道：“水帘宫？为师怎么没听说。” 周慕岩芳心一颤，一想到她与重若初之间的恋情，内心深处便惴惴不安，毕竟这份恋情太过惊骇。 楚逸笑道：“师父，水帘宫的现任宫主是我一好友，宗门弟子去那边绝对没有问题。” 欧阳明玥疑惑不定，问道：“那这位宫主姓谁名谁，修为几何？” “她叫重若初，化神初期境界。”楚逸如实道。 欧阳明玥一脸惊愕，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门派，竟然有化神境修士坐镇。如此一来，到了那边确实要安全许多。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妥，问道：“可即便去了那里，玄门如果得知实情，必定还会围剿。只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问题。” “师父放心。只要他们进入水帘宫，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楚逸语气坚定道。 丹霞宫不光是一座修炼道场，更是一道仙兵品秩的法宝。有重若初操作，必然可以带着丹霞宫远走高飞，想去哪扎根就去哪扎根。 换句话说，丹霞宫就是一方小天地，他们可以依然在小天地修行。 欧阳明玥见他如此笃定，心中便有不再怀疑，稍有宽慰道：“此事宜早不宜，就由你去办。” 楚逸望向周慕岩，笑道：“师父，这件事还是由师姐去办。而且，师姐也跟他们一起过去。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周慕岩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的心意。 欧阳明玥不知其故，但这样安排确实很妥当，随即对周慕岩道：“慕岩，那此事就交给你办，明天早上所有金丹及以下弟子全部跟你前往水帘宫。” “师父，弟子”周慕岩带着哭腔正要说道。 欧阳明玥知道她想说什么，安慰道：“你放心，宗门有为师和你师弟在，不会有事情的。好了，你先下去，通知所有元婴以上门人前往广寒宫议事。” 周慕岩不再说话，告拳离去。 欧阳明玥叹了几声，道：“你随我来。” 楚逸跟着欧阳明玥走进一间密室，密室之中的陈设比较简单，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桌案上摆放的那一个泛着乌黑光泽的钥匙形状的金属物品。 欧阳明玥走到它跟前，将其拿起，转身递給楚逸道：“这里面装的是开启穿心锁的心法口诀。当年师姐带着穿心锁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今日为师交到你手中，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楚逸接过物品，打量一下，问道：“师父，花姐她不愿意回来吗？” “花姐？”欧阳明玥显得有点吃惊。随即，苦笑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凡事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回来。不过，她虽然没有回来，但让你回来了，其实这样更好。” 楚逸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没再追问。毕竟，花姐与她那是他们上一代的恩怨，怎么处理，还是由她们自己决定。 第288章 寒宫议事下任宗主 一个时辰后，掩月宗元婴以上的修士全部汇集广寒宫。 欧阳明玥端坐大殿正中央，圣子楚逸和圣女周慕岩站立左右两旁。 依次而下，是左右护法和十大长老，以及元婴初期的门人，共计二十人，其中便有刘昊然。 刘昊然看着高高在上的张天华，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消失了。随之，目光落到周慕岩的身上，眼神夹杂着些许温柔。 张天华那个位置本应属于他的。 所以，那天败下阵来后，门中年轻弟子的眼中，只有他张天华，再无刘昊然。 而且张天华又是圣子，在宗门之中地位超然，有很大机会成为下任宗主。 这种巨大的地位落差，让他寝食难安，心绪不宁，以至于对张天华恨之入骨，甚至想找机会直接做掉他。 但他也明白，这样的机会很渺茫，只能耐心等待。 不曾想，机会这么快就出现。玄门集结力量围攻擎阳宗，宗门多半会派人施之援手。如果张天华代表宗门前往擎阳宗，那么他就有机会借玄门之手除掉他。 欧阳明玥目光扫过众人，冷冷道：“玄门围攻擎阳宗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两位护法，有何高见？” 左护法是个身材偏瘦，个子又高的一个人，此人名叫夏侯峰，那些长老们又喜欢称呼他为“老猴子”。不光是夏侯峰瘦弱，还有他此人特别精明，给人猴精猴精的感觉。 夏侯峰沉吟道：“宗主，玄门这次气势汹汹，想来做好万全准备。我以为，派人支援擎阳宗，无异议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彼此交头接耳起来。 “那依左护法之见，该当如何？”欧阳明玥问道。 “暂避锋芒，保全实力。”夏侯峰如实道。 欧阳明玥“哦” 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又该如何做？” 夏侯峰扭头看了看其他人脸色，沉声道：“诸位或许觉得我等贪生怕死，这仗还没打，就想着跑。但是，我老猴子今天站在这里，告诉诸位，这几百年以来，魔门三宗内斗不断，再加上人才青黄不接，比之玄门实力差距越来越大，根本无法与千年前相提评论。时至今日，玄门和庙再度联手，围攻魔门，旨在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所以，如果我们贸然前往解救，必然中了他们的圈套。与其如此，我们不如封山，保全实力。但局势明朗后，再度出山。” 欧阳明玥眉头微微一皱，这话前半句说的还可以，后半句实在不像魔门的行事风格。这个时候封山，等着被人包饺子吗？ 看来，真是越老越怕死！ “老猴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我们封山，玄门就不来围攻我们了吗？与其这样，还不如跟他们斗个天昏地暗。即便是战死，那也死的其所！”右护法直接开火。 右护法是个身材矮胖之人，名叫周瑞。此人性格直爽，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开干。虽然模样比较寒碜，但修行上却不比其他人差，此人修为半只脚已经踏入化神境。在掩月宗，实力排在欧阳明玥之下，是个狠角色。“我怎么不对了。你以为你这老身板能够扛得住玄门轮番轰炸。你倒是死的痛快，那宗门怎么办，断了香火怎么办。”夏侯峰不依不饶道。 “这种时候了，断了香火又如何，难不成以后还苟活于世。那种日子，老子不想过！”周瑞暴跳如雷道。 “好了！”欧阳明玥冷声喊道。 “这玄门还没打上门，你们自己到吵起来了。怎么，要不要先干一架再说？”欧阳明玥冷声道。 看样子，这个时候，想要听他们的建议估计是没戏。与其这样无端争吵，还不如直接按照楚逸的计划来执行，至少保住香火是没问题的。 “今天喊你们来，不是来听你们争吵的。你们这些老江湖，修行都修糊涂了。既然这样，那就按我说的去办。”欧阳明玥起身森然道。 “第一，元婴以下门人全部撤出，此事交由慕岩负责。议事后，诸位尽快跟门下弟子交待清楚，明天早晨就走。” 众人心中皆是大惊。 “敢问宗主，他们是要撤往何处？”夏侯峰吃惊问道。 欧阳明玥不想与他们多费唇舌，寒声道：“这件事又圣女亲自督办，诸位不需要多问此事。” 夏侯峰脸色难堪，明显是宗主不想与他们多说此事。 “宗主，那我们留下来，是要跟玄门拼老命喽！”周瑞笑呵呵问道。 欧阳明玥看着他道：“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魔门当前情况，就是各自为政，所以我们掩月宗要主动踏出这一步。后天关闭山门，今日大殿之中，除圣女和圣子之外，所有人前往弑神殿，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楚逸微微一怔，不想欧阳明玥临时改变了主意。 “你们还有异议？”欧阳明玥带着杀意寒声道。 “遵从宗主之意！”众人异口同声道。 欧阳明玥看了一眼楚逸，沉吟片刻，道：“本门圣物穿心锁，由圣子张天华继承；本门重宝拦云幡由圣女周慕岩继承，你们可有异议？” 左右护法彼此对视一眼，又朝那些长老看了看。随即，夏侯峰抱拳道：“宗主，穿心锁已有两百多年未曾示人，不知今日能否在此展现一番？” 欧阳明玥心中冷笑一声，然后对着楚逸道：“天华，你给两位护法和诸位长老展示一下穿心锁。” 楚逸神色平静，拱手道：“是，宗主！” 楚逸在获得开启穿心锁口诀后，在欧阳明玥的指点下很快便掌握其中奥妙，并在很短时间内便掌握了穿心锁的强大功能。 楚逸祭出穿心锁，将其展示在众人眼前。 穿心锁，形若富贵人家的长命锁，金光灿灿。但锁身之上，刻有一道道繁杂诡异的天道符。 锁体下方，有三道白玉锁链。 此宝一旦祭出，三道白玉锁链会变成九道黑玉锁链，可无视诸多防御法宝，瞬间将人锁住。 被锁之人真元停滞，浑身法力无法施展，就连元神真灵、三魂七魄都会被禁锢，半点动弹不得。 更厉害的是，通过黑玉锁链，还可以将被锁之人的真元和精元全部吸收化为己用，没有任何反噬作用，极为霸道。 所以，穿心锁的吞噬功能要比三宗的饕餮吞天决要完美的多。 这也是欧阳明玥提醒楚逸不要修炼饕餮吞天决的关键所在。 “护法和长老若是不信此物，到可以出手试试！”欧阳明玥冷声道。 她正想借这个机会可以让楚逸跟这些老家伙过过招，也好让他们对楚逸的实力心服口服。 “宗主，既然圣子已炼化了穿心锁，试试就不必了。”夏侯峰是见识过楚逸的实力。一招击败刘昊然，这份实力已经不再他之下。如果有穿心锁在手，恐怕就是他也不是对手。 “其他人呢？”欧阳明玥冷声问道。 众人彼此看了看，也就没有再说话。 “既然第二件事，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本座就说第三件事。如今玄魔大战在即，一旦加入战局，生死未知。但即便如此，我掩月宗的香火不能断，宗主人选要必须明确下来。” 两位护法和诸位长老心中一惊，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因为人选已经很明确了。按照宗门历代规矩，继承宗主之人，必须要有穿心锁作为信物。 “这第三件事就是，掩月宗第七任宗主继承者乃圣子张天华。若本座战死，天华即为宗主，诸位可有异议？”欧阳明玥寒光扫过众人，当她的目光落在刘昊然的脸上时，刘昊然心中猛然一颤，如坠冰窖。 这是宗主对他的警示吗？刘昊然心中不知，但由不得他不去想。 “刘昊然年轻有为，乃宗门可造之材，即刻起成为宗门长老后补人选。”欧阳明玥的这句话，无疑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出人头地的机会。所谓的长老后补人选，只要现有十大长老其中一个陨落或者退出，那他就可以自动晋升为长老。 成为长老，宗门自然有大把资源栽培。 纵观掩月宗历代长老，也没有如他这般年纪轻轻就成为宗门长老。 刘昊然压制心中的激动，急忙抱拳躬身道：“谢宗主！弟子将竭尽所能，报效宗门。定不负宗主厚望！” 欧阳明玥微微笑道：“能有此心，本尊甚是欣慰。” 楚逸望着刘昊然，眼中泛出异样的神色。他心里明白，欧阳明玥之所以这样做，无法是想给刘昊然些许好处，来化解他对自己的恨意。 可对楚逸来说，刘昊然如果愿意呆在掩月宗，只要不做突破自己底线的事，他照样会用此人。但如果做出对掩月宗不利之事，那就由不得他了。 一个时辰后，大殿就只剩下欧阳明玥三人。 周慕岩望向欧阳明玥，突然跪了下来，朝他磕了三个响头，伤心道：“师父，您多保重！” 欧阳明玥微微笑道，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以后，宗门就靠你和你师弟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明天走时，无需再见。” 周慕岩双眸微红，眼泪打转，忍不住流了下来，泣声道：“弟子恭迎师父平安归来！” “好。” 周慕岩起身，看了一眼楚逸，然后转身离去。 第289章 圣地鬼蜮英雄略同 “师父，为何不让我跟您一块过去？”楚逸不解问道。 欧阳明玥淡淡笑道：“你有你的使命，不必与为师同行。再说，你这个九原城县令，还得回去继续做。至于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道的明。” “师父，如果说，圣地鬼蜮真的在九原城，玄门和庙为何不直接攻进去，又何必把此处弄成人间炼狱？”楚逸疑惑道。 欧阳明玥脸色微微暗沉下去，顿了顿道：“你即为圣子，又是掩月宗下任宗主，有些事情确实也该让你知道。” “圣地鬼蜮本就神秘，即便是我魔门三宗，也是知之甚少。但凡魔门三宗出现危机之时，鬼蜮便有强者出世，力挽狂澜，这才让魔门屹立万年之久。直到千年前的玄魔大战，鬼蜮强者没有出现，至此魔门三宗溃败，退走西胡。” “那个时候，我们就怀疑，鬼蜮那边一定发生了变故。否则，断不会坐视魔门溃败而不顾。但至于发生什么变故，我们也不得而知。这些年来，我们三宗一直在寻找鬼蜮的存在，但收效甚微。不过，通过抽丝剥茧，从蛛丝马迹中可以找到一点线索，那就是鬼蜮应该在南唐与西胡的接壤之地，而九原城的可能性最大。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无法确定。” “这是为何？”楚逸问道。 欧阳明玥冷笑道：“魔门溃败一方面是玄门力量之强，另一方面也是相互内耗，谁都不服谁，彼此之间的争斗比之与玄门也不逊色。所以，三宗之间并无信任可言，而是相互提防。其实，要想验证九原城是否是鬼蜮的隐秘之地，有一个法子很简单，但几乎不能做到。” 楚逸追问道：“什么法子？” “魔门三宗各有圣物，而这圣物便是三把锁。我掩月宗圣物是穿心锁，擎阳宗的圣物是凝魂锁，弑颜殿的圣物是杀神锁。这三把锁，均刻有极为诡异的天道铭，据说是鬼蜮始祖的贴身宝物。所以，据我推断，如果集齐这三把锁，或许就可以开启前往鬼蜮的秘密空间。”欧阳明玥把她心中积累多年的想法说了出来。 “师父，那这个提议您跟其他两宗可提过？”楚逸沉声问道。 “如果我提出这个大胆的猜测，恐怕我们魔门三宗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或者，其他两宗都有这个想法，但谁都不敢提出来，也就是忌惮这种情况出现吧。”欧阳明玥苦笑道。 楚逸想起京都雁鸣塔下的朱子器，他声称自己是鬼蜮的大祭司。如果说鬼蜮发生变故，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但这些尘封往事，楚逸已经无法从朱子器口中得知当时的内幕。 犹豫片刻，楚逸还是问了出来：“师父，您可听过朱子器这个人？” 欧阳明玥楞了片刻，然后摇头道：“并未听过此人。他是谁？” 楚逸沉声道：“他自称是鬼蜮的大祭司。” “什么？”欧阳明玥惊呼道。随即，追问道：“他在哪里？” 楚逸苦笑道：“他在京都，已为玄门阶下之囚。” 欧阳明玥并未听过朱子器这个人，但鬼蜮的大祭司她是听过的，而且宗门古籍之中是有记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去九原城，恐怕也是早有安排。”欧阳明玥冷冷道。 楚逸点了点头，沉声道：“应该是这样吧。如果这天下是一座棋盘，九原城就是一处极为关键的落子点，而我就是那颗关键的棋子。至于是白棋，还是黑棋，现在来看，已经模糊不清了。不过，这些都所谓，只要在这一局中我能够掌握主动，便可以从棋子变棋手。” 欧阳明玥见他看的如此透彻，也就放心很多，宽慰道：“九原城高手如云，你去了之后多加小心。” “师父放心。弟子还有一事想问。”楚逸想问独臂道姑的情况。 “你说。” “师父，您可知道魔门三宗可有一个元婴修为的独臂道姑？” “独臂道姑？”欧阳明玥把三宗的元婴修士都过了一遍，好像都没听过或见过这样的人。 过了半晌，欧阳明玥摇头道：“尚未听闻此人。你跟她有仇？” “算是吧。当初刚进京都时，这个独臂道姑将我义妹掳走，至今下落不明。”楚逸如实道。 “你义妹是何许人也？”欧阳明玥皱眉道。没道理，一个元婴修士冒着天大危险跑到京都掳人？除非，这个人对她极为重要。 “师父，她是一名花魁，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楚逸低声道。 “花魁？”欧阳明玥饶有意味看了她两眼。 “那你入西胡也是为她而来？” “对。我答应过一个人，要保护好她。但那个时候我很弱，反而是她保护了我。所以，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带她回去。”楚逸脸上露出悲痛神色。 欧阳明玥叹了几声道：“你且放心，为师会留意这个独臂道姑。既然此人专奔你义妹而来，定有其用意，故而断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师父说的是。过两日，我就回九原城。还请师父多保重！”楚逸拱手作揖道。 出了广寒宫，楚逸远远看到林秀站在那儿，恭敬等着他。 “张师兄。”林秀低着头叫了一声。 突然，她眼神变得呆滞，然后抬起秀脸，笑吟吟道：“以后去哪，这个小丫头可得给我带着。” 楚逸苦笑道：“若初，我这次要回九原城，带着林秀不方便。” 林秀搂住他的胳膊，撒娇道：“不行，就要带她去。不然，我自己直接过去。” “别啊！现在情况有变，慕岩明天会带宗门年轻弟子前往水帘宫，那边还需要你坐镇，可千万别乱跑啊。”楚逸急忙叮嘱道。 林秀嘟起小嘴，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但楚逸这样说，她也不得不慎重考虑此时。 不过，周慕岩能亲自过来，重若初心中还是满心欢喜。 “那你自己多保重。如果遇到危险，要及时通知我。”林秀神色认真道。 “若初，你放心吧。不过，他们去了那边，倒是你跟慕岩要多费心了。”楚逸沉声道。 “小事而已。抱我一下！”林秀满脸期待望着他。 楚逸面露难色，但转念一想，还是上前轻轻抱住了她。 “师兄。”林秀的声音细若蚊蝇。 楚逸暗道不妙，急忙松开手，神色尴尬道：“那个，林师妹，刚刚我不是” 林秀脸上潮红，芳心乱窜，未曾想这一刹那，张天华竟然主动拥她入怀，心中那份甜蜜无以言表。 “师兄不必解释。”林秀娇羞道。 楚逸顿觉头大，这误会没法解释，解释了别人未必会相信。 “林师妹，明日你随周师姐一起离开宗门。今日就离开广寒宫，跟你师父告个别吧。”楚逸索性不再解释，转移话题道。 林秀“嗯”了一声，柔声道：“师兄，你多保重，我会等你回来。”说罢，林秀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上前抱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胸膛。然后，松手，转身离去。 楚逸呆如木鸡，没想到这误会如此之深。 欧阳明玥看着眼前一幕，忍不住叹了几声。这个林秀，终究还是走上一条不归路。 九原城，县衙后堂。 慕容紫英走了进来，看见一个光头坐在藤椅上晒太阳。这光头他知道，就是跟楚逸前来的宫中供奉，人称胖大师，现在叫孟师爷。 既然是楚逸的师爷，慕容紫英心里就有了分寸，也有几分好感。 “孟师爷。”慕容紫英叫了一声。 孟月半定晴一看，“哎呦”一声，喜道：“这不是慕容少侠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如今九原城中，除了玄天宗的屈袁死在西胡的平顶山，其他一峰五宗的骄子都在这巴掌大小的九原城内。 慕容紫英呵呵笑了笑道：“孟师爷是这里的二当家，大当家不在，我自然要拜会二当家来了。” 孟月半精明的很，一听这话，似乎隐含另外一层意思，就不知道这慕容紫英跟自己老家是什么关系？眼下，他弄不清情况，自然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招待，谁都不得罪。 “慕容少侠，这话说的，让我这师爷不好做呀。”孟月半起身，从屋子里搬出一个椅子，请他坐下聊。 慕容紫英也不客气，坐下之后，从咫尺物中取出两壶酒，递给孟月半一壶，道：“孟师爷，此酒名叫思春堂，尝尝。” 孟月半笑嘻嘻接过酒壶，喜道：“慕容老弟太客气了啊。你来，我这茶水还没上，你这好酒却先上了，实在不好意思了。”说罢，孟月半忍不住打开，喝了一口，口感极好，忍不住吟诗道：“年过七十心益壮，醉到八分格外醒。抚看少侠追风剑，犹在匣中作龙吟。” 慕容紫英会心笑道：“孟师爷好采啊！” 孟月半长叹一声，仰头望向天际，幽幽道：“若论采，这凡尘俗世，还能有谁与我家老爷试比天高？” 慕容紫英忍不住叹道：“公子确实是这样的人！” 孟月半眼中一亮，目露精光，意味深长道：“英雄所见略同。” 说完，二人彼此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第290章 杨白对弈天有异象 九原城内，一间较为偏僻的小院子。 杨岚坐在院中，石桌上摆放着一盘棋。她左手执白棋，右手执黑棋，盯着棋盘，迟迟不落子。 西胡之行，她虽提前做了推演，并且也做了应对之策，但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导致玄天宗折损一名天骄。 时至今日，关那个神秘化神境修士的情况还是不清楚，给她的感觉，这个人是凭空冒出来的。 关于张天华，她来到九原城之后，才知道，那人就是掩月宗新晋的圣子。 另外，关于楚逸的消息，目前依旧没有着落。 那么，这种情况，师伯道衍真人是否已经预料到？否则，为何将楚逸派到这里当什么劳什子县令？ 从陆显芝那边，杨岚大体上了解他们来到九原城之后的情况，对楚逸的为人有了初步了解和评判。只不过，楚逸入西胡境内寻人之事，陆显芝并未告知她。所以，杨岚并不知道楚逸入西胡的根本目的。 眼下，玄门和文庙联手围攻魔门三宗，一方面是消灭魔门的有生力量，让他们从今往后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们要从三宗取得三件圣物，分别是穿心锁、凝魂锁、弑神锁。 这三把锁，据闻是魔宗鬼蜮始祖的贴身物品，可有天道铭文，品秩不光是仙兵，更是开启鬼蜮的钥匙。 当初，如果她知道张天华就是掩月宗的圣子，或许那个时候就不会手下留情，而是强行将其斩杀从而取得他身上的穿心锁。如果不再他的身上，那就将周慕岩斩杀。 只是，如此好的机会，就那样错失掉了，着实可惜！ 所以，她决定亲自前往掩月宗，将张天华和周慕岩斩落剑下，从而弥补之前的过失。 “白师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杨岚落下右手的黑子，轻声道。 “吱”的一声，木门被人推开，走进来是一个赤发仙子，正是太乙宫的白雪姬。 杨岚对白雪姬没能前往平顶山心中留有一丝恼怒，如果白雪姬与她一同前往，那平顶山之行就不会那么被动。 白雪姬走到石桌前，在她对面缓缓坐了下来。然后，目光扫过棋盘，冷声道：“杨师妹，还在怨我？” 杨岚微微一笑道：“岂敢！” 白雪姬从棋盒中拿起一颗白子，问道：“杨师妹，还要落子？” 不知何时，九原城上空布满乌云，原本压抑的城池更加让人压抑。 孟月半和慕容紫英纷纷抬头，异口同声道：“要下雨了。”随即，二人目光都投向这间偏僻的小院子。 此时，九原城里的大修士都知道，那间小院子住着杨岚，而太乙宫的白雪姬刚刚走进小院。 五老峰和太乙宫的两大天之娇女，第一次见面，而且这一见面，似乎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就连九原城的天气都跟着发生变化，可想而知这二女的实力有多强悍。 杨岚似乎来了兴趣，冷声道：“白师妹，请！”她正愁无人陪她下棋，既然白雪姬主动与她手谈，自然不会推却。 白雪姬轻轻落下白子。 突然，天际上空，传来“轰隆”雷声，一道闪电破云而下，瞬间照亮了九原城。 孟月半打了个寒颤，吃惊道：“我去，这架势很猛啊！” 慕容紫英苦笑道：“据说，杨师姐善于棋道，她们两位恐怕正在对弈。我记得，五老峰那边传出一句话来，是关于杨师姐下棋的事。”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孟月半好奇道。 “杨师姐曾说过一句话，天作棋盘星做子，谁人敢下？之后，五老峰那边就再也没人敢与她对弈！”慕容紫英满眼羡慕道。 “霸气！即便身为男人的我，也只有望其项背的份！”说到男人，孟月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忍不住叹了几声，然后灌了一口闷酒，心里难受啊。 “白师妹，中央开花三十目，好大手笔。”杨岚目露赞赏道。 在围棋一道，有“中央开花三十目”之说，意在布局阶段，中央提子的战略价值非常大。 倘若提子时，盘面子数越少，则对今后棋局走势影响就越大。而“三十目”是形容提子后所产生的巨大威力。 “杨师姐，既然看出，又岂会不理？”白雪姬淡淡道。 杨岚手执黑子，凝思道：“已经失去先手，理会又如何。既然如此，何必在意。” 说话间，黑子落下。 九，五。 天际上方，云层翻滚，狂风骤起，飞沙走石，让人根本睁不开眼。 “呸。吃了一嘴沙子。”孟月半吐了几下，抱怨道。 “就不知道，谁执白子，谁执黑子？”慕容紫英好奇道。 “一个雷霆万钧，一个风云变幻，前一落子是白子，自然是白雪姬。后一落子自黑子，杨岚无疑。”孟月半揣测道。 “师爷，慧眼如炬，还真是这个理。”慕容紫英没想到此人竟然从天地气候变化而推理出执子之人。 在城东一座宅子里，姚鹏山、赵培腊等骄子脸色凝重。 “杨师姐已经很强了，没想到白师姐更强。”陶菁菁叹道。 “白师姐都还未踏入化神境就可以与杨师姐手谈，倘若她进入化神境，那岂不是更加厉害了。”赵培腊感叹道。 她二人都是各自宗门的骄子，但与杨岚和白雪姬相比，又差了一大截。 “唉。这做人，还真不能坐井观天。”姚鹏山一脸感触，随即震撼道： “怎么会这样？” 众人脸色均是凝重，这吹来的风，已经不是普通的风，而是裹着凌厉的剑意。 这些剑意对武者没有什么伤害，但对修士却是祸从天降的大事。 九原城内及周边隐匿的修士纷纷运转真元，境界的低，各种防御法宝都使了出来。 “这是杨师姐的剑意，还是白师姐的？”陶菁菁问道。 姚鹏山眉头紧锁道：“你们觉得有点热吗？” 话音方落，顿时热浪来袭，即便是他们也觉得酷暑难耐，更别提其他人。 赵培腊失声道：“这是白师姐的剑意。” 县衙那边，慕容紫英郁闷喝着酒，这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妖孽。 “不知道，这天下有谁这样的福气？”孟月半叹息道。 “凤毛麟角！”慕容紫英无奈道。 孟月半嘿嘿笑道：“的确如此。不过，这世间，恐怕只有我家老爷有这福气。啧啧，这要是二女侍一夫，还不打的火热……” 突然，一道白色光剑，一道赤色光剑，从天而降，速度极快，气势极为霸道。 “奶奶的。”孟月半吓的心惊胆颤，急忙朝陆显芝房间跑去。 “陆姐姐，救我！” 慕容紫英也是后背冒冷汗，暗道还好自己没乱说话，不然这两道光剑够他吃一壶了。 孟月半也就金丹修为，哪里能扛得住这两道剑意，只能厚着脸皮哀求陆显芝出手相助。 眼看性命攸关，陆显芝充耳不闻，真是哀莫大于心死，悲戚道：“我命休矣！” 说是快，那是快，慕容紫英和陆显芝齐齐出手。 慕容紫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化解了杨岚的光剑。陆显芝看上去也不轻松，但比慕容紫英要好不少。她冷冷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孟月半，寒声道：“下次再乱嚼舌根，谁都救不了你。” 孟月半感恩涕零，抱拳道：“多谢陆姐姐出手相救。今后，我会谨言慎行，管好嘴巴，再也不给陆姐姐添麻烦了。” 陆显芝懒得理他，而是把目光落地慕容紫英的身上：“你叫什么？” 慕容紫英抱拳道：“晚辈慕容紫英，来自凌云殿！” “慕容云海是你什么人？”陆显芝冷声问道。 “正是家父！” “慕容云海何时有你这个儿子？”陆显芝惊讶道。随即，她意识到，知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一个外人又不好说什么。然后，转身走进房间。 孟月半大吃一惊道：“没想到老弟竟是凌云殿的少主，失敬失敬！” 慕容紫英心中疑惑，这陆显芝似乎跟自己老爹很熟，一口一个慕容云海，莫不是他老爹在外面的姘头？ “师爷，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慕容紫英坐回原位，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孟月半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抬头看了看天，正要说话，突然脸色大变，道：“这是要大毁灭吗？” 只见，天空赤红一片，九原城及其方圆数十里，温度骤然暴升。 杨岚看着棋盘沉思，没有再落子。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凝重。 时间流失，天际上方红云越来越后，地面的温度越来越高。 杨岚动了。 她拈起一颗黑子，伸向棋盘。她神情专注，目露坚毅，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将黑子落到两道线的交叉点，不偏不离，就在中心位置，丝毫不差。 黑子如棋盘，天地异象陡生。 “咔嚓”一声脆响，天际上空，一道紫色雷霆如利剑破开红云，劈向城外一处山丘，顿时炸成一个巨大深坑。 刹那间，狂风大作，顿时给人带来一丝清凉。 随即，红云被黑云压了下去，渐渐将其覆盖。但下方众人，依然可以看到，那红云也只是被压了一半，黑云无法再进半分。 姚鹏山眉头皱的更深，但眼中战意更浓。 赵培腊捂住胸口，觉得闷的慌，但又隐约觉得胸口好似被人刺了两剑，好生难过。 陶菁菁脸色发白，唇角泛出一丝血迹，在刚才那一瞬间，贝齿轻咬下唇而不知。 如果现场有观棋者，会发现，这简单棋盘上生出无数道剑意，杀意纵横棋盘三五六十一目之间。如果不是她二人有意控制，恐怕早已将整个九原城彻底摧毁。 “山雨欲来风满楼！”孟月半望向天际，突然叹道。 “师爷这句话，似乎另有深意！”慕容紫英浅浅笑道。 孟月半突然问道：“谁会赢？” 慕容紫英想了想，沉吟道：“或许，会是平手！” “要是老爷在的话，应该会有答案！”孟月半无比怀念与楚逸在一起的日子。 慕容紫英“嗯”了一声，道：“是吧。” 第291章 棋高一筹西胡归来 此时，杨岚和白雪姬加快节奏，落子和提子速度极快。 黑棋三路爬，白棋四路接。 黑棋二路并，白棋上边星位右两路三线点。 黑棋二路尖，白棋左上角三路顶。 黑棋二路立，白棋上边四路一间高。 黑棋三路扳，白棋四路断。 黑棋抱吃，白棋五路反打，黑棋二路提子 一连串的交换过后，黑棋获得一定的利益，但上边的白棋也因此变厚，转换基本两分，算是平分秋色，但却进入了棋局之中最为凶险的阶段：打劫。 “打劫”之下，如果轮白下，可以吃掉对方一个黑子。如果轮黑下，同样可以吃掉一个白子，但如此循环便无解。 即是劫，便有天地变化所蕴含的玄机，其间更是隐藏着无数凶险。 此时，红云与黑云相对峙，但云层深处似有龙吟，更多的闪电从云层深处生出，向着众人展示天威，但这场雨始终没有下来。 故而，按照规定，如一人提子后，对方在可以回提的情况下不能马上回提，要先在别处下一着，待对方应一手之后再回“提”。 棋中“打劫”，天地便有劫。 杨岚浅浅笑道：“愿闻白师姐高见！” 白雪姬玉指轻轻夹起一颗白子，然后缓缓将子落到黑子之中，平静道：“地为琵琶路为弦，哪个能弹？” 杨岚脸色凝重，目光注视棋盘。白雪姬神色平静，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天作棋盘星做子，谁人敢下。师妹的这句话，不知吓退多少人。”白雪姬淡淡道。 城外的雨水变成红色，鲜红如初，夺人心魄。 这些血水，无人辩德，是来自南唐的兵士，还是西胡的兵士，随着流水朝低洼处流淌。 杨岚神色微变，随即苦笑道：“师姐棋高一筹，师妹佩服！” 说话间，大雨滂沱，如同倾泻而下，清洗地面厚厚血块，以及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 “白师姐的凤鸣九天精进颇多，就不知为何迟迟不肯踏入？” 白雪姬没有说话，脑海里闪现出那个令她难以忘却的画面。 雨月下越大，似乎没有停下的征兆。 但在二女这边，雨水绕着她们而落，似乎没有打扰的迹象。 但你明明知道我是女儿之身，却为何要这样做？ 这是她醒来，脑海里留下的唯一有深刻记忆的画面。 那日，你我在桃花树下饮酒。 你借醉，摸着我的脸，深情地说，如果我有一个妹妹，你一定会娶她为妻。 所以，她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她记不起的人。 “或许，在等。”白雪姬幽幽道。 那个人，看不清脸面，但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有点令她魂牵梦萦。 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等谁？” “不知道。” “等什么？”杨岚好奇问。 “在等一个人。”白雪姬低声道。 九原城内，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一扫之前的压抑之感。 孟月半伸了个懒腰，大口呼吸这新鲜的空气，爽朗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呀！” 两个时辰后，雨渐渐变小，雨水从鲜红变的清澈起来。 天边，一道七色彩虹升起，绚丽多彩。 慕容紫英二张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码头拜过了，酒也喝了，是时候离开了：“孟师爷，等你家老爷回来，我做东，得赏脸啊。” 孟月半抱拳道：“慕容老弟一声令下，千里迢迢也要赴约！” 慕容紫英问道：“喜从何而来？” 孟月半神秘笑道：“喜从天降呀！” 楚逸含笑道：“师爷，辛苦了。” 孟月半就跟见了老娘还要开心，喜极而泣道：“老爷呀，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多担心，这脸瘦的，就跟猴一样。还有” 慕容紫英离开后，孟月半急匆匆跑到楚逸原来那间房间，就见楚逸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看着他。 “老爷，回来了。”孟月半激动道。 “这是什么丹药？” “这是以龙根草为主炼制的丹药。”楚逸嘿嘿笑道。 楚逸笑骂道：“收起你那副德行。看，这是什么？” 楚逸从咫尺物中掏出一颗灰色丹药，展示在他眼前。 “你先慢慢消化药性，我去陆姐姐那边了。”楚逸笑着说完，然后去了陆显芝房间。 刚走到门外，刚要敲门，不想陆显芝主动打开了门。 孟月半眼冒精光，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丹药，二话不说，一口吞了下去。 丹药入腹，孟月半顿觉得下半身处有股火辣辣的感觉。 如今见他平安归来，心中大石头也随之落了下来。 “你回来了。” “陆姐姐。”楚逸笑吟吟道。 陆显芝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她这个宫中供奉因为楚逸失踪承受着巨大压力，尤其是宫里那位七公主，每隔三日就有信件从宫里传到她手中，只有三个字：今安在？ “听说，楚怀是你的哥哥？”陆显芝问道。 楚逸淡淡道：“是吧。” 楚逸“嗯”了一声，满脸歉意道：“让陆姐姐担心了！” 进去之后，楚逸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但涉及到掩月宗的事情都没有提及。陆显芝似乎也不愿意多问，就是听听，只是当她听到楚逸从血红刺鬼见愁手中九死一生，心中着实感慨万千。 “但是，南唐和玄门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入朝为官，封疆拜侯，皆武道九品者以内。”陆显芝说的轻飘飘，但楚逸停在耳中却是非常沉重。 “或许，陛下另有他想！”楚逸挑眉道。 “那你可知，他已经成为玄天宗的弟子，而且修为不弱，至少是元婴境。”陆显芝随口说道。 楚逸微微一怔，笑道：“李景佑如此器重他，玄天宗自然不遗余力，这很正常。” “国师日理万机，这些事情，他怎会放在心中。” 楚逸拱手作揖，神色认真道：“多谢陆姐姐。” “陛下有没有他想，我不知道。但既然存在，那就有他的合理性。这点，你要记住。”陆显芝提醒道。 “陆姐姐，这是师父让你告诉我的？”楚逸问道。 “如果七公主身为男儿身，必将大展鸿图！”楚逸如实道。 陆显芝眉头微皱，略有不悦道：“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陆显芝报之一笑，随之问道：“你觉得七公主如何？” 楚逸当场愣住了，不知道她怎有如此一问。 楚逸没有接话。 “京都那边有消息，越王的人已经向陛下多次进谏，说七公主已过了出嫁之龄，则需寻觅驸马人选。目前，朝中推荐呼声最高的便是楚怀。” 楚逸装起糊涂，苦笑道：“陆姐姐，想要问什么。” 陆显芝愣了楞神，担忧道：“生在帝王之家，纵然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但此生命运却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尤其是女子。” “白雪姬，她在九原城？”楚逸突然问道。 陆显芝眉头微微皱起，点头道：“她是在城中。你认识她？” 楚逸心里猛的一颤，不知为何，胸口顿时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闷无比。 “不过，除了楚怀，还有太乙宫宫主的得意弟子，萧木琰，也就是如今身在城中，白雪姬的师兄。”陆显芝又抖出一个惊爆消息。 “多谢陆姐姐。” 楚逸有点失魂地走出她的房间，迎面撞上手舞足蹈的孟月半。 楚逸一时高兴，有点失态，便解释道：“不认识。只不过，与我寻找的故人有点相似。” 陆显芝叹了几声，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孟月半发现他的异样，立马收敛心神，小声问道：“老爷，你怎么了？” 李景漩要出嫁，白雪姬在城里，楚逸突然有种慌乱无神的错觉。 “哈哈哈，我终于成为男人了啊！” 楚逸依然沉浸在两个消息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孟月半的存在。 楚逸点了点头，然后哀叹两声，又忍不住苦笑了几下，遂问道：“白雪姬在何处？” 孟月半一听顿觉得有戏，想来自己“二女侍一夫”的想法非常有可能实现。在他看来，也只有自己老家可以收拾那两个眼高于顶的婆娘。 “老孟，恭喜你啊。”楚逸失魂落魄道。 孟月半关切道：“老爷有心事？” 孟月半会心笑道：“老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慢慢来。” “赶紧的！” “之前应该在杨岚那边对弈，现在就不知道了。老爷，这是要去找她？”孟月半试探性问道。 “你带我过去。”楚逸有点迫不及待。 楚逸深呼一口气，走到院门旁，敲门的手有点不听使唤，开始颤抖起来。 “咚咚咚”三声，楚逸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敲了三下。 孟月半和楚逸二人出了县衙，直奔杨岚的住处。 “老爷，就是这里，我就在外面等你，免得破坏气氛。”孟月半嘿嘿笑道。 杨岚走了过来，打开门，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疑惑道：“请问，你找谁？” 楚逸尽可能掩藏自己的气息，生怕被杨岚识出他就是张天华。 “我找白雪姬！”楚逸神色平静道。 第292章 想见不见肝肠寸断 杨岚上下打量眼前这个陌生人，身形和气息似乎有点熟悉，但记忆中确实没有见过此人。 “你是谁？” 楚逸抱拳道：“在下九原城县令，楚逸！” 楚逸！ 杨岚娇躯微微一颤，不想眼前这个男子，正是与她从小就有婚姻的楚逸。 楚逸见她神色异样，顿觉得自己拜访有点唐突，歉意道：“在下突然登门拜访，确实有点唐突了，还请杨仙师见谅！” 杨岚收回思绪，微微一笑道：“楚大人，严重了。” 楚逸心里急着想见白雪姬，但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硬着头皮道：“九原城如今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不知杨仙师在这里住的还习惯？” 杨岚淡然道：“住哪里都一样。之前听说楚大人失踪，今日见大人平安归来，想必也吃了很多苦吧。” 楚逸一脸轻松道：“圣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对我来说，虽经历很多苦难，但都是一种人生历练，是极为宝贵的人生财富。” “楚大人，生性潇洒，如此豁达，倒是令人刮目相看。”杨岚颇为赞赏道。 可楚逸心里想着，你怎么不问我来做什么呀，别光顾着站着门口说话，至少请我进去坐坐，这样好歹也能看到白雪姬在不在里面嘛。 孟月半突然喊道：“大人，衙门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啊。” 楚逸心中暗喜，这老孟果然是个精明人。 “师爷，你先回去吧。”楚逸扭头朝他喊道。 孟月半呵呵笑道：“大人，那我走了啊。” 杨岚会心一笑道：“只顾着说话，倒忘记请楚大人进去坐坐。楚大人，里面请！” “楚大人，何时归来的？”杨岚随口问道。 楚逸如实道：“就是下大雨那会。” 来到石桌前，楚逸看着还未收拾的围棋，心中大惊，这棋盘之上还残留着两道极为霸道的剑意纵横厮杀。 “好棋！”楚逸赞道。 “怎个好法？”杨岚问道。 楚逸虽下棋不多，但从荆无命那边着实学到不少，思索道：“一局之始，按五行而布局，循八卦以分门。从容布置，用紧不如用松，使敌无大块及拆三之地，布局最醇。起手三六，最佳侵角；应手九三，两分为正，进退有地，使敌不能拆三张边，且能分势相持，而角亦有神照也。” “不过？”楚逸眉头皱起。 “不过什么？”杨岚好奇道。 “这白子的走法似乎风格迥异，不是一人所为。”楚逸感到好奇，一时也想不明白。 杨岚没想到他对棋道感悟如此之深，笑着解释道：“楚大人慧眼如炬。这白子起先是我执手，之后才交由她人执手。” 楚逸心中一惊，她口中的她人必定就是白雪姬。 “是白雪姬白仙师？”楚逸极力掩藏，但语气还是显得迫切。 杨岚是个聪慧之人，自然看得出楚逸对这个白雪姬极为感兴趣，而且他此处前来就是找白雪姬。念及此，杨岚突然对他与白雪姬的关系感到好奇。 “楚大人，与白师姐认识？” 楚逸不好明说，便把准备好的理由说了出来，“在下只是听闻，九原城有一位赤发仙子，故而想亲睹芳容，与白仙师并不认识。” “哦？”杨岚心中莫名有了点失落。 若论容颜，她自认虽没有白雪姬那样的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闭月羞花，怎的在他眼中似乎就与普通女子般？ “那楚大人来的还真不巧，白师姐离开了。至于她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杨岚如实相告。 楚逸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神色，心中一阵苦笑。都说世界那么大，只要有缘，都可以相遇。可九原城如此小，都已近在咫尺，可还是无法相见。 历经万般红尘劫，犹如冷风轻拂面。 难道注定此生无缘？ “楚大人。”杨岚小声叫唤了一声。 楚逸这才从失神中醒来，便起身道：“那既然如此，在下先告辞了！” 杨岚心中有点不舒服，这天底下想要见她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你楚逸心里不光惦记着别的女子，对她竟是没有丝毫的留恋之意。 可转念一想，自己怎么突然会有这种世俗女子的小性子？就是常人口中的，那两个子，吃错。 想到这个，杨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道是今天与白雪姬对弈，消耗太多精神，这才会失态。 “那楚大人慢走！”杨岚淡淡道。 “改日再来拜访杨仙师。告辞！”楚逸微笑道。 杨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从他身上读出了孤寂的影子，他与白雪姬到底什么关系？ 而之前白雪姬曾与她说过，她在等一个人。 难道这个人就是楚逸？ 如果白雪姬等的人是楚逸，而楚逸又是深爱着她，那自己与她的婚约又算什么，自己又算什么？ “大哥呀，大哥，你想让他当你的准妹夫，他未必如你所愿呀。”杨岚没来由的说了出来。 有点失落，有点无奈，又有点释怀 楚逸走在空空如也的街道上，虽然有巡逻的兵士，但在他们眼中，这些年轻人都是山上的仙师，招惹不得。所以，楚逸这一路走来，没人阻拦，也没人问话，如同空气，视为透明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走到他跟前，笑着道：“公子，这刚回来，怎么一脸失落？” 楚逸抬头看了他两眼，挤出一丝笑容，道：“有一种伤痛，叫想见不得见。你不懂。” 黑羽点了点头道：“这，我还真是不懂。那，接下来怎么办？” 楚逸叹了几声道：“只要她还在九原城周边，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她。” “谁呀？”黑羽好奇道。 “白雪姬！”楚逸沉声道。 “是她啊！”黑羽恍然大悟道。 “那你可知道，之前那场暴雨，就是白雪姬与杨岚对弈时的天地异象？”黑羽记忆犹新道。 楚逸楞了楞，震惊道：“杨岚已是化神境，白雪姬也是化神境？” “什么？”黑羽骇然道。 楚逸顿时明悟，一把拖住黑羽，直奔县衙。刚才，差点暴露了自己。 这九原城内，除了那几个骄子外，恐怕也只有他知道杨岚真实的境界。这要是让杨岚知道，肯定能够推断出，自己就是那个张天华。 楚逸心里清楚，只要他在杨岚面前出手。到那个时候，杨岚一眼便能认出自己的身份。 所以，张天华的身份并不能掩藏多久，迟早会暴露的。但至少，在当前，还需要隐藏。因为，这个九原城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 战神楚怀，也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对了，老黑，我舅父他们如何了？”楚逸关切问道。 黑羽叹了两声，带着愧疚道：“楚怀这厮，卑鄙无耻。即便有我，也只保住了韩将军一人。韩议和罗方，还有京都来的兄弟，都在与西胡的战斗中不幸殉难。” 楚逸双拳攥的“咯咯”直响，眼中杀机顿盛。你楚怀即便是元婴修士，我照样可以杀你。 “公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黑羽劝说道。 楚逸压住心中怒火，掩藏对楚怀的杀意，沉声道：“老黑，麻烦你跑一趟，把舅父请来衙门。” “好！” 县衙后堂。 楚逸、黑羽、孟月半、韩世聪四人相聚。 韩世聪比之前要老了很多，黝黑的皮肤上，刻满了皱纹，喝着酒，没有说话。 楚逸悲从心来，走到他跟前，跪了下来，哽咽道：“舅父，我对不起您老人家。” 韩世聪急忙起身，将他搀扶起来，老泪纵横道：“逸儿，你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韩议身为将士，本就该战死沙场，为国尽忠。这没什么好说的。你呀，快快起来，别把什么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 楚逸泣不成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韩世聪自从得知儿子战死沙场，楞是一滴泪没落下。将士战死沙场故然悲壮，但他心里清楚，这所有一切都是楚怀在背后算计着。 如果没有黑羽这样的顶尖高手保护他，他也早已死在城外，城外尸山中的一块腐肉。 但这些他不能说，说了必然会给楚逸带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隐忍下来，把一腔怒火，全部砍在西胡人的身上。 直到此时，一老一少抱头痛哭，这才把积累在心中的悲痛以泪水方式发泄出来。 黑羽起身，走到屋外，坐在青石板上，喝着酒，脸上无色。 孟月半也走了出来，坐在他身边，叹道：“你说，咱们修道修道，修的什么鬼屁道。没了人情味，跟那些动物有什么区别。” 黑羽打趣道：“师爷，你这境界似乎变高了嘛。如此至简的大道，竟然被你悟出来了。” 孟月半喝了一大口酒，“啊”的一声，道：“那是自然。现在我也是爷们了。是爷们，自然得说点硬气的话。” 黑羽朝他裤裆那边看了两眼，疑惑道：“真的假的？” 孟月半一本正经道：“如假包换，比真的还真。就是呆在这破地方，有力没地方使啊。” 黑羽朝陆显芝房间望去，笑道：“那边不就有洞。” 孟月半扭头看过去，嘿嘿笑道：“我也希望，心之向往的林荫小道，在每个清晨和夜晚都挂满了白霜啊。” 话音方落，一道凌厉剑意激射而出，直接朝孟月半的裤裆斩去。 “老弟，快救我！” 第293章 春去颜老花落人亡 孟月半双手捂住裤裆，惊魂未定道：“还好，还好！” 就在生死关头，黑羽出手化解了陆显芝的那道剑意，脸上神色凝重。如果不是他手腕上的剑镯发挥作用，恐怕化解此道剑意，更加麻烦。 “我说师爷，下次说话能不能把把关。”黑羽黑着脸道。 孟月半气急败坏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引诱我，我会说出这种话嘛。陆姐姐这样的仙子，岂是我可以有非分之想。” 黑羽“哎呦”一声，道：“你若没有非分之想，岂会说出那种话来。” 话音方落，就听见“哐当”一声，陆显芝用力打开门，目光冰冷，寒光四射，对着孟月半森然道：“如果还有下次，就不是一道剑意了。” 孟月半急忙跑过去，点头哈腰道：“陆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以后，谁要是在我面前说陆姐姐的是非，我孟月半第一个出手，打他个半死不活。” 陆显芝瞧了他两眼，然后问道：“楚逸呢？” 孟月半急忙赔笑道：“在屋里与韩将军说话呢。” “你让他过来找我。”说完，陆显芝转身走进屋子，随手“哐当”一下关上房门。 孟月半拍了怕自己的胸口，暗自庆幸道，还好保住了命根子，要不然，就是二自宫了。 约莫半个时辰，黑羽和韩世聪离开县衙回军营。 楚逸来到陆显芝的房间，只见她盘膝坐在床上，脸色阴沉，显得心事重重。 “陆姐姐，找我有事？” 陆显芝沉吟片刻，道：“京都那边来信了。” 楚逸心中一紧，问道：“给我的？” “不是。但关于你！”陆显芝冷声道。 “关于我？”楚逸突然有种不安的念头。 陆显芝吐出积累在胸口的浊气。她是看着李景璇出生和长大，二人关系亦师亦友。哪怕她身为宫中供奉，但在这件事上她依然没有说话的权利。 “景璇来信了。” 听到景璇二字，便知道陆显芝与李景璇的关系非比寻常。 “三日前，太乙宫和玄天宗已经向南唐递交聘礼清单，正式向陛下提亲，希望择日迎娶长乐公主。太乙宫的萧木琰已经到了京都，而楚怀过两日，也会离开这里前往京都。”陆显芝冷冷道。 楚逸只觉得自己胸口隐隐疼痛，但他与李景璇之间的婚姻，不过是情急之下而做出的违心之举。 原本他准备在离开京都时，与李景璇私底下解除彼此的婚约。但不知为何，迟迟说不出口。 因为，每当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能在她身上看到凌烟的影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竟与凌烟有着几分相似。 正因为这份相似，楚逸便犹豫不决。 “与我有什么关系？”楚逸低声道。 陆显芝没有动怒，毕竟男女情爱之事，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说的清楚。 “景璇信中说，如果你平安归来，让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楚逸小声问道。 陆显芝沉默片刻，凄凉道：“一朝春去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人瞬间抽走，变得苍白无力，神情落寞。 此时，楚逸脑海里闪现出，李景璇撑伞站在桥上目视他的画面 转身，一缕冷香远。逝雪深，笑意浅。 来世你渡我，可愿？ 刹那间，悲从心来。凌烟还未找到，白雪姬不知身在何处。如今，远在京都的李景璇以这种委婉的方式向他表达自己的爱意。 “我师父是什么态度？”楚逸无力问道。 陆显芝苦笑几声，道：“景璇在信中未提及，恐怕国师已经默许。” “我知道了。”楚逸费力吐出这四个字。然后，告拳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了陆显芝的房间，更不知道自己将用什么样的心情来正视李景璇的这句话。 一朝春去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句话，不光是李景璇，也还有凌烟。 白天一场大雨，将九原城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宣告南唐与西胡的这场战争进入了新的僵持阶段。 这个时候，楚怀离开九原城前往京都，足以说明了一切。 今夜有风。 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今夜，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就像无数个月夜，照得我辗转反侧，思绪万千。 此时的月色，像极了皑皑白雪，簌簌落满心间。 天地间只剩下，你眼眸里闪烁的那一点纯白，渐行渐远。 我在月光下，想着想着风雪夜归，想着围炉对月，想着在柴火燃起的火光中，静静看着你的容颜。 直到月落日升，直到鬓发如雪。 翌日清晨，韩世聪匆匆来到县衙，找到楚逸，将楚怀离开九原城的消息告知了他。 就在楚逸进入九原城那会，楚怀就已经带着亲信离开九原城，在前往张掖城的路上。 “西胡那边有什么动静？”楚逸沉声问道。 韩世聪满脸担忧道：“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不过，似乎有撤兵的迹象。但这太反常了，这仗已经打成这样，怎会说停就停，而且又莫名其妙。” 韩世聪哪里知道，这场战争背后的真正目的。楚逸也不想告诉他实情，毕竟真相太过残酷。 “应该是朝廷与西胡那边达成什么协议了。”楚逸淡淡道。 韩世聪哀叹几声，满脸不解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 楚逸安慰他几句，然后送他离开县衙，并叮嘱他做好准备，估计用不了几天，京都那边就有旨意，大军全部撤离。 因为，山下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接下来，就是山上的事情。而山上的事情，只能是山上人解决。 果不其然，两天后，兵部的命令便到了。所有南唐将士全部撤离九原城。 但令人奇怪的是，吏部的调令一直没有下来。 显然，朝他似乎忘记，九原城还有他这个县令在这里。 楚逸送韩世聪到了城门口，甥舅二人没有多言，所有的话都在心里，心照不宣。 “老爷，兵部的指令都到了，咋吏部的调令还不来？现在倒好，成为名副其实的光杆县令了。”孟月半嘀咕道。 “那你不也是光杆师爷。”黑羽打趣道。 楚逸抛开脑中思绪，吐出一口浊气，道：“咱们是不是也要见见玄门的那些天之骄子？” 孟月半顿时来了精神，激动道：“我早就想去了。老爷，你可不知道，那两个仙子简直水灵的不要不要。那声音，听了之后，仿佛就要被融化了。” 楚逸白了他两眼道：“老孟，你这第三条腿来之不易，到时候再被人斩了，我可就没办法了。” 孟月半条件反射似加紧大腿，嘿嘿笑道：“我也就嘴上说说，哪里敢亵渎诸位仙子们。” “师爷，我怎么觉着，你越来越猥琐了？”黑羽双手交叉于胸，好奇问道。 “我这叫风流，你懂个屁！”孟月半辩解道。 楚逸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咱们是该会会玄门那些天之骄子了。” “听说玄天宗的屈袁，死在了西胡境内，这事公子还知道？”黑羽心声问道。 楚逸朝他眨了几下眼睛，会心一笑。 黑羽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敢情这屈袁是死在自家公子手中，当真大快人心，爽朗笑道：“那是要会会他们了。” 杨岚住处。 慕容紫英、姚鹏山、赵培腊、陶菁菁四人正围在石桌前，仔细观摩尚未撤走的棋局。 “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地作瑟琶路作弦，哪个能弹？杨师姐和白师姐两人，真是太厉害了。”赵培腊忍不住赞道。 “是啊！这次能够下山跟着两位师姐历练，着实受益匪浅！”陶菁菁感慨道。 慕容紫英有点心不在焉，暗道你这楚逸回来，应该知道我也在城里，咋就不主动来找我，难不成还要我去找你？ “慕容师弟想什么呢？”姚鹏山问道。 慕容紫英淡淡笑道：“我就在想，两位师姐对弈都能引起天地异象，这要是打起来，还不得天翻地覆？” “打起来？这要是给两位师姐听到，还不先揍你一顿。”姚鹏山打趣道。 “慕容师兄就是这样，总会说一些异想天开的话。”陶菁菁妙目柔情道。 “你想看看？”杨岚从屋里走了出来。 慕容紫英厚着脸皮笑道：“师姐，我就随口说说，不想看，真不想看。” “杨师姐，南唐兵士都撤了，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吗？”赵培腊问道。 杨岚反问道：“不留在这，你想去哪？” “师姐，师门那边不是前往擎阳宗了嘛，我们是不是也要去助师门一臂之力？”姚鹏山说出他心中的疑惑。 “那边的事情，不需要你们参加。你们呆在此处，还有另外安排。” “什么安排？”慕容紫英一脸迫切道。 杨岚微微一笑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好了，今天叫你们过来，有件事要去做。” “什么事？”陶菁菁问道。 “我那位师弟，也就是九原城县令还在城中，也该登门拜访一下，总不能鸠占鹊巢吧。”杨岚轻笑道。 “师姐，你说的可是，归吾先生的爱徒，国师道衍真人的关门弟子，天机营掌事人，金科探花郎，楚逸？”慕容紫英一口气说出楚逸的诸多身份。 杨岚点了点头，问道：“你跟他很熟？” 慕容紫英揣起明白装糊涂，挠着后脑勺道：“听闻而已。”  第294章 云舟遮日大势隐忧 东方天际，一缕阳光破开云层。 朝霞里，三十二艘云舟浩浩荡荡杀向魔门擎阳宗。 五老峰一艘，玄门六宗各五艘云舟，其他中小门派共用一艘，共计三十二艘。 千年之后，玄门再度扛起“除魔卫道”的大旗，举起手中利剑，杀向西胡境内的魔门。 云舟汇聚，遮天蔽日，何其壮观。 最前方，也是最大的那座云舟上。 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儒雅静，看上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站在舟首，衣衫，发丝飞舞，目光平静，望着西边天际怔怔出神。 在他旁边，站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穿着蓝色袍服，长须迎风而飘，袍袖翻飞，仙风道骨，仿佛仙人。 在普通人眼中，一个是书生，一个是老道，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但对二十二艘云舟上的人来说，这两个人，可以说是站在山巅之上的大人物。 那年轻书生，便是庙大祭酒，名叫朱子善。而那老者，便是五老峰天剑峰的峰主夏禹城，也就是杨岚的师父。 夏禹城修为臻至化神境后期，更有传言，半只脚已经踏入那个无上之境，仙人境。 而关于朱子善的消息，玄门鲜有人知道，一是他鲜有在玄门走动，大多时间都呆在庙；二是很少听闻此人与谁结怨，不结怨也就很少出手。所以，玄门之中只有那些大人物才知道此人的厉害之处。 庙圣书礼记开宗明义：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归纳起来一句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故而，在庙修身，修的便是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 何谓浩然正气？ 至大至刚的昂扬正气；是以天下为己任、担当道义、无所畏惧的勇气；是君子挺立于天地之间无所偏私的光明磊落之气，这三气构成了浩然之气。此三者缺一不可，否则难以凝聚出浩然正气。 对玄门而言，以道治身，治身则在出世与入世之间，追求自然之力。因此，在修行难易程度上，玄门修炼要比儒家修行相对简单点，修士遍地是。但对庙而言，能够凝聚浩然正气者少之又少。 从某种意义上说，浩然正气者多寡决定朝代的繁荣与衰落。 而在当下，京都便有两人凝聚出浩然正气，一个正是杨岚的哥哥杨俊，另一个便是楚逸的学生许博。 许博拜入醉吟先生门下，前往庙修行。杨俊夺得状元郎，拜入翰林院入仕为官。 这对李世洵来说，无疑是对他执政以来的最大回报！ 所以，天下大多数人只知道书院，不知庙。如果把山下人间比作是汪洋大海，庙就是海中的一座孤岛，但这座孤岛却是整个大海的明中心，也是大海中所有船只的灯塔，更是这片大海的守护者。 庙极少参与山上纷争，但涉及到天下之事，便会参与其中。 庙的精神领袖，便是至圣先师，而后有三圣，分别为复圣颜子，宗圣曾子，述圣思子。 三圣之后，便是大祭酒朱子善，而后便是经师、贤人之列，而在人间行走多是贤人。贤人在人间又称之为大先生，多在南唐四大书院。云州象山书院的贤人便是醉吟先生。 所以，玄门修士多知贤人，而经师以上的就很少接触，更是知之甚少。 “听闻，醉吟先生收了一个爱徒，名叫许博。”夏禹城笑问道。 朱子善点了点头道：“那孩子不错！” “听说，这孩子来自凌烟学院。这个烟凌学院，横空出世，夺得本届华榜榜首。”夏禹城淡淡道、 朱子善眉头微挑，问道：“夏峰主想说什么？” 夏禹城微微笑道：“许博的先生是楚逸，楚逸是我师兄道衍真人的首徒，咱们这不是亲上加亲嘛。” 朱子善冷冷道：“许博是许博，楚逸是楚逸，两个人，两条路。” “是两条路啊，但未必是平行之道嘛。”夏禹城眯着老眼笑道。 这次玄门精锐齐出，名义上领头之人是夏禹城，但实则是他与朱子善，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朱祭酒，老夫心中有一个疑惑，就是庙是如何确定鬼蜮就在九原城？”夏禹城好奇道。 玄门花费数百年光景寻找鬼蜮之所，虽然寻到几处可疑之地，但都无法最终确定。直到庙通知玄门才得以确认。 “我只是来做事的，至于前面的事，我一概不知。”朱子善一口回绝，显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夏禹城似乎也不动怒，这个朱子善的秉性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少言寡语、谨慎笃行，思维缜密、雷厉风行绝对是做大事之人。 这次南唐伐胡和围杀魔门，皆是出自朱子器之手，玄门在战略部署上没有插手。 或者说，庙与玄门联手，分工明确，庙献计，玄门打手，相互裨益，相得益彰。 就拿围杀擎阳宗来说，此乃一石二鸟之计，一来可灭掉擎阳宗，二来可灭掉救援之人。围攻期间，再派玄门高手偷袭掩月宗和弑神殿，将其有生力量悉数歼灭。 “对了，要恭喜夏峰主了！”朱子善突然说道。 “何喜之有？”夏禹城问道。 “令徒年纪轻轻，便突破化神境，实乃玄门千年来最年轻之人，自然要恭喜！”朱子善平静道。 提到杨岚，夏禹城确实值得骄傲，这个弟子真的没让他多操心，悟性高，秉性好，不喜争，做事利，真的好到没法挑剔。唯一令他不满的事，就是她与楚逸的婚约之事。 哪怕楚逸现在是其师兄道衍真人的爱徒，天机营的掌事人，但与自己爱徒实在不相配。 没提及此事，杨岚总是风轻云淡，也不答应退掉，也不表明履约，实在弄不清她心里真正的意图。 如今，杨岚身在九原城，楚逸也在九原城，但愿等她见过之后可以尽快做出退婚的抉择。 “修行之路，实则逆天而行。虽然前面修行很顺，但越往后，难度越大。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啊。”夏禹城感叹道。 “出名要趁早。大器晚成之辈，终究屈指可数。”朱子善淡然道。随即，冷声道：“请夏峰主安排一下，太乙宫、玄天宗、玉清宗、紫阳宗四宗主攻擎阳宗，天剑阁击杀掩月宗，凌云殿击杀弑神殿，其他门派各自选择跟随。” 夏禹城沉吟片刻，便知道这样的安排的用意。以四宗之力来个“围而不歼，中途打援”绰绰有余，而天剑阁与凌云殿剑修居多，干这种偷袭的事也极为适宜。 “朱祭酒眉头紧锁，似乎另有担忧！”夏禹城试探问道。 朱子善沉吟片刻，道：“我担心一个人！” 夏禹城心中一凛，问道：“谁？” 朱子善神色凝重道：“不知道！” “不知道？”夏禹城很奇怪。但从朱子善口中说出不知道三个字，也是极为罕见，想来这件事他也没有把握。 “这个人应该出现了，但行踪飘忽不定，不知身在何处。”朱子善担忧道。 “此人的身份是？” “只确定来自鬼蜮，但是何身份不清楚，更不知是谁。”在大事上，朱子善拎得很清。 “千年之前玄门大战，鬼蜮未有强者出现，这次竟然有强者现世，这其中应该与那叫玉环的女子有关？”夏禹城紧皱眉头，心声问道。 “掌教师兄曾言，这玉环应是颜坨夫人第三世。如果此世记忆顺利开启，颜坨夫人便可打破瓶颈，化为九尾天狐。” 朱子善笑了笑道：“到时候，你们玄门可就永无安宁之日了。” 夏禹城心中一紧，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玄门永无宁日，庙岂能独善其身？ “大势所趋，岂能因一人之力而扭转乾坤！”夏禹城神色坚定道。 “你我眼中的大势，未必是真正大势。所谓大势，乃天地自身运转的底层规律。玄门谓之平衡，庙谓之和谐，但万物都逃不脱旧平衡、不平衡、新平衡或者旧和谐、不和谐、新和谐的底层规律。简而言之，四个字，物极必反。” “常年站在山巅之人，容易浮云遮望眼，却不知山下，敢叫天地换新颜。所以说，真正大势，不是看上面，而是看下面。可笑的是，山上之人，大多眼高于顶，充耳不闻，只知索取，不知给予。呜呼哀哉啊！” 朱子善的这番话让夏禹城心中凉了大半截，因为他意识到，真正的大势可能压根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夏禹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忽然觉得，此次围杀魔门，或许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自认为的十拿九稳之事。 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次西伐，必定名垂史册，成为不朽。 第296章 化神陨落九原陷阱 九原城。 楚逸坐在城墙上，手中拿着酒壶，望着黄沙漫天飞舞的天空。 方才，有三道极为强大的气息瞬间传到九原城。楚逸知道，那是化神期修士才具有的气息。 还仅仅在外围，玄门就迫不及待想要最强大的力量，直接碾压，重创魔门。 好大的手笔啊！ 楚逸不得不感叹玄门力量的强大，而这些只是外人知道的力量，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不为人所知的力量。 玄天宗和太乙宫也必然如此。 但又如何？ 他终究要杀上山门。 孟月半和黑羽坐在不远处，二人只顾喝酒，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此时的楚逸在想着什么。 楚逸如今是掩月宗的圣子，他二人已然知晓，尤其对孟月半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好处，这让他有了真正的归属感，终于可以回宗门了。 白雪姬自从从杨岚住处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九原城内。 至于去了哪里，楚逸猜测，多半是在西胡境内。至于是否参加围杀魔门，那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慕容紫英，为了避人耳目，二人相见不多，即便相见，也是比较客气。 但能够在九原城相遇，楚逸心中还是非常开心。慕容紫英也是如此，尤其在得知，屈袁那厮死在楚逸手中时，更是觉得大快人心。 这时，杨岚走了过来。 她站在楚逸右手旁，目光注视着前方，平静问道：“楚大人，在看什么？” 楚逸沉吟片刻，道：“在看，大好河山，如何变得支离破碎！” 杨岚秀眉微皱，继续问道：“然后呢？” 楚逸扭头望向这个外强内强的杨岚，咧嘴微笑道：“喝酒啊。” “你就不想做点什么？”杨岚试探问道。 杨岚对楚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张天华的一丝身影。 楚逸也知道，只要自己拿出胜邪或纯钧，杨岚便可以断定自己就是那张天华。那么，她必然会断定，眼前的这个楚逸是张天华所假冒。 不过，面对杨岚的怀疑，楚逸也不显得慌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打不过，跑路还是没问题的。 “杨仙子，打算做点什么？”楚逸反问道。 杨岚似乎猜到他会这么问，轻轻道：“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楚逸微微一怔，便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笑道：“玄门有杨仙子这样的人，南唐必定繁荣昌盛。” “那你呢？”杨岚又问道。 楚逸喝了一口酒，吐出酒气，神情认真道：“白云满地江湖阔，著我逍遥自在行。” 杨岚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突然，她的目光再次移向擎阳宗的方向。 楚逸心中也是一紧，一道极为强大的气息横空出世，然后便是风云变色，地动山摇。 虽然距离比较远，但楚逸还是能够清晰感受到强大的气流波动，那是化神境高手之间的生死斗法。 诡异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化神境高手竟在云舟之上。那也就意味着，魔门之人早已在玄门安插了死士。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死士竟然还是一位隐藏极深的化神境修士。 杨岚神色凝重，这突然变故恐怕会令玄门措手不及。玄门安逸的太久，并且习惯眼高于顶，总把魔门想得特别的弱小，似乎一个指头就可以将魔门灭杀。 山巅高手的生死厮杀，也就在一瞬间之间。 两道气息，在一炷香的功夫，便消失在天地间。与此同时，一艘云舟直接被齐腰斩断，云舟上的人，大部分都被那一道极为霸道剑意绞杀，只有极少数人依靠各自本命法宝才保住了性命。 还有三艘云舟虽然没有奔溃，但已经失去飞行的功能，不得不弃舟，只能登上其他云舟。 这一站，玄门陨落一位化神境高手，毁损一艘云舟，其上门中弟子基本死伤殆尽。另外，三艘云舟失去飞行功能。 魔门以损失一位化神境高手，给玄门泼了一盆冷声，湿了众人必胜的决心。 从战术上说，这是一场心理战，有效打击了对手的嚣张气焰。 交战双方，信心非常重要。拥有必胜或必死之心的一方，必然会在最惨烈的战争中创造奇迹。 直到此时，劫后余生的玄门年轻弟子这才意识到，继续前行便是一场从未经历过的生死大战。而且，不知道前面还会有什么再等着他们。这种未知的恐惧渐渐取代了之前的从容淡定。 看淡生死，这世上没几个人可以做到，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年轻的弟子，即便拥有元婴修为，但终究经历太少。 楚逸神色凝重，他不知道擎阳宗那边死的是谁，但肯定不是擎阳宗的宗主和副宗主。如今来看，擎阳宗成为魔门三宗之首，还是有其道理的。能够在玄门内部埋藏这样一颗极深的棋子，并且在关键时刻果断舍弃，这份魄力极大。 那可是化神境高手，不是元婴，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更重要的是，之前大家还能相互信任，但经过此战，谁都无法确定站在自己对面或身后是不是魔门的死士？ 也就在顷刻间，众人心中都心生极大的警惕之心。 在战场中，队友之间的不信任是失败的最大原因。有了猜忌，就不会念旧，甚至在生死危机，只会落井下石，而且还会心安理得，想着说不定他就是魔门的死士，而自己只不过是杀死奸细而已。 一旦这种猜忌成风，那就是致命打击。 所以，范成大能够拥有这份心思和果断，当真不是常人能及。 楚逸神色凝重问道：“玄门这边，死的是谁？” 杨岚皱眉道：“应该是玉清宗掌律，张勇师叔。” 楚逸知道，玉清宗善于阵法和符箓之术，而这个张勇正是在阵法领域造诣极高。擎阳宗击杀此人，想来是为了后面考虑。如果后面有张勇坐镇，指挥破阵，那么破掉擎阳宗山门大阵必定会多上一成胜算。 对顶尖高手而言，一成胜算足以决定结局走势。 “好手段啊！”楚逸想到这里，忍不住赞道。 杨岚听出他的意思，但现在她担心的是，云舟之上还有没有擎阳宗布下的棋子？如果还有类似的棋子，那玄门这次恐怕损失要更加惨重，尤其是那些年轻弟子。 “杨仙子，既然战事开启，很多事情便由不得你我。再说，死人是在所难免。魔门的人能死，玄门的人也照样可以死。你说是不是？”楚逸看出她心中的担忧，有意无意道。 杨岚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一凛，一双明亮眼眸，望着眼前这个人。 “楚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似乎对玄门有些成见？” 楚逸直言不讳道：“山上人呆在山上安心修行就是，非要插手山下的事情。朝代的更迭自有其规律，倘若一味依靠外力来变换皇旗，终究会出问题的。” 杨岚好奇问道：“会出什么问题？” 楚逸冷冷笑道：“自古以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杨岚聪慧，一想便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她想不通，这世上还有事什么力量可以与玄门抗衡？ “愿闻高见！” 楚逸不想在此事上说的太多，便转移话题道：“高见谈不上，就只是愚人之见。对了杨仙子，有件事我很想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 “如今九原城就只剩下我这个光杆县令，就不知杨仙子等人为何要留在这里？” 杨岚没有回避，沉声道：“自然是有事情要做？” “我身为九原城的父母官，不知道能为杨仙子做点什么？”楚逸望着她，神色认真道。 杨岚很少被一个男子如此直勾勾的直视，但她也没有因女子娇羞而避开他的目光。 细细看着，眼前的他，面如冠玉，却有着一双子夜寒星一般的黑眸，隐约映连出一丝冷酷的温柔。还有那高挺笔直的鼻梁，显示出男子独特的刚美之气。 这样看着，确实挺美的。 楚逸见她神色有点异样，小声问道：“仙子？” 杨岚收回小女子特有的那种思绪，瞬间恢复，轻声道：“楚大人身为天机营的掌事人，到时候确实需要帮忙。” 楚逸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拒绝。 “如果按照辈分，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师弟。”杨岚淡淡笑道。 楚逸腼腆笑了两声，道：“师姐说的是。” 不过，楚逸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一个师弟师姐就把关系理顺了，到时候师姐有事，师弟能不帮忙吗？想来，她都已经做好了打算。 当下，楚逸最希望的就是，蔡擎天和柳如风他们能够来到九原城。这样，魔门三宗的三把圣锁就有机会合三为一，解开众人心中的那个疑虑。 突然，楚逸猛然一惊，他终于明白杨岚等人为何要留在九原城。 他们目的就是等着三宗的圣子和圣女齐聚九原城，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这是阳谋。 即便知道前面是陷阱，他们必须要来，否则魔门三宗便可能在此役中殒没，再无翻盘的机会。 第297章 故人不识你的态度 如果蔡擎天和柳如风来到九原城，他要怎么应对？ 杨岚实力强悍，而且还有一个比杨岚还要厉害的人物，就是自己想见不得见的白雪姬。 有这两个高手坐镇九原城，只要他们一出戏，就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师弟在想什么？”杨岚见他神色有点异样。 楚逸苦笑道：“有师姐坐镇，哪里还轮到师弟帮忙呀。” 杨岚淡淡一笑道：“师伯既然让师弟过来，自然有其用意。只希望，师弟届时莫要辜负师伯对你的期望。” 说完，杨岚转身离去。 楚逸望着她的身影，脸上笑容渐渐凝固。杨岚果然是个精明女人，有意无意都在试探他，倘若稍有不慎，便会露出马脚。 “公子，这小妞不好对付啊！”黑羽心声道。 楚逸叹了两声，道：“反正不是省油的灯。不过，现在有件特别棘手的事情。咱们回去说。” 没多会，三人回到县衙后堂。 楚逸隔绝一个小天地，三人席地而坐。 “杨岚他们在此守候，应该是等蔡擎天和柳如风他们过来。而且，我敢肯定，玄门已经确定打开通往鬼蜮的方法，就在那三把钥匙身上。”楚逸直接道出心中隐忧。 孟月半沉吟片刻道：“既然玄门已经确定，魔门三宗也应该想到了这点。所以，玄门通过大举进攻倒逼魔门三宗将三把钥匙聚集，然后玄门坐收渔利。真他娘的好计策！” “那问题是，九原城有杨岚和白雪姬两大高手。如果蔡擎天和柳如风真的来到九原城，恐怕到时候有来无回啊。”黑羽担忧道。 楚逸寻思片刻，道：“如果陆姐姐肯帮我们，由你跟她联手牵制住杨岚应该没问题。” 黑羽顿了顿道：“杨岚这小妞，太变态，就算我跟陆姐姐联手，估计也是占下风。但感觉是，陆姐姐她愿意吗？” “这个我找她说。” “老爷，那个白雪姬怎么办？她可比杨岚还要厉害。另外，玄门那边，除了慕容老弟，还有三人，都不是软柿子。我要是在巅峰状态，到可以牵制一两个人”孟月半面露无奈道。 楚逸看了看他，笑道：“你回巅峰还不是迟早的事，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可关键，我现在啥忙也帮不上啊。”孟月半唉声叹气道。 楚逸眉头紧皱，想了想，推测道：“我在想，蔡擎天和柳如风肯定会过来，而且王立明和燕一飞多半也会过来。这两个人的存在，就是贴身保护。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就有四人，压制紫英他们问题不大。” “不如让圣女过来？”孟月半建议道。 楚逸摇头道：“水帘宫那边还离不开她。” 此时，楚逸心中还想到一个人，就是剑无尘。他可以肯定，剑无尘就在西胡这边，但西胡这么大，又如何找到他。如果有剑无尘在明处出手，牵制白雪姬，再由他暗中偷袭，控制住她，这样就最好了。 正如楚逸所料，蔡擎天和王立明二人朝九原城方向疾驰，柳如风和燕一飞也朝九原城的方向飞来。 身后，宗门命运最终会如何，全在他们身上。 距离九原城三十公里处山丘上，有一个带着斗笠身穿白衣的男子。 斜飞的剑眉之下，有一双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若黑夜中的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将目光从擎阳宗方向收了回来，然后望向距离他百丈之遥的一个赤发女子，正是白雪姬。 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吃惊的神色，因为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与洛川的凌烟一模一样，区别是整个人的气质和实力大为不同。 “是你！”男子冷声道。 白雪姬蹙眉道：“你认识我？” 那白衣男子挑眉，问道：“你不认识我？” 白雪姬沉声道：“不认识！”随即，她又问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沉默片刻，一字一字道：“剑无尘！” 白雪姬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字，寒声问道：“你来自魔门？” 剑无尘冷静道：“不是！” “那你来自玄门？” “也不是！”剑无尘如实道。 白雪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既不是魔门之人，也不是玄门之人，但在这个时刻出现在九原城附近，那就不是简单之人。更何况，这个剑无尘散发极为强大的气息，那是极为凌厉的剑意。 他是一名剑修，而且很有可能是化神境剑修。 “你是谁？”剑无尘忍不住问道。如果这个女子，不是楚逸身边的那个凌烟，那又会是谁？这天底下，还有模样如此相同的女子？ “太乙宫，白雪姬。” 剑无尘微微一怔，白雪姬，这个名字很陌生，从未听过。 “凌烟是你什么人？”剑无尘再次问道。 凌烟？ 白雪姬的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不认识。” 剑无尘不再说话，然后目光望向九原城。他知道，楚逸现在就在九原城中，这个白雪姬到底是不是凌烟，或者是凌烟的双胞胎姐妹，也只有楚逸知道。 “你在等人？”白雪姬问道。 剑无尘“嗯”了一声，问道：“你也在等人？” 白雪姬打量着他，寒声道：“或许，你我等的是同一批人。” 剑无尘深呼一口气，还是如他所想。当他看到白雪姬时，他便想到一个很大可能性，就是等三宗的圣子和圣女赶来九原城。 从他心里而言，考虑到凌烟的缘故，他心里不愿意与她交手。 但这个白雪姬，既然是冲着他们来的，那就必须出手。因为，他要前往鬼蜮，寻找玉环。 他在西胡探查许久，搜集到一些关于鬼蜮的信息，抽丝剥茧后便将目标定在了九原城。而西胡与南唐在九原城投入重兵厮杀，便更加确定他的猜测。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剑无尘问道。 白雪姬冷声道：“你护不住他们！” 剑无尘朝九原城看了一眼，沉声道：“试试看吧。” 九原城，县衙后堂。 楚逸站在床前，看着盘膝坐在床上的陆显芝，赔笑道：“陆姐姐，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陆显芝睁开双目，抬头看着他，道：“楚怀已经到了京都。” 楚逸心中一紧，苦笑道：“陆姐姐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陆显芝沉声道：“与我商量的前提，就是在这件事上，你必须表明你的态度！” “陆姐姐，你要我表明什么态度？”楚逸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徘徊不前。 陆显芝冷笑道：“明知故问。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就没什么好商量。