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追了十年的女神终于嫁给我了》 作者：飞天的龙蛋 内容简介： 　　今天，我终于与我追了十年的女神结婚了，这一刻，我泪流满面，这一刻，我发誓，我会一辈子爱她，给她幸福，给她想要的一切。 　　当我穿着笔挺的西装牵着她，走过那些祝福的人群，一刹那间，我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如同在梦境之中，只有当穿着白色婚纱的她，伸出那只手指，让我为她戴上一枚金灿灿的戒指之时，我才有一种抓住了她，抓住了幸福的感觉。 　　“梦中的婚礼”的旋律在一刻响起，我亲吻着并没有太多表情的她，感觉如梦如幻。眼泪居然当着数百亲朋好友夺眶而出，一时之间，这十年走过来的艰苦岁月，如同一部清晰的电影，划过我的脑海。 正文 第1章 　　那是2005年，我17岁。嗯，她也17岁。我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县城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也就是大家口中说的尖刀班。我当时是全县第44名，还算不差。而我的女神，那是更不差，考了个全县第一。据说，她要不是中考那天来了大姨妈，估计会还要多考二十分，成为我们那个市里的状元——而不仅仅是县状元。在为她惋惜没有获得市状元从而进入市一中时，同时我也庆幸她的大姨妈——要不是她的大姨妈，我们就不会在同一个班，然后就不会认识，然后我就不会喜欢她，然后追她，然后再让她成为了我的妻子。所以，直到今天，我都异常的感谢她的大姨妈——她妈妈的大姐。我总会对她说，大姨妈，是你让我和谣谣结下了这段姻缘，以后我会对你像对亲妈那么好。 　　那一年，超级女声还非常的火，记得当时路上都有小女孩在面红耳赤地争论着谁谁唱歌比谁谁好听，我们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踏入我们懵懵懂懂的高中青春的。 　　记得，那时，我们刚走入一个全新的环境，彼此都是陌生的，所以迷茫与好奇的表情写在我们脸上，我渴望着，却又戒备着。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发现了默默坐在靠墙角落的她。 　　记得，那天的她，穿着件有些老式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是盘成一团的，中间插着个很好看的发卡，几缕稀疏的发丝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时不时会用淡淡的眼神，扫视一下这些新同学，时而抚摸一下她那迷人的发丝，望望窗外，心里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不过就是她这种“欲说还休”“欲拒还迎”充满神秘、带点诱人妩媚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我。 　　说真的，刚进新学校的男生，哪一个第一件事，不是寻找那些长得好看的女孩，我也是在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好看的，或者好看的没被发现（我坐在倒数第二排，也就是我女神的右上桌位置，看到的只能是背影居多），却突然在想看一眼窗外透口气时，瞥见了她。 　　我不知道，坐在我左后桌的她，有没有也在那么一瞬间看我一眼。虽然心里是渴望的，毕竟她当时是那么个扎眼的女孩。但是，我也知道的，她应该不会怎么注意我。因为我虽然长得不丑，但是不注重穿着打扮，对于那时城里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土。而且，虽然进的是尖刀班，但我是排在倒数几位的，我总觉得，比我优秀的人太多，我不过是大家眼中的沧海之一粟，人家怎么可能在意我。 　　然后，后来我发现，她真的一点没在意我。反而是，在意她的，想追她的，可以排队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可以组成一个加强战斗连，去夺回钓鱼岛。 　　不过我并失落，这只能说明，她的确像我眼中的那么优秀。也侧面说明，我是个极其有眼光的男孩子。尽管那时其实也已经近视400度。 　　我觉得对于17岁的我来说，既是想去爱的，但又是自卑着的。而且那是爱对我们来说还是禁忌，在高考面前，所有的喜欢与思念，皆只能用一张纸，一本日记本，写下来然后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对我而言，也不能免俗——在分配好座位后，她坐在了我的前面（不是前排），然后我就喜欢在上课或晚自习的时候，静静地看上她几眼，然后默默地对自己说，好好读书，只要成绩好了，她就会喜欢自己的。对于那时成绩排名是唯一的一切的学校，我想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 　　高中的学习是非常忙碌的，在我们这个被学校甚至整个县城寄予了厚望的尖刀班，更是如此！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每个老师好像一个机器操作员，我们则是一台台的机器，每天围着书本，试题，参考书，转个不停。 　　而每天，耳边被灌输的思想便是，高一是整个高中最关键的，一旦落下，整个高中就很难翻身了；也会灌输这样的思想，你要是学习成绩不好，有什么资本喜欢你喜欢的女孩子，要想喜欢人家，就要读好书，考核好大学，以后有个好工作，然后人家才看得起你。 　　我也觉得老师说得有道理。那个我暗恋的女神，以中考成绩排，稳稳地排在第一位，而且甩开第二名好几条大街。而我，更是被甩出数百条大街。每当看到排名册上，一个位于最顶端的名字，和一个位于差不多最底端的名字，我都自卑得恨不得将那排名册倒回来。 　　所以，我暗暗发誓，要凭我这个天才的脑瓜，考到她前面，最后是我第一，她第二，然后月考，期中考什么的时候，可以挨着坐，可以拉近彼此的关心，她碰到不会的题了，还可以来个英雄救美。没准，这么一弄，她就被我追到手了…… 　　可是，第一次月考，我被她甩出了几百条大街……我居然才考了一百多名！而她居然还是第一名！数一数，我靠他妈的，整整隔了四五间教室（每个教室30个座位），她要是考场上昏了还是虚脱了，我他娘的还怎么个英雄救美！就因为这次，我开始恨透了物理老师，因为是只比及格高一点的物理分数拖了我后腿！——先剧透一下，因为这道阴影，我高考的物理，总共一百多分的，考了三十分不到——这直接导致了我，去了一所位于边疆的破大学！ 　　本想通过月考，拉近与女神的距离，没想到，一不留神，女神理我更远了，我开始有种触摸不到她脚跟的感觉！ 　　在那个唯分数论，排名就是一切的时代，成绩差对一个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不仅遭到老师的白眼，父母的谴责，社会的鄙视，也会受到所谓同窗的歧视。真的，那时候，班上那些学习好的，就算长得比潘长江还丑，也能嘚瑟得不行，如同世界上最有优越感的君王，无比享受地接受着美女们的崇拜！而我，就更自卑得，失去了追求心中所爱的勇气！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对学习的信心的，也可以说是被压力逼得失去了勇气，总之，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抬起头过，而且心里越是着急，考得越差，直到与女神的距离，从最初的数公里，变成了千里之外。也是从这时开始，我不再敢用正眼去看她，更害怕她用正眼看我一眼——我怕看到她这种优越感极强的女神眼神里透射出来的那种对差生的不屑与鄙夷之色。 　　嗯，当时我心里就是那么想的，排名靠前的，就是会自然而然地瞧不起排名靠后的。不过现实也的确就是那样，成绩好的，不管长得多丑，人有多下流，都有去公开泡美女的资本。当然这种泡还是比较隐蔽的，毕竟当时老师盯得严，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找去谈话。 　　总之，在当时，成绩被我认为是我与女神无法靠近的唯一原因，而那些成绩相当他妈牛逼的被我理所当然地当做该死的情敌。 　　当然，那些整天将排名挂在嘴边，甚至将排名公开出来的老师，更是被我当做世界末日来临的前一刻必杀的妖孽。 　　不过正当我绝望之际，靠近女神的机会却鬼使神差地降临了，二这也直接导致了，我和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记得那时不知班上出了什么状况——大概就是有些喜欢安静的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去班主任那里举报说谁很会讲话。而为了班级高考大计，班主任当然是立马采取行动——那就是立即调换座位！将那些不爱学习爱讲话的男生，直接扔到最后几排的位置。 　　而这种大换血的举动，直接导致了我与同桌的排名，不知不觉往前靠了两排！ 　　而女神刚好又下降了一排，于是她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坐在了我的前排。 　　我当时愕然，这是老天非要让我与女神擦出火花的节奏么？ 　　既然是那些话唠同学直接帮助我靠近了女神，我便不再怨恨他们，尽管我当时其实也是老师眼中的垃圾，只不过我不会讲话、捣乱，骨子里还是个积极向上，喜欢读书的好学生，不会影响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靠近女神，我都忘记了，我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的了。 　　我唯一记得的是，我一整天没看见一页书，没听见老师一句话，有时更连上厕所都忘记了——尿神经完全被荷尔蒙分泌出来的激素导致的兴奋完全盖住了。我就那么趴在桌上，用隐蔽、委婉地眼神，偷偷地瞄着我女神那迷人的背影，我小心翼翼地发动嗅觉神经，一下又一下闻着她身上那醉人的芳香——我发誓，那时的我是纯洁的，绝没有任何出格的非分之想。 第2章 　　我一直以为我的女神虽是城里人，但一定只是那种普通的书香门第——这从她那浑身散发出来的书卷气息，以及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可以看出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父亲居然是我们那个县的国税局的局长，母亲是我们那个县最大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而且爷爷是曾经的县委副书记，奶奶是妇联主席，舅公是当年的革命烈士！我的天，我都不敢在打听下去了，真害怕忍不住自惭形秽的情绪一把从五楼（我们当时在五楼）跳下去…… 　　得知这个惊人消息的一个星期里，我没再趴在桌上偷瞄她，甚至不敢再去想她，每当忍不住想她的时候，我就扬起一巴掌甩自己一耳光，然后恨恨骂自己：去你丫的！癞蛤蟆想着吃天鹅肉！醒醒吧！别自找没趣！ 　　我这种有些古怪的行为，被同桌发现了，他用一副看神经病的疑惑表情瞪着我：阳仔，你作甚？手抽筋了，还是脸寂寞了？你要不嫌弃，我来给你两巴掌？ 　　我当时真想踹我同桌一脚，然后扯开嗓子对着世界大吼：他妈的这个世界病态得让我心烦，你丫的就不要再他妈烦我了！要不然我他娘的踹你楼下去！ 　　同桌看着我要吃人的眼神，扭过头继续写作业，喃喃自语地叹道：哎呀我滴妈，期中考又快到了，我也快疯了…… 　　可是我发现，我这么做，并没法改变我对她的喜欢，反之，对她的喜欢是更加的强烈了！ 　　我居然开始有意识无意识地早点到座位上，只为了她来的时候从我身边走过，然后我可以偷偷地瞥一眼她的侧脸；我居有意无意地去跟她前面的那几个男孩子开玩笑，只为了能让她在抬起头的时候，突然就看到我；当然我也故意地跟她的同桌打打闹闹，而且故意暗示喜欢她的同桌，以此来试探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然而，她就宛如一蹲菩萨，连鸟都不鸟我一眼！ 　　失落之余，我更加的不甘，争强好胜的年纪，我的征服欲被她激发出来，我开始了各种获取她好感的方式。当然，如今看来，这些方式是那么的幼稚。但也非常的单纯，亦如那溪边的野花，简单而干净。 　　首先，我在观察发现，她的头发很长，偶尔也有没有盘起来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偶尔会靠在凳子靠板上，然后甩甩头发，那被金色阳光照射得散发金晕的发丝便自然而然地垂落在了我的桌上。于是我趁着所有人都在认真听老师讲课之余，将铅笔盒移到她发丝会垂落的区域，然后再狠狠地将铅笔盒给合紧！等她一扭头的时候，我的铅笔盒就被她头发给吊起来了！ 　　其实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我是有一些紧张的，因为我害怕铅笔盒被她吊起来之后，脱落，摔在地上，引起巨大的响动，从而把老师给招惹了。或者说，铅笔盒太重，把她的头发给扯疼了。可是，年轻的时候就是年轻，有时候明明知道有些事可能要承担一些很不好的结果，也要强抱着一丝禁不起考验的侥幸心理去尝试。 　　而当然，我的第一次对女神的恶作剧，以我被数学老师狠狠瞪了一眼而结束。——而这还是我故意装出一副“真是巧啊，林梦瑶的头发怎么落我铅笔盒里了”的惊讶表情而换来的结果。而当我弯下腰捡铅笔盒的时候，女神用脚狠狠碾压了一下我的一根水笔。不过她并没有看我，动作做得几乎是滴水不漏，连老师都以为她真的在无比认真的听课。 　　我看着被她踩成碎片的水笔，心里哀叹道：我的姑奶奶，我爹妈又不是像你爹妈那么牛叉，你能不能有点脚德？知不知道一根水笔的钱，我可以打一顿肥肉酸菜了？ 　　不过这一次我还是有收获的，毕竟她在愠怒地瞪着我的时候，我第一次近距离看清楚了她的正脸，真的是第一次，以前，我都只敢看侧脸，或后脑勺。这一次绝对是近距离，的正脸！ 　　美到极致，精致到极点，两只藏在镜片里的眼睛倍儿大又倍儿有神——我承认在这一刻，我被深深地电到了——以至于，十年后，我依然记得这双能时时让我夜不能寐的眼神。 　　我承认，她的这双眼睛，让我更加地迷恋她迷恋到不能自拔！以至于在多年后，在听到萧煌奇那首《你是我的眼》的时候，我依旧会心潮澎湃地幻想着，她的这双眼睛，某一天，会带着我去领略人山人海，去走遍世界各地，会成为一盏明亮的灯塔陪着我一辈子坚强不屈地走下去。 　　从这次铅笔盒夹头发事件后，我再也看不到她那被金色阳光染成淡金色的发丝在飘在我的书桌上，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我在心里想，我如此惨淡的成绩已经够被她视作渣子的了，如今又夹了她头发，想必在她心目中，我连渣子都不是了吧——估计是厕所里一坨坨的那个。 　　不过我就是这么个自卑但是又厚脸皮的人——在我的铅笔盒夹头发阴谋失败之后，我又开始绞尽脑汁策划我的下一场行动。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被青春期的荷尔蒙冲昏了头脑，还是她确实太过太过美貌以至于让我迷恋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总之，在那么紧张急迫的学习生活中，我居然还是会一冥思苦想就是老半天，以至于老师上课检查作业，第一个骂的总是我。 　　可是骂又如何呢，虽然我知道，那时的成绩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我是个爱情主义至上者，觉得爱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在它面前，就是天上的浮云，地上的狗屎。可是，十年之后，我才发现我当时的这种想法是极其幼稚和错误的——成熟以后的我明白，爱一个人，不是抛弃一切，而是抓住一切，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直到让她觉得你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经过一天一夜的冥思苦想，我是终于想出了一招，那便是掐准她来学校上课的时间点，然后我也在那个时间点到学校，来个“不经意”之间的偶遇，为所谓的缘分制造机会。嗯，其实以当时她对我的印象，她不会觉得与我同时出现在学校是缘分吧——她觉得应该是造化弄人，老天瞎了眼。 　　经过几天的观察，我已经掌握了她来学校的时间点——她是个极其讲究作息时间的人，每天早上到学校的时间是7点05分，到班里的时间大概是7点09分，收拾一下之后7点12分，然后拿出一本英语书，开始背单词（那时我们早读课是7点20分）。中午来学校的时间是2点20分，傍晚来上晚自习时是5点40分。她几乎每次来都是背着她那个有些孩子气风格的粉色双肩包，手里端端正正端着一瓶500毫升容量不到的哇哈哈瓶子，脸上一抹淡淡而神秘的微笑。 　　情报工作做好之后，那当然就是采取行动了，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掐准了时间（这时间当然是比女神出现时间会提前那么三五分钟）故意从学校另一头（我当时住在学校宿舍，宿舍与大门差不多是一南一北，我就从西侧绕到位于南面的大门），绕到了大门旁边的食堂，躲在食堂门口的铁树下，等待着女神停好自行车后，我便走过去，来个偶遇。 　　我觉得我虽然学习成绩很烂，但是人长得还算可以帅的（身高快一米八，五官端正，气质还行，打篮球还打得不错，偶尔也会搞点文学），跟《那些年》里的柯景腾有得一拼——但我的女神可就要比沈佳宜漂亮和有气质不止一百个倍了！我真弄不懂那时的我，会以自己长得帅为傲人的资本。我也不知道，那时的我，为何有时自卑到别买里不能自拔，为何有时又高傲到可以捅破云霄天下第一的模样。我只知道，我喜欢一个人，总会失去理智，我是个非常靠感觉和情绪化的人。 　　女神终于在如期的时间骑着她那辆女士单车来了，我看了下表，十分的精准，误差不超过10秒，她停好单车后，我算准了路距，也微低着头迎了上去，只要不出意外，我们就会她那条路与我这条路的交叉口相遇。当然我也准备了B方案，就是万一没遇到，我就待会来个故意掉书本什么的，延长一下时间；要是她走我前头了，我待会就走稍微快那么一点。 　　不过我的B方案最终没有被启动，原因是，我们恰在那个交叉口相遇了！ 　　不过，令我心碎的是，女神总是那么风轻云淡，对于身旁突然出现一个还可以称得上帅哥的男生，她居然依然是那么目不斜视的超前走的。害得我当时真希望，突然从路边冒出几个持刀歹徒，去抢劫她，然后好让我有机会英雄救美。 　　“嘿，那个，林梦瑶，真巧啊……”歹徒终究是没有出现的，我只好主动出击了，要不然煮熟的鸭子飞了。不过，第一次和女神主动搭话，我显得那么不自然，说话有些磕巴，搞得我跟个做贼的似的。 　　女神听到有人喊她，感到有一些意外，遂微扭过了头。我以为她也会对我说一句，“嗨，是还挺巧的……”然后再质问关于上次铅笔盒夹头发事件的真相。 　　我暗想，质问就质问吧，最好狠狠地骂我吧，虽然有点难受，但至少也算得上打上话了！ 　　可是，我飞蛾扑火般火热的心，却突然猛然地被天上飞落下的坚冰砸成了粉碎。她看了我一眼后，眨了眨眼，好像不认识我似的，良久说了句：“喂，同学，你好像有点眼熟啊？” 第3章 　　我当时一头黑线，真有一种要从墙壁卸下一块砖，将自己给砸死的冲动！我他奶奶的，我把我女神的身高，体重，三围，星座，爱好，甚至家世背景都了解得干净透彻了，她连我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居然都没有一点概念！再怎么说，她也在我前面坐了快一两个星期了！而且那次铅笔盒夹头发事件，她也瞪我了，要不是个眼瞎，也不会连我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吧！我第一次深深的体会到了，女神离我的距离是有多么的遥远——绝不是地球与月亮之间的距离，而是地球到太阳的距离，甚至更遥远，简直遥不可及…… 　　“嗯，是有点眼熟，我夹过你头发……”我由于太失落了，脑袋都空白了，以至于我看到女神那愤怒的眼神后，才发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坦白出了那次夹头发事件的真相！我好忙摆手，无与伦比道，“哦，不不不……哦……那个！唉……”可是女神毒了我一眼后，没再鸟我，飘飘长发潇洒一甩，整了整双肩包，走上了台阶。留我一个人，那边不停地斩自个嘴巴：草！擦！我傻比啊，这下在女神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崩溃了，再也没希望了！！ 　　好在期中考马上就来了，我重现找到了在女神面前证明自己的希望！？ 　　放下所有失落，抛弃所有自卑，我鼓起勇气，开始发奋地看书做题，就连看黑板的时候，我都余光都不带在女神的背影上稍停片刻——尽管，女神的每个微微挪动的动作散发出的魅力依旧在挠得我心里痒痒的。可是男人就是要对自己狠，男人就是要有男人的尊严！我就是要逼自己一把！我就是要向全世界证明，那个喜欢林梦瑶的男孩，绝不是一个废物！ 　　那段冲刺的时光，陪伴我的是心酸，还有beyond的《光辉岁月》和《海阔天空》。我记得，每当我对即将到来的考试感到恐惧，我就会在没人的巷子里，大吼一声：海阔天空！在勇敢以后！要拿执着，将命运的锁打破！ 　　可是在勇敢以后，命运的锁没有被打破，我反而被锁缠得更紧了！期中考成绩公布出来了，我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又向后退了不少！从一百多名，变成了两百多名，班级的排名，从倒数第二，变成了倒数第一！ 　　这时，我倒和女神无比的一致——都是第一，只是她是那个正数的第一，我是那个倒回来的第一。两人的距离，虽然只是第一名到第两百多名的距离，但对我而言，却是天涯与海角的距离，生与死的距离，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再也没有拉近和靠近的可能！ 　　我感觉，初中与高中是我人生当中的两个分水岭，也许这是我的命运——初中，我几乎不怎么读书，几乎次次考第一第二，甚至在遭遇了漫长的一年的巨大挫折和艰难苦痛，依然考前三，人家费劲脑袋学不懂的英语，我不怎么学，经常考满分；可高中，我就是挤破脑袋，每天喝蒙牛，餐餐吃鸡蛋，一到考试，就是脑袋一片糊浆，心里一片空白，背后好像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恐怖地操控着我的命运，让我沉沦，沉沦，不停地沉沦，直到我对学习彻底失去信心，直到我再也看不到我有任何再在成绩上靠近女神的希望！？ 　　那段灰色的日子里，陪伴我的不再是beyond的《光辉岁月》和《海阔天空》，而是杰伦的《退后》。我的心情亦如歌词里写的那样：天空灰得像哭过，离开你以后并没有更自由。酸酸的空气，守住我们的距离。一幕锥心结局，像空气般无法呼吸…… 　　是的，在这灰色和暗淡的日子里，我曾发誓，不要再迷恋她，也不要再对这段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情抱太大的希望，可是，我就如同中了毒的人，已经没法再回到没中毒前的模样了。越是克制，越是压抑，我就越想她，越想征服她。？ 　　虽然那时候成绩几乎是衡量一切的唯一标准，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人，除了成绩，也可以在其它当年展现出他的魅力的吧，就比如我打篮球打得很好，我踢足球踢得不错，我可以将这些方面的优势，让她看到啊！所以，一个星期两节的体育课，成了我最期待和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她是个不怎么爱运动的女生，每次体育课老师讲完话一解散，她就跟她的同桌肩并肩走在操场上，要么台阶上坐一会，要么去树底下走上那么两圈，然后觉得无聊了就回教室看书做作业。 　　而每当她坐在台阶上，静静地凝望操场的时候，是我最幸福、雄性激素分泌最旺盛的时候。我一逮到足球就踹，有时还有上百米就直接射门；有时候不停地扯着嗓子喊人家给我传球，一接到球后疯狂地往禁区带，直接把自己当成马拉多纳，试图用一个连过五人和上帝之手，在心仪的女神面前好好表现一把。 　　可是，无论我多么卖力，表现得多么惊世骇俗，女神永远是那么淡淡的微笑，淡淡的眼神。宛如，她真的就是一个从仙界落入凡尘的脱俗女子，一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打动她，就好比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提高我那永远提不高、还在不停下坠的糟糕成绩一样，面对这么个太太优秀的女子，我有时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力和徒劳的。于是，我开始有自暴自弃的倾向，不再对任何事情感兴趣，就是我最喜欢的火箭队（当年姚明还在火箭队）好几连胜，我都不再有一丝感觉。嗯，不悲也不喜。 　　当然，我除了这个雄心壮志，心里更渴望的是，女神能亲自到球场观战，我倒是一定好好发威，让她知道，我程飞阳也是个对班级极其有价值的一员！ 　　篮球赛终于开始了。为了显示我的威武和专业，我特意到阿南大胖子那借了一套球衣，虽然挺宽大肥厚，但是也还能勉强穿上，只不过，没有人家那些穿着科比，奥尼尔，乔丹之类球衣的“专业人员”牛逼。 　　不过我还是挺有自信的，毕竟我的篮球技术在班里还是能拍得上号的，球衣神马的真不那么重要，到时候输赢说明一切。到了场地，我一边热身，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队友聊战术，实则目光无时不刻在瞄着篮球场铁门，期待着我的女神在一群女学生的簇拥下走进来，然后那欣赏的目光，在我身上多停留几秒。 　　可是，直到哨子吹响，女神却没有来，来的只是几个会极度削弱我战斗力的“恐龙”。我当时在心里暗骂：你们好好地待在教室里看书做题不好吗！不知道现在学习任务有多繁重么！ 　　“唆！”就在我暗骂“恐龙”的这三秒，对手一名射手在我眼皮底下，一个急停跳投，投进了一个三分！当时，我真想冲过去，踹那几只恐龙一脚！ 　　可是正当我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的时候，女神在她同桌的陪伴下——不，准确的说，是半拉半扯下，终于出现在了篮球场的铁门！其实我正忙于与敌人酣战，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到来，是那些慕名已久的男屌丝们，发出的尖厉呼喊之声，让我知道她已经来了的！ 　　女神就是女神，一出场，还没完全亮相，就已经赢得了全场的轰动。当然，也把对手班的女拉拉队气得直跳脚，一个个恨不得跑到食堂抬把菜刀把林梦瑶给杀了！而我，如同吞下了一颗兴奋剂，如同打了一柱鸡血，如同乔丹大爷灵魂附体，开始疯狂地抢断！抢篮板！跳投！上篮！甚至爆扣——当然，只是有爆扣的动作，没有真正扣篮！当是动作绝对拉风！绝对霸气侧漏！绝对牛逼哄哄！ 　　不过女神始终是个安静的女孩，站在场边，依旧是那么淡淡地看着场上火药味十足的大战，却连一个“加油”都没有。不过，她在场就已经足够了。我，还有其他队友，此时已经化身为NBA超级球星，而我俨然成了球星中的MVP。在我们的厮杀下，对手的防守好像玻璃般脆弱，不堪一击。对手的超强力中锋——被我们学校号称为有史以来最强中锋的，身高1米9、体重150公斤的大胖子，被我们彻底打爆！ 　　“梦瑶，我爱你！”在最后一秒，投进一个三分压哨，将比分最终定格在65比50的时候，我在心里默默地喊出了这句话。而女神，看着我（也许是我们）的目光，也有了丝淡淡的笑意。 　　虽然淡淡，但足以温暖我一辈子！ 　　以后的每场比赛，女神都会亲临赛场，而且会给我们带矿泉水——当然，以她的大气，买的都是最好的矿泉水，两块钱一瓶的农夫山泉。而喝着她买的水，看着露出温暖笑容的她，让我突然看到了另一面的她，平易近人，低调温和，很有集体荣誉感。也只是在这一刻，我觉得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是近的——不像以学习成绩划分出来的那样，她是一等，我是九等。 第4章 　　有女神助威的比赛，是激情四射甚至火爆不堪的。当然，我们以让人不可思议的方式，逆袭成功，击败头号强敌——被誉为高一梦之队的16班，夺得了这次高一三人篮球赛的冠军！而我，毫无悬念地赢得了MVP，并且得到300块钱的奖励。 　　当我得到这300块钱奖励的时候，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念头便是，请我们班的所有同学吃东西。其实那时候，我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也就一二十块钱，这三百不是个小数目，但我还是咬咬牙，决定请了！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个满足一个小小的私心——亲自将我买的东西送到女神的手上，然后听到她微笑着对我说声“谢谢”。 　　我想，那一刻会是非常幸福的时刻。因为我也已经构思好了我的台词——不客气，都是你的功劳。 　　她一定会纳闷，为什么是她的功劳。然后我就告诉她说，因为是你给我们加油助威，激发起了我们的士气，所以才赢得了比赛，因此当然是你的功劳喽！然后我想，我又可以看到她那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了。而这样，我想我与她的距离，又进一步的近了。 　　果然，当我将苹果和香蕉（当然我给她留的都是最大最好的，不过没被别人知道，不然我心里的小秘密就暴露了）递给她的时候，她先是抬起头，微微怔了一下（原来，在班里已经热闹得炸开了锅的时候，她还在埋头做作业一如既往地保持那种淡然于世，宠辱不惊的状态。），然后接过我的东西，含着浅浅的微笑，说了声“谢谢”。可是，我为后面情节设计好的台词，就没用上了——因为此时其他几个队友已经冲过来，将我举起，然后弄到讲台上，要我发表夺冠感言。 　　我的夺冠感言，当然主要表扬了拉拉队，而且又着重地表扬了拉拉队里的灵魂——我的女神。尽管我知道我这么做，会引起其他女生的公愤，但是那也没办法，谁让我如此想接近她。 　　不过女神并没有反应太过激烈，而是淡然地冲我笑了几下，然后继续埋头做她那永远也做不完的作业。我当时心里愤愤地想，你都考第一了，还需要天天做作业么！认真听我说两句话会死啊！ 　　我是有些失落的——为她永远这幅淡然冷漠的神态。 　　不过，让我惊喜的是，在我发表完获奖感言，回到座位的时候，女神突然回过了头，冲我笑了笑，道：“程飞阳，你篮球打得好，口才也不错，只要努力，我想学习成绩也会不错，你觉得呢？学习其实是件简单的事。相反，打篮球和说话，对我而言却是无比艰难……” 　　我已然忘记了当时我听到她对我说这番话时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我呆愣了好几秒，直到同桌一个耳朵拧来，告诉我被誉为一中“四大名捕”之首的英语老师进来了！ 　　英语老师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很高兴么？！篮球打得好可以让你上清华么？！昨天发的英语周报都交出来，没做的自觉站到后面去！ 　　我“草”了一声，自觉地站到了后面去……女神好像微微挪了下头，但最后没有挪，看了怒火冲天的老师一眼后，又埋下头，继续她那永远没有停歇的作业去了。 　　我心都凉了半截：刚才还是班里的民族英雄，一下子就变成了老师眼里的垃圾学生！我此刻，多想把这个已经到了更年期的女老师踹到楼下去！ 　　不过冷静下来后，我也反思了一下。我突然觉得，我的女神说的话是很对的——其实读书并不难，为什么我会读得这么差呢？ 　　是啊，为什么我会读得这么差呢？我初中，不是随便读都第一第二的么！高中，其实只不过比初中，难度大那么一点点！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我开始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奋起直追，创造奇迹——像在篮球场上完成逆袭那样来个逆袭，好让我彻底成为女神心目中的完美男生！ 　　都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是的，的确是无比伟大的，在我没日没夜的奋斗和冲刺之下，我的成绩终于有了点气色，在第二次月考之中，考了个一百名左右——这在当时人才济济的一中已经算很不错的成绩了，按照往年推算，是足可以上个很不错的重点的。但与女神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她依然保持全年级前列的傲人位置——之所以只说前列，是因为她这次退步了，只考了个第二。 　　尽管第二在我眼里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成绩，我相信就算打死我我这辈子也考不到。可是女神却居然为此伤心得不得了！我看到成绩出来那几天她一直闷闷不乐，连和她最要好的同桌也没说几句话！此刻，我才明白，她是个极其追求完美的人，第一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当我去后面黑板看了那个考第一——也就是欺负我女神的家伙的名字后，我就开始一天二十四小时画圈圈诅咒他——我诅咒他，在期末考的前一天，突然从楼上掉下去，要么死，要么脑震荡！ 　　“别伤心了，不就差一分，至于这样么。你也不看看那只猴子（那个考第一的家伙瘦骨啦叽的，就像个刚从地里出土的猿猴），也就是偶尔超常发挥了一次而已。下次，下次你肯定会把他甩出一千条大街的！相信我！” 　　我在一个傍晚，提前几分钟来到教室，将这一张酝酿了好几天的小纸条，塞到了她的桌子底下，我写的字尽量是用一笔一划的正楷写的，为的就是不被她发现这是我写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的心情是矛盾的，既想让她知道是我，又不想让她知道是我。 　　后来我才明白，我是怕我脆弱的真心，在她不经意的冷漠中支离破碎。也许，那个年纪的我们，勇敢着，也脆弱着；放肆着，也敏感着。谁都不想受伤害，尤其是被最爱的人。 　　在小纸条塞进她的桌底下后，我就假装认真做作业，然后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瞄着后门（她一般走后门），心里噗通噗通跳着，心里不停猜想着，女神看到这张小纸条后的模样。 　　女神终于在她那亘古不变的时间点走进了教室。而这一刻，我的心猛跳了一下，浑身也剧烈颤了一下，将同桌手中的笔都震掉了！以至于他用愠怒的眼神盯着我，然后问我：飞阳，你是不是癫疯症发作？我正想踹同桌一脚，女神突然从桌底拿出了那张纸条，看了看！我的心，瞬间悬到了天上！ 　　女神看完了纸条上的字之后，轻轻地折了起来，然后夹在了书本里，然后就若无其事地看书去了。而我此刻很想看看她脸上的表情，可是迫于在她背后，什么也看不着，只感觉她好像对张纸条是谁给她写的没有太多在乎。而我在忐忑与期待中，翻开书本，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心里暗暗道：女神，别伤心，下次那猴子敢再考比你好，我半夜谋杀他！ 　　最后这纸条安慰事件不了了之，一切又回到了往常那忙碌而压抑的生活轨道中。 　　许多个晚自习，在那清风徐徐的夜晚，我会趴在桌子上，眯着眼望着女神的背影，思绪万千。我一直无法理解，这个始终平静如水的女孩，内心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她离我这么近，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那么远？ 　　我觉得我是渴望了解她的，只是，始终找不到那个突破口，我也害怕，她不会给我机会。那个年龄阶段的我们，总是那么敏感着脆弱着。 　　事情就这么平平静静过了一个月，很快地，就期末考了，考完后我们就又要放寒假了，而放寒假，我们就要分开了，我就不能像现在这么每天都能看到她了。对于我而言，我是失落的，尽管这时我的成绩已经降到了将近300名，我应该为此而失落才对。 　　“飞阳，路明，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啊。”离校的前一个，女神突然转过身，微笑着对我和同桌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主动和我们打招呼。而且，我知道，她的主要注意力显然是放在我的身上，因为看我的眼神，跟看同桌的眼神明显是不同的。 　　同桌很兴奋地回应了声“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而我却有那么一瞬傻愣在那，良久方才缓过神来回应了一句：嗯，你也快乐。 　　然后她就和她同桌肩并肩走出教室，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 　　在高中这种学习无比紧张的阶段，寒假是无比短暂的，也就十几天，但是我却觉得这十几天对我来说，像是有十几年那么长。我是失落的，我觉得，在没有女神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的心是那么的空落落。我不知道，我要用什么东西才能填补我的这种空落与空虚。 　　在这种难熬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想她，我感觉她虽然暂时离开了我的生活，但是她的身影却在我脑海里晃荡。我不知道，我为何如同中毒了般。我又感觉，这注定是段无望的单相思，我不该如此沉迷下去，但是，我却向吸上了毒，再也戒不掉！ 　　在除夕夜的时候，我望着照亮大半夜空的烟花，突然很想她，然后就想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句新年快乐。于是千方百计从姐姐手里骗来手机，构思了大半天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其实很想听听她的声音，但是又无比害怕被她知道是我，于是觉得还是发个你明短信吧）。短信的内容我有些记不清了，大概就是祝福新年快乐，祝新的一年学习更顺利之类的话吧。其实那时的她也没有配手机，我发到的是她老爸的手机的——而我是通过一次偷瞄那班主任发下来让我们填的家庭住址与联系电话而悄悄记下来的。 第5章 　　短信发过去后，我无比渴望她老爸接到后拿给她，然后她再给我回一个。但是等了数个小时，依旧没有回音，我未免有些失落，于是那一夜我失眠了。 　　往年无比渴望开学迟一点，或者在开学前一天学校里教学楼突然倒塌的我，变得无比期盼开学早一天到来。 　　新学期终于来了，我突然感觉时间过得真快，我不知道，我还能在这个学校，像这样呆上多久。 　　当然，我其实伤感的是，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女神的背后多久。 　　不知道为什的，才过一个学期，我却莫名地想到了两年半后的事。想到了高考，想到了分别，想到了我们突然像驶向不同方向的扬帆远行的帆船，突然分别，突然失去彼此的消息。 　　或许这种感受，源于越来越浓厚的学习气氛，来源于我那终将没什么起色的成绩。 　　也来源于，女神始终保持着与我的距离。我从不觉得我曾真正靠近过她。尽管其实我们仅仅只有二十厘米的距离。 　　女神仿佛就是个读书机器，永远不知疲倦地弯着腰，唰唰地做题。而我，则仿佛像个无知的电灯泡，就那样每天有事没事偷偷瞅着这台机器，永远不知羞耻，更别提会有过疲倦。 　　就在这种没日没夜重复着的日子里，我感觉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而我的心，也越来越空。有时我真找不到一丝可以填补我那无尽空虚的东西，有时我恨不得永远从这里消失，再也不见到她。 　　但是现实逼迫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就这么过下去。尽管我很清楚，我如此这般生不如死的过下去，倒不如不过下去。 　　那段灰暗的时间，我不停地听着杰伦的《彩虹》，我如今还记得，那句能代表我那时心理诉求的那几句歌词：哪里有彩虹告诉我/能不能把我的愿望还给我/为什么天这么安静/所有的云都跑到我这里/有没有口罩一个给我/释怀说了太多就真真不了/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看不见你的微笑我怎么睡得着/你的声音这么近我却抱不到/没有地球/太阳还是会绕/没有理由/我也能自己走…… 　　那时的我们，很多都是杰伦迷吧。因为杰伦的歌里，都会有股淡淡的情伤，而这种情绪，正是我们那个年纪孩子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我们都正在暗恋着，被暗恋着，正在拥有着，失去着……我们就好像一群没有方向的孤鸟，在茫茫的世界里不停地扇动我们那双看似坚壮实则无力的翅膀…… 　　我时刻望着窗外那逐渐变成废墟的旧城，心里想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会变得那般面目全非…… 　　那时候的我们，既单纯又不单纯。单纯是我坚定的以为，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两个人爱着对方，那他们一定可以战胜一切。不单纯是我潜意识里一直有这种隐隐的自卑：我只要学习成绩赶不上女神，那就永远矮女神一截，就永远配不上她，会被她看不起。 　　我也想在学习成绩上取得大突破，但是无论如何我怎么努力，我就是无法突破，甚至还不停地坠落——仿佛一个已经彻底宣告死亡的飞鸟，再也飞不起来。而如此被自卑阴霾笼罩的我，只好将这份抑制不住的暗恋，转化成对她默默的关注。嗯，真正的爱情，有时就是如此地卑微到尘埃里，好像永远也看不到阳光。 　　如果班里没有发生那些事，我想这样的日子会这么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们最终都毕业，然后都各奔东西，再也没有交集。 　　在那个视早恋为洪水猛兽的岁月，我们班的一对男女，居然恋爱了，而且是公开的恋爱！这如同一枚炸弹丢进水里，炸开了万千波澜！ 　　早恋在一中都是被严厉禁止的，在我们这个被视为全县尖刀班的班级，那更是被严严厉的禁止，绝对绝对的禁止的！ 　　早恋的一对，一个是学习成绩属于中上水平的大帅哥，一个是学习成绩处于前列的气质美女。 　　他们其实是一对金童玉女。但如果套用我的配对理念，男的是配不上女的，因为女的学习成绩更好嘛。 　　可是人家就是恋爱了，而且看起来是无比相爱的样子。——那种爱到灵魂深处的相爱。 　　不过这对金童玉女，恋爱的消息传来之后，却遭到了班主任的强拆！又是谈话，谈心，做思想工作，找家长，报告学校领导，以及这样那样的威胁。 　　但是他们还是在重重压力之下走了下来。最后班主任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这件事对我们班的影响便是，那些不敢恋爱的蠢蠢欲动了，那些蠢蠢欲动的明目张胆了，那些已经有些明目张胆的开始肆无忌惮了！ 　　而对我的影响便是，我重现燃烧起了恋爱的焰火，重先有了再次追求女神的勇气。——你对公开恋爱的，男的不是也没女的学习成绩好么，他们不是还是恋爱了么。 　　我开始相信，只要真心相爱，那其它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又开始了对女神大胆的追求，而第一件事便是在晚自习结束后陪她回家。 　　虽然很多人喜欢她，虽然她人缘很好，但是她上学放学从来都是一个人，连那黑漆漆的夜路也不例外。 　　我觉得她需要保护，我可以成为一个极其优秀的护花使者。 　　决定做这件事后，以往晚自习铃声一响就消失在教室的我，不再消失得那么快，而是开始了令世界人民都震惊的“加班加点”——装模作样地埋头做题。 　　看似认真，实则我的余光没有一刻不瞥着女神那令我意乱神迷的背影。女神都有个习惯，一般会在铃响后的十分钟才收拾好东西离开。她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将未做完的题做完以免留下残尾，二是想避开出校人流高峰期。 　　终于的女神收拾书本的响声传来了，我心砰了一下，也决定打烊收工，然后在学校停车亭来个表白——当然是一种含蓄的表白，就问：可以送你回家吗，我觉得你一个人走夜路怪危险的。 　　为了让我的表演逼真一点，我故意在收拾书本前，兴奋地叹了一口气：唉，终于做出来了，真是不容易！ 　　我想，我这么说，女神就不会怀疑我是在故意等她的了。而这样，我待会若被拒绝的话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女神从我桌旁擦身而过后，我就拎起书包也尾随了上去。 　　我在一个黑暗的角落等她扶出单车，然后等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就去跟她来个偶遇。可是，就在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却终究没能鼓起勇气与她搭讪。我们虽然已一起同学半年有余，依旧像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懦弱，还是我对她的太过在乎。我只知道，我最后，选择了骑上我的单车，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后，一直到她家。直到她的背影消，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 　　终于的女神收拾书本的响声传来了，我心砰了一下，也决定打烊收工，然后在学校停车亭来个表白——当然是一种含蓄的表白，就问：可以送你回家吗，我觉得你一个人走夜路怪危险的。 　　为了让我的表演逼真一点，我故意在收拾书本前，兴奋地叹了一口气：唉，终于做出来了，真是不容易！ 　　我想，我这么说，女神就不会怀疑我是在故意等她的了。而这样，我待会若被拒绝的话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女神从我桌旁擦身而过后，我就拎起书包也尾随了上去。 　　我在一个黑暗的角落等她扶出单车，然后等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就去跟她来个偶遇。可是，就在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却终究没能鼓起勇气与她搭讪。我们虽然已一起同学半年有余，依旧像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懦弱，还是我对她的太过在乎。我只知道，我最后，选择了骑上我的单车，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后，一直到她家。直到她的背影消，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奢华，但十分精致和有格调。不是别墅，是一个高档小区的高档商品房。 　　我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然后她拉上她的窗帘，然后，我就走了，怀着莫名的情绪。而且，走在路上的时候，天空突然吓起了小雨。虽然这是电影里很狗血剧情，但确实发生了。 　　走在路上，我突然就想起了一首歌：周杰伦的《退后》，里的第一句歌词：天空灰得像哭过！ 　　嗯，此刻，我的心情，就像暴雨倾盆的灰色天空，看不到一丝希望，看不到一点未来！ 　　这样默默跟随着女神，一坚持就是半年！ 第6章 　　无数个夜晚，我都想鼓起勇气，跟她来个偶遇，或者，无数个夜晚，我都期待她遭到流氓，让我有机会英雄救美。可是这些电影里经常发生的桥段一个都没有发生。我就这样看了她的背影半年。而她，也自始至终没发现我。当然，我不知道，她是真没发现，还是假没发现。 　　当然，期间我也觉得累。我觉得，她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女子，我始终如此默默无闻仰视着她，而且她始终没有要临幸我的迹象，我是没有结果的。与其如此毫无结果痛苦下去，倒不如找个合适的追一追，这样倒不如要轻松和快乐许多。 　　于是我将目光转向了其他姿色和学习成绩都比较普通的女生。甚至开始走出班级的区域，跨向隔壁班，甚至整个年段，甚至将爪牙伸向即将进校的小学妹！ 　　嗯，当然，此时我已经在市场附近租房子住，也开始留意一个房子里的那些女生。只要觉得长得还行，立马下手。 　　其实，也有长得不错的女孩，也有看了一眼就动心的女孩。但是，这种心动，如那刹那绽放的烟花，只灿烂了数秒就归于湮灭。而每每于此，我质问我那真实的内心，它才会告诉我，我的心，已经完完全全被她一个人所占据，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我其实，也极其不想这样。因为，我知道，这没有结果！不会有结果！不可能有结果！ 　　可是，越是如此阻止自己，以及却越陷越深，越想脱离苦海，越是难以自拔！她就如同毒药！毒药！深深地吸引我，却又无法让我靠近！有时，我真恨不得，世界毁灭，只剩下她和我！！！ 　　更让我愤怒的是，已经有许多无比优秀的男生，开始悄悄给她塞情书！不仅班里的，甚至年段的，甚至学长，甚至外校的！一种空前的危机感，瞬间让我窒息！ 　　她真的是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人觉得多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优秀到我坐在她背后感觉是给她当垫背的——不，连当垫背都没有资格！ 　　本校的男生公认她为第一校花，而外校的男生把她视为有史以来最美的县花。而每每此时，我真想化身为吴彦祖，刘德华！！！！因为，我想只有有史以来最帅的县草才镇得住她的吧！ 　　由于她被越来越多的男生追求，校里发生了无数起斗殴事件，校里与校外也爆发了数次大规模群架。而我，也差点跟几个同年段的男生打起来。就因为这些人渣畜生每天晚自习都来我们教室外面的走廊转悠，时不时吹口哨扔飞机为了引起女神的注意。而我真的凳子都已经抬起来了，但是被识破我心思的同桌给死死拉住。 　　对于这些爱慕者的骚扰，女神表现得非常淡定，连头也不抬，依旧哗哗哗地写着字做着题。只是，突然某一天，她那被长发遮盖的耳朵上多了两个红色的耳塞。嗯，她用音乐塞住了自己的耳朵，不管走廊那些疯狗如何骚扰，都无法影响她了。其实那时候，规定是晚自习不准听歌的，但是她这么做了，而且被班主任看见了也没事，估计是事先征得过了班主任的同意。我看着听着歌做着习题的她，心里总是在如此这般渴望：她能把其中一个耳塞塞我耳朵，然后两个人静静地听同一首歌那该多好啊！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倒不是说，我真的向她要一个耳塞她会不给，而是那时男女间是极度保持距离的，用一副耳塞同听一首歌，这基本就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事。而我，这么做，显然会被那些嫉妒者打死，被班主任给骂死。 　　但是，我还是禁不住想知道她喜欢听些什么歌，尽管外界男生都猜测，她是周杰伦和五月天的忠实粉丝，但我还是想自己看看。所以我趁着她和同桌去上厕所之际，故意把桌上的橡皮擦碰掉到她凳子下，然后上去找，顺便就把她的MP3里的歌单赶紧扫了一遍。 　　这是个心形的MP3，粉红色，掉漆了，大概是买了很久了。虽然现在MP3甚至MP4都已经过时了，但是，那时候，有MP3的人还是很少的，基本上只是城里面有钱人的孩子会有，而像我这种大农村来的小屌丝，也就是两年后才有财力买了个80块钱的连屏幕都没有的破P3。 　　我不知道，这个粉色掉漆的P3是谁送给她的，或者谁买给她的，里面隐藏着一些什么故事，我只知道，它在三天后被我摁坏了……嗯，这是后事，回到她P3的歌单。 　　我看到的是一连串我从来没听过的歌曲的名字，什么《当爱已成往事》，《当年情》，《今生今世》，《红玫瑰》，《好久不见》……而那些歌手的名字，除了陈奕迅我已经听说过，那张国荣的我就真没听过了。 　　不过那时的我，比较自我，比较随大流，觉得周围的人都在听周杰伦林俊杰的歌，就也跟着听，大家都在讨论李宇春周笔畅，那我也找她们的一些歌来听，然后与大家偶尔八卦八卦一下。而张国荣，我觉得就是一个过气的三流歌手，有什么好听的，所以那时我还一直以为我的女神比较另类，跟她那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性格一样，有些另类。我甚至一度认为，她怎么不听周杰伦的歌啊，周杰伦的歌多好听啊！ 　　是的，那时我跟大多数80末的学生一样，对周杰伦的歌迷恋到难以自拔。我还记得，《黄金甲》这首歌出的时候，我还在大街上唱得不亦乐乎，甚至一度认为，我就死那个未被伯乐发觉的下一个天皇巨星周杰伦。 　　直到若干年后，当我开始听张国荣的第一首歌《当爱已成往事》时，才发现，周杰伦真的什么都不是。在leslie这位曾超级巨星的面前，周杰伦只有仰视的份。而我这时，才发现当年的自己是那么幼稚，骄狂和无知。而女神，显然远远地走在大多人前头，亦如她的学习成绩，随便一考都能把别人甩出几十条大街。 　　在知道她喜欢听张国荣陈奕迅等人的歌之后，每当去我们县城边上那个磁带店逛的时候，我就会开始有意无意地留意他们的唱片，但只是一扫而过，并不认真看，更不会买。我那时，无比坚定地认为，周杰伦的歌是最好的，其他的都是垃圾。 　　其实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很可笑，就算周杰伦的歌真的就是最好的，那为了了解她，我为何不去尝试着听听张国荣和陈奕迅的歌？爱一个人，不就是爱她的一切么？或者说，去听一个人也喜欢听的歌，不是也是了解她内心世界的一种很好的方式么？ 　　是的，这是极其痛苦的领悟。如果我当时能早点领悟到这一点，也许我们不需要经历十年之久的漫长折磨与等待，早就携手步入婚姻殿堂了！ 　　当然这是后话。就在我偷看她P3后的第二天晚自习，我突然有意无意地对同桌说，有个P3听歌就是不错。而恰巧这时女神正抬着本习题转过身问我同桌问题（那时我同桌是化学界的NO.1，女神有问题都得请教他），听到了我的话，用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后，就转过身，抓起桌旁底下的P3，递给了我，说借你听一会，就是不知道我的歌你听不听。说完就埋头听我同桌给她讲解习题去了。 　　而我愣了片刻，颤抖着手摆弄起P3，当然是找一找看看里面有没有一首周杰伦的歌。但是找了半天，一首都没有，全部是张国荣陈奕迅梅艳芳的，我就没心思听了，但是这毕竟是女神的P3，再怎么也得在手里多捧一会，于是将就找到陈奕迅那首我唯一知道的《十年》听了起来。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 　　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 　　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 　　其实当时还是蛮喜欢《十年》这首歌的，当然当时大部分同学都很喜欢。我们时常会去猜想，十年之后的我们，会是一个什么模样，也会经常感叹，十年之前，我们并不认识彼此，却会在十年之后的这一刻相遇，这或许是上天给予我们最大的缘分。 　　是的，那时的我们相信缘分，相信相互之间都存在真挚而纯洁的感情，也相信未来都应该会有一个彼此的归宿。但是，唯一不确定的是，十年之后，我们能否再像此刻这样，坐在一起，如此之近地看着彼此，那般单纯地念着对方。 　　那时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着，又极其不确定着，亦如那一毕业就纷纷夭折的恋情，亦如那一毕业就各奔东西的鸳鸯。我们就在这种不安中，渴望着，彷徨着，努力追逐着，也奋力地争取着。 　　《十年》这首歌单曲循环了好几遍，我都没有听腻。一是这首歌本来就难以让人听腻，二是这是女神的P3，再难听的歌我也舍不得摘下耳塞的，当然能多听一会是一会。 　　而女神不知是做习题太过入神了还是别的什么，在上课铃声响后也没有让我把P3给还回去，于是我就干脆心安理得继续听下去，有老师来了，就做撑耳状将它给遮住。 　　不过，我也会在安全的时候，不停地捣鼓它，因为那时候对于这只有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玩意还是比较陌生的，好奇心比较强，喜欢摁来摁去，看能不能摁出个什么新鲜玩意。 第7章 　　那时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着，又极其不确定着，亦如那一毕业就纷纷夭折的恋情，亦如那一毕业就各奔东西的鸳鸯。我们就在这种不安中，渴望着，彷徨着，努力追逐着，也奋力地争取着。 　　《十年》这首歌单曲循环了好几遍，我都没有听腻。一是这首歌本来就难以让人听腻，二是这是女神的P3，再难听的歌我也舍不得摘下耳塞的，当然能多听一会是一会。 　　而女神不知是做习题太过入神了还是别的什么，在上课铃声响后也没有让我把P3给还回去，于是我就干脆心安理得继续听下去，有老师来了，就做撑耳状将它给遮住。 　　不过，我也会在安全的时候，不停地捣鼓它，因为那时候对于这只有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玩意还是比较陌生的，好奇心比较强，喜欢摁来摁去，看能不能摁出个什么新鲜玩意。 　　可是这么一摁，就摁出问题来了。的确，我在家是被老妈称为手不闲的败家子的，对于这本来就有些脆弱的P3，那当然是承受不了我这双粗鲁的手了。也就那么轻轻的摁，它的两个键被我给活活摁坏了。当看着再也不随摁键而活动的屏幕，我的心悬到了天上，尿尿都快吓出来了！我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怎么办，我可没那么多钱！赔不起，也修不起，女神会不会从此怨恨我！ 　　可是女神看了它那个被我摁坏的摁扭，并没有一丝的责备，只是淡然一笑，说我的力气怎么那么大，然后就没说什么了。我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女神是如此一个有修养之人，顿时震惊得不知所措。我当时想，娶这么个女子做妻子，那是一辈子的幸福。 　　不过，虽然她表现得很有修养，但我还是瞥见了她脸上的一丝难过的，但这难过并不是责怪我的意思，大概是这个心形的P3确实是对她很重要的一个东西，而被人弄坏了，难免会有些难过。 　　就在P3被我摁坏后，女神就再也没将这个P3带到教室来。 　　我当时心想，她这是什么意思，就摁坏了两个键，随便修修就好了，怎么就束之高阁，再也不用了。 　　是不是又怕被我借去？我如此忐忑不安地想，也因此对她愧疚无比，在她面前愈加地抬不起头来。 　　其实我说过我会帮她修好的，但是她说不用。而看她如此坚决，我就不再坚持。我想，她大概是怕我把它修得更惨不忍睹。 　　愧疚之心一直深深的折磨着我，本来在她面前就不怎么抬得起头来的我，更加抬不起头了，尽管我知道，其实她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因为之后她依旧会和善地和我跟同桌打招呼。但是，她越是如此，我越是感到罪孽深重。我觉得，我必须做点什么补偿，否则我的灵魂永无安宁之日。跟同桌商量了一下，他却对我说，癞蛤蟆啊，你为何不给她送个生日礼物啊！ 　　原来过几天是她的生日！我真想踹同桌一脚，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因为他是明知道、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默默喜欢女神的人。当然，我更好奇的是，他是怎么知道女神的生日在哪一天的？莫非…… 　　其实我早就知道，同桌对女神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只是他比较木讷，比较少言寡语，不善于表达，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着，但是他的眼神，他的羞涩，他在女神回头时的那种惶恐与紧张，都已经有意无意地暴露了他对她有意思的事实。不过，我选择了为他保守秘密，也选择了故意装作不知道。 　　我知道，他是不会说的，因为，我对他说过，我喜欢女神，所以，他不会背叛我，朋友妻不可欺嘛。但是我很怕，女神会喜欢同桌，因为同桌虽然没我帅，没我会说话，但学习成绩很好，化学更是牛逼霸气吊炸天。在这个以分数论英雄的年纪，这就是一个牛逼侧漏的资本。看看学校里那些成双入对的就知道了，哪一个美女不是挽着学霸的胳膊。 　　不过令我庆幸的是，女神与同桌一直保持着学习交流的关系，并没有达到那种很亲密的境界。但是，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有了莫名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每当女神抬着本习题转过来放在同桌桌上的时候，我就会猛然地强烈一次。而也是在这时候，我开始对同桌心生间隙，觉得他明知道我对女神有意思，却不知道跟她保持距离。当然，同桌也是个敏感的人，不会没意识到我的反应，他也有些尴尬，但是也不会拒绝女神每次与他的交流。 　　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更加地怨恨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是物理天才化学精英，而是学渣狗屎一坨大粪。 　　这个年纪的我们很敏感，更脆弱。但是也是这个没有宽容不讲人性的社会，才让我们如此敏感和脆弱。 　　我不知道为什么，学习成绩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不知道为什么，分数高低是判断一个人好坏的唯一标尺。 　　我更不能理解，化学老师这个败类，会一次次拿着年段排名表在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的面慷慨激昂抑扬顿挫地大声念出来。更不能理解这么个傻比，居然当年还是一个只差1分就上清华的高材生！ 　　我不是想掩饰我的学习成绩有多么糟糕，我只是觉得我们也是有自尊的孩子。而学习成绩差的学生，自尊心更强，更需要得到关怀与温暖，而不是残忍地摧残和伤害！ 　　这个败类永远不知道，每次在他念出我排第几名的时候，我就会有整整三天不敢看我的女神一眼！因为我感觉，她回敬给我的眼神，定会是个充满鄙夷和不屑的眼神。 　　我永远恨这个败类老师，直到十年后我依旧在恨。是他摧毁了我仅剩的一丝自尊，是他粉碎了我仅存的一些梦想，是他，让我一次又一次堕落和沉沦。我原谅不了他，因为他是个老师。 　　十年后，在我们那个小县城的街头，我再次遇见他，发现他拖着一丝疲惫一个人孤单地行走在大街上，而我与他面对面擦肩而过，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想问候，却终究没有开口，我想骂他，终究没有骂出口。 　　曾经的都已成往事，关键是走好脚下的路，且行且珍惜，就当我们不能相识过。 　　其实，我觉得，我还记得他，但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因为，每年他就会换一批学生，他的脑海里会晃过多少张面孔，而我，只不过是那些无数面孔中的一个，对他而言，如此微不足道。 　　也许他永远不知道，他曾经一个不经意的行为差点毁了一个学生的一辈子吧。 　　女神的生日是在阴历五月十四号，我等了这一天足足一个星期，而在这一个星期里，我废寝忘食地思考着给她送什么礼物。最后我灵光一现，决定送她一个新的P3。是的，我要用这种方式，偿还我对她的亏欠。当然，其实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在那么内疚。 　　但是一个P3的钱，对我来说是天方夜谭。那时一个月伙食费才十几二十块钱，可一个好一点的P3，至少也得一百多块钱。但是，我最终还是咬紧牙关，除了省吃俭用自己节省下来，还有就是向玩得比较好的同学借。凑了凑，勉强凑够了。然后跑去买了个接近两百块钱的P3，那种长方形的。是的，我没找到那种心形的。貌似这种心形的十分稀少。 　　除了给她送个P3，我还买了个生日贺卡，我准备在贺卡里写下一些这一年来我对她的感情。当然，也就差不多是表白了。可是，踌躇了半天，写废了不知多少张纸，我依旧没有写出满意的文字。嗯，在美得近乎绝美的她的面前，一切文字都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同时，我也不害怕真的就这么表露我的感情。我知道，我那时其实还是不够勇敢的。那种害怕被看透内心的心情，让我跟做贼似的，惶恐，担忧，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最后，P3和生日贺卡都没有送出去，一直珍藏到高考结束，在表白被拒绝的那一天，被我给撕成了碎片。 　　但是，在她生日那天晚上，一节晚自习上课，她从外面进教室的时候，我故意走上前去，红着脸跟她说了句“生日快乐”。她愣了一下之后，笑着对我说“谢谢。” 　　尽管这声“谢谢”如此的客气，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暖融融的，因为我还担心她对我视而不见，或者爱理不理。但是，却没有。所以，我打心眼里感激她。她总是如此大体，大气，毫无大家闺秀的架子。 　　但是，知道她是个善良大方的女孩，但我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潜藏着那只自卑而敏感的凶兽——一一旦遭遇成绩不理想或者看到人家比自己优秀就情绪发作，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连触摸女神脚趾尖的资格都没有。 　　也许我不该去追逐这些太过遥远的东西，就如那地上蹦哒的癞蛤蟆是永远碰触不到天上飞翔的美丽天鹅的。我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看起来永远都不会有交集。可是，我又是如此执迷不悟，仿佛已经彻底坠入深渊的死人，再也不会有爬上悬崖的那一天。 　　其实在对女神说出那句“生日快乐”之后，我更加的惶恐不安了，因为，我隐隐感觉，她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不知道这到底好还是不好，我只知道，自此之后，女神不再转过身向我同桌问化学问题了，而是转而向她前桌的a寻求帮助。虽然a的化学成比不上我同桌，但也是一流的，初中的时候还夺过全国化学竞赛三等奖。 　　我当时觉得，女神之所以如此，是在向我表明，她对我没有任何感觉，让我趁早死了这条心。 　　所以，当时，我后悔我在她生日那天晚上跟她说生气快乐。但是也庆幸，没有将那P3和生日贺卡交给她，否则我也想象不出我当时会是怎样的一个尴尬。 第8章 　　我彻底绝望了。所说的世界的坍塌，就是我当时那副生不如死和行尸走肉的状态。那时的我，见到每个人，都想打两巴掌，尤其是男生，还是比我优秀的男生，更想狠狠抽他四巴掌！ 　　但是我没有。我是个善良的学生，不会做出如此暴力的行为。我最后，只是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如此失败，恨自己为何那么糟糕。 　　我的直觉是没有错的。女神除了不再向回来，而且连路过也不从我身边路过了，干脆每天直接走前门。要是碰到我刚好抬起头，索性扭头看向窗外，做一副极其沉醉与享受之状。而我，自此，一看到她进来，索性连忙低垂下头。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在拿我的热脸贴她的冷屁股，我不想如此去自找没趣。我那时虽然自卑到想要自杀的地步，但我也要庄重地告诉她，我其实也是有尊严的。 　　是的，我也是有尊严的，尽管我爱你。 　　后来我知道，我是对的。尽管有一句话说，爱一个人就是放弃自己所有的尊严。但是，也有一句话，叫做，你若连自尊都没有了，谁还会爱你。 　　是的，越爱一个人，你的尊严就会越少，但不代表可以最后抛弃最后一丝尊严去迎合。也许就算最后她与你成了一对，那也是毫无意义的。一个爱你的人，不会让你连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 　　很快的，第一年的高中生活就这么结束了。我以一个年段389名的狗屎成绩为这段黑暗的岁月画上了句号。 　　对于暑假的到来，我不知是什么心情，反正既是空落落的，也有一丝解脱的放松。我想，我是该在这段相对来说没有压力的日子里，好好安排安排接下来的两年学习生活。我不能再如此沉沦，堕落，不能再那般迷茫，颓废。 　　整个暑假过得浑浑噩噩的吧，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没有激情，得过且过，如同行尸走肉。而且，家里的气氛一直那么的压抑，让我总是喘不过气来。想逃避，但又无处可逃。此时，唯一留给我的安慰，便是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默默地思念我那温柔善良的女神——只有她那淡淡与恬静的微笑，能带给我一丝最真实的温暖。 　　可是，她离我又是那么远，总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即…… 　　所以，此时此刻，我便会用音乐来麻醉自己，而那时，开始在我耳畔不停回旋的是一首叫做《盛夏的果实》的歌。 　　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 　　时间累积 这盛夏的果实 　　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 不要再想你 　　虽然这 并不是我本意 　　你曾说过 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 　　别用沉默再去掩饰什么 　　当结果是那么赤裸裸 　　…… 　　歌是莫文蔚唱的。每当那悲伤与哀婉的旋律响起之时，我便会觉得莫名的难过。我也问过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她远点，这样反而会让我们彼此更容易靠近。但是，一个人的心可以骗别人，却永远骗不了自己。总之。我无法做到去完全掩饰。因为这是折磨，赤裸裸的折磨，无休止的折磨，痛苦不堪的折磨！而我根本忍受不了这种折磨！ 　　但是在新学期的第一天的晚上，我还是把这种折磨给生生忍住了！而本来我是要鼓起勇气厚起脸皮跟女神表白的，但是最后我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忍住了那种如同千万只蚂蚁撕咬般的痛苦折磨！ 　　这一切源于我听到不少关于女神在暑假已经答应某位高富帅学霸高一级学长的追求。当然，最后在我的百般求证之下，女神并没有像传闻的那样答应了那位高富帅的追求。而是，而是拒绝了，冷冰冰地拒绝了。听说，那个高富帅在聚会结束后，直截了当拉住她，就问她说做他女朋友好不好，但是女神连答也没答直接一把将其甩开，然后怒气冲冲地扬长而去，直把那个高富帅惊得一愣一愣！ 　　虽然女神没有被追走，但我从此再也没轻松过，我的自尊再次被带着闪电的鞭子狠狠抽到了一遍，我开始深深地明白，我不能再这么下去！ 　　我也开始深深地明白，我现在没有任何资本可以追求女神，就算她真的答应了，我想我也hold不住。是的，我无法忍受将来，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比我优秀千倍的男子在她身边转悠——这比狠狠抽我脸还要痛苦不堪！ 　　放开吧，暂时放开吧，发奋读书，让自己变得优秀，让自己成长为一颗坚壮的大树，可以给她遮风挡雨，也可以打开那些四周蠢蠢欲动的饿狼。 　　我不再想她。 　　我开始心如止水。 　　我开始，埋头于书本习题之中。 　　我开始沉沦，沉沦在语数英物化生的海洋世界里。 　　我变了，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但我觉得很充实，也感觉我是在活着，不再像从前那般如同死去，如同行尸走肉。 　　我给自己制定了目标，那就是在高二结束之前，把成绩稳定在200名之前，在高三总复习时，奋力冲刺，将成绩提到100名以前。 　　我知道，首都那所最耀眼的大学已经给女神留了一个位置，虽然我不可能也进去，但我可以和她在同一座城市。 　　嗯，是的，我从没想过，我要立刻离她很近很近，我唯一坚定的信念是，我可以一寸一寸地和她缩短距离，直到最后不再有距离。 　　有付出终究是有回报的，那句老话“功夫不负有心人”是不会错的，在我废寝忘食的奋斗之下，我的成绩终于有了一丝起色，从第一次月考的第300来名，前进到了期中考的第238名。虽然依旧徘徊在200名之外，但是对我而言已经是个极大的飞跃了。我开始觉得充实，我的心也开始喜悦，我的脸上也开始洋溢着一丝笑容。 　　而且，从小就文学功底不差的我，在语文作文这一块的成绩那是突飞猛进，甚至期中考试的那篇饱含深情的作文受到了全班瞩目。我仍记得，当我念完那篇作文的最后一句时，那雷鸣般的热烈响声响彻了教室足足二十秒！ 　　那一刻，是我唯一觉得自己在那个班级存在的时刻。不过，没有人知道，我的这篇作文，是为她而写。也没有人会觉察，在念整篇作文的几分钟里，我脑海里闪现着的都是她的画面。 　　在此，我分享一下那篇作文里我觉得写得最出彩的几句话。 　　1.你是茫茫夜空中那颗璀璨耀眼的星辰，我是那波涛大海上漂浮的一片落叶，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你那轻柔明媚的星光温暖着我那颗倍感孤独的心，我无数次暗暗流泪直到天明。 　　2.你若最终离我而去，我便永世不忘一生相随，我最终追上你的脚步，你最终会接受我沧桑的容颜，如果你看着我伤心的哭泣，我会毫不犹豫耗尽我的生命为你点燃最后一丝光亮，亲爱的别哭，我一直都在。 　　从讲台桌下来的时候，经过了女神的桌旁，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她居然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并冲我浅浅一笑。那一刻，我仿佛飞上了云端，高兴得差点晕厥过去。 　　是啊，这是我人生当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我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等殊荣，我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我瞬间觉得我拥有了一切。 　　我幸福极了，我差点流下激动的泪水——因为，这是我历经整整一年的黑色阴霾之后的第一次崛起，这是我忍受了如此长时间的压抑之后第一次爆发。我找回了自己，找到了方向，进入了人生的春天，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我觉得，我是幸福的，因为，我赢得了女神的微笑。我觉得，我是幸运的，上帝终于给了我这个屌丝机会。 　　嗯，屌丝也是会逆袭的。就如母猪在情急之下，也是会跳到树上去的。 　　不过我没有被这一丁点成绩迷失掉方向，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我所设立的目标，我只是向前迈进了一小步而已。所以，在兴奋之情消散之后，我又重先回到了那没日没夜苦读的轨道。而女神，虽然还无时不刻拨动我心弦，但会被我控制在不太会影响我的范围之内。我告诫自己，要想以后有权利想女神，此刻就要先不去想她。 　　我的状态越来越好，成绩也越来越有起色，我看到了阳光，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星星，看到了月亮，看到了女神在朝我招手。 第9章 　　那段时间，我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不再那么忧郁与消沉，不再那么萎靡与颓废，不再那么迷茫和绝望。连我耳塞里放出来的歌，都不再是那些悲伤哀沉的旋律，而是欢乐轻快的歌声，比如《老鼠爱大米》《算你狠》什么的。 　　嗯，《算你狠》这首歌应该挺欢乐的，哈哈～～～ 　　都说，走背运的时候，怎么走都很背，而顺的时候，怎么走都顺风顺水。是的，我经历了一年的倒霉透顶，终于迎来了另一年的顺风顺水。在接下来的期中考中，我居然考了208名！虽然这对于别人来说不是一个值得无比骄傲的成绩，但是对我而言，已经非常非常不错，因为，我好久没有触摸过200名左右的这个名次了。这有点让我，有种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的快感。 　　考得越好，心情就越好，斗志就越高昂，读书效率就越高，然后又考得更好……如此反复，在高二第一学期期末考，我居然破天荒的考了个128名，而且语文成绩全班第二，作文成绩只差一分就满分！在看到这成绩的那一瞬，我趴在桌上，泪流满面…… 　　这个寒假我过得无比的好，我从来没有如此开心过，在新年的那一天，我对着圣母娘娘虔诚地拜了三拜，许下了新年的第一个心愿，那就是，一年半之后，我要和我的女神考到同一座城市。 　　是的，我不奢望考到同一所大学，但无比确信会考到同一座城市，因为，我的进步已经像所有人证明了一切。 　　新学期，又是一个烟雨蒙蒙的春天，在这个多雨和充满哀愁的季节，却充满了希望，正如那从遍地角落冒出的青草绿芽，亦如那播洒在田野的种子，在夏天过后，它们就会成长为茂盛的青草和壮实的庄稼。 　　我依旧努力着，尽管学习的负担越来越重，我对自己微笑着，尽管整个教室整日被阴暗与昏沉的气氛笼罩。 　　是的，每个人都很努力，仿佛我们被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改变了，就连那坐在后门门口那个几乎被老师抛弃了的爆炸头罗苇，也居然开始埋头认真读起书来。 　　的确，高二下学期，是整个高中最关键的一个学期，几乎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它一过，就是高三了——这是个让人一听就感到无比恐怖的名词，我们常常用“黑色”，“暗无天日”来形容。 　　对那时的我们而言，高考就是人生命运的转折点，我们为此背负了太多太沉重的东西——自己的未来，父母的希冀，老师的期待，学校的任务，社会的看法，同学的评价……它就是一个沉甸甸的十字架，我们背负着它，艰难地前行，有时累得想趴下了，都依旧得含着眼泪；有时痛得膝盖都在滴血，却仍然跪着努力前行。 　　我们输不起。尤其，对我而言，我还要和我女神考到同一座城市，我就更不会放弃了。我当时甚至对自己说高考考好了，就对女神表白，考差了，就与她永远告别，再也不见她，也再也不想她，直到这辈子把她彻底忘记。 　　那个烟雨蒙蒙的季节，我就这样默默努力地前行，虽然那时的空气是湿漉的，有时甚至是冰冷的，到我的心是暖暖的。当然，那颗心，时不时依然会躁动，但都被我极其努力地摁在水里。我告诫自己，不要让它泛滥，否则堤坝一旦决开，那倾泄而下的洪水再也收不回来。 　　但在一个飘着北风，下着朦胧细雨的一个傍晚，我还是忍不住春心萌动了一次。 　　那是我刚从楼上走下来，要去买支水笔，却突然看到另一头，一对熟悉的身影。而那正是我的女神和她的同桌。她们撑着伞，背着小书包，在雨中漫步而走，正来上学。而且恰巧那会，学校的校园广播之声，正在播放着那段时间twins的一首很流行的歌《我很想爱他》。 　　我也是从那时候，喜欢上这首歌的，尽管，在几年前，早已经不喜欢了。 　　但歌词我还记得，有些伤感。 　　天空 下起雨了 　　他撑的伞 在你身边陪着 　　可是 我不快乐 　　因为看见 他脸上的笑 是很勉强的 　　我很想爱他 但是眼睛在说谎 　　隐瞒比较容易吧 免得感情变的复杂 　　我很想爱他 但是理智在吵架 　　退出可能解围吗 谁能给我一个好的回答 　　…… 　　这首歌唱出了我那时最真实的心境吧，不过，我没有让这种躁动疯狂的生长，我紧紧摁着它，并且将它成功转化为学习上的动力，默默地努力着，疯狂地拼搏着。 　　有着期盼的日子，心里是不苦的，而且在这种炼狱般的日子里，我开始学会了自娱自乐，除了听音乐，晨跑这些传统的，另一项便是做诗。 　　我觉得，学会做诗，除了心中积压的万千情绪需要抒发，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想将对女神的思念转换成文字——这样的话，我就不会被这种近乎疯狂的思念侵蚀和毁灭。也相当于为这种不可言说的情感找到一个宣泄口吧。当然，有一点为了纪念的意思。 　　我记得，我在高中的那一年多里，写了不下九十首诗，每一首都是写给她的，但是遗憾的是，如今那些随着日记本、书本和一些零碎的纸片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仍然留在记忆里的，也许就是那首——我觉得代表了我那个时候诗歌水平的最高峰。 　　《怎样的你》 　　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你 　　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你 　　那么真实，却又如此虚幻 　　就在看你的第一眼里，我就深深爱上了你 　　那么义无反顾，那么无法自拔 　　如同毒药，没有解药 　　如同鸦片，早已上瘾 　　我迷恋上你的容颜，却只能孤独望着你的背影 　　我幻想牵你柔软的小手，却完全没有那种勇气 　　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你 　　让我沉迷，让我堕落，让我迷失去所有方向 　　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你 　　我，又想要一个怎样的你 　　有一天，我的心，你真的会懂么…… 　　其实这些诗，我有偷偷送过给她，但是，都是偷偷的，而且，字迹，绝对的正楷，然后偷偷放她桌旁底下，或者夹在她书里。然后，心砰砰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但是，每一次，她好像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作为第一校花的她，收到这些情诗情书太平常了，又怎会在意这些零零碎碎的弄不上台面的小诗。我想，她估计看都不看，然后回家的时候，直接拿起揉成一团扔纸篓里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如此有水平的诗，都被她认认真真地珍藏了起来。但是，却被她母亲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给遗失了。为此，她还觉得很遗憾和内疚。她说，其实她蛮喜欢那些诗的，虽然她当时不知道是谁，但希望过是我，而且隐隐猜想那个写诗的人，若干年后，会在文学上有一番造诣。 　　当然，我的造诣，便是在大学的时候写了两首小诗得了个什么杯的三等奖，在大学毕业后，写了几部扑街的网络小说。不过，我是个有着很深的文学情节的人，虽然已经不写诗，但我依然在写东西。我感觉写东西，有点像我的生命，一旦停止，我也就死了。就如，我此时此刻，在此写下我和女神那些曾经的故事。 　　有诗歌陪伴的日子是幸福的。虽然如今回忆起来，觉得那些诗写得有些幼稚，但是，嘴角何尝又不会涌起一股淡淡的甜蜜。那是最单纯的岁月，那是最美好的时光，我天真着，幸福着，默默地独自享受着。而如今，这样的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你到哪里还能寻找得到？我庆幸曾经拥有过。我不后悔，更不觉得幼稚，而且觉得，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还是会这样做。 　　这种没日没夜沉浸在书本、埋头在习题里的日子，那过得那是非常的快的，真的可以就用不知不觉、光阴似箭来形容。感觉就是，才一闭眼睡下去，突然就听到公鸡打鸣，然后就天亮了，然后又是一个极其短暂的暑假来临了——嗯，马上要高三了，仅剩的一个暑假也就被如此无情地剥夺了，学校也就象征性地放几天，然后马上进入无比魔鬼式的高强度训练。黑色，这个一直被提起的名词，终于来临了。我们，也感受到了一股死亡——嗯，就是死亡的气息。 　　也许那时的天空并未是黑暗的，但我们所感觉的周围气氛，却是无比黑暗的，有时甚至觉得，是暗无天日的。压抑！沉闷！烦躁！惶恐！忧虑！种种极其负面的情绪深深困扰每一个人！但是，为了梦想，大家都默默坚持，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或沉默，或宣泄，或放空，或疯狂。 　　在这种气氛的熏陶下，我也被感染，虽然经历过黑暗与挫折的我，已经有了克服这种心境的办法，但是有时还是没法完全控制得住，嗯，失控，很容易失控。有时真的想，毁了自己的一切，然后勇敢地离开。可是，责任，还有所谓的梦想，却逼着我不得不坚持。 　　其实，我对自己的状态，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我是死过的人，不会再太畏惧死亡。反而，让我担心的，是女神的状态与情绪。是的，她只是个女孩子，虽然学习成绩始终一流，但心理承受能力一般，在这种异常恐怖的气氛下，情绪时常地发生剧烈波动，有时，甚至还产生烦躁和痛苦的模样。而我每每感觉到此，便无不心慌得跳脚。可是，我又做不了什么。我只能看着干着急，一次又一次经历无比残酷的内心折磨与煎熬。 第10章 　　有时，我会默默地望着窗外，祈祷时光能够过得快一点，不要让我的女神在如此这般难受着。要知道，她每次难受，我就心痛，每次心痛，我就分心，每次分心，我就无法集中精力，每次无法集中精力，我的学习效率就大打折扣，而如此，最终影响的便是我的成绩。 　　我也不想这样，很想找她一次和她好好地谈心，可是每次鼓起的勇气，总是经不起各种道德大棒的摧残，眼睁睁地夭折，无声无息地灰飞烟灭。 　　我开始学着控制自己不让自己被他的情绪所影响。每每憋得难受的时候，我便会用各种方式尽情地释放自己。我知道，虽然我在经历着痛苦，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要不这么做，我以后想要做的事便无法实现。 　　整个高三应该都是黑色的。唯一的可以透口气的时间，便是那一年一度的学校体育运动会了吧。 　　的确，这是个我们唯一有理由放松自己的时间，就连把我们当成学习机器的班主任，为了她所谓的荣誉，也会谆谆教诲我们去努力拼搏，争取拿个名词抬个奖状的什么回来。 　　不过，对于以学习见长的十班来说，这是激不起我们任何兴趣的。有些四眼狗，甚至将书本习题带到操场，一边应付着分配到的任务，一边埋头刷刷刷地疯狂算着习题。 　　对于这些，我见怪不怪。其实我也想趁此机会多看两道题，多背两个英语单词，但是，我的魂最终还是被我钟爱的篮球勾了去。不过，唯一让我震撼的是，女神。 　　嗯，是的，前两次在运动会上，不运动也不做题的她，风轻云淡不问世事的她，此次却突然地出现在了800米跑道上，而且穿着短袖T恤和运动跑裤，做着蹩脚的热身运动。 　　手中的篮球悄然滑落，我快步跑到跑道边，两眼死死地盯着女神。 　　我当时很想跟她说声，加油，不要拼命，努力就好。可是，话到嘴边，依旧说不出来，仿佛，我的喉咙那里，被塞了块厚厚的棉花。 　　不知为何，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在女神的身上。 　　不过，我知道，也就是800米短跑而已，不太可能出什么事，也许是我太过在意女神了，太害怕她突然出现意外，神经绷得太紧所致。 　　女神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然的，亦如她每次进入考场时的表情那样，不紧张，不兴奋，没有一丝表情，如同一潭从未被打扰过的湖水。 　　我不知道她好好地为何要参赛，更不知道高一高二这种学习相对没那么紧张她不参加，高三这种学习很紧张的时刻他反而要参加。难道，她是在挑战极限？ 　　不过，在哨声响起的前一刻，我从旁人的谈话中得到了答案。 　　原来，她是为了抓住青春的尾巴，不想在这青春即将结束的时候，什么也没干过，只留下一个书呆子的称号。 　　听完，我释然了，对女神的看法，突然不再和以前一样了。 　　她也是个和我们一样的人，她的世界不仅仅只有书本和习题而已。 　　她也害怕青春就这么悄然走过，她也害怕她很多想做的事没做就再也没机会做了。 　　是的，这次小小的短跑，对她而言，却是有史以来放肆的一次任性。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虽然只是一次短跑，但我对她的了解，不知不觉地，增加了不知多少倍。 　　她的内心世界，其实也是藏着无数天真的，只是，她一直将它们隐藏了而已。 　　“嘘～～～” 　　一声尖利的哨响，比赛开始了，起点线上的十几名运动员，如同离弦之箭，爆射而出，场外瞬间尖叫，顿时形成一片欢呼的海洋。 　　女神不愧学校公认的第一美女，除了本班男生对她高声喊加油，不少外班的男生也纷纷倒戈，这样这些外班的女生跑将们情何以堪，让他们的班主任大跌眼镜。 　　我没受这些外部环境的太大影响，在女神跑出去那一瞬，也跑了出去，一直紧紧跟着他跑，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她。此刻我的世界里，只有女神那晃动的身影，那条忽上忽下颤动的小马尾辫。 　　看着她跑得难受的样子，我当时真恨不得冲进去，背起她，背着她跑！ 　　由于太过出神，啪！我撞倒了一个胖子，然后我们俩齐齐摔在地，滚在了一起，最后胖子压在了我的身上。被我撞倒，他愤怒得要揍我。 　　我觉得，揍也要等我看着女神安全比完赛后你再揍，于是要挣脱而出，却被胖子死死摁住。他两只喷火的眼睛瞪着我，那表情好像要把我给吃了。 　　就在这时，跑道那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有那么点熟悉。同时，场外的那些男生拉拉队，一片哗然，我班上的同学则大喊“梦瑶！你没事吧！” 　　我一听，浑身一颤，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顶着胖子暴起，将他顶翻在地，然后投胎似的朝跑道飞奔而去！ 　　跑道上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大部分是我们班的，正在手足无措地看着倒地的女神尖叫，一些男生则赶紧呼唤班主任大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如同打了激素一般，怒吼着拨开人群就冲了进去，推开几个女生，抱起女神就朝学校医务室狂奔而去。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跑得有多快，总之很快很快，我不知道当时有多少双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总之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知道，能争一分是一分，一秒是一秒，一点时间都不能耽搁，女神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还好经过医生的诊断，女神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由于突然剧烈运动，一时之间晕了过去而已。看到这种结果，我大舒了一口气。可是，另一件极其麻烦的事便是，大家开始用无比异样的眼光看我——那种眼光，就像看贼一样，仿佛我偷走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我知道，他们是觉得，我对女神有意思，并用这种英雄救美的方式想要赢得她的芳心。 　　当然，傻子都知道，若我不喜欢女神，是不可能做到如此奋不顾身的。可是，鉴于当时的情形，我必须隐瞒，无论如何都隐瞒。我对大家辩解说，我这是出于对同学的关心，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如此做的，因为这关乎一个人的生命，不能视生命如儿戏。更主要的是，当时已经是极其紧迫的高三，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男女之情的，我要是在此刻松口，那我和女神都得承受如此之大的压力。当然，我主要是不想让女神遭受压力。听说，她家父母，甚至爷爷奶奶，都对她要求极其严格。 　　好在，最后在班主任的严厉镇压下，事情很快平息了下来，我和女神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我觉得，从这次事件之后，女神整个人的情绪有了微妙的变化——好像更沉默了，更不喜欢面对我了，对我愈加的视而不见了，变得更加敏感脆弱和多愁善感了。 　　我的心莫名的痛。因为我觉得，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不喜欢我，而如果对我表现出一丝亲密，会让我产生她接受我的错觉，从而让我放错误，也让她受到不必要的影响和伤害。 　　我确信，她就如我所想的那样，因为，如果正常的人，会对一个有着“救命之恩”的人，至少说声谢谢，而她，居然什么也没说，难道不是很反感我？ 　　我的心，痛得破碎一地。我其实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遭受如此对待，仿佛自己的好心被一把绝情的利刀砍成了碎片，仿佛那支撑我坚持与勇敢下去的精神支柱瞬间坍塌与粉碎。我那时真的很痛很痛，比被父亲扇了巴掌还痛。我觉得，我彻底堕入了深渊，绝望的深渊，再也看不到希望，再也看不到阳光。世界，原来如此黑暗。我所坚持的，原来那般愚蠢。 　　但是我没有恨她，我只是恨自己。也恨老天不公平，世界太薄情。 　　自此之后，我放下了对她的所有眷念，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些永远没完没了的习题，我知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奋斗了，要不然，女神放弃了我，就连那该死的高考也得放弃我，那样的话，我什么都没有了，那我的青春将会留下多大的遗憾。 　　不过我知道，我之所以如此下定决心，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依然坚定着我要和女神考到同一座城市的理想。 　　说真的，把高三和高考称为黑色，的确是恰如其分的，我觉得，没有再没有比“黑色”这个词更合适的了。甚至，我觉得，应该用一个比黑色更加恐怖的词来形容。 　　那时我们的教室已经搬到旧楼——这里被认为风水好。那里的教室无比老旧了，而且教学楼前是一大排苍天大榕树，对面还有一座五层的老楼，大部分东照的阳光都被遮住了，无比的昏暗。 　　我们就在这样昏暗的日子里没日没夜，教室经常呈现出一片压抑的沉闷与死寂，有时真觉得比坟墓还要让人窒息和绝望，但是，为了理想，我们都默默地坚持着，因为我们都知道，黑暗过后，就是黎明，死寂过后，就是新生。我们痛并快乐着，我们煎熬着但坚持着，我们有时默默流泪但依旧强颜欢笑着，我们痛恨着这样的日子但是也努力地过着……一切的一切，只为那天的来临，一切的一切，只为那心中的同一座城。 　　如此这般的日子，我与女神几乎再无交集，唯一偶尔的交集，便是我在上楼梯的时候，会在楼道上碰到她的身影。多少次，我想鼓起勇气赶上她的脚步跟她打个招呼，但是又每次停住了这种冲动。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不要自讨没趣，这种简单的不相往来的日子也是挺平静的，挺好的，犯不着再泛起些什么波澜，到时候又弄得我们之间尴尬，自己心里一阵疙瘩，影响正在稳健上升的学习势头。 　　我们就像两条永远不会有交点的平行线，安静而忙碌地度过了我们高中最后的岁月。 　　是的，世界上最无情的，不是敌人，而是时间——它总会在你最不经意之间悄然离去，又会在你响起它时勾起最最伤心的回忆。 第11章 　　不知不觉，高考就到了。当我们开始收拾东西，大堆大堆往宿舍搬书本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的青春结束了，彻彻底底的结束了。而，两天后，会以一场近乎黑色的考试，为我们画上最后的句号。 　　我不知道，要如何总结我这过去的高中三年，我只知道，当看到空荡荡的教室，和空荡荡的学校，我有一股想要嗷嚎大哭的冲动。 　　是的，我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失去了我们最宝贵的东西。我们在恍惚与彷徨之中，被无情的岁月狠狠地抛弃在了迷茫而没有方向的时光隧道里。 　　我们一味地追逐，却忘记了享受那美好的时光，我们一味攀比，却遗失了我们彼此最为珍贵的友谊。我们是最有活力生物，却如同最为冰冷和呆板的机器，旋转着，旋转着，然后失落着，痛苦着，再也不能拥有着。 　　一切，只剩下回忆，极其让人苦痛的回忆。我们都觉得，如果在让我们经历一次，生活不会是这样的。 　　当然，生活，不是拍电视剧，本来就没有彩排，过了就是过了，不会再有回头的机会。 　　如今多年过去，也依旧还记得最后时光的那触景生情的一幕。 　　那是整个高中生涯最后一堂课，也就是高考的前两天。其实那时已经没有真正的课，老师都不再讲课，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废话也不多说，只是让我们看书，补漏，放松。 　　最后一节课，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思，我在瞥了眼女神那安静的背影之后，就两眼望向了窗外，我那时的眼神，大概带着不是对于高考来临的紧张和恐惧，而是对于青春流逝的悲伤与怀念吧。 　　特别是，我会情不自禁想起，我这默默爱着女神的三年。当然，我忍住了那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可是，当一首熟悉与悲伤的旋律突然从窗外飘进来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再也没能忍住，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一般在五点半时间播放的校园广播之声，会在此刻突然地放了起来，而且播放出一首无比催情催泪，甚至会让人崩溃的歌。也许是，校领导也只是考虑到我们的紧张，放一些音乐，让大家舒缓舒缓一下绷紧的神经吧。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 　　也不过是分手 　　…… 　　是的，响起的正是E森那首被广泛传唱的情歌《十年》。 　　……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也有一个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片享受 一边泪流 　　…… 　　我知道，那天，当这首歌旋律响起的时候，哭的不止我一个，很多人都在默默地擦眼泪。 　　而女神，我知道，她也哭了，只是，她趴在了桌上，没让人看着。 　　我又突然想起，她那只被我弄坏的心形P3里，也有这么一首歌。 　　我知道，她换了P3之后，依然还会保留着这首歌。 　　十年。 　　呵呵，十年。 　　多么漫长，又如此短暂。 　　我们没有十年，但也已经三年。 　　三年。 　　嗯，三年。 　　三年前，我们不认识。 　　可是，三年后，我们又要分离。 　　缘分赐予我们过快乐，但也带给了我们痛苦。 　　多年以后，不是很流行一句话——最好不相识，才能不想恋。 　　可是，有些东西，我们没有抗拒的余地。 　　我们都只是被上帝安排好命运的人，能否幸福快乐全凭上帝的垂青与恩赐。 　　当时我完全陶醉在《十年》这首歌的哀伤旋律之中，忘了一切。可是，让人懊恼的是，这首歌播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了。如同一只突然被砍了头的百灵鸟，说死就死。 　　命运又给我们开了个玩笑。只是我们想笑，笑出的都是眼泪…… 　　其实《十年》里最让人想流泪的一句歌词是——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嗯，是的，世事无常，岁月无情，人心易变，谁也给不了谁一个确定的未来，谁也不知道十年后我们是否走向形同陌路。嗯，或许，最熟悉的陌生人，是绝大多数人，多年以后再次相见时的归宿。 　　我们年轻脆弱的心，就真的犹如浮萍，飘忽不定，永远不安。但是，我却在这么个飘忽不定的日子，下了一个最坚定的决心——那就是，无论如何我们还认不认识，无论以后她会不会消失在我的世界，我都要完成两年前我暗暗许下的那个愿望——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女神考到同一座城市。 　　嗯，不为别的，只为我曾经真心真爱过。而我，必须为我的真心，做些什么。 　　最后一节课就是在这种泪奔之中度过的。虽然结束了，但我觉得，这节课，这首歌，会成为我记忆里永恒的一部分，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抹擦去。 　　不过，青春却是真真正正地结束了，真真正正地画上了句号，我们再也不会拥有，再也不能够得到，它失去了，永远永远地失去了，不可能在回来了！ 　　午后的天空依旧晴朗，但我们年轻的心，却在此刻尽情哭泣…… 　　4号结束课程之后，5号休息一天，也是学校需要整理考场，做一些清场什么的，我们高考前的最后一天，一般都会把课本拿来扫一遍，或者做做最简单的习题，练练手感，找找一些感觉，也就是找点自信，希望在考场上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嗯，为了在高考上取得好成绩，我们真的无所不用其极，仿佛那是战场，一不小心，就会中弹惨死，梦断蓝桥。 　　而为了保持心里平静，为了晚上有个好睡眠，我也从合租房里搬到二姑家那里临时住两晚，而且心地善良的二姑，为了让我精力充肺，花了许多钱给我做好吃的，她的家就在城边的小镇里，要拐好几条小小的巷子，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在高考前那天的傍晚，会在小巷里遇见她。 　　那真的是不期而遇。我以为，我这几天不可能再见到她——她被分配在城边的职业中专那个考点，而我留在我们一中这个考点。两地隔着很远，我们不可能有相遇的机会。 　　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相遇了，而且还是在小巷子里！ 　　那个年纪的我们，对于小巷是有种极其莫名的感情的，可能是源于那些浪漫诗歌的熏陶，——嗯，许多让我们怦然心动的诗里，都会出现小巷。也可能是我们真的对它怀着天然的感情，因为我们的童年，很多在小巷里度过。 　　如果说我们之间不存在缘分，我是不相信在这青春的最后一天，我们会相遇在小巷里。 　　而且，更巧的是，那天天空还下着缠缠绵绵的蒙蒙细雨。 　　的确不是为了应景，确实是真的。那场春末细雨下了整整一个星期，直到我们高考后的第三天，才结束。那两天，我们都是撑着伞进考场的。那天，我二姑家旁边的那条河，被漫了，河边的地里的蔬菜都被淹了。 　　她当时扶着单车，刚进入小巷子，大概十来米左右，我用塑料袋（那种包装衣服用的）提着基本书和习题，正走出拐角。 　　然后，就这么不经意间，我们就相遇了。 　　她没想到过会在这遇到我，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她，我们这真的是，不期而遇，当时，两人都“啊”失声叫了一声，表达出了深深的惊恐。然后，都停下了脚步，眼神扑闪地看着对方，语无伦次道，“怎么，怎么在这遇到你？” 　　也许，这是我们三年最有默契的一次，说出的居然是同一句话。 　　我当时的心情很慌乱，但是觉得无比甜蜜，仿佛那一刻，天空下的不是冰冷的雨，而是温暖的阳光！ 　　当然，她看起来也有些慌乱和局促，眼神也并没有正眼看我，小脸也微微泛红了起来。 　　“哦，我二姑家在这附近，这几天关键时刻，住她这，现在想去教室看看书。”我指了指我二姑家的方向，如此回答道，然后问，你呢。 　　她笑了笑，回答道：“去我外婆家，这几天关键，家里觉得压抑，怕爸妈影响情绪，所以也在她那呆两天。” 　　“呵呵，咱们还同病相怜啊……” 　　我笑了起来，发现，这是我们这三年来，第二件如此默契的事。 　　“呵呵……”她也笑了起来，如同风铃般，清脆，甜美，可爱。 　　“对了，你哪个考场？”我其实已经打听到了她的考场，只是为了没话找话。 　　“哦，职中那边，你呢？”她回答我，然后也带着一丝关心问我。 　　“我就在咱们学校呢。” 　　“呵呵，挺好，主场作战。” 　　“哪里，学习不好，哪都一样，学习好，也哪都一样。”我自我调侃道。 　　“不一样的，自己学校就是比较好。”她突然面容僵住，脸上浮现出几抹忧愁。 　　我意识到她遇到事了，于是紧张地问了起来。 　　原来，她身后的那个职中的家伙，提前打听到了她的成绩，已经在刚才的适应考场上，对她做了些威胁。 　　我一听怒了，说告诉我谁，我晚上去警告他！ 　　她说，没事，她晚上会告诉她爸爸，凭他家的背景，不会弄不过一个小混混，于是我才作罢，说，你小心点。 　　她点点头，然后说，没事那我就走了，并祝我考出好成绩。我也祝福了她一番，便也离去。 　　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她喊我的声音。 　　我扭过头，看见她对我笑。虽然笑得有些别扭，但依旧很好看。我承认，那一刻，我醉了。 　　“对了，程飞阳，上次运动会上的事谢谢你。”她如此说，说得很真诚。 　　我一时无措，语塞，不知说些什么。最后，我只是苦笑，道：“没事，多大事，行了，走了，加油！” 　　“嗯，你也加油！” 　　她说。 　　然后，我们就怀着错综复杂的心情，从各自的身边走过，然后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那条阴暗逼仄的小巷里。 　　当再也听不见她单车发出的声音的那一刻，我的心瞬间失落到了极点。我那时，多么的想，我与她相遇在小巷的那一幕，能永远地定格。 第12章 　　可是，没有定格。我们只是偶然间、不小心、不经意之间、突然有了个小小的交点而已…… 　　嗯，那一刻，我才发现，我们其实不是平行线，而是相交线，两条偶尔会相交在一起、产生一个小点的波浪线。 　　不过，除了失落，也有好的情绪。 　　因为，那深埋了半年的心结，被她那句温暖的“谢谢”，彻底打开了！ 　　是的，我释然了，彻底释然了，浑身的血好像都在那一刻沸腾！我真想，扔掉手中的伞，跑到野外无人的地方，对着天空嘶吼，咆哮……可是最后的我没有。明天就是高考，我不能如此任性。一切的情绪，我必须隐藏，压制！嗯，一切，就等打完这场恐怖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再说吧！ 　　这个突入而至的不期而遇确实使我那平静已久的心湖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但是我没让这涟漪泛滥太久，因为我无比清楚地明白，明天就是人生这辈子最重要的生死之战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三年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心血，所有的眼泪，所有的苦痛，所有的坚持，都会在这一刻化为灰烬。如果这样，那我那与女神同在一座城市的梦想，就会破碎，而我，会后悔一辈子。所以，我将这些涟漪狠狠地压了下去，然后集中全部精力，开始最后一刻的复习。 　　我觉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和准备，我实现自己心中那理想是绰绰有余的，也是很稳的。按照往年的情况，学校一百名左右，可以考个比较好的一本重点，如果在本省，至少也可以上省重点大学，就是放在首都北京，也可以上个比较好的二本大学吧。可是，就在我信心满满的时候，就在我以为梦想触手可及的时候，一场又是不期而遇的东西降临在了我的头上！而我的命运，居然就被这样改变了！永远地改变了！！！ 　　那天我在学校自习室看了会书后就回二姑家，想在二姑家里这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在静下心来好好把以前做错过的习题看一遍，然后早点睡觉，准备明天来个精力充肺，来个大大的开门红！可是，就在我回到二姑家一会，我的肚子就突然莫名地痛了起来！不要说看书，就是坐都不怎么坐得稳了！当时二姑和二姑丈吓坏了，急忙拉我就去医院看。 　　去了医院又是检查肠胃，又是化验粪便，但就是没查出什么毛病，于是医生就草草地下了个结论说是太过紧张所致。他说，往年都有这种情况，就是面临中高考这种大考前的考生，都会由于太过紧张而导致一些不同程度的反应，比如虚脱，晕厥，休克什么的。于是开了点药，我就回来了。 　　而二姑就觉得我从我拉出来的“黄水”——跟水一样的黄色粪便，猜测是“冷热什么的”，我也说不出这个名词，我们那的土话我有些翻译不过来。二姑去给我弄了些中药煎给我吃。那天晚上，我一直拉肚子，拉这种黄色的水，一直拉，怎么都止不住，拉得浑身乏力，好像身体里的水都被榨干了似的，无比难受。当然，我没再能复习下去，更重要的是，心理和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我莫名变得极度的不安与紧张。 　　那晚我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极度烦躁，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我高考失败的场景——父母骂我，邻居大婶议论我，老师说我，同学看不起我，女神不再搭理我，社会歧视我，世界抛弃我…… 　　那天我在学校自习室看了会书后就回二姑家，想在二姑家里这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在静下心来好好把以前做错过的习题看一遍，然后早点睡觉，准备明天来个精力充肺，来个大大的开门红！可是，就在我回到二姑家一会，我的肚子就突然莫名地痛了起来！不要说看书，就是坐都不怎么坐得稳了！当时二姑和二姑丈吓坏了，急忙拉我就去医院看。 　　去了医院又是检查肠胃，又是化验粪便，但就是没查出什么毛病，于是医生就草草地下了个结论说是太过紧张所致。他说，往年都有这种情况，就是面临中高考这种大考前的考生，都会由于太过紧张而导致一些不同程度的反应，比如虚脱，晕厥，休克什么的。于是开了点药，我就回来了。 　　而二姑就觉得我从我拉出来的“黄水”——跟水一样的黄色粪便，猜测是“冷热什么的”，我也说不出这个名词，我们那的土话我有些翻译不过来。二姑去给我弄了些中药煎给我吃。那天晚上，我一直拉肚子，拉这种黄色的水，一直拉，怎么都止不住，拉得浑身乏力，好像身体里的水都被榨干了似的，无比难受。当然，我没再能复习下去，更重要的是，心理和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我莫名变得极度的不安与紧张。 　　那晚我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极度烦躁，脑海里浮现的尽是我高考失败的场景——父母骂我，邻居大婶议论我，老师说我，同学看不起我，女神不再搭理我，社会歧视我，世界抛弃我…… 　　是的，没有人能够想象，我当时承受着怎样的压力——我就仿佛一个背着一百个沉重的十字架的裸体者，在缓缓地走向那烈焰滔天的焚尸场，等待我的就是死亡，等待着我的就是暗无天日。 　　那天，很多人给我发来短信，鼓励我，妈妈说要不要来陪我，性格要强的我没让她来。姐姐打电话鼓励我，让我害怕，或许明天一切就好了。就是从来没喊过我一声哥的妹妹，也发来短信，跟我说，“哥，加油，你一定可以的，我们都在默默地支持你”。 　　那一刻，我哭了。我躲在寂静的房间里，默默地哭了。那一刻，我才知道，背后有那么多人支持我，那一刻，我才明白，高考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那一刻，我狠好对天发誓，我就是死也要考个好成绩出来。 　　但是，我依旧一夜无眠。不过，我第二天的精神状态却不错，我一直再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一直默默地鼓励着自己。 　　只是，遗憾的是，第一科的语文还是没怎么考好，就连最喜欢最拿手的作文，也是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抢时间完成的。 　　其实，一夜无眠，还是影响到了我的精神状态，特别是真正上考场的时候，由于心理太紧张，一时之间，就有些蒙圈了。而又恰巧碰到考的那五句诗都是记得不太熟的，一个不顺，一路不顺。所以，导致了出师不利。考完语文后，我还一直惴惴不安着我那作文会不会写跑题了——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是考不好的问题了，而是彻底被判死刑了，作文可是70分，跑题的话最少少考三四十分！至今想起来，都依旧一阵后怕！ 　　考完出来后，我犹如一个死尸，行尸走肉在被喧闹声包围的校园，那般的绝望，那般的无力，那般的想立马爬到五楼自由落体摔死自己。 　　是的，我知道，我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我那些默默努力着的，苦苦坚持着的，死死坚守着的，都在这一刻，泡汤了。三年的心血，一千多天的煎熬，居然在一刹那之间，灰飞烟灭。我死了，那一刻，我觉得我已经死了。我甚至，不敢看到那些带着笑脸出来的学生，我害怕，我失去最后坚持下去的勇气。 　　是的，我都不想再考下去了。但是，那些一直在背后默默爱着我的亲人，却都鼓励我坚持下去，无论结果如何。我不忍击碎他们用仅剩的顽强支撑起的那颗脆弱的心，于是咬着牙决定继续坚持下去。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下午的第二科数学，我不仅没有崩盘，还超常发挥了水平，居然一路顺畅无比，最后止步于无关紧要的压轴题而已！ 　　交卷的那一刻，我仿佛获得重生一般，灿烂地欢笑了出来。 　　不过，好景不长，在第二天我那最薄弱的理综上，我彻底沦陷，选择题基本用猜，大题基本空白。当然，我不会怪我自己，因为我当时，又受到拉肚子的影响，脑袋迷糊，浑身乏力。我能将那些选择题猜个一半，已经是超乎我当时的身体极限了。 　　我并不是骗人，当时我右手后座位的同学，看到了我两个小时之内吃掉一包人参含片的壮举。 　　也许是命运吧，我如此努力了，依旧改变不了，当时，确实就有一种认命的感觉，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 　　而理综沦陷，直接让我的心理到达了崩溃的边缘，300分的科目，我估计一半的分都拿不到，而总分其实看的就是理综，语数英对于中等层次的学生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我当时，已经深深意识到，我去不了北京了。是的，去不了了，去不了了……我的北京梦彻底破碎了！破碎了……我被抛弃了，被彻底抛弃了…… 　　下午最后一科的英语，在迷糊与恍惚中考完，发挥正常，还算一个小小的安慰。可是，我知道，这个，已经改变不了什么。我的命运，在上午，就已经被定格。走出考场，我看着熙攘的人流，不悲不喜。 　　我最后望了眼陪我度过三年青春时光的教学楼、NM楼，望了眼此刻操场正前方中央正在迎风啪啪啪飘扬的五星红旗，望了眼那些在热辣空气中晃动的大榕树，望了眼那些曾经熟悉的一切，然后带着一丝悲伤缓缓离去，只留下一个悲情的背影，和无声的哭泣。 　　悲伤，失落。真的很悲伤，真的很失落。 　　无法诉说的悲伤，难以言说的失落。只觉得很悲伤，但是却不知为何悲伤；感觉很失落，但不知为何失落。 　　就仿佛中毒了一般，无法医治。 第13章 　　落幕了。三年的高中，我们最美的青春，终于落幕了。没有声息，不悲不喜，如此悄然，那般安静。 　　我们以为会轰轰烈烈，我们以为会大悲大喜，我们以为会精彩纷呈，我们以为会刻骨铭心……可是，都没有。它就是在每个人都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悄悄的走了，落幕了，消失了，再也不回来了。我们甚至连落泪都来不及，我们甚至连挥手告别、轻轻说声再见的资格都没有……如此仓促，那般匆忙，那么令人措手不及…… 　　高考的结束，意味着人生的解放，许多人，如同从监狱里刑满释放出来，兴奋地奔向了渴望已久的生活，去旅游，去表白，去恋爱，去开房，去会远方的网友……总之不顾一切地去做一些疯狂的事，不可思议的事，甚至无比出格的事。那一天，注定是会被历史定格的一天，必定会被许多人铭记一生的一天。 　　我和一起租房的几个兄弟，也做了件“出格”的事，那就是抱着个篮球去七公里之外的机场篮球场打篮球。自从高考总复习开始，我们已经整整三个月没去那里释放自己的青春了。 　　大家都玩得很嗨，仿佛在奋力地倾泻着高中三年所积压着的所有负面情绪。但我却一点也嗨不起来，脑海里尽是那些失败的画面。是的，我有些绝望，因为我的理想破灭了。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一天是他们解放的一天，可对我而言，却是坠入深渊堕入黑暗充满绝望的一天。 　　打完球后已经是黑色的夜笼罩这座偏僻的山城，兄弟们意犹未尽，鸡血未干，回到县城后，继续尽情放肆，台北小站烧烤，天籁之音KTV，心速网吧旗舰店，阳光超市大购物，然后回到租房后继续打升级，嗑瓜子，吹瓶，猜拳，斗牛，唱歌，嘶吼，咆哮，一直到将近天亮……不过，这群疯狂的人中，没有我，因为我，在得知一个消息之后，再也撑不起半点精神，如同被抽干了血液，再也振作不起来。 　　因为这个消息，与女神有关。而且，这是个极其不好的消息。许多人都在传言，LD县第一才女，一中镇校之宝林梦瑶，在考试前，出现过短暂虚脱。听说她的发挥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考完最后一科的时候，是哭着出来的。 　　确实有同学告诉过我，有一个一中的女生在考完后，哭着从职中考场哭着出来。但我当时没料到会是她，因为她的学习成绩一直那么好，那么稳，就是刀枪箭火都弄不动她。而如此的她，怎么可能失常？ 　　可是，当传言被越来越多人传言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它越来越真实。而当你觉得它确实有其事的时候，那你的心也就再也不能淡定了。尤其是，当那个当事人，是你最最在乎的人的时候。 　　第二天，当几个兄弟依旧横七竖八躺在床铺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悄悄穿好衣服，匆匆离开了租房，朝城中心那个方向走去。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会如此不顾一切。 　　我心里其实很清楚我如此大胆举动可能产生的后果，但是我已经全然不以理会。我只是很想，很想赶快见到她，然后关心地问问她。总之，我必须确定她一切都好，否则，我心不死。 　　