你走吧。” 楚逸顿觉得的头大，无奈道：“陆姐姐，还请明说。” “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景璇为妻？”陆显芝直接问道。 楚逸瞬间怔住了。 刹那间，往事浮上心头。他与李景璇在丹霞宫麻姑前辈塑像前的誓言，历历在目。当时虽说是形势所迫，不是他本意，但说出去的话也怎能随意丢弃。 “陆姐姐，实不相瞒，我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楚逸吐露心声道。 陆显芝早料到他会这么说，问道：“她是谁？” 楚逸想了想，道：“白雪姬。” “什么？”陆显芝惊愕的合不拢嘴。 陆显芝看他脸上的神情，不似说谎，继续问道：“景璇知道吗？” 楚逸点了点头道：“她知道。” 陆显芝气的脸色铁青，暗道这小妮子又何苦把自己逼到绝境。 “白雪姬知道吗？” 楚逸摇头道：“我不知道。” 陆显芝没听明白，反问道：“什么意思？” 楚逸神色渐渐黯淡下去，眼中尽是无法诉说的相思之意，“我在找一个人，她叫凌烟。但我不知道，白雪姬是不是凌烟。所以，我不知道。” 陆显芝显然没理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她不想在这个凌烟或白雪姬身上耽误时间，依然抓之前问题不放：“我不管你喜欢谁，我就问你，你愿不愿意娶景璇？至于完婚后，你是否会再娶别的女人，我不关心，那是你们的事情。” “陆姐姐，非要这样吗？”楚逸的语气带着丝丝哀求。 “我说过，你若有其他事情与我商量，就必须明确你的态度。或者说，你若同意娶景璇，我陆显芝就当欠你一个人情。你自己决定！” 对楚逸而言，如果能让陆显芝欠他一个人情，那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但将人情与婚姻相关联，那就不得不慎重考虑。 如果把婚姻放在利益之上，那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给我时间。”楚逸缓缓道。 陆显芝摇头道：“现在就给我答案！如果你出了这个门，后面就没有任何商量余地。而且，我不但不会帮你，还会杀了你。” 楚逸苦笑一声，暗道这女人真是不讲理，或者没什么道理好讲。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陆显芝与李景璇的关系非比寻常，甚至超出了师徒之情。 “你想让我牵制杨岚，对吗？”陆显芝冷声问道。 楚逸心中大吃一惊，苦笑道：“陆姐姐慧眼。” 第295章 玄门破阵擎阳底蕴 擎阳宗。 山门大阵早已开启运转，门中弟子全部严阵以待。 那些年轻弟子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但在师长威严的目光下，心中的胆怯和恐惧被隐藏在心里。 大家心里都清楚，玄门这次有备而来，而且声势浩大。 再加上至今，掩月宗和弑神殿也没有高手前来支援，想来宗门要孤立迎战，而且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绝望的情绪，如蔓延的藤蔓，紧紧缠绕在众人的心坎里。 大殿之外的广场上，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黑色衣衫无风自鼓，神色坚毅，目光森寒，冷冷注视着东方天际。 他便是擎阳宗的宗主，范成大。 范成大的修行经历颇为波澜壮阔，在擎阳宗的历史上足以写下重重一笔。 擎阳宗之所以成为三宗之首，还是整体实力较为强悍。 范成大修为已经达到化神后期，在魔门之中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掩月宗宗主欧阳明玥，弑神殿殿主夏邵仓，这二人修为均是化神中期，但在此境界的时间并不是太久。 另外，擎阳宗的副宗主也是一位传奇人物。此人名叫呼衍屠智，出生西胡王庭。此人刚出生时，就被封为右日逐王，在五岁时被带入擎阳宗，之后修行路上一路高歌，在百年前踏入化神境初期。 相比其他两宗，擎阳宗有两位化神境大佬坐镇，再加上元婴以上修士数量也比其他两宗要多，故而一直稳居头把交椅。 掩月宗和弑神殿虽然对此不满，但实力不如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师兄，掩月宗和弑神殿那边没有消息？”呼衍屠智心声问道。 范成大回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不要指望他们了。再说，这次玄门和庙联手，岂能没有后手。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未必是好事啊！” 呼衍屠智心中叹了几声道：“擎天和立明二人，我已经让他们离开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大战开启，他们会不会折返回来？” “放心吧。我已经跟他说了。毕竟事关魔门今后的生死存亡，他拎得清轻重。”范成大沉声道。 “如此甚好！这样，咱们就可以放手一战。” 玄门云舟速度虽比御剑飞行慢点，但只是相对而言，其整体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几百里外，便能看到云层之中有光芒闪耀。那是云舟自带阵法与罡风之间碰撞产生的。 对玄门年轻弟子来说，云舟本就带阵法防御，又有本门修为通天师长坐镇其中，根本不担心云舟会被魔道妖人攻击。按照玄门当前的实力，所到之处，必定所向披靡，令魔道妖人闻风丧胆。 云舟已入西胡境内，正朝擎阳宗的方向前进。随着云舟越来越近，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凝固起来，没有风声，而且还夹杂的血腥的气息。 玄门这次出征，除了元婴以上修士之外，还有不少金丹和炼神境的弟子。这次把他们带过来，就是要通过类似战争让他们得到洗礼，这样才能成长的更快。 所以，能够参加这次玄魔战争的弟子，无一不是各个宗门的优秀弟子。正因如此，六大宗门也格外重视这些弟子的人身安全，毕竟好苗子也不是随便能找到的，折损一位就是莫大损失。 现如今，六宗当中，当属玄天宗的怒火最大，杀意最浓。 “不得不说，玄门底蕴之厚，远超想象啊。”呼衍屠智忍不住感慨道。 “西胡地域虽广，但与南唐相比，人杰地灵基本无望。否则，这千年来，也不会落得如此被动。”范成大冷声道。 虽说魔门三宗大多数都来自南唐，但与玄门相比，那些好苗子数量远远要少很多。 “启动最外层的阵法，先阻挡一下他们行军的速度。还真当我们魔门无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范成大冷冷道。 就在玄门云州进入西胡境内百里时，突然狂风大作，黄沙漫天，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顷刻间，成千上万的巨石犹如流星，朝云舟急速撞击过来，威势惊人。 朱子善和夏禹城站在舟首，二人没有说话，更没有出手，只是静静看着巨石在云舟阵法中化为碎末。 这些化神境的大人物并无担心，但那些年轻弟子就非常紧张，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如果没有云舟护体，面对这飞沙巨石，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就要被砸出肉酱了。 不过，紧张是紧张，但内心也充满了浓浓的战意。 斩杀魔道妖人，乃替天行道，这不正是他们入门时聆听最多的教诲。 巨石飞过，漫天黄沙之中突然传来大地颤动的声音，肉眼可见，数十个由巨大石块和黄沙构成的金甲巨人，个个手持方天画戟，按照一定规律排列而开，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应该是擎阳宗外围的飞沙破天阵。”夏禹城凝声道。 “破天！好大的口气。”朱子善冷冷道。 “此阵杀伤力虽然不大，但对门中弟子的真元和晶石消耗挺大。还是尽快破阵，不能在此处耽搁较长时间。”夏禹城沉声道。 朱子善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夏峰主了。” 夏禹城“嗯”了一声，便对玉清宗、天剑阁、凌云殿三位主事人传了话：“还请杜师弟、宋师弟、张师弟三位出手，务必速战速决！” 既然要破阵，一来要快速解决，二来强化必胜之心，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这三人分别是玉清宗掌律张勇，天剑阁刑律宋石基，凌云殿大长老战志鹏。他们三人正是本次围剿所属宗门的主事人，均为化神初期修为，实力强劲。 玉清宗与以符箓和阵法为主，凌云殿和天剑阁以剑修为主，这三人出手就是最强，而且配合极为默契。 以玉清宗的阵法为依托，叠加凌云殿和天剑阁两大剑意，所打造的天地三才剑阵，威力暴涨。 顷刻间，如暴雨般的剑光不停歇地轰击着那些金甲巨人，声势极为惊人。 轰隆巨响里，那些金甲巨人被直接削平，不知多少擎阳宗的弟子受伤身死。飞沙破天阵毕竟是最外围的防御阵法，也不是其山门的核心地带，根本无法承受三大化神境高手联手的狂暴攻击。 没有用多长时间，那些金甲巨人便被强大而又凌厉无比剑光完全摧毁，让天地间的气息变得极为紊乱。 所谓摧枯拉朽，不过如此。 如果周围有其他修士，他们只能远远看到玄门云舟在漫天黄沙天空中缓慢前行。如果靠的太近的话，恐怕谁都无法承受阵法的袭击。 擎阳宗。 呼衍屠智眉头凝重，心声对范成大道：“师兄，出手的这三人，均是化神初期。一个阵师，两个剑修，配合起来，威力当真惊人！” 范成大心中苦笑，道：“魔门式微，终究是有原因的。” “他们如此短时间摧毁飞沙破天阵，接下来要如何做？”呼衍屠智问道。 范成大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阴沉道：“如果到了山门而不折损，那真的无言愧对历代师祖。” “师兄的意思是？”呼衍屠智略有震撼问道。 “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如果等到攻进来再用，反而会伤及自身。既然此战事关魔门生死存亡，也没有什么必要再隐藏了。该出手时就出手！”范成大冷冷说道。 呼衍屠智顿了顿，提醒道：“师兄，那可是动了宗门的底蕴啊！” 范成大苦笑道：“如果底蕴都无法阻挡玄门的脚步，那所谓的底蕴，不过是自欺欺人。真正底蕴，不是看过往，而是看当下及未来。” 呼衍屠智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清楚，魔门的将来已经不再他们这一辈手中，而在蔡擎天和王立明年轻一辈手中。如果他们能够活下来，那么魔门就有重振辉煌之日！ 擎阳宗至宝乃离魂珠。 离魂珠的厉害之处，在于其体内拥有一个奇异的小空间，防御和隐匿能力极强，专门用来克制鬼物、魂体的。 既然可以封印，那也可以用于藏匿。 所以，离魂珠对破生死关之人尤为重要，倘若破关不成，在身死道消之际，残留一丝元神可进入这离魂珠，以离魂珠的姿态继续存在这天地之间，寻找合适机会进行夺舍。 倘若被夺舍后的宿主体魄强健，或者说容器的空间足够大，夺舍后可以在较短时间内恢复到巅峰修为。 对玄门而言，他们只知道离魂珠乃擎阳宗的至宝，但并不知道离魂珠到底有几颗？ 即便是擎阳宗内部，也只有范成大和呼衍屠智二人清楚，自创宗以来，离魂珠共计九颗，而至今也只有两颗。 一颗在范成大身上，还有一颗在另外一人身上。 至于是谁，只有范成大一人知道，即便是呼衍屠智本人，也不清楚那第二颗在谁身上。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定是被某个大能利用离魂珠夺舍成功，而且实力不再他之下。 不然，自己的师兄也不会如此自信，要让玄门在达到山门前折损。 这个折损，不是斩杀那些低境界的玄门修士，至少是一名化神境修士。否则，对玄门而言，哪里会有什么折损可说。 就不知道，被斩杀的是六宗的哪个高手？ 第298章 无尘出手修罗问世 楚逸不知是以什么心情走出了陆显芝的房间。 此时，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双脚一深一浅走着。 孟月半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也只是叹了几声，安慰道：“既然陆姐姐不愿意，我们再想办法。” 楚逸神色木讷道：“她同意了。” 孟月半心中一紧，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家老爷一定是付出巨大代价，否则断不会这般失魂落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看楚逸这番模样，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孟月半气愤道：“陆姐姐算什么高人，有本事来欺负我嘛。我老孟舍命陪佳人，奉陪到底，何必为难我家老爷！” 话音方落，一道极为凌厉的剑光破窗而出。 孟月半吓的脸色苍白，急忙搂住楚逸的胳膊，大喊道：“公子，救我！” 楚逸右手一拳挥出，刚猛拳意与那道剑光撞到一起，替孟月半挡下这道杀意。 “老孟，我看过了，你迟早会死在陆姐姐的剑下。”楚逸无奈笑道。 孟月半嘿嘿笑道：“那不是为公子鸣不平嘛。” 突然，楚逸心中一紧，震惊道：“是他！” 随即，飞身而去，落到城墙上。他前脚刚走，陆显芝后脚就走出房间，也飞了过去。 杨岚站在城墙上，望向白雪姬与剑无尘斗法的地方，神色凝重。在她旁边，慕容紫英、姚鹏山等人依次排开，站其左右两侧。 “师姐，那两道气息是谁？”楚逸问道。 杨岚沉声道：“应该是白师姐出手了。” 白雪姬！ 楚逸一颗心跳的厉害。想不到，剑无尘刚露面，便与白雪姬对上了手。 “妹夫啊，你可千万悠着点，别伤到我媳妇啊！”楚逸在心里祈祷着，脸上尽是担忧。 杨岚见陆显芝也现身于此，处于礼数，抱拳道：“见过陆前辈！” 陆显芝朝她点了点头，道：“杨仙子不必客气。” 然后，她把目光落到楚逸的脸上，见他关切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叹了两声，忖道：“景璇，你这又何苦呢！” 忽然，天际上方，红云密布，如翻滚的岩浆。方圆十公里内的温度，骤然暴涨。 白雪姬出手了。 包括杨岚在内，城墙上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白雪姬出剑时天地展现的异象。 太乙宫以火为尊，最顶尖的修炼法决为太乙焚天决，分为净莲妖火、九幽冥火篇、紫薇天火三大篇。而现任宫主韩先树据说是习得前两篇，便达到化神后期的修为，如果习得紫薇天火，便可突破化神，成为仙人境大能。 “三火并行！”杨岚满眼震撼道。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三火并行意味着什么，但慕容紫英、姚鹏山等人还是知道这其中内幕。 天地间，有三种颜色在变幻，时而绿色，时而黑色，时而红色，远远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但杨岚清楚，那是三种异火的颜色。 净莲妖火乃是绿色，九幽冥火乃黑色，紫薇天火乃红色。 此时，白雪姬犹如置身火焰之中，紫薇天火在上，九幽冥火在中间，净莲妖火在下半身，整个人爆发出极为强大的气息，那是化神中期的修为。 “杨师姐，白师姐这是什么境界的修为？”慕容紫英骇然问道。 杨岚沉声道：“化神中期吧，又或者是后期。” “什么？”众人齐刷刷望向她。 白雪姬什么时候渡劫破元婴进入化神境？宗门内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杨岚看出他们的心中疑虑，摇头道：“你们别看我，我也不清楚。或许，那天对弈之时，她就破镜了。又或许，她早已破镜，只不过是一直在压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再说话。 杨岚在他们心中已经很妖孽了，没想到白雪姬比杨岚还要妖孽三分。 “太乙宫这记后手，隐藏的够深！”杨岚心中暗道。她知道白雪姬很强，但没想到强大这么多。 只是，她很好奇，能够逼白雪姬暴露全部实力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楚逸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脑子里一片空白，暗道自己媳妇怎么变得如此强悍？ “那个人是谁？”陆显芝心声问道。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如果她与黑羽联手牵制杨岚，那谁来对付白雪姬？那时，楚逸没有说，她也就没有再追问。但今天才知道，这个人与白雪姬相比，只高不低。 楚逸回道：“准妹夫！” 陆显芝诧异望向他，不知道他这个准妹夫是什么意思。突然，陆显芝似乎想起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三种异火混合在一起，在白雪姬身上凝结成一件淡紫色战甲。 战甲极薄，又非常贴身，将她曼妙身躯展露无疑，恰如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绝对的完美曲线。 但剑无尘哪里有心思欣赏这难得一见的人间绝色。因为，这套战甲将白雪姬修为提升到化神后期，他不得不感叹，这个白雪姬真的好强。 两个人顾目无言，谁都没动，似乎在等着什么。 一炷香后，蔡擎天和王立明疾驰而至。又一炷香，柳如风和燕一飞也疾驰而至。 当他们四人看见剑无尘和白雪姬时，四人皆是感觉，有两座大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白雪姬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你护不住他们！” 剑无尘沉声道：“不试怎么知道！” 他冷漠地注视着白雪姬，双眸内的一抹血红愈发明显，浑身蓦然一颤，隐藏在体内的一股晦涩森寒的血色气机刹瞬间被引爆。 在剑无尘的身上渐渐浮现一抹虚影，那虚影没有脸目，但其内部却如同血海，血红一片。 他感受虚影的变化，因为它在不停吸食九原城战场中留下的血气、怨气、杀气，原本模糊不清的虚影，在不停吸食后渐渐凝固成型。 在众人眼中，那一尊虚影，就好像是从万丈地底深渊而来，从杀狱而至。此物刚一出现，原本那种凝滞的感觉增强到极致。 那是庙和玄门古籍均有记载的，上古鬼修阿修罗。 阿修罗睁开血红双目，方圆十公里以内，瞬间化为一副画卷，与外界隔绝开来。 画卷之中，风停云顿，时空静止。 蔡擎天等人望着这诡异的一幕，从未有过的绝望如潮水涌起。 此时，他们体内真元停滞，根本无法运转，如同待宰羔羊。 更令他们惊颤的是，阿修罗正不断发出极为强横的杀戮之意，肆无忌惮冲击他们的神识，撼动他们的意志。 剑无尘拔剑，阿修罗也做出拔剑的动作。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却凝聚他毕生参悟的剑道。 剑无尘出道便是行走在黑暗中的王者。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王，掌控着目标对象的生死。 他的剑道，便是永夜。 永夜！ 一剑绝空，夺尽世间一切光华，坠入黑暗。 所有人只感觉原本耀眼无比、明亮至极的天空，瞬间陷入了黑夜，连白雪姬战甲散发的三色光芒也被吞噬一般。 白雪姬拔剑。 她的本命飞剑，名叫巨阙，乃玄门五大仙剑之一。 巨阙出鞘。 霎时，一抹璀璨到极致的光华骤然亮起，让所有人都不自觉闭上双眸，无法凝视，否则会有眼眸被割裂的感觉，痛苦至极。 当蔡擎天等人张开眼睛时，却突然发现，他们已经离开那恐怖的空间，出现在九原城的上空。 蔡擎天、柳如风、王立明、燕一飞望着城墙上的这些人，尤其是看到杨岚，更是觉得刚从虎穴死里逃生，不想又掉进狼窝。 楚逸望着蔡擎天和柳如风，问道：“凝神锁和杀神锁在不在你们身上？” 到了此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既然要死战，那就死战到底。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蔡擎天视死如归道。 柳如风盯着楚逸，总觉得此人的眼神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楚逸淡淡笑道：“在的话，那就可以活。不在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了！” “动手！”楚逸突然喊道。 杨岚顿觉不妙，却发现陆显芝和黑羽二人齐齐朝他出手，杨岚被他二人打了个猝手不及，有点狼狈。 慕容紫英虽不知楚逸的具体计划，但现在来看，目的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黑羽和陆显芝牵制杨岚，而魔门其他四人则对付他们四个。 “控制住他们，快！”楚逸极呼道。 慕容紫英反应极快，冷不防将其身边的陶菁菁一招制服，将其打晕过去。 “慕容师弟，你再做什么？”姚鹏山冷喝道。 楚逸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望向王立明和燕一飞，这两个人交给你们，但不要伤他们性命。 王立明似乎明白什么，二话不说，就朝姚鹏山出手。燕一飞也跟着出手，对上了赵培腊。 蔡擎天不明就理，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因为一切变数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思考。 倒是柳如风想的明白，急忙问道：“你是张师兄？” 楚逸没有正面回答，问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说着，便朝县衙方向飞去。蔡擎天与柳如风对视一眼，跟着飞了过去。  第299章 血阵运转楚白相见 三人飞身落入县衙后堂。 蔡擎天警惕问道：“你到底是谁？” 柳如风一双妙目，掩藏不住欣喜，急切问道：“你到底是张天华，还是楚逸？” 楚逸微微笑道：“还是柳师妹慧眼。我是楚逸，但也是张天华。” 柳如风激动道：“我猜的果然没错！没想到，欧阳宗主竟然收你为徒，还封你为圣子，这份胆识和魄力，当真令人钦佩。” 听到她提及欧阳明玥，急忙问道：“师父她老人家，现在如何？” 柳如风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神色，沉声道：“若不是欧阳宗主带着掩月宗众位前辈高手及时赶到，我弑神殿恐怕就要惨遭灭门。不过，你放心，虽然我们两宗损失惨重，但最终还是击溃玄门的偷袭，而且还给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好啊！”楚逸神色激动道。 “那现在她们在何处？” 柳如风摇头道：“师父命我和燕师兄前往九原城，说是事关魔门生死大局，嘱咐我见到张师兄，一切听令师兄行事。” 蔡擎天心中一紧，他和王立明离开之前，师叔呼衍屠智也曾叮嘱他这句话。至于为何如此，他问了，但呼衍屠智却没有明说，只是补上一句，让他见机行事。 蔡擎天心性之高，让他听令掩月宗圣子张天华之令，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但师门这样说了，而且又关乎整个魔门安危，他只能压着性子。 不过，张天华就是楚逸，这倒让他十分惊讶。 而且，楚逸的真正实力，他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他们有桃花盟誓，故而蔡擎天还是有点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 “楚师兄，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柳如风焦急问道。 楚逸望向蔡擎天，问道：“蔡兄有何想法？” “你是九原城的县令，到了这里，自然入乡随俗。”蔡擎天心中虽有不愿，但也要顾全大局。 “那好。我现在可以的肯定的是，鬼蜮入口就在九原城。而打开通往鬼蜮的钥匙，就在我们三人的身上。”楚逸直言不讳道。 “师兄，你是说那三把圣锁？”柳如风惊讶道。 楚逸点头道：“正是。魔门三宗本就各自为政，勾心斗角上千年，想要将三把圣锁聚集一起，难上加难。所以，玄门就替魔门做了一件事，就是逼三宗将圣锁汇聚一处。” 说到这，蔡擎天和柳如风顿时明白其中根由。 “现在时间不多了，我们先将各自身上的圣锁拿出来。”楚逸从浮屠塔内取出穿心锁。 柳如风不再迟疑，取出身上的那把杀神锁。蔡擎天犹豫片刻，取出他身上的那把凝魂锁。 这是数千年以来，三把圣锁首次聚合。 三个人彼此对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师兄，接下来呢？”柳如风问道。 楚逸苦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还真没什么经验。咱们，再等等！” 蔡擎天眉头微皱，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突然，三人手中的圣锁出现异变。只见三把圣锁的链条，彼此衔接起来，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模样。 紧接著，三把圣锁各自激射一道金光，直冲云霄，然后在天际上空出现一道弧形光幕。 顷刻间，九原城地动山摇。 以县衙为中心，出现九条地缝，迅速朝城外蔓延，而且裂口迅速扩大。城中的那些建筑物纷纷倒塌，掉入那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中。 白雪姬与剑无尘正在苦战，打的难舍难分，根本无暇分身赶往九原城。而杨岚那边，陆显芝和黑羽也是死死拖住杨岚，尽量不让她脱身。 云舟之上。 朱子善和夏禹城望向九原城，似乎对此并不感到异样。因为，事情正朝他们预期的方向前进。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掩月宗竟然弃宗门，转身前往弑神殿，两宗联手算是扳回一局，但付出代价也是巨大的。虽然有点意外，但并不影响大局。 只要灭掉擎阳宗，余下两宗根本不足为惧！ “不去看看？”夏禹城问道。 朱子善淡淡道：“有两位玄门最出色的化神境高手坐镇，应该不会有问题。” 夏禹城眉头微微皱起，疑惑道：“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朱子善凝思片刻，道：“怎么说？” 夏禹城猛然抬头，望向九原城，讶然道：“出事了。”说完，夏禹城整个人从云舟消失。朱子善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擎阳宗，也跟着消失了。 此时，白雪姬身后出现一只双翼张开的火凤凰，手中巨阙火焰吞吐，周围万物在数息之间化为灰烬。 顷刻间，她身上的铠甲化为火红色，背后长出赤红羽翼，修为更是保障至化神大圆满境界。或许，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踏入仙人境。 剑无尘面无惧色，死死盯着那只火凤凰，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与凌烟模样相同的女子为何如此厉害。 火凤凰，那是上古神兽，又称不死鸟。 白雪姬不再隐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三个人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 即便剑无尘很强，但也无法阻挡她手中的剑。 白雪姬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就在剑无尘的背后，一剑砍下，爆发出来的威力可以毁天灭地。 剑无尘虽擅长隐匿，但白雪姬的速度极快，而且出手狠辣，剑剑致命。如果不是他厮杀经验丰富，一次有一次躲过，恐怕早就身首异处。即便他施展自己参悟最强一剑：血修罗，终究也只是与她打了个平手。 可又曾想，白雪姬身上还融有上古神兽不死鸟的魂魄。这应该是她最强大的杀手锏！ 九原城上空，一座大阵在缓缓启动。 令人诡异的是，九原城四周突然出现一道宽约百丈类似护城河的血河。血河之中，堆满了无以计数的浮尸。有些已经成白骨，有些还残留着衣服的边角。细看之下，竟然是死去的南唐和西胡士兵。 血河中，血水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河底下似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突然，一道血柱冲天而起，漂浮在血水中的白骨被一股强大吸力吸了进去。那些别吸进去的白骨瞬间被打碎，然后又被某种神秘力量被重新组合，形成一个半枯骨半血肉的怪物。 这个半骨半肉的怪物的实力相当于一个元婴中后期修为。 第一个问世，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每产生一根血柱就代表一个怪物的问世。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九原城周围，出现九十九个这样的怪物，牢牢将九原城围在中间。 杨岚二话不说，一剑逼退陆显芝和黑羽，转身朝阵法飞去。 她认出这座阵法，那是五老峰收藏古籍之中曾经提及过的阵法，名为九幽白骨阵，正是鬼蜮入口的护法大阵。 而那半骨半肉的怪物，乃鬼蜮之中的阴兵，称之为鬼妖。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为何南唐和西胡要在九原城投入重兵厮杀，就是为了触发九幽白骨阵。如果此阵不启动，任谁都无法找到通往鬼蜮的入口。 但是，为此却要付出十多万人的性命，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泛起，而且越来越强烈。 这样做，值得吗？ 难道这天下百姓真如蝼蚁，死多少都无所谓？ 玄门自诩，除魔卫道，到底谁是魔，谁是道，似乎在这个时候，杨岚自己都说不清。 与此同时，白雪姬也是倾力一剑，将剑无尘身后的阿修罗斩碎。然后，转身抽离战场，直奔九原城。 “速走！”剑无尘给黑羽传声。 黑羽知道剑无尘这个人的存在，自然不再迟疑，立刻给其他人传声道：“速速离开！” 随即，按照楚逸提前做好的安排，黑羽带着孟月半、王立明、燕一飞三人朝桃花尖方向急速飞去。 慕容紫英没有离开，反正姚鹏山等人没有损伤，若要追问起来，就说自己是被逼的，这才做出违心之举。 剑无尘朝九原城看了一眼，暗道：“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随即，整个人消失了。 就在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夏禹城和朱子善便从虚空中踏步而来，看着眼前这一幕。 白雪姬满脸杀气，三只扑过来的鬼妖，一剑斩碎。 然而，就在她飞到血河中央之时，突然一只巨大枯手破血面而出，如闪电般朝白雪姬抓了过去。 白雪姬的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没有丝毫犹豫，反手就朝那枯手斩了过去，一道裹着紫薇天火的剑意斩在枯手之上。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枯手迅速收回。 “紫薇天火！”河底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白雪姬和杨岚齐齐出现在光幕之前，透过那道光幕，看到楚逸、蔡擎天、柳如风三人正站在一道黑色漩涡面前，那是通往鬼蜮的通道。 楚逸抬头，第一次看到了白雪姬。 那张熟悉的秀脸，曾经千回百转在梦中忆起。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是什么让你黑发变成赤发，是什么让你相见，对我如同陌路？ 是凌烟吗？ 楚逸不知道，但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不停回想：是凌烟，是凌烟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光幕之外，白雪姬看着对她一往情深的楚逸。 她不认识此人。但莫名的，她的心猛然一颤。那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有点熟悉，却又很陌生。 念头一闪而过。 接下来，她再次出剑。 第300章 进入鬼蜮不急着走 白雪姬望着楚逸，但眼中已然没有了那一丝疑惑，而是杀意，浓浓的杀意。 如果不是此人从中作梗，今日之局怎会如此被动？ 白雪姬背后双翼，火焰猛然暴涨，即便是杨岚也不得不进行防御。现在的白雪姬，实力堪比仙人境初期，比她要强上许多。 这才是白雪姬真正实力吧！ 杨岚看着她怒火心生，又看楚逸眼中那无法割舍的情意，心中突然五味杂陈。 倘若按照婚约，她还是楚逸的未婚妻，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与别人的女人眉来眼去，这心中滋味着实难受！ 楚逸的心猛然一缩，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那是心痛的感觉。 白雪姬对他视同陌生人。 如果真是凌烟，又岂会对他持剑相向？ 柳如风看到他脸上和眼中痛苦的表情，凭借女人的直觉，她知道，楚逸对这个白雪姬应是情有独钟。两个人应该存在太多不被人知的故事。 “师兄，咱们进去吗？”柳如风小声喊道。 楚逸眼睁睁看着白雪姬愤怒地斩下一剑，巨阙剑砍在光幕上，顿时出现一道长约十丈的凹陷，三种异火不停转换，焚烧这道光幕。 大阵已经开启，凹陷的光芒很快便恢复如初。 “白师姐，这是九幽白骨阵，光靠你一人，无法破阵的！”杨岚小声提醒道。 白雪姬如初聪慧，自然知道，但心中那股恶气实在没地方出。 楚逸依旧凝视着她，但在白雪姬眼中，他的眼神夹杂着嘲笑和可怜，这是她最无法忍受的。 不过，之前跟剑无尘厮杀，真元消耗过多。方才那最后一剑，算是消耗殆尽，再砍下去，确实于事无补。 白雪姬没有看杨岚，一个转身，御剑而去。 楚逸望着她消失的身影，那颗相思之心，沉入到冰湖底，痛彻心扉。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柳如风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楚逸的胳膊，将他拽入那道即将消失的黑色旋涡之中。 杨岚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或许，这就是师伯道衍真人让楚逸前来九原城的真正目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之前所做的都不过是徒劳无益。 九原城是一处关键落子位置，也是关键的提子位置。 至于是落子，还是提子，现在的她已经无法确定。 “既然九幽白骨阵已经开启，接下来等灭掉魔门三宗，再来破阵吧！”朱子善冷冷道。 夏禹城点了点头，问道：“与白雪姬交手的那个是谁？” 朱子善沉吟片刻，道：“此人并非来自鬼蜮之人。” “如此看来，此人的目的就是帮助楚逸他们进入鬼蜮。但魔门三宗里，似乎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影子！”夏禹城狐疑道。 “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他不插手，就由他去。”朱子善冷冷道。 “贫道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还请祭酒赐教！”夏禹城突然问道。 朱子善眉头微微挑起，道：“夏峰主，请说。” “朱祭酒口中的那个鬼蜮强者是从哪里来？” 夏禹城心中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这个不为人知的鬼蜮强者到底来自哪里？ 如果说是从鬼蜮而来，是从九原城这边的通道出来的？但按照记载，唯有九幽白骨阵启动时，才会打开入口。如果此人是从九原城这边出来，五老峰必然知晓，也不会花这么大代价来寻找入口。 所以，他心中推测有两种情形：一是从鬼蜮的另外一条秘密通道来到世间，而这条通道玄门和文庙都不知道；二是此人本就存在于世间，只不过一直闭关不出而已。 这两种情形，他觉得第二种可能性较大。 朱子善沉默片刻道：“按照复圣的说法，这个人应该是千年之前鬼蜮派出的强者，但为何他没有现身，那就不知情了。” 夏禹城心中大凛，脸上神色凝重了三分。 如果真的是鬼蜮强者，那这千年之后，此人多半是仙人境高手。 一个仙人境，可以秒杀一个大宗门。即便是实力强劲的玄门六宗，对上一个仙人境大能，那也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 “复圣既然有了推测，可还有应对之法？”夏禹城问道。 关于这件事，夏禹城离开五老峰之前，并没有人告知他此事内幕。 那也就是说，他依然不是这场大战的主导者，或者说核心人物。想到自己被排斥在外，心中有种道不明的情绪。 “夏峰主，这件事不必担心。复圣既然推演七八分，自然会有应对之策。另外，关于此事，五老峰也只有三人知晓。这点，还请夏峰主心中有数。” “还有，那个叫玉环的女子，如果她真是颜坨夫人的第三世，如今又在哪里？”夏禹城继续问道。 朱子善无奈道：“是进入鬼蜮，还是隐藏在魔门三宗之内，我确实不知。” 夏禹城苦笑道：“既是如此，贫道还有什么好多想的。还请祭酒现行一步，贫道跟徒儿交待两句。” 朱子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消失。 杨岚见朱子善离去，便飞身来到他身边，抱拳道：“见过师父！” 夏禹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微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杨岚摇头道：“师父交办的事情没做好，还请师父责罚！” 夏禹城叹了两声，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玄天宗那边，为师自会给他们交待，你无需多想。” 杨岚顿了顿，问道：“师父，师伯让他过来，是不是已经知道今天的结局？” 夏禹城看着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对他印象如何？” 杨岚娇躯微微一颤，自然明白其师的意思。 但她此时，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无妨。你再好好想想。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等擎阳宗那边事情结束，为师再过来时你给我一个答案。” “是，师父！” 夏禹城望向那条血河，沉声道：“这血河之中藏有一头骨妖，是破阵的第一道防线。你且跟白雪姬联手，先把破阵障碍除掉。记住，万事小心！” “弟子明白。” 夏禹城又看了自己爱徒两眼，然后转身离去。 过了片刻，杨岚才收回思绪，朝姚鹏山这边飞了过来。 慕容紫英被姚鹏山、赵培腊、陶菁菁三人团团围住，逃脱不得。 陆显芝盘膝坐在不远处，似乎根本不担心杨岚等人向他发难。 “杨师姐，慕容紫英怎么处置？”姚鹏山问道。 慕容紫英立马哀求道：“师姐，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就放过我吧。” “闭嘴！我看你存心想要背叛玄门。”姚鹏山厉声道。 慕容紫英冷笑道：“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姚鹏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他明白，此时的他还不宜与慕容紫英彻底撕破脸皮。 “那我还得感谢慕容师弟了？”姚鹏山不咸不淡道。 “谢不谢我在你，做不做在我，你说对吧，陶师妹？”慕容紫英望向陶菁菁。 陶菁菁对他本就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不过，慕容紫英突然对她下手，这件事让她心里多了一个梗。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事出有因，但保不准下次就会真对她背后下黑手。 “这个，还是听杨师姐的吧。”她避开慕容紫英微风和煦的目光，转头望向杨岚。 杨岚看了他两眼，淡淡道：“此事跟慕容师弟无关。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说完，独自一人朝山上走去。 杨岚已然猜出楚逸的身份，他就是掩月宗的张天华，张天华就是楚逸。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第一次看到他时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至于楚逸如何进入掩月宗，成为张天华，又如何成为掩月宗的圣子？她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多半也是玄门和文庙一手策划和安排。 刹那间，杨岚心中所有的谜团都在一瞬间解开。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玄门和文庙那些大人物预料和安排当中。 杨岚既然猜到背后的那些内幕，自然也不再追究慕容紫英的过错。在她看来，慕容紫英和陆显芝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让楚逸便于行事。 姚鹏山等人面面相觑，但又不好追问什么，只得遵照行事。 “谢师姐！”慕容紫英拱手作揖道。 慕容紫英走到陆显芝身边，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望向那道光幕，叹道：“这可是用十几万人命砸出来的九幽白骨阵呀。谁他娘脑子有病，非要用人命来造阵？” 陆显芝问道：“你与楚逸是什么关系？” 慕容紫英嘿嘿笑道：“有一段时间，曾跟着他跑江湖，混饭吃，算是他小弟吧。” 陆显芝微微一怔，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分量极重，足见慕容紫英与楚逸的关系极为亲密。 “前辈，是呆在这里，还是回京都？”慕容紫英问道。 陆显芝笑了笑道：“来都来了，为何要急着走呢？” “但愿那家伙能够平安归来！”慕容紫英心中念道。 黑暗，无尽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楚逸他们不知道在飞行多久，终于看到一座山峰。那山峰，悬浮在空中。远远看上去，左右两处凹陷，如同双目，闪烁着两股绿色光芒。 第301章 巡山使者判若两人 楚逸三人飞身落到山峰之上。 在楚逸认为，鬼蜮必定是那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没想到这山峰上郁郁葱葱，灵气充沛，充满生机，好似人间仙境。 “真没想到，鬼蜮竟是一处上品的洞天福地。”蔡擎天不可置信道。 柳如风微闭双眼，感受吹来的山风。山风的气息很静谧，给人如沐春风的和煦之感，非常的舒服。 突然，柳如风睁开双眸，神色警惕道：“有人来了。” 方才楚逸念力散开，也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朝他们这边袭来。不曾想，柳如风竟然比他还快。她所修炼的风行剑诀果然比较独特。 话音方落，就见一个身穿大红衣衫的矮小老者出现他们的面前。 那老者身材矮小，后背微驼，手持竹杖，抬头打量这三个陌生年轻人，然后问道：“九幽白骨阵是你们开启的？” 楚逸抱拳道：“前辈，正是我等三人开启阵法，进入圣地鬼蜮。” 老者斜视他两眼，冷声道：“你们是魔门三宗的圣子和圣女？” 楚逸如实道：“正是！” 老者把目光转移到柳如风的身上，尤其是盯着她的胸部和臀部看了好几眼。柳如风对其自然有所察觉，但碍于对方实力不知深浅，只能隐忍不动。 “这个小姑娘，芳龄几何？”老者不怀好意问道。 楚逸赔笑道：“不到百年，驻颜有术而已。” 老者“哦”了一声，道：“那也是很年轻的嘛。没想到，魔门还有这样俊美出色的女子。” 柳如风眉头微皱，那老者的眼神，极为猥琐，想来对她已经有了非分之想。 楚逸笑道：“像前辈这样的高人，自然阅人无数。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摆摆手笑道：“老夫，也就是一个巡山的，没什么名号。” 楚逸客气道：“那晚辈就尊称您一声，山神爷？” 老者一听，立马笑了起来，道：“山神爷，这称呼听起来还不错。”说罢，老者摆起了山神爷的架子，目光盯着柳如风的大胸，笑眯眯道：“老夫，今日正好酿了一壶酒，不如三位少侠赏光，一起喝几杯？” 楚逸看出他的心思，试探道：“山神爷有所不知，玄门已经杀到门外了，晚辈此次进入圣地，便是面见圣主，请圣地派高手出世，斩杀玄门那些大能。” 老者似乎不以为然道：“小子，你以为九幽白骨阵是摆设吗？此阵数千年未开启，一旦开启哪里会那么容易被破掉。再者，既然大阵开启，圣主自然知道外面一切，就不劳诸位操心。不如与老夫先喝上几杯，以解困乏。” 蔡擎天实在是忍不住楚逸的这种虚与委蛇，冷声质问道：“楚逸，师门危在旦夕，你却还有心与他废话连篇。” 楚逸一听，心中暗自叫苦，你这大块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果不然，老者脸色顿是变天，冷冷看着蔡擎天，道：“你小子皮厚肉糙，最适合腌制了。今天，就拿你当酒菜！” 说吧，老者红衣一闪，一双枯瘦如柴的双手，掐住蔡擎天的脖子。 蔡擎天瞪大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这老者出手速度之快，而且实力之强，竟然连闪躲的机会都没有。 楚逸暗道不妙，急忙赔笑道：“山神爷，这小子本就嘴欠，您老大人有大量，别与他一般见识。” 老者扭头看了一眼楚逸，冷笑道：“老夫在这里呆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遇到你们这些小鲜肉，岂能错过。不过，要我放他也可以，只要这小姑娘留下来与我作伴都好说。” 老者顿了顿，望向楚逸，森然道：“你们主动点要比现在情况好很多。不然，等老夫失去了耐心，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楚逸朝柳如风望去，柳如风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既然不动手是死，动手也是死，那还是动手活下来的机会大点。这个老者修为是高，但远没有高不可攀。 “山神爷，这天底下做买卖的，可不是跟您这样，强买强卖。”楚逸笑嘻嘻道。 老者冷哼道：“怎么？你小子有意见？” 楚逸淡淡道：“这是您地盘，我岂敢有意见。就是有意见，也只能压在心里嘛。” 老者不想与他多费唇舌，盯着柳如风，冷笑道：“小姑娘，是你自己走过来，还是我动手？” 柳如风神色阴沉，脸色略有发白，沉吟片刻道：“你先把他放了，我就过去。” 老者哈哈笑道：“你还真当我是老糊涂了。放了这小子，让你们三个联手对付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当我数到三时，你若不乖乖就范，就别怪老夫不留情面。” “一、二、” “三”还没说完，老者脸色大变，突然“啊”的一声惨叫，顿时将蔡擎天甩出百丈之外，整个人被砸进石块中。 “找死！”老者怒吼道。 方才，楚逸将全部念力化作一把剑，没有征兆地刺入老者的眉心，对其识海给予重创。 就在他完成念力攻击的瞬间，柳如风最强一剑如约而至，一道如风的灰色剑意，刺向老者的眉心。 念力无波动，风过无留痕。 老者识海两次受到重创，已心存畏惧之心。他在鬼蜮活了几千年，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死。所以，盛怒之下，他还是选择逃遁，先修复识海，再找这三人算总账。 此时的蔡擎天强忍剧痛，心中满腔怒火爆发，施展擎阳宗的秘法“盘古真身”，只见在他身后出现一尊高约三十丈的蛮荒巨人。巨人怒目圆睁，双手紧握一柄巨斧，做劈天之举，怒然砍下。 蔡擎天手中紧握龙鳞刀，与那巨人同时斩下，正是他修炼而成的第二式-“震山河”。顷刻间，一股极为庞大力量朝那老者面门砍了过去。 那老者悔不当初之前没有直接要了蔡擎天的小命，否则哪里还会如此被动。 真是人老越糊涂。 老者祭出一把铜镜，催动真元，铜镜顿时激射一道白光，迎上蔡擎天那一刀。 “轰隆”巨响，周围顿时飞沙走石，气浪翻滚。 但蔡擎天刀势也只是被削弱五成，余下五成力量依然锐不可当。 “真是可恶！”老者气愤道。 若不是自己太过轻敌，粗心大意，使得识海受创，今日岂会被三个小儿给围攻。这口恶气，他实在咽不下去。但眼下，他没有十足把握斩杀这三人，只能选择逃离。 “你们等着，老夫还会回来的。” 楚逸见老家伙逃离，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柳如风也是惊吓一身冷汗，也跟着坐在地上，心有余悸。 蔡擎天一瘸一拐走了过来，看了他们两眼，沉默坐在一旁。 方才，三人都使出各自的必杀技，出其不意偷袭成功，吓退了这个老者。否则，真要是硬拼起来，三人未必会占得上风。 “若不是那老家伙贪生怕死，恐怕这会，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们了。”楚逸心声道。 蔡擎天微闭双目，调整体内尚在翻滚的气血。方才施展“盘古真身”，对其肉身造成很大的负担。按照现在修为境界，盘古真身持续的时间只有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一旦时间过长，会对肉身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这次多亏楚师兄了。”柳如风感激道。 楚逸因念力消耗极大，身体显得虚弱，但体内真元去没有什么消耗。在他们眼中，楚逸因施展秘术，消耗极大，脸色苍白的特别难看。 “咱们还是赶紧继续往前走。这老家伙记仇的很，等他再来，恐怕就没那么好忽悠了。”楚逸费力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蔡擎天一把架住他的胳膊，搀扶起他。 “谢了蔡师兄。”楚逸无力道。 蔡擎天神色如故道：“楚兄弟不必客气。” 他们刚要起身，那老者神色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堆积笑容，喊道：“诸位少侠，方才是老夫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老者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倒让他们三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山神爷，莫不是吃错药了？”楚逸好奇问道。 老者嘿嘿笑道：“少侠，您还别说，这人老昏花，吃错药在所难免。” 楚逸警惕道：“山神爷，咱们干脆画出道来。只要我们能够打败你，你就告诉我们通往圣殿的路来，如何？” 老者一拍大腿，激动道：“少侠有所不知，我来，就是带三位前往圣殿。要知道，老夫已经上千年没去过圣殿了。” 楚逸三人皆是一愣，暂时无法确定老者之言是真是假。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楚逸权衡利弊后，还是要试上一试，不然还不知道何年马月能找到圣殿。毕竟，这老者贪生怕死，断不会如此光明正大跑过来，而且还陪着笑脸。 要么此人是个双面性格，要么他说的话是真话。 所权衡再三，楚逸决定选择后者。 “不知山神爷如何称呼？”楚逸客气道。 老者抱拳道：“在下鬼蜮巡山使董三斤，少侠就称我三斤即可。” 楚逸又是一愣，暗道这老家伙不仅客气，而且及其谦卑，俨然换了个人似的。 第302章 故人重逢九尾天狐 董三斤内心也是波澜起伏，差点被圣殿来的那个人给扭断了脑袋，实在没想到，这三个小娃竟然如此受圣殿重视。 半个时辰后，董三斤将他们带到一处云海边缘。 云海边缘，站着一个身姿卓越的妙龄女子。那女子裹着面纱，看不清脸面，但从背影来看，绝对是个旷世美人。 董三斤小心翼翼走到跟前，抱拳躬身道：“启禀神差，人已经带到。” 那女子“嗯”了一声，道：“楚逸留下，其他两人先带过去歇息。” “是！” “二位，先随我来吧。”董三斤客气道。 柳如风望向楚逸，是要征询他的意见。楚逸朝她点了点头道：“你跟蔡师兄先过去。” “那楚师兄，你千万小心！”柳如风看了一眼那神差的背影，沉声道。 楚逸不知这神差为何单独要留下他，心中也是惴惴不安，能够让董三斤不要脸面而转性子的人，绝对是个狠人啊。 云海有风，风卷云走。 半晌，神差转过身来，一双妙目凝视眼前这个男子。本以为今生再无相见之日，不想，今日在此处重逢。 “大哥。”神差檀口轻启。 楚逸内心猛然一颤，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讶然道：“小妹，是你吗？” 玉环摘下面纱，露出那绝世无双的秀脸，双眼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哽咽道：“是我，大哥！” 楚逸忍不住内心激动，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搂在怀里。 玉环紧紧搂着她，将脸埋在他胸膛，低声哭泣起来。 多少个日夜思念，换来今日的拥抱。 许久，玉环这才情绪好转，擦了擦眼泪，高兴道：“让大哥见笑了。” 楚逸喜道：“小妹，你没事就是好，让大哥好找你。对了，你怎么成为鬼蜮的神差？” 玉环拉着他的手，坐在青石上，望着云海，平静道：“那天被独臂道姑带走后，便从京都到了西胡。至于到了哪里我就不知道，等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处鬼蜮圣殿。一个叫鬼使的人，便教我修行。当时我就在想大哥说的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我便安心修行。反正，每天的日子都很一样，之后稀里糊涂的成为神差。” 楚逸细细打量起玉环，问道：“那你现在什么修为？” 玉环会心笑道：“大哥，你猜？” 楚逸看了又看，实在不敢确定。那个董三斤只是个巡山使，就已经是化神境修士。再见他对玉环的那种恭敬程度，玉环修为少说也得是化神境后期吧。 可这才多点时间呀，一个小白成为巅峰，简直无法想象呀。 玉环“噗嗤”笑出声来，道：“大哥，我现在修为也才元婴初期。” “啊！”楚逸似乎不相信。 “大哥，那个董三斤对我客气，主要是因神差这个身份，并不是对我。再说，他又哪里知道我真实的修为。虚虚实实，这样才最好嘛。” 原来如此。 “大哥，你怎么进的鬼蜮？”玉环好奇问道。 楚逸沉吟片刻，道：“此事说来话长”于是乎，楚逸便将京都到九原城发生的事情一一跟玉环道来，听的玉环时而开心，时而伤心，又时而若有所思。 尤其当她听到凌烟失踪，而后出现与凌烟一模一样的白雪姬时，一颗芳心骤然沉了下去。 “大哥，我想凌姐姐身上必定发生很多事情。不然，凌姐姐定不会对你挥剑相向。”她知道凌烟对楚逸的那种感情，如果遇到生死危机，绝对会舍命保护他的，又怎会对他挥剑？ 楚逸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沉声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她来自太乙宫，那这件事必定与太乙宫有关。等我出去后，必定会查个究竟。”太乙宫为了夺取丹霞宫而灭掉了凤凰谷，这血海深仇必定要血债血偿。 玉环见他沉默不语，安慰道：“大哥，你且宽心。有小妹在，一定会帮凌姐姐讨回公道。” 说完，玉环神色微微一怔，整个人的气质猛然发生激烈的变化，原本春风和煦，顷刻间变成冰封万里。 楚逸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玉环，突然觉得，她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女子。 玉环冷冷问道：“你就是楚逸？” 楚逸心中大凛，脱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玉环冷笑道：“你在质问我？” 楚逸楞了一下，暗道你把我小妹身体占据了，我没打你就算不错了，还怪我质问于你。 楚逸凝神戒备道：“你把我小妹怎么样了？” 玉环起身，缓缓走到云海边缘，负手而立，顿时王者气息从内而外爆发出来，那是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 楚逸呆呆望着她，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她心情如此大变，又或者被谁占据了躯体？ “你到底是谁？”楚逸站起身问道。 玉环扭头，朝她微微一笑，然后飞身进入云海，消失不见。 “我们还会再见的。”云海之中，传来玉环的声音。 楚逸怅然若失，不知所措。 “小子，发什么楞啊！”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楚逸心中一颤，转身一看，竟然是逍遥子。 “老逍，怎么是你？”楚逸满脸震惊道。 逍遥子哈哈笑道：“怎么，刚见到美人，就不想见我这个遭老头子？” 蓦然，楚逸有种喜极而泣，眼眶里似乎有热泪打转。 人生在世，一得一失，总让人嗟叹不已。 “我不是在做梦吧？”楚逸有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生怕又是一场梦境。 逍遥子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是梦总会醒的。所以，你在这里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楚逸心中有太多疑惑想要问他，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逍遥子笑问道：“身上有酒不？” 楚逸急忙取出碧玉葫芦，道：“都在这里。” 逍遥子接过这碧玉葫芦，看了两眼，喜道：“你小子福缘不浅呀，你可知道，这碧玉葫芦什么来历？” 楚逸摇头道：“这碧玉葫芦，孕有一方小天地，名叫天水一方。如今，火灵和水灵都在里面修行。” “哦？”逍遥子顿时大感兴趣，一丝神识便进了那座小天地。 重淼和重焱两个小家伙，正在里面大打出手。动手原因很简单，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重焱要当老大，重淼自然不干。重淼要当老大，重焱也不干。既然口头上无法达成共识，那就靠拳头说话。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于是，这两雄孩子便打的不可开交。 逍遥子左看右看，越看越高兴，简直比自己捡到宝贝还要开心。这碧玉葫芦来历不凡，这两小家伙更是极为稀罕的天地灵活，关键是水火属性，正对那一阴一阳。 “天水一方，一阴一阳，好宝贝，好宝贝啊！”逍遥子忍不住哈哈笑道。 “老头，你笑什么？”重淼问道。 重焱盯着这个陌生人，警惕道：“你是谁？” 逍遥子贼笑道：“你们何故打架呀？” “此处是我先进入的，自然是我当老大。”重淼抬着小脑袋十分笃定道。 “凭你？你也不看看，我当火灵有多少个年头。”重焱不甘落后。 逍遥子灵机一动道：“我倒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逍遥子神秘道：“只要你们两位牵手共同修行，你们都是老大，我来当老二，如何？” 重淼和重焱彼此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法子好像不错，便点头默许。 于是，在逍遥子的鼓动之下，重淼和重焱牵手盘膝坐下，开始打坐修行。 一火一水，一阳一阴。水火相克相生，便是阴阳平衡之道。 “老逍，有你的呀，终于把这两个家伙给摆平了。”楚逸意外道。 “你小子是捡到天地大宝了。这紫薇天火和玄冥冰蟾的玄冥寒气，可借助这碧玉葫芦的两仪法力，将两股力道引入相生相克的完美状态。到那时，碧玉葫芦里的小世界便可自成乾坤，小能吸纳万物，大能吞噬天地。这等法宝，即便是老逍我，看的也是眼馋的很啊。” 楚逸惊喜道：“老逍，那我这次不是赚大发了啊。还有，这碧玉葫芦是什么来历，为何会有两仪法力？” “这碧玉葫芦生于鸿蒙，乃天地孕育的宝贝，自然会有天地两仪法力。在上古时期，被称之为昊天葫。因为，太过逆天，这宝物经常被转手，今天在张三手中，明天又到了李四。最后，也不知藏到了哪里。不曾想，竟然落到你小子手中，看来真是命中注定啊。” 楚逸没想到，从孟月半手中抢过来的碧玉葫芦，竟然有如此骇人的来历背景，而且误打误撞，拥有水灵和火灵，也正好对应天地阴阳之道。 “你且收好它，以后莫要轻易示人。”逍遥子叮嘱道。 楚逸收好昊天葫，迫不及待问道：“老逍，你怎么在鬼蜮？还有，为什么玉环性情大变，但又像被人夺舍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逍遥子叹了两声道：“你刚才看到确实是玉环。之后，那个确实不是玉环，而是另外一个人。” “是谁？”楚逸追问道。 “这个人，便是魔宗巨擘，颜坨夫人，也就是鬼蜮的主人。玉环不过是她经历红尘的第三世。而第三世记忆开启，她便能从七尾妖狐晋升为九尾天狐。” “什么！”楚逸瞪大嘴巴，瞬间懵掉了。 第303章 佛魔一体文玄一家 楚逸静静听着逍遥子追惜往日，突然发现，这天底下还真没有想不到的事情。 逍遥子昔年是五老峰的天之骄子，不光修为突飞猛进，而且在玄门成名特别早。但他这个人就喜欢爱管闲事，虽然结交了许多三教九流，但却得罪了玄门的六大宗门。 因在对待魔门的态度上，逍遥子显得非常不热心，甚至对除魔卫道这个旗号都极为鄙夷。在他看来，玄门的那些鸟人做事比魔门还让人鄙夷。 所以，在他红尘游历过程中，私底下也结交了不少魔门有血性的翘楚。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那些死对头拿此事做文章，借题发挥，诬蔑他与魔门暗地勾结，并且使出下三滥手段提供了所谓的人证和物证。 五老峰虽为玄门之首，但在这件事上也不得不顾全大局，商议后决定将其逐出五老峰。逐出之后，逍遥子的死活便与五老峰不再有任何关联。 由此，逍遥子便踏上了一段追杀与反杀的热血旅程。 那个时候，逍遥子已是元婴后期修为。在打打杀杀中，一次次濒临生死边缘，在机缘巧合之下突破到化神初期。 但即便如此，那些宗门大人物并未打算收手，而是抽调诸多顶尖高手，再度对逍遥子在西胡进行围杀。 那一战，逍遥子杀力大开，痛杀四方。但终究寡不敌众，遭受重创。 就在他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之时，不曾想被当时还是八尾的颜坨夫人出手相救，并将他带入鬼蜮。于是，逍遥子在鬼蜮度过一个非常惬意的百年人生，并且因祸得福，突破化神瓶颈进入仙人境。 而后，玄魔大战爆发，颜坨夫人以一人之力独战玄门两大仙人境高手，以及文庙一圣。 后因鬼蜮大祭司朱子器的突然叛变，使得颜坨夫人受到重创，魔门大败，不得不退守西胡，千年未能再入南唐。 听到朱子器这个人，楚逸便将他在京都雁鸣塔遇到的事情一一告诉了逍遥子。 听完之后，逍遥子感慨道：“这个朱子器，还真是个奇人，尤其是佛法造诣之高，当真罕见。不过，有件事，他却说了谎。他口中那个姜世林并不是什么高僧，更不是融合饕餮元神才参悟饕餮吞天决。姜世林不过是饕餮的一具分身，是魔宗明面上的宗主，魔门真正的始祖是颜坨夫人。” 楚逸眉头紧皱道：“老逍，朱子器为何在这件事对我说谎？” “朱子器这个人无法用善恶、好坏来评价，性格极其复杂。他的厉害之处在于，拥有两具独立的分身，其中一具分身，名叫朱子善，也就是如今文庙的大祭酒。另外一具分身，法号叫普度，如今是月氏国白马寺的大法师。八百年前，朱子善和普度两个人在空灵岸设局，重创朱子器。而后，二人与玄门和文庙达成共识，将朱子器交给玄门，而朱子善进入文庙担任大祭酒，普度则离开南唐去了月氏国。” “老逍，我离开雁鸣塔时，朱子器提了两件事，一是让我去一趟月氏国的白马寺，告诉他们一句话，慈悲是救世泉源，但无智不成大悲，有智方有无穷慈悲，此乃佛法中的‘悲智双运’。” 逍遥子沉默片刻，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要我进入魔宗圣地鬼蜮，成为魔宗宗主。成为宗主之后，带领魔宗众人，一举踏破玄门。”楚逸苦笑几声道。 逍遥子捋了捋花白胡须，呵呵笑道：“这个朱子器，果然是个大智之人呀。” 楚逸不解道：“老逍，什么意思？” 逍遥子笑问道：“那你现在想想，这两件事你觉得能否办到？” 楚逸低头凝思片刻，苦笑道：“老逍，你别逗我呢。” 逍遥子加重语气追问道：“你不想吗？” 楚逸楞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道：“我与太乙宫和玄天宗已经结下生死仇怨，要报仇，自然会与整个玄门做对。就算我不想，玄门也未必肯放过我。既然如此，与玄门一决高下，又有何不可！” 逍遥子哈哈笑道：“好小子，还真有你的。比老逍我当年还要威猛，真不愧是谪仙人呀。这份胆量和气魄，无人能及！” “对了老逍，那玉环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楚逸关切问道。 逍遥子叹了叹道：“方才她已经让玉环与你相见，算是给了她一个交待。等你再见到她时，她就是颜坨夫人，而不再是玉环。如今的颜坨夫人已是九尾天狐，按照境界，应该是仙人境后期修为。能够与她一战的，恐怕这天下只有三个人。” 楚逸心中一凛，问道：“老逍，是哪三人？” “自然是那三位，文庙的至圣先师，五老峰的上清道尊，还有就是远在月氏国白马寺主持的迦叶尊者。”逍遥子怅然道。 “老逍，现在玄门已经杀进西胡，正在围剿魔门三宗。他们这次倾巢而出，应该是冲着鬼蜮而来的。”楚逸满脸担忧道。 “还有，凌烟她似乎变了个人，根本不认识我。” 逍遥子拍了怕她的肩膀，神色无奈道：“命运这东西，听起来很玄乎，但你又不得不认。凌烟这个丫头，成为如今的她，也是她的命数，无法改变。” 楚逸猛然抬头，追问道：“老逍，你知道情况？” 逍遥子点了点头道：“凌烟出生凤凰谷，也是命运安排。太乙宫之所以要屠杀凤凰谷，一来是想夺得丹霞宫，二来就是上古神兽火凤凰的魂血。你应该知道，太乙宫是玩火的，倘若他们拿到不死鸟的魂血，那么就可以有机会掌握火之本源，进而勘破大道，突破仙人境。” “不曾想，丹霞宫没拿到，魂血也没拿到，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凤凰谷的存在本身是与魂血相关联，而魂血就在凌烟身上。故而，魂血自行融入凌烟的血肉之中，使得天地出现异象。虽然我赶来及时，帮助她遮掩天机，但太乙宫早已知道凌烟的存在，就中途将她带回太乙宫。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没考虑清楚，急匆匆来，又急匆匆去，否则也不会出现今日局面。” 楚逸心中清楚，这件事与逍遥子无关，归根结底还是太乙宫。 “老逍，你别这样说。你都说是命运，岂是人力可为。那太乙宫是不是封印她原来的记忆，并且给她一个新的身份，好让她安心在太乙宫修行？” 逍遥子捡起一颗石子，然后用力朝云海深处扔了过去。 “应该是太乙宫施展了一种秘法。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据我推演，凌烟的命数之中似乎跟另外一个人有着紧密关联。而这人，我不知道是谁，但可以断定此人就在京都。”逍遥子神色凝重道。 京都？ 楚逸关切问道：“老逍，那这样对凌烟会有什么伤害？” 逍遥子摇头道：“有没有伤害我不清楚，但多半两个人的命运栓在了一起。也就是说，两个人当中谁若死了，另外一个人也会死去，如同寄生关系。” 楚逸脑袋嗡的一声响，险些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你先别着急。这件事，还得要从太乙宫那边问清楚。”逍遥子安慰道。 楚逸镇定心神，深知此时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当下还是先解决外面的事情，等处理好了再想办法去太乙宫弄清楚情况。 “老逍，现在我要怎么做？”楚逸问道。 逍遥子笑了笑道：“有颜坨夫人在，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不过，眼下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楚逸道：“什么事？” 逍遥子笑了笑道：“朱子器不是想让你去一趟月氏国的白马寺嘛，你就去一趟。” 楚逸楞了楞神，道：“月氏国距离南唐有几百万里之遥，我哪里去得了啊。” 逍遥子神秘笑道：“在凤凰谷，你从刘霸桥那边获得那块黑色石碑还在吧。还记得，我当时跟你说，这块石碑来头不小，能够识得此物，普天之下不超过五人。能够懂得如何使用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楚逸想了想，点头道：“我记得。老逍，这石碑到底是什么宝物？” 逍遥子咧嘴笑道：“那会，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现在我知道。这石碑名叫虫洞石，乃天地孕育而出的宝物，可以无惧距离，能够瞬间即达。” 听闻“虫洞石”，楚逸立马想起宇宙中那个极为神秘的虫洞。 按照物理学理论解释，虫洞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的狭窄隧道。穿越虫洞，可以做瞬时的空间转移，或者做时间旅行。 “可你不是说，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懂得使用。”楚逸狐疑问道。 当他问出这句话说，突然恍然大悟，这个人多半就是颜坨夫人。 逍遥子哈哈笑道：“你猜到了吧。你说，这是不是命数？” “老逍，那我去白马寺不会只是把朱子器那句话带过去吧，就没别的要求？”楚逸问道。 逍遥子收起玩笑之心，神色凛然道：“大道至简。一阴一阳，阴阳平衡；物极必反，过犹不及。玄门一家独大，且一味索取，已然使得天地失衡。天地失衡，灾害频发，受苦受难，依然是百姓。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而君子须有成人之美。你这次过去，就是请圆寂活佛出寺，随你前往九原城。这样，佛魔一体，文玄一家，才有坐下来谈判的必要。人间方能回归正道！” 逍遥子顿了顿，继续道：“这是我毕生的追求的大道，也是我存在于世的价值所在。但这件事，或许我做不到，但可以亲眼看到。如此，此生足矣！” 。手机版网址： 第304章 玉环道别云雨破镜 鬼蜮圣殿。 颜坨夫人慵懒地躺在宽大的床榻上，身边有四个年轻的美姬在小心服侍。 “都跟他说清楚了？”声音有点冷，但听的让人有点热血沸腾。 楚逸望着颜坨夫人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只觉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往事历历在目，但伊人却已经不在。即便还是那张脸，却没有了玉环的魂魄。 逍遥子笑呵呵道：“颜姐姐，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一点。” 颜坨夫人摆了摆玉手，四个美姬立即起身离开。 “到我这边来！”颜坨夫人妙目流转，柔声道。 楚逸微微一怔，然后看向逍遥子，见他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便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楚逸小心翼翼走到床榻前，低着头，不敢正视。因为，他实在没法把玉环当做颜坨夫人。剑无尘与白雪姬斗法，就是为他创造进入鬼蜮的机会，好让他把玉环给带出来。 这下倒好，玉环没了，多了个颜坨夫人出来。他心里实在难以接受。 “怎么？不敢看我！”颜坨夫人眨巴着那双纯真而又妖娆的眼睛，嫣然道。 楚逸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试想，你一个九尾天狐，我一个毛头小子，听声音就难以抵御天狐自带魅惑，这要是如此近距离看几眼，这还不要死翘翘了。 颜坨夫人秋波流转，凝视着楚逸，柔声续道：“楚郎，你这又何苦呢？” 楚郎？ 楚逸内心大震，暗道自己好像跟你不熟呀，你咋就这么自来熟叫人家楚郎。 再说，逍遥子还在旁边了。 蓦然，楚逸回头一看，哪里还那老家伙的身影，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迹。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和你。楚郎，过来坐下。”颜坨夫人伸出玉手，握住楚逸的右手，将他拉坐下来。 说实话，面对颜坨夫人这样的大人物，楚逸心中还是有点紧张，尤其还是玉环的容颜，心中不免带着一丝遐想。越是如此，他越是紧张，手心已是湿汗淋淋。 “你的手心出汗了。”颜坨夫人摊开他的掌心，细细凝视道。 楚逸吞咽几下，镇定心神，如实道：“有点紧张。” 颜坨夫人噗嗤笑出声来：“你既是玉环结拜大哥，自然就是我的大哥。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楚郎，听起来更亲切。” 楚逸脑袋嗡的一声，暗道这便宜占的也忒大了啊。 “别紧张，放轻松点。你这样笔直的坐着，让我岂不是难以看到你的脸。”颜坨夫人柔声道。“来，躺下来吧。” 楚逸整个身体绷得紧紧的，暗道这画风转的实在太快了吧。 如果她要强上自己，是反抗，还是服从？楚逸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大胆的念头。 无奈之下，楚逸只好躺了下来，与她睡在一头，但他大气不敢喘，整个人紧张到极点。 说真的，自从他来到这个异世，还从未真正与女子有过鱼欢之情。原本想着与凌烟大婚时，奉献自己的处子之身。可人算不如天算，媳妇没娶到，还发生那么多事情。 颜坨夫人侧着脸，凝视着他，越看越是欢喜，感慨道：“这三世情缘，还是玉环的眼光最独特，看上了楚郎。只可惜，楚郎心有所属，却只能与玉环结为兄妹，倒真是枉费她的一片痴心。” 楚逸硬着头皮道：“世人只盼做神仙的好，却不知心有牵挂，无论圆满不圆满，也胜过孑然一身。玉环对我之情，我心中清楚，但我既然心有所属，便不能负她，更不能对她不公。兄妹之情如山，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她受欺负。” “只是，我终究没做到。”楚逸说到此处，心中又想起了凌烟，于是乎悲从心来。 泪水无声落下。 颜坨夫人伸手擦拭他眼中的泪水，然后轻轻搂着他的腰身，将脸靠近他的肩膀，两个人没有说话。 就这般静静躺在一起，聆听彼此的心跳声。 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掉针可闻。 楚逸迷迷糊糊睡了下来。不知为何，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如何美美睡上一觉。他的心里装着太多太多的事情，犹如一台永无休止的机器，不能运转。 不知何时，楚逸微微睁开眼，扭头一看，发现颜坨夫人正笑吟吟看着他。 “大哥，醒了。” 楚逸心中一紧，喜出望外道：“小妹。” 玉环莞尔一笑道：“是我大哥。” “那她呢？”楚逸追问道。 玉环平静道：“人生一场迷梦，又岂知哪些是幻，哪些是真。只要，彼此真心相待，在不在一起，又有何分别。况且，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大哥要守住其中一个誓言，便要毁去另一个誓言。这样，岂不是太过自私。既然这是命数，哪怕改变了过程，但结果最终无法改变。大哥，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找到凌烟姐姐。待她如待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眼泪簌簌落下，滴落到他的脸上。 晶莹剔透，却饱含她满满的情意。 “小妹，大哥今生愧对于你，也愧对无尘。如果有来生，大哥” 玉环用葱白玉手挡住他的双唇，不让他说下去：“大哥，想一个人，却再也见不到她。我知道，那种时候心一定会很痛，比受了任何伤还要痛。我只希望大哥过的幸福快乐，其他无求。今日之别，再无相见。大哥珍重！” 言罢，玉环的气息再度消失，却而代之则是颜坨夫人。 “今日之因，必有明日之果，而今日之果，亦起于昔日之因。”颜坨夫人似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在对楚逸说。 随即，她继续道：“你们人的情爱，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言。明知不可为，偏要去做的事，恐怕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是可笑，还是可悲，本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颜坨夫人猛然翻身，跨到楚逸的身上，双手支撑，俯下身来，霸气道：“既然三世情缘已了，本尊大道亦可期！” 楚逸心中大凛，眼光不小心落在她的胸前，雪白刺眼，还有峰顶的那两抹殷红，散发极为诱人的气息。 此时，颜坨夫人一反之前的小女子作态，犹如站在大殿之上，君临天下的王者，“欲求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 蓦然之间，颜坨夫人秀发散开，双眼迷离，秋波荡漾，吐气如兰道：“活着的时候要尽欢，死的时候才没有遗憾。要是因为害怕以后的事，一直避开当下的事，那活着也不会开心的，还有什么意思。楚郎，你说对吧？” 楚逸刚要说话，却被湿润的双唇吻住了嘴。 他瞪大眼睛，全身僵硬起来，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不知是喜，还是悲？ 情欲如潮水，掀起惊天巨浪。 听着她在自己怀中的娇喘吁吁，楚逸情火如炽，抛开任何杂念，陷入这桃花春风之中，不可自拔。 颜坨夫人乃九尾天狐，这天底下又有几人可以破开她的天上的魅惑，再加上楚逸对她本就没有防御，即便有七级浮屠塔让他保持清醒，但也是极为短暂，便被她打破。 烛火燃烧，春意盎然，那是何等绮丽而又令人艳羡的画面，美不胜收。 “唔”颜坨夫人螓首摇晃，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本能的想要挣扎退后，却偏偏全身酸软，无力挣脱。刹那间，芳心顿时大乱，也不知究竟是嗔是喜，是羞是怕。 楚逸已经忘乎所以，那是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在夹杂着所经历的一切，凶猛而又温柔地弹奏颜坨夫人生命中那根琴弦。 有那么一瞬之间，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深处爆炸开来，甜蜜而痛楚地抽搐着，脸上及颈部，潮红涌起 不知过了许久，楚逸再度醒来，睁开眼睛，还是在床榻之上，但身边已空无一人。 他只觉得做了一个梦，一个与心爱之人一起交欢的美梦。 在梦里，他看到了凌烟，并将他搂入怀中。但不知为何，当他再去看时，凌烟不见了，转而是李景璇。 李景璇！ 楚逸冷不防爬坐起来，脑子里顿时想起逍遥子说的那句话，与凌烟命数有关的那个人就在京都。 白雪姬在太乙宫，李景璇又是太乙宫的门人，且如今身在京都。 “难道是她？”楚逸揣测道。 就在他凝思之际，逍遥子笑盈盈走过来，道：“好小子，能耐比天大啊。” 楚逸不知所云，问道：“老逍，你说什么？” 逍遥子朝他下身看了过去，羡慕道：“还是年轻好啊，精力旺盛，舍命配陪佳人啊！” 楚逸蓦然惊醒，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光着身子，再看床上，隐约还有一点残红。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方才那不是春梦，而是真正发生的事情。 他竟然睡了颜坨夫人！ 不对，应该是颜坨夫人睡了他啊！ 逍遥子哈哈笑道：“赶紧把那殷红保留起来，那可是一件好东西啊。” 楚逸一想，这可是铁证。如颜坨夫人这样的大人物，要真耍赖起来，他也没办法。二话不说，楚逸立马将这片殷红保留下来，藏在咫尺物中。 “你有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变化？”逍遥子问道。 楚逸怔了一下，然后立即查探一番，吃惊道：“老逍，我破镜了。我现在已经是化神境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哈哈哈，你小子做了天下男人不敢做却又极为想做的事情。颜坨夫人经历三世情缘，但都不是她本尊。而这次，她终于放下所有心里防备，与你行鱼水之欢，自然对你大道裨益。关键是，有她在，把你破镜本要承担的天劫也一并化去。老逍我当年在鬼蜮破镜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熬过来。你小子，一夜春风破镜时。这人比人，气死人啊！” 楚逸顿时无语。 第305章 鬼蜮之主谪仙之争 楚逸正要穿衣服，就见四个美姬匆匆走了过来，笑吟吟道：“宗主，从今日起，您的起居饮食都由奴婢们来伺候。” 楚逸瞬间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自己何时成为鬼蜮的宗主？ 逍遥子笑道：“这是她的意思。你且先熟悉鬼蜮的情况，三日后，等她出关，催动虫洞石送你进入月氏国，把白马寺老秃驴给请过来。”“等会穿好衣服，我带你去看看鬼蜮的风土人情。” 逍遥子心满意足地走出大殿。 这福气啊，就是他也是羡慕的很呀！ 楚逸有点头晕。 他万万没想到，朱子器的两件事竟然都要变成现实。 颜坨夫人的一句话，他就成为鬼蜮的宗主。既然是鬼蜮宗主，自然要带领魔门对抗玄门，这说好的第一件事已经兑现一半。 这第二件事，前往月氏国白马寺。按照朱子器的说法，至少修为进入化神境才能过去。 如今，他修为已进入化神境，算是兑现一半。接下来，就是三日后，通过虫洞石前往月氏国，把话带到，那就完成第二件事。 人生际遇，当真变幻莫测，也捉摸不透。 有的人虽然长寿但身心不得安宁，有的人虽然富贵但却短命，有的人虽然善始善终却一生贫困潦倒，有的人虽然富贵但身体却不健康，有的人一生安宁最后却遭遇横祸不得好死…… 人生似明湖畔的大碗茶，其中甘苦，唯其自知；人生似高低起伏的山路，站在路顶，只能看见上坡；人生似自我二重奏，有与无，轻与重，灵与肉，动与静，真与伪，逃避与寻找，爱与孤独。 在不知不觉中，尝遍酸甜苦辣。但等走到那个不曾奢望的位置时，心中感慨着，原本无法想象的事情，如今看来，其实唾手可得。 如今所在的位置，断不会是一步到位，还需要经过时间的冲刷，光阴的涤荡。 人生际遇不同。 或者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困楚心酸；或者是“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的润沛凝甜；亦或是，“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的秽劣铭苦；还可能是“初闻涕泪满衣裳，漫卷诗书喜欲狂”的酣畅欢辣；更有那“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的”泪嗒涩咸…… 人生处处又是陷阱，半步失误，喏喏暖暖的梦瞬间变成冰凉的枷锁，像被搁浅一样，狮困群狼，阻挡前进的脚步，以及迷失在过往之中。 楚逸思绪飘散，怔怔出神。 那四个美姬不敢打扰，只能恭敬站在床前，等他神游归来。 一炷香后，楚逸收回思绪，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忙对四个美姬歉意道：“不好意思，方才走神了。” 四个美姬咯咯笑道，“宗主真是可爱！” 楚逸尴尬笑了几声，然后极为别扭地让四个美姬给他穿好衣服，梳洗打扮。 半个时辰后，楚逸穿着一件雪白衣衫走出了大殿。 逍遥子喝了一口酒，上下打量起他，笑道：“不错，非常不错！神清气爽，这才有宗主的模样。不过，跟我年轻那会相比，委实差了几分火候。” 楚逸哪里想得到，这个看似风清云谈、和蔼可亲的老者，年轻那会竟然是那样的夺目耀眼，成为玄门众人嫉妒的天纵英才。 比起他，确实自叹不如。 “老逍，真不敢想象，你年轻那会是何等的风姿卓越？就不知道，有多少仙子为你肝肠寸断，吃透了相思之苦？”楚逸打趣问道。 逍遥子叹息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半只脚都入黄土了，还想那些做什么。走，带来你去看看。” 说着，逍遥子带着楚逸飞身离开圣殿。 鬼蜮听起来是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但实际上，就是一座上等品秩的洞天。 听着逍遥子的叙说，楚逸这才真正意识到，所谓的洞天福地，其实是与世人所处的大天世界相似，也具有各自的天地、日月、山川、草木等自然组成因素，且有极为特殊的时空构造。 丹霞宫本身也就是一处洞天，只不过比起鬼蜮，无论是规模还是品秩还是要小很多。 更令楚逸感到震撼的是，鬼蜮之中竟然还有十多个大小城池，合计起来竟然有数十万人。每个城池都有城主，城内除了普通百姓，还有修士。令他不解的是，这些修士当中，竟然还有以正道自居的宗门，也有所为的魔门，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玄门世界。 “老逍，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生活在鬼蜮之中？”楚逸问道。 “山上人眼中，世人如蝼蚁。说的是，蝼蚁眼中只有眼前那一寸的世界，却不知道上面还有天外天。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生活的地方，抬头是天，低头是地。知不知道鬼蜮，又有何区别。即便生活在外面，又与这里又何异？”逍遥子俯视城池平静道。 楚逸沉思片刻道：“如果说，百姓眼中只有眼前那一寸天地，那么，对修士而言，他们眼中也不过只有井口那么大天。套用一句话，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逍遥子惊诧道：“五十步笑百步！这句话倒是精辟。这探花郎，说起话来，就是文绉绉，骂人都不带脏字。” 这三日，逍遥子带着他走过鬼蜮每一片土地，见过这里的各种生灵。对楚逸而言，鬼蜮就是一处典型的世外桃源。这里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偶尔有正邪两道修士打群架，但那都不影响俗世的安宁。 一处酒楼上，楚逸静静坐在窗前，望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内心平静如水。 逍遥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但老眼深处却是铺满一层浓浓的担忧。 他知道，这天下，不光只有楚逸一个谪仙人，还有另外一个谪仙人。此人隐藏在玄天宗，至今未曾露面。故而，即便是他，也不知其情况。 而眼下的玄魔大战，说到底，就是楚逸与此人的大道之争。 这些隐情，楚逸不知道，逍遥子也不会说。毕竟有些事还需要楚逸自己去探寻，抽丝剥茧，方能步步为营。至少，楚逸有了颜坨夫人做后盾，再加上月氏国白马寺迦叶尊者。从面上来说，楚逸与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 倘若再细细盘算起来，楚逸的胜算似乎还大点。毕竟，他与五老峰和文庙还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楚逸的两个学生，一个是许博，明面上是贤人醉吟先生的门生，但在他进入文庙后运气极好，有幸受到宗圣曾子的青睐，算是他半个学生。另外便是戴钰，戴钰成为五老峰的弟子，并且与杨岚关系极好。再说杨岚，她与楚逸本就存在婚约。虽然五老峰及杨岚本人都未提及此事，但这件事迟早要被翻出来的。 到时候，如果杨岚不放弃这门婚约，有她这个强悍媳妇在身边，那也绝对是很强战力。 再有，楚逸又是南唐国师道衍真人的关门弟子，而道衍真人境界之高，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在五老峰的影响力还是比较大的，至少会有一半人支持道衍真人的选择。 除此之外，楚逸的烟凌学院夺得文华榜首，跻身书院前列，在南唐读书人心中算是一处新去处。而且，他身为天机营的掌事人，本身与南唐关系就极其暧昧和复杂，尤其是他与李景璇的关系，那是“理不清，剪不断”。 想到这些，逍遥子即是欣慰，又是烦恼，尤其是颜坨夫人出关后，这两人会如何相对？ 有趣，还真是有趣啊！ 鬼蜮圣殿。 颜坨夫人慵懒躺在床榻上，脑海里闪现的依旧是那次巫山云雨，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泛出一丝笑容。 “宗主。”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走进大殿，躬身道。 颜坨夫人眉头微皱，冷声道：“鬼使，以后见我，称我神差。现在宗主，是楚郎，听清楚了没有？” 那男子心中一阵苦笑，道：“神差，魔门三宗的人如今已经全部退守到九原城。玄门六宗已经将九原城围个水泄不通。我们是不是要？” 颜坨夫人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情，你跟楚郎商议就好，不要跟我说。我没兴趣。” 鬼使微微一愣，但面对这个心情善变的九尾天狐，他也没有办法，只得遵照执行。 “不知宗主现在何处？”鬼使试探问道。 “咱们的大客卿正陪着他微服私访，暗访民情。”话音方落，颜坨夫人瞬间消失。 楚逸和逍遥子走进大殿，鬼使转身望向楚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 “哎呦！这不是鬼使老弟嘛，出关了啊。”逍遥子笑吟吟道。 鬼使抱拳道：“见过宗主，见过逍老。” 逍遥子哈哈笑道：“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客气。对了，你们聊正事，我回去打个盹。” 逍遥子离开后，大殿之中就只剩下楚逸和鬼使二人。 两个人是头次见面，鬼使不了解楚逸，楚逸也不了解鬼使，而且他这个宗主不是靠实力拿过来的，而是靠女人弄来的。如果说颜坨夫人就是东方不败，那他就是杨莲亭。 不过，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反正，这个结果是自己想要的。 如果真靠拳头说话，谁又怕谁呢？ —————————— 拜谢阅读，若喜欢，请收藏！ 第306章 你往佛宗我不愿意 楚逸干咳两声，客气道：“不知鬼使前辈找我何事？” 鬼使干笑几下，道：“魔门三宗的人已经全部退守到九原城，玄门已经将其团团围住，尚未再开战。我来是想请示宗主，我们是出战，还是继续等待？” 楚逸还不知道鬼蜮的具体实力，沉思片刻道：“鬼蜮有多少顶尖战力？” 鬼使如实道：“除宗主外，还有神差。”说到神差，鬼使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一个仙人境大佬好好宗主不当，非要当什么神差，非要让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当宗主，由他来指挥号令。 若不是忌惮颜坨夫人的实力和手段，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他鬼使。 若论境界修为，他鬼使才更有资格坐这个宗主的位子。但眼下，这一肚子不满只能压在肚子里，还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否则，被颜坨夫人看出其心中不满，指不定没有他好果子吃。 “除了鬼使神差，圣殿还有九大长老，然后就是八位巡山使、九位勘水使，皆为化神境修为。再往下，就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皆为元婴境，顶尖战力的话，共计一百三十七人。” 楚逸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鬼蜮实力当真强悍呀，化神境修士就多达二十九人。 “听说，以往玄门大战，鬼蜮都会派强者出战，派的都是长老出去？”楚逸问道。 鬼使道：“这要看具体情况，长老也有，巡山使与勘水使也有。” 楚逸想到饕餮本尊的事情，便问道：“神兽饕餮是不是也在鬼蜮？” 鬼使微微一愣，沉吟片刻，道：“饕餮乃鬼蜮的护山神兽，但其本尊在哪里，我就不知道。如果宗主想要知道，还需要你问老宗主。” 听到“老宗主”，楚逸心中也是一阵吁叹，自己被九尾天狐给睡了，虽然失去了真身，但回报还是特别丰厚的。 “那大概情况我也知晓。鬼使前辈，此事我心中有数。至于鬼蜮是否出去迎战，我的意思是按兵不动。但有一点，就是尽可能确保身在阵法中的魔门三宗之人不要再出现死伤。” 鬼使面露难色道：“此阵为九幽白骨阵，阵法外围的骨妖已经被玄门诛杀。如果他们强行破阵的话，在下无法保证其内三宗之人是否会安然无恙。这点，还请宗主知晓。” 楚逸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可以保证阵法不破，但阵法中的三宗之人是死是活，我保证不了。如果死了，那也跟我没关系。 “这点我清楚。那还请鬼使前辈多费心了。” 鬼使抱拳道：“宗主肩负魔门未来命运走势，身上担子更大，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替宗主分担一点而已。那若没别的事情，我先告辞！” 楚逸点了点头道：“好。” 鬼使刚走出大殿，颜坨夫人就出现在床榻上，嫣然笑道：“楚郎这个宗主，当的还不错！” 楚逸心中一紧，一时间竟不知道用什么心态来面对这个与他有过一夜欢情的颜坨夫人？ 颜坨夫人看出他的心思，落落大方道：“楚郎，你且过来。” 楚逸“哦”了一声，走了过去，然后在床沿坐了下来。 颜坨夫人笑靥道：“楚郎体内，有白马寺至宝七级浮屠塔。如今你进入化神境，便可施展佛宗的金刚不坏之身，遇到强敌，即便不敌，也至少可以保证你可以安全逃离。” “而且，你体内阴神在参悟《大梵般若心经》，这会不断强化你本体的佛性，而佛性增强，自会让你体内的‘佛种’加速成长，从而会强化七级浮屠的先天本命功能，可以自由施展玄佛两大力量而不受任何限制。” 楚逸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底线了如指掌，既然如此清晰，那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于是乎，他便将自己参悟出来的寂灭指告知了她。颜坨夫人听闻后，更是惊讶不已，因为楚逸体内的佛种乃佛宗最为罕见的无量佛种“一刹那灭”。 即便是白马寺主持迦叶尊者，他体内的佛种名为“随转”，在六大佛种之中，也不过位居第三位。由此可见，楚逸拥有“一刹那灭”这样逆天的佛种，其今后佛法造诣恐怕要比迦叶尊者高出不少，甚至可以突破尊者境，进入佛门的罗汉境。 在楚逸进入化神境之后，其体内的阴神“楚逸”便可离开本体，犹如正常人行走在天地之间，但在外持续的时间不能长久，否则天地之间的运行法则依然会他产生影响。 按照颜坨夫人的说法，唯有当他进入仙人境时，阴神方能无拘无束自由驰骋在天地之间，而且可以不受本体的约束，踏上另外一条道路。 颜坨夫人缓缓诉说关于佛宗的一些古老故事，以及她对佛法的理解。 两人就这般，一个侧卧着，一个正坐着；一个诉说，一个倾听，时间悄然而逝，眨眼间就是三日。 三日后，颜坨夫人借助楚逸身上那块虫洞石，以极为诡异的方式将其催动运行，楚逸拜别她与逍遥子后便进入虫洞石，踏上前往月氏国白马寺的神秘通道。 “神差姐姐，你说这小子能把那大和尚请过来？”逍遥子问道。 颜坨夫人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是大和尚，这样的衣钵传人，又怎会轻易错过。再说，他在尊者这个境界滞留数千年。若想破开瓶颈，唯一的出路就在南唐。如果佛宗能够在南唐立足，便可以拥有更加庞大的香火和业力，自然会心生万分之一的破镜机缘。” 逍遥子叹了几声道：“若真如你所言，大和尚来了，那他终究未能降服其心，不无所住啊！” “他既然选择有余依涅槃之路，必然止步罗汉境，而无法成佛。而唯一能够有机会成佛的，便是楚郎体内的那具阴神。”颜坨夫人会心笑道。 逍遥子笑了笑道：“那这次谪仙之争，恐怕就更有意思了。” 随即，他又叹了几声，无奈道：“这人生，本就是一场虚空大梦。争来争去，有何意义！” “所谓意义，不过是存在的理由。不管是人，还是妖，立于天地，必求活着，必然有相争之心。而这相争之心，恐怕却比天地之间的任何东西都要可怕。”颜坨夫人走出大殿，望向天幕，神色凝重。 南唐，京都。 永庆宫，含元殿。 含元殿是永庆宫的正殿，也是京都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是南唐皇帝举行国家庆典、会见外国使节等重大活动的场所。 这日，李世洵端坐在大殿之上，大殿两侧站立着朝中百官众臣。 今天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因为南唐皇帝李世洵要为长乐公主钦定驸马人选。 大殿之中，站立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人正是太乙宫宫主韩先树的得意弟子萧木琰，另一个则是楚剑锋之子楚怀，如今朔方军的战神，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侯爷，安平侯。 在楚怀到达京都后，宫中便有旨意传出，授“怀化大将军”，正三品官职，并加封“安平侯”。 楚家，一门两将，一门两侯，一门文武，权势地位如日中天。 山上和山下的各大势力目光都投向了京都的永庆宫，投在李世洵的身上。 李世洵知道，自己女儿芳心早有所属，断不会选择这两人，哪怕这两人再怎么优秀，她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即便有国师替他分担了不少山上宗门的压力，但依旧难以持续扛下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将选择权交给李景璇。这是他作为父亲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大殿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身穿白衣的李景璇。 大殿无风。 她衣襟却轻轻飘动起来。远远看去，连她的身影也隐约若浮萍，飘摇不定，单薄而不经风雨。 李世洵看着自己这个孤独而又倔强的女儿，他的心仿佛被刀割了一遍又一遍。 他是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在自己女儿婚事上，他却没有任何选择。 李世洵苍老了许多，但眼神中依然饱含对她的爱意。 只是，他的爱意无法令李景璇动容，更无法令她改变心中那个决定。 因为，她与他曾在麻姑塑像前订立婚约。 这是她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的期盼。 是希望，是承诺。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她的唇却抿的那样紧，苍白的腮间隐隐有异样的红潮，那一双开始轻轻发抖的肩膀，第一次令人感觉无助。 忽地，她霍然转过身去，背对着这含元殿上所有的人，向着那个高大雄伟的殿门之外，向着那片无垠的青天，向着青天之外的远方，向着远方那个心之向往的地方。 九原城，深深凝望！ 她知道，他活着；她知道，他在九原城；她知道，他进了鬼蜮。 但她不知道，他是否会回来找她，带她离开这座没有温度的皇宫？ 萧木琰和楚怀看着她，眼中尽是自信，以及满满的占有欲。 他们不懂，也不明白，她那一眼是怎样的情怀？ 李景璇如荒原上一棵孤独而又挺拔的白杨，神色毅然而坚定，至死不渝。 然后，她用那低沉却似斩钉截铁、断冰切雪般的声音： “我不愿！” 第307章 迦叶尊者心有明月 月氏国。 楚逸不知道自己在虫洞碑待了多久。在那神秘空间里，俨然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他如同老僧入定般，随着光阴流水一漂泊，不知所往。 突然，他被一阵冰凉所惊醒。 等他睁开时，自己竟然掉落河流中。 “快看，有人落水了。”不远处，河面上行使着一艘红色大木船。 木船上，有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和尚，盘膝坐在床中央，丝毫不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所影响。 楚逸在水里扑腾了几下，便被船上两个水性好的汉子给救到了船上。 冷不防掉水里，不可避免喝了几口水。 楚逸躺在木板上，大口喘气，但却被周围伸过来的脸给吓了一大跳。 这些人的面部特征与南唐相差极大，肤白、高鼻梁、碧眼、赤须，五官轮廓清晰，而且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语。 “这里是月氏国？”楚逸心中狐疑道。 但他明白，双方语言不通，问也是白问。谨慎起见，还是先不说话，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不过，楚逸还是注意到船中那个年轻和尚。那和尚闭眼打坐，不闻不问，想来是个高僧。 这时，有人走到那和尚面前，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那和尚微微睁开眼，目光落到楚逸的脸上，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楚逸心中一惊，暗道这和尚不会是来自白马寺，专程在这里等他的吧？ 和尚起身，走到楚逸跟前，然后盘膝坐下，与他对视。 “你来自南唐？”和尚开口道。 楚逸讶然，然后点头道：“你来自白马寺？” 和尚笑着点头道：“那就是你了。” 楚逸微微一笑道：“有劳大师了。” 和尚淡淡道：“施主不远万万里之遥，只身前往月氏，方丈特命我前来此处接你。小僧元白，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楚逸抱拳道：“在下楚逸。” “临行时，方丈有交待，让小僧带你去月氏国转一转，了解此地的风土人情。”元白如实道。 楚逸虽不知迦叶尊者到底是何用意，但入乡随俗，也就欣然答应下来。 于是，元白带着楚逸，沿着通天河，乘船游历大半个月氏国。 通过元白的介绍，楚逸大体上对月氏国有了较为深刻的了解。 月氏人迁至通天河流域时，都以游牧为主，自南下入当时的大夏国后，大部分逐渐定居和从事农业，并有比较发达的水利灌溉系统。之后，月氏国将佛宗定位国教。 据传，当时前往月氏国传教的一位高僧，骑着一匹白马，走遍月氏国每一寸土地，最后在月氏国的都城定居。 之后，月氏国将其封为圣僧，为其建立修行之地白马寺。 之后，月氏国的继任者都要前往白马寺朝奉，接受方丈的赐福，成为整个月氏国的最为崇高的圣地。 月氏国虽以农业为主，但其主要城市的商业还是比较繁荣，但与南唐相比，还是存在不小的差距。 这一路来，楚逸发现这个元白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元白的身世很奇特，即便是他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他是被师父从通天河畔捡回来的。至于其面貌为何与南唐人相似，他不清楚，但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元白的思维很活跃，对问题的见解很独特，主要原因在于他学识广博，不光对佛法精通，各种三教九流的知识领域都有涉及，能够集众家之所长而为其所用，并不恪守佛法的条条框框。 按照元白自己的说法，他在寺里就是一朵奇葩，但寺里没有任何人管他，可以用放任自流来形容。 也正是如此，云白会跟住在寺里的那些人讨教风土人情、知识理论，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没有拘束。 这时间一长，元白就成为白马寺有名的小和尚，而且整个月氏国的人也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小和尚。 因为他善于学习，悟性极强。所以，但凡在白马寺过夜的人，都会把自己最精通或最擅长的一面传授给他。 如果是别人，或许早就知识错乱，但元白不同。 哪怕是众人向往的修炼法决，或者其他什么真经，他只是记下来，并不刻意去钻研。 但在其参悟佛法时，那些记忆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锤炼，进而达到“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效果，佛法修行一日千里。 按照佛宗的修行境界，分为头陀、金刚、法师、大法师、尊者，头陀相当于玄门筑基炼神、金刚相当于金丹、法师相当于元婴境，大法师相当于化神境，而尊者相当于仙人境。 而元白，则是白马寺创建以来，最年轻的大法师，而他的年龄不过二十岁。 半个月后，元白带着楚逸前往白马寺。 白马寺占地极广，其中建筑物数量很多，但里面的僧人却很少，总共加起来不到百人。 但在月氏国境内，佛法兴盛，帝王提倡佛教而造寺塔者颇多，其后妃、公主兴造寺塔之风尤盛，故寺院林立。按照元白的说法，月氏国在册寺庙，共计四百八十四所，而民间那些自行修建的小寺庙更是不计其数。 佛法之盛，令楚逸惊叹不已。 元白领着楚逸来到寺里最偏僻的一间禅房，然后双手合十，躬身道：“师父，楚施主来了。” “请他进来。”禅房内，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声音很轻，但听在耳中却是中气十足，十分沉稳。 元白朝楚逸笑道：“师父让你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 楚逸拱手作揖道：“多谢法师。” 随即，楚逸推开禅房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禅房里的拜访极为简单，墙面上挂着一副字，一个大写的“佛”字。然后，就是一个蒲团，还有木鱼，其他空无一物。 楚逸知道，坐在蒲团上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僧，就是比肩玄门道尊和文庙至圣先师存在的大人物。 也就是白马寺主持，迦叶尊者。 楚逸想不通，如此这样的通天大人物，为何还要担任一寺的主持？在玄门或文庙，如他们这样的老祖宗早就躲在后面用几根看不见的线操控着一切，哪里还需要亲力亲为。 楚逸跪坐在他面前，神色恭敬，俯身道：“晚辈楚逸，拜见迦叶尊者！” 迦叶尊者微微一笑道：“楚施主，一路走来，辛苦了。” 楚逸道：“晚辈有幸而来，不曾辛苦。” 迦叶尊者微风和煦道：“楚施主，这一路走来，辛苦了。” 楚逸微微一愣，不是刚问了一遍，怎么又问起来。不过，楚逸脑子转的也快，便道：“身体虽疲惫，但心收获颇多。” 迦叶尊者笑问道：“何物？” “求同存异！”楚逸淡定道。 迦叶尊者笑了笑，没有对此做出评论，而是跟楚逸说起一个往日的小故事。 有一天，一位住在山中茅屋修行的禅师，趁夜色到林中散步。 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突然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既然古难全，又何必执着，不如丢开。月还是月，人亦是人。” 突然间，这个禅师开悟。他喜悦地走回住处，到眼见着自己的茅屋遭贼光顾。 贼在茅屋里翻了好一会，找不到任何财物。 这时贼要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禅师。 原来，禅师怕惊动小偷，一直站在门口等待。他知道贼一定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早就把自己的那套外衣脱掉拿在手上。 贼遇见禅师，正感到惊愕的时候，禅师说：“你走老远的山路来探望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呀！夜凉了，你带着这件衣服走吧！” 说着，禅师就把衣服披在贼的身上。贼一时间不知所措，内心揣测不安，没有说话，低着头溜走了。 禅师看着贼的背影穿过明亮的月光，消失在山林之中，不禁感慨地说：“可怜的人呀！但愿我能送一轮明月给他。” 禅师目送小偷走了以后，回到茅屋赤身打坐。他看着窗外的明月，进入空灵的状态。 第二天早上，他从空境中醒了过来。起身，走到门前，就看到他披在小偷身上的那件外衣被 整齐地叠好，放在门口。 禅师心中非常高兴，喃喃地说：“我终于送了他一轮明月！” 而那个贼也改邪归正，依靠自己的双手，挣心安理得的钱，而且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帮助别人，低调做好事，不图回报。 一年后，当禅师与他再次相遇时，他便拜禅师为师，剃度出家，成为一名僧人。 十年之后，他随禅师进入白马寺修行。 时至今日。 “尊者，您故事中的贼是人的贪念化身，而禅师则是一种修行，而明月，就是佛性。或者说，是佛种。” 不知何时，楚逸的阴神走他体内走了出来，在楚逸旁边盘膝坐了下来。 迦叶尊者看着他，点头笑道：“你可愿意摘下那轮明月？” 楚逸诧异看向迦叶尊者，不知他这句话是何意思？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大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唯有宽容大度，方能被遗忘与被铭记，才能庄严菩提。尊者，我心中已有明月，无须再摘。”阴神楚逸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迦叶尊者合十道。 第308章 求同存异前往南唐 阴神楚逸目光落在那个“佛”字上，蓦然，神色平静道：“空去五蕴才能超出三界的生死之外，成为佛，证得永生。” 他在参悟大梵般若心经第四卷时，曾经遇到这样一个困惑：“其有欲令无相之法有出住者，则为欲令眼处空乃至意处空亦有出住。所以者何？眼处空乃至意处空，皆不能从三界中出，亦不能至一切智智中住。何以故？” 此时，“楚逸”看见这个“佛”字，终于悟出这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其实在京都雁鸣塔下时，他曾呢喃说出，那时只不过是一个念头，飞过无痕。 如今，再抬头看天空时，飞鸟飞过并非无痕，只是要空去五蕴方能领悟。 迦叶尊者身体微微一颤，正要说话，却听“楚逸”续道：“有生有灭，生灭无常，便是空。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若无空义者，一切则不成。但法得成，不得佛性。唯有，慈悲是救世泉源，但无智不成大悲，有智方有无穷慈悲，此乃佛法中的悲智双运。” 此时的“楚逸”进入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他悠然想起在京都雁鸣塔下朱子器让楚逸带给白马寺的这句话。 修炼佛法，成为佛，是得永生？ 那只不过是智的尽头！ 真正的尽头，则是悲智双运，唯有慈悲天下，方能普度众生。 楚逸看准时机，接过话来：“尊者，来此之前，晚辈曾遇到一人，名叫朱子器。” 迦叶尊者微微一怔，问道：“你见过他了？” 楚逸如实道：“我在南唐京都的雁鸣塔下见过他。他曾让晚辈带一句话给白马寺。” 迦叶尊者陷入往昔，神色略有黯淡，平静道：“如是。” 楚逸本想要问他关于朱子器的事情，但见他神色似有异样，便打消念头，提及正事：“尊者，晚辈前来，是想请尊者随我前往东土南唐。” 迦叶尊者沉默片刻道：“你体内拥有佛门至宝七级浮屠塔，且又参悟佛门最上乘经书大梵般若心经，故而有因必有果，有佛种在身，也是佛门之大幸。” “玄佛之争，已有数万年，起起伏伏，终究没有勘破施主所说的求同存异，往往排除异己，一家独言。只道，世间万物，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阴阳大道，但往往弃之，舍本逐末。于玄门，于佛门，皆是如此。” “佛教见性，道教见真。儒教明伦，纲常为正。毋患多歧，各有所施。要在圆融，一以贯之。三教一体，九流一源，百家一理，万法一门。” 楚逸沉吟片刻，道：“万法归宗，同出一源。” 迦叶尊者含笑道：“是谓，才分天地人总属一理，教有儒释道终归一途。明日启程吧。” 楚逸大喜，试探问道：“尊者，还需要准备什么？” 迦叶尊者目光落到“楚逸”身上，道：“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雪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楚逸”睁开双目，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然后，“楚逸”扭头望向他，平静道：“三兽渡河，足有深浅，但水无深浅；三鸟飞空，迹有远近，但空无远近。阿弥陀佛！”楚逸知道他的选择，也不再多言，面向自己，双手合十道：“保重！” 走出禅房，楚逸深呼一口气，脸上看不出喜悲神色。 元白朝他走了过来，问道：“楚施主，如何了？” 楚逸微笑道：“尊者明示，明日前往南唐。” 元白脸上露出喜色。他心之向往之地，便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南唐。 这个夜晚，楚逸觉得如此的漫长。 身在异国，心中那股相思之情越发浓郁。犹记得，白雪姬那双眼眸，虽然与凌烟无异，但其中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如果太乙宫真的在凌烟身上动了手脚，将其命数与李景璇相连，那么凌烟原有的记忆是否还会存在？ 是不是李景璇的记忆中也含有凌烟的部分记忆？ 又或者，凌烟的之前记忆全部被抹杀干净？ 又如果，白雪姬终究变成了白雪姬，而李景璇渐渐成为了凌烟。前者拥有凌烟的样貌，后者拥有凌烟的记忆，到那时自己要如何抉择？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楚逸望着天上那轮明月，轻声道。 元白走了过来，当他听到楚逸在自言自语说话时，便立在竹影之下，没有上前打扰。 “是大法师！”楚逸喊道。 元白走了过来，好奇问道：“楚施主，方才这首小词是你所做？” 楚逸摇头道：“是一个叫李清照的女子所做。” 元白沉吟片刻，道：“月满西楼，人却影只，好不凄凉！” 若是其他和尚说出这两句话，定会认为他六根不净，但元白就是一个异类。他对待每一件事都很认真，认真到你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但往往又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大法师，心中可曾想过一个人？”楚逸问道。 元白问道：“你说的是女子？” 楚逸点头道：“是女子，就是你喜欢的女子？” 元白沉吟片刻，道：“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我非菩萨，自然有相。” 楚逸笑问道：“那是我相，还是人相？” 元白道：“世间之色，有四种，表色、无表色、极微色、极迥色，女色乃表色之一。小僧曾去过诸多地方，有酒楼、有赌场、有妓院，见过男女相爱，也见过男女相杀，也曾与女子肌肤相亲，但往往不住色布施。故而，小僧心中，未曾有女子停留。” 随即，元白好奇问道：“那是一种什么体会？” 楚逸微微笑道：“若是让尊者知道，我诱拐你出红尘，到时候怪罪下来，我可兜不住。” 元白咧嘴一笑道：“师父从不过问我修行之事，自然不会过问这些事情。” 楚逸试探问道：“你就不怕，你陷入其中，不得自拔，最后选择还俗？” 元白不以为然道：“出世入世，都是修行。即便是还俗，只不过换了修行的场所，反而可以相得益彰，对佛法有更是的体会。” 楚逸伸出大拇指，赞道：“大法师，高屋建瓴，看问题透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元白似乎对男女之爱有了很多的兴趣。 楚逸淡淡一笑道：“你若把我方才那首小词参悟透了，你便懂了男女之爱是何物。” 元白若有所思，道：“没吃过猪肉，虽听过猪叫，终究不知肉滋味。” 楚逸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元白兄，可想喝酒？” 元白顿了顿道：“我喝酒如饮水。” 楚逸低声道：“等你真正体会到了，喝水便如酒。” “听楚施主这么说，小僧还真是特别憧憬啊。”元白感叹道。 翌日清晨。 楚逸随元白去了大雄宝殿。 大殿之上，迦叶尊者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寺里诸多高僧都在场，随其做早课。 迦叶尊者旁边，“楚逸”光着脑袋，身穿九条衣，也跟着吟唱梵经。 一炷香后，迦叶尊者缓缓睁开眼睛，望向楚逸，含笑道：“楚施主，昨夜睡的可好？” 楚逸躬身道：“回尊者，思乡情更切。” 迦叶尊者微微一笑道：“从今日起，白马寺主持由延明接任。普度，你且协助延明做好寺中之事。” 这时，这个叫普度的大法师站了起来，恭敬道：“谨遵法旨。” 楚逸看着普度，这个和尚，他曾在空灵岸见过，也正是他将自己带出空灵岸。 普度朝楚逸望去，脸上露出微笑，双手合十道：“楚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楚逸急忙抱拳，躬身道：“见过大法师。法师教诲，晚辈铭记于心。” 普度双手合十道：“楚施主，不必客气。” 迦叶尊者走出大殿外，望向东方天际，道：“楚施主，走吧。” 楚逸按照颜坨夫人传授的法决，最终默念几声，半空中顿时出现一处通道。 “尊者，就我们两个？”楚逸忍不住问道。 迦叶尊者笑了笑道：“虽然此次前往南唐，不是为打架，但人多势众这个道理，还是要讲的嘛。” 楚逸心中了然，会心笑道：“尊者明智也！” “元白，你也一同前往吧。”迦叶尊者淡淡道。 元白大喜道：“多谢师父！” 随即，楚逸、迦叶尊者、元白，以及另外十六名大法师鱼贯走进时空通道。 南唐，九原城，鬼蜮。 颜坨夫人神色微变，然后笑了笑道：“逍遥，他们要来了。” 逍遥子喜道：“就不知道老和尚会带多少徒子徒孙过来？总不能在阵势上输了气势。” 颜坨夫人神色自信道：“逍遥，那两边都通知到了？” 逍遥子喝了一口酒，道：“通知了。就在九原城的县大堂。” “上清道尊，你见到了？”颜坨夫人淡淡问道。 逍遥子楞了片刻，道：“老家伙估计还在生我的气，压根不想见我。我估计，即便是见了我，也会忍不住一掌拍死我。对了，中途找了一趟老瞎子。这家伙，一听四教议事，忒来劲，非要过来凑热闹。” 颜坨夫人莞尔笑道：“不就是喝口水嘛，我们又不缺一个杯子。” 第309章 楚逸归来杨岚之结 一道光芒，射入楚逸的眼睛。 楚逸走出通道，正看见颜坨夫人笑靥如风，一双妙目，深情凝视着他。 迦叶尊者走了出来，望向颜坨夫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颂，让元白顿时清醒过来。 第一眼，他就被颜坨夫人惊为天人的容颜和气质所吸引，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眼中除了那张容颜，再无任何事物。 “大师，又见面了。”颜坨夫人淡淡道。 迦叶尊者淡淡笑道：“颜施主，一闭，一睁，便是千年。” 颜坨夫人反问道：“大师，不想我醒来？” 迦叶尊者平静道：“颜施主，言重了。倘若施主不醒来，老衲又如何来此？” 随即，迦叶尊者望向逍遥子，道：“逍施主，风采不减当年。” 逍遥子尴尬笑道：“尊者见笑了。” 当年玄门曾与佛宗干过一架。那时，逍遥子虽未直接参与，但也躲在暗处看了热闹。机缘巧合之下，将白马寺重宝七级浮屠塔收入囊中。而那时，迦叶尊者也只是刚刚晋升为大法师，只能眼睁睁看着逍遥子携宝遁走。 不曾想，数千年后，七级浮屠塔以另外一种方式回到白马寺。 虽然宝物真身不再寺中，但其实也在寺中，而这种结果却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逍遥，你先带大师他们去休息。”颜坨夫人道。 逍遥子干咳两声，陪着笑脸道：“尊者，这边请！” 元白拉了拉楚逸的袖口，低声道：“那个女人，好像一直在看着你？她就是你心里那个女人？” 楚逸刚要说话，就听见颜坨夫人柔声道：“楚郎，你且过来。” 元白整个人愣住了。 楚逸顿时头皮发麻，不会又要让他侍寝吧？ “南无阿弥陀佛。元白，去诵经吧。”迦叶尊者叹了两声道。 元白“哦”了一声，然后十分不舍地跟着迦叶尊者离开大殿。 颜坨夫人看了一眼元白，觉得这个小和尚确实蛮有趣的，问道：“楚郎跟他很熟了？” 楚逸硬着头皮道：“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颜坨夫人缠住他的胳膊，眼波流转，俨然一副小鸟依人娇羞的模样，“楚郎，去了这些日子，可能想我了？” 楚逸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苦着脸笑道：“颜姐姐，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 颜坨夫人“咯咯”笑出声来，随即语气一变，冷声问道：“对你们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楚逸心中一紧，按照男人的想法，野花总比家花香，总是心猿意马，想要采摘路边的野花。 “那天，楚郎熟睡后，嘴里喊过女人的名字！”颜坨夫人似有幽怨道。 楚逸“啊”的一声，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说梦话，而且还是在九尾天狐身边喊女人的名字。 “那个叫凌烟的女子，楚郎喊了九十九次。”颜坨夫人睫毛轻颤，低声道。楚逸刚要说话，冷不防被她下几句话给惊住了。 “然后，楚郎还喊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不知为何，楚逸有种如坠冰窖之感。 不用颜坨夫人说，他确定，第二个女人的名字一定是李景璇。 颜坨夫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似乎对玉环的一往情深感到无比痛心，道：“楚郎，知道你喊第二个女人的次数是多少？” 楚逸不敢接话。 颜坨夫人突然叹了一声，道：“也是九十九次！”“想来，这两个女人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一样重的。” 看着楚逸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颜坨夫人莫名感到一阵心伤，旋即又是满心的心疼与怜惜。能够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必然相爱未相守，否则又怎么如此思念，近乎成狂？ 颜坨夫人轻抚他的脸，柔声道：“楚郎，你且好生歇息。明日，还有大事要等你去做。” 听到这句话，楚逸如释负重。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颜坨夫人心中五味杂陈。人类的情爱，真是难以言明，即便是她，恍惚中似乎掉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想要爬上去，却犹豫不决，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就这样掉下去，永坠深渊。 经历了三世情缘，终究还是如同蜻蜓点水，猜不透、看不清。 九原城内。 魔门三宗活下来的人全都躲进了九幽白骨阵中。 这次玄魔大战，魔门损失惨重，三大宗门的山门全部沦为废墟。三宗门人，除掩月宗举家搬迁至桃花尖外，其他两宗大多战死，活下来的不到一成。 这一成当中，几乎没有顶尖战力。 擎阳宗宗主范成大、副宗主呼衍屠智战死。二人殒没，以命换命，击杀玄门三位化神境高手。 弑颜殿殿主夏邵仓为给欧阳明玥撕开一条活路，也战死。 如今，活下来的也就只有掩月宗宗主欧阳明玥。但此时的她，也只是强弩之末，强撑着一口气。这口气一旦吐出来，狂跌境不说，恐怕今生就只能成为废人度过残生。 三宗的长老级别人物，基本死伤殆尽，而这其中最致命的就是掩月宗刘昊然的临阵倒戈。 与千年前那场大战如出一辙，鬼蜮依旧没有派出强者出世。 这一点，朱子善和夏禹城也是颇为伤脑筋。 那个神秘强者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这让他们不得不去费尽心思推演可能出现的变数。 即便他们再如何推演，也不会知道，九原城的明天，将发生载入历史史册的重大事件：庙、玄门、魔门、佛宗四巨头聚首。 一轮红日渐渐西城，九原城再次恢复了宁静。 阵法内，活下来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神情呆滞。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宗门没了，宗主战死，长老战死，而鬼蜮强者至今未出现，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出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魔门被玄门屠灭？ 欧阳明玥躺在县衙后堂那个藤椅上，望着天幕，苍白的脸浮现一丝红润，或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 她在等，等楚逸的归来！ 但何时归来，她不知道，所以只能等。等到什么时候？或许就是阵破人亡之时。 阵法外，杨岚在等。她知道，楚逸一定会归来的。他的归来，会对这场已经没有悬念的战争带来什么样的变数？ 她很好奇。 在她不远处，白雪姬持剑而立，目光深邃，望着光幕内的那些人。 她的目光不停穿梭其中，似乎再找一个人，一个让她情绪波动的男人。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楚逸。 楚逸！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记忆之中对这个人及其名字一片空白，仅仅留下的就是他进入鬼蜮通道时凝视她的眼神。 不巧，两个女子的目光相遇到一起。然后，慢慢移开，谁都没有说话。 杨岚有点心烦意乱，因为她答应过自己的师父，关于与楚逸的婚姻之事，下次见面时必然会给出她的选择。奈何，她依然没有做出确定性选择。越是犹豫，方寸越发乱了起来。 所以，她尽量躲着夏禹城，即便知道自己的师父身在何处，她也未曾主动找他。 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中。 今晚的月，显得格外明亮，倾泻的月光，如瀑洒落下来。 周围的世界变得格外的寂静，没有一丝声响，这是众人从未感受到的那种静，恍惚中有种时间凝固的错觉。 云舟之上，朱子善和夏禹城二人神色微变，隐隐约约知道接下来似乎要发生什么。但是，玄魔之争已经就要落下帷幕，不应该的呀。 “祭酒似乎想到什么？”夏禹城问道。 朱子善神色凝重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事情了。” 夏禹城心有同感，苦笑道：“是啊！到底图什么呢？” 朱子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夏峰主似乎有不同见解？” 夏禹城淡淡笑了两声道：“贫道见解浅薄，没什么好说的。” 朱子善沉默片刻，目光落到杨岚所在的方向，“杨岚与楚逸的婚约，夏峰主怎么看？” 夏禹城没想到他还关心这件事，想了想，道：“祭酒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解除婚约，对杨岚，对夏峰主都好！”朱子善直言不讳道。 夏禹城眉头微微皱起，问道：“怎么说？” 朱子善冷笑道：“难道夏峰主没有看出来吗？” 夏禹城叹了两声，道：“看出来又如何？这件事，还得要征询道衍师兄的意见。” 朱子善寒声道：“既是孽缘，又何必牵涉太多。快刀斩乱麻。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说完，朱子善转身走进舱内。 夏禹城心中疑惑不解，朱子善跟他提及这件事到底有何用意？而且，他的态度竟然十分强硬，似乎比他还要心急。 难道这是庙对此事的态度？还是他朱子善个人的态度？ 夏禹城猜不透，但他不得不承认，如今楚逸的身份极为尴尬。因为，在众人眼中，他就是玄门和南唐的叛徒。 这样的人，如果再与杨岚结成道侣，恐怕会遭到其他六宗之人反对。 可五老峰那边，对此事只字不提。自己爱徒对他也是躲而不见，他这个当师父的真心累啊！  第310章 枯木逢春盖棺定论 翌日清晨，一轮红日冉冉从东方天际升起。 九原城内那些已经枯死的老树，竟然一夜之间抽了新芽，焕发勃勃生机。 欧阳明玥看着这些枯死老树抽出的新芽，眉头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无法确定。 突然，她惊愕抬头望向天空，九幽白骨阵竟然停止运转。 城内，所有魔门弟子脸上面露恐惧，因为他们知道，阵法一旦停止或被攻破，也就意味着生命即将终结。 但奇怪的是，城外那些玄门修士，以及空中的云舟并未发起攻击。 杨岚和白雪姬飞身落地城墙之上，眼中皆是疑惑。她们心中清楚，九幽白骨阵突然停滞，必定是鬼蜮内部发生什么重大变故。 这突然变故，也让玄门这边的人感到无比惊讶。 但不管如何，没有九幽白骨阵这道防御，诛杀城中魔道妖人，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云舟之上，众人屏住呼吸，欲欲跃试，等待师门下达的攻击命令。 突然，九原城上方出现一道黑色旋涡。 城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那里，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淡定从容走了出来。 那人白衣胜雪，一尘不染，气质超凡脱俗。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楚逸凌空而立，目光扫视众人，随即落在白雪姬的身上。 这是他与白雪姬第二次相遇。 白雪姬神色凛然，不知为何，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心悸，这个面孔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极为陌生。 杨岚吃味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神情，心中滋味着实难以言明。 颜坨夫人走到楚逸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白雪姬，似乎明白了什么。在玉环的记忆中，有一个叫凌烟的女子，正是楚逸梦中呼唤的那个女人。 但在玉环记忆中，凌烟发丝如墨，不是今日模样，发丝赤焰如火。 “楚郎，她就是凌烟？”颜坨夫人问道。声音很低，但在众人耳中，却是极为清晰。 杨岚身躯微颤，白雪姬猛然怔住了，二女目光纷纷落在那个浑身散发妖媚气质的女子身上。 楚逸心中叫苦连连，这声“楚郎”算是给他定了性，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就在众人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时，迦叶尊者带着元白，还有十八名大法师走了出来。 “是和尚！”不知是谁喊了起来。 云舟之上，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对于年轻弟子而言，佛宗是个极为陌生的存在，唯有那些年长的老者才知道。 一盏茶功夫，黑色通道关闭。 楚逸身边，除了颜坨夫人、迦叶尊者、元白、柳如风、蔡擎天，以及白马寺十八名大法师，鬼蜮长老、巡山使、勘水使各六名。 欧阳明玥飞身来到颜坨夫人跟前，抱拳躬身道：“拜见圣主！” 颜坨夫人看了她几眼，问道：“你就是掩月宗宗主，欧阳明玥？” 欧阳明玥恭敬道：“回圣主，正是属下。” 魔门三宗虽从未见过鬼蜮之主模样，但皆知是为女子，而且还是妖狐。既是妖狐，不论是眼神，还是神态，都会天然带有狐族自有的媚态。 颜坨夫人微微一笑，这一笑，在众多玄魔弟子眼中，竟是那般如醉如痴，依然忘记自己身处何方。 “如今，楚郎是鬼蜮的圣主。”此言一出，众人皆为震撼。 对魔门年轻弟子而言，楚逸是个陌生的人，鲜有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对玄门来说，楚逸早已是个名人，年纪轻轻便成为南唐天机营的掌事人，而且又是金科探花郎。 现如今，竟然成为鬼蜮之主，这身份转变也太乾坤了啊。 欧阳明玥心中大惊，但随即欢喜，抱拳道：“见过圣主。” 楚逸明面上虽与欧阳明玥没有直接的师徒关系，但实际上楚逸却是把她当作师父看待。只不过，在这种场合，他还是端着圣主的架子，“欧阳宗主无须多礼！” 随即，楚逸带着颜坨夫人和迦叶尊者去了县衙，余下之人全部在外，都没有跟随进入。 就在众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玄门五老峰和六宗的大人物一一现身。 五老峰来了六人，除天剑峰峰主夏禹城之外，还有五老峰掌教道明真人，神符峰、玄阵峰、器藏峰、丹心峰四峰峰主。 玄门六宗，太乙宫宫主韩先树、天剑阁阁主袁青山，玉清宗宗主张道涵、玄天宗主马志远、凌云殿殿主慕容云海、紫阳宗宗主杨景天。 没多时，一个老者骑着一头青牛，慢悠悠走了过来。 道明真人，及五峰峰主、六宗之主恭敬地迎了上去。 老者身穿青衣，个头不高，慈眉善目，腰间挂着一个碧绿色葫芦，后背腰身上插着一柄拂尘。 “拜见道尊。”众人异口同声道。 上清道尊淡淡一笑道：“哎呦，今天这阵势还挺大的嘛，人都到齐了？” 道明真人恭敬道：“回道尊，五老峰各峰峰主，六宗掌教都已到齐。” 上清道尊叹了两声，随即神色一变，训道：“我说你们，一个个不安心修行，打起架来个个来劲。有本事，你们把世人都杀光，这样这个世界就只有你们了。” 道明真人心中大凛，不敢接话。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上清道尊本就很少现身，能够见一次都是天大机缘。如今见到了道尊真身，不想惹他老人家动怒。平日里大爷当习惯了，但今日必须学会装孙子。 因为，今天真正大爷是上清道尊。 谁都知道，上清道尊的性情古怪，有时候天真如孩童，有时候老成的深不可测，没有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思。如果你认为猜透，那多半是道尊让你猜透。 “哎！还是道衍那小子有心呀。”上清道尊看着他们，忍不住叹息道。 这时，楚逸急匆匆赶了过来，躬身道：“晚辈楚逸，拜见上清道尊。” 上清道尊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个小娃娃，本事不小嘛，睡了婆娘，搞定和尚。从古至今，亘古未有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露出震撼神色。 “道尊亲口夸奖小徒，我这个当师父也倍感荣幸。”道衍真人缓缓走了过来。 “见过道尊。”道衍真人恭敬道。 楚逸心中大喜，讶然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道衍真人神色悦然道：“为师担心有人不厚道。” 上清道尊哈哈笑道：“好你个道衍，护犊子都都这么明目张胆。” “回道尊，国师担心的不无道理。我这个学生，虽心系天下，但年轻资浅，确实担心有些人为了某些私利而做出不厚道的事来。” 一个儒雅老者，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楚逸惊喜过望，急忙喊道：“先生，您也来了！” 只见荀真笑吟吟走了过来。 上清道尊打趣道：“你个手无缚鸡的小老头，说起话来，犀利的很嘛。” 荀真拱手作揖，诚心道：“晚辈荀真，拜见上清道尊。” “最受不了你们这些读书人的繁文缛节。”上清道尊摆摆手道。 “好你个牛鼻子老道，诚心给你面子，你还不领情。”说话者，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老者，老者面色红润，且有光泽。在他身后，除了朱子善，还有三人。 这三人，楚逸认识其中一个，便是拥有贤人头衔的醉吟先生。但楚逸不知道的，荀真在文庙的头衔比醉吟先生还要高一个级别，他的头衔是经师，仅次于大祭酒。 另外两人，一个是复圣颜子，一个是述圣思子，三圣来了两圣。 “拜见至圣先师。”道衍真人朝他打了个稽首。 五老峰掌教、各峰主、六大宗门掌教纷纷朝他礼见。 楚逸急忙朝至圣先师作揖躬身道：“学生拜见至圣先师。” 至圣先师捋了捋胡须，目光扫了一眼九原城，神色凝重道：“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气节！” 众人皆是一惊。至圣先师的这句诗，算是对楚逸的所作所为给了盖棺定论的评价。 前有上清道尊，后有至圣先师，对楚逸都是持肯定的态度。倘若再以背叛南唐，勾结魔门的罪名嫁祸于身，无异于引火烧身。 “酸，真是酸啊！欺负老道我不会作诗，还是咋的。”上清道尊冷嘲热讽道。 至圣先师微笑道：“道尊言出法随，作诗岂不是信手拈来。” “呸！老道信你个鬼！”上清道尊开始耍小孩子脾气。 但问题是，这两位都是执牛耳的大人物。 他们起争执，谁都不愿意接话触霉头，尤其是上清道尊的古怪脾气，倘若弄巧成拙，便成为他的出气筒，搞不好道心奔溃。 九原城是自己地盘，楚逸只能厚着脸皮，当起和事佬，恭维道：“道尊言出法随那是真，信手拈来也是真。如果有谁不信的话，您老让他站出来说个一二。” 上清道尊一拍大腿，笑道：“这个法子好啊！你们几个，谁要是不信的话，站出来，给我说道说道。” 道衍真人和荀真相视一笑，道明真人心中苦笑，其他五峰峰主和六宗掌教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 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道尊，您看，没人说吧。而且，晚辈以为，先师之言，明则委婉，实则褒赏，关键就看您是怎么想的。”楚逸也是豁出去了，反正在他们这些老家伙眼中，自己就是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只要说的不太露骨，都啥问题。 上清道尊闻言，脸上大喜，哈哈笑道：“道衍，你收了个好徒弟！” 至圣先师神色悦然道：“荀真，你收了个好学生。” 众人再度愕然！ 第311章 道尊无赖你怕什么 县衙大堂。 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圆形桌子，按照东南西北方位放置四把椅子。 迦叶尊者坐在西方位，颜坨夫人坐于南方位，至圣先师坐于北方位，上清道尊坐于东方位。 大堂门两层，站了两排人。 大堂外面，站着一排人，从左到右分别为文庙复圣颜子、述圣思子，五老峰掌教道明真人、南唐国师道衍真人、白马寺元白、鬼蜮宗主楚逸。 “探花郎，过来。”上清道尊突然招手喊道。 楚逸楞了一下，然后快步走了过去，抱拳道：“道尊有何吩咐？” 上清道尊道：“你是九原城的县令，今日议事又是在县大衙，你这个县太爷就辛苦些，跑跑腿，倒倒茶。” 楚逸乐见其成，正要说话，却见颜坨夫人冷声道：“他是我鬼蜮之主，又是本尊郎君，岂能做这些杂活。” 上清道尊“哎呦”一声，道：“郎君？是你睡他，还是他睡你？” 至圣先师无奈摇了摇头，迦叶尊者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但他二人似乎没有劝解之意。 楚逸顿时头大了，暗道你好歹也是道尊，怎么说话这么粗俗，这种闺房之事也要拿到桌面上说。 颜坨夫人微微一笑道：“道尊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醋意嘛。” 至圣先师的一口茶刚入嘴，差点喷出来，还好自己修养高，否则还被茶水呛死了。 迦叶尊者索性闭上眼睛，充耳不闻。 楚逸心中一万个草泥马狂奔而过，我一个当事人还站在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上清道尊瘪嘴道：“搁在年轻那会，还真有那意思。不过，味道太重，下不起嘴。”随即，转身对着楚逸笑吟吟道：“还是咱们县太爷心性之高，不以理会，这份魄力，不比老道年轻那会弱啊。” 颜坨夫人眉头皱起，这老家伙摆明了是对她狐妖身份有天大偏见。如果放在之前，哪里还有资格坐在这里，早就被这家伙捉去囚禁。如今，她已是九尾天狐，已然站在妖族修真的最顶端。 “楚施主既然是此处的县太爷，不如请他坐在公堂之上，也算是这次议事的见证之人。诸位，觉得如何？”迦叶尊者开口道。 至圣先师含笑道：“也好。” “这样最好不过！”颜坨夫人求之不得。 上清道尊有点不乐意，无赖道：“看来，你们是以多胜少，老道再怎么反对也没用了。” 迦叶尊者淡淡笑道；“道尊若有意见，可以保留嘛！” “呸！你个大和尚，口舌花花。怎么，还想着与小狐妖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上清道尊口无遮拦，如同地痞无赖。 颜坨夫人似有动怒，却见迦叶尊者淡然道：“如果普天之下，皆是一家人，那会少了多少纷争和战乱。天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不正契合天地之道。” “尊者说的极是。今日既然坐在这里，该说的都说，不该说的想说也可以。道尊，适可而止了啊。”至圣先师淡淡道。 上清道尊哼唧两声，然后看向楚逸，道：“县太爷，移步吧。” 楚逸可不想坐在火炉上啊，他把目光落到颜坨夫人脸上，“道尊开金口，就是法旨。去吧！” “哎！咱就不能硬气点，何惧内？”道尊面露不爽道。 楚逸哪里敢接话，立马走到大堂县太爷的位子上。 但奇怪的是，他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而且他也不敢用神识或念力去查探。 大堂外面，道衍真人与颜子说着话，道明与思子小声交谈，唯独元白一个人不是看天，就是看地，好生无聊。 他不明白，自己师父为何要让他过来。如果早知道，如此无聊，肯定不进来了。 县衙大门口，荀真与醉吟先生小声交谈。 五老峰五位峰主与其他六宗掌教说着有的没的，反正大家各有自己的算盘，这种场合自然还是说些场面话。 杨岚与白雪姬依旧是坐在城墙上，从楚逸归来之时到现在，二女都没有说话。 “听师门说，师妹与楚逸定有婚约？”白雪姬突然问出这个话题来，倒把杨岚吓了一大跳。 杨岚不知道她此时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只能搪塞问道：“白师姐对这些小事也感兴趣？” 白雪姬淡淡道：“我只是好奇，师妹如果对此人没有意思，为何不直接退掉，反而犹豫不决，这与师妹平日的风格大为不同。” 杨岚微微一怔：“是吗？” 白雪姬继续道：“我与楚逸并不相识，但他看我的眼神，犹如你看他的眼神，所以我就不明白师妹为何至今还未做出决断？” 杨岚身躯微微一颤，暗道自己好像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明显吧。 突然，杨岚似乎意识到什么。 白雪姬扭头看着她的脸，冷冷问道：“如果哪天，我伤了他，或者杀了他，师妹会怎么做？” 杨岚不可置信望着她，问道：“为什么？” 白雪姬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为什么。世间之事，本就没有定数，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杨岚不知道如何回答。过了片刻，她平静道：“既然没有发生的事情，又何必伤神多想。如果真的发生了，或许现在的想法与那时的想法又会不同。” “不过，我很好奇，楚逸为何对白师姐如此动情？”杨岚直接说出那两个字，她的目的很简单，也是一种试探。 白雪姬蓦然一怔，摇摇头道：“古书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或许，是这个缘故吧。” 杨岚追问道：“那师姐，就不想当面问问他，为何吃着碗里的，还要盯着锅里的？” 白雪姬楞了楞神，道：“我为何要问？要问的，应该是师妹你吧。” 杨岚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费太多心思，她现在心里乱的很，因为师父夏禹城已经给她传信了，让她尽快过来找他。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 况且，她前两日又收到大哥杨俊的书信，再次询问此事。而且，从信中语气之中可以看出，他大哥对此事情似乎很着急，希望她尽快做出抉择。 一边是大哥，一边是师父，关键两个人意见相左，着实令她难以抉择。 再加上，楚逸对白雪姬情深义重的眼神，也令她心里特别纠结，总觉得心里面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郁闷至极。 一轮红日，缓缓西沉下去。 外面的人，不知道县衙里发生的情况，更不知道商议的结果如何？ 但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那十八名大法师一字排开，盘膝坐在青石板上，打坐修行，似乎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 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县衙大门方向望去，就见楚逸缓缓走了出来，然后抱拳道：“诸位前辈，九原城已是一座空城，无人招待，还请诸位请自便。” 说完，楚逸便来到荀真面前，拱手作揖道：“先生，让您受累了。” 荀真抚须笑道：“这点累不算累。只要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当荀真得知他在九原城失踪，生死不知时，那段时间寝食难安，之后才决定亲自前往九原城一探究竟。不想，他在半路上上接到文庙的通知让他前往九原城。 “那有劳醉吟先生照顾我家先生了。”楚逸拱手道。 醉吟先生哈哈笑道：“你放心吧，你家先生看起来老不中用，真要是动起手来，比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还要厉害。” 突然，楚逸的目光落到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就是太乙宫的刘霸桥。 刘霸桥也注意到楚逸的存在，两个目光相遇，随后移开。 荀真朝刘霸桥看了两眼，深知楚逸现在的心情，便小声道：“事情总有机会能够解决的。不急一时！” 楚逸“嗯”了一声，然后拜别，转身走进县衙。 在他走进县衙时，他分明感受到刘霸桥的一道神识落在他的身上。 方才那一丝杀意，多半被他察觉到了。 察觉到了又如何，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只顾逃命的小老鼠，更不是一只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哪怕现在与刘霸桥正面厮杀，他有信心能够将其击杀，哪怕自己付出特别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 楚逸前脚迈进大门，后脚也要迈进去时，他突然停住身形，扭头朝西城门那边望去。 城墙上，白雪姬坐在那儿，真朝他这边望来。 不巧，这是他们第三次眼神交汇在一起。 杨岚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只要她在白雪姬身边，这个该死的楚逸都会把他忽视的干干净净，仿佛这天地之间只有白雪姬一个人。 凭什么？ 杨岚突然有点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呢？杨岚有些摸不到头脑。这些情绪早已经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但为何现在如雨后春笋，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师妹，你的心动了！”白雪姬突然开口道。 “师姐，不也心动了！”杨岚反击道。 白雪姬淡淡一笑，道：“既然心动了，为何又不敢承认？你再怕什么？” 杨岚突然怔住了。 是的，她在怕什么？ 第312章 议事内幕斩仙之剑 楚逸左手托腮，右手把玩着惊堂木，但视线却落在颜坨夫人的脸上。 那是玉环的模样，但魂魄和记忆却是另外一个人。 小妹玉环已经离开，现在的她是鬼蜮真正主人，颜坨夫人。 他可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但剑无尘呢？ 如果剑无尘把她当作玉环，对她表明心迹，那时颜坨夫人会不会一巴掌把他拍死？ 如果剑无尘知道，他与颜坨夫人有了一夜情缘，会不会一剑把他劈死？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头疼，总觉得自己是个第三者，而且睡的还是自己好兄弟的女人。如此狗血的事情，还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楚逸忍不住叹了几声，百无聊赖的他，举起惊堂木，正要轻轻落下，不曾想听到上清道尊的话：“老和尚，这次你可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好处都让你得了。” 话音方落，上清道尊站起来，走到案前，笑问道：“县老爷，你这是要拍案定论了？” 楚逸轻轻将惊堂木放下，起身走了下来，赔笑道：“道尊，您这是议事结束了？” 上清道尊伸了个懒腰，道：“也差不离了。” “小子，问你一件事？”上清道尊突然将脸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楚逸心中一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心翼翼道：“不知道尊所问何事？若是晚辈知晓，定当告知。” 上清道尊干咳两声，小声道：“你跟那小狐妖天雷勾地火的时候，是你主动，还是她主动？” 楚逸楞了一下，暗道你个老家伙怎么如此热衷男女闺房之事呀，这事要是说出去，颜坨夫人还不把他给吃了啊。 “道尊，您老也是过来人。这种天上人间的美事，自然是两情相悦。”楚逸打起马虎眼来。 上清道尊嘿嘿笑道：“老道也是过来人。这种事情，自然有两情相悦，但也有霸王硬上弓。我就好奇，是谁上谁嘛。” “道尊，若是闲得无聊，倒是出去问问你那些徒子徒孙。”颜坨夫人冷着脸道。 上清道尊不甘示弱：“这小子是道衍的徒弟，自然也是老道的徒孙，我当然问得。” 颜坨夫人早就对这个老家伙忍无可忍，反正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也不需要再顾忌什么颜面。更何况，在她历经三世情劫之际，玄门对魔门痛下杀手，赶尽杀绝，如今魔门三宗只剩下掩月宗，这深仇大恨岂能就这么算了？ 这牛鼻子老道还真不把她这个九尾天狐放在眼中？ 刹那间，九原城上方风云突变，一股强大威压，如坠铅石，压在众人的胸口中。 “这就是仙人境的威压！”在场众人心中都发出这样的感叹。 只见天际上空，突然出现八道光芒，耀眼夺目，竟有太阴蔽日之势。 天地之间，以九原城为中心，按照八卦方位，顿时被八彩光芒所笼罩，除了庙、魔门、佛宗之人没有什么压力外，方圆百里内的玄门修士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除化神境以上的顶尖高手还能抵御这股威压，其他弟子早已苦不堪言，尤其是云舟上的那些年轻弟子，有些意志力弱的直接昏死过去，而有些人道心不稳，已有奔溃迹象。 “九尾天狐！” 县衙外，五老峰峰主和六大宗门掌教，个个神色凝重。他们明白，颜坨夫人是针对玄门而来。 上清道尊跳起来骂道：“你个狐妖，你要是敢下狠手，老道就扭断你一只尾巴。” 颜坨夫人冷笑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骤然，八道光芒化作八柄巨大光剑，犹如擎天巨柱，直破苍穹。 云舟之上，剑意正浓。 此时此刻，谁都不敢妄动。谁也不知道，那剑意何时落下，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化为血沫。 上清道尊一脸黑线，但终究没有出手。 他知道九尾天狐实力强悍，但没想到她竟然强悍如斯，而且已经触碰到勘破大道的门槛。这道门槛上，他已经坐了好久，只不过不愿意跨过去而已。 因为，仙人境之上就是传闻中的太虚境，也就是众人常说的得道飞升。 上清道尊对仙界心有顾忌，故而数千年来一直压境，减少天地之间的感应。如果他要正面与颜坨夫人交手，就不得不爆发真正实力，到那时想要隐匿气息已经没有办法。 而颜坨夫人正是看到这一点，故而才施展法力，逼他出手。只要这老家伙飞升仙界，玄门便群龙无首，魔门便可东山再起。 “颜坨夫人，还请适可而止！”至圣先师开口道。 颜坨夫人冷声质问道：“你们不是要证得大道，成神成圣嘛，为何还要留恋凡尘？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如早日飞升，不要再理会这些凡尘俗事。” 至圣先师沉声道：“相传，天有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皓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但九天如今是否安在，已经不得而知。” 颜坨夫人心中一紧，问道：“什么意思？” 上清道尊叹了一口气，道：“老道已有数千年未收到师尊之意。而师尊最后传下来的，只有四个字：苍穹落幕。” “那玄天宗的谪仙是怎么回事？”颜坨夫人问道。 上清道尊沉吟片刻道：“此人未知姓名，不知何故，犹如流星，从天而落。老道去见过，但他记忆残缺，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不过，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颜坨夫人追问道。 “不要上去。”上清道尊神色凝重道。 “故而，两相佐证，便可推论，上面肯定发生什么大的变故。”至圣先师沉声道。 “那本尊就不懂，你们杀我魔门是何故？”颜坨夫人质问道。 上清道尊憋了憋嘴，无奈道：“一来是逼你现身，二来是让你把老和尚叫过来。” “阿弥陀佛。道尊为此，不惜生灵涂炭，罪过罪过。”迦叶尊者双手合十道。 “老秃驴，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老道让你来，你会来吗？”上清道尊微怒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道尊传信，老衲必来。不过，终究还是门户之见，贻害万年。”迦叶尊者心中略有愧疚道。随即，迦叶尊者望向楚逸，欣慰道：“楚施主前往月氏国，老衲与他有过一番交谈。也多亏楚施主的一句话，彻底点醒了老衲。” 至圣先师好奇道：“什么话？” “这积累万年之久的门户之见如何破除，楚施主给了我心中最想要的答案：求同存异。” “求同存异？”至圣先师沉思道。 上清道尊也是陷入了思索。 至圣先师忍不住叹息道：“古有圣贤，曾言，乐者为同，礼者为异。同则相亲，异则相敬，乐胜则流，礼胜则离。正是求同存异之举啊！” 颜坨夫人望向上清道尊：“本尊只想知道，玄天宗的那个谪仙最终会如何？” 上清道尊想了想，道：“此人是谪仙，又不是谪仙。按照古籍所载，谪仙是拥有仙籍的仙人因受处罚或经历红尘劫而转世人间，历经千辛万苦方能再入仙界。但此人不同，他只是记忆残缺，本身境界修为都尚在。” 说到这，颜坨夫人便知道他的意思，皱眉道：“那也就是说，此人修为远在我等之上？” 上清道尊点了点头道：“是这个意思。但毕竟是直接从仙界跌落下来，境界还是受到了影响，暂时只能发挥六成之力。但随其记忆恢复，境界也会攀升，恐怕到那个时候，他就是这个天地最强者，没有之一。” “虽只有六成之力，但他体内拥有的是仙元，其法力也是强悍如斯。”上清道尊忧心忡忡道。 “问题是，此人杀戮之意极重，而且颇有些手段。目前，整个玄天宗都已经在他掌控之中。”上清道尊如实道。 颜坨夫人蹙眉道：“那他对四教议事态度如何？” “他毕竟只掌控了玄天宗，暂时还无法对玄门施加影响力。所以，他对四教议事暂时没有任何态度。不过。”说到这，上清道尊说话迟疑起来。 “不过什么？” 至圣先师接过话道：“只因他记忆未失，只是残缺，故而他手中掌握仙界修行的法决，也就是世人神之向往的仙诀。玄天宗之所以会被他掌控，也就在于此。” “诚如先师之言，如果玄天宗在其相助下开始修炼仙诀，那么宗门实力会在短时间壮大，届时取代五老峰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既然玄天宗可以修炼仙诀，其他五宗也照样可以修炼。通过仙诀为诱饵，便可将玄门纳入囊中。五老峰到时候便会陷入两难境地。要么俯首称臣，要么以死相拼。不管是选择那种方式，其结果就是，这个世道不会再太平。”上清道尊忧心忡忡道。 “楚郎是怎么回事？”颜坨夫人问道。 上清道尊微微一笑道：“这小子可是地地道道的谪仙下凡，做不了假。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他能洪福齐天，拥有今日这般成就。” “你们的意思，是要拿楚郎当斩仙之剑？”颜坨夫人森然道。 上清道尊望向至圣先师，眨了眨眼睛，至圣先师神情认真道：“虽然是把剑，但握剑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他自己。” “而且，这小子已经跟玄天宗结下死仇。即便他不是剑，他还是会一剑斩向玄天宗。如今这个局面，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上清道尊沉声道。 颜坨夫人看向楚逸，眼中流露出一丝玉环对他特有的柔情和关切。 有那么一瞬间，楚逸以为玉环回来了，但很快神色便黯淡下来。 第313章 大战落幕三个要求 距离九原城百里之外的一个山峰上。 有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他目光深邃，凝视九原城那边的八把巨型光剑。 “九尾天狐！没想到，此方天地，还真有此等大妖现世。就不知，那下界神兽饕餮本尊又在何处？”灰衣男子喃喃道。 “至于和尚和书生，只要这些蝼蚁心眼之中，只剩下一口饭吃时，什么行善积德、什么伦理纲常，都是垃圾。到那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名不聊生，收拾起来，易如反掌。”灰衣男子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笑容。 “既然上界不能去，那就在下界为王。即便劫数降临，只要能掌握八荒焚世阵，依然会有一线生机。”灰衣男子眉头紧皱道。 “上仙。”一个老者飘然落下，神色恭敬道。 “老瞎子现在何处？” 老者脸色微白，声音微颤道：“老瞎子中途折返，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灰衣男子提高声音来。 “上仙有所不知，逍遥子与老瞎子见过面后，老瞎子便离开了洛川，去往九原城。但中途不知何故，便转身折返。因不敢跟的太紧，被他察觉，不想没了踪迹。” “血红刺里的那些杀手，可以掌控多少人了？” 老者沉声道：“血红刺极为神秘，而且内部成员之间也是单线对接，彼此没有任何联系。现在我们掌控的人，也不知道里面还还有谁。” 灰衣男子眼中杀机顿起，转身反手掐住那老者的脖子，厉声道：“如果不是用人之际，现在就杀了你。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找到老瞎子的踪迹，给我盯好了。” 随即，灰衣男子右手猛然往后一甩，老者整个身躯砸入石块之中。 老者捡回一条老命，匍匐在地，乞饶道：“谢上仙不杀之恩。” “滚！” 灰衣男子迅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目光从九原城转向京都方向。李景璇当众拒绝玄天宗和太乙宫的提亲，这无疑于把所有压力全部转嫁到李世洵身上。李世璇接下来会怎么做，各方所有势力都在看着他。 “哼！这把龙椅坐久了，还真以为南唐是你李家的天下。” “还有那个杨岚，你不是跟楚逸有婚姻嘛。既然你不做出选择，那本仙就帮你做楚选择。” 九原城。 楚逸呆如木鸡站在大堂上，直到现在他才确认，自己还真是上清道尊与至圣先师合谋的一把斩仙利剑。但这件事，自己先生和师父是否知情，他不知道。但如果，他们知情而未告知，他这个当学生，当徒弟的还真是伤心。 “小子，这件事只有老道和书生知道，其他人暂不知情，或者知之甚少。你就别往心里去，而且你好处也不少嘛。”上清道尊劝慰道。 楚逸苦笑两声，道：“多谢道尊和先师抬爱，晚辈不胜感激！” 上清道尊“哎呦”一声，道：“你小子嘴上感激，心里估计把我们祖宗十八代都带上了吧。” 楚逸抱拳道：“上尊，晚辈有三个要求！” 上清道尊含笑道：“你说说看。” “第一，我与太乙宫和玄天宗不死不休，如果哪天我带人杀上山门，还请道尊和先师搬两只小板凳，坐在云端，看看热闹；第二，凡是与那位仙人相关的任何信息，不管是睡觉，还是拉屎，我都要知道；第三，我要知道太乙宫对凌烟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成为今天的白雪姬。如果道尊和先师不满足我这三个要求，哪怕这天下化为废墟，都与我无关。” 上清道尊眯着一双老眼，嘿嘿笑道：“你小子倒是重情重义，而且还够狠。玄天宗和太乙宫做事情本就够阴险的，如果他们有此一劫，那也是自己作死。不过，还请小老弟不要赶尽杀绝。” 楚逸沉声道：“道尊放心，晚辈不是那种嗜杀之人，该杀的我必定会杀，不该杀的我不会杀。但如果他们要杀我，那我就别怪我了！” 至圣先师叹了两声，道：“此间事情已了，那就按照商议的来吧。” 楚逸拱手作揖道：“恭送道尊和先师。” 至圣先师笑着点头道：“这天下，终究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说完，至圣先师走出大堂，带着两圣离开。 上清道尊望向迦叶尊者和颜坨夫人，道：“二位，老道也走了，不送啊。” “阿弥陀佛。道尊慢走！”迦叶尊者客气道。 颜坨夫人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上清道尊走出县衙大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舟，不知为何，心中无名火就冒了上来，道：“都给我滚回去！” 道明真人心中一紧，不知道道尊为何发这么大火。 五老峰各峰主，还有六宗掌教也都是面面相觑，突然发现这场玄魔之争“高调开征，低调回府”，有点不明所以。 眼看就可以把魔门绞杀殆尽，但偏偏来了个四教议事，然后草草收场。 道明真人沉声道：“烦请各宗掌教带着各自门人即刻回山修整。” 随即，小声对上清道尊问道：“道尊，还有其他吩咐！” 上清道尊斜视看了他两眼，道：“这堆烂摊子，你好好收拾。”说完，上清道尊凭空消失。 道明真人叹了两声，然后跟夏禹城交待两句，又与六宗掌教客套两句后，便与其他四峰峰主回五老峰。 一个时辰后，集结在九原城附件的所有玄门修士全部离开，除了杨岚和白雪姬，一个不留。慕容紫英本想留下来，但看到期老爹的脸色，也就跟着众人离开九原城。 “颜施主，既然四教议事已经结束，老衲就先回寺中。这里之事，交由小徒元白负责。”迦叶尊者平静道。 颜坨夫人沉声道：“月氏国距离南唐甚远，今后往来，就以这块虫洞石为桥梁。” “多谢颜施主！” 迦叶尊者走出大堂，元白迎了上去，忙问道：“师父，我们要回去了吗？” 迦叶尊者笑道：“你且留下来，负责在南唐和西胡境内传经送法。” 元白心中大喜，但一想到传经送法，心中又老大不情愿。 “师父，就我一人留下吗？” 迦叶尊者笑道：“那你想让谁留下？” 元白嘿嘿笑道：“还是师父疼我！” 半个时辰后，迦叶尊者带着八名大法师离开南唐，留下八名大法师，皆由元白安排。 此时，大堂里只剩下楚逸和颜坨夫人。 “楚郎，我要选择闭关。