我很快来到了那个小区，但是她的家是高档小区，楼道口有铁门，没有门禁和密码根本进不去，我又不可能摁那个视屏接听键。其实，我是想过我要摁的，哪怕接的是她爸妈，但是一到那，突然又真的失去勇气了。 　　我心想，她父母是那么有地位的人，一看到我这个穷乡下孩子，肯定冷眼相待，恶语相向。就是林梦瑶自己开的，她此刻心情正糟糕到极点，万一她将满腔的怒火泼到我身上，我不是死得很惨。 　　说真的，骨子里，我还是自卑的，尤其是面对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城里人面前。当然，女神不是这种人，但此刻她心情很不好，我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将她那体内的火药桶给点燃了。 　　于是我只好傻站在楼下，不停地望着第五层的窗，我希望我可以突然看见，女神推开窗户，将头伸出来，而我正好喊她一声，将她给叫下来。可是，这样的好事，却最终没有发生，我心想，也许女神正坐在书桌前，一边听歌，一边静静的发呆吧。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跟着别人上楼去。而且，也恰巧让我碰到了这么位好心的老奶奶，让我进去了。但是一听到我要找的是林梦瑶，她就叹了口气，语气慈祥地看着我，说回去吧，你找不到她的。我顿时一愣，这怎么回事，心里愈发地不安。 　　原来女神在高考结束的当天傍晚，也就是昨天傍晚，就已经去隔壁县的姑姑家了，在那里玩两天后，就会与表哥表弟等人一同去省城，然后在那里搭乘飞机飞往新加坡旅游！ 　　哦，原来她是旅游去了。我心里如此叹息道，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也许，觉得我和她，总是相隔万里，总觉得她对我而言，总是遥不可及。 　　是的，这就是穷人与富人的区别，你永远无法改变。当你还在为明天的柴米油盐辛勤奔波的时候，人家已经飞到地球的另一个角落纵情饱览异国那绝美的风光。你不懂人家的快乐，人家也不懂你的悲伤。此刻，被物质隔开的我们，确实像两条永无交点的平行线。 　　我脑海里想象着女神在新加坡那座美丽的海岛城市尽情游玩的画面，然后如同有气无力的病牛缓缓回到租房处，心里泛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她早点回来。 　　在失去她消息的日子里，是痛苦和难熬的。那段时间，也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除了提心吊胆着那即将公布的成绩，也时常要承受着来自父母和其他亲戚长辈的狂轰滥炸式的逼问。更可悲的是，我必须用许多言不由衷的谎言来一遍一遍抵挡这些逼问对我的刺杀。因为，我手脚始终被套着一个沉重的枷锁。 　　那就是，我作为一个当年以前四十名成绩考上尖刀班的尖子生，若不是考一个重点一本，那是相当说不过去的。虽然我没有很其他人那样去对答案，但我不用对都已经感觉到了，我会考到一个什么档次。是的，直觉告诉我，我可能连一个二本都考不上！ 　　一个本应该考到重点一本的尖子生，若是连普通二本都考不到，那就是不被天打雷劈劈死，也会被父亲，亲戚，周围大叔大妈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而我当时完全是已经进入了坐以待毙模式，在惶恐不安中度日如年，在痛苦和折磨中苟且偷生。我想不明白，我那编织得那般美丽的梦，尽会在这一瞬间崩塌。而且更让我痛苦的是，这不完全是我主观的原因。而且更更痛苦的是，当时所有人只注重你的结果，从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你的身体。 　　我觉得，人有时是很悲哀的…… 　　其实，我还不算是最苦逼的，就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们县就已经有一个心理承受能力超级弱的女生跳湖死了，还有一些居然离家出走、彻底与家里失联了。而我身边的，也有逃避的，其中一个便是我一起租房的一个兄弟伟，听说跑到北方去了。 　　嗯，当时大家都觉得好笑，因为他的QQ网名就叫“艾.向北”，而且他很喜欢周杰伦的那首“一路向北”，没想到高考失利后他真的去了遥远的北方。嗯，年轻的时候，真的就是任性。任性得没有边际，仿佛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而我，虽然也想做一些任性的事，但最终还是没有做。我总是考虑得太多，不会轻易做出太过不可思议的事。不过，也没有一直待在沉闷压抑的家，最后跟着兄弟大石，去了他同学的家，当做散心。 　　然后，那段时间，也就漫无目的地飘着吧，然后惶恐地等待着高考分数公布的那天吧。虽然看似散心散得心情不错，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情多么的糟糕。煎熬，真的就是煎熬。等待分数的那段时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着的。因为，那分数，就相当于一审判决，是生是死，你完全无法预料。而无法预料的东西，最折磨你那颗脆脆弱不堪的心，最让你痛苦，最让你煎熬。 　　也许，这种煎熬与痛苦，源于我对成绩还抱有一丝幻想吧。因为，往年确实也有这样的例子，就是感觉自己考得很不好的人，成绩出来的时候却是好得惊人。而我，当然也渴望出现这样的奇迹。因为那样的话，我还有考进北京的机会。就算报不到一本，但我报个二本总行。反正，只要能在北京就行。 　　嗯，当时的想法，很单纯，也很无力。 　　我不知道女神的归期，但是自我回家之后，我就每天去县城一次，只为看看女神房间的那扇窗户有没有开。以为我知道，她那窗户一旦开了，她必定是回来了。可是，令我十分十分失望的是，一连过了十天，她都没有回来！眼看着高考成绩公布的日期就要到了，而填志愿就在成绩公布的第三天，难道她连志愿都不回来填了么？ 　　我更加的不安，越来越感觉，她这次确实是考砸了！而我在担心自己成绩的同时，也开始为她的成绩感到极度不安！我真害怕，她由于承受不了失利的打击而做出什么傻事来！也是此刻，我才明白，她其实不像我一直认为的那样，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女人，女生，心里，永远都有柔弱的一面。只是，都极力强忍着而已。 第14章 　　虽然我极力不愿意高考成绩公布那一天的到来，但是这并不会因为我的不愿意而永远不来，在23号那天的晚上——其实严格意义上说是24号的凌晨，它还是来了。那夜，我和几个兄弟早早来到网吧，焦躁不安地坐在电脑前等待着那生死一刻的来临。那时候网吧的气氛本来就很压抑，再加上那种莫名而来的压力，所以可想而知我当时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真的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在烦躁之中，我尝试着用放空来麻醉自己，在不安之中，我试着让自己停止任何思想。可是，那乱七八糟的念想，犹如胡蹦乱跳的超级猛兽，你怎么摁都摁不住。我烦乱着，恐惧着，不安着，绝望着……然后终于等到了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刻的到来。 　　我当时完全沉浸在自我编织的黑色世界里，有些恍惚和茫然，是身边的兄弟大石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将我从恍惚中拉回到现实的。原来，高考成绩已经公布了！——具体时间我有些记不清了，大概是在凌晨一点左右吧。而他，也已经查出了他的成绩——523分！而我，在惊愣了一会之后，也打开那个查分网站，缓缓地掏出了我的准考证。其实，我那时，真巴不得准考证丢了，至少这样，我拥有了暂时逃避的理由。虽然这有些自欺欺人，但我确实就是那样想的。 　　我输准考证号的时候，手是极度颤抖的，颤抖到什么模样，我觉得可以这样来形容：跟古代那种夹五指的刑罚时那种剧烈颤抖的模样有点像。而那一刻，我脑海里翻涌的就是我被女神，被所有人抛弃时无比悲惨的画面。是的，大石学习那么好的人，都才考了523分，我学习没他好，而且发挥严重时常，我是真没信心我能考得有多好。当时居然还残存一丝希望，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样一个心理。 　　输好了准考证号码，按下了右边小方条框里的查询键，成绩便在下一秒蹦了出来。当然，在这一秒里，我是闭着眼睛的，我不好看，真的不敢看，我在祈求，我在保佑，我在祈祷，我在呐喊，我在哀求！可是，任凭我如何虔诚，我也已经无力改变那个在十六天之前就被决定了的数字！当看到分数的那一刻，我哭了……但没流眼泪！ 　　真的，确确实实哭了，但就是没流眼泪！ 　　一个让我绝望到难以自拔的分数——471分！ 　　这个分数是个什么概念？ 　　是我自打进入高中以来，考过的最低最低的一个分数！ 　　按照往年的分数线，这是一个连二本都无法考上的分数！ 　　总之，这是一个绝对没法见人的分数！ 　　那一刻，我真的彻彻底底绝望！我的心冷到好像被冰冻了起来，再也流不出一滴血液！我的世界坍塌了，我的人生覆灭了，我的未来彻底粉碎了！ 　　北京！还他妈什么北京！连省城，我他妈都去不了！！！ 　　我当时很无力，却又想放声怒吼，想杀人，但更想杀了自己。没有人能体会，没有了希望的人生，那是如何的黑暗，没有了盼头的人，是如何的绝望！ 　　家人也知道这一刻成绩已经出来了，遂电话打了过来，可是我没接，直接关机了。在我黑暗的时刻，我不想任何人打扰我，我只想安静，只想遗忘，只想让一切尽快随风而去。 　　我那时却是太过自我，太过任性，以至于后来的我，才明白自己的这种行为已经深深伤害了自己最亲的人，可他们却依旧包容我，没有给我太大责备。想想，年轻时的自己真是可笑，真以为，自己是在为所有人活，真以为所有人都欠着自己，他们都必须无条件为自己好。嗯，太可笑了！简直就是太可笑了！我懊悔不已！ 　　虽然已经对生活失去所有信心，但我对女神的关心却始终如一的，在我已经确认完自己的结果之后，我迫切地想知道女神她考了多少分。 　　其实，我那时极其矛盾，并被这股矛盾折磨得死去活来，甚至一度决定让自己跳楼去。那便是，我既真心地希望女神考到了她心目中理想的大学，又有些盼着她没考好考到了一所普通的大学，那样的话，或许我又有机会与她在同一座城市。 　　现在想想，是不是有点自私？ 　　呵呵，也许，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吧。那些所谓的成全，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如果男的都成全女的，那也许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多成双入对的情侣了。还是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真的，纵观周遭，那些绝顶好男人，都是很难找到女朋友的。你若不信，可以去仔细观察观察。 　　这到底是爱情本来应该有的面目，还是仅仅只是女人的悲哀？ 　　当然，我曾经是个挣扎于自私与成全的人，现在依然是。但是，我现在渐渐开始明白，有时候成全不是一味的妥协，有时候你成全她也是成全自己，而有些善意的自私，也是对她的一种成全。只要你是为她好。 　　当然，其实我那时候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还是希望她考得好，因为我打心眼里想看到她那灿烂而迷人的笑容。而不喜欢看到她伤心的模样，是的，若她悲伤，我也会悲伤。 　　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不好，便是阴天。 　　女神作为一中乃至全县的传奇人物，打听到她的成绩那是轻而易举的事。甚至说根本就用不着打听，因为，在成绩刚刚公布的那一刻，几乎你每遇到的一个学生，都会不约而同地谈论到她——“喂，你知道林梦瑶考几分么？”“那还用说，当然知道！”所以，我很快便知道了女神的成绩。只是，毕竟只是听说，我不太敢肯定，于是还是亲自跑到了她同桌家！我知道，她肯定是知道的！ 　　“668，全校第三。” 　　这是她同桌给我的答案。 　　听到这个分数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心情真的很复杂，不是简单用“兴奋”“难过”这样的一个形容词可以表达。但是，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我想，如果真要说个清楚，是震撼，不解，外带一丝小小的安慰和一点淡淡的喜悦。 　　呵呵，也许，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吧。那些所谓的成全，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呢？如果男的都成全女的，那也许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多成双入对的情侣了。还是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真的，纵观周遭，那些绝顶好男人，都是很难找到女朋友的。你若不信，可以去仔细观察观察。 　　这到底是爱情本来应该有的面目，还是仅仅只是女人的悲哀？ 　　震撼和不解，是因为，我没想过，女神所谓的失常，就是全校第三——我是一直以为，她所谓的失常，应该是考到了五十名甚至一百名以后。也许是我这种长期徘徊在百名之外的人，真的无法体会这种长年累月考第一的人的那种心情吧。也许，她们所谓的失常，就是不小心做错了一道题，填错了一个答题卡选项。 　　一丝安慰和一点喜悦，是因为，女神并没有与她的理想失之交臂。是的，我想她虽然可能还在纠结于她的所谓失常，但是如今这种结果，并没有坏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以她那强悍的实力，在清华北大里再次迅猛腾飞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我默默地祝福她，打心眼里为她感到快乐。尽管，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有那么个人，曾经为她如此默默快乐过。 　　得知女神的成绩后，我的心里便彻底释然了，就如同一片原本布满乌云的天空，骤然地一片晴朗，灿烂的阳光，晴空万里！ 　　是的，我释然了，我原来还害怕她会出现什么意外，可是现在不用了。此刻的我，已经在脑海里出现她拉着一个行李包，在她父母，甚至爷爷奶奶的陪伴下，缓缓步入那个令万千学子梦寐以求的清华园或北大校园。 　　而一想到这个画面，我又有点想哭，因为，北大、清华也是我从小的梦想，记得那年我还年少时，我坐在父亲的单车上，父亲对我说，农村的孩子要想有出路，就只有发狠读书，而要想有个好出路，就要考上清华北大这样的学校。而且父亲也告诉我，当年他其实是个学习不错的孩子，作文还当作范文被学校广播朗读，而之所以沦为现在这个食不果腹的凄凉地步，完全是因为那该死的文革。 　　嗯，文革毁了我的父亲，迫使本该在学校里追求青春梦想的他，早早卸下书包，而是挑着一担尿桶，行走在菜园里，然后眼睁睁看着青春流逝，无奈地看着梦想破碎…… 第15章 　　其实，我应该也考到清华或者北大，因为这样，我便实现了父亲一直深藏于心的梦想，也算了却他一桩未了的夙愿，让他不再对曾经的往事那般耿耿于怀。当然，也因为，这样的话，我便会和她出现在同一所大学。试想想，我们相遇在美丽的清华和北大，然后一同行走在花丛绿柳之间，谈人生，谈过去，谈理想，谈未来……还有比这更绝美的画面么？ 　　真的，我真的是忍不住去幻想这样的画面，尽管，我已经清楚知道它不属于我，可是我，就是忍不住。而一想到，此生无缘，我便难过的想要落泪。那一刻，我感觉，我被抛弃了，被全世界彻彻底底地抛弃了。若是我没有努力过，被抛弃我认了，可是，我不知道的是，为何我如此努力了，世界还是将我抛弃？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我欲哭无泪，我无言以对。 　　我无力得，好像就算问遍整个世界，都永远得不到答案。 　　成绩公布的第二天，便是切-线的时间，首先是一本线，然后是二本，然后是三本，最后是大专。在苦等分数这第一轮的痛苦煎熬之后，我们又进入了第二轮的痛苦煎熬。因为切-线切到哪，关乎着绝大部分人的命运。是的，有句话说，切-线才是决定你是生是死的最后一条生-死-线，因为根据水涨船高理论，总体成绩都不高的前提下，切的线也不会太高。而我，自然而然把这切-线当成了最后的一颗救命稻草。 　　切线最后切下来了，跟以往一样，按照排名来切。最后，一本线切在了533分，而二本线，切在了469分上！ 　　469分！ 　　我当时真没叫出来！太险了！简直是尼玛的太险了！这种事都能发生！ 　　呵呵，我的471分，只比这个线高出2分而已！除了震惊，我也无奈地苦笑。命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是的，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应该悲。 　　应该说，有一些庆幸吧。 　　但是，也很悲伤和烦恼。 　　因为我也知道，我的471分，就是个鸡肋而已。虽然刚好够二本线，但也报不到好的二本，就更别提首都北京的二本了！而大专，又是我不可能去上的！而且，就是北京的大专，也不是我这个分数能报上的！ 　　也就是，我这辈子彻底与北京无缘了，除非我去复读。 　　而清华北大线也很快切了下来，我们一中一共五个名额，女神自然包括在内，而且，听说，她可能报北大，而不是当时名气和口碑都要比北大好的清华。当然，她是上北大还是清华，这个我不太关心，因为我又上不了。说得难听点，我连北京都去不了，如同神一般存在的清华和北大更是不会待见我。我只希望，她能在她所选择的学校，学得开心。 　　女神的归宿我已经明了，但我的出路到底在哪我却依旧迷茫，在切完线后的那几天，我抱着那本往年报考录取参考书，一直翻啊翻，翻到手软，翻到书都快要烂掉，翻到我都快要疯掉，但是我依旧坚持，因为我知道，能不能上一所二本大学，全靠我这最后的殊死一搏了。 　　我当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只为了为自己争取那最后一丝可怜的尊严。是的，能上个二本，也许说出去还不算太丢脸吧。但是，仅仅多出2分，要想找所好一点的二本大学，尽然是比登天还难！ 　　有时候，我真的有想把那本参考书彻底撕个粉碎的冲动！我真的很绝望，从来没有那般绝望过，我觉得，我又再一次被抛弃了，而且，就在这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没一个人可以帮我。 　　所以，那时候也突然冒出了复读的念头。一是找个合适的二本大学确实太难了！二是我突然有了要复读然后考进北京的冲动！当然，我没有要考清华北大的勇气，但是至少拥有考进北京的希望！可是，这个复读的念想，很快被严厉的母亲否决了。理由是，我的性格决定了我在复读这种更大压力之下，会再次崩盘，甚至更差！而且，那时候家里很困难，复读要一大笔复读费，我真的不想增添父母的负担，于是又咬咬牙，决定找所二本上了！ 　　也许，人生最灰暗的时候，莫过于此吧。如今回忆起，满满的都是泪。 　　本省的二本大学最后被我全部淘汰——嗯，说得感觉自己很牛逼。实则是，我觉得我报这些大学，这些大学都会狠狠地淘汰我！我要厚着脸皮去报，那就是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于是，最后我的视线，转向了那些基本没人去的边疆二本大学。嗯，虽然我所在的省份不像广东浙江这般富裕，但是也处在东南沿海，比内地和边疆那是强出千百倍。所以，只要考得不是我这么差的，基本都不会考虑边疆那些地方。我当然也只是没办法，要不然，也不会去。 　　最后，我选了边疆的一所师范大学，因为根据往年的报考情况，7个名额也就只有1个人报，而且分数奇低，基本只要过线就能上。所以我只要报了，基本就能稳上。 　　选完之后，我心中的一块石头就彻底落了下来，虽然心里还是无比失落和不甘的，但是也还算是有了一丝安慰。而选好之后，也就等着30号的最终填报志愿了。而我，是异常的期待，因为我知道，那一天她一定会来。 　　可是我又感觉她不会来，心里有那么些惴惴不安，于是居然在28号那天晚上又跑到了县城，来到她所在的那个小区，躲在一棵树底下静静呆望着她房间的那扇窗整整三个小时，直到小区保安发现我，把我当作可疑人员给赶了出去。被赶出去我倒无所谓，我难过的是，那扇窗依旧是关闭着的，里面也是黑暗着的，也就是说，女神居然还没回来！这都已经28号了！那一刻，我觉得我要永远失去她了，嗯，永远永远！ 　　爱着一个人的时候，那颗心是无比敏感和脆弱的，仿佛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就会无比神经质地捕风捉影，然后那颗玻璃心就噼里啪啦碎了个底朝天。我也责骂自己，甚至打自己巴掌——明知与女神不可能再在一起，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也有那么多痴情女子暗恋着自己，而且她们也挺好，为何自己就是没有感觉，而是就是死死痴迷着女神？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这不是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么？ 　　我担心女神真的不来，我害怕此生再也看不到她，所以30号那天一大早，还没到8点——这正式填志愿的时间，我就早早来到了学校，转了一圈怀念怀念了下母校之后便趴在自个教室门口的栏杆上，痴痴地望着楼底下那每个经过的人。 　　而每当出现一个长得有点像女神女王的女生时，我就会在那一刻心跳到最猛烈。但是仔细一看又不是时，我又会失落到极点。我渴望她来，真的渴望她来，因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以“正当”的理由见面。而这天以后，我还能以什么理由见她呢？ 　　最后所有同学都来了，老师也来了，但就是她没来，我不得已走进教室，从老师手里领过志愿填报卡，开始按照之前的意愿填涂。可是如此需要集中精力的时刻，我的眼神却始终不离我的前桌，而且心也不停地不安跳动着，脑海里尽是她那清纯而迷人的一颦一笑。 　　为此，我涂错了很多次，以至于一遍就可以了的事，我却做了很多遍，一张干净的、好好的志愿卡，被我弄得面目全非，以至于班主任看到时，一脸困惑地看着我。她的眼神是在问我，你小子是在拿自己命运开玩笑么？我报之以淡然一笑，心说你不懂，然后继续埋头填着。然后在我填到第三志愿的时候，教室后门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的心，猛然砰地一跳，仿佛要蹦出来！ 　　不用看，我都知道是她来了，扭头用余光一看，果然是她。我激动得，差点没将右手里握着的铅笔扎进同桌的眼睛里！ 　　不过令我诧异的是，在这么个隆重的日子里，她并没有像我想象得那样穿得很漂亮，相反，穿得极其简单素雅，就是一身黑白相间的校服而已！ 　　女神的到来自然引发全班骚动，尤其是那些正处青春期荷尔蒙旺盛分泌的男生，但是大家显然还是更关心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也就是瞅了一眼，饱了饱眼福后就又埋头唰唰填志愿去了，只有我，如同被着了魔般，傻愣了你在那，脑海里重复着那句涌起一万遍却永远没勇气说出口的“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当女神那熟悉的背影又在我的前面出现时，我真的忍不住在眼眶里泛起了泪光。我知道，这是此生我最后一次再以这样的方式看着这个始终安静、一直给我温暖的背影。我又想起，多少节课，我被这样的背影勾去了魂魄，多少个日夜，我被这个背影深深迷恋、到不可自拔！这背影，已经刻进了我脑海，渗入了我骨髓，融进了我的生命！可是，它却要离我而去啦，我以后，再也看不到它了！ 　　真的很想就这么一辈子，如此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让我痴迷的背影，真的不愿意，如此让它消失在我的生活。我早已习惯这不到半米的距离，我早已迷恋上“我看得到她、她却看不到我”的这种无比安全的距离。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可以如此名正言顺、冠冕堂皇地看着她。可是，今天过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名正言顺和冠名堂皇。我失落，心痛，想哭。我又一次深深体会到，我被狠狠地抛弃了！ 　　女神的志愿填得很快，根本不像有些人的那般纠结。这也很容易解释，她那分数已经稳稳上清华北大的，没有什么好犹豫和考虑的。所以填起来，那是异常顺利和快速。不过，填完之后，她并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立马就走，而是坐在她同桌旁边，帮她参谋了起来，然后顺便聊了聊天，说了说高考后这段时间玩了些什么。 　　不过她在这期间，也时不时用极其羞怯的眼神，往我和同桌这边瞄了瞄。也许她以为我没看到，但其实我全都看到了，我是那么个敏感的人。是的，我当时心里颤了一下，手里的铅笔顿时把第五志愿那里的“B”选项给划破了！我当时感觉，她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但是，又立马否决了这种幼稚的想法——她怎么有话跟我说，她从来就没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 　　嗯，其实，当时还是自卑心理在作怪。想想，她有话对我说，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又不是要跟我表白。 　　自负会害了一个人，同样，自卑也会毁灭一个人。而又有多少人的爱情与梦想，只是因为当时没有足够的勇气而被埋葬？或许，在爱情面前，我们都应该勇敢一点吧！ 　　嗯，有时候就是只需要勇敢一点点，就如梁静茹唱的那首歌《勇气》里面的那句歌词——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我们都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 第16章 　　我的志愿最后也填完了，但我没有立即就离开，而是等到女神离开之后，才离开。她走出教室之后，我一直在大概十米之外的距离紧紧跟随着她。多少次我想大步向前，跟她送上一句祝福，向她说声再见，可是却始终没有那般勇气。也许是因为，她同桌在她旁边，但更重要的是，我还是鼓不起勇气。 　　我就这么看着她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走出大操场，走出学校大门，最后消失在大街上那喧闹的人群。在她背影彻底消失在我视线的那一刻，我愤怒地一拳砸在门口保安室的那块牌子上，啪一声巨响那牌子被我砸得粉碎，以至于那保安大叔嘶吼着追了出来要杀了我，幸亏我跑得快。但是，我是含着泪跑的，而且差点被马路上疾驰而来的一辆摩托车撞飞。 　　当恢复理智、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又一阵后怕。而也是在那一刻，我在问自己，我为了女神如此不要命到底值不值得？这就如同曼陀罗花语里说的：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这是一段注定无望的、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情。我还需要如此痴迷么？我会毁了自己的！我当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看着喧闹着的人来人往，倍感失落和孤独。我当时其实还想追上去，再看她一眼，但是最后那丝小小的勇气还是被那股烦人的喧嚣所彻底淹没殆尽。我转而想到了回家，但是又突然很怀念那曾经三年的校园生活，遂又转身回到了学校，一个人静静漫步在其中，回忆着那过往的一点一滴，也想象着女神曾经行走在校园小道时的悠然与恬淡。 　　而恰在这时，校园广播适时地播放起了那首催泪的经典歌曲《同桌的你》，而我的眼泪也就随着这首歌那悲伤婉转的旋律缓缓流了下来。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都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 　　虽然女神不是我同桌，但是是我前桌，那种感情，也是一样的。一想起，每当我疲倦、抬起头，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而温暖的背影的时候，我的心就一阵泛酸，眼泪也就扑簌扑簌地流下来，宛若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那般孤独，那般绝望。 　　而就在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女神、为此而深深失落为此无比痛苦的时候，班长却通过我同村的明转告我7月1号晚上我们班会有个聚会，地点在当时县城最豪华的八一大酒店，每人携带50元人民币。虽然当时50大洋对我而言也是笔数目不菲的钱，但是我一点也没有感到烦忧，因为我知道，我又有机会见到她了！不要说50，就是500！我也会想办法凑齐！ 　　当时，我确实就是如此着魔；当时，就是这么不顾一切！ 　　我知道聚会她是一定会去的，虽然她看起来跟我们的距离是那般遥远，但是她总是个平易近人的女孩，一抹淡淡的微笑，永远没有脾气的模样，她很合群，也很有人缘，与大家的关系都处得不错，认为她很遥远，只是因为她着实太漂亮太优秀了，往往会让大家产生一种与仙女在一起的错觉。 　　但是我又知道她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因为她喜欢安静的生活，她喜欢没有烟酒没有任何杂质的世界，而聚会必定是一番酒肉的洗礼，客套话的肆虐，可能还有一些得到解放的男生的烟雾的摧残。但是，我又是无比确信，她一定会去。 　　也许不因为什么，就因为她会珍惜这次与高中同学的最后相聚。当然，我无耻地想过，会因为一个人，而且那个人便是我。只是，那时候自卑，只把这种近乎意淫的想法深埋于心而已。但确实如此想过，确切的说，如此希望、幻想过。 　　聚会在晚上，还在傍晚时分的时候，我便骑上那辆陪伴了我三年的“宝马”，与明一起赶往县城。那天，天空有些阴沉，路两旁远处的群山被笼罩得阴森，北风呼啦啦地刮，虽然不冷，但吹得我头昏脑花。其实，我是一点不想参加这个劳什子毕业聚会的，要不是因为她会去。 　　真的，虽然高中三年，确实结下了一些同学情，但是这份情谊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深厚，相反很脆弱，只要一受到利益的考验，就不堪一击！而且另一个原因是，所谓的毕业聚会，说白了，是庆功会——在那些考得无比好的同学庆功。而像我这样的失败者，注定是个被边缘的人，不仅要遭受那些隐藏得无比之好的白眼，还要装得很高兴地接受那些虚伪至极的鼓励和安慰。 　　我很厌恶这种虚伪的场合，真的真的很厌恶！若不是为了看她一眼，我是真的打死都不会去！ 　　在我的世界观里，不论考得好坏，都是平等的，都是应该得到尊重的，而作为教书育人的老师，更是应该一视同仁，对那些暂时失败的人多加真诚的鼓励，而不是跪在地上赤裸裸地舔着那些学生的脚尖，然后对那些失利的学生冷眼相对。 　　不说那些操蛋的老师了，说了满满都是泪，说了我现在还想杀死他们！草草草！！！ 　　来到八一大酒店，那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都是本县城或县城附近的，来得早，在那里三五成群地聊着天。 　　我锁好单车，然后找了几个比较熟悉的，极速扎了进去，以掩饰我那时无比狼狈的模样——也许根本没人关心我，认为狼狈，只是自卑心理作祟而已。嗯，这是我多年后，才明白的一个道理。当然，扎进人堆，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那就是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而且不让她看到我在看着她。嗯，扎进人堆，客气打了个招呼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扫视周遭，试图看到那个我一直渴望看到的身影。但是令我略有一丝失望的是，我扫遍了每个人堆，却始终没发现那个让我梦寐以求的身影。那一刻，我有些失落，也有些害怕——我怕她不来！ 　　我像个淘气的孩子，立马就想哭。可是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哭出来的，到了眼眶的泪水我还是强忍了回去！我假装着兴奋，强忍着欢笑，与那些个比较熟的同学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起来。当然一聊到分数大学神马的，我就扭过头，把耳朵调成自动关闭模式。我他妈真不想听到这些个令我心碎的操蛋东西！说真的，当时还特么想打人，打那几个考得比较好就嘚瑟吹屁的臭傻比！ 　　最后人差不多齐了之后，大家就在班长的带领下进入酒店了，而此时我发现女神依旧没来，就是那酒店外大门、甚至门口的那条大道上都依旧没有她的踪影，而我也就怀着无比失落的情绪跟随一般乌合之众走了进去。说真的，我开始有些后悔，我本就不该来参加这种该死的毕业聚会，因为她都没有来，一切又有何意义？我无非就是来自取其辱而已！想想我那花掉的50大洋还真尼玛不值！ 　　聚会在一个还算豪华的大厅举行，摆了整整5桌，不过灯光有些昏暗，恰似我那时昏暗到极点的心情，我有些厌恶这种场所，更加厌恶那些客气与虚伪的嘴脸，而且就如我猜测的那样，这真的就是一场为那些考得好的同学的庆功会——在那个灯光最璀璨的水晶吊灯之下，摆着一桌不大但却是最精致的一桌，上面摆放的酒也是最高档的，什么茅台、芝华士之类的。当时我就想，我们的钱，光买这些酒就买了一大半。但是，那里，却没有一个位置是为我这种屌丝而留。于是，当时又想打人。 　　果然，这一桌是为老师和那几个考了六百多分的人准备的。当时只来了四个老师，班主任（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化学老师。而还有五六个座位，就为那些精英准备。我当时特意厚着脸皮瞄过去，倒不是想喝那几瓶高档酒，确实是想用愤怒的眼神杀杀这些势利到丧失师德的所谓灵魂工程师。当然，我不否认，除此之外，也为了看看，女神会不会突然出现，因为我知道，以她的实力，那里必定有个座位为她而留。 　　可是直到酒席正式开始，我依旧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不过我也奇怪的是，她的同桌也没来，于是我用无比委婉、故意心不在焉的方式问芳芳（女神同桌）怎么没来，是没通知到么，旁人回答说通知到了，她说会来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心里极度不安地如此想到，而对于那酒桌上丰富到让人翻肠倒胃的山珍海味，却没了一丝兴趣。 　　可是就在酒席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后，包厢那厚实的实木门却啪地被推开了，不过由于大家都在兴奋地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很少有人在意到，但我却在意到了，而且是全场那个最先在意到的人，因为，我的耳朵，我的心，始终就没有离开过那扇大门。门开的那一刹，我仿佛被雷电击中，浑身一颤，同时那双带着希冀与不安的眼睛也哗地扫视了过去！ 　　两位打扮得无比漂亮的美少女进来了！正是我的女神和她的同桌！不过她们手里都拿着雨伞，伞上的水珠哗啦啦滴淌着，样子有些局促和狼狈。我当时想，若不是这该死的雨，她们一定会比眼前的样子还要美一百倍。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外面开始下雨了，而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而由于包厢密闭没有开窗，也不可能知道，我只觉得，那时包厢内的气氛有些阴沉和压抑。 第17章 　　但是女神来了之后，我就不再觉得有那么压抑了。但是我又很快压抑下去了——因为我知道，她来了，也仅仅是来了而已，跟我的关系很大么？我也就只能在那个黑暗的角落像个小偷似的偶尔偷看一眼而已，而连上前大大方方跟她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不过，能看她一眼，不也是一种满足么？看着她高兴快乐，我不也应该高兴快乐么？我爱的很卑微，但也爱的很知足，虽然，这其实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如我所想，如众人所想，女神刚踏入实木大门的那一刻，那些个老师就纷纷朝她抛去了橄榄枝，喊她过去那桌坐，而那一直以猥琐和奸利著称的数学老师，更是跟条哈巴狗似的立马离开座位朝女神小跑过去，猴急地拉过她一只手就往那桌拽。我当时真想冲过去腾空而起提起一只飞脚朝他那张贱兮兮的丑脸踹去！居然敢趁机揩我女神的油，为老不尊的死老畜生！ 　　女神肯定会坐过去的，那可是老师亲自迎接啊！而且，放眼其它各桌，都有些挤挤的样子，她不会驳了老师们的面子也不会非得跟大家挤在一起。可是，令我大跌眼镜的是，她居然没有坐到老师那桌去！而是眼光扫了扫之后，最终停留在了我的这一桌，并且目光快速而羞怯地从我这扫了过去！“老师，我跟xx说句话，先过去了，待会来”女神说了句谎言推脱了老师们的殷勤，然后在老师们那诧异到极点的目光之中朝我们这桌走了过来。 　　同学十分客气地给她空开了个位置，当然也给她同桌空了个位置，并且热情地满上酒，催促着迟到罚三杯，她只是笑笑，说她不会喝酒，就以可乐代酒吧，于是极其腼腆地喝下了三杯可乐，然后冲大家温暖地笑了笑，不过视线却始终没落在我身上，尽管我那么期待，尽管我那般渴望。 　　而打过招呼之后，她就和她身边的玲聊了起来。她其实也没骗老师，在班里，除了和她同桌芳芳，就数玲和她最聊得来了。但玲在偏远的农村，她们不常见面，所以每次见面，当然有很多话要说。 　　而我，怯弱的余光始终未曾离开她，有时趁着夹菜——当然是夹离她最近的菜，才能趁机名正言顺地好好看她一眼。但她始终没用正眼看我一眼，当视线快要与我交织在一起的时候，立马垂下。我不知道，她这是讨厌我而回避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反正酒席差不多就是在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中度过，期间大家互相祝酒，互相祝福，说说过去的三年，谈谈未来的四年，畅想十年后的再次相聚。 　　总之，大家都很开心，仿佛今天过后，明天就是康庄大道，就是一片光明前途。只有我，始终蜷缩在角落，那般安静，那般失落。因为，没有多少人真心地给我敬酒，更没有多少真诚的祝福。 　　而女神，被那些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男生包围着，被那些心里嫉妒却又对其仰慕着的女生包围着，甚至被那些以省级优秀教师自居的所谓的灵魂工程师包围着。 　　也是在此刻，我再次深深体会到了，我与女神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酒席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纷纷合影留念，有些人挨个合影，熟悉的不熟悉的，统统合了个遍，有些没那么厚脸皮的，也就是跟平常玩得好的几个合影。而我，则一点合影的心思也没有，因为此刻看着我的女神被那些荷尔蒙激素超量分泌的男生拉来拉去的样子，我就无比的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化身为黄飞鸿，飞过去一脚撂倒一个！ 　　其实我除了愤怒那些“男情敌”，我也无比的佩服他们——为什么我就没有他们的那种厚脸皮呢？如果有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在那天与女神留下一张珍贵的合影？ 　　可是，最终没有，我就像个傻比，静静呆在角落，还故意装醉，心里跟火烧了般的捉急，却只能那里干瞪眼，然后默默地失落，失望，失去所有方向。 　　酒席结束之后，大家又在班长的率领下，来到了隔壁的大K歌房唱歌，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般的兴奋，不仅因为压积了三年的所有情绪可以在这一刻尽情宣泄，还因为这是个含蓄地对那些暗恋着却没有勇气表白的心上人隐晦表达感情的最佳时机。大家真是疯狂，在音响、麦克风之类的设备还没有调试好的情况下，一个个跟野狼似的奔上去抢麦克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群不唱歌就会死的人。 　　最快奔上去抢到麦克风的是被我们班喻为歌神的爆炸头罗苇，线刚接好的那一瞬他就扯开他那狮子般的嗓子怒吼起李圣杰的《痴心绝对》：想用一杯Latte把你灌醉，好让你能多爱我一点。暗恋的滋味，你不懂这种感觉。早有人陪的你，永远不会。看见你和他在我面前，证明我的爱只是愚昧。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 　　歌神就是歌神，唱得那是一个让人心醉，让人心痛，让人心灵深深受到震撼。不过这不完全是因为他的唱功，而是因为他，也在默默暗恋着一个极其优秀的女孩，可是他却没有机会了，因为这个女孩在高一下就已经成为了本班一个男生的女朋友，而且扛着一切压力坚持到了现在。面对这份得不到的爱情，他心里的悲痛可想而知。可是，他那嘶吼的歌声，何不也是唱出了我的心声！ 　　明知道让你离开他的世界不可能会 　　我还傻傻等到奇迹出现的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你会发现 　　真正爱你的人 独自守着 伤悲 　　…… 　　——《痴心绝对》 　　我知道罗苇是深爱着那个女孩的，正如我当时深爱着女神那样，而且相同的是，他也是个学习成绩很差的屌丝，那个女的学习成绩也很优秀。不过不同的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而我却仍然有机会，所以我感觉，他当时的心，比我更痛吧。 　　可是痛又有什么用，爱情这东西有时就是这样，你越想得到，就越得不到，而那些你不想要的爱情，却往如汹涌的潮水，啪啪啪地对你狂冲而来，让你猝不及防，让你心生厌恶。 　　看多了这种爱情里受到伤害的人，我不禁问自己，爱情究竟有没有所谓的公平可言？我想，是没有的，谁先爱上谁，谁就先输了。 　　受到情伤的人不少，歌神退场后，麦霸闪亮登场，麦霸吼哑了之后，鸭公声继续、震彻全场。而我这个早就想一展歌喉的悲情暗恋者，居然迟迟抢不到麦克风——其实也可以抢得到，但那样子太难看了，要是被女神看到，我一定会给她留下一个极其糟糕的印象。不过，在那些家伙彻底吼累了之后，我终于得到了麦克风，点了一首我酝酿已久的阿信的《死了都要爱》。 　　死了都要爱……！ 　　当这首歌的旋律终于在一片喧嚣之中嘹亮响起的时候，我的心痛了，碎了，哭了！这是一首我默默单曲循环了两年的歌，歌里的每一句歌词、每一个旋律，似乎都是我在像女神表达我那深埋于心的最诚的心声。是的，我不会忘记，在过去默默暗恋的这几年时光里，每当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听这首歌。我总是不停地鼓励自己，死了都要爱，不论如何都要爱下去。 　　把每天 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不理会 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 跟我来 　　爱 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 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 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许多奇迹 我们相信 才会存在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 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 心还在 　　…… 　　吼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哭了，但是我没有将我的眼泪呈现在众人面前，我是有些仓促地放下麦克风，然后捂着嘴巴，跑进了阴暗的角落，然后在那里尽情地释放我的眼泪。这短短的一首歌，寄予了我三年深埋于心的感情，我刚才的那番撕心裂肺的宣泄，仿佛倾尽了我此生所有的感情。 第18章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听我的歌，但我真的很用心很用心。我敢保证，我唱得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真诚的，没有一个旋律的虚假，没有一个歌词的虚伪。我是在倾诉，真的用心在倾诉。 　　在唱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过往的三年，而且当时，也希望她真的在倾听，可是我不知道她是否在倾听，因为当时K歌房内灯光灰暗，人影闪烁，我根本看不清她。以至于多年后，我问她，那时我的那首歌，你在听吗？她笑了笑，没回答。 　　我想她当时应该是在听的吧，要不然，此刻她那嘴角也不会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当然我也问了，当时全班几乎每个人都唱了歌，就是你一个人没唱，为什么？她也只是笑笑，良久才看着远方泛着碧波的湖水，回答道，她只喜欢听歌，而不喜欢唱歌。 　　我当时有些愕然，她真的是个极其与众不同的女孩。 　　也许正是她的这种与众不同，让我可以死死迷恋着十年吧。 　　我想她当时应该是在听的吧，要不然，此刻她那嘴角也不会浮现出一抹幸福的微笑。当然我也问了，当时全班几乎每个人都唱了歌，就是你一个人没唱，为什么？她也只是笑笑，良久才看着远方泛着碧波的湖水，回答道，她只喜欢听歌，而不喜欢唱歌。 　　我当时有些愕然，她真的是个极其与众不同的女孩。 　　也许正是她的这种与众不同，让我可以死死迷恋着十年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同样，也没有不退场的青春。聚会，最终在一片嘶哑的歌声中落下了帷幕，而我，也早已擦干眼泪从阴暗的角落里爬了出来，然后又挤出一副僵硬到连我都想呕吐的笑容，与那些或装醉或真醉的同学一一挥手告别。 　　虽然高中的友情有些淡薄，但是在分别的时候，确实很多人眼睛都哭红了。是的，青春只有一次，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不管我们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我们都曾经努力地度过。嗯，我们曾经努力过。 　　人都散得差不多的时候，那首《明天会更好》也进入尾声，看着一片狼藉的歌房变得一片空荡，我的心又一次哭泣了起来。我们最终都没抓住青春，我们最后都成为了青春的歌颂者，时间如同一辆残忍的列车，将我们强制性地送往下一站。明天？明天真的会更好么？明天？我的明天在哪里？明天？明天我还能不能如此年少轻狂？ 　　我是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离开的，直到她的那让我迷恋了整整三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这座小城的灯红酒绿之下。她当时喝了点酒，有些微醉，脸有些潮红，但意识大体还是清醒，并且有几个闺蜜搀扶着她，所以我最终没有跑过去勇敢地护送她这最后一程。我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我的眼泪，又在不知不觉中流淌而下。 　　我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泪如雨下，仿佛一个丢失了最珍贵礼物的孩子，那般撕心裂肺。我知道，过往的人群都把我当做神经病，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的悲伤他们不会懂！而且，他们也永远体会不到，当一个人看着深爱了三年的女孩自此彻底消失在另一个人的世界的时候，那种近乎绝望的心情！永远无法体会，当一个人，连一句酝酿了千百倍的“珍重”都没有勇气说出口时的那种无力、痛恨！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 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 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 有时候 　　宁愿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 　　我不知道森马服装店为何在此刻如此应景地播放这首王菲的《红豆》，或许店老板，也是一个像我这种受过深深的情伤的男人吧。 　　嗯，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尤其是短暂的青春，青春里脆弱的爱情…… 　　毕业聚会的结束，标志着我们四十几号人作为一个整体的时代结束，当然，班主任和班长说，虽然毕业了，十班也得解散了，但是十班的魂还在，不管以后大家到了哪里，依旧是紧密团结的一个整体，而且以后只要有时间也搞个聚会什么的，不要让这三年来的珍贵同学情谊就这么散了。 　　但是我知道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以后天各一方了，原本就不怎么热络的同学情谊就更加淡薄了，谁还会想去参加聚会。所以，我觉得，我们这次的散场，是永远的散场，而我，再也不会看到女神。不过，就在聚会结束第二天，在我登陆我那刚申请的QQ的时候，班长却将我拉紧了群，原来为了彼此能经常联系，她建了个群。而我，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女神的QQ也在其中。 　　当时很多人加我，平常玩得好的玩得不好的，都一通加，好像有了彼此的QQ，大家立马都能成为兄弟，但是为了不伤害那淡薄的同学情，我也一一应允，通通都通过，然后也加了几个人的，但是，我最想加的却是女神，可是瞪着她的那个美到极致的网名“郁金之香”瞪了老半天，迟迟就是没有摁下“加为好友”的勇气。我害怕她拒绝我的申请。尽管我知道，她应该不会这么做。但我就是这么害怕。 　　最后，干脆不加了。而且奇怪的是，绝大部分人都加了我，只有女神一个人没有加我，这让我无比费解，也让我难过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询问同桌和其他几个好友，知道女神也没加他们，我方才安下心来，同时也在心里不断揣测，她到底干嘛去了，怎么仿佛跟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 　　在无聊的毕业日子里，聊QQ成为了我一大乐趣，当时QQ还是挺时尚和前卫的，觉得不花钱也能跟同学朋友聊个底朝天，想想，觉得当时确实天真和可爱。除了聊天打屁，我的另一大乐趣便是盯着女神的QQ发呆，然后看着她后面的那句个性签名遐想连篇。那是句震撼了我整整一个暑假的个性签名，我不知道她这么个人，为何会将这么句话作为她的个性签名。 　　那时虽然刚玩QQ，但是已经知道个性签名的意义——那便是大家都会把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发表在这里，把想表达而不敢表达的感情写在这里。说真的，个性签名里所流露的情绪，都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就连我也不例外，我当时申请到QQ，发表的第一条个性签名便代表了我当时最真实的情绪——天空灰得像哭过，离开你以后，便没有更自由。而她的个性签名，让我第一次知道，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快乐。嗯，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快乐。 　　“有时候在精神的世界里，我是个死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死”——这便是她的个性签名。说说我看到这条个性签名时的第一反应——吓了一跳！是的，被狠狠地吓了一跳！仿佛，我看到的不只是一条个性签名，而是看到了我的女神就在我不远处的湖边准备跳湖自杀！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何会发表这样绝望的心情，难道她的生活，还不够好么？是的，我真的想不通，她家境好，学习好，人又长得漂亮，被多少人羡慕着，崇拜着，难道她还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也许，其实，我真的并不了解她吧——尽管，我在她的身后，这个仅仅半米不到的距离坐了将近三年！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为何会说到了“死”这个极其严肃与避讳的字？她是那么个恬淡与安静的女孩，她遇到任何大事仿佛都宠辱不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可是，为何在这条个性签名里，却表达了如此绝望、如此悲观的情绪？ 　　也许是我语文没学好，也许是我没有那个觉悟，开始时没有好好深究她这句个性签名的内涵，其实在仔细研究，就会发现，这条个性签名里有一个“你”。是的，当这个“你”字不断晃动在我眼前，并且变得越来越刺眼的时候，我居然，居然是冒出了冷汗！真的，当时冒了冷汗，并且感觉世界都坍塌了！而且，突然的，我也联想到了高二那时候，她那个被我摁坏的心形P3。我一阵后怕，觉得世界是那么黑暗！ 　　我毫不怀疑地认为，她是个有过曾经的女孩，要不然，她不会发表一条如此绝望和极端的个性签名，要不然，她不会把她那个已经明显退了漆的心形P3还一直视若珍宝。如果她的曾经真有那么个他，那想必他在她的心目中是占据着无比重要的位置的。也许，是无可替代。可是，我又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个他，为何三年了，他都没出现过在她的面前？也没有任何人提到过？像她如此璀璨夺目的女子，想必要是经历过感情，必定会成为头条新闻，不可能如此风平浪静。 　　我不知不觉中，把个性签名里的那个“他”，当成了我最大的情敌。我像个神经病患者似的，不断地臆测这个“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不是小时候一个院的邻家哥哥？是不是小学时候那两小无猜的同桌？是不是初中正情窦初开时的那个阳光帅气的班长……反正，能被我臆测到的，我都臆测回来了，仿佛，我是个查户口的，非得揪出那个夺走我最心爱之物、让我痛恨无比的死家伙。 　　后来，觉得这么平白无故臆测下去不是那么回事，但是又不可能直接去问，于是又只好开动我那旁敲侧击的本事，故意在和同学聊天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涉及这方面的事情。当然，也是找那些和她很熟的，要不然，也是旁敲侧击不出来个什么东西来的。可是，令我无比郁闷的是，我就是旁敲侧击了千百遍，也没有击出什么个东西了。甚至她的一个玩得比较好的闺蜜跟我说，她没有谈过恋爱啊，甚至没听过她暗恋谁啊。 　　嗯，总之，大家的意思是，她的感情世界好像是一片空白的，全部的时间几乎都奉献给了学习事业。这下我就彻底不懂她了，难道她的这条个性签名完全是无中生有？或者，里面的那个“你”，是我？！我不知道我为何脸皮突然如此之厚，我只知道，我确实这么想，而且按耐不住兴奋之情。 　　当然，虽然我无比渴望那个“你”便是我，但是我在清醒过来之后，也是知道，是我的概率不是那么大。因为，如果她对我有如此之深的感情，或者说，如此依赖，那她不可能对我一直保持着那么客气的距离——她应该会跟我打个招呼，给个安慰，送句祝福，说声再见……神马的。可是，都没有。我不认为，她心里要真的有我，会如此这般。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吧。那，唯一的解释便是，她是喜欢这句话，然后放上去的。 　　后来，渐渐的，不再纠结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因为，这样纠结下去，没有多大的意义，不过我依旧会一天好几次找到她的头像，看她有没有上线，看她个性签名有没有突然更新。嗯，那时候，已经不再是前后桌的我们，唯一的联系，便是通过这种方式了。同时，我也会极度关注群里面的信息动态，每个人在里面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我多么希望，她突然间冒出来说句话。可是，她就像个人间蒸发的空气，没有冒过一次泡，甚至那个头像都很少亮起来。 第19章 　　离大学开学还有整整两个月，在自己的归宿已经确定后，我就整日陷在这种极其无聊的生活当中，本来还可以干干农活打发打发时间，可是那时候因为考得太差，跟父亲一直冷战，我便没有去干，因为父亲的性格跟牛一样犟，年轻气盛的我跟他如此近距离真保不准弄出个世界大战来，而深知我和父亲无法共存的母亲，也好心地不要我干农活。于是我萌生了出去打工的念头。 　　正好当时兄弟伟和大石都有这种想法，于是我们便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出发了，我们的目的地是我们那里最大发的城市、经济特区之一的厦门。我们怀揣着赚大钱的豪情壮志出发了，走的时候我还扬言，要给母亲买个一千多块的金戒指，要给妹妹买件几百块的衣服。 　　当然，本来也打算给父亲买的，但是临出发前，父亲骂了我，他对我怒喝道：去死！别以为大城市满地是黄金！别以为拉屎能捡到钱！去死！不要回来了！你个败家子！当时一赌气，我拉上行李扭头就走。我知道，厦门我是去定了，除了确实想赚点钱，还有就是，为了完成一件心愿。 　　这个心愿当然跟女神有关。我永远记得，她曾经在和她同桌聊天的时候，说她很喜欢厦门这座城市。而且她说，她希望有一天她能和最爱的人在厦门那美丽的海滩上牵手漫步，并且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和他光着脚丫子坐在鼓浪屿的沙滩上，静静听着岛上那优美悦耳的钢琴声，静静凝望那潮起潮落的海水。她说，那样也许是一生当中最美好的事，有一天她遇到了生命之中的那个他，她一定会和他一起去这么做。 　　我自然而然希望我就是她的那个他，但是当时的情境，我也不知道不可能是我，但是我却要默默地做一回她的那个他。我决定，在厦门先赚点钱，然后找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环岛路的沙滩走走，然后在轮渡过海到鼓浪屿，在夕阳西下的唯美环境下听听音乐看看波涛汹涌。当然，那时候脑海里还是个极其傻比的念想的，就是一直寻思着：她那么喜欢厦门，而且莫名消失了，会不会就是去厦门了？我会不会在某个绝美的日落时分，在鼓浪屿的沙滩上，与她不期而遇？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霓虹 　　我打开你离别时送我的信件 　　忽然感到无比的思念 　　看不见雪的冬天午夜的城市 　　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要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 　　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 　　在当年夏天那首最红的《有没有人曾告诉你》这首歌的悲伤旋律之中，我踏上了前往厦门的列车，我不知道，列车为何也要如此应景，也要在我们离开故乡去往陌生之地、那种本就有些低沉有些悲伤的情绪时，播放这首歌。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首歌却是再次唱出了我的心声。是的，在高考结束之后，时间每向前一步，我和女神的距离就越来越远，我好害怕，是不是某一天，当我发现我依然爱她时，却已记不清她的模样？所以，我多么想走到她跟前，两眼深情地直视她，问她，林梦瑶，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而且已经爱了整整三年！ 　　“贡咚贡咚……”伴随着列车铁轮轰压铁轨的声音，列车缓缓地驶出了小城，那时正值夕阳西下，一片金黄色洒落在小城之上，无比唯美，仿佛一座中世纪时期的黄昏古堡。 　　我不想知道答案，我望着窗外，任凭那些匆匆而过的斑驳之影驱散我脑海里的那些胡思乱想。并且我不停地安慰自己，到了厦门赚了大钱，也许就配得上她了，我现在需要做的，不应该是悲伤和堕落，而应该是拼搏与奋斗。嗯，是的，虽然我对我们的爱情感到绝望，但是我依旧没有丧失信心，我知道，世界上有太多励志的例子，想必我也是可以做到的。所以，不需绝望。希望或许就在转角，而转角，或许就在厦门。 　　四个小时之后，列车进入了传说中的厦门，而这时候列车里又极其应景地放起了陈楚生的那首悲伤催泪情歌《有没有人曾告诉你》，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刻，我的眼泪哗地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但是为了不被几个兄弟看到，我故意瞅着窗外，嘴里喃喃说厦门真美。是的，我终于离开了故乡，来到了这座特区，但是扑鼻而来的陌生感，没有让我感到丝毫喜悦，相反，我觉得我开始成为了一个漂泊者。而我这样的漂泊者，真的能够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梦想么？ 　　到了厦门，大石的大舅很快接到了我们，当我行走在空旷和嘈杂的厂房之间的时候，我的心都凉了。而当他大舅说，我们只能干一些搬石头之类的重活和杂活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而当我在厂房里搬了一天的石头并且连手都被割出血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梦彻底破碎了。谁他妈说厦门遍地是黄金！谁他妈说厦门的钱很好赚！谁他妈说来了厦门就等于来到了天堂！我当时在心里，如此怒吼道。 　　就只干了三天，我就累倒了，然后，就不干了。还好，归功于大石大舅的关系，三天一百来块钱的工资还是能拿到的。嗯，我没骗人，当时我们这搬石头的临时工（一块石头有时三四十斤），一个月三十天干下来也就一千块钱，所以一天也就大概三十多块钱。休息了一天，收拾好行李，便和伟离开了。并且，离开前，跟大石吵了一架——可以见得，我当时心情有多糟糕多绝望。 　　费了好大的周折，我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鼓浪屿——这座素有钢琴岛之称的、代表美好爱情的浪漫之岛。优美的环境，精致的石子路，文艺范十足的小商店，无处不透露着这里的浪漫气息。尤其当我漫步在那被树木遮蔽得有些阴凉的小径时，会突然听到远处的某座屋子里传来那优美动听到极致的钢琴之声。那一刻，我陶醉了，也被融化了。但是，也无比的失落，因为她不在我身边，这些美好的东西，只能我一个人独享。这未免有些暴殄天物。遗憾！失落！无奈！伤心！难过！悲伤！！！！ 　　最后我来到了小岛西面的沙滩，找了个人迹罕至、不会被打扰到的地方坐了下来。不远处的一处沙滩上，有一对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小情侣，手牵手、肩并肩、头靠头地依偎在一起，无比甜蜜。而这，更衬托出了我那颗落寞和悲伤的心，也似一根针挑出了我那深埋于内心深处的所有痛苦。但是我不会就此冲过去把他们俩踹到海里去，我只是默默地给予他们幸福，然后静静地期待着某天我也会那般幸福。 　　我在那片寂寥的沙滩坐了很久很久，从烈日当头一直到夕阳西下，而且一动不动、在这段时间里屁股都没有挪动过一寸位置。没有人知道我为何如此，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还在幻想着我与她的不期而遇。但是，这种不期而遇最后并没有到来，而且我当时想，就算来了那又如何？ 　　是的，那又如何？我现在的这番面目，敢与她在此不期而遇么？我想，在远远看到她的那一刻，我会立马逃离得无影无踪…… 　　当然，事实上女神最后也没出现在我面前，我在夜幕来临之际，借着岛上影影绰绰的光影，离开了这个让我怀着希望又充满失望的地方，然后我艰难地找到前往伟的那个同学所在地的公交车，赶往了那里，在那里凑合着住了一宿之后，于第二天清晨，乘坐班车向北前往省城福州。在福州也没怎么呆，因为，我已经深深认识到了，高中毕业对于现在这个残酷而现实的社会意味着什么。是的，本科毕业甚至硕士毕业都已经成了失业大军，你一个仅仅高中毕业的半吊子，能干些什么？ 　　什么也干不了，当然，可以去洗碗，收银，做保安，但是，当时心高气傲，不能正确认识自己，在脑海里深深地认为这是些卑贱的职业，不屑去干。而一直觉得，只有做生意才能赚大钱，并且一直以没大学毕业就成为世界首富的比尔盖茨为偶像和榜样。但是，直到受到各种无情的打击与摧残，我才知道，首富不一定需要大学毕业，但不是每个大学没毕业的人都能成为首富。 　　回到家后，整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然后父母烦我，我也烦他们，我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日子赶紧过，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赶紧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烦恼的鬼地方。当然，我越希望日子过得快，日子却过得越慢，仿佛蜗牛爬树似的，要让我彻底疯了。好在，突然流行起同学之间相互请客——也不是很正式的请客，就是玩得好的同学轮流到某个同学家里玩。 　　于是，我就当作散心，也一起去玩。反正，高考之前，也有个心愿，就是把这个县没玩过的地方玩一玩。而且，在我们那个闽西山区，许多偏远的农村还是挺好玩的，甚至有许多很著名的风景名胜。当然，除了关注那里好玩的好吃的，我另一个最关心的就是，女神会不会去。虽然有如此幻想，但我知道，她是不会去的。 第20章 　　而果然的，她最终都没有出现，就是在她最好的闺蜜、同桌芳芳家聚会的时候，她都没去！要知道，芳芳可是她最好的闺蜜！而我们那一组的所有人都到了，唯独她缺席！这让我感到无比的困惑。我觉得，没有必要藏得那么深吧，难道是真的又出去旅游了？ 　　不过期间，在大家聊天聊到她的时候，我知道了答案——那就是她一个人出去长途旅行了！是的，就是她一个人，而且是长途旅行！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差点把嘴里含着的糖果给吐出来！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一个人出去长途旅行？那不是羊入虎口么？要知道，当时这个社会有多乱！不是女子乘坐出租车被奸杀，就是女子半夜被小偷先奸后杀！她这是拿自己命运开玩笑啊！同时我也无比好奇，一向管教她那般严厉的父母为何也允许她这么做！ 　　“不可能吧，她一个人去长途旅行，那得多危险，去年不是就有个女孩子在贵州被分尸……”我看着芳芳，如此怀疑道，不过我是故意用一副心不在焉的口气说的，以免被大家发现我对女神的特殊感情。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时我由于太过紧张，把还没嚼碎的糖果一整颗给吞进肚里去了。 　　芳芳充满担忧地回答我：“我也不想她这样，但这确实是事实。而且她以前跟我说过，她会趁着漫长的暑假去外面长途旅行一次。她说她从小生活在温室里，一切的一切都有父母，爷爷奶奶代劳，她需要锻炼自己，培养自己独立的性格……”说完芳芳又叹息道，“她其实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有时连我都不懂她……” 　　“那你说她会去哪里呢，会不会是西藏，那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去的地方，呵呵……”我言不由衷地笑着，如此问道，实则想从芳芳口中再次探出她回去哪里，因为一个大胆的念头已经在我心中悄悄生起。那就是，我决定，去找她！ 　　是的！我要去找她！而且一定要找到她！就算找到她的几率无比渺小，我也要找到她！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如此冒险！不会！绝不会！绝不会！！！也绝不能！绝不能！！！！ 　　“这个她倒真没说，不过她说过她喜欢厦门，丽江，桂林，乌镇什么的，也许会找个起点，选条路线一路玩下去吧……”芳芳如此回答道，然后叹息道，她也很喜欢这些地方，但是就是不敢一个人去，但也不想现在去，她要留着以后跟最心爱的男朋友一起去。 　　芳芳敢不敢去，要跟谁去，我一点都不在乎，尽管她说到最心爱的男朋友的时候眼睛异样地看了我几眼，我现在最在乎的是，我的女神啊她此刻到底在哪里！我再也没心思和大家聊下去，那些美味的花生瓜子糖果坚果我也没心思再啃下去，此刻我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地，去找女神，然后找到她！！！ 　　可是中国他妈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阔土地，将近十三亿的庞大人口，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这真尼玛比大海捞针还大海捞针啊！厦门，丽江，桂林，乌镇……就算知道她必会去这几个地方，但你妹的，我到底该先去哪里！厦门？丽江？桂林？还是乌镇？我真的很无语，并且再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我发现，我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她根本就没打算让我闯入过她的生活，所以我会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没有方向，也很累。 　　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找到她的，于是我在犹豫、挣扎了一天一夜之后，打消了去寻找她的念头，但是从那一天起，我心里不再轻松，并且跟个神经病似的，脑海里全是她被各种坏人欺负的恐怖场景。 　　其实，是我太在意她了，是我神经绷得太紧了，虽然新闻上时不时有传来许多很血腥很残忍的社会事件，但是中国的治安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好的，出事的也就是极个别现象而已，并不是说女孩一出去必须得出事。 　　为了搞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我天天去中学篮球场打篮球，尽情地打，疯狂地打，没日没夜地打，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直到我再也没力气想这些事！！！就这样，我度过了最难熬的一个多月的时光，时间终于来到了八月中旬，这时候，那些被录取的同学，陆续地接到了录取通知书，而我，也即将接到。 　　尽管心里很瞧不起这所边疆破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欣慰，毕竟能有个大学上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可以离开这个无比憋闷的家。当然，我也决定放弃我与女神这段无果的感情，而到一个遥远的地方、换一个崭新的环境也许就是一个最好的方式。而且，也许，我会在那个美女辈出的新疆，遇上一个美丽的新疆姑娘，然后一起携手走完一生。我想，那样的话，我肯定会彻底把她忘记的。虽然，心里那道伤也许永远不会愈合。 　　大家接到录取通知书后，都是兴高采烈的，仿佛中了五百万的彩票。然后，接下来，就是请大学酒了！不过，我却对这个很排斥，虽然，很多同学也请我去喝酒，但是一想到周围坐着的都是重点大学的精英分子，我一个人被紧紧包围，那得多尴尬！ 　　关键是，这年头，人的虚荣心都很强，考得越好的越喜欢在酒桌上突然很殷情地问你：某某，你被哪所大学录取了，什么时候请喝酒啊？你要跟他说边疆某所大学，周围人立马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异样之色，那神情就是在问你，十班尖刀班的不都北京上海这些一线城市的么，怎么考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鸟地方？你说，我是不是要立马开个地缝钻进去？ 　　嗯，我自尊心比较强，比较好面子，所以，来者皆拒，不论男女老少，不论胖瘦美丑。当然我也想过，要是女神请我喝她的大学酒，我会不会去？这个，我当时一时之间给不出明确的答案，犹豫了很久，挣扎了很久。为了看她一眼，我当然想去！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要踏过去！ 　　可是，一想到，到时我一个边疆大学的失败者，被那些清华北大复旦交大……这些一流名校的学生包围，我那个脸要是不贴块金子上去，那非得把我给尴尬死！而且，我最厌恶，让我最心爱人，看到我那副狼狈不堪的惨样。 　　所以我拒绝参加许多酒席，给出的理由就是胃不好，不能喝酒。不过这期间倒没收到来自女神的邀请，这让我失落的同时，也大松了一口气。我也问了下她的闺蜜芳芳，才知道她还没办酒席，但听说酒席可能是会办的。并且，这段时间我更加关注她的个性签名，看看会不会有更新，可是，那句个性签名一直没变，而反观我和其他Q友的个性签名，早已更改几十次了。她真是个很特别的人，特别到让人感到无比奇怪。 　　虽然大部分的酒席我可以推掉，但是本乡的我是不能推掉的，毕竟一个乡的，而且从小学就认识了，初中隔壁班，高中一个班，这种关系要是不去，那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所以当时无奈之下，便去了，准备过去喝两杯酒意思意思一下，然后就撤。可是，就是这次酒席，改变了我之后几年的感情命运。我打死都没想到，她居然会来！要知道，她跟我那个同乡关系并不是很好！ 　　我这个同乡考得比较好，600多分，被上海一所很著名的名牌大学录取，所以可能是意气风发，一时之间叫了一大群人，要知道他平时可是个只会埋头读书的书虫，而不擅长交际应酬什么的。我原本是去他那里喝两杯酒，意思意思一下，然后赶紧就撤，可没想到去了，再也撤不了了，因为当时，来了尼玛整整四桌人，而且我基本都认识也基本都认识我！靠！我居然成了一个接待员！负责接待这帮货！而且接待不好，人家就说，你们xxx的人怎么这么不讲究！嗯，我去你姥姥的，要不是给我同乡一个面子，老子懒得尿你…… 　　不过还好，因为我是东道主的原因，这些重点大学精英分子对我皆是很客气，很谦虚地问东问西，最后一群无聊的货，干脆让我陪打牌。好，那打牌就打牌吧，打八十，升级。但我也只能陪三个人，其余的，自己开桌，最后，也就开了三桌，剩下的那些货，爱干嘛干嘛去——嗑瓜子，吹牛皮，看电视…… 　　打着打着，很快就十一点半了，人差不多也到齐了，酒也快开席了，我趁着对家摸底牌的空档时间抬头扫了一圈众人，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尼玛的，全班都快来齐了，就差我的女神一个。 第21章 　　嗯，女神，你还好没来，不然一来你看到的，是一个打牌的我，那你肯定会觉得我是个不学无术无法依靠更不可能托付终身的渣渣了。可是，就在收牌准备开酒席的时候，尼玛的两个人从那破木板楼道口冒出来了！ 　　这两个正是我的女神和她的同桌芳芳！女神打扮得可以说是最有气质的一次，一身欧式风格的格子连衣裙，一双很有个性的高跟凉鞋，一头亮丽顺滑的头发有一丝微卷，而且有史以来挎背着个精致可爱的小皮包，浑身散发着时尚女性的气息。我的心差点吓砰出来，想赶紧把手机的牌全部扔掉，却知道已经无济于事了，因为就在她走出楼道的那一瞬她的眼光已经瞟到我这了。 　　女神的出场引发了全场的轰动，那些无聊透顶、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男生，立马跟半年没碰过母猪的公猪似的，猛地就围了上去，各种大献殷勤，可是女神却对他们不感兴趣，微笑着用无比客气的态度给予无比委婉的回应，然后居然安静地站在了我的身后，看起了我们打牌。当时我心在跳，脸在烧，手在抖，脚在颤……就感觉身后，有把枪瞄着自己…… 　　还好很快的酒席就开始了，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大家纷纷入座。而关于座位，在中国真的是很有讲究的，就连我们这种高中刚毕业的学生，也深受其害。 　　当时我们那个区域，有个上桌，有三个小桌，而那些天之骄子、名牌精英纷纷被众人殷勤邀请至上桌就坐。而女神这种级别的，更是被众人邀请至上桌的靠神台的那个中间位置。可是女神却并没有迁就众人的意思坐到那里，而是居然在跟我仅隔一个位置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我当时为了躲避众精英鄙夷的目光，在那个靠角落的小圆桌坐着，以为……可是！尼玛！我的手又颤抖了！！！我不知道女神此举是为何，我感觉她好像是在向我暗示什么，但是又因为身为女孩子不好开口，所以只得用这种看似很明显却又可以有退路的方式对我进行某种暗示——而我能不能领会其中的深意，那就靠我自己了。 　　不是我厚脸皮，不是我高看自己，当时，那种情境，不可能不让我如此瞎想。而且，我始终感觉，她在用一种很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但是又不是很直接，总会在我目光划过去的时候移开或垂落。 　　本来我就是带着一脸尴尬来参加这次酒席的，女神居然就在附近，而且时不时看我，这让我更加尴尬了，一个家伙给我倒酒，我居然紧张到把杯口端到了酒瓶口边上，然后酒瓶里的酒咵咵咵倒在了我手上！当时尼玛的，羞得真想立马从楼上跳下去！我当时心想，女神肯定在心里觉得我是个一点定力都没有的男人，对我的印象肯定又更差了。可是，就在这时，一张纸巾却递了过来，而且，递给我纸巾的人，居然是她！ 　　我当时愣住了，根本不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而认为是幻觉，可是，我知道，这根本不是幻觉，而是事实！我不敢看她，低垂着头，故意甩手上的酒，以延长我犹豫的时间——这纸巾接还是不接？最后，我接了，因为我看到了她善意得如天使般的微笑。而正是这美丽的微笑，释怀了我心里存在的障碍——她在此刻给我递纸巾，不会只是可怜我吧？嗯，我最讨厌别人的施舍。但是，她的微笑，让我知道，那不是施舍，而是满满的善意，甚至——爱。 　　当然，爱的定义是很宽泛的，有广义上的爱，也有狭义上的爱。当时我当然渴望与期待她给予我的爱是那种狭义上的爱，但是我不敢确信，也没有那个信心和勇气去确信。我依然觉得，这太过不真实。而且我害怕，如果我贸然曲解她的意思，会不会让她感到难堪。所以我小心翼翼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善意，不让它轻易坠入风吹雨打之中。可是，我也不可能这么一辈子压抑着自己，爱情就是一剂毒药，要是不把它释放出来，那迟早会将自己全身腐烂！我感觉，我再次站在了被火烧得发红的钢丝绳上！痛苦，难受，却又不能往下跳！ 　　擦完手上的酒后，我再也没敢抬起头，我就默默地夹菜，一口一口地缓缓地吃，就夹着自己跟前的那盘白斩鸡，一块一块的吃，而女神跟前的那盘红烧大鲤鱼，我却不敢把筷子伸将过去，要知道我是个最爱吃鱼的孩子，小时候河里摸到一条一根指头大小的小鱼儿也能蒸着吃一顿。我如此疯狂地吃鸡，以至于，一桌的人都以为我是鸡控。我心里很不爽，暗骂他们是鸡贼。 　　那便是女神突然把她的碗推到我的跟前，指着碗边的那盆猪肚莲子汤，笑着让我给她盛！我当时诧异得差点把嘴里的那块鸡骨头吞下去！心说这尼玛也太不真实了吧！这只有在格林童话和韩剧里出现的桥段居然就这么硬生生地发生在我身上了！ 　　我有些猝不及防，有些手足无措！但我还是强忍着那些纷杂的念头，颤抖着我的右手，抓起盆里的勺子，给她盛了满满一碗，当然我特意舀了许多猪肚和莲子。而当我将盛好的猪肚莲子汤恭恭敬敬端到女神手里时，全桌的男人，都恨不得立马杀了我，就连隔壁几桌的男生，都发出了咔咔咔的咬牙切齿声。 　　说真的，这么多人想杀我，我心里还是怕怕的，我甚至觉得，那些女神的资深暗恋者会忍不住抬条凳子就朝我砸来，我怕怕的同时也担心，大学酒这种欢快喜气的场合会突然爆发冲突，但是，我最后还是装作没看见，反正老子我可是主场呢，你们要玩真的，哥哥就赔你，信不信把你这帮外地狗的狗腿打折了！ 　　不过，最后这帮狗腿子也就是羡慕嫉妒恨罢了，他们再牛逼，还真没牛逼到在我地盘上闹事。所以我只是在心里暗暗嘲笑他们会读书又怎么样，一中最美的女神不是也没让你们给她夹个菜舀碗汤什么的。嗯，在老师那里分数管用，在女神这里，还是长得帅管用。——被女神温暖得尾巴翘上天的我如此厚着脸皮自诩道。 　　我很感谢女神，她如此轻轻的两个举动，不仅温暖了我，更是给足了我面子。但是我始终不能确定，她此举的真实目的——到底是对我存在某种特殊的意思，还是仅仅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善意呢？说真的，那时候真是不好判断，因为两种解释都是说得过去的，而为了保留心中那被高考搜刮得仅剩一丝的尊严，我是不敢去向她求证的——当然，其实也是害怕她给我的，是第二种解释。 　　那种朦朦胧胧、患得患失的感觉是最煎熬也是最幸福的，虽然一切都没有得到确认，但是依然残存着一丝希望，而人活着不是就为了希望么？而反观当时日在八一大酒店唱得嘶声裂肺的歌神爆炸头罗苇，你知道他有多悲催么？ 　　此刻他就坐在那主桌，与她的暗恋对象、暗恋对象的男朋友一桌！而且正是面对面！可能是太过悲伤，此时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并且还装逼地跟同学猜拳，嘶吼着，咆哮着，以掩饰内心的失落，可是尼玛的最后还哭出来了！还是露馅了！所以，爱情尼玛就是一把刀，总是无情杀死那些痴情人！ 　　与罗苇比起来我幸福多了，我的女神至今没有一个正式的男朋友，也没有在这种大场合冷落我，反而给我递纸巾，让我给她舀汤。要知道，其实这两个都是比较亲呢的行为，弄不好会给人造成错觉的，但是女神却全然不顾，可见她的胸怀，气度与情怀。这又让我见识了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神。真的，对她的了解越深，你越会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她真的是一个非常特别非常特别的女孩，娶了她的男人一定会是这个世界最最幸福的！而我，当然希望成为她的那个男人。 　　菜上完后，酒席就宣布散了，有些人抓了快西瓜拉上小伙伴就撤了，也许也是不喜欢这种喧嚣浮华的气氛。而我，更是想撒腿就跑了，因为我更厌恶这种不真实的虚伪场合。可是，我由于是半个东道主，就这么跑了未免显得有点不合适。于是，我便找了个去解手的借口，试图下楼后一溜烟跑掉。可是，就在我走出厕所门的时候，我突然止住了脚步。 　　我突然觉得我有必要趁这最后一次机会跟女神说点什么，如果这次还这么怂逼不敢说，那尼玛的以后真是一辈子也没机会了。更重要的是，女神她本人都给了我那么多的善意，就算她不是在暗示什么，那也代表她对我还是有好印象的吧？我转过身，重先上楼，脑海里不停构思各种版本的台词——《还珠格格》版的，《情深深雨蒙蒙》版的，甚至《泰坦尼克》版的。就在我走到楼梯口那一瞬，我目光一扫过去，却发现女神正一个人站在栏杆边上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敏感的我已经预感到她在寻找谁，但是我不仅没有加快脚步跑到她跟前，反而是不知怎么的双脚仿佛突然绑上了两个大铅球似的，重得我的脚步都几乎抬不起来。这一次，我已经很确信，但是依旧当了怂逼，我知道，还是由于我的自卑。自卑不仅仅是毒药，更像癌症，一旦患上，让你绝望，戒也戒不掉，治也治不好。可是我虽然知道这一点，但依旧还是自卑。 　　不过东望望西看看的女神，似乎是突然发现了我的身影，就在我脸剖地红起来的那一刻，还好，芳芳这个丫头子出现了，她用手掌在女神眼前挥了挥，问她看啥呢。女神说，看看风景，这里的风景不错。芳芳也望了一眼，表示赞同。而我趁着她俩谈论风景的时候，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此时我不会那么尴尬了，因为有芳芳这个缓冲物。 第22章 　　我刚一走过去，芳芳就发现了我，她看了过来，眼神有些闪烁，但是故作淡定，笑着问我这个东道主跑哪去了，并且责备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我笑着回应她，我又没干杀人放火的事，干嘛要逃跑，我只是去接手而已，要不然快憋坏了。她噗嗤笑了一下，一旁的女神嘴角也抿起了一丝笑意。随后芳芳居然问我一个同乡在不在家，她想去找他玩。我一下子愣了，不知她这是要干嘛。 　　我问是谁，她说是程XX，以前在外面租房子住的时候住她隔壁的，高考之后就没见过了，想跟他叙叙旧。程XX，靠，是我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的兄弟，经常一起打篮球，但高考完就失踪了，貌似也是没考好，逃避去了，但后面应该是回来填志愿了。我当然知道他家，于是欣然允诺带她们去喽。虽然，从这一点我感觉芳芳对我这同乡很有好感，但是我也不太关心，我之所以甘愿做牛做马，完全就是想和女神多呆一会会，哪怕一分钟一秒钟都好！ 　　于是我就带着芳芳和女神走了，而在走出办大学酒这个同乡家的门的时候，又一大群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女神资深暗恋者想杀了我，从那双喷射着炽烈女过的狗眼珠子就看得个一清二楚。但是，我他妈当时占着主场优势就是故意横着走，故意跟芳芳和女神的距离尽量贴近，时不时来个故意碰撞、制造亲密接触！我要气死他们！反正尼玛的在我地盘，你们敢怎么滴我！敢动我，我他妈让他们出不了XX。草他奶的，我就是要气死他们，我他妈被这群所谓的狗日精英压抑了整整三年，难不成还不能扬眉吐气一回么！草！ 　　说真的，芳芳也是个在我们班排得上号的美女，以我的眼光来看大概排第五，而当时我这么个男的，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我们班排第一和排第五的两个大美女走在大街上，你说那是有多拉风？还好我当时是在自家地盘上，没人敢动我，要是在人家地儿上，我估计他妈的我两条胳膊两条大腿都被这群傻吊给卸了！ 　　程XX的家并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可是人家大门紧闭，我喊了老半天也没人应。我正要问芳芳咋整，芳芳却抢在我前面有些诡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他家玩不了，可以去我家啊。哦，我霎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这货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根本就没想找程XX，而无非是找个借口想跟我多呆一会。 　　如此这般，倒是跟我想和女神多呆一会不谋而合了！我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爱情里真的是没有公平可言的，就像现在，她喜欢我，我却喜欢女神。还好的是，女神喜欢谁最终没有得到确认。要是她喜欢的不是我，那真尼玛跟电视剧里的狗血桥段一模一样了：A爱着B，B爱着C，C却爱着D。要是真这样，我肯定会想办法把女神喜欢的那个男的小鸡鸡给卸掉。 　　那要去我家就去我家吧，反正作为东道主，我还有拒绝的权利的么。只是，我家由于穷，各项硬件设施都过于寒碜，那厨房甚至都有半边墙快要塌了的，我真是怕从小养尊处优的女神被吓得撒腿就跑。所以，突然变得相当纠结，相当忐忑，但是，还是尼玛的硬着头皮带她们去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很奇妙，昨天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可能不再相见，可是今天，我们不仅见了，她还来我家了！你说这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一路上我都在担心害怕我那见不得人的寒舍给女神带来不好的观感，所以为了将这种后果降低到最小，我故意略带夸张地介绍我们那个村的比较有趣风土人情、历史典故。说真的，这一招还挺有效，两个人被我说得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很快我的家到了，我的心瞬间悬到天上了，我也开始有意无意地瞥女神脸上的表情——当然，为了防止被她看透心思，我是故意瞥芳芳，然后顺着她那个方向越过去一点点，偷偷地瞥她。好面子是男人的天性，又是是在最心爱的人面前，那面子更是尼玛大如天了，而一个人的家无疑会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第一印象，可我第一次呈现给女神的，就是这么个建于一九七八年的、破旧不堪的危房，我觉得我一个大老爷们的脸真是被彻底丢尽了！脸不由自主红了，烫了！说话，也突然地，就语无伦次了，以至于芳芳以为我突然结巴了。 　　最终，我们还是走到了我的家门前，这个时候，我羞得早已经想挖个地缝钻进去，但是，我却惊然地发现，女神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厌恶和害怕，相反依旧那般淡然和笃定，而且嘴角边一直挂着浅浅的、淡淡的微笑。嗯，我用一个人的笑容来形容她此刻的微笑吧，那便是蒙娜丽莎的微笑。如果蒙娜丽莎不合适（她可能没有蒙娜丽莎那么有神秘感吧），那就是天使的微笑。大家应该能够理解，我为什么用天使来形容我的女神。 　　是的，我的女神跟天使一样美丽，她根本不在意我的穷酸、落魄，而是始终怀揣着一颗善良、慈悲的心看待着我的一切，包容着我的一切，而不会像某些物质的势利眼一样在恶狠狠地揭开我的所有伤疤后发出一丝冰冷无情的嘲笑。我的脆弱不堪的自尊心得到了保护，我憔悴不堪的虚荣心得到了正确引导。我又一次被紧紧地温暖，我再一次感受到人间的真情。而为了表示我的感激，我立马从冰箱里抓出两瓶冰镇可乐，犒劳了她们一番。 　　喝完可乐，我又赶忙拿出许多我平常都舍不得的茶点来好生招待她们，但是她们说刚刚才吃饱，就不用了，芳芳建议让我带她们去我这个村子走一走，她们很想去看看，而女神听闻也是一个劲点头，于是我就将茶点放了回去，跟老妈告别一声就带着她们出去了。我们那最美的风景都在山上，所以我就带着她们一句往山的方向走，那里不仅美丽，而且拥有我许多美好的回忆，我想跟她们分享这一切。 　　走在山路上，四周空旷的田野与辽阔的树木，以及那无比清新的空气，都让我们的大脑彻底放松与兴奋起来，在打破一开始的还略显尴尬的场面后，我们聊得越来越欢，甚至到了最后无话不谈的惊人局面。我们聊的范围也很广，高中的同学，高中的老师，高中的一些事，人生，理想，未来，甚至八卦一些同学之间的感情。我发现，一向沉默寡言的我，碰上女神就有滔滔不绝的话说，而且我的口才顷刻间变得十分不错，以至于女神和芳芳一致认为我高考不该只考了个471分、一定是阅卷老师眼神不好给我改错了。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女神是如此会说，她的知识面是那么的广，以至于在与她的聊天之中，让我产生了已经坠入到知识的海洋之中的错觉。我心里暗暗感慨，我在她身后坐了整整将近三年，合起来听到她说的话，还没有她此刻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所说的话。我不知道，她这是为何而改变？是因为她原本就是个健谈的人，只是被高考这个枷锁压抑住了，还是她本质就是个内向的女孩，只是因为此刻我已经成为她心中那个重要的人所以毫无戒心地打开了心扉？ 　　我带着她们去了我们那里最美丽的水库，最茂盛的果林等等地方转了一圈，跟她们分享了我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这里玩耍的童年乐事。我一开始还担心我这纯粹的农村生活，会引不起她的兴趣，可是没想到却引发了她的共鸣。原来，她小时候在她农村的外婆家呆过。 　　所以在我的带动下，她也和我分享了许多她的童年往事，比如烤地瓜，摘野果，织草帽……而这番真诚的分享，突然之间，狠狠地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而且是心灵上的距离！我突然感觉得，我与她的距离其实并没有那么遥远！相反，很近！那种情感上的近！那一刻，我的心，被温暖到了极点。我从才没想过，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女神，也会有跟我一样的经历。我突然相信，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美妙的缘分。 　　游玩是在无比愉悦和欢快的气氛中度过的，我们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从山上下来，说真的我们还不够尽兴，只是迫于天快黑了，我们实在无法在山上呆，所以选择了返回。走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希望她们留下来过夜，但是她们不愿意，说女孩子家不能在别人家过夜，而且她们父母也不让，我不好强留，只好遂她们心愿，送她们去街上的汽车站。 　　其实我真是希望她们能留下来的，倒不是我想什么歪点子，而是确实想跟女神多呆一会，哪怕一秒钟。因为，这次分别，真的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真的很害怕她突然从我生活中彻底消失的那一天，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抓住她。虽然女神再次给了我温暖和希望，但我依旧沉陷在那种无力抓住、害怕失去的患得患失的恐惧与不安之中！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第23章 　　最终我们等到了小面包车，我帮她们拉开车门，送她们进去，正要绅士地替她们把车钱付了，却发现口袋里没揣钱，正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女神和芳芳却连连对我摇手说，哎呀，飞阳，回去吧，不要那么客气！我当然不好意思真的就不付喽，所以故意死命掏口袋，左掏掏右掏掏，直到把司机惹毛了，他一踩油门飞驰而去了！我心说正合我意，但也急忙对向我挥手告别的芳芳和女神大吼道：有空常来玩啊！ 　　最终我们等到了小面包车，我帮她们拉开车门，送她们进去，正要绅士地替她们把车钱付了，却发现口袋里没揣钱，正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女神和芳芳却连连对我摇手说，哎呀，飞阳，回去吧，不要那么客气！我当然不好意思真的就不付喽，所以故意死命掏口袋，左掏掏右掏掏，直到把司机惹毛了，他一踩油门飞驰而去了！我心说正合我意，但也急忙对向我挥手告别的芳芳和女神大吼道：有空常来玩啊！ 　　通过这次与女神的诚挚交流，我们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我甚至一度揣测，女神对我是有意思的，因为，她从来没有如此对待过另外一个男生。我想，这不说明她对我有感觉，那还能说明什么呢？可是，另一方面，我又不安地认为，她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知心的朋友，一个可以毫不设防地倾诉对象，而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总之，我依旧在纠结。我突然觉得，我有点像歌德笔下的少年维特。 　　不过好在，等车的时候，我们互留了手机号，而且我也特意强调说到时加她QQ，而且她也微笑着同意了。所以，虽然心里还是害怕再次失去她的消息，但是至少不会再完全失去了，在如今这个信息高速发达的时代，有了手机号和QQ号基本就能紧紧地联系着一个人，这至少让我有了一点点的安全感。不过有了她的号码，也加了她的QQ之后，我也从没主动给她发过一个消息，并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发些什么。是的，我不知道，当我点开她的对话框，我要怎么跟她来个开场白。 　　如果跟普通朋友那样打招呼，当然可以掩饰住我内心的秘密，但是那又不忠实于我的内心。就算我自己过得了自己的心理关，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跟她聊天，但是我想到最后还是会变味的，因为，我深爱着她是个更改不了的事实，而我又是个有时候会突然隐藏不住情绪的人，所以，很可能在某时某刻，突然给她发去一个表示那方面意思的什么东西——如果她对我也有意，那还好，如果没有，那就尴尬了。而我并不想，被她拒绝，我很害怕，受到她的冷落。所以，无言，成了我最好的归宿。 　　然后我就如此沉默着，肆意放任时间流走，静静等待着自己录取通知书的到来，然后准备远走他乡。 　　我的录取通知书来得特别迟，以至于我一度认为它是在漫长的路途中丢掉了，打电话到学校询问才知道新疆那里的都是很迟的，于是又静下心来慢慢等待。然后，终于在20号左右的某天，接到了学校通知，说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让我去取。 　　人家去领通知书都是兴高采烈的，跟打了鸡血的大公鸡，我去的时候那是无精打采，跟刚被公鸡那个了的老母鸡。我一直把这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当作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当然，学是一定要去上的了，这已经别无选择，我那脆弱不堪的家再也经不起我的那番肆无忌惮的折腾。不过，录取通知书拿回来的时候，父亲倒是当宝似的来回看了看，甚至把我们学校的简介一字一句完完整整默读了一遍下来。 　　看着傍晚昏暗房间里那父亲那佝偻的背影、无比认真的模样，我的眼泪止不住就飙洒了出来。都说父爱如山，但我想说的是，父爱如山，但它是粗糙的，无声的，它往往被我们无情的忽视，往往被我们误解，甚至有时被我们当作怨恨的理由，理解成一切错误的根源。 　　我记得，我高考回来后，母亲对我说，我高考的前一天晚上，父亲一夜睡不着，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不停地烧香不停地拜佛，要知道他从来不迷信从来不烧香就连我爷爷死后他也不在神台上挂个遗像，可是却为了我做了这些一直被他视为搞笑的事……（与主题无关，但还是忍不住写，写到这，内牛满面……） 　　我是父亲的独子，父亲在我小的时候就给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教我读书，教我算数，至今我们家老房子里他的房间墙壁上，还用黄泥石写着那首会被我铭记一辈子的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如今，他又把这首诗传给了四岁大的外孙女，这也算给了他一个安慰，毕竟我没有出息，她那聪明伶俐的外孙女又给了他希望。 　　当然，他的外孙女总把这首诗读成“白鹿一三尽，黄河路海牛，欲穷千你木，更散一成牛”…… 　　父亲是个有才情的人，这一点我从不怀疑，而且我们家也有这个传统，大伯是文革前夕的高材生，由于文革被迫中断学业，进入大学深造的梦想彻底断送。三叔是个酷爱读书，很有思想的半文人。几个叔公，要么能文，要么能武，就是迫于时代迫于出生，最终都过早夭折。而几个关系不算特别疏远的堂哥堂叔堂叔公堂姑全都是读书人，全部都在公家干着体面的职业（当然，我跟他们不熟，只是血缘确实很亲，亲到什么程度——我们的太爷爷是亲兄弟）。所以我们家是有读书改变命运这个传统的——这也可以看作是我们福建客家人传统的一个缩影。 　　但父亲从来不像其他望子成龙的父亲那样，会逼着我一定要实现他给我定的目标，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在我人生中第一次去上学（那时是幼儿园）时候的路上，对我说要好好读书，要考清华北大，以后风光了开小汽车去看望你外祖母，让她高兴高兴。而之后他就再没说过，他是怕给我压力，并不是他改变了他的初衷，放低了对我的期待。 　　而知道这个，也是在初中的时候，一次翻抽屉的时候，偶然翻到他的一本小册子，看到的。至今我还记得他写在上面的那些字，虽然他的字一如既往的鸡爪，但我认得，上面写着希望儿飞阳将来考取清华北大入驻中央之类的豪情寄语。当然，除了这些寄语，一旁也一次不差地记录着我自上初中来每次月考每一科的成绩，每一次的总分，每一次的排名，甚至旁边还有他对我排名之所以变化的原因分析。那一刻我真是石化了…… 　　嗯，父亲一直期待我考的是清华北大，可是我的成绩在上高中后就急转直下，最后高考也是一败涂地，没能实现他的心愿，让他伤心难过了整整三个月，我不知道这个酷热苦累的三个月里他消瘦了多少，不知道他忍住了多少次想抬把锄头把我敲死的冲动。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此刻捧在他手心的不是那个印着未名湖或清华门的大红录取通知书？我何尝不想啊！啊啊啊！可是现实总是这般残酷！ 　　如果我进了清华或北大，一方面遂了父亲的心愿，一方面与女神呆在了一个地方！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么？！可是现实总是这般残酷，容不得有一点所谓的如果。最后尘埃落定的事实就是，我要搭上前往大西北的列车，在那个偏僻荒芜人迹罕至甚至时不时还爆发几次恐怖袭击的地方呆上四年。而我的女神，自然是搭上飞机，在万千人羡慕与崇拜的目光中一路向北，到达中华千万学习的梦想之地——北大。 　　从此一个在东之头，一个在西之尾，相隔漫漫数千公里，真正成为天各一方。 　　开学的日期日趋临近，就在我准备收拾好行李，然后在众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地出发的时候，一条短信却突然发到了我的手机里。当时因为没钱，用的还是姐姐给我的一个快要报废的二手货——一个掉了一大片漆的黑色诺基亚6030，而这个功能超弱的破手机，来短信是没有来电显示的，只有“一条未读短信”字样的提示。我不知道是谁给我发的，但我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心在那一刻跳得非常的快。我颤抖着打开“接收”键，看到发信者的名字的时候，吓了一跳！ 　　女神邀请我去喝她的大学酒！ 　　首先，我当然是无比兴奋和激动的，因为能被女神邀请，那都是有天大面子的人呐！而且女神的邀请短信，情真意切，真挚诚恳，不带一点客套，不带一点虚伪，完全就是那种为我一个人发的，而不是那种群发短信。所以，我再次确信，女神的心里是有我的。而我也产生了前往的念头，毕竟，我是那么的想看到她，哪怕一眼，哪怕一秒。 　　她的酒席就在给我发短信后的第三天，所以我想了要如何凑一百块钱去城里买套比较像样的衣服，因为我知道到时到场的人都是有档次的，我不能一个人寒酸酸地突兀在那，那岂不是丢了我的脸也丢了女神的脸。可是，就在我借够一百块钱的时候，正准备向城里的服装店进发的时候，我又突然打消了前往的念头。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突然不想去了——尽管，我是那么那么的想看到她。 　　我由之前的兴奋不已，变成了脑海的一片混乱——我在去与不去之间挣扎了整整一下午。最后，在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我才有些平静下来，然后才理清我脑海中那有些烦躁和混乱的思绪。而且也想明白了，我为何突然又不去了——其实很简单，还是所谓的面子问题。 　　我终究撂不下这最后一抹面子，我害怕我在她那惊艳到极致的酒席上，露出我那寒酸和磕碜的一面。更害怕，她的父母，爷爷奶奶，等等长辈来敬酒、问起我考上哪所大学时，那种无地自容的尴尬。所以，我最终决定不去。而我的这个决定，宣告我的思念，最后还是输给了我脆弱的虚荣和面子。 第24章 　　当我将不去的短信发给她时，她感到了一丝诧异，问我为何不来，然后百般邀请，言辞相当肯切，可是我最后还是以“舅舅请喝酒，我不得不去”为理由委婉地推脱了。她于是感叹了一声，说那好吧，以后我再喊你喝酒记得要来噢。我说好的，必须的，还发了个笑脸给她。她也给我回了个笑脸，然后我们的短聊就结束了。嗯，虽然发了个笑脸，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当时多么的想哭…… 　　2008年8月23号注定是会被我铭记一辈子的日子，因为就在这一天，我坐着父亲的摩托车，离开了家门。当父亲摩托车呱啦一声巨响响起时，我哭了。我连扭头看门口母亲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路上，我就低垂着头，如同个做错事的木偶，任凭早晨有些冰凉的凉风从两边呼呼吹进我的眼睛，任凭那滚滚热泪哗啦哗啦流出我眼眶，任凭我身后那个熟悉无比的世界渐行渐远。 　　说真的，待在家的时候，百般煎熬，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立马飞开，可是一旦真的离开了，心里却又是那般不舍和难过，恨不得找个理由永远的留下来。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但是我知道她看着我一个人远赴新疆是什么心情。我也知道，她一定站在那里默默看着我的背影直到消失。我更知道，她心里一定很难过，但是她不会哭，因为她永远只会在心里哭。 　　好不容易把眼泪止住，可是到了车站，我的泪水又一次决堤，那是在我上车的时候，父亲木讷地对我说，慢走，自己保重。父亲木讷了一辈子，平常对子女说的话很少，也从不表达他的感情，以至于我们跟他代沟越来越多，隔膜越来越厚，甚至对他心生过怨恨。可是他对我们的感情永远那么真挚，真挚得让我觉得有如一座泰山那般沉重！当然，我没有当着他的面哭，而是说完“你回去吧，以后少抽烟，少喝酒，不要跟妈吵架”后，以最快的速度转身钻进车里，然后躲在车里的那个角落呜呜放声大哭起来。 　　还好那天天正下着小雨，雨水把车窗打得一片模糊，否则我的哭样一定会被父亲瞅见，然后他又得伤心好一阵了。父亲一直干愣地站在雨里，直到我所坐的汽车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其实我想扭头透过车窗再看他一眼的——尽管知道看到的只是他的轮廓，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个勇气。 　　父亲忍受了我二十年的任性，我却只给了他一个绝情的背影…… 　　汽车渐渐驶出小城，我方才转过身，透过后车镜，再次深情望了眼这座雨幕中的小山城——此刻的它，宛如羞涩的少女，撑着把伞，站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静静地望着我离开，默默地向我挥着手作别。我突然间想起了她。她会不会，也如小城这般，撑着把伞，正躲在车站的某个角落，默默地凝望着我？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我今天走。我有些失落，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正在这时，城中上空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礼炮，是那种特大号的礼炮，一时之间，灰暗朦胧的天空被朵朵巨型绚丽的烟花撕开，无比壮观和惊艳。 　　而看到礼炮下方的那个小城坐标性建筑——钟楼，我突然明白，这礼炮是谁家放的了！不是女神家还是谁！她所在的小区就在钟楼附近！我这才想起，今天女神家摆大学酒席呢！而且很巧的是，这时候一条短信又发来了，我的心，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又砰地差点蹦出来！ 　　短信果然是女神发来的，她如此肯切地说，“来吧，大家都来了，你怎么能不来呢”。我愣了，眼睛盯着手里屏幕，立马僵硬在那，几分钟后方才缓过神来。晃了晃脑袋，望了望车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我的眼泪，哗啦又流了下来。先抛开女神对我到底有没感情不说，她对我的这份情谊，无疑是世间罕至的。在我跌落至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得到的几乎是冷眼和嘲笑，甚至伤害与背叛。可是，只有她，如同世间最美的蜡烛，一如既往，默默地温暖我。 　　“嗯，谢谢你，但是真去不了了，我在去厦门的路上，明天一早就要赶飞机”我抽搐的手指最后坚强地摁下了这么一句话，摁完后又望向车外，想让那砰砰跳得跟芭蕾舞似的心脏停息下来。但是无果，于是我索性塞上耳机，听起歌来。播放键摁下那一刻，范逸臣的《放生》就在我耳膜边响起。这是我当初摁坏女神心形P3时要赔给她的那个，一直没有给她，被我一直珍藏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把《放生》这首歌放在了第一首，也许是最近很流行这首歌的缘故吧。 　　地点是城市某个角落 　　时间在午夜时刻 　　无聊的人常在这里出没 　　交换一种寂寞 　　我静静坐在你的身后 　　你似乎只想沈默 　　我猜我们的爱情 　　已到尽头 无话可说 　　比争吵更折磨 　　不如就分手 　　放我一个人生活 　　请你双手不要再紧握 　　一个人我至少乾净俐落 　　沦落就沦落 　　爱闯祸就闯祸 　　我也放你一个人生活 　　你知道就算继续 　　结果还是没结果 　　又何苦还要继续迁就 　　…… 　　“什么，明天飞，这么快，你也真不够意思的，这么大的事都不说一声。”不一会女神回了短信，对我的突然离开略表了一丝惊讶。 　　“呵呵，走的急，没来得及说，sorry。今天你家应该很热闹，祝玩得开心，我会在心里默默祝福你的。”我构思了很久，最后抽搐的双手，打下了这句话，发了过去。 　　“嗯，我也会祝福你的，并且祝你一路顺风。对了，你去厦门么，哈哈，我上个月去了一趟鼓浪屿，看到了一个人跟你很像……行了，以后常联系，记得以后请你不要再不来了噢（笑脸）” 　　女神很快又回了过来。 　　我的心猛然一颤后却又再次僵住了！她说她在鼓浪屿看到的那个很像我的人，不就是我么！也就是说，我们真的在爱情之岛鼓浪屿不期而遇过，只是我们最终都是擦肩而过！靠啊！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当时真的有砸破车窗跳下去裸奔的冲动！ 　　可是静下来后，我却又突然如此问自己，既然巧合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却又一步之遥错失彼此，是不是我们注定一辈子都只有这种缘分了？——可望不可即，有缘却无分。嗯，总的来说，就是，我们是有可能的，但就总是就差那么一点点。是的，尼玛的就差一点点，就比如高考前我要不突然发病，我尼玛就考进北京去了！草！ 　　“哦，是吗，也许长得像吧，我都没去过鼓浪屿呢，呵呵（^_^）。嗯，走了，后会有期，以后再有酒喝，就是前方刀山火海，吾必来赴约。也提前祝你大学生活一片美好，天天阳光灿烂。”我又是构思了很久，倾尽了我二十年来积累的语文功底，才写出两句比较满意的话，发了过去。发出去之后，我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但车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仿佛要淹没整座小城。 　　“后会有期。”女神最后回了仅仅这么四个字，然后我们大学前的最后一次聊天，就画上了句号。 　　汽车已经彻底驶出了小城，我再也看不清它的容颜，我不知是喜还是悲。我只知道，从此以后，我接下来的青春，与它再无瓜葛。而我那过去三年承载在它身上的青春岁月，也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烟消云散，直到最后再也找不到一丝关于它的痕迹。不过，关于那段三年时间的暗恋，我想，我不会忘记，也忘记不了。嗯，那就让它随风，随风吧～ 　　下午抵达厦门，在一个亲戚家短暂停留后，就于第二天一大早赶往厦门高崎国际机场，登机很顺利，我很快地就出现在了飞机上，而就在电子设备全部要求关闭的最后时刻，我收到了许多短信，都是一些同学朋友给我发的，满满的都是对我的祝福。而，就在最后我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女神的短信也到了。“飞阳，一路顺风，在新疆那里好好的。”女神发来的是这么一句话。 　　我鼻子一酸，被感动得稀里哗啦。 　　我趁着电子通信设备全部必须彻底关闭的最后一丝短暂时间，飞速摁动手机键盘，跟女神聊了起来。而她看起来也很乐意在这么个特别的时刻跟我多聊一会。通过聊天，我居然解开了那些困惑了我一个暑假的疑惑。原来女神在毕业聚会第二天就打飞机去了厦门，在那里玩了十几天，几乎都把厦门的每个景点都仔细玩了一遍，并且在鼓浪屿呆了最长时间——足足一个星期之久！而我与她的不期而遇就是在七月十几号的时候。 第25章 　　而结束厦门之行之后，她去苏州园林，杭州西湖，西塘，乌镇等地方，然后回到家隐居了一段时间。隐居的这段时间，闭关锁国，足不出户，听歌，画画，练书法，弹钢琴。然后又于8月7号飞往首都北京，去参加了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并且看了十几天的比赛，当然也顺带客串了一下志愿者的角色。然后于15号左右飞回XX，又于第三天来我们那参加了我那个同乡的大学酒。 　　我脑海里飞速地划过她这安排得比国家领导人还紧凑的行程表，心里不由感叹她总是那么个有计划和有惊人效力的人。但是，有个问题我一时之间难以想明白——那就是奥运会在15号并没有结束，她为何急匆匆赶来，真的只为了参加我那个同乡的大学酒？以她跟他的情谊，还没到这份上。那么，是因为我？因为她知道在这酒席上我一定会出现，她一定会看见我？ 　　我很想知道，无比想知道，但最后我还是没问——还是那个原因，我怕我得到我不想要的答案。与之失落失望，倒不如给自己留点幻想，至少，心里总是还隐隐有一丝希望，不会那么绝望。本来我还想跟她海阔天空、没日没夜地聊下去的，但是飞机已经开始在跑道上滑行，漂亮的空姐礼貌地让我把手机给关了。然后，我彻底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我的世界彻底只剩下了我…… 　　在无聊的飞机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几乎都将过去的整整二十年都翻回了一遍似的，仿佛我坐的不是飞机，而是一个时光机——让我回到了从前，让我重先认识了自己，也重先认识了别人。不过，我将宝贵的时间，大部分留给了我的女神，我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我趴在桌子上，微眯着眼偷瞄她的后背，还有用笔猛戳她散落在我书桌上的发丝的场景。 　　“最美的时光遗落了，最美的青春遗失了，最美的曾经遗忘了……是不是，要不了多少时间，最美的她也会被我遗忘，而我，也会被她不知不觉地遗忘在岁月的尘埃里？”我望着窗外浮掠过的白云，望着地上极速后退的千山万水，如此悲观地猜想到。 　　我突然发现，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时间，它是个悄无声息的杀手，会在我们不知不觉间杀死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别了，我曾经的二十年，我曾经深爱过的你…… 　　飞机下午五点十五分抵达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在我走出机场的那一刻，也就意味着我在新疆的人生正式开始了。新疆的太阳很辣，晒得人有些发怵，新疆的人很怪，怪得让我有些紧张，新疆人的话很怪异，怪异得让我听着比吞了苍蝇还难受，新疆的人很凶，凶得只要你看他一眼就会被他狠狠反瞪一眼。我感觉我不是到了中国的另一个地方，而是到了另一个国度，陌生，迷茫，不知所措。总之，这座狂野，粗暴，野性的边疆城市，与我的性格格格不入！我突然，好想我的南方，好想，南方的那座总会下着蒙蒙细雨的温柔小城。 　　可是我知道，自打我踏上这片被称为荒芜的土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为了我来到新疆，父母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我就是不为了我自己，也要为了他们考虑考虑。我硬着头皮，问到了前往市区的班车，然后搭乘着班车进入了市区，然后又找了个公交车站牌，搭乘一辆公交车来到了学校。当公交车一直向北一直向北，驶入郊区的郊区，并且一股又一股无比呛鼻的刺激性气味扑鼻而来的时候，我绝望了……我心中的大学，就尼玛的建在这种地方的么！大学啊！它可是大学啊！不是工厂啊！啊！我草尼玛了隔壁！！！当时真想从公交车车窗上跳下去死掉！！！！ 　　终于到了我所在的大学，它的旁边一边是高污染的金属加工厂，一边是乌鲁木齐第二殡仪馆，对面是关押重刑犯的市第一监狱，后面是火车货运站。我刚走到大门口，正仔细打量着门口那几个用红漆写成的学校名字，突然，咣当一声碎响，两块长宽各半米的瓷砖脱离墙壁掉了下来，摔碎了，然后我们的大学名字，由原来的“新疆XX大学，”变成了“新疆大学”。嗯，瓷砖一掉，学校规格立马提升了好几个档次，由原来的二本的二本，变成了国家211！我苦笑着，怀着沉重的心情迈进了校门，少数民族保安用极其古怪的眼神瞪着我，好想没见过我这么帅的帅哥。 　　