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再出关。”颜坨夫人轻声道。 楚逸“嗯”了一声，想到饕餮之事，问道：“颜姐姐，饕餮本尊现在何处？” 颜坨夫人沉吟片刻，道：“千年前，饕餮本尊因护我而陷入沉睡之中。如今，有三具分身在外，其中一具分身实力已经拥有本尊的六成战力。但问题是，这具分身已经不在鬼蜮控制范围之内。如果它将其他两具分身吞噬，便可以拥有八成战力。届时，再吞噬掉本尊，它将成为新的饕餮。到那时，是敌是友，就不得而知。” 楚逸心中大凛，思索片刻道：“颜姐姐，我知道另外两具饕餮分身。”随即，楚逸便将他遇到重若初的情况全部告知了她，并且将水帘宫之事也和盘托出，没有做任何隐瞒。 “楚郎的意思是，是让重若初吞噬饕餮的本尊？”颜坨夫人听闻他的叙说问道。 楚逸点头道：“正是此意。” 颜坨夫人眉头微微皱起，过了片刻，眉头舒展开来，望向外面的元白，笑道：“既然大和尚要在南唐传法，总要先做些斩妖除魔的大事。” 因为，一旦饕餮本尊现世。那么，分身必然感应而来。与其时刻提防，四处寻找，不如设下诱饵，将它吸引过来，围而攻之。到那时，先由重若初吸收这具分身，等实力大增后再去吞噬本尊，从而获得本尊的全部记忆和战力。 这样的话，重若初必然有机会冲击仙人境。到那时，魔门底蕴也会大大提升，可谓是一举两得。 “楚郎，你且让重若初过来见我。之后，我们再商议具体的应对策略。” 楚逸心中大喜，笑道：“多谢颜姐姐。” 颜坨夫人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心中莫名的有一丝悸动，但很快便她压在心底。她心中一直有疑惑，就是玉环对她的影响到底有多深？如果说与他交合是出于双修之需，并不涉及男女情爱。但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心境发生很大变化，尤其在面对楚逸时尤甚。 故而，她选择闭关，一来是稳固当前的境界，二来是自我问心。否则，心不明，勘破仙人境瓶颈进入太虚境时，必然会面临心魔困扰。 “楚施主，接下来要怎么做？”元白问道。 毕竟，他对南唐不熟悉，而且对于传经送法之事也不擅长。迦叶尊者把他留下来，他虽然高兴，但也觉得肩上的担子特别重。 楚逸看出他的思虑，劝慰道：“佛宗进入南唐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必要操之过急。在我看来，至少也需要数百年时间。不过，既然四教议事在九原城，那么九原城就作为佛宗在南唐传教的第一站。建寺之事，待我回京都复命时，自然会跟皇帝陛下细说。”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诸位大法师相助。”楚逸提前打了个招呼。 元白心领神会，到了人家地盘总不能光吃不干活吧，“楚施主，但说无妨。” 楚逸心中有数，笑道：“这件事等确定下来，我会再元白兄细说。这样，九原城如今也是一座空城，元白兄你带着诸位大法师看看，挑选好地方跟我说。我把那块地方提前圈起来，作为建寺之地。” 元白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多谢楚师兄。” 楚逸含笑道：“师弟不必客气！”  第314章 斩断情丝留下相助 楚逸原本是想让元白他们自己去找地方，但转念一想，自己身份父母官，从礼数上还是得带着元白他们去城里城外转转。 半个时辰后，元白最终选在包头营的营地。 那里地势和风水都不错，而且距离九原城也不是很远，很适合建造庙宇。 楚逸见元白很是中意此地，便当场同意将此处圈禁起来，以备将来作为佛宗在南唐建立的第一座庙宇。 由于九原城还是一座空城，元白及众位大法师便自行搭建了简易的木屋，如此也算是有了正式的修行之地。 离开包头营的营地，楚逸便飞身回到九原城中。 看着城中满目疮痍，楚逸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这场号称国运之争，终究不过是几个人的利益战争。 而自己，在这场争斗中却是获利最多的一个人。 当他走到县衙门口，看见孟月半正在大门口焦急等着他。孟月半看到楚逸，心中大喜，急匆匆迎了上去，“老爷，你总算回来了啊。” 楚逸见他安然无恙，喜道：“师爷，你们都没事吧！” 孟月半哈哈笑道：“跟着老爷，自然洪福齐天。” 楚逸问道：“黑羽呢？” 孟月半朝扭头里面看了看，小声道：“他和陆姐姐都在里面等着老爷回来。而且，院子里还有几个陌生面孔，俺都没见过。” 楚逸笑笑道：“等会给你介绍介绍。” 二人谈笑走进县衙直奔后堂。 院中，欧阳明玥、周慕岩、蔡擎天、柳如风、王立明、燕一飞六人坐在一边，众人皆以欧阳明玥为首；陆显芝和黑羽坐在一边，在他们旁边，还坐着重若初。而在院子门口，剑无尘怀中抱剑，靠在门边上。 周慕岩时而看她师父，时而将目光落到重若初的身上，眼中尽是柔情。 蔡擎天面无表情，神色凝重。 王立明收起往昔的嬉皮笑脸，脸上愁云密布，眼中尽是苦涩。 柳如风眼眶通红，神情有点呆滞，显然痛哭一场过。 燕一飞神色哀伤，想要劝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陆显芝神清气定，闭目养神。 黑羽目光则落到剑无尘的身上。他心里清楚，此人是剑修，而且实力强悍。 重若初妙目带着笑意，时而朝周慕岩抛出媚眼，时而打量剑无尘。 每个人心中各有所想，各有所念，原先那些美好，在这场玄魔之争中化为灰烬，无力挽回。 是伤感，也是无奈，到最后，却没有一个赢家。 楚逸停下脚步，望向剑无尘，两个男人的目光再次相遇。 该来的总是要来。 楚逸走到他跟前，低声道：“剑兄，稍等我一下。” 剑无尘点了点头，没有动身。 楚逸走到重若初跟前，挤出一丝笑容，道：“若初姐姐，这里你先帮我照看一下，我跟剑兄说完话就回来。” 重若初笑靥如花道：“你且先忙，这里有我，放宽心。” 楚逸朝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与剑无尘飞身落地残破的城墙之上。 月初，天上挂着上弦月，稀薄月光，给大战之后的九原城披上了一层黑中泛白的轻纱。 良久，楚逸开门见山道：“剑兄，实不相瞒。玉环是鬼蜮之主颜坨夫人历经情劫的第三世。如今，颜坨夫人记忆已经全部觉醒，玉环已经不是玉环，而是颜坨夫人。” 剑无尘神色凛然，沉默片刻，道：“你可曾见到她？” 楚逸沉声道：“见到过小妹。临别之前，她让我给你带句话。” 剑无尘看了他两眼，道：“什么话？” 楚逸硬着头皮，想起一句非常应景的诗句，不过稍加改动：“君心似落花，妾身如流水。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请君珍重！” 剑无尘脸色凝结成霜，寒气逼人。 楚逸不再说话，他在等剑无尘能够慢慢消化这句话。 半晌，剑无尘脸上冰霜渐渐融化，沉声道：“此处事情已了。你多保重。” 楚逸急忙问道：“剑兄，你要去哪里？” 玉环既然已经离开，那他心中也再无牵挂，身如浮萍，四海为家。 “天下之大，自有我去处。”剑无尘冷冷道。 楚逸沉吟片刻，道：“剑兄，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是否再考虑。” 剑无尘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你想让我进入水帘宫？” 楚逸没料到他竟然看出自己的心思，当下也不否认，如实道：“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有剑兄坐镇，水帘宫的实力必然可以成为西胡境内的第一大宗门。” “你知道，我不喜欢束缚！”剑无尘婉言拒绝道。 楚逸沉声道：“玄天宗隐藏着一位谪仙。上清道尊和至圣先师对此人极为忌惮，而这次四教议事，说到底就是为此人而来。” 剑无尘眉头皱起，能够让上清道尊和至圣先师都忌惮的谪仙，那绝对是个狠角色。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剑无尘反问道。 “虽然颜坨夫人记忆全部觉醒，但我觉得玉环并没有彻底消失。我猜想，颜坨夫人并没有将玉环的记忆抹去，而是下意识地将其封印，藏在某个地方。而这点，即便是颜坨夫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楚逸将他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一直有种感觉，玉环并没有真正消失。 “然后呢？”剑无尘问道。 “此人既然能够让道尊和先师忌惮，必然也会对颜坨夫人产生巨大威胁。因为，下界只能有一个王。其他人，哪怕是四教之首，要么臣服，要么死去，没有第三种选择。” 剑无尘抬头望向天幕，道：“还有一种选择。” 楚逸明白他的意思，但剑无尘不知道，这天上的仙界恐怕已经不太平了。 “天上也出问题了。否则，道尊和先师早就飞升仙界，而那人也不会直接从天上掉下来。” 剑无尘脸色微变，心中凛然，不再言语。 两个男人就这样站在夜色中。楚逸等待剑无尘的选择，剑无尘等待自己的答案。 “老瞎子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长生之法，人人艳羡，却又有几人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一直以为，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再遇到晨曦和玉环之后，我自己也不明白当初想要的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楚逸微怔，这是剑无尘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女子晨曦。 “剑兄，晨曦是？”楚逸忍不住问道。 剑无尘思绪回到了那段美好时光，但终究已经成为过往。 “玉环与晨曦有着几分神似，故而，我才会留在洛川一段时间。但我心里清楚，玉环是玉环，她不是晨曦。”剑无尘把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话吐露出来。 “但人总是想要夺回失去的东西，却不知道，很多时候，都只是一厢情愿，都是无妄之念。”剑无尘突然苦笑几声，但这笑声在楚逸耳中比哭还要伤心万分。 楚逸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剑无尘吐出心里积压已久的话，忽然有种轻松之感，问道：“凌烟是怎么回事？” 楚逸叹道：“此时数来话长。”楚逸将凌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剑无尘，剑无尘越听越感到震惊。 “你确定？”剑无尘追问道。 “这只是猜测，但我已经跟道尊和先师提了三点要求，其中一点就是弄清楚太乙宫到底对凌烟做了什么，才让她变成今天的白雪姬。” “白雪姬，她真的很强！”剑无尘不得不感慨道。 楚逸苦笑道：“她越强，我的心就越痛。” 剑无尘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我答应你。” 楚逸心中大喜，感激道：“多谢剑兄。” “你先回去吧，他们还在等你。”剑无尘淡淡道。 楚逸“嗯”了一声，然后飞身回到县衙。 “若初姐姐，我已经跟剑兄说好了，他会加入水帘宫。至于怎么安排，你拿主意。”楚逸开心道。 重若初心中欢喜，但更开心的是，楚逸能够平安归来，而且成为这场玄魔之争最大的受益者。 “这敢情好！宗门正好缺一位大剑修，有他坐镇，那就更上一层楼。”重若初已经喜欢上当掌门的这种感觉，而且做起来也颇为顺手。 “剑兄，不喜欢束缚，给他一个虚职即可。”楚逸补充道。 重若初笑着点头道：“水帘宫本就没那么规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楚逸望向欧阳明玥，抱拳道：“师父。” 欧阳明玥已经知道他现在的真正身份，他这声“师父”倒让她觉得有点为难。况且，她受伤严重，连跌两境，不过是金丹修为，算是一个废人，又怎能担任鬼蜮之主的师父。 “你拜我为师，是为张天华。既然张天华已死，我们之间的师徒关系也就不复存在。况且，你如今身为鬼蜮之主，这般称呼我，实在大为不妥。”欧阳明玥说的是心里很，但不管如何，如果不是楚逸，掩月宗也必然如同擎阳宗和弑颜殿不复存在。 这份恩情，她欧阳明玥不以为报。 楚逸知道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坚持，沉声道：“四教之中，我魔门已动根基，元气大伤。为今之计，便是养精蓄锐，徐徐图之，修复根基，再图东山。我知道，诸位心中积压太多仇恨。但若想复仇，也需要自身强大。因为，我们今后的对手，比玄门还要强大。” 欧阳明玥看了看其他人，问道：“你们有何打算？” 蔡擎天沉吟片刻，道：“只要擎阳宗尚有一人，宗门依然尚在。” 柳如风望着楚逸，眼中流出极为复杂的神情，但她心里明白，那都只是妄想而已。而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蔡师兄说的，正是我心中之言。” 楚逸理解他们的心情，但眼下蔡擎天和柳如风等人势单力薄，想要再建宗门何其困难，“我倒有个建议，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第315章 重整魔门储君之争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 楚逸干咳两声道：“魔门三宗，真正保存实力的也只有掩月宗。但即便如此，掩月宗顶尖战力也在这一战中损失殆尽。眼下，掩月宗的门中弟子都已进入水帘宫，所以，我想其他两宗活下来的人也能进入水帘宫。” 欧阳明确对此没有意见，她知道，眼下也只有水帘宫是暂时落脚的好去处。至于鬼蜮，如果能够进去最好不过，但她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蔡擎天没有说话，柳如风更是没有接话。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寄人篱下的下场就是最终被吞并，从此世上再无擎阳宗和弑神殿。 楚逸看出他们心中顾忌，道：“蔡师兄，柳师妹，你们放心，魔门三宗不光要继续传承于世，而且还要多出一宗，便是水帘宫。如今，请你们委身于次，也只是权宜之意。待你们破镜之后，我会帮助你们重建三宗。” 蔡擎天与柳如风对视了一眼，各自交换了眼神。 蔡擎天沉声道：“如何重建？” 楚逸淡淡笑道：“山门只是其次，关键是要有源源不断人才输入。你们放心，人才的问题我会帮你们解决。” “楚师兄，怎么解决？”柳如风脱口问道。 楚逸转向欧阳明玥，问道：“欧阳宗主，如果我将现有三宗门人全部打乱，然后按照资质高低，以抽签方式，重新分配给三宗，您意下如何？” 欧阳明玥毫不犹豫道：“眼下三宗自然要共患难，同进退。我无意见。而且，从今日起，掩月宗宗主之位由周慕岩接任。” 站在一旁的周慕岩娇躯微震，不可置信。 她还想着怎么跟自己师父提出离开掩月宗，进入水帘宫，与重若初日夜在一起。这下好了，没来由让她接任宗主之位。 周慕岩望向重若初，却见她含笑点头，示意她答应下来。 此时，掩月宗确实需要她来主政，度过难关。 周慕岩吃下一颗定心丸，双膝跪下，抱拳道：“弟子定不负师父重托，定将掩月宗发扬光大！” 欧阳明玥笑吟吟道：“起来吧。” 随即，楚逸将穿心锁递给周慕岩，笑道：“师姐，这是掩月宗圣物穿心锁，你且收好！” 周慕岩看着这把金锁，然后接了过来，抱拳道：“多谢圣主！” 他既然不是张天华，那就不再是他的师弟，而是鬼蜮之主。 楚逸没有说什么，然后望向蔡擎天和柳如风，道：“两位宗主已经战死，宗门也不能群龙无首。如果王师兄和燕师兄没有意见，那么擎阳宗宗主由蔡师兄接任，弑颜殿殿主由柳师妹接任，如何？” 王立明和燕一飞自然无意见，当初他们离开宗门时，就已经料想会有这样的结局。 “我没意见。”“我也没有意见。” “好。那三宗的宗主问题都意见解决了。” “不过，魔门三宗的壮大，光靠现在的人还不够。鬼蜮每五年会从其内部城池中挑选资质佳的人送入三宗修行。不过，前十年，名额均等。但后十年，那就要看各宗的实力排名，毕竟资源有限，不能均分，还得要靠实力争取。不知，三位宗主意下如何？” 蔡擎天乐见此举，正合心意，道：“我赞同。” 周慕岩道：“我没有意见。” 柳如风低声道：“没有意见。” 楚逸笑道：“那就好。如果能够照此正常运作下去，至少可以在百年内恢复生机。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三宗委屈一下。”说完，楚逸转头望向重若初，道：“若初姐，我建议，水帘宫是否可以分设四峰，分别为丹霞峰、掩月峰、擎阳峰、弑颜峰，三位宗主暂任三峰的峰主。至于丹霞峰峰主，就有劳若初姐姐另选他人担任峰主。” 重若初没想到他考虑如此细致，方方面面都照顾到，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啊。 “全凭圣主定夺。”重若初神情肃然道。 楚逸环视众人，抱拳道：“诸位，还请珍重！” “圣主珍重！”众人异口同声道。 “周师姐，你且带他们先行前往水帘宫做好安置。若初姐这边还有其他事情。等这边事情安置好，我会前往水帘宫。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商议解决。” 周慕岩嫣然笑道：“圣主放心。” 楚逸和重若初将众人送出县衙门口，周慕岩、蔡擎天、柳如风等人带着余下门人前往水帘宫。 “累死我了。把我留下来，是想我了不成？你这小没良心的。”重若初顿时哀怨道。 楚逸苦笑道：“若初姐，要你留下另有其人。” “是谁？” 楚逸小声道：“颜坨夫人。” 重若初微微一怔，疑惑道：“是她？所谓何事？” 楚逸传声道：“此事事关若初姐的修行大道，不得不慎重。” 重若初心中了然，必定是与饕餮本尊有关。 “我先带你见她。” 一个时辰后，楚逸将重若初带到鬼蜮圣殿，然后离开后招来鬼使，一来让他从城池之中选出资质比较好的少年，择期送到水帘宫；二来选四位化神境高手和十二位元婴后期高手，以客卿的身份进入水帘宫，百年之后若有愿意留下的则留下，若不愿意留下再回鬼蜮。 鬼使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便欣然接受。 等他离开鬼蜮再回到九原城县衙时，天刚蒙蒙亮。 楚逸站立城头，眺望东方天际，那即将破云而出的曙光，神色坚毅。 “你这个圣主当的还挺有模有样！”陆显芝淡淡道。 楚逸笑了笑道：“陆姐姐，莫要笑话我了。” 陆显芝沉默片刻，道：“你可知道，景璇拒绝了太乙宫和玄天宗的求亲！” 楚逸内心一震，因为他已经猜测到，李景璇与凌烟存在着极为隐秘的关联。所以，李景璇身上发生的事情必然会对凌烟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 所以，他最不愿意看到李景璇有事。 “她现在如何了？”楚逸小声问道。 陆显芝一脸担忧道：“如今的她，被幽静宫中，不得出来。而且，李世洵面临巨大的压力，恐怕会在近期就储君之位做出决断。” 楚逸心中大凛，问道：“陆姐姐，你认为谁会成为储君？” 陆显芝顿了顿，道：“玄天宗一反常态，态度极为坚决，而且其他几宗，似乎出奇的保持缄默。这种情况，前所未见。” “那五老峰那边呢？”楚逸问道。 “五老峰似乎也选择袖手旁观，没有出面表态。只不过，国师那边始终没有点头，这件事还被压着。但京都那边暗流涌动，若靠国师一人之力，迟早压不住。”陆显芝担忧道。 “如果李景佑成为储君，按照现在这种逼宫态势，李世洵提前退位的可能性极大。一旦李景佑登基做了皇帝，那么景璇就没有任何依仗，她必须嫁给楚怀。而且，楚怀已经放出话来，非七公主不娶。事到如今，放眼整个南唐，除了你，没有任何人敢娶七公主。” 楚怀的背后是李景佑，李景佑背后是玄天宗，而玄天宗的底气则来自那个谪仙。 如果玄天宗提亲南唐是此人的手笔，那么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窥见端倪，此人真正目的是想要夺取南唐皇帝的权力。李景佑不过是傀儡皇帝而已。 控制了山下，再控制山上，那这天下，就真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 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陆显芝见他不说话，也没有逼问他的选择，毕竟二人有言在先，她相信楚逸不会食言。 “还有，吏部的公文过几日应该会到九原城。”陆显芝补了一句。 即便吏部没有公文，他也会回京都。 “陆姐姐，如果李氏与玄天宗正面硬抗的话，有多少胜算？”楚逸问道。 陆显芝犹豫片刻，道：“宫中供奉当中，只有一位化神境修士。其他供奉，除了一两个人，其实不用考虑。另外，李氏在太乙宫还有一些影响力，李世洵的姐姐，也就是景璇的姑姑，如今在太乙宫担任长老，修为在元婴后期。据说，她与韩先树曾经结为道侣。” 又是太乙宫！ “陆姐姐可还知道，太乙宫支持谁当储君？” 陆显芝想了想，道：“这也是奇怪的地方。太乙宫并没有派出红尘客，我再想，太乙宫这次应该是保持中立。” 楚逸眉头紧皱，此时他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太乙宫真正想扶持上位的必定是李景璇。 所以，他才决定向南唐皇帝李世洵提亲，迎娶李景璇。这样，如果李景璇名正言顺有太乙宫在其身后做后盾，做起事情就更加顺手。 奈何，玄天宗似乎看出他的意图，也同时向李世洵提亲。 而韩先树或多或少知道，玄天宗隐藏着一位深不可测的谪仙，这让他颇为忌惮。 失了先手，再面对强势而来的对手，便处处被动。 “陆姐姐，还知道，陛下是什么态度？”楚逸问道。 “自景璇回京都后，朝堂上的大事决断多为景璇拿主意，陛下也基本全部采纳。所以，若论对南唐国事的熟悉，那些皇子没一个比景璇精通擅长。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楚逸眺望京都，沉声道：“谁说女子不能当皇帝！” 陆显芝顿时愣住了。 第316章 男女之情如是这般 陆显芝离开后，黑羽和孟月半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孟月半给楚逸递上一壶酒，嘿嘿笑道：“老爷，魔门在你手中，必将走上新的辉煌！” 黑羽笑骂道：“你这马屁拍的，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楚逸猛喝一口酒，吐出心中浊气道：“过两天，吏部公就会过来，我要回京都了。” 孟月半一听，激动道：“这敢情好呀，天天窝在这里，嘴巴淡的都只有尿味了。” 楚逸扭头看了他两眼，笑道：“师爷，这次还得委屈你一下。” 孟月半心中一愣，便知道有事情要落到他的头上，瘪嘴道：“老爷，你说，我照办就是。” “这次回京都，应该会很危险，所以你暂时就不跟我回去了。你留在九原城这边，配合元白他们，在这里建设南唐的第一座庙宇。这等天大好事，不给你，还能给谁呀？”楚逸淡淡笑道。 孟月半自顾喝了两口，擦了擦嘴巴，道：“老爷，你说啥就是啥。你放心，等你下次回来，九原城必然焕发一新，成为南唐边境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那就期待师爷的旷世杰作！来，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楚逸举起酒壶，孟月半和黑羽各自举起酒壶，碰壶畅饮。 鬼蜮，圣殿。 颜坨夫人依旧躺在榻上，只不过加了丝纱隔帘，只能闻其声见其影。 大殿之中，楚逸、重若初、元白三人正在商议一件大事，就是围杀饕餮本尊的那具分身。 颜坨夫人已将神兽饕餮的一些隐秘之事告知了重若初，只要她答应成为鬼蜮的守护者，便帮他夺得外界分身和本尊的全部记忆和法力。 重若初自然不会拒绝，能够成为本尊，自然就不用担心被本尊吞噬。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弱肉强食，唯有强者才能活到最后。 元白对此事极为感兴趣，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斩妖除魔，内心有点小激动。 “元师兄，届时就劳烦诸位法师掠阵，困住那具分身，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楚逸神情认真道。 元白知道这件事的凶险，虽然可以施展白马寺的降魔阵，但要想围杀一具堪比仙人境实力的妖兽，他心里也是有点担忧。不过，好在有颜坨夫人会在关键时刻出手，这样也算是多了一份大保障。 “楚师弟放心，这件事我白马寺义不容辞。”元白双手合十道。 “若初姐，此事万分凶险，你且多加小心。”楚逸神色担忧道。 重若初嫣然笑道：“这世上，哪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这点风险如果都无法承担，还如何修行证道。等你归来，还你一个不一样的重若初。” 话音方落，重若初冷不防将他搂入怀中，大半个脸埋进了雪谷之中，柔软而又富有弹性。 重若初低下头，在他耳边咬唇私语，吐气如兰：“你猜，那位看到我们如此亲密，会有什么样的表情？等下次见面，记得告诉我。” 眼前是如此绮丽的画面，元白嘴中默念阿弥陀佛，但心中却是艳羡不已。 颜坨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心中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而且莫名的还有一阵疼，就像有人在自己的心上狠狠的揪了一下又一下。 这是什么感觉？ 颜坨夫人从未有过，心中窦疑：“玉环的记忆和魂魄已经全部消失，为何还会对他有这样的感觉？” 但看到重若初与楚逸亲密相拥的情景，那一颗芳心就不得平静，而且还夹杂着怒火，恨不得上前，一掌劈死重若初。 “若初姐，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流鼻血了。”楚逸憋着气，腰身弓着，涨红老脸道。 他可不想让重若初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否则还不被她挑逗的欲火焚身。 重若初柔声道：“那你想要吗？” 元白瞪大眼睛，暗道这女人也太疯狂了吧，但压根没有非礼勿视的意识，如同吃瓜群众看的是目不转睛。他虽在妓院见过男女赤身相博，但没见过如楚逸和重若初这样化神境修士肉身相搏，绝对有看头。 如果不是大殿上面还躺着一个大魔头，他早就搬把椅子坐下来，便吃茶边看香艳场面，这比看那些书本插话有意思多了。 “够了！”颜坨夫人怒叱道。 重若初会心笑道：“夫人虽是九尾天狐，但玉环生前记忆对她还是产生影响，尤其是对你，她神性的一面已经撕开一个小口，而你就在那小口之中。但白雪姬不同，她体内不死鸟的魂魄已经觉醒，虽然不是全部，但只是时间问题。你和她，终究越行越远，因为她只有神性。” 楚逸蓦然愣住了，这点他没有意识到。 “倘若真如你猜测那样，白雪姬体内的神性越强，在李景璇身上所体现的人性就越强。等她进入太虚境，破空飞升时，李景璇也就变成你苦苦寻找的凌烟，只不过换了个容貌。如何抉择，那就看你自己了。” 重若初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松开，扭头看了一眼元白，笑道：“小和尚，咱们该走了。” 元白“哦”了一声，“好啊！” 一盏茶之后，楚逸才缓缓抽回思绪，他的心仿佛被人用剑狠狠刺了一通，疼到他无法呼吸。 颜坨夫人对重若初方才说的那番话，她心中其实也早有推断，只不过她不愿意跟楚逸说起。而重若初当着她的面前说出来，无非是替她说而已，也还是再提醒着她。 那个缺口如果不补上，毕竟对其大道修行产生影响，尤其是面对飞升渡劫时会形成心魔。缺口越大，心魔越强。 “颜姐姐，方才若初姐说的，可都是真的？”楚逸走到帘子前，低声问道。 颜坨夫人沉吟片刻道：“虽然还不知道太乙宫到底使用的什么秘法，但从逻辑和现实情况来推断，确实如此！我”颜坨夫人准备解释自己为何没有告诉他这些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何要跟他解释？不曾想，楚逸抢过她的话来：“我知道颜姐姐都是为我好！” 颜坨夫人娇躯微颤，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为他好？她何时为这个男人好？ 难道从双修那一刻开始？ 颜坨夫人修炼的是天狐法决，分为魅惑、离恨、旧梦、忘情、祈福五个篇章，但整部法决区区仅有四十字： 子魂失兮，灵游林兮； 守我家兮，老祖尸兮； 万年睡兮，青丘生兮； 情丝断兮，孤醒呆兮； 行人安兮，神赐福兮。 她之所以与楚逸双修，出发点只为在“祈福”这个境界上更加稳固和圆满，并没有涉及男女情欲。但有些时候，她会偶然发呆，脑子里便闪现那迤逦的画面，不自觉地脸上一阵潮红，露出小女子特有的娇羞。 自己可是九尾天狐，只有她魅惑男人，岂会有男人让她着迷？ “此去京都，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还请颜姐姐多保重。”楚逸拱手作揖道。 对于颜坨夫人，楚逸内心深处还是倾向把她当作玉环看待。她不是什么九尾天狐，不是什么鬼蜮之主，只是小妹玉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上。 颜坨夫人缓缓起身，掀开帘子，缓缓走了下来，与楚逸四目相对。 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当初还是一只刚变幻人形的三尾狐时，自己坐在某个悬崖边上看夜景。 那时，觉得星星醉酒到处乱跑，月亮跌进深深云海里，即便如此美轮美奂，也从未觉得人间美好。 直到你来了。 他们说，青山是否妩媚，还须看青山是谁。可我摇头，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颜坨夫人笑了。 这一笑，百媚生。 这一笑，顾倾城。 唯你是青山。 楚逸心中一暖，紧皱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脸上泛出暖暖笑意。 因为，有些东西，并不是越浓越好，要恰到好处。深深的话，浅浅地说；长长的路，慢慢地走。 如果要在一起，那就等我把心里腾干净再去爱你。 如果心里依然还是那个她，那就等着下一世，或下下一世，以最为干净的心再去爱你。 现在的我们，如同四季，彼此在一起的时候，秋风也温柔，冬雪也温柔，这样就足够了。 楚逸上前一步，将她缓缓拥入怀中，没有男女的情欲，就是那样的简单，只想拥抱你。 颜坨夫人的心，在顿悟那一刻，竟然出奇的平静。 她知道，重若初说的那个缺口，现在已经补上了。缺口的出现是因为他，缺口的补足也是因为他。 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以相爱，也可以不用在一起，只要两颗真心，其实这样最好了。 人世间的情爱，再如何真挚的，再如何深沉的牵挂，还是会有分开的一天，到头来又怎么抵得过生死离别。 但于我，生尽欢，死无憾。 与此同时，鬼蜮之中的十多个城池中出现异象，那些枯死的老树竟然在一夜之间发起了嫩芽。 枯木又逢春，人间好气象。 第四卷到此结束了，这一卷给了剑无尘想要的答案，给了重若初想要的答案，给了周慕岩想要的答案，给了大多数想要的答案。 其实，这卷写起来至少也要五十万字。但对我而言，这样写就有点水，因为有些事情不需要着太多笔墨，一带而过就好。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卷。 第五卷结束，本书也就将完结。 这是自己写的第一本签约玄幻。 开了好头，也就会有第二本、第三本 毕竟，人生漫漫啊。 等完结了，再写一个感言，以及对诸位朋友的感谢！ 第317章 强者归来又见杨岚 南唐，京都，西城门。 一辆马车，缓缓朝城门方向驶去。 黑羽驾车，楚逸与陆显芝坐在车内。 外人看来，就是一辆普通马车，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如同置身一间宽敞明亮的雅间。 楚逸侧躺在木榻上，吃着精致的糕点，喝着最上乘的美酒，感觉快如似神仙。 来京都之前，他去了庆阳和洛川。 在庆阳，因其先生荀真不再象山书院，便见了苦菜，牧府姚广平。 楚逸与苦菜畅聊一夜。 他把玄魔大战的情形，以及魔门三宗近况都一五一十告知了她，尤其是自己身上的境遇。 楚逸成为鬼蜮之主，苦菜并不感到惊喜。在她心中，只要这个不是亲人更是亲人的楚逸平安归来就好，其他的都是附带东西。 苦菜原本不想再入西胡，更不愿再入魔宗，但架不住楚逸的百般劝说，还是决定去一趟西胡，见一见多年未见的师妹，欧阳明玥。 在牧府那边，姚广平对九原城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只知道玄魔大战结束，至于结果如何，他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朔方军内部出现异动。 这些异动在他眼中，极为不寻常。毕竟，朔方军刚从西胡那边撤军回来，按理是要休整一段时间，不会出现频繁的将领调动。同时，云州境内还有大量物资运转，所有搜集到的信息也都指向朔方军。 姚广平对此感到强烈的不安，尤其是在争夺储君这个敏感时期。 他身为牧府，按理是有职责向京都汇报。但洛川那边还有一个正主，越王李景佑。 如果他上奏朝廷，那么就向京都那边传达一个信息，越王谋反。 再没有十足证据的情况下，姚广平不敢冒这个风险。故而，他便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楚逸，希望能够借他之口把消息递给李世洵。 离开庆阳，楚逸去了一趟凤凰谷。 在那里呆了一晚上，翌日清晨离开，直奔白云观。 白云观已经成为荒废，成为山中野兽的栖息之所。 在白云观这边，楚逸见到了烟凌书院外院山长刘德才、内院院长紫棠，善缘拍卖行总管事刘汉山。 书院这边，按照楚逸之前制定的“双轮驱动”战略稳步推进，尤其是内院建设，进度上比楚逸快了不少，这归功于紫棠的谋划和执行力。 而这次回来，楚逸从鬼蜮带出二十七名高手，其中两名长老，三名巡山使，三名勘水使，还有九名天罡，九名地煞。 一名巡山使和两名天罡以夫子的身份进入烟凌书院，主要职责是确保书院安全。 一名巡山使和一名勘水使，三名天罡和三名地煞，这八人进入内院，巡山使和勘水使幕后坐镇，负责内院的安全，不干涉内院具体运作，而天罡和地煞则以长老身份传授修行经验，参与内院具体运作。 一名勘水使和三名天罡坐镇善缘拍卖行，确保拍卖行的安全，尤其是在杨兰的牵线下，善缘拍卖行与杨家已经成为生意上的伙伴。倘若杨家得知善缘拍卖行的真正底蕴，恐怕会震惊的合不拢嘴。 另外，楚逸还从紫棠那边得知，荆无命已经提前去了京都，想来他已经提前做了部署和安排。 处理好事情后，楚逸独自去了一趟楚家，在家中陪老太太过了三天。 老太太对他甚是思念，更是充满担忧。老太太不知道楚逸在九原城的境遇，只知道他就是个七品县令，而他的哥哥楚怀已经官拜大将军，并且封侯。这样的地位差距，对楚逸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老太太也是忧心忡忡，倘若自己孙儿就在那边境当个县官也挺好，至少远离那些旋涡。又哪知，楚逸奉旨回京都。 如此一来，就不得不正面应对。 楚逸回楚家的消息，很快便传达李景佑的耳中。不过，这也在他预料之中，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只不过，出于越王爱才的眉目，多次邀请楚逸赴宴，都被楚逸一口拒绝。 即便如此，李景佑并未感到愤怒，相反，他如今气势高昂，志在必得，又怎会把楚逸放在眼中。但如果他知道楚逸现在的身份，恐怕就不会这般想了。 离开洛川后，楚逸直奔庆阳的紫阳观，从紫阳观的传送阵，带着余下十二名高手前往京都虎丘，与黑羽和陆显芝汇合。而其他十二名高手则各自入城，隐藏在京都城中。 马车里，陆显芝睁开双目，望向楚逸，问道：“你想好了？” 楚逸微微一笑，道：“答应陆姐姐的事情，岂会反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陆显芝生怕他反悔。毕竟，倘若他真反悔，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对他施加任何影响。 “陆姐姐，我一直很好奇。七公主之事，你为何如此上心？”楚逸忍不住问道。 陆显芝神色微微黯淡下来，道：“景璇的母亲是我师妹。” 楚逸心中有猜测，李景璇是不是李世洵与陆显芝的私生女，只不过女儿可以成为光明正大公主，但陆显芝或因其他问题只能成为宫中供奉，可以相见但不能相认。 “七公主有陆姐姐在宫中相伴，倒也是一件幸事。”楚逸淡淡道。 “如果太乙宫和玄天宗那边联手反对，到时候你要怎么办？”陆显芝担忧道。 “太乙宫我不担心，玄天宗应该会阻挠。”楚逸如实道。 “说的也是。毕竟，楚怀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此事还真是为难你了。”陆显芝神情有点落寞。 这个京都，如同一个大铁笼子，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关键是，这铁笼里还藏着许多吃人的野兽。所以要活下来，首先拳头要够硬。 但光靠拳头还不行，因为只能暂时活下来，还需要脑子，唯有拳头和脑子并存才能活的久。 显然，陆显芝不知道玄魔大战和四教议事背后的内幕，所以她不知道楚怀与楚逸之争意味着什么。 从此刻开始，每走一步都需要万分谨慎，都需要步步为营。 楚逸掀开窗帘，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默然。 “看到没有，现在京都城里的防卫似乎更紧了些，就连白天都有南衙的六卫在巡视。”有人低声说道。 “可不是。这闹的，人心惶惶的。”身边人低声附和。 “我还听说，七公主在大殿上拒婚后，就被关了禁闭，不给出来。想想也是听纳闷的，咱们南唐战神有什么不好的。” “话可别这么说” 楚逸听着这些人的谈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如果说，南衙六卫的人都出动，那说明京都的局势已经到了局势爆发的阈值。再加上，朔方军在云州境内的异动，足以说明玄天宗已经开始准备用强硬的姿态开始逼宫。 “陆姐姐，你先回宫里，我去一趟师父那。” 陆显芝“嗯”了一声道：“好！” 随即，马车停下，楚逸跟黑羽说了两句，自己下了马车，朝国师府走去。 就在他们马车进入京都 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只不过这些盯梢的人都是修士，比起寻常武道高手更加灵活和隐蔽些。 但在楚逸眼中，都是一些惹人的苍蝇。 他现在的心情有点不好。不管这些盯梢的属于哪方势力，要怪就怪他们自己跟错了人。 他想杀人。 而且，念头刚起，念力便裹着紫薇天火，悄无声息地落入那些盯梢人的识海，然后瞬间引爆，顷刻间化为灰烬。 杀人无形，或许就是如这般轻描淡写。 也就一个呼吸间，在他身边周围的十多个探子瞬间消失，压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这次回京都，不会如上次那般，夹起尾巴当孙子。 他要以强者的姿态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韬光养晦的防御阶段已经结束，而现在已经到了雷霆万击的战略进攻阶段。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普天之下，没有人再能阻挡自己的脚步。 楚逸以强硬的姿态出现，让京都那些大人物倍感惊讶。因为，他这一路，已经击杀三十多名修士。虽然都是一些小蚂蚁，但一下子杀这么多，确实让人感到惊讶。 很快，那些准备继续盯梢的修士立即被调离，免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国师府。 楚逸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两眼，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哥！” 就见李响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开心道：“想死我了！” 楚逸喜道：“不错嘛，元婴中期修为了嘛。” 李响不好意思道：“跟大哥相比，我这点微末道行不值一提。” 楚逸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好歹也是一位元婴剑修，这杀伤力可不弱呀。” 李响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大哥说的是。对了，杨师姐也来了。” 楚逸微微一怔，问道：“哪个杨师姐？” 话音方落，杨岚走了出来，站在大门中央，望向楚逸，微风含笑道：“是我！” 楚逸讶然道：“是你！” 楚逸没想到杨岚竟然也来了京都。如果杨岚来了，那白雪姬是不是也来了？ 杨岚看出他的心思，道：“白师姐也来了京都。”  第318章 两门婚约各自抉择 楚逸没想到，杨岚和白雪姬都来了京都。 她们为何而来？ 如果说，白雪姬与李景璇本身之间存在某种关联，那么她来京都，多半是太乙宫授意。 那杨岚呢？ “师伯在里面等你！”杨岚淡淡笑道。 李响看了看杨岚，又看了看楚逸，他吃不准楚逸知不道自己与杨岚的婚姻之事。 楚逸笑道：“好！等见完师父，晚上我做东，请师姐喝酒。” 杨岚爽快答应道：“好啊！” 李响楞了一下，他从见到杨岚，就没见过她笑。现在倒好，一看到楚逸，脸上就跟开了花似的，感情这二人都已经默认这门亲事了。 李响嘿嘿笑道：“这吃饭喝酒，你不让我来，我还偏来。但要是其他事情，打死我也不来。” 楚逸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随即想了想，低声道：“南北衙中，校尉以上的军官，有哪些靠得住的，你去张罗一下，请他们吃个饭。” “大哥，你得带上我啊！”李响喊道。 楚逸哈哈笑道：“我要是不让你来，你会不来吗？” 楚逸走到杨岚面前，道：“师姐，几时到的京都？” 杨岚弯弯睫毛眨了眨，轻声道：“比你早上三日。对了，白师姐，比你早上两日。不过，她现在在何处，我就不知道了。” 李响脸色微变，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点头道：“好的。” 说完，李响就直接离开国师府。 按照古籍记载，金星之精，坠于终南主峰之西，因号为太白山。 太白山崇高峻伟，草木繁盛，山巅有大爷海、二爷海、三爷海和玉皇池4个高山湖泊，池水清澈，深不可测。 楚逸刚要说话，杨岚继续道：“不过，有个地方或许会找到她，太乙宫在京都的别苑，位于太白山的玉皇池，名叫景上苑。” “太白山？就是京都的太白积雪。” “不谢！” 楚逸走进院内，来到道衍真人的房间外，轻声道：“师父！” 由于山高云淡、空气稀薄、气候寒冷，终年积雪不化，即使三伏盛暑，皑皑白雪，仍然莽莽天际银光四射，其景致格外壮观美丽，是誉为京都的“太白积雪”。 “多谢师姐。”楚逸抱拳谢道。他虽不清楚杨岚为何主动告诉他白雪姬的行踪，但终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道衍真人微微笑道：“西胡之行，辛苦了。” 楚逸跪坐在蒲团上，沉声道：“能够消除四教争端，这些辛苦，算不得什么。师父，关于凌烟之事，还有消息？” “进来吧。” 楚逸推门而入，随手关上了门。 “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谓易。二女共生，彼此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无分开。只不过，随着白雪姬境界越来越高，她心中人性之光便会越来越弱，进而全部转移到李景璇身上。随之带来的好处就是，李景璇即便不修行，她也可以拥有无限岁月。可白雪姬一旦身死道消，李景璇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楚逸双拳攥的发出声响，眼中尽是浓浓的杀机。过了半晌，楚逸问道：“师父，还有回去的方法？” 道衍真人沉吟片刻，道：“现在的白雪姬已经不是凌烟，她体内的不死鸟魂血已经融入其魂魄和血脉之中，可以看作是不死鸟重生。而太乙宫韩先树施展了一种失传已久的秘法，将凌烟的一缕命魂抽了出来，然后融入李景璇的魂魄之中，所以二女之间建立了一种极为奇妙的共生关系。” “共生？”楚逸讶然道。 “那凌烟的记忆是否还在？” 道衍真人如实道：“她的生前记忆全部被清除，但命魂之中应该会藏有部分记忆。即便有，应该是在李景璇身上。” 道衍真人叹了几声道：“倘若魂血未觉醒，还可以挽回。但不死鸟已经获得重生，再无挽回的余地。” 楚逸心如刀绞，悲从心来。 楚逸吐出心中一口浊气，道：“既然道尊和先师把我当做一把斩仙之剑，那自然要斩仙，顺带着玄天宗和太乙宫。” 道衍真人心中叹了几息，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重义。 “我知道了。谢师父！”楚逸弯腰叩首。 道衍真人眼中尽是关爱，道：“你打算如何做？” 道衍真人点了点头，“不管是否事出有因，但即立下婚约，该当践行。况且，她与白雪姬之间存在诸多因果，唯有你才能让她们之间的共生关系得以维系下去。至于白雪姬，那就看今后的各自造化吧！” 楚逸不言，如今也唯有如此。 “你与景璇之事，要如何做？”道衍真人问道。 楚逸沉吟良久：“在丹霞宫内，我与她曾在师祖面前许下婚约。在九原城，我在陆显芝面前许下承诺。身为七尺男儿，许下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要还！” “你觉得如何？” 楚逸心中一愣，疑惑道：“师父指哪方面？” 过了片刻，道衍真人问道：“见到你师姐了？” “进来之前见过师姐了。” 道衍真人笑着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楚逸听的一头雾水。 “都有！” 楚逸更是纳闷，迟疑片刻，道：“师姐天资过人，境界高深。而且师姐性情温和，待人处世极有分寸，今后若是五老峰交到她手中，必定不会让师父等人失望！” 道衍真人道：“楚家与杨家原有交集，祖辈给你和杨岚定了娃娃亲。所以，这门婚约，你该当如何？” 娃娃亲！ “倘若你与其他女子还有婚约，又当如何？”道衍真人问道。 楚逸愕然，问道：“其他女子婚约？” “为师像是开玩笑之人？”道衍真人反问道。 楚逸顿时头大，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与杨岚从小还有娃娃亲。 楚逸当场一脸懵逼，没人告诉他还有一门娃娃亲啊！ “师父，您老不会是跟我开玩笑吧。”楚逸试探问道。 如果杨岚要是拒绝履行婚约，早就提出来退婚，又何必等到现在，再由自己师父问出来。 楚逸脑子有点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师姐是什么态度？”楚逸硬着头皮问道。 道衍真人微微一笑道：“你觉得呢？” “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为师不干涉。不过，玄天宗那边已经放出声来，择日会向五老峰提亲。”道衍真人沉声道。 楚逸心中大惊，没想到玄天宗动作如此之快。 在南唐，男人三妻四妾都是稀松平常事，左手是李景璇，右手是杨岚，都是天下男子渴求不得的女子。 到时候，洞房花烛夜，左拥右抱，何其风流与潇洒。 “师父，那家伙真的能够一挑四？”楚逸忍不住问道。 道衍真人皱眉道：“若真是以一战四，未必能够胜出。但大道之争，本就牵连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逐个击破才是上策。” “那个人正式向五老峰宣战？”楚逸问道。 道衍真人神色凝重道：“算是一种试探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风，从来就没有停过。” “师父何见？”楚逸探底问道。 楚逸若有所悟。 “师父，来之去，我见城中气氛极为紧张，这是何故？”楚逸问道。 道衍真人饶有意味打量着他，问道：“亘古至今，此路未曾有人走过，其中艰险可想而知，你可曾想好了？” 楚逸心想，在他那个世界，出现过一位千古女帝武则天，她能取代李氏家族建立大周，而后还权于李氏。这样壮举，又有多少男子可以相提评论？ 道衍真人反问道：“依你之见呢？” 楚逸沉吟片刻，道：“世人都说，女子不如男。依我之见，不见得！” 楚逸本想婉言谢绝，道衍真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显然他是希望他们二人成为道侣。 “回去吧。”道衍真人闭上眼睛，平静道。 “路在脚下。不走过，哪里知道脚下就是路！” 道衍真人沉默片刻，然后叹了两声道：“你心中既然有了答案，为师也就不再过问。今日起，杨岚会进入天机营，协助你。” “你早就知道了！”楚逸苦笑道。 杨岚点了点头道：“大哥不想让我退婚！”她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毕竟她是女子，关于情爱方面还是显得羞涩。 “是，师父！”楚逸躬身叩首，然后起身离开。 杨岚站在院中，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她知道，师伯应该跟他把事情说清楚。但楚逸是拒绝，还是同意就不得而知了。 杨俊！ 楚逸惊愕地合不拢嘴，没想到杨俊竟然是杨岚的哥哥，他怎么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难怪杨俊让他自己为“兄长”，敢情是早已把他当做准妹夫了。 楚逸眉头一挑，问道：“大哥？” 杨岚如实道：“我大哥就是杨俊，就是与同科的状元。” 这事情整的，到如今，也就是他最后知道。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楚逸苦涩问道。 杨岚低声道：“也不是。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楚逸一脸无辜道：“没人跟我说啊！” 杨岚捋了一下前额的秀发，鼓足勇气，镇定自若道：“你不愿意？” 第319章 我会陪你陪朕走走（二更） 朱雀大街。 楚逸与杨岚并行走向皇宫。 两个人没有说话，但杨岚的嘴角泛起丝丝笑容，显然楚逸给她的答案正是她想要的。 “大哥说，等你回来，一起吃个饭。”杨岚微笑道。 楚逸心中叹了两声，没想到自己的大舅哥还真是够能隐藏的，硬是没有把这层关系说穿，甚至一丁点的消息都没有向他透露。 此时，楚逸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他与李景璇婚约告诉她？ “你有心事？”杨岚轻声问道。； 楚逸“嗯”了一声，不再隐瞒道：“我跟七公主有了婚约，但前提是，我不知道我们定下的娃娃亲。”楚逸急忙解释一下，不想杨岚以为他是个登徒浪子。 “这件事，我知道。”杨岚淡然道。 楚逸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 杨岚莞尔笑道：“你来之前，师伯已经征询过我的意见。” 楚逸苦笑道：“看来，又是我最后知道。” 杨岚想起了白雪姬，想问但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妥。但此事，终究还是绕不开的，索性问道：“那白师姐了？” 楚逸停下脚步，沉吟片刻，然后转身望着杨岚的眼睛，道：“我不知道。” 杨岚笑了笑，但她知道，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牵强，不是她本意。 “你可知道，烟凌书院的由来？” 杨岚摇头道：“有什么典故吗？” 楚逸望向永庆宫，沉声道：“她是我最爱的女人，但现在却变成了两个人。” 杨岚心中一凛，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她的名字叫凌烟，被太乙宫抓了回去，然后在她身上施展上古一道秘术，抽了她一缕命魂，融入七公主魂魄当中，形成极为玄妙的共生关系。凌烟身上的人性与七公主相融合，我在七公主身上可以看到凌烟的影子，而只剩下神性的凌烟便是如今的白雪姬。” 楚逸娓娓道来，他的心在滴血，但又无能为力。 “凌烟来自云州洛川凤凰谷，而太乙宫杀人夺宝，屠杀了整个凤凰谷。我答应过凌叔，一定会照顾好凌烟。但是，我终究没有做到！”楚逸的声音有点哽咽，因为这些事情他无法跟白雪姬说，更无法对李景璇说，因为这样对她们都不公平。 杨岚怔怔不语，这个时候，语言最是苍白无力。既然说开了，那还有什么好顾忌。 敢爱敢恨，才是她自己。 “我会陪着你！”杨岚神色坚毅道。 这是杨岚第一次向楚逸表达自己的心迹。她对楚逸的关注其实早在其兄杨俊去楚家时就有了，随着楚逸的名声越来越大，她对他的关注就越多。虽然楚逸那个时候还是一介凡人，但其所作所为都让她觉得很新鲜。 她从秦芸和李响口中听到他在京都的所作所为，更是激发她内心的好奇。越是好奇，她就越关注，她特别想知道，这样一个奇男子最终会如何？ 不知不觉中，在她心中，楚逸跟她所认知的男子不一样。四个字，与众不同。 这份情感来的很慢，慢到杨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楚逸已经活在她的世界里。 直到在九原城，与楚逸第一次见面，那次见面楚逸是专程找白雪姬的。 从那一刻起，她突然才明白，自己对楚逸有着别样的情绪。 因为，她感到一丝失落，还有心痛的感觉。 甚至，脑子里还蹦出这样一个想法，自己的未婚夫竟然在她面前找别的女人。 当她意识到时，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不应该出现这种念头。但楚逸凝视白雪姬的眼神，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世界。直到她自己最终确定，她是在乎他的。 师父在追问她的答案，她也再追问自己的答案。 直到她进入京都，与师伯道衍真人一番彻谈后，才最终做出了选择。 当时，道衍真人曾追惜往日，沉声道来：“我辈修行，追求大道。但大道是什么，又有几人说得清？凡人一生，在世虽然只有短短数十年，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也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上百年千年。那样的日子，活的越久，越是让人痛苦。” 杨岚回道：“师伯，也曾有过遗憾之事？” 道衍真人苦笑道：“每个人都有遗憾之事，只不过是遗憾大小罢了。人会老去，花会衰败，但花开罢一季又一季，人却再也不会归来。如何抉择，那就要问本心。本心之意，才是真意。违背本心，终究难及大道！” 问本心。 杨岚才会说出“我会陪着你”的一生承诺。 楚逸微微一怔，看着杨岚坚毅的秀脸，心中顿时有一阵暖流流淌而过。 “这样对你不公平！” 一阵风来，一缕发丝遮住了杨岚的双眼。 楚逸眼疾手快，将那缕淘气的发丝捋到耳后。 杨岚会心一笑道：“这样很好啊！” 楚逸嘴角扬起，然后轻轻握住她的右手，柔声道：“走吧！” 杨岚第一次被男人牵手，即便她是化神境大修士，但终究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芳心寸乱，但心中又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 永乐宫，正南丹凤门。 楚逸刚到宫门口，便有一个老太监急匆匆迎了上来，极为客气道：“小楚大人，陛下正在御书房等你。” 楚逸认识这位老太监，笑吟吟道：“有劳曹公公带路。” 曹公公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杨岚，硬着头皮问道：“这位姑娘是？” 楚逸正要说话，却见陆显芝走了出来，道：“她是来找我的！” 曹公公急忙朝陆显芝行礼，卑谦道：“见过仙师。” 楚逸抱拳道：“陆姐姐！” 杨岚一时有点为难，不知是称呼陆前辈，还是跟楚逸一样，叫声“陆姐姐”。转念一想，世人都说，夫唱妇随的嘛。 “陆姐姐。” 陆显芝眉头皱起，打量起杨岚，然后又望向楚逸，冷声道：“你下手到是真快！” 杨岚不理解什么意思，楚逸倒是心知肚明，打起马虎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陆显芝有点动怒。 这才刚入京都，转眼就跟杨岚走在一起，那把宫中那个日夜担忧，日夜相思的李景璇又放在哪里了？ “陆姨。”李景璇叫了一声。 楚逸闻声望去，李景璇一双妙目，正落到他的脸上，尽是柔情。 随即，李景璇目光移到杨岚的身上，微笑道：“这位应该就是杨师姐吧。” 李景璇走到杨岚的身边，拉起她的手，笑道：“杨师姐，我带你去宫里转转。” 杨岚如此聪慧，自然明白，会心笑道：“有劳李师妹了。” 然后，二女头也不回地走进宫中，好像把楚逸这个大活人给忘记了。 陆显芝“扑哧”笑出声来，道：“你还有今天嘛！” 楚逸一脸无辜道：“陆姐姐，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呀，你不能怪到我头上。” 陆显头收敛笑容，冷声道：“怎么？你还想把责任推到她们身上？倘若你要是做出对不起她们的事来，我就让你跟孟月半一样。”说完，陆显芝转身走进宫中。 楚逸嘀咕了两句，无奈叹了两声。 曹公公在宫里多年，自然有察言观色的本事，笑吟吟道：“小楚大人，这是福中之福啊！” 楚逸赔笑道：“托曹公公的福。” 御书房。 李世洵正低头批阅奏折，曹公公小心翼翼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小楚大人到了，正在门外候着。” 李世洵抬头，放下手中奏折，道：“让御膳房准备点酒菜送到这里来。” “是，陛下！”曹公公领命而去。 楚逸大步走了进来，抱拳道：“见过陛下。” 李世洵从案前走了过来，搂住他的右肩，笑吟吟道：“陪朕出去走走。” “九原之行，辛苦你了。”李世洵关切道。 楚逸淡然道：“陛下言重了。” 李世洵突然停了下来，望向天幕，沉声道：“朕也是无奈之举啊！” “我知道。”楚逸如实道。 “你虽然知道，但你心里，恐怕对朕还是会有一丝失望。人死终归不能复生，而一个人，就是一个家庭。”李世洵无奈道。 “陛下能有此心，也是百姓之福。” 李世洵无力笑了两声，道：“有心无力，终究没有任何作用。” “有心才能有力。若是无心，有力也是无力。”楚逸知道他话中之意。 李世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问道：“国师那边你去过了？” “已经见过师父了。” “国师替朕分担了很多压力。”李世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楚逸有点吃不准什么意思。 李世洵淡淡笑道：“国师虽然是修为通天的大人物，但膝下无纸，门下也就你一个关门弟子，日后你可要多关心关心。” 楚逸楞了一下，然后神情肃然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李世洵笑着点头道：“国师有你这样的弟子，也是人生幸事。”楚逸闻言，更是一头雾水，但李世洵突然跟他说这些话，必定是有其用意。 “楚家一门两侯，更是一一武，更是我南唐幸事。”李世洵突然转移话题。 楚逸眉头微皱，他对这个话题很反感。 “不过，这是你们的家事，朕不会过问的。”李世洵补了一句。 楚逸沉声道：“谢陛下关心。” 第320章 岳父大人相拥激吻 八道菜，两壶酒。 李世洵坐在上位，楚逸正要在下位落座，却听他道：“坐这边来。” 楚逸微微一怔，然后挪了一下屁股，在他左手边坐了下来。 “这是宫中珍藏的百年佳酿，九酝春。”李世洵拿起身边酒壶，正要给楚逸倒酒。 楚逸急忙起身，从他手中接过酒壶，道：“陛下，我来吧。” 李世洵微微笑道：“生在帝王家，就连喝的人都很少啊。” 楚逸给李世洵斟满，又给自己倒满酒，淡然道：“陛下不是还有几个皇子嘛。” 李世洵神色无奈道：“这人呀，大了，就有了心思，而且心思都不小。这要是喝酒，就没味了。” 楚逸揣着明白装糊涂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即便是自家人，还是会有所顾忌，自然无法敞开心怀，畅饮一叙。” “那你呢？”李世洵笑问道。 “我呀！反正，我无所求，自然也就无所惧。”楚逸坦然道。 “不是有句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陛下老了许多！”楚逸端起酒杯，望着李世洵两鬓白发，沉声道。 李世洵微微一怔，端起酒杯，淡然道：“人都有老的时候，皇帝也不例外！” 二人一饮而尽。 楚逸端起酒壶，正要给他满上，突然觉得这样喝酒好没意思，便道：“陛下，咱们拿壶喝吧。” 李世洵楞了一下，然后哈哈笑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才痛快。” 很多话，尽在酒壶中。 “尘世辗转方寸内，烟波摇曳一壶中。”李世洵拿起酒壶，连喝三口，畅快道。 “陛下，好诗！”楚逸赞道。 李世洵摇头道：“都说《春江花夜月》，孤篇压南唐。朕与你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楚逸心想，这还不是沾了前人的光，不过他也只能厚着脸皮，恬不知耻地拿来用之。 “陛下谬赞了！” 李世洵挥挥手，然后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笑问道：“这里没有外人，咱们不论君臣之理，怎么熟怎么来，如何？” 楚逸也乐见其成，道：“都听李叔的。” 李世洵冷不防反问道：“是李叔吗？” 楚逸楞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道：“都听岳父大人的。” “哈哈哈！你小子是不是早就对景璇心怀不轨，提前下手了？”李世洵笑问道。 楚逸与李景璇如何相识，以及曾经的经历，李世洵多有知晓，但有些细节他还是不清楚，而且李景璇也不会告诉他的。 闻言，楚逸差点把口中的菜喷出来，急忙摇头道：“岳父大人，误会了。我可是那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读书人，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逾越规矩的。” 李世洵不以为然道：“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解释的。有就是有嘛，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 “再说，男人三妻四妾，那也是正常的。不过，有一点我要说清楚，那就是不能让景璇吃亏。”李世洵神情认真道。 楚逸知道，这是李世洵在对他上政治课。 “你可不知道，为了你，景璇把什么都豁出去了。如果这江山是她的，她为了你，都可以把江山抛弃。这份情谊，我这个做岳父的，希望你能真心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李世洵饶有意味地望着楚逸。 楚逸神色凝重，站起身道：“岳父大人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景璇受到伤害。” “好！有你这句话，为父就很安心了。” 此时，李世洵突然又衰老了许多，在他的身上，几乎看不到那种帝王的霸气，而是老人的暮气。 于是，两个男人便开始喝酒，一壶接着一壶，直到李世洵醉倒，楚逸这才晃悠悠站起来，正要喊人，却听见李世洵喃喃道：“让我睡个安稳觉吧。” 楚逸蓦然一怔，顿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知为何，眼中突然酸楚，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下来。 整个京都都知道，皇帝李世洵单独召见楚逸，并且还一起用膳。 这期间，没人跟随，也没人知道他们两个谈了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场谈论之后，京都的局势或许会有大的变化。 因为，楚逸不光是天机营的掌事人，他的身份已经被某些人知晓。而这个身份，足以改变京都的整个局势。 白泽冷冷看着杨岚，这个女人给她带来的压力很大，更关键的是她明白一件事，杨岚与楚逸的关系极为亲密，与她姐姐存在二女争一夫的可能性。 故而，白泽一见面就没给杨岚好脸色看。 杨岚看出她的真身，也没说什么，至于她的态度更是没放在心里。 “不知道父皇与他说了什么？”李景璇幽怨望着御书房的方向。 杨岚喝了一口茶，笑问道：“是不是很想见到他？” 李景璇蓦然一怔，面带羞涩点了点头道：“若不是师姐告诉我，还不知道他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杨岚告诉了她很多事，但唯独关于她与白雪姬的事情只字不提。 这是楚逸的心结，也是她的心结，更是李景璇的心结。 而且，这还是一个死结，谁都解不开。既然解不开，那就不要再提，不如用光阴流水渐渐冲刷隐藏起来。 “师姐，你知道，他心里住着谁吗？”李景璇扭过头望向她。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我知道。”杨岚如实道。 李景璇神色哀伤道：“只可惜，到如今，我都寻不到凌姐姐的踪迹。” 杨岚心里叹了两声，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要寻找的人，其实就在你身边，而且还在你的身上。 但这些，杨岚不会说，只能当作不知情。 “师妹有心就好！” 李景璇默默不语，目光再次移向御书房。 翌日清晨，李世洵悠悠醒来，然后伸了几个懒腰，这一觉是他这两年睡的最安心的。 “岳父大人醒了！”楚逸含笑道。 李世洵笑着点头道：“辛苦你一宿了。梳洗一下，一起吃个早膳。” “好！” 很快，御膳房接到通知，立即着手各种茶点。 此时，李景璇正在御书房最外层院落中候着，而杨岚则去了天机营。 李世洵与楚逸二人有说有笑走入院中，李景璇突然芳心大乱，脚步匆匆来到他跟前，低着头喊道：“父皇！” 楚逸看着她一脸娇羞的模样，刹那间，那无意间的惊鸿一瞥，与凌烟如此的相似！ 或者说，那眼神，仿佛是凌烟望来的。 李世洵哈哈笑道：“景璇，平日里可不是这个模样。怎的，是父皇脸上有什么东西，变得丑了？” 李景璇镇定心神道：“父皇休要打趣我。” 楚逸也略有尴尬，抱拳道：“见过七公主！” 李世洵看了他们二人两眼，笑道：“你们聊着，等我一起用膳。”说完，李世洵现行离开，留下他们二人。 “你回来了！”李景璇鼓足勇气，抬起秀脸，一双美目，深情凝视着自己心爱的男人。 楚逸也不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凝视她的双眼，不知为何，竟从她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看到凌烟的模样。 此时此刻，楚逸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站在他面前的，不光是李景漩，还有凌烟。 越是如此，他心里就越愧疚万分。 半晌，楚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丝笑容，柔声道：“我回来了！” 李景璇莞尔一笑道：“回来就好！” 蓦然，楚逸心中一阵酸楚，上前两步，将她拥入怀中。 往事历历在目，泪水止不住簌簌落下。 有一天，当那个人走进你的生命时，你就会明白，这个世间终究会有一个人在等你归来。 李景璇一时不知所措，但听到他的哭泣声，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然后再无顾忌，紧紧抱住他，陪着他一起伤心落泪，陪着他一起走过日后的时光。 李世洵擦了擦老泪，叹息道：“老泪纵横，终究是件最奢望的事。” “陛下。”刘公公轻声唤道。 李世洵吐出一口浊气，道：“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走吧。” 良久，楚逸缓缓松开她，低头凝视她，道：“让你久等了！” 李景璇羞涩笑道：“等一辈子我都愿意！” 楚逸心中感慨万千，正要说话，却不想，李景璇主动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她的吻，充满了柔情，充满了对她的无限思念。 他的唇，细细的在她唇上辗转着，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他的清香，她的柔软。 李景璇的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天旋地转之中，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楚逸抬起脸，粗喘着气，凝视着美若天仙的李景璇。她的脸潮红惊艳，胸脯因刚才亲吻起伏不定，即便是隔着衣衫，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股难以言表的圆润与弹性。 楚逸情欲交织，他伸出一只手抹擦她脸上残留的泪痕。然后，白皙修长的手温柔的抚摸到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上身慢慢向她那边倾斜而来。 看着他俊美的脸缓缓而来，越来越近，李景璇羞涩的缓缓闭上眼睛，却听到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岳父大人还在等我们用早膳！” 李景璇娇躯微颤，如遭电击！ 第321章 接任国师铁血手腕 天机营。 楚逸坐在大厅正位上，杨岚站在他身后，黑羽则斜坐在门槛上闭目养神。 大厅里站着四个人。 领头的是杜泰奎，以及边辅营的校事朗赵林，粘杆营的粘杆朗叶沐晨，绣衣营的绣衣朗李响。 杜泰奎把京都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全部向楚逸汇报，可谓是事无巨细。 楚逸一一听着，并未打断，时不时还用笔在纸上写上两句话。 半个时辰后，杜泰奎汇报完毕。 之后，是赵林和叶沐晨二人分别汇报，前后也是花了两个多时辰，其中叶沐晨汇报的时间最长。 目前，天机营下设三营，一营边辅，主运筹，设校事郎之职；二营粘杆，主察事，设粘杆郎之职；三营绣衣，主杀伐，设绣衣郎之职。每营编制七人，共计二十一人。 所以，楚逸更多还是想了解京都及各大州的动向。 至于李响这边，到没有什么事情，毕竟天机营从设立至今，还没有真正露出它的爪牙。 听完汇报后，楚逸皱眉，望向杜泰奎道：“那你们可知道，如今京都到底有多少修士？这些修士来自哪个宗门？” 杜泰奎心中大凛，但这个问题，他们确实答不出来，因为他的原则很明确，不出事即可。 楚逸沉吟片刻道：“从今日起，天机营再设一营，名为人事营。人事营的职责有两点，第一，凡是进入京都的修士必须到天机营报备，发放太平无事牌。有此牌者，方能入行。若无该牌，凡拒不配合者，一律诛杀。第二，离开京都修士，必须交出太平无事牌，否则即便离开京都，也要追杀。” 杜泰奎额头微微冒出细汗，他已然从这番话当中解读出楚逸的真实意图。 那就是掌控京都城内所有修士的动向。 京都城内气氛剑拔弩张，已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种氛围。期间，有人曾找过他，但他并未相约，而是躲在天机营，不敢迈出皇宫里一步。 他能做的就是等楚逸回来。 “杜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来，你就安心呆在天机营，好好修行。”楚逸委婉收回他的部分权力。 杜泰奎心中大喜，急忙抱拳道：“谢公子体恤。” “师姐，人事营之职就由你暂时接任。”楚逸扭头望向杨岚。 杨岚含笑道：“听你的。” 杜泰奎不识得杨岚，但也明白，这个女子必定也是来自五老峰，而且修为不弱，至少也得是元婴中后期修为。再加上李响元婴初期，天机营的实力大增。 但他不知道，楚逸从鬼蜮带来的高手，除巡山使和勘水使之外，天罡和地煞将全部编入人事营，由杨岚直管。 楚逸现在却的正是一个统筹帷幄之人，如荆无命那样的智者。 就在这时，有人来禀报：“公子，荆先生回来了。” 楚逸闻言，急忙起身，走了出去，看见荆无命正站在院中，看着那棵桂花树。 “老荆，你回来了！”楚逸高兴喊道。 荆无命转身，含笑道：“公子回来了，我自然也回来了。” “方才真念叨你，不想你今日就回来了，当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嘛！”楚逸喜道。 荆无命望向大厅，目光落在杨岚身上，问道：“公子在议事？” 楚逸拉着他的胳膊，道：“你来了，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杜泰奎朝荆无命抱拳，然后掩饰内心喜悦告辞离开，想着自己终于可以甩手不用过问这些糟心的事情，脚步竟然变得轻快起来。 荆无命坐在杜泰奎的位子上，听着楚逸的想法，沉思片刻道：“不瞒公子，我来京都已经有段时间，这期间修士出入数量明显很多，而且至少都是金丹及以上修为。所以，公子增设人事营绝对有必要，不然我们会很被动。另外，天机营现在的人，还需要重新彻查一番。” 说这句话时，荆无命望向赵林和叶沐晨，续道：“关键时刻，必须保证内部不出问题。” 赵林心里清楚，也觉得有必要，抱拳道：“荆先生说的对，我支持。” 叶沐晨虽有点反感，觉得对自己不信任，但无奈之下，也值得表态支持。 “老荆，那这件事就由你和老黑两个人负责。” 黑羽白了荆无命两眼，暗道这家伙一回来就给他找麻烦。 议事结束后，大厅里就只有楚逸和杨岚二人。 楚逸拉起杨岚的双手，一脸关切道：“师姐，那登记备案之事就交给你和李响了，记得多加小心。” 杨岚甜甜一笑道：“放心吧。这京都城内，除了白师姐，还没有翻得起浪的大人物。” “对了。你若想见白师姐，我带你过去。”杨岚补充道。 楚逸楞了神，苦笑道：“暂时还是不见的好！” 杨岚点了点头道：“那也好。你若想去的话，跟我说。对了，公主那边对凌烟之事依旧很上心，为此还心存愧疚。” 楚逸叹了两声，无奈道：“等时机成熟，我会跟她说的。” “说与不说，其实并不重要。关键是，不管是公主本人，还是她，对你都是一颗心。”杨岚犹豫片刻，说出心里的话。 楚逸“嗯”了一声，挤出一丝笑容：“听师姐的。” 天机营办事效率极高，除了因为楚逸，更重要是杨岚的加盟。 当天晚上，天机营向全城发出告示，要求第二天中午之前前往天机营设立的办事处进行登记报备，发放太平无事牌。三日后，若未登记报备，发现者以图目不轨罪论处，当场诛杀。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京都城内的，在明的修士纷纷前往天机营办事处门前进行抗议、辱骂，而在暗的修士则坐岸观火，并且暗中拉拢和增派各路修士加入抗议人潮，鼓动他们反抗天机营的蛮横无理。 在玄门六宗看来，天机营的存在只是一种威慑，甚至已经沦为摆设，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这三日，天机营被人当做众矢之的，十八代祖宗都搭上了。 天机营这帮人，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但是，他们内心也在揣测，难道三日后真的要对那些没有太平无事牌的修士下狠手？那些闹事的修士，要么是玄门六宗的弟子，要么是其附属小宗门的弟子。 这要痛下杀手，就等于与玄门六宗正式撕破脸皮，无异议开战！ 所有人都在看着天机营，看他们是否真的下狠手！ 楚逸躺在藤椅上，看着天幕，沉声道：“任何变革，都是要付出血的代价。既然你们一腔热血往前冲，那就让你们后悔来到京都。” 杨岚犹豫片刻，道：“不再想想？” 楚逸望向她，笑道：“辛苦师姐了！” 第三日晚上，子时刚过。天机营所有修士全部出动，在杨岚亲自坐镇下开始一场疯狂屠杀。不论是明处的，还是躲在暗处的，没有太平无事牌的，全部诛杀。 五老峰年轻第一，化神境剑修，杨岚，竟然亲自坐镇这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屠杀。 顷刻间，京都城上空，光芒闪耀，鲜血横飞。 整个屠杀，一直持续到翌日午时方才接近尾声。 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楚逸原来真的一尊杀神，他果真对玄门六宗动刀子，而且不带任何商量余地。 这场屠杀，也让世人见证天机营的强大。 玄门六宗极为愤怒，如雪花般的问罪书信飞入国师府。 但道衍真人没有任何回复。 因为，所有人都没想到，京都城内又发生一起大事件，依旧没有任何征兆。 显庆五十六年，道衍真人辞去南唐国师之职，接任人为楚逸。 南唐国师认命需要两大程序，一是南唐皇帝的正式认命，二是玄门五老峰的认可。 而这两样东西，就在道衍真人辞去国师之职时，南唐诏书和五老峰认可书便到了楚逸手中，显然这件事都已经提前酝酿好。 在南唐的历史篇章中，又写出浓墨众彩的一笔。 楚逸，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师。 国师府。 楚逸坐在道衍真人面前，神色凝重。 对于接任国师之事，楚逸感到非常突然。 “师父，这件事什么时候定下来的？” “见到道尊后，我向他提出来，道尊听闻后便也同意了。”道衍真人如实道。 “师父，弟子还很年轻，恐难当国师之职。”楚逸担忧道。 道衍真人微微笑道：“你既然选择这条亘古未有的道路，自然要承担许多。国师之职，于你而言，是手段，不是目的。” “还有，为师大限将到，自然也是要考虑继任者。” 楚逸惊愕，问道：“师父。” 道衍真人淡然道：“为师在化神后期滞留太久，再加上旧伤复发，突破仙人境已经无望。所以，在走之前，还需要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如若不然，为师又岂会让你承担如此之多。” 楚逸悲从心来，似乎有一座高山压在心头，难以喘息。 “等过些日子，为师带你熟悉国师之职。之后，为师便离开京都。” 离开国师府，楚逸依旧难掩悲伤神色。 就在他刚走没多远，一辆马车停在他的左侧。马车里，一个年轻男子掀开窗帘，微笑道：“三弟到了京都都好些日子，也不回家看看。” 楚逸没有抬头，他知道，这马车里的人就是楚怀。 “这么多年不见，三弟就不抬头看看，我这个大哥长的什么模样？”楚怀微风和煦道。随即，话锋一转，沉声道：“还是说，三弟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位新任国师，已经摆起架子，都不把父亲大人放在眼中？” 楚逸心情很不好，压根不想理会他这个大哥，冷冷道：“屁放完了没有？要是放完了，就提裤子滚吧。” 楚怀怒目圆睁，眼中杀机顿起，但很快恢复平静，冷笑道：“倒真是小瞧了三弟，如今成就，恐怕就是父亲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也罢，既然你不回来，那二妹恐怕也见不到你的面了。” 二妹！ 楚逸猛然想起，他还有一个从未谋面的同胞姐姐，名叫楚玥。 “我姐如何了？”楚逸抬头望向他，冷声道。 楚怀笑了笑道：“你想知道呀，那你自己回去看啊。对了，回去之前，麻烦通知一声，我和父亲大人在门外亲自迎接国师大人！”说完，楚怀扬长而去。 楚逸沉吟片刻，转身朝楚家方向走去。 楚玥是她同胞姐姐，虽未谋面，但毕竟同根同源，理应回去探望。 倘若楚怀对自己姐姐下阴招，那正好借此机会将她带出楚府，跟在自己身边，这样姐弟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只是，姐姐楚玥，对他，对楚家又是持有什么样的态度？ 第322章 楚玥刺杀生死一线（二更） 楚府。 床榻上，躺着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妙龄女子。女子眉头紧皱，脸色发白，脉象虚弱，气息有若有无。 楚剑锋站在床前，脸色阴沉，背对着卫氏问道：“那逆子还未回来？” 卫氏暗喜，但脸上布满忧愁，低声道：“我已经让怀儿去请他了。” 楚剑锋怒气冲天，但楚逸如今身份，即便是他，也很难见到。 “爹，娘，我回来了。”楚怀走进房间，抱拳道。 卫氏朝自己儿子看了两眼，楚怀心领神会，凛然道：“爹，三弟如今身为国师，早已不把我们楚家放在眼中。至于二妹生死，更是不放在心中。他既然不想与我们楚家有瓜葛，这样的人，楚家又何必与他纠缠，不如” “不如剔除族谱，不为楚家人。”楚逸接过话来。 楚怀心中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转身冷笑道：“二弟，这是回心转意，舍得回来了？” 楚逸对楚怀压根没有任何好感，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窗前，坐在床沿，给她把脉。楚玥脉象极为虚弱，时有时无，而且体内真元稀薄，但五脏六腑并无损伤，也就是说没有内伤。 “二姐不是在青城山紫阳观修行，怎的回来了？”楚逸问道。 楚剑锋本就心有怒火，再加上楚逸对他们的冷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楚玥的生死，何须你来管？” 楚逸心中一阵冷笑，到如今还跟他摆谱，当初早干嘛去了。 楚逸二话不说，抱起楚玥，就要往外走。 “放下！”楚剑锋怒吼道。 楚逸朝他望去，冷声道：“我二姐的命，我来管。至于她好了之后，是否回来，由她自己决定。” 卫氏心生一计，添油加醋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凭什么管？” 楚逸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沉声道：“你不是喜欢以势压人嘛，你说我评什么管？” 楚剑锋怒吼道：“逆子！” 楚逸冷笑道：“逆子又如何？你这个当爹的就是好父亲，别自欺欺人了！对了，现在楚家，一门两侯，地位如日中天，我高攀不起！” “楚逸，不得对父亲无礼！”楚怀杀气腾腾道。 楚逸看了他两眼，淡然道：“不愧是南唐最年轻战神，元婴中期修为，还是挺不错的。不过，这京都城内的元婴修士，天机营这几日可没少杀。” 赤裸裸的威胁。 楚怀清楚，天机营在全城下达告示，只说了三件事：一是三日内前往天机营报备，领取天平无事牌；二是三日内自行离开京都，概不追查；三是超过三日依然滞留京都城内，视同反贼，见者杀之。 反贼，当真是天大笑话！ 当时，城中许多修士对此嗤之以鼻，暗道这天子脚下，你天机营再强势，也不敢大肆屠杀玄门修士。更何况，城中修士多为六宗之人。杀六宗弟子，那就是跟六宗拉仇恨。 所以，那三日内，只有少数散修去报备领牌。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些散修去了之后，没多久就被人送出京都，领到牌子的屈指可数。 但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三日后，天机营的底蕴便暴露出来。