草，我是真恨我我当时选志愿的时候眼贱，远了这么个破逼学校，要不是当时被一旁的师哥好言相劝，我真会拉上行李箱扭头就走！ 　　一栋掉砖的七层教学主楼（包括地下室一层），三四栋刷着尼玛红白漆的学生宿舍，两三个破食堂，两个连棵小草都没有、全是黑色石沙的足球场，如此这般，就尼玛的构成了一所二本大学！虽然二本不入流，但也是得到国家承认的本科大学啊！尼玛，就这样的硬件，草，能学进去啊！尼玛！我真想背着个炸药包，学着董存瑞，把它丫的给炸了！！！ 　　本来我还想将学校最美的景物拍出几张照片来传到空间里，让女神在刷空间的时候看到，然后给我点个赞什么的，让我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虚荣心的，可是如今面对这样的学校，不要说拍照片，我是不愤怒地炸掉它就好了。我是那样的失落，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想跳楼。逢人我就问，怎么会有这种操蛋的学校的！学校的领导都是吃屎的么！大家都无奈地说，领导不是吃屎的，是吃狗屎的！草，让我错失了在女神面前显摆一次的机会，我恨他们！ 　　看到自己大学的这副模样，再看看女神即将进入的北大，我突然间，感到莫名的恐惧！是的，就是恐惧，那种深深的、无力的恐惧！为什么会恐惧？因为我再次深深的看清楚了我与女神的差距！真的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而天上的神仙和地上的屌丝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是不太可能有交集的，那种牛郎织女的故事，只属于过去，也只是故事而已，现实之中是不可能存在的！而我，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还是不要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好！是的，算了吧，放生吧，不要再执着了，太累了，也没结果，而且患得患失的，感觉生不如死…… 　　在痛苦地做出这个决定后，我哭了，我躲在学校背后的那个火车货运站，望着铁轨的无尽延伸处尽情地哭了。那一天，天空有些灰蒙，但空旷的野外始终不停刮着北风，并不压抑。铁轨两侧硬土破上长出的野草，坚强地摇摆着它们的身子，仿佛在对我说，大男人有啥好哭的，你看我这么个处境都依旧茁壮成长、笑口常开，难道你有比我惨么？ 　　是的，我不该如此哭泣，我应该坚强。虽然，女神是我第一个真心爱过的女孩，也是我长这么大爱得最久最深的女孩，但是，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再盲目坚持下去，又有何意义？我决定，与过去彻底说再见，与她彻底做一次告别，以后我会忍住对她的思念，只把她当做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嗯，我们一定会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永远！永远！永远…… 　　做完这个决定后，我的心轻松了不少，但也突然感觉空荡了不少——就仿佛突然地，被什么给彻底地掏空了，失去了灵魂，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精神支柱……不过我知道，一开始是会很难熬，但慢慢地就会好了，长痛不如短痛，我必须坚持下来。 　　在此期间，我决定寻找新的目标，一方面给大学恋情打下基础，一方面用这新开始的恋情抚平离开女神后带来的心理伤痛。于是我将魔爪伸向了班里，可是班里二十几个女生清一色恐龙，让我差点没把胃酸给吐出来，于是最后又将触角伸向隔壁班，学生会，反正，首先条件是，必须是美女。 　　但是新疆的女孩都是豪放和彪悍风格的，我还没主动上前搭讪，她们却已经大大咧咧地冲过来跟你家里长家里短了，热情得让你有些后怕。所以，在寻找了一段时间后，我突然感觉，再也不想找了，新疆美女，真的不是我的菜，尽管，有些新疆美女，确实长得很美丽。我又开始怀念起江南那撑着雨伞站在小巷温柔地行走的女孩来，一丝愁绪，一抹情思……但是，我忍住不想起她。我不想，洪水决堤后，再次止不住地尽情泛滥！ 　　很快地便是军训，一开始我们觉得新鲜，很快地我们就厌烦了——每天早早起来，跑步，练操，然后在烈日之下，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走那个尼玛的正步，什么稍息立正，向前转向后转……我只能说，真是操蛋，要不是有学分，真不鸟那几个狗比的教官那一壶！不过，后来，随着年龄长大，也是能体会到教官的良苦用心。嗯，只能说，当时年少轻狂，对不起了。之所以写到军训，是因为，在我军训的第五天，大概是九月五号左右吧，我正在立正的时候，收到了女神发来的短信，而且是发自首都北京！ 第26章 　　原来女神到北京了，然后换了个北京号，发短信告诉了我，并问我在干嘛，我跟他说我在军训呢。她就说，哇塞，她也想军训，她很想看看她穿着军装时的样子。我说你也很快的了，别着急。她说，是的，她很期待，然后又问我新疆美不美。我说还行啊，挺美的，而且能歌善舞，特别是脖子扭得那个花，真是让人惊叹。她回了个笑脸，说很想去新疆看看，叫我一定要等她，以后当她的导游。我说好的，然后就不再和她聊下去了。因为，我发现，再聊下去，我刚刚做的决定，又要被我自己给毁掉了，我不想如此言而无信，更不想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再次陷入无边苦海！ 　　唉，为什么人家爱得那么轻松快乐、有滋有味，我却爱得那般操蛋不堪、生不如死！当时还在立正，我是借着前面胖子的遮挡偷发完短信的，但是还是被尖嘴教官瞅了个一二，遂被他劈头盖脸地严厉警告了一番，而我他妈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火，差点把刚要放回口袋的手机又掏出来砸向那个尖嘴教官，好在被一旁的同学给拉住。嗯，其实我的火气，主要还是被我这操蛋的感情世界给惹起来的，而尖嘴教官只是充当了导火索的角色而已！ 　　我以为我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之后，我便不会再痛苦了，可是我发现我是错的，我他妈的还会痛苦，而且有时候，会突然莫名地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痛苦！我他妈就已经明明不想她了好不，我他妈就已经明明把她忘了好不，为何我他妈的还会痛苦呢！难道仅仅是那时候宿舍下铺的耗子同学放的那首《爱忧伤》，就是一首人一听了就会痛苦的歌？不是吧，那他们也不见得有多痛苦啊？ 　　其实，他们也是痛苦的，只是，如我一样，并不会把所谓的痛苦写在脸上。嗯，对于我们这些走过高中青春，进入到大学，经历过青葱朦胧之恋的孩子们来说，《爱忧伤》确实是一首无比催泪的歌。我只能说，耗子，你他奶奶的，用啥铃声不好，非得用胡佳琛的这首《爱忧伤》。而且这首歌还被他当作了早上五点钟的闹铃铃声，真是尼玛噩梦刚醒，又要随着它那悲伤的旋律进入又一场痛苦的噩梦！ 　　泪相随可爱情不跟随 　　这一杯让我带你饮醉 　　潺潺小溪流水想起谁 　　我今夜无法入睡 　　受了伤宁愿自己来扛 　　却不想让你为我忧伤 　　心情忽上忽下的游荡 　　还没有地方落下 　　奇怪有点醉 醉的好卑微 　　原来爱上你有一点点心碎 　　花中有花蕊 爱的有点累 　　跟着花香带来忧伤 　　爱使你忧伤 伴着你夜彷徨 　　有人问它是什么形状 　　秋风啊 也带走了我的泪光 　　对爱已经没有奢望 　　爱使你忧伤 一点一点忧伤 　　人家说不爱就应该放 　　冬雪啊 掩盖不住我的心痛 　　也消逝在这夜色朦朦 　　受了伤宁愿自己来扛 　　却不想让你为我忧伤 　　…… 　　《爱忧伤》 　　这首歌确实挺催泪的，不仅因为那被伤到骨子里的旋律，还因为那句句可以剔出骨髓的歌词！当时想，如果我是一名超级歌星那该多好，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到北京开一场演唱会，然后赠送女神一张VIP门票，让她亲自现场聆听我那发自内心的倾诉，那样的话，会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一件事。嗯，有时候，用语言难以表达的感情，用音乐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式。只是，可惜的是，我不仅不是一个歌星，连五音都不全。 　　《爱忧伤》这首催泪悲歌陪伴我们度过了大学最开始的那个迷茫、忧郁、失落、没有方向的阶段。如今回想起来，我还是无比怀念那几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在那个离家、离开心爱之人最最痛苦最最煎熬的阶段，我们懂得拥抱彼此，鼓励彼此，让我们在绝望和无力之中依旧感受到了一股温暖，而正是这股温暖，支撑着我们勇敢地走出过往的情伤、然后又勇敢地开始迎接新的生活。 　　我真的兑现自己的诺言，试着将她忘记，甚至为了忘得彻底，连她的QQ以及个性签名我都不再看，而且为了避免在拉好友列表的时候突然看到，我索性将它从我为她独设的“此生挚爱”列表拉到了“陌生人”。是的，陌生人。我甚至都没将她拉到本属于她的“高中同学”列表，因为我经常要点开里面的同学，而一操作，就不可避免要看到她，而一看到她，我也不知道又要发生些什么，所以，干脆决绝一点了！我想，我的行为并不疯狂，深爱过的人，都知道，对方的昵称和个性签名，有时就是另一方的情绪掌控器。而我，决定心如止水后，就不打算再被它影响。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心如止水，也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可以做到心如止水。而且，当我真正心如止水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般撕心裂肺。我以为有一天我这么做了，天会塌下来，山会崩地会裂，我会痛彻心扉，我会泪流满面，就如高考毕业那会决定放弃时那样哭得天昏地暗……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是那么平静，平静得仿佛我曾经并未爱过。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真的放下了，还是时光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杀死了我的爱情？ 　　我深究下去肯定能得到答案，但是那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太多意义，就当那是一场美丽而短暂的梦，就当那梦已经彻底醒了过来。时间很快，军训一结束，立马就是中秋，而这个原本团聚的美好佳节，我却显得异常孤独与落寞，因为宿舍其他的人，要么可以回家，要么有亲戚在乌鲁木齐，而我，什么也没有，于是，身处遥远边疆的我，第一次有种孤苦无依的感觉。可就在我寻思着如何打发这孤苦无依的时光的时候，一条短信发到了我的手机，而我打开后一看，心砰地又差点蹦出来！ 　　是女神发来的，她告诉我，她终于穿上军装了，问要不要发一张照片让我过过瘾。这条不知暗藏着什么的短信，让我心跳瞬间加速到每秒一百二十次！我坐在宿舍的床头，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整整发愣了几十秒，并且我感觉这不是真的，我拍了拍脑袋，发现会疼，又才确定确实是真的。然后，我就凌乱了，那颗原本略略淡定下来的心，又高低起伏波澜壮阔起来了！我要不要看看她的照片呢呢，穿着军装的她一定很美吧？我当然是想看的，很想很想看，甚至恨不得立马买张飞机票飞到北京去看！可是，还残存的一丝理智又告诉我，要坚持，否则前功尽弃。 　　我也够决绝的，居然闭着眼睛在图片发来之前摁好删除键。呵呵，也许，我这次真的是决定彻底跟她断了吧，那样也好，或许我会活得更好。我望着窗外那有些空洞疲乏的天空，如此自我安慰道。当然，发完图片后，女神问我照片怎么样，我当然对她说很美，美到极致，简直惊为天人。她很开心，回了我好几个大大的笑脸，然后也让我给她发一张穿着军装的帅照。 　　我跟她说我这么丑的人，没敢照，所以没留下照片。她发了个鬼脸给我，说我怎么这么不自信，我一点都不丑。能得到女神的肯定，我心里很高兴，但也只是言不由衷地回了个[呵呵]就打住了我们的聊天。其实我是有照片的，虽然我手机里没有，但同学的照相机里有，但我就是不想给女神发过去，一是因为我觉得再没那个必要了，她看了又如何呢？二是我骨子里始终还是有那么点不自信，尽管我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但是在倾国倾城的女神面前，那这点小小的帅气可以忽略不计。 第27章 　　其实我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知道，我在女神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位置的——到底她是把我当作一个可以信任的好朋友，还是对我也如我对她那般存在某种特殊的感情？我知道就算现在弄清这些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知道。也许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人性吧——就比如已经说了分手的恋人，还是会想刨根究底那个先说分手的人曾经到底有没爱过自己？是的，我决定放弃，但我也决定想办法解开这个谜团。我想，不管何种结果，以后我可以彻底放开了。 　　但我知道，这个问题，我是不可能开口直接去问女神的，首先，我抹不开这个面子，其次，女神就算真对我有那种感情出于一个女孩子的矜持也不会说出来，最后，万一女神真没那个意思我却如此之问，女神心里肯定会觉得我异想天开，或者觉得我这个人太过厚脸皮、居然把她对我的那一点好当作对我有那种意思。所以，鉴于种种，这个问题，是不可能问她的。但是，问别人，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与她的事，我想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于是，我决定通过回忆来寻找女神对我感情的蛛丝马迹，或者说，寻找她对我有那种意思的证据。我没什么优点，就是记忆力比较好，过去三年的事，对于别人也许早忘记了，可对我来说，却如同刚刚放过的电影，依然在脑海里清晰去故。我决定以女神突然对我态度发生变化作为切入点，然后仔细寻找她为何突然对我发生变化的原因。这个很容易就想起来了，女神对我态度发生变化就是那次她来参加我那个同乡大学酒的时候。但是为何会是在这个时候呢？我开始将时间往后拉，开始回放。 　　可是，在她来参加我那个同乡大学酒的之前，我们之间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啊，难道是如她所说的，我她曾在厦门鼓浪屿看见过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男孩，然后觉得那是一种缘分，然后就开始对我有某种特殊的好感了？不可能，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他是个聪明到令人绝望，理智到让人震惊的女子，不可能就以如此不着调的事当作所谓的缘分？那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她觉查到了我对她有意思？我觉得也不可能，三年了，要觉察她还没觉察到么！既然早觉查到了，毕业聚会那天，她连个告别都不跟我说么！ 　　既然什么都不是，那到底是什么呢！根据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的逻辑，女神的这种突然转变不可能是突然地空穴来风！难道还是说，女神其实也一直在暗恋我，只是她也一直将这份感情深深隐藏，然后直到找到大学酒这么个还算不错的场合来隐隐表达？哇靠，这种想法一冒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脸皮大大的厚——厚得我觉得用电钻都穿不透！我是个什么货色，人家会看上我！！！那到底又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同情？啊！草！当这个词冒出来，我脸立马火辣辣的跟刚泡了开水似的！因为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其实，如果不是我跟女神有了之后的这些交集，我真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再想起这件事！这件事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到我真没想过它会再一次被我想起！可是，在我看来，一件微不足道的、完全是我不经意间的小事，居然会成为女神对我情感态度的转折！其实，就是一张普通的同学通讯录而已！ 　　那时候，临近毕业了，大家也都知道毕业后就各奔前程，天各一方，所以心生眷恋与不舍之情，弄出了这么个可以在以后怀念往日时光的东西。而女神自然也不例外，她虽然忙着埋头苦读，但心底里的感情却无比细腻，她也随了把大流，在那个时候给全班每个人都发了这么个通讯录。而我至今依然记得我在她的通讯录上写的东西，而一切的问题，也许就出现在那几个字上！ 　　记得那是个有些昏沉的傍晚，离高考也就仅仅不到一个星期了，那时大家都相当紧张，我也不例外，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赶回了教室，把还没做完的几道数学题给赶完，可是刚要把桌底下的数学习题掏出来，一张厚厚的信纸却飘落了下来，我望着这玫瑰色的信纸，看得入神，因为我隐隐感觉这是临毕业前哪个暗恋了我三年的女生写给我的情书，可是，此时一旁的同桌却在那里看着我发出噗嗤噗嗤地怪笑，我踹了他一脚，问他笑个毛，他说你看啥子呢，一张同学录而已！ 　　我说，是吗，谁的，不光明正大送我，要偷偷摸摸塞我桌底下！同桌心照不宣地对我笑了笑，说，你那位的，你看着办。我紧张地四顾，还好没其他人，否则我真得踹死我同桌！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开这种玩笑，简直要把我彻底毁掉！当然，我知道，这其实不是玩笑！这是只有我和他知道的秘密！是我让他必须保守的秘密！ 　　我没有想过，女神也会玩通讯录这玩意——这玩意在我看起来，既矫情又幼稚——现在什么时代了，这东西真能将曾经的那些感情铭记一辈子？不过，虽然嗤之以鼻，但女神的任何东西，我都百分之一万的精神去对待！不过接下来，令我无比纠结的便是，到底该在这张跟A4纸差不多大张的纸上写些什么！她，可是我默默暗恋了整整三年的女神！我又纠结了，但我最后还是写好了！只有几个字，不多，但足以长达我这三年来的真实心境，但是，又不露骨，至少，也可以当作同学之情的那种解读。 　　“相识是一种缘分，很高兴能认识你，一直想跟你说说话，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希望以后有机会，还有，祝福你。” 　　我觉得在那个感情用词无比泛滥的时代，我写的这么些文字，着实有些平淡，以至于我认为，女神随便翻了一眼之后就会立马淡忘得一干二净。而且，她那时追求者如此之多，想必那写满“爱你一万年”，“此生挚爱”，“一生所爱”之类的通讯录能叠成一座楼，我的又算什么呢？嗯，什么都不是！所以，我心里是坦然的，因为，我将我那最炽烈最真挚的感情全部深深埋进了我的心里！ 　　可是我并没有想到的是，女神却会那么的在意我的那句看起来其实很简单的话！我也没想过，看似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的女神，会从如此简单的一句话里，捕捉到我对她的所有感情！是的，我忘了，她是个文学素养很高的人，而且心思极其细密，内心也极其敏感，而且我在她身后坐了整整三年，难道她会真的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我想，她只是不想说破罢了！但是，她为什么不说破呢，高考前可以理解，但高考后呢？为啥不说破？看着我为她那么撕心裂肺地痛苦？尤其是，当晚的那场毕业聚会，她会不知道我的那首撕心裂肺的《死了都要爱》是在倾力为她而唱？ 　　我想她知道的，她只是不说罢了。至于为什么不说，其实我也没必要纠结——因为不爱。是的，仅仅是因为不爱，如果她也爱我，也不会冷静和理智到那个地步！而之所以后面态度对我发生转变，也仅仅是在对我进行一些小小的安慰和心理补偿而已！ 　　原来我他妈的一直自作多情了！不过又还好，我一直没有放任地自作多情，始终还用一丝小小的理智来提醒自己！不过，这一切，从此以后，都不在重要了！嗯，真的都不再重要了！我已经将她忘记，不再跟她会产生什么交集！我可以做到！我可以！嗯，我可以。 　　不了解事情真相之前，是带着一丝好奇和幻想的，了解之后，便是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感到彻骨的冰冷、从头冷到脚、从皮肤冷到骨髓的！痛苦，深深的痛苦！绝望，彻底的绝望！那一刻，你对爱情的所有信仰，仿佛顷刻崩塌！那一瞬，你仿佛受到了世间所有的欺骗！但其实，没人欺骗我，只是我自己在一直欺骗自己而已！我早对自己说过，不该存在幻想的！天鹅永远是天鹅，癞蛤蟆永远是癞蛤蟆，它们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不可能存在交集！不过，我也没悲伤太久，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做出了彻底斩断那份青丝的决定，不应该再像个傻比似的深陷其中！ 　　不过知道了真相也好，自此我可以彻底死心了，我不会再用自己脆弱的尊严，伸到人家无情的脚下，任凭人家肆无忌惮地践踏，我不会厚着脸皮，凑上自己的热脸，去嬉皮笑脸地舔着人家的冷屁股……尽管，其实，女神并没有这样，她不是这么个人，她也没有欺骗过我什么，更甚者，我根本就连被她欺骗的资格都没有，我又不是她什么人！可是，遭受感情打击的男人，往往就是这么失去理智地走进病态！不过，还好，我很快调整了过来，一切，很快又归于平静，生活，又开始走向正常的轨道。 　　大学的生活极其单调和无聊，一周五天课，有时一天才两节课，有时候一天一节课也没有（遇到老师调课），我们闲得跟什么似的，整日尽是想破脑袋弄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做。谈恋爱是大部分人的首选，一来可以满足一下高中时代被压抑的欲望，二来着实可以打发大把大把极其无聊的时光。 　　在这种大背景下，宿舍里的几个家伙，开始了他们的大学恋情，我下铺的，也就是舍长耗子，开始隔三差五去泡法学班的一个妹子，而我的好兄弟阿昌在外面做绿茶推销的时候被一个风情万种的骚情女子给勾搭上了。而其他的骚年，也纷纷开始搜寻目标，比如可爱傻笨的小白开始时不时买个玩具大熊布娃娃什么的给看中的小女生送过去。而我，在走出女神带给我的阴影后，也开始努力搜寻目标，因为大学生活实在太无聊了太无趣了！ 第28章 　　可是我一直苦苦求索，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能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孩。说真的，新疆不缺乏长得很漂亮的美女，也不缺乏能让我眼睛为之一亮的绝色货色，但是就是没有一个可以勾起我想与之谈恋爱然后共度一生的欲望。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明明已经走出了那阴影，可是，为何我又总是感觉，我的心已经如同干涸的湖泊，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力！她已经是我的过去式，难道我还惦记着她！没有啊！我明明已经不再想她！ 　　但是路已经选择，我已经没法回头，我不会再次失去理智，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遏制住我那随时可能爆发的思念之洪水，我唯一需要做的便是，赶紧找到我那新的感情寄托，以填补我此刻那因为空泛寂寥而无时不刻胡思乱想导致的躁乱心绪和不宁心情。都说时间和下一任对象是医治感情创伤的最好良药，也许有点道理吧，虽然我并没有找到下一任对象，甚至连个暗恋对象也没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对她的想念已经越来越少了。唏嘘的同时，我感到一丝轻松和庆幸，我知道，我终于从感情的泥沼中走出来了。 　　时间在无聊中过得如同蜗牛爬树一般显得有些煎熬和缓慢，但是还是不知不觉间向前缓缓地走着，也许曾经深处期间的我们是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但是某一天蓦然回首却惊然发现光阴早已如同飞箭射向无比遥远的远方，而曾经以为期末遥遥无期的我们，在浑浑噩噩的堕落生活中，却突然迎来了期末考，然后就是寒假的到来。 　　好在，智商不错的我，可以在考试前一天晚上将老师画的重点背几遍就可以轻松通过考试，当然，这样的话，我也就仅仅是及格拿到学分而已，至于奖学金神马的，完全跟我不沾边。但是我是知足的，因为奖学金在我眼里，不仅不高尚，相反肮脏无比，肮脏得让我想呕吐。顺利考完，我对这个破大学破地方也没有丝毫眷念，收拾行李拉上行李箱匆匆赶往拥挤的车站，然后在挤得跟厕所屎堆里屎虫似的车厢里踏上南归的列车。 　　坐在时速高达140公里/小时的特快列车之上，我仿佛一个被装上了推进器的超人，极速穿梭在那个广袤无边的世界里。望着车窗外那极速离去、消失的世界，我突然间感觉到了时间的快速——上一秒我们还在寸草不生的戈壁滩，下一秒就又出现在了牛羊成群的绿洲，上一秒我们飞驰在黄沙飞的荒野，下一秒我们就又突然出现在了黑暗无边的漫长隧道！我知道，每过一秒，我都在接近死亡一步，我突然感到莫名而来的恐惧，我突然好想让列车减速、甚至停下来！而在这种莫名的惶恐中，我又情不自禁想起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害怕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她，而只有想起她，我才不会那般的慌张与惶恐！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应该遵守自己对自己的承诺，不再去想她，以及任何跟她有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我又忍不住不去想，尤其是在当自己深感绝望和人生苦短的时候，我更会情不自禁地想她——她就仿佛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信仰！只有心里装着她，我的心才是踏实的，平静的，心里才是温暖的，能够感觉到一丝安全感的！ 　　不过，我很快做出了不再想她的决定，因为我嗅出了我如此下去的危险，也感觉到了那个所谓的覆水难收离我已经很近！可是，当茫茫大漠上的那片黑不见底的黑色夜空笼罩下来的时候，我却还是控住不住地想了她——因为，在这个黑暗而恐怖的大沙漠世界里，我再次感觉到了生命的渺小！而在这行心里最煎熬的时刻，我需要信仰，否则我会感到异常的痛苦！ 　　也许她是我这辈子注定无法逃脱的劫，我看着那越来越深、越来越阴森狰狞的黑夜，如此这般苦笑。那既然如此，这个寒假是个见她的绝佳机会，那我是该去见她，还是不见她呢？其实，只要我在第三天准时赶回老家，就可以看见她，因为就在昨天，班长已经在QQ群给大家发了信息，那就是四天后我们班会有个聚会。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个玩笑，没想到还真是认真的。大家都说，半年没见，彼此好思念，大家都觉得，大学同学之间的友谊真比不上高中时期的友情，所以想聚一聚，怀念怀念曾经的那段青葱岁月。而我是准备打算不去的，因为我不想再见到她。可是此刻，我却突然又发现，我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在家乡的那个车站那里，笑着等待我的归来。 　　可是三天后到了家，我却被一股长途旅行带来的超级疲乏感弄得失去了对所谓的同学聚会的热情与兴趣，我放下行李，提过母亲给我准备好的热水，匆匆洗了个惬意的热水澡，然后就飞速钻进温暖的被窝里躺了起来。那时外面是寒冷的北风天，那个可以将人的骨髓冻出汁来的冷风，一想到就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而我，看到如此，更是不想再千里迢迢地去城里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我又突然想通了，还是我的意志在经历短暂的黑暗之后又恢复了坚定，总之，我又突然变得没那么渴望见到女神了。唉，人心难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捉摸不透我那飘忽不定的内心！ 　　打开手机QQ，班长发来了一条QQ消息，问我到家没，我这才想起我在之前有答应过她的，但此刻我真是不想从这暖洋洋的被窝里出来跑到外面被那寒冷彻骨的冰冻天气给蹂躏，于是回复她说由于列车晚点，估计不能准时回到家了，聚会的话就下次再来了，祝同学们吃好喝好玩好。班长是个热心肠的好人，说好吧，那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以后有机会再参加吧。 　　其实说真的，没去参加这次同学聚会也挺有些遗憾的，毕竟三年的同学，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的，而且在各自前往远方求学之后，我们都惊然发现，我们都没有好好珍惜我们曾经的那份还算纯的同学之情——与大学这种已经接近半社会的感情相比，高中时代的感情还是比较纯粹的，不会参杂太多的利益。 　　QQ群里，也是大家纷纷地由衷感慨，都说大学尼玛骗了他们，还是高中时的感情真，要找对象也还是找高中同学好，安全可靠。我不禁哑然失笑，不是都嚷嚷着要在大学里一年谈一个的么，怎么才去了半年都成了怂包了！不过笑了几秒，我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我自己何尝不是也一个逼样呢，有什么资格笑人家？！ 　　想想也是，我就是个怂包，一直逃避现实的怂包！而就在这时，那还不断刷新着的QQ群，突然冒出了女神的名字！原来是一个暗恋了她很久的男生，如此问道，“喂，那个林梦瑶同学回去没，我现在已经到江西了，还有两个小时就到！大家等我啊，也催催林梦瑶同学哈，她可是我们班的女神啊，不能不去的！”草！我一看发这条QQ消息的家伙，顿时气得鼻子就冒烟！ 　　这个也是当年暗恋女神的王八蛋之一，长相猥琐，内心龌龊，手段卑鄙，行事下流，曾经明面上跟我称兄道弟，最后背后又狠狠地插了我一刀！至今那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剧痛，还没有彻底地抚平和消失！每当想起他的那副嘴脸，我就恨不得扇他几个嘴巴！而且听说在大学这半年，他使着法子追求女神，而且听说，他当初报了南开，就是为了离女神尽可能的近！我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又泛起了波涛怒火，可我明明说过要放弃女神的！ 　　我脑海里一想到那个猥琐男在酒桌上对我单纯善良的女神抛媚眼放淫电我就一阵恶心得想吐，我那一刻有了冲出被窝操起厨房里砧板上的菜刀飞速赶往火车站截杀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的冲动！但是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还是阻止了我这么做，我虽然很害怕很害怕我深恋了三年半的女神被人挖走，但是我又不断提醒自己她跟自己没多大关系，我不能再因为她变得失去理智了！我就这么的不停告诫着自己，如同一个诚心的和尚不停地念经似的。好在，最后我的怒火稍稍平息下来，但思绪依旧如同失去控制般难以平静，我又开始了痛苦的煎熬和难受的自我折磨！ 　　由于太过困乏，我微微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居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了，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我的女神被那个猥琐恶心的王八蛋给追走了，他们手牵着手与我在那空荡的大街擦肩而过，而我带着满脸的悲伤与绝望，最后愤怒到尽头的我没有忍住对那个猥琐男来了个背后偷袭，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然后就是压着他一顿铺天盖地山崩地裂地猛打，最后居然把他给打死了！而当我被警察戴上手铐拖进警车的时候，蹲在地上抱着猥琐男尸体的女神回过头用无比怨毒的眼神狠狠瞪了我一眼，并突然狂奔过来要来抓我！那一刻，我哭了，我真恨不得，警察放开我，而我心甘情愿被她给打死！ 第29章 　　妈妈知道我累，没有打扰我的美梦，见我醒了，方才叫我出去吃饭，而饭菜都被她好好地热在锅里。我拖拖拉拉地起了床，吃了点饭，然后又回想起了刚才做的那场噩梦，依然心有余悸。我拿过手机，打开QQ，突然得到同桌路明发来的信息，他的语气应该比较急促，他问我死哪去了，这么久没见了也不要出来露个面，还故意在后面问我，知不知道今天有个男的在聚会结束后公开对我的女神表白了。 　　我的心失控地砰狂跳一下，而手一哆嗦，手里的手机一滑，啪地掉地上，摔成了好几块！好在诺基亚是个耐摔的牌子，就是摔了好几块，捡起来组装回去又能用了。组回去后，我开了机，心里急切地想知道那个男的表白结果。可是机子开了之后，我又陷入了犹豫，那就是我已经发誓不要再关注女神的了，我这么做不是又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了么？为了不要长痛，我不能前功尽弃！可是，我又真的真的很忍不住！我太想知道了！比一个急切想知道老婆生的是男还是生女的父亲更加的急切！我用剁手来威胁自己，但最后还是用“只是出于对过往同学的关心”来欺骗自己，我问了同桌结果。 　　我是颤抖着我那颗已经极度脆弱不堪的心脏等待同桌给的答案的，而当同桌那QQ头像最终“滴滴”地响起时，我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陷入眩晕的状态！我太紧张了！不过令我哭笑不得、想狠狠抽同桌几个耳刮子的是，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我结果，而是发了个特大号的“你猜”的字体！然后后面还发了个大大的鬼脸！我立马回复了我草，然后给他送过去一个大铁锤，狠狠地敲了他一把，然后追问那个男的是谁，女神有没有答应他的表白！ 　　我以为这次同桌这次会回答我了，可是草他马的跟我玩起了劲，损我道，人家有没有成功关你鸡毛事，就算没成功，人家也有那个勇气，你呢！缩在哪里了！是不是个男人！我说我草，我有苦衷的好不好，你丫的赶紧跟我说，不然我现在大半夜的立马杀到你家把你给先奸后杀了！同桌乐着跟我说你来啊，但最后还是用怜悯的口吻告诉了我结果。说完，他问我，你还坐以待毙？ 　　原来如我噩梦中梦到的那样追求女神的正是那个让我一想起来就恨得咬牙切齿的超级猥琐男马小凯！不过令我无比欣慰的是女神拒绝了马小凯的追求！马小凯死心不改，越挫越勇，居然诚心诚意地邀请女神到县城最高档的咖啡厅——欧典咖啡喝咖啡！不过女神可不是那种在金钱面前会轻易沦陷的物质女，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马小凯的好意！看到这种结果，我不禁为马小凯的智商感到好笑，人家女神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咖啡没喝过，会被你这点小恩小惠就给打动？嗯，该死的畜生，活该被女神“抽耳光”！今晚痛苦死你这个做人没底线的龊比！我如此幸灾乐祸道。 　　其实这次我的如此紧张，再次说明了女神在我心目中的位置，而同桌那句“你还坐以待毙”更是如同利剑般扎醒了我，我开始推翻之前所做出的承诺，思考着要不要跟女神表白。而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答案而已！因为，如果再不了结，这件事就犹如一根利刺一般始终哽在我的喉咙头，刺得我生疼，刺得我痛苦不堪！可是，我又问我自己，我真的有这个勇气跟女神说出我喜欢她这件事吗？是的，我真的有那个勇气吗，我考虑清楚了被拒绝后我所要承受的一切了么！ 　　那一晚，我就如此被自己折磨得失眠了。我枕着柔软的枕头，静静听着窗外依旧在淅淅沥沥的冬雨，想象着外面那种寒风冷雨下颤动和煎熬的万物，心里也万般地痛苦与煎熬。我以为在过去小半年的努力下，我已经将她忘记了，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那只是在欺骗自己而已，我对女神爱早已深入骨髓、堑入血肉，要将她彻底忘记仿佛就是将我的整个身体完完全全给掏空个一干二净！我知道，我已经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我必须跟她做出个了结了，否则我将继续迷失，迷茫，陷入痛苦的万丈深渊！ 　　但是我依旧拿不定主意，于是我在QQ上请求同桌的帮助，他是我们这个小圈子里有名的爱情专家，尽管事到如今他都没有搞定过自己的感情问题。我问他，我到底该不该对她表白，她会不会接受我这个农村小屌丝的表白？如果她拒绝了我，我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是不是不应该去冒这个危险……看似一个很简单的表白，背后却包含着我太多的担忧，而这种过度的担忧，并不是因为我的胆小，而完全是我太在意女神以及我们之间的关系了！我无比害怕我被拒绝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的残酷事实！我害怕我真的接受不了我被一个苦恋了三年多的心爱女人给无情地拒绝！ 　　同桌给我的意见是让我勇敢地去追，他说女神现在好像是还没男朋友，但是追她的人那么多而且那么优秀，我要不再下手估计我这辈子就彻底没希望了。可是我问他，我就拿现在的模样去追她，会有胜算么？同桌却突然说了句让我震惊了很久很久的一句话——那三年，有些事情，我都已经看出来了的，难道你至今没看出来，你丫的是装傻，还是尼玛的真傻？！ 　　我理解力不差，一下子就看懂了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我依旧不太相信，或者说，不太敢去相信，因为这真是尼玛的太让人难以相信！我觉得是同桌给我使的坏，遂对他义正言辞地说，你不开玩笑会死么！还不赶紧给我出一个既可以表达我心意、又不太会伤我面子的表白方式！ 第30章 　　同桌良久回了过来，对我说，有啊，你可以装梦游嘛，半夜跑到她家楼底下，半真半假地说喜欢她，然后看她都什么反应，若是她反应是喜悦，你就现出原形，若她明显是抗拒的，你就装糊涂下去，第二天问起就说自己梦游了！同桌还真是个绝顶聪明的爱情专家，这种绝佳到不能再绝佳的方式也能想出来！这的确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方法，但是我却不打算这么做！我这么个实诚人，好像做不出这种龌龊事来！我还是决定，当着她的面把我喜欢她这事说清楚！ 　　第二天，我装好两袋妈妈做的米桃，便坐着班车往城里赶了过去，虽然天气依旧冷得可以把人冻出屎来，但我还是由于太过紧张一路冒着虚汗。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就是高考前夕也没有紧张到这个份上，旁人见了还以为我是恐惧症患者，用极其恐惧的眼神死死盯着我。 　　我很厌烦别人用这种排斥的眼神看我，当时真想抓起米桃塞他们嘴里让他们彻底吃个饱。不过我最终还是忍住了，这米桃是我特意准备的，也可以说是我掩饰自己的道具，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是的，我之所以弄这米桃，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我会先将其中的一袋送给女神的同桌芳芳，然后另一袋送给女神。我知道芳芳喜欢吃我们农村做的这种很地道的米桃，而女神也是知道的，因为在高二那年的端午节，我从家里带来给她们吃过。我记得当时我是想给女神吃的，可是被芳芳先看到了，而我当时又不敢直接拿给女神吃，于是就顺手放在了芳芳的桌上，然后笑着对她说，让你同桌也尝尝，指不定她没吃过这玩意，很好吃的！ 　　当时那十来个米桃大部分被芳芳给吃了，女神比较矜持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个，而吃的整个过程中她一点表情也不表露出来，以至于至今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我喜不喜欢我妈做的这种乡土气息浓厚的农村米桃子。当然，我是希望她喜欢的，因为她喜欢，我便会觉得非常的开心。而两年后，我又要给她们送这米桃去了，不过这次会先给芳芳送，而再给女神送。为什么如此安排呢，难道我变心了，开始对芳芳这个我也算是个美女的丫头产生兴趣了？不是的，芳芳很悲催很不幸，我只是把她当作挡箭牌而已。 　　芳芳看到我给她送米桃，高兴得想抱着我亲几口，还好她爸妈在，她还懂得收敛，遂改为邀请我进去坐一坐，喝两杯茶。但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哪里想在她家呆下去，委婉地拒绝了，对她说还要去给城里的另外一个亲戚送。芳芳无奈，只好赶紧跑到客厅给我抓了两个红扑扑的苹果塞进了我的口袋里，冲我甜甜地笑了笑。我也回了个灿烂的笑，然后转身就走了。 　　终于来到了女神的楼底下，我在犹豫了大概十分钟才鼓起勇气摁响了那个门铃。随着那滴嘟滴嘟声音的响起，我的心开始每分120次的狂跳——我紧张到数次要挂掉那个视频电话，但是就在我准备挂了它的时候，一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顿时，紧张得两腿在剧烈抽搐！ 　　“你……”女神没有将那个“好”字说出来，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视频里的是我，她有些诧异我会突然到访，一时之间噎死愣在那，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然后，我们就这样尴尬了大概十来秒，直到一个同楼道的阿姨走过来，将我们这种默契的平静给打断。 　　那个阿姨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用极其疑惑的眼神扫了我一眼，她估计也是个机关干部，看我这身土里土气的穿着怀疑我是小偷。不过还好她适可而止，再警惕地再次瞥了我一眼后就艰难地踏楼而上了。我感觉自尊心受到了她的伤害，很想冲上去踹她一脚，但在“尊老爱幼”思想的熏陶下还是克制住了，而且此时女神发话了，她让我上楼去她家。 　　外面寒风呼啸，挺冷的，说真的我确实想进去躲躲，去蹭点我渴望的温暖，但是就在我准备“嗯”地应她一声的时候，我的双脚又如同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似的再也迈不开来，我在此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确切的说，是刚刚上去的那个阿姨提醒我想到了什么——女神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这么个农村来的乡巴佬进去估计不被他们用扫把赶出来也会被他们用歧视和鄙夷的眼光给狠狠地杀死！ 　　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受不了这种感觉，所以，我决定不上去坐了。不过，女神不计较我的出身邀请我进去她家坐，又让我对她多了些了解。她真的是个非常特别的女人！也许，正是她的这些特别，会让我深深迷恋了整整三年半却依旧无法忘怀！ 　　以前我还肤浅地以为，我对她的迷恋，大部分是源于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和让人窒息的学习成绩，可是现在我清醒了，不是的，那些不是我会迷恋她如此之久的原因！真正迷恋我的是她的那些美到让人震撼的没在品质！这些品质，一直温暖着我，感动着我，也让一直迷失的我还相信这个世界拥有正义与良知！ 　　我最终没有上去，于是女神选择了下来，可是我以为十秒后我就能见到她的，却整整等了将近十分钟！换做平时十分钟真对我没什么概念，但是此刻那冰冷刺骨的寒风灌进我那略显单薄的裤腿冷得我快要麻木了！其实，我是可以穿厚点的，比如添件厚一点的毛裤什么的，可是我为了给父母省钱，没有去买。我知道一条几十块钱的毛裤在有钱人眼里不算什么，但对已经在很吃力地供我上大学的父母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十分钟后，女神下来了，当我听到她皮鞋蹬楼板的声音时我整个人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呼吸。而在冰冷厚重的铁门嘎吱打开的那一刻，我居然怯懦得想到了钻进旁边那条小小的臭水沟里！不过我还没将这个想法付诸实施的时候，已经被她给叫住了，而此刻已经鼓着仅剩的一丝勇气抬起了我那如同千吨之重的头颅，也是终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女神。女神穿得很漂亮，连头发都盘得很让人赏心悦目，而且，细心的我发现这些都有刚刚打扮的痕迹。我的心猛地一跳，从未有过的喜悦感喷涌出来，要将我眩晕过去！ 　　我知道女孩子很在意自己的外表，在有人而且是异性来访的时候更是会特意打扮一番，但是我也知道，除非来访的那个人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她才会打扮得漂亮——也就是说，那个来访者的重要性与她打扮的漂亮程度是成正比的。但是，我这里又不一样，我是突然来的，而一般情况下主人不可能耽搁客人十分钟之久！所以，我隐约觉得，那我等待的十分钟里，女神是刻意打扮去了，而也间接证明了，我在她的心目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我的心是很紧张的，但突然间有了一丝小喜悦。我感觉天不再那么冷，风不再那么寒，世界不再那么残酷。 　　女神在看到我后腼腆地冲我微笑了一下，正要问我找她有什么事，我却从背后拿出了一小袋的米桃，递到了她的跟前，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我为何突然要送这东西给她吃。我由于过度紧张，一时之间有些语无伦次，那构思好的台词也瞬间被打得错乱不堪，不过好在我很快镇了下来，努力地将台词表达了出来，我笑着（笑得很勉强）说道：“这个，送给你吃的，本来是送给芳芳吃的，她喜欢这个嘛，但是她说你也还可以喜欢，让我也给你送了一点，所以我也就过来了。”说完，我觉得我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心跳也无比地快起来，心脏仿佛要呼蹦而出了！ 　　我这个台词编得还算圆满，以至于女神脸上露出了笑容，欣然地接受了并且和我道了声谢。道完谢又要邀请我上去坐坐，但是我婉言拒绝了，此时场面突然陷入了尴尬，女神看着我，不知道要跟我说再见还是继续坚持请我上去她家坐坐。其实我知道此刻最好是跟她道别的，但是我脑子那一会突然短路了——我心里只想着和女神尽量多呆一会，不想那么快就分离，所以就突然间跟个傻比二愣子似的那里吃愣愣地看着女神，不知所措。女神也是傻愣了一会，方才缓过神来，然后突然笑着对我说，你等我会，我上去一会就下来！ 　　女神上去一会很快就下来了，她是回去放米桃的，我就在铁门边上等她，看到她下来，依旧用一副淡然的微笑看着我，而我如同罪犯看见警察叔叔似的紧张得浑身颤抖。刚走出来，五楼那间厨房的窗户被打开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头探了出来，是女神的母亲，她板着脸问女神要到哪去，女神笑着回答说去芳芳家有点事。女神的母亲似乎还有一些疑惑，用比辣椒还要毒辣的眼睛狠狠扫视了我一眼，又问女神我是谁。女神笑着说我是她同学，一起去芳芳家玩的。女神母亲这才放过女神，把那个让我感到寒栗的波浪头（那时候知识女性流行烫黄的波浪头）缩回去了。 第31章 　　我心里欣喜地感叹还好没有上去女神家，要不然她母亲那双明显带着歧视乡下人的毒辣眼神可以将我这个天生脸皮就比较薄的孩子瞬间给杀个体无完肤！当然，我也厌恶她那头跟狮子头似的黄色波浪发，心说这尼玛要闹哪样，真以为弄得那么个狮子头会好看，真是尼玛的丑死了！可是心里这么想归这么想，嘴上我还是对女神赞许到，阿姨真是懂得打扮，这个头发弄得真是太潮了，这种发型在她头上真是衬托出了她那风韵犹存的美丽！ 　　女神被我这一顿夸得噗嗤笑个不停，说她妈妈就是爱美，每年花在做头发做美容上的钱就好几万！我听了差点没晕过去——我草泥马的！有钱人就尼玛任性到尽情烧钱的份上了么！她就是把那一头狗毛染得黄了一点，烫得微微卷了一些，就几万？我父母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天无光夜没暗地脸朝黄土背朝天，一年也就那几个钱！ 　　这尼玛贫富差距为什么可以这么大！真是尼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我真是背震撼了，被深深震撼了，而用勇气鼓起来的一点点底气也是被这巨大的家庭之间的差距给摧毁得一干二净了！好不容易有点与女神同行的自信，可是又突然间觉得我比她矮了一大截！我知道，我应该以一颗平等的心与她相处，无论我们之间是何种关系，可是，我就是他妈的做不到！本来就很紧张的我，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我，更加的紧张了，更加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走出她家那个小区，她问我去哪里走走，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去哪里。其实县城就那么屁点大，我意识再混乱也知道有些什么景点，但是我不知道，此刻女神的心思，所以我也是不好做决定去哪里的，毕竟有些地方不是很适合非情侣关系的男女同学去逛的。看我一时无措，女神并没有耻笑我的窘迫，而是露出一排极其整齐的雪白牙齿，笑着问我，去学校走走怎么样。我说可以啊，这次回来，一直就想去走走，去怀念怀念曾经度过的青葱时光，去祭奠祭奠那被时光无情杀死的美好青春。 　　她家的小区离我们学校还有段路，于是我们便开始行走在这个小城的街上。此刻已是年末的腊月，小小的街道上皆是摆摊的商贩和讨价还价的购物者，路边的店铺播放着大分贝的音乐来吸引过往顾客，烧烤的香味满大街飘荡，一对对手牵着手的小情侣在各个店铺进进出出，偶尔嘴里还叼着一串串还冒着热气的麻辣串，有些情侣年纪甚至还很小，大概也就高一高二学生的模样，看了都让我觉得脸羞得无比的红。 　　不过，看到这些快乐的小情侣，在为他们感到担心的时候，我也为他们的勇气感到佩服——我在想，我当年要是也像他们这般勇敢，如今会是一番什么模样？不过我又嘲笑自己，幻想什么曾经，就是此时此刻，我不是还没有这种勇气么！已经多少年过去了，心事已经憋了多久了，都快腐烂成渣渣了，我都还没有勇气！与那些勇敢的晚辈相比，我就是一个怯懦者！彻头彻尾的怯懦者！像我这样的怯懦者，根本不配拥有爱情！我当时却是有点对自己赌气，甚至有些憎恨自己！ 　　是的，我憎恨自己，为何我在最心爱的女孩面前，总是如此怯弱？难道，此时此刻，那所谓的面子所谓的自尊有那么的重要么？可是，另一方，我又在原谅自己，我对自己说，不是我不够勇敢，是我真的没办法去勇敢，我和女神的差距太大太大了，这种巨大的差距不是用勇敢就可以缩小的！我之所以如此犹豫，其实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自己真心的爱她，所以更不想那已经显得脆弱的心受到伤害！ 　　我就在如此挣扎中缓缓穿过人群，而一旁的女神也默契地跟我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扭过头冲我极其善意地微微一笑。我始终不懂她笑里蕴藏的深意，但是我一直被她这善意的笑温暖着。我很感激她，就算以后不爱她了，或者不能再爱她了，我依旧会无比感激她，发自内心地感激她。我其实想说几句话，以打破这种沉默的尴尬，但是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还好年末街上的人多，他们的喧嚣为我略微抵挡了这种尴尬。而且恰在这时，我们走到了森马服装店，而这时店里又应景地播放着梁静茹的那首《勇气》： 　　终于作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 　　这家森马店好像就是专门为我开的，记得上次毕业聚会结束那天晚上，我望着女神的背影最后消失在车流滚滚时那无比失魂落魄之时，正是这家店播放了那首王菲的《红豆》。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我依旧记得这首歌里面句句戳中我泪点的歌词。其实说来也讽刺，当时是无比悲观地以为此生再不能见到女神，但是鬼使神差地，我此刻却是又和她走在了一起，而且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特别的近。 　　爱情真是个需要勇气的东西，有时候，你有没追到那个你非常喜欢的人，就在一瞬之间——而这一瞬之间，就是你有没有去勇敢。很多原本相互喜欢的恋人，就是因为都缺乏一些勇气，害怕太多东西，或者羞于出口、害怕遭到拒绝后面子挂不住，所以导致最后错过彼此。我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例子，所以每每耳畔响起梁静茹这首《勇气》，我是颇多感慨的。 　　但是，爱情另一个困难的地方又在于，你无法确定对方到底在你喜欢她的那一刻是否也喜欢着你。而且，往往你越爱她，越怕失去她——害怕说出口后，连朋友都做不了。说真的，我可以鼓起勇气对女神说我喜欢她，但我真的无法确定女神对我的感觉里包不包含那种意思，我真的害怕，我说出了口，但她若对我没那方面的意思，然后我们之后就会进入到一种极为尴尬的关系模式之中！而那对于那时无比迷恋她的我来说，无疑是灾难性的！ 　　在默默倾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我也偷偷斜过我的眼，用余光偷偷瞥了一下女神，我想知道她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令我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的表情——她的脸上，始终是那抹如同水莲和百合一般的淡淡微笑，偶尔会露出洁白的牙齿，偶尔会轻轻用手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拨回耳根后。也许她没听过这首歌吧，我如此安慰自己那颗略显失落的心。但是我又清楚地知道，这首《勇气》当年红遍大江南北，她要是没听过那简直对不起情歌歌后梁静茹大姐。也许，她心里是有感慨的吧，我如此再次安慰自己，尽管觉得自己越来越不靠谱。但，被深陷爱情魔网里的孩子，不都是这个疯癫的模样么？ 　　我们就是这么沉默着走到学校的，而直到学校的大门出现在我们眼前，我才找到了打破这种极其尴尬的场面的机会，我看着那被粉刷得焕然一新的大门，对她说短短半年，学校就变了这么多，真快认不出来了。她呵呵笑了笑，说是啊，这高中的大门俨然要赶上她大学的节奏了。我说没有那么夸张吧，北大那是个什么地方，那大门是个什么大门，怎么可能被咱们这小小的破高中给超越，那不是一中校长变相打北大校长的脸么？她笑得略微大声了点，说我不说则已，一说就是很幽默的话。 　　能被女神夸我心里当然是美滋滋的，心说我能得到她这么高的评价死了都值了。可是，表面上，我还是装得相当谦虚，连说哪里哪里，我就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说出这番违心的话后，连我自己都想抽自己几个巴掌，因为我自己就是个讨厌说谎话的人，可是此刻我却是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打开了话匣子，接下来就不那么尴尬了，说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从对曾经高中时光的怀念，一直聊到现在的大学生活，并情不自禁地连连感慨了一番。 　　高中校园在我们离开的这半年变了很多，许多地方居然在大规模拆迁，而且尤其令我痛心的是那座连接校园与宿舍的天桥被硬生生给拆掉了！天桥承载了多少届学生的美好回忆，它甚至被一中学子亲切称为“爱情桥”，就因为许多毕业之后走到一起的恋人就是在这座桥上相遇认识的。而我对它也是有着极深的感情，因为有时候我会站在桥上很久很久，就只为了能在这里突然看到去桥对面那家小卖店买东西的女神，她有时会从桥下路过。 　　我以为学校会保留这座已经有几十年历史的爱情桥，可没想到它却最终消失在了拆迁的滚滚大流中，我感到心痛，真的很心痛，因为我深深知道，那被拆掉的不仅仅是座桥——还有我们那青葱岁月之中许多极其美好的回忆！我感叹人的残忍，世事的无情与残酷！女神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也不禁皱眉，说没想到学校会把那天桥给拆了，她还给我透露了她曾经的一个小秘密。 　　她的秘密与那天桥有关，那就是，每次她从天桥下过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幻想桥上俯趴着个长得极其阳光与帅气的翩翩少年，并且那个少年突然间叫住她，然后他们一见钟情并开始一段美好的恋情。我心说，那个长得极其帅气的翩翩少年就是我啊！当然，我心里如此兴奋地想，却没有说出来这么不要脸的话，我怕女神情理之中当着我的面给我泼冷水，那样我就很难堪了。尽管我知道，善良的女神一般不会这么做，但我就是怕——好像在她面前，我总是有心理障碍似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女神看我开口，明显是从刚才那种尴尬气氛中解脱了出来，对我灿烂一笑地回应道。但是一笑完，女神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突然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哀伤。我心一沉，以为她这是对我发出了抵触的信号，心里立马陷入极度的惴惴不安。我那时太过敏感了，而且在面对最爱的人面前的时候，更是敏感得几乎都找不到词来形容，总之，就是女神的一个也许是随意的表情，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让我深深揣度一番之后陷入狂喜或坠入极度不安。如此这般的心态，导致我突然之间不知道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了，浑身不自在，两手不停地捏着衣角，视线也已经偏移到了她的身旁，不再敢跟她直视。 第32章 　　除了被拆掉的天桥，学校的老宿舍楼，老教学楼，老操场等等都被拆掉了。真是没想到一中在我们离开的短短半年，发生了那么巨大的变化，如今早操广场的边上建起了一座硕大的孔子像，以前杂草一片的老操场做起了一个铺着假草皮的、相当洋气的大足球场。而一栋十分庞大的凹形新宿舍楼也在施工，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建起，然后将曾经那个充满人情味与沧桑感的老宿舍楼给彻底淹没掉。看着这一切，我无言，没有一丝喜悦。要知道，这一切可都是我曾经极其渴望极其想要的，可是，如今，它们都有了，但我却再也开心不起来，我感觉，什么东西在悄悄离我远去，我的心变得好空落，仿佛丢失了许多极其宝贵的东西！ 　　令我诧异的是，看到眼前发生了巨大变化的一切，女神也是沉默了，脸上也显露出一丝不悦。原本我还以为她会更喜欢这种豪华现代的一切，因为她毕竟是城里人，从小生活在那种高端的环境里，可是没想到她却跟我一样，也是个怀旧的人，她也在为曾经那些东西的失去感到悲伤和无奈，尽管曾经的那些其实都很破旧很搬不上台面！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产生的默契，又让我们之间的距离靠近了。也许“不谋而合”这个词，非常适合这个时候的我们使用。沉默良久，她突然间半有意识半无意识地冒出一句话：飞阳，你知道吗，我那些美好的记忆，全死了，那些校领导真是太讨厌了…… 　　女神居然叫我叫得好亲切，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用“飞阳”称呼我，但是我总觉得这次她叫的最为亲切，语气里隐隐约约藏着与以往不一样的什么东西。虽然依然不能确定这不一样的东西就是我所想要的那种东西，但我心里仍然比吃了蜜还要甜——不管怎么说，女神能这么叫我，说明还是把我当朋友的，并没有因为我的出身低微、所在大学的狗屎而瞧不起我。我有些慌神，被女神如此接地气的一句话，不过我很快缓过来，连声附和道：就是，这群没大脑的，怎么这么恶心，难道他们对这些东西一点感情也没有么！ 　　附和完，我又气愤填膺连声骂了他们好几句，而我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我真的很生气，因为，这是我的母校，我不想看到她变成这么个毫无灵魂的样子！很久我的愤怒方才平息下来，然后又与女神聊了聊以前高中时的一些老师一些同学，但是奇怪的是，我们就是谁也没聊起对方，好像是刻意的，又好像是天然形成了默契似的。不过，不聊也好，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我那堕落不堪的日子被人揭起，我知道我那高中的三年，过得有多窝囊，而一个男人，最害怕的就是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呈现出他最窝囊的那一面。 　　聊了几十分钟，也差不多将学校给逛了一圈，最后，我们又十分默契地一起朝学校大门走去。走的过程中，我无数次想要跟女神表白，因为我发现她脸上充满喜悦，貌似是因为跟我聊天聊得很愉快。可是，一想到我们之间巨大的差距，我又失去了勇气！我真害怕，女神对我，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而被拒绝，我能想象到我会多么的窘迫！而反观女神，嘴角也时不时会蠕动一番，好像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是也是在内心的挣扎之中犹豫，在不停的犹豫之中最后没有开口。然后，不知不觉的，我们走到了学校大门口。 　　站在大门口，我们互相尴尬地笑了笑，我害怕女神先说出她要走了，于是赶忙对她说我有事先回家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找她玩，也希望她有空来我们乡下玩。女神抿嘴甜甜地笑着对我说，好的好的，有机会她一定去，然后临说再见前还谢了我的米桃。我说谢啥，你要想吃，我让我妈做，想吃多少做多少。她再次抿嘴笑了起来，笑得很甜，宛若一朵绽放而开的雪白莲花！ 　　最后我们分别了，我为了避免窘境，挥手告完别后一直低头快速超前走去，实则脑海里想着的都是女神。而且，在一转角处，我停了下来，躲在那用一只眼睛瞥过去，看见了渐行渐远的女神那身材飞扬的背影，我醉了，那是多么美丽的一个背影！我就跟个小偷似的，一直看着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然后怀着怅然若失的心情，迈着极其沉重的步子缓缓朝车站的方向走去。在这过程中，我狠狠抽了自己不下十记耳光，每抽一下，我怒骂自己一句：你个孬种！应该去死！ 　　除了责骂与痛恨自己，我也一直在揣摩女神的心思——她对我的到底是友情还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呢？或者还是比男女之间的感情少那么一点，又比普通友情多那么一些？我坐在归乡的班车上，望着车窗外不断被抛弃的风景，在脑海里不停地回现着女神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表现出来的每一个表情。但是，除了确定女神对我却是挺好之外，我真的无法找到她真的对我有意思的确凿证据！一切显得是那么模棱两可，让我感觉难以看透！我感到无比迷茫，痛苦，煎熬，不安，和难受！但却又无能为力！ 　　回家后，我就跟死了一般，再也打不起精神来，母亲以为我病了，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在新疆习惯了、一回到福建就又水土不服了。女神真的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鸦片、毒药，我无论如何都戒不掉，而且一旦毒瘾发作了如抽筋扒骨般的难受。虽然见面的时间那般短暂，但是她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每个动作，每个表情，甚至发丝的每一次飘动，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如同梦魔！说好的要将她彻底忘记，最后还是失败了！我输了，我真的输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输了！输了！输了……！！！ 　　既然实在忘不掉，又无法让她成为自己的恋人，那就在心里默默地喜欢着她吧，把她当作一个好朋友，好知己，然后在心里默默祝福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而且只要她幸福，不就也是我的幸福么？太过痛苦的我，在痛定思痛、大彻大悟之后，得出了这般高境界的领悟。是的，这是折中的最佳选择，也是我认为的，可以让我走出这段没有结果的暗恋的最终之路。如此这般，我的心终于是微微平静了下来，然后大方地把她的QQ拉到了高中同学这个分组。不过，在我找到她QQ的时候，我惊然地发现，她那半年没改过的个性签名居然改了！而且就是在我们见面之后！ 　　她的个性签名改为了：我以为我的青春还在那个原来的地方被努力地珍藏着，可是当我回去找它时才惊然发现它已经被杀死了，我再也找不到一丝它们的踪影，那些关于青春的美好回忆最终残忍地跟我做了无声的告别，失落！痛恨！我一看就知道她说的是关于学校许多著名地点被拆迁的事，她居然把半年未改的个性签名改成了这个事，足以说明过去高中那三年带给了她许多美好和珍贵的回忆。而且我隐隐约约感觉，她的记忆里，应该有那么一个阳光又帅气的男孩。只是，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我。 　　女神再次用她犀利和文采飞扬的言语震撼了我，但我也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这是个绝佳的与她靠近的机会，虽然我无法确定她是否会如我一样总会去看我的个性签名，但我觉得还是要试一试的。我赶忙也把自己的个性签名改为了关于“学校拆迁、记忆失去”的这个主题，我文采也不弱，虽然比不上北大才女，但确实不弱，我如此写到：走过千山万水，经历似水流年，蓦然回首，那深藏在记忆最深处的美丽校园已不在，如今它已没有灵魂，像具脆弱的躯壳，我觉得它死了，我想流泪，我泪流满面！痛恨那些没脑子的蠢猪决策者！希望他们早点死！ 　　发完这条个性签名，我大大的舒了口气，而且我从没如此心满意足过——我居然在QQ个性签名上与女神保持了一致！这可是只会发生在情侣之间的事啊！虽然我也知道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意淫，但确确实实是事实！而且，就算我这条个性签名被女神看到了，也没什么，因为她知道我也是痛恨曾经的那个校园被更改得面目全非的，她要真琢磨起来，肯定会认定这是巧合，如果她对我有意思，肯定会觉得这是我们的默契！想必，她的心会在不知不觉间朝我靠近！当然，最后，我也不知道女神到底有没看到我这条个性签名，也不知道她如果看到了会怎么想。 　　而且，在发完这条个性签名后，我每天要看女神QQ的个性签名几十次，几乎达到了半小时就翻出来看一下的恐怖频率。我之所以如此神经质，是因为我害怕女神会为了避免被同学误会而更改掉她的个性签名，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她的这条个性签名一直放在那很久。而我，为了与党中央保持一致步调，也一直没有更改，就是碰到真的很想更改的时候，也没更改！我知道，我这是我唯一寄托我对她感情的方式了，除非哪一天她更改了，否则我是不会更改的。 　　个性签名虽然不像广播，但威力却是巨大的，我才更改没多久，同桌这个丫的就发QQ来问我我和女神的个性签名是怎么一回事，问我是不是追到手了。我哭笑不得，骗他说是的，你会不会吃醋，可别想不开，你要死了，我可就对不起生你的爹妈了。可是同桌却以为我说的是真的，然后还大大地感慨说，难怪马小凯这个南开天才也拿不下她，原来她心里喜欢的是你啊！一看到马小凯的名字蹦出我视线，我他妈的就作呕，就差把胃酸全部给吐出来了！ 　　我回同桌道，我这事，什么人也别告诉，就告诉马小凯那个乌龟王八蛋一个人就行，狠狠地气死他！同桌说，你个丫的，那只厚脸皮的不会气的，听说他近期又在搞策划，准备在除夕夜那天给我女神一个大大惊喜，而且扬言要在这个过年期间将她追到手！我一听，气得鼻子都冒烟，心里恨不得将这个一头大卷毛，戴着副黑边眼镜的狗杂碎给碾死掉！其实，我虽然没敢跟女神表白，但是潜意识里已经把女神当做了我一个人的私有财产，任何人胆敢对她有点不轨，就会被我认为是对我的侵犯，我就会异常愤怒！ 　　我决定出手阻止马小凯这王八蛋的阴谋，尽管我打死不相信聪明如武则天的女神会瞎眼到看上他的份上，但是我还是怕那个所谓的“万一”的发生。还好，了解马小凯的动向对我来说并不难，因为他跟我同桌关系不错，他许多事都会透露给他，而同桌又会偷偷透露给我。但是，马小凯很贼，虽然说了他的这次计划的一些大概，但是依旧始终不向任何人透露具体是什么惊喜。我心里暗骂他插葱装大逼，然后愤怒地着手准备在除夕之夜摧毁他的可耻阴谋！为了不让女神落入虎口，我豁出去了！我做好了被他插几刀的准备，也做好了被所有人知道我喜女神这件事！ 　　做出这个决定后，我每天在QQ上与同桌保持着密切联系，以此来监控马小凯这个孽畜的具体动向，除此之外我也会时不时查看这个畜生QQ的个性签名以及他发表的一些空间动态，并通过这些来判断他此刻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和状态，然后再间接推测女神可能对他的态度。 　　说真的，我真把自己弄得像个间谍和特务，我都不敢拿镜子照自己，因为我知道我此时的样子一定是相当的猥琐！而且我神经时时刻刻处于紧绷状态，仿佛马小凯马那边一有个风吹草动我这里就得心脏爆破而亡，搞得我爸我妈以为我被鬼附身了！说真的，我都快受不了自己了！好在一直没出现什么大状况，我一直还可以在残存的希望之下苟延残喘地活着，而且，这种状态顺利保持到了除夕！ 　　除夕终于来了，这座安静的小城，时不时开始响起零星的鞭炮声，大家心情由于过年的到来变得很好，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而我却不如往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而且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仿佛被极度抽拉的细声绳，随时要崩断破裂！我虽然不知道马小凯会出什么花招，但是他会在今天有个大动作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我真的无法保证女神会不会在一时感动之下稀里糊涂接受他的表白！当然，我是对他的那张尖嘴猴腮的猥琐丑脸毫无信心的，可是就怕女神一时之间眼神歪掉！电视剧里，电影里，现实中，许多集美貌与才华的女子，不是就是这样落在那些卑鄙小人手里的么？ 　　我从同桌那里得知马小凯这个孽畜会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也就是大年初一的凌晨零点将他的计划在女神家楼底下的那块草坪上实施。听说他这项计划工程十分浩大，动用了不少人力财力物力。而且我还听说，女神被他感动的几率非常的大！弄不好，两人会在这新年的第一秒牵手，跨年，成为一对令人羡慕的恋人，然后成就高中十班一段绝美的爱情佳话！听到这我他妈气得就牙疼，一想到这个猥琐男用那只卑鄙肮脏的手碰我的女神，我就恨不得立马拔毛剥皮抽筋地杀死他！ 第33章 　　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我必须阻止！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除夕与家人吃过团圆饭，烧完除夕火（就是用松木柴堆在门口堆成一堆烧），跟奶奶拜完年，差不多八点左右的时候，我就叫上伟，大石，大煌哥，鸡公等几个兄弟，分乘五辆宝马牌单车，朝县城飞速驶去。除夕这天天气巨冷，还下着蒙蒙细雨，冷冽刺骨的北风吹得我们骨头都要碎掉！但是，为了我的爱情，我豁出去了，我的几个兄弟也豁出去了！我很感动！ 　　而且，我们完全是有准备的出发的——在来之前我借来了隔壁邻居几个孩子的玩具气枪。而作为借枪的代价，便是我给每个小家伙买了十盒刮炮（我们土话叫做洋火炮）。当然，我也给自己留了五六盒这个炮，然后给四个兄弟每人发一盒。我知道这些东西其实是不怎么派得上用场的，因为真用枪打人的话，这大冬天一个个穿得跟狗熊一样厚，那圆圆的塑料子弹根本打不痛人家，但你要打人家眼睛嘛，那打瞎了就死了，赔钱赔不起不说，还得到牢里蹲个十年八年，这辈子就尼玛彻底毁了！所以，玩具枪我是拿来吓人的，真要被马小凯惹急了，我都已经想好怎么弄他了——直接冲过去一脚把他撂倒！ 　　我们那离县城不远，骑单车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所以到的时候也就八点半，离凌晨零点这个生死时刻还有段时间，几个兄弟建议去网吧玩一会，或者到台球室射几杆，但我心里不放心，总感觉马小凯这个贼得要死的王八蛋会提前实行计划，所以还是决定先到女神家下面的小区溜一圈，不过去了也没发现异常情况，于是在依依不舍地凝望了女神家的窗户好久之后，我才被伟和大石愤怒地拉拽而走。 　　一路上伟和大石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疑神疑鬼跟个傻比似的，要是被我女神瞅见了，那必定在她脑海里留下极其猥琐的光辉形象，以后就再也追不到了。我嗤之以鼻，辩解称我这叫谨慎和痴情，被女神看到了，她一定感动得一塌糊涂！大家无语，觉得我无可救药，我无所谓，立马转移话题，说信不信我待会CS里一枪把你们爆头。大石嘲笑地看着我，说他当然信，而伟则直接给我单车后车轮一脚，差点把我给踹沟里去，说我就是个不吹牛就会死的大傻吊。 　　我们就在网吧玩CS和魔兽世界，一直玩到差不多夜里十一点半，结账后操上家伙骑上我们的宝马冲开昏沉的夜色，顶着夜里极度的严寒朝女神家所在小区飞奔而去。五个人，五辆单车，背上五把高仿真的玩具枪，飞驰在夜里的大街上，不知情的人真以为我们是过年缺钱的飞贼，要在这所有人警惕性最低的除夕之夜到银行大抢一笔。我当然不会告诉这些误解了我们的人，我们这不是去抢银行，而是去抢爱情。小区很快就到，在门口，我们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有些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我心立马提到了头顶，因为我知道，说话者里面有个就是畜生马小凯。 　　马小凯果然开始行动了，这大冻天的，这大黑夜的，他也真是蛮拼的。如此精神可嘉，说真的，我要是凤姐，我一定会对他以身相许。他要行动了，我火气立马灌满脑袋，就差七窍喷出烈火来了，我正要骑着单车冲进去，被伟给拽住，他诡秘地笑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让我不要冲动，先看看对方什么实力，然后待会我的女神对他有什么反应再说。我觉得他言之有理，于是便率领大家从小区另一个门进入，将单车锁在几棵铁树底下，然后趁着夜色悄悄朝马小凯那个方向摸去。 　　我们隐藏在大水池边的那几棵极密的大铁树底下，前面还有许多墙树和荆棘灌木，所以我们如同偷袭日本鬼子的神秘八路军，没有被马小凯等人发现。透过墙树，借着小区以及除夕夜家家户户透射出来的屋灯，我看清了马小凯这货人的阵容，尼玛的，真是霸气牛逼吊炸天，来了差不多十号人，基本上都是他同乡，这从他们的对话声可以判断出来。当然，我也看清楚了他那个所谓的工程浩大的计划。 　　尼玛的，确实够浩大的，只见单元门门口那片瓷砖地上已经点燃了几百根红色的蜡烛，并摆成了一个硕大的极其壮观的“马小凯永远爱林梦瑶”字样，而且还有英文版的——MaXiaoKai Love LinMengYao，FOREVER。除此之外，马小凯手里还捧着一束非常大束、艳丽到极致的玫瑰花，而且他的几个兄第帮他摆完蜡烛后，又开始帮他鼓捣那个直径足足三米的热气球！热气球上依然写着“马小凯爱林梦瑶”字样，而且还有他憋了三年的许多心里话，以及对她过去那三年的一些难以磨灭的记忆。 　　我是真被恶心得屎都要吐出来，我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马小凯这么厚的，我觉得就是拿个锥子使劲捅也捅不穿他那厚猪皮！不过，除了异常的恶心之外，我也无比的好奇，那就是女神的屋子始终没动静。而深谙追女之道的伟小声提醒我，是马小凯还没行动，因为时间还没到，等零点一到，她父母肯定是要出来放爆竹的，而他就会在此时开始他的表白。而我看着时间逐渐向零点靠近，就越发地紧张不安起来，因为，我真的害怕女神被感动。说真的，如果不是对马小凯存在天然恶心感，他的如此浪漫的表白举动连我都是要被打动的！不过伟看着我紧张的心情，诡异地笑笑道，等着看好戏。我看着他开始上膛瞄准，遂明白了什么，于是没那么紧张了，因为我知道马小凯彻底死定了！ 　　很快的，时间终于在我不安的等待中进入了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五秒，而此时那被点燃充满了热空气的热气球已经被马小凯的同学精准地升到了五层楼女神卧室的窗前大概五六米之处！显目的“马小凯永远爱着林梦瑶”字样在小区的任何一个角落清晰可见！终于最后五秒过了，附近钟楼“咚”地一声巨响正式向全县人民宣布此时此刻时间正式进入了农历新年！而马小凯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用他那沙哑的鸭公声喊出了“梦瑶，我爱你！！！！”这么一句深情告白！喊声之大，以至于四周开始噼里啪啦响起的爆竹声都被淹没！而此时，楼道那铁门开了，楼上住的几户居民出来放鞭炮了。而也几乎是在同时，五楼女神家的窗户啪嗒开了！ 　　我看到了女神的父母的头探了出来，我之所以肯定那是她父母是因为那穿着睡衣的妇女的那头黄色卷发。他们可能没有放爆竹的习惯，所以没有下来放，此刻可能是被楼下的动静吵醒的。当看到眼前的那个写着跟女儿表白的热气球，顿时向下张望了起来。不过由于距离有点远，我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我猜得到他们一定很惊愕很震惊。不过这些我都不怎么关心，我关心的是女神卧室的那扇窗户。而就在我的焦急期望中，她卧室的灯亮了，紧接着窗户啪地被打了开来！ 　　马小凯见女神终于出场了，兴奋得跟打了激素似的，全力将他那破音沙哑的鸭公声吼到了最大，简直跟地雷爆炸有得一拼！“梦瑶！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一遍一遍脱口而出！四周那些准备放鞭炮的居民都被他搞得傻愣在那忘记了放鞭炮！女神万一被他感动咋办！我这一刻的心提到了胖子上，真的快要蹦出来了！七窍都冒火烟，脑袋都快被烧坏了！而这时，伟拉了拉我，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已经率领大石，大煌哥和鸡公三人，开启了射击模式！ 　　啪啪啪……久违的塑料子弹破空而出的声音响彻起来，而在那些居民惊恐的嘶吼声中，那升在空中的热气球（红色半透明纸糊的）瞬间千穿百孔，极速坠落了下来，并且里面的火也熄灭了！而且，最后这个巨大的废纸球掉在了一个老大爷的头上，好在里面的火已经熄灭了，并没有对他造成烧伤什么的，不然这伤人罪可就得算在马小凯这二货身上了！而看着这如此美丽如此浪漫的热气球变成这样并且差点伤到人，女神吓得发出了“啊”一声惊恐叫声。而我也觉得好笑，心里暗想伟这个混蛋就是鬼主意多，暗骂这次马小凯是彻底栽了，然后也趁大乱之际，将枪瞄准了不远处惊愣在那的马小凯。 第34章 　　啪！我的枪口由于是背对他，所以并不担心打到他眼睛，一发势道无比狂猛的子弹呼啸而出打中了马小凯的耳朵！我笑得半死，其实不是我枪法如神，而是我无意打中的——我原本只是想打他后脑勺的！啪啪！我飞速拔动枪栓，又快速射出两发子弹，纷纷打中他的后背！他摸着生疼的耳朵，尖叫地转过了身，手上的那束玫瑰花啪地掉在地上！而我已经准备好了跑，可就在这时，只听五楼一声妇女的杀猪般的惨叫！原来是胆大如虎的大煌哥直接瞄准女神的母亲打了一枪！而这一发子弹由于有了弧线，本来打她头顶窗户的，却没想落在了她嘴里！ 　　马小凯转过身寻找射他的人，他以为是那些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遂一直往附近那些出来放烟花的小孩子不停搜索，却始终没搜索到，我和伟几个兄弟笑得半死，最后，我们又干脆利落地啪啪啪打了十几枪，而他们也发现了我们这个方向，开始追了过来，我们早已准备好刮炮，哗哗哗全部跟抛什么似的抛过去，叭叭叭！刮炮猛烈炸起，随之啊啊啊地惊恐叫声叫起！我们见势开始转身后撤，但不忘一边撤一边不停扔刮炮！最后，我们顺利逃之夭夭，在深沉的夜色下，连一根毛都没掉，更别提被他们发现！我们快速开锁，上车，呼啦啦跟飞车党似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而马小凯会怎么样，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听同桌说，马小凯在我逃离现场后，被女神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国税局局长倒了一尿桶的尿水，而且他还打了110报警，要把马小凯抓到派出所去，在女神的劝阻下方才作罢。我一想到马小凯那般比狗还狼狈的场景，笑得牙齿都要飞出来！心说，这个畜生仔也是恶有恶报啊，耳朵被我打了一枪不说，还被女神父亲倒了一尿桶的尿水！而且，表白当然是以失败告终。那也是必须的！试想，他的热气球坠毁了，而且把表白对象父母得罪了，他还能成功么？而且我听同桌说，马小凯那晚哭了，彻底地哭了，跟杀猪似的嗷嚎大哭了好久，要不是被兄弟们拉回去，估计得哭死在那！我想象着他那惨不忍睹的情景，忍不住“咯咯咯”一直笑，笑到最后肚子都抽筋！ 　　不是我这人坏，而是我太爱女神，而且马小凯这人真不是人，在高中那三年始终跟我称兄道弟，却在高考之后背后捅我一刀。所以，我是恨死他的！要不是我心太软，我肯定会揪住他那头卷发摁在河里弄死他的！如今，他如此惨不忍睹，也算是报了我的一箭之仇，我的心也舒畅了很多，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与女神不可能再有机会了！而对如今的我而言，只要少一个情敌，我跟女神在一起的希望就会多一分。当然，我也弄不明白，我到底是在等什么，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而是在幻想着那未来某一天的到来！我是怀抱着希望的，但也是恐惧和不安着的！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要持续到何时！ 　　我没有勇气表白，但我有勇气打败每一个可能将女神从我手中夺走的男人，而且我也决定这么做，所以，我一直密切关注班上那些色狼们的动态，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我就立马斩草除根！不过，听说马小凯这个畜生栽了个大跟头后，班里的那些蠢蠢欲动的色狼是不怎么敢轻举妄动了。也是，本来在女神面前就自卑得不行的他们，在看到马小凯那种惨不忍睹的惨像后哪还敢出手！而且，令我暗自好笑的是，马小凯居然自始至终不知道把他搞臭搞死的人是我！我终于为自己出了口恶气，每每想到他那猪头般惨烈的模样，就会情不自禁叹道：学习成绩比我好又咋滴，老子不照样干得你服服帖帖的！看你还拽！草！ 　　狙击马小凯事件很快在时间的冲刷下归于平静，而喜气洋洋的新年也很快进入了尾声，而我在这喜气洋洋的日子里一直闷闷不乐，恍恍惚惚。我每天在极度无聊的时候会上下Q看看女神有没上线，会看看她个性签名有没更改，看她空间有没有发表什么新动态。可是，让我无比郁闷的是，她仿佛再次选择了归隐，什么都没有更改，头像也始终是灰暗不亮的。我很多次想鼓起勇气跟她发个信息，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发些什么，于是我又冒出了要解毒的念头。但是剧毒已经深入我的骨髓，我知道，我已经戒不掉了。而要改变这种状况，唯一的办法是，让自己变得优秀一点！ 　　时间很快，宛如白驹过隙，很快元宵节就过去了，然后我们就要再次踏上回归的征途了。整个春节都处在一片阴冷和昏暗之中，无比的压抑，而我在这压抑的日子里连女神的一点消息都得不到，那就更加的压抑了。其实在这春节期间，我们同学之间有过相互串门，但是不管在谁家，女神几乎都是缺席的，谁也不知道她天天去哪了，芳芳跟我们说的时候都说她七大姑八大姨的贰多，而且他们那种有钱有势人家礼节特多，她又被管得严，所以她几乎脱不开身抽不出时间。对于此，我只能愕然加疼痛。是的，她到底是生活在那样一个世界的人，与我们这种平凡人家之间就是隔着一道厚实坚硬的大门的！他们不会想流入我们的世界，我们也不是轻易能够闯得进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深深的爱上这么个不与我一个世界的女孩，我不知道我能否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在我依然爱着她的时候，就要努力地让自己变强，直到某一天可以撑起这份爱情的那一天！在还没去学校的时候，我就已经提前做好了我新学期的规划，要过英语四级，要准备拿奖学金，要准备考研……而且，我考研的目标学校是北京的某所学校，虽然能考进北大那是求之不得，女神在那，而且它的经济学也是全国最强的，但是我知道那不太现实。我只要跟她在一个城市，足矣。我雄心壮志，我信心满满，我相信我会实现这些梦想！ 　　身边的好兄弟陆续离家前往遥远的大学，而我也要在第二天踏上前往新疆的路程，而新年彻底落幕后整座小城略显冷清和寂寥，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准备好好休整一番后踏上最遥远的行程，实在无聊就盯着手机上的QQ不停翻看，一打开来，空间里都是离愁别绪，都充满了大家离别的伤感和对未来的不安，仿佛这次分别就是永别，下次相见不知会在何时。 　　我唏嘘不已，因为我知道大家为何都如此悲观与哀愁——很多人都是趁这次回家想再续前缘或者对那个曾经暗恋了多年的女孩表白的，但是现实那么的残酷——痴情的人依旧痴情，无情的却变得更加无情，爱着的依旧念念不忘着，不爱的依旧对你熟视无睹，所以导致许多人纷纷带着深深的情伤踏上归途，如同蓝桥遗梦里那个梦断蓝桥的悲壮情节。我对他们是感同身受的，因为我就是这么个悲壮者。当然，我没有被拒绝，但那是因为我没表白。我害怕被拒绝，我害怕梦断，我害怕再也没机会，所以，我选择了等待！ 　　其实我也害怕再去看女神的QQ个性签名的变化——我怕她突然在某一天，突然在个性签名里冒出一句她与谁谁谁恋爱了，但是里面提到的那个人却不是我！但是太爱她又导致我无时不刻想去了解她，所以我又忍不住每次打开QQ就要去看她的个性签名有没有改变，若是第一次没看到改变，又会每隔几分钟又刷一遍，仿佛我成了个超级窥视病态症患者！而就在我离家前一天晚上，我惊然地发现女神那一个寒假未变的个性签名改变了！我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那般欣喜若狂，又如踏入雷区的日本鬼子吓得哆哆嗦嗦，因为，我不知道她又要发表什么重磅消息！ 　　看完个性签名，我惊呆了！真的，我惊呆了，全部的热血那一瞬间涌入脑海瞬间将我弄得晕厥似的！女神的个性签名，居然提到了我那天送给她的米桃！而且，字里行间，隐隐约约间像是在倾诉某种特殊的情感！她的个性签名是如此写到的：要走了，挺不舍，也许这样的日子并不多了，想念以前的点滴，感恩如今的一切，谢谢那些生命中出现的人，也谢谢那美味可口的米桃，嗯，会记住它的味道的，呵呵，后会无期～～～ 　　如果说这句话里面的“点滴”“一切”“人”还有可能跟我无关，那“米桃”不可能就跟我无关了吧！女神这分明就是在对我暗示着什么啊！我突然之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兴奋得把脚下的热水暖壶一脚踹下了床，啪地一声发出了剧烈爆破，巨大而恐怖的声音把正在隔壁厨房炒菜的妈妈惹了过来，拿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锅铲指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大骂！我陪着笑脸谎称刚才做了个非常可怕的噩梦方才逃过一劫！ 第35章 　　母亲拿着破裂的热水暖壶出去后，我如同兵营里早上起床的士兵飞速穿好衣服，并且一边穿一边给女神同桌芳芳打听女神的消息，当然，我用的是比较隐晦的方法，最后打听得到，女神确实会乘坐今天晚上七点十四分的海西号列车北上前往首都北京。我看了看表，此刻已是六点五十分，还有二十五分钟，骑得快的话也是可以赶到的，于是我二话不说，冒着凛冽的寒风和冰冷的冬雨朝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我从没有骑得这么快，以至于二十分钟走完原来三十多分钟的车程，到了火车站，我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已然毫不在乎，单车连锁都不锁，直接扔到一边，然后飞速跑上台阶，如刘翔冲刺一百一十米栏般，朝那火车站进站口狂奔而去，而终于进站了（检票口的两个检票员姑娘都没把我拉住），可是到了站台，我却一时间迷茫了，因为春运期间排队上车的人特别多，我想要找到女神如同大海捞针！我想大喊一声，可是，却又突然失去了勇气，但又不想如此错过，于是又想大喊，如此反复，列车终于要启动了，而就在这一刻，我却突然在十几米开外的一个车厢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快地，那两个送女神的大人走了过来，我没猜错，正是她的父母，而我为了避免被她母亲认出来，躲在了石柱背后，等他们走远了方才出来然后继续遥望着这条通往遥远北方不知道哪里才是尽头的铁轨！我终究是晚了一步，那句深情而真挚的“我爱你”终究是没能跟她当面说出口！我感觉老天对我很不公平，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受伤，我觉得我和她命中差一点缘分，总是一次又一次错过！当列车撞击铁轨的“哄咚”声再也听不见，我挺着冰冷发抖的身体蹲在那发着痴，而那两个被我耍了的女检票员此刻还堵在门口，准备让我自投罗网！我感觉好笑，就算被你们抓了，又能把我怎么样？ 　　其实，我可以在这个时候，给女神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但是由于过于匆忙，把手机落家里了，而等我回去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错过了跟她表白的最佳时机，也由于自卑心和无缘的宿命感再次侵袭心头而最终放弃了给她打电话！我打开QQ看着她的头像和个性签名发呆，最后强忍着伤心与悲痛把自己的个性签名改成了：没有人知道失之交臂是怎样的一种痛，没有人能体会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是何等的疼！如果说，有些人永远不必等就不应该再等，可是我却永远做不到。一路顺风～ 　　那段痛苦得撕心裂肺的黑暗日子里，我一直用李圣杰的那首《痴心绝对》来给自己疗伤。 　　想用一杯Latte把你灌醉 　　好让你能多爱我一点 　　暗恋的滋味你不懂这种感觉 　　早有人陪的你永远不会 　　看见你和他在我面前 　　证明我的爱只是愚昧 　　你不懂我的 那些憔悴 　　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 　　为你付出那种伤心你永远不了解 　　我又何苦勉强自己爱上你的一切 　　你又狠狠逼退 我的防备 　　静静关上门来默数我的泪 　　明知道让你离开他的世界不可能会 　　我还傻傻等到奇迹出现的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 你会发现 　　真正爱你的人独自守着伤悲 　　…… 　　这道伤口直到我回到新疆，开始全新的奋斗生活，方才逐渐好转。嗯，新疆那永远一览无余的碧蓝天空，始终高悬着一轮灿烂而热辣的太阳，给了我无尽的温暖和力量…… 　　说真的，像我们这种二流中的三流大学，一点学习气氛都没有，所有人不是忙着做生意赚钱就是通宵打游戏或开房泡美眉，就连我宿舍，八个人中，除了我之外，两个忙于在市场部捞钱，一个忙于跟兄弟朋友鬼混，一个忙于吹牛打屁，一个忙于看片吃泡面，一个忙于给女生献殷勤抛媚眼，一个忙于学生会搞关系。说真的，在这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我是真没心思把书读下去，不过为了我的目标，我却是憋足了劲一个人开始发愤图强，并且开始不怎么呆在宿舍，每天泡在自习室和图书馆！ 　　舍友都觉得我开始脱离群众了，对我意见都挺大，甚至几个还认为我是在装～逼，而且是故意装～逼给他们看。我哭笑不得，百口难辩，只好顶着这几顶高帽带给我的巨大压力，继续坚持着我的发愤图强。说真的，跟舍友关系处理不好真是很难受的事情，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是我实在没办法让自己与他们同流合污。就是我有时真想陪他们打会牌什么的，可那耗子那吐出来的呛鼻的烟味直接就让我要晕过去！我很心痛，但我不妥协，所有的委屈，我忍了，所有的苦痛，我吞了！ 　　我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早上天还蒙蒙亮就早早起来去灰尘满天飞扬的大操场大声背诵英语单词，背个一个小时，然后去跑跑步，跑完又复习一会刚刚背的单词，然后去食堂吃点早饭，然后到自习室一边看专业课一边等待上课，要是碰到没课就看书做题，复习预习，深入拓展，偶尔听听音乐，看看风景，或者看看课外书、增加增加一些知识面。 　　日子虽然有点累，甚至有些煎熬——主要是周围的人都在忙着赚钱、娱乐、泡妞和醉深梦死，你却如同一个和尚一般孤零零坐在清冷不堪的教室吃斋念佛。不过，我觉得很充实，我觉得我每天都在进步，我感觉我在不停缩短与女神的距离，我觉得某一天我会和她欢笑着并肩走在一起，没有高贵卑微，没有孰强孰弱，无比平等，无比踏实！ 　　与她平等的走在一起，与她没有距离的欢笑，才是我想要的幸福！我渴望这种幸福，我为得到这种幸福努力着，牺牲着！我开始忘记白天与黑夜的疼痛，开始遗忘过去与现在的渺小，也渐渐学会克制住挣扎在梦想与现实中的躁动与不安，学会抛弃那些扰乱心绪的悲观与消极！ 　　我默默地走在一条通往梦想与幸福的道路上，我努力地守护着我心中的那份执念与信仰！有时候，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会一个人走到学校后面的那条铁轨上，伫立在那呆呆凝望铁轨延伸的方向。那是朝东的方向，没有尽头，而且无比空旷与浩茫，甚至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但是我却看见了幸福，而且是稳稳的幸福！ 　　原来让自己变得优秀真的是追求一个心爱的女孩时的最好的方式。你会在努力的过程中，燃起希望，得到信心，收获踏实。甚至有时候，你会在脑海里，隐隐产生女神就在不远的眼前默默地看着自己微笑、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加油的迷人场景！而每每此时，你感觉浑身激起一股无穷的力量，你忘了困难，忘了苦难，忘了煎熬，忘了所有所有的想要让你停下脚步的负面情绪！如果说，大学容易让一个人堕落，那我没有堕落，因为女神拯救了我。如果说，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已经没有信仰，那我依然有信仰，因为女神便是我最后的信仰！此生认识女神，我觉得我很幸福！ 　　在这段痛并快乐着的日子里，我很少再去翻看女神QQ的个性签名，也不去向同桌或芳芳打听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其实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害怕突然出现的变故将我现在所拥有的所有幸福给彻底毁灭！在我的潜意识里，像女神这种美到极致，智慧到极点，气质无与伦比到让人绝望的仙女一般的存在，是分分秒就可能被追走的！ 　　再说了，像北大这种被喻为全国最高学府的圣地，有多少博古通今的才子？有多少满腹经纶的天才？有多少帅到爆酷到毙的运动型帅哥？有多少腰缠万贯一掷千金的超级富二代？有多少背靠大山手握生杀大权的官二代？他们这种优越感极强、荷尔蒙超级旺盛的猎艳动物会对女神这种几乎绝迹的仙女无动于衷？而女神会没有对他们其中某位动心的可能？ 第36章 　　所以我是无比害怕她被别人抢先一步追走的，因为她要真被追走了，我的信仰就彻底崩塌了，我曾经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灰烬了，而且我以后的路我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这对我而言是那般的致命，那般的残忍，我怎么敢去面对！我只是个默默努力着的屌丝，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我真的再经受不起任何的打击，我再也无力去承受那份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承认我是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但是我也知道，此时的我只有老老实实做一只鸵鸟才是最安全和最幸福的。这么个苦逼和操蛋的时代，如果再不给我留下那么一丝念想和希望，那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真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所以如果可以，我会一直默默地做鸵鸟，默默地守护着心中的那份信仰，默默地追寻那份应该属于自己的幸福！ 　　时间很快，乌鲁木齐的气候直接从冬天进入夏天，我在没有享受春天的喜悦的时候，就已经无意间悄然触摸到了六月的尾巴！虽然我感到了时光的飞逝生命的短暂，但我还是问心无愧的，毕竟在这半年来我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也收获了不小的成就——英语四级顺利过了，期末总成绩排名靠前了，知识面宽了不止一倍两倍，而且研究了许多关于考研的事情。不过也有遗憾，我彻底失去了拿到奖学金的机会！不过这倒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老师太贱，学霸太多！ 　　期末考结束之后，我决定在乌鲁木齐玩几天再回去，一来，刻苦了半个学期需要犒劳犒劳自己放松放松自己，二来，来新疆快一年了，乌鲁木齐许多著名景点居然都没去过，说出去人家都不信，所以我要弥补弥补一下。然后，在游玩结束之后，我打算从乌鲁木齐坐车到北京中转，可能的话，会悄悄去趟北大。当然，我是不知道女神有没放假的，但不管她在不在那，我都想去，我并没打算一定要见到她，我只是纯粹去释怀我心中那深埋已久、快要成为死结的情结。 　　当然这情节，在女神成为这里的学子后，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北大情节，还有了与女神有关的某种情节。我到了北大校园后，也许我不能看到她真实的身影，但是我可以大概想象出她在这里学习生活的片段和场景。想想看，当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未名湖畔，两手托腮耳里听着美妙的音乐，然后看着不远处夕阳抚照下的垂柳下一位模样跟我女神很像的、在静静看书的北大才女，那是多么美妙和幸福的一件事！当然，如果是看到一对相依相偎的恋人，我是会嫉妒的～～～ 　　可是就在我兴奋地憧憬着那一天的到来的时候，乌鲁木齐突然爆发了一件全国人民都没有预料到的一件事，而这件事不仅残忍地打破了我的所有计划，还差点无情地让我彻底克死异乡！ 　　那是2009年7月5号，我正在一间昏暗的自习室复习——我们还有一门无关紧要的公共课，不记入总成绩，但必须考，而之所以拿在最后考只是为了拖住我们，因为学校怕我们不遵照学校的放假规定提前跑掉。我正在看得出神，突然外面响起了呜呜呜呜的尖锐的警笛声。 　　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跟随一大群学生走了出去，想看看到底谁他妈不知好歹又他妈犯事了。可是，出去一看，并没有有人犯事的迹象，只见两辆附近派出所的警车停在了校门口旁的一块空地上，然后几个民警对门口保卫科的几个保安那边吩咐着什么，表情十分凝重和紧张。有几个好奇心比较强的大三学生走过去笑嘻嘻问出啥事了，直接被保安愤怒地呵斥开。 　　而就在这时，消息灵通人士从外面得到了一些让人感到惊恐不安的消息！这些消息开始在同学之间悄悄传开，起初我还半信半疑，坚定地执行在入学之初辅导员就一再强调的“不传谣，不信谣”，可是，当我们学校大门被关闭，学生被命令禁止出入，学校施行史无前例的封校政策的时候，我知道，真的是出大事了！ 　　我知道出大事了，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问四周的同学，也没人知道，唯一的得到消息还是那些亦真亦假、让人半信半疑的二道甚至三道消息，学校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而恐怖，各种版本的谣言弄得人心惶惶，老师们纷纷出动看守本班，已经下班的老师辅导员纷纷返校，学生会校团委等部门开始组织精干力量做宣传学校指示，甚至连我们百年难得一见副校长也亲自露面，率领各院院长维持秩序稳定局面。 　　我老老实实呆在宿舍，不安地等待着上帝的宣判，其他几个舍友，也如同丢了魂似的，惴惴不安，时不时翻翻这个，时不时摸摸那个，仿佛得了小儿多动症似的。不过一会之后，大家开始纷纷接到短信，电话什么的。听他们的谈话，原来是他们远方的父母打来的，听对话内容，他们好像也闻到了什么风声，但是也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语气都带着强烈的焦急与不安，好像我们莫名其妙地就进入了世界末日倒计时似的！ 　　看着大家都有家人关心，我有些失落，因为没一个人给我打电话，此时我忘了，我父母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很少关注时事新闻，跟他们那些有单位有班上的知识分子父母不一样，就算新疆此刻突然独立出去了，他们估计也要等好几天才知道。我有些失落，有些不平衡，有些孤单有些落寞，更有种孤立无援的无力感！ 　　不过，就在我难过和失望的时候，我手里的诺基亚6030突然“滴滴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地响起来了，是短信！终于有人给我发短信信了！我有些激动，心说我这个被就放在新疆的孤儿寡老还是有人惦记着的！那会是谁呢？我无比激动，也无比渴望，因为我希望是她！不过我也担心，这短信是一个对我而言极其不重要的人发来的，甚至是他妈的10086来催话费的！ 　　打开短信，我彻底傻了，一时狂喜得，差点从床边滑下来！舍友看我这模样，皆以为我被吓得癫狂病发作了！都用极其惊诧和担忧的眼神瞪着我！我连连摆手，呵呵笑道，“没事没事，只是突然屁股抽筋了！你们继续！继续！” 　　我不知道女神这个不怎么关心政治时事的人是怎么知道新疆出大事了的，我只知道，她发给我的短信，确实就是在说新疆刚刚发生的事，不过她带着一点询问的口气，她是这么说的——听说新疆出大事了，不是真的吧，感觉有点恐怖的样子，现在连我周边的同学都在谈论这件事！ 　　虽然女神这条短信里没有明确出现关心我担心我的字眼，但是我能猜出她在发这条短信时心里肯定是有些担忧我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来跟我求证这件事！我的心，突然地喜悦了起来，不，不仅仅是喜悦，而是狂喜！狂喜了起来！怎么说呢，我就感觉，我刚刚还是一个被世界抛弃、坐在悬崖底下哭泣的被遗弃者，但是下一刻突然一只火箭飞来载着我朝万里晴空火速直升而去！满满的幸福感立即充斥我全身，我刹那间忘记了身处的危险与绝境，脑海里尽是女神那恬淡而美丽的笑容！ 　　我知道之所以出现“新疆出大事新疆人自己不知道，反而外人先知道”这种怪异现象的原因是因为在出事的第一刻，所有关于这件事的相关消息都被封杀了！乌鲁木齐瞬间陷入了与世隔绝般的一座孤城，不再享有任何获取信息的自由。 　　而刚开始事态可能是还没那么严重，政府仅仅是屏蔽和封杀一些相关消息而已，但是到了晚上八点左右，我们的手机连电话都打不出去了，但是还能够打进来，但是信号也是时有时无，最后就是彻底打不通了，不过短信还是可以正常发布。后来同学告诉我，他们在7月5号那天晚上打我电话老打不通。我这才知道，其实也有许多人关心着我，我并不孤单。 　　至于，我如何回复女神的那个询问，我是做了一番思索后方才给她回复过去的，回复她必须字斟句酌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虽然我宽慰自己说这是我一贯作风，但我知道这其实是我潜意识里想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每句话都是那么的在乎与重视。我是个诚实的孩子，不喜欢说谎，但我也不是木讷到极致的傻叉，会眼睁睁看着这个表现自己勇敢、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的绝佳机会。 　　我是如此回复她的：嗯嗯，貌似是出大事了，而且这大事感觉好大的样子，警车都开进来镇守了，学校都实行封校政策了，现在就是想出去吃串羊肉串都得爬墙头了，真是够苦逼的啊。但是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也知道的，新疆问题太过敏感，一出事，咱们政府不是屏蔽就是和谐，哪里会让我们这些不知哪天死的小老百姓知道。嗯，就有点像北京前几年爆发的学生（他们都穿着件背后刻着6.4字样的衬衫）游行，被当局发现立马遭到取缔，消息也被瞬间封杀得一干二净！ 　　我不知道，平常几个字的一条短信，我是如何写了整整四条将近两百二十个字的！我只知道，对于别人连个“哦”字都懒得回的我，对女神，却永远有着吐不尽的话，如果她愿意，我相信，我可以一夜做诗三百首，半月写出厚厚一本书！ 　　我不知道这条史无前例的超长短信发到女神手机上的时候，她是个什么感觉——是惊诧，吓一跳，不可思议，还是欣喜，亦或厌烦？我知道用“厌烦”这两个臭字安在女神身上有失公允，但是我就是这么个永远都缺乏一丝信心的屌丝！有时我都想抽自己两个巴掌，但一想到我那天然的薄皮，又手软了！嗯，是不是既操蛋又讽刺？ 　　我耐心的等待女神的回复，此刻外面的形势越发的严峻，老师一个个宿舍的串门，苦口婆心地宣传“不传谣不信谣”这一维护新疆稳定大局的核心思想和理念！大家的情绪也越来越急躁和不稳定，有些甚至开始出现呼吸紊乱、坐立不安、浑身冒汗等等严重症状。不过，胆子不算最大的我，却突然异常冷静下来，因为我此刻有了期待——在心急地等待女神回复我短信的过程中，我整个脑海里都是她挥之不去的身影与音容笑貌，我早已将那些所谓的恐怖分子，所谓的烧杀抢掠抛之了脑后！ 　　女神并没有让我等太久，她很快回复了过来：呵呵，好可怕的样子，那可要注意安全了，听说新疆人很坏的～～对了，什么时候放假，那里那么危险，还是让你学校早点放假的好，不然得闹出人命来～～（^_^） 　　我双目凝神注视着这条短信良久，我试图用我那其实并不精深的语文功底从这段既平凡又不平凡的文字里解读出什么来。嗯，这种对跟女神有关的任何一个文字的过分解读，已经成了刻在我骨子里的一种病，无药可治！ 　　当然，我从里面解读出了让我欣喜和兴奋的东西，我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第37章 　　我解读出了这两层意思：一，女神很在意我的安危，希望我赶紧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是非之地；二，女神在期待我赶紧放假回家，也许她有点想我了，想见我一面。我的心再次因为急剧的狂喜而飞奔到了天上，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幸福过！我开始期待着封校早点结束，然后让我早点离开新疆，然后早点见到我日思夜想的女神！ 　　当然，我给她的回复是不确定的，并且顺便也问了她的放假时间，她说她过几天考完就回家了，然后我说了“挺好啊，祝暑假玩得愉快”之后就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其实，我是矛盾的，明明有很多话想跟她一吐为快，可是很多因素又让我吞咽下去并最终哽在喉咙里永远都说不出了口！不过我不失落，我知道有种东西叫做“我不说你也懂”，而且她此刻就在遥远的首都关注着我，我夫复何求？我开始期待乌鲁木齐早点恢复平静下来，然后我早点回到家乡见到女神！ 　　可是，乌鲁木齐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愈演愈烈。虽然我们被隔绝在狭小的学校里，对外界一无所知，但是我们的手机通信逐渐被全部限制，短信也遭到了严厉管控，而网络也在晚上十点多后被彻底封闭！那一刻，我们彻底陷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绝境之地，四周都是恐怖的眼神，周遭都是惶恐的哀求，我们仿佛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再也见不到外界的光明！ 　　然后第二天，中央新闻频道滚动播出发生在昨晚的严重恐怖暴力事件，真相才被部分揭开，不过，此时的乌鲁木齐已经彻底成为一座空城，四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恐怖气息，我甚至感觉我活不到明天……（此处省略N个字，大家都懂的，我是亲历者，难以忘怀，至今心有余悸……）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令全国人都无比悲痛的日子。在中央政府的强势出击下，暴乱分子终于被镇压了下来，乌鲁木齐恢复了往昔的那种宁静。而我，在经历了数个无眠和不安的夜后，也终于在校车的互送下，安全抵达被手持冲锋枪守卫的乌鲁木齐火车南站，然后顺利地搭上了前往武汉的T194次特快列车。 　　我取消了前往北京的计划，一是因为去北京的火车票已经根本买不到；二是父母无比担心我的人生安慰，急着要我赶紧回家，哪里都不允许我去；三是我知道女神此刻已经在老家了，我急着赶回去见到她，而见到她比神马都重要！ 　　出了新疆，通信以及网络的限制全部消失，我如同从井底飞出来的青蛙，再次呼吸到了那久违的新鲜空气！而且让我感动的是，我一打开手机，许多未接短信纷纷跃了出来（我知道肯定还有许多未接电话，只是它们都被屏蔽消失了），许多同学无比关心我在新疆的情况，发来了许多询问信息。 　　我感动地一一回复，然后期待着吓一条就轮到她的了，可是直到翻到最后一条，都是没有！我的心，轰咚瞬间从阳光灿烂的高空坠入到了冰冷严寒的地狱！我有些失落，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本来这次旅行应该充满欣喜的我，就因为这突然间陷入了莫名的不快…… 　　经过两天三夜的漫漫长路，我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了LD县火车站，那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夜色黑沉，光影迷离，是同桌接的我——自从新疆出事后他就一直担心我，很想见到我，所以他特意赶来县城接我。接到我后，他拉着我去夜市吃了碗鱼汤，然后问了我一些新疆的事，知道那里平静后紧张的心情平缓了不少。当然，眼神犀利如鹰的他，也看出了我的心思，于是在神秘兮兮捉弄我一番之后，告诉了我这段时间女神为我所做的一些事。 　　我的精神立马提高和集中了一万倍，并且由于过度紧张差点将几根鱼骨头给吞了下去！原来我完全误解了我的女神，她并没有漠视我在新疆的遭遇，而是一直在背后悄悄地关注着我，担忧着我，并且经常主动去问她最要好的闺蜜芳芳关于我的事情。当然，当时我与世隔绝，与外界几乎失去联系，芳芳对我的情况知之甚少，所以得不到我情况的女神有些着急，天天看新闻联播关注新疆最新动态——要知道她从来不看新闻的。 　　我恨不得立马就跑去找女神，抱着她大声说一声“我爱你”。可是天色已经着实有些晚，我不想打扰她，遂忍着想马上看到她的冲动，在吃完鱼汤后和同桌一起搭乘一辆摩托车，回到了我那十几里外的农村老家。那一晚我和同桌睡一张床上，我们聊了很多，同桌也第一次罕见地向我敞开了心扉，他说他在高一的时候其实也默默暗恋过女神！ 　　听到这的时候我心猛然一跳，差点从我胸膛蹦出来！一个是我最好的兄弟，一个是我最心爱的女神，他若也喜欢她，那我该怎么办？是成全他，还是让他成全我？这是最狗血的剧情，其实也是我预料过的事情，因为我仍旧记得，在高中的三年，同桌每每面对女神时那种如同女孩子般的羞涩！只是，我一直没有说破而已，因为说破了，他不好受，我也不好受，所以索性帮着他一起隐瞒，反正他不会是像马小凯那种在背后插兄弟一刀的孽畜。 　　不过，我那绷紧的神经很快就松弛了下来，因为同桌发觉了我的异样后，特意强调了“高一”这个字眼。原来，他只是高一时候暗恋过她，后来发现她实在优秀和美丽得过于不真实而放弃了这种没什么结果的暗恋。而之后，他渐渐发现女神的同桌，也就是他的前桌芳芳，才是最适合他的女孩。听到这，我惊诧地啊一声叫起来，差点把四周的厉鬼都给吓跑，同桌居然暗恋着芳芳，可我却一点没觉察到！看到我如此震惊表情，同桌却显得很淡定，哀怨地说了我几句后，突然语气低沉地哀怨道，“但是芳芳喜欢的却是你。” 　　听到这，我再也叫不起来，一头扎在柔软的枕头上，两眼空洞而无神地盯着上方那漆黑的屋顶，整个人如同死了一般，再也不想去感知周遭这个狗血的黑色世界！我的同桌喜欢芳芳，芳芳却喜欢我，我却喜欢芳芳的同桌，这种极其狗血的剧情我原以为只是那些善于欺骗少男少女眼泪的郭小四之类的青春作家才会写出的东西，却尼玛的真实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再次深深体会到，在这个世界上，爱情是伟大的，但爱情也是最不公平的，你可以爱一个人爱得撕心裂肺，那个人却正在对着另外一个人朝思暮想夜不能寐！我在沉默很久后，方才转过身，轻轻拍了下眼角已经湿润的同桌，安慰他不要难过，我对芳芳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跟她聊得来只是因为我喜欢她那天真善良的性格，你还有机会的，而且我会帮你一起追！同桌却叹了口气，良久憋出一句低沉到让人绝望的话：算了，没用的，你知道吗，因为太害怕你在新疆出事，芳芳流了不止十次的眼泪…… 　　我再次无言，眼眶也渐渐被温热的液体湿润，也忘了好言安慰同桌，就那么呆愣直到困得两眼实在再也睁不开而沉沉睡去…… 　　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我们才迷迷糊糊醒来，母亲也知道我长途跋涉劳累需要补充睡眠而没有叫醒我，我和同桌起床后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其实相当可口的饭菜，然后就撤了。本来我是想让同桌在我这多玩几天，一来带他领略领略我们这的优美风光，二来让他散散那因为无比郁闷和失落的心。但是，我也许是重色轻友这个男人的通病发作了，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恨不得立马下一刻就出现在女神面前，毫不犹豫一把抱过她，大声对她说一句，“梦瑶，你知道吗，我默默爱了你整整四年！” 　　同桌跟我是心有灵犀的，他当然不会耽误我的正事，所以并没让我为难，自己嚷着要回家干农活了，并且为了防止我误会他是因为芳芳喜欢我而不喜欢他而产生了这种不快情绪，特意强调他是家里稻子还有好几亩没收所以要急着回去。我很庆幸，我们的友谊如此坚固，并没有因为芳芳的事而变味道。我们一起来到县城，然后我送他去车站坐车，挥别后我便马不停蹄去找我的女神了！很快地我便出现在那条让我烂熟于心的街道上，很快地我就来到了那个让我闭目都能找到大门的小区，很快我便出现在了她家楼底下！ 　　一找准那扇窗户，我就两手捂成大喇叭朝她那以最高的嗓音喊了过去！我喊道“林梦瑶！你在么！我是程飞阳！”我觉得，此刻我的嗓音，能赶上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帕瓦罗蒂！估计整个小区的人都能听到！还好此刻不是午睡时间也不是晚上夜深人静之时，要不然保不准我会被那些凶狠的大叔大妈用尿给泼出来！第一次没人回应，我又喊了第二、第三甚至第四第五次！可是，那里仿佛空城，毫无回应！我顿时有些失落，这是我鼓起勇气，第一次用如此阳刚霸道的声音呼唤我的女神，可是她居然不在！ 第38章 　　我不知道除了她的家，还有什么地方我是可以去找的。虽然我自我感觉对她了解很多，但是事实却是我对她其实了解很少，每次她莫名消失，我都不知道她干嘛去了。我本想去问芳芳，但是我知道此时我是不可能再去问她的了，我不是那种喜欢往别人伤口撒盐的人，更不是会去问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关于另一个女孩的事。而问其他人，就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的了，除了芳芳，女神从来不会告诉第二个人她的行踪，何况，有时候，连芳芳她都是有所保留！那她会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她的QQ个性签名不更新了，手机也关机了？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我该怎么办！我太想太想见到她了！再不见，我感觉都快死了！难道只能在她家楼底下蹲守？ 　　我决定蹲守，因为我知道，除了蹲守，我别无选择。可是，连蹲三天，我也毫无收获！她的胖老爸和黄毛老妈我倒是一天看见三四次！我痛苦的知道，女神不在家，而是去了别的地方！有可能又去旅游了！有可能去哪个亲戚家了！总之，我是注定又要跟她无缘了！此刻，我有种想毁灭世界然后放声大哭一场的冲动！为什么上天老是捉弄我！为什么如此美好的姻缘总是与我擦肩而过！为什么我所有的努力最后换来的依旧是离别与伤痛！我他妈到底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哪个王八欠了谁的人民币！我很痛苦，那天傍晚，我真的跑到我们县那座最高的XX山山顶上嗷嚎大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哭过之后，我觉得轻松了许多，我借着已经昏沉的夜色，踏着一级级冰冷的石阶往山下走回去。然后我回到家呆了两天，而在这两天里我无比萎靡，早上七八点才懒洋洋地起床，吃完饭后又懒洋洋躺回床上，要么盯着屋顶的黑梁发呆，要么盯着手机QQ里的女神那始终灰暗的头像发傻。 　　妈妈以为我得了老年痴呆症，叫我去医院检查检查。我无言以对，苦笑着说我还年轻，而年轻人是不可能得这病的。妈妈嘲讽我说，不见得，你那样子，就是老年痴呆，跟你大伯一样。而爸爸就没那么好了，看我这个半死不活的慵懒样，天天没给我好脸色，恨不得抬起他那刚在地里磨娑得很光利的锄头一锄头把我给锄死！我实在受不了他的这种冷暴力，抓起几件衣服，跟老妈借了两百块钱，就去投奔县城里的表弟去了。 　　表弟小我四岁，当时正在读高一，住在县城郊区一栋租来的居民平房里，虽然房子有点破旧，但够宽敞，我挤挤还是凑合地住得下的。表弟受到父母感情的影响，学习很差，性格也变得暴戾和极端，但是人仗义，对我也好，而且小姑人对我也不错，所以，我在他那住，还是挺舒服的。也许是天生的爱好，也许是为了排解心中压抑的情绪，表弟喜欢打篮球，喜欢练武术，喜欢舞双截棍，喜欢玩一切刺激爽快的运动。（为了大家第一时间知道更新消息，我特意建了个贴吧：天空DE城。以后等有时间了，把之前的填补好之后，可能在那里首发，因为同时在多个贴吧首发太累。） 　　而这个暑假他除了爬山跑步打篮球，还花钱报了个跆拳道班，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学了有几天了。学武术一直是我的梦想，因为小时候看的黄飞鸿李小龙之类的故事太多，心里也幻想着能跟他们一样飞檐走壁，见神杀神，遇佛杀佛，觉得那样是相当潇洒，特么的霸气侧漏。但是苦于报名费需要好几百大洋，我不忍心破费，遂只好忍着心中痒痒。不过表弟识破我的心思后，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以陪他的名义，待在他身边，偷学。这当然是个非常好的主意，我毫不犹豫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吃完饭后，就骑着单车飞速地朝练跆拳道的地方去了。地点不是一个正规的跆拳道馆，而是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小学校园里，离表弟家并不远，也就一千多米的样子，骑单车三四分钟就到。 　　很快我们就到了，进了学校大门，一股久违的小学校园的气息迎面扑来，我又无比怀旧地想起了我的小学时光——那是多么单纯那么美好，无忧无虑，像根快乐的小草。 　　我有些感慨唏嘘，因为那样的日子，不知不觉间已经离我而去整整六七年了，如果不是再次踏进校园，想必我会在这忙碌的生活里将之抛个一干二净。真的想回到那个时候，再体会体会那种扔粉笔头，画三八线，给老师取外号的无知而幼稚的快乐生活。可是我知道，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再也回不到那样的时光了，我们如今，都被残酷的生活逼得苟延残喘、狼狈不堪。 　　我带着一颗失落和低沉的心，在车棚下锁好车。此刻表弟已经先行，去教室拿他的器材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准备到这个校园转一圈，再好好怀念怀念曾经的小学生活。可是，我刚拔出车钥匙，正要直起腰，突然身后咣当响起了单车冲过来的声音，随后是“吱”一声巨大而尖锐的急刹车的声音。一辆貌似正在飙车的单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而且若不是它的刹子比较灵，估计此刻已经把我装到车棚顶上去了。 　　马比的！有这样骑车的么！是不是要谋杀我！干！老子心情正不好着呢！妈的真想揍你！我心里怒骂，转过身，就要一脚朝那单车踹过去，以解我心头之恨！可是，转身一看，却尼玛彻底地傻眼了！ 　　眼前这个穿着白色衬衫，耐克运动裤的女孩不是女神还是谁！我愣住了，彻底地愣住了，腰还没完全直起来，大概半猫着的样子，就那样如同一座石头雕塑一般傻乎乎定给在那，整个人也彻底散失了思维，脑袋一片空白！女神看到是我，也是诧异得失声喊了出来，随后也是如我一样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两脚脚尖顶在地上保持着平衡，然后就那样惊愣地看着我，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并且脸色阴晴不定，时而苍白时而潮红。 　　我们就如此尴尬地看着对方大概五六秒钟，直到突然后面一辆飞速行驶的变速塞车式单车冲了过来，“吱”一声清脆响亮尖锐巨响将我们这种尴尬的局面打破！ 　　我此刻直起了腰，看了眼女神旁边这个身高比我还要高个几公分的高大又帅气的帅小伙，他戴着鸭舌帽，穿一件阿迪达斯短袖和运动短裤，脚上一双霸气侧漏的特步球鞋。他以为是我挡了女神的道，遂单车一停，人下来后鸭舌帽一脱，就牛逼哄哄朝我走来，看架势是要把我给打死。我看到这种自以为牛逼的叼毛就来气，心说可以啊，我正要干你呢，你自己来送死，那就别怪我了！我当时把他当成了女神的男盆友，心里当然是怒火滔天，真的恨不得拿把刀剁死他！ 　　我微转身两手抓住自行车，就要转身甩砸过去，砸死这狗日的王八蛋，可这时女神却用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这叼毛，严厉地喝止了他！而它也很听女神的话，真的就停了下来，只是用一双比杀猪刀还要锋利的眼神不停地瞪我。喝止了这个叼毛，女神转过头看着我，眼神相当复杂，我一看这对会说话的眼睛，不知咋的手一软，将单车就放了回去。我知道女神虽然没发话，但她的眼神已经很明确的是在阻止我的暴力。看我把单车放回去了，女神叫那个叼毛先去训练室，她有话跟我说。 　　叼毛遂走了，但一边走一边对我竖中指，貌似在警告我不要欺负女神。我当时要不看在女神的份上，绝对会扛起一辆自行车冲过去砸死这个看起来就是个花花公子的王八蛋！叼毛走后，我们又如同之前那样愣愣地看着对方，场面无比尴尬。我感觉我的脸都在发烫了，手心都在呼啦呼啦冒冷汗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明明已经憋足了勇气说我爱她的，可是真到了眼前，却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咋也振作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如此是因为看到了女神身边有了男朋友，还是我那内心深处始终暗藏着的自卑心的作祟。总之，最后是女神率先打破了沉默。 　　居然会在这里相遇，这得是上辈子造下多大的孽！女神掩饰着惊喜，有些羞涩地问我，你怎么会在这？我无比紧张，无比狂喜，无比想蹦上天空，还想捅破苍天毁灭大地，不过，皆掩饰住，我装得很淡定地笑笑，指着不远处那个树底下开始啪啪啪打沙袋的表弟说，我是来看我表弟的。女神看了眼那个打沙袋的，突然眼神泛起了惊愕，有些不可思议道，那个居然是你表弟？我说是啊，怎么了？ 　　她有些兴奋地说，你表弟可是这个跆拳道班的班长，武术练得特别好，还经常指导她，帮了她非常多的忙，她很感谢他。我故意用狐疑的语气说，是吗，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是这里最小的小弟呢。当然，嘴上我是这么说，心里却早已美滋滋的了，心说，表弟帮了她，间接等于我帮了她，她对表弟的感谢，也会部分转移到我身上，那可是大好事啊！我突然无比地感激起这个表弟来，并且心里暗暗决定，要是将女神顺利拿下，定当请他到县城最高档的欧典咖啡厅喝杯咖啡。 第39章 　　如此美妙的巧合，让我们的谈话变得那般愉悦，尴尬和不知所措的气氛被彻底打破，我们脸上那笑容如同渐渐绽放的莲花，越来越灿烂。在谈完我的表弟后，我们依然兴致勃勃，貌似还有很多话要一吐为快，而且，貌似要进入让人怦然心动的深水区，可是这时候教练的哨子滴地响起了，跆拳道的所有练习成员要集合了，于是我们只好暂时停止我们的对话。女神微笑着跟我说，待会聊吧。我说好啊，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练，我也顺便偷学偷学，并开玩笑说，不要告诉你师父哦。她笑笑，要不一起练吧，教练是她妈的朋友，可以给我放水。我笑着说，不了，开玩笑的，我就看着你们练就好。 　　女神走了，给我留下了一个极其美丽的背影，那一刻，我有些怅然若失。我也不知道我为何怅然若失，我只知道她的背影又勾起了我多少的回忆。并且这些回忆那么清晰，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并不久远，更不曾远去。我就那般出神地看着，等她离我差不多五六米之后，我才跟了上去。 　　我不知道，我为何要刻意跟她拉开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我只知道，此刻我的心，依旧在剧烈地狂跳——尽管，我表面掩饰得那般平静。而且，此刻，我依旧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就是我不太相信这一幕是真实的，因为它真的太不真实了——仿佛我们是一部正在拍摄的青春偶像剧的一对青年男女，如此堪称天作之合的巧遇，只是天才导演的肆意安排。 　　在无聊的毕业日子里，聊QQ成为了我一大乐趣，当时QQ还是挺时尚和前卫的，觉得不花钱也能跟同学朋友聊个底朝天，想想，觉得当时确实天真和可爱。除了聊天打屁，我的另一大乐趣便是盯着女神的QQ发呆，然后看着她后面的那句个性签名遐想连篇。那是句震撼了我整整一个暑假的个性签名，我不知道她这么个人，为何会将这么句话作为她的个性签名。 　　那时虽然刚玩QQ，但是已经知道个性签名的意义——那便是大家都会把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发表在这里，把想表达而不敢表达的感情写在这里。说真的，个性签名里所流露的情绪，都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就连我也不例外，我当时申请到QQ，发表的第一条个性签名便代表了我当时最真实的情绪——天空灰得像哭过，离开你以后，便没有更自由。而她的个性签名，让我第一次知道，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快乐。嗯，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快乐。 　　此时大大小小约摸一百多号人在破旧的篮球场上的一处背阴处集中，人高马大地盘敦实的胖教练在那里训斥那些迟到的小兔崽子（一些才上小学的年仅七八岁的小孩子）。我走了过去，本来是走到众人前面的那几棵桂树下面去的，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清楚看到我的女神，并且我也不用担心她看到我在看她，因为我的表弟也在那，我可以用他来做我的挡箭牌。不过，在快走到那的时候，我突然不知什么原因转了个身，转到了众人的身后，然后在离队伍方正两三米外的篮球架下靠躺着，然后透过熙攘嘈杂的人群悄悄瞥着女神。 　　其实一在篮球架旁靠下，我就知道自己为何要突然舍弃绝佳的正面窥视女神的机会而悄悄躲在她的斜后侧了，原因很简单——我那颗依旧自卑着的心。是的，虽然女神对我的心思我已然明了，但是在如此优秀和美丽的她的面前，我依旧对一无所有的自己没有太多信心。就是之前由于太过深爱激发起了我的勇气让我充满了信心一回，但是此刻那个突然出现在她身侧的高大帅气男，又令我顿时偃息旗鼓甚至坠入万丈深渊！此刻他就站在女神的左侧，而且不停冲他甜甜微笑着，女神跟他也是相谈甚欢，还时不时用怒眼瞪他几眼，一副嗔怪样。 　　我在不知不觉间拿自己跟他做对比，虽然我心里不停骂他是虚伪的畜生，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我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比我高，跟我差不多帅，看起来是个富家子弟，家里钱比我多，背景比我深厚千百倍。说真的，我都不敢再比下去了，我跟他，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个是破锅里蒸的土包子，一个是精致烤炉里刚出炉的香蛋糕！说句通俗的，他是优越感爆棚的城里人，我就是一土得掉渣的乡巴佬。 　　因为城里人一直有歧视我们乡下人的传统，所以我对城里人有种天然的敌视，此刻看到他居然抢走了我最心爱的女孩，我更是路火中烧了，有那么一刻，我真想抡起脚边的那块棱角分明的巨石冲过去一把砸死他！不过已经受过一年高等教育的我还是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和法律意识的，最后的我并没有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好在，教练在训斥完那些小兔崽后，就宣布练习开始了，所有人精力集中，开始跟着我表弟甩起双截棍来。表弟很有创意，在引领大家甩双截棍之前，摁下已经放好在树底下的老式录音机，播放起了周杰伦的那首当年红到发紫的《双截棍》。 　　《双截棍》那动感十足的快节奏很快让大家进入了亢奋的状态，大家哗啦哗啦地胡乱甩起双截棍来，而此时我的心里才略微好受一点，一是因为听到了偶像的歌，二是女神和那个畜生忙于练双截棍而不再有亲密的交流。我不知道，我这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又是一次赤裸裸的鸵鸟行为——为何我总要在这些转瞬即逝的空隙里寻找那短暂的安全感，为何我要将自己的感情寄托于外物的帮助和他人的怜悯。我太没有安全感了！真的真的太没有安全感了！实在憋闷得很，我突然抬头看向远处那貌似湛蓝的天空，吐了口长长的气，然后恍然间仿佛看见天空上有个浑身颤抖的年轻人正颤颤巍巍地走在那美丽绝伦但稀薄脆弱的彩虹上。 　　是的，年轻人因为彩虹的美丽与神秘而鼓起勇气勇敢地踏了上去，但是外表绝美迷人的彩虹却稀薄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碎坍塌。而年轻人也会在彩虹破碎坍塌的那一刻从空中飞速坠落下来摔得体无完肤。但是，为了那一瞬的美丽，为了心中那份不变的执念，他选择了勇敢，选择了抛弃生死。我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聪明还是愚蠢，我也不知道他最后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只是有些无力地唏嘘感慨，为什么彩虹不能够厚实坚固一点，为什么它要用迷人的外表吸引别人却又要用脆弱的躯壳时时让别人身处绝境之中！ 　　双截棍大概练了半个小时，然后他们就休息了，这时候停下了手上动作的女神突然微微转过了头，朝我这边望了过来，我此刻正在偷偷看她，看到她的眼神扫过来，跟偷了人家老母鸡的人似的赶紧移开视线，望向表弟，还故意大声喊表弟，试图用这种方式掩饰我那窥视别人而被别人发现后的紧张与尴尬。不过，虽然我转移了视线，但眼角的余光还是偷偷地聚焦着女神的。而此刻我发现，她身边那个高大帅气男在跟她打了个招呼后就朝我表弟走过去了。 　　原来这叼毛跟我表弟关系挺好，走过去后两人你拍我肩我摸你背，还一通吹捧对方神功盖世天下无敌，上可战天龙，下可杀地虎。我暗自好笑，这世界真是小，我深爱着的女孩的男朋友，也就是我的情敌，跟我表弟亲得跟亲兄弟似的，这倒把我夹在中间，我不知是该跟他拼命还是成全他。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女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无声地走了过来。她在离我一米左右的距离站定，然后表情有些闪烁有些羞涩地看着我——并没有直视，而是有些低垂。 　　我虽然不是阅女无数的超级情圣，但是不会不知道此刻女神这羞涩的模样在向我表达什么。她是喜欢我的，但是出于少女特有的矜持和害羞，选择了这种可以保护她自尊不受伤害的方式，也就是有些谨慎和小心翼翼。而她没有选择远远逃避我，还鼓着勇气走到了我的跟前，并用这种羞涩的模样面对我，大概是在期待着我主动对她说出她想要我跟她说的话。说真的，那一刻，她的模样让我产生了极大的爱怜，我真想一把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然后亲吻她，亲吻她，吻她吻个天昏地暗，吻个山崩地裂！ 　　可是我们之间好像永远隔着一层什么，总在我情到浓时阻止着我朝她靠近，在我颤抖着我的手犹豫着要伸过去的时候，我又突然间缩了回来，并且握紧着背在身后，那边不停捏搓着，跟个胆怯的做错事的孩子。我就那么忐忑不安地注视着她，眼神有些飘忽，虽然是面对着她，但不是真正的直视。而就在这忐忑的瞬间，我脑海里飞速闪过她那不可一世的家世，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她那令人无法直视的学历，还有那个之前差点要跟我动手的高大帅气男。这么一想，我仿佛清醒了过来，觉得，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是自己一直活在幻想之中了，沉吟良久，我用略带失落与失望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说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第40章 　　“是啊，我也没想到。”女神看我开口，明显是从刚才那种尴尬气氛中解脱了出来，对我灿烂一笑地回应道。但是一笑完，女神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突然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哀伤。我心一沉，以为她这是对我发出了抵触的信号，心里立马陷入极度的惴惴不安。我那时太过敏感了，而且在面对最爱的人面前的时候，更是敏感得几乎都找不到词来形容，总之，就是女神的一个也许是随意的表情，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让我深深揣度一番之后陷入狂喜或坠入极度不安。如此这般的心态，导致我突然之间不知道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了，浑身不自在，两手不停地捏着衣角，视线也已经偏移到了她的身旁，不再敢跟她直视。 　　就在我和女神都不知道如何收场的时候，表弟那尖利的哨子声为我们解了围。“我要去继续练了，待会聊哈。”女神笑着对我说了这么一句，就小跑着跑开了，进入了方队，开始练起跆拳道的步法来。在她刚扭头的时候，我就立马抬起了头，两眼深情地注视着她那苗条中略显柔弱的背影，那乌黑的在一左一右甩起来的齐肩马尾辫。我的心，随着她跳动的节奏而跳动，我的魂，被她身上那无形却确实存在的灵魂所深深吸引，我呆呆地站立在那，仿佛忘记了整个世界。 　　而当她回到她的位置时，我才缓过神来，然后看了眼蓝蓝的天空，无力地极速瞥了眼那火热的太阳。此刻的我突然明白，当女神离我很近的时候，我整个人完全被自卑和自我幻念出的一切可怕东西包围，而忘了如何去表达我的情感，只有当女神离我一段距离之后，我才觉得是安全的，而在这安全的距离里，我才深深能够感觉出，我是那么爱她，爱到恨不得钻进她的身体融进她的灵魂！ 　　随后我就那么痴痴地望着她晃动的身影，直到她再次结束那一阶段的训练。而在这一段时间内，我除了不停地回忆我们那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三年时光，我也开始想着如何去凑够那三百八块钱人民币，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报名参加这个跆拳道班了！三百八对我而言不是个小数目，但是为了与女神有个在一起的理由，我决定就是捡破烂凑也要把它给凑够来！就在我发愣的时候，女神又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这次她还是在离我一米开外的地方站定，然后有些不自然地斜视着我。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脑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是在高二一次下课，女神跟她同桌芳芳聊天的时候，她说过她喜欢韩国，喜欢韩剧，喜欢泡菜，喜欢跆拳道，喜欢韩国的一切。而芳芳也问过她，为何喜欢跆拳道，她说跆拳道虽然是一种武术，但是有股天然的美感，而且练好了它可以拿来防色狼。想到这，我就知道我算是明知故问了，不过，我依旧期待她给我的回答，因为我知道，她给我的回答，会不一样。而果然，她给我的解释，跟两年前的有些不一样。她回答道，她不仅仅是为了练身手，而是在修炼，一种精神上的修炼。我悟性不低，但还是无法瞬间理解她的意思。不过我没追问，因为那样就没意思了，也显得我智商太低了，我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发出嗟嗟地惊叹。 　　我的这个装逼还是装得蛮成功的，女神以为我懂她的意思，脸上瞬间浮现出了一丝喜悦的笑容，而我见状趁热打铁卖弄了一下自己偶然从杂志上获得的学识，掩饰住喜悦故作深沉道，“跆拳道这玩意发源于韩国，集力量与美感于一身，特别适合女孩子练，中国的散打也很厉害，但美感跟它就差了一点了。”说要我故意转移眼神看向远方，余光却紧锁女神的面部，无比期待她浮现出崇拜的表情。而果然，女神没有令我失望，她露出一丝喜悦的微笑，称赞我道，“的确啊，跆拳道有种天然的美感，这是我钟情于它的原因，想不到你也懂，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呵呵！” 　　得到女神如此之高的评价，我心立马狂喜得要蹭上云霄！不过为了显得成熟稳重，我再次装逼，脸上浮过一丝风轻云淡的笑，谦虚无比地笑道，“哪里哪里，就懂那么一点点……”女神笑笑，用略带欣赏的眼光飞速瞥了我一眼，然后又迅速移开到一边，突然陷入了沉默，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变成了心事重重才有的那种复杂表情。我愕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这脸怎么说变就变，也突然不安，心说她识是不是破了我的装逼，对我感到了厌烦？刚才被夸赞的喜悦瞬间被冲淡得一干二净，我又如同做错了事被责骂的孩子，陷入了万般的无力和惆怅。还好最后女神打破了沉默，突然指着那片有树有草的小操场，说，去那边走走吧。我欣然同意。 　　女神步子轻缓地走着，目光低垂在地上，嘴角微微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两手手指不停捏搓着，大概是在掩饰内心的局促与尴尬。我也没说话，两脚不停踢着脚下的石沙，并用余光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时而目光急转，躲避她可能突然移过来的视线。其实我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话想问，但是我却不知如何说起，也不知如何问起，我在猜测着，揣摩着，亦如一旁心思沉重的女神。 　　虽然女神这种神秘莫测的表情很让我不安，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她，完全褪去了她那份刻意撑起的风轻云淡，褪去了那种让人难以靠近的孤冷与淡漠，她以一种女孩最真实的面目呈现在我面前。我知道，她的那颗被她用力紧紧保护起来的心，已经被我的真挚与执着所搅动了，此刻，那里极其不平静，泛着阵阵波澜，如同潮起潮落的大海，无法停息。 　　“飞阳，你觉得人与人之间，有没有所谓的缘分？” 　　突然，在几棵小树旁，女神突然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有些羞涩、有些紧张、有些局促地看着我。 　　我一愣，差点由于过于紧张步子没停好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我稳好身体后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以如此大胆的方式与她直视。她的眼神如同七月天中午热辣的太阳，那炽烈的光芒要将我烤灼得窒息。我感觉到了我那噗噗狂跳的心脏，但我还是忍着不让自己失神，对她的问题飞速想了想，然后故作淡定和镇定地回答她，“当然，当然有，如果没有，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相遇……” 　　我的话说得虽然含蓄了点，但已经很明显，就是指我们这次在这里的偶遇是缘分。说完，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窒息了，我能知道女神问这个问题所要暗示的东西。我也知道，接下来，她可能要对我挑明的东西。挑明之后，也许，我们就要恋爱了！这些明明都是我梦寐以求的！可是不争气的我，此刻，不仅没有之前一直所想的那样狂喜，而是突然紧张得要死，甚至在脑海里冒出了要马上逃离的念头！ 　　“是啊，说得很有道理，若是没有缘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相遇……”女神突然抬头看了眼那湛蓝到刺眼的蓝天，感慨万千道，“可是，为什么，我在遇到A的同时也遇到了B，但是我却觉得我跟A很陌生，却与B仿佛上辈子就认识。难道，还有一种，比缘分更加深层次的东西？” 　　北大才女就是北大才女，不仅文笔一流，思维也是极度异于常人，她的话一下子将我拉向了缘分这个抽象的东西，在此之前，我觉得缘分就是茫茫人海中遇见你，却从没想过，其实遇见不能就说是缘分——因为，你也会遇见一个讨厌你，厌恶你，甚至将来会害你的人，你能说，你跟他也是有缘分的么？不过，我的智商毕竟也不差，很快地，我就理会了女神的意思，她其实是要特意指明我们的相遇，除了一般的缘分，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至于这个东西，我不说，大家都知道，那就是所谓的爱情。 　　此刻，女神已经抬起头，用那双炽烈而略带忧郁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了！ 　　我知道女神眼神里为何会带着那可以燃烧我的炽烈，但是不懂为何带着那种令人怜悯与心疼的忧郁。我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我想问她，但是又怕触及到她的伤口，所以我选择了埋藏在心。但是，如此一来，我又觉得不对劲了，倘若她曾经真的经历过什么，又为何会如此开心地交了新的男朋友？看她刚才和那高大帅气男又打又闹的场景，分明不是该有忧伤的样子的啊！而且，更更让我费解的是，既然她都有了男朋友，为何还敢跟我如此贴近，为何眼里含着炽热，埋藏着爱火？难道她不怕她男朋友看见么，他可就在那不远的地方啊！ 　　我虽然不想面对她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事实，但是我又不得不问清楚。当然，我不会直接问，更不会带着醋意去问，因为，我不想她知道我在吃醋，更不想在她面前输给那个叼毛！嗯，我他妈可以输给任何人，甚至输给一条狗，但是绝不能输给我的情敌！我用余光瞥了瞥她，在有把握所问问题不会触怒此刻的她之时，终于打开了我的金口，我用一种风轻云淡的口吻故意看着远处那个正在跟我表弟PK双截棍的高大帅气男说道，“梦瑶，你男朋友人长得帅，双截棍也耍得好，周杰伦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你真有眼光，呵呵。”说完，是我言不由衷的干笑。 第41章 　　我虽然不想面对她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事实，但是我又不得不问清楚。当然，我不会直接问，更不会带着醋意去问，因为，我不想她知道我在吃醋，更不想在她面前输给那个叼毛！嗯，我他妈可以输给任何人，甚至输给一条狗，但是绝不能输给我的情敌！我用余光瞥了瞥她，在有把握所问问题不会触怒此刻的她之时，终于打开了我的金口，我用一种风轻云淡的口吻故意看着远处那个正在跟我表弟PK双截棍的高大帅气男说道，“梦瑶，你男朋友人长得帅，双截棍也耍得好，周杰伦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你真有眼光，呵呵。”说完，是我言不由衷的干笑。 　　当然，说出这话后，我的心脏已经进入狂跳的极限，我没估算错的话，至少达到了每分一百二十次以上！我真害怕她说，哪里啦，其实他就长得一般般啦，其实耍得一般般啦。说真的，我真想塞紧我的双耳，不让这种会让我绝望的答案飘进我的耳里，可是，我又必须弄清事实，于是，我开始祈求上苍！祈求上帝！祈求老天爷！祈求土地公！ 　　女神听了我的话，望了眼远处的那高大帅气男，咯咯地笑了两声，貌似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扭过头瞅着我，笑道，“嗯，你觉得，我会找个这么小的男朋友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女神的意思，也因为太过紧张，居然脱口而出道，“会的，他那么帅，跟你看起来很配啊。”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吃了狗屎了，尼玛的，我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他真的比我帅，比我有钱，那有怎样！我也帅，而且有理想！我以后肯定是很牛逼的人！一定可以给女神幸福！ 　　“飞阳，你怎么那么紧张，呵呵呵……”也许是觉察到了我的窘迫，女神爽朗地笑了起来，然后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认真，反问我道，“其实爱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不是说他帅，还是别的什么，我就一定会喜欢上他的……有时候，女孩子的心思，你们男孩子真的不懂……” 　　我一愣，一瞬之间哑口无言！我不知道女神说这话是在责备我，还是在向我暗示什么，或者还是别的什么，我只知道，我突然觉得心里怪不好受，而这不好受的原因，一是我始终没有勇气去跟女神挑明，感觉心里跟憋了一坨屎似的；二是在比同龄人要率先成熟很多的女神面前，我始终无法跟上她的节奏！我感觉精神压力异常之大、有种无比吃力的感觉！ 　　我就那么跟傻叉似的傻愣了几秒，然后突然自言自语，又似怀着一丝怨气叹道，“但是你还是喜欢上了，不是么，看你们在一起挺开心的……”直到说完，我才知道我吐出了屎话，当时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惴惴不安地用余光瞥着女神，发现她眉头皱了一下，脸也阴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头，用略带幽怨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然后用略带一丝斥责的语气对说道，“都跟你说了，不是他帅，他怎么样，我就会喜欢上的！我不是这么个粗俗的人！你永远不懂，在这么个世道里绝大部分人也不懂……” 　　我仿佛被女神狠抽了两记耳光，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而且至此才明白，那个高大帅气男并不是女神的男朋友！但是，我那时被各种情绪缠绕得心绪烦躁，心一点都不静，没有领会出女神的弦外之音！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时女神是在给我暗示，是在让我明白，她喜欢的人是那种有内在的人，是跟她精神和灵魂能够产生共鸣的人，而那个人，她觉得就是我。现在想想，那时的我也的确可怜，虽然厌恶社会那种用物质去衡量爱情的俗套标准，但是骨子里又无形之中陷入对物质匮乏的自卑与恐惧。其实，那时的我，应该明白，女神并不缺钱，钱根本不是她会看重的东西！我居然用自己观念里固守的标准去揣测她，以至于她被我搞得很累！ 　　“其实那是我表弟。”看我还是在纠结那个高大帅气男到底是谁，女神不禁莞尔一笑，笑完之后是长久的叹息，然后彻底陷入沉默。我用余光仔细瞥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脸上浮过一丝哀伤，掠过一抹失望。我再也忍受不住了，心说他妈的作为男人不能这么窝囊一辈子，就算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不就被拒绝么！有什么可怕的！我突然转过头，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就那样死死盯着女神，然后鼓足勇气，“梦瑶……” 　　可是，尼玛的，刚说了个名字，后面的话就被屎堵住了似的，突然就哽在喉咙头，吐不出来了！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女神惊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淡定了回去，眼神夹杂着复杂的情绪，就那么直愣愣看着我，看我还在那跟憋屎一样憋得难受不堪，说道，“飞阳，你要说什么，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我脸嗖地就火辣了起来，我知道，从女神那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她那么个聪明伶俐的女子，不会看不出这种男孩子经常会有的小心思。但我又真的不想说，于是急中生智，来了个比较隐晦的，折中的表达，我有些吞吐地问她道，“梦瑶，那个，我们会永远是朋友么？” 　　这个问题问出来，我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心里骂自己，你个傻比啊，永远都做朋友，那就永远没有机会做恋人了，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掘坟墓么！我很懊悔，但我又能理解，我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是在表达我害怕失去她的心情，而并不是像字面那样的意思，只是想跟她做一辈子的朋友。可是，没有人会听出我心里所要表达的意思，聪明如智慧女神的女神也不例外，她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明显怔了一下，那双忧伤的眼神飘过一抹失落。但是她很快将这抹失落掩饰住，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扭过头瞥了我一眼，笑着说，可以啊，怎么不可以，我觉得可以的，不是么。 　　女神的回答令我感到欣慰，我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有了一丝丝的安全感。可是，很快，我就陷入失落和失望，因为其实我潜意识里，还是更希望她用暗含一丝怨怒的口气突然逼问我道，为什么只能是朋友呢？可是她没有，她终究是个有自尊和有优越感的女孩，不会也不可能主动先去表达出她的感情——即使，其实她的许多表情已经有意无意地出卖了她。我也知道，其实我潜意识里，是想让她先开口，或者说给我一个明确的暗示，让我不必承担表白被拒而自尊心严重受损的危险。如今想想，我那时是多么的懦弱，懦弱得连条狗都不如，居然会有让女神先主动的卑鄙想法！可是，我又是原谅自己的，女神那时真的是太过优秀了，在她面前，我始终找不到自己，我那时的那颗伤痕累累脆弱不堪的玻璃心，真的是害怕被她的拒绝给摧残得支离破碎！ 　　为了弥补“朋友”二字所不能表达我真实感情的缺憾，我也是饶有心思的，费了番心神和挣扎了会之后，突然鼓着勇气微微斜视着女神那也是失落到极点的侧脸，说道，“不是朋友，是好朋友，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可以吗？” 　　此时我们已经在树底下那片凌乱不堪的杂草上坐了下来，背对着残破的画着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的学校围墙，保持着大概十厘米的距离，就那么坐着，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那些已经叽叽喳喳的又已经开练的小家伙们。问完，我的心又开始狂跳，因为我这句问话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我从女神那发生变化的表情中看出了她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小嘴貌似无比艰难地微张了两下，想要说什么，但是又因为女孩特有的矜持立马闭了回去。 　　然后我们就这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然后静静看着眼前这被太阳灼烧的世界幻化成光怪陆离的潮起潮落。不过，虽然我们都无言，但我们周遭的气氛，好像不再那般尴尬——大概是在一番心与心的交流后，我们都已经略略触摸到对方的心思，我们不再将对方的存在视为突兀，不再因为对方的欲言又止感到一丝不适。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但是，我又知道，我们其实都不完全知道。年轻的我们，自尊心都是那么的强，强到我们在最深爱的人面前都要穿戴起厚厚的外壳来保护自己，以免那颗脆弱不堪的玻璃心被摧残得支离破碎。年轻的我们，都爱得那般纯挚与真切，都害怕自己的认真与痴心，换来的是对方一句言不由衷的拒绝或无可奈何强装出来的冷漠。我们那么敏感，我们那么脆弱，我们那么不堪一击，我们那般无可奈何！以至于，多少明明相爱的人，最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以至于，我们总是在最美的年华，错过最好的那个人！ 第42章 　　我不知道女神在我们这段沉默到极点的时间里想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她的内心貌似一直在挣扎，她的嘴角无数次微微抽搐但是最后又紧紧闭合住，她无数次想扭过头看我却最终又忍住、转而望向远方那层峦叠嶂起起伏伏的群山。最终她率先站了起来，并没有看我，而是捏搓着手指，有些不自然地缓缓朝前走去。不过这并不意味她抛弃了我，她在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住，依旧没有回头，而是用淡淡的语气突然问我，“看没看过《暮光之城》这部的电影？挺好看的，有机会可以去看一下啊。我先去练一会，再聊了哈。”说完女神就真的走了，不过我明显感觉她的步子带着愤怒。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怅然若失，狠狠啐了一口痰后后有种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大耳光子的冲动！我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了！我真想杀死我这个懦弱没用的懦夫！ 　　那一天我们就如此若即若离着，既没有相互靠近一步，也没有彼此远离，我们似乎都心照不宣，但似乎又在等待着什么。我无言，我再次陷入煎熬与痛苦。我望着那片繁星闪烁的夜空，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孤独，也感到了有史以来最痛苦的无力。我问那轮悬挂在天边似乎在对我嘲笑的月亮，我为何如此懦弱胆怯，我不是明明知道她对我也有好感的么？表白了我们不是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么？这难道不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么？ 　　我知道，只要我表白，她是不会绝路的，她的心思，已经表明得那般清楚。可是，为何到了这一步，我又突然胆怯了？甚至有了股想要立马逃避、逃到千万里之外的遥远的地方？ 　　吹着夜里凉爽的夜风，看着那天空中快乐闪烁的星星，清醒下来的我，是渐渐开始看清了内心的所思所想。其实，很简单，我还没有做好做女神男朋友的心理准备。而之所以如此，不在乎还是因为她太优秀，家庭背景太深厚，我与她的差距太大太大，我怕我跟她的牵手受到太多的白眼，非议和阻止。而如此一来，女神也会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我真的不想她这样，我会有很大的负罪感，我在她面前会更加抬不起头来，我会更加地痛恨自己的无能与没用！ 　　可是，四年的等待，眼看着就要修成小正果，难道就此放弃么？不能的，这绝对是我无法接受的！离开了她，我就如同离开了水的鱼，一定会生不如死！我又陷入了万般的矛盾与挣扎之中，又开始脑子一片混乱，心里的无名火都要一股脑儿全部喷涌出来！我就跟个白痴，一直那边用45度角仰望星空，直到表弟走过来把我叫“醒”。我缓过神来，才想起，我和表弟约好晚上八点要去城里的猎人网吧上网。而我之所以愿意以每小时3块钱的巨款去上那破网，完全是因为女神跟我说要去看看那部叫做《暮光之城》的电影。其实这部电影我在四五月份还在学校的时候略略听过，听说特别的火，一上映席卷欧美甚至亚洲，票房一直刷新记录。但是我当时一直在忙于考英语四级神马的，又不怎么喜欢欧美爱情浪漫剧，遂没有抽时间去看，只知道这是一部跟吸血鬼有关的电影。 　　骑车行走在有些清冷的街上，我心里万分忐忑，我不知道，女神为何要推荐我去看这部电影，难道，我在她眼里，是个吸血鬼？不是吧，我五官端正，帅得有模有样，不仅是个人，而且是个不小的帅哥，跟吸血鬼可一点也不沾边啊！那到底是尼玛的肿么一回事？是不是女神想暗示我，我只是个吸血鬼，跟她这种天生高贵的女神是永远没有在一起的可能的？我之所以会有如此打脸的想法，完全是因为，我听说过，暮光之城第一部，也就是暮光之城。暮色的结局并不好，貌似吸血鬼和那个女主角被分开了。当然，我只是道听途说，没有证实过，而且，我也不想事实真的是这样。我害怕，害怕一切可能的失去，害怕，害怕一切拆散我们爱情的东西——哪怕那仅仅只是那虚无缥缈的暗示！ 　　弄好机子，登上了网，我很快就搜到了《暮光之城》这部影片。其实根本都不用搜，因为这部剧那时太火了，在所有电影网站的首页最醒目的位置几乎都被它占据。影片一开始就是女主角贝拉的个人独白，第一句话就是很让人心灵震撼的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会如何死去，但为心爱的人而死，似乎是个不错的方式。这句话只一遍就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脑海，而且我突然想起了女神曾经的那句半年未改的个性签名——如果在精神的世界里我是个死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死？虽然这两句话含义不同，前面那句是女的为男的而死，后面那句是，男的要陪女的一起死。不会，其实本质意思都相似，那就是都是深爱着的人，为对方牺牲。 　　这部剧的剧情设置不错，很引人入胜，再加上吸血鬼与人的这种超乎寻常的感情，留下了太多的悬念，所以从一开始看，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一直到全部看完，我才发现我屁股都痛痛的，那把座椅的皮坐垫也被我坐出了两个深深的大坑！看我终于结束了看剧，一旁的表弟扭过头，用无比差异的眼神瞪着我，问道，“又不是像速度与激情那样的美国大片，就一对青年男女那边卿卿我我，暧昧来暧昧去，有那么好看么？”我揉揉眼睛，对他讪讪笑了笑，没有理会他，因为我知道，我们的事，他这个年龄段的人不懂，说了也是白说。 　　表弟调侃完我后，转过身继续他的魔兽世界，我则感到有些困乏，跟他打了个招呼，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被烟雾缭绕得乌烟瘴气的网吧，我要去外面吹吹凉风，我要让我那发热和杂乱的脑子清醒清醒！同时，我需要再好好回放这部剧的整个情节，尤其是一些细节，我需要好好想想，女神是不是会用它向我暗示些什么。我坐在县政府对面的那个街心公园，静静坐在一棵大铁树下，然后一边听着附近那座商场传来的音乐，一边努力地回忆与思索着。我出了神，忘了自己，从未如此清晰地回忆一部如此之长的影片，也从未如此记得如此清晰和完整。我想了很久，终于，我从中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被蒸笼蒸闷了很久的包子，突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适和轻松。经历过痛苦而漫长的思考，《暮光之城》给我的启示有以下这些：1.吸血鬼爱德华与人类贝拉本应是水火不容的两个种类，但是却无可救药地互相深爱上了对方，并且无比勇敢地抵挡着来自外界的一切阻拦与破坏，这说明差距很大的两个人完全可以在一起，只要互相深爱；2.吸血鬼爱德华虽然深爱着贝拉，但是为了不让贝拉被同化成吸血鬼，他忍着他强烈的欲望，不碰她，并且用尽生命倾尽所有的去保护他，就算贝拉宁愿变成吸血鬼，他也不愿意那么做，虽然这对于爱德华来说是痛苦的和折磨的，但是他无怨无悔，勇敢地去爱，这说明了，有些爱，伟大得超越生死，崇高得让人绝望，说明了，有些爱，需要勇敢，需要坚强； 　　3.爱德华作为吸血鬼，没有爱上贝拉的权利，因为他是个被人类视为邪恶的吸血鬼种族，爱德华也因此犹豫过，挣扎过，痛苦过，到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向贝拉表白。恰好的是，贝拉也喜欢他，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这给我的启示是，爱德华若自卑于他吸血鬼的身份，将对贝拉的那份深爱一直深埋于心，那这段至真至纯让人羡慕不已的爱情就会胎死腹中！所以，爱真的需要勇气！而且，男的那一方更需要勇气，因为，女的就算再爱一个男的，很多时候，会由于自身的矜持，深埋于心，用不表达出来……当然，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感悟，但是那都已经不重要，我唯一清楚的是，事到如此，一切都已经很明晰，那就是，我如同电影里的那个爱着贝拉的爱德华，爱着在自己看来遥不可及的女神，而女神，其实也爱着我，她只是在等着我先走出那一步，二只要我先迈出那第一步，女神一定会如同电影里的贝拉那样，答应我，最后成为我的女朋友。 　　豁然开朗后的我狂喜不已，小心脏都仿佛要从心窝窝里蹦出来了！此刻虽然那商场播放的是尼玛的《分手快乐》这首悲催歌，但是我完全无视，嘴里兴高采烈地哼着《明天你要嫁给我》。一直哼着，直到我的心终于在逐渐冰冷的夜中平静下来。而此时，蓦然回首，我发现，我已经不知不觉将一整条大街给逛完了，回首望着身后这座被隐约与迷离的街灯照射得生机活现的小山城，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与喜悦！情深之处，我不禁再次展示出我那被埋没许久的诗歌天赋，跟喝醉了酒的李白似的，情不自禁地摇头晃脑吟颂道：啊，美丽的小城，你从未如此美丽过！啊，妩媚的小城，你从未如此妩媚过！我多想掀开你的盖头来，好好亲吻你那多情的脸！我多想牵过你的小手，将你紧紧抱在我温暖的怀里…… 第43章 　　那一晚，我做了无数个甜蜜的美梦，在梦里，我化身为吸血鬼爱德华，无数次紧紧拥抱着女神，对她说，我爱你，如果你离开我，我会死掉，你一定不能走，也一定不能比我先死……第二天早上我正要睁开眼睛醒来，表弟一个大枕头朝我狠狠砸了过来，怒骂我道，表哥，你昨晚做淫梦了啊！动不动抱我，动不动亲我，恶不恶心啊你！我都去卫生间吐了好几次了！今晚不跟你睡了！你睡沙发吧！我无语，讪笑地看着他，原来昨晚我他妈的把枕边的表弟当成我的女神了，怪不得我总感觉女神怎么头有点大，摸起来没那么柔软！ 　　虽然梦做了无数，但我依旧精神抖擞，浑身充满着精力，仿佛刚刚打了几桶鸡血。我摸出口袋里的一百七十块钱，然后问表弟借钱，准备凑够报名费，也报名去。表弟无奈地摇摇头，表示没钱，于是我又跟小姑借，小姑也不是有钱人，但碍于情面，也为了她那做长辈的自尊，硬着头皮借了两百块钱给我。当时我也不知道这两百块钱对于她的意义，所以为没想那么多，收了，然后吃完饭后欢快地和表弟骑着宝马单车去那个小学了。彼时，天空有些阴沉，甚至貌似要飘些小雨，但我心情甚好，感觉头顶上有十个太阳在灿烂照耀着我，我感觉世界如此美丽，感觉所有男的长得像刘德华，所有女的生得像玛丽琳·梦露，就是那个街边捡垃圾的八十岁的老奶奶，我都觉得她像章子怡那么年轻貌美。而且，一路上，我也在不停构思我表白的台词，由于大脑超级兴奋，我才思泉涌，很快一首一首才华秒杀李白杜甫的情诗成型在脑海。 　　进入学校，我张望每个角落，搜寻每张俏脸，却没发现女神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但很快又不失落，因为我知道她肯定会来的，不是她太迟，而是我太早了。交了费报了名，我便正式成为了跆拳道练习班的一员，我的心情跟小鸡啄米一样兴奋和喜悦。领了服装和器材，我便开始在操场上胡乱摆弄起来，虽然美其名曰热身，实则眼神一刻也没离开大铁门，因为，我知道她就快来了。我是那么期待她的到来，我的魂又被勾走了！“啪！”由于过于分心，双截棍失去控制，一头狠狠砸在了我的头上，顿时我疼得要死，而且一摸，那里一个大包已经冒起来了，好在表弟这个练家子随身携带有红花油，给我擦了擦，揉了揉，倒不那么痛了。而就在我的伤口处理好，又要准备上阵的时候，“叮铃铃”一声单车铃声的脆响，一辆单车飞速驶了进来，而且单车上，是个让我熟悉无比的身影。我突然之间有些慌乱，正想逃避，可是，那道犀利又温柔的眼神还是扫射了过来。 　　女神看到了我的狼狈，我心里乱哄哄的，我是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不喜欢在女孩特别是心爱的女孩面前示弱。可是逃避与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女神居然将原本要开往车棚的自行车扭头冲我这个方向极速驶了过来，我看实在躲不过去也就干脆坐在那不动了，静静等着她的过来。女神貌似是加了速的，很快地在我面前那个花圃停了下来，然后熟练地下车，挂脚踏板，朝我快步走了过来。而她身后，紧随其后她的表弟（我后来从表弟那得知，这个高大帅气男是女神的表弟），看她表姐跟我好像走的很近，用极其恶毒与鄙夷的眼神藐视我。我知道，要不是他跟我表弟相处得挺好，他此刻估计冲上来打我了，瞧他那副公子哥般的又傲又臭的狗脾气。 　　我无法面对女神的靠近。我知道，她是看到了我的情况后担心我，想过来关心我，可是她对我越好，我就觉得哪里越不对劲，好像她对我的好，是极其不应该的，而我对她的好，才是天经地义的——而且，越好，我心里才越安心，不然就会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心里充满惭愧！ 　　“啊，你的头，怎么肿得那么大……”走到我跟前的女神，看了眼我头上那个高高隆起的包子，满脸惊愕地叹道，眼神里也瞬间流露出满满的担忧。我抬头微微看了她一眼，挤出一丝极其勉强的笑容对她说没事啦，就是刚才一时大意被双截棍给敲了一下。为了显示我被敲到是合理的——其实为了维护我那略显薄弱的面子，我特意强调我是个新手，第一次甩双截棍这玩意，还没摸着门道，等多练几次熟悉了，就不可能再敲到头了。女神手微微动了一下，貌似要摸摸我的头，我的心立马狂跳不止，跳动频率似乎要直逼电动机！同时，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心说女神能够待我如此，我就是死也无以回报！可是，就在我期待着她那双玉手抚摸着我的头的时候，教练吹响了哨子声，哨子声无比尖厉，仿佛在训斥我们这群不好好训练的家伙。大家一哄而散，回到场地准备训练，而女神又神情复杂地瞟了我一眼后也转身走了。 　　尼玛的，如此天赐良机，就被这个死胖教练的狗嘴给吹掉了，我要是李小龙在世，我定当立马飞过去将他打趴下！我心里无比愤愤，摸着还在微微生疼的脑袋，也朝训练场地走了过去，如今我也是跆拳道班的正式一员了，我也要遵守训练规则。而女神可能很意外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跆拳道班，时不时用诧异和略带惊喜的眼神瞥我。而我，其实练得相当心猿意马，胖教练的话没听见几句，都在偷偷瞥着女神，脑海里都是女神那绝美和动人的背影。而一看到女神的视线即将射过来，立马转移视线，一次由于太过紧张，差点一棍子将旁边的一个小胖的大脑袋给打爆掉！ 　　我不知道我如何对得起我那七拼八凑凑起来的三百多块钱学费，我只知道，一个上午练下来，我连最基本的跆拳道的准备姿势都做不标准，那个胖教练觉得我有些孺子不可教，对我一直摇头，甚至对我说，不应该啊，这里的学员貌似你年龄最大，除了我那个朋友的女儿（就是贵为北大才女的女神），貌似你学历和智商也最高了。我脸有些红，觉得怪对不住我那三百多块钱，但又很快的释然，因为我知道，我这是在为爱情所做的牺牲，而爱情尼玛的是最最宝贵的，最最无价的，哪里是狗屁的跆拳道可以比拟的。法克，影响我跟女神的所有一切，一边去，老子不在乎！ 　　不过我还是有些郁闷的，毕竟我其实是个好面子的人，很少被说得如此不堪，而且是被当着如此多年龄比我小这么多的小屁孩面前。老脸啊！我的这张老脸啊！都尼玛被丢得干干净净的了啊！ 　　可就在我略感郁闷的时候，女神却突然走到了我的身边，我起初以为是表弟来找我一起回家吃饭去了，可抬头一看，却是我的女神，她在我一米外的地方停下，用一双热辣却略带羞涩的眼神盯着我，好像一副审视和逼问的眼神，要从我口中逼出些我曾经做过的一些犯罪事实来。不过她的视线，在直视我两三秒后，就偏移了，貌似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直视我了。 　　而我也是在正视她两三秒后，就再也没有勇气直视下去，也是嗖地转移了我的视线，并且整个人瞬间显得非常的局促不安。可以说，我们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转移视线的。这一刻，我们显得是那么有默契，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又突然陷入了莫名的尴尬。 　　不过这次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女神很快就打破了沉默，用很弱的语气对我说，“其实不难学的呀，你那么聪明，你只是没用心罢了，要不我再教教你……” 　　感动之情瞬弥漫我全身，我如同断电的机器突然瞬间呆滞，就像一只木鸡似的那般木然呆立在那。我不知道，女神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值不值得对我这么好。我只知道，我鼓起的所有勇气，又被我的心虚所代替了！不过，还好，《暮光之城》里面的情节又立马浮现在我脑海，我又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相信了人世间应该是存在这种巨大悬殊的爱情的。“嗯，好啊～”我抬起头，露出感激的微笑，最终给了女神一个礼貌又满含深意的回应。 　　是的，女神都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的暗示和如此多的善意举动，我也不该再如此窝囊，而应该像《暮光之城》里的爱德华那样，勇敢地去爱，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是个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一直被冷眼和自卑深深包围着，也不太相信穷小子与漂亮公主之间的爱情——当然，在我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的时候，我相信过，甚至渴望过。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物质的越加丰富，拜金女与物质女越来越明目张胆，越来越层出不穷，什么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坐在单车上笑的事越来越多，甚连我们那些农村地区都开始以十几万二十几万来明目标价，我就更不相信所谓的穷小子与漂亮公主之类的爱情故事了！我甚至觉得，连穷小子与灰姑娘这种看起来门当户对的爱情也是少得尼玛的可怜！这么个物欲横流的操蛋时代，除了金钱就是金钱，哪还有那么多狗屁的所谓真爱！我觉得除了七八岁，八九十那些还沉迷在童话故事里的孩子会相信，真的是没人会信。 　　女神说这话的时候，我偷偷瞥了她，我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是带着矜持的，也就是没那么爽快和乐意的。我心一沉，又跟个神经质似的陷入了胡思乱想——她之所以会有这种表情，到底是因为骨子里还是没有将我放到与她同等的位置而产生的，还是因为她心里其实也喜欢着我但又作为个女孩子主动了害怕被拒绝后她的自尊心被伤害。我无法在那一刻清晰判断，因为女神突如其来的善举让我无比紧张，脑子也是瞬间一片杂乱，我完全没法静下心来冷静你思考她的这个表情背后的深意。但是，女神如此对我，我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和感动的，所以我费了很大劲让自己平静下来后，对她微笑着说谢谢。其实我想让她教我，这几乎是我梦寐以求的，但是又出于我那男孩子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我婉拒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骨子里，会有“我必须比女方强，我不能让女的看轻我”的封建思想意识。 第44章 　　女神得到我的婉拒后，眼神划过一丝落寞，脸上的表情也瞬间阴了许多，不过女孩的自尊让她马上调整了过来，她笑得有些言不由衷地对我道，“呵呵，那你自己好好练，多用点心，很简单的……” 　　我跟个木鱼似的点点头，然后心情无比沉重地回应了她一个也是极度勉强的微笑。然后用余光偷偷瞥着她，带着无比的忐忑与不安。我知道她有些生气了，甚至是失望了，但是我依旧沉湎在自己的自卑之中不能自拔，依旧幻想着作为女孩子的她率先开口！想想曾经的这种无知与懦弱，我真想狠狠抽当时的自己一百个耳光！说真的，要是我是女神，我他妈不会看上我这种有色心没色胆，想吃天鹅肉却又害怕吃了会撑坏肚子超级大孬种！ 　　女神确实是失望了，微微侧过身，大概要走了，只是由于没有酝酿好那句告别词，动作还是有些犹豫和迟缓。我急了，脑子里也恰巧冒出昨晚《暮光之城》这部电影的一些让我震撼的镜头，我终于将自己想象成勇敢的吸血鬼爱德华，对即将远离我而去的女神说道，“对了，梦瑶，你说的那部叫做什么‘暮光之城’的电影我去看了，挺好看的……”我虽然已经幻化成勇敢的爱德华，但语气还是显得有点弱小，不过说得还算是有磁性，而且女神也能听得清楚，因为她毕竟离我不太远，甚至我只要流氓一回，跨一步然后伸出双手就是可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的！ 　　听的我的话，女神明显愣了一下，那个已经扭过半边的身体缓缓地扭了回来，然后夹杂着复杂神情的眼神朝我扫了过来。我却在她的眼神即将到达的时候，低垂下了我的视线，并且局促不安到用两只手不停地捏揉着我的衣角。我又像个犯错误的孩子，开始了我的惴惴不安。不过，我那有些混乱的脑海里，也在揣摩着女神刚刚那突然一怔的反应。我觉得，是“暮光之城”四个字深深击中了她的内心——也许她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快的就去把这部电影看了，而我之所以如此快，是因为我在意她的每句话，而之所以在意她的每句话，当然是因为在意她这个人。我敢如此揣测，那是因为我深知她作为一个女孩子所持有的那种逻辑与思维，也因为我知道她作为一个北大才女所拥有这种超强和超敏锐的解读能力。 　　“哦，怎么样，好看么？”女神看着我，复杂的眼神里的充满了期待，同时睫毛动了一下，表现出了一丝局促与紧张。 　　“梦瑶，如果你是电影里的贝拉，你也会不顾一切地爱上那个可怕的吸血鬼么？”我没有直接回答女神的问题，而是如此问道，因为女神都已经这样了，我要是再窝囊就对不起天对不起地了，我决定用含蓄的方式把这个牌给摊了！当然，我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的，因为，我不确定，女神会不会由于某种原因——女孩子都喜欢正话反说，有时喜欢也会说不喜欢——而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而如此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我无法确定她说的到底是真心话，还是为了维护那女孩子的矜持和小小虚荣而说反话。如果，她说的是反话，我会有勇气继续下去么？我无法确定，因为我脑子又乱套了。 　　“如果你是电影里的吸血鬼爱德华，你会不会勇敢地去喜欢贝拉？”我以为女神会直接回答我，可是思维异于常人的她却突然给我如此一个反问，以至于我一时之间愣在那。为了掩饰我内心的慌张与局促，我急忙指着旁边不远处的花圃草坪，对她说去那边坐坐吧，这里太阳怪晒的。 　　说真的，七月的太阳那是如同火球般热辣滚烫，不消几秒就可以把你皮肤晒出几个泡泡来，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我和女神忘记了这猛如恶虎的烈日，而得到我提醒后，女神也才惊然发现她被这滚滚烈日晒了有好一会，而且她表现得特别紧张，原来她是很在意她那身雪白到极致的皮肤的。于是我们朝那块树荫下的草坪走去，我在前，她在后，离我大概一米左右。到之后，我先坐下，然后她在距离我半米处坐下，然后眼神抬起直视前方，我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下，发现她眼神里流露着淡淡的忧伤和一丝小小的不安。 　　我并没有立即说话，我也随后抬头看向远处，也就是女神眼神所看的地方，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吃着饭捣着乱的毛孩子，非常的闹腾，叽喳声怒骂声不绝于耳，有的甚至还直接向对方喷饭！原来是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我想女神的肚子应该饿了，想叫她去吃饭，但是刚要开口，又最终没有说出来，我知道，此时女神并不想吃饭，她在等待着什么，而这种等待让她情绪变得越来越焦躁。南方暑假的天气本来就闷热到要让人呼吸不出气来，而女神的焦躁仿佛给这闷热的天气添了把火，我感觉我是坐在火炉上似的，大汗开始哗啦哗啦狂冒出来！最终是我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因为我快被热得受不了了，而其实回答女神的台词，我也已经在刚才走到这边的这段时间内构思得差不多了，我略带吞吐但极其真挚地回答道，“会，我想我会，贝拉是个值得任何人为之付出一切的女孩……” 　　说完，我感觉我的脸在发烫，我感觉，我这已经是在间接表白了，而此时此刻，女神是何种态度，对我而言，无异于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利期剑——若是径直落下那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突然感觉，眼前的世界在黑暗与光明之中不停切换，让我晃神和错愕的同时，觉得我在经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不知不觉间，我的额头上已经是一大片哗啦哗啦的豆大的汗珠。本来就已经接近四十度高温的天，貌似突然之间上升到了五十度，我感觉我要被考成鱿鱼干了…… 　　女神听了我的回答，又大概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整个人微微颤了一下，脸也突然地泛起羞羞的潮红，她低垂下那双暗含忧郁的眼睛，看着地上那几棵因为极度缺乏水分而略显枯黄和疲乏的小草，发了大概五六秒的愣，然后突然捏下一棵草枝，在手上心不在焉地捏转起来。 　　然后两三秒后，突然转过头，大概是经历过思考之后下定了决心，眼神里流露着满满的坚定，还有一丝毅然决然，然后语气低沉柔软又略带沙哑地对我说道，“那我要告诉你的是，其实现实中也有这种凄美而让人感动的故事的……很多人原本很相爱，但最终却错失彼此，不是因为什么客观因素的问题，可能只是由于其中某一方不太勇敢……” 　　我又不是弱智，不会不理解女神话里的意思。那女神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要再磨蹭，就真他妈不是男人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扭过头，用炽热到可以烤熟地瓜的眼神死死地直视着还在微微低垂着头的女神，喊了句估计是我这么多年来在她面前说得最大音量的话，“梦瑶！”本来我还构思了接下来的台词的，但还是由于过度紧张，有些哽咽，并且此时女神在听到我喊她之后明显颤了一下，仿佛被谁打了一枪似的，然后扭过头，就用那种喜悦中带着惊愕、激动中略带慌乱的眼神直视着我。“梦瑶！”我又喊了一声，音量很大，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异常坚定，异常真挚。 　　勇敢的感觉真好，我虽然心里依旧忐忑，但是觉得那憋在喉咙处整整四年了的那坨屎被我给吐出来了！此刻我觉得浑身气血通畅，呼吸无比的顺溜，如同去桑拿房蒸了桑拿似的那么舒爽畅快，仿如飞上了云霄骑上了飞龙冲破了苍穹！我就那么勇敢地直视女神，而且是她的双眼，虽然我此刻已经紧张到浑身已经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小心脏也仿佛要跟发射而出的导弹，但是我忍着，咬着牙死死地忍着，我对自己说，就是他妈憋死，也要憋到女神给出回应的那一刻！绝不能乱了形，涣了神，丢失了我作为一名帅哥的美好光辉形象！ 　　“飞阳，你……话好像还没说完吧……”女神终于开口了，那一刻我差点不受控制地晕过去，但是听完她的话，我却突然猛然醒了过来，狠狠拍了下自己脑袋，暗骂自己真是狗脑，这都忘了！看看这尼玛的出洋相了！ 　　女神这是在暗示我，我自然不会不懂，此刻虽然心里还有一丝怯懦，但是很快地我因为深爱她而鼓起的勇气将一切彻底压制，我的眼神不闪烁、不躲避，如同炽烈热火，勇敢地直视女神那略带闪躲的美丽眼睛，对她做出了这四年来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表白，“梦瑶，你知道吗，有那么一个男孩，他虽然不优秀，虽然没有背景，虽然不非常起眼，但是他却已经在你背后默默地爱了你整整四年……”说到这，我感觉喉咙发涩，有些哽咽，快要说不下去了，同时两只眼睛不知咋的突然热了起来，热腾腾的泪花在那里打转，只是我要面子，不喜欢在女孩、尤其是喜欢的女孩面前流眼泪而刻意忍住了！同时，此刻，我感觉地球在倒转，世界在颠倒，天在旋地在转，我好想再靠近女神一点又好想立马远远地逃离！ 　　女神那么聪明的女孩，不会猜不出我后面要说的是什么，但是她没有说出来也没有打断我，而是就那么深沉而伤感地静静地看着我，两只大而有神的眼睛也开始泛起什么，逐渐变得通红，不过尽管如此，那眼神里期待、喜悦明显多于悲伤和难过。 　　我压制住内心那被压抑了太久而此刻犹如火山爆发般狂狂暴涌而出的悲苦和伤感情绪，然后用尽量平缓但实则根本没办法平缓下来的语气继续道，“梦瑶，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其实他就是……”我也不知道，为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连最后一个字也没有勇气说完。不过，我知道，能听不懂我这话意思的人几乎不存在，对于贵为北大才女的女神来说那就更是了，所以我不用说完，女神早已明了我的心思。而她之所以一直不打断我，等着让我说完，完全是出于一个女孩子特有的害羞。嗯，女孩子再优秀，再被爱，都永远不会轻易主动，也不能轻易主动。因为，在感情的世界里，谁先主动谁就输了。这个道理，对于饱览群书睿智无比的女神，她不会不懂。 　　当然，我知道她这种心思是在后来才知道的啦。 　　女神听完我的表白，——应该算作表白了吧，尽管没有“喜欢”和“爱”之类的字眼——垂下视线，看着那被温热的夏风吹得摇头晃脑的小草，出神地沉默了片刻。良久后，方才抬起头，然后转过视线，看着我，用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对我缓缓道，“飞阳，那你知不知道，曾经，也有那么个女孩，她一直风轻云淡着，一直风平浪静着，也一直试图在自我世界里孤独着流浪着，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有那么个很特别的男孩，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她，默默地喜欢着她，从此她的世界就不在平静了，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席卷而来，刮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狂风暴雨……” 第45章 　　我智商不低，语文不差，不会听不懂女神的话！一开始看女神那没有丝毫惊喜和激动的语气，我还以为她要用委婉的方式给予我令人心碎让人绝望的拒绝，那颗心如同被抛入火坑埋进大海，低沉到了极点，但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说的是完全相反的话！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早就在意到了我，而且她说我是个特别的男孩！ 　　我不知道我特别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默默关注她、喜欢她这件事她其实早就已经知道！我还一直洋洋得意地以为这件事除了我和同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是尼玛的原来女神早就知道了！莫名地，我后背凉嗖嗖，一阵后怕——那种感觉，就如同裤衩子被人扒了小鸡鸡被人看得一根毛都不剩似的！囧！窘迫！无地自容！ 　　女神停顿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忧郁的双眼眺望远方，用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继续道，“飞阳，其实，在我们进入高中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但仅仅是注意到了而已。你知道我为什么注意到你了吗？因为我发现你好像在一直盯着我看……呵呵呵……其实，从小到大，我就被很多人注目着，我已经习惯了，但是，你当时看我的样子，还是让我觉得有些特别，但是呢我又不知道到底特别在哪里……” 　　听到这，我一怔，又有了一种底裤都被扒得干干净净的感觉，我一直洋洋自得地以为我对女神的第一次、甚至后面的无数次，都是极其隐蔽、不可能被她发现的，可没想到尼玛的她居然知道！我了个草，当时的我，是尼玛的有多猥琐啊！我在心里暗骂自己，脸也瞬时嗖地红了！不过，我又突然极其困惑起来，那就是，我当时在女神的右斜侧，而且我并没有看到她扭过头，我一直看到她出神地看着窗外，她是如何发现我在看她了的呢？难道是哪个恶心的土匪特务偷偷告的秘？我了个草，让我知道这个告密者，我定血洗他全家！我心里怒骂一声，然后带着满满的疑惑，问了女神这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听了我的问题，女神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微笑，差点咯咯笑出声来，但最终还是克制住，然后用略带一丝嘲笑我的口气回答我道，“难道你没学过物理么？”我一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更加困惑了，两眼迷离地盯着她。女神这次是终于笑了出来，咯咯道，“玻璃可以反射光线的不是么？”“哦！”我恍然大悟，这次是彻底明白了，原来尼玛的女神是通过她旁边窗户的玻璃，看的我呢！ 　　由于全部注意力都在女神身上，我居然一时之间忽略了她身旁的那可以映出我们虚像的玻璃窗！要知道，通过玻璃窗偷窥女生、监视老师可是我在小学和初中常干的事啊，而且被我运用得那个炉火纯青啊！！！可这尼玛的，才刚进高中，就栽到了一个女生的手上！你说我有多傻比！真得拿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才能掩饰当时那囧得要死的囧样！ 　　看着我无地自容的窘迫样，女神是终于“咯咯”大声笑了出来，然后突然抬起手伸出食指指着不远处的一楼教室的那排窗户道，“你昨天，是不是一直靠在那篮球架上偷瞄我？”说完没等我回答，哈哈笑了起来，继续道，“我觉得那时候是你最可爱样子……那时候，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我也在看着你，但你不知道我在看着你，而且还洋洋得意地以为我没有发现你……这种感觉，就像，一只猫的猫爪已经伸到了老鼠的头上，老鼠却还那里兴高采烈地四下张望，还以为那只该死的老花猫还躺在院子里头呼呼睡大觉……呵呵呵……”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我在女神略带嘲笑其实善意爽朗的笑声中无比窘迫地终于憋出了这么句话，然后就陷入了无言，脑海里立马超前奔跑，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夏末。那时候，夏天已经接近尾声，窗外是蓝蓝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朵欢快的云彩，微微的凉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拂着我们还略显稚嫩的脸庞，我们坐在崭新的教室里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新同学，激动地幻想着我们那最的美雨季与最好的年华。而在教室的某个不起眼的位置，一位情窦初开的青涩大男孩，用自以为无懈可击的隐蔽方式偷偷地看着一位美丽到极致的女孩儿，而那女孩儿仿佛一位脱离凡尘的人间仙子，脸上始终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两眼出神地望着窗外的什么，夏末的风吹着她那轻柔的发，整齐的刘海在那风中轻舞飞扬…… 　　“那当然，能考上北大的，都不是吃素的，不是么？”女神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得意的微笑，随后又扭回头，出神地看向远方，继续颇有感慨地回忆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自从坐在我背后之后就老是用你的水笔戳我散落在你桌上的发丝？其实我当时是很生气的，有时恨不得转过头，用愤怒的眼神杀死你！可是，我犹豫了片刻后最终没有那么做。我也不知道我为何最终没有那么做……我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再靠着凳子靠背然后让头发不飘落在你的桌上，让你再也戳不到我的头发……而一想到你只能看着我的头发而没法下手那种心痒难耐又痛苦绝望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笑，呵呵呵……” 　　“咯咯咯……”我也被自己当初那幼稚狗血的行为搞得笑了起来。我不得不佩服女神的聪明过人，当时女神不再将她那飘逸长发落入我的桌上的那一刻，我就有种失落和惆怅的感觉，甚至有一种恨恨的情绪，我在心里曾暗骂道，美女都是这么小心眼的么！不就戳个头发么！能戳死么！能尼玛戳死的么！当然，如今，我明白，之所以会产生如此愤恨的情绪，完全是因为自己小伎俩被拆穿后那种太过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嗯，就仿如，一只以为自己很牛逼的老鼠大摇大摆去偷吃猫藏在橱柜里的鱼，突然之间却被猫给逮了个正着！其实，我当时之所以要拿笔戳女神，并不是真的要毁掉她那飘逸美丽的秀发，完全就是出于男生的那种小心思：接触不到女神，那能触摸到她的头发也是不错的……想想，年轻的时候，真是幼稚天真到极点，真是无知可爱到可怕…… 　　那原本尴尬到让人窒息的气氛，就如此被当年一件小小的可笑之事打破了，我从没想过，当年自己那幼稚而龌龊的行为，会换来今天我们那真实的相视一笑。我原来担心自己那种卑鄙可耻的行为会让女神对我产生不好的观感甚至深深的厌恶，但是看着她那从没有过的、发自内心的快乐微笑，我知道她并没有一丝责怪我，甚至她还觉得这给她带来了快乐和一种成就感。我知道，女神沦陷了，我的心，开始又狂猛地蹦跳起来。不过，突然地，女神那脸上的消失了，又变为了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风轻云淡，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又继续回忆起当年我对她做过的那些二到极致的事情。她缓缓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故意拿你的铅笔盒夹我头发那件事……”说到这女神跟有心理阴影似的抬手抚了抚她的秀发，并且故意用有些恶狠狠的语气哼了一下，好像在对我表达鄙夷和抗议，而被扒了底裤的我自然又窘到了极点，脸都火辣辣的烫，但是表面上还是强装出不好意思的笑。 　　女神其实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她轻轻笑了笑后继续便很快继续道，“那次你终于夹到了我的头发，但你的铅笔盒也因此遭了殃，被我跟什么似的吊起来摔到地上了，而且你正要伸手捡起的那只笔被我故意踩了一脚，咯咯咯……”说到这女神笑得说不下去了，很久才平复下来，看了眼窘迫到坐立不安的我，继续道，“其实，这些都是我的刻意安排，哈哈哈……你说，在被你的水笔戳过后，我还会将头发垂落在你的桌上的么？那为何后来又垂落了、并且遭到了你这个坏人的偷袭？那当然是我的刻意安排……因为我早已发现，你有用铅笔盒夹我头发的心思……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的么，咯咯，告诉你吧，芳芳告诉我的，她说你老是开开合合你的那破铅笔盒并且老是趴在桌上两眼死愣死愣直视我的头发发呆……咯咯咯……”说到这女神又笑得说不下去了，仿佛拿当年幼稚的我开刷可以给她带来人生当中最大的快乐。 　　我的脸变得更加火辣滚烫了，仿佛被女神用一块烧红的铁块狠狠烫了一下似的，同时心里也暗骂芳芳这个小叛徒出卖了我，咬牙切齿地真恨不得把她立马揪出来给弄死。不过，很快地，我对芳芳的恨意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因为我想起了，她为我默默哭过。嗯，我欠她的，这辈子都注定欠她的，我想还，但是永远还不了，因为，我深爱着女神，而且，这种深爱，永远不会变。为了在女神面前保持我伟岸光辉的形象，为了缓解此时我那被人扒底裤后的窘迫，我很快平缓下波澜壮阔的心绪，然后用看似平静但实则略微发抖的声音苦涩笑道，“你真够狠的，你知道吗，我铅笔盒被你头发吊起来后，摔到地上了，被老师大骂了一顿不说，我那根被我视若珍宝的水笔被你踩了一脚……你是不是也是故意的，好狠哪……” 　　女神没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她承认她确实就是故意的，我铅笔盒摔下去后她低下头瞄到了我的那只水笔，为了对我表示惩罚就狠狠踩了一脚。我听完，愕然，对女神生出了一股恐惧之情。但我心中，更多的是再次被深深震撼——我再次看到了女神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没人会想到，生得一副恬静淡然素雅端庄的她，内心深处拥有这般阴毒的整人心思。真的，我很难想象，她是个会报复别人的女孩子。看到我被震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女神再次噗嗤笑了，用有些嗔怪的语气对我道，“怎么，感到很奇怪是吗？呵呵，那有什么奇怪的，我也是人，一个会有情绪的人，拥有小小的报复心是很正常的……不过，可以跟你剧透一下，我长这么大，就报复过你一个人，别的人，我好像没报复过，当然，也不想报复……” 第46章 　　“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在你故意用脚踩我水笔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这么个人了……呵呵……”我有些吞吐地回答道，带着有些干涩和戏虐的微笑。说完，我脑海里又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四年前我尴尬地俯身拾笔时那支笔被她狠狠踩了一脚的情景。当时的我是那般狼狈，心里也闪过一丝愤怒。但是，平静过后想起来，她的这个看似残忍的报复动作，是如此可爱如此让人心动不已。如今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再像曾经那般单纯了，无法再那么放得开手脚，我不知道，她是否还能那般天真一回，又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狠狠地报复我一次，让我再狼狈不堪一回。 　　“是吗，看来我很坏的样子，咯咯咯……”听了我这略带戏虐的话，女神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然后突然抬起头双目直视远方，又陷入出神的模样，用很低沉很小声的声音喃喃道，“其实，你知道吗，踩完你的水笔后，很快我就后悔了……我想过给你道个歉，甚至给你买过根新的水笔什么的……但是最后我并没有这么做……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最后没有这么做，也许是因为在潜意识里我还是觉得你是活该的吧，呵呵……”说完女神笑得更加干涩，但是嘴角却是浮现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呵呵……”我也干笑了起来，脑海里再次浮现四年前被她狠狠报复和戏虐的那一幕。在想到她那得意的样子而我无比狼狈的时候，我真怪我自己为何当初手里有个野猪夹，在她脚未踩到我笔的时候放过去，等她脚才过来的时候，“啪嗒”一声脆响，她的那只脚就跟野猪脚一样被夹得紧紧的再也挣脱不出来，想必到时候她会比我狼狈不堪一千倍，甚至会跪下来苦苦地哀求我帮她弄开那个冰冷的野猪夹…… 　　不过，只是出于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种报复心的使然，我才会冒出如此想法，其实，对我而言，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对待一个我如此深爱的女孩的。当然，我也不想被她搞得太过狼狈不堪，因为，我也想在这越来越难以找到自尊的世界里，找到一丝丝的属于自己的自尊。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我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以至于当我感觉到我肚子里的肠胃在打架和跳脚的时候，我才知道我还没吃午饭。而此时，烈日也早已当空，热辣的阳光如世间最恶毒的毒箭纷射向我们。而女神，居然也在这番心与心的忘我交流中，忘记了饥饿，直到感觉到我的异样后方才觉察到什么，于是扭过头眯笑着看着我，正要开口问我是不是饿了。而我确实很有默契地点头，没等她开口，笑道，“你也饿了吧，走吧，回家吃饭吧，我也该回去了，不然饭被我表弟那个饿死鬼吃完了，呵呵……”说完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女神，焦急地等待她的反应和回应。 　　女神听了我的话后，陷入了短暂的片刻沉默，好像在深思着什么，手上心不在焉的揉着草，大概内心在激烈挣扎着什么。片刻后她终于抬起头，对我轻柔地笑了笑，道，“嗯，好的，那快点去，我也该回去了，我那表弟也是个饿死鬼呢，我也要去抢点残羹剩饭，不然下午就得饿死了，呵呵……”说完女神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准备走。 　　“咯咯咯……”我被女神的幽默搞得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停顿下来后，借机调侃她表弟道，“怪不得你表弟长得人高马大的，原来是一个饭量超大的饿死鬼……”调侃完不待女神回复，我就飞速告别，然后快步离开，给正要笑起来的女神留下了一个酷到极致飒到顶点的帅气背影…… 　　骑着单车行驶在街上的时候，我脑海里除了一直闪现女神那迷人的身影，也在苦苦思考一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那就是刚才在我提到回家吃饭的时候，女神为何深思和挣扎了片刻，她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到底想了些什么？……我根据她的性格，一直加以揣摩，但是最终无果，但我并不失落和忐忑，因为我不觉得那是个不好的信号——相反，我觉得，她想跟我表达一些什么，但只是出于各种考虑，最后放弃了，而将来的某年某月，在一个阳光灿烂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她一定会将她的心迹袒露出来。而到了那时，我想，我可以牵着她的手，对她大地说，让我陪伴着你一辈子吧…… 　　回到表弟家吃了些剩饭，睡了会午觉，然后和表弟又赶往那小学继续跆拳道的练习。下午的课程，除了一些基本的步法，拳法之外，还有体能和力量训练。由于有了中午与女神敞开心扉的促膝长谈，我们之间的关系增进了一大步，那种不适与尴尬的距离已经消失于无形之中，彼此说话的时候自然了许多。而且，女神还客串了一会教练，时不时在一旁用半严肃半戏虐的口吻对我进行指点，在碰到极其低级的动作错误的时候，会狠狠嘲笑和奚落我一番。我乐意接受她的嘲笑与奚落，尽管大男子主义的性格让我有些挂不住面子。我多想，我们就这么一直下去，因为只有这时候，我才能真真切切体会到她是跟我一样的人——没有架子，脸上不贴着没有北大才女的标签，也不贴着“富家女”“官二代”之类的让人感觉到厌恶的标签。 　　这种平等交往带来的快乐让我很痴迷，我甚至一度觉得我们两就是在上演一出诸如《泰坦尼克》和《暮光之城》这样的童话爱情故事。我多想，我们不要被任何东西打扰，就如此这般地一直将我们的故事演下去。可是，敏感而自卑的我，又深深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都活在一个极其世俗的世界，我们要面对太多太多世俗的东西，我的这个美好愿望，犹如玻璃珠一般脆弱，经不起太多的考验！我快乐并痛着，我享受着但又不安着……这种让人折磨与煎熬的心情，一直伴随到训练的结束。结束时，因为我那神速的进步，女神破天荒地用略带欣赏的笑容冲我笑了一下，我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甜，那些过分的担忧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我脑海里又闪现出无数童话爱情故事里的经典场景。 　　接下来我们去教练家的器材室进行体能训练和力量训练，由于经费有限，器材室就是教练家的一个房间改装的，空间有限，空气无比的闷热。但我们这一大群人就是在这个狭小的室内举着哑铃，拉着单杆，踹着沙包，击着沙袋，推着练胸器……我是最怕热的人，尤其怕这种让人煎熬的闷热，但是我此刻心里却是比什么还凉爽，心脏跳得如同欢快的小鸟。我时不时透过拥挤的人群，偷瞥一眼汗流浃背的女神，心里在默默地为她加着油，有时看她有些费力的样子的时候为她大捏一把汗。我真怕那些动辄几十公斤的哑铃杠铃什么的把她搞伤了……不过让我舒心的是，这些糟糕的事没有发生，而且相反她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喜悦的微笑。而且，让我极度兴奋和幸福的是，她也在训练的间隙时不时在熙攘拥挤的人群中搜寻我的身影。虽然有时我会故意避开她即将扫过来的目光，并且装得风轻云淡一脸认真严肃，但是心里那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美滋滋！ 　　我们偶尔有些交流，但可能是碍于现场人数太多，也仍有些小小的害羞，有时候紧张得本来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的话却突然又断片了，不过我们并为此而感到尴尬，已经有过心灵层面沟通的我们更多的时候只是相视一笑，然后心里无比期待着训练的早点结束——因为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摆脱这种嘈杂与闷热的环境，去外面寻找一片适合彼此深层次交流的场地。我很期待这样的时刻，也可以说，只与女神单独呆在一起而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是我一直以来最梦寐以求的。而如今，这梦寐以求的事，离我是那么得近，以至于我有种兴奋得心都要立马狂跳出来的感觉。 　　下午的艰苦训练终于在忐忑与兴奋的错杂情绪之中结束了，当我走出教练家的门，发现远处西山那边的夕阳正缓缓西下，最后那抹残阳倾洒在大地上的阳光略显暗红，暗红的让人产生一股世界末日的错觉，而喧嚣了一天的周遭似乎要缓缓归于沉寂，仿佛要重先归于它原本最真实最本真的面目。听老人说，夕阳西下的时刻，是老人特别是那些已到暮年老年人最难熬的时刻。因为，这个时刻，往往预示着结束，甚至紧紧跟死亡挂钩，人在这个时候会产生莫名的孤独感和无力感。我曾经也有过这种感觉，觉得夕阳是个凄美的东西，看着它的时候会有种一切结束的无力感，甚至有时种种无比悲观的情绪弥漫上心头。但是，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夕阳是如此的美丽，它的光，那种暗红色的光，则仿佛时间最美的色彩，而我，也早已被它深深迷醉，甚至一度，我产生，夕阳下，我们手牵手坐在山头，靠着一颗依旧焕发着生机的枯树，望着那轮即将西沉消失在地平线的夕阳出神。 　　我是在女神后面出来的，其实本来是在她前面的，因为在教练宣布训练结束后，她还要拿衣服，拿包，拿帽子，不过为了走在她后面，我故意上了个厕所，而且故意上得久了一点，因为我为了保证百分百走在她后面。而要走在她身后，当然是为了偷偷看她，也为了更好观察她。此时，夕阳那暗红的光洒在她那刚刚散落开来的发丝上（训练的时候扎起来的，训练完她就会把皮筋拿掉），泛动着丝丝炫目的金银之光，美得让男人窒息，让女人绝望。晃动的人群时而挡住我的视线，但我会在视线被挡的时候飞速移动步子寻找新的空隙重先偷看她。她走得并不自然，时而微微扭头侧边张望，似乎想扭过头来寻找什么，但最终出于某种原因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每当此时我很想上前叫她一声，但最后由于脑子里想太多，还有就是过分的紧张，最终还是没有。我有些恼怒这样的自己，但又在心里一直默默安慰自己说，“等会，等会，等没人了，我就上去约她……” 第47章 　　终于的，在一个分叉路口，同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犹豫与踌躇了很久的我，终于鼓起了上前的勇气，可是这时候，他那刚才跟别人一直吹牛皮的狗屎表弟尼玛的又走向了她，貌似要跟她一起回家吃饭。我觉得心梗，感到愤怒，觉得她那表弟就是个早他妈该死的搅屎棍，真想快步冲上前给他来个狠狠地大飞脚。不过，正在我怀着愤怒的心情决定从旁边一条小巷拐进去的时候取消约女神的计划的时候，她那表弟却被女神给支走了。为什么说是支走呢，因为我明显看到了她对表弟说话时心不在焉甚至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她表弟走后，她明显放慢了步伐，目光也开始四下小心翼翼地张盼起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又极其害怕被别人发现。见此情景，我的心狂跳到了最极限，我不知是太过兴奋还是过分紧张，我有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过这次，我没再犹豫太久，狠咬了下牙齿就快步朝女神走了过去！ 　　女神放慢脚步，我加快脚步，一慢一快之下，我很快就追上了女神的脚步。此刻夕阳已经彻底西下，喧嚣了一天的小城归于了宁静也陷入了些许的昏暗，街边那些小店铺的灯光亮了起来，丝许黄光透射出来将过往的行人与车辆照得忽明忽暗若隐若现。这种黑白交替之间的傍晚，让人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但具体是什么滋味，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开始带着丝许凉意的微风开始让我觉得世界开始变得欢快起来，那被柔和的灯光披上色彩的夜开始变得有些暧昧。而我，也在这种应景的情境中，听到了我那变得极其猛烈与局促的心跳声。“梦……”就在我开口要叫出女神的名字的时候，女神却突然之间扭过了头用一双带着复杂神色的眼眸看着我。此时，我们相距大概一米，我的身边时不时有下班后匆匆而过的人，也有摁着单车报铃催促我的，但我全然已经忘记。我那时候彻底蒙圈了，脑袋嗡嗡地巨响。 　　其实已经有过心灵沟通的我们，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陌生和生分，我也没必要再跟个做错事抬不起头的孩子似的那般自卑与胆怯。可是，我虽明白这个道理，但我却无法这么做，也许我是已经习惯了自卑，习惯了胆怯。也也许，是曾经的阴影太过深刻，那还略显微弱的阳光始终无法透开那遮蔽它的阴霾，我要做到完全放开、用平等的身份与女神交往，还显得有些不太现实。我就那么跟被冰冻的傻比似的呆愣了三四秒，然后女神那原本有些尴尬和局促的表情突然如绽放的莲花哗地就绽放了开来，对我微笑着说道，“飞阳，巧啊，在这碰上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家了呢，怎么，这是要回家，还是去哪里？”女神的语气看似平淡，却夹杂着期待和渴望的口气，我不会听不出来，所以，我聪明地顺着她的意思，笑着回答道，“晚上小姑出去了，没人做饭，表弟去同学家玩，我就一个人被抛弃了，只能在外面将就吃了，你呢，你在哪吃？要不……一起？商品交易城对面新开一家点心店，听说味道不错……” 　　“真是太巧了诶！我也刚刚从我同学那里听说了诶！正打算找个时间去吃呢，嘻嘻嘻……”女神脸上闪过那种比吃了蜜还甜的喜悦之情，对着我无比兴奋地说道。 　　我确定，这是我第一次见过她如此天真如此灿烂的笑，笑得很自然很美丽，宛若她碰到了人生中一件非常非常美妙的事！而看着她如此高兴，我自然也是跟吃了蜜一样甜，瞥了她一眼后趁热打铁道，“那咱们去吃吧！我请客！” 　　“好啊，刚好我晚上也打算出去吃的，老是吃我姨姨做的觉得吃腻了……”女神带着喜悦半调侃道，“不过，我腻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嘴难养哈，完全是我那姨姨烧菜的技术着实不咋滴，哈哈～” 　　“呵呵～”我被女神的幽默弄得也笑了起来，随即走到她右手边，视线指了指前方，对她说，“走吧，我貌似闻到面香了，呵呵～” 　　气氛因为我们的幽默瞬间变得轻松了起来，一路上我们欢快和兴奋地交流着，我们聊那些变了或者未变的超市，小卖店，摊子，建筑，广告牌，聊小城那些做得最好吃与最不好吃的面条，粉干，扁食，烂粉，鱼汤……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时间过得是尼玛的飞快的，一点感觉没有，不知不觉间，那家我们要去的点心店就走到了，以至于当我看到那店的时候我以为是我产生的一种错觉。女神也明显惊诧了一下，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般悄无声息，刚才明明还沉浸在小城美食的谈论之中，怎么转眼目的地就到了，这是要比坐火箭还要尼玛飞速的节奏啊！点心店的生意主要集中在白天的中午，所以晚上的人并不多，三十来平米、二十来个位置的小店稀稀拉拉坐着七八个人。我们找了个最角落最隐蔽最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我问了女神喜欢吃哪种口味的，要加些什么，她居然毫不犹豫地就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我心一愣，转而又一喜，说了声，好，相信我的选择，一定让你满意！说完带着按耐不住的狂喜奔向点心店老板，跟他要了两碗猪肝瘦肉面。 　　在等待面条的时候，我们就那么面对面坐着，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尴尬，毕竟是头一次在一起这样吃饭，而且，孤男寡女单独这样吃饭，难免会让外人认为是一对情侣，而情侣总是旁人指点和议论的对象。当然我们自己也是会有些别扭和不自然的，因为我们也深知不是情侣关系，可是却在做着跟情侣很像的事。不过，还好，这种尴尬的气氛，很快被女神率先打破了，她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看着我说道，“飞阳，你有没闻出来，这家面条店有种特别的味道？”其实我也真的是闻出了一股味道，但是还是耸耸鼻装作一番深闻之后方才故作深沉地回答道，“嗯，是啊，貌似是有那么一点啊，但是我又记不起，它那到底是什么味道……我感觉，我好像曾经闻过这种味道……”说完我又故意大尺度地耸耸鼻，深闻了一番，并故意做一番陶醉状，然后眼神左右摇晃间却故意死死注视女神表情，等待着她的回应。 　　女神看到我也对这种味道产生了回忆，那种得到共鸣后的心情无比的喜悦，居然两胳膊肘撑着桌面，手掌拖着下巴，眯笑着看着我，说道，“没想到你也闻过这种味道……其实，我本来早就忘记了这种味道了的，因为我太久没有在那家面店吃过面了，记得最近的一次在那里吃，还是遥远的十年前……不是我不愿意再去吃，而是那家面店的老板，得癌症去世了，而他老婆始终做不出他的那种味道，面店生意越来越差，最后实在开不下去就不开了……” 　　“你说的是不是那家……在以前老车站旁边那棵大榕树边上的那个叫做‘唐骨面’的面店？”“十年”这个词猛然让我想起十一岁那年冬天，跟往年一样，跟着母亲去县城买过年的新衣服，买到中午的时候，根据往年的惯例，都会到那家“唐骨面”面店吃碗面，然后再继续去买衣服。仍记得，那时的面是一块钱一碗，而且是一大碗，当时一碗就可以把我们撑得半死，妹妹更是每次剩大半碗。可是，那一年，我们再去的时候，那家店却已经转掉了，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叫“唐骨”的面老板得癌症死掉了。从此，我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面，至今依然无比怀念。而如今，被女神这么一提醒，毅然想起了什么，但是又立马悲从心来，不甚唏嘘，感慨不已。 　　“嗯嗯！就是那家啊！想不到你还真知道！我以为，你只是敷衍我呢！呵呵！”听到我居然说出那家面店的名字，女神兴奋得小脸都噗通红了，两眼更是洋溢出无比的喜悦之情，仿佛我是她那个千年等待的知音，随后一股脑儿说了一大堆她与那家面店的故事，但说着说着突然有些哽咽了，“第一次在那家面店吃面，是我六岁那年，那年大概是快过年了吧，外婆从乡下来看我，在家吃完饭后带着我去逛街，逛到这家面店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了那股醉人的面香，便吵着要吃面，平时我是不在外面吃面的，因为爸妈都不让，说外面的东西脏，除非要他们带着，才能去吃。外婆很疼我，把母亲的叮嘱抛之脑后了，二话不说拉起我的小手就进去吃了满满一大碗……那么一大碗，我居然全部吃完了！吃碗我还意犹未尽，恨不得再吃一碗，只是由于肚子实在装不下，放弃了！自打那以后，我便爱上了这家面店，隔三差五一找到机会就会背着父母揣着一两块零花钱偷偷来这里吃……” 第48章 　　我静静地听着女神的故事，也在脑海里勾勒出十年前那棵大榕树旁那家总会飘散出浓浓面香味的叫做“唐骨面”的面店，想起那位瘦瘦高高围着个白围裙、木讷寡言却对下面条情有独钟并且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女神正要说着她的下一个故事的时候，我们的瘦肉猪肝面做好了，很远的那浓浓的香味就扑鼻而来了，我们也就停下此刻的神思寻香望去。此刻那端面的年轻男子正好走到我们的桌边，熟练地放下面后礼貌性地冲我微笑了一下，然后准备要走，我正要叫住他让他先将面给我对面的女神，却由于一时间太过震惊呆愣在了那里，而女神，也是呆愣在那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年轻男子以为他把面端错了，回过头来正要说话，却被我率先打断，我对他善意地笑道，“呵呵，没事，没事，就是刚才有点晃神了，这面没弄错……”年轻男子见我这么一说方才放下心来心安理得地走进厨房再去端另外一碗面。他进去后，我站起来将我面前的面条小心翼翼地端给到了女神面前，尽管女神无比客气地一直在拒绝，但我依旧给她端了过去。放好面后，我们突然陷入沉默，就那般无言却有言地看着对方。这样大概数秒，我方才打破沉默开口说道，“太像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神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微微扭过头，看了眼在柜台那抱着一个半岁大小的婴儿的年轻妇女，然后有些自顾自地喃喃说道，“十年，呵呵，没想到，一晃就十年了，真是没感觉，十年前，貌似他还只是个比我们大一点的小孩子，那时候，我来这吃面的时候，他一看到我就特开心，每次让他爸把给我加许多肉……” 　　这次轮到我无言，我也想起了那个比我就大一两岁、冬天总是戴着个大皮帽的大男孩。不过，我得到的待遇就没有女神这么好了，我记得，我每次来这里吃面，这个家伙看到我就对我不怎么友善，老是拿恶狠狠的目光瞥我，要不是有他爸妈在看着，估计都会打我都敢。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也许是他对所有的比他小的男孩都这样，也也许，我自己也不是个好东西，特能招惹别人——有个卖衣服的老板的儿子，长得很胖，跟头怀孕的老母猪似的，被我骂过一句死胖子之后，就将我深深记在脑海了，每次我从他店门口路过他就要冲出来揍我。想想，时间过得真快，恍然之间，无声无息，转眼，他就这么大了，而且已经娶妻生子，还继承了他父亲的煮面技术。想必，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是啥也没学过的，也不知道他是费了多少努力，方才学会这套连他母亲都做不出的面条。不过，虽然他做的面已经跟他父亲很接近，但依然有些细微的差距——我虽然没尝，但从香味可以闻出来。 　　就在我这神思的瞬间，另一碗面已被他端了出来，放在了我的面前，放好面后他依旧冲我礼貌的微微一笑，然后就又迅速离开钻进被布帘阻隔起来的厨房继续给其他客人下面去了。而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地想起了他的父亲。嗯，他们像到连背影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不是知道他父亲已经不在人世，我一定会错把他当成他的父亲。不过，令我欣慰的是，时过境迁后，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看到我就想揍我的小高个，而是一个成熟稳重面带微笑的善良人。而他也应该早不认得我，所以对我的微笑跟对别人的是一样的。当然，我也相信，就算他依然记得我，也会用如此善意的微笑待我，因为，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坏脾气的小高个，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喜欢惹事生非毫不安分的小坏蛋。 　　我神思很久，方才缓过神来，并以为女神早已开始吃面，不料我回过神后她依然在神思，并且两眼开始泛红，晶莹的泪珠似乎都快挂不住了要掉进碗里去了。我赶忙抽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她，她轻轻接过，擦了擦几下眼睛。擦过之后，女神方才好了一点。而我，却莫名地感伤起来，因为女神刚才说过，这个小高个小时候对她特好。听到这，我当然也是有些醋意的，因为我知道，童年的那种至真至情的真爱对一个女孩的意义，但我更是被其感动的，因为我本就是个特别容易被感动的人。眼泪，貌似要情不自禁地冒涌出来，为了掩饰我的狼狈，我故意对女神说我想上个厕所，获得她的应允后匆匆离去。 　　我在外面找了个没人的阴暗角落哗哗哗地将眼泪擦掉，又狠狠地抹了又抹，直到我感觉不再有一丝痕迹、不会被女神看出，方才摆正步子大大方方地走回面店。我进去后，看见女神居然一直用期盼的眼神盯着门外，看到我走进来，视线方才垂下，拿起了筷子。我坐好之后，女神方才将筷子伸进碗里，搅了下面，并轻柔地对我说，“吃吧，再不吃凉了。”女神居然等着我回来才动筷子，我又是一阵感动，鼻子都酸酸的，眼睛都湿湿的，感觉又要掉眼泪了。 　　然后我们就这样一口口地缓缓吃着面，原本应该欢欢喜喜谈笑风生的场景，变成了此刻悲伤难过相顾无言的尴尬情境。期间我在脑海里一直脑补着十多年前，每一次女神来吃面时那个小高个叫他父亲给她添肉的场景。我承认，我是吃醋的，尽管，人家都已经为人夫为人父，根本不可能抢走我的女神，但我依旧如此敏感，敏感得都觉得女神会突然之间被这个我臆想出来的情敌给夺走。如此一来，香喷喷的面，顿时让我如同嚼蜡，我是硬着头皮，忍着恶心，方才将它们吃完。 　　期间，女神时不时用复杂的眼神看过我，我不知道她眼神里所要表达的是什么，但让我感觉很是不舒服，不过我没有将这种不舒服表现出来，我只是关心地催促她赶紧吃面。是的，女神吃得很慢，每次吃的面条根数几乎可以用个位数来计算。与其说，她在吃面，不如说她在回忆。嗯，她在回忆那些年，那个对她无私付出的小高个，她在回忆十几年前，那种纯真至真的真感情。可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转眼，十年后，她已贵为北大才女，他却已娶妻生子，成了个靠卖面条养家糊口的面店老板。我有些不喜欢她的感情被人夺走，哪怕是一个已经不能够夺走她的人夺走，但是我却又为女神骨子里的那种善良与多愁善感感到一丝欣慰。是的，女神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富家子女，之所以一直让我迷恋而不能自拔，她身上的这股气质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原因。只是，我一直不懂，养尊处优她，没向我们这种穷孩子一样经历过苦难的她，是如何变得如此的。我想，也许是天生的吧。 　　面终于在这种略有些尴尬和伤感的吃完了。其实，也不算吃完，女神碗里大概还有半碗，我那也还有小半碗，但我们都没有再吃下去的欲望，于是准备结账走人了。在男女交往中，结账这种事肯定是男人做的事，我毫不犹豫一边掏口袋一边朝柜台走去。可是，刚迈出一步，却被女神叫住了。此时，她脸上已不再愁容满面，而是又有了那种风轻云淡的微笑，她说钱她已经付了。我一愣，心说我可没看到你付钱啊，心中顿时无比疑惑，又用征求的目光探向老板娘，老板娘回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我才确定这面钱是的的确确付了。我有些窘迫，有些不好意思，心说这钱尼玛的怎么能让女人付，我特么真尼玛没面子！ 　　但我更困惑的是，女神什么时候付的钱。与女神一前一后走出面店的时候，我正要问这个问题，可是却突然想起了刚才我出去过抹眼泪，于是顿时明白了——女神是趁我出去之际偷偷将面钱给付了。顿时一股莫名的、无比酸涩的热流涌上我心头，我一时之间，成了开口说不出话的哑巴！是的，我无言，因为，女神知道我会抢着买单，知道我家里穷，居然趁我不在偷偷把单给买了。 　　渐渐漆黑下来的夏夜里居然起了有些微凉的风，凉风吹起了女神那头乌黑的长发，发丝在风中扬起，在街边路灯的照耀下，闪烁出点点银光，如同飞舞飘摇的银丝。我走在女神侧身后，我故意没有跟上前，怕的就是打扰女神此刻一个人的沉思。是的，我知道她需要安静，需要平复，需要释怀。尽管，那小时候的那种情感，跟爱情无关，但也是一段无法忘怀与割舍的记忆。 　　在那个纯真的年代，在那个朴素的岁月，谁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呢？我也有，我至今依稀记得，小时候，有个小我一岁的邻家小妹，她父母是国企职工的，家境富裕，家里经常有好吃的，时不时会从家里偷一个苹果什么的给我吃。可是，九岁那年，由于父母工作调动，她举家搬迁，从此我就再没看到过她。如今，我已记不清她的脸，唯一还深留在脑海的是她那两条短短的小翘辫。如此一想，我心里便好受了不少，因为从我对那个小我一岁的邻家小女孩只有弟弟妹妹之间的那种单纯感情可以侧面推出，女神对曾经的那个小高个也只有那种单纯的对哥哥的那种感情，并没有所谓的那种男女之间的爱情什么的。心里立马释然了，但我又突然觉得自己好笑了，因为我刚才的那醋吃得多么幼稚可笑。可是，转过来一想，我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太过深爱女神么。如果，我对她没有那种刻到骨子里的爱恋，我并不会如此胡乱吃醋。 第49章 　　我们就这么相顾无言走了大概有二十来米吧，不知不觉来到了大街上，前面往前走就是县城的主干道XX街，女神这时候大概是从过往的悲伤中回过神来了，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用略带苦涩的微笑问我往哪走，问完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赶忙转口问，你是不是要回家。我怎么会错过这么个与女神踏马路的绝佳机会，上前一步急忙回应道，“不啊，我不用这么早回去的，而且刚吃完饭，要不逛逛吧，就当消化消化了，呵呵。”说完我故意笑了笑，虽然笑声看起来很爽朗，但只有我知道我这是干笑，带着颤抖的笑，因为，我其实好害怕女神突然回绝我，坚持要回家。不过，令我惊喜万分的是，女神在略作一番矜持后答应了去逛逛，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她喜欢吃完饭去逛街，这样有利于健康。我连忙加以附和，并且走到她右手边，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过往车辆，并且心里暗暗发誓，若谁瞎了眼敢撞向女神，我一定先飞过去将他一脚踹飞！ 　　于是我们就这样相隔着大概三四十厘米肩距缓缓往前走，我用眼角余光偷瞥着女神，发现她略微低垂着头，依旧在深沉地沉思着刚才的事情。我本不想再提关于面店的事，但想了想，没必要如此小心眼，于是顺应着女神此时此刻的心境，又将那个面店的故事继续了下去。而女神显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居然借着昏沉的夜对我打开了心扉，告诉了我她剩下的那些与面店的故事。而我听完，居然被感动得鼻子泛酸，鼻涕都差点流出来，而眼泪则更是在眼圈打转几乎要啪啪掉出来。说完她与那面店的故事，我也给她分享了我与那面店的故事。虽然我的故事略显单调，但也让她听得入神。说完这家面店，我们已经走到了人流嘈杂区，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个，而女神也在此刻突然跟我探讨起了“爱情”这个话题。 　　“飞阳，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恒古不变、永垂不朽的爱情么？”女神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是带着怀疑的，但又是怀着希望的，同时她用那双深邃而忧郁的双眼不停打量着过往的那些手牵着手的情侣或小夫妻。 　　说真的，女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跳了一下，那种很猛烈很震撼地跳！我虽然早已感觉女神是个略显忧郁的人，但从没想过她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而这种问题居然问我了，也就说明她已经对我彻底表露心迹了！她一定是想从我这得到肯定，不，是那种很坚定很坚定的答案的，所以我想都没想，信誓旦旦地用无比肯定的、那种跟壮士誓死保卫祖国的那种语气回答道，“有的！肯定有的！《暮光之城》里爱德华与贝拉的爱情不就是恒古不变和永垂不朽的么！还有，《泰坦尼克》里的杰克与罗丝……” 　　“我说的是现实世界中的……”女神显然对我的回答有些不满，语气略带嗔怪和责备道，“那些都只存在于影视剧中，虽然美好和刻骨铭心，但终究是虚幻和不现实的！” 　　“这……”我被女神如此犀利和逼人的话语搞得一时感到有些心虚，突然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不怎么相信爱情的人，尽管我在年少的时候曾那般执着甚至近乎偏执地相信过、幻想过，但是在看多了那些分道扬镳、家破人亡的邻居甚至亲戚之后，我逐渐地开始怀疑，甚至一度认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真实的爱情，所有的男女结合只是为了各种目的结合在一起的伴侣而已，一旦这种利害关系被改变被颠覆，两个人就会分道扬镳，有时候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亲生孩子的幸福与人生。为此，我曾经一度迷茫过，甚至抑郁过，甚至自暴自弃过！可是，自从遇见女神，我又开始相信了爱情。虽然我至今不知道，我爱上女神，她的美貌有没有占据很大一部分因素，但是我敢肯定，我确确实实开始相信爱情，确确实实觉得我是真心爱她，确确实实觉得我可以为她牺牲一切！我语塞了片刻，但是又很快调整了过来，此刻是女神考验我的时刻，我不能在这最关键的一环掉链子，我必须向眼前这个对爱情产生动摇的女神证明我的决心。我要让她相信爱情，相信我，相信我们以后，相信永远！一阵风吹来，夹杂一些地上凌乱的碎纸屑和沙尘，差点吹进我眼睛里，但我顾不得自己，而是急忙上前张开两掌替女神遮住双眼，当然没有紧贴，只是放在她眼前。而我则感觉眼睛进了些沙，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瞬间扭过头，侧向风吹来的方向，可是如此一来，差点嘴巴贴到女神的耳朵，但还是没有，最后只是她那飘扬起的头发哗哗温柔地拍打着我的脸，我一时间迷醉在那，好想一直就这样，永远不要醒来。 　　风最后停了，我放下了双手，扭回头，看着女神，她眼里带着泪花，无比感动地看着我，嘴角蠕动着，仿佛想要说什么。我一时呆愣，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崩溃，心里变得紧张不安，眼神也开始变得闪烁不定，最后还是微微低垂下视线，不敢直视，然后为了转移这种尴尬的气氛，对她说，走吧，这里人多车多，容易被碰着。女神脸上明显掠过一丝不悦与困惑，但很快又恢复镇静，挤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说好啊，走吧。于是我们就又那么肩隔着三四十厘米距离各怀心事地缓缓超前走去，周遭是纷杂的音乐和喧闹的人群，但我此刻仿佛行走在只有我和女神两个人的世界里。当然，我也在这沉默的片刻，懊恼自己刚才那又突然懦弱的行为——我在想，为何我总会在关键的时刻跟被尖针捅破的皮球似的泄了气，如果我趁着女神感动的时机，对她大声做出表白，不是一定会成功的么？ 　　走到XX街与XX路的交叉口，尴尬的气氛方才被打破，是女神先开的口，她用轻柔地语气问我道，“要不往那走吧，我们的学校貌似就在那，我好像又有点想进去看看了……” 　　我顺着她视线所望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那些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建筑，心里也是很怀念母校的，更不可能违逆女神的意思，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们的高中时代的青春早已死了，而我们的高中母校，仿佛是我们那死去的青春最后的、唯一的寄托之地，它让我们依然记得我们那时的单纯，纯真，天真，执着，疯狂，与热血，它让我们不会忘记我们都曾真真正正地爱过，真真正正地为理想追求过、努力过、奋斗过。 　　那时候都那么傻，但又那般真——真的感觉有点，那般的不真实！ 　　