领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五老峰年轻第一人，杨岚，化神境大修士。 按照公示，三日后既不报备，也不离开者，见者杀之。 第四日，京都城内便血光四溅。 杨岚坐镇，没有出手，但她手下的人出手之狠，令人咂舌。 自南唐创立以来，京都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天机营更没有光明正大屠杀城中修士。 所以，很多人傻眼了，尤其是滞留在城中的那些修士。不论境界高低，从第四日开始便感到如坠冰窖，因为死亡阴影笼罩在他们的头上。 而且，令他们绝望的是，即便此刻想离开京都，天机营已经关上了大门。 换句话说，只能在城中等死。 就在玄门六宗派高手前来京都的前夕，道衍真人辞去国师之职，楚逸接任国师。于是，六宗立即召回前往京都的高手，全部保持缄默。 就这样，隐藏在京都的修士，一一被天机营找出，除了皇宫的供奉，不论是皇子府中，还是重臣府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全部被天机营诛杀。 即便有反抗，也无异议螳臂当车。 从天机营屠杀城中修士那一刻开始，城中那些大人物终于察觉到，原来楚逸已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探花郎，而是比肩玄门六宗掌教的大人物。 他的背后，完完全全站着玄门之首，五老峰！ 天机营霸道行事，引起诸多猜测。但楚逸根本不在乎，关键时刻，还是要用暴力，而且是那种令人恐惧的暴力。 唯有骨子里恐惧，才是真正的恐惧。 楚怀脸色铁青，心中杀机盛起，但终究没有出手。眼前这个人，他的实力远在他之上。 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卫氏被他的气势所威慑，两股不自觉打颤，若不是楚剑锋搀扶着她，恐怕早就瘫坐在地上。 楚逸抱着楚玥，头也不回离开楚府。 楚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泛出一丝诡异笑容，身上杀气、怒气转瞬即逝，取而代之则是波澜不惊的冷静。 回到住处。 楚逸将楚玥安置好，又请来荆无命坐在床沿给她把脉。 “老荆，怎么样？”楚逸关切问道。 荆无命眉头皱的紧，沉声道：“她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楚逸不解道。 “她虽有金丹修为，但若遇到用毒高手，依然是没有办法抵抗。” “老荆，那你还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荆无命想了想道：“我曾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火属性与毒属性相融合的毒素，俗称火毒。此毒进入人的身体后，不会立即发生作用，而是附在天灵盖处，缓缓吸收修士的精元来壮大自己。等修士衰弱到一定程度后，火毒威力就会爆发出来，虽然不会致死，但却让人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 楚逸咬牙切齿道：“如此看来，我二姐中毒，或许是冲我来。” 荆无命点了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性。不过，眼下问题的是，真元耗竭问题可以用丹药来解决，但如果一直醒不来，她的精元就无法恢复，便可能陷入深度睡眠，永远醒不过来。但因尚有生机，其身体本能可以感觉到火毒发作的痛苦，犹如置身噩梦之中，这样会加速迷失，再无清醒之日。” 楚逸森然道：“还知道这种火毒来自哪里？” “上古神兽，九首烈阳蟒。”荆无命道。“但这种神兽只存在古籍记载中，从我修道以来，从未见过。这点，公子可能要请教一下道衍真人。” 楚逸“嗯”了一声道：“老荆，那你照顾我二姐，我去师父那边。” 一个时辰后，楚逸从国师府兴冲冲跑了回来。 按照道衍真人说法，这九首烈阳蟒确为上古神兽，但早已陨落。即便找到这九首烈阳蟒真身，也无药可解。唯一可行的方法是，输入自身精元，将火毒包裹起来，再以火攻火，将火毒焚烧干净，彻底化解。 荆无命闻言，顿时明白其中之意，喜道：“公子本就身怀紫薇天火，正好可以以火攻火。” 楚逸点头道：“现如今，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荆无命扭头望向躺在床上的楚玥，深思道：“公子，如果说，真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么此人会不会已经预料到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楚逸犹豫片刻，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即便有人针对我，那也得把二姐治好再说。” 荆无命点头道：“谨慎起见，我让黑羽把杨姑娘请过来。这样，有我们三人护法，这样更稳妥些。” 半个时辰后，杨岚从天机营赶了过来。然后，施展阵法，将整栋院落笼罩其中。 楚逸将楚玥扶坐起来，右手掌心按在她的天灵盖，然后念力进入泥宫丸，确实发现其内隐匿一丝若有若无的火星。 “这就是老荆所说的火毒。” 楚逸找到火毒，便用念力将其束缚住。这火毒极有灵性，已然察觉到危险，奈何念力无色无形，始终挣脱不得。 直到此刻，楚逸才真正认识到火毒真正厉害之处。如果施救者是用自己神识来探查，并将他们束缚住，这些火毒极有可能以神识为载体，进入施法者的泥宫丸。 这样一来，施救者不但没把人救回来，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 这一点，荆无命并没有告诉他。 一个时辰后，楚逸确定楚玥体内再无其他火毒藏匿，便将自身一道精元输送到泥宫丸内，将火毒包裹起来。 突然，楚玥猛然睁开双眼，右手从左手臂中抽出一把赤红色小剑，不由分说朝楚逸丹田此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楚逸根本不给楚逸反应的时间。 眨眼间，赤色小剑穿透衣衫，刺入他的胸口。 危急关头，七级浮屠塔自行运转，施展“金刚不坏”，使得这把极为锋利的赤色小剑无法深入。 楚玥刺杀无果，迅速撤剑，从左臂处取出一张金色符箓，将其贴在楚逸眉心之处。 刹那间，楚逸体内的精元竟然不受控制，如潮水般岩着右手臂涌出，直奔掌心。 就在精元涌出之际，楚逸体内的昊天葫发出一道白色光芒，将即将涌出的精元给吸了回去。与此同时，昊天葫中的重淼和重焱也跑了出来，还没有等楚逸开口，这两个家伙就直接顺着他的掌心进入到楚玥的泥宫丸。 刹那间，楚玥便被一层玄冰所覆盖，动弹不得。 重焱直奔被精元包裹的火毒，二话不说，一口将其吞下，刚入其腹中，火毒挣扎两下便化为虚无。 重焱的腹部好比是炼丹炉，是紫薇天火的最核心之处，万物入腹皆既焚。 化掉火毒，楚逸收回掌心，脸色发白，衣衫均被冷汗浸湿。如果不是自己拥有七级浮屠塔和昊天葫两大巨宝，以及紫薇天火的火灵和九幽玄冰的水灵相助，恐怖这次必死无疑。 楚逸收起重淼，楚玥身上的玄冰瞬间融化。然后，又给她服下一颗培元丹，安置她睡了下来。 此时，楚玥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但她的脸上已有了丝丝血色。气息虽然微弱，但脉象已经平稳，已无生命之忧。 楚逸低头凝视，欢喜道：“你好，二姐。” 第323章 国师大婚背后目的 楚逸打开门，走出房间。 杨岚急忙上前，扶住她，问道：“方才怎么回事？” 楚逸挤出一丝笑容：“二姐被人动了手脚，在我救她时突然对我出手。不过还好，我眼疾手快给避开了，二姐现在也没事了。” 虽然楚逸说的风轻云淡，但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出卖了他，显然方才那场在极短时间内发生的刺杀，几乎消耗楚逸大部分精力。 荆无命眉头皱的更紧了，之前他就有这样的疑惑，但未曾想到，那个人竟然真的用楚玥作为诱饵来刺杀楚逸。 “公子，还知道是谁下的暗手？” 楚逸坐在石阶上，冷笑道：“楚怀不过是个传话人，真正下棋的，必定是玄天宗那位隐世不出的谪仙。” 荆无命和杨岚已经从楚逸口中知道这位谪仙的存在，但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提前筹划，针对楚逸制定周密的杀局。 “我估计，他没有料到，我回京都后会在如此短时间内下狠手，把他在京都的部署几乎一锅端了。所以，他才会动用我二姐这颗棋子进行反击。”楚逸神色凝重道。 “照这么说来，这个人已经布置好一切，等的就是时机。”荆无命狐疑道。 “难得这位谪仙瞧得起我，还专门给我定制这套方案，真是有心了！”楚逸越说语气越冷，杀气渐浓。“既然他这么着急，那我们就要比他更快。现在，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荆无命心中一凛，问道：“要做什么？” “清除六宗在京都的势力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则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清除玄天宗和太乙宫两大宗门背后扶持的朝中大臣。”楚逸杀气腾腾道。 荆无命皱眉，如有所思，缓缓道：“玄门六宗在京都耕耘多年，关系错综复杂，即便是一个个摸底排查，也需要较长的时间。更何况，如果他们看出我们的意图，势必会更加谨慎，到那时，还如何完成这第二步？” 楚逸点头道：“老荆说的没错。若是按照寻常方法，一来需要时间，二来需要更多人手，而且未必会有效果。所以，还得另辟蹊跷，才能在短时间内找出他们。” 荆无命饶有意味看了他一眼，狐疑道：“公子是不是已经心中有数？” 楚逸“嗯” 了一声道：“老荆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提前让人去做了，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荆无命“哦” 了一声，问道：“即便现在有了名单，那公子想好用什么方法除掉他们？” 楚逸扭头望向杨岚，笑道：“这要看你和公主的意思了。” 杨岚不解道：“我和公主的意思？” 楚逸嘿嘿笑道：“我找师父算过了黄道吉日，三日后是嫁娶的好日子。我现在就进宫跟陛下商议一下，三日后，本国师要迎娶五老峰杨仙子和南唐七公主。” 杨岚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搭话。 荆无命则看出他的意图，一个个去抓，总会有漏网之鱼，可如果把他们聚在一起，一个都不掉。 真是好计谋！ “到时候，所有朝臣都会前来祝贺，真是一锅端的好时机。” 楚逸会心一笑，然后望向杨岚，抱拳躬身道：“婚姻本是人生大事，但我却利用它来完成某种政治目的，还望师姐见谅！” 杨岚本就不是寻常女子，对于这件事，她没有任何不悦。对她来说，在一起才最重要，至于所谓的婚礼排场都是浮云。 她内心是极为不喜欢这种热闹的，但既然与李景璇一起，又不好按照自己意思去办，只好按照世俗礼仪去办。 “我没有意见。但公主那边，还是要提前说一声，不然在婚宴之上突然见血，终究还是不吉利的。还有，这件事还需要跟陛下商议，不然会让他觉得天机营手伸的太长，心中会有想法的。” 楚逸心中欢喜，感激道：“还是师姐考虑周全。那公主那边，就有劳师姐出马了。” 杨岚莞尔一笑，没有说话，撤去阵法，转身离开。 “公子，你这可是享齐人之福啊！”荆无命打趣道。 楚逸叹了两声道：“既然定有婚约，早办迟办都是办。况且，现在又是关键时刻，必须抢先下手。不然，后面就被动了。” “那白雪姬那边怎么办？”荆无命说出他心中不愿触碰的伤痛。 楚逸迟早是要杀回太乙宫，为凌烟及其凤凰谷所有惨死的人报仇雪恨。 但是，白雪姬是太乙宫的人，她这边必然绕不开。 如果飞剑相向，到那时又该如何？ “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完了，我再想办法怎么将她从太乙宫那边夺过来。”楚逸心中已然做出了设想。 “老荆，你且在这里照顾好我二姐。我这就去皇宫，找陛下商议此事。”楚逸拍了拍荆无命的肩膀，然后快步离去。 荆无命望着楚逸离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取而代之则是无情冷漠，浑身散发萧杀的气息。 楚逸走出大门，突然停了脚步，转身朝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他朝皇宫方向走去。 他知道，如果这两天京都的这些个朝臣突有异动，多半就是玄天宗背后扶持的人。 但是，他内心深处又不愿意看到这些。 因为，他不相信荆无命是那样的人！但现实又很残酷，不得不让他去做最坏的设想。 永庆宫。 李世洵依旧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楚逸坐在他对面，喝着茶，等他忙完手中的活。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李世洵放下手中朱笔，笑问道。 “陛下，我想三日后迎娶公主和杨岚。”楚逸开门见山。 李世洵楞了一下，过了数息才反应过来，讶然道：“这么快？” 楚逸“嗯”了一声，道：“那人对我出手了。” 听到“那人”，李世洵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你没事就好！” 楚逸如实道：“如果换做其他人，必死无疑！” “那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李世洵眼中绽放精光，略有激动问道。 楚有冷声道：“杀人！” “杀谁？” “朝中大臣。”楚逸一字一字道。 李世洵沉默了。 “陛下，朝中大臣如同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而且后面长出来的更嫩，口感更好！”楚逸打趣道。 李世洵心中充满了犹豫，他不知道楚逸说的那条路能不能走得通。如果走不通，南唐毕竟陷入无止境的动荡，甚至李氏也因此丢掉江山，祖宗大业毁于一旦。 “陛下，如果我们不动手，那人就会动手。虽说还是李氏掌权，但与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李世洵苦笑道：“那与朕又有何区别？” 他的言下之意，李氏其实也是傀儡，最终还是以玄门利益安排为主。 楚逸笑了笑道：“至少，这个国家还能按照陛下的意志运转。但若是换做别人，这个国家全在他一个人手中。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更重要的是，在他眼中，所有人，包括玄门，都是蝼蚁，而玄门的人，不过是会飞的蝼蚁。” “陛下，如果连上清道尊和至圣先师都极为忌惮的人。这样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对百姓做出什么好事来！” “如此厉害的人，又怎会对世俗权力感兴趣！”李世洵想不通。 楚逸镇定自若道：“这样的人，他最怕的就是变数。而变数，就存在天地之间，就藏在这山下世俗。只要他还在三界之中，就逃不掉因果循环。所以，他必须要掌控所有变数的源头。而为了把这个变数降到最低，他可以在掌控源头后，扼杀所有，包括杀光所有人。” 李世洵看着他，沉声道：“真人既然将国师之位传于你，其实也就表明真人的态度。你既然身为国师，我这个当皇帝的自然不会反对。但是有一点，你必须保证对景璇好，不能一碗水端不平。” 楚逸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是，别让杨岚欺负我家景璇。”李世漩微怒道。 楚逸恍然大悟，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笑道：“陛下，您应该担心我，会不会被她们两个欺负。” “好小子！滚！”李世洵笑骂道。 楚逸抱拳，道：“那陛下早点歇息！” 说完，楚逸离开御书房。 翌日清晨，一道惊爆消息传遍整个京都，随即传遍南唐九州境内。 南唐国师楚逸将在三日后迎娶五老峰杨岚仙子和南唐七公主李景璇。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以至于把前端时间天机营镇杀京都修士的风波瞬间掩盖下去，成为民间街头的大谈资。 为了筹备楚逸的大婚，宫中旨意一道一道传出来。 李世洵将城东一座豪宅赐给楚逸作为婚房，按照楚逸的意思，以李杨姓氏打头，在征求李景璇和杨岚二女意见后，命名“李杨府”。 由于李景璇身为公主，在未出阁前还不能搬进李杨府，倒是楚逸和杨岚先是住了进去。 就在大婚前一日，李景璇女扮男装进了自己的婚房。 但她过来不是看自己婚房，而是与楚逸和杨岚密议婚后的计划。 “你确定荆先生有问题？”李景璇狐疑道。 楚逸点头道：“我与老荆相处时间最长，对他还是很熟悉的。但他这次回来，一是回来的时间太巧合，二是火毒之事他知道太多；三是他的性情发生了变化。” 杨岚皱眉道：“那如果这件事过后，荆先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怎么办？” 楚逸笑了笑，道：“我给老荆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二人异口同声。 楚逸干咳两声，然后解释了“负荆请罪”的内涵。 “但愿不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李景璇轻声道。 “景璇，空缺出来的位置，你那边都有人选了吧。”楚逸问道。 李景璇道：“人选都已经确定了，就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温庭恺如何安置？”李景璇问道。“他明面上是我三哥相王李景泰的人，但实际上他已经成为四哥越王李景佑的人。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你来定夺。” 楚逸想起之前往昔，叹道：“等时局稳定下来，就外放出去，希望他能够不忘初心，为民请命，做出一番业绩出来。” 杨岚顿了顿道：“玄门各宗参加婚宴的人员清单已经送到天机营了，太乙宫那边是景璇的师父沈璧筠，还有白师姐。” 李景璇瞧见楚逸神色有异样，心中也是一阵疑惑。她虽听闻过白雪姬的名字，但从未见过真人，不知道她与凌烟长的一模一样。 杨岚看了一眼李景璇，暗道该见的总是要相见，躲是躲不开的。 第324章 成亲路上白杨问剑 京都，今日巡防比以往更加严密。南北衙的禁军出动了一大半，几乎每个重要关卡都有人巡逻。 同时，天机营所有修士，全部出动，有的在明，有的在暗。 一来是自家公子大婚，要是出了岔子，公子可以不怪罪他们，但他们自己不能原谅自己；二来玄门六宗今日有人前来道贺，说不定里面混有可疑人员，不得不防。 但即便如此，依然挡不住京都百姓的热情。因为，京都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热闹了。 国师迎娶山下公主和山上仙子，不论是哪一个，都足以成为天下男人羡慕嫉妒的美事。 但最痛苦的莫不是楚逸。 他实在没想到，结婚是一件如此繁琐的事情。 按照南唐公主出嫁礼仪，皇帝派出使者宣召准驸马到丹凤门，前往后宫。 准驸马到了后宫，然后依次向太后、皇后、贵妃、嫔妃行礼。行礼结束后，再去含元殿予以接见，接受皇帝赏赐。 赏赐后，皇帝还要在麟德殿设宴款待，宴席是最高的九盏规格。 宴会结束后，准驸马向皇帝岳丈谢恩完毕，乘坐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猴皮毛制成的坐褥的骏马，手执丝线编织成的鞭子，头上打着三檐伞，由皇室乐队演奏开路，美名其曰“宣系”。 回到自己府中，就是等候公主的陪嫁品。接收完，整个婚礼的流程算是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道程序，就是人生四大美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 由于杨岚的地位十分特殊，李世洵也是按照公主出嫁标准进行置办。 也就是说，楚逸相当于一婚取两位公主，这是亘古未有之事。 由于南唐的婚礼通常是在傍晚时分才算开始，但楚逸一大早就开始准备，没什么事情可做，就是被五六个婆子折腾来折腾去，又是化妆又是穿衣，身上也怪了很多配饰，就跟包粽子。 下午时分，楚逸出了府，登上备好的豪华马车，李响当车夫，黑羽当护卫。 马车后面，还跟着三十三黑骑，都来自北衙的龙武军。龙武军与北衙其他两军相比，战斗力排名第一。更关键的是，龙武军实际上是掌握在李景璇手中。 这也是李世洵为何会同意楚逸选的路，因为他早在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但因顾忌太多，并没有最终选择。同时，考虑到储君之争可能对李景璇安全产生的影响，便在其授意下，李景璇一点一点渗透其中，掌握了这支禁军。 这也是楚逸这两日才知道的。 黑羽打量起楚逸，嘿嘿笑道：“公子艳福不浅。过了今晚，左拥右抱，醉卧美人膝，何等爽哉！” 楚逸微笑道：“老黑，到时候，也给你找个媳妇，免得你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 黑羽嗤之以鼻道：“还是算了吧。只可惜，老孟不在这边，不然那就更有意思了。” “吁吁”，李响急忙拉起马车缰绳，脸色大变。 马车前，一个赤发白衣的女子站在大街中央，神情高冷，注视着他。 李响虽未见过白雪姬真面目，但看那一头赤发，想都不用想，眼前的女子是谁？ 而且，整个京都城，也只有白雪姬一人不需要太平无事牌，也只有她可以在城内御剑飞行，而不受天机营管制。 不会是来抢新浪的吧？李响心中念道。 “白师姐。”李响叫了一声。 白雪姬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让路的意思。 楚逸闻声，掀开车帘，望向不远处的他，一颗心猛然沉下。 凌烟！ 他脑子里闪现出凌烟的音容相貌。 白雪姬目光如剑，剑剑扎进他的心里。 李响硬着头皮下了车，抱拳道：“白师姐，能否让开道路？” 白雪姬不为所动，依旧没有让道的意思。 楚逸无奈道：“我们换道吧。”白雪姬这个时候出现，必然有其用意。而且，他也做好心里准备，今天这婚事肯定不会顺利的。 李响告拳，上了马车，正要掉转车头，却听她道：“凤凰谷的白家是不是死在你手中？” 楚逸内心一紧，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白雪姬见他不语，是以他默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眼中杀机顿起，寒声道：“我要你血债血偿！” 白雪姬拦道之事很快传到京都各方势力耳目之中。 杨岚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便朝这边赶了过来。 按理说，李景璇师从太乙宫，今日大婚，太乙宫断不会捣乱。但这个时候，白雪姬突然冒出来，必定有人利用她做文章。 白雪姬拔剑，飞身直刺过去。 李响正要出手，一道黑影从马车里飞出，迎上白雪姬这一剑。 白雪姬化神境高手，她出手岂是李响可以拦得住，唯有黑羽施展“羽化登仙”后方有资格接她这一剑，以此拖延时间，等人过来。 现在的楚逸，他绝对不能出手，一旦出手，这件事就没法善了。 “轰隆”一声巨响，大街周边建筑物顿时坍塌，化为废墟。那些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老百姓，飞来横祸，死于非命。 楚逸看了一眼废墟上的尸体，攥紧了拳头。 气浪卷着黑羽，倒飞出三四丈远，直接来个“狗吃屎”，摔落在地。 白雪姬实力之强，黑羽铆足了吃奶的劲道，也只是挡住她的剑势，更别提挡住她了。 “白师姐！” 一道红色倩影落在白雪姬面前，正是穿着红色新娘妆的杨岚。 白雪姬看着她这一身大红装扮，冷声道：“杨师妹今日大婚，按理说，我这个当师姐的应当要套杯喜酒喝。不过，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只好让杨师妹守活寡了！” 杨岚蹙眉道：“师姐，这件事必定有误会，还请听师妹一言！” “今日谁阻拦，我就杀谁，你也不例外！”白雪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杨岚见没得谈，也就不废话，祭出轩辕剑，沉声道：“如果师姐要取他性命，先得从我尸体上踏过。” 楚逸想要阻止，却被黑羽一把拉住，心声道：“公子，咱们是先进宫，还是在这里等？” 楚逸毫不犹豫道：“等！” 杨岚现身那一刻，楚逸突然意识到，太乙宫已经被那人控制了。否则，韩先树那个老狐狸，断不会在这件事上为难自己，更何况他们目标与自己目标是一致的，更没有理由做出损人不利已的事来。 如果出现，唯一能够解释的是，那人已经控制了韩先树，或者说控制了太乙宫。 如果太乙宫已经成为他的囊中之物，那其他四宗现在如何？ 是不是也被那人控制了？ 一旦六宗都被他掌控，那么五老峰就成了光杆司令。届时，再成立个什么联盟，直接跟五老峰对着干，那玄门算是开启了内讧模式。 杨岚扭头望向楚逸，那是一张淡抹妆容的容颜，嫣然笑道：“夫君，等着我！” 楚逸蓦然一怔，整个人呆住了。 大风起兮，京都城上空，风云变幻。 玄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两大化神境女剑修，在京都城上空首次交手。 巨阙与轩辕，玄门两大神剑，激烈交锋，搅动风云。 天幕之上，白雪姬身后出现一只双翼张开的火凤凰，手中巨阙火焰吞吐。 顷刻间，她身上的铠甲化为火红色，背后长出赤红羽翼，修为暴涨至化神大圆满境界。 白雪姬已经动了杀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面对白雪姬极为霸道的气息，杨岚毫无惧色，哪怕她如今只是化神境初期修为。 “公子，杨姑娘估计要吃亏了啊。”黑羽凝神道。 楚逸心中也是着急，之前在九原城有剑无尘出手，勉强挡住了她的步伐。但杨岚进入化神境时间尚短，又如何抗得住白雪姬如此凌厉的攻势？ 就在他担忧之际，杨岚左手双指夹着一道金色符箓。 那道符箓散发出极为古老的气息。 白雪姬目光盯着她手中符箓，冷声问道：“仙元符？” 杨岚点了点头道：“白师姐修为高深，师妹若不用上仙元符，哪有资格拦住你。” 白雪姬寒声道：“你可知道，仙元符一旦使用，你今后修为便会止步于此！” 杨岚笑了笑道：“有时候，我一直在想。世人千千万万，可每个人都是孤伶伶地来，又孤伶伶地去，没有其他任何人是可以依靠和作伴的。如今，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心灵依靠，又何必再追求那无情大道。即便证得大道，一个人看那满天繁星又有何意义！白师姐，你说对吗？” 话音方落，杨岚引燃仙元符，一股极为精纯的力量瞬间拥入丹田，修为也随之攀升，最终停留在化神境大圆满境界。 白雪姬冷笑几声，道：“师妹，即便你吸收那一道仙元，但你又能支撑多久？” 说完，白雪姬身后不死鸟仰天长啸，整个京都城为之一颤。 国师府，道衍真人抬头望向天幕，神色凝重。 在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位老者，正是荀真，叹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韩先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下的一记先手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这时，逍遥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嘿嘿笑道：“不管怎么说，小老弟艳福不浅嘛。比起老道年轻那会，还是不错的。” 道衍真人微微一笑道：“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逍遥子喝了一口酒，舒坦道。 “二女相争，必有一伤啊！”荀真皱眉道。 逍遥子不以为然道：“放心吧。关键时刻，还得楚老弟亲自出马。” 第325章 告知真相一别万年 对京都百姓来说，这是极为特殊的一天，她们第一次看见神仙打架，出手就是排山倒海，电闪雷鸣。 所有人都归宿在家中，不敢出门。 白雪姬越战越猛，气势如虹，死死压着杨岚。 纵使杨岚施展符箓、阵法等辅助手段，依旧只能起到防御作用，对白雪姬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体内那道仙元急剧消耗，已然无法再支撑下去。 在这样打下去，她必死无疑。 这是她修行以来，第一次面临的生死危机，但她无惧。 “仙元符支撑不了多久了。”黑羽担忧道。 楚逸心里特别矛盾，未过门媳妇为了自身安危，以断大道前程为代价，替他抗下所有。而出手之人又是自己最心爱女子。 白雪姬不再迟疑，巨阙剑脱手飞出，化作一条长约百丈的火龙。 不死鸟仰天长啸，身形突然暴涨，与火龙形成一副“龙凤吉祥”的完美壮观的图案。 白雪姬位于二者正中间，宛如天神下凡，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是冷漠，是孤傲，又是无情。 “龙凤吉祥。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白雪姬必定突破仙人境！”逍遥子叹道。 荀真神色凝重，一脸担忧，“二位要是再不出手的话，杨岚危险了。” 道衍真人笑了笑道：“这是他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必掺和了。” 荀真不解道：“白雪姬不是凌烟，她会收手吗？” 就在这时，又一道红衣女子出现在杨岚身边，正是穿着大红衣衫的李景璇。 杨岚大惊失色，道：“你不该来！” 李景璇含笑道：“姐姐能为夫君断了大道前程，妹妹为何不能来？” 杨岚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白雪姬看到李景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从哪里见过。 “白姐姐，我想你定是误会了。当年太乙宫为夺宝物进入凤凰谷，为了不走漏风声而将凤凰谷门人全部屠杀。这件事与我夫君无关，还请白姐姐三思而后行！”李景璇顾不得宗门情谊，便将实情告诉了白雪姬。 白雪姬愣住了，将信将疑道：“你是如何得知？” 李景璇沉吟片刻，吐露实情：“当年进谷夺宝的弟子当中，我就在其中，亲眼所见！这件事，宫主和我师父也知道。只是，我不知道师门为何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动我夫君身上，想来是借刀杀人，好坐收渔翁之利。” 国师府。 “哈哈哈。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韩老贼，估计死都想不到，这件丑事从景璇口中说出来。”逍遥子快意道。 荀真深思道：“如此看来，太乙宫恐怕已经由不得韩宫主做主了。” “这是迟早的事。”逍遥子不以为然道。 “你倒是想的开！”道衍真人皱眉道。 逍遥子一脸轻松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们这些矮个子，就跟着摇旗呐喊就好，何必想那些庸人自扰的事情。”“正所谓，不破不立，顺势而为，必然会有想要的结果。” 白雪姬相信李景璇的话。至于为何相信她，她不知道原因，就是莫名的相信，或者说是那种与生俱来的信任。 巨阙剑飞回她的手中，不死鸟也随之消散。 白雪姬落到地面，凝视楚逸，眼中有过一丝迷惑，但很快消失。眼前这个男人，既然不是她的仇人，那就只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一个陌生人而已。 三丈之距，但对楚逸而言，近在咫却又远在天涯。 他很想冲过去，拥抱着她，告诉她，你就是凌烟，苦苦寻找的心爱之人。 但眼下这个局面，他只能深深埋藏在心里，把这份思念化作一杯苦酒，独自喝下。 想着，双眼渐渐朦胧，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楚逸心中清楚，这是诀别的泪水，从此以后，白雪姬就是白雪姬，再也不是她的凌烟。 李景璇上前走过去，轻轻抱住她，并在她耳边低声道：“白姐姐，我和夫君都想你回来！” 白雪姬娇躯微颤，但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祝你们白头偕老！” 一道赤色剑光，冲天而起，顷刻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白雪姬走了。 她这一走，便意味着今生或许不再相见。 楚逸痛彻心扉，咽喉突然有股热流涌上，吐出一口鲜血。 李景璇和杨岚二女急忙搀扶着他，看着他苍白的脸，二女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李响和黑羽彼此看了看，心想着，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这婚还结不结吗？ 半个时辰后，李响和黑羽驾着马车朝永庆宫方向驶去。 马车里，楚逸躺在李景璇的怀里，微闭双眼，调节气息。 半晌，他睁开眼睛，看了李景璇，又望向杨岚，挤出一丝笑容道：“辛苦媳妇了！” 杨岚“啐”他一口，娇羞道：“谁是你媳妇！” 李景璇嫣然笑道：“杨姐姐害羞了。之前，是谁先喊夫君的。” 楚逸握住李景璇的玉手，李景璇娇躯微颤，想要抽走，却被抓的更紧，羞涩道：“杨姐姐看着呢。” 楚逸厚脸皮道：“都是一家人，看就看着呗。媳妇，要不坐这边来。” 杨岚哪里被人这样调戏过，冷哼一声道：“懒得跟你说。我先走了。”说完，杨岚凭空消失。 马车里，顿时只剩下二人。 再加上，杨岚为了确保安全，在车上布置了阵法，外面人进不来、听不到、看不到，俨然是个独立的小空间。 “现在好点了吗？”李景璇低头关切问道。 楚逸望着她，笑吟吟道：“躺在媳妇怀里，就算受再重的伤，也会立即好起来。” “贫嘴！” 楚逸瞧她嘟起的小嘴模样，煞是可爱，冷不防抬头，一亲芳泽，美滋滋道：“真好吃！” 李景璇一颗芳心跳的厉害，脸上和耳根也泛起潮红，突然之间，她有点不知所措，如同一只迷路的小羔羊。 “真美！”楚逸忍不住赞道。 李景璇不敢正视他的眼神，但楚逸的双手已经变得不老实，开始隔着衣服在其后背游走，那种欲拒还休的感觉实在让她难以抵御，娇嗔道：“你要是再这样毛手毛脚，我就走了啊。” 楚逸立马变得老实起来，嘿嘿笑道：“一时没忍住，媳妇莫生气。” “其实，我不想坐那个位子。”李景璇说出她的心里话。 “我知道。” “你知道，为何还要我坐那个位子。” “因为，现在只有你最合适。” “如果我坐上那个位子，那些皇兄你要怎么做？” “李景佑必须死。其他皇子，如果有异心，杀之。如果安守本分，则外放。”楚逸毫不避讳道。 李景璇沉默片刻，道：“那我们事先说好，等局势稳定下来后，这位子你还是从诸多皇孙当中挑选一人来坐！” 楚逸点头道：“这个我答应你。反正都是你们李家的天下，只要那个人品行不差，哪怕能力弱点，只要朝中有几个能臣扶持，南唐依然可以正常运转。对了，那你还有人选了？” 李景璇想了想道：“现有皇侄当中，大哥的三子倒是不错。” 楚逸微微笑道：“你早就未雨绸缪了嘛。” 李景璇得意笑道：“那是当然！生在帝王家，自然要多考虑。” 没有人知道，南唐未来的皇帝人选就在他们夫妻闲谈当中给确定下来。 与历代不同的是，从今往后，玄门的红尘客将成为历史之物。因为，天机营有了它新的使命，就是对进入京都玄门修士进行管控。玄门六宗的手已经无法触碰到京都皇子衣襟，即便暗中接洽，那也失去先机，从根本上断绝了这条红尘路。 马车到了丹凤门。 楚逸替她整好衣衫，柔声道：“你先进去等我。” 李景璇甜蜜笑道：“我和杨姐姐都会等你。” 楚逸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然后掀开车帘，跳下车来，道：“你们跟公主先进去。” 这时，曹公公笑吟吟迎了上来，笑颜道：“恭喜国师大人，喜结良缘、百年好合、珠联壁合、比翼高飞、连枝相依、心心相印、同心永结、爱海无际、情天万里、永浴爱河、恩意如岳、知音百年、爱心永恒、白首偕老、天长地久。” 曹公公一口气说了十多个溢美之词，这马屁拍的极为响亮。 楚逸哈哈笑道：“谢曹公公吉言。”随即，将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他手中。 对曹公公这样的老宦官而言，钱财已经不是他们追求的，而是自己今后的未来幸福。这皇宫迟早是要换主人的，但国师不常换，只要与国师维持好关系，到时候在关键时刻保他性命也就足够了。 再加上，宫里太监们对楚逸感观极好，尤其是不端架子，在宫中遇到谁都很客气，该给的，该打赏的，更重要的是把他们当人看，而不是阉割后的狗。 太监也要尊严，谁给尊严，谁就是大爷。 “后面就有劳曹公公了。”楚逸客气道。 曹公公告拳道：“国师大人不必客气，请随我入宫。” 这时，李景璇掀开窗帘，对楚逸笑道：“宫里娘娘多，你就忍耐先。” 曹公公没料到公主在车上，急忙下跪，道：“老奴参见公主。” “曹公公起来吧。这里事就交给你了。”李景璇淡淡道。 曹公公擦了额头上的冷汗，方才自己巴结国师大人的一幕肯定落入她的眼中。 “请公主方向，老奴定会办好差事！恭送公主入宫！”曹公公弯腰道。 楚逸朝她挥了挥手，然后一手搭在曹公公的右肩上，笑道：“咱们也该进去了啊。” “国师大人，请！” 按照规矩，曹公公领着他去了后宫，从太后住处开始一一行礼。 楚逸没想到，李世洵的后宫佳丽还真不少，难怪双鬓斑白的如此之快，谁能架得住这些虎狼之师的攻击呀！ 第326章 磨刀霍霍真龙现身 一个半时辰后，楚逸终于从后宫走了出来。 由于楚逸的身份极为特殊，后宫的人对他极为热情，尤其是那些贵妃娘娘们，硬拉着手，不肯让他走。而楚逸早早提前准备好礼物，全是各种养生美颜的上品丹药。这些丹药在市面上有价无市，自然个个颜笑眉开，收礼物一点都不含糊。 楚逸吐出一口气，这身上沾满了太多的胭脂水粉，浑身散发着香味。 曹公公笑吟吟道：“国师大人真是人缘极好。” 楚逸报之一笑道：“那是娘娘们太热情。现在要去哪？” 曹公公道：“方才陛下传来旨意，让您这边结束就直接去麟德殿。诸位仙师和大臣们都在等着呢。” “那请曹公公带路。” 麒德殿，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宫女和太监们来回穿梭，热闹非凡。 然而，皇宫之外，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色。 就在楚逸跟荆无命说出婚宴之上诛杀具有玄天宗背景的大臣时，荆无命思来虑去之后，决定发出一道密令，一半人正常赴宴，一半人连夜离开。这样的话，至少有机会保全一半的实力。 但问题是，不论是接到赴宴或是离开指令的官员，他们心中都心生畏惧。 天机营连玄门六宗的弟子都敢杀，他们这些当官的哪里能夺得过去。所以，这些人在得得上峰的指令后就更加确定一件事，天机营要对他们动手了。 这些人都是人精，自然可以看出其中的门道来，那就是李氏要跟玄门分道扬镳，所以凡是与玄门六宗关系极近的官员都不会有下场。 又哪知，天机营速度极快，竟然在公主大婚之日动手。 所以，为了逃命，这些官员根本顾不得这些东西，反正离开京都再说。 这人在极度恐慌下往往做出非理智的决策。 越是如此，越是正中楚逸下怀。毕竟，要摸清这些人的底线，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逼他们自己跳出来。这样，就省了中间过程。 但楚逸有一点拿捏不准，那就是荆无命会不会采取动作？ 楚逸笃定荆无命存在问题，但不确定这是荆无命主动为之，还是被人做了手脚？ 唯一能够确认的，不管是哪种情形，他的运筹帷幄能力不会变。 故而，楚逸最为担心的就是荆无命看出他真正的意图而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只不过，荆无命自己没有想到，天机营诛杀玄门六宗弟子给这些官员造成极大的心里阴影，导致慌不择路。 这些官员之中，唯独一人极为镇定，那就是二号宰相赵林甫。 除了赵林甫这只老狐狸，那些有异动的官员便上了这份死亡清单。 此时，天机营拿着这份清单，领着北衙三卫禁军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捕。按照国师的指令，凡是遇到阻拦者就地格杀。至于官员家眷，全部流放边境，仆人则给盘缠就地解散。 宁可错杀千人，不可放过一人。 这是楚逸给天机营定下的调子。关键时刻，得非常举措。 赵林甫端坐案前，悠游自在喝着酒，时不时与周边大臣说两句，显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他内心深处极为恐惧，他不确定楚逸会不会在这大殿之中把他给杀了。 赵林甫偷偷看了李世洵两眼，眼中杀过一丝狠辣之色。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李世洵在故意打压他的势头，想来是已经察觉到他与李景佑的关系。按照南唐法律，藩王禁止结交朝中重臣。如果以此定罪，他必死无疑。 但是，他还是想博一下。 “驸马到！”司仪太监喊道。 李世洵笑着望向大殿门口，楚剑锋和楚怀也朝门口方向望去，所有人目光都朝门口望去。 但大殿众人只听到一声巨响，整个大殿震动地摇。 然后，大殿外面青石板上残肢断臂，血肉横飞，场面极为惨烈。 李世洵心中大凛，没想到竟然有人藏在宫中刺杀楚逸。 所有人都震惊了，唯独楚怀嘴角泛出丝丝笑意。 禁军立马如潮水涌入大殿，将在场所有人全部围住，整个大殿气氛冷到冰点。 陆显芝走进大殿，来到李世洵跟前，低声说了两句。 李世洵点了点头，示意她着手办理。 很快，禁军清除掉外面的残尸断臂，太监和宫女打水清洗地面血迹。 皇宫上方，楚逸临空，负手而立。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修士，方才他的同伴与自爆元婴方式想要重创楚逸，哪里知道楚逸身体防御极高，只是对他造成轻度伤害。 “胆子倒不小，竟然藏到皇宫里。”楚逸冷笑道。 “国师公务繁忙，我等”话还未说完，皇宫地底下突然冲出一条百丈长的青龙，不由分说，张嘴吃掉这个黑衣修士。 楚逸瞪大眼睛望着这条青龙，这才想起来，这条青龙必定是白泽无疑。 “你破镜了！”楚逸讶然道。 青龙瞪大眼睛望着他，张嘴道：“你若是敢欺负我姐姐，我第一个吃掉你！” 楚逸哈哈笑道：“红尘本是无情道，一遇风云便化龙。” 下方众人，抬头惊愕地望着半空中那条青龙。 这世上只听闻龙的传说，但从未亲眼见过真龙。 如今真龙现身，那岂不是象征南唐国运蒸蒸日上！ 青龙摆尾，掉头离去，很快消失在天际中。 “下次可不许这样跟他说话。”李景璇皱着眉头道。 白泽拿着油乎乎的大鸡腿，边吃边道：“我就是想吓唬他。” 黑羽好笑道：“小白，你以为公子是吓大的呀。再说，你之前不是刚吃了一个人，现在还有胃口吃鸡腿？” 白泽朝他翻了个白眼，暗道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讥讽道：“有本事，你变只九头鸟出来看看。”白泽突破化神境，化身为龙。而黑羽尚未破镜，依然是在元婴后期。倘若要变成九头鸟，也要突破化神境才能如此。 黑羽不以为然道：“能打就行。光靠境界有个鸟用！” 李景璇见他们两个见面就互撕，劝解道：“今晚是我和杨姐姐大喜之日，你们两个可别给我们添麻烦。” 杨岚笑了笑道：“不然，有得你们两个苦果子吃。” 麒德殿。 因为刚才那场风波，在座众人已然没有了喜色，一个个面如死灰，大气不敢喘，尤其是赵林甫这样的重臣。 天机营已经向世人展露出它锋利的獠牙。 谁也不敢肯定，下一个猎物是不是自己？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本账，那就要看谁欠债欠的多了。 现如今，玄门六宗已经靠不住了，五老峰更是做出退让，直接把国师之位交给楚逸，其态度已经很明确。 楚逸大步流星走进大殿，目光扫视众人，一脸歉意道：“陛下，方才只是一个小插曲，算是给今晚婚宴添个彩头。” 李世洵哈哈笑道：“真龙降临，天佑南唐。诸位仙师和卿家请开怀畅饮。” 道衍真人与荀真微笑不已，是弟子，也是学生。 楚逸从楚剑锋身边走过，没有停下脚步。楚怀不以为然，楚剑锋一张脸布满黑线。这是在打脸，打他楚剑锋的老脸。 儿子结婚，却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中，甚至连招呼都不打。 楚逸径直走到道衍真人和荀真桌前，拱手作揖道：“见过先生，见过师父！” 荀真起身笑道：“今日是你大婚，先生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就送你一把戒尺，望你今后戒骄戒躁，尽心为民。”说着，荀真从袖口中拿出一把玉尺递给楚逸。 在座大臣不认识此物，但在场玄门六宗之人却是识得宝物。 这是儒家文庙至宝之一的阴阳尺。 据说，阴阳尺拥有颠倒乾坤之力，能够光阴倒流，回到过往。 楚逸只道是普通玉尺，但毕竟是先生所给之物，自然视为珍宝，“谢先生。” 道衍真人含笑道：“你家先生送玉尺，为师如今两袖清风，就送你一句吉言：心随境转，莫向外求！” 楚逸拱手道：“谢师父赠言！” 而六宗之人带来的贺礼都由天机营负责接收。 楚逸朝凌云殿桌位望去，慕容紫英端坐案前，握着酒杯，朝他眨了个眼睛。两个人心领神会，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太乙宫的沈璧筠脸色阴沉，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弟子竟然在众人面前捅了她和宗门一刀。 白雪姬得知事实真相，是否会回山门寻仇，她不确定。但可以肯定的，白雪姬必然会背叛宗门。少了她这样的顶尖战力，太乙宫实力又弱了许多。 但更令她不解的是，宫主韩先树为何在没有跟她打招呼的前提下贸然将白雪姬派出来寻仇？ 这从韩先树以往行事风格上大为不同，简直是背道而驰。 她现在就想回太乙宫，好质问他，为什么要走出这一步臭棋，导致苦心经营的主动局面全部功亏一篑。 “儿臣，见过陛下！”楚逸双膝跪下，俯身叩首。 李世洵微笑点头道：“起来吧！”这是楚逸第一次向他行跪拜礼。 随即，朝身边的刘公公看了一眼，刘公公心领神会，大声喊道：“仪起！” 第327章 划清界限新娘喝醉 大殿之中，所有人目光朝大门口望去。 但有些人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有点犯嘀咕，就是别在整出什么幺蛾子，他们的小心脏已经无法再承受太多意外了。 不过，幸好没发生什么意外。 在宫女的搀扶下，杨岚和李景璇身穿喜庆的红衣，头戴红盖头，一步一步朝楚逸这边走来。 楚怀眼中闪过嫉妒神色，杨岚乃五老峰年轻弟子辈中的第一人，李景璇是南唐最高贵的公主，不论是在山上，还是在山下，都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 但眼下，这两个极品女人都被楚逸囊入怀中。 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被楚逸夺去？楚怀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响起。 这些本是属于他的东西，他要拿回来！ 楚逸双目含情，笑吟吟看着两位佳人朝他走来。 杨岚站在他左侧，李景璇站在他右侧，三人手中各自握着一根红绸缎。 刘公公笑盈盈望向他们，大声喊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人行完礼仪，杨岚和李景璇则现行离开，由大批禁军护送她们二人前往她们的新家，等待楚逸归来。 楚逸右手拿壶，左手举杯，先敬道衍真人和荀真，然后再敬李世洵。 敬完之后，楚逸径直来到楚剑锋跟前，举杯道：“这杯酒，我敬死去的母亲。”说完，他将酒倒在地上。 楚剑锋面色铁青，但碍于场面，怒而不发。 楚逸似乎不在乎，倒满酒杯，沉声道：“这杯酒，我敬你，敬你的出生之恩！” 楚剑锋气的双手发抖，手中酒杯差点就要摔下来。 楚怀怒道：“楚逸，你疯了不成！” 此时，众人目光纷纷朝他们这对父子投来。 楚逸淡然笑道：“战神动怒，那是要死人的。” 随即，楚逸探过头，在他跟前小声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都知道，这一笔笔账我都给你记得很清楚。别以为，抱上了某人的大腿，就真觉得是自己是战神。说不定，会被那人当做瘟神。” 楚怀压住心中怒火，冷笑道：“是吗？你以为你当了国师，还真是国师。你现在有多风光，今后就有多悲惨。不信啊，咱们走着瞧！” 楚逸哈哈笑道：“那就拭目以待！” 这场婚宴，发生太多的插曲，在场许多人根本无心饮酒。 李世洵自然也看了出来，借故酒喝多了先回后宫歇息。他这一走，在场众人纷纷离席。 赵林甫正要起身，楚逸冷不防坐在他桌子上，笑呵呵道：“赵大人，不再多喝两杯？” 赵林甫心中猛然一颤，但他毕竟是个老人精，极力稳住身形，客气道：“有劳国师关心。老朽有些疲乏，想着回去早点歇息。” 楚逸“哦”了一声，道：“我看赵大人，精气神十足，哪里有什么疲惫之态呀。不如坐下来，陪我喝两杯。” 赵林甫暗骂这煞星，为何偏偏找他晦气。 此时，大殿之中，朝中大臣，除了楚剑锋父子，就只有赵林甫了。 玄门六宗的人也都走的干净，唯独道衍真人和荀真还在喝着小酒，似乎对那边发生的事情根本不在乎。 赵林甫无奈之下，只得举起杯子，神情紧张道：“既然国师说了，老朽岂有不喝之理。祝国师和公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楚逸笑呵呵与他碰了杯，道：“多谢赵大人吉言。” 赵林甫喝完酒，小心翼翼问道：“国师，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楚逸点了点头道：“晚上路黑，赵大人回去要多加小心啊！对了，这几天京都城内匪患猖獗，可别遇到什么事情呀。” 赵林甫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尤其是楚逸说话的语气和眼神，犹如刀子扎进他的心窝。 “多谢国师大人提醒。老朽先告辞了！”赵林甫两腿打颤，硬是靠着一口气走出了大殿。 等他走到外面，一阵夜风袭来，才察觉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遍布全身。 “楚逸！”楚怀大声喊道。 楚逸回头，给他一个笑脸，道：“怎么？赖着不想走啊！” “我让你过来跟父亲大人道歉！” 楚剑锋端坐那儿，脸上布满了黑线，似乎正处在暴走的边缘。 楚逸淡淡笑道：“你喝多了吧！” “你个逆子！”楚剑锋怒吼道。 楚逸充耳不闻，背对着他，摆摆手道：“天太晚了，回去洗洗睡吧。” 楚怀欲要冲上去，却被楚剑锋一把拉住，寒声道：“回去！” “楚逸，我告诉你，你别嚣张，到时候，我让你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楚怀恶狠狠道。 楚逸嗤笑道：“堂堂三品怀化大将军，竟然赤裸裸威胁当朝国师。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你说该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还是谋反之罪？” 楚剑锋一巴掌打在楚怀的脸上，怒道：“住口！” 说完，拉着楚怀离开了大殿。 楚逸转身，望着楚剑锋离去的身影，心中突然一阵失落。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荀真叹道。 楚逸沉声道：“划清界线，总是好的。” 道衍真人沉声道：“明日午时，我带你走走京都城。” 闻言，楚逸忙问道：“师父，您要走了？” 道衍真人点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时候到了，自然要走了。不过，有你家先生陪同一程，倒还是令人惬意的。” “先生也走？” 荀真道：“象山书院屹立云州，自然还是有其意义。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楚逸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道：“先生，云州那边恐怕不会安宁了。您若这个时候回去，恐怕会不安全。” 楚逸从九原城回洛川时，就已经安排凌烟书院和拍卖行撤出洛川，前往杨家祖地金陵，就是担心云州兵变。 荀真笑了笑道：“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读书人嘛，总是要有一颗赤胆忠心。” “你家先生，不是担心自己安危，而是担心他的那些徒子徒孙啊。”道衍真人道出了实情。 “有我在，还有醉吟先生，至少还能保上一保。倒是你，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既然走上这条路，那就没有退路。你自己多加小心！”荀真关切道。 楚逸送走道衍真人和荀真，直接去了御书房。 李世洵看着挂着的南唐地图，目光落在云州境内。 “都走了？”李世洵淡淡道。 楚逸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岳父大人，这么晚还不休息？” 李世洵眉头紧皱道：“你把京都城搞的鸡飞狗跳，我哪里睡的着。” “岳父大人，心里还痛快？”楚逸小声问道。 李世洵顿了顿，然后哈哈笑道：“还真他娘的痛快！老子从继位到现在，一直憋着口气，现在终于吐出来。痛快，痛快的很啊！” 楚逸打趣道：“岳丈痛快了，后宫娘娘们也会痛快的。” 李世洵一听，顿时变了脸色，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嘛。” 楚逸嘿嘿笑道：“大家都是男人嘛！” 李世洵神色舒展起来，道：“不比你们年轻人了啊。” “陛下，臣这边虽然暂时控制了，但京都武将这边，还是要尽快处理。”楚逸寒声道。 李世洵斟酌片刻，道：“这件事还得谨慎些。毕竟这些人，都是把头挂在裤腰带的，逼急了，也会反咬的。” 楚逸胸有成竹道：“陛下放心。” “只是这样一来，又免不了生灵涂炭！”李世洵神色黯然道。 楚逸看着地图，冷声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任何大变革，都离不开流血牺牲。” 李世漩转身望向他，疑惑道：“我很好奇，你脑子里为何总有这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楚逸咧嘴一笑道：“天生的呗！” 离开皇宫时，东方天际上方，有一颗明亮的星星，世人称之为启明星。 楚逸一个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朝自己的新家李杨府走去。 今天是他大婚之日，但却又是他掌控京都局面的一个局。 明日道衍真人带他走遍京都城，其实就是要将八荒焚天阵全部转交于他。换句话说，他一旦获得阵法传承，那么整个南唐安危便系在他一人身上。 如果说，为了南唐安危而杀这些人，是必然选择，显得自己是天下敬仰的大英雄。 倒不如说，是为了保护自己身边人而杀这些人。 有些人注定要死，而有些人本不该死但却因他人而死。 黑夜之中，楚逸孤独行走，犹如荒原上的一匹孤狼，时刻寻找着物，也在提防其他野兽。 李杨府。 杨岚和李景璇边喝酒，边等楚逸归来。 两个极为聪慧的女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这种场面一想起来就觉得面红耳赤。 “好妹妹，我喝完这杯酒，就去隔壁房间歇息。你且照顾好夫君。”杨岚打起退堂鼓。 李景璇不愿意呀，这种事情她虽然从书里看过那些画面，也从宫里老婆子那边知道一些细节，但真要做起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好姐姐，你留下来照顾夫君，我过去歇息。” 杨岚灵机一动道：“不如这样。咱们喝酒，谁醉倒了就留下，没醉的就在床上等着夫君。这样，岂不是少了不要的麻烦。” 李景璇一听，这主意不错，欣然同意。 于是，两个女人，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知怎么的，越喝越兴奋，控制不住，两人喝了三坛酒，都醉倒趴在桌子上。 等楚逸走进婚房，顿时浓浓酒气扑鼻，三个大酒坛在躺在地上。 桌子上，两个美艳如仙的女子，趴在桌子上，醉酒不醒。 楚逸苦笑两声，无奈道：“不是说好等我回来的嘛，怎么先把自己灌醉了！” 这接下来的洞房花烛，该怎么做呢？ 真是为难呀！ 第328章 巫山云雨闺房轻语 翌日上午，日上三竿。 楚逸伸了个懒腰，定睛一瞧，才发现床上只有他一人。 “人呢？” 这时，楚逸听到脚步声，赶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李景璇推门而入，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见他还没有醒来，便大胆走了过去。 她轻轻坐在床沿，低头凝视，嘴角泛出幸福的笑容。 莫名的，她的芳心一阵跳动，她轻轻将脸凑了过去，红唇如蜻蜓点水般触碰到他的双唇。 突然，李景璇瞪大眼睛，一双有力大手搂住她的腰身，楚逸贼笑道：“这世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李景璇俏脸微红，板起脸来：“你才是贼，还是偷心的贼。” 楚逸凝视她熟透的小脸，还有她柔如柳枝的腰身，以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清香味道，顿时小腹部一阵火热。 “娘子，昨夜你们喝多了，夫君我只有搂着你们入睡。今日娘子自动送上门来，那咱们现在就洞房花烛吧。” 李景璇一听，这大白天的做那样的事情，顿时羞愧难当，急忙拒绝道：“不行。再说，杨姐姐还在外边呢。”她想要抽身，奈何楚逸的抱的很紧，压根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楚逸一听，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那怎么能行？你跟师姐喝的尽兴，我可尽心尽力伺候你们两个。现在，也时候让娘子伺候一下夫君了嘛。” 李景璇急忙朝门外喊道：“姐姐，你快过来，夫君耍无赖了。” 方才楚逸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哪里还敢进来，只顾自己逃离，道：“妹妹，你先照顾好夫君，我去厨房看看粥熬好了没有。” 李景璇顿时慌了，连忙求饶道：“好夫君，你就绕了我吧。杨姐姐不会熬粥，我去帮她。” 楚逸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嘿嘿笑道：“师姐熬粥本事肯定比你强，你就不用去了。再说，等我们洞房后，正好喝粥，补补体力嘛。” 说完，楚逸吻住她的双唇，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李景璇的气息变得杂乱无章，她微闭着双眼，已然抛开了一切，全心全意沉浸在这美妙的时刻。 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她感受着体内翻江倒海给她带来的强大冲击，虽然裹着疼痛，但却可以让她保持一丝清醒，进而去体会水乳交融的玄妙感觉。 时而，烟丝欲袅，露光微泫，春在桃花中。 时而，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晌午。 楚逸翻身，打量着熟睡中的李景璇。 风雨过后，她的鼻尖上，似乎还残留着一滴香汗，凌乱的几根青丝，贴在她白皙的脸庞。 她吐气如兰，气息平稳，脸上的潮红依旧没有褪去。 楚逸轻轻吻了她的双唇，露出幸福的笑容。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楚逸起身，穿上衣衫，走出房间。 阳光照射到他的脸上，从远处望去，身上放光，俨然一副美好画卷。 他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杨岚的身影，估摸着是不是被他给吓破了。于是，他便去厨房，亲自做菜，犒劳她们。 杨岚小心翼翼摸进闺房，走到床边，见李景璇还在入睡，便坐了过去，低头仔细瞧瞧，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突然，李景璇醒了，两个女人给自吓了一大跳。 “杨姐姐，你做什么呀？”李景璇惊吓道。 杨岚尴尬笑道：“我就看看，你有什么变化？” “什么变化？” 杨岚干咳两声，“咦”了一声道：“你结丹了！” 李景璇“啊”的一声，急忙查看，自己竟然破镜了，从炼神境进入金丹境，而且金丹的品秩极高。 “怎么会这样？”李景璇百思不解道。 杨岚看出其中的门道，道：“这应该就是玄门所说的双修之法。” 顿了顿，杨岚小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那个，疼不疼？” 李景璇秀脸微红，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杨姐姐若想知道，你跟夫君在一起就明白了，无需言语。” “哦。”杨岚天资极高，但对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不如李景璇，身为公主，在出嫁之前，有些隐秘之事，宫中那些老婆子自然会按照规矩该说的说，该看的看，稍微懵懂些。 李景璇拉住她的手，笑吟吟道：“杨姐姐，早晚都要经历的，不如趁早，这样我们也好说话。” 杨岚摆摆手道：“后面再说吧。” “他人呢？”李景璇这才想起楚逸。 杨岚笑道：“我见他去厨房了，我才偷偷进来的。” “哎呀！之前说姐姐去厨房熬粥了，夫君应该是去厨房寻你。” 杨岚沉吟片刻道：“咱们这么大的府邸，一个丫鬟也没有，是不是很冷清的啊。” “昨儿，夫君特意交待，昨天晚上府里不要有外人，就我们三人就好。所以，我才没有带丫鬟过来。不过，姐姐放心。今日宫里会送来几个机灵的丫鬟过来。” 杨岚一听，顿时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那妹妹要不再睡会儿？”杨岚生怕楚逸这个时候进来，既然知道结果，就赶紧离开。 李景璇已无睡意，便摇头道：“不睡了。我这就穿衣起身。” 李景璇刚掀开被褥，她白皙如雪的右臂上有一道浅浅痕迹，杨岚惊讶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夫君力气有点大。”李景璇羞愧难当，小小声道。 她刚要动身，就觉得大腿内侧有些酸疼，想来是之前巫山云雨留下的后遗症。 “妹妹怎么了？”杨岚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事，就是有点饿了。”不知为何，说到饿了，李景璇顿时想起楚逸那句话，“等我们洞房后，正好喝粥，补补体力嘛” “真的没事？”杨岚狐疑道。 “真的没事！姐姐不如去厨房看看夫君，我且穿好衣后去厨房找你们。”李景璇可不敢当着她的面穿衣服。 “那好。我过去看看。” 杨岚离开后，李景璇掀开被褥，低头凝视，发现大腿两侧都有淡淡的淤青，一想到楚逸那如狼似虎的模样，有点害怕，更有点憧憬。 原来，这种感觉，真的很玄妙。 厨房里，楚逸忙个不停，洗菜切菜，烹饪油煎，俨然大厨的模样。 杨岚悄悄站在门外，探讨朝里面望去，看着他在灶头忙碌的身影，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这难得就是世人常说的夫妻情深？ 于是，又想起李景璇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她手臂上的那浅浅淤青，到底是怎么不小心才会弄出淤青来？ 楚逸转身一看，看到杨岚那浅浅一笑的容颜，欢喜道：“师姐，你刚才去哪了？” 杨岚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道：“没去哪，就在园子里转了转。” 楚逸也没多想，笑呵呵道：“师姐，快尝尝我的手艺。” 对修士而言，吃饭其实是一件多余的事情，尤其是化神境大修士，即便吃饭，那也只是为了吃而吃。 杨岚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蘑菇，轻轻放在嘴中，鲜味嫩滑，清脆爽口，味道显然是极好的。 “怎么样？” “如果要是开酒楼，必定高鹏满座！”杨岚嫣然笑道。 楚逸哈哈笑道：“那等事情结束，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开个小酒楼，你们当老板娘，我当大厨，如何？” 杨岚甜蜜笑道：“那谁当伙计呀？” 楚逸转念一想道：“我二姐呀。” 提及楚玥，杨岚关切道：“她现在如何了？” 楚逸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那荆先生那边怎么说？”杨岚问道。 楚逸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但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必须接受事实。 “我会找个机会跟他摊牌的。” “也好。依我看，荆先生必定是有难言之隐。” 楚逸叹了叹道：“但愿如此吧。师姐，你去看一下景璇，若是醒了，待会就去厅堂吃饭哈。” 杨岚自知这个时候不应该提及这些，正好借此机会，逃之夭夭。 走出厨房，杨岚松了一口气，生怕这家伙在厨房对她做出不合礼仪的事来。 杨岚快步走到房间，李景璇正坐在铜镜前梳着秀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 “景璇，真的那么让你刻骨铭心？”杨岚费解道。 李景璇扭头望向她，笑道：“姐姐，跟你说了也不明白。这种事情，需要亲自体会方知其中玄妙。” 杨岚摇头，就跟拨浪鼓似的，“我看还是算了吧。以后呀，这暖床的事都交给你。” 李景璇“扑哧”笑出声来，道：“姐姐，你愿意，他未必让你守身如玉啊。你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很文静，可真在床上就跟。”李景璇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不再言语。 杨岚好奇追问道：“就跟什么呀，怎么说一半留一半？”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李景璇轻声细语道。 杨岚听的一头雾水，但越发笃定，晚上睡觉的话一定要远离这个命中克星。 看看李景璇这幅魂不舍生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肯定给他灌了迷魂汤。否则，这妮子说起话来吞吞吐吐，就是不跟她说实情。 “我帮你梳吧。他还等着我们吃饭！”杨岚从她手中拿起牛角梳，凝视铜镜的李景璇，忍不住叹道：“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第329章 杨俊有情楚玥无心 有家之处，即是心安。 杨岚和李景璇吃的津津有味，似乎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美味佳肴。 楚逸看着二女，心中无比的幸福。 他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你笑什么？”杨岚问道。 楚逸端起酒壶，给她倒满，嘿嘿道：“秀色可餐。” “没个正经！”杨岚不想理他。 李景璇嫣然笑道：“杨姐姐，那你可是误会夫君了。” “怎么说？”杨岚好奇道。 “此语出自前朝陆机日出东南隅行，美目扬玉泽，蛾眉象翠翰。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夫君是在说你秀美绝伦。” “哈哈。好！还是景璇最了解我。”楚逸激动道。 杨岚俏脸微红，恰好也吃饱了，便放下碗筷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先回房了。” 说完，杨岚快速离去。 李景璇“咯咯”笑道：“师姐，你别走嘛。” 楚逸见她似乎故意躲着自己，问道：“师姐这是怎么了？” 李景璇朝她翻了个白眼，轻声道：“都是被你吓到了。” “我怎么可能吓到她呀？”楚逸吃惊不解道。 李景璇挽起衣衫，露出白皙的胳膊，嘟着小嘴，埋怨道：“你看嘛。” 楚逸定睛一看，白皙肌肤上有淡淡淤青，顿时明白怎么回事，暗道自己好像没用那么大力气嘛，怎么就留下淤青呢？ “师姐看到了？”楚逸小心翼翼问道。 李景璇点了点头道：“不小心被师姐看到了。然后，她就问我是怎么弄的？” “那你怎么说的？”楚逸紧张问道。 “当然没，没怎么说。不过，师姐那么聪明，自然也就明白了。”李景璇害羞低下头，这种事情被人撞见难免会感到尴尬和羞愧。 楚逸朝杨岚房间望去，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跟她开导开导。 楚逸收拾好碗筷，府中来了两位客人。 一位是楚逸的姐姐，楚玥；一位是杨岚的哥哥，杨俊。 楚玥与杨俊正好是在大门口撞见了，相互一介绍，才知道是对方的关系。 进了府中，楚玥见楚逸，杨俊见杨岚，倒是李景璇见到自己的大姑子，还是有点不适应。 楚玥醒来后，荆无命便将事情原委告知于她，并且请她代为传达一句话：“事出有因，别无他法，来日相见。”之后，荆无命便独自离开京都，不知去向。 楚逸听到这句话，便明白其中缘由，原本想当面与他摊开了说，哪曾想荆无命早已知道。 聪明人之间的交往，总是点到即止。 不过，终究还有相见之日。等他日相见时，再行细问就是。 说完荆无命的事，楚逸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至于她是否回楚家，还是留在这里，都由她自己决定。 楚玥三岁便离家，本身对楚家就没有什么感情，再加上经过这件事后，更是不想回那个没有人情味的楚家，便决定留在这里，暂时住下来。 于是，李景璇便领着自己的大姑子去转园子。 杨俊从杨岚那边出来后便来到客厅，笑道：“这里很不错！” 楚逸笑道：“这园子大，兄长要不也住在这里，也好有个照应。” 杨俊心中有点犹豫，但毕竟他一个外人住在这里，终究还是有点不方便，婉言谢绝道：“我现在已经住习惯了，懒得再动。对了，楚玥姑娘你怎么安排？” 杨俊从杨岚那边得知楚玥身上发生的事情，便心生好奇。再加上，方才二人在大门口相遇，也算是有缘分，更重要的是楚玥无论是相貌和气质都符合他的审美标准。 若论相貌，与李景漩和杨岚相比差上一个档次，但是看起来特别的赏心悦目，属于耐看型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越看越是有韵味。 而且她从小就入山修行，与寻常大户人家姑娘相比，少了世族传统礼教的束缚，不娇生惯养，凡事有主见。 楚逸心中一动，暗道这不是天然好机会嘛。 “我二姐她会暂时住在我这边。等她想好了去处，届时我再看着怎么帮忙。”楚逸如实道。 “这样也好。”杨俊心中翻过几个念头。 “兄长，依我之见，师姐好不容易留在京都，咱们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这宅子还有很多空房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大家能聚在一起也不容易，不如搬过来与我们一起住，这样也好有个照应。”楚逸开始当说客，劝杨俊搬过来住。这样，就可以为楚玥与杨俊提供相见相处的机会。 杨俊那可是金科状元郎，估计这京都城里多少权贵小姐在打他的主意。这样的好姐夫，可不能随便被人弄走了。 “大哥，不如你就住在这边，这样也好有个照应。”杨岚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楚逸起身从她手中接过，端起其中一杯递给杨俊，加大火力：“天机营已经跟玄门六宗撕破脸皮了，但真正让我们畏惧的并不是六宗，而是藏在玄天宗的那位不世谪仙。” 杨俊之前也听自家妹子说起此事，而且他也从杨岚口中得知另外一个今天隐秘，就是南唐储君人选。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便明白楚逸为何一回来，接二连三搞出这么大的动作，想来都是为未来储君铺路，减少变数。 “兄长在翰林院，那是未来宰相的摇篮。所以，新君继位后，许多事情，还要兄长这边出谋划策，确保南唐江山稳固。”楚逸吐出实情。现如今，因楚逸诛杀玄天宗背后扶持的那些朝臣，顿时出现很多空缺。 这两日，各方势力开始为这些空缺四处奔走。 而这些空缺，楚逸其实已经想好对策，那就是扶持青壮年官员上位，尤其是那些寒门出身弟子。一来这些人背景相对比较简单，可以有十足把握去影响他们；二来这些人都很年轻，胸中都曾装有青云之志，只是没有机会施展。 但要想把这些人稳固下来，就必须要一个领袖人物。 那么，杨俊无疑是最佳人选。 杨俊看出他的意图，苦笑道：“你倒真会算计，把为兄也一并给你算进去了。” 楚逸含笑道：“兄长说笑了。我这样做，也是为南唐江山设想，更不愿意看到纷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倘若山下朝堂更迭依然是由山上宗门来把控，那么就很难再出明君。因为，真正明君是有自己的独立意志，这是玄门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必须要改变这种现状。” 杨俊皱眉沉思，然后问道：“你的依据是什么？” 楚逸沉声道：“在我看来，终决定历史发展方向的是人民群众，而不是某个英雄。只不过，人民群众创造的果实总是被某些个英雄所掠夺，成为私人财富，而无法实施共享。但这受制于历史的局限性，当下也无法改变。” 终决定历史发展方向的是人民群众，而不是某个英雄。 这是杨俊从未听过的言论。 不知为何，他越是思考下去，就越觉得这句话拥有伟大的力量。之前萦绕在心中的疑惑也在瞬间得到释然。 杨俊突然起身，然后朝楚逸鞠躬，神情肃然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楚逸一把拖住他的手，不好意思笑道：“兄长，这只是我一家之言，未必是对的。不过，即便别人认为不对，我也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这件事。” 杨俊点了点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住在这里。” 楚逸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片刻道：“那就听兄长的。” 杨岚也自然知晓，但大局为重，也只能作罢。 这时，李景璇带着楚玥走了回来。 “景璇见过兄长！”李景璇抱拳道。 杨俊微笑道：“公主不必客气。”随即，目光落在楚玥身上，轻声道：“楚玥姑娘，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说。” 楚玥心思比较单纯，只道他说的这句话是客气话，回道：“谢杨大哥好意。” 楚逸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道：“二姐，有件事还得请你出手相助。” 楚玥求之不得，她可不想整天窝在家里，无所事事。如今她已是金丹后期修为，再往上突破，短期内难度较大，倒不如先换种方式尝试尝试，或许可以找到破镜的机缘。 “你说。” “方才我已经跟兄长说了，他将担负举荐年轻人才的重任。所以，他个人安全不得不慎重考虑。如今，天机营的人全部扑在玄门六宗那边，实在抽不出人手。我就想，保护兄长的这个重任就由二姐承担，如何？” 杨俊心中大喜，但他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杨岚自然明白他的用意，附和道：“我大哥那边，就麻烦二姐多加照顾了。” 李景璇闻言，便知道是何用意，便跟着道：“是啊，二姐。不然的话，杨姐姐也心中不安。” 楚玥见他们三人都这样说，也应承下来，但她心中也有顾忌：“保护杨大哥，我没问题。就是，杨大哥在翰林院，我也不好”话还未说完，李景璇接过话来道：“二姐放心，我跟父皇说一声，会让你自由出入宫中。” 杨俊心中欢喜，脸上似有为难神色，道：“这样，是不是给楚玥姑娘添麻烦了？” 楚逸干咳两声道：“兄长身边多个伴读，也是很正常的嘛。不麻烦的！” 杨俊喜道：“这样最好不过了！” 第330章 众人划桨开动帆船 三日后，道衍真人带着楚逸前往京都“八大景点”，即华岳仙掌、草堂烟雾、灞柳风雪、骊山晚照、曲江流饮、太白积雪、咸阳古渡、雁塔晨钟。 这八景之处，正是八荒焚世阵的阵眼所在位置。 令楚逸震惊的是，每一处都是独立的阵法，操控阵法的口诀均为七言律诗，而且都是老生常谈的那种，没有人想到这些诗竟然是八大阵法的口诀。 华岳仙掌。 冲天五指绕云霾，确是沉香利斧开。揽月无须登绝顶，摘星莫若上棋台。 昌黎涕泪谁人笑，李耳扶犁何物栽?世事纭纭浑作梦，不闻侠客舞刀来。 草堂烟雾。 草堂金殿雾云蒸，五百高僧颂大乘。心底禅通悟三宝，阶前塔耸展八棱。 前生因果岂有信，后世轮回何为凭?敢问尘间多少愿，佛前冬夜对青灯。 灞柳风雪。 三春飞絮滚涛来，别泪轻挥莫自哀。市井徘徊知累苦，书斋消磨造梁材。 左迁可赋滕王阁，戍守犹吟镇北台。帝阙长辞天地阔，东风何处不花开。 骊山晚照。 奋蹄骊骏跃苍穹，故事新情入眼中。一笑褒妃留旧骂，千金虢石立新功。 泉清难洗白绫恨，殿冷犹遗笑靥红。锦鲤可知兴废苦?依然咬尾戏荷东。 曲江流饮。 碧水盈池万丈深，轻摇折扇卧听琴。胡姬把盏蛮腰细，士子吟哦笔墨沉。 金鲤化龙凭好句，魁星点斗掷黄金。君王赐酒一杯醉，斜荡小舟入柳荫。 太白积雪。 若无千古窦娥冤，积雪何须六月天?八景空留八道观，四湖高挂四冰川。 飞禽修炼青牛洞，奇葩参禅玉凤泉。鬼斧神工谁造化?长庚精魄百千年。 咸阳古渡。 朔风漫舞万旌旄，别泪频摧杨柳凋。匹马征伐西域近，皇恩宣抚吐蕃遥。 思乡蔡女尝为客，种树左君不事樵。孑孑艄公看古渡，几回清梦入唐朝。 雁塔晨钟。 万钧生铁铸奇钟，朝送吉祥到禁宫。瓦绿承恩违帝制，笺黄随雁报家翁。 老槐不忆繁华事，新殿曾经世纪风。六度劫波叹离合，何言佛祖有神功! 这八处阵法在创立之初，便有人守护，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形成八大家族。八大家族存在的使命有两条：一是守护，二是血祭。也就是说，要想真正开启八大阵法，那便是以八大家族九十九名族人鲜血为引，方可启动阵法。 按照道衍真人说法，如果八荒焚世阵开启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京都已经到了生死危机之时，成败再此一举。 故而，那八大家族的生与死其实不重要，因为阵在人在，阵亡人亡。 这八处阵法之中，每一处均囚禁一位仙人境初期的大能。说是囚禁，其实就是成为阵法的载体，比较要找上古神兽已经不可能了，只能以这些仙人境大能来代替上古神兽。 而这些大能四教皆有之，魔门三人，玄门两人，佛宗两人，文庙一人。这些大能之所以被囚禁于此，共同特征就是杀人太多，最终引发众怒，被玄门和文庙联手将其封印于此。 “这是乾坤乾坤盘。”道衍真人将一八角青铜器物递给他。 楚逸接过乾坤盘，仔细打量起来，这乾坤盘上面有八个小人盘膝打坐，脸上神态各异，但却又栩栩如生。 “师父，这八个小人是不是朱子器他们？”楚逸问道。 道衍真人点头道：“正是他们。要启动八荒焚世阵，八大家族血祭之后，便是催动这乾坤盘，方可将各自独立八处阵法形成一个完整体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八荒焚世阵。” 楚逸沉吟片刻，皱眉道：“师父，如果那八大家族有背叛之心，或者被人全部杀光，选择不血祭，那岂不是无法启动阵法。” 道衍真人笑道：“血祭不过是一种仪式，真正核心在于人死如灯灭。此处灯灭，那处灯亮。而且，只要八大家族有一个家族按照古老守护约定进行血祭，那么即便其他七家选择背叛，也同样会以某种方式死去。” 楚逸愕然，暗道当初创立这大阵的人真是够变态的，竟然把八大家族进行了连坐，而八大家族却不得而知。 “师父，这创阵之人当真高瞻远瞩，事无巨细！”楚逸赞道。 “是啊！当年为师得知此事时，也觉得叹为观止。但唯一可惜的是，不知创立此阵之人的来历和背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只有一句诗，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所以，后人称之为酒中仙。” “酒中仙？”楚逸张大嘴巴，惊愕道。 道衍真人吃惊道：“你知道他？” 楚逸想了想，道：“如果要是同一个人的话，那这个酒中仙就是李白！” “李白？”道衍真人想了片刻，在他脑海里似乎没有李白这个一个大人物。 “你确定？”道衍真人追问道。 楚逸苦笑道：“师父，我也不确定。我只是偶然听闻，这个叫李白的人，不仅才情高妙，更有仙风道骨。为人处事，放浪不羁，颇有谪仙风范，故而称其为酒中仙，又称之为谪仙人。” 道衍真人眉头微微一皱，若是谪仙，那么这就能解释得通了。只不过，这样一个谪仙，为何文庙和玄门都没有记载。 “师父，我也只是随便说说，是真是假，也不知道。” 道衍真人淡然道：“其实，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即便真是李白这个人，也早已飞升仙界，跟我们也么有多大关联。为师只不过是好奇而已，不过至少让为师心中少了一个遗憾，姑且就当是李白。” “走，去见见八大家族的族长。”道衍真人遥望天际，淡淡道。 恍惚之中，道衍真人和楚逸在一处上门落下。 楚逸抬头望去，株红的山门，巍然屹立。 “空灵岸！”楚逸吃惊道。 道衍真人微微一笑道：“上次你来这里，见到便是文庙祭酒朱子善和白马寺的普度大法师。” 至今楚逸都不理解，自己那会为何会进入空灵岸，“师父，这空灵岸如同一方小天地，那会我为何会进入其中，并且见到他们两位？” 道衍真人沉声道：“为师只能说，有缘人入之。若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空灵岸选你为主。而朱子善和普度大法师，则是空灵岸的守护者。” 楚逸一时有点糊涂，这佛宗与玄门势同水火，早已万年不来往，为何普度大法师却可以出现在这里？ “玄门与佛宗虽有隔阂，但文庙却是想极力缓和，故而在这件事上，文庙牵线，玄门和佛宗达成共识，毕竟，八荒焚世阵当中还封印有佛宗两大神僧。” 道衍真人领楚逸拾级而上。 此时，大院之中，有八位年长之人正恭敬等候。 京都城的风云变幻，这八位族长早已知悉，自然知道楚逸接任国师之职。 但是，在他们眼中，唯有掌控乾坤盘之人，方是真正国师。 所以，今日道衍真人将他们召到此处，必定是告知他们，从今往后，楚逸将成为南唐自创立以来第三任国师，而且还是最年轻的。 “见过真人。” “见过国师。”八人异口同声道。 道衍真人含笑道：“诸位来此，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从今日起，南唐国师就是楚逸，楚逸就是南唐国师。这点，还请诸位牢记心中，永世不忘。” “是，真人！”众人齐声道。 道衍真人望向楚逸，楚逸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抱拳道：“诸位前辈，在下楚逸，从今往后，在下便与诸位在同一艘船上。老话说的好，一支竹篙耶，难渡海；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这个道理，诸位前辈应该都懂得。在下就不多言。” 八大族长已经知道楚逸的做事风格，绝对的心狠手辣，竟然直接与玄门六宗开撕，而且还稳稳拥有压倒性优势。更重要的是，九原城那场议事，楚逸便是中心人物。 能够在四教议事当中成为中心人物，那绝对是个狠人啊。 跟这样的狠人在一条船上，要么你比他更狠，要么就低头认命。这八大族长当然有自知之明，比狠肯定不行，比忠心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谨遵国师法旨！”八人抱拳齐声道。 楚逸微微笑道：“以后嘛，只要咱们同舟共济海让路，口号一喊浪靠边。”“所以，今后，在下还需要多仰仗各位族长！”楚逸拱手作揖道。 信任国师给足了面子，也表了态度，这八家族长也算是吃了定心丸。 “对了，从今天算起，咱们每年五月初五，九月初九这两日，大家就到这里聚聚，聊聊天，彼此增进感情哈。”楚逸笑道。 这八人心中“咯噔”一下，这道衍真人接任国师后，很少八家聚合，没想到这小子每年竟然要见两次，如此频繁见面，显然是对他们还是不放心啊。 不过，毕竟是年轻人嘛，做事比较冲动，还是可以理解。 反正就是过来聊聊天，叙叙旧，也就当大家彼此了解近况，确实可以加深感情。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后面的聚会每一次都会让他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得不从心底对楚逸产生畏惧，以及更强大的信服。 离开空灵岸。 道衍真人与楚逸回到国师府。 “师父，您什么时候离开京都？” 道衍真人沉声道：“该说的都说了，该交的都交了，该见的都见了，为师也算无事一身轻了。今后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你且多加小心，倘若真的遇到跨不过去的坎，那就跟道尊和先师耍无赖去。毕竟，天塌了，还得高个子顶着。” “弟子明白了。师父此行，多加珍重！”楚逸伏地叩首道。 道衍真人微微一笑道：“一支竹篙耶，难渡海；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这句话说的挺好，而且韵味不错，唱起来，应该朗朗上口。” 楚逸不好意思笑道：“过两日，我便让京都城内大街小巷传唱此歌。” “如此甚好！” --------------------- 今日文中的八首诗均来自网络，特此说明！ 第331章 双手抱拳耐心等待 三日后，楚逸送行三十里，目送两位恩师离去。 楚逸回首，遥望京都，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八荒焚世阵散发出来的那股威严。 八荒焚世阵的存在，知晓者屈指可数，即便知道，对其真正内幕估计少之又少。 掌握此阵，便是拥有这天地之间的大杀器，也是与那位谪仙扳手腕的最大筹码。 楚逸入城后，直接去了雁鸣塔。 骨山之中，朱子器微微睁开眼睛，打量着楚逸。 片刻之后，朱子器淡淡笑道：“比我预想的还要早！” 楚逸对此也不惊讶，淡淡道：“前辈嘱咐的两件事，我办好了一件。” “哦？是哪件？”朱子器有点不相信。毕竟，时间太短。、 楚逸如实道：“迦叶尊者已跟玄门道尊和庙先师见过面，三方达成共识，白马寺可以在南唐境内传经送法。” 朱子器愕然，“不可能！” 楚逸淡淡道：“魔宗鬼蜮问世，圣主颜坨夫人也已跟他们三位达成共识，玄门和庙暂时不会对魔宗动手。说简单点，就是四位家主不想在内斗了。” 朱子器显然对此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任凭他怎么去想，都无法想象这天底下最强大的四个人竟然握手言和！ “不对。除非，有什么更强大的存在才会让他们抛弃成见，握手言和？”朱子器突然意识到这件事的关键所在。 楚逸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缜密，这样几句话便能看到事情的最本质部分。 “前辈猜的没错，确实如此！”楚逸不打算隐瞒。 朱子器大脑飞速旋转，嘴中呢喃道：“谁能让他们感到恐惧？谁能让他们感到恐惧？” 突然，朱子器抬起来，盯着楚逸，问道：“是不是有人下来了？” 楚逸心中大惊，这朱子器的心智堪比妖孽，竟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前辈怎么猜到？”楚逸反问道。 朱子器哈哈笑道：“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来的好啊，来的好啊，把他们都杀光，全部杀光。”此时，朱子器有点魔怔的样子，思维和意识变得混乱，说话语无伦次。 但楚逸可以肯定是，朱子器应该知道某些内幕。但问题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的难道比道尊和先师还要多？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朱子器渐渐恢复过来，意识又变得清晰，“你刚才不是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个人就是我引下来的。你相信吗？” 楚逸顿时愣住了，暗道这家伙不会是关太久脑子出问题了。 若是其他人，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但是，他是朱子器，曾经一个搅动风云的人物。 他说出来的话，哪怕不全真，但也不会全假。 楚逸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清楚，自己不能被朱子器牵着鼻子走，不然会很被动。 朱子器对他变化似乎不关心，继续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楚逸沉吟片刻，道：“前辈以为呢？” 朱子器淡定道：“你能轻松来此，便可以笃定，你已经掌控了八荒焚世阵。那么，你自然便是当朝国师。而且。”说到这，朱子器停了下来，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而且什么？”楚逸问道。 朱子器微微一笑道：“你还有其他身份！” “哦？前辈何以见得！” “你既然可以轻松说出玄门道尊、庙先师、魔宗圣主、佛门尊者，想必四教议事时，你是在场的。能够在场见证，足以说明你的身份非常不简单。不然，国师之位又怎会传到你手中。” “前辈虽然关闭此处，却可以从几句话当中推测如此重要的信息，当真聪慧过人。”楚逸由衷赞道。 朱子器冷笑道：“你害怕了？” 楚逸沉声道：“害怕倒是没有，但总归还是有点担心。毕竟，前辈引下来的那位大人物，可不是我能对付的。” 朱子器微微笑道：“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引上面人下来的？” “过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人已经下来了。再说，那地方，我不感兴趣。看来看去，还是人间好，没事做什么神仙！” 朱子器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世人都想成仙，你倒好，给了你成仙大道你不要，还口口声声人间好。”突然，朱子器杀气腾腾道：“这人间有什么好，藏污纳垢，虚伪至极，这些人只配成为食物，统统该死！” “该不该死，由不得前辈说的算。世间自有其运行规律，是生是死，依规律而定。”楚逸冷声道。 “规律？弱肉强食的世界，谁强谁就是规律。小子，我知道你的如意算盘。你以为掌控了八荒焚世阵就可以无惧了？你错了，而且错的离谱！”朱子器冷笑道。 楚逸神色如故，淡淡道：“错不错，不需要前辈担心。即便是错了，那就何妨？我愿意，我高兴，你管得着嘛！” 朱子器微微一愣，暗道自己最擅长的攻心战用到这小子身上总是不灵光。不过有件事他可以的肯定，这小子的心魔是一条搅动风云的黑龙。如今来看，算是得到了印证。 而且令他恼火的是，楚逸口风极紧，且避重就轻，很难从他口中获得更有价值的信息。如此，他就无法持续有效地开展攻心战。 楚逸这才过来，本就是抱着“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的原则来见朱子器，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是老样子，满嘴跑火车，根本拿捏不准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只能事后自己慢慢揣摩。 “前辈，这里住的可好？”楚逸笑问道。 朱子器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明知故问！” 楚逸嘿嘿一笑道：“那就请前辈继续安心住在这里。等哪天需要前辈用力的时候，晚辈自然会再来探望。告辞！”说完，楚逸转身就走。 朱子器见他真的要走，心中暗骂几声，但他实在太想活了，尤其是楚逸说的最后一句话，他更是害怕。 既然那个人已经下来了，那么，那人多半也会要对八荒焚世阵下手，要么拥有，要么毁灭。所以，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有可能死在这个过程中。 “你等等！”朱子器喊道。 楚逸心中暗喜，但脸上却平静如常，“前辈，还有话要说？” 朱子器沉声道：“你既然成为国师，自然知晓八荒焚世阵的奥秘。我的存在，其实就是阵法的载体。既然是载体，那就可以更换。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逸知道他的意图，但总不能就这么爽快答应，他又不是做善事的，道：“前辈都已经住在这里有千年之久，早已与阵法融为一体。此时若更换，恐怕不妥吧！” 朱子器压住心中怒火，耐着性子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抽出一魂一魄即可！” 楚逸沉吟片刻，道：“我有什么好处？” 朱子器笑道：“我可以告诉你那人的来历？” “哦？”楚逸有点不相信。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我告诉你，我就是知道。”朱子器神色自若，极为镇定。 “我凭什么相信你！”楚逸不以为然道。 “因为，那人必杀你。而你对此，一无所知。”朱子器十分笃定道。 朱子器主动跟他做交易，显然对他行事风格已经十分了解。但他说的这几句话，足以对楚逸产生强大的吸引力。现在的问题，就是对那人知之甚少，而自己在那人眼中估计就是裸体，看的一清二楚。 楚逸不得不重视朱子器这句话。 朱子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笃定，楚逸必定上钩。如楚逸这样急机缘和智慧于一身的人，他见过不少，但最终都躲不过诱惑。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抵御诱惑，如果没有诱惑成功，只能说是诱惑筹码不够大，还没有达到压断最后一根理智思维的重量。 朱子器的要求很简单，只抽出他的一魂一魄。对他这样的天纵英才，有这一魂一魄必然可以再造重生。 半晌，楚逸心中有了答案。 “前辈是想与我交易，但我觉得，这里面存在一个悖论！”楚逸笑着道。 朱子器暗道不妙，但脸上神色不变，问道：“怎么说？” “第一次与前辈相遇，差点死在这里。虽然侥幸离开，那也是得益于自己的不懈努力。说到底，前辈还是我的仇人。既是仇人，当然必死。可前辈提出的筹码，却是让仇人活。这岂不是悖论！” “你不怕死！”朱子器再次问道。 楚逸叹了两声道：“前辈这样的大人物都怕死，何况是我这样的小人物。不过，有时候，这世上真正不怕死的，还就是我这样的小人物，总会做出那些飞蛾扑火的悲壮之事。” 朱子器再也忍受不住，怒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逸平静道：“我不想要什么，我今天来就是想跟前辈叙叙旧，顺便告诉你，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好一件。另外一件事，我正在做，还请前辈双手抱拳，耐心等待！” 朱子器咆哮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人的根脚？不然，你面对他，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楚逸会心笑道：“不瞒前辈，倘若真抽出你的一魂一魄，我恐怕死的会更快！” “前辈，临走时再送您一句话，双手抱拳，耐心等待！走了，不送！” “狗日的，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朱子器破口大骂道。 一声怒吼，尸骨飞扬。  第332章 劲风如刀坠雪似剑 十一月末的雪，惨白的一败涂地。 没有任何征兆，京都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但对京都六部九卿的大臣来说，雪很美，但很冷，而且冷到心底。 一场雪，落不尽冬天的冷漠。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南唐朝廷再次发生巨震。 自玄天宗扶持的那些朝臣被杀之后，太乙宫扶持的朝臣也悉数被清除，其他四宗扶持的朝臣有被流放，有被清除，南唐六部九卿的官员基本上来个大换血。 那些腾空出来的位置，在很短时间内全部被补上，而这些补上空缺的官员有两个特征：一是年龄普遍在40岁左右，属于少壮改革派；二是这些官员推荐者都指向一个人，那就是七公主李景璇。 所以，稍微有眼力见的人，都已经看出其中门道，南唐要换天了。 巨大震动引起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尤其尚在丞相之位的赵林甫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在清理玄门六宗在臣的棋子后，楚逸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清理南北衙中玄门六宗的影子。 而这次清理引发了局部暴动。 但很快，天机营便以雷霆之势对叛乱者实施镇压，南北衙便在血泊中完成了大清洗。 至此，整个京都全部掌握在楚逸手中。 与此同时，京都城内开始传唱歌谣：日月凌空，光被天地。真龙显身，武归位。龙凤吉祥，一朝君王。 大街小巷，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会唱，而且唱的特别起劲。 很快，这首歌谣便从京都传遍南唐九州境内。 国师府。 楚逸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凝视石桌上铺满厚厚的雪，神色平静。 半晌，他伸出右手，在雪上写了两个字：储君。 时间不等人。 楚逸原本要等把南唐四大军团的高级将领进行局部清洗后再正式公布储君之位，但五老峰那边传来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就是那人要以玄天宗为根基，囊括太乙宫、天剑阁、紫阳宗三大宗门，成立仙盟。 仙盟的成立，就是正式向五老峰宣战。 今后玄门，只有仙盟，没有五老峰。 所以，楚逸决定提前动手，赶在仙盟成立之前正式对外公布储君之位。 一旦公布李景璇为南唐储君，那么朔方军必反，云州必然会落入李景佑之手。按照“历史总是惊人相似”原则，李景佑极有可能打着“诛楚逸，清君侧”的口号发动叛乱。 到时候，李景佑在云州建立小朝廷，然后联合太乙宫，占据云州和燕州两大州。 那么，李景佑第一个目标，必然拿下赵州。 在南唐，素有四大军团之美誉的，分别是朔方军、长林铁骑、玄甲军、虎贲军，形成“四星拱月”之势。 从镇守位置来看，朔方军镇守云州，长林铁骑驻守魏州，玄甲军驻守赵州，虎贲军驻守楚州。而玄天宗在云州，五老峰在魏州，玉清宗在赵州，凌云殿在楚州。 巧合的是，玉清宗在赵州，凌云殿在楚州。而仙盟四宗，凌云殿和玉清宗不再其中。 所以，从战略高度来说，楚逸并不担心这三大军团处于绝对失控状态，哪怕失控那也是在可以承受范围内。 况且，早在他成立烟凌学院时，就已经提前部署，有条不紊地向朔方军内部洒下“蒲公英”种子。而这些种子，在朔方军关键人物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根本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怀疑。 所以，当他们从基层逐渐成长起来的时候，自然不会受到怀疑，反而会得到重用，尤其是在当前这个敏感时刻。 这是楚逸的先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这批人。因为，一旦动了，他们必死。 即便是死，也必须要死的有意义，有价值。 说的寒心点，就是要死的价值最大化。 楚逸脑子里浮现出南唐军事地图，如果他是李景佑，第一步是借助太乙宫的力量夺下燕州，整合两州之力再攻赵州。 从战略部署上，仙盟牵制住五老峰，然后再集中余下力量主攻玉清宗。只要清除玉清宗，那么在通过刺杀的方式清除玄甲军的高级将领，威逼利诱之下必然可以控制住玄甲军的中级以上将领，如此便兵不血刃拿下赵州。 这样，李景佑在极短时间内就可以控制三州。 之后，李景佑必定会集中兵力进攻楚州。只要仙盟重创五老峰，那么拿下凌云殿就比较容易，再重复同样的动作，便能很快拿下楚州。 而楚州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那是南唐最富饶的区域，素有“富甲天下”美誉。 如果李景佑拿下楚州，那么南唐大半赋税都要被决断，国力也将大幅度衰弱。 这是楚逸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李景佑最想得到的。 所以，公布储君之后，最关键就在于赵州能否守得住，抵挡住仙盟最疯狂的进攻。 不知何时，“储君”两个字已经被雪再次覆盖。 而楚逸静若石像，也已经被大雪覆盖，俨然成为雪人。 蓦然，楚逸起身，身上那层厚厚的雪瞬间融化。 楚逸走出国师府大门，朝大街一眼望去，因天还未亮，街上不见行人。 北风呼啸，吹得衣衫作响。 “劲风如刀雪似剑，夜漫长路人稀现。口吐白练眸坠雪，离乡心牵家中寒。”面对此情此景，楚逸轻声道出一首诗。 “大哥依然让人望其项背。”一个身穿紫色棉袄的中年男子从石狮后面缓缓走了出来，正是楚逸的结拜兄弟温庭恺。 楚逸在院中时，便知道他在外面，只不过一时间，他还无法确定自己的选择，故而迟迟没有出去。 或许，他心里面希望，温庭恺久等不见人，自己离开。 那这样，就不必再见面。 见面，反而徒增伤感罢了。 现如今，温庭恺早已是李景佑眼中的红人，算是绝对的心腹。 但楚逸深知李景佑的为人，他之所以重要温庭恺无非是吃定自己对温庭恺的兄弟情谊，另外就是想用温庭恺这把刀寻个合适机会砍死自己。即便是砍不死，那也会让自己有种吃苍蝇的感觉。 兄弟反目成仇，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很有好看的戏码。 经久不衰！ “好久不见！”楚逸看着他，淡然道。 温庭恺苦笑几声，道：“大哥如今身份不同往日，我岂敢高攀！”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而这个社会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容貌变了，依然还是那个他。但心性变了，那就成为另外一个他。 犹记得在白云观初次相遇，对温庭恺的才华极为推崇，一见如故，满心欢喜与他结拜为兄弟。 从洛川到庆阳，从庆阳到京都。 路程是相同的，但心中旅程却各自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所以，走什么路，没有对错之分。有的，只是情谊上的割舍。 荆无命因故做出了选择，温庭恺同样因故选择自己的路。 他做大哥的没有资格指责什么，更不会对他落井下石，讥讽他的背叛，然后满腔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 杀死他吗？ 没有意义了。 他不会让李景佑看到自己兄弟相残画面，然后拍手称快。 不会，永远不会！ 从他回京都以来，他已经杀死很多人。有些人或许是无辜的，但在这个利益交织的世界中，再怎么无辜，只要你牵涉其中，就没得选择。 过了好一会，楚逸沉声道：“你等我这么久，不会就这样寒暄几句吧。” 温庭恺心中松了一口气，如实道：“确实不是。” “说吧。” 温庭恺沉吟片刻，道：“越王让我给你带句话，用楚怀，换楚家一家人的性命。” 听到这句话，楚逸心中猛然一沉，但终究还是有过设想，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看来越王是等不及了！” 温庭恺沉声道：“或许是吧！” “那你呢？”楚逸突然反问道。 温庭恺蓦然一阵，随即苦笑道：“我生如浮萍，既然陷入其中，哪有自己的选择。” “越王就没为你考虑过？”楚逸追问道。 “或许，他笃定你不会杀我，而且还会让我跟楚怀一起离开京都。” “如果是这样，那你愿意吗？”楚逸很想从他口中确认答案。 “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哥，你愿意放我走吗？”温庭恺注视着他的目光，认真问道。 楚逸一阵苦笑，心中五味杂陈，果然是吃定他的选择。 “你走吧！”楚逸重重道。 温庭恺似乎早有预料，只不过，他心中还是有股暖流从身体中流淌过。 “世人都说国师心狠手辣，其实他们不知道，大哥确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温庭恺拱手作揖道。 然后，他转身朝风雪深处走出。 楚逸望着他的背影，心再次沉了下去。 风雪夜归人。 只不过，今夜，风雪送故人。 不远处，停着一驾马车。 楚怀坐在其中，微闭双眼，再等温庭恺归来。 楚逸望着那辆马车，他很想出手，亲手杀了楚怀。但洛川那边，毕竟还有他牵挂之人。 这个时候，他突然很想看到，楚剑锋面对爱子楚怀的选择，到底作何感想？ 温庭恺上了马车，坐在楚怀对面。 楚怀睁开眼睛，笑了笑道：“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滋味如何？” 温庭恺沉声道：“自始至终，大哥都不曾想对我动手，何来鬼门关之说。” 楚怀“哦”了一声，道：“背叛自己的兄弟，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难怪越王如此赏识你。不错，是做大事的料！” “这人心隔肚皮，还真是难测！想当初，你温庭恺就只是一个落魄书生，不曾想，即高中榜眼，又成为越王的座上宾！” 温庭恺冷笑几声道：“侯爷是想说，我一个落魄书生，竟然能够与你平起平坐，真是麻雀变凤凰。” “哈哈哈！这话说的有趣。你确实是麻雀，但若要变凤凰，依我之见，还是下辈子吧！” 温庭恺脸色阴沉，但楚怀说的话，却又句句属实，如剑扎在心里。 楚怀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朝楚逸望去，然后大声道：“国师大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咱们就此别过，战场上见啊！” 楚逸淡淡笑道：“到时候，别战神变狗神，只会对着某些人摇尾乞怜！” 楚怀不以为然，笑道：“有劳提醒！对了，父亲大人卧病在床，三弟若是得空，记得探望一下。父亲大人，很是惦念。” 马车缓缓行驶开来。 渐渐的，消失在风雪之中。 这是报应吗？ 楚逸这样想着。然后，徒步朝家中走去。  第333章 监国公主女帝登基 显庆五十六年，冬至。 李世洵下达诏书，正式对外宣布，册封李景璇为监国公主，入主东宫。 诏书有曰：“公主明睿有智略，军国大政，咨禀而后行。是故，师出无内顾之忧，公主之力居多。” 至此，南唐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位最终确定下来。 李景璇身为监国公主，开始随李世洵上朝，逐步总揽全国军政大事。而李世洵也渐渐脱手，不再过问具体事宜，俨然过上太上皇的悠闲日子。只不过，李景璇依然会把重要事项与他禀告，再征询他的建议。 眼下，最棘手的一件事就是，朝廷已向越王李景璇宣旨，令他近期回京都复命！ 但李景佑迟迟不动身，还把派去的官员给扣押起来。 “父皇，三皇兄迟迟不肯动身，想必另有想法。”李景璇沉声道。 李世洵看着挂着的军事地图，问道：“他怎么看？” 李景璇沉吟片刻道：“夫君认为，云州必反，而且防御重点就在赵州。哪怕赔掉整个赵州，也不能让他进赵州半步！” 李世洵闻言，把目光盯在赵州境内，皱眉道：“可问题关键是，五老峰能否挡得住仙盟的进攻？如果挡不住，赵州又如何守得住？这点，那小子心中有数吧。” 李景璇“嗯”了一声，道：“父皇放心，相公那边已经做了安排。鬼蜮和白马寺的强者也已经进入赵州境内。” “五老峰那边呢？”李世洵问道。 “五老峰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不过，夫君让我提醒父皇，宫中供奉这边还需要小心提防。”李景璇聚声传音。 李世洵眉头紧皱起来，显然这点他没有意识到。 如果宫中供奉都有问题，那问题就大了。 “不过，父皇不必担忧，夫君那边也已经做好防备。” 李世洵笑了笑道：“你们夫妻二人合作的倒是天圆地方，毫无破绽。” 李景璇会心笑道：“都是夫君出心出力，儿臣只是照做就是。” 李世洵点了点头道：“如今整个京都都捏在他手中，我们李家也都握在他手中。这一点，你可不要忘记！” 李景璇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他的意思，“父皇，夫君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想当年，父皇也是这样想的！” “父皇是后悔了？”李景璇反问道。 李世洵楞了一下，笑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皇都只是随口说两句，你就这么维护他！” “儿臣只是觉得，夫君为南唐付出这么多。倘若父皇还对他抱有异样想法，对他着实不公平！”李景璇嘟起小嘴道。 李世洵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父皇也不操这个心了。这天下呀，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朕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真正的太平盛世。” 李景璇离开御书房，白泽吃着糖葫芦，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姐姐，你这样天天忙来忙去，倒让那家伙轻松的很。”白泽有点抱打不平。 李景璇停下脚步，笑道：“你想说什么？” 白泽一跺脚，不悦道：“那家伙，见你不在，就跟杨岚有说有笑，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你又怎么不舒服了？”李景璇好奇道。 “反正就是觉得不舒服。”白泽说不清，但看着就有点心烦。如果不是杨岚实力比她强，早就上去给她点龙颜看看。 李景璇摸着她的脑袋，道：“等你哪天遇到了一个人，自然就会明白，人与人之间的这种情感很奇妙。师姐原本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遇到夫君后，还是从天上走了下来。世人都想成仙，但心中没有了寄托，成仙也就没有意义。” 白泽听不懂她的话，摇头叹气道：“姐姐，我就说了一句，你却说这么多。下次，我不跟你说了。” “好了，好了。你的心意姐姐明白，但姐姐希望你，能够对师姐感观好一点。” 白泽朝她翻了个白眼，暗道想让她对杨岚好一点，她可不想屈尊。 东宫。 六角亭中，楚逸与杨岚正在对弈。 “师姐，你这白子下去，黑子可就要被提光了啊。”楚逸无奈道。他下棋本就不在行，但杨岚偏偏拉着他下棋。 因为，只有这样，楚逸才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 杨岚莞尔笑道：“都让你悔棋了，你还不乐意？” “落子无悔！我是那样的人吗？”楚逸干咳两声道。 杨岚浅浅笑道：“夫君自然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你要是再不收起你的脚，我可真要动手了。” 楚逸急忙撤回自己的右脚，厚着脸皮道：“师姐，这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想通呀？不如，咱们去屋里，边谈心边想想。” “对了，天机营那边还有事情。夫君你慢慢下哈，我想先过去。”说完，杨岚起身就走。 楚逸正要起身抓她胳膊，不想杨岚遛的贼快，顿时扑了个空。 “近水楼台先得月。咋这个月，这么难得呢？”楚逸哀叹道。 “怎么？你又把师姐给吓跑了？”李景璇笑吟吟道。 楚逸颇为无奈道：“我哪敢有那个胆子呀。师姐有急事要处理，我也不能强留吧。” 李景璇“噗嗤”笑出声来，道：“才怪呢！师姐都跟我说了，每次见到她，你都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了。所以，她心里就有点发毛。” 楚逸楞了楞神，道：“我有那么明显吗？不应该啊！我已经很克制了，压根就没朝那方面去想嘛。” “真的吗？” 楚逸尴尬笑了笑，道：“都说小别胜新婚。媳妇都娶进门了，哪有不同床的道理。” “呸！我怎么觉得夫君比之前更加好色了？”李景璇笑道。 “古人云，食色性也。好色，那是人之本性。倘若勘破我相，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可不想跟做和尚！” “对了夫君，我刚从父皇那边过来，父皇心里还是担心赵州能不能守得住。我已经跟他说了，但他还是不放心。”李景璇担忧道。 楚逸沉吟片刻道：“我已经通知剑兄了。现在不知道若初姐那边有没有成功？如果她那边要是顺利的话，那我们这边压力会小不少。” 李景璇蹙眉道：“我心中一直有疑惑。仙盟是以四宗为基建立起来的。哪怕那位谪仙法力无边，但有上清道尊、至圣先师，还有颜坨夫人和迦叶尊者，这四位若联手，即便不能将其斩杀，也能牵制他。那么，五老峰加另外两宗，以及庙、鬼蜮和白马寺诸多高手，足以将仙盟压制。明明是鸡蛋碰石头，为何还会如此自信？” 楚逸心中也有这个疑惑，但问题是，他们对这位谪仙知之甚少，根本不知到他到底有多少底牌？但从眼前情况来看，应该有很强大的底牌，不然上清道尊和至圣先师也不会妥协，与魔宗鬼蜮和佛门白马寺联手了。 “既然道尊和先师都没有说，那我们也就不要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夫君认为，云州那边何时会正式反叛？” 楚逸起身，走出凉亭，望向已经枯败的荷叶，沉声道：“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要开打，那就没必要再等下去了。你如今身为监国公主，虽是开天辟地之举，但终究还差一步。只要迈出这一步，云州那边自然也就不会再遮掩了。” 李景璇心头一震，因为她明白跨出那一步意味着什么，那是震铄古今的创举。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楚逸握住她的柔荑，神情淡然道：“有人问，什么是路？路呢，就是走的人多了，也就是路。这条路虽然没有人，但总有人走，之前没有，不代表后面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天意难违嘛！” “我就是有点害怕！”李景璇说出她心里的那份恐惧。 女子当皇帝，亘古未有。 楚逸知道这件事确实有点难为她，因为这件事完全是他一人推动的，但能够走到今天，还是得到那些大人物默许才会如此。 否则，阻力之大，难以想象。 又或者说，那位谪仙的出现，把大部分阻力吸引过去，这才给了他机会。 “景璇莫怕。朝堂中的事情，你来办。朝堂外的事情，我来办。咱们两口子，分工明确，相互扶持，就没有整不好的事情。”楚逸安慰鼓励道。 “况且，当皇帝这件事，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好。女人照样可以顶上半边天！” 女人照样可以顶上半边天！ 这句话，深深触动李景璇的内心世界。 显庆五十七年，立春。 李世洵退位，李景璇登基，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国号开元。 登基那天，天降祥瑞。整个京都城，百花盛开，暗香百里。 城中百姓纷纷涌出，丢下手中的活儿，欣喜若狂，潮涌永庆宫，在宫门外跪拜，高呼万岁。 没有人知道，那是楚逸让八荒焚世阵的守护八家族暗中之举。 就在她登基同一天，洛川越王李景璇扛起了“诛楚逸，清君侧”的大旗，正式跟南唐朝廷决裂。 楚逸站在京都的西城墙上，瞭望云州洛川，目光平静如水。 因为，云州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且他也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等他扛大旗叫起来，然后再痛打落水狗。 云州动作很快，与南唐决裂后，半月不到便控制了整个燕州，对赵州形成包围之势。 但常人所不知道的是，仙盟四宗的主要战力全部拥入赵州，对玉清宗发起碾压式围剿。 就在玉清宗灭门之际，鬼蜮和白马寺的诸多高手横空出世，大杀四方，立马扭转战局，逼迫仙盟四宗退出了赵州境内。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大战导致天地异象，气候反常，狂风暴雨等各种极度恶劣自然灾害接踵而来。 再加上云州朔方军与赵州玄甲军在两州边境进行了大规模厮杀，尸横遍野，状况极为惨烈。不过，朔方军因前期参加西征，士兵作战能力强，再加上楚怀坐镇指挥，玄甲军最终没有抵住朔方军强大攻势，边境失手。 京都，李杨府。 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朝楚逸三拜，躬身道：“院长，学生此行，定不辱命！” 楚逸笑了笑道：“许博，我对你有信心！到了那边，随机应变，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关键就是消耗朔方军的有生力量。哪怕赵州生灵涂炭，但守住了赵州，这场战争，我们就是胜利的。” 许博躬身道：“学生记住了。” “好了。我让黑羽亲自送你过去。万事小心！” “院长，珍重！”许博抱拳。 “好！等你下次回京都，我带你游览京都八景。”楚逸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好！” 第334章 谪仙造访最大底牌 开元二年，立春。 赵州依然控制在南唐手中，楚怀统帅的朔方军与许博统帅的玄甲军处于僵持阶段。 此时的赵州境内，如同人间炼狱，大片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 如果这些失去家园的百姓得不到妥善安置，对楚州那边也会产生巨大压力，反而会倒逼骑墙派做出某些出格的举动，进而对大局产生影响。 哪怕这个影响很小，但依然存在“蝴蝶效应”。换句话说，一个很小的变数在时间的加持下会对最终结果产生重大影响。 这是楚逸最不愿意看到的。 故而，在一开始谋划时，楚逸就想到善后之事。 他采取的策略是“青状男人在赵州，妇孺老人在楚州”，即青状男人均被安置在战场的大后方，老弱妇孺被安置到楚州境内的城池之中。 在大后方的基本能吃饱，而在楚州的则吃的好。 这样做有三个方面的考虑：一是留在赵州境内的成年男子，可作为新兵丁以补充玄甲军伤亡缺口，二是时刻提醒他们，在他们的身后就是自己妻儿父母，如果被叛军攻进去，必然惨遭屠杀，以此强化他们抗敌之心；三是老弱妇孺不会对楚州境内的社会结构产生实质性冲击，易于管控。 正是基于这样的策略，在很大程度上强化赵州的防御。 在修士不参加世俗战争的铁律下，战争成败就在于双方的持久力和战斗力。 显然，许博统帅的玄甲军稳住了根脚，挡住了朔方军最强大的攻势。 与此同时，魏州的长林铁骑已经进驻泰州境内，对燕州形成围攻之势，但迟迟未进入战场。 这让许多人看不明白。 楚逸对这场战争看的很透彻，只要那位谪仙不死，那么打败李景佑就不现实。所以，短期内就不奢望攻占云州和燕州，朝廷要做的就是打持久战的准备。 持久战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防御，第二阶段是反攻。 第一阶段的重心，就是赵州防御战的成败，守住赵州，就是第一阶段取得胜利的基础。否则，整个战略都将成为空中楼阁。 而守住赵州的关键就是要挫败朔方军的锐气。 那么，朔方军锐气从何而来？ 虽然世人都知道，李景佑打着“诛楚逸，清君侧”的旗号，但只要这个人不傻，心里都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但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不干不行。 干成功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干失败了，那就是诛九族的谋反之罪。 故而，朔方军的每一个将士都把希望寄托在谋反成功，再加上，还有一半士兵是从西胡战争活下来的，所以冲杀起来锐不可当。用以一当十都不为过。 如果玄甲军能够挡住第一波强大的攻势，将他们拖入僵局阶段，那么对朔方军就是致命打击。 战争僵持越久，对军心动摇力度就越大。因为，战争消耗的不光是军需物资，还会士兵的信念与意志，一旦信念消失，意志薄弱，那么这支军队就算走到头了。 一旦上战场，稍有不顺，便是溃不成军，争相逃命。 庆幸的是，玄甲军在付出高昂的代价下，挡住了攻势，双方形成僵持状态。 眼下，整个朔方军中，其内部气氛极为压抑，自杀和潜逃被杀兵士，每天都有，而且人数逐日上升。 此时的朔方军，早已军心涣散，大为不稳！ 按道理说，这是发起反攻的最好时机，但京都那边却让玄甲军原地待命。 因为楚逸不得不考虑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玄天宗的那位谪仙至今都未出手，而仙盟四宗在去年围杀玉清宗失败后也未再有大的动作。 这种出奇的安静，让他感到一阵不安。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楚逸也在等，等着那位谪仙下出第二步棋。 京都。 傍晚时分，楚逸来到城墙上，然后坐了上去，遥望云州。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 于是，京都城内的百姓都可以远远看到城墙上的那个身影，那是为了南唐日夜操劳的国师大人。 有这样一个国师坐镇京都，百姓心中的安全感大大增强。 以至于，他成为京都老百姓眼中的一道靓丽风景。 这样风景犹在，他们就很心安。 日落西山，楚逸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不知道，上清道尊和至圣先师有没有想到他心中所担忧的事情。 如果两位大佬没想到，而那谪仙恰恰想到并做了出来。到那时，自己能否挡得住？ 前几日，九原城那边传来消息，虽然有剑无尘和白马寺大法师出手，但重若初吞噬那具分身还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如今，重若初依旧昏迷不醒，即便是颜坨夫人也束手无策，只能等待她自己醒来。 而颜坨夫人也在此事之后选择闭关，时至今日尚未出关。 剑无尘因此要亲自坐镇丹霞宫，自然无暇分身前往京都相助。 好在元白已经在前往京都的路上，算算日子，也应该要到了。 突然，楚逸猛然回头，望向永庆宫。 皇宫上方，光芒四射，耀眼夺目。 隐藏在宫中深处的棋子终于出手了，他们目标不是李世洵，也不是李景璇，而是白泽。 这波突然袭击，让白泽极为被动，无奈之下，显出真身，百尺长的一条巨龙仰天长啸，整个京都城为之颤抖。 与此同时，天机营内部发生异变，那些隐藏极深的人对身边同僚痛下杀手。 一时间，剑光飞舞，气浪翻滚。 楚逸依旧站在原地，冷冷望向永庆宫，似乎并不担心那边。 突然，楚逸心中大凛，整个人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住，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就在那一刹那，楚逸启动了八荒焚世阵，庞大阵法瞬间开启，而他身上的那股威压被阵法卸掉大半，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下，临空站立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装扮比较随意，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前面的头发束在脑后，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正射着他，似笑非笑。 “你很不错！”中年男子淡淡道。 楚逸发现自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全身有股深入骨髓的冰寒，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平静声音回道：“是称谪仙，还是盟主？” “谪仙非仙，还是盟主更贴切点。” “不知盟主贵姓？”楚逸问道。 “左，左右天下的左！” “晚辈楚逸，见过左盟主！”楚逸抱拳道。 左盟主笑了笑道：“堂堂国师，鬼蜮圣主，这声晚辈，到让本盟主有点受宠若惊！” 楚逸镇定心神道：“晚辈就是晚辈，与身份无关。前辈就是前辈，也与身份无关。” 左盟主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然后望向永庆宫，道：“你不回去看看？” 楚逸自信道：“不过是几个胆子大的蟊贼闯入宫中而已，翻不了什么风浪。” “你很自信！”左盟主含笑道。 “左盟主既然来了，晚辈斗胆做东，邀请盟主进程一叙？”楚逸恭敬道。可楚逸心中却不停祈祷，千万别答应，千万别答应。 左盟主会心笑道，“既然心里不愿意，嘴上又何必勉强呢！” 我去！ 楚逸硬着头皮道：“先礼后兵，规矩晚辈还是懂的。” “好一个先礼后兵。”左盟主对楚逸好感似乎又多了一分。“你在九原城的表现，本盟主很是看好。只可惜，你这样的人，没有成为玄天宗的人，实在是可惜了！” “左盟主，要怪的话，就怪李景佑那个蠢货。倘若不是他小鸡肚肠，主动招惹我，我与他也不至于弄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再往上说，玄天宗那帮人也是一群狗眼瞎，看人都不会，还三番五次追杀我。”楚逸沉声骂道。 左盟主沉吟片刻，道：“确实如此。不过，李景佑不能死，他还有用处。至于玄天宗那帮蠢人，除了宗主江坤，其他人如蝼蚁，死不足惜。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杀了他们。对了，你与太乙宫不也有深仇大恨，除了宫主韩先树，如刘霸桥之流，皆可杀之。如何？” 楚逸苦笑几声，道：“左盟主也太看得起我了！” “这句话说的很对，本盟主确实很看得起你。而且普天之下，只有你值得我看起！”左盟主气势陡然暴涨，即便楚逸掌控大阵，也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巨大无比的威压。 “左盟主今夜造访，不会是专门来招降我的吧？”楚逸问道。 “如果这样说，那你就错了。本盟主今夜过来，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样选择是对的，什么样选择是错的。即便是错了，那也无所谓，本盟主给你重新来过的机会。” 楚逸心中一惊，沉吟片刻道：“左盟主如何让我知道？” 左盟主冷冷笑道：“从目前情况来看，你的策略无疑是对的。只要守住赵州算是掌控了局面。但是你忘了，真正决定胜负的不在下面，而是在上面。” “仙盟明面上只是玄门四宗，但真正是什么，你知道吗？”左盟主冷声问道。 “你不知道。但为什么不知道？因为，知道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左盟主自问自答，这让楚逸暗道不妙。 知道的人，无非就是上清导致和至圣先师了。 “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楚逸问道。 左盟主抬头望月，笑了笑道：“你听过域外天魔吗？” 楚逸楞了一下，摇头道：“不曾听说！” 左盟主哈哈哈笑道：“那你知道如今的仙界是何模样吗？” 楚逸一颗心突然沉了下去，如实道：“不知道。” 左盟主突然收敛笑容，脸上露出恐惧，压低声音道：“天魔就在仙界。而此刻，天魔正通过一道入口，想要侵入人界。现在，你知道了吧。” 楚逸倒吸一口冷气，他突然明白左盟主说的那句话，此时上清道尊和至圣先师应该就在那个入口处，抵御天魔入侵人界。 这就是他的最大底牌！ “如果天魔侵入人界，那左盟主如何处之？”楚逸沉声问道。 左盟主神秘笑道：“本盟主既然能够从仙界下来，自然就有办法封住那道入口。只不过，再封住入口之前，就劳烦他们多辛苦些。这下，你应该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了吧。” 第335章 伏羲八卦盟主算计 这番话如一盆冷水泼下来，冷彻心扉。 但转念一想，这其中有些事情说不通。即便两位大佬去入口处抵御天魔，但可以通知其他人，为何一丁点消息也没有？ 难道庙三圣和五老峰掌教也不知道？ “你是在想，他们人可以不来但话可以带到，是吧？”左盟主风轻云淡道。 “还请盟主赐教！” “告诉你也无妨。因为那道入口隐藏在归墟之处。而此处，唯有仙人境修士方能进入。而且，一旦进去，就无法传递信息。” 楚逸顿时明白了，试探问道：“是左盟主动了手脚？” “哈哈哈，略施小计而已。本盟主在想，这个时候，迦叶那个老和尚也应该去了归墟。” 左盟主这个计谋不得不说极为狠辣，他利用天魔入侵把人间最顶尖的三大地仙困在了归墟，而且压根看不到期限。 如此，庙、玄门和佛宗群龙无首，而魔宗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仙盟自然可以一家独大，先吞并玄门其他力量，然后叫板五老峰。 顺者昌，逆者亡。 五老峰一倒，自然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整个玄门便落入仙盟之手。 到时候，仙盟腾出手来对付庙，策略上可采取“胡萝卜加大棒”的策略。 庙的存在是确保山下“臣纲、妻纲、子纲”三纲与“仁、智、礼、仪、信”五常的传承。所以，如果仙盟以利益引诱世人突破“三纲五常”做出破格之举，必然会让庙投鼠忌器，十分忌惮。 所以，庙极有可能与仙盟达成妥协，只要确保山下红尘不出现大的动荡，庙便可以中立的态度来面对这场谪仙之争。 之后，再对魔宗动手，只要攻破鬼蜮，魔宗便也名存实亡，基本上成为废渣。 现在想想，难怪这个左盟主对九原城议事一点小动作都没有，敢情就是让玄门和魔宗火拼，然后自己再捡现成的果子。 如果真如自己这般猜想，那只能说，这个左盟主简直成人精了，所有事情算无遗策，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么，这天下还有他预料不到的事情？ 有！ 肯定有。 而这件事恰好就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自始至终，左盟主都与他保持百丈之距。换句话说，只要运转八荒焚世阵，左盟主就无法近身，自己暂时可以性命无忧。 但事物都有两面性。 八荒焚世阵可以保护他，但同样也成为他的枷锁与牢笼。 只要他踏出京都，那么，自己必死无疑。 他在京都在，他亡京都亡。 “你的表现很让本盟主吃惊。”“他们既然认定你是谪仙，但本盟主怎么都无法想到，仙界的哪位金仙下凡？”左盟主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楚逸暗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谪仙。 “这世上还有左盟主不知道的事情？”楚逸笑问道。 “你不是来自仙界！”左盟主突然寒声道。 楚逸心中一紧，但依旧镇定自若道：“话都让左盟主说完了。” “天有九野，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皓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此方曰玄天，而你不是来自玄天仙界。”楚逸顿时愣住了。这句话他在九原城听至圣先师提及过，不曾想在这里得到了证实。 “难道我所在的世界属于玄天之外的天吗？”楚逸有点摸不到北。 “何以见得？”楚逸很想知道其他八天的情况。 “你若是谪仙下凡，虽削掉仙籍，记忆封印。但你既然进入化神境，按理部分记忆已经恢复，自然知道我是谁。” 楚逸暗道，你这家伙也太自恋了吧，搞的好像仙界所有人都要认识他似的。 当他说自己姓左，自称左盟主时，楚逸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五岳联盟的左冷禅。 “你不会是左冷禅吧？”楚逸脱口道。 左盟主顿时愣住了，不可思议看着他，显然他笃定自己的推断绝对不会错。 但楚逸确实认出了他，因为他的名字就是左冷禅。 仙界独一无二的左冷禅。 楚逸见他神色异样，心中浮起不可思议的念头，不会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给自己撞上了。 这玩笑简直开大了啊。 左冷禅森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楚逸张大嘴巴，突然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是左冷禅的克星令狐冲吗？ 这不是扯淡嘛！ 不过，楚逸喜出望外的是，这个左冷禅又多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来。 索性，他就随口胡诌道：“我是令狐冲啊，左掌门！” “令狐冲！果然是你！”左冷禅厉声道。 楚逸瞬间石化，他可是张口就来，随便说的啊。 难不成仙界还真有令狐冲这个人？ 这也太狗血了吧。 “难怪这数百年不知你踪迹，不曾想你竟然私自下界。还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遇见你。很好，你很好！”左冷禅语气越来越凶狠，而且他体内仙元激烈涌动，气息如海啸山崩，轰然冲杀过来。 顷刻间，八荒焚世阵再次异动。 楚逸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没想到这仙界还真有令狐冲这个人，而且与左冷禅貌似还有深仇大恨。看这架势，左冷禅对令狐冲简直恨之入骨，估计还得挫骨扬灰。 “左盟主，你听我说，我只是随口胡说的，我不是令狐冲，我就是楚逸啊。”楚逸急忙辩解道。 左冷禅压根不听他解释，眼中充满了仇恨，杀机凛然，整个天地似乎也为之变色。 京都城上空，突然出现一个巨型的八卦阵。 按照八卦方位，分别闪现出“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八个金色古篆大字。 按照八卦释义，由乾代表天，天总是在最上面，即使是到了太空，头上还是天，所以天是顶在头上的。 坤代表地，人是地球上的生物，地总是踩在脚下。 离卦代表太阳、坎卦代表月亮，它们在不停转动，代表了时间、空间和宇宙。 震代表雷，雷就是宇宙间的电能震动。 巽代表风，有了气流就是风。 艮代表山，就是陆地上的高山。 兑代表泽，就是海洋、河流。 在这八荒宇宙间，这八种自然现象相生相克，衍生了出了无穷无尽的万事万物。 左冷禅望着空中的大阵，沉声道：“想不到上古遗失的伏羲八卦阵竟然藏在人间。即是伏羲八卦阵，那么乾坤盘定在你手中。”左冷禅冷声道。楚逸如临大敌，精神高度集中，他不确定如果左冷禅强行破阵的话，这大阵到底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枉此行，不枉此行。令狐冲，咱们新仇旧怨等着后面一起算总账吧。”左冷禅长啸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伏羲八卦阵已经自行消散，但楚逸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盯着他消失的地方。 良久，杨岚飞身赶了过来，见他如石人般，关切道：“夫君。” 楚逸依旧没有反应。 杨岚暗道不妙，正要上前，突然楚逸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走了，终于走了。” 杨岚上前扶住他，握住他的右手，不想手心布满了冷汗，再摸后背，衣衫全被冷汗浸湿，而且可以拧出水来。 “太强了，太强了。”楚逸自顾喃喃道。 “谁太强了？”杨岚不明问道。 楚逸一把握住杨岚的手，神色略有慌张道：“他来了，他来了，他踩着祥云走来了。”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杨岚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楚逸蓦然一怔，随即抬起脸望向杨岚，片刻后他从方才巨压之下醒了过来。 “媳妇。”楚逸幡然醒了过来。 杨岚松了口气，但心中疑惑重重，问道：“方才京都城上空出现伏羲八卦阵，是何缘故？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是谁？” 楚逸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沉吟片刻道：“谪仙左冷禅，也就是仙盟的盟主。看情形，他的实力应该恢复八九成了。” 杨岚脸色瞬间凝重起来，这意味着这个人的实力已经站在人间巅峰，“这应该是他能够到达的最强实力了。” “怎么说？” “在下界，毕竟还会受到大道压制，无法恢复到在仙界的巅峰状态。但八九成的实力，足以横扫整个人间。” 楚逸担忧道：“现在最关键问题是，道尊、先师、尊者他们三人已进入归墟，抵御天魔入侵，所以根本无暇分身，也无法向外界传递任何消息。” “这是为何？”杨岚失声道。 “归墟之处，唯有仙人境修士才能进入。况且，三位前辈自然要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封死归墟，尽可能为人间争取时间。”楚逸沉吟道。 “可问题是，这域外天魔是何物？”杨岚好奇道。 楚逸虚弱道：“按照左冷禅的说法，咱们头顶的这片天，乃九天之一的玄天。玄天所在的仙界如今已经被天魔攻破，这左冷禅不知道是什么人物，竟然能够逃回人界，而且还故意把天魔引到归墟处的那条隐秘通道。狗日的，这家伙，从仙界逃到人间的时候，就已经打好如意算盘，把咱们四教全都算计进去了。” 自打与楚逸相识之后，杨岚还从未见过他现在的模样。想来，他之前在面对左冷禅时顶着多大的压力，否则也不会出现如此虚脱状态。紧紧只是威压，就足以让人感到恐惧。如果真要动起手来，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够与之匹敌？ 一念及此，杨岚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楚逸心心疼，硬是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媳妇莫哭！天塌下来，有夫君顶着！” 闻言，杨岚越发哭的伤心，猛地抱住他，死死不松手。 不远处，李景璇擦了擦眼中泪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第336章 再回楚府重归于好 楚府。 楚剑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望着床顶的眼睛，也显得浑浊和空洞。 楚怀的选择让他极为震惊和愤怒，但他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当楚怀离开京都时，楚剑锋便一怒之下，斩了卫氏的头颅。 有许多事情他是知道的，只不过，选择了旁观，不闻不问。 但世间逃不出因果，何况是他。 再小的问题，积累多了，也就成为大问题。 如今的局面，是他楚剑锋一手造成的。既然种下这个因，他就必须吃下这个果。 在楚怀离开的第二日，楚剑锋便主动辞掉兵部尚书及其他一切官职，呆在家中听候朝廷发落。 但朝廷的旨意迟迟没有下来。 若在以往，参他的折子会如雪花飞进皇帝的御书房。 但时至今日，李景璇的案前没有一份关于楚剑锋的奏折，而朝臣之中也没有一个人敢在私底下议论此事。 这所有的一切都来自楚逸。 如今的南唐国师，其实在他们眼中，才是南唐的真正主宰！ 楚逸的手段，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他与楚家没有什么关系，但谁能保证真的没有关系？ 楚木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自己儿子，神色哀伤，叹息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楚母回到京都之后，才知道楚家发生的事情，可谓是喜忧参半。 想着楚家今后能够一一武，不曾想，是越走越高，而武却是越走越低，成为南唐的叛臣。 楚剑锋神色哀伤道：“母亲，我要怎么做？” 楚母沉声道：“做你该做的吧。楚家一门忠烈，如今出了个逆子，你就算死了，咱们以后还拿什么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还有，逸儿和玥儿，你这个做父亲的到底给了她们什么，以至于让他们姐弟俩都不认这个楚家？”楚母声音提高了很多，显然对此事十分不满。 “官没当好，家没管好，你还有脸躺在床上等死。我要是你，早就提剑奔赴战场，为国尽忠！” 楚剑锋闻言，顿时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楚母也是悲从心来，也哭了起来。 门外，鸳鸯和晴雯彼此看了看，晴雯道：“姐姐，我现在就去公子府中，把公子和小姐请回来。” 鸳鸯叹了几声道：“你可知公子现在是什么身份？” 晴雯摇头道：“不清楚。” 鸳鸯道：“如今公子身份已有天壤之别，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即是朝廷的国师，又是女帝的丈夫。你以为你是谁，他会见你，还会跟你回来？” 晴雯怔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说完，晴雯便跑了出去。 鸳鸯本想拦住她，但转念一想，还是让晴雯去试试，这样也好让这小妮子死了心。 李杨府。 晴雯小心翼翼跟着一个老管事走进偏厅。 “姑娘，你且少坐片刻，夫人一会就过来。”老管事含笑道。 晴雯不知缘故，暗道公子妻子不是当今女帝嘛，难不成女帝还亲自赶回来见她这个小丫头？一念至此，晴雯就紧张的要命，张嘴想说话，却又因紧张的说不出来。 老管事赶忙安慰道：“姑娘，你且安心坐着，莫要多想就是。”因为，有很多事情，老管事也解释不清楚。 片刻后，杨岚走入偏厅，望向晴雯。 晴雯心中一紧，急忙起身跪下，“民女晴雯，拜见陛下。” 杨岚微微一怔，随即将她搀扶起来，笑道：“你认错人了。那位还在宫中，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晴雯有点糊涂了。 “你来有事？” 晴雯点了点头，道：“我想请公子回去一趟。老爷和老夫人每日都很伤心，这样下去，恐怕会伤到身体，尤其是老夫人，身子一年不如一年。” 杨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考虑欠缺，按理来说，老夫人从云州洛川过来，她这个孙媳妇理应前往探望。 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人精力都在天机营上，而楚逸更是因左冷禅出现压力倍感剧增。 哪里还有心思想到家里这些所谓的小事情。 “你且回去吧。”杨岚淡淡道。 晴雯不知她何意，但又不敢再多问，只好回了楚府。 杨岚找到楚玥，把她心中的想法和盘突出。楚玥听闻后，没有犹豫，便决定先回楚府探望其父和奶奶。杨岚这边则还是决定与楚逸商量一下，倘若楚逸坚决不回去，那只好她这个媳妇回楚府探望。 晚饭后，杨岚把白天晴雯找他的事情告知了楚逸。楚逸听闻后，也觉得是时候回去探望奶奶了。 就在楚玥入住楚府三日后，楚逸带着杨岚和李景璇去了楚府。 因李景璇的身份特殊，所以去的时候很低调，没有提前通知楚府。 待李景璇出现在楚府时，楚剑锋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要行跪拜之礼，内心万分自责道：“草民楚剑锋，叩见陛下！” 李景璇于公是南唐女帝，于私则是楚剑锋的儿媳妇。 就在楚剑锋跪下那一刹那，李景璇快步上前，搀扶住楚剑锋的双手，劝慰道：“公公无须多礼！” 楚剑锋顿时为难。李景璇虽是他儿媳妇，但还是南唐的一国之主，私情岂能大过国事。 楚母倒是明白人，含笑道：“剑峰，这里没有外人，君臣之礼也就免了。” 杨岚搀扶着楚母笑道：“奶奶说的没错，今儿这里没有女帝，只有儿媳妇！” “奶奶和姐姐说的是，公公就别跟景璇见外。”李景璇安慰道。 楚剑锋见众人这样说，心中有股暖流从上到下流淌过，但毕竟自己大儿子楚怀公然叛国，这种大逆不道之罪他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 “景璇，楚怀之事，罪在为父。若陛下信得过草民，草民愿亲自带兵前往赵州，捉拿楚怀，交由朝廷法办，我楚剑锋绝不姑息！”楚剑锋斩钉截铁道。 李景璇看了一眼楚逸，然后劝慰道：“公公，此事您不必操心，安心修养就是。至于楚怀之事，就由夫君来处置。您看如何？” 楚剑锋看了几眼楚逸，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不看好的傻儿子反而最让他满意。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楚玥上前，搀扶着楚剑锋，和颜悦色道：“爹，楚怀的事情，您就不要多想了，就交给楚逸来办吧。况且，今日是您两位儿媳登门拜访，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 楚剑锋这才意识到今天是个极为特殊的日子，满脸愧疚道：“怪我，怪我。” 饭后，杨岚和李景璇陪着楚母在院子里散步。楚逸随楚剑锋去了书房。 书房里，父子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楚剑锋干咳两声，沉声道：“之前是爹做的不好，对你和楚玥亏欠太多，我跟你道歉。” 楚逸沉声道：“道歉不必了。至少，你把卫氏给杀了。” 提到卫氏，楚剑锋心中又是钻心的疼，那是盛怒之下做出的蠢事。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后悔。 但他明白，楚逸对卫氏恨之入骨，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自己现在后悔了，后悔不该杀死卫氏。 故而，楚剑锋只能狠下心来，道：“她罪有应得。今日之局，多半与她脱不了干系！” 楚逸不想再说这些事情，道：“反正该死的也死了，该跑的也跑了，这个家也算是清净下来。二姐那边，我会让她回来住的。” 楚剑锋欲言又止，但想想还是没说出来。李景璇虽是女帝，但暗地里很多人还是对此抱有极大成见。倘若不是赵州玄甲军顶住了朔方军的攻势，守住了赵州，那么京都这边压力就更大。 自己儿子又是当朝国师，所有大事都压在他的肩膀上，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脸面在要求什么，能够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这样也好。那你自己也多注意些。”楚剑锋低声说道。 楚逸沉吟片刻，道：“赵州那边，虽然暂时守住了，但威胁还存在。况且，许博还太年轻，虽然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没有问题，但终究还是欠缺一些火候。如果时间长了，我担心会有问题。” 楚剑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中大喜，问道：“那我去赵州，哪怕做个小兵都可以。” 楚逸苦笑几声，道：“这不是屈才了嘛，显得朝廷不会用人。” 楚剑锋一听有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做个校尉也不错！” “来之前，我跟景璇商议过了，玄甲军依然还是许博作为统帅，而父亲则做副手。凭借您在军中威望，对朔方军会产生很大影响。而且，玄甲军那边也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楚逸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考虑到楚还对楚剑锋太过了解。 反过来，楚逸请楚剑锋过去，也是因为他对自己儿子楚怀太过了解。但他又不是主帅，作战计划依然还是许博制定，楚怀便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而他可以从旁指点，能够查缺补漏，使得针对朔方军的作战计划更加完美无缺。 把合适的人放在与之能力匹配的岗位上，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其价值，也就是物尽其用的道理。 听到父亲二字，楚剑锋有种老泪纵横的冲动，但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明白楚逸这样的安排意义何为，一来赵州局势并不如现在看的那么明朗，依然面临巨大的困境，而且很有可能长期僵持下去；二来他去玄甲军的作用不在于统兵作战，而在于做好参谋，真正拿主意还是许博。 “我听说，魏州的长林铁骑也到了秦州边界。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没有对燕州发起攻击，这样也可以减轻赵州的压力！或者说，你只想起到威慑，让他们投鼠忌器？”楚剑锋不解道。 楚逸如实道：“这只是一方面考虑吧，更重要的是不能让朔方军做出狗急跳墙的疯狂举动，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划算！” 楚剑锋恍然大悟。 他在朔方军当主帅时，作战方针的核心就是在短时内内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但往往忽视了环境对战局结果产生的内在影响。显然，他的作战理念与当前的实际情况不相符合。 “何时动身？”楚剑锋问道。 “明日就动身。还有，父亲身后的那位影子也一起过去。我还会从天机营那边抽一个元婴修士也跟着过去。”说着，楚逸目光朝房间右侧望去。 这时，阴影之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衣蒙面的修士，他就是楚剑锋身后的影子。 影子抱拳，恭敬道：“见过国师大人！” 楚逸起身，抱拳道：“我父亲的安危，就劳烦前辈了！” 楚剑锋身子微微一颤，影子淡淡笑道：“这是在下的职责所在！” “明日孩儿就不送父亲了，父亲保重！”楚逸作揖躬身道。 楚剑锋眼眶湿润，泣声道：“你也是！” 第337章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离开楚府，楚逸与李景璇共乘一辆马车。 而杨岚借故提前离开，就是为了给他们两个人提供单独相处的时间。毕竟李景璇成为女帝之后，几乎都在宫中忙着处理各种事情，压根没有多少时间与楚逸相处。 马车里，楚逸枕在李景璇的双腿上，晃着晃着就睡着了。 李景璇轻抚他的脸，秀脸上浮出幸福的笑容。 楚逸微微睁开眼睛，轻轻握住她的柔荑，笑道：“景璇，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景璇见他双眼之中布满血丝，心疼道：“我再怎么辛苦，也没有你辛苦。这段时间，你消瘦许多，而且脸上笑容也很少，话也不多了。” 左冷禅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无法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他不知道左冷禅何时再来京都？第二次来时，会不会强行破阵？如果强行破阵，那要如何应对？ 一旦左冷禅破阵成功，那么整个京都也将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届时南唐危矣！ 带着李景璇和杨岚逃离京都？可天大地大，还能逃到哪里？ 去仙界？那里早已成为天魔的乐堂。 他们无路可逃！ “夫君，如果这是命中注定南唐有此大劫，只要我们尽心尽力，那就可以了。”李景璇安慰道。 楚逸摇头道：“我不会把你们的命交到所谓的命运手中，也不会把南唐就这么拱手相让。左冷禅即便是仙人又如何，他现在就在人间。只要在人间，就能杀死他。” 李景璇眉头皱了起来，道：“话虽如此，可道尊他们都被困在归墟，这世上还有谁能够与他抗衡？” 楚逸虽暂时想不出应对之策，但他非常笃定一件事，就是左冷禅必有他惧怕之物，而伏羲大阵只是其一。 所以，要想斩杀左冷禅，非一朝一夕之功，而是一环扣一环，引他入瓮。 他绝顶聪明，可以从点看到面，但正因如此，他又很自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楚逸想起现世史书中那些狂妄自大之人最后的结局。 战国时期，魏国庞涓因为太高估自己能力而在马陵道上遭万箭射死。 秦国将军李信，因为太低估楚国大将军项燕的能力，饮恨兵败，从此退出了历史名将的舞台。 汉高祖刘邦，在彭城之战中，因为自己一方有五六十万大军而轻视了四处征战，以致被项羽以五六万骑兵击破，自己落荒而逃，险些被擒拿。 东汉末年董卓，自以为掌握汉朝大权可以高枕无忧，所以放开手脚，展露暴虐残忍的本性，结果被王允以美人计杀死。 三国汉昭烈帝刘备，为兄弟报仇，轻视挂帅的年轻书生陆逊，结果被对方在彝亭以火攻破之。 南北朝初期，前秦皇帝苻坚率领几十万大军南征东晋，号称“投鞭断流”，信心满满，结果，被谢安等人施计破之，以致有了“草木皆兵”的成语。 这些人，在当时，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大人物，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被曾经轻视的小人物给击杀，或者遗憾败北。 对左冷禅来说，他就是还算有价值的小人物。 所以，要想击杀左冷禅，还得在他。 因为，他在仙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令狐冲。 或许，这就是命中自有天意！ 不光在笑傲江湖中，令狐冲是左冷禅的克星，在这方世界里，令狐冲依然是左冷禅的克星。 “你笑什么？”李景璇见他紧皱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脸上还露出久违的笑容。 楚逸心情好了许多，右手勾住她白皙的颈项，嘿嘿笑道：“突然想起来，我们好像还有件事没有做？” 李景璇没反应过来，好奇道：“什么事情？” 楚逸神秘笑道：“就是夫妻之间做的事！” 李景璇“啊”的一声，双唇被楚逸吻住，温热舌头叩开她的牙关，没有顾忌地探索里面的温暖世界 还好马车有阵法加持，李响在外面赶车，压根不知道里面已是春意阑珊，香艳绮丽。 到了皇宫。 李景璇整理好衣衫走了下来，回头凝视马车上的楚逸，眼波流转，秋水盈盈，美艳不可方物。 回到寝宫。 李景璇泡在水雾蒙蒙的温泉之中，脑海里翻滚着在马车里的香艳画面。那种即紧张又刺激的感觉，让她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只有在楚逸面前，她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 而在其他人面前，她就是高高在上神情严肃的女帝。 她太想要成为女人，但现实又不得不让她继续在女帝路上走下去。 只是，何时才是尽头？ 她不知道。 杨岚走了进来，坐在温泉池旁，笑吟吟道：“跟夫君相处如何？” 李景璇故意不告诉她，“师姐，你猜？” 杨岚见她双眸还残留着温存之后的柔情，自然知道他们在马车里做了什么事情。只是，这种疯狂的行为，她想都不敢想，更不会去做。 “师姐，你就不想与夫君真正在一起吗？”李景璇幽幽问道。 杨岚愣住了，一时半刻不知道如何回答。 如果说不想，那是假的。可又若说想，那实在难以启齿？ “师姐，其实你不需要想那么多。和夫君在一起时，自然情到深处，水乳交融，一切顺其自然。更何况，夫君承受的压力很大，但我们都帮不到他。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身边，给他支持，给他温暖。”李景璇轻声说道。 “知道了。” 国师府。 楚逸与元白坐在石阶上，元白喝了一口酒，赞道：“还是京都的酒好喝！” 楚逸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这和尚做的好真惬意！” 元白擦了擦嘴，羡慕道：“元白哪里比得过楚师兄，身边佳人相伴，好不艳羡。” “师弟莫不是动了凡心？”楚逸好奇问道。 元白淡淡笑道：“佛祖云，谓众生于此四法。不了虚假。而于心识之境。妄生邪见。执着取相。故名识境四相。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四相之中，最难勘破便是我相。我相又分为，实我和虚我。而贫僧只勘破实我，而虚我，却始终不得要领。” 楚逸叹道：“人之烦恼皆由四相而起。如果勘破四相，那便真正超脱三界，不再无形之中。” “师兄乃大智慧之人，看问题去伪存真，做事情釜底抽薪。”元白真心赞道。 “可终究还是有无法解决的问题！”楚逸忍不住叹息道。 “师兄何不说出来，元白也好为师兄略尽满薄之力。” 楚逸沉吟片刻，便将关于左冷禅的那些事情一一告知元白。元白听闻之后，也是大为震惊，尤其得知迦叶尊者也极有可能被困在归墟之处，心中也颇为担忧。 “师兄是在烦恼如何应对？”元白问道。 “正是如此！那天独自面对他时，我只感到一种无力之感。倘若没有阵法护身，恐怕只会绝望！他真的好强！” 元白想了想，沉声道：“曾经听过一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楚逸闻言，为之一颤。 “在元白看来，这是一种极高的境界。对方再强再横，我们都能淡然面对，泰然处之。这是一种强大的内心力量，无论外界环境如何恶劣，我们都能从容面对。” 冷不防，楚逸脑海里出现一句话：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唯有强大内心力量的人，才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从容面对，等待最佳时机。 先前被左冷禅的强大实力所威慑，使得自己内心变得极为不平静，甚至出现了不自信。这种不自信又会影响他的决策判断，让他无法冷静专注去分析当前所处的环境。 这是置身战场之中最大的禁忌，而自己竟然触动了禁忌而不自知。 当真是好险！ 直到此时，楚逸才真正意识到自身问题的所在。哪怕与李景璇在一起时，无法是强行装出来的自信，只为她不要为自己担心。 但眼下不同，他突然想想到了应对之策。 就是那句话，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他的器在哪里? 他的器就在月氏国白马寺，就是他的阴神分身。 若论修为，他现在境界是化神境初期，想要短时间提升修为，唯一的路径就是阴神归位，或许就有机会进入仙人境。 只要自己进入仙人境，在境界上没有那么大的落差，那他就有机会与左冷禅相搏。 元白突然想到一件事，一拍脑袋，忏悔道：“喝酒误事，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你的那具阴神已经从白马寺回到九原城。但之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 楚逸惊讶的忘记把嘴里的酒吞咽下去，暗道不会这么巧吧！ 他刚想到阴神，阴神就回到南唐。难不成，迦叶尊者在前往归墟之时就已经提前料到此事，进而将他一起带了回来？ “只要他回到南唐，我就有办法找到他。”楚逸心中畅快道。 元白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出楚逸胸有成竹，喜道：“咱们应该干它一大白！”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左冷禅，鹿死谁手，咱们拭目以待！ 第338章 山河同在日月同辉 这几日楚逸一扫之前的阴霾，状态恢复如初。 每当在夕阳下，望着身后这片都城，楚逸突然有种亲近、温馨的感觉。 不光是因为这里有着他最亲密的人，更重要的是，每当他徜徉在人潮人海中时，他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每个人都在为生活而奔波，奔波的劳累总会在看到家中那一盏油灯时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虽然不是那么让人满意，但从古至今又有几个可以让所有人满意的世界？ 真正爱一个人，不光是要爱她的美好，更要接受她的不完美。 同样，他热爱南唐这片疆土，哪怕有太多的糟心事，但只要一件一件去做，终究会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刻。 自从八荒焚世阵现出人间后，京都城的百姓才知道，原来他们至始至终都被保护着。 于是，每天清朝，老百姓会涌入到皇宫门前下跪，呼声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到了傍晚，他们又会涌到城门口那边，对着那个年轻国师拱手作揖，高呼山河同在，日月同辉。 呼声振聋发聩，震撼人心，豪气冲云天！ 也就在一夜之间，京都城的风貌出现巨大变化，深藏在南唐人心底深处的那股血性之气似乎被激发出来。 要战便战，战则胜之！ 令他吃惊的是，八荒焚世阵也似乎有了变化，阵法的力量似乎比先前又强上了不少，而且还有停下来的迹象。 楚逸不明白其中缘故，但总归是好事。 赵州战局依然处于僵持阶段。 楚剑锋到了玄甲军之后，与许博促夜长谈，把他心中的想法与许博交流一番。 对于许博的用兵之道，楚剑锋也极为震撼，这也难怪在许博临危受命之后做出力挽狂澜的壮举。 楚怀虽被称之为战神，但夹杂的水分太多，与许博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楚剑锋在了解战况后，对赵州的局势便了初步的判断，更加坚定必胜的信心。 而朔方军那边得知楚剑锋来到玄甲军时，内部出现一阵躁动，但很快便被楚怀以极为血腥的方式镇压下去。 一夜之间，数百个人头落地。 楚逸走的这一步，楚怀在离开京都时就已经预料到。所以，他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等这件事爆发出来。 只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自己老爹过来不是当正主，而是给那许博当副手，这是将功补过吗？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乎。 因为，他已经知道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五老峰歇菜了！ 玄门从今往后，只有仙盟。 所以，楚怀根本不在乎战场上的得失。他在等，等那位上仙破掉京都防护大阵。到那个时候，他便带着朔方军一举攻破赵州，然后他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屠州！ 他要赵州境内的所有人为他付出血的代价！ 一州之人，都要成为他战神脚底下的亡魂！ 京都城。 楚逸与逍遥子并肩站立，望向魏州，那是五老峰所在的地方。 “没想到，这个左冷禅，兵不血刃，就把五老峰给拆的七零八落。”逍遥子感叹道。 楚逸也是极为震撼，左冷禅不光修为深不可测，这算计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五老峰化神境以上修士，无一例外全部进入归墟，抵御天魔入侵。 他们能够进入归墟，得益于上清道尊、至圣先师、迦叶尊者三位大能的通天之举。因为，天魔数量太多，他们三位已经应顾不暇，无奈之下只能做出下策之举。 换句话说，对付左冷禅这件事，就全部交到楚逸手中。 “老逍，五老峰既然名存实亡，那么文庙那边估计也不远了！”楚逸深深担忧道。 逍遥子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去过文庙了，估摸着不出一个月，也会去往归墟。这人间呀，就交给你咯！” 楚逸苦笑道：“三位前辈就那么相信我？” 逍遥子颇为无奈道：“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虽然这担子很重，但你也别太过担忧。都说，人算不如天算。这左冷禅既然到了人间，那他就还是个人，不是什么狗屁金仙。他自以为掌控了这天下，其实，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不了解的事情太多，自然也就存在很多变数。” “老逍，这句话你算是说对了。