也许是高中母校让我们都产生了某些回忆，我们在心情得到平复的同时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我们不再沉默，都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回忆曾经高中时代那些美好的生活。这次是我先开的口，我用的是一种狐疑的口吻，我问，“半年不见，咱们母校不会又变了个样了吧，要是那样，真让人心碎……” 　　“我的心早已碎了……幸好我记忆力还可以，还可以完整地回忆起那些曾经的美好，要不然，我真的会很痛心……”女神有些伤感地说道，并抬头看了看前方不远处那些被周遭昏暗迷离的路灯照得模糊飘忽的母校建筑，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跟断电了似的又突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女神心情难过，我也跟着心里一沉，本想也沉默着，但又觉得有必要释放释放，必须说点什么，于是矛头又毫不犹豫地指向了那些只会拍脑子决策老是挺着大啤酒肚的狗日领导，毫不留情地愤怒大骂道，“这些当官的都是王八蛋，水平尼玛的没多少水平，只会捞钱，只会贪污，只会拍马屁，只会干些愚蠢至极的混蛋事……”说到这突然觉得在崇高的女神面前如此爆粗口有碍观瞻，于是赶忙改口，降低了一些尺度，但言辞依旧犀利如剑，“为了追求所谓的现代化，却数典忘祖地抛弃了历史，抛弃了文化，这简直就是造孽，简直就是像日耳曼人那样的屠杀与毁灭！这种比日本鬼子还可恶狠毒的行径，简直就是所有一中人的奇耻大辱，将来一定会受到万千一中人的不齿与唾骂……” 　　也许是骨子里深埋着愤青的基因，一骂起来我就激情四射，我就忘乎所以，直到女神突然扭过头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方才意识到哪里的不对。我立马停下我那快要没法关上的“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女神，讪讪道，“嗯，太过愤怒了，就是太过愤怒了，莫怪，莫怪……” 　　我以为女神会客气地用一句“不怪你”来敷衍我，然后从此在心中刻下我不太文明的恶劣印象，却不想我突然在昏乎迷离的夜色中瞥见她那异样眼神中，明明闪烁着崇拜的神色。果然，看着我自我检讨时的那种忐忑不安，女神最后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用半真实半调侃的语气对我说道，“程飞阳，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特别适合去做咱们国家外交部的发言人，我觉得你说得比那些人说得好多了……凭你这么犀利狠辣的言辞，我想吓都会把小日本们吓个半死，看他们还有那个狗胆来侵占咱们钓鱼岛！是不是，你觉得，呵呵……” 第50章 　　我虽然觉得这个外交部部长的帽子安在我头上我有点戴不住，但我丝毫不怀疑女神所说的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因为她的语气是真挚的，眼神里是流露着崇拜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是相信她不会对我说那些令人作恶的违心话的。但是，我不能自大到承接下这个外交部部长的高职，于是按耐住狂喜故作谦虚道，“哪里，你说笑了，我哪有那个才华和本事，能当我们LD县的发言人我看都是我祖宗上辈子的造化了，呵呵……” 　　“呵呵……”女神被我的自嘲式的幽默逗得笑了一下，但很快就止住了，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和严肃下来，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地说道，“飞阳，其实你是有那个才华的，只是，你被埋没了……你还记不记得，上高中那会，你总是能用你的文采和犀利言辞将全班的气氛调动得风疯狂热闹起来，还有，你的作文总是写得很高分，有几篇还被语文老师当过范文……说真的，你那几篇范文，水平不在我之下，尽管我的作文分总是很高，但我承认确实比不过你，之所以你比我低分，只是你那字写得永远不太好而已……” 　　我惊了，然后愣住了，懵了，然后又狂喜了，高中时代我那在讲台桌上激情澎湃发表演讲的情景如同电影一般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而那一篇篇感情至深发自肺腑的作文也依然如同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缴文回荡在我的耳畔！我从没想过，或者说奢求过女神在意过我的什么——这让我突然想起，在一次上台朗读我那篇满分作文时，我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瞥女神，万分迫切地希望她在听我的倾诉，可是那时的她低垂着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还一直以为她这种超级才女，对我的这些三脚猫的文笔没那么感兴趣，而这事也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以至于我一度对我的文学才华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可是，此刻，女神居然对我的那些“三脚猫”充满崇拜之情！而且，是满满的崇拜！真心实意的崇拜！不带一丝虚伪与客套的崇拜！我感动，我感动，我感动得想哭，我感动得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呵呵，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啦，你说我一个才华横溢到爆棚的北大才女，会随随便便开口夸一个人的么，你这不是让我万分掉价了么……”女神大概其见到了我狂喜之中的那丝依旧不相信，遂抿嘴笑着对我继续抱以肯定的态度道，“你的文采不错，但比文采要强出许多的是你那天生而来的煽动力，你应该还记得，每次你的三分钟口讲，总是能让所有人感到欢呼雀跃，跟吃了兴奋剂一样……我觉得要是在战争时期，你可能都成为中国版的希特勒……”说到这女神停住了，大概是觉得用希特勒来比喻我显得有些贬斥的意味，或者可能是考虑到我会对希特勒这个人感到反感。 　　女神居然给予我如此之高的评价，以至于我都觉得我真的是那个在二战时期在欧洲大陆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希特勒大哥了。说真的，在大一上学期，我略微看过希特勒的那本《我的奋斗》，也通过一些历史和文学对其略微了解过。一开始，由于一直接受两元分明的历史观教育，希特勒在我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罪人，屠杀犹太民族的侩子手，是个该被千万人千刀万剐的恶魔，是个该被丢入十八层地狱的屠夫！可是，通过阅读和自己的独立思考，我不再这样认为，在我看来，希特勒是个天才的演说家，是个超级军事天才，是个伟大而才华横溢的战略家谋略家，唯一的缺憾是，他被利益与欲望走向了民族主义这条极其狭隘的不归路，对世界人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总之，客观的说，抛开战争罪这个污点，希特勒绝对是个史无前例的天才！ 　　女神居然说我是希特勒那样的天才，这尼玛真是要把我捧上天的节奏啊，我心里狂喜，小心脏都快要从胸口爆射出来了，但是为了维持我的绅士模样，我忍住了，掩饰住了，用无比谦逊的口吻，故作一副无奈状地自嘲道，“我觉得我是有点小聪明小文采吧，可是跟演说大师希特勒大哥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再说中国要是真的出了个希特勒，那这个世界估计就真的玩完了……” 　　“呵呵。”女神听了笑了笑，似乎看出了我的掩饰，但为了顾及我的面子，并不说破，依旧给我戴高帽，“但你要想想，你要是希特勒那样式的人物，你就能靠你那极富煽动力的口才将如同散沙一般的十三亿中国人拧成一股绳，而这约占世界四分之一的人若是团结到一起，齐心协力一致对外，那将会产生如何可怕与恐怖的力量！到时候，那个小日本，呵呵，还敢那般嚣张嘚瑟么，敲不死它……！” 　　“咯咯！”我笑了，被女神说出的“敲不死”这三个字逗乐了，“敲不死”是我们那里人骂架时经常脱口而出的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看起来超凡脱俗宛如神仙一般的女神居然会说出个这么个地方话特征如此明显的词来！怎么说呢，就是这词从她嘴边说出来，有种极其格格不入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女神偶尔会犯的“错”，还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我这个来自山沟沟的大土包给同化了！我只知道，女神真实率性起来的样子很可爱，可爱得像个邻家小妹，没有丝毫伪装，没有点滴掩饰，没有距离，不再像我们眼中的那般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不再有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雪冷美人的感觉，不再像一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天仙神像！我脑子机灵一动，接过女神的话喳，也幽默了一把道，“小日本，就那弹丸大的小日本，也需要动用希特勒大哥么，那简直就是杀鸡用狗刀……我觉得吧，胡大大要真想动它，十根手指头随便动动哪根，它都得死个干干净净……” 　　“呵呵，也是，这小日本，现在根本不是咱们中国的对手，要不是美国佬在背后替它撑着腰，它的真会死得很惨……”女神也被我的幽默逗乐了，爽朗地笑了起来，并且用略带佩服之色的眼神深情瞥了我一眼，“说真的，飞阳，在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有政治才华，只可惜，被埋没了……或者说，在中国这种社会，考不上好大学，和没有好背景，再有才华也得不到施展，不像美国，像奥巴马那样的黑人，只要有才华，只要肯奋斗，就可以成为总统……” 　　我再次感到异常的狂喜，心说得到女神如此大的赞赏，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突然地，我的喜悦之感就又消失了，因为，我觉得我越来越承受不起女神如此大的赞扬，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自己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厉害，女神如此看重我，无形之中给我增添了巨大的压力！所以我突然地，在极其不好意思地瞥了女神一眼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而女神也被我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搞得不知所以，那边不停回忆着——应该是在回忆她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在回想着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良久，在我们离学校大门约摸还有四五十米之时，女神大概是觉得揣摩透了我的心思，终于是开口了，她用有些谨慎的语气说道，“飞阳，你不用担心，是金子都会发光的，虽然现在中国社会的阶级已经固化，利益集团也早已形成并根深蒂固，但是只要努力，只要不放弃希望，还是可以取得成功的，在现实之中，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么……” 　　我一怔，没想到女神会如此善解人意地安慰我鼓励我，尽管，其实她的理解是错的。但是，她能如此说，也表明了她对我的真正关心。或者可以说，要不是对我有些感情，她是不会如此这番对我的。我再次被深深感动，想说句感谢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吞咽了回去。真的，越深的感情，越会化作无言，我不想仅仅说句谢谢，我想将这份真情深埋于心，然后在将来的某个时候，报答她，让她感受到我那深深的爱。 　　看我依旧沉默，女神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聪明地换了个话题，突然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大门，有些吃惊地对我说，“啊！大门变了！你快看！” 　　大门在半年前我们来时还是没变的，我也想过它不会变，只会被稍加修缮，毕竟它是我们一中几十年历史的见证，树十代莘莘学子的共同记忆，它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却是一中当仁不让的灵魂，如果它没了，那等于一中的灵魂死了。可是，当我怀着不太相信、有些忐忑的心情，看过去的时候，真的发现它变了，变得洋气，时尚，面目全非了！ 　　我脑袋轰的一声巨响，仿佛什么猛烈地爆炸了起来，炸得我一瞬之间有些茫然无措。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甚至听到了夜空中无数黑鸟的哀鸣声。我也看了看女神，发现她同样的感觉到悲伤，眼神里流露着失望，甚至一股浓浓的恨意。 第51章 　　我想安慰她，可是我安慰不起来，因为我自己，也是个受伤者，此刻用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真的有些虚伪和不切实际。于是我打消这念头，快步走向保卫室，跟保安打了个招呼。记得以前那个老大门的时候，是没有保卫室的，大门几乎是昼夜敞开的，就算大门关了，还有个小门也是全天候开的。而如今，换成了这洋气与时尚的电动伸缩门，倒还要保安的允许才能进了。保安大叔起初不让我进，在我说出我是一中老校友并且说有个副校长是我同学的老爸的时候，他方才让我进。 　　“草泥马的，究竟要闹哪样，还是不是学校了，怎么感觉跟监狱一样！”进去之后我低声恶狠狠怒骂了一句，将心中压积的不爽和愤怒发泄了出来，由于太过愤怒，我甚至没有在意到女神就在我身边三十厘米处。她肯定是听到了我的脏话了的，不过她并没有对此感到不快，相反，也学着我的口气，低声怒骂了一句，“这些人，有没脑子，再这么搞下去，得把一中给搞垮了！” 　　女神的口气先是让我一惊，然后又立马让我暗喜，我总感觉，她在潜移默化中向我靠近，而这分明是只会发生在情侣之间的事情。感动，幸福，喜悦……我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词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我借着路边那有些昏沉的白色灯光，静静用眼角余光瞥着愤怒之后陷入沉默的女神，心里憧憬着我俩那遥远而又不遥远的幸福！有一天，我们不会相隔着这三十十厘米的距离，不会自顾自走着路，不会相顾无言，不会还保持着客气与礼貌，我们会手牵着手，彼此说着笑着，携手一起步入婚姻这最美好的殿堂。而我们脚下，也不会是这冰冷的水泥路，而是一条铺着红地毯、洒满鲜花的幸福大道。想着想着，我痴了，醉了，也笑了…… 　　由于正是暑假，学生们都放假了，而且一中现在被管制得这么严，绝大部分人进不去，所以校园里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偶尔几个大概是教职工的人士在路上散步。而这种清静寂冷的环境正是我所渴望的，因为我不想我们俩的世界被外人太过的打扰，这会让我觉得特别的烦躁和没有安全感。 　　我们很快走到我们以前的教学楼下的那条路，那里被一排大树遮蔽着，月光一点都透射不进来，无比的阴暗昏沉，但是我们并不感到害怕，而且在那里极其有默契地停下脚步并驻足了很久，因为抬头向上第三层楼中间的那个教室就是我们曾经度过最后一年、给我们留下最刻骨铭心记忆的教室——高三（10）班。看到这个教室就如同看到我们的曾经，那高中最后一年的那挥洒着汗水、夹杂着血和泪、痛并快乐着的场景如同电影一般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良久，我方才从这种神思中回过神来，转而看向女神，想看看她有没回过神来，然后好一起向前走去那宽阔的大操场散散步。可是，女神却依旧在看着上面，只是，她的视线落点貌似从教室转移到了那栏杆处。我感到异常好奇，觉得那栏杆有什么好看的，正想打断却又于心不忍，于是也跟着她看起那栏杆来，可是正看过去，女神却突然收回视线，看向了我！（建了个群，群号：181193085，欢迎前往畅所欲言）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看，看得心慌意乱，仿佛一个正要偷窥美女洗澡的光棍被美女的老公逮了个正着。不过，女神嘴角泛起的甜蜜笑意立马消释了我的不安，我镇定下来后，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问她刚才为何盯着那栏杆看了那么久。女神噗嗤一笑，随即却又陷入神秘的深沉，往前走了两步，说走吧，去操场走走。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一头雾水地跟着她走向操场。操场上，零零星星有些人，散步，打羽毛球，或坐在操场草皮上聊天、看星星。操场比较空旷，风也比较大，我们刚走进去，一阵比较大的凉风就扑面袭来，我不经意间打了个颤抖，然后想到女神穿的更单薄，遂产生了要过去搂住她的冲动，但思虑片刻还是打消了这个应该算比较鲁莽的举动。还好，风就一阵，刮过后就趋于平淡，我们不再感到寒冷，夜，又美丽起来。走了几步，我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刚才困惑着我的疑问，“梦瑶，你为什么看了栏杆那么久？” 　　女神微微一笑，随即低头陷入沉默，两只脚开始胡乱地乱蹬起地上零散的小石子来，但并未一直沉默下去，而是很快开口回答了我，她说道，用有些低沉沙哑又略带些小小忧伤的语气说道，“我以为你记得的，原来你早就忘记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在晚自习铃声没有敲响之前，你不老是趴在那里低头看着下面那个芳泽园园门（一个略有些拱的小门）么，看到我进来了就又立马将视线转移到那些大树上！咯咯咯，想起来没，呵呵……” 　　我又有种裤子被扒了然后小鸡鸡上的鸡毛被看得一根不剩的感觉！羞！窘迫！无地自容！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这次这种窘迫感不再那么持久，很快它就被一丝甜滋滋的幸福所取代！嗯，是的，就是幸福！甜蜜蜜的幸福！我也不再掩饰，也不再逃避，而是大大方方看着女神的双眼，勇敢而坦诚地说道，“嗯，是的，我确实就是在等你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不到你来我心里就慌慌的，只有看到你来了我心里方才舒坦和踏实……但我又害怕你识破我爬栏杆的真实目的……”说完，我的心跳已经跳到了每秒一百七八十下，肾上腺素估计也大量分泌，如果有镜子，估计可以照出我此刻浑身发颤的模样。但是，我用最后一丝勇气，克制着我的紧张，尽量保持了最大限度的镇静，并没有在女神面前完全奔溃。 　　“其实，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的……”女神听了我的话，咯咯笑了两下，但立马又陷入了沉默，并且脸色有些忧伤和难过，“有些人在这个世界，注定是要孤独的，因为别人都只看到她的表面，而根本无法深入她的内心，都以为她高不可攀，却不知道她多么渴望跟周围人一模一样的生活……” 　　我顿时一颤，整个人被震撼得再也无法思维起来，此刻的情形用呆若木鸡来形容一点不为过！我从没想过，在某一天的某一刻，站在那最巅峰的女神会敞开心扉对我说出这番真心话！我这才知道，我也是那个只看表面的俗人，而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她！是的，我一直如同一只呆傻的木鱼、软弱的傻蛋，一直被她的光环遮蔽了双眼，忘记了去看她那背后真实的一面，我被自己的自卑蒙住了那脆弱的玻璃心，忘了去感受她出色背后的那些忧伤与烦恼！缓过神来后，我抬起头望着她，她却早已扭过头，望向了远处那被黑夜死死蒙住的群山，风吹过撩起了她的发丝，我打消安慰她的念头静静伫立在那感受着这有些凌乱和悲伤的夜。 　　我在这静静呆立的时刻，尽管思绪一度有些混乱，但还是想了很多，并且想明白了一个大道理：那就是，越是优秀和优越的人，有可能越孤独，因为他们一直高高站立在顶峰，一直被人崇拜着羡慕着，所有人都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不敢靠近，所以他们很少感受到那种普通人才能享受到的关怀与温暖……我不知道，这是优越者的悲哀，还是这个阶级社会的悲哀，还是，人性的悲哀。我不想再去想，因为我知道我永远想不出答案，我只想用尽我此刻的力气紧紧抓住这近在眼前的幸福——我也曾因为自己的自卑和懦弱而差点失去过这份真挚的感情，如今我不能也不准它再从我指缝之间滑落！ 　　女神貌似有些悲伤，嘴角都无数次蠕动，这让我们周遭的气氛变得有些伤感。好在这种有些伤感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长，女神大概也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对我造成了影响，遂扭过头微笑着对我轻柔道，“走吧，再走走，好久没这么随心所欲地散步了，真的很开心……” 　　我当然没什么好说的，转过身就跟她并肩走了起来，尽管敏锐的我也看到了她眼圈有些泛红，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勾起她那些伤心的回忆，于是岔开了话题，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说这个巨大的足球场做了多少钱？政府实际拨款是多少，有多少落入了那些比猪还蠢的傻比领导？我觉得肯定不少，你看校长和几个副校长肚子都吃得多大，快成大龄孕妇了……” 　　我的调侃还是有效的，女神听了噗嗤笑了起来，望了眼宽阔的足球场后跟着我的口气也幽默了一把，笑道，“我真后悔自己没有选择师范大学，要不然我毕业出来也可以当个老师什么的，努力混个几年混个校长当当，然后也建几个足球场玩玩，顺便敞开裤兜好好捞点人民币，然后天天去五星级大酒店吃它个昏天地暗……哈哈哈……”说着女神自顾自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敞亮的回声响得貌似连足球场那头的人都能听见。 第52章 　　看到女神如此开心，我心里无比快乐，我觉得，这是我认识她四年来，第一次看到她笑得如此开怀，开心得如此肆意，没有丝毫刻意的压抑，不带丝毫言不由衷的伪装。我也笑了，但我并没有笑得很大声，因为，此刻我被幸福紧紧包裹，我感觉所有的快乐，笑声已经表达不出来，我只是，感受到那心间划过甜蜜到极致的暖流。我真的幸福得，想拥抱整个世界，然后真诚地怒吼一声，尼玛的，我特么爱死你了！ 　　我们走了大概两圈，期间随心所欲地痛斥鞭达了一番一中的那些蠢猪领导，当然兴奋之时也将鞭笞级别提升到了县领导甚至国家领导。此刻，朗朗星空下，微微习风中，我们感觉我们就是国家的主宰，十三亿人民的救世主，无比肆意，那般豪情。我从未想过我跟女神如此聊得来，甚至许多观点见解也不谋而合，有时候甚至达到我/她还没开口她就猜测到她/我即将要说出口的东西！而如此畅快的交流，让我们的心不知不觉中又近了不少，我们笑着，兴奋着，燃烧着。 　　踏了两圈操场后我们在三米高的观礼台的最高那层台阶坐了下来，我们之间极其有默契地依旧隔着三十来厘米的肩距，但是，这次女神明显往我这边挪了挪，只是挪的距离有限，并不明显。而我还是缺乏那一丝勇气，或者说还是我那么点不解风情，没有趁机挪过去，跟她靠在一起——根据当时她的心情，以及我们两人感情的发展，她应该是不会反感和抗拒的。 　　用带满憧憬之色的眼神看了几眼天空中的那轮差了十分之一就圆满的明月，女神方才略微垂下视线，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那几栋老旧的教学楼看个出神。而我自始至终也是跟着女神的视线，我也看了几眼那还差一点就圆满的明月，然后也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那几栋有些老旧的教学楼看个出神。 　　“飞阳，你说，这世上要是真有时光机那该多好，我们就可以回到过去，重温那单纯美好的时光……”突然，就在我再次在脑海回忆我上学那会趴在桌子上盯着女神后背发呆的场景时，女神用略带忧伤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有那么点煽情的话。 　　这有些煽情的话顿时让我心一沉，以至于我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几下后，才稳住情绪，用安慰的口吻回应道，“这玩意，现在貌似还没有，但按照目前的科技发展速度，以后估计是会有的……”我说是这么说，但心里没一点底，或者说，这句看起来很有水平的话，简直就是他妈的废话。但是，此时此刻，除了这种废话，我是真说不出什么不废的话来了。我不是科学家，不可能将时光机的制造原理一五一十给描述出来。当然，我要是有那么牛逼就最好不过了。 　　“嗯，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会有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到过去，然后弥补那些曾经的缺憾……”女神此刻如同个七八岁的单纯小孩，居然相信我的安慰，心情貌似好了起来，并突然手摸向口袋，掏出了她的手机，当时很流行的诺基亚5320，摁了几下，播放出了一首当时众人耳熟能详的歌曲，周杰伦的《回到过去》。忧伤而伤感的旋律响起时，我猛然颤了一下，迷糊间产生强烈的错觉——眼前的世界仿佛在黑夜中时光倒流，回到了我们那已逝去的高中时代。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 　　时间在旁闷不吭声 　　寂寞下手毫无分寸 　　不懂得轻重之分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 　　静静看着凌晨黄昏 　　你的身影 失去平衡 慢慢下沉 　　黑暗已在空中盘旋 　　该往哪我看不见 　　也许爱在梦的另一端 　　无法存活在真实的空间 　　想回到过去 　　试着抱你在怀里 　　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 　　想看你看的世界 　　想在你梦的画面 　　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甜蜜 　　想回到过去 　　试着让故事继续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分散时间的注意 　　这次会抱得更紧 　　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回到过去 　　思绪不断阻挡着回忆播放 　　盲目的追寻仍然空空荡荡 　　灰蒙蒙的夜晚睡意又不知躲到哪去 　　一转身孤单已躺在身旁 　　…… 　　周杰伦《回到过去》。 第53章 　　是的，时间无言，岁月无情，我们都如同蝼蚁，被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裹携着奔向虚无缥缈、醉深梦死的远方，我们那么想抓住曾经的那些美好，可是我们又那般无力，大多时候只能像个被抛弃的孤儿，孤独地看着这个时代的风云变幻和潮起潮落。大部分人在这个工业化的社会迷失了自我，成为了嗜血与冷漠的食肉动物，更在情感的世界里迷失与堕落，成为肉欲的奴隶。就连本该纯洁单纯的大学生，大部分也早早被这个污浊不堪的社会所腐蚀，抛弃了基本的良知与道德，沉迷在与异性享受肉欲的欲海之中不能自拔。开房，同居，堕胎……以成为新时代女大学生头顶上的标签，更有甚者成为煤老板的小三和情人或者周末前往那些星级大酒店做援交妹……当整个社会都沉浸在这种糜烂与奢腐的污浊气息，当绝大多数人都在欲望与享受中迷失自我步入歧途之时，我们却极其幸运的，依旧保持着那份最初的纯真…… 　　但我也像女神那样，渴望此时此刻眼前有个叫做时光机的东西，这样的话，那些曾经也就不会仅仅存在于回忆，而会又一次成为真真正正的现实。想想，带着现在的记忆（不知道能否带着回忆），回到过去，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一曲终尽，片刻后，那重复的旋律又再次响起。原来，女神把它单曲循环了。我思绪万千，心里莫名悸动，真想我们的岁月，也能像这歌曲一样，不停地单曲循环，这样的话，我们不会长大，也不会老去，也不会忘记初心，迷失自我。 　　虽然女神记依旧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但已经不在深陷和沉迷，她收回那漫长的视线，朝我瞥了过来，居然冲我笑了笑，柔声道，“说说看，刚才在这首歌播放期间，你想到了些什么？” 　　我看着女神那双忧郁但又锋利的漂亮眼眸，怔了一下，心说不好，秘密又要被扒个一干二净了。不过，迟疑了数秒后，我还是决定，将这些过往的事情以及被我一直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告诉她。我知道，我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所以，我克制着有些紧张和不安的心情，毫不讳言地跟女神倾诉了那些年我在她背后偷偷做的那些事，比如我想在她生日那天送她一个生日贺卡和一个新的MP3，偷偷给她写一些情诗或者偷偷画她的背影，晚自习结束后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暗中跟着她回家，为了接近她总是找各种不是理由的理由逗她的同桌芳芳，盯着她的QQ个性签名看个不停，为了向她表白鼓起勇气跑到火车站但只看到了她离去的背影，无数次想过去遥远的北京看她一眼…… 　　说完，眼泪已经从我眼眶里滴答滴答流了出来，并在夏夜有些微凉的风中被吹得有些飘摇起来，然后还带着些许残留的温热一颗颗地落在我的臂膀上。而女神貌似要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让我擦掉这不应流出的男儿泪，但是面巾纸还未掏出来她就突然抽搐一下然后也不能自己地落起泪来，甚至还带着悲伤而低沉的抽泣声。夜里的夏风也在此刻极其应景地越刮越大，吹乱我们的发丝，吹动我们那颗躁动但又克制着的心，我们瞬间在风中凌乱，但我们没有迷乱。我忍住了想紧紧拥抱住她的冲动，而只是强忍着自己那肆意的泪水颤抖地伸出一只手轻轻为她擦拭掉那已经模糊住她视线的热泪。而她没有阻止我的这种无比亲密的行为，任由我去替她擦拭，直到她终于从悲伤与回忆中走出来，然后重先回归到之前的那种平静。 　　回归平静后，女神理了理有些混乱的思绪，又将视线看向远处那几栋被夜幕与微光交错笼罩中的老旧教学楼，然后无比平静地回应起了我刚才所说的那些。 　　她说，飞阳，你知道吗，我其实知道我高一生日那天你想送我东西，因为我在从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你在你的座位那里局促不安，看见了你的视线不停在我的座位和教室前门轮换，更感觉到了在我走进教室的时候，你突然从位置站起从我身旁貌似无意地走过时的那种紧张与局促……真的很感谢你一直那么在乎我，居然连我的老历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其实，我当时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还是渴望收到你的礼物的，但是也是有些矛盾的。你知道，在那个时候，我并不想谈恋爱，也不想被这些男女之间的感情所困扰，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读书，只想专专心心地读完书，然后考上清华北大之中的一所，实现父母的愿望和我的理想……看到你那种煎熬与折磨的心情，我当时确实挣扎和难受过，但我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去找你说明的念头，我不想影响你的判断，也不想让自己被人误解…… 　　听了这话我强忍住的热泪又在这一刻决堤流出，我太低估我的女神了——那么多我以为这辈子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事，其实她早已都知道，她只是默默将这一切放在心中，然后装作不知道并且表面始终弄得一副风轻云淡罢了。像女神这般拥有如此敏锐观察力与洞察力的人确实少之又少，除此以外，她那风轻云淡的外表下还悄悄隐藏着一颗敏感细腻的心，似乎没什么能瞒过她的那双眼睛和那颗心。只是，我知道，除了她与生俱来的洞察力和细腻心思之外，她之所以对我的事了解得这么多，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其实也在有意无意中，一直地默默地关注着我。而她之所以关注我，是因为对我也有朦胧的好感，或者那种青春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换做别人，就比如跟我坐一块的同桌，他的那些小秘密，或许她就不会知道，或者知道的并不多，因为，她对他没有那种感觉。 　　停顿了会，女神继续说道，她知道那天我要送她的礼物里包括一个刚买的新P3。而说到这她就停止住了，转过头突然看向我，看了大概有三秒，然后用略带安慰的口吻说道，其实她从没责怪过我将她的P3摁坏，也从未想过要我赔给她一个新的P3。听到这，我的心嗖地，又是一股热流划过，眼泪又是不争气地，要喷涌而出。不过这次还好，我忍住了，我觉得，尽管这是个可以悲伤与流泪的时刻，但我毕竟是个男子汉，而且是个将来要用自己的肩膀给她依靠的男子汉，我不应该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软弱，我应该表现得坚强，坚强，再坚强！ 　　说到这个被我摁坏过的心形P3，它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结，而这个心结倒不是因为我摁坏过它而心里有愧疚，而是我一直隐隐觉得它的背后隐藏着女神的一件心事。——我不会忘记，我曾经跟个疯子和病态似地将这个心形P3背后的男孩当作我的情敌，并且为此极度烦恼不安和痛苦不堪过。既然这次说到了这个P3，我便决定要趁此打开心结，问清楚这个P3背后的故事，尽管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这样会引起女神的不悦，但是我的担忧实在抵抗不住那无比强烈的好奇心。我最终还是问了，用比较柔软温和的语气，也比较含蓄和委婉，“梦瑶，真对不起，我这个人从小就是手欠，摁坏了你那珍贵的东西……你那东西一定很有纪念意义吧？我觉得送你这个的人一定很在乎你，而你也应该很在乎他……” 　　尽管我已经很含蓄和委婉了，但聪明与敏感的女神不会听不出我的话外之音，不过还好她貌似不太反感和抵触我这种试图扒开她内心秘密的行为，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用几乎坦诚和大方的态度缓缓地道出了那个心形P3的秘密。她说，这个心形P3，其实是她上初三那年，她班里的一个长得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的。她有些动情地回忆道，那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在放学的路上，她正骑着单车回家，在半路的时候突然一辆单车飞速驶来，把她给拦住了，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同班同学，XXX。说到这女神停顿了一下，然后伤感地继续哽咽道，她正要问他干嘛突然无缘无故地拦她的车，他却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包装得精美的盒子扔进我的车篮里，然后说了声“生日快乐”后就跨上单车跟飞了似地消失在她的面前，回到家她把这个盒子打开，发现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心形P3，并且里面已经存了几首歌，全是她最爱的歌。说到这，女神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良久方才缓过来，可是刚一开口却又放声痛哭起来，呜咽道，盒子里还有一张小贺卡，贺卡上那个男孩对她说默默喜欢了她两年多，但知道配不上他，只希望能跟她做朋友就好，希望她一直要把他当朋友，不要看不起他，也不要在某一天飞黄腾达时忘了他…… 　　听到这，连我的眼泪也啪嗒啪嗒流了下来，不过我还是很有定力地清醒着，并极其飞速地搂住了哭得撕心裂肺、身子不停摇晃的女神。不过，我不是那种紧紧的抱搂，而只是两只手轻轻抓住她的肩膀。我当然是很想将她紧紧拥入怀，然后死死抱紧的，但是一时之间，又失去了这种勇气。而之所以突然又失去了这种勇气，是因为我知道这个心形P3背后的故事后心里产生了小小的芥蒂。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小心眼了，还是太过敏感和不自信了，总之我当时就是那样的一个心态。而且我在女神没有说话的这个间隙，不由自主地脑补起女神在收到这个贵重的礼物后开始与那阳光帅气的男孩展开了一段或明或暗的生死之恋，然后因为那个男孩学习不好，没有考上高中，被迫去了一个无比遥远的城市打工，从此与女神再无交集…… 第54章 　　我之所以很有信心地如此脑补，是因为现实中很多故事桥段都是这样的。而且看女神哭得如此撕心裂肺，想必也是这样的，因为若是那个男孩有个好归宿，她一定不会伤心到这个地步。女孩之所以会很伤心，无外乎这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一个很爱她的男孩过得不好或遭遇不测，让她心里有种亏欠感；第二种是，一个她很爱的男孩，不那么爱她，或者突然离开她，让她感到世界坍塌了一般…… 　　但我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还是令我无比好奇，不过这种东西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于是我选择了闭口不问，只是静静地充当一个稳固的依靠，让哭得不能自已的女神此刻能稍稍感到一丝温暖。不过，就在我以为那个男孩要成为永远的秘密的时候，女神却自己开口说了出来。 　　也许是这件事真的对她打击太大，在她心里埋藏了太久一直找不到宣泄口，在此刻已经完全卸下伪装和撤掉掩饰的状态下倾吐了出来。她说道，其实那个男孩人挺不错，长得阳光帅气，学习成绩也在中上游，但她是不可能在中学阶段谈恋爱的，所以尽管她不排斥他，但也没接受他，而是风轻云淡心如止水，还是像以前一样对他，全部心思花费在学习上，而那男孩也很识大体，在表露心迹后礼貌地跟她保持一小段距离，为的就是不让她误会，而且他也化自卑为动力，发愤图强，成绩突飞猛进，一度挤进班级前三名……可是，在中考前的一个月，他却突然被查出白血病，在我们大家都参加中考那一天走了…… 　　说到这女神再次哽咽，并止也止不住地再次抽泣起来，而我听到这事，也从心间莫名地生出一股悲凉，一时愣在那，如同一个被冰冻的雕塑。说真的，我一直不太相信那些夸张的电视剧，里面的剧情貌似都太过狗血，动不动癌症，动不动车祸，动不动白血病。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种事实生活之中随处可见，我也不得不再次悲观地感受到——作为这个世界最强主宰的人类，又脆弱和弱小得堪比蝼蚁，我们都仿佛是玻璃做的，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不经意之间就会摔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当我们还活着的时候，那就好好地活着吧。”我如此大彻大悟地发出这么一声感叹，仿佛是一个已经看透世事沧桑的孤独老人。但我又不能悲观，因为世界本来如此残酷，我如果在悲观，那这个世界会更加糟糕。我不想做那个被肮脏的洪流裹携前进的无力弱者，不想做一个在屠刀之下坐以待毙的羔羊。我要变强，我要发光，我要温暖身边的每一个人，我要温暖这世界我可以温暖到的角落…… 　　是的，我要温暖身边的每一个人，尤其是此时此刻我正用生命爱着的女神。我承认，我不是个博爱的人，甚至在以前，连个大度的人都称不上。但是，看到女神此刻的柔弱个无助，我突然在这一时之间明白了，每个人都不像他/她表面呈现出的那般坚强，在无常的世事面前，都只是个孱弱无力的弱者，所以，我必须变强，这样才能给她一个稳固而可靠的肩膀依靠，这样才能让她生活得安全和快乐。领悟到了这些，我便轻拍着女神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梦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看到你这样伤心，在乎你的人会难受的，而且我相信，那个爱过你的男孩，他在另外一个国度，或许还记得你，并希望你过得开心和快乐，反之，看到你这样难过，他也会不好受的……再说，他虽走了，但依旧有那么多人爱着你，你不会孤单的，嗯，永远不会孤单的……” 　　听了我的安慰，女神的难过貌似得到了缓解，心情略微平缓了些许，居然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大概是为了解开我心中的疙瘩，对我无比坦诚地说道，“他走了，我确实很难过，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泪如泉涌，甚至在考场上，我会忍不住在脑海里幻念出他曾经的音容笑貌……幸亏我基础好，底子厚，才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但是，我之所以如此难过，并不是喜欢他或者爱他，不是的，我难过的是，那么好端端的一个人，那么健康阳光的一个人，突然之间，说没了就没了……走得那般仓促，那般着急，连个告别也没有……” 　　女神如此一说，确实的，我心里的疙瘩瞬间被解开，不再那么吃醋，甚至，我有种想让他活回来、和女神在一起的怪异念头。这件事，也让我明白，习惯是可怕的，有些人，你虽然说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爱，但你或许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也许平日里你因为习惯而忽视他，但当他某一天突然离去，你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无措。想到这里，我在感慨万千的同时也在心里感到莫名的恐慌，因为我好害怕，此刻跟我靠得如此之近的女神，会不会也在某一天突然地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女神也许是感受到了我脸上不安的表情，愣了一下后突然问我道，“飞阳，你怎么了？”我缓过神来，不想让已经很伤心的女神再新增烦恼和担忧，遂连忙挤出一丝笑容说，“哦，没什么，就是突然之间想到了死亡这事，感觉人生无常，有点害怕……”说完我视线从她眼眸移开望向前方，用这种方式掩饰我眼眸子里此刻的恐慌与不安。 　　女神也许真以为我是在害怕死亡，怔了一会之后反倒是反过来安慰起我来，她用极有哲理和文采的话安慰我道，“世界本来就是矛盾的，既然有生，那就必然有死，死亡看起来可怕，其实也并不可怕，因为，那是所有人最终的归途，人活一世，最后落下的不就一块小小的墓碑么？我觉得，只要我们活着的时候，好好地活着，那就可以了……” 　　女神不愧是北大才女，说起话来逻辑性和说服力都极强，而且总是能说到我心坎上，让我在一瞬之间就被深深地折服。我像个受了伤却又得到了安慰的孩子，心里立马破涕为笑，释然了不少，但很快，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是的，我又想起了什么，而且也是一件跟生死貌似有点关系的。 　　“有时候，在精神的世界里，我是个死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死……” 　　是的，我突然想起了女神这句在QQ个性签名里放了整整大半年的签名。这句话，曾经深深地震撼我的心灵，并曾经一度让我痴狂，疯魔，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尽管我一度耗费大量的脑细胞去揣测它背后的深意，但智商有限的我还是没能顺利得到答案，以至于，我快要把这件事给忘了。可是，突然地，在这个时刻，它又被突然地勾了起来。而我也在做一番有些痛苦的内心挣扎后，决定勇敢地像女神问清这句话的内涵！ 　　我有些害怕和紧张，因为我是担心触及到女神的心里底线的，我最终问了出来，用了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委婉，甚至说比较聪明的方式。我如此问道，“梦瑶，你知道么，面对你，我总是自卑的，尤其是以前，我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勇气跟你说……所以，在有了你QQ后，我一直默默地在你背后关注着你，我在用这种卑微的方式关注着你……我一直有去看你的个性签名的更新，至今，你的每句个性签名都还无比清晰地记在我的脑海里……尤其是那最开始的那一句——有时候，在精神的世界里我是个死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死——给我的印象最深，因为它给我的震撼最大，当时我还以为你遭遇到了什么不测，吓了半天……我一直试图着去理解这句话的深意，但一直未果……” 　　说到这的时候我用探询的目光看了已经彻底安静和沉默起来的女神数秒，语气在后面也拖了很长，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女神能够告诉我这个困扰了我好几年的问题。我探询的目光里还有一丝不安，因为我太害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发生变化。尽管我知道女神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我就是本能的害怕。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对女神爱得太过深刻，还是源于我在她面前至始至终深藏着的自卑。但已经不重要，因为，无论哪种我都并没有错，而且，此刻，女神已经开了口，她居然准备不对我隐瞒这个秘密，要告诉我那句话背后的故事！ 　　我的心悬到了顶点，心跳也开始加快起来。女神倒是显得一如既往地平静，双目暗含忧伤地眺望着远方那被黑夜与灯光切割和撕扯得光怪陆离的世界，缓缓诉说道，“很多人都羡慕我出生在一个物质条件极其优渥富足的家庭，很多人都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一定都是每天都很快乐的。但是，我的精神世界他们永远看不见，或刻意选择视而不见！他们永远不懂，有时候我内心是多么的孤独，孤独得觉得这个繁华的世界就是一片茫茫的沙漠，孤独得仿佛我就是这么死去也没人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我的心猛然一震，极其不可思议地张大着嘴巴愣在那，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让我感觉到陌生到了极点的女神，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我虽然知道女神是个有故事的人，但从未想过她会孤独，而且是孤独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我心里感到极度恐惧，以至于我眼前不停出现她跳下台阶的错觉，让我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女神大概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感觉到我的恐惧和不安，顿了顿后，继续低沉地诉说道，“打我记事起，我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就不太好，虽然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客客气气和和睦睦的，但只有我知道，他们一点都不相爱，甚至有点厌倦对方。你想象不到，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冷战的时候，那种场景有多么的可怕。你知道，我最恐惧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么，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很少说话。虽然他们都会不停往我碗里夹菜，但我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我从不敢吭声，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第55章 　　“其实我父亲和母亲在刚结婚的那会感情还是很好的，但是后来慢慢地就变了。”女神在停顿了会、平缓了一下那有些激动的情绪后继续道，“那个年代，自由恋爱的并不多，他们也不例外，是媒婆介绍的。但因为两家家境差距巨大，我爷爷奶奶并不同意，但我爸爸却鬼使神差地看上了我的母亲，肯能是我母亲长得太漂亮了，而我母亲也看上了我的父亲，可能是被他的才华和气质深深吸引了，然后在父亲的坚持下，我爷爷奶奶同意了他们结婚。一开始还好，我母亲受什么委屈，我父亲给扛着，可是，慢慢地，我父亲就不再那么做了，甚至连他也嫌弃起我的母亲来……我母亲出生农村，一直都有自卑感，一怒之下，要跟父亲离婚，但当时干部家庭，都注重家庭影响，所以我父亲这边一家做出了妥协，但我母亲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为了不被他们一家看轻，开始发愤图强，苦苦奋斗，终于在赶上了九十年代经济大发展的快车，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女强人……而父亲也不赖，靠着他的八面玲珑和我爷爷奶奶的关系网，做到了现在的局长，但尽管这样，我母亲还是觉得他官小，动不动用她的钱藐视他，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僵，再加上现在社会诱惑这么多，现在我听说他们各自外面有了人，只是为了保护我一直悄悄着，也为了名声在公开场合装得恩恩爱爱，其实他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听到这里，我的心再次猛然一颤，我一瞬间是明白，女神的那双眼眸子，为何总是带着那么一丝忧郁了。其实，我早就看出，她的父亲和母亲感情并不是很好，这从他们一起走路时那种冰冷和僵硬的表情可以看出——当然他们会在外人的注视下故意靠得很近，但是身体的距离并不能说明什么。也是，她的父亲高高大大，一身大男子主义的气息，而且常年摸爬在官场，养成了一身官气，虽然局长在中国的整个官僚体系里也就是个屁大的官，但在小小的县城可就不小了，而且国税局是个油水肥厚的衙门……而她的母亲，长得确实漂亮，四十出头了依旧风韵犹存，只不过那股女强人的气息以及刻意染的那头波浪黄发让她看起来像头饥饿的母老虎。虽然我没结过婚，但我从父辈那里得知，婚姻之中，宜强弱搭配，否则一天三小吵、三天一大吵在所难免。而她的父亲和母亲都如此强势，那简直就是当年冷战时期的美国和苏联，不打个你死我活才怪。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害怕与恐慌起来，因为由人推己，我想到了我和我的女神。她的父母在刚认识的时候，感情是很好的——其实，我的理解是，他们感情之所以好，是因为新鲜感和一时的冲动，她的父亲更多的是为她母亲的美貌，她母亲更多的是为他的身世和背景。我之所以用恶毒的心如此揣测，完全是基于她父亲很快就嫌弃她母亲，她母亲在发达后藐视她父亲这样得出的。如果他们真的真心相爱，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真正的感情，经得起金钱和物质的考验，经得起生活中的风风雨雨，并没有那么脆弱。而我之所以害怕，是担心我和女神以后的感情也会发生类似的变化。尽管，我相信，我对她是真的，她对我应该也是真的，但是，以后的路还很长，变数还很大，而且她注定已经是个无法被我超越的女强人，我能够适应我们之间的这种女强男弱的关系模式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虽然我表面看起来是个性情平淡的人，但我骨子里有股傲气，有股不服输的劲，甚至有点大部分人都有的那种大男子主义。我不知道，在以后那漫长的岁月中，我的这些被暂时掩饰和克制的脾性会不会突然爆发出来。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谁又能说得定呢？ 　　其实我的这种脾性也不是个问题，如果女神真是那种温柔似水并懂得包容的女孩。但我知道，她不是。倒不是说，她不温柔。不，她已经够好够温柔。但怎么说呢，在她温柔的背后，她骨子里也是有一股小傲气的。而之前之所以一直忽略她的这股小傲气，完全是因为被她那太过闪耀的光环所遮蔽了——或者可以这么说，她那么优秀，应该是一个傲到不得了的人，可是她没有，表现得很低调很平淡，所以让让人感觉，她这个人很平易近人，没有什么大架子。可是，她毕竟是北大才女，毕竟出生名门（县城的名门），她再怎么和蔼可亲，骨子里和血液里也是多多少少夹带着那股高贵的基因的。当感情被生活的琐碎冲淡，当誓言被善意的谎言淹没，她还会保持着那一贯的风轻云淡隐忍不发么，她还会像此刻这般依偎在我身边对我缓缓倾吐她内心的故事和秘密么。 　　爱情是美好的，但现实是很残酷的。我突然抬头，仰望那轮被乌云遮蔽了四分之一的明月，在内心发出如此无奈的一声感叹。我是个男人，但从小的生活，让我很敏感，心思也很细密，我不会观察不出，女神骨子里的那些深藏的东西。当然，这种结论，得出的原因，一部分也源于生活之中的所见所闻以及影视剧、新闻时事当中的报道。是的，有太多最初很美好的感情，最终死在了日常的琐碎之中，有太多最初很相爱的男女，最终输在了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里。而出身、学历、物质条件相差悬殊的爱情，无疾而终、残忍落幕的更是比比皆是。以至于，社会上，在某个时期，又掀起了关于“能当户对”的大讨论。我不知道最终谁赢了，我只知道，门当户对虽然是被唾弃和鄙夷的，但是又是客观存在和有其合理性的。因为，门当户对的人，由于出身和背景接近，性格、生活习惯都比较相近，相处起来的时候就没那么多磕磕绊绊，比较容易融合在一起。所以，我虽然深深鄙夷可恶的门当户对，但我又不得不承认它是对的。可是，我爱上的，是这么个与我不门当户对的人，而且，她现在，貌似也对我有点感情。我该何去何从，我突然感到困惑和迷茫……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会放弃，相反的，我会坚持到底，而且会坚定不移，而我的方式和措施就是，让自己变强！变强！变得强大到足够跟女神比肩！变得跟她一样优秀！变成她最坚实和可靠的依靠，成为她的精神支柱，而不是她的负担和累赘！我想我可以的，我不能看不起自己，不能怀疑自己，不是么。连至高无上的女神都相信我，我还怎能对自己没信心，不是的么。我是个男人，我不能让相信我的女孩输，不能让给了我信任的女孩失望，不是么。想到这里，我不再感到迷茫，又像个在沙漠之中找到了路的孩子，重先扬起了生活的信心和希望。我终于是鼓气了勇气对女神动情地说道，“梦瑶，这个世界是离奇和变幻多端的，是混乱和光怪陆离的，是缺乏信仰和温情，是没有人情和无比冷漠的……世界充满了变数，让人得不到一丝安全感，但是，你也要相信，世界再肮脏再污浊，也总会有那么个人，永远不会离开你，背叛你，人情再淡薄再冷漠，也会始终有个人对你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我说的很真诚很动情，女神听后明显怔了一下，然后突然扭过头，用无比深情的眼神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看见她的眼眸子里有泪光在闪烁，看见夏夜凉风吹动她的脸让她看起来有那么一丝憔悴，看见她柔弱中依旧强撑起的坚强。我这算是表白了，而女神看起来也是彻底领会了我的心意，并且默认接受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是我过去那四年苦苦企盼的，可是这一刻我心里没有一丝狂喜的味道，相反，更多的是心酸与心疼——我不想看到女神那种悲伤难受的样子，她一悲伤难受，我就感觉我的心被刀子割成了条块甚至丝线。女神也许是在等待我给他一个拥抱，但是等来的却是我的踌躇与犹豫，她有些失落地扭过头，再次看向那被黑夜与灯光撕扯成光怪陆离的那片老旧教学楼区。而我，也不是不想拥抱她，而是不想在她这个容易动情的时候趁人之危，我喜欢那种稳稳的幸福，踏实的感觉，这样，我觉得才是会长久和一辈子的。而女神，终究是理解我的，在看了数秒那片老旧教学楼后，继续对我倾吐那些一直压抑在她心头的事。 　　而我，从她倾吐的这些事中，知道了许多不曾知道的事，而那些我认为永远得不到答案的秘密也被纷纷解开。原来她真的是因为我给她的同学录写的那句话而特意来参加我那个同乡的大学酒酒席的，她被我写的那句话所感动，也曾为此深深挣扎过，但是她最后的决定还是先将这段感情放一放，毕竟两个人的差距太大，还有马上面临异地上大学的问题，仓促之间谈上这份感情之后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但她又之所以来见我，并且在酒桌那众目睽睽之下给我递纸巾，让我给她舀汤，都是因为她想用这种方式表达在她心中，并没有因为我的家庭和学习成绩而看轻我，想让我不要自卑，要相信自己，也不要误会她。还有她经常莫名失踪、手里关机是因为她需要安静，她的感情世界经常受到困扰，她要用书法，画画，弹钢琴，练瑜伽之类的方式来让自己彻底安静下来，当然她这么做也有逃避的意味，她总觉得在这个世界是没有丝毫安全感的。还有太多太多，她说了足足半个小时，而我听着听着，眼睛就湿了…… 　　这个有些冰凉的夏夜因为我们毫无保留的倾诉而变得温暖起来，虽然我们的身体因为彼此的羞涩和克制没有紧贴在一起，但我们的灵魂却早已经紧紧依靠，我们不再觉得孤单，不再感到无助，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在这感情泛滥却苍凉如荒漠的时代，我们却找到了彼此的信仰，成为了这黑暗而残酷世界中的一对幸运儿。夜色很深沉的时候，我们方才从这种安详平和的状态中缓过来，而此刻，那轮明月重先挣脱乌云的遮蔽，露出了她温和美丽的脸，并发出极其皎洁的光芒。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钟，九点四分，不早了，我看了旁边的女神，正要说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家，可不等开口，她却笑着说道，走吧。说完我们相视一笑，小心翼翼走下台阶。“走吧”，虽然是极其简单的两个字，语气也出奇的平淡，但如此的默契，却是让我心里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融。虽然此刻眼前是茫茫的黑夜，但我感觉，我和女神的爱情之路，充满了灿烂的阳光，它会是极其明亮的，充满温暖的…… 　　我们虽然没有经历大部分恋人那样，——男的说XXX，做我女朋友吧，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爱你，女的故意犹豫了片刻后，抿着嘴笑着说好，然后两个人就成为了一对恋人——但我们却是确确实实地恋爱了。走下台阶后，我们不由自主地就走在了一起，极其默契地肩贴着肩，然后以几乎一样大的步伐、差不多的速度朝前走去。我们走过跑道，穿过操场，路过那栋老旧教学楼，在兴奋的交谈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保卫室那个保安大叔正在抽着烟看着片，看到有人来，眉头皱了一下，摁下了电动伸缩门，然后白了我一眼，而我由于深处恋爱中的甜蜜，心情大好，没有计较，反而冲其爽朗地说声“谢了哈”。而女神也由于高兴，或是受到我的影响，对那保安大叔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伴随着电动伸缩门“娑啦娑啦”的声音，我们顺利走了出去。此刻夜色已经有些深沉，路上的行人都已极度稀少，偶尔一对相依相偎的恋人走过，说着你侬我侬的秘密情话。夏夜里冰凉的夜风吹着这座即将步入半睡眠（夏夜有些大排档之类的到很晚，玩得人还很多）的小城，在这有些凉意的时刻，我却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 　　门口的路是横穿而过的，一边向北，一边向南，女神眼睛朝北看了看，貌似是要向北走，而我应该往南走，因为那样比较近。但我怎么可能让我最爱的女神这么大半夜一个人走夜路，立马转身向北，对她微笑说，走吧，我送你回家。女神怔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转过身默默往北方向走去，而我心里极其甜蜜一笑，紧紧跟了上去，并且突然抬头仰望起天上依旧在闪烁的繁星，情不自禁、但又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声，“哇塞，好美的星星，好美的夜空，我真想，摘一颗下来，送给……”说到这，我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我感觉到了女神已经用极其热辣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看她那眼神，估计是要我实现这承诺。当然啦，她有种故意开刷我的成分，毕竟她也知道我是不可能真摘下星星给她的。但这种无理取闹，不就是处在热恋之中、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孩所经常会有的么。但是，我大部分时候是个实诚人，不想做一些实现不了的承诺，所以会突然立马地刹住了口，然后故意一笑，聪明地转移话题，有些无厘头地道，“星星看起来美，但很大，真摘下来，得把人砸死，我看还是不要好了，呵呵……”女神白了我一眼，故作生气，但很快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我们沿着XX路往北走，说说笑笑，无比愉快，之前的那些感情的创伤以及曾经回忆带来的伤感，都被顷刻间一扫而空，我们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这个世界是我们的，未来是我们的，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我们的。夜有些昏茫，路有些清冷，街灯有些迷离，但我们从未感受过如此的踏实，如此的幸福，如此的快乐。热恋中的人，都觉得时间很短，我们也不例外，还没感觉到，却已走到XX路与XX街的交叉口。在这里，我们停了下来，因为，女神要走的方向，跟我想象中她要走的方向出现了不一致。我以为她要送我回家，急忙阻拦，心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你送，还是我送你吧。可是她说的却是，她就是要往这走，她现在不住在家，住在她姑妈家，也就是那个表弟的家里。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之前在他家蹲守那么些天，她一直没有现身，是因为她暑假都住她姑妈家去了。我想继续问原因，但突然之间就又收住了嘴，因为这个问题我不用问都可能知道答案了——那个让她感受不到温暖的家她是很难呆下去的，住在姑妈家也许是一种很不错的逃避方式。想想，我曾经特别渴望放暑假了跑去亲戚家住，不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么。 第56章 　　她的姑妈是一中的老师，就住在一中附近，刚好可以顺路，我名正言顺地再次成了护花使者，我们又肩并着肩说着笑着无比愉快地往前走着。XX街是横穿小城的主干道、最大商业街，虽然已经九点多了，但这炎热的夏夜还是让一些追求感官享受和表面刺激的人们尽情地玩耍和消费。许多店门也还开着，快节奏的音乐欢快地播放着，好不一副国泰民安繁荣昌盛的景象。我们都是内心安静的孩子，不喜欢这种被浮夸的人们刻意渲染出来的喧嚣与浮躁，但是此时此刻的我们，完全沉浸在我们的二人世界里，一切外界的纷扰与喧闹已经变得有些若有若无。在我们眼里，一切东西都是美好的，所有的人都是善良可爱的，我们给予他们最诚挚的祝福，并渴望他们一同分享我们此刻那言不尽的快乐。而且，我们的这种心情，在我们路过一家音像品小卖店的时候，被放大到了极致，以至于我们一度幸福的认为，这是上帝在为我们歌唱。因为此时，一首缠绵悱恻、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情歌，正从那里如同冰夜里的暖风一般徐徐飘散出来。 　　这首正是这个夏天火到让人绝望的《狮子座》。软软的绵羊音，干净单纯的声音，简单上口的歌词，质朴真挚的情感，无不直击每个有过那段懵懂而单纯的青春岁月的人的心灵！ 　　一个人的时候不是不想你 　　一个人的时候只是怕想你 　　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下起了雨 　　也会学你把伞丢到一边 　　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 　　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 　　相遇的时候如果是个意外 　　离别的时候意外的看不开 　　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 　　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 　　相遇的时候如果是个意外 　　离别的时候意外的看不开 　　死性不改偏偏不该用力的去爱 　　短发女人也可以性感和可爱 　　人山又人海别错过那一个等待 　　试一试去爱伤害也比悲哀来的爽快 　　就这一次我不想做一个歌颂者 　　如果可以你也可以为我写首歌 　　请你别问魔蝎座是几月份呢 　　请你别说只有友谊才能万万岁 　　请你别说只有友谊 　　…… 　　《狮子座》。 　　这首歌一唱出，就火爆网络，并瞬间传遍大江南北，但也遭受到了极大的非议。有些人觉得曾轶可唱功不行，唱得跟个娃娃似的，而且那个绵羊音也很难听，听了让人觉得很腻。但是，我却是在一听到这首歌的旋律的那一瞬间就深深爱上了这首歌。我很久没有再次感受过一首歌会有如此的魔力了，以至于一般要好几天才能学会一首歌的我在小半天的时间里就将这首歌给学会了，并且还唱得有模有样。我不是天生喜欢绵羊音，而是我从曾轶可的声音里，感受到了那份对感情的真挚，单纯与执着。而这，不正是我这么多年来，所苦苦经历过的么？ 　　“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我被彻底地感染了，也情不自禁地哼起了这首歌来，而女神，居然冲我温柔一笑，也在我唱完一句后，和着此刻那动人的旋律，跟我一起唱起了下一句，“相遇的时候，如果是个意外，离别的时候，意外的看不开。”唱完，我们相视一笑，感受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喜悦。是的，我从未感受过如此的幸福，以至于我忘了，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我也难以相信，我们虽然是差距巨大的两个人，但是我们却是如此的情投意合，如此的心有灵犀，仿佛前世就是一对彼此熟知与深爱的生死恋人，仿佛上辈子的情缘还未了尽。“……人山又人海，别错过那一个等待，试一试去爱，伤害比悲哀来得爽快……”缓缓走过那家音像品店后，我们依旧和着那未尽的优美旋律哼着剩下的部分，而最后一起唱完之后，我们再次相视一笑，再次深深体会了一把那种前所未有的快乐与幸福。嗯，笑完之后，我在心里一直对着女神默默祈祷道，请你别说只有友谊才能万万岁，爱情也可以的！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一阵凉风从转角口呼啸吹来，虽然这是夏夜，但今晚的风有些格外的凉，凉风吹在我的身上，我不禁冷得打了个寒颤。连我这种七尺大男儿都冷得如此，那可见那单薄瘦弱（其实也不瘦，但相对我来说）的女神了。果然地，女神冷得猛然颤抖了一下然后紧紧地用双臂抱紧了自己。但是她很快又松开了，并笑着用有些暗示的语气感叹一声道，“好冷哟……”看到她被冷成这样，我心疼不已，很想脱下身上仅有的一件汗衫给她披上，但是我若这么做了，我上半身就裸了，要知道这可是在大街上！于是我最终没有这么做。我们依旧朝前走着，女神以为我刚才在思考什么没有听到她的暗示，又满怀期待地感叹了一句，“这天气有点冷啊……”我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也笑着附和道，“是啊，真冷，真想象不到这是夏天……”说完我还以为自己说得很有水平，有些小得意地笑了。可是，女神在听了我的话后，却突然扭过头，脸上的那喜悦的神色瞬间消失，期待的表情也被失落所取代。我有些困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使劲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快走到她姑妈家的时候，我才想明白，女神说冷，是想我拥着她给她温暖啊！至今，每每想起这件事，我就懊恼不已，觉得自己就是个不解风情的超级二货…… 第57章 　　她姑妈家就在一中脚下，是一座独栋的三层半楼房，一层带个院子，周围绿化得很好，种满了花草树木，院子里还有条京巴狗，看到有人来了“汪汪汪”地乱叫，仿佛我偷了里面的黄金万两似的。狗叫声意味着我俩要就此分别了，我们极其有默契地几乎在同一时刻停下了脚步，然后都同时扭头互相看着对方，但是不知为何，刚才还坦然大方的我们，在此时此刻又突然变得拘束和扭捏了起来。其实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分别，翻不起什么大浪，对我们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也许是恋爱后第一次经历分别，还没适应这种分别来临时的心情和感受吧。最终是我先开的口，——嗯，我觉得，我是个男子汉，不能老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开口，这样真的是不好的——我用眼神指着一旁那被灯光装点得豪华贵气的楼房，用不舍的语气微微笑道，虽然不舍但又故作轻松，“梦瑶，到了，就送你到这啦，明天见，呵呵～”女神愣了愣，大概在脑海里想了些什么，但是脑海里的想法大概是刚想起又被她立马推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她看起来也是有些不舍的，可能还沉浸在之前那种恋爱带来的甜蜜之中，突然之间从蜜罐里拔出来，立马会产生一种心理上的落差。“嗯，拜啦，明天见，我先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哈～”女神说完，转过身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那怅然若失，失魂落魄，直到那条狗狗再次汪汪汪叫起来…… 　　我从没想过我和女神会以这么一种含蓄到有些不知不觉的方式开始我们的恋爱。我一直以为，我要像电影电视剧里的那些烂到有些俗套和狗血的桥段一样，必须给她制造一个天大的惊喜，比如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到她家楼底下，比如在她面前下跪并且长跪不起一直求她一直求她，她才会勉为其难地有些同意。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我们好似是早就互相熟悉的恋人，心灵契合到几乎无需做什么作就水到渠成的成为了一对知心的恋人。我从未想过上天在我经历了四年的苦痛和折磨之后会赐给我如此珍贵的礼物，以至于回家的一路上我一直按耐不住地狂喜，仿佛我被注射了好几管子的兴奋剂。是的，我觉得此刻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像我这么快乐这般幸福，我感觉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在对我微笑，甚至包括那正往大街上泼洗锅水的老大妈，甚至包括那想冲过来咬我的疯狗！幸亏此时没有从黑暗的小巷子里冒出一个抢劫的歹徒什么的来，要不然我估计会忘记防备反而上去亲切地给他一个拥抱，那我估计既被劫钱又被劫色了…… 　　回到表弟的家都快10点了，姑妈和表妹都已经睡了，表弟还在看电视，听见我敲门后过来给我开门，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迟回来，他正要用迷惑不解的口气问我怎么这么迟，却突然看到我脸上那抑制不住的笑意，遂变得更加的迷惑不解了，问我是不是彩票中了五百万了。我笑而不语，对他抱以诡秘的笑，进去后方才神秘兮兮地嘚瑟道，这是秘密，不告诉你。表弟感到很无语，把门关上后，故作不高兴道，搞得这么神秘，我还是不是你表弟了。我讪讪笑了笑，好言安慰道，不是不告诉你，只是有些东西，你们小孩不懂。表弟更不高兴了，喊了句“我靠！跟你很大似的”后就继续看他的电视去了。打发走表弟后，我开始洗脚，然后偶尔看了看那头看着电视不愿再跟我说话的表弟，心里感到有些对不住他。但我又知道，确实不是我不愿意跟他分享我的好事，而是我知道我和女神的感情还只是朦朦胧的开始，虽然也可以称得上是恋爱，但并没有在名义上确认，而且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的变数太多，被外界知道后受到的非议和压力也会异常的大，我一来不喜欢跟人家一遍又一遍地解释诸如“你们俩差距这么大究竟是怎么走在一起的？”之类的很让人烦心的问题，二来害怕我和女神恋爱的消息传开了遭受到她父母以及其他长辈的阻挠与反对。呃，其实，表弟是个完全值得信赖的人，我应该没有隐瞒的必要，但是他有个问题就是，他朋友多，尤其跟女神表弟跟同穿一条裤子的熟，而且话也多，有时候有些口无遮拦，所以他肯定会帮我保密，但没法做到不在一时兴起、尤其是喝到酒的时候将我的事尼玛的爆了出来。如果这样，尼玛，一切都完了…… 　　匆匆洗完脚，毛巾都没拧干，往铁线上一甩，就火急火燎地往床上走去，躺上床后立马手机掏出来，火速登陆QQ，首先打开空间，酝酿了一番之后，编辑了这么一条空间心情：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相遇的时候，如果是个意外，离别的时候，意外的看不开。看了几遍，觉得怎么看怎么舒服后，就正式将它发表了出去。发完空间心情还没完，因为这并不足以表达我此刻那波澜壮阔的兴奋之情，我又仔细酝酿了一番，把拥有重要意义的QQ个人名片——QQ个性签名也改了。我将它改成：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飞越了时间的局限，拉近地域的平面，紧紧的相连……嗯，我用的是刘德华那首经典情歌《爱你一万年》里面的那句让人感人至深动人至极的歌词。之所以借用这句歌词，一是这句歌词真的无比真实和贴切地表明了我当时的心迹——我真的希望我可以和女神永远地这么走下去，而我会用尽自己的所有去爱她一万年，爱她爱到海枯石烂，爱她爱到天荒地老……二是我觉得，我写的个性签名肯定是会被很多人看见的，如果用自己的话写，肯定会暴露，而借用歌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打太极了。呵呵，想想，我都觉得我很聪明。 　　发完空间心情和个性签名之后，我内心的狂喜依旧没有平复下来，我整个人都还在微微颤抖，身子下的这个两层铁架床遭到株连被我带得摇摇晃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响，以至于表弟突然一句话飚过来，把我给羞死——他讪笑着问，表哥，干嘛的呢，要不要给你纸。我回了句“给你老妹，看你的电视！”说完又故意唉声叹气叹道，“你这孩子思想怎么就那么龌龊呢，一点都不纯洁，这样可不好……”“咯咯咯……”听了我的叹气，表弟自顾自咯咯笑起来，不再说话。打发完表弟，我赶紧看手机，先是以最快速度找到女神QQ，看她的个性签名有没有更改。可是，令我有些失落的是，并没有更改，还是原来那一句。然后立马刷新空间，看她有没有发表什么最新的心情。可是，也是没有。“我晕，这么能憋，我们的事如此让你激动人心，如此令你心潮澎湃的，你居然不发表下心情，小心把你给憋坏哦，呵呵……”我想象着那头已经洗漱完正和着薄薄的睡衣躺在床上看着我的空间心情和个性签名抿嘴欢笑的女神，心里如此暗自揣测道。 　　虽然已经是夜深人静（郊区有点像农村，一到晚上就死静死静的）的十点多，但我依旧是没有丝毫睡意，因为我真的太过兴奋了。而且除了那股抑制不下来的兴奋，我心里还有一个满心的期待，——那就是等着看女神更新个性签名或者发表一条空间心情。我预感，不，我肯定，女神是一定会在临睡前发表一条表达她狂喜之情的东西的，因为在女孩眼里，初恋是无比甜蜜和终身难忘的，第一次被表白，第一次和喜欢的人约会什么的都是刻骨铭心的，她肯定会发表她的心情，不管是为了抒发还是为了纪念。我不停地刷新QQ空间，不停地刷新好友列表，频率达到了惊人的而恐怖的每分钟两次，跟得了空间刷新强迫症似的。嗯，怎么说呢，那种样子，就像一个已经吸毒吸上瘾的吸毒者，在毒瘾发作的时候，要是一秒钟不吸上一口毒品就会觉得浑身跟被千万只蚂蚁撕咬般的难受。可是，女神的消息没有被刷出来，那些给我回复留言的消息倒是一条条被刷出来。其中第一条来自我的死党，同桌路明。嗯，这厮，老是抢到我沙发，为的就是调侃我一下，顺带八卦一下。 　　他一下子回了两条留言，一条是，额额，阳哥，貌似有情况哟，老实交代，什么情况，后面附加一个[亲吻]的表情，肉麻得让人感到想吐。第二条是，额呵，阳哥啊，七月份怎么会有尾巴呢，还有，狮子座貌似是某某人啊，你难道是……你个家伙，赶紧来我这老实交代哈，不然我让LDTV来曝光你了，到时你的卑鄙行径恶劣之举就无处可逃了哈，后面附带一个[锤子敲头]的表情。同桌是大概知道我内幕的，所以他字里行间也是暗藏杀机的，只不过，他也就是点到为止，一般人看不出玄机来。这点，我还是挺佩服他的。除了同桌，还有七八个人也回了复留了言，但大部分戳不中我的中心思想和核心意思，不是“啊嚯，你也喜欢小曾同学的《狮子座》啊”就是“哟哟，没想到你这么个man的人，也喜欢这种发嗲到让人想吐的绵羊音”之类的。反正，都以为我是在表达我喜欢最近相当火爆的《狮子座》这首歌而已。而至于回复，我大部分给予了“呵呵”两字，只有同桌的，我给予了比较认真的回复。我是这么回他的，你个武大郎（他在武大），大半夜的不在街上卖烧饼，跑这来瞎嚷嚷啥子呢，还有，卖完烧饼赶紧回去，小心你家金莲给你戴绿帽子…… 　　我这条回复刚敲出去，同桌几乎是用秒回的速度回了我，不过，他的回复，只有一个充满愤怒的[锤子]。在给我回了这个锤子的几乎同时，同桌已经qqQ过来了，先是发来十朵枯萎的玫瑰花，然后十个怒火中烧的愤怒之脸，然后紧接着一个被他极度放大的大问号，他这跟用机关枪要啪嗒啪嗒一下子把我给射死似的。我不禁暗自大笑，心里得意地自诩道，老明啊老明，我承认你物理化学都相当的牛逼，但是说真的你玩文字什么的还真玩不过我啊，你看看，一句话，就把你搞毛了，我要是再发力，估计把你给弄上吊自杀了，啊哈哈。我先不立马回复，让同桌先那边痒一会，等得差不多了，方才用我酝酿好的句子回了过去。我是如此回复的，老明，这么迟了还不睡，是在大街上卖烧饼还是躲在被窝里撸管呢？这句话发过去，连我自己都被笑得肚子疼，哈哈哈了很久。同桌大概是太愤怒了，几乎又是秒回，道，飞扬跋扈（他在愤怒时给我的绰号）的家伙，你再恶心我，我就将你的丑事公之于众了，嗯哼，呵呵！ 　　我回复道，你把我的事公布，我就把你家金莲的事告诉你家小松（纯粹调侃，水浒里，武大郎貌似到死不知道老婆给他戴绿帽，不过，又好像知道……额，太久了，忘了……），让你从此背负一个绿帽烧饼哥的光荣称号。同桌可能是觉得实在说不过我，最终还是妥协了，发了把血淋淋的[杀猪刀]过来后，把他想问的话也直接问了。他是如此问的，你丫的，我是了解你的，没事是不会随便更改个性签名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把她给泡了？我心里一怔，被戳中怒点了，心里暗骂道，你丫的，怎么能用“泡”这么个极度恶心的字眼，我是个春春正正的良民好不好。除了愤怒，还有一丝紧张和不安，因为，我不想现在就让他知道我跟女神已经好上了，尽管我知道我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还是会主动跟他说的。不过，突然一想，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回去看他的那两条给我的回复，我突然明白，他话里所指的“她”，貌似不是指女神，而是女神的同桌，那个永远留着一头小短发的芳芳同学。额，一想到她，我的心，就莫名痛起来。 　　额，是的，芳芳是狮子座的女孩。但她性格偏单纯和温和，一点也没有狮子座的霸气，相反，有时像个天真的小孩子般温顺。就连她也总是不停地调侃自己是最不像狮子的狮子座。而且，她总是留着一头短发（我们那时习惯叫学生头），所以她的一切特征与《狮子座》这首歌的歌词和意境都是高度吻合的，仿佛这首歌是曾轶可同志为她量声打造的。所以，同桌就以为我把芳芳给泡了。当然，他是带着那么一点嫉妒的感情色彩的，所以故意用“泡”这个字眼。对我而言，我就是真跟她谈恋爱了，只能说是被动的接受了她。我当然不能承认这事，倒不是我害怕流言蜚语，而是怕这事本来是开着玩笑的，但被传来传去变味之后，一切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并且万一传到女神耳里，她这么个敏感脆弱的人会作何感想？所以，对于同桌的胡乱猜测，我必须立马加以矫正，也就是，政府部门经常说的，灭火。 　　想了想，我用义正言辞的口吻回复道——嗯，就是义正言辞的口吻，像我们这种平常没心没肺地乱开玩笑的最佳损友，到关键时刻的时候必须要用最严肃的态度，否则他会以为再跟他开玩笑。我回复道，“大哥，你觉得可能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芳芳的态度，要是我要泡她，还要等到这个时候？跟你说哈，那是没有的事，千万别乱说，开玩笑也不行，我不想再伤害她了，她做了你三年的前桌，我想你也不忍心看她伤心的，对吧。嗯，真的，我这话是严肃的，不带一丁点开玩笑的……！”回复完，我长吸了一口气，觉得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但舒完气，立马又觉得用这种口气跟同桌说话有些大不敬，感到自己是不是有点过火了——因为，此刻，我在脑海里，又翻涌起了，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都无比耐心没点不耐烦地给我讲习题的场景。是的，他除了是我同桌，更是我恩人，而这恩情，我觉得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但是，不严肃认真点，有可能会出大事，到时……唉，人活着，有时候就像屁眼里憋着一坨硬屎，拉不出来，也吸不回去，堵在那里难受得要死。 第58章 　　同桌很快回复了回来，以为我是故意装深沉和严肃地去跟他开玩笑，依旧用一副调侃的语气回复我道，“你个丫的，现在装个毛的好人，既然这么心疼芳芳，干嘛不接受她，真是虚伪，[鄙视？？]。还有，如果不是芳芳，那又是谁，难道是林梦瑶？不是吧，你要是把她追到手了，我改天买块豆腐撞头去！[偷笑]”看到同桌依旧不相信我，我便不再理会他，我觉得，有些东西越描越黑，干脆不说算了，这样子一来省到唾沫星子，二来耳根子清净（QQ来信息时“滴滴滴滴”的声音）。不跟同桌无聊之后，我立马又进空间，赶紧将它刷新一便，然后一条条心情认认真真地看下去，但是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到那个让我期待无比的名字。于是我有点恼火地把空间给退了，然后赶忙去看看她的QQ个性签名，第一次可能是没刷新，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可是不甘心的我刷新了之后，它就不一样了，原来是女神更改个性签名了！我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估计此刻女神也是睡了，而这是她临睡前更新的。我的猜错是没错的，她一定会在睡前更新个性签名或空间心情的，现在果然如此！我按耐不住狂喜，跟看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一个字一个字极其认真的看。看完，我居然忘了此刻小姑还有表妹已经熟睡，情不自禁“啊”地大叫了一声。 　　女神的个性签名更改为：感谢有你，感谢命运，感谢你让我重先相信爱情，感谢你让我在精神的世界里找到了依靠。愿一生一世，愿天荒地老，愿生死相依，愿永不分离～（转） 　　看完这句个性签名，我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眼泪不能自已地从眼眶哗哗流出来，将我身上的被单弄湿了一片。我真的没想过，女神会用如此卑微的态度感激我，我还一直以为，她处于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我只有仰视和跪舔的份。可是，没有，一切都没有，她就像所有那些普通简单的小女孩那样，不嚣张，不跋扈，不野蛮，不任性，而是容易满足，善于感恩，懂得珍惜！我在后悔自己当初误会了女神的同时，也再次深深地感叹她就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一件有钱也买不到的、无价的珍贵礼物！不过，很快地，我又破涕为笑了！因为，我突然注意到那句个性签名后面那个小括号里被我忽视掉的“转”字！ 　　嗯，是的，我笑了。因为，这个小括号里的“转”字所包含的深意只有当事人——也就是我和梦瑶两个人才知道。其他人，只要一看到，就会毫不怀疑地相信这句话真是梦瑶自己转的。其实，梦瑶这是故意弄个“转”字去的，为的就是误导大家，让大家以为她并没有恋爱。那她既然不想让人家知道，为何又非得在个性签名上弄这么个赤裸裸的个性签名呢。因为，他想让我看到，想让我一同跟她分享她喜悦的心情。（哈喽，大家好，为了方便大家欢快地交流，我特意流着泪地建了个群，群号嗫是181193085，群名嗫是“蛋蛋哥爱蛋蛋嫂”，欢迎大家加入。里面有美女姐姐，大帅哥，小鲜肉，还有不定期的爆照，挺好玩的，哈哈～） 　　其实，她的这种小聪明的做法，与我用歌词来表达、但又掩饰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说白了，我们在秘密进行地下恋，在用新时代的暗语隔空说着情话！我笑了，这次我笑，我和林梦瑶为何有时候如此合拍，如此默契——真的，若不是出身与学历的巨大差距，我觉得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到了梦瑶的个性签名，我心满意足了，准备好好睡个觉，做个美梦，然后明天用一个无比精神的面貌去见梦瑶。可是，就在盖好被单，正要关机眯眼的时候，“滴滴”声音又响了，一看，尼玛的，是同桌的头像在跳动。我咬牙骂着点开他的头像，看他沉默了十来分钟又突然冒出来是要搞什么飞机，一看，尼玛的，他又跟我提到芳芳，而且他说，飞阳啊飞阳，你个没良心的，芳芳没你哭了那么多次，你丫的也不去看看人家，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生啊……？这一次，我感觉同桌并不是在无病呻吟，遂也不马虎，直接挑明问他，明哥，芳芳到底咋了，不是出事了吧？ 　　同桌有些痛恨地回答我道，在你眼里什么才叫出事啊，难道已经哭了不算事啊？告诉你吧，她父母已经着手给她安排对象了，是她父母一个朋友的儿子，跟我们一届的，但是去年没考好，复读了，今年考得不错，已经被青岛大学顺利录取了，他们两家是世交，关系非常好，她父母也非常喜欢那男孩子，而且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现在又弄到同一个大学去了，估计是非要撮合他们俩了。 　　我看了这个消息，有些小小的震惊，说真的，芳芳虽然偶尔会有些小性子，但确实是个好女孩，不仅善良，单纯，可爱，而且没有心机没有心眼，人长得不错，家庭条件又好，而且又在一所很不错的大学——青岛大学上大学。说句心里话，我对她是有好感的，也是我认定的为数不多的知心朋友——我仍然记得，在高一的时候每当我坠入谷底，堕入深渊，对未来对前途感到无比迷茫无比绝望的时候，我就会跟她诉说我的心事，而她居然像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极其耐心地听我把心事说完，这让我感动不已，一辈子铭记于心。是的，她虽然出身在城里，与身俱来地拥有一股优越感，但是从来没有架子，对我们没有其它城里人的那股高傲和冷漠。 　　可是，喜欢或者有好感并不代表我就爱她，怎么说呢，我自己其实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癞蛤蟆，其实怪没有资格去享受人家的喜欢或者爱的，她对我好，已经是上天对我的偏爱，我本来应该对此感激不尽才对，应该毫无理由地接受人家才对的，但是，我就是没法像爱林梦瑶那样去爱她。我总觉得，我跟她更像是兄妹或朋友，关系虽然可以无比亲密，但在感情的世界里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我跟林梦瑶，怎么说呢，心灵是相吸的，精神是契合的，有时候彼此不要多说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连眼神也不需要，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所思所想。这种默契，不是强求得来的，也不是刻意训练得出来的。想清楚了这么多，我心里就有了个无比清晰的谱了，我就知道该如何去做了，于是我在皱眉沉思了片刻之后，对同桌回复过去了这么一句话，“老路（我不高兴时对他的称呼），人家父母给芳芳介绍对象，那是好事啊，这可是她一辈子的幸福，我觉得要是成了，芳芳真的一定会很幸福，你看看，是世交，又是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现在又在同一所大学，这要成了，真的，以后芳芳就不会再孤单了，想想，她也一个人在那遥远的海滨城市孤单了一整年，怪可怜的……” 　　发完这段话，其实我的心还是有些隐隐作痛的。怎么说呢，就是人都他妈会犯贱——一个原本死心塌地爱着自己的人，自己不喜欢、以为不在乎、认为无所谓的人，某天突然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或妻子，就会莫名地感觉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东西被人给抢走了，心里会感觉有些失落或者说感到有些醋意。而昧着良心是送上祝福，就是这种犯贱的人在看到人家幸福之后会表现出来的一种自我掩饰的方式。也许人都是自私的动物，都无时不刻地渴望获得更多人的爱，但是他自己又是能力有限，倾其所有也只能去爱一个人，也就是说，只能给一个人以回报。我在自我反省的同时，也在等待着同桌的回复。同桌大概是在那头盯着他的手机仔细揣摩我的这段话里面的深意，良久才发来回复，首先就是十个[呕吐]的表情，然后是这么说的——你真是太伟大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人家芳芳根本就对那个世交的儿子不感冒，人家喜欢的就是你，你看着办吧，哈。看到同桌这赤裸裸的威胁，我感觉有点晕，正想愤怒地驳斥他，但突然想起他说过他对芳芳有那么点意思，瞬间就明白了，酝酿了一下后，我回复他说，“老路，你是在拿我当幌子吧，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林梦瑶，你还来恶心我干嘛呀，你丫的，是你自己心疼吧，想借我这把刀杀人家那个对象吧，你丫的，我提醒你哈，趁芳芳这朵花还没主，赶紧下手，要不好意思，我帮你转达你的心意也行，哈，咋样？[眨眼]” 　　同桌用秒回的速度回了我二十个[锤子]，估计是被我戳中要害后愤怒得想一下子敲死我。不过，他就发了二十个[锤子]，并没有说话。而且，我等了将近五分钟，他依旧没说话。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了，很迟了，连表弟这只夜猫子都已经躺在床上呼噜呼噜睡大觉了。我便决定眯眼睡觉，不再鸟同桌，有啥事明天再说，可是，刚准备退QQ，尼玛的恶心的“滴滴”声又响起来了，而一看，果然是同桌的。我以为他会发来一些骂我的话，已经都做好了接受和不鸟他的心理准备，可是，却不是！而且，我被他的回复，差点笑掉大牙。他不愧是武大上着大学的武大郎，真是太有才了，他居然如此回复我，“就知道你懂的，嗯，好吧，林梦瑶我可以让给你，但芳芳，嗯，就有劳你了，记住，赶紧约她出来，跟她好好聊聊，并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把我这个卖烧饼的推销出去，事成之后……嗯，介个，你懂的[亲吻]。”要不是太他妈困了，要不是想保存一丝体力明天以良好的精神面貌面对女神，我真会此刻用我那犀利到极致恶毒到顶点的脏话骂他个身败名裂体无完肤没地躲藏生不如死！ 　　本来我是有打算撮合同桌和芳芳的，毕竟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认为除了林梦瑶之外我最有好感的女性朋友，而且，将他们撮合成功了，一来解决了同桌这个老光棍的个人问题，他就不会无聊到老是要找我搞基了，二来芳芳就不会再苦苦纠缠于我这个根本不可能爱上她的“负心汉”了，我心里的愧疚和负罪感就会大大的减少了。可是，原本我以为会放在心上的事，却在我第二天才睁眼的那一刻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因为此时此刻，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我的女神林梦瑶，我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今天要穿哪件衣服、弄哪个发型，如何赶紧打造出一个帅气酷比的造型，好让女神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眼前一亮。所以，我哪里还记得同桌和芳芳的事！起床，立马刷牙洗脸，当然也破天荒地洗了个头。表弟问我，就那两根小狗毛（我刚剃头发，头发很短，虽然是夏天，但一般平常也才三四天洗一次）洗那么认真干嘛，帮他把洗发水都用光了。他的洗发水是“拉芳”牌子的，我脑子灵光一闪，不愤怒回应反而嬉笑道，“爱生活，爱拉芳，拉芳让男人变得更帅一点，这难道你都不懂么，一边去，哼！”“疯了……”表弟对我嗤之以鼻道，然后提着双截棍出去耍了，没再理我。“小屁孩，就是什么都不懂。”我扭着水淋淋的头，瞥了他一眼，心里如此鄙视他道。 　　捣鼓了半天，我终于将我有史以来最帅最精神的造型打造好了，我对着镜子不停地照了又照，看着里面那个穿着阿迪达斯牌子衬衫、匹克运动短裤，梳着翘挺利索发型的自己，抿嘴笑了又笑。表妹正起床要来刷牙，看见了我的疯魔样，鄙夷地问我干嘛那么自恋。我呵呵笑笑，愣了会，半晌才有些尴尬地回应道，额，不是自恋啦，就是觉得这人总该得有个人样，不能太邋遢，否则得破坏市容市貌。表妹咯咯笑笑，对我的巧舌如簧嗤之以鼻，说你是恋爱了吧。我干笑两下，没再回答她，再次扫了扫前额那几根狗毛后出来了，对门口站着等的表妹做了个鬼脸后就风一样离去。表妹对我很无语，切了一声，就进去那牙膏牙刷刷牙去了。我匆匆喝了几口表弟为我打好的稀粥，然后抓起桌上一个馒头，一边咬着一边匆匆出去了。其实现在离训练开始时间还有段时间，但我不知为何早已迫不及待。虽然我明明知道我就是去了那里，也不能马上就见到梦瑶，但是我就是想立马到那里。正在楼下草坪甩双截棍的表弟问我干嘛那么早去，我说去打一下沙袋练练体能，然后不等表弟再问，跨上单车一路狂飙而去。 　　一路上，我把单车骑得跟风一样快，以至于在一个拐角处，差点把一辆突然急停下来的宝马的后右车灯给撞掉！真的幸亏我单车刹子是刚换的，非常的灵，一刹车车子就停得稳稳的了，要不然那单车与后车灯仅仅两厘米的距离，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一阵后怕，心里默默念了不下二十遍阿弥陀佛——宝马男可都不是好惹的货啊，新闻有个报道说有个老大爷的三轮车把一个宝马男的车刮了点漆，那个老大爷就被宝马男活活打死了。稳定好心情，急忙转头，插进前面的缝隙，猛踩脚踏板，又风一般的飞驰了起来。额，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是又开始心存侥幸，也不是脑子健忘一下子忘了刚才的险境，而是脑子太过兴奋，一兴奋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忘乎所以了。还好没再遇到宝马男，我很快抵达xx小学。虽然明知道她不可能这么早来，但刚进校门的时候还是左顾右盼，无比地想看到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身影，可是，没有。停好单车，我又跟个白痴似的，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又一圈，路过每个教室都不自觉地透过窗户一扇一扇往里面看，仿佛觉得这么看下去，就会看到她似的。看着看着，我突然伤感起来，因为，我的脑海里，又回忆起，高中三年，她坐在我前面，而我老是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瞅着她背影胡思乱想的样子…… 第59章 　　时间就在我的这种恍惚与神思之中飞快流逝，很快地校门口方向便传来了尖锐刺耳的单车报铃声和小朋友之间相互喧哗打闹的声音，我被这些吵闹声拉回现实，并迅速转头朝大门方向望去。我无比地渴望立马看到林梦瑶的身影，视线在嘈杂与喧闹的人群中快速转换和移动，心情也因为这种过度的期盼变得有些忐忑和焦躁，可是她就是故意要气我似的迟迟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过我没有因此失去耐心而感到不耐烦，我依旧努力地在那陆陆续续进入学校的人群中搜寻着她的身影，我知道她很快就会来了，因为我感觉到了我的心跳正在不断地加快节奏。“梦瑶！”终于的，我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看到了她，我情不自禁喊了起来，带着狂喜和激动。而梦瑶仿佛真的跟我心有灵犀，居然在我视线看向她的那一瞬，那抹带着羞涩和惊喜的视线也看向了我！她冲我笑了笑，然后又立马低下头，偷偷地抿着嘴无比甜蜜和幸福地笑了起来。她身边的表弟狐疑地盯了她几秒，然后视线也快速朝我这边射来，可是我却早已低下头，玩起了地上的石子，并没有让他发现端倪。 　　我们虽然互许了芳心，互相袒露了心迹，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太多的因素决定我们必须偷偷摸摸地进行地下恋，有时候还要用极其高超的掩饰技术躲避那一双双比鹰眼还敏锐锋利的眼睛。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过得很憋屈和不快乐。相反，我们依旧过得很甜蜜很快乐，因为我们心有灵犀，我们无比默契，而且都是高智商的聪明人，我们有太多的方法在这如同钢丝的世界里玩转着我们的游戏。譬如我哪个环节练得慢了或不好的时候，梦瑶会走到我跟前，然后用一副训斥与鄙视的口吻故意大声奚落我，说我在这里年纪最大，练得却最慢，怎么对得起辛苦付出的教练，然后跟个老师似的开始指导起我来，而一边指导，一边嘴巴里说着我笨我不专心之类的狠话，实则却是在用温柔的眼神跟我不停地交流。而她的表弟问她干嘛理会我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垃圾的时候，她就压抑住不爽微笑回答道，额，他怎么说是我以前高中同学，看到他连小孩子都不如，我感到无比汗颜，也感到脸上无光，必须好好拯救拯救他，就算是为母校的面子出份绵薄之力吧…… 　　虽然梦瑶这话说得我有些无地自容，无比尴尬，但是为了做好伟大的掩饰工作，为了得到片刻的安宁与来之不易的幸福快乐，我也只能暗自将这枚苦果咬碎后独自往肚里吞咽下去。还好她的表弟也只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货色，对他表姐的话信以为真，对我偷偷竖了竖中指、又挤了挤眼睛后，骂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脏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并且故意大幅度地扭动他的屁股，为的就是彻底恶心死我。我当时真想冲上去抬起一个大飞脚对着他的屁眼狠狠爆踹进去的，但是最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而梦瑶估计是觉察到了我那欲喷薄而出如火山爆发般的怒火，对着她表弟无奈地摇了摇头，并且小声地数落了他几句，然后又用安慰的语气轻轻对我说，“额，他就这副臭德行，别跟他一般见识啦，呵呵。”说完比划了一个跆拳道出手攻击的姿势，故意吓了我一下，我立马做了个后撤步抵挡防御的动作，可是却马拉隔壁的踩到了后面的一个坑，啪地跟头死猪似的摔了下去。 　　那些四周的孩子们见状纷纷发出哈哈大笑，有的甚至鼓起掌跳起脚来。而梦瑶见状吓了一跳，眼神里充满担忧与自责，快步上前试图拉我一把，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缩了回去，只是用极其关心的眼神不停暗示我赶紧起来，并询问我有没有摔疼。为了打消她的自责与担忧，也为了粉碎那些可恶的嘲笑者，我暗自蓄力，然后突然之间两脚一蹦，来了个气势凶猛的鲤鱼打挺，整个人又站了起来。站起来后我冲依旧处在担忧与自责中的梦瑶笑了笑，并且用眼神跟她做了个暗示。她立马心领神会，突然无比违心地呵呵大声笑了起来，然后大声说道，“额额额，你这人，真是太差劲了，这样都能摔倒，额额，太差劲了，真是太差劲了……”如此一来，大家以为林梦瑶也讨厌我，就更不会怀疑我跟她的事了，而我们也就更加安全地继续我们这见不得阳光的地下恋了。 　　恋爱是甜蜜的，初恋更是美好的，我觉得我每天都幸福地活在如梦如幻的童话世界里，我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都笑得嘴巴合不起来。我不知道，我能追上林梦瑶，究竟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还是我那些长眠于地下的列祖列宗在福佑我。我只知道，我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我渴望这样的时光没有终点，我渴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永远，我希望这条幸福之路会延伸到我们的人生尽头。 　　除了在学校和健身房这些偷偷摸摸方式的恋爱，我和她也会在放假的时候，出去外面游玩。当然，放假的时间太过短暂，根本不够我们这正在热恋之中的人玩的，于是我们也会偶尔跟教练请个假，而这并不难，因为她的母亲跟教练是好朋友，跟他打个招呼就OK了。 　　约好出去玩的时候，我们一般会在前天定一个碰面的地点，为了最大限度的防止被熟人发现，我们一般会将地点定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譬如城东那条新开发建设的步行街里头，或者是郊区某个废弃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这个时候，我们一般会骑上单车，戴上太阳帽，而她为了隐蔽更好一点，甚至会戴上墨镜。其实，就算我们的防护措施做得再好，也有可能在某个极其不经意的瞬间突然碰到某个熟人，不过为了那份渴望的幸福和甜蜜，我们还是决定踩着这些可能炸死我们的地雷豁出去了。 　　在这段充满激情、充满快乐的日子里，我们去了县城周边可以去的地方，在那些风景优美、景色秀丽的地方，留下了我们许多的足迹。有时候，我们会在天还蒙蒙亮的清晨，呼吸着无比清新的空气骑着单车来到xx山脚下，将车锁好之后开始爬山。爬山原本是索然无味的，但因为有了相爱之人的陪伴，一切变得充满乐趣了起来。 　　约好出去玩的时候，我们一般会在前天定一个碰面的地点，为了最大限度的防止被熟人发现，我们一般会将地点定在比较偏僻的地方，譬如城东那条新开发建设的步行街里头，或者是郊区某个废弃学校附近的小巷子里。这个时候，我们一般会骑上单车，戴上太阳帽，而她为了隐蔽更好一点，甚至会戴上墨镜。其实，就算我们的防护措施做得再好，也有可能在某个极其不经意的瞬间突然碰到某个熟人，不过为了那份渴望的幸福和甜蜜，我们还是决定踩着这些可能炸死我们的地雷豁出去了。 　　在这段充满激情、充满快乐的日子里，我们去了县城周边可以去的地方，在那些风景优美、景色秀丽的地方，留下了我们许多的足迹。有时候，我们会在天还蒙蒙亮的清晨，呼吸着无比清新的空气骑着单车来到xx山脚下，将车锁好之后开始爬山。爬山原本是索然无味的，但因为有了相爱之人的陪伴，一切变得充满乐趣了起来。 　　并且，鬼点子多的我会时不时制造一些小乐趣，更是让这种甜蜜的时刻变得更加的甜蜜，比如我会趁着梦瑶气喘吁吁之际突然发力，将她远远地甩开，然后在看不到我的拐角处，钻进一旁的树林里，躲起来，等她靠近、并且那边焦急地左顾右盼之时，我会做好准备跳出来了的准备，等她走到了我的前面大概两三级台阶时，我会突然小心翼翼地钻出来，然后悄悄地尾随而上，走到她身后之后突然拍一下她的肩膀，把她吓得哇啦一声尖叫起来……除了捉弄她，当然喽，也会时不时温暖她，因为我是个还残存一丝善良、还懂得那么点怜香惜玉的帅哥。我会在她无比累的时候，将她背起来，然后就那样缓缓地朝山的最巅峰爬去，直到我实在是精疲力尽为止。也会在过一些比较危险的过道，吊索，山崖小路时将她护在比较安全的那一边。 　　除了爬山，我们也经常去逛我们那里一个很出名的湖，xx湖。在那里，给我们留下最刻骨铭心的一件事是，有一次我们在那湖下面的那个瀑布尽情而忘情地戏耍，耍着耍着的时候，她由于太忘情了突然一脚踩偏，脚一崴，整个人朝水里摔去，我一看心差点吓得跳出来，尖叫一声毫不犹豫扑过去就将她拉拽过来。由于我扑救迅速，已经跟水面呈六十度角的她被我拯救了回来，可我却由于惯性，还有太紧张用力太猛，将她拉回来之后自己却如同断线的风筝要倒飞出去。可是此时我还拉着她的手，她也便随着我的力朝我这边倒过来，为了不让她跟着我遭殃，我立马松开她的手，自己一个人噗通落进水里去了。还好水不是很深，而且我挣扎了几下之后抱到了石头，并且最后林梦瑶仓促地伸出了援手，我最终狼狈不堪地上了石头。而上了石头，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了梦瑶那已哭红的眼睛…… 　　我知道她为什么哭，我知道她的眼泪里，有太多的心疼和感动。除了瀑布倾泻的声音，周遭死一般的寂静，我伸手擦掉她的泪珠，然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借着体内翻滚奔腾的热血，无比动情地呢喃道，“梦瑶，我……我真的很爱你……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梦瑶听了彻底自制不住心中的感动，放声地呜咽了起来。我将她抱得更紧，并开始欲火焚身，想要低下头狠狠地亲吻她。可是，却突然感到了什么，立马放开了她，我看着她那身被我沾湿的衣服，感到无比愧疚，连忙说，“我真是笨蛋，居然忘了自己一身湿透了！看把你也弄湿了！”梦瑶看了看自己那被沾得湿了几片的衣服，并没有怪我，反而赶忙安慰我说，“你是因为救我才弄湿的，我怎么能怪你，再说，我就被弄了一点点湿，太阳这么大，随便晒一下就干了，倒是你，那么湿，要不赶紧回家换一身干衣服吧……”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我并没有换，而是将汗衫脱掉，拧干之后挂在有太阳的树枝上，然后裸着上身，跳进一处水浅的区域，开始摸起鱼来，我对梦瑶说，你就那边看着，待会鱼摸上来了，咱们去烤鱼吃！梦瑶笑了笑，就那边蹲下来，然后看着裸着上身尽情摸鱼的我出神……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事是让我们难以忘怀的。一件是，我会在某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借着那金黄色的余晖，骑着我的“宝马”牌单车载着她尽情而肆意地行驶在县城周边的郊区，有时情到浓处心血来潮的时候，甚至会骑到四五公里外的乡下农村。我们那县城虽然贫穷落后，但是风景却是无比美丽，尤其是夏天的景色，更是美到极致，美到让人惊叹。新修好的大马路两边，尽是一望无际的农田，而那农田里，有的是一片绿油油的如同绿色海洋的地瓜地，有的是一片金灿灿的如同黄金海洋的水稻田，有的是一片茂密无比、硕果累累飘着浓浓果香的果林。除此之外，我们会在乡间突然碰到一条清澈见底潺潺流水的小溪，会突然在某个拐角的乡间小路瞅见成群结队的鸡或鸭，会突然在山间路上发现一个个深处在与世隔绝、如同桃花源之内一般的碧蓝水库。有时候，我也会耍个小聪明，就是载着她的时候先加速，让她产生惯性，然后趁她观望身边美丽的风景或者跟我忘情交谈的时候，突然将刹子紧握下去，单车嗖地停住，而她由于惯性猛地撞向我的后背，她就会气得狠狠捶我的背……我们就在这夏天和煦的微风里，挥霍着我们所剩不多的青春，我们就在这短暂的时光里，紧紧抓住属于我们的幸福。 第60章 　　也许是我沉溺于自己的幸福沉溺得太深太深了，以至于我早就把同桌托付给我的事抛之到了脑后，而直到某一天夜里他的QQ头像突然滴滴亮起，我才猛然记起貌似是有这么件事。而从他托付我这事到他再次发来QQ提醒我，已经是十多天之后，时间也从之前那热辣闷热的七月变成了偶尔会有些微凉的八月。我觉得我有点对不住他，因为我这是赤裸裸地见色忘义，并且赤裸裸了这么长时间，换做是我的脾气，早就跟那做出这种事的混蛋绝交了。但我又不可能将事情的真实面目告诉他，所以只能编了个“我家里大农忙，真的是太忙太忙了，忙得焦头烂额，忙得连登QQ的时间都没有”的理由搪塞他，而他居然也信以为真，原谅了我这有些不道义的行为。而我在这有些愧疚的心情中，也突然想起了一个让我感到无比困惑的问题，那就是同桌怎么过了十多天才追问我这事，他虽然是个慢性子，但是也不可能慢到这个地步啊！不过，我根据他的性格，很快也想出了个所以然——其实很简单，他是个在感情上有些胆怯的家伙，自尊心比我还强，特别害怕被别人拒绝，所以之所以拖了十几天，是不想太快的面对那可能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而现在终于忍不住冒出来了，实在是太喜欢芳芳，心里着实有些着急了，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当然，我并没有揭穿同桌的这种心理，他是一个值得我尊敬的人，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毕竟曾经学习那么好，骨子里多多少少有点优越感的），揭穿了就没意思了，而且，我也是个有太多臭毛病的人，他看穿了也一般不会揭穿我，互相看透，但从不接穿，也许，这是我们这相濡以沫的四年来形成的默契吧，也是我们这对好基友之所以一直能够顺顺利利把基搞下去的原因吧。有这么个朋友，我心里一直感激他，而他有我这么个损友，我想他也会感激我，有句话不是那样说的么，看穿了你还依旧把你当朋友的才是你真正的朋友，所以。我们都是彼此真正的朋友。而对于这个朋友的人生大事，我当然是必须关怀一下的，所以没等他把话挑明，就无比善解人意地给他发过去了这么句话：路虎（有时我也会用这个霸气侧漏的名号称呼他，以衬托出他在我心目中伟岸的位置）啊，说吧，是不是决定这辈子非芳芳不娶了？ 　　敲完这句话，我无比满意地盯着手机屏，等待着同桌的回复，而且我也在心中琢磨着他会怎么回答我——我当然知道他的答案会是肯定的，但是我没法保证他说出太惊天动地太过轰轰烈烈的话来，因为他始终是个含蓄内敛、有些害羞有些羞涩的大男孩。果然的，大概五六分钟后，他回过来了，他这么说，“额，别嫁啊娶的好么，那是多么遥远的事，现在我要做的是，如何跟她表白，如何让他接受我，然后如何跟她谈恋爱……额额，你个死猪，别再埋汰我了哈，赶紧地帮我把话带到，要不然我真跟你绝交了……[鬼脸]” 　　真是不出我所料，同桌果然还是有些害羞，当然，这并不妨碍我相信他，若是芳芳同意，他在将来的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一定会娶她。我虽然有些不情愿再去跟芳芳有这方面事的交集，但碍于情面，这份差事我当然还是应承了下来，而且我决定明天就抽个时间把这事办了。当然，为了避免这件事的失败，以及失败后对我和同桌的友情产生影响，我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我对他如是说道，“路虎啊，你也知道，在这个草蛋的世界上，就感情这东西最他妈强求不了的，所以，明日出征，我也不知道胜算有多少，但我保证一定倾尽全力，至于万一事情朝不好的方向发展，那我就真的爱莫能助了，所以，尽管我知道凭你的才华和人品，胜算那是相当的大，但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明天XX湖那多出一具尸体来……”看到我如此这般埋汰他，同桌极其愤怒的一瞬之间发过来了二十把血淋淋的杀猪刀，二十个恐怖的大地雷，二十个生猛的大锤子，还有二十坨冒着热气的大便！我气得瞬间想冲过去踹死他，只可惜夜已深，车已无，要到他那根本不可能，我最后只能咬牙忍了。 　　其实同桌不是个暴力的人，在发完那些暴力工具后，很快地用妥协的口吻对我说，“行吧，你尽力了就好，反正我知道可能性不大，只是了却我的一个心愿罢了。”我笑着回答他道，“嗯，有这种觉悟，不错，但是，也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就算我明天喉咙痛，嗓子哑，舌头疼，我也会把屎说成蛋，把猫说成虎，把木头说成神棍，把猪八戒说成天蓬元帅……”我还想再发几句话，以表达我坚定和不死的决心，可是已经暴怒的同桌还没等我发完，又已经几十把杀猪刀，几十坨大粪什么的发过来了，并且怒气冲冲地怒吼（他发了个怒火和嘶吼的表情），“尼玛的傻比啊，猪八戒本来就是天蓬元帅好么！”而我看着同桌的反应，捂着嘴哈哈大笑了整整两分钟，然后给他回了七个字“睡了，等我好消息”就退出QQ关掉手机，呼呼睡觉去了。尼玛的，明天我一要约会女神（其实与自己的女神相处时虽然是快乐和甜蜜的，但也是充满压力的，精神也时时是紧绷的，因为你总想绞尽脑汁地将一个最好最完美的自己呈现在他的面前），二要完成那个其实尼玛几乎完成不了的说媒任务，我当然要赶紧睡觉，好养精蓄锐，不然明天得累得虚脱，然后丢人现眼不可。额，我可不能丢人现眼，尤其是在这两个对我来说都是高中时代最重要的女孩的面前……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早早的起床，刷完牙洗完脸扒了几口粥就又匆匆赶往那所小学了，然后又一如既往地跟个花痴似的魂不舍守地瞅着学校大门，不停地等待着林梦瑶出现在我的视线。终于等到她了，我们又一边训练一边偷偷摸摸地进行着神秘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地下恋。我们甜蜜着，快乐着，幸福着，然后时间就在这种让人心醉的美好中悄悄地溜走……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而晚上又是我们彼此都无比期待的时刻，因为在这若隐若现忽明忽暗的夜里，我们可以借着夜的掩饰，尽情地说我们想说的话，做我们想做的事。但是，今天面对梦瑶的期待，我却因为想起了同桌交代我的事而委婉地拒绝了她，甚至说是欺骗了她。在分别的路口，我是这么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的，“梦瑶，今晚我可能要回趟家，我妈给我打电话来说家里要搬稻子，但我爸去一个亲戚家帮忙丧事了，家里人手不够，让我回去帮帮忙……”梦瑶不仅没有怀疑我的谎言，反而无比善解人意地问我，“额，要不，我也去帮忙吧。”我捏了捏她的小胳膊肘，撇嘴调侃道，“别开玩笑了，一袋稻子最少的都上百斤，你这都扛得了！赶紧回去吧，不要让家里人担心你。”梦瑶也知道她不是干重活的那块料，遂也没再勉强，只是跟我说要注意自己，然后就有些不舍地和我挥手告别了。我始终忍着心里的恶心，挥手跟她告别，直到她的背影最终在我那充满愧疚感的视线中消失不见，我才迈开有些沉重的步子，绕了个圈后朝芳芳家方向走去。 　　相比于对梦瑶的歉疚，我对芳芳的歉疚要大得多。对于梦瑶，我那是实在没办法的，也就是所谓的善意的谎言；而对于芳芳，我就是曾经狠狠扎过她那颗天真之心的匕首，她的心血至今还在那伤口滴答流出，仿佛永远没有止境的迹象，而她貌似也不会轻易原谅我。我也想弥补，我也想赎罪，可是，感情这东西，真不是能勉强的，我不可能为了不让她伤心难过就委屈自己让自己去爱她。而且，就算我如此勉强自己，那对她也是不公平的，因为，她在用尽全力爱着我的时候，我却在深爱着另外一个女孩，我想，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我，而我也不会接受这样的自己。虽然道路是平坦笔直的，但我的步子却异常沉重，甚至连我脑袋也无比的沉重——我在猜想我与芳芳见面时的各种可能出现的场景，也在猜测当我在对她表明我是以一个媒婆和说客的身份来拜访她的时候她会有怎么激烈的反应。