只要他还是个人，就有致命弱点。弄死他，只是迟早的事。”楚逸自信满满道。 逍遥子露出惊讶眼神，好奇道：“没想到你小子底气十足呀，是不是多了两位美娇娘，让你越发膨胀起来？” 楚逸懒得跟他说这些事情，便问道：“颜姐姐那边还出关了？还有，如初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逍遥子“啧啧”两声，羡慕道：“你小子，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就不怕你两媳妇跟你急？” “老逍，你可别瞎说哈。”楚逸怕他了，还真是为老不尊。 “你的颜姐姐呢，在我来之前已经出关了。你的若初姐呢，也已经跟饕餮本尊融合了，现在还在闭关当中。” 闻言，楚逸大喜道：“真是太好了！” 逍遥子笑了笑道：“不过，按照之前约定，颜姐姐也要带着鬼蜮一些高手前往归墟，这点你心里要有数。所以呢，我这次来，也是替颜姐姐带句话给你。” 楚逸好奇道：“什么话？” “活下来！” 楚逸楞了楞神，神色渐渐黯淡下来，道：“就这些？” 逍遥子干咳两声道：“还有一句话。” 楚逸急忙追问道：“还有什么话？你倒是快点说呀！” “天魔入侵未必是坏事，反而因祸得福。”楚逸又是一愣。 “你别看我呀，反正我不知道这福从哪来。不过，颜姐姐既然这么说，那她一定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让你活下来。”逍遥子急忙补充道。 “有颜姐姐这句话，我心里就更加有底了！”楚逸眼中闪过坚毅神色。 “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声。”逍遥子神色认真道。 “你还记得在洛川见到的那个老瞎子？” 楚逸想了想，道：“记得。那前辈一看就是高人。” 逍遥子笑笑道：“还真被你说中了，他就是高人，而且是比肩道尊这样的高人。” “什么！”楚逸吃惊道。 逍遥子嘿嘿笑道：“看不出来吧。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江湖闻风丧胆的血红刺，就是他在无聊之时整出来的一个游戏。不曾想，这个游戏越来越复杂，而且已经尾大不掉，只能继续下去。” 楚逸愕然！ “老逍，你可别闷我啊？” 逍遥子淡淡笑道：“老瞎子对你感观不错，所以派出的杀手基本上没有能力直接杀死你，反而对你修行十分裨益。这点，你可要记在心里。那次在庆阳，也是他亲自出面，不然王安那小子保不准对你下黑手。” 逍遥子说的风轻云淡，但楚逸最清楚不过。一个人安逸的背后，总会有另外一个人替你负重前行。 “老瞎子是个低调内敛之人，故而血红刺也是在玄门和文庙的默许下逐渐壮大。毕竟，这个世界有阳必有阴，许多事情只能在黑暗中进行。只要不突破底线，血红刺就会一直存在。”逍遥子颇为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 “老逍，你别告诉我，你也当过血红刺的杀手？” 逍遥子颇为自豪道：“你知道血红刺天字第一号杀手是谁吗？” “不会是你吧？” 逍遥子摇头道：“我只能牌第二！” 楚逸微微一怔，不可置信道：“不会是老瞎子吧！” “必须是他啊！江湖人称，浪里小白龙。谁要是听到这个名号，二话不说，先抹脖子，自给先死。不然，死在他手中，那就惨死了。” “照样说，左冷禅必然也会对他下手。” “老瞎子精明的很，早在四教议事那会就玩起了失踪游戏，估摸左冷禅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老逍，你跟我说这些，不会是想告诉我，老瞎子就藏在京都吧。”楚逸认真道。 “你小子脑袋怎么跟我一样好使，这个你都猜到了呀。” “你已经见过他了？”楚逸问道。 如果老瞎子真藏在京都，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大利好呀。只不过，他不确定，老瞎子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吗？ “上次你大婚时，我在皇宫里见过他了。” 楚逸大惊失色道：“他藏在永庆宫里？” 逍遥子淡然一笑道：“皇宫里好酒不少，而且又不花钱，干嘛不去呀。” “不对啊。如果老瞎子真的藏在皇宫里，宫里那位前辈不会不知道？” 逍遥子不以为然道：“你说的是小三子呀。这家伙还得叫他声爷爷，他敢冒一个屁试试。老瞎子还不把他骨头给拆了。” 永庆宫，一间极为僻静的院落。 老瞎子吃着馒头，喝着好酒，一脸的惬意。 一个约摸六十多岁老者，恭敬地站在他身边，脸上队着笑，看起来有点谄媚。 “前辈，你若这样喝下去，宫里珍藏的好酒可都要见底了啊。”老者小声道。 老瞎子笑道：“你告诉那女娃，一坛酒十年，你看她能拿出多少坛来。” “前辈敞开了喝，晚辈管够！”李景璇笑吟吟走了进来。 老瞎子皱了皱眉头，叹道：“老头子还是喜欢喝现酿的酒，十年太长啊。” 李景璇恭敬道：“前辈，可以赊账的嘛。” 老瞎子闻了闻浓郁的酒香，无奈道：“我最不喜欢赊账呀。” 第339章 酒肆未满仗剑天涯 两日后，逍遥子离开了京都。 至于去了哪里，他没有说，但肯定不会去归墟杀怪升级。 五老峰失去了顶尖战力，剩下来的元婴修士已经掀不起风浪。 为了保全实力，五老峰宣布无限期封山。换句话说，五老峰放弃玄门老大的位子，而且选择中立，不再过问世间之事。 如此，玄门只剩下玉清宗和凌云殿两大宗门，其中玉清宗在上次仙盟围攻中损失巨大，基本上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若不是白马寺和尚和鬼蜮高手相助，估计山门都要被削平了。 眼下，楚逸当下最担心的便是凌云殿，以及不知去向的白雪姬。 凌云殿。 慕容紫英独自坐在六角亭里喝着闷酒。如今，凌云殿内部已经分成两派，一派以其老爹慕容云海为首，势不加入仙盟；一派以大长老宋星河为主，要求加入仙盟，保存实力。 如今，两派意见旗鼓相当。 慕容云海虽为殿主，但此刻他不没法以强硬姿态来控制局面，因为凌云殿不少人都已经被仙盟收买。倘若此刻动手，那势必会出现内斗，到时候，仙盟还没打过来，自己倒把自己给打残了。 可如今，就连五老峰都已经封闭山门，选择中立，他凌云殿还能独撑多久？ 慕容紫英知道他老爹现在左右为难，但眼下还有两个选择，要么就跟五老峰一样，化神境修士全部进去归墟击杀天魔，然后封闭山门，选择中立；要么凌云殿一分为二，一半前往京都，与楚逸那边汇合；一半留在宗门，加入仙盟。 不管如何，至少山门的香火都能保存下来，不至于到时候死光死绝。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两条路，他跟倾向第二条，因为凌云殿不是五老峰。 仙盟多半不会让凌云殿选择中立的，要么归顺，要么消失，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一个人喝闷酒？”一个身穿白衣年轻女子走到他身后，轻声道。 “难不成拿着剑，把那些怕死的老家伙一剑一剑砍死？”慕容紫英自嘲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子低下头，略有委屈道。 慕容紫英扭过头，望向她，道：“如果要你跟我一起走，你愿意吗，清晨？” 柳清晨娇躯微微一颤，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显然过于震惊。 慕容紫英看出她的心思，自嘲道：“就当我没说！” “我愿意，我愿意！”柳清晨急忙应答道。 慕容紫英怔了怔，再次追问道：“你确定，不后悔？” 柳清晨目光坚定，点头道：“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至于爹娘那边，他们有自己的选择，我也不会过问。倘若我们能够活下来，就再回来尽孝。若是他们死在这场大争之中，那就坟头上香。” 慕容紫英内心一颤，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刚烈，但这份刚烈必然与自己有关。 能有将自己全部交付给他的女子，这世上又有几个？ 当真是自己瞎了狗眼，没事把她往外推。如果真推走了，估计这会就后悔莫及！ 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慕容紫英把手中酒壶递给她，笑道：“从今往后，江湖有我，就有你！” 柳清晨接过酒壶，好爽地喝了一大口，那股辛辣的感觉，让她感到一丝不适，但却又无比的甜蜜。 翌日清晨，慕容紫英和柳清晨便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离开了凌云殿，前往京都。 然而，这一切，都未逃过慕容云海的法眼。 “殿主，少主离开也好，这样也没了顾忌。”慕容云海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道。 慕容云海沉吟片刻，道：“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弄个宗门喋血的事来。愿意随我前往归墟的就去归墟斩杀天魔，不愿意的，是加入仙盟，还是怎么的，都凭自愿。至于其他人，还是前往京都那边，跟紫英汇合，这样好歹也算保住香火。” 中年男子叹息道：“真是想不到，这仙盟盟主把四教之主全都算计，就不知道京都那位能否扛得住仙盟的攻势。” 慕容云海笑了笑道：“这个世道终究是年轻人的。他仙盟盟主即便是仙人又无法扭转这个趋势。所以，你我不必再担忧这些事情，眼下还是守住归墟，莫让天魔进入人间，否则那就真的生无可恋了！” 就在慕容紫英离开后的三天，慕容云海带着部分化神境高手前往归墟，大长老等人留在宗门，代为行使殿主职权，而有其他人离开宗门前往京都。 玄门六宗之一的凌云殿，在仙盟兵不血刃之下彻底瓦解。 两日后，凌云殿宣布加入仙盟。 五老峰封山中立，玄门六宗五宗加入仙盟，一宗打残，仙盟正式统领玄门各大门派。 玄门变天速度大大超乎楚逸的意料。 但更让他棘手的事是，太乙宫刘霸桥在京都城外叫阵，而且他的身边有被缚仙索捆绑的白雪姬。 楚逸站在城墙上，望着脸色发白的白雪姬，神情一天比一天落寞，心头一刀一刀割舍。 因为，就在白雪姬被太乙宫控制之后，李景璇莫名昏倒，而且至今未醒。而且，她的气息在不停变弱，脉搏越来越微弱。 别人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楚逸心中最清楚不过。 那是因为，与她命运紧密相关的白雪姬应该出事了。 果不其然，就在李景璇晕倒的第三天，刘霸桥堂而皇之地带着白雪姬出现在京都郊外上空，并且扬言让楚逸出城与他一战。 凤凰谷血债就在他手上，而白雪姬也在他手中。 楚逸恨不得立即冲出去，与他厮杀个昏天黑地，救出白雪姬，为凤凰谷死去的诸位报仇雪恨。 但他却无法迈出那一步，因为一旦他离开京都，失去大阵的庇护，那么他在左冷禅眼中，自己就是个活靶子。 一旦他死了，整个京都便很快沦陷。 按照李景佑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用某种手段血洗京都，到时候京都必然成为人间炼狱。到那时，他以勤王身份进入京都，顺理成章成为南唐下任皇帝。 左冷禅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杀招。 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他吃透了楚逸的性格，重情重义，这样的人注定要成为悲剧！ 凌烟是他软肋，最没有防御的地方。 所以，白雪姬和李景璇就是他最没有防御地方，也是他的命门所在！ 刘霸桥扯住她的赤发，将她如小鸡般拎了起来，对着楚逸狂妄道：“当年漏掉了这只小老鼠，哪怕她已经变成一只猫，但终究还是猫。你不是喜欢这只猫嘛，本尊给你机会，只要你打败我，她就是你的。” 楚逸心如刀绞，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想要跨出那一步，但迟迟无法走出去。 杨岚握住他的手，柔声道：“还是让我去吧！” 楚逸胸口如压着一块巨石，已经让他无法呼吸。 杨岚已经为了他断掉了大道前途，如今又为他以身犯险，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女人受到伤害。 刘霸桥拥有“剑尊”称号，那不是凭空获得的虚名，而是真正靠实力博取来的，剑尊之下不知埋藏有多少亡魂？ 而且他在化神境浸淫多年，境界极为稳固，捉对厮杀经验也是非常丰富。杨岚在他手上绝对讨不到便宜，甚至出现性命之忧。 “不行！”楚逸不想她出事。 杨岚神情坚毅道：“夫君已经做了很多，而且景璇还躺在床上，生死未知，叫我如何处之。” 楚逸知道她的性格，认定好的事情绝对不会放弃。 没有任何的犹豫，楚逸将伏龙幡取出交到杨岚手中，心声道：“这是伏龙幡，一来防御极强，二来里面封印的是太古雷龙。与你本命剑轩辕极为匹配，可以提升你的实力。” 说完，楚逸默念口诀，伏龙幡飞入杨岚体内。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楚逸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 杨岚紧紧抱住他，柔声道：“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夫君我等着你回来圆房，然后生一堆小娃娃！” 杨岚娇躯微颤，眼泪簌簌掉落下来，泣声道：“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如果我遇到不测，你不要离开京都，我自有办法！”杨岚叮嘱道。 楚逸的心猛然一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谢谢夫君，让我明白，与其仓皇追赶日落，不如静待漫天繁星的道理。等着我！”说完，杨岚转身，飞身离去。 楚逸的心，猛地纠在一起，心疼的想要哭泣，但泪水终究没有落下，因为落下的是心血。 杨岚在距离刘霸桥百丈之遥地方落了下来，正色道：“剑尊也是玄门的通天大人物，这样对待同门弟子，是不是有失身份？” 刘霸桥冷笑道：“杨岚，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而已。你这样的修道天才，本尊见得多了，但真正活到最后，几乎没有。本尊奉劝你，少掺和这件事。不然，就休怪剑下无情！” 杨岚故意激怒道：“都说剑尊修炼的无情道，难不成剑尊还心存有情！” 刘霸桥哈哈笑道：“大言不惭！”随即，一甩手将白雪姬扔出百丈之遥，狠狠砸进石壁之中，陷入其中不得出。 “楚逸，你个怂包，竟然让一个女人替你出来送人头。既然你这么贪生怕死，本尊就看你，有多少人头替你出来。” 楚逸明知道这是激将法，但又是明白的事实。刘灞桥每一个字都字字诛心，比用剑砍在他身上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杨岚担心他一怒为红颜，中了刘灞桥的激将之法，传声道：“夫君，酒肆未满座，来上一壶再仗剑走江湖。” 楚逸一颗心，瞬间平静下来。 心乱如麻，便没了方寸。 没有方寸，一手好牌也可以打的稀烂。 眼下，唯一做的，相信媳妇。 来日，喝完一壶酒，执手相看，仗剑走天涯。 第340章 元白赴死杨岚转世 苍穹上空，天雷滚滚。 杨岚手持轩辕剑，怒意滔天。她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愤怒，所以刘霸桥必须死！ 刘霸桥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没想到杨岚爆发的气息与之相比，竟有不分伯仲之迹象。 他不知道，伏龙幡与杨岚剑道极为契合，故而太古雷龙自愿成为轩辕剑的剑灵。 “你很不错！不过，想杀我，你还不够格！”刘霸桥冷笑道。 “你手中的轩辕剑，很合我胃口。你若是拱手相让，我让你死的轻松点！” 杨岚森然道：“是吗？就不知道剑尊有没有这个本事！” 刘霸桥哈哈笑道：“听闻你与白雪姬斗法时，都用上了仙元符。为了一个男人，连大道都不要了，这说起来，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不过，仙盟正缺你这样的年轻才俊，盟主让我给你带句话，只要你愿意回仙盟，五老峰就是你私人府邸，如何？” 杨岚冷笑道：“想不到左盟主如此器重我，真让我受惊若宠。不过，我就很好奇，左盟主给了剑尊什么好处，会让你如此卖命于他？” 刘霸桥也不掩饰，直言不讳道：“上古剑修遗留下来的一缕剑道。所以，你很幸运，会死在我的剑下。而且，轩辕剑非我莫属，你没有资格使用它！” “说了这么多，剑尊还是想要我这把剑。那既然如此，何必再多费口舌。想要轩辕剑，有本事自己来取！” 刘霸桥狂妄道：“找死！” 话音方落，东方天际，出现上百把飞剑，划出一条条光彩，往京都这边疾驰而来，最终汇聚成一条无比徇烂的剑光星河。 星河之上，站立着一个人，宛如仙人置身于天上，低头俯视人间烟火。 那人与刘霸桥相貌无异，但身上散发的狂暴剑意却比眼前的这个刘霸桥强上数倍。 他才是真正的刘霸桥。 “杨岚，本尊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既然不识好歹，那就让本尊亲手宰了你。”话音方落，刘霸桥右手一指，九道飞剑化作流星朝杨岚打了过去。 杨岚神色凝重，刘霸桥竟因那一缕剑道而突破瓶颈，成为仙人境剑修。 可即便如此，杨岚毫无惧色。 你有飞剑，我有符箓。 杨岚甩手就是九张上古符箓，符箓化作金光，迎上那九道飞剑。 顷刻间，大地被巨大能量冲击波轰出一个二十丈深的巨坑。 “我看你有多少符箓！”刘霸桥不屑道。 一个念头，又有十八把飞剑疾驰而去。 杨岚依旧不为所动，右手一掷，又是十八道上古符箓。这些符箓，在其他修士眼中，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压箱底的法宝。哪知在杨岚这边，就跟普通符箓没两样，随手就扔，扔完了还有一大把。 刘霸桥眼中寒光一闪，四十九把飞剑如流星箭雨飞了过去。 他不相信，杨岚身上的符箓比他飞剑还要多。既然要玩，那就陪你玩到底！ 杨岚双手望前一扔，四十九道符箓飞了出去。 “剑尊，这样打下去也无趣，不如咱们一次性来个彻底的如何？”杨岚沉声道。 刘霸桥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既然你想死，本尊就成全你。” 顷刻间，刘霸桥脚下由飞剑组成的星河如瀑布般倾泻而出，就连楚逸都感到这道星河的巨大威力，八荒焚天阵也感受到威胁，自行开启防御模式。 杨岚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在那漫天飞舞的符箓之中，已经布下了九曲天河阵。 九曲天河阵，外按九宫八卦，连环进退，井井有条。内按三才，藏天地之妙，中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魂，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仙之原本，损仙之肢体。修士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而即绝。 飞剑星河与符箓金山，两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轰然而上。 整个京都城上空，突然流光溢彩，街上众人纷纷驻步停留，抬头观看。 永庆宫中。 老瞎子坐在院中，旁边站着宫中唯一一位化神境修士，还是一位战力不俗的剑修，名叫古三通。 “小三，若是你出场，你能在咱们剑尊手下走几招？” 古三通皱眉道：“刘灞桥如今虽是仙人境修为，但毕竟时间尚短，境界不稳固，估摸着百招之内必输。” 老瞎子吃了一块桂花糕，冷笑道：“你还真给自己脸上贴金啊。还百招必输，给你收尸还差不多。” 古三通楞了一下，暗道他自己在化神境后期也有不少岁月，再加上一些压箱底的杀手锏，打不过，跑还是没问题。 “前辈，您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古三通有点不服气。 “我看你是安逸日子过久了，眼中就只有那一片天空。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到“天外有天”时，老瞎子故意拖长了语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思绪也随之飘远。 古三通知道他又是阴神出窍离开了皇宫，不知道去哪个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白泽守在李景璇床边，昼夜不离开。 整个皇宫，只有李世洵一个人可以见到她，即便是古三通也没法进来。 李景璇眉头紧蹙，始终不得舒展开来，显然感到很痛苦。 她与白雪姬命运相连，休戚与共。白雪姬有多痛苦，她就有多痛苦，而且她境界偏低，也就金丹境界。 故而承受痛苦代价更大。若不是楚逸施展“画地为牢”，抵御了大部分痛苦，此时李景璇恐怕早就痛死多少回了。 “姐姐，你再睡会儿，他会想办法救你的。如果他救不了，我去救你。”白泽握着她苍白无力的小手伤心道 。 只是，李景璇听不到她的声音，因为她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芒。 但她耳边回荡着一个声音：“来呀，来呀，在这边，在这边” 李景璇循声而去，就这样在黑暗中一个人行走，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在等着她。 此时，金色符山与飞剑星河余威渐渐消散，京都城因有阵法守护，并未收到任何影响。 而其他地方，方圆三十里在数十息之间被夷为平地，凡是在这其中的生灵和修士皆成为陪葬品，横死当场。 杨岚手握轩辕剑，剑指苍穹，一连九九八十一道紫色雷霆直奔她而来， 她站在雷域之中，宛如天神，苍穹之下，有阵阵龙吟，震撼人心。 白泽内心大颤，这世上还有另外真龙在世，而且就在杨岚的身上。 更令她震撼的是，还是那传说中太古雷龙，那是龙族的王者。 刘霸桥盯着雷域中的那把轩辕剑，眼中激射贪婪的目光，轩辕剑竟然有剑灵，而且还是极为霸道的太古雷龙。 如果炼化了轩辕剑，他有信心从仙人境初期晋升到中期修为，那么大道升天也是指日可待。 “没想到，你已经悟透了惊蛰。只可惜，你遇见的是我。这小小雷域能耐我何！” 刘灞桥双手上下并行，然后猛然一个翻转，一柄散发蓝色光芒的仙剑从他胸口飞了出来。 这是他的本命飞剑，名曰：断桥。 断桥一出，周围方圆百里生机瞬间被它吸收，并且形成由无数道剑意组成的小天地。 这片小天地里，只有漫天飞舞黄沙，充斥着杀戮、狂暴、绝情，没有任何的生机。 杨岚那片雷域在这片小天地里被压缩的只有三丈大小，而且还在不停的缩小。 杨岚心中清楚，如果不是有伏龙幡在身，又有太古雷龙甘愿成为轩辕剑的剑灵，恐怕此时早已葬身黄沙之中。 剑尊刘灞桥的实力深不可测，幸好来的是她，而不是她的夫君楚逸。 楚逸望着那片天幕，整个人神经绷紧到极致，至于元白连喊他三次都没有听见。 元白叹了几声，而后抬头，望向那片灰蒙蒙天幕，神色凝重。 刘灞桥展现的实力可以碾压白马寺绝大数的大法师，能够与他真正一战的不超过五人。 这五人还包括迦叶尊者。 即便是他，恐怕早就被切割无数块了。 刘灞桥如此强悍，那个叫左冷禅的谪仙岂不是强到没谱了。 杨岚能够活下来吗？ 元白心里没底，看身边楚逸担忧神色，想来也是如他一般，心里没有底。 如果杨岚真的死在刘霸桥手中，楚逸会在盛怒之下冲出去与他一决生死？ 元白衡量了许久，觉得可能性极大。 倘若楚逸冲了出去，没了八荒焚世阵加持，恐怖必死在左冷禅的剑下。 那么，迦叶尊者他们死守归墟就没有太大价值。 所以，楚逸不能死。换句话说，他不能离开京都半步。 如果杨岚真的不幸陨落，那么他必须说服楚逸留在京都。 他摘下胸前那一串佛珠，共计一百零八颗，属于上品佛珠。 而这串佛珠与其他大法师不同的是，这一百八十一颗佛珠当中有一颗佛门至宝，轮回珠。 轮回珠有三大功能，一是隐遁，二是乾坤，三是转世。 隐遁可以让持有者以最小代价逃离危险境地，是保命的不二法宝。 乾坤的真意，就是颠倒乾坤，用自己的命可以兑换对方的命，哪怕对方很强大，就可以完成换命的壮举。 至于转世功能，那就更逆天了。只要残留一丝魂魄，轮回珠依然可以让持宝者转世重生，而且前世记忆保存完整。 对元白来说，他现在修为只能开启隐遁两大乾坤功能。 遁隐暂不提，可一旦开启乾坤，那就意味着自己要与刘灞桥换命。 换命的同时，他没有能力开启轮回之术，只能与刘灞桥同归于尽。 “师兄，今后佛宗在南唐传经诵法就全仰仗你了。”元白突然大声道。 楚逸猛然惊醒，吃惊道：“你要做什么？” 元白哈哈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会把杨施主带回来。即便不是她的真身，我也会保她轮回转世，与你再相见。身后众生安危，全系师兄一人！” 说完，元白脚踩佛珠，化作一道金光，没入那方小天地之中。 楚逸脑子里一片空白，想要喊出话来，可发现喉咙无法发出声音。 顷刻间，漫天狂沙飞舞，一座巨大的金色佛像矗立其中。 佛像猛然张开双目，头顶金光万丈，将刘灞桥和他的本命飞剑断桥笼罩其中。 “不可能！”刘灞桥疯狂喊道。 “我要你们死！”刘灞桥在临死之时，自爆断桥，佛像轰然奔溃。 杨岚回头望了一眼楚逸，嘴角上扬一丝微笑，轻轻说了声：“来世再见！” “不！”楚逸怒喊道。 突然，一把飞剑疾驰而来。飞剑的剑柄上还多出一颗金色的佛珠，正是轮回珠。 轩辕剑，静静悬浮他眼前。 楚逸知道，元白兑现了他的诺言。 只是，用他身边最重要的两条命换刘灞桥一条命，不值当，他娘的太不值当！ 半晌，楚逸失魂落魄伸出手，轻轻握住轩辕剑，所有被压抑情绪如火山爆发：“左冷禅，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天际上空，一道身影闪现，白泽将昏死过去的白雪姬带了回来。 只是，她身上那道缚仙索捆绑的更紧了。  第341章 阴差阳错将错就错 细雨蒙蒙，整个京都城笼罩在薄薄的雨雾中。 京都城内的老百姓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状态，因为他们深信只要有国师大人在，那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白雪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身上的捆仙索不松反紧。 老瞎子查探过后，眉头紧锁道：“这道捆仙索消失许多年，难不成一直藏在玄天宗？” 古三通沉吟片刻，道：“这捆仙索很厉害？” “屁话！捆仙捆仙，捆的至少是仙人境修士，即便仙界那些大罗金仙照样捆得住。这捆仙索真正厉害之处在于，越是要挣脱它捆绑越紧，这样会加速修士真元消耗和元神衰竭。最后，就会成为一具干尸。” 古三通心中大骇，道：“那这白雪姬还有救？” 老瞎子叹了两声道：“捆仙索捆的是一人两命，左冷禅这招够狠的。不对，是一捆四命啊！” 元白和杨岚二人合力与刘灞桥同归于尽，不得不说左冷禅又下了一记先手，而对手楚逸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前辈，那捆仙索您能解开吗？”楚逸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说话。 “还以为你已经变哑巴呢。”老瞎子淡淡道。楚逸知道这位老瞎子比肩上清道尊这样的大人物。 如果他都没有办法，自己就更没有办法。 老瞎子沉声道：“其实，这道捆仙索是左冷禅专为你准备的。” 楚逸不解道：“还请前辈直言相告！” “这捆仙索解是解不开，除非左冷禅本人，否则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听到老瞎子如此说，楚逸一颗心再次沉入湖底。 为了救出白雪姬，杨岚走了，元贝也走了。 如果为救一个人，而要死去更多的人，这样做值当吗？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响起，而且越发的让他感到困惑，甚至开始刻意逃避这个念头。 老瞎子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对人的气息变化极为敏感，尤其是楚逸内心深处的犹豫不决，也能清晰感受到。 “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管在路上遇到何种困境，都不能让自己意志有丝毫的松散。左冷禅杀人诛心，目的就是让你对自己当初选择产生怀疑。你一旦心生疑虑，便会丧失斗志。那么，你之前付出都将付诸东流。” “大道之争，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总是伴着尸骨和鲜血而来。这一点，我想你是很清楚的。不然，逍遥子也不会倾囊相传，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你能走到今天，也着实令我意外。但现在的你，终究还不是我心中期待的那个模样。”老瞎子如实道来。 “让前辈失望了！”楚逸惭愧道。 老瞎子沉声道：“失望倒没有，就是期望少了点吧。你最大的长处就是重情重义，这也是四教议事能够实现的最大前提，因为他们愿意把这座天下交到你手上，并且能够让它焕然一新。” “但是，万物有因有果，即是你的长处，也是你的短处。因为，重情重义会让你犹豫不决而错失良机，或者做出非理性的决策。这一点，左冷禅已经做到了极致。而白雪姬身上的这道捆仙索捆的不是白雪姬，而你的心。只要捆住你的心，即便有八荒焚世阵在手，对他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句话，楚逸突然愣住了。他忽然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祸起萧墙。 换句话说，这世上再坚固的堡垒最先是从内部被攻破的。 而这个内部被攻破，可以理解是出现了内部叛乱，也可以理解为人心涣散。这两种情形最危险的便是人心涣散。 他就是京都百姓，乃至整个南唐的精神支柱，只要他倒下，他相信京都会不攻自破，而南唐也会在极短时间内成为李景佑的囊中之物。 楚逸想起孙子兵法那句名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故而，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好一个左冷禅，伐谋之计用到了极致。 “我明白了。”楚逸冷声道。 老瞎子微微一笑，道：“你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你未必能够真正做得到！” “还请前辈相告。” “杨岚和元白为你而死，一个为情，一个为义，他们已经在你心中种下了种子。而如今，白雪姬和李景璇就躺在你的眼前，捆仙索在一天，她们二人就会痛苦一天，而且痛苦程度每天都在增加，这你能视而不见？” “那么，你还能心如磐石站在那城墙之上，自信而然地俯视这大好河山？我想，这件事应该很难吧！”老瞎子语气平静，但在楚逸耳中，犹如万千飞剑，刺痛每根神经。 老瞎子走出房间，来到室外。 小雨依旧沥沥，阴沉天空，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 “你掌控着八荒焚世阵，其实就是掌控京都城这片天地。你的心情变化已经可以影响到自然变化。你笑，京都便是晴天；你哭，京都便是雨天；你死，京都便是冬天。所以，选择依然还是在你。” “有句话说的好，人的一生是万里河山，来往无数过客。有人给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无光，有人改他江流，有人塑他梁骨。大限到时，不过是立在山巅，江河回望。”老瞎子没说一句话，楚逸心中就清醒一分。 “如果此时有酒，老瞎子我得为这句话干他一大壶！”老瞎子淡淡笑道。 “前辈，我这有酒！”楚逸递出一壶酒。 “前辈，您来京都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之局，故而留下来开导晚辈？”楚逸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老瞎子喝了一大口酒，神清气爽道：“这天呀，说变就变，刚刚还阴雨绵绵，如今就要雨过天晴。不错嘛！” 楚逸淡淡一笑，然后拱手作揖道：“谢前辈指点！” 老瞎子淡淡道：“你也别把我想的那么神秘，我来京都嘛，其实是躲着左冷禅。那厮呀，太厉害，打不过他，还不能让人躲呀。” 楚逸眉头微皱，问道：“前辈还知道左冷禅的根脚？上次与他交谈，他似乎对一个叫令狐冲的仙人恨之入骨。” 老瞎子沉吟片刻，道：“这仙界上的事情，我一介凡人哪里知道。不过，令狐冲这个人，我倒是知道。” 楚逸喜出望外道：“前辈，你知道是谁？” 老瞎子又喝了一大口，淡然道：“这个人，你也认识。” 楚逸心中一凛，暗道老瞎子说的不会真是自己吧？他只是随口胡诌而已。 “我的血红刺也算是走到尽头了。人生真是无趣啊！”老瞎子莫名感叹一句。 楚逸急忙问道：“左冷禅也控制了血红刺？” 老瞎子叹道：“是也不是。说是吧，血红刺的杀手其实多半还是来自玄门和魔宗，现在这玄门已经被仙盟取代，魔宗就更别提了。没了杀手，还不等于没了。说不是吧，因为血红刺还有一个人尚在。只要他在，血红刺依然还是血红刺！” 楚逸猛然醒悟过来，吃惊道：“前辈莫不是说，令狐冲就是剑无尘吧！” 老瞎子会心笑道：“算你小子聪明。剑无尘就是令狐冲，不过他算不得谪仙，但与谪仙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与左冷禅相比，确实弱上不少。” 楚逸失声道：“可左冷禅现在把我当成了令狐冲。” 老瞎子疑惑道：“不应该啊！”这世上知道令狐冲就是剑无尘的只有他一个人，就是上清道尊、至圣先师等人都不知道剑无尘的大道根脚。 “上次他说他叫左冷禅，然后我就随口胡诌我就是令狐冲。没想到，还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给我撞上了。”楚逸也是万分无奈啊。 老瞎子听闻，哈哈笑道：“妙极，妙极！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左冷禅这厮也有吃瘪的时候。看来，有戏，有戏啊！” 楚逸听到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既然认定你是令狐冲，那你就是令狐冲。反正，对你而言，多个身份又不会多一双筷子，也无所谓的。到时候，好处什么的，不也全都是你的。这样多好！” 楚逸欲言又止，这个哑巴亏自己就认了吧。 突然，老瞎子这句话让他想到什么。 反正，他现在说什么，左冷禅根本不会相信。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会按照“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的原则去做事。 那么，左冷禅误把他当作令狐冲，自然会针对令狐冲做出相应的安排。如此，本来应该出现在剑无尘身上的危险，如今都压在楚逸身上。 这样剑无尘行事起来就相当轻松些。 如此，剑无尘就可以成为最后那把致命的利剑。不到关键时刻，绝对不出手。 真的没想到，自己胡诌之言阴差阳错成为左冷禅的一剂致命毒药。 即便他老谋深算，也不会想到自己犯了这个原则性错误。 因祸得福，果然是好事。 想到这，楚逸心中阴霾也一扫而空。随之，一道阳光如利剑撕破京都城上空的黑云，久违的阳光洒落在城中。 第342章 南唐底蕴疯狂屠杀 御书房。 李世洵端坐案前，执笔批阅奏折。 自从李景璇昏倒之后，国事全部由李世洵接手。这对他来说，无非是重操旧业，自然轻车熟路。所以，对外界人来说，依然女帝坐镇永庆宫。 即便是宫中之人，也只是极少数人知晓内幕。 “见过景璇了？”李世洵沉声问道。此时的他，面色更加的苍老，显然岁月这个毒药已经在他身上发作了。即便是服下了丹药，也只是延缓而已。 “见过了。不过，现在依然没有办法。”楚逸如实道。 “白雪姬怎么样？” “她身上的捆仙索暂时无法解开。所以，她们两个人依然还无法脱离险境。” 李世洵阁下朱笔，沉声道：“那位老神仙也没有办法。” 楚逸点了点头道：“暂时没有办法。” 李世洵重重叹息道：“接下来怎么办？” 楚逸沉吟道：“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李世洵微微一怔，道：“你想好了？” 楚逸走在地图旁，目光落在赵州境内的区域，眼中寒光一闪，森然道：“不能所有的好处都让仙盟全占了。咱们这位越王不是很自信嘛，那就让他看看南唐真正底蕴是什么！” 李世洵知道他话中之意，心中颇有犹豫，问道：“如果这样做的话，会不会让仙盟直接出手，毕竟那个人不会按常理出牌！” 楚逸道出心中想法，如实道：“正因为他不按常理出牌，所以我们必须逼他出手，他出手次数越多，我们知道的就越多。不然，我们永远在暗，他永远在明。唯有转换位置，我们才有扭转乾坤的可能！” 李世洵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杀气腾腾道：“如果上天真要亡我南唐，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南唐最后的疯狂！” 楚逸朝他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当他走出御书房那一刻，南唐皇室最隐秘的机构拱卫司将在世人面前第一次展现它的獠牙。 拱卫司是独立于南北衙，当初设立时，内部成员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这些人去了各地之后，便隐姓埋名在当地生活下去，并且开枝散叶。这些人当中，有平头百姓，也有富甲巨商，也有科举入仕，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人在。 发展至今，唯有两人知道拱卫司的内幕，一人便是皇帝，另外一人便是宫中大供奉，也就是现在的古三通。 拱卫司的人按照家族继承制存续于世。 因为自创立以来从未真正大规模动用，以至于拱卫司的人都认为是不是陛下已经忘记了他们存在。 但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将完成自己的使命，那就是按照拟定好的名单，对名单上的官员、世族进行屠杀，而且是满门屠杀，不留活口。 名单上的人皆是与玄门六宗及其附属宗门来往密切之人。 这次行动，代号：斩首。 就在楚逸对南唐境内开展“斩首”行动时，赵州玄甲军接到朝堂指令，开始从防御向进攻阶段转变，命令玄甲军不惜任何代价消耗朔方军有生力量。同时，命令驻扎在泰州边境的长林铁骑进攻燕州，对朔方军形成合围之势。 战局变化令所有人感到震惊。 没有人知道京都那位国师到底怎么想的？ 但很多人感到后背冷汗涔涔，因为各大州那边传来令人骇闻的灭门惨案，被灭门的不光有官员，还有世族豪门，也有江湖门派，而且是在一夜之间屠杀干净。 对仙盟而言，世俗的力量在一夜之间被南唐大规模清洗，连根拔起，而且毫不脱离带水，手段干净利索。 这大大出乎仙盟的意料。 半个月后，长林铁骑以付出巨大代价穿过燕州境内直逼赵州，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对朔方军的合围，使得朔方军被围困在赵州边境命悬一线。 就在完成合围的第二天，长林铁骑和玄甲军对朔方军展开最后的围杀。 没有任何的阴谋，只有短兵相接勇者胜。 朔方军，中军军帐。 楚怀听着四周传来的喊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不过时间比预期的提前很多。 朔方军的灭亡，他不在乎。 因为，最终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不在于世俗的力量，而在于仙盟。 只要仙盟控制着玄门，那么，今日的失利后面会加倍还回来。 楚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惊慌失措的将领们，淡淡笑道：“诸位，咱们就此别过。来日方长，江湖再见！” “大将军，你这是要去哪？我们怎么办？”有人喊道。 楚怀看了他两眼，道：“诸位为国尽忠，他日越王登基，必然会为你们加官进爵。不过，眼下，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说完，楚怀御剑，化作一道剑芒，消失在天际上空。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突然明白，他们被抛弃了，而且他们也将永远被定在耻辱柱上。 楚怀临阵脱逃，朔方军顿时群龙无首，再无任何抵抗力。 长林铁骑和玄甲军很快便控制了余下的朔方军，关于叛乱者如何处置，许博下了一道众人不敢相信的命令。 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在众人眼中，许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是质彬彬的儒将。 但今日这一道军令下去，众人感到不寒而栗。 京都传来的指令很明确，凡是参与谋反的，一律诛杀，不留活口。 一个月后，以许博为大元帅，楚剑锋为副元帅，整合长林铁骑和玄甲军残众在经过简单休整后兵发云州，大军逼近云州边境。 云州境内的那些投诚的官员和世家个个如丧家之犬，坑杀战俘的消息已经传到他们这些人耳中。可以想象，只要大军占领云州，等待他们的就是诛九族。 他们想逃，但除了云州，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让他们逃了。 在他们眼中，朔方军大部分战力已经被消耗殆尽，守在云州与燕州边境的也只是小部分兵力，根本无法抵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这支军队。 仙盟内部的各大宗门，都在看左冷禅的反应。 但左冷禅没有任何反应。对他来说，赵州失利不影响大局，朔方军的生死更是不值一提！ 只不过，这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到出乎他的意料！ 老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到底是什么？ 刘霸桥死在京都郊外，虽然比预期的要提前点，但总体上按照他的部署执行，并未超出他的掌控范围。只是，没有想到，拼掉了白马寺那个小和尚，老瞎子依然按兵不动。 他笃定楚逸就是令狐冲。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只有老瞎子知道内幕。而老瞎子躲到京都就更加论证他的观点。 那么，造成今日略有被动的局面，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左冷禅想不通啊！ 但他并不为此而感到担心，因为真正的杀手锏还没有祭出。 猫玩老鼠。 总是要等到老鼠被玩腻了才会一口咬死，然后将其吃掉。 现在正是玩的尽兴时刻，怎会轻易一口咬死？ “令狐冲，你想玩，本盟主就陪你个够！”左冷禅望向京都，眼中尽是杀意。 云州，洛川，越王府。 李景佑负手而立，站在碧水池边，在他身后，站着楚怀。 “你这个战神算是彻底被人踩在脚下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许博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武全才！”李景佑淡淡道。 没有人会想到，许博竟然亲自下令，坑杀全部战俘。 即便是楚怀这样的狠人，也没干过这么暴力的事情。 况且，许博还是从庙出来的，此等行径，有违圣贤之道。 楚怀微微一笑道：“确实如此。经此一役，这个许博在玄甲军和长林铁骑军中威望极高，年少统帅，成名早的很啊！” 李景佑淡然笑道：“出名要趁早，这点你不比我清楚！” 楚怀沉吟片刻，道：“接下来，盟主那边有什么打算？” 李景佑皱了皱眉头道：“仙盟在九州之内的世俗力量一夜之间连根拔起，这点倒是让我十分意外。没想到，父皇手中还藏着这支极为隐秘的力量。即便是我，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南唐的底蕴，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出来的。” 楚怀不以为然道：“前朝照样不是底蕴雄厚，还不照样覆灭。真正决定朝代更迭的不在山下，而在山上。” 李景佑叹了几声，道：“但我现在觉得，一个朝代存在周期不光光取决于山上，其实更多的还是山下。而这一点，你那个弟弟比我们看的都透彻，而且做的也很彻底。姑且不论仙盟的存在，就是赵州之战，如果没有赵州和楚州百姓的大力后支援，恐怕他们也不会撑到那么久。这也就说明，战争的胜利还关乎人心。” 楚怀略感意外，李景佑的思想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李景佑转过身，看着他笑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不过，既然要稳坐那张龙椅，总得要想点之前不曾想过的事情，这也算是查缺补漏，锦上添花嘛。” 楚怀“哦”了一声，沉吟片刻，道：“殿下就没想过最坏的后果？” 李景佑神色严肃道：“成王败寇。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想的。不过，活着要比死掉好，咱们呀，会有去处的。” 楚怀抬头看了看天，皱眉道：“这仙界都被天魔给攻占了，还能有啥好去处？” 李景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天外有天嘛！”  第343章 剑灵血红合道云州 京都城墙上。 楚逸手中握着轮回珠，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左冷禅不死，楚逸不放心杨岚转世轮回，便将轮回珠带在身上，犹如杨岚就在自己身边。 白雪姬身上的捆仙索越来越紧，对她的元神已经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倘若这样持续下去，白雪姬迟早要陨落，李景璇也会随之香消玉殒。 故而，楚逸内心深处每天都备受煎熬，心中那座大山也越来越厚重。 老瞎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目光落在云州方向，沉声道：“上古大铸剑师欧冶子，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铸成五剑，一曰纯钧、二曰巨阙，三曰 胜邪，四曰轩辕， 五曰青霜。这五大仙剑，你得其二，白雪姬得其一，杨岚得其一，还有一把青霜剑，下落不明。” 如今，白雪姬的巨阙和杨岚的轩辕剑都在楚逸手中，如此五大仙剑他已有四把。 “前辈，这五把仙剑可有什么玄妙？”楚逸问道。 老瞎子道：“这五把仙剑，按照五行铸造，剑含灵性，而后衍化剑灵，便是真正仙兵。” 楚逸想了想，暗道自己纯钧水属性，剑灵重淼，胜邪火属性，剑灵重焱；轩辕金属性，剑灵太古雷龙，取名重敖。而巨阙土属性，未有剑灵。倘若白雪姬本命飞剑是胜邪，那么她的实力可以再提高一个档次。 “不瞒前辈，除青霜剑外，其他四把仙剑都在我这里。另外，纯钧、胜邪、轩辕三剑皆有剑灵，而巨阙暂无剑灵。” 老瞎子眉毛条挑了挑，追问道：“你确定它们皆有剑灵？” 老瞎子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但一下子冒出三个剑灵，着实不敢相信。 故而，他才会确认此事。 楚逸如实道：“实不相瞒，它们的名字都是我给取的。水灵重淼，火灵重焱，金灵重敖。” 说着，楚逸正要把三把仙剑取出来，却被老瞎子一把拉住，心声道：“你小子果然是背负大运气之人。自古以来，能够同时拥有三把仙剑之人已经屈指可数，而拥有四把已是极少极少。四把之中三把有剑灵，那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楚逸心中惊喜过望，便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问道：“前辈之意，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 “左冷禅做梦都不会想到，你会拥有四把仙剑，更有三位剑灵。不，应该是四位剑灵。” 楚逸不解道：“前辈，不知这第四位剑灵在哪里？” 老瞎子含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手中那颗轮回珠。” 楚逸愣住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不然，如此虚无缥缈的大机缘怎会以这种方式落在你的身上。” “但轮回珠有我媳妇的魂魄。我” “这点你不用担心。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份机缘。因为，她可以以剑灵身份重新存在这个世间。以她的修行资质，再加上剑灵的体质，突破仙人境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楚逸心中大喜，激动道：“前辈，您可别是逗我开心吧。” “我有那闲工夫逗你开心？事不宜迟，我就辛苦点，帮你一起炼化这颗轮回珠。待巨阙剑有了剑灵，也将成为一把仙兵。这样，他日你与左冷禅笑谈时便又多了一成筹码。” “至于青霜剑，如今下落不明，短时间内也无法寻得。倘若能够五剑齐聚，便可将这八荒焚世阵转转变为杀力巨大的诛仙阵。即为诛仙阵，自然是要诛杀仙人，左冷禅最多也就是半个仙人，杀他易如反掌。只是，终究还是差一点啊。” 楚逸沉声道：“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四剑在手，即便没有诛仙阵，我照样会一剑斩仙。” 老瞎子哈哈笑道：“牛吹了出去，可不要半途而废呀。” 半个月后，在老瞎子的帮助下，楚逸成功将轮回珠炼化为剑灵，而这剑灵正是杨岚。 不过，杨岚初为剑灵，因昊天葫中有重淼和重焱在内阴阳双修，不适合在其中修行。 只能在巨阙剑中参悟修行。 但对楚逸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云州。 左冷禅站在玄都山最高峰，那是玄天宗的禁地，名为望仙峰。 望仙峰上，有一座摘星楼。 摘星楼的第一层，摆放的玄天宗历届宗主的画像吗，第二层摆放的则是玄天宗各种珍藏的修行典籍，而第三层则是各种天地灵物及宝物。 左冷禅走过第一层，看了一眼最中间的那副画像。 画像之中是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目光炯炯有神，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左冷禅冷笑了两声，然后扭头走向第二层。 第二层不做停留，继续走向第三层。 来到第三层，左冷禅目光扫过，然后朝里走去，来到一把剑的旁边。 这把剑通体幽青，剑身散发透骨的寒冰气息。 左冷禅伸手握住剑柄，喃喃道：“朝阳北海青霜剑，君代剑言炼云州。” “令狐冲，你虽有四把仙剑，但终究少了剑灵。待我为青霜剑注入剑灵，合道云州，便是你城破人亡之际。” 左冷禅紧紧握住青霜剑，走向顶楼。 顶楼中空，抬头可见星空和日月。 月华凝练，如瀑，倾泻而下，青霜剑泛出幽幽寒光。 左冷禅取出一株通体赤红的枯木。此枯木，名为枫木，乃仙界之物。相传是上古某天魔弃其桎梏而幻化，通体赤红，最强大的功能就是蛊惑，即便仙界的普通仙人，倘若稍加不慎也会被其蛊惑人心，进入幻境，永世不出。 左冷禅右手伸出，至于月光下，然后摊开掌心，然后猛然一抓，犹如掬水捞月，只见他手中出现一团白色能量团，那是月之精华。 随之，左冷禅将月之精华灌注到枫木之中。 顷刻间，枫木绽放红芒，树身上似有灵蛇蠕动。 整个玄天宗也被红芒笼罩其中，门中弟子惊慌失措，望向天幕。 约莫一个时辰后，天幕红芒消失，归于平静。 左冷禅面前，站立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青丝如瀑，双眼赤红，身上一丝不挂，曲线极致优美，达到那种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 左冷禅面带笑容，对这位剑灵相当满意。 毕竟，剑灵的性别和容貌是随即而定。剑灵好奇打量周围，玉足轻点，飞来飞去，十分雀跃。 左冷禅沉吟片刻，道：“过来！” 剑灵一个飞身，出现在他身后，然后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身，魅惑道：“主人。” 左冷禅不为所动，淡淡笑道：“从今日起，你便是青霜剑的剑灵，取名血红。此处便是你的修炼场所。倘若修炼无趣或困乏，峰下众人你皆有杀之、食之。但前提是，莫要想着脱离此处。不然，既能造你，也能灭你。” 血红嫣然笑道：“主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过，血红刚出生，这修为实力还相当弱小。主人我想与你如胶似漆。” 左冷禅也正有此意，如此才能在短时间提升血红的境界，这样青霜剑战力才会更强大。 月光下，两具赤身裸体的身躯交织在一起 你来我往，胜过人间无数。 三日后，玄天宗出现弟子惨死的事件。 这些人赤身裸体，修为尽失，面露惊恐，死状极其残忍。 宗主下令彻查，但查来查去，没有任何眉目。 但隔三差五的，依然有门中弟子死去，死的不光是男弟子，女弟子也有，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被挖掉双眼。 就在玄天宗人心惶惶之际，左冷禅在摘星楼合道云州。 自古合道，有三大境，分为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为尊，地利次之，人和末之。 左冷禅合道云州，却只能选择人和，但因种种制约，也只能采取最为霸道的方式进行合道，即是以云州百姓的寿元为基，辅以其他生灵万物的精元，其本质非合道而是攫取。 但左冷禅不在乎这些，他需要在最短时间内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达到仙界时的九成战力。 这九成战力足以横扫八荒，即便上清道尊、至圣先师、迦叶尊者、鬼蜮夫人四人联手，也只能甘拜下风，而且毫无还手之力，杀他们易如反掌。 但此时，他真正要做的就是对付令狐冲。 令狐冲成为他心中最大的魔障，也是他埋藏在心中最大的恐惧。 当年在仙界，若不是自己命大，恐怕早已在他一剑之下而陨落。 那种不甘与绝望至今让他无法忘却。 所以，哪怕是在人间，他内心深处依然存在，只不过被他掩饰的极好。但为了预防万一，重蹈覆辙，他必须要让自己强大，强大到无与伦比，强大到可以亲手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只要能够让自己变得强大，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 足足一个月，整个云州上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天地为之色变，万物衰败。 云州境内，年轻人满头白发，年长者离奇死亡。云州境内，尸横遍野，堆积如山。又因没有人处理这些尸体，导致尸体腐烂，瘟疫横行，整个云州变成人间地狱。 云州异变，引起南唐境内的其他州产生巨大恐慌。 京都。 老瞎子望向云州，寒声道：“他以极为霸道方式合道云州，强行提升修为。恐怕过不了几日，他便要回来找你。” 楚逸神色坚毅道：“来则战之！” “善也！” 第344章 仙盟临城好好活着 云州劫难，对南唐来说，更是劫难。 为了防止云州境内的瘟疫四处传播，许博将长林铁骑和玄甲军一字拉开，在云州边境组织一道人墙。 凡是从云州过来的百姓，全部集中收治到避难所，能救治的就救治，不能救治的死后全部火化。 如此一来，既能有效防范瘟疫的大规模传播，也能彰显南唐朝廷体恤民情，这让其他八州百姓看在眼中，恩在心中。 仙盟内部对左冷禅之疯狂行径，那是敢怒不敢言，尤其是玄天宗，更是比孙子还孙子。 剑灵血红在宗门内肆意屠杀年轻弟子，但上到宗主，下到弟子，也只能默默忍受创宗以来的最大耻辱。 而那些无法忍受而对血红出手的门人，被血红当着众人的面一剑一剑凌迟剐死。 左冷禅合道云州，境界已突破仙人境，成为人间第一位太虚境修士。 且因他施展某种秘法而遮掩了自己的部分气息，使得他并未再次飞身仙界，而是光明正大行走在人间，成为人间巅峰第一人。 几声冬雷响起。 左冷禅带着仙盟五大宗门的高手，以及其他附属门派的修士，约莫千人，浩浩荡荡杀向京都。 距离京都百里的虎丘镇，成为仙盟的临时住所。 左冷禅来，他真的来，带着仙盟诸多打手来到了京都。 八荒焚世阵再厉害，要想灭掉这千人，也必然消耗许多能量。到那时，他在强行破阵，胜算极大。 对仙盟众人来说，唯有少数人知道八荒焚世阵的存在，以及大阵的威力。 大多数人并不知道。 而就在仙盟驻扎虎丘后的第二天，五老峰、庙、鬼蜮、白马寺的诸多化神境以下高手在重若初的带领下齐聚在京都城外，与仙盟形成对峙局面。 重若初在成功与饕餮本尊融合后，修为突破化神境成为仙人境大修士，战力正值巅峰时刻。 于是，当她走出洞府时，才知道天地换了人间。 四教之主及其化神境大修士全部前往归墟抵御天魔入侵，谪仙左冷禅创立仙盟取代玄门五老峰。 五老峰封山避世，庙孤掌难鸣。 白马寺远在月氏，魔宗鬼蜮残痕。 惊闻仙盟攻京都，丹霞岂能旁观。 于是乎，重若初与剑无尘商议后，剑无尘未说理由便离开宗门。重若初知道他的为人，料想断不会不顾楚逸的安危，也就由他而去。 然后，又孤身前往五老峰说服各峰暂代事务的峰主。 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只要京都失守，而四教高手又全部被困在归墟，那么整个人间便是仙盟的天下，五老峰又如何能中立？ 说服五老峰出山后，便去了庙。 庙那些书生看似柔弱，但一想到仙盟在云州所作所为，早已义愤填膺。 正所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更有人喊出了“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满乾坤”的豪言壮语。 重若初从庙回来后，便让圣女周慕岩留守宗门，而她则带着白马寺和尚和宗门长老、护法等人前往京都，与庙和五老峰汇合。 京都，城墙上。 楚逸与重若初并肩而立。 重若初已经见过白雪姬和李景璇二人，又见过剑灵状态的杨岚，才知道他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那个叫凌烟的女子，如今一分为二，一个是女帝李景璇，一个是太乙宫的白雪姬，以及五老峰的杨岚。 一人化三人。 而这三人处境又极为不佳。 杨岚为救白雪姬战死，幸运的是因白马寺至宝轮回珠而化身剑灵。 白雪姬被捆仙索捆住身心和元神，备受折磨与煎熬。与白雪姬命运相连的李景璇同样也在承受这份痛苦，二女生死未卜！ 即便如此，楚逸依然独自面对仙盟传来的重压。 太虚境修士，那已是进入仙界的仙人。 以楚逸当前的境界，独自对抗仙盟左冷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无异于鸡蛋碰陨石。 她这个做姐姐的，倘若不做点什么，真的枉活于世！ “若初姐，这次辛苦了你，弄出这么的大阵仗！”楚逸挤出一丝笑容道。 重若初淡淡笑道：“输人不能输气势！况且，杀他们，比杀天魔要有意思的多了。” 楚逸知道她的心思，也就不再说什么客气的话，问道：“师姐她们还好吧？” “她很好，估摸着再过些时日，应该可以摸到化神境那道门槛了。本来这次闹着要跟过来，我硬是没让她来，留在宗门守着家。” 留在宗门守着家！ 听到这句话，莫名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而过。 有国才有家！ 倘若没了国，又哪会有让人心安的小家！ 不过，楚逸还是担心左冷禅暗中出手，叮嘱道：“若初姐，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左冷禅这个人，算无遗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有结果。” “老王八蛋真要是出手，那正合老娘心意。不然，老娘我就是拼掉这具本尊也要把他拖下水。”重若初战意盎然道。 “老瞎子我去见过了。”重若初心声道。 楚逸讶然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敞开了去吃，不要担心左冷禅放冷箭，有他在旁边看着呢。” 楚逸楞了神，暗道老瞎子咋没跟他说这些，反而置身事外，跟他没关系似的。怎么到了重若初这边，就这么好心起来？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玄妙？ “若初姐，他就没问你什么，或者让你帮忙做什么事？”楚逸好奇问道。 重若初瞪大眼睛，没想到被他一猜就中，老瞎子确实告诉过她一些事，也问过她一些事。 老瞎子说，上古有四氏，生有四子，而这四子皆不才，世称“四凶”，即为帝鸿氏之不才子“混沌”、少皞氏之不才子“穷奇”、颛顼氏之不才子“梼杌”、缙云氏之不才子“饕餮”。 上有九天，此天名为玄天。此四氏，掌管玄天之四方。 故而，玄天之下，饕餮为尊。 “若初姐，按照前辈的意思是，你才是玄天底下的最强者？”楚逸好奇道。 重若初不以为然道：“他是这么说的，但谁知道呢。即便不是天下第一，老娘也不惧。来什么吃什么，管他左冷禅，还是右冷禅的。” 只不过，楚逸从来没听过上古有四氏，而饕餮竟然是缙云氏之子。 倘若真如老瞎子所言，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 “前辈还问过你什么？”楚逸心声问道。 “他问我，倘若京都局势平顶下来，是否愿意前往归墟？” 楚逸楞了楞道：“前辈是想让你去归墟吞噬天魔？” 重若初点了点头，道：“是这个意思吧。按他的说法，吞噬天魔有助于我修行，而且有机会得到天之封正？” “天之封正是什么？”楚逸讶然道。 “饕餮乃上古四凶之一，即便修行，也难以真正超脱三界。倘若吞噬天魔，维护人间正道，那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可能会下有断语，也就是封正。如此，便能脱离三界，不在仙界，更甚仙界。而且，可以自由来往其他天下，而不受天道压制。” 楚逸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话，老瞎子都没跟他提及过呀，没想到还真有九天。 如此，对玄天而言，还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你答应了？” 重若初点头道：“总不能让你付出付诸流水吧。而且，我打算把丹霞宫一块带过去，以后，这归墟之处，便是我丹霞宫的地盘。” 楚逸转念一想，这样做还真不错，一来可以镇守归墟，抵御天魔；二来通往仙界那条隐秘通道也自然掌握在丹霞宫手中，以后诸仙归位，谁敢小看丹霞宫，小看这位饕餮大神？ “若初姐，你真是我心中的大神！”楚逸忍不住赞道。 重若初嫣然一笑道：“你放心。这天真要是塌下来了，姐姐我会与你一起再撑起来！行了，你就安心守在京都，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说完，重若初一把搂住楚逸，紧紧抱着他，恨不得融到她的怀里。 重若初吞噬饕餮本尊后，身体发生变化，身高比楚逸高出一个头来。所以，楚逸一脸扎进她胸口那道雪白沟壑中，还有那浓郁的温香，让人垂涎欲滴，流连忘返。 “若初姐，再不松手，我要流鼻血了！”楚逸含糊道。 重若初故意笑问道：“那你说，是她们的胸脯大，还是我的大？” 楚逸苦笑道：“明月悬空，秀色可餐；泰山压顶，气虚喘喘！” 重若初不解道：“这天底下的男人不都是喜欢丰满硕大的？” 楚逸真想对她说，姐姐，这大战在前，您还有心思跟我谈论男人喜欢的胸脯是丰满硕大还是珠圆玉润？ “若初姐，萝卜青菜，个人所爱！没有什么统一标准！”楚逸吞咽几下口水，虽闭着眼睛，但那玉香如灵蛇般使劲往鼻子里钻，让人欲罢不能啊！ 重若初松开怀抱，低头凝视着他，郑重其事道：“好好活下去！” 楚逸抬头，正对她的眼神，咧嘴笑道：“若初姐放心，我们会活的很好！如此大好河山，总要走一走，看一看，才不枉此生！” 第345章 阵前劝拳华岳仙掌 京都郊外，大战一触即发！ 大战前期的静谧，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否在这场战争中活着回到宗门？但玄天宗内部传出来的一幕幕惨剧，已经让其他宗门之人感到无比心寒和恐惧。 那个叫血红的女剑灵，俨然成为众人心中的梦魇。 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会死在她的手中；也不知道，会以什么样方式死在她的手中？ 跟没有人知道，好端端的玄门，为何会沦落至此？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掌门和长老为何要加入仙盟，并且听命一个叫左冷禅的陌生修士，并对他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云州惨剧就在他们眼前上演。 云州之后，又会是哪一州布其后尘？ 这个世界变得很疯狂，疯狂到他们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他们如同迷茫羔羊，被人赶着，不知走向何方。 沉默的压抑，让那些道心本就濒临破碎的仙盟修士选择了另外一条不归路。 那就是残杀同盟。 即便发生这样的惨剧，仙盟内部依然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动作。 反正是死，死在同门手中，跟死在别人手中没什么区别。 就在重若初率众与仙盟对峙的第三天，青霜剑灵血红率先杀入，掀开了大战的序幕。 双方各有上千名修士，于是在没有任何排兵布阵的情况下出手厮杀！ 冲在最前面的永远是炮灰！ 放眼望去，方圆数十里，各种法宝满天飞，惨叫声不绝于耳，尸体残骸随处可见。 大地颤抖，河流翻滚。 一座座山峰轰然倒下，地面上到处都是一处处深坑。 山河破碎，目不忍视。 京都城内，不见百姓，只见禁卫军。 大战爆发前夕，城内老百姓都被告知全部躲在家中不得外出，否则格杀勿论。 对百姓而言，外面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又哪里敢去掺和，就是看上那么一眼，也可能会死人的。 永庆宫，禁军外三层、里三层将其围的水泄不通。 天机营所有修士全部临空戒备，面目担忧，神色紧张。只是，当他们看到城墙上那一道身影时，内心深处才会稍加宽慰起来。 楚逸一个人站在城头，望着前方壮丽厮杀的场面，神色凝重，但眼神平静。 事已至此，什么都不需要再去想，唯有沉着应对，方为上策。 毕竟，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没想到，青霜剑在左冷禅手中！”老瞎子悠闲喝着酒。 楚逸沉声道：“前辈，这个血红似乎有些不同！” 老瞎子看出了点门道，“不过是与左冷禅双修，不然哪有如此实力和境界。” 血红境界是化神境，但爆发出来的实力堪比仙人境。 即便是杨岚与她对敌，未必能够压得住她。 而他身上的其他三位剑灵，重淼和重焱不过元婴初期，重敖虽是太古雷龙所化，但也不过是元婴后期修为，与血红境界相差甚远。 老瞎子似乎并不担心，道：“杀戮之心太重，与青霜剑的秉性不匹配。” 楚逸惋惜道：“终究不过是左冷禅手中一把杀人的剑。只要能杀人，管它匹配不匹配！” 话音方落，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没想到你还敢站出来？” 老瞎子淡定道：“有本事，你进来就是！” 一袭白衣，左冷禅凭空出现在他们眼前。 “啧啧，仙人风采，仙人风采啊！”老瞎子庆贺道。 左冷禅冷笑几声道：“当年一剑刺瞎你双眼，还真是便宜你了。早知道，再补一剑，封住你的那张臭嘴！” 楚逸一听，这才知道老瞎子与左冷禅竟然还有深仇大恨！ 老瞎子不以为然道：“说大话了不是。要不是当年跑的比兔子还快，你今日还有机会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惭！要我是你，干脆找个山洞躲起来，干嘛跑出来丢人现眼，还自封什么仙盟盟主。” 左冷禅不为所动，目光望向楚逸，道：“虽然你掌控八荒焚世阵，但你觉得可以支撑多久？只要你迷途知返，入我仙盟，这盟主之位必归属于你，而且还会传你仙界最上品的仙家法术。” 楚逸笑着道：“不瞒左盟主，这阵法到底能够持续多久，晚辈确实不知。不过，晚辈这国师做的挺好，暂时对这盟主之位也不感兴趣。至于仙家法术，如今连仙界都没了，修炼又有何意义？” 左冷禅笑了笑，继续劝说道：“仙界有此大劫，那也是命中定数，在所难免。劫难过后，仙界秩序自然恢复。到时候，诸仙归位，仙班之中自有你尊位。何乐而不为？” 老瞎子忍不住插话道：“左老弟，这仙界是你家开的，还是你就是天帝？据我所知，你在仙界不过是一位小天君，远不如大天君地位之尊崇。可这口气大的吓死人啊。” 左冷禅森然道：“老瞎子，你不过就是要死的缩头乌龟，休要嘴皮子逞能。有本事，把头伸出来，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哎呦。还真以为自己的太虚境天下无敌了。有本事，你往前走呀。”老瞎子故意刺激道。 “实话告诉你，他就是令狐冲转世。只要他在人间一天，你个左冷禅就注定办不成事，达不成目的。” 左冷禅听到令狐冲三个字，杀意顿时滔天，目露凶光道：“本仙给脸不要脸，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本仙倒要看看，你令狐冲到底能翻出什么浪来 。” 楚逸心中叫苦，左冷禅一受这刺激，必然要强行破阵。这阵法到底能持续多久，他心里还真没个底呀。 左冷禅踏出一步，每走一步，身后都会出现阵阵涟漪，犹如走在水面上。 就在他踏出第十九步时，八荒焚世阵轰然运转起来，八处景点的灵气急剧消耗，天地也为之变色。 左冷禅置身阵法之中。 他目光扫视前方，巍巍东华山的东峰绝壁之上留有半轮如月的光滑掌印，世称仙掌崖。 民间传说，上古时期，此处有大河，被大山阻拦，灾害连年，民不聊生。 某天，天降神人，名为巨灵仙。 他左手托东华山，右足蹬中条山，给大河开辟入海河道，拯救了万民。 这“仙掌”就是巨灵仙托东华山时留下的手迹，经过数千年岁月打磨，左手五指印记，依旧清晰可见。 左冷禅凝视崖壁上的掌印，神色微微凝重起来。 因为仙掌崖中走出一位巨人，正是传说中的巨灵仙。 巨灵仙头如笆头，眼似铜铃，脚大十围，浑身充满霸道的气息。 “汝扰本仙修行，罪该万死！” 左冷禅冷笑道：“区区残魂，也敢大放厥词，自称仙人。” 巨灵仙打量起他，疑惑道：“汝即为太虚境，为何还滞留人间？” 左冷禅森然道：“你没资格知道。” 巨灵仙大怒，吼道：“找死！” 话音方落，巨灵仙一缩身挤入大山之间。 只见他，左手一拳，右脚一蹬，使尽全力，将身一展，只听见一声巨响，山开地裂。 顷刻间，白尺高的黄浪，如离弦之箭，向左冷禅喷射而去，威力惊人。 这黄浪便是上古时期那条大河的半河之水，此时已化为一条长约百尺的黄色蛟龙。 左冷禅面无惧色，右手五指并拢如刀，然后凭空消失，落在蛟龙头上。 手起如刀落，一道红芒闪现，蛟龙尸首分离。 巨灵仙怒吼，双手握拳，朝前一推，无数个白色由拳意化作的陨石朝左冷禅砸了过去。 “雕虫小技！” 左冷禅依然用手，一掌劈下，一柄巨大光剑，瞬间将那些陨石击溃。 光剑威势不减反增，直接朝巨灵仙斩了过去。 巨灵仙双手托住崖底，然后将整座山峰连根拔起，狠狠砸向那道光剑。 “轰隆”几声巨响，光剑破碎。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绽放金光的刚硬拳意，这是楚逸施展的“金刚破魔”。 左冷禅眉头一皱，这拳意之中竟然蕴含着佛法真意。 不应该啊！ 危机时刻，左冷禅不再多想，又一掌劈下，一柄光剑轰然斩下。 剑意对佛法。 佛家箴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光剑剑身出现一丝裂痕，随即迅速扩展开来。眼看光剑奔溃之际，左冷禅狂笑道：“本仙手中之刀，遇神杀神，遇佛斩佛。管你是什么大佛，照杀不误！” 话音未落，光剑骤然绽放光芒，威势陡然增加。 拳意轰然奔溃。 巨灵仙毫不犹豫，双手合十，然后爆吼一声，道：“华岳仙掌！” 巨灵仙左手推出一掌，掌势看似轻柔，却蕴含九九八十一道暗力，后一道暗力比前一道强上一倍。 山崩地裂，日月失色。 左冷禅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没想到这巨灵仙还藏有如此强悍的杀手锏。 倘若那会贸然闯阵，估摸还真有可能把命丢在这里。 不过，现在不可能了。 因为太虚境与仙人境相比，不再仅仅是差一个境界之说，而是有天壤之别。 境入太虚，遨游三界。天地星辰之力皆可用。 “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你左手掌，本仙就右手拳。 左冷禅右手握拳，然后抡起胳膊，朝巨灵仙砸了过去。 对他来说，所有招式都是最简单的，与常人无异，根本不需要讲究什么发力或姿势。 左掌对右拳，谁与争锋？ 第346章 九重真言人来天外 左冷禅那一拳，蕴含星辰之力。巨灵仙的华岳仙掌虽有八十一重暗力，但终究不敌。 巨灵仙巨大的身躯朝后面飞了出去，左冷禅身形一闪，站在他胸口上。双脚骤然发力，巨灵仙笔直下坠。 “轰隆。” 巨灵仙陷入深坑之中，不能动弹。 “还真把自己当仙人了。” 说完，左冷禅右手斩下。巨灵仙头颅被切断，然后被他提在手中。 “你就这点本事吗？”左冷禅冷声道。 话音方落，一道赤色光剑从天而降，直射眉心。 左冷禅冷笑一声，根本无惧，左手伸出，一股无形力量控制了那把赤色光剑。 赤色光剑骤然停滞不前。 “虽有紫薇天火的痕迹，但终究没有灵体，对本仙没有任何伤害。”左冷禅自信道。 “前辈就这么自信？”楚逸回道。 左冷禅沉声道：“即便你有火灵，依然对本仙没有威胁。如果你没有什么厉害手段，那你就等着本仙一一破掉这八处子阵。到时候，别怪本仙没有给你机会！” 左冷禅寒光一闪，左手紧握，赤色光剑顷刻间奔溃。 阵眼处，楚逸盘膝而坐，神色凝重。 左冷禅真的很强，面对巨灵仙最强的华岳仙掌，仅仅一拳就破掉他的攻击。 但这才仅仅是开始而已。 楚逸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因为，八荒焚世阵的核心是上古伏羲八卦阵。 伏羲八卦乃先天八卦，其卦序是：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分别代了天、泽、火、雷、风、水、山、地。 在伏羲八卦中，乾坤、艮兑、震巽、坎离两两对待之本。 每一对中都含有顺逆、奇偶、阴阳，即阴中含阳，阳中含阴，阴阳错综交变，尽数参合天地变化之术，尽览物性、穷探天理、洞悉人事。 故曰，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由于伏羲八卦阵早已失传，即使五老峰也只有零星记载，世上少有人知晓其内在运行规律。 哪怕是道衍真人，在位期间也因阵法未曾真正运转过，故而对伏羲八卦阵知之甚少，远不如楚逸掌控的那么透彻。 左冷禅虽然能够一眼认出，但他对伏羲八卦的了解也只是知晓一二，更谈不上精通。 不过，他自认为伏羲八卦阵只是人间最顶尖的阵法，与仙界那些顶尖阵法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故而，他仰仗自身修为的强大，并未把伏羲八卦阵真正放在眼中。 他要强行破阵，目的就是一点一点撕掉楚逸心中那份自信，看着他一点一点濒临绝望，束手无策，只能等死！ 他最喜欢猫捉老鼠的游戏，那种掌控一切都感觉，真的非常美妙。 楚逸手执乾坤盘，双眼布满血丝，凝视华岳仙掌的位置，也就是八卦之中的艮位。 艮卦为山。 巨灵仙的身份不过是巡山人，自然不可能是左冷禅的对手，先前不过是试探左冷禅的底。 自始至终，左冷禅都没有使用任何宝物，跟没有招来青霜剑。 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只能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 既然要逼他展现实力，那接下来就不需要再试探。 楚逸右手托着乾坤盘，左手开始掐诀，沉声道：“众山仰止九重峰，扶摇直上与天通；风云凌绝盘空顶，万丈幽谷魂飞中。” 左冷禅正要往前走，眉头突然一皱，只见头顶上空，一座山峰笔直坠落下来。 速度极快，转眼便将他压在其中。 左冷禅心中冷笑几声，然后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山峰从中间断裂开来。 就在他准备飞出时，第二座山峰极为突兀出现在上空，然后压在上面。紧接著，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共计九座峰。 九座峰，一重一重复一重，即为九重峰。 九重峰的最高处，还贴着一张金光闪闪的佛宗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阴神楚逸，如今法号释空，谓之禅师。 释空凌空而立，然后朝下看了一眼，随即消失。 左冷禅左手举着九重峰，右手开始掐算推演，但因身处阵法，隔绝天地气息，推衍受到非常大的影响，只有一道朦胧身影出现在他脑海里。 但任凭他如何演算，都算不出那道身影是谁？ 而此时，头顶上方传来的重压越来越大，左冷禅光靠左手已难以支撑下去，不得不伸出右手，双手举峰。 倘若只是单纯九重峰根本不会让他感到吃力，但这股重压之中蕴含有佛法真意。 白马寺迦叶尊者率诸多大法师前往归墟抵御天魔，而身在京都的元白又身死道消，眼下南唐境内已然没有可能再有施展佛法真意的大法师。 但问题是，这个人确实存在，而且就隐藏在这阵法之中。 那这个人是谁？ 他竟然遗漏此人的存在！ 一念及此，左冷禅有点心烦。要想找到这个人，得先离开这里。 左冷禅冷哼一声，双手骤然发力，九重峰激烈晃动起来，但却始终没有奔溃的迹象。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本仙吗？” 楚逸笑道：“前辈，有本事你先出来再说。不然，说什么都是掩饰。” 左冷禅沉声道：“接下来，本仙会让你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所做的一切都将徒劳！” 话音方落，左冷禅运转仙元，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九重山底部直冲云霄。 “怒破苍穹！”左冷禅双手合十，大喝一声。 一柄青色光剑从底部化作一道青芒，穿透九重山，直冲苍穹。 青光与金光碰撞在一起，顿时地动山摇。 几个呼吸间，佛宗六字真言便凭空消失。随之，一声巨响，九重峰轰然倒下。 左冷禅凌空而立，胸口那一丝沉闷之感也随之消失，神清气爽道：“华岳仙掌只是阵中其一，是为艮位。那接下来七处，本仙会一一毁掉。” 楚逸看着艮位，沉吟良久，道：“前辈道法高深，晚辈钦佩不已！不过，前辈莫要骄傲轻敌，小心阴沟里翻船。” 左冷禅微微一怔，哈哈笑道：“你若不说，本仙还确实有点忽视了。不过，本仙奉劝你，你把最后的宝压在老瞎子身上，那你绝对会后悔。因为，他会让你死的更快！” 楚逸心中一紧，故意问道：“前辈何以见得？” 左冷禅冷笑道：“这种只会躲在暗处偷袭的人，你还指望他能替你做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来。即便他藏在阵法中想要偷袭，那也绝对不可能。只要他现身其中，我必定一剑杀之！” “老瞎子，你听好了。要么你乖乖夹起尾巴继续做你的丧家犬，要么就出来与本仙一战虽死犹荣！” 楚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瞎子，只见十分淡定地喝着酒，吃着菜，显然对此充耳不闻。 “依我之见，现在也只有你小子可以哄住他了。我呀，还是乖乖组我的丧家犬，有吃有喝，多好！”老瞎子风轻云淡道。 楚逸可不想他坐在看戏不出力，急忙劝说道：“前辈，左冷禅那是激将法，他现在就想找到你，然后杀你泄气。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前辈吃饱喝足了，还得找机会，刺他几剑，明的暗的都可以。” 老瞎子放下酒壶，打了个饱嗝道：“你这不是让我送死吗？” 楚逸打起包票道：“若是在阵外，我铁定不会让前辈冒险。但在阵内，我虽杀不死他，但把你从他手中救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前辈，你得信我！” 老瞎子问道：“凭啥信你？” 楚逸厚着脸皮道：“一句话，信楚逸，得永生！” “永生？你小子口气比左冷禅还要大嘛！不过，我就信你一回。憋屈这么多年，是得要出剑，刺他几下。免得他那张嘴巴，满嘴冒泡，惹人不快！” 楚逸嘿嘿笑道：“前辈出剑，一个顶三！” 老瞎子问道：“顶三，是哪三？” 楚逸脱口道：“老子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三彼三！” 老瞎子突然怔住了，然后陷入了沉思。随即抬头望向楚逸，神色笃定道：“你果然来自天外天！” 天外天？ 楚逸愣住了。 老瞎子突然哈哈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果然老天诚不欺我啊！” 楚逸被他说的一阵迷惑，正要追问他什么意思时，老瞎子突然消失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左冷禅说的没错，仙界有次劫难，确实是命数。但终究会再次秩序恢复，而你就是那个关键！左冷禅自诩聪明，却傻乎乎与你斗，无异于与整个仙界为敌，岂有不败之理！” “你且不要问我何故，此乃命中定数。是非真相，到时自然知晓！” 楚逸心有失落，这老瞎子说话一深一浅的，着实让人猜不透。 不过，楚逸可以肯定的是，老瞎子说的天外天应该就是自己现世所在的那片天地。 只不过，到底是九天当中的哪一天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楚逸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寄托在老瞎子那句妄语之上，什么左冷禅与整个仙界为敌必败无疑，无非是给他打鸡血而已。 鸡血可以喝，但喝了可不能醉。 醉了会误事，要死人的！ 第347章 草堂烟雾红粉枯骨 京都八景之一，草堂烟雾。 在京都百姓眼中，草堂烟雾最著名景点便是草堂观及其寺后的一座舍利塔。 草堂观是一座普通道观，但它之所以成名在于算卦占卜十分灵验。而且奇怪的是，道观后面还建有佛宗的舍利塔。 塔高约八长，共有十二层，全部使用玉石相拼而成。 时间虽然久远，但宝塔玉石光色非但没有变得暗沉，反而灿烂莹润，而且每层玉色各有不同，约莫有八种玉色，故曰八宝玉石塔。 除了八宝玉石塔，最为有名便是塔前的二柏一井，世称二柏一眼井，爬柏龙雀树。 根据当地相传，古井之中有一块玉石，每逢月圆之夜，便有一条通体月白的大蛇盘踞在玉石上，舌头向月，吞吐白雾，动辄有白雾冲天而上缭绕于京都，该井又称之为“烟雾进”。 于是乎，草堂观中的香火与这古井大蛇吞吐烟雾混为一体，形成草堂烟雾的美景。 但古井这条大蛇，终究只是传闻，没有人亲眼见过。 但对左冷禅而言，在他面前，确实出现一条长约百丈、通体雪白的巨型角蟒，角蟒头上还站立着一位道观袍服的中年和尚。 中年和尚身材魁梧，右手持降魔杖，左手持金钵，胸前挂着一串紫色佛珠，面目威严，给人杀伐果决的狠辣之感。 左冷禅冷笑道：“佛宗、玄门、妖畜，三者合一，倒真是奇观了！” 中年和尚咧嘴笑道：“施主见笑了。不过，贫僧见施主印堂发黑，定有凶兆，只要百两功德费，贫僧定能帮您逢凶化吉。” 左冷禅冷声道：“大言不惭！” 中年和尚不急不慢道：“施主，先莫要动气，且听贫僧为您算上一卦！” 话音方落，大雾突然弥漫开来。 左冷禅右手衣袖一挥，周围雾气瞬间消散。然而，就在消散之际，新的雾气再次袭来。 这些雾气并不是普通雾气，而是蕴含天下第一奇毒，名曰葬魂。 葬魂之毒是由魔心草、佛焰根、幻心芝、寒灵幽魂花、沙之曼陀罗五种世间罕见的奇毒之物炼化而成，鲜有人知悉此毒的存在。 之所以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奇毒，是因它能对化神境大修士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此毒无解药。 一旦修士中毒，只能依靠自身强大的境界和修为，再辅助大量的灵丹妙药，才能一点一点祛毒。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哪怕最终祛毒成功，但基本也就成为废人。 一个化神境大修士成为废人，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万分。 故而，那些活的够久远的大能修士听到葬魂二字时，脸色巨变，唯一的念头就是迅速逃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而对化神境以下修士来说，沾毒即死，根本没有任何救命的机会。 左冷禅眉头微皱，周身散发柔和的白色光芒，那些雾气一触碰到白光，便发出“斯斯”声响，瞬间消散。 他虽不知这雾气是什么毒，但本能地感觉此毒非比寻常，绝对不能触碰到。不然，自己会很麻烦，无疑会大大降低自己的实力。 这是楚逸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左冷禅对楚逸及时调整策略还是颇为惊讶。高手过招，看过一眼，便能猜到对方的意图。 楚逸的意图很明确，避实就虚，打消耗战。 此时，楚逸盯着乾坤盘的正下方，目光所及正是草堂烟雾所处盘的坤位，代表‘地’势。 那身穿道袍的中年和尚法号慧明，曾是玄门修士，后专修佛宗，道佛双修，而且还是用毒高手，葬魂之毒便是他的成名作。 凡是听到他的名字，个个闻风丧胆，看都不敢看，跟别提与他斗法。后因此人杀戮太重，被玄门和文庙联手制服，囚禁于八荒焚世阵之中。 而那条角蟒则是他在阵中收服，成为他的坐骑。此角蟒修为相当于元婴后期，但真正实力堪比化神修士。 慧明阴狠狡诈，再有角蟒从旁相助，拖住左冷禅一时半刻还是可以做到的。 哪怕左冷禅修为再强，但终究是以一人之力强行破阵。即便短时间内杀不死他，只要他一直在阵中出不来，就足以可以耗死他。八荒焚世阵还有一个隐秘功能，那就是阵法可以自行吸收入阵者体内的真元。 随着时间推移，阵法吸收的速度会不断加快，最后会以鲸吸的方式让破阵者爆体而亡。 左冷禅体内是仙元，故而阵法吸收的速度极慢，甚至就连左冷禅本人都没有察觉到那一丝丝流失。因为本身进入阵法时，就要时刻运转仙元，以强化自身防御，所以对于仙元的损耗并没有进行十分精确的计算。 而楚逸正是看中左冷禅骄傲自大、过度自信的毛病，必定想着短时间破阵，故而不会计算自身仙元的损耗。即便等他发觉时，其实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唯一能够阻止的方式就是破阵。 而到了那个时候，仙元会出现激烈的消耗，阵法吸收的速度也会更快速。那种与时间赛跑的压迫感会让左冷禅失去冷静和方寸，从而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一旦出现这种状态，那么就是左冷禅面临死亡的最危险境地。 每走一步，楚逸都在不停算计，及时调整策略。但大方向不变，就是拖延左冷禅破阵的速度，持续消耗他体内仙元，直到仙元枯竭那一刻。 “看我耗不死你！” 楚逸右手掐诀，坤位再度发生异变，浓雾之中传来阵阵梵音。 随即，半空中有八位身穿薄薄丝纱的妙龄女子，玉足轻踩莲台，飘然落在左冷禅周围。 她们姿色各异，环肥燕瘦，清秀艳丽，凡是男人喜欢的女子类型皆有之。 有一女子飘然来到他跟前，嫣然一笑，然后玉手伸出，搂住他的脖子，樱桃小嘴贴近他的耳边，一呼一吸间，吐气如兰，醉人心脾。 左冷禅封闭五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雾气之中除了天下第一奇毒葬魂，还裹着天下第一催情药物相思断肠散。 梵音阵阵，那是佛宗最为神秘的催情曲。 左冷禅知晓佛宗某些隐秘，在月氏国，曾有某位国王好杀成性，大肆杀戮佛教信徒，于是佛宗便派信徒化为妩媚多姿的美女与那国王日夜交欢，而后醉于女色的国王最终为美女所征服而皈依佛宗，世称欢喜佛。 修炼欢喜佛的宗旨，就是“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即以爱欲供奉那些残暴魔神，使之感化，然后再把他们引到佛的境界中来。到那个时候，便是身不由已！ 那八个女子围在他身边做各种挑逗的姿势，时而观音坐莲、时而佛前点灯、时而老汉推车 即便如此，左冷禅依旧不为所动。但是，他不得不面临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虽然封闭了五官，但他神识依然散开。而令他意外的是，这梵音竟然对其神识也会产生影响。 再加上相思断肠散的药效，他内心深处的欲海竟然有一丝涟漪。 为能够短时间内提高血红的境界，左冷禅采取男女双修的方式完成。但不得不承认，在双修过程中产生的那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快感让他念念不忘。 他自以为进入太虚境可以斩断七情六欲，但这关似乎斩断的并不彻底。若从佛宗角度来看，他依然还停留在欲界，而非进入色界。 而这一点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以至于在与血红双修之后，又主动与她两次。每一次，都让他有种登临仙界，踏上金殿宝座的热血沸腾的感觉。虽然只是一刹那，但终究让他难以忘怀。 左冷禅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半晌，左冷禅猛然睁开双眼，目射寒光道：“你想困住本仙，就不知道你能否承受阵法几次反噬？” 楚逸心中一凛，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破绽。 先前艮位被破，楚逸便遭到阵法第一次反噬，险些让他昏死过去，而且还伴有跌境的代价。 “前辈就不担心破了身？” 左冷禅对身边那些女子不为所动，沉声道：“不过是红粉枯骨，何足为俱！” 话音方落，那八位裸女瞬间变成八具枯骨，跌落下去。 “左盟主不愧是得道高人，这么快就勘破男女，就不知盟主大人有没有那一瞬间心动了？”楚逸试探问道。 “你以为呢？”左冷禅避而不答。 “那么，盟主大人有没有感觉到，方才您的意识有那么一丢丢模糊不清？”楚逸慢悠悠问道。 左冷禅心中一凛，方才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失神了。 不应该啊！ “盟主不说话，那就是有了。”楚逸喜道。 左冷禅冷哼道：“故弄玄虚。” 突然，左冷禅骤然一怔，犹如被定了身，竟然无法动弹。 也就在同时，慧明凭空出现，左手金钵对着左冷禅，大喝道：“收！” 然后，右手降魔杖以闪电速度直捣左冷禅的胸口。 两个动作行云流水，不留丝毫破绽。在慧明眼中，此举必定会对他产生重创。 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降魔杖触碰到他身体时，他动了。 他缓缓伸出右手，轻轻握住降魔杖。然后，左手化剑，朝金钵一剑斩下。 一个呼吸间，左冷禅化被动为主动，轻而易举地毁掉慧明的两器。 若不是楚逸早有准备，慧明恐怕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左冷禅望着慧明消失在浓雾之中，神色凝重道：“没想到你竟然修炼出念力。” 楚逸神色大变，但很快恢复平静。 “至少对盟主还是作用的嘛！” 左冷禅淡然道：“是吗？” “难道不是吗？”楚逸反问道。  第348章 盟主出剑虽败犹荣 浓雾之中，角蟒突然从中飞出，直扑左冷禅。 左冷禅定而不避，右手挥斩，一道剑芒劈开浓雾，朝角蟒头颅劈下。 角蟒张嘴，吐出一团冰晶，硬生生挡住了剑芒。 但也只是坚持了数息，冰晶便被剑芒切开，剑势有增无减，愈发凌厉。 角蟒连续吐出三团冰晶，然后掉头就跑，不敢恋战。 而就在角蟒逃离之际，慧明突然现身，只见他周身散发金光，身后出现一尊巨大法相。 那法相盘腿而坐，细看之下，右腿弯度较大，左腿曲于右腿之内，弯度较小。 而就在此时，那角蟒幻化成一名妙龄女子，赤身裸体，扭着腰肢，脚踩莲花，走到法相身上。然后，面向法相，双腿张开，丰润的臀部坐在法相的左腿之上，两臂相抱，胸脯紧贴法相，作交合状。 左冷禅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这是佛宗欢喜佛的法相之身。 欢喜佛的修行之道，在于女子幽道为莲花，男子春袋为刚杵，通过幽阳交汇，亲证“般若”与“方便”融为一体的极乐涅盘境界。 如果此人真的进入极乐涅槃境界，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将成为佛宗第二位尊者。 左冷禅脑子转的飞快，但他笃定一件事，就是在阵法当中，眼睛所看到的未必是实。 即便此人真的成为尊者，也不足为惧！ 就在那女子与法相水乳交融的那一刹那芳华，慧明周身气息急剧暴涨，隐约有突破大法师境界的迹象。 “这就是佛宗的欢喜佛？”左冷禅冷声问道。 慧明双手合十道：“施主有幸，见证我佛。” 此时，那女子嘴中发出的“嘤咛”之声，比之催情梵音还要更胜一筹，倘若不是左冷禅定力极强，恐怕此刻早已热血沸腾，周身血管爆裂而亡。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湖海再次出现一丝涟漪，比之前稍微变大了一点。 “施主，是否有一丝动心？”慧明问道。 左冷禅脸色不变道：“雕虫小技！” 他嘴上虽如此说，但心里却忍不住出现一丝震惊。慧明身后法相出现变化，角蟒幻化的女子与法相融为一体，时而多面多臂，时而半人半兽，时而半男半女轮番出现各种极为怪诞的身姿和手印。 慧明继续道：“施主只需调心，信所其缘，对着欢喜佛‘观形鉴视’，习以为常，多见少怪，心中欲念之心自然消除。如此，便可空乐双运，产生悟空性，以欲制欲之，证得般若。” 左冷禅有那么一刹那失神，心中欲望枷锁竟有打开迹象。 隐约觉得，有一条光滑冰凉的白蛇缠绕在小腿内侧，缓缓朝上游走 每近春袋一寸，那种欢愉快感就越强，甚至比他与血红双修时的快感还要猛烈。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甚至已经有点痴迷其中，不得自拔。 慧明嘴角泛出一丝微笑，按照他与楚逸的约定，只要能够重创此人，并将他囚禁其中，替代自己，便可脱离阵法，获得自由身。 “施主，贫僧带你进入极乐世界，永坠沉沦！” “旁门左道，还敢口出狂言！”左冷禅微微睁开双目，左手伸出，森然道：“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大道！” 阵法外，血红舔了舔嘴上的鲜血，然后蓦然一阵，脸上荡漾出久违的笑容，犹如开殷红血海之中的白莲花。 因为，左冷禅在召唤她。 他需要她了！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感到特别的兴奋和激动。 青霜剑化作一道光芒，直接飞入阵法之中。 楚逸见此一幕，心中大喜，终于要逼左冷禅出剑了。 不得不说，慧明修炼的欢喜佛还真是厉害。只要左冷禅在人间，那就无法彻底斩断七情六欲，只要无法彻底根除，那就存在瑕疵。 人性的弱点，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终究藏于身。 他要做的，就是去找到打开人性的钥匙。 对左冷禅来说，血红就是他其中的一个弱点。至于这个弱点能否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楚逸暂时不清楚。但只要能够削弱他的实力，那就不能错过。 浓雾之中，一道红芒疾驰而至。 左冷禅握住青霜剑，掌心传来那股熟悉的感觉，这让他感到一丝心安。 蓦然，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竟然感到了胆怯。 为什么会感到心安？ 心安存在的前提就是自己有了胆怯，有了畏惧。 直到此时，他突然明白，心湖为何会惊起涟漪，那也是因为心中有了欲念。 左冷禅心中有了一丝犹豫。 楚逸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因为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左冷禅气息的微妙变化，而当下的变化正朝好的方面去发展，那就是左冷禅极有可能已经发现这局的关键所在。 楚逸借助欢喜佛打开左冷禅的欲念，只要欲念开启，人性的弱点便会一点一点爆发出来。 只要他有了弱点，那就不再是无敌。 但现在，左冷禅似乎已经意识到这点，而他也正在犹豫是否有亲手根除自己心中那一点欲念！ 青霜剑因剑灵血红而嗡嗡不停，但渐渐的，变得安静下来，甚至出现一丝恐慌。 血红与他双修之后，对他的心境变化也能察觉到一二。 “这不可能？他不会把我除掉，不会把我除掉”血红心中祈盼道。 左冷禅朝楚逸所在方向望去，沉声道：“不得不说，你对人性洞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水平，就连本仙也差点着了你的道。不过，本仙还要多谢你好心提点，让本仙道心更加稳固。” 楚逸大失所望，果然还是被他看出的门道，只得苦笑道：“前辈慧心，一眼道出事实真相。不过，晚辈很好奇，前辈如何根除人性的弱点，而彻底拥有神性？” 左冷禅平静道：“人生最难的就是丢开，包括人、物品，还有虚妄与杂念。所以，真正丢开才是真正放下。” 楚逸若有所思道：“那如何才是真正放下？” 左冷禅提剑，横在胸前，低头凝视道：“此剑，本仙若亲自毁掉，那依然不是丢开。因为，它的消失是为本仙而存在。但此剑若送于你，便是真正丢开，因为在丢开那一瞬间，本仙心中欲念也随之而去，转到你身上。” 慧明忍不住赞道：“施主，果然慧心！” 楚逸则不然，他眉头皱的要成川字型，没想到这局竟然弄巧成拙，反而帮助他斩断欲念，助他道心清澈通明。 这还是金庸老爷子笔下的那个左冷禅吗？ “你敢接吗？”左冷禅冷声道。 楚逸心中大惊，随即心中释怀，倘若青霜剑在手，玄门五把仙剑便聚齐了，或许也是另外一种补偿。 此局胜败，还言之过早！ “左盟主赠剑，晚辈岂有不接之理！” 左冷禅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慧明身上，道：“赠剑之前，本仙先把这妖僧斩杀剑下！” 说罢，左冷禅蓦然挥出，青霜剑快如流星，裹着左冷禅的剑道，无视慧明的任何防御，先破欢喜佛法相，然后斩断角蟒肉身，最后将慧明劈成两半，在罡风绞杀下尸体化为血雾。 一剑斩杀慧明，不给楚逸一丝救人的机会。 左冷禅倾力出剑，威力果然惊天。倘若正面与他厮杀，岂有完胜之道？ 慧明一死，周围烟雾顷刻消散。 草堂观和宝塔犹在，只是宝塔前面的那口古井已毁。 左冷禅提剑走进草堂观，来到宝塔跟前，抬头看了两眼道：“既然佛宗已经滚到月氏国，这些东西还留着做甚。”说完，左冷禅再次出剑。 这一剑只是轻描淡写，威力不急第一剑，但将宝塔夷为平地，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宝塔之前的两棵千年柏树突然绽放绿光，将整个宝塔笼罩其中。 剑光砍在绿色光罩上，竟然没有破开，这让他吃惊不小。 光罩之上，慧明再次现身，只不过此时的他不再是和尚模样，而是玄门修士模样。 左冷禅眉头一皱，沉声问道：“这才是你的真身？” 慧明含笑道：“左盟主一剑破万法，确实令柏某钦佩。在下柏青松，有幸与左盟主问剑！” 左冷禅带着一丝欣赏眼光道：“你很不错。你若愿意入我门下，他日仙界必有你一席之地！” 柏青松闻言，哈哈笑道：“左盟主真会说笑。若要登仙界，柏某岂会被困在这阵法之中。不过，这些年，柏某也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左冷禅问道。 “这修行证道到底是了长生，还是自由？”柏青松自问道。 “依我之见，还是自由。宗门也罢、阵法也罢，仙界更不要说，都是牢笼枷锁，只不过一个比一个大而已。与自由相比，其他都是浮云！” 左冷禅笑道：“身在灵山末远求，灵山就在汝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没想到，这座宝塔竟然成为你心中的灵山，更是玄佛双修，真的很不错！” “左盟主谬赞了！” “不过可惜，你遇到了本仙！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 说话间，左冷禅倾力递出第二剑，这剑威力比第一剑还要强，而且没有任何保留，务必一剑击杀此人。 就在左冷禅出剑之间，一道身影从草堂观中闪现，速度之快，就连楚逸也看的不真切。 左冷禅心中大凛，生死关头，不敢托大，急忙取出一面古镜挡在身后。 古镜绽放金光，形成一道金色光罩，护住周身。 那一剑，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强行撕开金色光罩。只听见“砰”的一声脆响，古镜开裂，随之破碎。 左冷禅避无可避，便将血红从青霜剑中抽出，猛喝道：“爆！” 血红凄厉一声惨叫，瞬间爆开，巨大的能量将那一剑挡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剑灵血红在死亡刹那想起了什么？ 当周围再次恢复平静时，草堂观和宝塔均被夷为平地，宝塔前两棵柏树也化为粉末。 此时，左冷禅的样子有点狼狈，衣衫破损，头发散乱，俨然没了仙人的风度与风采。 楚逸脸色苍白，再也压不住体内气血，张嘴吐出一口血来，但双手依旧死死稳住乾坤盘。 他嘴角泛出一丝笑意，这局虽然败了，但预定的目的已经达到，可谓虽败犹荣！ 第349章 青莲剑仙青霜剑毁 左冷禅目光阴寒，闪过寒光。 青霜剑上，杀气腾腾，竟有一丝凝固。剑身上，出现无序排列的红色斑点。 殷红如血，夺人心魄。 方才生死一瞬之间，左冷禅便做出决定，以借刀杀人的方式亲手毁掉自己创造出来的剑灵血红，让自己的道心趋于圆满。 但那突如其来的一剑，竟让他有种濒临死亡的错觉，进而使得方寸出现一丝错乱。 这是他意想不到的事。 若不是他已进入太虚境，恐怕避无可避，不死即伤。 好强的一剑！ 这一剑，专门针对他而来，显然是早已隐藏在此处，精心等候！ 但为何自己在经过草堂观时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按理说，这不可能的！ 但事实上偏偏发生了，而且就在自己眼前。 左冷禅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最为合理的逻辑来解释。但可以确定的一件事，他终因骄傲轻敌而差点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同一个错误不能犯两次，何况置身阵法之中！ 而那出剑之人，左冷禅前后想了个遍，也没确定这个人的大概轮廓。在他手中的清单上好像没有这样一位强大剑修存在。 能够对他产生威胁的剑修都在归墟击杀天魔。 而且，他们只能进不能出。 所以，排除掉归墟里的那些剑修大能，归墟之外似乎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突然，他想起一个人，一个能够与白雪姬不相伯仲的年轻剑修。 那人名叫剑无尘。 但仙盟对此人搜集来的信息极少。若不是他出剑阻拦了白雪姬，与她有过一战，恐怕仙盟内没有几个人知晓他的存在。 “左盟主，之前的承诺还兑现吗？”楚逸突然喊道。 左冷禅抬头望去，沉声道：“你觉得呢？” “左盟主是做大事的人，定然不会失信于人！”楚逸嬉笑道。 左冷禅沉声道：“滋味好受吗？” 楚逸忍住体内剧痛，装作无事人模样，笑道：“多谢左盟主关心，这点小伤不碍事，不打紧的。倒是左盟主，和尚你也斩杀了，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没了剑灵，青霜剑的品秩便跌落一个品次，但若真这么便宜给了楚逸，那还真把自己当冤大头呢。 至于失信于人，那还是自己说的算！ “看样子，左盟主是不打算兑现承诺了！”楚逸略有失落道。 “自古道，宝剑赠英雄。依本仙之见，你还不算英雄，宝剑自然不会赠送于你。你若是不服气的话，有本事亲自过来，到时候本仙会亲自给你奉上。” 楚逸笑道：“左盟主说的好有道理，晚辈无力反驳。不过，晚辈的服气的很，况且晚辈胆小，见不得盟主这样的大人物。” 左冷禅微微一笑道：“本仙破了你华岳仙掌和草堂烟雾两处阵法，余下六处也会很快，到时候我们自然可以见面。不过，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楚逸认真道：“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晚辈真的很期待与左盟主见面，然后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左冷禅哈哈笑道：“那就等着吧！” 话音方落，左冷禅便飞身落地一座古桥上。因河名为灞河，故称‘灞桥’。 灞桥是 早在北隋时期，周边百姓便在灞河两岸筑堤植柳。 阳春时节，柳絮随风飘舞，好像冬日雪花飞扬。 故而，自古以来，灞水、灞桥、灞柳就与送别相关联。 南唐创立初期，便在灞桥旁边设立驿站，凡送别亲人与好友东去的，多在这里分手。 灞桥周边多杨柳，便有折柳相赠之举，随之成为风气。有诗曰：都人送客到此，折柳赠别因此。故而，在文人骚客的笔下，灞桥又被称之为‘销魂桥’流传着“年年伤别，灞桥风雪”的惜别之情，成为京都八景之一。 左冷禅站在灞桥上，目眺灞水，脸色平静。 不远处，有一叶扁舟缓缓朝灞桥这边开来。 船头，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书生，负手而立，器宇轩昂。 “三春飞絮滚涛来，别泪轻挥莫自哀；市井徘徊知累苦，书斋消磨造梁材；左迁可赋滕王阁，戍守犹吟镇北台；帝阙长辞天地阔，东风何处不花开。” 左冷禅目光落在年轻书生的身上，心中禁不住一丝惊讶。此人年纪轻轻，所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浓郁欲滴，竟有文庙三圣的修为境界。 年轻书生目光与左冷禅相遇，然后拱手问道：“上仙登桥，是送人，还是东去？” 左冷禅平静道：“不知小夫子，如何称呼？” 年轻书生淡然笑道：“在下李太白，名不经传，不劳上仙挂记！” “李太白？”左冷禅脑海中迅速过滤了一遍，文庙那边似乎没有这个李白，又或者时间太久，李白这个人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不管如何，实力和境界就摆在那里，左冷禅不得不重视，否则重蹈覆辙，那就覆水难收了！ 李白从腰间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放声吟道：“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话音方落，李太白右手伸出，只见灞水翻滚，从中分开，一把剑身通白的仙剑从河中飞出，化作流光，落到李太白手中。 左冷禅认出了这把剑，此剑名为“太白”，取自那句千古名句：笑看明月问狂客，我举太白君当浮。 “你就是那个号称青莲剑仙的李太白？”左冷禅这才想起人间曾经出现过一个名叫李太白的剑修，世称青莲剑仙。 此人虽然没有飞升仙界，但其战力与仙界那些仙人可以一战而不败，可想有多强悍。 但不知何故，李太白突然在一夜之间消失，人间再无太白人。 不曾想，李太白竟然被封印在八荒焚世阵之中。 李太白淡淡笑道：“上仙才是仙，在下不过是读书人，闲来无事，不过学了几式剑招，剑仙称号愧不敢当！” 左冷禅可不傻，能够让仙界都晓得的人间修士，还能是普通人？ “堂堂青莲剑仙，竟然甘愿困于阵中，真是可悲！”左冷禅讥讽道。 李太白轻轻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何况，堂堂仙界天君这样的大人物，竟也沦落至此，与你们眼中的蝼蚁争食。以五十步笑百步，当真是可悲可叹！” 左冷禅脸色阴晴不定，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是五十步笑百步，还是百步笑五十步，那就剑下见真章！” 李太白神色凛然，手中太白在其掌心飞速旋转，整个灞河之水顷刻间化为一道通体高达九丈九的巨型大剑，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斩！” 一声令下，巨剑轰然朝左冷禅斩下。 左冷禅不敢拖大，运转仙元，青霜剑光芒暴涨，化作一条青龙，张牙舞爪迎了上去。 青龙缠绕着巨剑，太白剑剑身颤抖不止。 李太白神色岿然不动，就在巨剑奔溃之际，突然周围温度骤降，青龙迅速被玄冰所覆盖。 “破！” 青龙瞬间破碎，青霜剑剑身竟现出一丝裂痕。 “幽冥玄冰！”左冷禅吃惊道。 李太白沉默不语，双手掐诀，太白剑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直取左冷禅眉心。 高手过招，没有任何花哨，是以最强杀招，在最短时间内击杀对手。 左冷禅避无可避，青霜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青芒，与那白光相遇。 这是左冷禅与李太白的剑道之争。 数息之间，便见分晓。 青霜剑犹在，太白剑奔溃，化作无数个碎片，落入灞水之中。 李太白衣衫沾了血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虽极力稳住了身形，但给人感觉风吹即倒。 “不愧是青莲剑仙。只不过，没了剑，你拿什么与本仙一争高下？”左冷禅握着青霜剑，寒声道。 李太白挤出一丝笑容，道：“可能要让上仙失望了！” 李太白右手再次伸出，一道光芒从天而降，一把剑飞入他手中。 正是玄门五大仙剑之一的纯钧剑！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三百六十一道剑气，化作根根雪白发丝，如利剑飞出，朝左冷禅激射而出。 左冷禅眼中多了一丝凝重，楚逸竟将纯钧剑借给了李太白，而且纯钧剑散发出来的气息，正是极阴极寒的幽冥玄冰。 纯钧剑竟有剑灵存在。 他竟然不知道。 眼下，已经没有多余时间给他思考。 左冷禅把心一横，骤然发力，手中青霜剑瞬间崩碎，然后无数碎片，化作剑芒，迎了过去。 大地颤动，灞河改道。 李太白踉跄几步，口吐鲜血，面色凝重道：“上仙没了仙剑，还拿什么与在下问剑？” 不得不说，左冷禅的剑道比他强上一筹，而且他还是使用有剑灵的纯钧剑方让自己立于暂时不败之地。 这个左冷禅实在太强了！ 左冷禅面无血色道：“玄门五仙剑，青霜剑已毁，其他四把仙剑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既然如此，本仙就毁掉你手中第二把仙剑。至于剑，那就上你们见识本仙的本命飞剑，名曰大荒。” 左冷禅眉心处，一把极为古朴的长剑缓缓冒了出来。 此剑一处，楚逸竟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乾坤盘竟出现微微颤抖。 李太白盯着那把剑，目露赞光道：“好剑！” 第350章 抵命相搏封印道剑 云軿飞处射晴光，三晋云山接大荒。 剑出大荒，名曰大荒。 左冷禅提剑，正色道：“你有幸死在大荒之下，也不辱没青莲剑仙的名号！” 李太白神色自若道：“上仙也未免太过自信了。鹿死谁手，还为未可知！” 左冷禅朝楚逸所在方向望去，朗声道：“楚逸小儿，既然你逼本仙出剑，那就做好承受本仙天威的准备。待我击杀李太白，本仙不会再留手，我们很快就回再见！” 楚逸眉头紧皱，能够把左冷禅的真正杀手锏逼出来，已经做到了极致。倘若此阵再被强行攻破，那么大阵威力便会降低很多，而且再受反噬，那么他自身境界就会跌破化神境。 如此，以元婴境修为主持大阵，自然无法发挥大阵的威力。 所以，与左冷禅的决战，只能止步在这里。 如果左冷禅踏出第四步，那么结果就已经注定，再也没有回改的余地！ 要么生，要么死，就在灞水前见分晓！ “左盟主天威之下，岂有生还之机。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必要兜兜转转，就在此处见分晓如何？”楚逸挑明了阵势，反正虚实结合，真真假假都由左冷禅自己判断。 左冷禅微微一怔，笑道：“就怕你没这个胆量！” 大荒剑起，风云变幻。 李太白衣衫猎猎作响，神色坚毅，流露出慷慨附死之眼神，悲壮道：“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话音方落，李太白整个人化为虚无，然后与纯钧剑融为一体，成为纯钧剑的剑灵。 当初，楚逸将纯钧剑赠送于李太白时，李太白只接受了剑身，而拒绝剑灵重淼。他之所以这样做，当时就已经考虑到“我以我身化剑灵”的悲壮之举。 左冷禅的强大，李太白心中清楚，尤其是剑无尘积蓄全力的一剑，依然只是逼他弃掉剑灵血红而自保，而没有对他本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可见，境界上的巨大差距，真的无法用外物来填补。 楚逸当时没想到李太白会有这样的想法，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李太白当初为何拒要剑灵重淼。 如他这样的谪仙人，又怎会借他人之手来完成今日之壮举！ 左冷禅面露惧色，他万万没想到，李太白竟然化自身为剑灵，与他做最后的最生死对决。 顷刻间，左冷禅所在灞桥异变陡生。 不曾想，他脚下的灞桥竟隐藏着白泽。 李景璇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白泽早已对左冷禅恨之入骨，故而便找到楚逸，主动入阵，寻找机会击杀左冷禅。 大局当前，楚逸也顾不得考虑白泽个人安危，便应承下来。 于是乎，在老瞎子的推演之小，白泽最终选择这做灞桥，与灞桥融为一体。再加上，灞河与李太白浑然一体，自然可以通过他的剑意帮她遮住气息。 如此，当左冷禅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时，自然会对灞桥不会再多留意，甚至也不会想到这普通石桥还会存在什么危险。 但危险往往就隐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越是无足轻重的地方越是起到关键性作用。 这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蝴蝶效应，蝴蝶在很远的地方扇动翅膀，是为因。而在另外一个地方会引发巨大的效应，这便是果。 这世上，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所谓定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那规律便是定数。而变数，就是不可预测的小概率事件，也就是俗称的“万一”的那个“一”。 对山巅修士来说，真正要做的，就是防那个“一”。把“一”防住了，变数便会减少，才能活的久，活的好。 左冷禅终究还是大意了，尤其当他认出那把‘太白剑’时，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青莲剑仙给吸引过去。 没办法，青莲剑仙的名头太响亮。当时在仙界，就有人打赌，倘若他飞身仙界，必定有其高位，至少也是小天君，甚至可直接攀升到大天君之位。 所以，左冷禅这才忽视脚小这片极小之地。 白泽是除血红之外距离他最近的人，没有之一。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白泽又岂能浪费。 她不顾自身性命之忧，双手紧握巨阙剑，朝左冷禅胸口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左冷禅左手握住巨阙剑，厉声道：“找死！” 就在他准备挥动大荒斩向白泽时，李太白动了，在以他百丈为中心形成了一道极为玄妙的阵法，名为青莲剑阵。 此阵最大威力不是杀伤力，而是降低阵中之人的防御。 同时，纯钧剑在他催动下，化作一道白光，裹着他的剑道，朝他袭杀而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 左冷禅左手扣住巨阙剑，右手大荒猛然斩下。 就在这生死危机之时，剑无尘突然横空出世，他紧握轩辕剑，人剑合一，如坠流星，刺向他的头顶。 三大高手，以搏命姿势击杀左冷禅。 这是死局！ 所谓死局，意味着在局中之人，都必须面临死亡，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 左冷禅不甘心如此，他怒吼道：“你们都得死！” 刹那间，巨阙剑在其强大剑意和狂暴仙元攻击下直接奔溃，但换取的代价是左冷禅的左臂也被炸的粉碎。白泽顺势飞出，重重摔倒在地，吐血不止，生死未知。 剑无尘爆发全身修为，轩辕剑雷电闪耀，化作巨大雷球，重重扣在左冷禅的头顶上炸开。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是以命换命。 剑无尘被两股力量碰撞形成的罡风卷起，飞出百丈之远，重重砸在一株老柳树上，半个身子卡在其中，不知生死。 左冷禅在草堂观被偷袭时，就已经想到那人可能就是令狐冲。但他不知道，剑无尘就是令狐冲。 但也是从那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猜测有问题，他误把楚逸当做令狐冲，而忽视了其他人的可能性。 归根结底，还是被老瞎子和楚逸两人联手做戏给忽悠了。 天底下没有后悔药。 左冷禅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更何况，他面临的不是吃苦，而是丢命。 李太白化神剑灵，与纯钧剑融于一体，最终拼掉了他的本命飞剑大荒，还有他半只右臂。 左冷禅全身是血，面目狰狞，怒吼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本仙了嘛，做梦去吧！现在，我要把你们杀光，整个京都城一个不留！” 令人诡异的是，左冷禅失去的双臂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新生。 就在两只手臂快要长好时，老瞎子飘然而至，一把黑色无锋的大剑，将那新生手臂再度斩断。 与此同时，左冷禅嘴中吐出一把牙签大小的金色小剑没入老瞎子的胸膛。 老瞎子重重摔倒在地，鲜血狂吐不止，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老瞎子，你以为我没有防备嘛。这把道剑，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左冷禅得意笑道。 老瞎子忍住剧痛道：“你在仙界没练出道剑，不想，你在人间成功了。难怪你有恃无恐！” 所谓道剑，就是站在山巅之上的剑修，在机缘巧合之下，将自己剑道凝练出实体剑身，而达到上古大能所说的“君子藏器于身”无上境界。 君子藏器于身。 对剑修而言，人是剑，器为魂，如此方能契合天地之道，才能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但此等境界修炼极为困难，除了天赋异禀，还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种都无法修炼出道剑。故而，剑修修炼出道剑者屈指可数，甚至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还有‘道剑’之说。 如今剑修的本命飞剑，主要是温养在穴位或丹田之中，这种关系最多只能算是‘寄宿’，与‘藏器于身’相差甚远。 老瞎子拼命镇压体内那把道剑，但效果甚微。 道剑在进入他体内的瞬间，就已经摧毁他的五脏六腑，丹田奔溃，识海受创，已然成为废人。眼下，不过是苦苦扎在，等死而已。 老瞎子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左冷禅心中大凛，突然意识到什么，怒吼道：“找死！” 老瞎子哈哈笑道：“左冷禅，你千算万算就是想要杀死我，殊不知，这也正是我的算计！你的本命飞剑大荒被毁，如今道剑又在我体内，你还有什么杀手锏，尽管使出来。不然，你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左冷禅朝他扑了过来，老瞎子咧嘴一笑，突然睁开双眼，双眸顿时流光溢彩，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左冷禅大惊，急忙后撤百丈，不可思议打量着他。 老瞎子不瞎。 只见他，左眼倒映出一轮明日，右眼倒映出一轮明月，便有日月同辉之兆，更有天地阴阳之大道。 老瞎子嘿嘿笑道：“左大盟主，你的这把道剑，老夫就笑纳了。” “老匹夫，我要杀了你！”左冷禅已失去理智，疯狂吼道。 老瞎子摇摇头道：“左盟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你，已经不是之前的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老瞎子凭空消失，然后出现在楚逸身边。 老瞎子刚落下身，吐出大口鲜血，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 “前辈。”楚逸一把搀扶住他，脸色担忧道。 老瞎子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一局，我们用了除你之外所有的人与物，这才将他战力削弱大半。接下来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啊。” “不过，你放心。我已开启日月同辉法阵，可以困住这把道剑。道剑，真没想到，他竟然练成了！”老瞎子佩服道。 楚逸苦笑道：“若不是前辈以身为笼，恐怕晚辈真的要令前辈们失望了！” 道剑，那是楚逸根本无法战胜的存在，也是左冷禅不把八荒焚世阵放在眼中的根本原因。 为了逼他使出最强大的底牌，以四人的性命为赌注，终究还是赌赢了！ 老瞎子劝慰道：“在这场天地棋局当中，人各有命。是棋子，或是棋手，各有承担，各有归宿。左冷禅虽失去道剑，大势已去，但终究瘦死骆驼比马大，切不可掉以轻心！” 半晌，老瞎子想起一首词，沉声道：“拿壶酒来！” 楚逸急忙取出一壶酒递过去。 老瞎子咕噜喝了两大口，然后自顾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老夫，去也！” 楚逸眼圈微红，哽咽道：“前辈，珍重！” 第351章 斗罗天龙保命手段 定风波。 四人之命，定下了左冷禅的命。 李太白已经消失在阵法中，身死道消，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 楚逸刚开始不明白，如他这样的谪仙人为何甘愿被困在阵法之中？ 或许，直到今日，楚逸才明白，他的存在必定有其深意。 或许，就是等这一天。当这天过去了，他存在于此的使命便完成了。 剑无尘就这么安静地躺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嘴角却泛出笑容，似乎对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满意，似乎在不知何处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他才是真正的令狐冲，来自仙界，却活在人间。 自古红颜多薄命，自古英才多情伤。 白泽未死，但受伤极重，变成一条小青龙。 或许是因为，南唐气数尚在，国运还未转为颓势，故而使得她未跌回蛇类，而保全青龙之身。 这也是命中之造化吧。 阴神释空缓缓现身，走到剑无尘的身边，然后盘腿而坐，为他祈福超度。 楚逸看了一眼释空，淡淡道：“我需要你！” 虽然第三局赢了回来，但付出代价极大，包括楚逸自己，从化神境跌落元婴初期。若现在的实力正面与左冷禅厮杀，那无异议送死。 所以，楚逸确实需要自己的阴神归位以获得短暂的境界提升。 释空没有回答，依旧闭目念经。 半晌，释空睁开眼，平静道：“形役心劳尘役人，浮生碌碌一心身。繁华过眼春风歇，来往双丸无住轮。” 楚逸闻言，沉默片刻，道：“万象都缘一念波。人生的烦恼和一切痛苦，就是一念，而没有第二念。此念后，你我缘分至尽。” 释空抬头，望向他，淡然道：“你想好了？” 楚逸取出昊天葫，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凝重道：“试试吧。” 释空凝神片刻，道：“好！” 左冷禅双臂已经重新长了出来，身体完好无数，但因失去最强大的道剑以及自己本命飞剑大荒，境界跌落至仙人境初期。 这场杀局，他应该早就想到了。 但终究他没有想到，原来怕死的老瞎子竟然真的不怕死，而且他还不是瞎子，而是因体内藏有日月同辉法阵的缘故。 这这老东西一骗就是数千年。 不过，那个叫剑无尘的剑修，也就是他最憎恨的令狐冲，终究还是死在他的手中，也算是对他自己的一点安慰。 可眼下，他要面对一个十分棘手的难题，那就是接下来五个法阵如何破之？ 仙人境修为想要突破此阵，难度极大了。 但他也笃定，楚逸遭到三次反噬，应该已经无力主持这样的大阵。即便勉强主持阵法，也无法发挥之前的威力。 这样算起来，终究还是有胜算的。 况且，他还有最后的手段。 就在他思索之际，楚逸抗着胜邪剑，蓦然现身灞水河边。 左冷禅非常吃惊，没想到他竟真敢现身，与他正面一战。 “你胆敢来了？” 楚逸笑了笑道：“为何不敢？” 左冷禅有点疑惑，但想着哪怕他还有什么杀手锏，但与他正面厮杀，他还是有把握赢下来的。 只要赢下来，全面的失败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你以为用老瞎子他们就可以把我打败，痴人说梦。”左冷禅嘲讽道。 楚逸大笑道：“左盟主，你有没有发现，从你进入大阵的那一刻开始，都在我的算计之中？也对，如盟主你这样的枭雄，又怎会担心被别人算计。不过老话说的好，长年打鹰让雁啄了眼。左盟主，是不是很有感触？” 左冷禅微微一怔，心中怒火腾起，但很快又熄灭了。 “玄门五仙剑，应该就只剩下你手中这把胜邪了吧。”左冷禅盯着胜邪剑道。 楚逸将胜邪横在左臂上，沉声道：“所以，这把剑我是专为左盟主特意准备的！” 左冷禅冷笑道：“就凭你？” 楚逸斜视他一眼，咧嘴笑道：“担心我不够资格吗？” 话音方落，楚逸的修为开始暴涨，从元婴初期迅速攀升，然后轻而易举突破化神境。就在左冷禅惊讶之余，楚逸修为继续攀升，从化神境初期直奔后期，然后在左冷禅极度震惊中进入仙人境，最终定在仙人境初期境界。 “左盟主，这样还够资格不？”楚逸笑问道。 左冷禅毕竟见多识广，便知道他以何种方式来短期提升境界，“真没想到，你竟然练就身外身。而且，还是佛门的大法师。”这个气息他太熟悉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在第一局当中那个推演模糊的人就是楚逸的阴神。 “左盟主不是更厉害，竟然炼化出传说中的道剑。与左盟主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萤火岂能与日月争辉！”楚逸不依不饶。 左冷禅一听到道剑，心中怒火就再也无法压制，顿时爆发出来，面目狰狞道：“我要你死！” 左冷禅道心已经破损，而且再无修复的可能。 原本始终不忘自称本仙，如今张口就是一个“我”字，他因道剑被封印，心性和谋略都已经雨打风吹去，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自信满满的左冷禅。 这样的左冷禅，其实已经输了，而且输的彻底。 此时的他，不过是强弩之末，想要找回丢失的颜面。但丢失的里子，他已经永远都寻不回。 楚逸心中冷笑，目露寒光道：“求之不得！” 左冷禅速度极快，转眼便到楚逸跟前，双手如爪，直扣楚逸的咽喉和胸膛。 楚逸一剑竖之，挡住了他的利爪。 但那股劲道之大，楚逸被逼退数丈之远方稳住身影。 老瞎子说的没错，瘦死骆驼比马大，自己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左冷禅到底还有没有藏后手，不得而知。 没了纯钧剑，但火灵重焱和水灵重淼二人早已心有灵犀，配合极为默契，故而他们在胜邪剑中处于水火相生的平衡状态，这也是左冷禅没有看出胜邪剑的奇特之所在。 故而，对他而言，胜邪剑看起来就是一把没有剑灵的普通飞剑。 但他终究错了，而且还错的离谱。 楚逸紧握胜邪剑，剑尖朝天，然后猛然斩下，大喝道：“冰火之歌！” 刹那间，胜邪剑一分为二，化作一条赤龙，一条白龙。 二龙腾空，交缠一起，发出阵阵龙吟。随之融为一体，竟成为一条带有神威的五爪金龙。 这一幕，就算是楚逸也极为惊讶。 他没想过，这两个小家伙合体竟然会化为一条金龙，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天地之威严。 左冷禅目露一丝恐惧，这是仙界守护神使五爪金龙，尊称斗罗天龙。 斗罗天龙在仙界地位极高，远在大天君之上，即便是仙帝对它也是礼遇有加。倘若遇到大事难断，仙帝也会征询它的意见而最终做出决断。 但在仙界与天魔大战中，天龙斗罗为保仙界平安，自爆金身，身死道消。按理说，再无轮回转世的机会，怎会现身于此？ 左冷禅想不通其中的玄妙，但他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要么他斩杀这条金龙，要么被金龙杀死，眼下似乎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但斗罗天龙在仙界的名头实在太响亮，实力更是深不可测，大天君以下的仙人对其都抱有敬畏之心，哪里还敢与它斗法。 左冷禅自然包括在内。更何况，他道剑已被夺，实力大减，面对斗罗天龙，哪里还有与之一战的信心和勇气？ 楚逸一脸懵逼地看着它，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情况。 一龙一人，僵持了老半天。楚逸实在忍不住，问道：“左盟主，到底还打不打？” 左冷禅气的咬牙切齿，怒骂道：“无耻小儿！” 面对斗罗天龙的那股威严，左冷禅哪里敢轻易出手。但此时又被楚逸讥讽，心中着实又怒又恨。明明手中有一副好牌，可为什么打到最后又成为一副烂牌？ 难道自己真的从步入阵法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楚逸算计了？ 连四教的扛把子都被自己算计了，还能有谁与他斗智斗勇？ 扪心自问。 这人间，还有能算计他左冷禅的人吗？ 为什么偏偏有你这个楚逸？不然，老子的皇图霸业早就完成了！ 左冷禅心中的苦闷，实在没法与人诉说，而且又处于极度劣势。 当下最好的策略，就是避其锋芒。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还好当初给自己留下了一道护身符。 念及此，左冷禅内心渐渐平稳下来，沉声道：“打与不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仙若是死在这里，楚逸，你会后悔的！” 楚逸心中一紧，问道：“左盟主想要言和？” 左冷禅挤出一丝笑容，道：“只是暂时休兵而已，还谈不上言和。只不过，本仙只是善意提醒你，莫要到时候后悔就好！” 楚逸脑子转的飞快，很快意识到他说的什么事情。 “堂堂左大盟主，竟然沦落至此，要用女人的命来当护身符。” 左冷禅轻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修行路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有利用价值的就要好好用，没有价值的自然弃之不用。” 楚逸森然道：“好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把人间祸害至此，岂能善终！” 左冷禅冷笑道：“你以为有斗罗天龙相助，本仙就怕你了吗？实话告诉你，本仙另一本命法宝，就是那捆仙索。只要你伤本仙一分，白雪姬就要痛上三分，李景璇自然也会跟着倒霉。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楚逸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 “哈哈哈。你以为仙界是一片净土？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哪个不卑鄙无耻。如若不然，你以为飞身仙界是靠虚无缥缈的福报。狗屁！”左冷禅憎恨道。“出来混的迟早要还。仙界有此劫难，皆是命数。人间有此劫难，也是命数。与本仙何干！” 楚逸不想与他再费唇舌，直接问道：“开出你的条件。” “交出老瞎子和道剑。记住，你只有半个时辰可以考虑。如若不然，你的女人生死，就在本仙的一念之间！” 第352章 水火囚笼回来就好 当你处在十字路口时，你要做的就是倾听内心的声音然后做出抉择。 交出老瞎子和道剑，也就意味着前面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但若不交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就要离他而去。 是选择人间大义，还是选择儿女私情，就在楚逸的一念之间。 斗罗天龙盯着左冷禅，时不时用余光瞟了楚逸两眼。 楚逸的心在滴血。 这一刻，没有人可以体会到他的痛楚和无奈。 他的心悲恸到极致，以至于他整个人微微颤抖。 左冷禅见状，心中欢喜不已，暗道我所失去的要你加倍偿还。 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他哽咽着，却发现自己哭不出声来。 我只是侥幸来到这个世界，本想可以好好活着，过着衣食无忧的世子生活。奈何，人间的安危交到自己的手中，但却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女人。 到底是为了什么？ 斗罗天龙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摇了摇硕大龙头，发出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在劝慰，似乎是感同身受。 时间如流水，一点一点失去。 眼看半个时辰就要过去，楚逸依然没有说话。 “人间跟你有什么关系？做个逍遥神仙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趟这波浑水？”左冷禅劝说道。 “既然你不是令狐冲，那我们完全有机会成为朋友，共同尊享人间繁华。” 楚逸咬紧牙关，忍住悲痛，一字一字道：“我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修行证大道，与天地同寿，岂不是更好。何必给自己增加那么多负担。依本仙之见，不如放下来，与心爱女子一道逍遥快活，岂不是更美！” 是啊。谁不想与自己心爱女人天天腻在一起，过那逍遥快活的神仙生活！ 但楚逸实在做不到。 那些死去的人怎么办？有的无辜惨死，有的为国而死。他们也有妻儿，也有父母。他们的追求很简单，就是好好过日子。 但却因某个人的野心和欲望而丢掉性命。 耳边，回荡起元白赴死之前的那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选择了地狱，那就意味着生命中不再有阳光，而是充满了阴暗、潮湿、阴冷 但这个世上大多数能够好好活着，正是因为有元白这样的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这些人不能白死！ 如果能有来世的话，宁愿彼此都是普通人，过着普通的人也就足够了！ “左冷禅，我会将你碎尸万段，永世不得超生。”楚逸厉声道。 左冷禅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大义而放弃自己的女人。 有点意外，但又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原本就是缓兵之计，倘若楚逸答应下来，那等他与道剑产生新的感应时，便直接启动缚仙索杀死白雪姬。 “你这样做值得吗？你以为你这样拼死护住那些蝼蚁，他们就会感激吗，会对你楚逸感恩戴德一辈子吗？不会，他们不会。世人都是善忘的，人的天性就是喜欢新鲜的事物，对于过时的东西会有天然的排斥感。等你死了，就会渐渐被人遗忘，甚至都不会去想还有你楚逸这样一个大英雄存在。” 楚逸深深呼出一口气，神色坚毅道：“有人说，富贵之家，常有穷亲戚来往，不曾空手而返，便是忠厚之家。路过高门，百姓不会如避灾殃，刻意快步走过，正是积善之门。从小见大，从细微处见世风。这点，左盟主似乎并不知晓。你以为的不值得，却是世人最看重的东西。” 左冷禅紧皱眉头，冷声道：“你会后悔的！” 楚逸寒声道：“她们若是死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左冷禅饶有意味地看了他两眼，突然狂笑道：“楚逸，你还真以为有这条孽畜帮你，就能打败本仙吗？没了道剑，本仙依然可以杀死你。” “废话少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楚逸不再迟疑，心念一动，斗罗天龙张嘴，露出锋利獠牙，喷出一道紫薇天火，横扫过去。 紫薇天火可以焚烧万物。 左冷禅自然知道它的厉害之处，吼道：“楚逸，你别逼我！” 楚逸狂笑道：“左冷禅，是你逼我的！” 左冷禅避无可避，只能硬接住这道紫薇天火，但体内仙元正在急剧消耗，已然无法支撑太久。 楚逸举剑，飞身而去，直刺他胸口。 左冷禅暗道他来的正好，只要杀掉楚逸，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就在他满心欢喜等着楚逸自投罗网时，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 紫薇天火之中竟然出现肉眼无法察觉到的小冰晶，这些小冰晶吸附在左冷禅的衣衫上，然后渗透衣衫附在其皮肤上。 左冷禅因专注抵御紫薇天火，竟未能察觉到小冰晶的存在。 但此时察觉，已经为时已晚。 那些小冰晶似有灵性，在左冷禅体内仙元急剧消耗的的前提下，已有些许小冰晶渗透肌肤，顺着血脉传遍到全身。 左冷禅又惊又恐，无奈之下，不得不内外防御，外抵紫薇天火，内除小冰晶。 但这些小冰晶可不是普通玄冰，而是幽冥玄冰，与紫薇天火是同个级别的存在。所以，消除起来难度极大。 如此左冷禅双线防御，仙元消耗庞大的无法想象，便使得他陷入困境之中。 紫薇天火俞强，小冰晶渗透数量就越多，体内被消除的数量远远抵不上进入的数量，是的体内越来越多。小冰晶所过之处，便会出现一道薄薄的玄冰。玄冰覆盖之下的血肉全部被冰冻起来。 随着玄冰区域越来越大，仙元运转受阻，逐渐缓慢下来，最终被迫终止。 一炷香后，左冷禅彻底无望，全身动弹不得，如同被关进由冰火交织的囚笼中，再无自由。 内有玄冰如剑穿心，外有紫薇天火炙烤，左冷禅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从他踏上修道之路，从未经历今天这般场景。 左冷禅蜷缩在地上，神情变得狰狞，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 楚逸站在他身边，冷冷看着他，曾经风光无限的仙盟盟主，如今如同丧家之犬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和嚎叫。 皇图霸业，一朝成败转成空。 “我说过，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楚逸冷冷道。 左冷禅不甘心，但更不想死，断断续续哀求道：“我，不，想死。你，说什么，我，我都，答应你。” 楚逸森然道：“现在求饶，已经迟了！” 左冷禅“啊”的一声惨叫，然后急忙补充道：“她，她们，没死。” 楚逸楞了一下，追问道：“你说什么？” 左冷禅痛苦哀求道：“我，没，杀，她们。” 楚逸心中积蓄的哀伤和痛苦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左冷禅已经考虑到自己实力大减，可能不敌楚逸，故而并未动用捆仙索杀死白雪姬。这是他最后的保密符！ “我倒是忘记了。你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不然，又怎么会逃到人间躲避天魔。” 左冷禅嘴唇哆嗦道：“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将，捆仙索口诀告诉你。” 楚逸不再迟疑，抓起他便离开了阵法，直奔皇宫。 白雪姬躺在床上，那根捆仙索已经有部分渗入她的肌肤，泛出殷红的血迹。 她眉头紧紧皱起，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和脉搏微弱，时有时无。 “快说！”楚逸冷喝道。 左冷禅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但脸上依旧是求饶的神情。 一盏茶之后，楚逸从左冷禅口中获得口诀。 就在楚逸准备施展时，重若初突然走了进来，喊道：“慢着！” 楚逸转头一看，见她安然无恙，喜道：“若初姐。” 重若初也是万分高兴，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不仅活着回来，而且还生擒了左冷禅。 “若初姐，方才怎么了？” 重若初看了一眼左冷禅，心声道：“如果他说的死咒，又该如何？” 楚逸猛然怔住了。 他确实忽视了这点。只想着左冷贪生怕死，必然不会传假的口诀。但此人生性狡诈，不保证他真的告知假的口诀而让自己亲手杀了白雪姬和李景璇。 想到这，楚逸惊吓一身冷汗。 因为，如果他是左冷禅，必然也会采取下策。至少，还能拉两个人给自己垫背，而且还能让对方永远活在愧疚之中。 好阴险！ 方才自己真的差点亲手杀死自己最心爱的两个女人。 “给我三天时间，我有办法。”重若初自信满满道。 不待楚逸说话，重若初直接变成饕餮的本尊模样，然后张口就把左冷禅一口吞了下去。 “我闭关三天。到时候，我便知道解开捆仙索的口诀。”说完，饕餮飞身离开。 楚逸长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浑身无力，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时，剑灵杨岚也赶了过来，飘然落到他的身边。 楚逸凝视她的脸庞，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心道：“师姐，我活着回来了。” 杨岚伸出双手，轻抚着他的脸颊，然后紧紧将他拥入怀中，而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千言万语皆付泪水中，“回来就好！” 第353章 幽天战将四佬齐现 左冷禅被擒，京都危机解除。 当楚逸再次出现在城墙上时，京都城内的老百姓纷纷涌了出来，如潮水般朝那边涌去。 无数人跪倒在地，高呼“国师万岁”，喊声一浪盖过一浪。 楚逸转过身来，朝城下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是一张张充满生机的脸。 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也有女人 他们不过是这天底下最勤劳、最朴素的人，但却承担着历史赋予他们的沉重使命。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不曾改变。 楚逸知道，这就是历史现状，而非人力可为。 不过，世间万物都有其发展规律。相信在不久的未来，这片天地也会出现更高层次的文明，百姓真正安居乐业。 仙盟盟主左冷禅被楚逸生擒的消息迅速在南唐境内传了开来，仙盟随之分裂，而后出现内乱。 以太乙宫为首，联合其他三宗对玄天宗进行围杀，荡平山门，其门中弟子全部被杀。 只是，云州洛川的越王李景佑和楚怀二人不知去向。 至此，玄门六宗之一的玄天宗宣告破灭，六宗只剩下五宗。 而后在五老峰和文庙共同主持下，对曾加入仙盟的四宗相关门人进行问罪，然后全部将其关押在五老峰的地牢之中，永日不得出。 而其他化神境以上修士则全部前往归墟抵御天魔，若有逃跑者，便是以整个玄门为敌，就地格杀。 于是乎，四宗剩下来的那些化神境大能全部进入归墟。 至此，盛极一时的仙盟，如昙花一现，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半个月后，重如初将左冷禅彻底吞噬消化吸收，修为大涨，直逼仙人境后期境界。只要重如初愿意，她便可以突破进入太虚境。 但她终究没有再往上一步，因为在她心中，还是这个人间有些人情味。 然而，白雪姬因捆仙索的缘故终究没有醒过来。 在此之前，她已经身受重伤，元神受损严重。而后又有捆仙索对她造成持续性伤害，最终没有挺过来。 楚逸悲痛欲绝。 但出乎意料的是，重若初当机立断，施法让剑灵杨岚进入白雪姬的身躯，与其元神融为一体，成为新的白雪姬。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岚借助白雪姬身躯重生为人。 这样一来，即可保住了李景璇，又让杨岚重新为人，一举两得。 只不过，重生后的杨岚，是以白雪姬或是凌烟模样活在世间。这对杨岚而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不会介意自己是以凌烟模样面对楚逸。在经历多次生死分别时，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在一起。 能够在一起，好过一切，又何必在意那些。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和李景璇活在世上，也就意味着曾经的凌烟也活在世上，而且永远陪在楚逸的身边。 仙盟瓦解后，许博和楚剑锋便很快攻入云州境内。 但李景佑和楚怀早已不见踪影，就是五老峰和文庙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行踪。 大殿中央，李景璇端坐龙椅之上，静听楚剑锋汇报战况。 “凡参与本次叛乱者，全部诛杀。但不涉及其家人，不可抢夺其财务。违令者，斩！”李景璇对如何处置叛乱者下达了旨意。 左冷禅已死，仙盟已经不复存在，就没有必要再大开杀戒。 故而，对于参加叛乱之人也只是诛杀当事人，并不涉及家人及亲人，以显皇恩浩荡，笼络人心。 同时，取缔朔方军，对长林铁骑和玄甲军所有将士进行封赏。 一个月后，许博进京复命。 令朝臣惊讶的是，他婉拒朝廷所有封赏，转为一介书生。 而后在与楚逸一夜促谈后，他便决定回到云州洛川，担任烟凌学院第二任院长。与其同行之人，还有身在凌云殿的徐忠也一同前往烟凌书院。 楚剑锋也借此机会辞去官职，带着老母亲回洛川老家。 两个月后，杨俊破格提拔为礼部尚书，拜同门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南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 而楚玥继续做他的伴读兼贴身护卫，显然没有与他分开的想法。 这一切，楚逸看在眼中，也乐在心里。 杨俊自然也心知肚明，更是欢喜不已。 郎有情，妾有意。 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年后，越王李景佑叛乱后事全部处理完毕。 李景璇以她特有的智慧和手段妥善处理好各种棘手问题，南唐再次步入正轨，百姓生活再次恢复昔日的宁静。 人生或许就这样，当老天为你关上一扇窗户时，必定会在另一个地方为你打开另外一扇窗。 李景佑怀胎十月，为楚逸产下一女儿，取名李圣依，册封为“建阳公主”。 随后，楚逸与重如初、杨岚三人前往归墟入口。 入口之外，五老峰和文庙早已联手布下阵法，安排人员驻守此地。 但至今，归墟里面尚未有人出来，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何近况。 楚逸站在入口处，目送重若初进入归墟，叮嘱道：“若初姐，万事小心。” 重若初自信满满道：“放心吧。天魔对我而言就是大补品，这等好事可遇不可求。待我吃完，我就送他们出来，然后将丹霞宫搬进去。从今往后，这归墟之地便是我丹霞宫的地盘了。” 说完，重若初又望向杨岚，笑道：“妹妹，景璇都给他生女儿了，你也得加快速度，赶紧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我收他为关门弟子，传我衣钵。” 杨岚脸色一红，低下头来，娇羞道：“若初姐，这件事岂是说快就能快的。” 重若初哈哈笑道：“你不能快，他可以快呀。只要日夜耕耘，总会旱涝保收。” 杨岚自然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更是娇羞的无言以对。 楚逸脸皮厚，笑道：“若初姐，生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肯定会日夜耕耘，种好田地，包管等你出来就给你一个关门弟子。” “这还差不多。好了，我进去了。等我好消息！”说完，重若初飞身进入入口，然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三日后，楚逸与杨岚离开归墟入口，前往玄天宗所在的山门。 一眼望去，玄天宗山门已成为一片废墟，杂草丛生，野兽出没，已然没有仙家风范。 楚逸和杨岚飞身落下，来到玄天宗大殿之前的广场上。 “李景佑和楚怀到底藏在哪里？”杨岚沉声问道。 楚逸环顾四周，沉吟片刻道：“越是危险地方就越安全。我猜想，有两个地方。其一便是这里，其二便是京都。” 杨岚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他们还敢藏在京都？” 楚逸淡淡道：“李景佑和楚怀都不是普通人，自然可以做出普通人不敢做的事来。只是，不知道左冷禅对他们到底有没有什么交待？这点，我倒是忘记问若初姐了。” “那怎么办？”杨岚焦急道。 楚逸安慰道：“现在也只能等若初姐从归墟出来，我再问她一下。在此之前，还是尽可能加派人手搜寻他们的下落。” 话音方落，有两道身影从破损大殿中走了出来，正是李景佑和楚怀。 “没想到在此处能够见到国师大人。”李景佑镇定自若道。 楚逸含笑道：“越王是专门在此处等我？” 李景佑目光落到杨岚身上，道：“国师大人真是有情有义，最终还是抱得美人归嘛！” 楚逸微微一笑道：“越王不会专门跑过来向我道贺的吧。” 李景佑哈哈笑道：“国师大人真会说笑。不过，当初确实怪本王有眼无珠，错失与国师大人的机缘。不然，何故沦落至此。” “越王是想回心转意？”楚逸问道。 李景佑认真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王既然败了，哪里还奢望回心转意？再说，本王起势，也是借着国师大人的名号。难不成，国师大人还能对本王不计前嫌？” 楚逸淡淡笑道：“越王看问题如此透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李景佑“嗯”了一声道：“不过，今日本王现身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交易？说说看。”楚逸好奇问道。 “国师大人应该知道上有九天，我们所在的不过是其中之一的玄天。玄天之外，还有其他八天。” 楚逸淡然道：“然后呢？” “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国师大人就不想出去看看？”李景佑问道。 “按照越王的意思，你已经知道去往天外天的方法？” 李景佑自信满满道：“所以，本王才想与你做笔交易？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告诉你方法，你送我们离开玄天。” 楚逸心中一紧，沉吟片刻，问道：“去往那处天？” 按照逍遥子所说，天分九野，又称九天。 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颢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 “此方为北，是为玄天。西北方是为幽天，本王拥有前往幽天之法。” 楚逸笑了笑：“九天之说不过是传言，未见得真。越王说的这么玄乎，真当故事说吧。” 李景佑笑笑道：“事关本王生死，这当时会与你开玩笑说故事。楚怀，你这个弟弟还真是谨慎的紧啊。” 楚怀望向楚逸，淡淡道：“三弟信与不信，无关紧要。关键是，仙界为何会被天魔入侵？左冷禅又为何会来到人间？这些，你不想知道？” 楚逸似笑非笑道：“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这些事情不需要我操心。至于你想去幽天，你有本事自己去，小爷我不感兴趣。” 李景佑神色凝重道：“没得谈了？” 楚逸沉声道：“本来就没想跟你谈。” “楚逸，别以为你杀了左冷禅，就真把自己当天下第一了。如今，没了八荒焚世阵再身，你还能把我们怎样？” 楚逸心中大凛，沉声道：“有备而来啊！不会是那什么幽天使者啥的。”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身穿黑衣，脸面被黑气缠绕的奇异怪人。看不出修为深浅，但给人的压迫感很强，至少也是仙人境修为。 “越王这么自信可以可以把我留下？”楚逸反问道。 李景佑自信道：“本王的命金贵的很，你还不够资格。” 楚逸盯着那黑衣人，正要跟杨岚说先离开，不想听见颜坨夫人的声音：“这里有我们。” 楚逸顿时大喜，他们能够从归墟那边出来，想来是重若初成为天魔的克星。 “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楚逸笑问道。 “幽天冥界，战将摩卡。”黑衣人用生硬的语言说道。 “冥界？”楚逸吃惊道。 摩卡利诱道：“只要你合作，玄天可由你为尊。” 楚逸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摩卡大人，貌似这玄天已经在你掌控之中，说话都不打草稿嘛。” 摩卡杀气腾腾道：“你想死吗？” 楚逸嘿嘿笑道：“想死的是你吧！” 话音方落，四教之主纷纷现身。 上清道尊、至圣先师、迦叶尊者、颜坨夫人分立四方，把摩卡所有退路全部封住。 李景佑脸色大变，狐疑道：“不可能！” 楚逸握住杨岚的玉手，喜道：“凡事皆有可能！” 颜坨夫人见他握住杨岚的柔荑，心中大为不爽，顿时怒意冲天，寒声道：“难道要本姑娘亲自把人头给你们奉上？” 上清道尊惊讶合不拢嘴，暗道你都是几千年的老狐狸还自称姑娘，还要不要脸呀，但嘴巴却不诚实：“这等粗活，怎劳姑娘动手。” 至圣先师无奈苦笑道：“考虑不周啊。” 迦叶尊者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楚逸心头一紧，暗道这三个老家伙这么给面子，肯定是欠了颜坨夫人的人情。 不管三七二十一，楚逸赶紧拉着杨岚逃之夭夭，生怕颜坨夫人会故意为难杨岚，到那时左右为难。 再说，既然老家伙们都来，这人间大事就由高个子顶着。 他这个矮个子就不凑热闹了，还是带着媳妇继续滚床单才是正事。 颜坨夫人看了一眼天际，心中啐道：“负心汉！” 上清道尊拉了袖口，对着摩卡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招待不周啊。” 第354章 扫底收尾有缘再见 开元九年。 李景璇禅让皇位，由其十弟李景延继位，改年号为崇明。 在皇位继承人人选问题上，朝中大臣意见分歧极大，但唯独少有人选择李景延。 出乎意料的是，楚逸一锤定音，选择李景延作为下任皇帝人选。 既然是国师大人推荐的人选，各方势力也都不再说话，极为默契的配合完成南唐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禅让。 作为当事人的李景延得知自己要当皇帝时，也是一脸懵逼，没想到这种天大好事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心情走完整个禅让的流程，直到坐上龙椅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真的当上了皇帝。 这个位子按理说永远轮不到他，但只因国师的一句话，便唾手可得。 国师楚逸，与他也就只有一课之缘，之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之后，楚逸的成长让他彻底心灰意冷，从院长到天朗将，再到国师，每一次都伴随着腥风血雨。 直到他以一人之力，剑斩仙盟盟主左冷禅，那已经不是他这个普通皇子可以想象的事情。 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会看中自己？ 而且，他与李景璇关系也是一般，几乎没什么交往。所以，压根不会因为枕边风的缘故而落到他手中，要落也是五皇子李景宽。 所以，他内心深处是焦虑的，不知道是把他当棋子，还是真正把他当皇帝？ 不同身份，命运不同。 他只希望在这场乱世中保全性命就好，哪里还敢奢望皇帝宝座。 登基的当天晚上，楚逸与李景延有过短暂的一番深谈。 李景延是在极度紧张中度过，全程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式地点头，或者说“是”。只不过，这场谈话时间很短，短到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天晚上，楚逸提着两个酒壶，递给他一壶，然后笑着说：“这世上，人人都想当皇帝，但皇帝真的不好做，尤其是一个好皇帝。所谓的好皇帝，不是对朝廷而言，而是对天下。只要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也就国泰民安。但凡百姓变流民，那也就是你这个皇帝做到头了，或者你们南唐江山也做到头了。所以，我只希望你能把南唐江山坐稳坐实点，让你们老李家香火传的更久远点。至于其他事情，我不会再去国外，景璇也不会再过问。从今往后，你做你的皇帝，我们过我们的生活，互不打扰。” “不过，最后一点提醒你。头上三尺有神明，你在做，天在看！”说完这句话，楚逸飘然离去。 那晚，李景延浑身冰冷，即便裹了两床被子还是感到寒冷，以至于让太监们在寝宫里摆放炭炉，才稍微暖和一点。 而楚逸递给他的那壶酒没敢喝，而是封存起来，等哪天遇到大事时再喝上一小口，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或警醒。 不过，李景延确实要感谢楚逸。因为，在李景璇禅让之前，楚逸通过她的手对南唐的军队做了大的变革。 开元三年，朝廷重建四大军团，其中取缔了朔方军，新设万象军，寓意万象更新。 开元四年，朝廷兵部下达旨意，对四大军团的高级将领实施轮换机制，其目的是防止军中统帅长期位于高位而形成个人影响力，进而将其私欲凌驾于皇权至上。 按照要求，五年一周期对四大军团的四品以上主帅之下的高级将领进行轮换；十年一周期对四大军团主帅进行轮换或重新委任，这样在保障四大军团稳定性的前提下确保高级将领的流动性。 开元五年，朝廷兵部下达旨意，对四大军团专设了特殊官位—经略官。 经略官的职品阶比主帅低半阶，而且职责分工很明确，不负责军团的日常事务管控，但对朝廷下发的“负面清单”事项具有一票否决权。换句话说，朝廷用制度将主帅的权力进行了限制。 在经略官设计上，录属文官系统，由皇帝亲自委派专人担任，但条件极为严苛：同时拥有三年边军从战经验和三年县令从政经验。 三年边军经历让人可以熟悉军队的基层运转情况，在做决策时能够接地气；三年县令从政经验是让人具备独立决策和人情往来的能力，更好处理军队中各项复杂关系。 只有具备这样能力的人，才能真正胜任经略官之职。 条件虽然苛刻，但被选中者则意味着平步青云，官职可从七品纵跃到从二品的高位，绝对是鱼跃龙门的经典典范。 这条路对那些长期在边远城池担任县令而得不到提拔的人绝对是个诱惑。 这个经略官对那些世族而言更是提升影响力的最佳途径，关键是能够直接染指到军队。 所以，诏令刚下发，那些拥有背景后台的县官们纷纷辞官参军。 如此，空出来的官职正好可以吸纳那些被积压下来而无官职的进士们，有效解决了官场“僧多粥少”的实际问题。 此举一箭三雕。 改革的道路充满着荆棘，但好在有楚逸亲自坐镇，及时修改制度漏洞，终在开元八年才算完善起来全面推行。 楚逸心中明白，这些举措或许在百年内起到很好的正向作用，但百年之后就难说了。 因为任何制度都有漏洞的，关键看实施者能否及时根据所处的环境进行优化调整，否则再好制度也会僵化。 但这些已经不是楚逸考虑的事情。 山下事由山下人做，山上人再无机会插手。那么，底层的规律便会渐渐起到主导作用，朝代更迭也就自然而然。 开元九年，李景璇禅让皇位，李景延继位，改年号崇明。 崇明一年，当朝宰相杨俊大婚，迎娶楚玥。有情人终成眷属。 崇明二年，楚逸卸任天机营天朗将之职，交由李响接任。同年，楚逸卸掉南唐国师之职，新任国师由五老峰秦芸接任。 至此，楚逸交出与南唐相关的全部权力，成为庶民。 同年，楚逸前往鬼蜮，希望能够卸掉鬼蜮宗主的名头。奈何，颜坨夫人死活不同意，此事也就作罢。 楚逸在鬼蜮过了一夜。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他与颜坨夫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但众人只看到有史以来最为罕见的一幕，颜坨夫人的脸上露出尘世女子才有的小鸟依人的模样，神情之中尽是幸福与甜蜜。 楚逸回到京都后，便带着妻女离开京都。 至于去了哪里，世上再无人知晓。 但这个世间，终将流传着剑斩仙人的传说。 归墟，丹霞宫。 楚逸带着妻女住进了丹霞宫。 重若初按照当初约定，收了楚逸的二子楚杨为关门弟子，留在丹霞宫修行。 三个月后，楚逸带着妻女前往文庙，大女儿李圣依留在文庙，成为至圣先师的入室弟子。 一个月后，楚逸带着李景璇和杨岚离开文庙，过起了一夫二妻的美好生活。 在一个名叫红烛的小镇上，开起了一家小酒馆，名叫望月楼。 望月楼有两位老板娘，论姿色，绝对是倾国倾城，以至于酒楼生意极为火爆，吃饭之人都是冲着两位老板娘来的。 那一颦一笑，足以让人被勾了魂去。 关键更让人气愤的是，老板娘的相公竟然就是酒楼的大厨，也就是掌勺的。 虽然看起来年轻，模样也算俊俏，但一个掌勺怎能配得上这两朵鲜花，简直是两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人来吃饭，望月楼的银子如流水，滔滔不绝。 银子越多，两位老板娘笑的就开心。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 直到有一天，望月楼突然关门了。 这一下子小镇居民顿时炸开了锅，以至于关门之后数月，门外都滞留许多吃饭的客人。 个个唉声叹气，魂不守舍。 在一处小山村，村头开了一间学堂。 学堂的夫子是个年轻人，是个外地人，正带着十多个村里孩子读书。 学堂外，便是夫子的家。 夫子家中有两个美娇娘，负责给孩子做伙食，而且还不要钱。 这让村里人高兴坏了。 学堂里，楚逸一袭白色长衫，手拿书籍，面带微笑，朗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山中，有个被竹篓的孩子正冒着生命危险采摘崖壁间的一株草药。 但因手臂短，就差那么一点点才能够到。 冷不防，脚底打滑，整个人顺势栽了下去。 楚逸猛然一怔，身形一闪，便赶了过去，出手将他救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楚逸问道。 那小孩惊魂不定道：“回先生，我叫许宣。” 楚逸微微一怔，暗道‘许宣’这个名字好熟悉，突然想起白蛇传的故事。 楚逸探头看了一眼他竹篓，里面盘着一条通体发白的白蛇。 “这是你捕的蛇？” 许宣摇头道：“这是我中途救下来的白蛇。它受了伤，我正想采那株草药救治它的伤口。” 许宣，白蛇，不会这么巧合吧？ 楚逸接过竹篓，看了看那条小白蛇，确实很漂亮，受伤也不轻。 “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说着，楚逸便施法治好了白蛇的伤，还取了一枚培元丹塞进白蛇的口中，并助它吸收丹药力量。 “它已经没事了。可以放它离开了！” 许宣开心道：“谢谢先生。” 许宣将白蛇放了出来，那条白蛇游走了一丈远，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许宣，又看了一眼楚逸，然后游进树林伸出。 “先生，我可以跟你学法术吗？”许宣问道。 楚逸淡淡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是你的，终究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不是你的，再如何强行都是虚妄。”说着，楚逸便凭空消失了。 许宣呆若木鸡，然后笑了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先生文采，真是好！” ———————————————— 全文终！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