我有时候是个绝情的人，但骨子里我却是个柔软的人，我不喜欢看见任何一个人因为我而伤心绝望，每每想起芳芳那种伤心的模样时我就于心不忍。夜在我混乱的脑海中变得有些模糊与混乱，很多次我都有种想返身回去不插手同桌这事的冲动，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这种想法——我一直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以让自己心里稍微好受那么一点，那就是，我对自己说，芳芳要是跟同桌好上了，就不会再为我折磨自己了，不是么？在这种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只是为了掩饰良心不安的安慰之下，我终于是来到了芳芳家的楼下，并在犹豫和挣扎了那么片刻后，掏出手机拨下了她的电话。 　　电话是快响到了终点才被接通的，显然芳芳是故意在考验我的耐心，或者说是在表达对我对她冷落的怨气。不过，这一切我已不太在乎，我想着的是，如何赶紧把她和同桌捏合在一起，完成我光荣而伟大的使命。电话并没有说太多，我只说我在楼下等她，有非常重要的话跟她说，她故意犹豫了会后说好，然后我挂了电话，站在楼下那黑漆漆的楼道里来回踱步等着她下来。我以为她很快就会下来，毕竟她家就在三层楼，就是瘸子下来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可是我等到花谢了都没见着她人影，每次听到楼梯口传来踏踏声急忙瞅过去却发现不是老头就是大妈，这把我这个本来就没什么耐性的急性子气得直跳脚。有些恼火的我于是掏出手机给她又打了过去，可是尼玛的她那头却变成了正在通话中。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想两手合成喇叭朝她家方向吼几嗓子，她却在这时突然走出楼梯口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然后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放下了耳边结束通话的手机，用刺中带柔的冰冷眼神看着我。而气得想发飙的我，看到她那眼神，心里的怒气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而且，芳芳穿得非常漂亮，打扮得从未有过的一身女人味，甚至还抹了一些淡淡的香水，让我有些认不出她的错觉。当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后，我顷刻明白在我等待她的时间里，她是刻意打扮去了。女为悦己者容，这真是恒古不变的道理，我突然想起，上一次我去给梦瑶送米桃的时候，她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后方才下来见我。芳芳虽然打扮得很漂亮，甚至有那么一刻让我心襟荡漾，可是，她的这番有心之举也在无形之中加重了我的心里负担。良久，我方才从她有些逼视的眼神中抬起头来正视她，看了她几眼后，对她说道，走吧，出去走走。可是她却是有些孩子气地呛我道，不必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吧，这么大晚上的，出去走多危险。我知道她这是在说气话，于是有些愧疚地笑了笑，用诚恳地语气对她说，“走吧，我跟你说的事很重要，这里人来人往的，很多认识你，不太方便。”芳芳故意磨蹭了一下，故意犹豫了一下，看了满脸诚意的我后方才有些难为情地答应我，“好吧，走走就走走，但不要太久，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你有什么话赶紧说，也说明白点，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不珍惜，那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家店了，哼。”“嗯，行的，一定。”我卑微得像条狗，如此应和她道，并且亲自向前探路，带着芳芳顺利通过有些昏暗的巷道。 第61章 　　这是我这四年来第一次和芳芳单独行走在这座偏僻小城的大街上，我感到有些小小的紧张和那么一丝丝的别扭。倒不是我嫌弃芳芳，相反，是我觉得太愧对芳芳。虽然芳芳此刻一脸怒容，但我知道她那都是刻意装出来的，其实在她这表面的怒容之下，隐藏着她满心的欢喜或是满满的期待。因为她早已错会了我此次前来找她的目的——她在心里一定欣喜地以为，我是来向她表白的。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让她改变这种错误的领会，也无法猜想待会我说明来意后她会愤怒到何种地步，我只知道，此刻我已站如针毯，浑身发热，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再面对这个天真单纯到让人心疼的短发女孩。我们都怀着沉重的心事沉默了好长一段路，直到来到人流比较稀少、环境比较僻静的xx桥，我们方才停下脚步，依次趴伏在栏杆上，望了会倒映在河里并被湍流着的河水演绎成闪闪星光的街灯。夏夜微凉的风吹得我有些凌乱，我有那么片刻想跳进河里以求得片刻的安宁和解脱，可最终我没有做出这种冲动和愚蠢至极的事，我鼓起勇气，看了看几眼眸子里闪动着喜悦和期待的芳芳，对她吞吐地说，“芳芳，我说了哈，不管我说了什么，你别……不高兴哈……”“嗯，你说吧，我不会不高兴的！”芳芳还以为我是要跟她表白，想也不想，爽朗无比地就答应了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我的罪恶感更深了！ 　　我是跟个结巴一样支支吾吾了半天，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才最终鼓起那还剩下丝毫的勇气，对芳芳说出了我此行来寻找她的目的的。我知道芳芳是个敏感的人，也是个重感情、容易被伤害的小女孩，因此我尽量说的真挚和委婉。我是这么跟她说的，“芳芳，你知道，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人好，心地好，学习好，家境好，你可以找个很不错的男孩，像我这样式的，能忽略就忽略，能pass就pass，别浪费时间浪费感情，真的没必要……我觉得，像你这样的知识分子家庭，应该找个文化程度也比较高的……嗯，当然，若是对方家庭不是你这种书香门第，但是他自己要是学识渊博，才高八斗，又是出生名牌，有个前景广阔的专业，有个灿烂无比的前程，我觉得你也是可以好好考虑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吞吞吐吐、婆婆妈妈的好不！”看到我根本不是来表白而是来给别人做媒婆的，从没说过一句狠话甚至连脸都没红过的芳芳，居然如同一只发怒的母狮子，愤怒地咆哮起来。不过，咆哮过后，她就不再说什么了，用极其仇视与鄙夷的目光狠狠剜了我几眼后，就移掉视线孤独而绝望地望着那叮咚流向远方的潺潺河水。而很快地，豆大的泪珠也从她眼眶挣扎而出，一颗颗在街灯的照射下散发出闪烁的莹光啪啪穿透死寂的黑夜落入那黑暗的河里。我的心，在这一刻，痛到了极点，我有股想要跪下来给她磕个头说声对不起然后撒腿就跑永远地离开在她的世界的冲动。可是，最后，我还是忍着那被撕裂的痛，跟她说出了同桌的名字。 　　我以为我在说出同桌的名字后，芳芳一定会怒吼着让我滚。嗯，我都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了，可是，让我惊讶的是，她并没有怒吼，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夏风的吹拂，跟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咬着嘴唇，怒视着我，牙齿咬得咯噔咯噔响。芳芳虽然没用狮子咆哮怒吼的方式对我表达愤怒，但这种无声的方式却更加有力地刺疼了我。她隐忍了那么久，以为熬出了头，以为可以开始享受她爱的人对她的爱，可是，事实却无比残酷地再次狠狠地打击了她，或者说，再次深深地欺骗了她！可是，在如此绝望而愤怒的时刻，她依旧选择了沉默和隐忍，她也不是不想愤怒或嘶吼或跳过来捶死我，而是她真真正正的喜欢我，而对于一个她喜欢的人，她又怎么也恨不起来，也怎么也下不了手去伤害！其实，我宁愿她跳过来打我几下，这样子也许我会更好受一点，可是，她始终只是气鼓鼓地怒瞪着我，并没有任何动作任何言语。而我，想说声对不起，但是，我又知道，这时候说对不起已经太过虚假，说倒不如不说——我宁愿，独自承受这份难以抹平的疼痛，让它在将来漫漫的岁月里被风吹散。最后，芳芳也许是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有苦痛却难以言说的折磨，再次用比匕首还锋利的眼神剜了我一眼后，转身小跑消失在逐渐黑下来的夜幕里。而我，失神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后独自一人静静趴在栏杆上，看着那远方那被孤独撕碎的夜，陷入久久的沉默…… 　　我忘了那个夜晚我是怎么走回表弟家的，我只知道那晚的风很冷，夜很黑，我差点迷失在原本应该是无比熟悉的街路上。走到表弟家门口的时候，我使劲擦了很久的眼睛，直到泪水擦干、泪痕尽可能不再显现出来，我才敲门。匆匆洗漱完毕，我就躺到床上，想用睡眠这种最有效的方式解除我心里那无尽的痛苦，但是，越是想睡着越是睡不着，越是想摆脱痛苦越是痛苦不堪，以至于我最后只能烦躁地翻来覆去。而这种有些大的动作把本来最近睡眠不太好、情绪不太稳定的表弟给惹火了（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不是自己家，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来，所以我最后还是用尽力气将自己心里的烦躁给稍微控制住了。可是，尽管我已经稍微平息了下来，但是脑子依旧难以言喻地乱，总是不断翻涌出高中那三年我和芳芳共同经历过的所有故事，譬如她总是剪着一头学生头，总是穿着耐克白球鞋，总是会在晚自习的时候突然之间转过头问同桌问题、眼神却从我那匆匆一扫而过，总是会在体育课的时候拉着梦瑶一遍又一遍踏操场、为的就是名正言顺地看到我踢足球……。这样的刻骨铭心的青春记忆还有太多太多，如今再次翻涌出来，仿佛把把锋利的尖刀刺得我支离破碎体无完肤。她是一个最值得男孩去珍惜去疼爱的女孩，却最终没有得到她喜欢的男孩的爱，而且这个该死的男孩还在她最需要疼爱的时候深深伤害了她，这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注定会折磨这个男孩一生…… 　　那一夜我被折磨得失了眠，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睁着两个黑眼圈看着已经甩完双截棍回来的表弟感觉他好像变成了模糊的幻影，而表弟瞪着我看了几秒后有些不悦地问我昨夜搞什么飞机，老是翻来覆去，弄得他老不好睡了。我一边有气无力捏着被单，一边苦笑着回答说，唉，你不知道，男人跟女人其实是一样的，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会来点事，习惯就好哈！表弟笑笑，不再搭理我这个神经病，而我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挣扎着起来，准备咬着牙去完成今天的训练。 　　虽然我由于昨夜的失眠导致精神状态欠佳，疲惫得两只眼皮都在不停打架，但为了不在梦瑶面前丢掉那种威武男子的范，还是强撑着自己一直面带微笑一直保持精神抖擞。但这并不能瞒过眼尖的梦瑶，她最后还是决定撕开我伪装的面纱，不过她是带着关怀的，因为她以为我是因为昨晚在家搬稻子搬成这样的。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笑着回答她说是的，确实是因为昨晚搬稻子搬得太迟了，导致睡眠不足，所以今天有些疲惫。她关心地建议我取消今天的训练，但我为了跟她有个靠得近一点的理由并没有这么做。我笑着说，额，没事的，像我这个年纪的，三天三夜没睡的都有，都好好的。 　　十点钟左右的时候我们休息了一次，此刻那个老是播放《双截棍》的录音机却突然神奇地播放起了《暮光之城》的那首被称为经典中的经典的主题曲《Flightless Bird》，中文名《折翼之鸟》。优美而伤感的旋律从那有些破旧的老式录音机飘散出来的时候，我瞬间就彻底地迷醉了，整个人仿佛进入到了《暮光之城》那堪称梦幻的场景里。 　　I was a quick wet boy（我是一个贫穷的男人） 　　diving too deep for coins（为了生活苦苦的追寻） 　　All of your street light eyes（城市冰冷的物质眼神） 　　wide on my plastic toys（肆无忌惮打量我的天真） 　　Then when the cops closed the fair（当世界再无公平二字） 　　I cut my long baby hair（我痛心斩断我的幼稚） 　　Stole me a dog-eared map（唯一的路途也已迷失） 　　and called for you everywhere（到处呼唤你的名字） 　　Have I found you（可我找到你了吗？） 　　Flightless bird，（折翼的鸟） 　　jealous，（羡慕） 　　weeping（哭泣） 　　or lost you，（或已失去了你？） 　　american mouth（美好的梦） 　　Big pill looming（却正将失去） 　　…… 　　歌曲第一遍结束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坐在教室门口的那条长凳上，而录音机就在我左手边不远处，我盯着它还在出神。而梦瑶此刻，却站在录音机的另一边，歌曲结束后才有些缓过神来，然后将她那柔到让人心疼的视线转到了我的身上，在歌曲第二遍的旋律响起的时候突然缓缓朝我走了过来，我突然望着她的那轻缓但又庄重的脚步有些莫名紧张起来。 第62章 　　她最终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但为了避嫌跟我维持着大概十来厘米的距离，而此刻她身边还坐着几个小孩，我们这么坐在一起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疑心。我问，怎么这么巧，录音机突然播放起了这首歌，都单曲循环了，不像是收音机里来的啊。梦瑶笑了笑，并没有看我，而是深情地注视着前方，看似心不在焉实则用无比用心的口气回答着我的问题。她说，那录音机里的磁带是她让她表弟换的，她早就想体验体验这首歌响起时，会是如何一种梦幻的场景。我此刻才恍然大悟，想起了刚才在结束训练的时候，瞅见她表弟去录音机那捣鼓了几下，原来是换磁带去了。我说，这首歌真的很好听，真的是唱进了我的心里面，若不是此刻周遭人多，我定会抱着一棵大树泪流满面。梦瑶笑笑，却又突然陷入沉默，有些低沉道，你还记得《暮光之城》里爱德华和贝拉在那个梦幻般的舞台上跳舞的那个场景么，我也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听着这首歌，然后和我最心爱的人那样，那样该会是多么令人难忘的事……我心一沉，陷入无言，我多想此刻给她一个这样的承诺，但是却突然想起那种舞台所需要的花费不是我有能力去承受的，我突然觉得，要让梦瑶没有悔意地留在我身边，我还需要付出很多，否则我肯定会亏欠她，会给她留下遗憾。梦瑶瞥了眼有些难受的我，意识到了什么，没在说下去，而是突然挤出一丝笑容，说，“呵呵，你知道么，《暮光之城》系列的精装本都上市了，听说销量不断创新高，不断刷新记录……”我知道她这只是无心之语，但我却把她说的每个字都当真了，并且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偷偷买一套精装版的《暮光之城》，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大惊喜！可就在我为我的主意暗暗叫好并感到有些得意的时候，我却突然瞥见梦瑶的脸色阴沉了一下，眼神也貌似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我不知道她脸色为何突然就阴沉了一下，我本来想问她，但是最后还是没问。我猜想，会不会是因为她刚才在说到那梦幻般的舞台时我突然陷入了沉默，她错误地把我这行为理解为了逃避或不放心上，而因此有些耿耿于怀。我第一次感受到压力，而这压力全部来自于我无法拥有那么多的财力去满足她作为一个小女生的浪漫幻想。我突然开始充满担忧，万一未来的我没有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奋斗出个什么模样来，她会不会因为太过失落，或者心理失衡，爆发出她那潜藏在骨子里的傲气而离我而去？我承认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我也觉得我如此去怀疑她此刻的真心有些不是东西，但是我也深深地知道现在是物欲横流的二十一世纪，是个充满诱惑、一不小心就会步入歧途走上不归路的时代，而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那个纯粹而朴实、没有太多物质诱惑的年代！ 　　拥有这种担忧，已经不纯粹是我的自卑和敏感，而是现实社会反应出来的太多事件正在疯狂地摧毁人们的心理底线，比如魔都某大学一些美女为了金钱去做援交，北京某大学校花被京城某公子包养，某某大学女生被包养遭抛弃后跳楼自杀，某某大学一女生在与高中男友相恋的年头将其抛弃选择嫁给了一位富二代，某某毕业大学女生为了能在北京落户抛弃家在农村的前男友嫁给北京一残疾男子……貌似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再美好的再以为天长地久的恋情都会遭到摧残和毁灭！好在，我还有时间，好在，梦瑶暂时还不会受到现实的考验，也好在，她在精神的世界里暂时还离不开我。可是，时间是无情的，人也是会变的，谁又能说那虚无缥缈的以后呢……我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有人在无形之中双手死掐着我的脖子，要让我窒息似的！ 　　那一天，我确实疲惫，但也是为了暂时避开我们之间貌似生成的那一丝间隙，在傍晚训练结束的时候没向往常一样约梦瑶晚上去踏马路，为了避免她敏感多疑，我又用了家里有农活要帮忙干为理由。可是，梦瑶却没有表现出不愉快，而是在分别的时候，露出一丝微笑（虽然是勉强挤出来的，但在我看来已经足够真诚）对我说，“嗯，自己注意点，别累坏了，该休息还是得休息。”面对她的大度与善解人意，我无言以对，但我没表现出自己那一刻想哭的心情，而是在跟她说声“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后”就转身离去，然后在她不可能再看见我脸的情况下尽情地让眼泪倾泻了下来，而在她不再可能听到我声音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哭得像个泪人，我嘶吼得像头公猪，我完全失去了控制能力，我完全忘了我那一刻是行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是个爱面子的人，是个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柔弱面的自尊心极强的人，但是此刻，我却抛弃了所谓的面子和自尊，忘却了周遭人群那带着疑惑与嘲讽的目光，像个受了伤的孩子般尽情放纵了起来。没有人知道我此刻为何会哭得如此惨痛，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之所以忍不住哭，是因为——在我深深怀疑这个世界的爱情的时候，有那么个看起来永远不可能给我爱情的女孩默默地爱着我；在我深深自责自己无法给予所爱之人满足的时候，所爱之人却放下她的愿望或期待，用她的宽容用她的大度温暖着我抚慰着我。但是，也正是她的太好，衬托出了我的太差，她的太优秀，衬托出了我的太不配！虽然她暂时不会在意这些无私的付出，虽然这些无私的付出看似给了我温暖，但她不知道它也在无形之中刺痛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可是，我又无力改变这种操蛋的局面！我只是个三流大学的大学生，我父母只是个种田的农民，我没车没房没票子没未来…… 　　回到表弟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我望着窗外那被黑夜笼罩得几乎毫不透气的狰狞夜色（表弟的这双层铁架床就放在窗户旁边，那种很大的窗户）陷入了久久的无言与沉思，因为这个死寂的夜带来的寂寞与孤独再次撕碎我那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我的泪水再次忍不住哗啦啦地从眼眶里流淌出来。我一边流着泪一边又着魔般地回忆起与林梦瑶这四年来的点点滴滴，我记起了我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记起了我总是趴在桌上出神而呆傻地望着她的背影，记起了我总是用水笔狠狠地戳她散落在我桌上的发丝，记起了我总会在上课铃声即将响起的时候偷偷地瞥着窗外，记起了我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总会去惹她的同桌芳芳，记起了为了跟她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彻夜奋斗废寝忘食……回忆如不堪回首的电影，一幕幕都钻得我心疼，我想将它化作甜蜜的水一杯杯浅尝，但是我不懂为何我喝下后感觉到的味道又是带着悲情的苦涩。我不知道我是太敏感了真的想太多了，还是我那敏锐的第六感真的感觉到了什么。我想，今夜，我彻底成了一只困兽，一只孤独可怜、无依无靠的困兽。其实我想走出牢笼，让自己彻底释怀，也还给自己自由，可是，我又是真实地深爱着她的，我不能放弃她，也放弃不了她，她已经如同我生命和信仰的一部分，深深地刻在我的骨子里。由于暂时的困难而放弃这份感情，对我而言如同抽筋拔髓，我会生不如死…… 　　我忘了那一晚我是在什么时候睡去的，我只依稀记得我闭上眼睛的时候窗外那死寂而狰狞的黑夜已经被我的悲伤彻底撕碎了，而在这碎裂得濒临死去的夜幕里，我如同一个断臂的战士无力地挥舞着我的衣袖……物质永远不会是感情的障碍，但是感情却时时经受着物质的考验，我曾经一直坚信相爱的两个人不会太在意所谓的车子房子，并认为那他妈是俗套，是对纯洁感情的玷污，是对神圣爱情的侮辱，但是，如今，一件小小的事，却让我有了莫大的危机感，让我再次感受到了当爱情面对现实时的可怕……第二天我起得很迟，精神状态也非常不好，甚至情绪有些恍惚，但是我还是依旧打起精神去参加今天的跆拳道训练。虽然在有了危机感后，心理压力骤升，有时候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有时候有种想逃避的想法，但是我对我们的爱情总体来说还是持乐观态度的，而且我极度渴望见到她，哪怕就只看到她那么一小眼，我整个人就会彻底踏实下来，不再那么精神错乱那般胡思乱想那般行尸走肉。 　　我骑着我的“宝马”，哼着《狮子座》，飞速穿过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xx小学。今天我来得是比较迟的，额，准确说，不是比较迟，是已经迟到了，彻彻底底地迟到了，学校那片操场上，早已是人满为患，那群怀揣着成为下一个李小龙梦的小屁孩已经将双截棍舞得噼里啪啦响，而那教室门口木凳子上的录音机一如既往以最大的音量播放着周杰伦的《双截棍》。彼时，天空湛蓝，偶尔一小朵白如冬雪的丝状白云划过天际，奏着这夏末最美丽的音符。而我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彻底踏实了下来，因为，只要这里还在进行着训练，梦瑶她就会在这里，而我就可以找到她。我将单车骑到车棚，匆忙锁好，然后要极速跑向人群，加入训练队伍，可是，却在抬头的那一瞬，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原来，一直锁在我隔壁那根铁管子上的单车，换掉了，不再是林梦瑶的那辆白色的捷安特女式单车。也许换做以前，我可能会觉得，她就是来晚了被迫换了个位置，可是，今天我却没有在如此大度地这么认为——我预感，我可能在这所学校再也看不到这辆自行车了！ 　　而我紧张而惶恐地放眼四望，认真搜寻了一遍，果然是没有发现那辆让我无比熟悉的单车的踪影。我失落极了，害怕极了，赶忙走向人群，想找出她来，可是一张张脸看回来，居然没有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害怕得有点想哭出来！找了个人少的僻静角落，掏出手机，找到她号码，给她飞速发去了一条短信，“梦瑶，你没事吧，今天怎么没来训练呢？你在哪，我去看你吧！”发完后我捧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那“滴滴，滴滴”的短信回复声响起来，却没有！我用心编制的短信仿佛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被迫无奈的我，更加恐惧了，又急忙给她拨了电话过去，——其实我是不敢拨电话的，怕传来那种让我极其害怕的挂断声，或者那让人恶心到极点的“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你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之类的回复声——可是，电话那头果然传来让我心碎的“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语音回复声！她这是在故意逃避我啊！她一定是委婉地跟我拜拜了啊！我感觉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感觉我真的彻底失去她了！夹杂着一丝温热的夏风吹乱着我的头发，我在惶恐之中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我在欲哭无泪之中感受着这个绝情的世界正在远离我而去…… 　　良久，我才从撕心裂肺的世界中有些缓过来，默默擦干眼泪并且等着那夏风把我眼眶略略风干之后，我便决定要去她家找她。但走到训练场地那头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梦瑶的表弟还在那里，于是遂决定先去问问他。其实我是很不想跟这个有些纨绔有些傲气的富二代（也不是特别富，跟我们这下乡下来的比起来会富一点而已）打交道的，因为我都感觉他没用正眼瞧过我，感觉对我这个乡下来的有种天然的歧视和敌意。但我也没办法了，问他是最直接最迅速最准确得知林梦瑶下落的方式，尽管可能拿热脸贴他冷屁股但我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此刻梦瑶表弟正在以一个极其高傲的姿态呵斥、蹂躏（美其名曰指导）一个才八九岁大的小屁孩，见我来了鸟也不鸟一眼直接怒吼一声，“滚蛋，不要影响我们训练”。我知道他是用余光瞥到我的了，所以才这么重，心里很气，想弯腰捡块砖一砖砸死他，但是一想到还有求于他，立马软了下来，用比较柔软温和的语气问他，“诶，那个，XXX，问一下，你表姐今天咋没来，是不是生病了？”“我生你妈比！死乡巴佬！”梦瑶表弟跟个鱼雷，我一问完扭过头两只喷火的怒眼瞪着我，对我怒吼道，“再给我臭乌鸦嘴，我撸死你！”“我草尼玛！不就问你个问题，用得着这么屌么！”我本来就忍他好久了，这次也是彻底火了，直接对着他小腿就一脚踹去。梦瑶表弟轻视了我，没有做好防备，被我一踹，立马摔了下去，还把他正在指导的那个小孩子给撞倒了。“草尼玛！敢动我！”梦瑶表弟受到了奇耻大辱，爬起来跳过来对我就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飞拳。 　　这家伙练了这么久也不是白练的，出拳那是尼玛的快准狠，我右脸被他抡到了一拳，痛得要死。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一个鞭腿扫起就要踹他裤裆，但是被他躲闪掉了，然后他也飞起一脚，要以牙还牙地踹我的裤裆。不过，就在这时候，我表弟却奔了过来，一手把他的脚格挡开了，然后冲上去抱住他，不让他再继续打我，当然也瞪着我对我吼着赶紧住手。我当然给表弟面子，遂啐了口口水，对梦瑶表弟骂了句，“狗娘养的，别欺负乡下人，告诉你，你吃的米还是乡下来的！还有，有种别来乡下哈，你敢厚脸皮来，我碰到一次打一次！”而看到我骂他，梦瑶表弟跟发情的公狮，龇牙咧嘴要挣脱表弟的双手扑向我，但被表弟死死抱住。最后他突然张嘴一口咬向表弟的手，表弟吃痛得撒手放开了他，梦瑶表弟就跟疯狗一样趁势对我狂扑而来，但是又被极速赶上的表弟抱了回去……我是带着草泥马的心情离开这个破小学的，我也发誓我再也不来这里训这狗日的练了。一来，我不想看到梦瑶表弟这个草泥马的货色，二来梦瑶她也不在了，来了我又什么意义。走在大街上，我感到这大夏天的天气草泥马的冷，感觉那穿着迷你超短的美女都他妈欠扁，感觉那那店门口吆喝生意的大妈都他妈是发情的母猪……我决定去梦瑶姑妈家看看，那里如果没人，再去她家看看，我一定要把她找出来，我是真心不死心。 　　可是，她的姑妈家和她自己的家我都找回来了，但根本就没有丝毫她的踪影。当然，我自己并没有进去她姑妈的家和她的家，因为就算我想进去也进不去，我是花了些钱雇了个送快递的去帮我刺探军情的。林梦瑶居然不在家，那到底去了哪里了呢，难道真是因为生病了，住进医院去了？这个我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她若是真生了这么大的病，跟她关系那么好的表弟不可能还练得那么欢乐。而且，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她姑妈家和她家楼底下的车棚里都没有放着她的那辆自行车，我想她一定是骑着自行车去了，而她若是生了大病我想她是不可能还骑着单车的——嗯，就算她逞强愿意，她姑妈她父母也不愿意啊。所以，我料定，她一定是骑着单车出去了。但是，我的疑问立马又来了，她骑着单车去哪了呢？手机关机，跟我连个招呼也不打，貌似是在跟我赌气然后一个人跑去哪里骑行了？我想一定是这样的，她一定是生我的气了，虽然她不愿伤害我这个骨子里自卑的人而选择了隐忍和沉默，但是我知道她是确确实实生了我的气的，我不会忘记在她说完那个《暮光之城》里面那个经典桥段我却毫无反应时那脸上飞速划过的那一丝落寞。我无法忍受没她的日子，更无法忍受她用这种方式对待我，于是我牙一咬也决定骑上自己的单车去找她！我预感她一定就在我们曾经去过的某块地方游荡着，因为她是个重感情和喜欢怀念的女孩，她一定会在感觉感情受到伤害的时候用这种方式自我疗伤。所以，我满怀信心地觉得，我会在某个路口，或者某个拐角，跟她来个不期而遇。 第63章 　　可是，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太多了，直到日落十分之时，我依然没找着她，当我看着那轮即将被远山遮蔽的夕阳，我感觉我像个迷了路的孤独孩子，我想哭泣，我想嘶吼，但是却又那般无力。我坐在杂乱的草地上，静静地望着那轮愈加冰冷的夕阳坠入山谷，而直到这个有些操蛋的世界再次黑下来的时候我方才起身，拍掉身上的碎干草屑后扶上单车，助跑后一个飞跨，骑上后咬牙猛蹬将自行车骑得跟飞机一样。被撕碎的凉风在耳边呼呼嘶吼，被撕破的黑夜在离我快速远去，我无法忍住心中的悲伤与害怕，突然对着这让我烦躁的夜嘶吼起了那首陪我度过一段黑色岁月的《死了都要爱》：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 　　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 　　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 　　只要你勇敢跟我来 　　爱 不用刻意安排 　　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 　　享受现在 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 　　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 　　死了都要爱 　　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死了都要爱 　　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宇宙毁灭心还在 　　…… 　　吼着吼着，我的眼泪就飞了出来，泪眼朦胧的我由于视线的模糊，差点撞到路边一块大石头，差点死翘翘…… 　　回到家，我静了静，然后躺在床上将林梦瑶这几天的每一个情绪变化都仔仔细细地回忆过来又无比严谨地揣摩了一遍，也将我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动作无比仔细地翻回来仔细研究了一遍。但是，除了昨天说到那《暮光之城》里面那个跳舞桥段以及那个精装版神马的出现了问题之外，貌似其它的也没出现神马问题。我突然又怀疑，林梦瑶是不是其实早对我有意见了，但为了顾及我的面子隐忍不说，昨天只是借个小口把我踹了？额，这种想法，貌似真是我敏感多疑了，林梦瑶可以不喜欢我，可以休了我，但凭她的为人绝不会想出这种只有恶毒女人才会想出的下三滥的招式。我是彻底无语了，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尼玛全泡汤了，这之前发生的一切比他妈豆腐还脆软薄嫩啊，碰都没怎么碰就碎了你个连渣渣都没有了啊！胡思乱想着，我又突然觉得，梦瑶不是个会因为那么点屁小事跟我玩失踪的人，而且也完全没必要，毕竟我们又不是夫妻，她受了点委屈就必须得跑回娘家搞个十天八天啥的。于是，我突然觉得，会不会是因为她家出了什么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解决方式是，先登陆QQ看看梦瑶的个性签名有没有更新，没有，于是又进空间，看她有没有发表什么空间心情，没有，又打开QQ群，看看有没有什么传闻或小道消息。嗯，没错的，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不是她那个当国税局局长的老爹尼玛的被抓了。额，不是我心存恶意，或者对人民公仆不敬，而是这年头，真是一想到当官的就想到贪污，当官跟贪污貌似是个绑定在一起的名词，好像当官的只要不贪点污就尼玛不是官而是畜生似的。而且，林梦瑶父亲的屁股可是坐在国税局这个听说肥得流油的砸门里，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何况她老爹肚子吃那么大，他要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那说出去连智商为零的傻比都不信。当然，我是不愿意她老爹出事的，倒不是我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并且准备攀着他的大腿往上爬一爬，而是我真心不想看到梦瑶因为父亲的事痛得撕心裂肺。我知道，她虽然对父亲有些芥蒂，但血浓于水，骨子里她还是无比依恋她父亲的。她有芥蒂，只是她渴望得到，却始终没得到，有些埋怨而已。不过，还好的事，QQ群里QQ空间里皆没有关于她父亲的传闻。我又专门进了县城的一些网站，也没有看到国税局局长落马的报道，不过倒是看到一个副县长包二奶被双规的消息。 　　最后我给同桌发去QQ消息，用侧面询问的方式委婉刺探梦瑶父亲的消息，但是等了老半天同桌都没鸟我。不耐烦的我给他发去了短信，依旧不鸟我。我想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但突然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我知道，同桌在生我的气，故意选择用不回应这种冷战的方式来惩罚我帮她表白失利的罪过。我虽然想骂他言而无信，——我们之前是说好了我无法保证结局但我会竭尽全力——但一想到他现在落得个凄惨的光景——现在跟芳芳这朋友也是没得做了，以后见面还会跟吃了屎一样的尴尬——我也就算了，不想再给他那已经血淋淋的伤口撒盐了。不过，要问出县城官场动态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以前我们十班那一大堆富家子弟官二代，随随便便抓个出来让他们回去问问他们老爹老母，一下子就问出答案来了。准确的答案是，副县长落马了一个，公安局局长被撤了一个，国税局啊地税局啊教育局啊这些神马的都安然无事。得到可靠的消息，我的心就放下来了，但是立马脑袋一转，又尼玛的心脏噗噗跳起来了——会不会是梦瑶那个土豪母亲啊？ 第64章 　　额，这年头，除了当官没有不贪的外，做生意的也没有不奸不贿赂的。特别是搞房地产这一块的，尼玛的，圈地要贿赂，贷款要贿赂，办证要贿赂，死了人要贿赂，就是放个屁貌似都要贿赂——为了防止被环保局告污染空气。而且，除了贿赂，房地产公司还有个让人拍案叫绝的绝逼活——专盖豆腐渣。为了偷工减料，为了压榨老百姓的血汗钱，一幢幢标志着城市化、展示着经济腾飞的豆腐渣拔地而起。而这些豆腐渣，不仅吸血，还要人命。而且有些豆腐渣，也不把开发商给它编好的戏演好，没个几年，一场风吹来，就尼玛的倒了。尼玛，要是碰上5.12那样的大地震，那全县的豆腐渣都得碎成豆腐泥，整个县城都立马被夷为一片平地。所以，我揣测是林梦瑶母亲出事了不是凭空猜测或者看她不爽用阴暗的心理打击报复，而是确确实实有理有据的。要求证这件事情很简单，直接骑着单车来到她母亲的公司——xxxxx房地产开发公司门口一看就啥也明白了。因为，这种豆腐渣倒塌压死人事件，根据现阶段中国的套路，都是一个模式：开发商推卸责任，政府表示哀悼和亲切慰问，死难者家属不满赔偿金前往开发商大门示威静坐，开发商花钱找一大批临时工黑社会堵住这些“闹事者”。熬个几天，要是事情还没得到解决，死难者家属就会闹到县政府神马的，送白色大花圈啊，哭天嚎地啊，跪地磕头啊…… 　　不过，当我来到xxxx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我想象中的那一幕，为了避免人民群众因为战略上的考虑直接闹到县政府而导致我遗漏，我又屁颠屁颠踏着单车来到了县政府，可是县政府跟往日一样一如既往地安静平和，站岗的门哨是威武和精神抖擞的，政府大楼的灯光是耀眼而灿烂的，进出的领导是带着满足的笑脸的，前来塞红包办事的生意人是一脸欢快的笑意的。“草，没出事啊！”我有些气恼地怒骂了一句，调转车头猛踩脚踏板将单车开得跟火箭似地飞速离开了县政府这个让我极度厌恶的地方。 　　既然林梦瑶不是因为生病也不是因为父母的原因而消失，那就真的是因为我的原因了。可是那只是多么个屁大的事，或者说，女生的心思男生也不是每次都猜的准的，难道就一次小小的失误就可以不辞而别、从此断绝一切关系，这尼玛也太狠了吧！难道还是那根子上的问题——就是我太过贫穷，将来无法满足她的那些浪漫梦幻的幻想？可是，也不能够啊，我现在再穷，也不代表以后也是这么穷吧！你至少给我时间努力，给我机会拼搏，给我用成绩向你证明吧！不辞而别，连个告别也没有，这是什么，是赤裸裸地冷暴力，是明目张胆地对我的无视！梦瑶不是这样的人，我很相信这一点，所以，我开始怀疑，她的离去，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甚至我觉得，可能是那些别有用心的情敌们的阴谋！ 　　这是有可能的，俗话说树大招风，虽然我和梦瑶已经将我们的事做得无比隐蔽无比低调，但难免还是会被一些人碰到的，而因为嫉妒变得丧心病狂的他们，保不准会制造一些什么出来，让梦瑶的心产生动摇，从而在我们之间制造出间隙，最终达到分离我们的目的。但是，喜欢林梦瑶的人一抓一大把，我就是把脑子翻烂，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当然怀疑过那个让我一想到就像呕吐的马小凯，但是不太可能是他的，因为他还待在那遥远的天津根本就没回来，听说在遭受我上次给予的毁灭性打击后，知难而退的他最后接受一个长相一般的女生谈起了烂漫的校园恋爱。 　　林梦瑶就这么又一次神秘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慌，我跟丢了魂似的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甜，眼看着八月就要到中旬，很快地我们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就要这么离我们远去，而我们也将开始我们的大二生活——而这也意味着，当我们再次踏进我们的母校的时候，会有一张张带着稚嫩脸庞的小学弟小学妹亲切地叫我们学长。但是我不甘心就这么失去她的消息，我也无法忍受我又要等到漫长的半年后再见到她，我想抓住这八月份的尾巴，找到她，见她一面，然后当年问她，为什么要逃避我，知不知道我心有多痛！ 　　但是关于梦瑶的线索一点都没有，被逼无奈的我于是再次干起了楼下蹲守这个行当。不过这次我除了在她家楼下蹲守，还要去她姑妈家楼下蹲守，每个地方我蹲守一夜，轮流着蹲，一般选择在早上比较早大家都喜欢出门的时候和晚上吃完饭前那一会和晚上睡觉前那一会。可是，连续蹲了大概有一个星期，尼玛的毛都没看到一根。我也是烦了，觉得林梦瑶是不是又去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了。真是急眼了的我，再次想到了那个让我想拍死他的叼毛——林梦瑶的表弟。我让表弟去问她，当然不是直接问，我教他这么问——那个，XXX，现在大学还没开学啊，你表姐咋就不来了，是不是回北京上大学了，呵呵，这北大就是不一般啊，开学也比别的学校开的早？表弟确实帮我去刺探情报了，但是那个叼毛没有透露丝毫的实情，并且还在我表弟问完这个问题后恶狠狠地训斥他——靠，你好端端地问起我表姐来干嘛，是不是你那土鳖表哥让你问的，告诉他哈，他连给我表姐提鞋都不配，让他别打我表姐主意，能滚多远混多远！听到这话我当时气得想抓起一把菜刀到xx小学把那孙子给剁了，但是考虑到杀人要偿命，最后还是忍了。而且，我觉得，杀那种傻比，简直是玷污我的手，我还是不要了好。并且，我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梦瑶，要找不到她，半年一过，感情估计彻底地就淡了，到时啥也无法挽回了！ 　　可是林梦瑶真是个玩起失踪来就行踪无比诡秘的人，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到底会在哪里。我感觉我这次真的要失去了她，我感到无比的失落。而在这段失落而消沉的日子里，我每天都重复听着那首《折翼之鸟》，借着它歌曲里飘散出的忧伤来化解我内心那无尽的悲伤和忧愁。当然，偶尔也会听听那首曾轶可的《狮子座》，只是一听到《狮子座》，我就会想起我们那段美到让人心碎的密恋时光，而一想起，我的心就莫名的痛，所以，我忍住没有将它如以前那般不停地单曲循环。是的，七月份的尾巴过了，八月份的前奏也走了，此时此刻的岁月已步入八月末，而在这看起来依旧阳光灿烂的季节，我已经闻到了一丝秋的气息。而《狮子座》这首歌，似乎也只是一首顺应时节的产物，也是一首为我和梦瑶量身打造的神曲——正如它歌词里面唱到的那样：七月份的尾巴，你是狮子座，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相遇的时候，如果是个意外，离别的时候意外地看不开。而我和梦瑶正是在七月份的尾巴这个最美的季节相遇，又在八月份的前奏这个也同样最美季节度过人生中最美的时光，可就在我们都以为我们会就这么一直幸福地走下去的时候，她却又在这八月末突然莫名地离我而去，而我们就有这样有些莫名其妙地分开了。彼时，天空是湛蓝的，云彩是美丽的，但我的心是灰暗的，眼神是忧伤的。我在哭泣，望着那座离我远去的天空之城，像个失去了棒棒糖的小孩似的，尽情地哭泣…… 　　但是懦弱绝不是我的性格，我不会就如此跟个傻屌似的眼睁睁看着我最爱的人在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我是一定要把她找回来的，就算她真的已经决定要弃我而去，我也要把她找出来然后亲自走到她面前问清楚她为什么要将我抛弃。如果是我改变不了的客观原因，比如我是农民的儿子，我读的是三流的狗屎大学，这些我无法改变的我认了，其他的我可以改变的主观原因，比如我以后的工作能力，月薪收入，我就一定要在她面前对天发誓，我虽然是个不靠谱的三流大学出来的，但是也可以做到像一个名牌大学毕业出来的学生那么优秀！ 　　可是，问题的关键是，都已经八月二十来号了，眼看着暑假就要彻底over了，可是梦瑶的消息我还是尼玛的一点也没有，我甚至都厚着脸皮去问那些城里的富二代官二代们了，甚至辗转反侧问到林梦瑶以前关系比较好的初中同学那去了，但是尼玛的都没问出个东东来，林梦瑶就跟一团空气突然蒸发了似的！最后，我实在无奈了，只得用了最后一个看似应该是很苦逼的方式了，继续给那个已经关机了的手机发短信，手机发完了QQ上继续发，QQ发完了继续去她空间给她留言。我将这个暑假，我们从相遇到分开的每一个细节，在我的文学才华的修饰和加工后，化成一段段优美动人的文段，完完整整、详详细细地发给了她。我想，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我这真真切切的话，心都会化，何况，她是个内心那么柔软的善良姑娘！ 　　可是我费尽心思用心良苦写出来的、比徐志摩大师还要精彩绝伦还要震天动地的那些情话，却像被狗吃了似的发出去就没收到一个回音，我真心有些累，真心有些绝望了，于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破床上听了一整天的《折翼之鸟》，每每听到那句“当世界再无公平二字，我痛心斩断我的幼稚，唯一的路途也已迷失，到处呼唤你的名字，可我找到你了吗？折翼的鸟，羡慕，哭泣，或已失去了你？美好的梦，却正将失去”的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是的，突然失去了梦瑶的我，就仿佛变成了一只折翼的鸟，再也飞不上天空，甚至失去了追逐梦想的勇气，失去了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渴望和向往。那个时期的我们感情都是无比脆弱的，仿佛经不起任何东西的摧残，当一段恋情出现危机或彻底结束时，往往跟天塌下来了一般，痛得撕心裂肺，疼得抽筋扒髓。而我，也不能免俗，在感情变故的打击下，变得颓废，有两天甚至一直在脑海里幻想着用那诱人的毒品来麻醉自己！想想，真是可怕！要是那时候鬼使神差去哪里弄点毒品来吸，那我以及我的整个家庭那是彻底完了！不过，虽然没吸上毒品，但我却迷上了网络，在离开学还有几天的日子里，我花掉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零花钱，一整天呆在县城那家叫做“猎人”的网吧里。我听着歌，杀着人（游戏里的杀人），沉迷于这虚拟的网络世界，尽情地放纵自己…… 第65章 　　沉迷了几天，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废了，那模样就跟个长期吸食鸦片的人一样，身体和灵魂仿佛都被榨干了，整个人有气无力，行尸走肉，精神无比萎靡，像极了一具皮囊。走出网吧的时候，我充满了负罪感，因为我一直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品学兼优积极向上的好孩子，而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堕落到与网吧里的那些沉迷于网络的醉深梦死的坏孩子一样。时间无言，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八月已经走到它的尽头，而迷失了一阵的我，又将收拾行囊，踏上返疆的归途，重先开始一段追梦的旅程。我具体的返程时间是在9月3号，而距离9月3号也就还剩五天而已，对于这无比短暂的五天，我已经是对再次见到林梦瑶不再抱着任何希望了，所以在简单地收拾一下行李后，我就窝在家静静地等待着3号那一天的到来，而不再丝毫幻想着再去县城转一趟、在某个路口某个转角突然碰到她。我是真的绝望了，或者说是心灰意冷了，我觉得她是不应该如此对我的，所以我偶尔也会有些恨她的。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我依旧整日沉迷在那首被我单曲循环的《折翼之鸟》里，在每个日落黄昏的时候，我还会坐在院子里望着远处那被残阳渲染得有些凄凉的景色陷入无尽的悲伤与忧愁。嗯，我就是一只折翼的鸟，一只孤独的鸟，一只被世界抛弃的、看不到未来的可怜的鸟！ 　　是的，我从没有感到如此孤独过，仿佛就是此刻我死了，也不会有一个人过来替我收拾。人家失恋了，至少闺蜜死党什么的还在，可以在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借个肩膀靠靠。可是，我呢，却茫然而绝望地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靠上一靠的肩膀——那个总是会安静和乖巧地听我说着心里话的芳芳已经离我而去了，那个总是会在我遇到困难和碰到伤心事的时候借我一个肩膀或扶我一把的同桌也貌似刻意在跟我保持距离了。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他们都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我不知道如此孤独和绝望的自己还能这么撑着一具已经没有灵魂的皮囊走到多远。我只知道，我快死了，真的快死了，郁闷，悲伤，痛苦，烦躁得要死了！就连我最亲的父母，看到我这副颓废和消沉的样子，也因失望至极而对我冷眼相待，母亲还好点，最多也就是不用正眼看我，父亲这个犟脾气的人就没那么好了，除了用冷到发寒的眼神瞪我，还会将家里的东西故意碰得砰乓巨响，借此发泄对我大大的不满。说真的，每每这时，我也是很烦他们的，因为，如今我的这一切，又不是我自己偷懒或者做了什么坏事造成的，完全就是当时高考的时候尼玛的生了怪病！一步错，千步错，现在真是越走越远，覆水难收，想找条康庄大道都尼玛不好找了！但是，这能怪我！我想跟他们说明这个很浅显的道理，但是他们那副冷漠而恐怖的样子又让我望而却步，我只能将自己一整天（连吃饭都是打好一碗端进房间里就不出去了）关在房间里，用《折翼之鸟》这首悲情而伤感的歌曲麻痹自己。好在，这样压抑和烦躁的日子并不太多，因为离家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很快地，我就要离开这个让我厌恶的家，再次像个出笼的鸟儿，飞向那片拥有自由拥有蓝天的世界。 　　在离家的倒数第二天，也就是2009年9月2号，的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我搬了条快散架的竹椅子来到院子里，靠在那口方水井上，翘着二郎腿哼着《折翼之鸟》的调调静静看着远方那片被残阳的暗红色渲染得有些悲凉的乡村之景。其实我平常并不喜欢观看这些已经被看得够够了的家乡之景，因为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二十来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已经烂熟于心，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个什么花来。但是，每每要离开家乡，远赴遥远的地方时，我就会突然莫名地无比思念这里的一切，不仅一草一木，甚至连地上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粒尘埃我都觉得倍感亲切，有时真想俯身亲吻它们一下，或者带着它们跟我一起走。人也许就是这样的，在拥有的时候并不懂得珍惜，而等到失去的时候方才知道它的珍贵。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多少东西是你失去之后还能再拿回来的。所以，略显伤感和无助的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应该从现在开始好好珍惜自己所有的，不再抱怨，不再埋怨，不再怨天尤人。事在人为，自己的命运应该自己去把握，去改变，不要再让机会流失，不要再让青春被自己虚度。我突然又豪情壮志，拥有了信心，充满了对未来的幻想，开始了编织那未来美丽的梦。而同时，我也掏出手机，登上那个因为我的赌气而已经好些时日没登陆的QQ，想更改一下自己的个性签名，让自己在那些Q友的眼里，看到一个青春飞扬的我。 　　可是，QQ刚一登陆，就传来了急促的“滴滴”声。其实，这种“滴滴”声以前也经常响起过，对我而言，应该习以为常才对。可是，这一次，我的心莫名一颤，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嗯，是的，我突然记起，在我去网吧堕落之前，我倾尽我的才华给梦瑶写过一边篇长达数千字的“爱情宣言书”，在这篇宣言书石沉大海之后，我便在绝望和沉沦中将它放进了记忆的垃圾桶。可是，此时此刻，我却如同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觉得这“滴滴”声一定是来自梦瑶，而她应该说是在看到这情真意切的宣言书后被感动得泪流满面，然后也用她的才思给我回复了一篇同样发自肺腑的宣言书。可是，尽管我是自信的，但却发现，我的内心其实也是恐惧的——我感觉，她也有可能是来给我做最后的告别的，而之前的一直不回复，其实是她内心还在挣扎、一直没有勇气做出最后的决定。我故意先闭上眼睛，对准手机后，再缓缓睁开，然后终于在急促的呼吸中看到了那个在最下方中间位置跳动的QQ头像真的就是林梦瑶的——一朵开到极其绚烂和美丽的郁金香。我紧张得手剧烈发抖，差点将手机掉在地上。我紧张得身子猛烈摇晃了一下，竹椅子突然严重倾斜，我啊呜一声整个人摔了下去，同时这个本来就风雨飘摇的竹椅子哗地碎成了一堆烂竹片。我草了一声，正要爬起来，再狠狠踩死这一堆狗日的烂竹子，却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父亲那熟悉的脚步声，吓得啊一声赶紧弯腰抱起这堆烂竹子飞快朝房间里跑去。 　　还好我的罪行没被父亲发现，在那声一如既往比雷公还响的锄头砸地声沉寂之后，我方才平息下刚才比发动机还迅猛的心跳，然后躺在折叠好的被子上，重先拿起手机，准备看看林梦瑶到底给我回复了什么。我跟四年前的那场高考前一样，做了个无比深长的深呼吸，然后方才将视线缓缓落向那个还在上下跳动的郁金香头像。当我的大拇指指按向那个打开键的时候，我突然又闭上了眼睛，然后一瞬间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了十几遍：老天爷啊，上帝啊，佛祖啊，如来啊，观音菩萨啊，耶稣啊，弥勒佛啊，保佑林梦瑶回复我的是“想我爱我”之类的话，而不是那冷冰冰的可以让我想到要去死的表示拒绝的话呀！ 　　夕阳也许是彻底落进了山里，之前被残阳照着而微微显出的一丝光亮的世界，突然瞬间陷入无边的昏沉与阴暗（其实外面还不算很黑，只是我房间里因为光线的问题显得无比的黑），而我的心，不知为何的，突然也如同坠入深谷般，变得一片阴沉与黑暗。此刻，我长方木桌上的那只高音炮里依旧在缓缓播放出那首《折翼之鸟》，当那句“当世界再无公平二字，我痛心斩断我的幼稚，唯一的路途也已迷失，到处呼唤你的名字，可我找到你了吗？折翼的鸟，羡慕，哭泣，或已失去了你？”再次飘入我的耳际的时候，我突然变得好恐惧。我真的感觉，我找了她这么久，但最后的结局还是，我最终失去了她。而她，此刻，给我的消息，就是来告别的。我有些不敢再摁下那个打开键，但痛苦挣扎过后还是鼓起最后一丝勇气，摁了下去。我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像个骆驼似的躲避，永远也无济于事。 　　我终于看到了那个被我打开的对话框，里面的一段话也呈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忍着狂跳的心，屏住呼吸冒着冷汗将它看了下来，我是一个字一个字看的，我有种在看死亡判决书的感觉。 　　“飞阳，你写给我的东西，我看到了……嗯，真的，还没看完，我就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对我如此用心的人，我真的很感动很感动……你是个细心的人，体贴的人，温馨的人，总是会给人感动的人，跟你在一起，我总是被满满的爱包围，被你质朴的真心感动，跟你在一起，我想我是幸福的，充满安全感的。你就像我一个温暖的避风港，总在我最脆弱最想逃避的时候，让我躲进去那里贪婪地享受片刻的安详与宁静，我真的好想像个天真的孩子，永远如此娇气地依偎在你的怀里。而且，我想，这个物欲横流满目苍夷的世界，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你。但是，我最后却还是突然不辞而别……嗯，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辞而别是不礼貌的，它的发生通常意味着某一方已经太厌倦另一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形式的交集，但是，也有的时候，是某一方太在乎另一方，不想或没有勇气用诸如‘再见’‘后会有期’这些冰冷的言辞伤害对方而选择默默地离开……我想你知道我的离开属于哪一种。我真的很想让你牵着我的手，一直就这么永远地走下去，我真想，求十年后，当我们满头白发之时，你我依旧能够手牵着手，漫步在那嘈杂的城市，徜徉在那喧嚣的街道……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可是，莫名的，我又突然发现，我们并不合适，嗯，真的有些不合适……真的，我说的是真心话，并不是用来敷衍你的谎言，或者那种令人恶心的借口…… 　　我走了，真的走了，不能在赖在你的世界里了，不过，我想，不论我在哪里，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默默祝福你，就像，你也会一直默默祝福我的，不是么？嗯，好吧，谢谢老天爷，让我这辈子遇见这么好的一个你，如果有缘，咱们一定会后会有期，我希望你一切都好，真心的。林梦瑶，2009年9月2日凌晨。” 　　当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部被我的泪水打湿的诺基亚6030从我颤抖的手中脱落，滚到了床的边缘差点摔到地上。我都已经一个二十一岁的大男人了，突然像个玩具被别的小朋友动了一下的小孩子，一头钻进被子里哇啦哇啦地大哭起来，并且两只大长腿啪啪啪地狂踹床尾板，都快把床给踹散架了。哭了几分钟，居然觉得还不过瘾，又一把掀飞被子，直接飞冲起来，一个大脚飞踹，将长方木桌上的那个还在播放着《折翼之鸟》的低音炮给踹飞了，“啪”一声，低音炮猛地撞在墙壁上，碎成了渣渣。“一切都是假的！骗子！虚伪！”踹完后我喘着无比急促的粗气，啪啪啪地伸出腿又对着那原本无辜的长方木桌猛踹。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欠我的，我必须毁了全世界的所有，方能解除我的心头之恨。并且，我一边乱踹，还一边跟头被人宰了一刀的雄狮似的，疯狂地怒吼与咆哮起来。而这有些不理智的行为，终于是引来了愤怒的父亲，他怒吼了一声“短命鬼！你是不是活腻了！给我去死！鬼见到你的！”然后一脚将我那用木棍顶着的门给踹倒了（那门门轴那边本来就有些松动了的，这么势大力沉的一踹，当然就倒了），手里抡着一根粗木棍，要来敲我，幸好正在做饭的母亲及时赶来，一把扯住父亲，方才阻止了一场差点发生的父子大战的惨剧。而失去理智的我，这才有些缓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放肆与冲动，但是此时道歉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也不是我这种性格的人做得出来的，遂一把抓过床边的手机，趁着父亲跟母亲那边拌嘴，掰开条缝跟兔子似地一溜烟跑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但吹来的风却是惬意的凉爽，我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路上，望着路两边那些在黑夜中发出孤鸣的作物晃神。此刻的我，是孤独的，但也是自由的，我可以尽情呼吸，可以肆意放纵，可以大声欢呼，也可以纵情哭泣，甚至可以毁灭我可以毁灭的一切。此刻，在冷风的吹袭下，我的头脑也逐渐回归到了清醒，情不自禁地开始思考些一些让我疑惑的问题来。首先，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梦瑶为何会突然地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合适的？如果她真觉得不合适，那她所谓的不合适具体是指哪一方面的不合适？物质方面的？性格方面的？生活习惯方面的？还是精神层面的？我觉得，不可能是精神层面和性格方面的，因为我们精神那么的契合，相处起来也那般的愉悦快乐。所以，她所指的不合适，很有可能就是物质方面的和生活习惯方面的——而这两个确实是我一直最担忧最觉得会出现问题的，因为我们毕竟成长在背景和层次完全不同的家庭，许多长年累月形成的生活习惯、消费习惯有时候有着天壤之别。可是，我心里暗暗发过誓，我会改变我一切不好的习惯，剔除我脑子里一切不好的观念，摒弃一切不是那么完美的价值观，也会好好努力在三年后找到一份好工作或者去创业赚大钱改变我们之间物质上的差距……可是，她怎么就等不了了呢！我又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懒汉，而是一个始终有理想有信念有目标有行动的奋斗青年！你为什么就不给我机会，如此匆匆地下结论，你知道，你失去的是一个多么爱你的人么…… 　　除此之外，我又想到了一点，就是，那段话是梦瑶凌晨写的，但用QQ给我发来的时间却是下午五点多，也就是说，她在写好之后，并没有立马就给我发，而是故意等到了下午，为什么如此呢？我想都不用想，被风吹得冰凉的脑子就突然划过一个词：回北京！我突然想起，从LD开往北京的列车，发车时间是在七点左右，而她在五点多的时候发给我，是不是刻意为我留了一个多小时，是不是看我能否及时收到消息然后赶往县城火车站找到她，用这种方式来考验我们能不能存在一丝缘分！这是极有可能的，她是那么一个敏感脆弱的女孩，在无法决定感情走向的时候喜欢用这种看似灵验的方式去验证所谓的缘分。当然，这也说明，她的心里并没有完全放下这段感情，她还是有太多依恋和不舍的……可是这一切，虽然让我感觉十之八九的可能，但毕竟只是我的猜测。但尽管可能是错误的猜测，我还是像疯了一般，突然撒腿跟刘翔似的朝三叔家狂奔而去，以至于一路上那些看到我的大妈大爷们以为我偷东西被人家死命追击了。虽然现在已经是六点四十多分了，离火车开动还有仅仅十多分钟，但我在将助力车开到极限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在梦瑶踏上北上的列车前看到她一眼的，毕竟我们这里到县城也就十多里路。来到三叔家，我二话不说，从他桌上抓过钥匙，一把扶起助力车，就哗啦啦往外狂奔，嘴上语无伦次地吼道，“三婶啊，车子借来用下，一会给你还回来，嗯，会给你加油的！”扶到门外，钥匙一插，油门一拧，直接拧到极致，电动车就“吧啦吧啦”响起，然后跟报废的喷气式飞机似的，带着我一头扎进茫茫的夜色，朝那并不遥远的县城呼啸而去。 第66章 　　夜色很黑，夜风很凉，极速的行驶下我感觉到了一丝丝寒冷侵袭我心，刺入我骨，而且老天尼玛的变态、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毛毛雨，一滴滴的雨水飘在我的脸上，飞进我的眼里，让我感觉比吃了屎还难受。但是，再怎么难受与痛苦也阻挡不了我去见梦瑶的决心，一路上我都将油门拧到最大，就是接近九十度的转弯口也是如此，以至于有一次我差点被一辆冲过来的大卡车撞飞进山沟沟里。 　　助力车驶入城里的时候我潇洒地单车扶车另一只手探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看下时间，六点五十六分。那趟北上北京的车貌似是七点零三分还是四分开的，也就是是说我可以在列车开出前赶到，但是可能无法看到梦瑶了，因为那时候的她估计早已上车了，除非——嗯，除非她依旧站在站台上，等我等到了最后一秒钟！城里的人流和车流还是挺多的，但我依旧将油门拧到最大，幸好老天眷顾，一路上没出什么幺蛾，我在刚到七点的那一刻顺利抵达了县城火车站，然后将助力车钥匙一拔直接放倒在那片杂草堆里，整个人跟李小龙似的飞起来噔噔两步跨上台阶，以刘翔的速度百米冲刺冲向火车站。我感觉，我是可以见到她的，因为，我感觉，她并没有放弃我。冲进火车站，噔噔噔狂速奔上二楼，看了下那红字电子显示牌，那边显示开往北京的kxxx次列车即将发车，我的心狂奔到了极限快要蹦出来了，透过玻璃窗望向那辆还卧趴在铁轨上的红皮火车，歪歪扭扭地冲到检票口，检票员正要关门，见我来了，怒目瞪我，我来不及鸟她，指着旁边一个角落，直接骗她，“那边有包炸弹”，然后趁着她扭头那一瞬跟兔子似地擦过她（嗯，碰触到了她那柔软的双峰），飞速冲到了月台！可是，正当我要左右扭头扫过每一个车门的时候，列车却突然嘶鸣一声，动了起来，然后在“咣当咣当”的撞击铁轨声中抛下欲哭无泪的我，朝那看不见的远方缓缓驶去……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猛烈的雨水瞬间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积起了一片片洼泽，狂怒的暴风雨顷刻间将这略显阴暗和狰狞的夜撕得一片粉碎。我没有伞，也没有雨衣，就算有，我想我也不会撑起，或穿上，因为此刻，已然心如死灰的我，怎么还会在乎被雨淋湿。我踏着雨水，冒着狠狠砸在我脸上的雨点，像个散失知觉的死人，一步步缓缓迈下台阶，走到广场中央的时候，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撕破夜空，紧接着一阵轰隆巨响响彻大地，然后那已经很大很猛烈的暴雨变得更大更猛烈，啪啪啪跟从枪口爆射而出的子弹似的要将我整个人给击倒。在这种疯狂的天气里，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压抑和悲痛，突然抬头仰望那暗得没有尽头的黑夜扯开嗓子怒吼了一声，我的吼声仿佛一道巨雷，轰炸而开，飞速扩散，最后消失在那无尽的黑夜里。吼完后，心里貌似好受了点，但并不代表彻底忘记那噬骨的悲痛，我走到那片杂草堆里，扶起助力车，插上钥匙，开启的同时猛然提起掉头，然后飞速跨上油门拧到最大，在排气管呜啦一声尖锐的咆哮声中，助力车载着我撕开那黑茫的夜飞驰起来。在这种飞速之下，而原本就很狂暴的雨点变得更加猛烈，啪啪啪地砸向我脸，噗噗噗地打进我的眼眶，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原来雨点也可以这么令人疼痛…… 　　回到家的时候，我已经浑身湿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落汤鸡，我偷摸着从院子绕回自己的房间，好在没有碰到父亲，要不然我这个落汤鸡今夜指定被暴打出门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落汤狗，在外面这风雨交加的寒夜里度过有史以来最痛苦的一夜。顶死房门，打开灯，我找了几件干衣服，将身上的湿衣服给换了下来，然后又将灯关掉，躺到床上，盖上辈子，就那样静静望着破窗外呼啦的风雨发呆。此刻我的房间里是如同坟墓一样死寂的，连拉开关的线碰在墙上的声音都能被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但我的脑海里是极度不平静的，此刻那里依旧闪现着这样一幅画面：一辆北上的红皮列车抛下月台上一个绝望的少年，以闪电般的速度一路向北极速飞驰而去，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一道耀眼的闪电撕破夜空，整个世界仿佛被无尽的黑夜吞噬，变成一副无声的死寂……我真的就这么失去了她，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我们真的就这么在这光怪陆离而操蛋的世界里错失了彼此，抛弃了过去，撕碎了记忆，埋葬了爱情，成为了过客。我真的失去了她，成了一只可怜而孤独的折翼之鸟，将在这以后的日子里独自舔着伤口，带着一颗煎熬的心，缓缓地走完那漫长而孤独的路。我想，我终究是个感情的弱者，费尽心机、耗尽所有，最后还是躲不过被这残酷的物质世界所碾压和强奸的命运。我被遗弃了，曾经那个以为爱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情可以战胜一切的单纯的我，在付出了他年轻时最真挚和火热的心后，被残忍地抛弃了。我开始怀疑，在这物欲横流和情感泛滥的肮脏世界里，真心与爱情的力量到底有多么伟大…… 　　我不知我是如何睡去的，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阳光灿烂，我揉了揉被眼屎沾满的眼，拍了拍被太长时间的睡眠搞得有些晕头转向的脑袋，然后掀开被子缓缓下床，走到门口侧耳倾听门外没什么动静了之后方才拿开顶门的木棍打开门走出去，匆匆刷牙极速洗脸，然后走进厨房看看还有没什么吃的。当然是有的，而且那大白菜还冒着一丝热气，这说明老爸老妈其实刚走不久。按照往常，老妈是会叫我吃饭的，但是今天貌似没有，也许在经历昨天的事后她彻底抛弃这个无可救药的我了。不过，我不怎么介怀，还是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端出大白菜，拿出一个碗，盛了一碗饭，啪啪啪地一阵狼吞虎咽起来，但同时也竖耳倾听着院子那边的动静，我真的害怕父亲突然回来……吃完，我匆匆整理一番，就离家而去了。我拉着个黑色行李箱，背着个双肩包，快步走在村子里的道路上，一边不停躲避那些邻居复杂的目光，一边不停侦查着周遭疑似父亲身影的男人……来到县城，我并没有立即赶往火车站，因为我的火车在晚上7点左右才发车，而现在才早上9点多，还早得很，我是为了逃避父亲才这么早跑出来的。于是我来到表弟家，将行李什么的放他家里，然后借着表妹的单车，骑了出来，我想在离开这座山城前，再好好地看它一眼。嗯，我在这里度过青春，在这里追寻过梦想，在这里认识梦瑶，在这里与她相恋，在这里与她度过最美好的岁月，我是应该在与它分别前好好看它一眼的。 　　我首先要去的当然是我的母校——LD县第一中学。这里有我最多的回忆，最令我魂牵梦绕，甚至是维系我跟林梦瑶之间的精神纽带。我在那里转了好几圈，回忆了好多很多，甚至流了好多泪好多泪，方才离开那里。在走出学校大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很酸涩的感觉，那就是，下一次我再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半年后，而半年后我又长大了一岁……如此反复，很快地，当将来某一天，我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模样——是一个形单影只的大龄光棍，还是一个牵着心爱女孩的手的幸福之人，还是一个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孩子的超级奶爸。我不敢多想，我只觉得，我脚下的路有那么些艰难，我害怕我在某个坑里摔下去后永远再也爬不起来。离开一中，顺路逛了那几条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大街，我听着那些商店里飘散出来的音乐，目光无神地扫过那群一头扎进物欲洪流之中的可怜人，脑海里不断闪现我与梦瑶在这里踏马路的一情一景。逛完大街，我是有些失落和晃神的，因为我没有听到内心深处期待听到的那首《狮子座》——这首歌，仿佛随着我们逝去的爱情，消散在了这个嘈杂与喧嚣的物质世界里。逛完街，我想去郊区转转，那里人少景好，没那么令人烦心，不那么让人烦躁，但我在一个十字路口，我却突然想起一个地方，一个我觉得我必须再去看一眼的地方。嗯，虽然，那个地方，其实像一把尖利的刀子，会在我靠近的那一刻刺得我生疼，但我觉得，我还是要去看一眼的，它承载了我们太多美好的记忆！ 　　在即将到达那所学校的时候，我减慢了速度，真的，我有点不敢靠近，我总感觉梦瑶她并没有从这里离开，她一直都在这里，只是躲藏在了一个我看不见的角落，在默默地盯着我看。来到门口，我停了下来，然后就扶着单车站在那里，望着里面那熟悉而陌生的一情一景发呆。小学已经开学了，那些暑假在这里训练的孩子们早已各回各家了，如今的操场一片空荡荡，只留下一只沾满泥巴的流浪狗在那里跑来跑去。看着那条流浪狗，我不禁悲从中来，因为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嗯，其实我就是一条孤独的流浪狗，孤独地走在这个喧嚣和浮华的操蛋世界里。我本来想进去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我不想把自己搞得太伤感，因为我的伤口已经够疼的了。看了有好久，我才在那学校下课铃声的惊扰下，缓过神来，遂准备调转车头离开这里，去郊区找个有山有水的僻静之地独自舔舔那痛得撕心裂肺的伤口。可是，就在我头妞动的那一瞬，我却突然瞥见远处那楼道口走出来一个跟梦瑶无比相像的女孩儿——长发飘飘，背影旖旎，神态庄重。她仿佛也朝大门这头看了一眼，但是看到我后又立马扭头，然后整个人急匆匆转进学校背面了，那里有个小门，她估计要从那里出去。我不太相信这是真实的，使劲揉了揉眼睛，最后实在忍不住激动的心情，跨上单车就狂冲了过去了！我觉得一定是因为我太想梦瑶，而把一个女老师什么的错想成她了，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要探个究竟，我觉得也许我昨天错失的那趟列车，里面并没有她。 　　我将单车骑得跟飞机一样，惊得那些正行走在操场的孩子们厉声尖叫。好在一路平安无事，并没有撞死人什么的。但来到那个教学楼背面的那个小侧门的时候，那个长发飘飘背影旖旎的女孩儿早已没有踪影了。我慌了神，直接扔掉单车，飞身冲过去，在门外左右眺望，除了看到那静得要死的小巷，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难道是我的幻觉？我拍了拍我那被紧张弄得有些晕乎的脑袋，开始有些怀疑刚才看到的那是不是真实的一幕。不过，我觉得，那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而是真实的影幕，我不会忘记，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孩，走路时那副永远风轻云淡又庄重温婉的模样，而这不是别的女孩学得出来的。如果真是她，那就意味着她昨天并没有在那趟开往北京的列车上，那她为何又会选择在那么一个时刻给我回复，难道她这是在故意诱导我？还有，如果刚才那个真的是她，那她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看到了我又要匆忙躲避？难道她真的对我死心了么？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失落，那心里残存的一丝希望之火，也在这一刻全部熄灭殆尽。我再次深情而痛苦地凝望了一下那因为背阴而有些昏暗的小巷，然后转身返回里面，拽起单车，跨上后猛踩脚踏板，跟离弦之箭一般极速消失在这个曾经让我欢喜、如今却让我无尽悲伤的地方…… 　　一整天我都在幻想那个长发飘飘背影旖旎的女孩，一整天我都在苦苦追寻那几个让我匪夷所思问题的答案，直到天色终于再次黑暗下来的时候，我才从这种迷思与苦痛中缓过神来，拉起我那有些沉重的行李箱、背上我那有些破旧的双肩背包，缓缓走出表弟家的门，朝县城火车站方向走去。夜幕开始降临，华灯开始初上，浮躁的城市又开始了它的喧嚣与浮华，亢奋的人们又开始了他们无休止的醉生梦死，而我拉着行李箱独自一人行走在清冷的夜里，真切感受到这真实的世界离我是那么的遥远，有那么一刻，我真想扔掉身上的一切，撕破这个令人压抑的夜空，逃离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过一种没有喧嚣没有浮华没有浮躁、与世隔绝的清净安宁的生活……到火车站的时候，大概是七点来钟，而过了安检来到二楼的候车室的时候，正巧传来广播在播报k某次列车即将发车的消息，我急忙放下行李，然后匆忙望了眼窗外，只听一声尖锐的火车鸣叫声，那辆让我熟得不能再熟的红皮火车就缓缓开动，然后速度逐渐加快，最后在呼呼的呼啸声中离去，只留下有些空荡有些悲凉的火车月台。我痴呆望了很久，方才回过神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来，然后靠在那里，一直幻念着梦瑶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托着她的下巴静静凝望着窗外的情景。我觉得，不管这辈子她属不属于我，她都终究是我永不法逃开的劫，因为她已经深深地驻在我的心里，刻在我的骨里，融进我的血液里，不论到哪里，不管何时候，我都感觉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 　　还有半个小时的候车时间，我闲得无聊，掏出手机，登上QQ，准备看看有哪些在线好友，能不能拉一个出来打发打发时间。一看过去，亮着头像的都是半生不熟的，平常能说上几句话的好友没几个，想想觉得有些操蛋，遂打消了找人聊天的念头，准备刷刷空间，看看在这大家都要离开家乡返校的时刻有什么心情和感受。但是，在这之前，我还是习惯性地看了眼梦瑶的个性签名，她昨天之前都是没有更改的，一直都还是我们恋爱第一天晚上的那一句——感谢有你，感谢命运，感谢你让我重先相信爱情，感谢你让我在精神的世界里找到了依靠。愿一生一世，愿天荒地老，愿生死相依，愿永不分离～（转）。但是，这一次，我惊然地发现，她的个性签名改了！“轻轻离别，一路向北，愿梦飞驰，愿一切安好。”看着她这字数并不多的个性签名，联想着刚才飞驰而去的列车，我大吃一惊，有种被戏耍和欺骗的感觉：她居然就在刚刚离去的那一趟列车上！而我要是提前几分钟到这里，或许就会在这里遇见她了！天意啊！真是尼玛的天意啊！我居然与她擦肩而过啊！难道真是我们的缘分走到了尽头了啊！我草泥马啊！我干你老爹啊……！这次，真是欲哭无泪，我感觉，我就是个木偶，一个傻叉，一个被命运不停戏耍与捉弄的可怜虫！我再没心情刷空间，一直在脑海里幻想着梦瑶坐在车窗前望着车窗外那极速离去的景色时夹杂着期待与失落的那种复杂表情。我想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看到我的，尽管她又故意选择了那些方式逃避我。 　　很快地，我那趟车的检票开始了，我拉上行李，背上双肩包，一手紧紧捏着那张火车票，随着拥挤的人流缓缓步入检票口。站在月台上，夜里的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充满悲伤的目光望向铁轨的尽头，思绪万千，悲从心来，我想我是看不清那尽头的，那里只有茫茫的黑夜，和无尽的狰狞，但是，我看着，证明我还是心存希望的，也表明着，我是永不会放弃的。我上了车，找到自己座位坐了下来，我在靠过道的位置，但我跟邻座的换了一下，坐到了窗边，一手托着下巴，两眼如同死灰般地盯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万般愁绪之中。对于我依恋着的家乡，我是不舍得离开的，但是，此刻，我却又是无比迫切地渴求还在停顿的列车快速飞驰起来的——我总以为，只要它飞驰起来，它是可以赶上前头那辆已经远去的列车的，我甚至幻想当我的这趟列车与她的那趟列车并肩飞驰的时候，正在望着窗外的我们，突然都在那一刹那看到了彼此，然后我们就隔着仅仅数米的距离相顾无言地望着对方，一直凝望到路的尽头。我想，如果真出现这么一幅画面，它一定会是这世界上有史以来最美的画面，而被现实拉得已经渐行渐远的我们，肯定又会因为这百年难遇的缘分重先牵起彼此的手。我想，到那时，当我对她说，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的时候，她不会再说，我爱你，但我们不合适，她一定会点着头，含着甜蜜的微笑，对我说，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可是，这终究是不现实的，我所坐的这趟列车，永远不可能超上前方那辆车，那辆红皮列车，仿佛就是一直比我优秀千倍的梦瑶，而我屁股下的这趟绿皮列车，仿佛就是一直半死不活颓废懒散的我，它将它一直远远甩在十条大街之外，永远保持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第67章 　　过了很久我都没有收到回复，我长久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都有些酸涩和生疼，长久一动不动地端坐让我感觉无比疲惫，我终于不再那么执拗，移开视线望向列车的车窗之外，不知不觉中，列车已经来到了另一座县城，我望着那里的灯光闪烁，感觉到自己是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穿梭——虽然视觉上有种难以鸣状的满足感，但是始终找不到我最终要去往的方向。我终于感到疲倦，扭回了头，塞上耳机，然后趴在小板桌上，睡了起来。 　　我很久没有这么好睡过，几乎是在趴下去的那一刻就睡着的。而当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在被耳机里传来的极度响亮的“滴滴”声以及裤兜里的手里震动声给吵醒后。我以为又是到了哪个陌生城市然后那个城市的移动给我发来了“欢迎进入……”之类的恶心短信，所以心里是有点烦的，一度想不搭理它，继续我那香甜的沉睡。但是，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梦瑶回过来的。我虽然不抱希望，毕竟人家话都已经说到那份上了，但是，我还是决定掏出来看个究竟。打开来，当看到短信屏幕最上方的中央出现的是“Dear梦瑶”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差点飞了出来！居然真是她回过来的！难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这么久才回我，到底是刚刚收到短信回我的，还是收到了之后一直在那里想了很久才回我的，这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不过，那已经不重要，此刻我最想知道的是她到底会对我说些什么。是的，她会对我说些什么？什么？？？ 　　我带着煎熬的心将视线移了下去，终于是看到了她回复的内容，只是我的心瞬间被凉了半截，因为她回复我的并不是我期待中想看到的，而只是极其简单的六个字：新疆下雪了吗？这显然就是对我的敷衍，一瞬间我有些恼怒，差点怒吼一声将手机砸破车窗扔出窗外。确实，她的回复，彻彻底底打击到了我，而且严重超越了我的底线——我一直觉得，她终究是个善良的人，就算真的不再愿意跟我有什么，也不会选择这么伤人的回复方式。说难听点，这简直是对我赤裸裸的羞辱！我就是爱她爱得再卑微，也无法忍受！但考虑到车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是忍住了我的愤怒，将手机放在板桌上，然后无奈地靠在窗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又扭头，心不在焉地望起车窗外那迷离的夜。我就这么傻愣地望着，直到列车突然来到了下一个站点。此时的天空，已经飘起小雨，在之前那黑暗的夜里时我并不怎么知觉，但当它们被车站那大功率的白炽灯照耀得纷纷洒洒、闪闪烁烁的时候，我才清晰地感觉到。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那不起眼的飘雨，也变得无比美丽，仿佛天上飘洒下来的白银。而也是在这一瞬，我突然想起，刚才梦瑶在短信里所提到的雪。我又突然记起，她曾在QQ空间里上传过她在北京拍的雪景照片，也想起，她说过她喜欢雪。我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抓起手机，啪啪啪地打着字，编辑了好几遍，然后检查好久，觉得满意之后，才发了过去！ 　　“下的，新疆现在还是在下着雪的，新疆的雪下得可久了，从去年十一月份多，一直下，估计要下到今年三四月份，有时候那里比较严寒的地区在五六月份的时候都还大雪纷飞，可美丽了……梦瑶，你知道吗，从小我就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在将来的某一天，牵着我最爱的女孩，站在大雪缤纷的雪里，看着那纷纷洒洒的雪花许下彼此的诺言，然后握紧她的手，就在这么梦幻的通话世界里一生一世一辈子……” 　　这是我给梦瑶回复过去的短信，言辞肯切，真挚动人，宛如一篇短篇的格林童话，我想她这么个富有浪漫情怀的女孩儿，是一定会被深深地打动的。发出去后，我的心又因为期待而紧张了起来，我不敢直视手机屏幕，害怕那里没有信息回复过来或者回复过来的是让我心痛的内容。我缓缓放下手机，然后扭头望向车窗之外，此刻窗外的夜色更深了，浓得化不开，仿佛要侵吞这个操蛋的世界。我就这么大概望了十来分钟，思绪正被完全拉扯进那个黑色死寂的世界，板桌上的手机却在这时突然“滴滴”的响起和“嘟嘟嘟”地震动了起来。我的心一颤，跟触到电了一般，猛然回头，抓起手机，呼了一口气，心里无比虔诚地祈祷了一下，方才将短信打了开来。短信果然是梦瑶发来的，我心里忐忑与狂喜交加，并且瞬间达到了极致，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急剧颤抖了起来。这一次，梦瑶给我的回复依旧让我有些失望，因为内容并不是像我想象和期待的那样，而只是无比简单的几个字：你到哪了？我不知道，她这是在关心我，还是想敷衍我，还是想要转移话题，让我放弃那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我一时之间有些心乱如麻。但还是忍着失落和绝望，给她回了过去，“我到xx了，你呢？” 　　“我马上就要到xx了。额，有点困，想睡，但是睡不着，坐火车真难受，坐得浑身酸痛。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熬到那遥远的新疆的。” 　　梦瑶这次很快地就给我回复了过来。我字斟句酌地盯着这条短信，无比仔细地看了又看，跟得了强迫症似的，试图从这短信里挖掘出什么来，但是，这条短信貌似中规中矩，没有表达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我想了想，给她这么回复了过去，“其实还好啦，都已经习惯了，何况我是个铁打的，坐这么长点路并不算什么的。只是你，可以选择坐飞机的，干嘛为难自己，非要坐火车。”回复过去，我又扭头看了眼窗外，我心里头突然莫名涌起一股酸楚与失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跟梦瑶说起话来变得有那么一丝客气了，这种客气无形之中拉开了我们的距离，让我突然觉得她变得有些陌生起来。我又想起了，在那个七月份的尾巴，和八月份的前奏里，我们度过的那段亲密无间的时光，那时候，我们可以毫不设防地敞开彼此的心扉，可以毫不忌讳地开对方的玩笑，可以肆无忌惮地调侃奚落甚至开刷对方，有时候甚至可以把对方捉弄得要大哭出来。我们那时候是没有距离的，仿佛一个永远不会分离的整体，我们那时候是快乐的，仿佛我们命中注定就是要在一起。可是，不知不觉间，一个小小的所谓的“不合适”，就将原本应该永远在一起的我们撕开了。虽然此刻我们在同一条线上，距离得并不遥远，但是我知道，这样的时刻并不会维持太久，很快地，我们就会分开，然后渐行渐远，各奔天涯。 　　“坐飞机是一种感觉，坐火车又是另外一种感觉，虽然飞机会让我更快地抵达目的地，但是坐火车可以让我看到许多不一样的风景。也许世事都是一样，并没有所谓的两全其美，也跟人的很多选择一样，一旦选择了这个，必然就会丢失另一个。飞阳，其实我明白你想跟我说什么……本来我是决定不再回复你的信息的，这样断得彻底也好，后面才能真正做到了无牵挂，我不是个会在感情的世界里拉拉扯扯的人，我也不喜欢所谓的暧昧和藕断丝连……但是，每次看到你的那般真心，我就不忍心伤害你，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所以我内心有时也是无比纠结与挣扎，有时我甚至想，或许我们不该认识，会不会更好……” 　　这次，过了大概五六分钟，梦瑶的短信才回了过来，是一条无比之长的短信，我认真看了下去，依旧字斟句酌，看完，我心里莫名地疼痛起来，然后眼泪也情不自禁流出，这个沉闷和压抑的夜里，我感觉我要窒息了似的。我让自己平静了一会，然后构思好我想说的话，给梦瑶发了过去。我如此说道，“梦瑶，你是不是有苦衷，所以才要逃避我？还有，你能告诉我，我们究竟不合适在哪里吗？真的，我尊重你所有的选择，但你一定要让我活个明白，我不想我倾尽了我的所有，最后换回来的是一个不明不白，这种感觉，有时候比死都更难受，你明白么？”发完，我再次望向窗外，看着死寂而狰狞的夜，陷入无言的沉默。那在死寂夜里发出的火车撞击铁轨的“咣当咣当”声，如同一声声丧钟发出的哀鸣，让我烦恼无比。 　　我等了很久，可终究没等到那一声“滴滴”的响声，她终于是没有向我说出我们不合适的原因，这让我的心在流干了血后彻底地变成了死灰，我终于是感觉到了疲惫，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趴在板桌上，睡了起来。梦瑶大概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我划清界限了，而我也明白我的等待和企盼再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不该再做无谓的挣扎与卑贱的纠缠。当然，我知道，我的心并没有死去，它只是，在这一刻，突然间感到累了，想休息一会了。而此刻，我坐的这趟列车已经过了南昌，然后准备往西进入湖北，这也意味着，梦瑶坐的那趟已经离开江西，一直向北，进入了安徽。不同的方向，终于让我们的距离再次拉开，短暂的缘分，最终在此消散，而很快地，我们会距离很远很远，像两个散落在天涯的点，再也难以相互感受得到。 　　虽然心痛得难以入眠，但过度的疲乏还是让我睡了过去，并且我还做了个噩梦，梦里，我和梦瑶一起去一处深山旅游，却在一头野兽的冲击下失散，然后我就再也没找见过她，我哭得晕了过去……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列车早已驶入湖北境内了，车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我揉了揉眼睛，发现眼睛有些被胶水粘过似的有些凝固的感觉。原来是我昨夜我在沉睡之时不受控制地流了太多眼泪，而眼泪在被风干后，将我的皮肤给凝固住了。我看了几眼车窗外朦胧的晨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将手立马朝口袋摸去，掏出手机。可是，让我有些遗憾的是，手机屏幕是空白的，梦瑶并没有像期待中的那样给我回短信。我放回手机，然后起身走向厕所，一夜未尿，我觉得憋得慌…… 　　将近中午的时候，列车终于抵达了终点站武昌站，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背着死沉的双肩包，随着拥挤的人群，像个被吸干了血的行尸走肉，缓缓走下月台。时隔两个月，我又一次来到了武汉这座城市，虽然已近初秋，但这里的天气依旧跟蒸笼似的闷热，而疲惫的我想喘口气将我那被列车空气污浊的肺清洗清洗，但是看到这股令人难受的热气我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想，我还是回到新疆的时候再换气清肺吧，这武汉的空气吸进肺里得把我肺煮熟了。而来到这座城市，有一个人会不由自主地进入我的脑海里，让我的心情不得不再次变得沉重与纠结起来，他就是我高中三年的同桌，路明。在那次替他出征告白芳芳后，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不见踪影，我给他发的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再无回音。要不是他QQ空间和个性签名偶尔还会更新一下，我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他是已经回到武汉了的，因为前天我在刷空间的时候看他发表了回去武汉的空间心情。而此刻我纠结的是，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人已经在武汉了。换作以前，我是肯定会跟他说声的，倒不是想让他来接我，而是只是想告诉他一声，让他知道我此刻在他所在的城市。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貌似对我有意见了，我此刻如果跟他说我在武汉了，他会不会不鸟我，那样的话，尼玛的我多没面子！ 第68章 　　这个问题，我一直纠结到走出火车站，当我站在人潮汹涌的广场，看着这座被塑造得无比肥大与现代化的大都市时，我感到了一丝迷茫与困惑。我感觉我在这一瞬之间又失去了方向，不仅在爱情里，学业里，也包括在友情里。我又回忆起，在那逝去的高中三年，在那如花似月的青春岁月，同桌是如何帮助与鼓励我默默坚持着我那脆弱得随时会崩溃的梦想，真的，在我的生命中，再也找不到像他这么好脾气的男人，再也遇不见像他如此能够隐忍的家伙。说真的，我是个臭毛病一大堆的家伙，特别是脾气很容易被引爆，在亚历山大的高中时代，我真的有过一百次掀翻书桌毁灭教室的冲动，而且我的这种臭脾气，得罪了不少人，但同桌是唯一一个始终包容我的人。说真的，他真的是已经灭绝的绝世好男人，谁娶了他都会当一辈子的阔太太，让他跪搓衣板他就一定会跪搓衣板，让他跪方便面他就一定会跪方便面。我是个怀旧的人，这些往日的回忆又让我的心变得比海绵还要柔软，真的有那么一刻直接奔到武大出现在他面前的冲动，但我又是个爱面子的人，害怕被拒绝恐惧被无视的感觉，因为我挣扎了片刻后，还是骄傲地拉起行李箱，挤开拥挤的人流，来到公交车站。不过当10路车开动并缓缓离开火车站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地给同桌发过去了一条短信。我是这么说的，路明，我在武汉呢，跟你打声招呼，嗯，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我现在在汉口了，以后有机会再见了哈。我以为我这条短信会石沉大海，但是没想到才发过去，同桌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犹豫了片刻，接了起来。“你个丫的，来了也不说声，想直接潜逃么，告诉我在哪，我现在来找你！或者直接来我学校，我请你吃热干面去！你个丫的……”电话那头，同桌直接就炮轰了过来，让我一时之间无法招架。起初我还担心我们通了电话后会由于之前的隔阂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尴尬在那，但是没想到同桌并没有更改他喜欢损我的本色。我一瞬间将他冷落我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也跟以前一样跟他大大咧咧起来，“我了个槽，你都多久没鸟我了，我以为你把我抛弃了，我还敢劳烦你么，那不是厚着脸皮自找没趣的么，你老实说，你丫的是不是对我有意见？”“额，你是谁，我怎么敢对你有意见，呃呃，别扯了，见面说……你到底在哪，是我过来还是你过来！”同桌貌似是不敢直面我尖锐的问题，故意岔开了话题。“额，下次吧，我真的在汉口了，本来坐火车就坐得累死的了，又还跑到你那里去，不是瞎折腾的么……以后来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其实蛮想见同桌一面的，但是考虑到屁股都已经坐在车上了，没必要又下来，要知道等这么一趟车、再抢到一个舒服的座位，那是概率多低的一件事。“行啊，你不来是吧，那以后别再见我哈！”同桌用故意生气的口吻，冲我大声喊了一句然后就把电话挂掉了。“你丫的，是不是打了鸡血了！”我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嘟着嘴怒骂了一句道，然后瞥头看向窗外，望着这座陌生城市的陌生景色。 　　一个多小时候我到了汉口火车站，在站门前的煎饼摊上买了个煎饼，然后随着拥挤的人流，挤进了火车站。尼玛的，九省通衢就是九省通衢，这火车站里的人真尼玛多，跟那拥挤到爆棚的人才市场有得一拼。我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人家刚起来的）坐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在左右张望确定没有可疑人员后掏出煎饼啃了起来，我一边啃一边想象着同桌此刻到底会做些什么。我觉得他一定会龇牙咧嘴把我骂上千百遍，然后又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待我如初恋。嗯，我们就是这样，偶尔会生对方的闷气，偶尔会有小矛盾，偶尔会闹点不愉快，但在我们三年的友情面前，它们很快就会像泡沫般，被风吹散吹破。煎饼很好吃，香喷喷的，很快就被我吃完了，吃完后我后悔只买了一个——其实我是想买三个的，但是实在贵，我咬咬牙忍住了膨胀的购买欲。吃完煎饼的我，开始思索着度过漫长的下午，因为我的车子要将近六点才发车。想了想，我最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从学校图书馆借的小说，看了起来。这本小说其实我已经看完了的，甚至看了不下三遍，但由于相当的好看，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看，它就是大一时在我们班风靡一时的《象牙时代》。小说讲述了一个女大学生在大学时期的情感故事，有血有肉，激情澎湃，真是让人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当我再次沉迷于故事里无法自拔的时候，我的手机却突然地响起来了。我掏开一看，居然是同桌打来的。我几乎不用接电话，就预感到即将要发生什么了。 　　“怎么，你到汉口火车站了吧。”我接通电话后，带着一丝得意不假思索道。“嗯，懂我。”同桌看我居然猜出他的位置，居然只是很平静道，“你丫的赶紧出来接我吧，难不成我还进去一个个地找你。”“我相信你的实力的，进来吧。”我一边起身，一边笑嘻嘻道，“像我这样的大帅哥，在茫茫人海中也是极其显目的，你就算来找，也不会太费事的。”“额，你个丫的，是要我砍你么，赶紧滚出来，不然咱们真的友尽了！靠！”同桌终于是怒了，呛我道。“额，你来砍吧，反正我都想死了。”我继续开玩笑道，脚步却已经加快了出站的速度，“能死在你的刀下，也是我三生有幸，只是，当我成了刀下之鬼，啊哈哈，就得来找你喽，哈哈哈……”“你丫的，别胡扯了，赶紧的！不然，真的友尽了！”同桌下完最后通牒，啪地示威性地挂掉电话。走到火车站门口，我是很快地就在人山人海的人流中瞅见了此刻站在门口的同桌，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旧汗衫，背着个黑色小书包，手里提着个红色塑料袋，在那里不停地往我这个方向张望。我看他这个样子就想到了捉弄他，于是故意拐到边角他视线无法触及到的位置，在另一侧的门出来后放下行李箱，绕到他背后，狠狠拍了下他的左肩然后极速闪到他的右边。同桌果然中招，被吓了一跳后左转他那充满恐惧之色的头，看了几眼没人后立即转向右侧，终于是看到了正对他挤眉弄眼坏笑的我。“你个丫的，我要杀了你！”同桌被耍怒了，提起手中的红色塑料袋就要冲过来杀我。 　　在动手这一方面，文质彬彬的同桌哪里是我的对手，我只轻轻一闪，就将他的猛烈袭击给躲闪开了，然后一个转身，一个顺手摸羊，将他手中的红色塑料袋给抓了过来，然后无比得意地对他讪笑。“哇！好香！”塑料袋到我手的那一刻，一股浓浓的香味从那里飘散了出来，是我最喜欢的一种味道，“哇！炒板栗！居然是炒板栗！”我兴奋无比地朝同桌喊了起来，虽然周遭人山人海，但我内心的喜悦真的没法被掩饰，根本不在乎那些旁人的眼光了。同桌故意无比厌恶地瞪了我一眼，典型地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子，呛我道，“还不谢主隆恩！我怕你没吃饭，特意给你买来的！”“谢路虎车！”我坏笑道，随即撕开塑料袋里面的那个纸袋，猴子爪迅速掏出一个板栗扔进了嘴里，咯嗒咬了开来后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并不停地夸着好吃。随后，我们进了车站，在候车室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在我又吃了几个板栗后，沉默良久的同桌终于是开口了。我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吐出了还没咬开的板栗，然后扭头两眼直直地看着他，但我没有开口，因为我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根本没有开口的必要。 　　“飞阳，你当时是如何跟芳芳表白的，她又是如何对我表示拒绝的？”同桌真是个羞涩的好男人，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居然还脸红了。我瞬间明白了，这个问题一直在他心里耿耿于怀无法释怀，可是他又不敢面对所以采取了鸵鸟政策，试图给自己保留一丝小小的希望。我瞬间严肃起来，回忆了回忆，然后用认真的口吻回答同桌道，“路明，我实话实说了。其实芳芳也没怎么说，在我对他转达完你的心意后，她用绝望而凶狠的怒目瞪了我很久，然后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去，把我一个人丢在有些残忍的冷风中。”“就这样？”同桌貌似不太相信这个结果，有些自言自语道，“她没对我说一句话？哪怕‘不喜欢’这三个字。”看着同桌的那个表情，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我又不能让他继续将心思花在那些永远没有结果的事上，遂干脆地回答了他，“没有，真的没有。”看了眼同桌那失落和痛苦的眼神，我有些难受，但最后还是决定将事情彻底做个了结，直截了当道，“路明，其实你又不是不知道，芳芳她一直喜欢的是我，一直没变过。她那天晚上，以为我是去跟她表白的，可是当我道明来意之后，她就如同被刺了千百刀似的，痛苦而愤怒……但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跟她有什么的，因为你也知道，我深爱的女孩是谁……”同桌很心痛，但也是个善于隐忍的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而我，又想到了什么，也不想在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梗，遂又一次直截了当道，“路明，芳芳不喜欢你，而一直钟情于我，你是不是在心里对我不爽过？要说真心话，因为我们之间没有隐瞒的必要。”同桌可能是没想过我会抛出个这么尖锐的问题，身子剧烈颤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直视我，顿了好久，方才有些吞吐道，“是的，确实不爽过，但一想到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就又释怀了。” 　　这一瞬，我的眼泪想要流出来，但是作为男人的我，还是忍住了。我也是沉默了片刻，让自己心绪平静了下来，方才说道，“路明，其实，你比我幸运，将来也会比我好。现在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我，其实只是觉得我长得帅，会打篮球，嘴巴比较会说罢了，而你不一样，武大郎，高材生，潜力股，未来的高科技人才，到时候嚷着要嫁给你的一抓一大把，对我的这种喜欢，是短暂的，模糊的，而对你的，我想才是长久的，永恒的。”我不知道，我这番真心说出的话，会不会被同桌认为是虚伪的安慰，但我已经不在乎，我真的一直觉得同桌这人踏实，勤奋，将来必定大有作为，会有很多人看上他。而我，真的除了一米七八的身高，除了长得还算可以的相貌，除了还算会说的嘴巴，就什么也没有了，一个三流到不能再三流的破大学，一个不靠谱到再也不能更不靠谱的专业，一个迷茫到再也不能迷茫的未来！“飞阳，别这样说，你书没读好，并不代表你比我差，其实你身上有很多别人不具备的特质，只是你没发现或故意忽视而已……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同桌看着地板，用低沉到海里的口吻缓缓道，“我很喜欢我的一个教授对我们经常说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再次沉默，为同桌的善解人意，为他的宽宏大量，为他对我始终的欣赏。 　　良久，我掏出一个板栗，咬了开来，故意用这个声响打破我们因沉默而陷入的尴尬。毫无滋味地吃完这个板栗后，我才再次开口，对同桌道，“路明，我很赞成你的这句话，但我真的觉得，以后的你会过得比我好……别以为我只是因为看到你现在在上一所好大学，NO，不是的，我也是觉得你身上有许多特质和闪光点，这个，总之以后你会明白的……还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干嘛躲避了我这么久，给你的信息你也不回，就因为我帮你表白失败了你有点怪罪我？”“这个……”同桌有些吞吐，“说真的，是有那么一点，但是，更主要的，还是因为我不想从你那得到你表白的具体细节，也就是我故意把自己伪装成一只鸵鸟，希望事情还会有转机……但后来，渐渐的，我也就释怀了，所以我刚才会问你那天芳芳有没有对我说什么……如今我知道了，我也死心了，虽然有点痛，但我不会再纠缠，就像你一直都喜欢说的，让一切往事随风……” 　　后面同桌问了我和林梦瑶的事，我没说什么，只是跟他说，我永远不会放弃，除非她某一天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而我并没有跟他说，在这个美丽的七月，我们开始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也没跟他说，这段绝美的恋情，结束在了不太美丽的八月。不过这并不是我故意隐瞒他，而是对于没有稳定的恋情，我都不太愿意和别人说，也可能是因为，我听别人说过，刚开始的恋情就被别人知道，死得快。所以，我决定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公开这事。 　　同桌真是个好人，就这么一直陪着我直到我的那趟列车开始检票。当我走过检票口，挥手与他告别的时候，我心里有些酸涩，他站在人流之中，身子跟竹竿似的单薄，但他却一直默默看着我直到我彻底离开，我知道他是有太多离别之话跟我说的，但他是个不太会表达感情的人。不过我懂，我懂他的好，所以当我再也看不见人流中的他时，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我不喜欢离别，那种时刻总是充满了伤感，我有时候是个悲观的人，总觉得说了再见便再也不会见。所以，当我要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我都会一个人默默地走，不喜欢朋友的送别，不喜欢所谓的再见。 　　我终于是来到月台，那辆熟悉的T193已经整装待发，我加快脚步，冲到前面，以在那拥挤不堪、寸土寸金的火车里找到一个放行李箱的好地方。最终我成功了，我顺利放好行李，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塞上耳机，望着窗外月台上的匆匆人流，百无聊赖地听起了歌来。《狮子座》，《折翼之鸟》，《退后》，《彩虹》，《七里香》，《夜曲》，《我很想爱他》，《莫斯科没有眼泪》，《勇气》，《想念是会呼吸的痛》，《死了都要爱》，《为爱痴狂》，《红豆》，《放开》，《盛夏的果实》，《十年》，《天使的翅膀》，《爱忧伤》，《同桌的你》，《吻别》……一首熟悉的歌结束，另一首熟悉的歌又开始，一曲曲忧伤而熟悉的旋律将我的思绪拉回到那些刻骨铭心但又有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飞驰的列车将一栋栋高楼大厦、一座座工厂，一块块农田，一座座山峰，一条条河流悉数抛在身后，让我在那一刻感到有些恍惚和心慌。我终于是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有一种叫做时过境迁的物体，我终于是理解，这个世界上，真有一种叫做白驹过隙的东西。我们都只是软弱无力的一枚枚棋子，在时间这个强大而恐怖的推手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我们怀念过去，但却被迫前行，我们幻想曾经，却最终遗忘彼此。时间无言，迷茫的我们，最终走向何方，岁月无情，那些我曾深爱过的人，最终会不会遗失在我脆弱的记忆里……我一直强忍着，但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车窗外的夜色太黑太浓了，让人感到窒息和绝望。而列车里人流涌动，却没一个是我认识的，我坐在这喧嚣和嘈杂的世界里，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与孤独。啊，我是一只折翼的鸟啊，孤独的鸟啊，看不见未来的鸟啊，没有归宿的鸟啊…… 　　列车在经过将近长达四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在第三天中午时分抵达了乌鲁木齐南站。当这座离海最远的边疆城市进入我的眼帘时，我突然情不自禁就又想起了《有没有人曾告诉你》里的那句歌词——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是的，虽然我在这座城市已经度过了整整一年的大学时光，但是它对我而言依旧是无比陌生的，陌生得仿佛我从没有来过。我带着疲惫随着人流下车，然后走出火车站，在火车站门口的公交车站台上等到了我熟悉的52路公交车，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开始漫不经心地打量起这座跟我没什么缘分的城市来。其实，凭良心说，这座城市，除了深处内陆，太过干旱，还有污染太严重，布局过于杂乱，其它都还是好的，甚至可以说，还是挺美丽的——很多书上和电视上，在介绍这座城市的时候，都会用上“美丽”这个字眼，比如这里有最富特色的国际大巴扎，有热情好客的各少数民族，有许多各具特色的建筑，有宽阔而美丽的牧场，有最地道最美味最让人垂涎的小吃。但是，这座美丽的城市，一点也不让我留恋。我想除了它的气质与我的气质格格不入外，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这座城里没有她。是的，有那么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爱上一座城往往是因为爱上了城里的一个人”。而我爱的女孩不在这座城里，那这座城市再美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其实，我无数次幻想过，她能来到我所在的这座城，我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转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吃遍每一个路边的小吃，然后到红山公园山顶的那块刻着“缘”（好像是两个字，具体啥字有点不记得了，有知道的告诉一声，哈哈）字的石头上，依偎着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我也记得，她说过，她会来新疆，并让我等她。我不知道，她这只是随口之言，还是肺腑之语，但我一直将其铭记于心。可是，在这个最美丽的季节，她却悄悄地走了，貌似不会再联系我，更不会来到我所在的这座城市。 第69章 　　公交车左拐右转载着我缓缓朝位于城北郊区的破学校驶去，我晃神地望着这座已经提前进入秋天的城市。这座城市，说真的，还算得上美丽，至少也有金黄的落叶，也能带给人一丝愁绪，但是，总显得有那么一丝空洞。而且，此刻的我，完全沉浸在对北京秋天的幻想之中。我一直在想，在这美丽的秋天，那么座本来就美丽的城市，应该美得惊人，而她，梦瑶，此刻在那里，会带着一副什么样的心情观赏这座城市，在观赏的时候，又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谁。 　　一个多小时后，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破学校，走到门口，看了眼那大墙，发现又掉了一块砖了。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缓缓步入学校。进了学校，发现了许多新面孔，这才恍然知觉，自己已经是大二老生了，而不一会就会有天真幼稚的小学弟小学妹亲切地喊我“学长”或“师哥”了。果然，正寻思着，同班一个家伙走了过来，热情地拍了下我肩膀，无比爽朗地笑道，“靠，飞阳，你来啦，你丫的，牛逼啊，又最后来啊！”我笑了笑，说，“靠，我家远，有啥办法！学校又不给补贴坐飞机！”说完，感觉哪里不对劲，一瞅，这家伙旁边站着个嫩得出水的小妹妹。我正要问这是哪里掉下来的林妹妹，这么清纯漂亮，这家伙却急忙介绍了起来，脸上挂着荡笑，“这咱直系小学妹，叫小柔，我带她去买点生活用品。”然后又对小柔介绍我道，“这也是你直系师哥，我们班的超级大帅哥，福建来的，叫飞阳。”介绍完，对我使了个淫邪的眼色，他就赶忙闪了，而那叫小柔的小师妹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恋恋不舍地跟着那家伙走了。我瞅了眼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心说，“防贼防盗防师兄，这句话果然是真理。”不过，说真的，这个叫小柔的小师妹，看起来真让人喜欢，天真可爱，温柔纯真，只是被这个有些淫邪的家伙泡了，真有点好白菜被猪拱了的味道。 　　回到宿舍，室友基本都在，除了两个在下象棋，其他几个都在兴致勃勃地议论什么，那口吐白沫、满脸淫邪的样子，跟进了青楼似的。打完招呼，仔细一听，原来他们是在谈论我们下一级的小师妹们，在评论哪个长得比较漂亮，哪个长得比较风骚，哪个家里更有钱。我又突然想起了刚才碰到的那个叫小柔的小师妹，心说貌似我们下一届的妹子姿色都不错啊。我一边听一边整理床铺，下铺的C哥突然用腿抚摸了我一下，我垂下头瞥了他一眼，问他干嘛，是不是腿痒了。他有些淫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靠近我，对我轻声耳语道，“飞阳，来了批秀色可餐的小师妹，要不要下手搞一个，不会还惦记着你的那个谁吧。”我怒目瞪了他一眼，还抬起一只脚踹了他的屁股一下（我是站在铁凳子上的），恶狠狠道，“你个色鬼，你去搞不会，别来给腐蚀我。”听我这话，宿舍其他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大概又是在心里嘲笑我的迂腐与清高，但并没说什么，很快地又兴高采烈地继续他们话题去了，什么三围多少啊，是不是处啊，床上功夫怎么样啊。而C哥看出了我是依旧恋着高中的那个女孩，淫邪地笑了笑，然后又拿他那臭脚丫子伸过来搔我，乐呵呵道，“难道这个暑假，你们就没发生点什么？”我一脚踹开他的臭脚丫，嗔他道，“别烦我了，再烦我，我将你大一的丑事给抖出来了！”“别别别，跟你开玩笑的……”C哥怕了，这才停止对我的骚扰，还无比客气地帮我铺起床单来。我心里暗喜道，这人，就是得抓住他一点把柄，他才会老实，否则他就能骑到你头上，又拉屎又撒尿。整理好床铺，我跟个散架了人似的躺在床上，枕着软绵绵的枕头，抱着软绵绵的被子，陷入了无限的瞎想。我在想，我是否要放弃与梦瑶这段看似没有结果的恋情，是不是应该抓住机会赶紧找个温柔可爱的小师妹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学恋爱。 　　就在我挣扎着的时候，我们大二与大一举行了一场新老生见面联谊会，而在这联谊会上，我见到了那些天真活泼的妹子们，有几个确实长得不错啊，一看就挺让人喜欢，班上的许多单身汉也跟饥渴的公狼似的，不停地凑前去献殷勤。说真的，我见到几个妹子的时候，也有些心动的感觉，也想厚着脸皮去搭搭讪什么的，但是出于种种原因我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也有几个天真可爱的小师妹主动跟我搭讪，还要了我的电话号码，其中就包括那天见到的那个叫小柔的小妹子。但我都是出于礼貌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她们啦，虽然她们很不错，天真可爱，有样有貌，还特别活泼懂事，但是只要一跟梦瑶比起来，就感觉差得太远了。尤其是，她们的那双天真纯澈的双眼根本无法看透我的内心，而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因为我希望我未来的那个她是个能够懂我的人，而这个人，迄今为止，只有林梦瑶一个人而已。看到我冷淡的态度，师妹们都以为我这人孤冷清高，不近人情，带着一颗颗略微受伤的心灵默默地走了，有的比较泼辣直接的干脆直接骂我装比。我没好气地冷笑，不知道该对这些没什么头脑的90后说些什么，我觉得她们肤浅，幼稚，但是我又不能说她们，我也不能跟她们说，我心里已经有人，不可能再接受别人……欢乐的联谊会把我搞得很不欢快，我是带着郁闷和烦躁离开的，而看着身边的那些同学，貌似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斩获，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接受得了如此浅薄的快餐式爱情的，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开始的恋情能够维持多久，我只知道，我虽然偶尔受到动摇，但总体还是不为所动，我一直坚持我的爱情观，我始终爱着我的林梦瑶。 　　我就这样冷眼旁观着校园里那些进展得轰轰烈烈的爱情，然后将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了学习上。尽管偶尔我会感到无比孤独和寂寞，但我始终没被外界的诱惑和喧嚣所打败。虽然梦瑶貌似以决绝的方式离开了我，虽然我们此刻已经远远相距数千公里，但是我总感觉她依然就在我的身边，一直用她那独特而体贴的方式默默地温暖着我。每每想起她，我便不再觉得天空是灰暗的，也不再觉得世界是冷漠的，更不会觉得我是孤独着的。我相信，她可能在那座城市的某个角落等我，守望我，所以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我更加地努力，更加地投入，只求让不那么闪耀的自己变得优秀一点，让看起来有些卑微的自己变得高大一点，让某一天我们终于再次相见的时候我可以很自豪地站在她的身边，不要让她默默地承受那些可恶的白眼与非议。是的，我是个自尊心强的男子汉，踮起脚尖才能够得着的爱情不是我所想要的，虽然现在我没一个方面比得上她，但我从没想过要依靠和攀附她，我脑海里想着的都是如何去爱她，呵护她，保护她，给她温暖，给她安全感，让她永远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依偎在我这个坚固温暖的避风港里。在这个有些操蛋的学校，学习是一件有些困难的事，先不说宿舍里那些舍友在打游戏抽烟喝酒吹牛皮，就是那用来学习的自习室，不是嗑瓜子就是打情骂俏，有时候真想背个炸药包把学校给炸了。但是，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我依然忍受着煎熬、硬着头皮地学习，我要完成这个学期给自己设定的目标，一是要把英语六级给过了，二是要把图书馆里的那些经济学著作给看一部分，三是要读一些比较博大精深的历史和文学作品（因为梦瑶在这方面造诣很深，我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四是要将专业课学扎实，为将来考研做好准备。 　　在学习困乏和无比无聊的时候，我也会掏出手机登上QQ，时不时看看梦瑶的个性签名有没有更改，时不时刷一刷她的空间有没有更新心情。在离开我的这段日子里，她的个性签名和空间心情貌似更新得更频繁了，但是跟我有关的内容却越来越少了，大部分都是她看了哪本书，看了哪部电影，去哪里玩了。而我虽然会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依旧跟一个无比忠实的粉丝似的紧跟她的步伐——她看了哪本书，我马上去图书馆借来，以最快的速度看完，她看了哪部电影，我也以最快的速度，去电子阅览室下载下来看完，她去哪玩了，我去不了，就百度那个地方的图片，看个出神。在她看过的这些书中，有几本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海岩的《玉观音》、《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悲伤逆流成河》、《幻城》。而电影的话给我留下印象比较深刻的是，《听说》，《阳光灿烂的日子》。至于她去的地方，比如北京的南锣鼓巷，后海，三里屯，香山……都给我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或者说，我都无比用心地一一记了下来，因为我知道有一天，我也要去这些地方的，我要寻着她走过的足迹，走一遍这些地方的，顺便想象她曾经在这里游玩时的情景。我就默默地通过这种有些二逼的方式，不断去加深对她的了解，也不断默默提升自己以让自己不断朝她靠近。有时候，我虽然感觉我追她的步伐追得有些累，因为她的思想深度真的是到了一个一般人无法瞻仰的高度，而我虽然有点小才华但在她这个北大才女面前也只有望其项背的份，但我不放弃，咬着牙使劲地努力，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不断朝着拥有阳光的方向前进。 　　在别人看来，我的世界是单调和黑暗的，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它是充实和充满阳光的。我始终相信那句话，“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我始终认为，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但我也会有懒惰和脆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我会去找一些励志书来看，或者重拾起beyond的歌来听听。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很喜欢《光辉岁月》里面的那句话“今日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是的，每个人都会经历无比黑暗的岁月，但只要向南非之父曼德拉那样，坚守信念，自强不息，黑暗的日子就会过去，光明的日子就会到来。我不停努力着，默默坚守着，期间流过汗水，洒过热泪，甚至流过鲜血，也怀疑过，迷茫过，自暴自弃过，但依旧咬牙走了过来。我的学识增长很快，知识面更是暴涨，理解力也是突飞猛进，但让我欣慰的还是我的英语，进步神速，单词量猛增，阅读能力大大提高，做题速度快了不少，很有希望在这次六级考试中脱颖而出（呃，在英语知识薄弱的新疆，大二过英语六级的真的是少之又少，所以，能一次性过的几乎就可以叫做脱颖而出了）。除了做这些事，我每个周末几乎都会去市区的图书馆转转，找找有没有《暮光之城》精装版这套书，找了大概半个学期，终于在乌鲁木齐最大的书城找到了，并且透支一直舍不得透支的信用卡，刷掉两百多块钱（又好像是将近两百，具体的忘了），买了回去，然后等着下次再见面的时候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虽然我知道，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虽然，我知道，两百来块钱是我半个月的伙食费，但是我真的就这么毫不心疼地刷了。我想，她会懂我的良苦用心的，如果她还爱着我的话。 　　时间很快，不知不觉地，乌鲁木齐就由凉秋进入到了寒冬，而在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中，我考完了英语六级，考完了各科的期末考试，读完了好几本经济学专著，看完了无数的历史和文学作品。在这过去的、悲喜交加的半年里，我收获了很多，真的收获了很多，除了那些表面的知识，除了那些冰冷的分数，更多的是我收获了自信，学会了坚持，懂得了隐忍。我想，我过去的苦行僧般的生活，孤苦清冷的生活，以及一切的煎熬，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当那些以为找到了爱情的人们用冷眼不屑地打量我的时候，当那些玩物丧志的可怜虫在我面前洋洋得意炫耀他那醉生梦死的生活的时候，我都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一眼，然后在心里无奈比抱之以一个轻微的冷笑。我是孤独的，因为当大多数男生在走马观花似的不停更换女友的时候，我还是形单影只一个人行走在校园的大街小道，当所有人都在迫不及待地消费着浪漫的校园爱情、在疯狂地追寻性的刺激和沉沦在欲海之中的时候，我却依旧跟个按部就班每天撞钟打坐念经的和尚。在这些标榜个性的80末90后的眼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另类，是个格格不入的怪胎，是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外星人。是的，这个社会已经被彻底污染成一片恶臭的烂泥沼，就连曾经充满纯真充满真善美的象牙塔也被污染得一片脏兮兮，但我依旧坚守着心田里的那片纯净之地，依然坚守着那座幻想之中的天空之城，依旧眷恋着那个坐在天空之城里、长发批肩的女孩。逆着社会主流，坚守一些东西，有时候是无比痛苦的，但是我无怨无悔。当我拉着行李箱，走出大学校门，回首过去的这半年岁月，我释然一笑，然后在那些鸳鸯情侣的经意或不经意的目光中，迎着寒冬里的冷风，坦然离去。搭上熟悉的52路公交车，我望向车窗之外，当路过学校门口，我瞥了它一眼，突然心头弥漫出满满的伤感——这个我曾经憎恨过的地方，如今却已在我心中生根，当我又一次离去，突然心生难过，当我又一次来到它的怀抱时，我已经年满22岁，而留在我大学里的青春，也还只剩两年半。我突然，莫名地，想到了，当我毕业离开它时，会是一番什么情景…… 　　候车，检票，上车，又是一系列的重复动作，然后我又坐在靠窗（貌似我运气总是那么好，总拿到靠窗的位置）的位置，看起窗外的风景来。不过，欣赏风景的心情多多少少受到一点影响，因为这春运期间的火车里，真的是挤爆了，挤爆的程度，毫不夸张地说，跟人才市场有得一拼，甚至比人才市场还更恶劣——连厕所门口都被挤爆，里面上完厕所的人一打开门，外面的人就被挤进去，把里面那个刚提上裤子的吓得够呛。我又一次体会，在中国，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人。带着有些烦躁的心情，我又开始了长达三千多公里的长途旅行，当火车刚开动的时候，我用复杂的眼神再次瞥了它一眼，我发现，它在我心里，依旧是熟悉和陌生的，但莫名之间，已经多出了一丝感情，我不知道这丝感情是什么，大概也许是眷恋吧。特快列车非常的快，以它惊人的平均一百多公里的时速带着充满期待的我跨过荒凉的东疆，越过漫长的甘肃，路过厚重的陕西，穿过小小的河南，最终来到了湖北武汉。长达四十个小时的车程，我第一次感觉如此之快，因为我心里充满了期待，因为我隐隐感觉我马上就要看到她了。是的，通过她更新的个性签名，我是知道她已经放假回家了，而这次，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机会从身边溜走了。抵达武汉，需要过夜，然后第二天转车，本来同桌那边是个过夜的绝佳去处，但是这个丫丫先于我滚回家去了，而且看他发表的空间心情，貌似在家享受起了非常美好的生活，我嫉妒得真想踹他。在武汉熬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屁颠屁颠去火车站赶车，坐上火车后，我额头终于舒展了开来，然后看着窗外这个被冰寒冻得瑟瑟发抖的城市，陷入了莫名的沉默。好在列车很快开动，我从沉默中缓过来，然后掏出P3，又开始跟个音乐依赖症患者似的，一首又一首的不停地听起来。起初我的心情一直还算是欢快的，但当那首孙燕姿的《遇见》飘入我耳里的时候，我的心情又莫名沉重起来。 　　听见　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　醒过来 　　我想　我等　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　傍晚　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　向右　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　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　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　拿着爱的号码牌 　　…… 　　孙燕姿《遇见》。 　　我突然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事，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相遇。于千万人之中，我没有与她，她，她……相遇，却唯独与你相遇，这缘分难道还不够深，这种事难道还不够美好么。有些忧伤又有些动人的旋律，又一次将我拉回了过往的回忆。在四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初秋，懵懂的我怀揣着美好的梦想走进了那所学校，当我坐在崭新的教室，四处打量着班上的美女的时候，突然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瞥见了她，那天，长发飘飘的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风轻云淡中透着一股高冷，她微眯双眼透过玻璃窗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世界……我是在那一刻遇见她，更是在那一瞬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从此，我开始了对她无休止的沉迷，从此，我在这沉迷之中，开始了没有止境的堕落，从此，我开始了对她长达将近四年的暗恋。有句话说得好，“你是毒药，你是鸦片，你让我生，更让我死，你是毒药，你是鸦片，你让我沉迷，你让我堕落，你让我毁灭我自己，也让我毁掉全世界”。我很喜欢这句话，这仿佛就是这四年多来，对我的真实写照。好在，我貌似又可以见到她了，而她，一定会将我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拯救出来，想想，我的嘴角就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晚上十点，我终于回到了这座小城，拖着疲惫的身躯，我深情地望了眼夜幕之中的它，突然觉得有些唏嘘和感慨——它在我离开仅仅的半年里，又变了一些，一座座熟悉的旧民房被拆迁消失了，一栋栋冰冷的大厦拔地而起成了这座屁大小城市的新地标。新陈代谢是恒古不变的道理，更新换代也是世界的发展规律，旧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淘汰，新的事物总有一天会冒出来，这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好事，但是不知为何，在我眼里，却感觉是坏事。我反感并排斥着这种变化，我厌恶并痛恨着这种变化，也许是我骨子里害怕变化，害怕一切一切的变化，也许更是因为，我害怕人心的变化。是的，人心都是善变的，如果有一天，我深爱的那个女孩，在岁月的涤荡下，在世俗的腐蚀下，那颗原本纯朴透明的心，也变了，那我，又该何去何从？花了十块钱搭上一辆摩托车，借着冰冷浓重的夜色，我离开了这座让我喜却又让我悲的小城，朝那个能够让我依靠让我感到一丝温暖的避风港驶去…… 第70章 　　金窝银窝真的不如自家的狗窝，回到家，那真的是满满的温暖，老妈老早就放好了热水，我回去直接就哗哗尽情地洗了起来，洗完直接躺进拥有超厚被窝的床上，无比美滋滋地睡了起来，几乎是一倒下去就呼呼睡着，等再次有知觉，已经是第二天的大早晨，太阳都啥屁股了，老妈早就吃完饭、那里跟人家打八十都打了好几十圈了。吃完饭，我就寻思着如何去找林梦瑶了，我昨天在火车上一有时间就刷空间，看她个性签名，进高中班级群，想从这里寻觅到一些蛛丝马迹，到时候直接来个神出鬼没，先斩后奏。但是，遗憾的是，她自从发表了回到家里的消息后，就一直没再更新过别的消息，仿佛一回来就又人间蒸发了似的。而我也看了芳芳的个性签名和空间动态，发现她也没什么更新，除了那几天之前在离开青岛之前发的一张在青岛机场的照片之外，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消息了。其实我并不关注她，我只是第六感突然觉察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就鬼使神差地看了她的动向。我不知道芳芳在过去的半年里过得怎么样，但我觉得，我当时这种明朗的态度是对的，而她也一定会过得幸福的。是的，因为我给不了她幸福，所以，她离开我，她才能得到幸福，我之前的那种行为看似残忍，实则果敢。这大年底的，林梦瑶是一定在家的，我想了想，挣扎了许久，决定去县城直接找她。我觉得她不是个残忍和冷血的人，不会那么忍心一直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可是就在我抬出单车，准备跨上去时，兜里的手机却响起了短信的“滴滴”提示声。我心里一震，心说我这手机都好久没响过了，突然之间响起声来，会不会是……她？其实，是她的可能性不大，但我满脑子都是她，所以心里一想起来的就是她。以至于，很多次，我一听到手机短信的“滴滴”声，我便以为是她，可每次掏出来看，都尼玛是10086发来的。这次，我觉得应该不可能再是10086发来的了吧，于是激动而兴奋地掏出手机，一看，心里凉了半截。 　　短信不是梦瑶发来的，而是尼玛同桌这个死家伙发来的。他问我回家了没，要不要出来玩。我有种莫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这次怪怪的，于是问他在哪里，准备玩啥。同桌回复说，他在县城，大华子，灰哥，老丹，森森神马的都在，就缺我了。这些都是我们原来那一组的，关系比较铁，也就是说，这些家伙在县城来了个组聚，可能是通过我的空间动态推断我今天到家了，于是把我也叫上了。说真的，跟许多家伙可是一年甚至一年半以上没见了，心里还挺想着他们的，挺想看看他们去了那些所谓的大城市之后有没有发生个脱胎换骨的变化，但是我兴奋的心情还是很快消散了，或者说被某种微妙的情绪取代了，就是因为同桌短信里的那几个字眼“就缺你一个了”。难道连芳芳和梦瑶也在？我心里一颤，思绪了片刻，还是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这对我而言无比的重要，于是我问同桌，“就真的缺我一个？如果你丫的骗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同桌几乎以秒速的速度回复我道，“骗你，我给你拿刀去！哼！”我噗嗤笑了起来，因为同桌平时是个略显木讷的人，一般不开这种严肃的玩笑，所以我也相信他所说的是事实。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一些疑虑的，而芳芳还好说，偶尔会参加一下，有时还会无比大方地请我们吃饭，但林梦瑶就是个不怎么参与组聚的人了，她这次要是也跟那帮人混在一起，我想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或者月亮从东边掉下去了。我将手机放回兜里，然后跨上单车，一边飞速蹬着脚踏板，一边在脑海里思虑着要不要给梦瑶先发个短信，还是说先到了城里，跟大家碰个面打个招呼探个虚实后再做决定。年末的天气有点冷，我戴着毛手套的手都冻得瑟瑟发抖，然而，我的双脚却将脚踏板瞪得如风火轮一般快。 　　很快，我就来到了城里，同桌已经又发短信过来说他们已经在高中操场上等我了，让我赶紧过去。而我，经过一路的思虑后，也决定先给梦瑶发个短信。因为，此刻在我的车篮子里，放着个黑色书包，而包里放着我那册从新疆带回来的《暮光之城》的精装版，放着两包我从那带回来的葡萄干，巴旦木，还有一袋我家里烤烧的地瓜干。带着这些东西去跟他们见面，他们那么多手多脚的人，肯定是会发现我的猫腻的，到时候一起哄，尼玛我那是跳进长江都洗不清了！而且，这些是我为梦瑶一个人独家准备的，是不可能被别人动掉一点点的，所以我决定还是先联系上梦瑶，找个机会把这些东西都送给她了，我再以两手空空的身份去会见大家。不过，在鼓着勇气把短信发出去后，我还真是担心她不会回我。失去了长达半年的联系，我早已不知她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模样，或许在时光的涤荡中，她已经将过去的那些美好抛入岁月之河，变成了一个令我无比陌生的人，也或许在岁月的流逝里，她依旧无法放下那段人生中最美好的光华，依旧惦记着曾经那个执著和不屈的我，变成了一个跟我心灵更加靠近的人……我静静停靠在十字路口旁的那棵大树之下，两手撑在单车扶手上，然后用有些淡漠和怜悯的眼神静静看着这座日益商业化的小城，看着那些永不停歇的人来人往和没有止境的滚滚车流。“滴滴”就在我晃神之际，终于的，那声翘首以盼的滴滴声还是响起来了！我激动得心都差点要狂跳出来，以至于我差点身子一倾斜整个人单车上摔倒下来。平衡下来之后，我稳可稳有些杂乱的思绪，打开了这条短信。一打开，我眼睛瞬间一亮，果然是梦瑶回的！我兴奋极了，差点没大声大叫出来！而且，更让我兴奋的是，她问我是不是也回来了，要不要出来见个面。我颤抖的手几乎以秒速的时候速度回她道，回来了，当然回来了，昨晚就回来了，而且我现在也在城里呢，你在哪。她很快回我说她在超市，刚陪表妹买东西，现在表妹回去了，她一个人在那瞎逛。我激动地要眩晕过去，赶紧回复她，说我过来找她。她说好，待会就在超市门口见。我将手机以秒速放回兜里，然后飞速跨上单车，以数倍刘翔的速度快，朝前方不远处的XX超市狂奔而去。狂奔途中，我啐着吐沫咒骂同桌这个死家伙，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待会见了他要弄死他！小城就屁点大，超市很快就到，远远的，我就看到了超市门口站着个熟悉的人影，心莫名地紧张起来，由于太过紧张，一脚踩空，整个人立马失去平衡，差点整个人摔死掉。 　　好在，此刻并没那种飙车党突然从身边窜出来什么的，不然我真的要被撞上西天了。从地上狼狈爬起，赶紧扶起单车，捡起书包拍掉灰尘放进车篮子里，然后将单车靠在旁边的树上，啪啪啪飞速拍掉身上的尘土，一边拍一边忐忑地瞅着超市门口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此刻，虽然还有点模糊，但我已经无比确信就是她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我还没发现第二个有那种神态和神韵的女孩，忐忑之中，我也有些恐惧，怕她突然将那双犀利无比的眼神瞟过来，将我的狼狈尽收眼底。好在，万分庆幸的是，她没有将视线到我这边，只是静静地站在门侧，手里抓着个什么，就那么不停地看着周遭的过人。拍好了身上的尘土我顿时轻松了许多，但还是怕那些有碍观瞻的尘土沾在裤腿上，被梦瑶看了之后脸面丢到天上去，于是又瞪大眼睛不停地瞅啊瞅啊，瞅了很久很久，直到确认裤腿上真的干干净净到一尘不染了，我方才把单车扶过来，冲了一步后猛地跨了上去，两脚缓缓蹬着脚踏板，以非常缓慢的车速朝那家超市靠近。随着距离被逐渐拉近，我终于是彻底看清了她，真的就是她，我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林梦瑶！她上身穿着一件桃粉色的冬装羊绒呢子，下身穿一件非常紧身的有些洗白的牛仔裤，脚穿一双英伦风格的黑色马丁靴，背跨一只十分精致小巧的黑色小包包。而手上拎着的那个，则是一瓶被喝了有几口的矿泉水。不知为什么，看到她现在的这番模样，有那么一瞬，我突然失去了靠近她的勇气！怎么说呢，在这过去的半年，她真的变了，而且变得非常大，大到让我莫名之间产生了极大的距离感和陌生感，她的气质，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洋气和时尚了，并且整个人隐隐之间散发着一股极强的气场，而这种洋气与时尚跟我的土气与老土形成无比鲜明和强烈的对比，她的那股悄然之中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无形之中将我拒于千里之外。我赶紧插进店面门口那人来人往的人流之中，在那陷入片刻的担忧与挣扎，但是看着梦瑶那里苦苦的等待与眼神里散发出的期待与焦急之色，我最终嘴一咬，鼓起勇气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就在我快要走到她跟前的时候，我那喜欢恶作剧的毛病又犯了，我也不知道我一时之间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会冒起捉弄她的勇气。此刻梦瑶站在那，充满期待与焦虑之色的眼睛不断瞟着眼前的街道，她大概是觉得我会从那边来，所以一直望着那个方向。我心里夹杂着狂喜和忐忑，扶着单车穿过人来人往的人群，几乎以贴着墙的隐蔽位置缓缓朝她走去。在走向她的过程中，我是极其担心她突然将头那么扭过来一点的，那样的话我的小阴谋就完全地败露了，那时我会多么的尴尬和狼狈——要知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落在她手里了，我可是个男人啊，怎么能老是被她捏在手里，跟个二愣子似的。所以我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捉弄她一回，让她知道，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我的心怦怦跳，越接近她，甜得越激烈，好在，她始终没有将头扭过来，而我，终于完成了这次隐蔽行动，来到了她身后，然后，趁她还一点知觉没有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拍了下她左肩，然后在她扭过头来之际冲她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微笑。“啊！”梦瑶果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尖叫了一声，并且整个人明显颤了一下，跟被电触到了似的剧烈发抖。而她当然也无比迅速地转过了头，她一开始以为是陌生人或哪个存心捉摸她的色魔，两眼充满了愤怒，嘴也张开大概是要骂人，但当看到的是我的时候，那抹愤怒的神色瞬间凝固了，已经微微张开的嘴巴也立马又合拢回去了。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一时之间陷入不知该干嘛的左右为难之境，因为我一开始是觉得她不会这样突然间陷入沉默的，而是会说我两句，再跟我来个相视一笑，最后我们带着欢快的心情，去做我们想做的事。可是，她却突然之间陷入了这种可怕的沉默，仿佛，我刚才不只是开个玩笑，而是给了她无比巨大的伤害似的。 　　这短暂的几秒，我却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似的，并且在这一个世纪里，我好似经历了刀山火海，山崩地裂，天打雷劈，天昏地暗……是的，从梦瑶的反应来看，她估计是被我有些冒失的举动热恼了，而此刻，我也才恍然醒悟，我们已经是整整半年没有联系，而她突然之间要跟我见面，也没说是什么事，也就是说，她现在对我是一个什么态度，还不是明朗的。而我在还没有弄明白事情的时候，却由于自己冲动之间做出的一个恶作剧，将她给冒犯了，可以想象此刻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跌落到了哪里！我有些不安，好想时光能够倒流回去一点，让我有个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但是，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药。我想到了道歉，觉得这也许是我现在最好的补救方式，可是，就在我刚要张开那还有些迟疑的嘴的时候，梦瑶却突然抿起嘴冲我发出了一个无比灿烂和甜美的微笑！我一时之间，惊诧到无法适应过来，突然而至的变化，让我感觉到这个世界突然反转了过来！我松弛下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个还算灿烂的微笑，然后突然想到了这里人来人往怪尼玛不好的，就突然用眼神指着前方，提议去前面走走。梦瑶欣然同意，转过身毫不犹豫地与我肩并肩地走了起来，这幸福来临得有点太突然，以至于我一时之间想不到要说些什么，就那么故意对着路边那些生意兴隆的店铺瞅来瞅去。“额，那件衣服好漂亮哦！”就在我游走在那些琳琅满目的店铺之中时，一旁一直沉默的梦瑶突然瞅着一家服装店门口挂着的一件女冬装笑着赞美了起来。我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此刻洋溢着那种极其灿烂的幸福的笑容。这种笑容，我从未在她脸上看过，以至于我一时之间有些迷醉。不过，当路过这家服装店，走到前面的一个红绿灯路口时，我才发现我刚才哪里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想，尼玛的，想出来了，我居然没有在梦瑶说那件衣服好看的时候说买给她！我总是那么个不太解风情的笨男人…… 　　好在梦瑶并没有太在意，她总是如此善解人意，也总是包容我的那些不解风情，这让我无比感动，在这一刻我心想，我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方才在这辈子遇见这么好的一个她。并且，她的这种表情，也让刚才还有一丝疑虑的我，此刻彻底地释怀了，我想，她找我出来不可能是要跟我再来一个划清界限撇清过去神马的，而一定是来跟我复合的。冬末的天气都有些阴沉，风更是冷得让人颤抖，但我此刻被梦瑶温暖的我，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寒意，而我看她，也没有体现出丝毫寒冷的样子。我想，也许这就是恋爱时的样子吧。呵呵，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又恋爱了。我激动得，好想高高蹦起来，对着天空嘶吼几句，也想就那么倒在地上，狠狠地打几个滚，什么也不顾！红灯终于灭去，绿灯最终亮了起来，而我们就这样各自怀揣着甜蜜走过斑马线，然后继续无比默契地肩并肩朝前走去。“去哪？”这样漫无目的走下去也不是办法，我遂突然开口问道。“去郊外。”梦瑶抿嘴微笑道，大概是心里早就有想法了的，故此刻可以如此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嗯，上车。”我总是那么明白她的心思，也是不假思索地回应她道，并在那一刻停下了脚步，稳稳地扶好了单车，示意她坐上去。她挪了下背上挎着的小包，拽了拽穿着的牛仔裤，然后两手拽着后座那两根杠，小跳了起来然后坐了上去。看她坐好，我说了句“坐好了哈”便猛地一脚踩下脚踏板，将单车瞬间加到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然后朝前驶去。半年前已然完全分开的我们，此刻又鬼使神差般坐在了同一辆单车上，而且是在大白天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环境下，我感叹世事太过无常，人的感情太过诡异！北风吹落着那些枯树枝上在秋天未落尽的黄叶，一片片打落在我和梦瑶的头上，那一瞬间，我们仿佛真正的进入到了童话世界。在这个梦幻的童话世界里，我们幸福得像两只飞出鸟笼重获自由的飞鸟，尽情地在幸福的天空中翱翔，翱翔…… 　　很快地，我们就穿过这座一丁点大的小城，来到了城东那处风景优美的郊区。骑到一上坡处，我实在骑不动了，正要跟梦瑶说声不好意思，她却跟读懂了我的心思似的，跟灵猴似的无比敏捷地跳了下来，然后在我单车彻底静止前的那一瞬双手抓住后车座，使出吃奶的力气给我推了起来，然后我那正要后退的单车又开始缓缓地向前方行驶了起来。梦瑶的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再次深深地感动了我，也颠覆了她在我心目中一直以来的形象——她曾经是个略显柔弱需要别人去保护的女孩儿，可是如今，她却开始懂得如何去给别人帮助与依靠，要知道，她这种出生在富贵家庭的女孩儿，养尊处优惯了的，不怎么会想到突然跳下来推单车这种只有男子汉才干得出来的事的。我再次感叹，我上辈子不知修了多少福，方才遇见这么好一个姑娘。我心疼她，不愿她做这种事，于是在单车没走几步时，我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梦瑶说，“梦瑶，你小心点后车轮！”梦瑶放开手，直起身抬起头冲我笑了笑，道，“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我还想多推一会呢，觉得怪有意思的！以前，我看过小孩子这样推过，一直也想去推，但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去做了，才知道原来这么有意思！”听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自己好心干了坏事，又想再次跨上单车去，让她尽情地推个够，但是我又确实担心她在这一过程中受到了伤害，于是又很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笑着对她说，“这种事我小时候经常干，很好玩，但是有时也不好玩，因为有几次，单车链子突然脱落，单车连人倒了下来，把我手都差点扯折了。”说完我还故意抖了抖手，做出一个那曾经的痛仿佛如今还痛似的模样。而梦瑶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露出恐惧的表情，只是撇了撇嘴，表示很惊奇而已。我冲她笑了笑，然后说“走吧，前进，像大别山挺进！”然后抓紧单车跟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兴奋地狂奔了起来，只一会就把跑步能力很弱的林梦瑶抛到了很远很远。但我并不想让自己丢了她，也不想让她找不到我，于是在下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将单车放在路边，自己找个路边的大石块坐了下来，就那么静静看着她慢慢朝我靠近。这一刻，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幸福得想跳起来拥抱头顶上整个蓝天！ 　　梦瑶终于来到了我的跟前，我看着气喘吁吁的她，既好笑又心疼，于是立马从石块上跳起来，扶起单车温柔地对她说，“走，剩下的路，我驼你。”梦瑶嗔嗔地冲我笑了笑，然后走过来，爬上了我的单车，坐上去后，两只小腿突然跟小孩子似的荡了起来。我跨上单车，小心翼翼地骑起了起来，正想对着梦瑶说点什么，以表达此刻我内心那狂喜到极点的心情，在正要开口的时候，却被梦瑶给打破了，她突然像一个纯真到透明的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中天真无比地喃喃道，“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一年，我六岁，我表哥十岁，表哥很喜欢骑着他的单车载着我，在外婆家的山路上无比惬意地穿梭着，每每这时候，我的双手都会紧紧抱住他的腰，两脚则会兴奋到不由自主地抖来抖去，跟一只快乐到要飞向蓝天的小鸟似的。可是，表哥十一岁就跟二舅去了外面那个打工的城市，他再没那样载过我，而我也没有再如此惬意坐过别人的单车，是你，再次让我找到了这种感觉，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梦瑶说完，那双一直紧抓着后座铁杆的双手突然抱住我的腰，整个人也缓缓地贴到了我的后背，最后变成了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男生载女生的经典桥段一样了。虽然我在这个夏天的时候，已经用单车载过梦瑶无数次，可是这是梦瑶第一次双手抱着我的腰，然后整个人紧紧地靠在我的后背上，我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触动。这一刻，我真正的拥有了踏实的感觉，不再恐惧这个让我迷恋到无法自拔的女孩会莫名地突然地又离开我，不再害怕那些世俗的可恶的恶心的再来将我们残忍的分开。我本来想说话的，但是一时之间却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或者说，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心情的窘境。我只是稳稳地踩着单车，稳稳地掌控着扶手，然后稳稳地享受此刻的幸福。 　　终于到了我们想去的地方，那是一处可以望见小半个县城的山腰，四周被苍天大树覆盖，阴凉寂静无比，周遭杂草繁茂，没人膝盖，不远处零零散散长着几朵盛开的鲜花，花香随着那透过山林的微风阵阵飘入我们的鼻子，让我们在疲劳之后感到了心旷神怡。我们挨着坐在一块比较干燥和干净的草皮上，都无比默契地几乎在同一时刻双手抱起膝盖，然后两眼带着复杂的眼神静静地凝望远方山脚下这座被距离缩小之后变得单纯与模糊的小城。其实，就在坐落之前的一刻我们都还是在有说有笑着的，可是不知咋的，就在两人都坐下去了之后，就突然陷入了沉默。这种因为太多心事而导致的沉默并不让我陌生，在之前的无数次在一起时，也曾发生过。这种沉默，总是会突然莫名地让气氛变得很尴尬，也让我心里面感觉得很不舒服，以至于我每次都有要找个话题打破这种状况的冲动。不过最后我还是没有率先开口，因为我其实早已猜到了此刻梦瑶心里在想些什么，我觉得我应该让她多一点理清思路的时间，我想，她在准备用一种最好的方式，来解释当初为何会不辞而别的原因。而她当初的突然离开，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更，也是我绞尽脑汁都没曾解开的谜，我虽不会主动也不会逼她一定要做出什么解释，但我其实还是很想知道真正的原因的，因为只有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我才知道当时问题出在哪里，我今后该如何做才能不再重蹈覆辙。除了想知道她当初为何突然离开，我还想知道的是，她为何又突然回来。我心里飞速地闪过各种猜测，表面却是异常的平静，我两眼望着脚下远方的这座小城，脑海里又如同放电影似的快速划过我们与这座小城一起经历过的故事。我心乱如麻，思绪如同翻江倒海，但我依然耐心等待，偶尔用眼角余光瞥瞥还在沉思之中的梦瑶，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亲爱的，其实你不用纠结，不管当初的原因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我们不是又重先开始了么？我们虽然都需要知道过去的真相，但过去的毕竟就是过去的，没必要再纠结，更不要再纠缠，就让它随风飘逝，就让它烟消云散。就在我默默祝福的时候，梦瑶终于的，开口了，而且，她扭过头，表情很正式很严肃，不带一点开玩笑的样子。我知道，她真的要坦白一切了。 　　“飞阳，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普遍的现象——相爱的人总是不合适，而合适的人又总是不相爱……”终于的，在酝酿良久之后，梦瑶说了这么句话，说完，扭头看向了远方。而我，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她要说些什么，但完全没有料到她一开始就说这么句话，以至于一愣之间我又悲观地以为，她接下来要说些“我们是相爱的，但是是没办法在一起”之类的让我无比绝望的话。我随手拔起脚边的一株野草，捏在手上，想了想，抑制住内心的忐忑，缓缓道，“是啊，生活之中是很多这种情况，很多美好的爱情都输给了现实，许多人最后都娶了或嫁给了不是最爱的那个人，许多人最后放弃执念与坚持，选择了将就，然后就那样平平淡淡度过一生……”说到这我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扭过头静静看着梦瑶的侧脸，心里无比的忐忑。此刻梦瑶的情绪有些诡异，我不敢过多的说些什么，也不敢过度的揣测什么，我想让她心情平复后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她一定会将话说明白的。果然，很快地，梦瑶就将她的话继续了下去，她缓缓道，“当时我离开你时，用的也是不合适这个理由。那飞阳，你觉得，我们合不合适？还有，你觉得，凭你对我的了解，我会不会动这种念头？”梦瑶的话一下子让我陷入语塞，我从她的语气里貌似听出了什么，突然呆愣在那，陷入苦闷沉思。当然，她的这句话，也击中了我内心之中最脆弱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家庭背景，我的狗屎大学，我的狗屁专业——虽然梦瑶不会拿这种差距说事，但简单的“不合适”三个字深究下去就是这些东西，或者说，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潜意识里也是这个意思。至于她会不会动这种念头，我想是不会的，如果会，她从一开始就不会跟我在一起，如果会，她不会再离开我半年之后又悄然回来。所以，此刻，我更加地好奇，她当初为什么会用了“不合适”这么个奇葩的理由。还有，她当初突然不辞而别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 第71章 　　“飞阳，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事是什么？”可是梦瑶开口后，不是直接给我说出答案，又是抛给了我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这让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让我再次在这个思维跳跃极快的北大才女面前感到有一丝吃力。我愣愣地看着脸微微阴沉下来的她，希望她赶紧说出答案，不要再这般惨无人道的折磨我了。梦瑶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窘境，也是猜想到我估计耗费一亿个脑细胞也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只得自己说出了答案，语气低沉道，“我是个在感情世界里受过伤害的人，也是个在感情上有洁癖的人，我最不能忍受的事是，我最爱的人跟别人也有剪不清理不断的感情纠葛，我最好的闺蜜跟我喜欢着同一个人。我也不喜欢我最好的闺蜜因为她喜欢的人喜欢我而对我产生怨恨，不喜欢……总之，我不喜欢这种凌乱不清的感觉，好让人没有安全感……”说到这梦瑶停住了，不再说下去了。而我，也无需她再说下去，因为我已经彻彻底底地明白她为何会突然离我而去的原因了——都是因为芳芳！她这么聪明和感情细腻的人，是知道芳芳对我有好感的，但是也许是这个暑假她才真切体会到芳芳对我的不仅仅是好感而已，这让她有了危机感，也有了不安感，所以在挣扎过后才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离我而去，连一个最起码的背影也不留给我。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和芳芳的事的，也没有必要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在这一刻立马跟她表明，在我的心里面，没有什么芳芳，只有她，永永远远地只有她一个人！可是，就在我正要开口的时候，梦瑶却一改略显阴沉的脸色，露出一丝灿烂而明媚的笑容对我说，“但是，经历过半年的思索与沉淀，我逐渐释怀了，我觉得当初是我太过敏感了，是我太任性了，我不应该在感情的世界里对你吹毛求疵，逼你十全十美，而应该给你更多的信任和自由，或者说，至少给你沟通的机会。而对于芳芳，虽然看到她那种伤心欲绝的模样我也揪心的难过，有时甚至有股强烈的愧疚感，但是如今我也是终于明白，这种事情也不是我的过错，就算我彻底离开你的世界，她也没法走进你的世界，所以与其大家都痛苦不堪，何不如让应该幸福的人幸福，然后我们在心里真心地祝福她在今后的日子里也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她会找到她的幸福的……”我终于在狂喜而又难过的复杂心情中，发自肺腑地给了此刻不知在哪的芳芳一句最真诚的祝福。对于芳芳，其实我的心是痛的，她跟梦瑶一样，都是我整个高中时代遇到过的最好的女孩，我想，在这么个物欲横流醉生梦死的操蛋时代，我不会再遇到像她这么单纯的女孩，我想，不论时境如何变迁，当若干年后的我再见到她时，依旧会想起她的那头可爱的短发，那一嘴洁白到发亮的整齐的牙齿。想着想着，我又莫名地想起，在三年前，在一个春天下着毛毛细雨的傍晚，她跟梦瑶撑着同一把伞走出楼道，而彼时校园的广播正在播放twins的那首《我很想爱他》，忧伤的旋律，伤感的歌词，仿佛不是出自那冰冷的喇叭，而是发自芳芳那颗最纯真最真挚的内心世界。彼时，天空有些阴沉，我们有些年轻，我们的爱那般单纯，我们爱得那么干净，可是，老天喜欢捉弄人，同撑一把伞的两个女孩子里，有一个爱着我，我却爱着她旁边的她。我是个不喜欢伤害别人的人，也曾试图从这种挣扎与痛苦中解脱而出，可是，我最终没法改变我的心，我自始至终如同迷恋鸦片一样迷恋着梦瑶，也始终勇往直前地追着她，然后又义无反顾地跟她在一起。感情不是共产主义，它是自私的，有人欢喜，就会有人悲伤，所以，我只能默默地祝福芳芳，我想，她那么好一个女孩儿，不会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想想，虽然依旧有些伤感和难受，但最终也如风吹散的阴霾，释怀了。我看着那越发湛蓝的天空，脸上洋溢出一丝明媚的笑容，而我瞥了一旁的梦瑶一万，她如我一样，也是灿烂地微笑着，并且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那双有神的眼里仿佛有太多思念要对我诉说，我终于是鼓起一丝勇气，伸出一只手，绕到她右肩膀，将她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真想一辈子就这么一直下去……”梦瑶幸福地说道，微风吹撩起她的长发，拍打在我的脸上，也为我鼓掌祝福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跟梦瑶就这样静静地相依相偎着，期间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但心灵却在进行着无声之中的深层次交流，一股说不出的愉悦嗖嗖划过心头，让我们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快乐。在这期间，同桌催我的短信一刻不停，甚至还打了电话过来，但我都直接不予理会，最后有些不耐烦得索性直接调成静音了，我可不想错过这与梦瑶独享二人世界的绝世良机，我无法忍受丝毫的外界打扰。我们就这么坐了很久，直到我们终于是感觉到坐得有些疲惫，感到身子也有些微微的酸乏，梦瑶微微挪动了下身子，然后扭过头微眯看着我，脸上一抹散不去的幸福。而我，我无比幸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准备先站起来，然后扶她起身，可是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遂转过身，一把拽过放在一旁的黑色书包。梦瑶看着我有些激动的动作，略微愣了一下，但眼神立马又充满了期待，她也许是从我的神情之中猜测到我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她了。我正要拉开书包拉链，那喜欢恶作剧的毛病又犯了，突然止住手，然后无比神秘兮兮地盯着梦瑶，用阴阳怪气地语气问她，“猜猜看，里面是什么，猜对有奖。”梦瑶看着鼓鼓的书包，略微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说她猜不到，要我别卖关子了。“只要用心，你就可以猜到的。”我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心里感觉到了一丝胜利的喜悦，美滋滋的，但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这么鼓鼓的，除了石头还会有什么。”梦瑶不是等闲之辈，不会让我阴谋得逞，遂阴着脸，用讥讽的口吻讽刺我道，“快把石头弄出来吧，不然被你给捂死了，捂那么久了！”梦瑶的话让我哭笑不得，我不得不佩服她这位北大才女的口才，我觉得斗不过她，遂缴械投降，一把将拉链拉开，然后将里面的一包葡萄干给掏了出来，吊在了她的面前，用无比勾人的姿势诱惑着她。“好香！”梦瑶却没等我嘚瑟太久，一把将我手里的葡萄干扯过，然后背过去打了开来，捏起一个扔进了嘴里，然后将那包葡萄干反手藏在背后，嘴里嚼着葡萄干用一副喉人的眼神喉我。我没想到一向温婉贤淑的她会来这么野性的一招，有些猝不及防，有些被戏耍的失败感。但我也是等闲之辈，尤其是在整人这一方面，所以我突然又将手伸进书包，掏出一包更大包的巴旦木，无比得意地在梦瑶面前晃了晃，然后有快速拿出一个扔进嘴里咬了开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还故意把那醉人的香味用口气吹出来。梦瑶大概是闻到了那醉人之香，突然停下那之前充满戏虐的眼神，然后用故意充满愤怒的眼神死死瞪我，我哈哈笑了起来，赶忙捏起一颗最大的巴旦木，塞进她的嘴里，她这才破涕为笑，拍了我一下。 　　闹了一会，我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梦瑶看到我的反应，也怔住了，并且有些紧张，大概是搞不懂我刚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原本无比欢乐的气氛，瞬间就陷入尴尬和死寂。看着梦瑶那副楚楚可人的表情，我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突然噗嗤一下，欢快地笑了起来。梦瑶更不解了，无比困惑，用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我笑了一会，方才止住了，然后又一把拽拉过一旁的书包，伸进去提出了一袋烤焦的地瓜干，梦瑶看到后惊喜地叫了一声。“这不是重点，重点还在后头。你猜猜，会是什么。”我视线落在书包里，又吊起了梦瑶的胃口，并且对她强调道，这是一件比我生命更珍贵的东西。听我这么说，梦瑶也变得严肃起来，看了书包那鼓起的地方，想了想后，突然略带疑问的口吻说道，“这四四方方的样子，是不是切糕？”听到“切糕”这个词，我整个人瞬间崩溃，再次无法忍住地放声地狂笑了起来，笑到肚子都疼。“怎么可能是切糕，卖切糕的都土匪，谁敢去买，我可还想多活几年。”我笑着说道，随即略微提示了她一下，“你难道猜不出，像我这么博学和高雅的人，会买些什么？”“哦，我懂了，是书。”梦瑶思维敏捷，一点就通，笑着说道，“不会是四书五经或者论语之类的吧？我可不想看这些，够让人费神费脑的。读了三年的文言文，我是已经彻底受够了，可别再折磨我了，我现在只喜欢看言情小说。”“你觉得像我这么高雅的人，会看言情小说这么低俗的作品么？”我故意揶揄梦瑶道，“我要看也看道德经，金刚经，这些经典著作，呵呵。”说完我还无比嘚瑟地摇头晃脑了一下，感觉自己真的跟仙人那般高雅和牛逼。“你这种智商的能看得懂么？得了吧，你还是回去看唐诗三百首比较合适，呵呵呵。”梦瑶也回过头揶揄我道，“你别卖关子了，赶紧拿出来，再不拿出来，我走了，让你送土地公公去，哼！”说着梦瑶真作势站起来要走。我一把拉住她，低声下气地好言劝慰道，“额，好吧，服了你了，给你就是了！但要做好心理准备哦，这可是一份比天高比海深的绝世厚礼哦！”梦瑶遂重先回到原位，然后用一副淡然的表情看着我的书包。 　　我用慢动作极其缓慢地从书包里提出了那套精装版的《暮光之城》，在此期间我一直屏着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梦瑶，我想将她那最幸福的瞬间永远地记录在我的脑海里——我无比确信她是会在那一刻幸福到极点的。“暮光之城！”果然地，在看到了我要赠送给她的礼物正是半年前她曾对我说过的那套《暮光之城》精装版的书时，梦瑶先是惊诧到了极点，然后又瞬间惊喜到了极点，然后突然死死看着我，身体好似在微微颤抖，嘴巴张开，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话来。“其实，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在心里呢，我当时没有立即承诺说会给你买一套，是因为我觉得如果那样的话就完全没有意义了。”看着梦瑶那被满满的幸福包围的模样，我也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无比动情地说道，“我宁愿冒着被你误解的风险，也要想方设法地给你制造一个惊喜。我知道《暮光之城》这个至善至美的纯爱故事寄托了你太多的关于爱情的幻想，所以我在你不在的日子里依旧在各大书店苦苦寻觅着它，最终我找到了它，然后送到了你手上，虽然有点累，但我觉得好幸福好幸福……！”我没有将我刷信用卡透支的事说出来，觉得那样太过矫情，会引起梦瑶的反感，所以就憋在心里准备让它腐烂。而梦瑶听完我的话，已经不能自已地流起了眼泪，晶莹的泪珠一滴滴掉落在她手里的《暮光之城》精装版上，然后砸出水花，再顺着那光滑的塑料封面顺流下去。“梦瑶！就让我们跟爱德华和贝拉一样，不管遇到多大困难，不论遭到多大阻挡，都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好吗！”我也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突然鼓起勇气一把伸出手将默默抽泣的梦瑶紧紧抱在了怀里，“我知道我们在一起很难很难，但我们不是也走过来了么！我知道以后的路还会更难走，但是再怎么难走，有爱德华和贝拉两人的路难走么！梦瑶，请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不论遇到什么，你都不要轻言放弃，请一直牵紧我的手，请让我一直牵着你走完这美丽的一生！”梦瑶没有给我回答，而只是哭得更大声，然后也紧紧抱紧了我。 第72章 　　我们就那样相顾无言地默默抱了很久，直到那有些微凉的风将梦瑶眼角的泪水风干，我们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彼此，然后用含情脉脉地眼神注视着彼此，注视良久方才移开视线望向那遥远的前方，再次默默凝望这座被冬天的寒风肆虐与蹂躏的小城。我想我们都是钟爱着这座不起眼的小城的，因为四年前的我们在这里相遇，然后它又默默陪伴着我们度过了整整三年的青春，我们看着它随着岁月变迁，我们也曾体会着它的辛酸与欢乐，我们曾依恋着它温暖的怀抱不能自拔，曾在离开之际亲吻着它挥洒热泪，也在终于远在天涯时对它无比思念……而且我们又在半年前在这里神奇地相遇，然后开始了那绝美和醉人的初恋，它像个慈爱的母亲，默默见证着我们的爱情，虽然我们又曾失去彼此，可是我们又在这里找回了彼此，并且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诺言……我想，若不是我们这一代人最终都逃不过“大城市化”的宿命，我和梦瑶一定会选择呆在这座安宁祥和的小城，然后牵着彼此的手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二人世界里，我们敞开心扉，聊了很多很多，我们聊学业，聊生活，聊文学，聊历史，聊音乐，聊电影，聊理想，聊未来……我们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不知疲倦，仿佛肚子里都憋满了大概般的话，要是不吐出来就会把我们撑爆似的。在这种酣畅淋漓的彼此倾诉之中，我们如同乘坐飞天白鹤的神仙眷侣，随着我们的思绪遨游在这个广阔而美好的世界，享受着这种没有拘束没有束缚的欢愉。我们聊得太过投入和入神，以至于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梦瑶才反应过来什么，她突然愣愣地看着我，看得我一愣一愣，良久才好奇地问道，“飞阳，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聊天了？我感觉跟你聊什么都好像没什么障碍诶……！”我噗嗤一笑，笑她还以为我是曾经的那个吴下阿蒙，但我并没有说出我过半年是如何泡图书馆、如何默默在背后关注她的动态的、如何默默朝她靠近的，而是用抬高她贬低我的话奉承道，“难道你不知道，就算是结巴的男生，只要一碰上绝世美女，都会立马变得口若悬河的么？”梦瑶果然被我奉承得很欢乐，那女孩子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噗嗤一下，嗔怪着捶了我一下，然后拎起《暮光之城》精装版的书，站了起来，说走吧，该回去了。我也觉得是该走了，也站了起来，拍了怕屁股上的草屑，将地瓜干葡萄干什么的装进书包里，走在梦瑶背后，守护着她慢慢离开。 　　我们下了山，我骑着单车载着梦瑶，伴着洒满大地的暗红之色的夕阳之光，平稳而踏实地缓缓行驶在幽静的山间水泥路上，傍晚山里的那股有些冰凉的山气扑面而来，我却没有感到一丝寒冷，我望着远方那轮缓缓坠入山谷的血红色夕阳，脑海里幻想着那座晶莹剔透的天空之城，心里暖洋洋的，感到前所未有过的幸福。而在刚才下山过程中，同桌的短信和电话依旧不断地轰炸过来，而我也给予了他回应，答应他一会去城里找他。他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一直逼问我在哪里，干些什么，而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在哪里，正在干些什么，于是忽悠他说我快要到一中的时候突然碰到一个多年未见的初中同学，跟他好好地聚了聚，喝了几杯。我说这些的时候，梦瑶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当我挂掉电话看着她时，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不料她只是对我抿嘴一笑，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而我也不再说什么，因为我已经从她那甜蜜的笑容里读懂了她的意思，那便是对我的赞同与支持。我们都极其默契地决定将我们的事保密，不是我们小气，不是我们高冷，而是我们知道我们要面临的考验还有太多太多，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固守我们爱情的时候，我们不想让它过早地钻进狂风暴雨里经受肆无忌惮地恐怖摧残。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我们想要的是天长地久，我们都是提心吊胆的，因为都害怕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突然戛然而止。很快进了县城，我觉得是该跟梦瑶分离了，遂停下单车，抓起前车篮的黑色书包，一把塞给梦瑶，要她拿走。梦瑶却没有接受，愣站在那，干瞪了我几眼，然后嗔怪道，“你这什么意思，不想我跟你一起去跟大家聚会么，我也是咱们那一组的成员啊！”这次轮到我傻愣了，怔怔地看着梦瑶，不知道说些什么，良久才语无伦次道，“我没听错吧，你也要去？你不是从不去参加这种聚会的么？还有，我们怎么能一起去，那不是不打自招么？”“因为你去，所以我也想去，我想我们都是一样的，不是么。”梦瑶真诚地说道，“至于我们的事会被发现，其实很好解决，我们没必要同时出现啊。”我无比感动，一股股热血从心间狂涌出来，同时也立马明白她的意思，遂一把将黑色书包塞回前车篮，对梦瑶爽快道，“林大小姐，请上车！”梦瑶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狠狠瞥了我一眼，然后抓着我的腰坐上了我的单车，我高喊一声“走了哦”后猛力一踩，单车便跟离弦之箭似的朝前方飞驰而去。 　　夕阳最终沉入山谷，昏沉的夜幕重先笼罩这座偏僻的小城，习惯了喧嚣与热闹的人群又开始纷纷走上街，开始过他们那永无休止的醉生梦死的生活。我们缓缓行驶在车流滚滚的街道，借着这逐渐暗淡下来的夜色的掩饰忘情而贪婪地享受这只属于我们二人的美好时光。车子很快行驶到鞋帽城门口，再往前就是县政府门口的街心公园，同桌之前跟我说过他们在这里等我。我找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将自行车停了下来，然后让梦瑶下车，让她先在这里等，等我的通知到了之后再过来找我们，而至于我的那个装满“脏物”的黑色书包，则放在隔壁梦瑶一个老同学母亲的耐克店里。一切安排妥当，我骑上单车先行一步，在梦瑶的深情注视之下一头扎进了灰茫的夜色。跟同桌打了很久的电话，我才终于在街心公园地下的那个游乐场找到他们，这群二货童心未泯，居然在跟四五岁的小屁孩抢着坐旋转木马，我走到他们跟前，真是不想说我认识他们。可是虽然这样说，但看到他们坐着木马无比兴奋的样子，我的心也痒痒起来，再加上此刻那游乐场正用大功率音响播放着王菲的那首《旋转木马》——“旋转的木马，让你忘了伤，在这一个供应欢笑的天堂，看着他们的羡慕眼光，不需放我在心上。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但却能够带着你到处飞翔……”我着实被感染了，遂也尼玛的找了个座位坐了上去，欢快地溜达了几圈。过完瘾后大家停息了下来，开始插科打诨，胡聊海侃。打过招呼之后，切入正题，我故意一脸严肃地盯着同桌，怒怒地逼问他道，“丫的，居然敢骗我，还说全部人都到齐了，我怎么没见着梦瑶和芳芳！丫丫的！真想扒了你这个骗子的皮！”怒斥完我故意冲过去做势真要扒了同桌的那张被晒得略显黝黑的皮。同桌那个小身板哪里是我对说，淫笑着赶紧跑开了，并且一边跑一边不停解释道，“不骗你，她们刚才真的在的，只是去上了趟厕所，然后就没再回来了！”我噗嗤一笑，心说明明啊你真是个大好人，剧情都提前帮我设计好了。但我立马又板起脸，大声埋怨道，“还编，真把我当三岁小孩了！你赶紧把她叫出来，要不然我回去了，不聚了！你丫丫孙子的！”“你自己叫不会，我跟她又不怎么熟！”同桌坏笑回应我道。其他人也则无比欢乐地看着我们这对活宝这边闹腾。“我觉得是应该把她们都叫出来的，这才是一个完整的组聚！”我大义凛然道，“虽然把这两个国宝叫出来的几率很小，但我为了我们这组的伟大事业，决定豁出去了！不过，两个人都让我一个人叫的话是不是显得太不人道了？这样吧，我负责叫林梦瑶，至于芳芳……”我突然用坏坏的眼神看着同桌，诡秘地笑道，“就交给大路虎车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前桌啊！哈哈哈！”其他人听我这么一说，纷纷起哄，都表示同意。 　　在众人的推波助澜下，同桌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找到了那个估计半年没打过但一直保存在最私密位置的号码拨了过去。我看着手剧烈颤抖的他，落井下石地笑了一下后也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打了起来。当我挂掉电话，故意怀着苦闷的心情走回人群面前的时候，大家都用嘲讽的目光看着我，其中森森更是满脸淫邪地看着我，流着口水呵呵道，“飞阳仔啊飞阳仔，你丫的要是能把林梦瑶弄出来，我今晚给你舔鞋！”说完跟个傻叉似的自顾自地哈哈狂笑起来。我心里暗自发笑，但表面却是一脸苦楚，无力地看了森森几眼后，故意很悲壮地立誓道，“我要真把她弄来，你真给我舔鞋？！”森森毫不犹豫地点头大声道，“当然！不仅舔鞋！还给你舔袜子！”说完森森又跟神经病似的自顾自仰天狂笑起来。“那好，咱们一言为定。”我暗喜道，“我现在就发条短信，保证她收到后立马就过来！”说完我转过身故意神秘兮兮地捣鼓起手机来，看起来在绞尽脑汁编辑短信，实则啥也没干，因为梦瑶已经在来往这里的路上，只要不到一分钟她就会出现了。而看同桌那一头，夜色笼罩下的他依旧在那跟芳芳说着什么，看起来很费劲的样子，但是我们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因为他为了我们说闲话故意跑到你老远去。我们都在跟那些贼喜欢八卦的八卦婆似的八卦起同桌跟芳芳说了什么来，而敏感的同桌大概是听到了一丝动静又往远处挪了几步，让我们连他声音都听不到一点了。我们很有自知自明，遂不再八卦，转而聊起过去这半年来大学的生活，聊了会后我突然感觉不远处的花间小道里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我看都不用看，凭她那走路的神态，就知道是她来了。我突然一把拉住正在吹大炮的森森，一脸严肃你瞪着他，诡秘地笑了笑道，“森哥，你刚才说的话作不作数的？”森森毫不犹豫点头如捣蒜，“尼玛，我xx森说话不算数过么！当然作数！你看大家都这边看着呢！我能逃掉么！”“那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故作舒了口气，然后笑着道，“你们继续！继续！”森森扭过头继续吹他的大炮，嘴里不忘叨叨我两句，“真是的，装个毛，你以为你个土货真能把人家叫来！切！” 　　森森继续欢快地吹起了大炮来，梦瑶却已经悄然地走到了仅离我十米之外的那片木林里，下了石板台阶后就来到了我的跟前，这时已经有几个家伙看了过来，皆目瞪口呆，而森森还在那兴高采烈地吹大炮，大概发现什么不对劲，也顺着大伙的视线扭过头看了过来，立马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窝里蹦出来了，“啊”地失声尖叫了一声！“大家好啊，好久不见了，呵呵。”梦瑶一改有些高冷和漠然的常态，大方地跟大家打起了招呼来。大家也很识相，纷纷给予热情地回应。而森森，瞬间跟死了一般，呆滞在那，木然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是那个被他视为土货的林飞阳。“森森，大丈夫可是言出必行的哦，可别让我们看不起你哦！”我坏笑着看着森森，趁机打劫道。而大伙也想起了刚才森森的誓言，遂也加入了讨打逼宫的队伍，纷纷要森森立马跪下来给我舔鞋。“哦……这……草……”森森紧张和害怕得语无伦次，站在那里跟站在针毯上似的，浑身发抖，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别婆婆妈妈的，像个男人么！”我抬起一只脚，晃到了森森的跟前，趁机逼迫道，“快舔，再不舔，我可要家法伺候了！嗯哼哼！”森森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然后左顾右盼，大概想要找个容易逃跑的路线赶紧跑掉。一旁的灰哥见识一把拽住他一只胳膊讥讽他道，“狗森，想跑，门都没有，快舔！”“卧槽，还真舔啊！”森森赖起账来了，哀求道，“不就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想也想得到我不可能舔鞋！不过，我可以请你们吃东西，也算一些弥补，行不……”说完森森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我当然我不可能真让他舔鞋，只是玩玩他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二笔货罢了，遂故意大仁大义地给了一个台阶下，挥挥手道，“额，你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脸皮真是够厚的了，幸亏碰上我这个慈悲为怀的大好人，要不然你那猪脸早被人家扇成肉片！不过请吃东西也行，但是要拿出点诚意来哈，别尼玛的去吃五毛钱一杯的麻辣烫！”“我哪里可能那么抠！”森森见我松口，立马龇牙笑了起来，一脸的阳光灿烂，“走！去xxxx！”“啊呜！森森真大方！”“啊呜！森哥万岁！”一听“xxxx”这个名号，大伙都兴奋地欢呼起来。而我，看着早已笑颜如花的梦瑶，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她为了我，真的开始主动融入我这个圈子！ 第73章 　　我不否认我的这个圈子的都是极其可爱的人，但梦瑶如此之快地融入还是因为我。不过我们始终默契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偶尔会用眼神略微交流一番，但也就是一闪而过的眼神交错。我们说好了去xxxx，准备痛宰森森这个癞皮狗，正要出发，想到还在十几米开外那边跟芳芳打电话的“路虎车”，遂又停了下来，然后派森森去探探情况。森森领命前去，刚要走到他身边，“路虎车”却恰巧挂了电话。森森问了他一句什么，他没有开口，低垂着头跟个斗败的公鸡似的朝我们走了过来。看他那副死了爹妈的表情，我就知道芳芳是肯定不会出来了，只是我好奇的是，这家伙平常是个闷葫芦，跟女孩子更是一杆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罐罐，怎么跟芳芳聊了这么久。不过这问题没必要追究了，毕竟我心里清楚他们的事，而且当务之急是要照顾我梦瑶的情绪，遂急忙将刀锋指向森森，用逼迫他的口吻厉声呵斥道，“说好的xxxx呢，还不赶快！又想赖账！靠！没节操的蠢货！”“哈哈哈……”大伙被我这么一逗，欢快地笑了起来，有些沉郁的气氛瞬间又欢乐了起来。而森森当然不想再把那张猪脸丢下去了，终于大丈夫了一回，迈开昂昂的步伐走到最前头，大手一挥道，“走！xxxx！我请客！大家到了以后放开来吃！吃死算我的！”我冲上前对着他的屁股就踹了一脚，怒斥道，“什么叫吃死！会不会说话！”“你丫的！请你吃还欺负我！待会我不买单了！”森森一个撒腿，往前跑了几步，避开我的再次袭击。“你敢！”我冲上去，作势还要弄他，可是他跟个兔子似的，远远跑开了，等我们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站在xxxx门口了。 　　xxxx是相当高档的地方，平常老百姓估计一辈子都难来一次，这次逮住了机会，是该好好宰森森这只癞皮狗一顿，我一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单子，就一个劲地往贵的点，并且找出各种必点的理由，森森皱着眉头看着肆无忌惮的我，心在哗哗滴血但又无可奈何，其他人则无比欢乐地看着我的精彩表演，也摩拳擦掌地准备在接过点单后来个狮子大开口，果然地，大家在拿到点单后都一顿点贵的，弄得森森差点把桌子给翻掉……我并没有跟梦瑶挨着坐，而是故意地隔开了好几个位子坐着，这样好让我们尽量避嫌，不被这些眼比针还尖的家伙看出个端倪。等东西的时候，大家继续换快地聊着，但因为梦瑶在场的缘故，也有一丝拘束，不过总体气氛还是好的，梦瑶这个一向高冷含蓄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为了我，也变得健谈起来，与大家聊得十分不错，这让我感到欣慰的同时无比的感动。是的，爱一个人，不就是爱他的一切么，梦瑶为了我，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改变，她在尝试着融入我的圈子和生活，她貌似真的要跟我牵着手一起走下去，我突然怀疑，我是不是上辈子踩到了哪坨狗屎，让我如此幸运地遇到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东西上来了，大家欢快地喝着，并且嚷嚷着喝完继续点，惹得森森啊啊嘶吼起来，怒骂我们是一群吸血不眨眼的畜生，我们哈哈大笑起来，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无比欢乐。喝完东西后，我们又坐了一会，然后才离开那里。走出xxxx，往前走一点，就是十字路口，他们走在前面，梦瑶走在倒数第二个，而我殿后，本来不想跟她靠得太过紧密的，却还是不太放心，走到了她的右手边，帮她盯着每一辆要极速行驶过来的车，梦瑶无比感动地看了我几眼，眼眸子里充满了浓浓的爱意。我们一群人随着这条贯穿全县的xx街踏了大概半个小时，回忆了高中时代许多美好的事情，然后梦瑶突然说时间不早了，她父母会担心，她要先回去了，大家当然欣然同意。梦瑶与我们一一告别，在视线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里尽是满满的不舍，告完别她便缓缓朝前方走去，并不快速的脚步显示出了她内心依旧的犹豫。但我不能立马追上去，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呢，我可还不想死！但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怀揣着不舍之情独自行走在如此黑暗的夜里，遂在随大家走了几步之后，故意说有点事要先回去了，大家虽然不想放我走，但我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们也没招。在大家视线再也看不到我的时候，我便追上了梦瑶，而她看着突然从拐角口冒出来的我，刹那间愣住了，脸上是又惊又喜的表情。“梦瑶，我送你回去，走，我去拿单车。”我眼神指向前方不远处的街心公园，如此说道。“嗯。”梦瑶轻轻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我们就肩并着肩一起朝街心公园走去。 　　走到街心公园，我们并没有就离开，而是突然被那树荫石椅上一对对拥抱热吻的情侣所感染，遂也萌生了找个隐蔽的地方借着这大好的夜色浪漫一下。最终我们寻找到了县政府门口的那颗超级大榕树，在那里找个稍微干净的地方，肩并着肩紧挨着坐了下来，然后都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广场上来回奔跑的小孩出神。我不知道此刻梦瑶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此刻我的脑海里尽是我右手和她的左手紧紧牵着中间我们共同的那个孩子行走在夕阳下的绝美画面。虽然我们的路依然艰难，但我无比坚信那样的一天终将会到来，而我想那时候，我们一定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良久，我们才打破沉默开始说话，我们借着这有些暧昧的则，居然将话题聊到了一个非常深入的地步——什么七年之痒，什么萨特，什么柏拉图，甚至性！说真的，我有时候真跟不上这个北大才女，譬如七年之痒是神马意思，萨特又是哪个鬼，但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我也就含糊其辞地给予模糊地回应——好在我说话的水平也不是盖的，居然还是能够顺利蒙混过关的，让梦瑶瞬间找到了灵魂深处的知音。我们聊得很投入，仿佛忘记了周遭这个现实中的世界，而在这个忘情的交谈里，我无数次激动地想一把抱过一旁的梦瑶，狠狠地吻住她，但是最后还是因为顾虑太多放弃了这个念头。其实，我想，只要我勇敢地抱过去，梦瑶是不会拒绝的，此刻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我们一起编织的爱情美梦里，而且眼神里尽是炽热与渴望的光，她也是想我给她一些更加能够表达爱意动作的。遗憾的是，我终究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错过了这次绝佳的机会，而当天空刮起寒风吹得我们略微发颤的时候，我们便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次刻骨铭心的心灵对话，借着茫茫的夜色，朝梦瑶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们依旧是说个不停，仿佛今晚就是世界末日，我们再不把想要说的话说完这个世界就会彻底地毁灭。“飞阳，有没有看《暮光之城》2新月？”在走到一家已经打烊的音像店的时候，梦瑶大概是瞥见了那音像店门口的《暮光之城》的巨幅海报，突然问我道。我心里怔了一下，也瞥了一眼那幅巨幅海报，然后想起了自己为了看到《暮光之城》2新月这部电影，不惜花费几十块钱历史性地买了一张电影票。虽然那时候梦瑶已经离开我，她也没在QQ空间或其它地方发表关于这部电影的任何信息，但我还是跟着了魔似的义无反顾地去看了——也许是还对我们的感情抱着希望，也许是为了缅怀那段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感情。不过，说句心里话，第二部着实不怎么好看，没有第一部那样令人感动和振奋，但我还是记住了大部分情节。所以此刻当梦瑶问起的时候，我当然是点了点头，并且诡秘地笑道，“我可能不看么。”梦瑶心领神会笑笑，笑得很甜蜜很幸福，然后却又突然严肃起来，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里面一个情节，那就是爱德华怕贝拉受伤离开了她，然后贝拉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这时遇到了雅各布，他是个狼人，他安慰了贝拉，后来贝拉玩悬崖跳水被爱丽丝遇见，误以为她死了。于是爱德华也不想活了就来到教堂下准备曝光他吸血鬼的身份来获得死亡。结果爱丽丝回到了家遇见了贝拉然后贝拉和爱丽丝赶过去救他……”说到这梦瑶没再说下去，突然陷入了那种略带忧郁的沉默。我当然记得这个情节，当时看的时候看得眼泪哗哗流，真是太虐心了，可是我不懂此刻我们已经走得如此之近，心也是几乎紧紧贴在了一起，为何梦瑶还要说起这个情节，为何此刻的心情又会变得这般糟糕？ 　　我没有立刻问什么，而是沉默着静静跟着梦瑶的节奏往前走，此刻天色很暗，这座之前还无比喧嚣与闹腾的小城开始陷入寂静，而那冬夜的冷风更是变得更加严寒，扑扑吹在我们的脸上貌似要将我们那脸上的肉给硬生生吹割下来！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猜测梦瑶此刻的心思，良久，终于是猜到了一丝，那就是跟《暮光之城》2新月里的情节一样，她也害怕我在某一天，会因为不想连累她什么的突然离她而去，而让她一个人孤单而痛苦地活在这个冷漠而操蛋的世界里。我虽然嘴上很坚定地说过我不会离开她，但其实只有我内心自己最清楚，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坚定，因为我确实有过“若某一天我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了梦瑶的一个拖油瓶，我会毅然决然地离开她，让她幸福”的这种看似很无私很大义凛然实则无比自私极其不负责任的念头。我突然感到害怕，也感叹为何感情要如此复杂，为何已经受尽四年磨难的我，依旧无法用“一定”这个简单的词汇来诠释我的那份执着和那片深爱。我略微抬头，感觉天空又再次暗淡下来，而那冰冷的空气吹得我感觉难以呼吸，仿佛要窒息而死的样子。不过还好，在快要走到梦瑶家的那个小区的时候，她开口了，而且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她看着忧郁而沉默的我笑道，“额，别在意，我只是害怕，这种电影里的情节，会在我们现实生活中重现……是我多想了，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不是么？”说完梦瑶嘴角浮起一抹坚毅的笑。她都这样表态了，我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话说，当然语气坚定地大声道，“那当然！肯定是不会发生在现实的！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不离不弃！”说完，我看着梦瑶，梦瑶那抹嘴角的笑变得异常凝重起来。我们又陷入片刻的沉默，直到走到她家小区斜对面的十字路口旁的大树下，她害怕我们被她父母撞到，让我送到那就可以了，我当然尊重她的意见，遂停了下来，准备跟她说声再见然后深情目送她离开。而她却在就要转身的那一刻，诡秘地眯笑着对我道，“我想，我有一首歌想让你听……嗯，先回去，我到时告诉你。”说完梦瑶转身依依不舍地走了，留给我一个绝美到不能再绝美的背影。我目送着直到她进入她家的小区，才扶起单车走开，我蹬着单车，迎着寒风，一直猜想着，这古灵精怪的死丫头，要让我听什么歌。 　　回到家，洗弄了一下，就在老妈的唠叨声中钻进了被窝，然后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因为我隐隐地预感，梦瑶会在QQ那头等我，而之后也会告诉我那首想让我听的歌到底是什么。窗外夜色狰狞，寒风呼啸，整个世界被老天爷冰冻得瑟瑟发抖，可我却被被窝和梦瑶紧紧地温暖着，感受不到一丝严寒。登陆QQ，果然地，“滴滴”声响起，并且是梦瑶的头像在晃动，我强忍着激动的心情，用颤抖的手点开，一看，居然是梦瑶无比关心的问候，她说道，“到家了么，冷吧，赶紧钻被窝吧，不然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公公了。”我被她的幽默搞得噗嗤一笑，想了想，也用我犀利的言辞给予了回应，我戏虐自己道，“额，说真的，差点就冻成冰棍了，好在还穿着一件秋裤：-P。”“哈哈：-P”梦瑶回复了个大笑的表情，然后终于提到了刚才分别之际的话题，“想了一路，有没有想出我想让你听的那首歌呢？[鬼脸][撇舌]”我觉得有些窘迫，因为我真的绞尽脑汁地想了一路，真的没想出来，因为我们之间共同喜欢的歌太多太多了，要从这么多歌中选出一首，简直跟大海捞针一样。不过为了我男人的面子，我并没有放弃，继续绞尽脑汁地想了会，数十首歌的歌名再次在我脑海中飞速闪过，最后我觉得是《暮光之城》的那首主题曲“折翼之鸟”概率比较大。但这首略带悲情的歌明显不符合此刻我们的心境，我又有些犹豫和踌躇，最后只得用略带征询的口气回复梦瑶道，“是不是‘折翼之鸟’？”我怀着激动的心等待梦瑶的回复，那头以闪电般的速度给予了我秒回，她发了个嘲笑的表情，然后说“是你个头”。我彻底没招了，陷入了困顿，再也不知道应该是哪首，于是只好对梦瑶乞求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别折磨我了好不，好听的歌曲千千万，动人的旋律万万千，我就是把脑袋想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啊，你赶快的公布答案吧，不然哥哥我睡觉觉去了。[呼呼]”“额，我也困了，不想跟你个蠢猪耗着了，[鄙夷]”梦瑶回复道，“我还是大慈大悲地告诉你答案吧，这首歌呢，就是我最心目中永远的偶像，曾经香港乃至亚洲最红的天王巨星，张国荣哥哥的一首歌——《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它还有个粤语版的，叫《左右手》。额，好了，真的困死了，要睡了，晚安了。[嘟嘴]”我在愣了片刻后也给她回复了一个[嘟嘴]，然后马不停蹄在百度音乐里搜索这首歌（此时我的手机已经升级为了智能机诺基亚N72，那个土得掉渣的诺基亚6030已经被我永远地淘汰了出去），开始听了起来。 第74章 　　我情愿裸着我一双手 　　让它在长夜里渐渐冷透 　　反正它在许多时候 　　都一无所有 　　我会将头发长长的留 　　把往事一束全都垂在脑后 　　反正它是无论如何 　　都缠住心头 　　全世界 　　我只想你来爱我 　　除了你之外的人都听说 　　我的感觉 　　从来不会骗我 　　可是这一次它陪我犯错 　　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 　　我把心情谈的那样赤裸 　　谁能证明什么事能够天长地久 　　我也不想要你承诺爱过 　　爱我是真的 　　不要那样说 　　我会在梦里哭的很久 　　会伤害我 　　…… 　　这首歌悲情婉转，如泣如诉，仿佛人世间最动人的一曲告白，又如生命中最真挚的一个承诺。听完之后，我眼泪已经从眼角不知不觉地流淌了出来，此刻夜色已经很深，窗外冷得恐怖，世界已经陷入死寂，我想着远处的她，猜想着她此刻是已经幸福地沉沉睡去，还是也跟我一样被甜蜜弄得无法入眠。抹了下眼泪，我摁下“上一首”键，然后又摁下“单曲循环”键，然后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首歌，并望着窗外那冰冷的夜出神。听了很久，我被感动得不能自已，我再次体会，在这个冰冷和残酷的世界里，最美好的依旧是爱情，最让人值得珍惜的也是爱情。我们都是孤独的人，曾经孤独而寂寞地活着，直到某个时刻，在某个角落，或某个路口，某个转角，突然遇到了那个我们爱着、也爱着我们的人，然后我们从此就不在寂寞，不再孤独，我们的灵魂终于找到了依靠找到了归宿，世界也变得完全不一样，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和充满阳光起来。我居然幸福和激动得彻夜无眠，我一直在脑海里想象着我和梦瑶牵着我们的孩子漫步在夕阳之下的绝美的场景，窗外寒风呼啸，并且呼呼刮进没有窗户防护的房间（窗户玻璃破了），冷风貌似要侵袭入我的被窝，但我丝毫体会不到寒冷和冰冻，我浑身温暖得如同站在灿烂的阳光之下。之后，我又想到这首歌的粤语版《左右手》，遂也搜出来听了一下，很好听，但是有些伤感，我听了一遍之后，就跳掉了，我不想歌词里面描述的那一幕出现在我以后的生活里，我希望，在今后的生活里，无论风风雨雨，无论沧海桑田，无论世界末日，无论宇宙毁灭，我和梦瑶永远是那双紧紧牵着的、永不分开的左手和右手…… 　　我每天听着哥哥的《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沉浸在无穷无尽的喜悦与幸福之中，而且正在这时，一部唯美的爱情剧《下一站，幸福》正在热播，原本不怎么看这种脑残片的我由于被爱情冲昏头脑，也是完全陷了进去，看着里面的故事，我幻想着我们的幸福，然后情不自禁地醉了，彻彻底底地醉了。而且，更让我醉了的是，当我跟梦瑶提起这部剧时，她也说她正在看，而且用略带撒娇的语气暗示我说，我们也要一直幸福下去，而且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不管山崩地裂都要前行，因为下一站，就是幸福，我们的幸福！我当然无比坚定地跟她保证说，会的，我们会幸福下去的，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的幸福，我们一定会无比幸福，幸福就在不远处朝我们招手！虽然我们每天联系，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无比想跟她见面，恰巧突然从班群里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物理老师得了咽喉癌，班长号召大家去探望他。得到这个消息，我彻底懵了，盯着那不断被刷屏的Q群发呆，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这个消息真的来得太突然了，因为就在前段时间聊起物理老师的时候，我还听说他非常好，依旧像以前那么年轻潇洒，风度翩翩，可是，这才多少天，却传来他得癌症的消息，这也太令人震惊了！其实，要是换做别的老师，我不会有这么心痛，但物理老师不一样。说真的，他是整个高中时代唯一值得我尊敬的老师，因为他物理功底扎实，在人才济济的一中无人能及，而且极其敬业，从不因为任何原因缺席一堂课，也不因为任何原因遗漏任何一个知识点，更不会因为谁的成绩差而选择性地忽略谁——对谁他都一视同仁，对谁他都像一个和蔼的父亲，对谁他都教得一丝不苟……！多年过去，但我依旧记得，他踩着上课铃声，空着手走进教室，一个裤腿卷起，走到讲台后，极其潇洒地从衬衣口袋掏出一张试卷，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课来。我不会忘记，在我物理不及格的时候，他那焦急与期盼的眼神，不会忘记，在我堕入人生最谷底之时，他依然用充满鼓励与期望的眼神盯着我！至今，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四十多个同学中，盯着我！我可是那个把物理学得最差的学生！也是那个每次总成绩年段垫底的最差生！我不知道，他为何不像数学老师化学老师那样只对优生微笑只对优生认真，为何要在乎我这个早已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他突遭如此厄运，我感到异常心痛，在缓过神后，立马决定前往县城探望他。而这也是个与梦瑶见面的机会，因为我知道，善良的她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也会去的，于是我发短信问了她，遗憾的是她回复我说她在她外婆家做客，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我感到有些懊恼，但立马收拾起失落的情绪，与同桌他们取得联系，商定第二天去探望物理老师的事。 　　第二天我跟老妈说了声后就骑着我的宝马赶去县城了，到了县城与同桌、班长他们取得了联系，然后大家买了些水果赶往物理老师家里。物理老师亲切接待了我们，得了癌症的他精神状态居然不错，那谈笑风生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得了绝症的人。看到这种情景，我心里好受了一些，放好水果，大家就坐，老师给我们泡茶，然后我们就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聊起来。物理老师是个坚强而乐观的人，他没有过多谈及病痛带给他的痛苦，而是无比和蔼可亲地询问我们的大学生活，而我们也暂时忘却了悲伤，聊起了各自那充满欢喜却又略带忧伤的大学生活。之后，我们也聊起了那曾经的高中生活，一聊到那段让人怀念无比的青春，我们心中都充满了忧伤，虽然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眼泪早已在眼眶里哗哗打转！是啊，那段逝去的，是我们再也寻不回的青春，那段寻不回的青春，是我们最美好的岁月！我们都曾在那段青春岁月里，欢笑过，哭泣过，被伤过，快乐过，我们曾经那般单纯，也曾经那般执着，我们那时都是有梦的孩子，那时候都曾天真的渴望过，幻想过，梦想过，追寻过……我再次在脑海里浮现起，一个瘦高的身影踏进教室，卷着裤腿，走到讲台从衬衣口袋掏出一张试卷，然后用热切而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我……结束了探望之后，我们十分不舍地跟物理老师告别，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声地对他说，“老师，注意身体，以后我们还回来看你的”，老师无比高兴，微笑地对我点点头，说，“好的！好的！你们也要好好努力！”走出房门，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啪啪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前面的冷风吹过来，刺得我满脸生疼，仿佛被锥子狠狠刺了一般！走到街上，梦瑶主动给我发来了短信，问我物理老师身体怎么样，我回复她说，挺好的，不用担心。她又回道，她回来之后一定找个机会去探望他，我说，好的，到时可以叫上我，哈哈。她回复，好啊，哈哈。然后我们就结束了这次交流。而我们这群聚在城里的人，难得聚一次，还这么齐，于是又去了几个城里同学家里坐了坐，泡了泡茶，然后才动身各回各家。但我跟同桌还有森森却没有分别，我们一起坐上了开往我家的班车，这是我极其邀请的结果。回到我家，已是日落十分，由于街上已经买不到菜了，老妈便炒了个蛋炒米粉和我们吃，我们吃完后休息了会，然后迎着有些冰冷的夜踏起马路来。 　　我从没想过，就是这次原本单纯的踏马路，居然会改变我们那么多。其实我，同桌和森森前几天已经聚过，但是由于我心里只有梦瑶，没有跟他们聊太多，聊太深，那次见面也只是匆匆一见，所以这次我们注定会聊更多，聊更深。我们三个都是一个屎缸泡大的，谁谁肚子里有几条蛔虫那都心知肚明，因此也没必要隐藏什么，几乎是心里有什么事就都敞开来说个痛快（当然，我跟梦瑶的事除外）。我们聊了很多，但很快地就聊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都最关注的感情问题上。当然，首先是我跟同桌拿森森开刷，因为是人都知道他追了他一个村的女孩子追了六年（初二瞄上的），那个女孩子叫罗x，长得一般，学习也一般，在我眼里就是一般货色，但是却把我可怜的森森迷得神魂颠倒和要死要活，但是森森这么多年来感动天感动了地却始终没有感动过她，她依旧把森森当做一坨屎，爱理不理。其实我问过森森为何如此痴情，为何非要在这么棵破树上吊死，也劝过他放弃，但是他就是执迷不悟，说他就是觉得她无可替代，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好在哪里。我有些唏嘘，也想起了自己那些爱着林梦瑶爱得不能自拔的时光，也突然更加珍惜现在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可是，不知为何，在这被幸福充斥与包围的同时，我却也感觉我们的幸福好脆弱，仿佛就连这黑夜里的风也能将其吹散似的……开刷完森森，那两个家伙不约而同将矛头对准了我，而我当然以各种理由搪塞，并用眼神不停暗示同桌不要说出我喜欢林梦瑶这件事。而且为了快速转移这两个比货的注意力，我飞速将焦点转到了同桌的身上，带着一丝戏虐口气问他，“你丫的，大学读了快两年了，还没收获么，还在暗恋着那个谁么？”“谁！飞阳子！赶紧跟我说！”森森一个激灵，意识到了什么，极速问我道。同桌快速踹了我一脚，我快速闪开，笑道，“靠！敢爱不敢说！这么窝囊！”“你他奶奶的还不是！”同桌立马回击道。“草！有情况了！都瞒着我！”森森不平衡起来，怒道，“就我一个人的情况告诉了你们！你们真不是兄弟！”“哈哈哈……”看着森森真生气的样子，我和同桌哈哈大笑了起来。之后，我们继续隐瞒和搪塞，然后就不了了之了，但是，随后，森森不知咋的，聊到了芳芳，梦瑶他们的情况。不过也是，聊到感情问题，不可能绕开这两个人，一来她们是我们班数一数二的美女，二来她们跟我们是一组的，关系也还算不错。森森先是八卦了一下她们有没有男朋友了，然后话锋一转，突然哀叹起来，有些同情地对我和同桌说道，“你们知道吗，林梦瑶的父母可狠了，听说她还很小的时候，她父母留给她指定了一个世交的儿子作为她未来的结婚对象，要是林梦瑶不依，她父母就会把她腿给打断……” 　　我心一沉，瞬间跌入谷底，脑海里立马浮现起了这么一副画面：若干年后的某天，梦瑶哭着要嫁给我，她那恼羞成怒的父母抡起一根大木棍追着她打……我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一想到那副残忍而血腥的画面我就心痛得要死，不要说梦瑶的腿被打断，就是她被拔掉一根头发我都觉得我的心仿佛被狠狠剜了一刀。冬末的风异常的寒冷，猛烈地刮过来仿佛刺刀利剑扎在我身上，我一时之间忘记了前方是刚被雨水堆积过的水坑，差点一脚踩了下去，幸好被一旁的同桌给死死拉住。绕过水坑后，我故意挤出微笑，怀着一丝小小的希望向森森求证道，“不是吧，你丫的听谁说的，梦瑶父母虽然市侩，但至少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傻比狗血惨无人道的事情？”同桌也极其不信，立马附和道，“就是，怎么可能，你这个八卦鬼又听谁胡说八道！梦瑶父母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可是森森却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脸认真的模样说道，“八卦你妹，这是一个老师说的，那老师跟她父亲是老同学，关系很好，无话不谈，你说可能是瞎说的么！”我顿时无言，望着远方那片被漆黑和冰冷淹没的村庄，陷入了无言以对的苦愁。也是在此时，我无比佩服我的第六感，因为就是在刚刚，我有过那种不详的预感，没想到，这么快，就验应了，我有些措手不及，有些茫然失措。虽然我和梦瑶都信誓旦旦地说过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艰难我们都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但是当残酷的现实真实地摆放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真的能够做到义无反顾么？或者说，就算梦瑶真的愿意跟我义无反顾，我可以眼睁睁看着她跟她的至亲决裂，看着她被伤害得这么惨烈么？我想我希望跟她义无反顾下去，但我并不想她忍受痛苦和伤害。我的心，突然又莫名地痛起来，很痛很痛……！ 　　我，同桌和森森三个逛了很久，几乎将我们那个破乡的一半地给逛了回来，然后我们在冰冷的天气和细微的毛毛雨下回到了我的家。回到家，森森看着我家柜台上摆着的各色白酒（我家是小卖店），故意大口吞咽了下口水，说很渴。我当然能意会他的意思，二话不说立马从柜台上拿过两瓶，一瓶高粱，一瓶劲酒，啪放在桌上，然后转身打开橱柜拿出三个碗，一一摆开，豪气地大声道，“今晚咱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醉不归，草！”“草！肉呢！”森森故意搞我，那太监嗓子一如既往高调，吼道，“没肉喝个毛酒！”“肉！尼玛会没肉么！”我怒道，“大过年的我家要是没肉，我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他去！”说完我大步流星就走到厨柜，啪啦打开，端出老妈为过年准备的一大盆肥瘦相间的猪肉，啪地摆在森森面前，吼道，“呶，肉来了！吃吧！”“操你大爷！生肉！”森森一把推开，怒道，“有种拿熟肉来？”“熟的没有！你爱吃不吃！”我瞥了他一眼，坏笑道，然后拧开劲酒瓶盖，准备倒酒。“额，死开！”森森大概是受不了那生猪肉的味道，再次一把推开，然后将我刚倒好的一杯劲酒豪爽地一饮而尽。我又给同桌满上，最后给自己满上，然后将那一大盆有些碍眼的生猪肉给端回厨柜去了，之后我们就跟这辈子没喝过酒的疯子似的开始狂饮了起来。我们有史以来喝了很多，借着酒意，我们也再次敞开心扉，聊了很多以前的往事。每当聊到一些事，我的泪点就被戳中，很多次真差点失声哭出来，但好强的我都强忍住，而我看森森和同桌，眼睛也湿湿的，跟丢了一万块似的。最后，我们居然酩酊大醉，嘴里含糊不清吐着我刚发明的“往事让我们泪流满面，现实让我们比狗还贱”的至理名言，相互搀扶着进我房间睡大觉去了…… 　　第二天，我们三个睡到太阳晒屁股方才缓缓醒来，在随便吃了点早饭后，同桌和森森就要告别。我们俨然已经忘记了昨晚醉酒后那副神颠颠的样子，也记不清说过些什么，此刻又一副亲切但有些不自然的微笑相迎，又跟个二比似的互相挤兑起对方来。我送他们一直到街上，直到看着他们所乘坐的车彻底消失在我视线方才踏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去。这天，天空已经放晴，风也在太阳的照晒下有了一丝温度，不再那么冰寒，但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我眼前所看到的世界依旧是充满冰冷的，甚至是处处带刺的。我无言，再次感受到了一坨屎憋在喉咙头万分难受却无言以对的痛楚，我想掏出电话给梦瑶打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回来的，可是最终却失去了勇气。看起来，我又开始懦弱了，但是，我知道，这次我并不是懦弱，我突然记起了哪部电影里一个主人公在默默离开他心爱之人的时候，有过这么一段内心独白：也许我不这么在乎你，我就不会在这一刻选择悄然离开，可是我做不到不在乎你，虽然你会误会我，甚至恨我，但当某一天你知道我的离开是为了让你幸福的时候，你也许不会再恨我。我想，我此刻的心情跟这个主人公是一样的，只是，我不理解，老天为什么总爱用各种磨难来折磨一对原本无比相爱的恋人，然后又用无比残忍的方式拆散他们。也许，在这个越来越现实的世界，爱情本就是个无比奢侈的东西，能最后得到爱情的，无非都是上辈子积了一火车的善德神马的。回到家，帮忙做些家务，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当然，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心不在焉，因为脑海里全是梦瑶的身影。虽然我不再主动联系梦瑶，但内心深处其实还隐隐渴望她会突然发条短信什么的过来的，但是没有，一直没有。我这才清醒起来，其实梦瑶很少会主动联系我，倒不是因为她的孤傲和清高，而是这是她的习惯和性格使然。不过，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却在除夕之夜，我正在跟家人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突然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 　　她姑妈家就在一中脚下，是一座独栋的三层半楼房，一层带个院子，周围绿化得很好，种满了花草树木，院子里还有条京巴狗，看到有人来了“汪汪汪”地乱叫，仿佛我偷了里面的黄金万两似的。狗叫声意味着我俩要就此分别了，我们极其有默契地几乎在同一时刻停下了脚步，然后都同时扭头互相看着对方，但是不知为何，刚才还坦然大方的我们，在此时此刻又突然变得拘束和扭捏了起来。其实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分别，翻不起什么大浪，对我们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也许是恋爱后第一次经历分别，还没适应这种分别来临时的心情和感受吧。最终是我先开的口，——嗯，我觉得，我是个男子汉，不能老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开口，这样真的是不好的——我用眼神指着一旁那被灯光装点得豪华贵气的楼房，用不舍的语气微微笑道，虽然不舍但又故作轻松，“梦瑶，到了，就送你到这啦，明天见，呵呵～”女神愣了愣，大概在脑海里想了些什么，但是脑海里的想法大概是刚想起又被她立马推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她看起来也是有些不舍的，可能还沉浸在之前那种恋爱带来的甜蜜之中，突然之间从蜜罐里拔出来，立马会产生一种心理上的落差。“嗯，拜啦，明天见，我先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哈～”女神说完，转过身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那怅然若失，失魂落魄，直到那条狗狗再次汪汪汪叫起来…… 　　“飞阳，新年快乐哦，时间过得真快哦，又一年了，在新年的一年里，希望你天天开心，梦想成真哦，（^_^）。梦瑶” 　　这是梦瑶发过来的短信内容，在看到的一刹那，我有点想泪流满面的冲动，但是碍于父母妹妹们都在身旁，忍住没流下，但是最后还是感动得不能自已，便走到外面院子，躲在隐蔽处望着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夜，流起了眼泪来。 　　我真不知道，我上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在此生中遇到这么好一个女孩，我想，她一定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总是在我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来温暖我，拯救我。可是，令人心痛的是，我却总是无法拥有足够的勇气，去坦然地接受她的这份近乎无私的爱情，倒不是我的畏畏缩缩，倒不是我爱她爱得不够多，而是因为我总是在为她考虑，我真的太在乎她了，我不想她这么好一个女孩受到一丝的伤害。 　　我挣扎良久，方才拿起手机给她回了过去，我是如此回她的，“你也一定要快乐哦！无论如何都要快乐哦！飞阳” 　　其实我也不忍心发这么一条单薄到几乎一眼就看出是敷衍的短信，但是慢慢淡出她的视线是我挣扎和思考良久后做出的最后决定，我知道她在感觉到我的冷淡后一定会伤心得撕心裂肺，痛苦得肝肠寸断，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在这个狗比残忍的世界上，有太多我无法改变的东西呢？在这一刻，突然地，我莫名地想变成那些曾经被我诟病和鄙夷的富二代、官二代，因为我要是富二代或官二代，我想当某一天我去跟梦瑶父母提亲的时候，她的父母不仅不会打断梦瑶的腿，可能还会按耐不住兴奋和喜悦地夸梦瑶有眼光，也不会拿着一把菜刀什么的怒吼着要砍我，可能还会笑容可掬地欢迎我这个未来的女婿…… 　　这就是残忍的现实，我们这种最底层的蝼蚁都无力改变。有时候，我悲观到，宁愿自己爱上的是一条狗，可以不要车，不要房，只要我有一块肉，或一根骨头，它就会死心塌地跟着我，永远不离不弃…… 　　敏感的梦瑶也许是从我这条短信里感觉到了什么，久久不再回短信过来。我知道，也许她在发完短信后是在信心满满地期待着什么的，可是最终得到的却是我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甚至有些敷衍的回复，我想她内心那团原本燃烧着的火焰，就跟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瞬间熄灭了。梦瑶是优秀得不能再优秀的，但又是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从父母那里受到过感情创伤的她，有时候会被一句话甚至一个字所深深伤害，而知道她这一点的我，在说话的时候就极其小心翼翼，总是害怕不小心把她给伤着了。因此，有时候，我也会感觉到无比的累，但因为爱得深刻，我都可以隐忍。 　　我知道她不会再给我回复什么了，于是在发呆了好几分钟后，回到屋里，坐在凳子上又百无聊赖地看起越来越无聊和白开水的春晚来。老妈在我进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躲闪掉了她那犀利的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果盘上的瓜子磕了起来。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此刻装得轻松自如的我，心却痛得跟被绞肉机剧烈绞扮一样，那鲜红鲜红的血是哗哗哗哗地不停地流。我脑海里一直是梦瑶悲伤难过的画面，无论我怎么想转移注意力都没办法将她一抹而去，最后实在难受的我还是借口想睡觉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去躺在床上默默流起泪来。在这个有些寂静的除夕之夜，过往那些一幕幕的幸福与甜蜜又如电影般在我脑海划过，而越是想起这些事，我的心就痛得更加厉害，以至于最后我痛得大概是失去了知觉，居然沉沉地睡去，而等我醒来，恰巧是凌晨零点，窗外跟发生战争了似的响起络绎不绝地鞭炮声，我忍着严寒走到窗边，看着一个个带着嘶吼的火花穿破夜空然后轰然炸起，内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热闹，相反却觉得世界好空荡，好空荡，好空荡，仿佛什么也没有一般…… 　　一觉醒来，就看到了新的一年这世界的第一缕光亮，不过由于阴雨天的缘故，这丝光亮并没有那么耀眼，这已经是连续第三个年头的大年初一下着雨了，我虽然有些厌恶但也已经见怪不怪，打了几个哈欠，便打开房门走出去，准备去给亲戚们拜年顺便收点红包。拜完年，我便回来了，我对那些过年才有的热闹活动不再感兴趣，想当年我是相当疯狂的，可是如今长大了，便再也没有兴趣去玩了，默默看着那些因为新年而喜悦的人们，我默默感叹我那逝去的美好童年，心里不禁生起无数悲伤，可是时光无法倒流，我们唯有往前走，虽然越来越感到孤独，但依旧强撑着坚强的皮囊勇敢往前走。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躲开那些纷扰的人群，回到了家，然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打开Mp3，躺在床上，开始听起了音乐。音箱喇叭响起，第一首歌便是哥哥张国荣的那首《全世界我只想来你来爱我》，这是梦瑶在几天前的夜里推荐给我听的，也算是用一首歌对我的表白。忧伤的旋律，感人的歌词，飘入我耳里，我呆呆望着窗外的那屋瓦，那里偶尔飞过几只被雨水略略打湿的麻雀，陷入了对梦瑶无穷无尽的思念。“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除了你之外的人都听说，我的感觉从来不会骗我，可是这一次，它陪我犯错……”听着听着，我脑海突然恍惚起来，莫名感觉梦瑶就在窗外那屋瓦之上的那片天空之上，像一个美丽的天使，扇着双翅，拿着一个话筒放在嘴边，闭着双眼，在对我无比深情地演绎着这首歌。我看到她唱着唱着突然就流泪了，然后在刚好把整首歌曲唱完的时候就被一阵怒吼的狂风给硬生生刮走了，只留下一个被吹得不停摇摆和晃动的话筒缓缓坠入地面……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也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准备，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一切又在大年初三那一天发生了改变。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一如既往地睡得很迟，大概九点多才懒洋洋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然后习惯性地开机，想看看有没有哪位仁兄给我拜年，想刷刷QQ空间有什么最新动态，可是开机之后一看，果然有一条短信，而且居然是梦瑶发来的！我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太过惊讶，居然在刹那间没有抓住手机，手机嗖地从我手中滑落啪地掉在了地上，还好诺基亚系列的手机都是固若金汤，怎么摔都摔不烂的，我捡起来后拍拍它上面的灰尘就又开始用了起来。怀着剧烈的心跳看短信内容，我差点再次让手机从我手中滑落，梦瑶发短信来居然是告诉我她一会要来我家，问我在不在家！我震惊了，真的震惊了，梦瑶居然要来我家，这意味着什么，我比什么都懂！我被她那颗真诚的心深深感动，被她那颗为爱而勇敢的心所深深折服！要知道，她虽然很优秀，但终究只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内心其实很柔弱的女孩子，一个非常需要男孩去呵护的女孩子！我放下手机，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望向窗外，窗外的那片天空虽然已经放晴，但我的眼里依旧是一片阴暗，而且，渐渐地，泪水从我眼眶中流出来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因为我真的不想再纠缠她，不想再连累她，不想再看着她毁在我手里，可是一想到她那张柔弱的脸，那双忧伤而充满柔情的眼眸，我就又心软了下去，觉得我不能如此残忍地去拒绝一个女孩的好意，于是我又一次陷入挣扎与痛苦。而挣扎良久之后，我给了她一个这样的回复：在啊，我在的呢，你过来吧，我到街上去接你，你坐车坐到那个集市对面的菜市场就行了，不要坐过头了啊。我的短信才发过去，梦瑶就几乎秒速地回复我：嗯，（^_^）。看着“（^_^）”这个表情，我那张苦痛和纠结的脸上情不自禁绽放出了一丝笑容，因为我太久没看到“（^_^）”这个让我温暖的表情了，而这个表情也让我想到梦瑶那张抿嘴含笑的脸，无比的让人回味！我马上就要再次见到她了，我心情越来越激动起来，我赶紧将新衣服穿上，赶紧洗头，还破天荒去妹妹房间窗台上拿她的摩丝装模作样地喷了喷，将头上那几根狗毛梳得一丝不苟，照了很久的镜子觉得还可以了，才哼着《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的调调出了门，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一口，气得老妈拿怒眼狠狠瞪我。 第75章 　　这是新年以来，我第一次如此兴高采烈，以至于路人见了我都以为我上厕所捡了一大笔钱。从我家里走到街上大概十来分钟，而从县城坐车到街上也大概十来分钟，不过由于我刚才精心打扮了太久，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当我才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接到了梦瑶的短信，她说她已经到了。我感到有些焦急，因为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等的，她都已经主动来我家了，还站在大街上等我，我这得折多少年的寿！于是我再也不敢耽搁，撒腿立马朝街上狂奔起来，一路上，碰到很多熟人，他们都以为我偷了谁家的钱被人家死命追杀了。终于来到街上，我已经大汗淋漓，许多人看着我，觉得我有些怪异，但我并不理会，而是无比焦急地左顾右盼，想以最快的速度在有些嘈杂的人群中找到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女孩儿！很快地，我便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一刻我的心紧张和激动到了极点，我的那颗小心脏就差从心窝窝里蹦出来了！只见梦瑶穿着一件橘红色的衣服，挎着一个黑色小包，笔直端正地站立在一个菜摊的前面，然后脑袋微微左顾右盼着，大概是在期盼我的早点到来。看着她那副痴情而专注的样子，我瞬间感到无比的心疼，也有那么一刻因为感觉自己无法面对她而想到要撒腿逃离这里永远都不再见到她！可是，就在我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的时候，梦瑶却鬼使神差地将脑袋转到了我这个方向，那双略带忧伤的眼眸里透射出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而我瞬间愣住了，跟被闪电电到了似的，呆立在那，然后我们两个就跟来往人群里的另类，那般傻傻地看着对方。我不知道在这么一刻梦瑶的心里想了些什么，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心里如同翻江倒海，思绪如同夜空中的一道道闪电，我整个人澎湃得无以复加！梦瑶都已经看到我了，我当然没法再逃离，忍着愧疚感和罪恶感，迈着有些纠结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向了她。 　　在我走到梦瑶跟前的时候，梦瑶那一直微皱着的眉头终于是舒展了开来，嘴角也情不自禁露出甜蜜和灿烂的笑容，然后无比深情地看着我，虽然她此刻没有说一句话，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她想要表达的一切。我也是被她感染得微笑了起来，然后在相顾无言片刻之后终于是打破沉默，我笑道，“这么快就到了，让你等这么久，我真是罪过……”梦瑶看着我傻傻而认真的样子，噗嗤一笑，露着甜甜的笑容说道，“怎么会呢，是我来太早啦，而且我运气好啊，一到车站车车就来了，而且那司机可能是大过年的特别高兴，一路开得你跟飞机一样快，所以我很快就到了。”这明显是梦瑶为了减轻我的愧疚之心而编出来的，我又一次感动到不能自已，心情沉重得再也笑不出来，遂赶紧指着那个路口对她说，“唉，这里北风呼呼刮，怪冷的，赶紧走吧！”“嗯，走啊。”梦瑶笑笑，毫不犹豫走到我身边，跟我肩并肩地走下坡路，朝我家的那个方向走去。终于是离开了街市的嘈杂，我和梦瑶走到了僻静的土路上，我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比忘情和欢快地聊了起来，而且两人的身体也不知不觉间挨在了一起，我们居然忘了之前那莫名发生的不愉快，居然忽略了路边那些表面保守的闷骚人士那充满鄙夷与非议的目光。我没有将梦瑶带回家，而是带到了我叔叔家，因为我堂哥今天请同学喝酒，请了两桌，他也叫我去了，我考虑到他那里酒菜丰盛，于是就先把梦瑶也带过去了，我想等到吃完中午饭后，我再带她去我家。我们就在客厅的茶几那边泡茶嗑瓜子，然后静静等着开饭，不过梦瑶天生矜持，不怎么嗑瓜子，只是偶尔端起茶杯喝几口茶。我看得出来她很渴望跟我聊天，但是由于身边还有很不熟悉的生人，我们也没讲太多，而是只用眼神默默交流。饭终于好了，菜香都飘了过来，堂哥也把凳子什么的整齐摆开，婶婶则将一盘盘香喷喷的菜端上了桌。可是，就在大家嬉闹着就坐的时候，梦瑶却突然站起来，跟我说她有事，要先回去了。我一愣，搞不懂她突然之间干嘛这样，心里有些莫名地恼，也劝她说饭都好了，吃完再走吧，可是她就是执意要走。 　　我当然不可能挡住她不让她走，于是只好遂她的意，跟堂哥打了个招呼后就陪着她一起走出去，这时候大家都在座位上坐好了，就等着开饭欢乐了，梦瑶却在这节骨眼上要走，引起了众人的侧目和不解，大家纷纷叫嚷着梦瑶回去跟他们喝两杯，可梦瑶却只是对他们礼节性地笑笑然后径直往外走，这显然就是在打我脸，所以弄得我好不尴尬，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陪着梦瑶走到门口，我终于是开口说话了，额，也可以说是微微的质问，只是，恰在这时候梦瑶也扭回了头，嘴巴正要张开，貌似也是要跟我说什么，看到我话已经就要出口，她礼貌地打住了自己的嘴巴，用有些歉意的眼神看着我。“额，你想说什么，你先说吧。”我很替梦瑶着想，如此善解人意地说道。“不，还是你说吧。”梦瑶真是教养太深，无论什么时候都礼貌得让人敬畏。“饭都好了，干嘛不吃点。”我也就不再推辞和做作，遂开了口，说道，“你闻闻，我婶婶做的这菜多香！你可知道，她是位没有名分的民间大厨，烧得一手好菜，不吃可惜了哦！”听我这么说，梦瑶怀着感激，笑了笑，说道，“额，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但是我不喜欢那种氛围。”说完往前走了几步。我紧紧跟上，正要再劝，但突然沉默了，因为我太了解梦瑶了，她是个不喜欢太喧闹气氛的女孩，对于一桌的酒桶，待会喝起酒来，那疯狂的劲头，得把她吵死！“那要不我带你出去转转。”我想了想，如此说道，“我们这过年也有许多好玩的，你一定会喜欢。”“额，算了，你还是回去吧。”可是梦瑶却皱起眉如此对我说道，“那些人看到你连酒都不跟他们喝一杯，心里一定会觉得你看轻他们的，这对你很不好。”梦瑶真的是太善解人意了，这令我无比感动，可是我不可能落下她一个人啊，于是正要继续坚持我的想法，她却突然打断了我，继续说了我应该回去陪那些人喝酒的理由，而且还说她现在还有事，有个同学在等她，她现在要赶回城里去。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当她这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再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于是顺着她的意思，说，好吧，那我送你一段路。梦瑶点点头，然后就迈着沉缓的步子往前走了起来，我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心情无比沉重。也没走多远，梦瑶就扭回头，让我回去，不要再陪着她了，她说她懂得出去，让我赶紧去陪陪人家。我再次失去坚持的勇气，也就停了下来，用无比不舍的目光看着她，低沉地嘱咐她一路小心，到了县城给我发个短信。她点了点头，并微微笑了笑，说好，然后就挥手跟我说再见。我也挥手跟她道别，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因为我在这一刻发现梦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不是一个好信号，我的心再次沉入谷底，感觉自己好失败，把一个好端端的办得跟一坨屎那般臭，但是自责也已经无济于事，我能做的只是强装高兴，然后忍着悲痛挤出一丝笑容跟她说再见。我默默望着梦瑶的背影直到它消失，然后才低垂着头跟个斗败的公鸡似的走回堂哥家里去。一坐上酒桌，那些人纷纷吆喝着我罚酒，我心情恰巧郁闷到极点，索性也就端起一大碗的老酒，跟旁边一个干了，然后又满上，一轮敬了过去，一口气干掉了十几碗老酒！干完的那一刻，我头就晕得跟什么似的，再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于是颤颤巍巍地走回家去，睡觉了。 　　刚要沉沉睡去，突然想起梦瑶，怕她路上遭遇不测，遂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问她到哪里了，有没有坐到车。梦瑶很快就回复过来说，坐到车了，她现在已经到县城了，正准备打个车去芳芳家，并说芳芳一直叫她去她家玩，她不好意思推辞，所以要去一下。我不知是脑袋被酒喝坏了，还是一时之间鬼见到了，居然回过去一条短信，如此说道，“哦，去芳芳家啊，那好啊，替我问候问候芳芳，说我挺想她的，有机会让她来我家玩啊。”发过去后，我欣喜地等着梦瑶回复一个“好”字过来，可是却没有，我的短信如同石沉大海般，再无回音。我实在太醉了，脑袋有些蒙圈，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什么，将手机往旁边的桌上一摔，便沉沉睡去。一睡睡了好久，而且做了个不好的梦，梦见梦瑶突然消失在一片森林，我一直找啊找，都没有找到。这个梦让我有些惊慌失措，我突然想起刚才给梦瑶发的短信，用清醒过来的脑袋仔细想了想后，终于是想明白了问题出现在哪里——我居然在她面前提到芳芳，而且过分地表示出了对芳芳的关心，这几乎是触及到了梦瑶的底线！是啊，首先梦瑶是个敏感的人，其次梦瑶跟芳芳事实是情敌，而且以前有过过节，虽然暂时冰释前嫌，但不可能在跟以前那样亲密无间，这时的我居然这么说，梦瑶心里的那种不安全感肯定是又极度爆发了！我感到有些后悔，想发个短信解释清楚，但又怕被我越描越黑，于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打开桌上的MP3，放起音乐来，第一首就是曾轶可的那首《狮子座》，“一个人的时候，不是不想你，一个人的时候，只是怕想你。相遇的时候，如果是个意外，离别的时候，意外的看不开……”这首歌又让我想起了半年前那个夏天，我们的相遇，然后甜蜜的相恋，然后又莫名的分开。我突然觉得我们相恋恋得好辛苦，不仅性格上都敏感多疑，而且在现实中被太多俗世所牵绊。我累了，我终于是感到了一丝累了，可是，我就是没办法下定决心放开她——我觉得她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放开了她也等同于让我自己去死。我无言，最后又是走到窗边，默默望着那片又开始昏暗下来的天空，独自陷入了悲伤与惆怅…… 　　自此，我们又陷入冷战，谁也没再主动联系谁，仿佛两人又成了陌生的路人，不曾相互认识过。其实，我无数次因为太过思念而想要主动联系她，但是一想到她父母会打断她的腿这件无比残忍的事，我又失去了那样做的勇气，对我来说，她的父母是我们终究绕不过去的大槛，与其让我们互相折磨和伤害得遍体鳞伤，倒不如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只是在安全的距离里相互的怀念，而这，何其又不是一种最简单的幸福呢。这个春节的天气有些冷，每天飘着尖针细小的毛毛细雨，偶尔冰寒的北风呼呼地肆虐，冷得我们都不敢出去享受这春节的美好。我几乎都呆在房间，不怎么出门，一是由于天气的原因，二是我因为“失恋”而心情非常的不好。出去热闹来缓解孤独不是我的习惯，独自舔着伤口默默忍受孤独才是我的性格，所以我只是呆在自个的房间里，躺在被窝里，两手抱着热水壶，然后一遍又一遍听那些能够替我疗伤的歌。在这段时间里，我也再次好好地思考了什么是爱情，再次仔细地审视了我和梦瑶的关系，也开始规划自己未来大学两年半的生活。而思考的结果是，我对爱情的定义有了细微的改变——以前我认为爱情就是彼此相爱，但我现在觉得爱情除了要彼此相爱，还要彼此合适。而我审视的结果是，我对我们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我们因为性格相似而相互吸引彼此，但也因为性格的太过相似，尤其是敏感，而总是互相伤害彼此。而我规划的结果是，我过去的一年半里虽然已经很努力，但效果依旧不大，除了学校太破这个无法改变的客观原因，我自身的性格因素也占据了很大的原因，而我需要做出改变，让自己在新的学期更积极，更有效率，争取让自己在自己的专业上有个大突破。 　　我们虽然陷入冷战，但还没完全在生活中删掉彼此，这也许是我们的误会不太深，也或许是因为我们还相爱，而太过相爱的人，是不会轻易决绝地让对方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生活的，因为那样太过痛苦，痛苦的程度不亚于砍掉自己的一只手。我依旧习惯性地看她的个性签名，看她的QQ空间，甚至进她朋友的空间看有没有与她相关的消息。这段时间，梦瑶倒没有销声匿迹，而是正常地更新着她的消息，而其中一个消息让我大为震惊，那就是她居然去庙里烧香拜佛了，还晒出了她在佛像前无比虔诚地叩拜的照片，而且她也发表了一篇日志，大概就是说一些她对佛的见解，比如姻缘，因果什么的，而且表达了她对佛道世界的向往。虽然我不信佛，也不了解佛，但我不会不知道，当一个女孩子开始信佛意味着什么。我感到深深的震撼，为她痴情后的绝情，为她勇敢后的决绝。其实，她外表虽然是个温婉柔情的女子，但骨子里始终深藏着一丝阳刚，而如今这般失望与决绝，大概是被伤透了心后做出的一种痛苦而极端的决定。看着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子竟然走上这条路，我的眼泪在那么一刻居然抑制不住地哗哗流了下来，此刻的我很心痛，但更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懦弱，傻比，狗屎，恨自己连去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虽然我们都还没有说出分手两个字，但我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而至于要不要说分手，说再见，我觉得也是没有那个必要了——虽然我承认我内心深处依然还怀有复合的一丝幻想，但是更主要的是我开不了这个口，我难以想象我有什么资格对一个为自己真心付出的女孩说出那两个字，要说，也是她说，她才有那个资格。我退出空间，发誓不再看关于她的一切信息，然后将音乐开到最大音量，一头扎进被窝，呜哩哇啦地纵声大哭起来。真是哭死了过去，等我醒来，尼玛天都已经黑了，我赶紧收拾一番，将眼角泪痕尽量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平息了一下心情后走出房门去厨房拿饭吃。吃了几口，填了下肚子，就走到百米外的那个路口看人家那边玩掷骰子。虽然极其不喜欢这种近乎狂热的赌博活动，但此时的喧闹至少也舒缓了我那压抑已久的孤寂与烦闷。心情稍微好点了后，我回到家，拿起一本从学校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春节就过得所剩无几了，当我得到一个同学离乡返程的消息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此时已经是年初十二，而我差不多也要开始回新疆了。这个春节过得有些压抑和烦闷，过了也好，我早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用一段漫长的旅途，释放我心中积压的千万愁苦。年初十三的时候，可以查六级成绩了，我怀着满满的期待，来到姐夫弟弟家的电脑旁，查了起来，可是，尼玛操蛋的是，只考了414分，居然只差几分！414=是要死，尼玛的，当时真想拿块豆腐把自己给撞死！其实六级不六级，对我这个将来不打算从事英语相关专业的渣渣来说并不重要，但是我之所以无比重视，一是我要考研，而过六级是能否考研的一个硬指标，另一个原因是，梦瑶英语很强，大一就已经过六级了，而立志跟她看齐的我肯定是不会自甘落后的。我心情失落了好一阵，直到姐夫叫我吃饭了我才稍微缓过神来。而吃过饭，我又陷入了失落，而且渐渐的，在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强烈的失败感。我不知道这强烈的失败感是怎么冒出来的，那种感觉让我仿佛被这个世界强奸了似的。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浏览起感情方面的文章来，看了几篇，感触颇深，而看到的其中一篇，更是直戳我的心门，因为那也是正在讲述一对原本彼此很相爱但到最后分手的恋人的故事，而看完之后，我彻底陷入了沉默，因为，我看到了这么句话——觉得没有必要在一起了之后，是选择彻彻底底地分手还是选择一直剪不断理还乱的藕断丝连？作者分析说，应该要彻底断个干净，这是对双方的负责人，而藕断丝连虽然可能让双方复合，但一般只会将对方伤得体无完肤。我嗖地将网页果断关掉，然后陷入了沉思，沉思了很久很久，然后最终做出了跟梦瑶分个彻底的决定。我先看QQ，发现她正巧在线，于是发了句话过去，我明知故问地问她，“在啊？” 　　梦瑶是过了好久才回复过来，“嗯，怎么了，有事么？”这是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可是我却知道它暗含着怎么的冰冷，我的心这一刻又莫名地刺痛，可是也知道一切就像碎了的泡沫已经无法挽回，于是只是故作冷静地回复过去，“额，没事，就是问问你最近怎么样。”“我很好，谢谢关心啦，呵呵。”梦瑶如此回复道。我的心再次被狠狠刺痛，一个“谢谢”，已经将我们的距离拉开了多远，我顿时有股想要哭泣的冲动。不过我忍住了，这是在姐夫家，可不能流眼泪，那太丢脸了，于是我继续我的故作冷静，想了想，对着QQ对话框，啪啪啪敲出了这么句话，“额，很巧呀，最近我也在看一本跟佛学有关的书，你知道我从中领悟到了一个什么道理么？”这倒不是我胡说，我确实在临近寒假的时候看了许多佛书，也着实领悟了许多东西，唯一有些不真实的是，我把它说成是最近看的，有点故意制造巧合的意思。“哦，你领悟到什么了。”那头沉寂了片刻后，出来了这么几个字。我不知道此刻那头的梦瑶到底怀揣着一种什么心情跟此刻的我说话，她的语气带着足够的理智和平淡，好像暴风雨过后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我想，她一定深深绝望过的，否则不会有如此的心如止水。而想到这，我的心莫名地就更痛了，因为是我辜负了她的一往情深，是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我对她而言，就是个叛徒和骗子。“凡事都有因果，万事皆空，所有的痛苦，皆因为无法放下。所以，当我们懂得放下，我们就会获得真正的快乐。”我构思了一下，如此对她回复道。那头沉寂了很久，我想梦瑶一定是在琢磨我这句话的深意，又亦或是在为我的这句话感到黯然伤神，其实，心痛的何尝只是她，我此刻也痛得撕心裂肺，就差眼泪没跟决堤的洪水狂泄出来。“呵呵，你貌似理解得很透彻。”良久，梦瑶回复了过来。而我，看着这句明显带着嘲讽的话，陷入了万般的疼痛之中，很久，我才从痛苦中走出，然后终于下定决心，对她说道，“嗯，我想你终究是明白的，那就这样吧，祝你幸福，我知道你一定会幸福的，我也会一直默默地祝你幸福的，88，[挥手]”我以为那头会很快回复过来“88”，但是却是没有，而在我等了几分钟后，手机却是响起了短信来临的“滴滴”声，我预感到了什么，掏出来一看，果然如我所料，是梦瑶发来的，只见她如此说道，“不论如何，thank you all the same.”我一怔，灵魂在此刻仿佛是在被什么狠狠敲击，随后眼泪终究是没能忍住，啪啪啪流了出来。林梦瑶真的就是林梦瑶，无论什么事都是那么严谨认真，她知道QQ比较有随意性，所以还是选择了用短信回过来。而这一句看似客套的话，却已经正式宣判我们的爱情已经彻底死亡，我没再回过去短信，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回复着什么，索性趴在电脑桌上，装作睡觉，实则哇啦哇啦不停地流眼泪。 　　哭过之后我略微好受了点，然后心不在焉地玩起电脑来，一直玩到晚饭，吃完晚饭，回家，躲进自己房间，一如既往地开音乐，躺床上，独自回忆，暗自神伤起来。如果要问这世界上什么最苦痛，我想莫过于分手后的这一刻，这种撕裂般的痛比铁钉钉进你的骨头还要痛上千百倍，有无数时刻，你会绝望到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可是，人终究都不是为自己一个人活，不可能说离开就离开，于是我就只能自己给自己疗伤，然后像个思考者似的慢慢从这苦痛之中品尝出爱情的真谛。可是，品了这么些年，我依旧看不清爱情，尽管我曾经无比自信的以为我懂得爱情，但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还是不懂。那爱情这个被我们一直苦苦追寻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它渴望它，却始终是看不清它的模样？我有些费解，但更加困顿，直到终于太过疲倦，方才闭眼睡去。是的，对男人而言，缓解痛苦的方式，除了喝酒，就是睡眠。睡眠就是暂时性的死亡，而在这个死亡的世界里，你没有分别的苦痛，没有失恋的悲伤，你的心灵是平静的，你的世界是安宁的，没有纠缠，没有纷扰……很快元宵就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一如既往的热闹，舞龙舞狮，敲锣打鼓，到处都洋溢着喜悦和欢乐，可是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欢乐，依旧如同一只沉入海底的木头，没有任何情绪，不过当看到那一对对看花灯、放烟花的情侣的时候，我的心就会莫名的痛……元宵很快就过去，大家都纷纷踏上大学的归途，我将自己彻底隔离与屏蔽，不是我不近人情，不懂人情世故，而是我不喜欢离别的这种感觉，也不太有勇气对着挚友说再见。等大家都差不多走了，我才掏出手机登上QQ，看看个性签名，刷刷空间，看看大家走到哪了或者到学校了没。年初十六七八那几天的空间，几乎都被“走了，后会有期”、“保重，一路顺风”这几句话刷屏，看了后，我心情异常沉重，心里寻思着，人为什么要离别，要是能永远待在一起那该多好啊。刷着刷着，我惊然地发现，梦瑶也发表了离别的说说，她是这么说的，依旧文采斐然，“世界很小，说遇见就遇见，世界又很大，说离开就离开。别了，小山城，后会有期～”。我心一颤，为梦瑶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伤感，当然，我也能略微感觉出，她也在跟我表达一些什么。我想，她是真的在跟我表达什么，而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没删掉我QQ的原因。我想，她不删我QQ的原因，跟我也删她QQ的原因是一样的吧，那就是，我们虽然说了再见，但并没有放下对方。嗯，说真的，我真没放下她，她依旧活在我心里，融在我的骨血里，要放下她，真跟将我掏空了一般。 　　元宵之后的几天，整个世界彻底沉寂了下来，而我，也收拾行囊，踏上了返疆的归途。坐班车到县城，在县城坐夜晚的火车到武昌，在武昌呆了几个小时候后坐公交车到汉口，再在那里呆几个小时后搭乘T193特快前往遥远的新疆。奔波，折腾，已经成了我每次返疆的旋律。说真的，这两年来，我真感觉累了，有时候真想就在大马路上躺下去睡个永远不起来。但是，生活是残酷和无情的，它一如既往地逼着我们往前走，更在我们想要停下来的那一刻用皮鞭狠狠抽我们一鞭子，仿佛我们是永远抽不死的老黄牛。这样的生活，让我很愤怒，但我绝大多数时候找不到宣泄口，有时候真的悲观到绝望了，就闭闭眼睛像个鸵鸟似的暂时性逃离一番，实在忍不住了，就闭着嘴干吼几句，或者狠狠捏自己几下——让一种痛苦掩盖另一种痛苦。“呼呼呼”，飞驰的特快列车很快，比那大草原狂奔的猎豹还要生猛，那些熟悉的世界，被迅速抛在身后，而这，也让我可以暂时忘却那过多的烦恼与苦痛。到了新疆之后，马上就是一个新的开始，虽然我依旧迷茫，但我也做好了迎接它挑战它的准备，我想，我这个学期，是要拼了命学到点本事来了，而且要把没过掉的六级也过了，半年真的很快，一晃而过，而过掉之后，就是大三，而大三一过，就是折磨人、让人人心惶惶的大四了！对于我们这些生于苦逼时代的80后，对于我们这些没有老爸也没有干爹的穷逼，除了奋斗，除了奔跑，还有别的路可走么？没有！老天不仅没有给我们路走，甚至连路都没有给我们！我们除了靠自己走出一条路，就是靠自己走出一条路！额，有时候，我们苦痛得几乎忘记，我们脚下连这种穿都没有，而只有当如冰刺般的冷风吹醒那里的痛，我们方才看见那里的鲜血淋漓…… 第76章 　　回到学校，略微收拾一番，倒头大睡了一觉，醒来后挎上书包，风一般地朝教学主楼行走而去，然后找个没人的自习教室，埋头看起了书来。我终于是在开学的第一天起，就严格执行了自己的计划，而这也意味着，我真正的开始朝我的梦想奔跑而去。虽然，梦瑶的离开，让我感觉到失去了方向，但是，我又总感觉，只要我努力地不停地往前奔跑，终有一天我是会跑到那路的尽，而我也相信，那里的风景一定很美。 　　第一天我真是拼了命，在清冷到可怕的自习室静静看书看到将近十一点（宿舍十一点关门）方才带着一丝疲倦回到宿舍（新疆跟内地有两个小时的时差），回到宿舍，拿着毛巾牙刷脸盆出去水池刷了个牙洗了个脸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又继续看书。虽然宿舍烟雾弥漫（舍长是个老烟桶），音乐轰鸣，吵闹声爆棚，游戏声震耳欲聋，但我在两只耳机的配合下做到了心如止水，跟个不问俗世的和尚似的那边忍着内心孤寂的煎熬缓缓地看书。说真的，舍友很反感我这种行为，认为我这是纯粹的装逼，除了玩得比较好的几个，那些比较霸道的家伙就开始排斥我了，虽然言语上没表现出来，但说话的语气和看我的表情已经很清楚地显露了一切。但我装作视而不见，因为我知道，我和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而不是一路人终究是说不出一路话的，而要让他们走我的路显然是不可能的，要我走他们的路同样没有可能性，因此，我只能忍受着他们的冷漠和排斥，默默地守护和坚持着自己那心中的梦想。 　　开学的第二天，我一如既往苦行僧般的修炼，而在看书看到十二点半的时候（离熄灯还有半小时），我会给自己放个小假，掏出手机，上下QQ，刷刷空间什么的。当然，登上QQ后，还会习惯性地先瞅瞅梦瑶的个性签名有没有更新，尽管她更不更新跟我关系已经不大，但我就是情不自禁会想去看，我说不清这是出于对她天然的关心，还是我的内心深处依旧善存一丝幻想。梦瑶的个性签名倒没有怎么改变，但QQ空间到时出人意料的发了条说说，不，还有照片！说说的内容大概就是说她今天去学校附近那个韩国理发店剪了个头发，而照片正是她剪头发的照片，有一张正面，一张侧面，一张背影，还有一张地上的碎发。照片上有说明，她如此说道，“留了几年的头发终于剪掉了，心里觉得轻松了不少，但也突然莫名地空落落的。额，不管如何，坚强地面对，勇敢地往前走。”我在无比震惊的同时，唏嘘不已，看着那一地的碎发，心痛得心血狂泻不止！我知道女生一般不轻易剪发，而剪发一定是下了很大决心后的苦痛决定。梦瑶也是如此，她剪掉的不只是头发，还有我们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我陷入许久的沉默，然后是终于躲进被窝，情不自禁地悄悄流起眼泪来…… 　　而且就在那段最黑暗的时光里，正在热播一部在中国引起了巨大轰动的电视剧《蜗居》（其实之前就已经开始热播了，我是赶了个后脚）。我都记不清我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看完这部电视剧的，我只知道当看到原本清纯干净的海藻因为迷恋上有权有势的大贪官宋思明而背叛深爱自己的初恋男友时，我流了不少眼泪。很多看完这部电视剧的男生吐槽说他们再也不相信爱情了，而我正值失恋的苦痛期，看了这部剧后更是不相信，或者说，不敢再去轻易相信所谓的爱情。说真的，也许这世界上真存在所谓的爱情，但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爱情会受到太多太多东西的考验，有时候，爱着爱着，就不再爱了，有时候，爱着爱着，就变了。像海澡这样迷失自己的女孩，不是仅仅存在于电视作品里而已，而是在当今这个社会随处可见。当然，我相信梦瑶的人品和定力，但是谁又能保证在社会这个大染缸染了又染之后，还会一直坚守所谓的初心？女孩子都是矛盾的，既幻想纯粹美好的爱情，却又有着无比可怕的虚荣心，都口口声声说为了爱情可以什么都不要，却往往在现实的逼迫和虚荣心的攀比下抛弃那个骑单车的男友踏入宝马男的怀抱。不过，这一切都已不太重要，因为我都跟她分了，她怎么样从理论上跟我不再有太多关系，我唯一感慨和害怕的是，她这么个在我心中几乎完美的女孩，当若干年后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得连我都不认识……我不愿再费神地去想，从电视剧里的情节走出来后，我开始再次集中精力去奋斗，每天背单词，每天上自习，每天泡图书馆。在这么个破大学坚持梦想确实是一件挺痛苦的事，你好不容易找个自习室嘛，那些操蛋的情侣在那里说情话嗑瓜子，你好不容易在操场找到个安静的地方背书，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夹杂着漫天黑沙砸得你黑头土脸，你好不容易回到宿舍想静下心看会书，宿舍里的乌烟瘴气和漫天喧嚣吵得你心烦意乱……不过不管怎么样，梦想还是要坚持的，因为来到这个鬼地方是我们自己的能力导致的，而离开也不是件现实的事，所以，只能忍着恶心，忍着煎熬，默默地坚持喽。有时候实在累了，就出去外面空旷的地方走走，有时候实在痛了，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吼，有时候不想活了，就放空自己的脑袋让自己跟死了一般。 　　大学的时光总是很快的，当我们还沉浸在开学初的那副景象的时候，它却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学期的末尾。乌鲁木齐是座没有春天的城市，在地上那厚厚的积雪才刚刚全部融化的时候，夏天就已经悄然来临了，当我坐着公交车穿梭在这座被绿色点缀的城市之时，我会感慨万千，同时也感叹时间真的无言，岁月真的如梭，我们在埋头苦苦挣扎之时，已然被时光抛却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我们，依旧没有办法停下来，好好看一眼这座其实还算美丽的城市，而是仍然像个陀螺，永远不知疲倦地打转着。复习，期末考，一切又是白开水般的重复，考完了，查了下分数，等着拿奖学金的拿奖学金，六十分万岁的六十分万岁，不死不活的不死不活。其实我也属于“六十分万岁”的那类人，只是考虑到考研，我才硬着头皮去读那枯燥的微积分和生硬的经济学的，不过尽管我费了不少时间，这两门我依旧没有怎么把它学好，尤其是微积分，分数少得可怜，才七十来分——要知道那些准备着考研的大咖们几乎都九十多分。看到这般惨像，我真的不敢再去想着考研，更没有勇气再信誓旦旦要考北大的经济系（我们学校确实有个学姐靠着四年的寒窗苦读考上了北大经济系研究生，还有一个别的专业的貌似考上了清华，老师一直用这两个人当作我们的榜样）。不过好在，英语还是给了我一点自信，除了期末考成绩不错外，之前的六级我感觉也是考得不错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能够稳过的。这个学期终于又这样落幕了，我们都各自收拾行李，准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很快地，学校就空了许多，不过我在一个同学的怂恿下，却没有回家，而是一起去了本部，在那里住了下来，打算在暑假这漫长的两个月时间里找点兼职做做，除了赚点小钱外顺便锻炼锻炼自己。这次下定决心不回去，除了路途的遥远让我不想再折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头已然没有了期待。是的，没有了期待，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离得远远的，不念不想，不恨不痛，自个给自个自由，自个给自个快乐。安顿好了后，我就跟同学出去找工作了，找了半天没找着，最后只好花50块钱在某个刚毕业的学生那里开的中介那里登了个名，然后在他们的帮助下去做一些发传单，贴海报，挂横幅之类的脏活累活。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但是却尼玛的赚不了几块钱，而且还要扣除车费，饭钱，饮料钱，最后到口袋的真是少得可怜，我和同学在哀叹剥削制度残酷的时候，也只能感慨现在大学生真尼玛的廉价，有时连一只狗都不如。暑假就在这么打零工中度过的，过得是那么个凄惨和狼狈，好在很快又要开学了，家里的伙食费会连通学费一起寄过来，我又有经济来源了，不用再为肚子饿温饱问题烦恼和忧愁了。嗯，时间真快，恍惚之间，就大三了，在打的回北校区，看着路边大树偶尔飘落的黄叶时，我突然有股说不出的疼痛，我突然记起，两年前，也是在这么个落叶开始飘舞的季节，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嫩新生，心里带着懵懂和无知，用一双充满好奇和担忧的眼眸看着这个新鲜而光怪陆离的城市，也天真无邪地幻想着一个个宏伟的梦想。只是，我们的梦想，随着时间的流逝，被这个操蛋的社会无情地碾压和粉碎，留给我们的，只剩下一副副软踏的躯壳，和一颗颗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心…… 　　新学期开始，我们又多了一大波学弟学妹，看着那一张张单纯而稚嫩的脸庞，我们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当他们亲切地叫我们学长的时候，我们在欣喜的同时也惭愧不已，有时候看到那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蛋儿靠过来，我们都胆怯得立马躲开。大三了，没有多少时间再这么混下去了，该奋斗了，否则在毕业后，真是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了。六级成绩暑假出来了，我查了一下，过了，当时我兴奋得请同学吃了个大盘鸡，要知道，这可是我过去半年来没日没夜的结晶啊！六级过了，考研没有障碍了，我可以全力以赴将时间放在专业上了，我开始关注考研培训，研究生招生政策什么的，开始继续泡图书馆，开始没日没夜呆自习室。可是，无论我多么努力，高数始终提升不大，专业课（经济学）也不见起色。而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除了学校太破，老师质量太差之外，学习气氛不好，还有就是我自己的悟性不高，兴趣不在这点上——我感觉自己压根就不是学高数和经济学的料，也不怎么提得起对它们的兴趣。眼看着这种状态再折腾下去肯定是没戏，于是在同学的建议下采取了跨专业的战略。可是，选来选去，几乎没有几个专业是适合我的，而且在“研究生质量下滑、就业形势不容乐观、就业形势比本科生还要严峻”等新闻的报道下，我开始对走考研这条路产生了动摇。我觉得自己压根就不是一个沉的下心搞研究的人，与其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不出个结果，还不如好好学点别的实际点的，在毕业的时候能早点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于是，我终于的放弃了。当时也很心痛了一阵，毕竟考到北大研究生是我一直以来的梦，可是如今却要放弃了，就跟一个怀孕怀了九个月的孩子突然流产了道理是一个样的。不过，我很快走出来了，毕竟都已经这般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不能够再跟林黛玉似的老是黯然伤神的了。弃了考研，我思索再三，决定专攻英语和国际贸易，准备在毕业后找一份跟外贸有关的工作。我想我这个决定是明智的，一来我英语底子好，还过了六级，二来我对这方面貌似更感兴趣，而且这行业发展空间比较大，我有个亲戚就是搞这个发财的。决定之后，我就立马行动，从图书馆借来英语词典，国际贸易相关专业的书，开始辛勤苦读起来。 　　在这个英语氛围极其淡薄的破学校，学习起英语来是十分费劲一件事，书写上还好，可以通过练习加强，但口语的话，就很难得到训练了，毕竟口语这东西不是靠读能读出东东来的，它需要与人沟通交流，但是在这么个连四级过级率都低得可怜的地方，能找到谁来跟你说英语？要说外教的话我们学校也还是有一两个的，但都缩在本部，我们在这上了两年多的大学连面都没见过一次，所以我的口语进步缓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差。不过我没有选择放弃，因为我根本没有放弃的资格，所以依旧默默地坚持和努力，我想老天都是有眼的，终有一天我会看到头顶上那片阳光的。在完全没有梦瑶的日子里，我的生活略显枯燥和单调，跟那些每天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上自习的情侣比起来，我显得是那般落寞和格格不入，有时候我也想找个聊得来的女生谈谈啥的，但是却总是难以找到那种能够让我一见倾心的女孩。而这段空虚的时光里，也有一些非常好的小女生主动闯入我的生活。一个是我们经济系直系的小女生，那天早晨我在大操场忘情地背英语，她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甜甜地喊了一声“学长”，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长得极其甜腻可人，尤其是那对小酒窝更是醉人。说真的，好久没看见过这般纯得如水一般的女孩，我的心弦在那一刻被轻轻拨动，我多打量了她几眼，发现她始终甜甜而又傻傻地对我笑。最后我们聊了一下，然后她主动要了我的电话号码，然后笑嘻嘻地走了，还说有机会要找我请教我问题。这个女孩儿单纯美丽，我打心眼里喜欢，可是这种喜欢只是单纯的喜欢，我根本没法将她当作女朋友去发展，而终其原因，就是她不能像梦瑶那样走进我的内心，跟她在一起，我更像个大哥哥。另一个是在大自习室认识的，是小我一届的民班经济系的，是个维族女孩。那时候快期末了，学习紧张起来，为了专心学习，我便找到了这个比较安静的教室，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空位上安了家，然后打开英语习题开始专注地做了起来。就在我做得忘神的时候，突然一阵脚步声逼近，并最终在我跟前停止，我感觉异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维族女孩，她也正用羞涩的眼神看着我。 　　当看到我的视线看向她的时候，她明显慌了一下，然后立马转过头，躲避掉了我的目光。这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维族女孩，高个，苗条，还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一个高高的鼻梁，一头乌黑的头发。不知怎么的，我对这个维族女孩很有感觉，虽然只是那么简单地对视了一眼，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眼，我就认定我们是一路人，而我从她的眼神里也看出了她对我的爱慕之情，那一刻我的心情不自禁地怦然动了一下。而且过了一会，这个维族女孩突然转过头，柔声地叫了我一声，我抬起头看着她，她不敢直视我的目光，略微躲闪，有些羞涩和紧张地问我，有没有四级习题。原来她是要准备考英语四级，这可是我的强项，于是我跟她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并跟她说我六级都过了。她顿时崇拜我崇拜得五体投地，说一定要借我的习题看看，好好跟我学习学习。我说可以的，到时候回宿舍帮她找找。我们就这样认识了，但并没有怎么熟络起来，一是接触的时间太短，二是她是维族我是汉族，深入交往是个禁忌。是的，在新疆，民族问题是个始终绕不过的问题，由于两个民族在文化，历史，习俗，信仰上存在巨大差距，平常交往比较少，相互通婚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所以，对我来说，我是不太可能跟一个维族女孩发展成恋人关系的，就算我很喜欢很喜欢她，也不太可能。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心里还深深烙着梦瑶的影子，而只要她还扎根在我内心深处，别的女孩再美丽再优秀也是不可能立马就走进我的内心的。虽然我跟这个维族女孩由于这些原因没能走得太近，但她真是一个无比善良的女孩，也可以说是我来新疆这么些年唯一一个感动过我的女孩。事情是这样的，期末越来越近，我越来越用功，有时候嫌宿舍太吵，索性连中午都不回去，困了的时候直接趴在桌上眯一会，而有一天我还在睡觉，这个维族女孩进来看到了，而我恰巧醒来，她就很认真很柔声地问我，你为什么不回去宿舍睡呢，这样睡容易着凉，而且也不好睡。我的心一颤，莫名地感动，但也只是冲她微微一笑，说习惯了，哪里睡都一样，呵呵。她没再说话，坐下去，拿起书，看了起来，心情看起来挺不好的样子。男生有时候神经大条，就没在意一些细节，直到第二天我突然发现她不来自习室了，并且连桌底下的书本也搬走了的时候，我才发现哪里不对劲。我的心在那么一刻突然空落落的，但是已经迟了，我发现她已经不知去哪里了。而回想我们的点点滴滴，我突然觉得无比的温暖和温馨，我在想，如果我不是先遇到梦瑶，我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她，并冲破重重阻碍去跟她在一起，就是那民族之间的障碍，我也要冲破。后来，我又碰到过她，但我们除了眼神上有些许交流，没再说过一句话，之后，随着越来越忙，就再也没见到过她。至今，我还怀念着她，但我依然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个美丽的地方，在我年少的岁月，有那么个美丽的维族女孩曾经默默爱过我…… 　　之后，还是不间断地会有女生喜欢我，但我始终心如止水，那颗死过的心紧紧封锁着，舍友都认为我清高，却不知道我曾经多么深深地爱过，有些人觉得我迂腐，却不知道我曾多么轰烈过。我依旧是个寂寞的独行侠，孤独地行走在纷扰的世界中，冷眼看着那些看似精彩纷呈的爱情，冷眼看着那些看似深沉的悲欢离合。那段孤独寂寞的岁月里，我也会在精神上为自己找到一些寄托，听那些好听的歌，看那些好看的电影。那时候因为专攻英语的缘故，喜欢上了不少很不错的英文歌，而且写些歌无比契合我当时的心境，譬如《My Love》，《You Raise Me Up》，《The Meaning Of Being Lonely》，《My Heart Will Go On》等等。而电影，除了看了刚上映的《山楂树之恋》，也将一些老的经典爱情电影翻出来看了，比如周星驰的《大话西游》，范逸臣主演的《海角七号》，那部被奉为经典中的经典的《泰坦尼克》，等等。很快地，在不经意间，大三就那么匆匆结束了，当我们再次感叹时间过得好快的时候，我们又一次挥手作别，各自拉上行李，背上背包，踏上归家的列车，迎接又一个新年的到来。这次依旧在武汉转车，同桌也还在学校，于是我顺理成章地在他那窝了下来。他虽然忙着期末考，但晚上两人同床共枕的时候，还是有空闲的时间说说心里话的，而感情问题当然又是我们每次必谈的问题，或者说，我们貌似除了感情问题，没有更多的话题了。而谈到感情问题，林梦瑶和我几乎又是无法回避的，同意问我进展怎么样了，林梦瑶有没有被我的真诚和执着森森打动。我哑然一笑，本想用一些擦边球的话打发他这不怀好意的逼问，但是突然地，我的心头莫名地涌起一股苦痛，并瞬间陷入无言。同桌感到了我的异样，遂也变得认真起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又受到创伤了，说出来给他听听，他会严加保密的。感受到了同桌的真诚，也觉得和心里的事憋得太久了我真的需要找到一个倾诉口，于是我便坦诚地跟他说出了我跟林梦瑶这些年来分分合合的事。说完，我的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可是同桌却已经阴沉起脸，并用一双看敌人的眼神死死瞪着我，那个凶悍的样子仿佛在准备把我一口吃掉。我愣愣地看着他，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他这般愤怒的样子还是心里发慌。“飞阳，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能瞒我这么久？你在心里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良久，同桌终于是开口了，语气带着严厉和愤怒，但他明显努力地将愤怒情绪控制到了最低限度。这句话瞬间戳得我无处逃逸，我立马又回想起在那个夏天当我和梦瑶相恋之时我曾无比痛苦的挣扎过要不要将这事告诉他，也许是出于诸多方面的考虑，我最后的决定是没有告诉他这事。 　　“路明，其实我并没打算瞒你，只是我们感情一直很脆弱，虽然相爱，但是连男女朋友的称呼没给对方，我觉得，我们顶多，就是有好感，然后稍稍暧昧了一下吧……”我如此解释，一半真诚，一半辩解。“你丫的，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事，唉……”同桌终究是个好脾气的人，叹了口气，语气就彻底缓和了下来，“你啊，是不争气，到手了的鸭子都得飞了，还不赶紧去追回来，听说她现在还单着呢！”同桌虽然如此鼓励我，但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他语气不再那么亲切，有些话，明显多了些客套的意味。我无言，心更是痛，但又无可奈何，事已至此，一切都是枉然，我想了想，顺着他的话，苦笑道，“分都分了，还能追回来么，俗话不是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么？”“关键是，你不是好马，而是一匹野马，呵呵……”同桌讥讽我道。“呵呵……”我也苦苦地干笑，然后再次陷入无言。“我感觉她还是喜欢着你的，你还是想办法把她追回来吧，要不然到时真被人家追走了，一切就都挽回不了了。”良久同桌又意味深长道，然后突然背转过身，用他那冰冷的背对着我，“至于森森那只说的什么打断腿，可能也真有那事。我的意思是，她父母可能真说过，毕竟那么势力吧唧的人，眼里只有权只有势，是那个样子的。但是，你也不想想，就算林梦瑶真跟你走了，她父母真能把她腿给打断了？不可能的事，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同桌的话如同金玉良言，嗖地在这一瞬间点醒了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天真，居然真信林梦瑶父母会打断林梦瑶的腿，我突然噗嗤一笑，无比感激地对同桌道，“路虎哥，你看起来书呆子，其实内心深处是个大情圣，我啊对你相当的膜拜，简直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哈哈哈。”“额，虽然她父母铁定不会打断她的腿，但肯定会采取别的措施的。”同桌笑笑，淡淡道，“总之，你们在一起，阻力相当的大。我觉得，要真想让事情变得简单一点，还是要靠你自己努力，古代那种狗血的封建社会，不是也有很多皇帝老子把女儿许配给出身卑微的状元郎么？”“你意思是？”我明白同桌的意思，但还是谦虚地请求他指教。“你丫的，还要我说得多明白，自己领会去，不说了，我困死了，睡觉。”同桌没耐心了，或者说还是对我有些怨气，被子一拉，把身子一裹，真的认认真真睡大觉去了。“额，好吧，我也累了，睡觉。”我愣愣道，也转过身，背对着同桌，拉拉被子尽量裹住自己，然后也想睡去。但是我心事太重，无法入眠，脑海里尽是想着我跟林梦瑶的事，也在费尽心思揣摩同桌刚才的那些话。想了好久好久，脑细胞大概都死了好多，我终于领悟出了这么个道理：我与林梦瑶相爱是铁定的事实，但我们之所以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分开，根本原因在于我跟她差距太大，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为她撑起一个坚固的港湾，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为她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阻挠，而要改变这一切，唯有靠我的不懈努力，唯有让我成为一个拥有足够实力的男子汉。当我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后，我们在一起那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而若是我依然如此破财颓废，跟个直不起腰的废物一样，那就算林梦瑶真心要跟我在一起，最后那爱情也会死在现实之中。我终于明白，有时候，不是女孩太现实，也不是女孩会变心，而是婚姻的本质就是柴米油盐，一份没有物质保障的爱情就如同空中阁楼，虽然美丽，但终有倒塌的一天。明白了这个道理的我，有股茅塞顿开之感，但是我的心依旧很沉重，因为要追赶上梦瑶的脚步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且在这段默默奋斗的日子里，我还要忍受独自思念她的苦楚，还要忧心她会不会被社会的洪流裹携到我再也望不见的彼岸，还要担心她会不会在某一天被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白马王子给顺手牵走…… 　　但担心都是没用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强，而在我变强的这段时光里，她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我已经没法控制，我只虔诚地祈求大慈大悲的上帝能够赐福于我们，让我们这对经历了众多苦难的相爱之人能够最后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靠奋斗改变一切，这也许是后知后觉，但更是苦痛之后的大彻大悟，从此以后，我真的开始了我奋斗的人生，我无比坚决，连她的QQ个性签名也不再看，她发表的空间心情也不再关注，也不再打听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就是耳边传来她的消息之时我也自动地屏蔽或略过。我知道，大三大四是人生之中最关键的时光，毕业之后能否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就看这段时间的奋斗了，而我只有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才能在毕业之后有足够的能力撑起这份美丽的爱情。我要奋斗！嗯，我要奋斗！嗯，他妈的，我他妈的要奋斗！奋斗！奋斗！奋斗！我要像个傻比一样去奋斗！我要像个二逼一样去奋斗！我要像希特勒大哥那样去奋斗！奋斗的时光里，我又重拾起Beyond的歌，就如同在我喜欢回忆的时候我会重拾周杰伦的歌，在我无比伤感苦痛的时候会去听哥哥张国荣的歌一样，也许人的心境都会在他那段时间喜欢听的音乐里找到答案。依旧是《光辉岁月》，《海阔天空》，《不再犹豫》……这几首歌如同拥有魔力的皮鞭一样不断鞭策着我前进，又如同拥有神力的魔药一般给我无穷的力量。在奋斗的日子里，梦瑶依旧是我唯一的信仰，每当快要坚持不下去、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就会幻想出这么一副画面：毕业的那一天，能力卓越的我，挥别母校，踏上前往北京的列车，来到北大校园，找到梦瑶，毫不犹豫牵起她的手，底气十足地跟她说：梦瑶，我来找你了，从此我们一起待在北京了，我要守护你，并给你想要的幸福，然后梦瑶感动得泪流满面，紧紧抱着我，而我们的幸福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北大学子观看，第二天成为北大的头条新闻。想到这般幸福的时刻，我还有什么放弃的理由，就算碰到一个复杂得想要让我自杀的英语单词，我也是硬着头皮一口一口把它给吃了！我在进步，我在前进，我在靠近我的梦想，我在逐渐接近幸福的彼岸！ 第77章 　　整个春节我忍着没去联系梦瑶，也不打听关于她的一切消息，然后热热闹闹的春节就在这种百无聊赖中匆匆而过了，当我又一次拉着行李走出家门时，突然感觉我这些年过得有些失败，但是我又不知道我到底失败在哪里，好像有些是我自己主观的原因，有些又是我所无法改变的客观之原因。坐上列车，望着车窗之外这座熟悉的小城，心里情不自禁回忆过往的岁月，也不禁感叹时光之匆匆，我无法想象，当我再一次踏上这片故土之时，这里又会是一番什么情景，我也不知道，当我再一次回到这里时，自己会是一番什么模样——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还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我想，混成什么模样，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因为，她总有一天会听说我的样子，而我在别人眼里可以混成狗的模样，但也不想让她失望，就算她某一天真的断了对我的念想，好强的我也不愿让她看轻我。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是个要让她感到骄傲的人，因为这样，她才不会后悔她曾经爱过我。“轰嗵轰嗵”，列车又一次开动，然后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呼呼地往北开去，熟悉的一切，又跟垃圾一样，被嗖嗖地飞速抛弃掉。而我，也终于从过往的回忆抽身回来，然后打开MP3，听起那些熟悉的歌来。这段时间，除了继续重拾Beyond的歌，我又迷恋上了另一首歌，那便是张洪亮的那首《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莫名我就喜欢你 深深地爱上你 　　没有理由 没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会让握花的手在风中颤抖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没有理由 没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会让握花的手在风中颤抖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在黑夜里倾听你的声音 　　…… 　　“嗯，林梦瑶，你知道我在等你吗？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伴随着耳朵里传来的伤感旋律，我一直在心里如此大声地问自己。我多么想告诉此刻不知在哪里的她，我程飞阳，在一直默默地等她，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奋斗，一直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可是，我又知道，她根本不会听到我内心此刻的呼喊，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爱着我。如果她已经不再爱我了，我还会这般苦苦地等待么？或者说，她若不爱我了，我这般等待下去还有意义么？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我害怕那些没意义的等待，更讨厌我爱的人某一天突然不再爱我。所以，我愿意像只鸵鸟，将头埋在翅膀里，只是不顾一切地奋力向前，然后不知疲倦地朝那梦想的彼岸前进。“林梦瑶，希望你不要变心，希望你也如我等你一般也在等我，希望我们这对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希望……”我祈祷着，无比的虔诚，我呼喊着，无比的撕心裂肺。列车飞速行驶，穿过人山人海，穿过河流大川，穿过平原，穿过丘陵，穿过戈壁，穿过沙漠，穿过白天，穿过黑夜，最后又带着我来到了乌鲁木齐这座令人爱恨交加的边塞都市，然后我又开始了我大三下期的大学生活。 　　大三下期的生活更是忙碌的吧，因为这一过，马上就大四了，而大四，又是有多少时间在学习的呢，所以大家都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想抓住这大学最后的一点尾巴，多多少少学点东西，以对得起这么些年来砸进去的那些学费。当然，懒惰的依然继续他的懒惰，混日子的依旧继续他的混日子，自暴自弃的依旧他的自暴自弃，反正，他们都觉得来日方长，或者家里有爹有娘，不愁吃穿，不怕饿死神马的。我们可就是不折不扣的穷屌丝了，要背景没背景，要干爹没干爹，要想过上好点的生活，全靠自己双手去打拼，就算流落街头了或者饿死了，也不会换来别人的一丝同情和怜悯。奋斗！奋斗！奋斗！不顾一切的奋斗！这是我们这些穷屌丝的唯一之路！这是我们这些苦逼族的最终之路！奋斗！奋斗！奋斗！不停地奋斗！凶猛地奋斗！狂热地奋斗！勇往直前地去奋斗！在绝路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在穷途末路中走出一条康庄大路！我读书！我读书！我除了吃饭，就是读书！我除了睡觉，就是读书！我除了拉屎，就是读书！我除了撒尿，就是读书！读书！读书！读书才是我们改变命运的唯一之路！读书！读书！只要读好了书，就能找到好工作，娶到好老婆，过上好日子！！！不知不觉，我们又回到了高考前夕那种三点一线的生活之中，不过我们都觉得这样的生活虽然累点但很充实，而且这样的生活让我们充满希望，就像阿信的那首《海阔天空》里唱的那样，“海阔天空，在勇敢以后，要拿执着，将命运的锁打破”，拼搏过后，就是胜利，风雨过后，就是彩虹。是的，若干年后，当我们回首这段拼搏的岁月，我们一定会感激那时候不顾一切努力奋斗的我们，也会情不自禁地怀念那段血汗交织的苦痛岁月。每天就这样忙碌着，我渐渐地都忘记了梦瑶，当然不是完全地忘记，而是暂时性地忘记，同时我也把那段情伤抛在了脑后，不再那么纠结与痛苦，不再那么悲观和失落。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梦瑶会在五月份左右的时候给我打一个电话过来。 　　当时是晚上八点多，我正在自习室看书，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我拿出一看，是010开头的座机电话。这种电话经常接到，要么是推销保险的，要么是让你买房子的，总之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给你打的，无比的烦人。但也无法保证不是熟人打来的，于是我快步走到教室外，准备接一下，要是是那些推销东西的打来的，骂他一句后立马挂断。可是，当我接起来，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却瞬间惊呆了，居然，居然是梦瑶打来的！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接我电话呢。”在我紧张得不知所以的时候，那头传来了梦瑶有些责怪的声音。这来得有些突然，以至于我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干愣了半晌，方才有些支吾道，“怎么会呢，这不接了么，呵呵。”说真的，我是喜悦的，那种无比无比的喜悦的，因为我从没想过梦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更没想过在事隔一年之后她跟我说话的口气依旧没变。她还爱着我！还关心着我！我心瞬间狂跳起来！我整个人瞬间跟中了五百万似的欢呼雀跃起来！“知道我为什么用座机给你打么？”在我兴高采烈的时候，梦瑶突然如此问我道。而我真的一时之间没留意到这个细节，一时之间陷入困顿，但聪明的我很快想明白了缘由，那便是梦瑶害怕我不会接她的电话（她若用手机打，我来电显示可以看出来）。而她之所以害怕我不接她电话，更是说明她心里爱深深爱着我，并且爱到了害怕失去我的程度。想明白这点，我既暗喜，又心痛，暗喜的是她还爱着我，心痛的是我一个大男人老是让一个女孩子如此患得患失。“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我没有点破，而是巧妙地回避，“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想我了，呵呵。”“……”被我这么一问，那头却突然陷入沉默。而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梦瑶是个羞涩的人，而且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有她的矜持，她能主动打电话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怎么还能如此得寸进尺呢？想到这，我立马改口，认真道，“额，对不起，跟你开玩笑的，不要介意。”“额，我没有介意。”那头再次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其实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知道你的号码有没有变。”我一愣，一瞬间没明白梦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沉思片刻，突然在脑海里想起了什么，我感到心头猛然发颤，怀疑我们的心是否真是连一起的，连这件事居然都这么巧合！ 　　“其实我不想给你打电话的，真的不想。”良久，梦瑶貌似有些痛苦地说道，“但是，当我看完《将爱情进行到底》这部电影的时候，我被深深感动了，我觉得一份感情多么来之不易，我们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地将它丢弃？”啊！我心猛然一颤，差点没叫出来，尼玛的果然是这件事，我也刚在上个星期看过这部电影，看完的时候，我也感慨颇深，觉得爱情都那么来之不易，不管曾经遇到过什么，都要勇敢地将它进行到底。说真的，当时走出放映室，我也在那么一刻，有股想要掏出手机给梦瑶打个电话的冲动，但终于由于种种考量，放弃了，没想到的是，她却主动给我打来了！“是的，不能那么残忍地丢弃。”我用认真的口气，如此说道，“你知道吗，我也看了这部电影，也很感动。”“你还记不记得里面的一个细节。”梦瑶继续道，很有感触的样子，“就是第一个故事里，当男女主人公分开之后，他们都一直没有换掉他们的电话号码，当某一天那个女主人公再给那个号码打过去的时候，发现依然是可以打通的，而且那个男的很烂漫，居然跑到海边，拿着电话，让女主人公倾听大海的声音……”梦瑶说着说着，有些哽咽。而我听完，更是心痛得终于流泪，我真的太亏欠太亏欠梦瑶了，我总是让她伤心，总是让她流泪，我有时候真觉得不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记得！当然记得！”我也情不自禁，激动不已道，“梦瑶，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有一天，我也会拿着手机跑到海边，让遥远的那一头的你听听大海的声音，你相信吗？”“呵，我当然相信，但我怕你不信守承诺。”梦瑶半严肃半开玩笑道，“有没有觉得《将爱》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很好听，知道吗，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听。”“嗯，我也有在听，真的很好听。”我说道，兴致一来，居然唱了一句，“等你爱……我，爱……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够……”唱完，我故意卖萌地问道，“怎么样，好听么？”“呵呵，还凑合啦，马马虎虎。”梦瑶噗嗤一笑，大概是被我动情的歌声逗得破涕为笑，如此说道。然后她沉默了一会，居然接着我的那句继续唱了下去，唱得无比深情，宛若原版，“等你爱……我，爱……我，也许只有一次才能永久……”唱完，我们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电话两头静得几乎只能听见风轻轻刮着的声音。很久，我们方才又打破沉默，然后聊了起来，但是没有聊太多，也许我们都太过伤感，心情太过沉重，导致最后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我们心中此刻的心情。不过，为了让梦瑶好受，我最后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了些轻松的话，而她心情也好了起来，可是她却不知道的是，挂掉电话后，我不会再联系她，因为我深知异地恋的辛苦，也记得自己的承诺和使命，我会选择默默奋斗，然后在一年之后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梦瑶，等我，一定要等我。”挂完电话，我在心里如此祈祷道。然后，翻开书，继续我的奋斗。 第78章 　　大三下期很快就结束，然后又是一个暑假的到来，不过这个暑假有点特殊，因为它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暑假，而是一个需要去实习的暑假，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那种可以肆意挥霍和玩耍的暑假已经彻底离我们远去了。实习是工作的前奏，所以大家也显得很重视，不过这年头找个好点的实习单位跟找份好工作差不多艰难，大家在度过了三年几乎荒废的大学生活之后，才开始觉醒似的纷纷使出浑身解数要去找个实习单位。起初我也在揪心这件事，毕竟直到此刻我才惊然发现，要找个对口的实习单位要多难有多难。不过好在，正在这时候，一个亲戚公司缺人，而我的条件又差不多符合她的要求，于是她就把我招去了。回到家，歇了两天，便出发了，去的时候老妈还特意杀了两只家鸡让我带去，因为那个亲戚喜欢吃家里养的这种鸡。拿着鸡，拖着行李，我并在家人无比期待的目光中出发了。那个亲戚是在晋江做外贸的，刚好跟我当初要在国际贸易这方面发展有些吻合，因此我也就满心欢喜和满心期待起来，并且她说是自己的亲戚，肯定会教我很多本事，在给她打个几年工后，我也就能成为那种独当一面的老板，我就更加地对未来充满信心了。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我在那里实习了将近三个月后，并没有继续再实习下去，而且也没打算在毕业之后留在她那里工作。导致这种局面的原因，可能跟我的性格有关，当然，也跟她的脾气有点关。走了之后，我在外面游荡了一段时间，因为我的离开，导致了一些家庭矛盾，我无力承受，无法面对，所以干脆出去散散心，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别的更适合的工作。可是，这年头，合适的工作真是少得可怜，当我一次又一次行走在冷漠得几乎没有什么人情味的大街上遭受那种鄙夷目光的时候，我都几乎失去了要继续寻找下去的勇气。最后有些心灰意冷的我想到了自己去创业，但是当时自己没有毕业，也没有多少社会经验，更没有资金没有人脉，要想搞所谓的创业，真的是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于是，在流浪了十来天后，我卷起铺盖，仓惶而逃，带着辛酸与惶恐，带着失望与落魄，回到了那个我不怎么敢回的家。果然如我所想，回到家，就是世界大战，我跟个世界公敌似的，被各路人士讨伐……好在马上就又是开学，我终于可以又一次逃离这个并没有多少温度的家，重先去外面那广阔的世界里遨游和闯荡。回到学校，已是快十二月，学校在这时也基本没什么事了，大家几乎都埋头在考研和找工作上，而学校之所以还要求我们来这里呆一个多月，完全是为了走走程序。想想时间过得真快，三年多前，我们都还是个懵懵懂懂的青葱少年，当时都怀揣着理想来到这个大学，都信誓旦旦要在毕业后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都天真的以为大学生还是天之骄子，都觉得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是高人一等，可是三年多之后，在我们被残忍的现实摧残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我们才从那种幼稚而可笑的梦境中走出来，然后开始用一副全新的眼光审视自己，用一个全新的标准来定位自己。而重新审视和定位的结果是，我开始明白大学生在现在这个社会连个屁都不是，新闻都有报道，某栋正在施工的大厦顶上掉下几块砖一下子就砸死了三个大学生，还有新闻报道说，大学生毕业后工资还不如一个搬砖的。说真的，在高校连年扩招之后，大学生人数激增，大学生也变得无比廉价，你现在要是再跟人家大声说你是大学生，人家一定会笑掉大牙。嗯，说不好听，现在的大学生，就是文盲，你出去给人家搬砖，人家还不一定乐意要。就业的压力也导致了大家的心情总是很压抑，曾经那些总是挂着荡荡笑容的家伙们都开始愁眉苦脸起来，读书无用论又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北大毕业都出去卖猪肉的事又被拿出来炒得沸沸扬扬。绝大部分的人貌似都很绝望，仿佛我们面临的境遇真的就跟网络上流传得很火的那句话一样——这年头毕业就是失业。不管毕业真的等不等于失业，我们确实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就业的不易，也感受到了从天之骄子沦落为失业人员的那种巨大落差感。不过我终究是个倔强而不服输的人，我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自暴自弃，我虽然已经看到了人生的艰难，但我心里依旧十分乐观，虽然偶尔我也会受大环境的影响而有些沉沦和颓废，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在埋着头默默奋斗，我一直这么对自己说，不管这个世界如何残忍地对你，你都要善待自己，不管这个社会多么残酷，你都要努力地去生活，就算你最后死在了这条路上，至少你曾经努力过奋斗过。时间很快，转眼寒假就来临，我们在学校没呆多久就又要跟它挥手告别，这个时候分别已经显现出一丝伤感了，最后为了安慰一下大家，班主任组织大家去聚了个餐，可是聚完餐，那种分别的伤感更加浓烈了，有些比较容易动感情的同学难过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再不舍，也要分离，就跟那句话说得一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一个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大家拖着行李，告别母校，踏上行程，回家去过大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春节。而我，也很想回家，但是鉴于跟家里关系很僵，又才从家里出来没几天，于是也就没有回去，而是跟一个同学在市区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春节一过，就是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而这最后一个学期，是让人最煎熬最痛苦的，我们都在选择，都在挣扎，都在迷茫，都在彷徨。我们像极了牢笼里的困兽，想出去外面大显身手，却又无法挣脱牢笼的束缚，想到远方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却因为实力匮乏只能裹足不前；又像极了在黑夜之中迷失方向的孩子，站在岔路口那里徘徊犹豫了很久很久却始终不知该往哪里走……可是，时间不会等待依旧彷徨的我们，当时间的指针指向六月份的时候，我们已经彻底从象牙塔的青春之梦中醒来，开始有些惶恐和不安地准备迎接毕业的到来。 　　那时候，一首曾经火过的歌又在我们之间火了起来，学校广播站天天在播放它，学校自己组的乐队天天演绎它，毕业欢送会上歌手必须弹唱它，宿舍里的舍友天天放着它，周围的同学朋友都在情不自禁哼着它，而我自己耳机里也在不停地单曲循环它，它就是当年那首红遍大江南北、催人泪下的伤感神曲《老男孩》。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 　　她会接受我吗 　　也许永远都不会跟他说出那句话 　　注定我要浪迹天涯 　　怎么能有牵挂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 　　是不是应该放弃 　　花开花落又是雨季 　　春天啊你在哪里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漫天飘零的花朵 　　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 　　有谁会记得这世界她来过 　　转眼过去多年时间多少离合悲欢 　　曾经志在四方少年羡慕南飞的燕 　　各自奔前程的身影匆匆渐行渐远 　　未来在哪里平凡啊谁给我答案 　　那时陪伴我的人啊你们如今在何方 　　我曾经爱过的人啊现在是什么模样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 　　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河 　　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 　　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 　　改变了我们模样 　　未曾绽放就要枯萎吗 　　我有过梦想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满天飘零的花朵 　　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 　　有谁会记得这世界它曾经来过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 　　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河 　　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 　　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如果有明天祝福你亲爱的 　　…… 　　真的，时间无言，岁月无情，在不知不觉间，我们都成为了老男孩，而曾经，我们都是怀揣着梦想的小男孩，都曾经青春过，热血过，都曾经幻想过，努力过，都曾经纯真过，勇敢过，那时候，我们还相信爱情，依然相信梦想，也曾有些执着甚至偏执地坚信自己能够在毕业之后做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可是，当时光流过，当我们开始变老，被现实摧残得体无完肤的我们，才知道我们的愿望都没有实现，才明白事到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都只能是去怀念，去祭奠。 　　现实真的有些残酷，在毕业前夕，几乎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都可以嗅出眼泪的味道，在每一口空气里几乎都能闻到伤感的滋味，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都可以从宿舍窗外听到酒瓶子的声音，在每一条街上每一棵树下几乎都能看到紧紧拥抱在一起但注定要分离的情侣。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在现实这个冰冷的大车轮的肆意碾压之下，我们就是没有死也变得无比麻木，当看着那些曾经坚持的东西被摧残得支离破碎，我们却只能眼睁睁地无能为力。生活像一把无情刻刀，改变了我们模样，未曾绽放我们就已经枯萎了，好在我们是坚强的80后，我们依然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些即将到来的残酷，我们对未来，依旧充满着信心，我们，依旧行走在追梦的路上。 　　曾经我们感叹大学生活非常无聊，都恨不得辍学早点脱离苦海，但当毕业真的到来，我们才发现我们是那么的不舍。当照相机咔嚓一声将身穿学士服的我们定格在主楼门口的那一刻，很多同学都忍不住地就出了忍了很久的眼泪。而我，在照相结束之后，也是怒吼一声，然后摘下学士帽，跟所有人一样，使出浑身力气将它抛向空中……大学四年就这么结束了，我们即将各奔东西，然后开始全新的生活，我们依旧怀揣着一颗梦想的心，努力地行走在残酷现实铺就的荆棘之路上。 　　走的前一天，我们宿舍八个人在学校对面那个酒楼聚了个餐，班主任也参与了进来，为的就是在我离别之前对我意思意思一下。我们吃了很多，喝了很多，也聊了很多，依依不舍的情绪始终弥漫着整个包间，但是大家都是要强的人还是蛮克制得住自己的情绪的，终究没有跟个孩子似的泪流满面。不管是师生之间，还是同学之间，在过去四年的共同生活中，难免会有各种磕磕绊绊，但是所有的不愉快都在临别前的一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大家都跟最真心的朋友，敞开心扉地谈论我们那些美好的过去，而且情到浓时，舍友们居然拿出手机，搜到那首最近刚流行的《兄弟抱一下》，然后伴着那音乐的节奏，一齐轻轻地为我哼唱起来，当时那一瞬，我被感动得再也忍不住眼泪，流了几滴出来。 　　兄弟你瘦了 看着疲惫啊 　　一路风尘盖不住 岁月的脸颊 　　兄弟你变了 变得沉默了 　　说说吧 那些放在 心里的话 　　兄弟我们的青春 就是长在那心底 　　经过风吹雨打 才会开的花 　　兄弟你说了 以后就不拼了 　　只想做爱情的傻瓜 只想安稳有个家 　　是啊我们都变了 变的现实了 　　不再去说那些年少热血的话 　　兄弟我们都像是 山坡滚落的石子 　　都在颠碰之中磨掉了尖牙 　　兄弟抱一下 说说你心里话 　　说尽这些年你的委屈 和沧桑变化 　　兄弟抱一下 有泪你就流吧 　　流尽这些年深埋的 辛酸和苦辣 　　兄弟你说了 以后就不拼了 　　只想做爱情的傻瓜 只想安稳有个家 　　是啊我们都变了 变的现实了 　　不再去说那些年少热血的话 　　兄弟我们都像是 山坡滚落的石子 　　都在颠碰之中磨掉了尖牙 　　兄弟抱一下 说说你心里话 　　说尽这些年你的委屈 和沧桑变化 　　兄弟抱一下 为岁月的牵挂 　　为那心中曾翻滚的 汹涌的浪花 　　为哥们并肩走过的 青春的年华 　　兄弟抱一下 说说你心里话 　　说尽这些年你的委屈 和沧桑变化 　　兄弟抱一下 有泪你就流吧 　　流尽这些年深埋的 辛酸和苦辣 　　让深埋的话抚慰那久违的泪花 　　…… 　　唱完之后，大家眼眶都湿润了。也许大家在平常都各忙各的，或者因为性格的原因，深入交流的并不多，甚至有时候因为立场的不同产生许多矛盾，但是当离别到来之际，我们突然变得如此感性，以至于连平日里最坚强的xx都流眼泪。也许，我们真的是兄弟，一群话不多但心始终靠在一起的兄弟，也因为，在过去的四年里，我们早已习惯彼此的存在，当其中一个人离开之后，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也许，人都是这样的吧，只有当离别之际，或当这辈子或许再也不能相见的时候，方才感受到对方的重要，方才体会到那份深埋于心的友情。 　　那一晚大家都喝得有点多，回到宿舍的时候有点迟，本来我们还要去大操场放肆疯狂一把的，因为这是舍长耗子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但是由于学校管得严，时间真心不早了，我们终于没有在这最后的时刻里给我们的青春来个最美好的回忆。我们回到宿舍，想来想去觉得不过瘾，于是干脆都把衣服脱了，都赤裸着上半身，来了个集体裸照。我们疯了很久，方才带着醉意和疲惫沉沉睡去。不过那晚我虽然很困，但始终难以入眠，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起过去那四年的大学生活，一闭上眼睛就浮现这些个跟我朝夕相处的舍友们的笑脸……最后，我是带着泪珠睡去的，而在我睡着那一刻，窗外那条小吃街还传来啤酒瓶的咣当声，甚至还有一只啤酒瓶飞过来砸在了我们宿舍楼的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后又最终沉寂在低吼的夜风中…… 第79章 　　第二天醒来，先在下铺兄弟的陪伴下去食堂简单吃了点，然后回到宿舍抓起行李就出发了，宿舍全体成员一起为我送行。当然，除了宿舍的，还有别的班一些玩得比较好的同学，跟宿舍的加起来一共就大概十来个左右，跟一个小编队一样，非常的有气势。来到大门口，等着出租车，出租车很快就来，在上车之前，我跟所有人逐个拥抱，然后方才回到出租车，再次望了眼依依不舍的大家。出租车最后开动，我又扭头望了眼这所陪伴我度过四个春夏秋冬的学校，突然忍不住地，眼泪狂泄下来，真的是泪如雨下。有三个同学也坐上出租车，陪伴着我到火车站，看到我如此悲伤，也深有感触，给我递纸巾，然后轻声安慰我。过去的四年，在大家眼里，我都是一个坚强的人，从没有说过一声累，从没流过一滴泪，可是在这离别的一刻，我那内心深处的真性情还是冲破那虚伪的坚硬之壳，完全流露了出来，我那眼泪还是跟决堤的洪水一般，凶猛地奔腾狂泄了出来。眼泪止住之后，我心情也慢慢归于平静，然后我望向车窗，看着这座城市的熟悉景色匆匆离我远去。这座城市，怎么说呢，我真的并不喜欢，它污染严重，干旱缺水，格局混乱，交通拥堵，而且还有永远解决不了的民族问题，在一些角落时时刻刻充斥着暴力和恐怖，但是我却在它这里度过了四年最美好的青春，我在这里拥有太多美好难忘的回忆，在这里认识了许多还算知心真诚的朋友，所以我在离开它之后会怀念它眷恋它，甚至想它思念它。半个小时后，出租车抵达火车站，我下了车付了钱，同学帮我从后车厢拿起行李，然后陪着我一起走进火车站。到了候车厅，我们几个挨着坐着，思绪复杂但相顾无言，并将这种气氛一直保持到检票进站。检票进站只允许一个人陪我进去（我忘记原因了），于是舍长耗子和另外一个舍友留下，只是目送我，而我在要进去的时候，突然转过身，看着舍长耗子，无比动情地对他说了番埋藏在心里好几年了的心里话。而他一如既往跟个大哥哥似的，拍着我的肩膀好声好气安慰我，要我一路上好好的，到了目的地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之所以特意提到舍长耗子，是因为他是我这大学四年人生中始终无法绕开的一个人，因为我们在刚开学的第三天晚上就差点打起来，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他喜欢抽烟，而我实在闻不了烟味，让他别抽，他是个东北人，脾气火爆，一听不爽，跟我吵了起来，本来还要动手，但最后没打起来，但就此结下了梁子，不过后来我们和好了，但之后又好好坏坏了不少次。而看着我要离开，他却是最伤感的一个人，而且这次还主动来送我，因此我的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下铺兄弟一个人提着行李送我到月台，上车之前他给我拍了张照片，我也给他拍了张照片，然后我就跟他挥手作别，最后依依不舍只身一人钻进火车，而他一直在月台那等到我的火车彻底开出火车站方才怀着无比伤感的情绪离开。火车缓缓开动，熟悉的景物渐渐离我远去，当我再也见不到这座城市的容颜，我的眼泪又忍不住地打起转来。新疆是个太过遥远的地方，有太多人终其一辈子都不会踏上这片土地，而我在有生之年有幸来过这里，但此次一别之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再相见，也许我们会再见，也许不会再见，人生苦短，世事无常，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当列车进入荒漠，我才从思绪中缓过来，然后掏出手机，已然发现那里好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都是得知我离开的同学朋友打来/发来的，一个个都祝福我一路顺风，祝福我出去后前程似锦，希望我有个好的未来好的归宿。满满的爱意，让我再一次感动得泪流满面，此刻我真想时光能够倒流，回到过去的大学生活，继续和大家上课玩手机，嗑瓜子；宿舍熄灯后开卧谈会，八八卦，搞搞笑；晚自习结束后逛逛街，吃吃肉串；期末考之前抱抱佛脚，做做弊；聚餐的时候喝喝酒，吹吹牛皮……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美好的相聚终究要离开，就如王菲《红豆》里唱的那句“相聚离开，会有时候，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是的，没有什么能够永垂不朽，一切的东西，在时间这个凶狠的齿轮碾压下，终究都会碎得不剩影子，我们唯一能够留下的，就是我们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 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突然地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 回首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 　　列车经过将近33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于第二天晚上七点多抵达北京西站，一路上，我将陈奕迅的这首《好久不见》单曲循环了不下一百遍，心里一直默默地念着，梦瑶，好久不见，我们终于快要见面了，你如今变成一副什么样子了呢，你一定还在北京等我的对吧。 　　下了火车，当我拖着大包小包走出西站出站口，被首都这副豪华气派的景象所深深震撼了。虽然那时天空有些阴沉，而且天空飘起了不小的雨，但大街小巷上都是络绎不绝的人流，而且商业的繁华与古都的气息在这喧闹的气氛中交相辉映，将这座中国最大城市繁荣与大气的一面呈现得淋漓尽致。不过，虽然北京给了我视觉上极大的震撼，但是却没有打动我的心灵，因为，这并不是我心目中的那座北京城，我心目中的那座北京城，没有太多的商业气息，没有太多的铜臭味，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而应该只有天安门，城墙，胡同，四合院。不过，我也能够释怀，毕竟在中国城市化的浪潮之下，没有哪一座城市能够逃脱被钢筋水泥同化的命运，北京虽然是一座千年古都，但在这个不怎么懂得保留文化与古迹的国度，也是终究逃不过一劫的。我感慨万千地走过天桥，准备在这有些凉意的夜晚先找个安身之处，然后打算第二天就去找梦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此刻我真是太过疲惫了，而且浑身脏兮兮，没个人样，我不想破坏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而且我都没联系她，没告诉她我来北京了，我要的是给她来个突然的惊喜，让她一时之间幸福得眩晕过去。 　　跟我一起的还有个东北小伙，跟我差不多年龄，在乌鲁木齐打工，在北京转车回哈尔滨老家，车上的时候就坐我旁边，也要在北京过夜，因为他只买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于是我们搭伙，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最便宜的地下室宾馆，住了起来，一人六十块钱。晚上休息在床的时候，我们聊了起来，他说他在北京待过，高中一毕业就是来到了北京，而当时在北京也谈了女朋友，可是很快他就被女朋友甩了，原因是没车没房没存款。然后他一气之下跟着朋友去新疆淘金，想赚大钱然后咋滴咋滴，但是残酷的现实让他至今依然一贫如洗，依旧苦苦地挣扎在温饱线上不能自拔。说完他的故事，他问我，你是来北京转车还是来这里发展。我懦懦地回答道，来这里找我女朋友，然后跟她一起发展。他顿时笑了，说你别逗了，一个北大的才女，会跟你发展，发展个毛啊发展，还是赶紧回老家，包两亩地，养几头猪，赚点钱，然后娶个媳妇，生个娃娃吧，北京这种鬼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够混的。看我有些不高兴，他又强调，我不是看低你，而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北京就是这么个地方，你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老爸，要么有干爹，想靠自己白手起家，做梦！我是个好强的人，有些不服气道，那么多亿万富翁都是白手起家，凭什么我不可以，别太早下结论我觉得人只要努力，都可以成功的。他看我不相信他的话，说了句“你这人没出过社会就是天真”后就不再鸟我了，自顾自睡大觉去了。而我，塞上耳机，继续单曲循环那首《好久不见》，甜蜜蜜地想象着梦瑶看到我时那副幸福的模样，并掏出手机，准备先刺探一下关于她的情报，然后第二天给她来个出其不意。其实在火车上我就忍不住地想要登QQ进她空间的，但是还是忍住了，除了害怕她在过去我不在的岁月里发生了变化之外，我想把这份幸福留到最后一刻。嗯，是的，在她的城市，默默看着她的一切，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而如果，此刻，她也如我在想她一般在想着我的话，那会是更幸福的一件事！可是，当我登上QQ，却意外地发现，我再也找不到梦瑶的QQ了！ 　　我不太相信梦瑶会删掉我的QQ，认为一定是我看走眼了把她的QQ看漏了，于是跟疯了般地又一遍又一遍翻上来翻下去的看了好几遍，可是无论在哪个角落，都看不到那个被我一直钟爱着的“郁金香”的QQ网名。我彻底傻了，也彻底懵了，林梦瑶，居然把我QQ给删了！这是我从没有想过的事，也是我打死都不曾预料过的事！我一直以为，她永远不会先删掉我的QQ，就如同我永远不会先删掉她的QQ那样！可是，眼前的事实却告诉我，她真的已经把我的QQ给删掉了！我的心，瞬间冷到了极点，整个人，也仿佛被全世界给抛弃，而灵魂，更是好似被丢入暗无天日的万丈深渊！林梦瑶是我这么多年来的精神支柱，是现如今我唯一还在坚持的信仰，我为了她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又为了她始终守身如玉，可是，她却在我故意离开她的这段日子里，抛弃了我！所以，如今，我感觉我的精神支柱坍塌了，感觉我的信仰破碎了，我有股很绝望很绝望，绝望得要窒息，绝望得想要痛哭一场的感觉。不过，很快我又转念一想，梦瑶是不是不小心错删了我的QQ的，或者说她的QQ被人登过而我是被那个登她的家伙删掉的，或者说，她的QQ曾经中毒而我是被那个放毒的坏家伙给咔嚓掉的？这样一想，我心里就好受了不少，转而寻思该不该在此刻给她打个电话。寻思了很久，我觉得还是应该打一个的，毕竟我都来北京了，就算不能马上出现在她的面前，但至少也得跟她打个招呼吧。于是，我终于鼓起勇气，打……不，是发了一条短信给她。我是如此说的，“梦瑶，你觉得此刻的我，会在哪里。（^_^）”短信发出去后，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回复，虽然我故意放下手机专心听着耳机里的音乐，并且故作平静，故意努力在脑海里幻想一副美好的画面，但我那颗砰砰跳动的心显而易见地体现出了我此刻有多紧张，那忽缓忽急的呼吸无比鲜明地表现出了我此刻有多不安。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一直到十分钟过去，依然不见一丝回复，我那苦心构思的短信，仿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这一刻，我的心，真的彻底沉入了海底，没有了一丝温度。地下室的空气本来就冰冷，而且气氛也异常的昏暗压抑，心如死灰的我变得更加烦躁，当那股因为被抛弃而产生的烦躁彻底冲昏头脑之时，我几乎都想掀开被子跳下床冲过去将那东北佬踹飞起来！嗯，其实他是无辜的，只不过他说了在我看来是不该说的话，所以得罪了我，所以我有点想迁怒于他，借机发泄……不过，我还是有一丝理智的，怒火最后还是被我控制，而我并没有真的这么做，而是使劲深呼吸让自己心情平复，集中精力听音乐让自己沉浸在尽可能的快乐假象之中。当我心情平复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却又不死心起来，我觉得梦瑶不回短信是不是因为比较特殊的原因，于是想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怀着豁出去的想法摁下了她的号码。可是，令我无比心痛和绝望的是，号码拨下去后那头连“嘟嘟”的忙音都没有就直接是“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之中，请稍后再拨，谢谢。您好，您所……”我忍住绝望，心说梦瑶一定是正在给家里的父母打电话什么的所以我没有打通，于是又克制着内心的各种不安情绪等待了十多分钟，然后又鼓起勇气尝试再打一次，可是，这一次依旧是“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谢谢。您好，您所……”我这次心彻底凉了，甚至彻底死了，又是删QQ，又是不回短信，又是不接电话，你说有这么巧合的事么，一定是梦瑶她变心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忍不住寂寞跟别人好上了！而她又觉得愧对我，没脸见我，采取了逃避措施，封闭我可以联系到她的联系方式！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我疯了，差点尖声叫出来，好在我还有一丝理智，并没有这样玩火。不过，接下来，我就彻底失眠了，我看着对面的那个已然熟睡的东北佬，想着他之前跟我说的那番话，然后想象着北京这座国际大都市下那些北漂的艰难与无奈，整个人突然跟暂时性休眠一样呆愣在那，跟个被扒光了毛的呆鸡公一样…… 　　第二天醒来，已经九点多了，我揉揉惺忪睡眼，看了眼对面，发现那个东北佬早已经走了，赶紧伸手摸一旁床头柜的手机，还在！这东北人虽然脾气好，但就是实诚，居然没顺手牵牛把我东西顺走，真是少见！要是他妈的他是三只手的话，那我他奶奶的真得身无分文到拿个破碗到北京的大街上要饭去了！一边感叹一边收拾东西撤退，走出宾馆来到大街，看着熙攘的人群我倍感迷茫，看着宽敞的大道上奔跑的宝马我倍感绝望，好在当我绝望到感觉自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候路边出现了许多个头发蓬乱或趴或跪或磕头的乞丐，我那颗受伤的心灵方才得到一丝小小的安慰，那颗自卑到顶点的心这才找回一点点自信。嗯，曾经我以为乞丐是社会的最弱势群体，除了需要别人帮就还是需要别人帮，可是今天我才明白，有一天，他们也能帮到我。嗯，无比感谢他们，我从屁股后袋摸出几个一毛钱的硬币，怀着感恩与怜悯之心丢进了他们的破碗里，然后沉重地走开，而他们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使个劲地磕头，又是叫我大老板，又是叫我大好人，弄得我跟一个家财万贯一掷千金并且乐善好施的超级大富豪似的。北京太大，初次来这，有点跟无头的苍蝇，不知该往哪里走。原本，联系上梦瑶，让她来接我，一切就都会变得无比简单容易，可是，偏偏，她却突然消失了，跟不曾认识我似的，将如此痴情的我一个人丢在这茫茫无边的北京城。说真的，那一刻，我想到了逃离，也就是拉上行李，立马去买张火车票，立即回老家，不再来这个草泥马的鬼地方！可是，性格倔强的我，又在这个念头刚冒起的那一刻就灭掉了这个念头，我对自己说，他妈的北京难混又怎么滴了，爷爷我就偏得呆在这了，我就不信那么多人都混得下去，我林飞阳一个堂堂男子汉会饿死在这里！草泥马的，我就要在这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好的，活出和人样来，让所有人，尤其是林梦瑶看看！我又忍着手臂的酸痛，双脚的疲麻，拖着两只大大的行李，在来往的人群之中，勇敢地往前走。终于的，我找到了一个公交站，看了看站牌上的各路车，我又陷入迷茫，因为在来北京之前我只知道天安门王府井神马的，而我此刻又要往哪里走呢？我找个空地找放下了行李，然后自己坐在行李上，掏出手机，开始上58同城，在“500元以下”、“单间”这两个选项下，搜了下北京的出租房，然后终于发现在北六环那一带有许多三四百左右的出租房，于是我决定去那里先待着，等找到工作了，条件改善了再找过更好的房子。有了目标，心就有了方向，我百度了一下，找到了前往那里的路线，先要到前面坐地铁，坐到安定门，再在那里坐945路（貌似是945，有点忘了）公交车，然后就可以抵达那个地方了。我拖着行李，挤上地铁，然后被挤包子挤了整整十来分钟，方才脱离苦海。走出地铁站，又艰难地拖着行李找到公交站，然后等到公交车，艰难地上去。北京人真他妈多，我上去早没位置了，放下行李，我跟个难民似的，两眼充满悲观和绝望。而且更让我恼火的是，售票员态度极其恶劣，看我买票动作慢了点，就跟母狮子似的大声吼我，并且让我买两张票。虽说北京人不好惹，但我他妈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当着众人之面怒问她，我就一个人，凭什么买两张票！她用歧视的目光狠狠瞪了我一眼，怒吼道，你眼瞎啊，你那两个大行李包不是占了一个人的位置了么！我无语，冷笑着说，靠，车票这么贵，还要两份，真尼玛没见过这么坑爹的公交，北京原来是这个鸟样的啊，我在哪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售票员看我这么说，也冷笑起来，语气更鄙夷了，道，哎哟，你要觉得别地便宜，就去那里坐啊，来北京干啥子，真的是！赶紧的，两张票，九块钱！我从破了皮的钱包里极其不舍地掏出九块钱给这胖娘们，然后极其不服气地故意狠狠踹了我的行李包两脚，然后抓紧扶杆，望着车窗外，怀着极其郁闷与愤怒的心情，看着这座被高楼大厦和高架桥堆砌得无比奢华的城市，陷入了苦涩的悲情和无言的伤感中。 第80章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驶，公交车终于抵达了终点站沙河站，我拖着重重的行李包随着拥挤的人群下车，然后站在公交车站点望着人山人海不知所措。对面是个还算繁华的商业区，有许多商场和超市，还有许多小吃店，也有一大批烧烤摊，烧烤摊散发出来的烤味弥漫在整条大街之上，一大群人围在那，或等着，或嘴里吃着，心里美滋滋的，仿佛烧烤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这里已经是快接近北六环的地带了，按道理是偏得不能再偏的地方了，可是依旧有如此密集和拥挤的人群，这让我再一次认识到了北京这座被号称为“首堵”的大都市。我正要去看公交站牌，找找可以带我去目的地的公交车，却突然发现对面一家电器商场旁边的那面墙上张贴着许多小广告，我觉得这些小广告要么是招聘的，要么时候出租房子的，过去看看也挺好的，没准直接把房子和工作都找到了，于是就拖着重重的行李穿过车流滚滚的大马路，来到了那里。此时，那家最大的商场正在不停播放着音乐，大概是想用它的音乐吸引顾客，可是我却不会被它吸引进去的，因为我对它播放的这种嘈杂喧闹的DJ音乐不太感冒。我来到那面贴满广告的墙边，放下手中重重的行李包，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在这些琳琅满目的小广告中搜寻目标。果然的，这些广告，大部分是招聘和出租房子什么的，但是也有一些治疗性病、告别狐臭之类的广告。当然的，我没有性病，也没有狐臭，是不会看这些广告的，我此刻急着要找个窝安顿安顿，不然尼玛的今晚都要露宿街头了。我粗略浏览了一下，这片区的房租会比我的心理预期要贵，大概都在500-600之间，其实也能够理解，毕竟这里是个很繁华的商业区，虽说已经离北京的市区十万八千里了，但是再怎么说还是北京。500到600，对一个还没找到工作，口袋里没剩几百块钱的我来说，太贵，于是，我将目光重点转向了那些招聘广告，可是尼玛看了半天，也是心里窝火——这些狗屁的工作，不是收银员就是快递员，不是洗碗工就是搬砖工，而且工资还尼玛的低得要死，不是一千八就是两千一。不看了，看个毛线，我一个堂堂大学本科生，怎么能干这种低级的活，被人家知道了，那脸往哪搁？而且，就算我脸面挂得住，这一个月一千八、两千来块钱的，够在北京这种超级高消费的大城市干嘛？唉，本来就气，看了这种狗血的招聘广告，就更气了，要是有心脏病，估计被气死了。恰在这时肚子有些饿了，而且折腾了这么久也累得够呛了，于是找了家旁边看起来最便宜的小吃店，准备吃碗面充充饥，顺便歇歇腿，再顺便掏出手机再次上58，甄选一些价格便宜又看起来靠谱的房子，然后待会吃完面找个公交车坐过去直接租了。看来看去，最后要了碗八块钱的卤蛋面。等卤蛋面的时候，我掏出手机，可是，这时候，一首歌的旋律把我彻底弄住了，我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家商场飘出来的，而这首歌如此好听，我居然第一次听过，我不知道歌名，只知道它如此唱到： 　　没有一点点防备 　　也没有一丝顾虑 　　你就这样出现 　　在我的世界里 　　带给我惊喜 　　情不自已 　　可是你偏又这样 　　在我不知不觉中 　　悄悄地消失 　　从我的世界里 　　没有音讯 　　剩下的只是回忆 　　你存在 　　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你存在 　　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 　　难道是缘分 　　难道是天意 　　你存在 　　我深深的脑海里 　　我的梦里 　　我的心里 　　我的歌声里 　　…… 　　我真的，在这首歌的旋律一出的那一瞬，就被深深地镇住了，我居然在这喧闹嘈杂的地方，静静地将它完完整整的听完，连老板娘刚才招呼我（应该是招呼我了的）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当我收回百感交集的思绪抽出筷子夹起一口面的时候我又突然猛然发现我把筷子拿反了，看看没人看见，赶紧调回来，先把中间那个卤蛋夹起，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拿出手机赶紧百度刚才听到的这首歌。百度了一下，终于百度了出来，原来是最近很火很火、火到让人绝望的《我的歌声里》，由一个叫曲婉婷的姑娘演唱。我搜到后，直接在百度音乐继续播放了起来，然后一边忘神地听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面。这首歌，之所以跟磁铁一般将我紧紧吸住，不仅因为它唱到了我的内心深处，震撼到了我的灵魂，更是因为无比契合地唱出了我此刻的心境。是啊，那个我苦苦恋了七年的女孩，那个叫林梦瑶的被我视为信仰的女孩，她一直深深存在我的脑海里，存在我的梦里，存在我的心里，存在我的歌声里，没有忘记过，更未曾放弃过，可是在我做好准备来寻找她的时候，她却从我的世界里悄悄消失，没有了任何音讯，走得如此匆忙，连个告别都不给我，让我一个人拖着两只大包苦苦地漂泊在这座硕大而冰冷的城市！面吃到一半，我再也吃不下去了，我的喉咙仿佛有什么东西哽着我，让我无比难受，而且我的眼眶里有液体在打转，我知道我再这里坐下去的话肯定要掉眼泪，所以索性关掉手机，抓起行李包，拍拍屁股走人。我来到公交站，坐上一辆公交车，然后前往一个叫百善的地方。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那湛蓝的天空，耳畔又响起了那首《我的歌声里》，我在心里默默对此刻不知道在干嘛的梦瑶喃喃道：梦瑶啊梦瑶，你可知道，我多年的等待，只是为了等待你，你可知道，无论怎样的时过境迁，你依然深深存在我的脑海里，不曾淡忘，不曾遗忘，可是你为何，突然地，莫名地，在我不知不觉中，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没了一丝音讯，你知道我此刻的心有多痛有多痛么…… 　　半个小时后，公交车终于到了百善，这个地方，呈现出来的荒凉与偏僻差点让我绝望，说不好听，比我老家农村还要破旧，而且，垃圾成堆，河水脏臭，苍蝇满天飞，恶狗胡乱吠。说真的，我真想立马逃离，但是只有这里的房租大概是在200到300的，以我目前的财力，除了乖乖呆在这，貌似再没别的更好的选择，于是我硬着头皮，忍着恶心，拖着两只大大的行李包，开始朝村子里面走进去。还好的是，在这里要找到一个可以暂时蜗居的房子貌似并不太难，因为路两边的墙上哪里都贴着房租出租的小广告，我一边往前走，一边留心那些价位符合我心理预期的，觉得有合适的了就会驻足仔细打量。很快地，我看中了一个价格在260的单间，上面说它有十多平，有床，有桌凳，有热水器，有网线什么的，设备很齐全，拎包就可以直接入住，而且，它的名字叫“闽X公寓”，我一猜就是福建人开的，觉得有亲切感，于是掏出手机拨打了上面留下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是个阿姨，普通话说得很生硬，一听就是我的福建老乡，于是问她具体地址。她说了半天，我没找着，于是我让她出来接我，她五分钟左右后出来，看了我那两包大大的行李，很好心地过来帮我提，我对她好感增加了，便决定房子只要不太差就租下来。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她果然是福建人，这公寓也是她舅舅开的，我问她老乡租房，有没有优惠，她笑着说，平常有忙可以帮帮你，优惠的话真的优惠不了。我哑然失笑，心说，都尼玛什么老乡，谈到钱，就变脸，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先住下再说，等找到工作攒了钱再到好点的地方租过。到了以后，我看了下房间，跟描述的差不多，整体还行，于是我付了钱，收了发票，就这么安顿了下来。弄好之后，办了个北京卡，然后出去找工作，找了半天，没找到那种工资又高活又轻松的工作，于是回到村里吃了碗盖浇饭后回到出租房，拿出手机登陆58，赶集神马的，继续看看有什么比较好的工作。可是，尼玛操蛋的是，这些工作，都是文员，销售，洗碗，收银，保安之类的，很少我心目中那种无比高大上的工作。这下，心理落差很大，心头又开始弥漫满满的绝望，没来北京之前，以为北京乃我大中华之皇城，就算没有遍地黄金，也是白银遍地，我堂堂一个大学本科生来此，辛苦学了四年经济学，交了好几万的学费（包括伙食费），就算弄不到月入过万的金领工作，也能找个月薪四五千白领工种吧？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残酷得我几乎失去了继续待在北京的勇气。可是，为了与梦瑶同在，我又咬牙选择了坚持，并且又一遍遍地用那些屌丝逆袭的励志故事来激励自己。晚上，我一个人窝在出租房，哪里也没去，或者说，没地方可去，在这个硕大而冰冷的城市，我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亲人，我是那么的孤独，我只有包裹住自己受伤的地方，然后借着黑夜的掩饰独自舔着伤口。这是我一个人第一次在北京过夜，我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只能一遍又一遍播放那首《我的歌声里》来排遣内心的悲伤与孤寂，而当回忆被那忧伤的旋律再次勾起，我便会惯性般地掏出手机，看着那个熟悉到已经可以背下来的号码，发呆。夜很深的时候，我终于有些困意，但无论怎样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于是又只能掏出手机，看看新闻刷刷微博，用这种无聊的方式来排遣心中的无聊。可是，在刷着微博的时候，我脑袋瓜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那就是，我为什么不尝试着通过微博寻找到梦瑶呢？！是的，那时候微博是最火的社交平台，几乎每个人都赶时髦地注册了一个，我想，作为具有先进思想的北大才女，她不可能落伍到连个微博都没有的！想到这，我跟打了鸡血似的，打开微博，在搜索栏里立马输入“梦瑶”两个字，搜了一下，没有，又输入“林梦瑶”，还是没有，又用了她可能用的昵称，还是没有。于是我想到了间接的方式，就是先找到可能关注她的人，而肯定会关注她的人中，我立马就想到了她的表弟。而她的表弟，跟我表弟很熟，我先问我表弟她表弟的微博，在悄悄关注他，然后在他的关注列表里找，就一定可以找到梦瑶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聪明，居然咧嘴笑了，手都跟触电了似的颤抖起来。 　　我上QQ，问了表弟一下，结果是，梦瑶的表弟果然有微博，表弟大方地把他的微博名告诉了我，我在搜索栏里输入搜索，果然搜到了他的微博，名字相当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叫“我是超级无敌高射炮”。找到了他的微博，我立马找到关注他的粉丝，然后在那长长的列表里以高度集中的精神一个个无比仔细地看下来，第一页，没有，第二页，也没有，第三页，还是没有，第四页……一个网名引起了我的高度注意！这个网名，居然叫，在瑶远的梦里飞扬！在瑶远的梦里飞扬，不就是我和梦瑶名字的组合么！百分百的，这就是梦瑶的微博无疑了！我心情瞬间激动到了极点，两只手都颤抖得连手机都快抓不紧了，是费了好大劲才把手机勉强稳住，然后点下这个微博名，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些微博内容出现在我面前！这个破地方，网速有点慢，等了好久，网页都还没打开，我那一刻，心理都快沉受不住了，不过，还好，就在我感觉我快要崩溃的那一刻，网页刷出来了，然后这个设置得无比唯美与浪漫的微博页面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看了一下微博头像，不是梦瑶的，但是却是一朵正开得无比美艳的郁金香，我不再怀疑了，因为，这微博真的就是林梦瑶的了！我心怦怦跳，开始屏着呼吸往下看微博，最近的一条更新于昨天晚上，内容为“好幸福，全世界晚安，[飞吻]”附一张夜幕下站着一对手牵手的情侣的动漫照片。我脑袋仿佛被当头一棒，瞬间傻了，这幸福，全世界晚安，不就是恋人之间的对白么，梦瑶跟我很久没有联系，所以那个被她告白的人不会是我，也就是说，是另外一个男的，也就是说，她恋爱了！！！草！她居然，恋爱了！还在微博上发了条如此赤裸裸的表白！我顿时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但还是忍住打开她微博下的评论，那里有三条评论，居然真的是她跟一个男的对话，而且这个男的微博名叫“摇着你的梦”，极其露骨地表达了他对梦瑶的深情厚意！他跟梦瑶互动得无比暧昧，甜蜜，甚至有些不顾所以，“爱你”“宝贝”之类极其甜腻的词居然充斥期间！我傻了，真是彻底傻了，梦瑶，居然恋爱了，我联系不上她，原来真是她把我抛弃了！亏我如此痴情，亏我还苦苦地恋着她，亏我一个人只身来到北京，我真是彻底绝望，绝望到想哭了！我忍着被抛弃的伤痛和自尊心被深深伤害的疼痛，继续看下面的微博，除了一些生活中的感悟的心情，大部分是她跟那个家伙的调情与对白，而且从里面的词句来看，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热恋的阶段，看起来等时机成熟了就要结婚的节奏！我瞬间怒得一把将手机摔向墙壁，并一个大脚狠跺床板，啪！咣！两声巨响前后接连着响起，宛如两声巨雷！也许是响声被外面的房东听到了，她走了过来敲我的门，我打开露出个头挤出一丝笑跟她说刚才坐倒立发生了一丝小小的失误，房东这才原谅我，警告了我一下后大摇大摆地走了。我悻悻而回，垂头丧气捡起三四块的手机部件，组装回去开机，然后扔床上，倒头蒙着被子大吼了起来。 　　我一直吼直到有些精疲力尽，我在呆呆地望了天花板好一会之后又习惯性地抓过手机，刚才虽然一直心痛和绝望，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怎么甘心，又犯贱地打开微博，想把那个叫“摇着你的梦”的王八蛋人肉出来，然后明天把他约出来跟他打一架。我都已经想好了跟他见面后的台词了，直接冲上去抡他一拳怒吼道，“你丫的，难道不知道林梦瑶是我的么，滚一边去，让我再看到你，我草泥马的打死你！”我进入这个情敌的微博页面，仔细研究，发现他跟梦瑶一样也是北大的，而且现在还在北大读研，至于身材相貌我就不懂了，因为他没有在微博里晒出他的靓照。不错啊，北大研究生！我心里不屑地感叹道，然后用北大毕业还不是照样去卖猪肉来安慰自己。嗯，说是这么说，其实，在北大高材生面前，我是自卑的。但是，再怎么自卑，也不能饶了他，不然，我苦恋了这么多年的梦瑶，就眼睁睁看着她这么飞走了，我怎么能够甘心！真的就算跟那个王八蛋玉石俱焚，我也不想看着我最心爱的女孩投入他的怀抱！了解了一下对手后，就把他操蛋的微博关了，然后又回到了梦瑶的微博，从头到尾又跟看高考试卷似的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看完之后心里更痛了，因为这几百条微博里，在我看来，貌似没有一条是跟我有关的。我看了下时间，发现是在今年春天，也就是我故意离开她的大半年之后，她彻底将我从她的世界抹除，然后悄然地爱上了另外一个男孩。我不知道她是否还爱着我，但是我真的很想再跟她说说话，也想弄明白她为何离开我，是不是因为我的无故疏远与冷落？我又盯着她的微博看了很久，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做了个跟她联系的决定，我找到那个发私信的信封格，点开，然后给她发了一条私信过去，我是这么说的，梦瑶，你在吗，能否回个话，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发完，我关注了她，然后等待着她的回复。我是没有注明我是谁，我心底里渴望她知道这个叫“爱你一万零一年”的人就是我，因为若是这样的话，证明我们之间还是有默契的。我不知道她此刻在不在线，但我一直耐心地等，此时已经将近夜里十一点，外面的世界已经沉寂得如同坠入死亡的深谷变得毫无声息，我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搜了揉眼睛，眨了眨眼后继续等待。终于的，在十一点零两分的时候，私信那里居然来了提示，说有一条未读私信，我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梦瑶回复我了，激动得立马将其点开，一看果然是梦瑶回复过来的，不过她的回复有些冰冷和生硬，让我瞬间失落到了极点，仿佛一颗依旧怀揣着对爱情幻想的心被一把狠狠捅过来的匕首给刺得支离破碎了！她是如此回复我的，就三个字，加上标点符号，四个字，“你，是谁”。我真想不再继续这么犯贱下去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对她的思念，还是厚着脸皮回了过去，如此说道，“梦瑶，是我，飞阳。”那边过了好一会才回复过来，“[吃惊]，你？”“嗯，就是我。”我回复道，“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辗转反侧，历经千辛万苦，才在微博上找到你，然后联系了你。”那头久久沉默，很久才回复几个字过来，“是吗？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信号不好吧。”信号不好！晕！这种明显敷衍的说辞也说得出！这还是曾经我认识的那个林梦瑶么！我又一次伤心到了极点，有点想砸掉手机睡上一觉忘记全世界的冲动！可是，想了想，觉得也许梦瑶的离开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所以我平息了怒火，继续跟她聊下去，“梦瑶，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这个很重要么？”那头很快回过来，“好了，有空再聊啦，我困了，要睡了，88了。”我心一沉，觉得心痛得要死，这梦瑶，是真的与我一刀两断了，对我的问题，除了敷衍就是敷衍。而在对我冷漠的同时，她可能正在跟那个叫“摇着你的梦”的王八蛋聊得正火热！一想到这，我愤怒得想冲进北大把那王八蛋给咔嚓了……知道梦瑶不可能再理会我，我便退下微博，关了机，然后望着窗外，陷入苦痛的沉思，此时，外面突然起风，随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狂风暴雨，啪啪啪跟子弹似的暴打在玻璃窗上，而我，神思到那疯狂的雨夜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这个结局，到底是谁的错？” 　　第二天醒来，我感到浑身的疲惫，四肢极其的无力，但是还是顽强地起床了，毕竟这口袋里真的快没钱了，再不找份工作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去了。刷牙，洗脸，收戳一番之后，怀着极其低落的情绪出去找工作了。北京的工作还是很多的，几乎随便出个门，往墙上一看，就能看到招聘广告，但是要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还是很不容易的，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有太好的结果，有几个通知去面试的，我准备先去看看行情然后再做决定。而在暂时没办法找到合适工作的这段时间，我决定暂时先找个兼职做做。兼职也是挺多的，多到有时候你走在大街上有人会拉着你问你愿不愿意发传单神马的。兼职一般的大都八十到一百块钱一天，虽然不多，但是做下来勉强可以把肚子填饱，把水电费电话费准备好。然后我就真的一边准备面试，一边去做兼职了。第一份兼职是去帮人家开户，就是拿着身份证神马的去银行开户，开炒股票的账户，开一个30块钱，一天开几个就有多少钱。第一天忙下来，辗转反侧跑了几十公里，又是地铁又是公交，跑得腿都快断了，开了四个，赚了一百二十块钱。回到家，算了下，刨去路费，饭钱，水钱，还剩八十多。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皱皱的、带着汗水的大团圆组成的八十块钱，我也是尼玛的醉了，一倒头躺在床上，彻底地沉默了下来。歇了好一会，自己拿电饭锅煮了点面条，随便吃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掏出手机，回了几个QQ消息，刷了下空间后，又情不自禁地打开了微博。进入微博，看看梦瑶今天有没有更新消息，看了一下，居然有，是早晨九点多更新的，说的大概是北京堵车的事。又看了下评论，那个“摇着你的梦”的家伙果然又出现了，他回复梦瑶道，“唉，北京就是这个样，哪里都堵，真的是没救了，要是有飞机就好了，我直接开着飞机载你去上班。”我看到这回复立马恶心得想吐，但是想到我被子难洗还是没吐出来，再往下看，梦瑶居然还回了，不过只是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害羞]的表情。心痛，又是忍不住地一阵心痛。很久，我才平复下来，不再感觉那么痛。然后，寻思了一下，决定继续私信梦瑶，我虽然觉得她可能移情别恋了，但我感觉她是不会彻底抛弃我的，毕竟我才是她的初恋，我才是陪伴她度过那个最美丽青春的人，只要我诚心认错，弥补曾经不经意间犯下的过失，我想心软而善良的她是会原谅我的。我很久没有这么坚定过，找到私信，点开，然后给她私信了一条信息过去。我是如此对她说的，“梦瑶，你知道吗，为了你，我只身一人来到北京，为了你，我甘愿忍受北京对我的残酷，甘愿过狗一样的生活……我知道，曾经，我做错了，疏远了你，让你失望了，可是，我其实并未曾离去，我只是在等待来北京跟你会和的这一天，你能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么？梦瑶，真的，我真的希望你能够理解。飞阳。”私信发出去后，我等了很久，但一直不见回复，于是索性先刷别的微博，静静地等待，我有一种预感，梦瑶是一定会回复的。在百无聊赖刷着微博的同时，我打开了音乐，播放起曲婉婷的《我的歌声里》，那伤感而动人的旋律一响的那一刻，我的整个思绪又被往日那些美好的时光卷了进去，彻底沉沦，不能自拔。而听着听着，回忆着回忆着，也许是今天跑得太过劳累，我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而等我睡醒，已是快十点。我想起了我的私信，立马颤起，在被子里翻到手机，急忙刷出来看，一看，还真有一条未读私信，而且的确是梦瑶回复过来的！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一看，她如此回复我道，“[惊讶]你来北京了么？！漂在北京很辛苦的，你自己保重喽……至于解释，好吧，其实，我是个不怎么爱听解释的人……”我有些心碎，因为梦瑶其实还未原谅我，但我从她的关心里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立马给她回复过去，“不管你能否原谅我，我都很想再听听你的声音，可是你的号码我打不通了，是你换号了么？能不能给我一个你的新号码？真的，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回复过来几个字，“其实我的号没变。”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是信息量无比的大，首先，梦瑶看起来是愿意我给她打电话了，其次，她之前的确是把我拉黑或者做别的什么处理了导致我无法打通她的电话。我激动地找出她的号码，火速地拨了过去，这一刻，我心跳得，好像要蹦出来！！！ 　　没想到那头很快就把电话接了起来，但是梦瑶只用无比冷淡的语气说了个“喂”字之后就不再说话了，而我也许是被她这种有些冷漠和淡然的语气给深深打击到了，也是一时之间陷入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沉默，而之前苦心构思出来的台词都跟被狗吃了一般在我脑海中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们就这样陷入尴尬的沉默，大概足足十来秒，期间我们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此刻我的心里是极其煎熬的，仿佛在接受烈火的烘烤一样，这十来秒里，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然后愧疚之情喷涌上心头，然后就是莫名的心痛和难过。我看不见那头的梦瑶此刻是一番什么表情和模样，但我可以大概猜出来她的心情，我想也是极其复杂和挣扎的，毕竟我们分开了那么久，但曾经又那般地互相深爱过，我想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深爱着突然分开，分开很久后又突然重逢”更加痛苦的事了。最后是我先打破沉默的，我用很弱很弱，弱得没有一丝底气的语气问她，“梦瑶，好久不见。”“嗯，好久不见，我真没想到过你会来北京。”梦瑶也用很弱的语气回应道，说完还咳了一声。“你咳嗽啦……”我无比关心地问道。“嗯，有点小感冒。”梦瑶说道。“哦，怎么感冒了，这……得注意身体呀，不碍事吧？赶紧拿药吃……”我语气有些焦急地劝道。“额，没事啦，已经拿药吃了。”梦瑶呵呵轻笑道，“谢谢你的关心啦，呵呵。”听到这个带着客气意味的“谢谢”两字我心就跟被撕扯了下一般，很不是滋味，但是我又能如何呢，是自己故意离开人家的，人家找过男朋友也是她的权利和自由。“那就好。”我低沉道，情绪无比低落，“对了，北京这座鬼城市真难混，你会不会觉得很累，我觉得女孩子没必要太拼……”我可能是关心过头了，都忘了人家是堂堂北大才女，居然把自己对北京的感受强加在她身上。“还好啦，不是太累，在北京呆了四年，有感情的，不是说想离开就能离开的。”梦瑶如此说道，语气依旧淡然，“还有我堂弟堂哥在这，男朋友也在这，他们都会照顾我，我并不是那么孤单……”一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亲口从梦瑶嘴里说出来，我的心真是彻彻底底碎了！之前，虽然已经看过她微博里跟那个家伙的暧昧，但那毕竟是微博，我还是怀着一丝她只是跟那个家伙开玩笑的侥幸想法的。可是，如今，亲口从梦瑶嘴里说出来，这不真也得是真的了！梦瑶真的有男朋友了！啊啊啊！居然是真的！我心里跟狮子一般怒吼了几声，情绪暴怒得几乎想毁灭全世界，不过我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地对那头的梦瑶干笑道，那么的言不由衷，那么的口是心非，“额，那真的挺好的……”“嗯，还行吧，有这样的生活，我还是很满足的……”梦瑶笑笑，那种没有喜悦的笑，“对了，有时间来找我玩吧，我就在芍药居这边，地铁十号线和十三号线的交界处……”“嗯，好的啊，有时间我一定会来的……”我心情低落到了极点，但依旧故作很开心地接受她的邀请，干笑道。“嗯，好吧，那就这样，有什么事打电话联系，拜了……”“嗯，拜。”我们在北京的第一次通话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我心里真不是滋味，但又不是愤怒和狂躁，而是那种心灰意冷、极其无力的痛苦和无助感。自己当初之所以故意不联系梦瑶，其实不是真的要疏远她，而是我为了不要让太过遥远的异地恋把我们搞得太过痛苦，也为了我能够在这段刻意制造出来的沉静时光里奋力苦读以取得一番成绩、在去北京的时候更有资本。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一番苦心，却被敏感的梦瑶当成是背叛（或许在她眼里，我就是背叛了她），而在我来到她所在的城市之后，她却早已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我原本想要解释，也觉得她会相信我的解释，可是当她那种淡漠的语气传入我的耳里，我又瞬间失去了解释的勇气。此刻的她是如此幸福，我却在这时候去做一番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解释，是否会被她当成是我要故意破坏她的幸福？我又会不会被她当成那种失去了才后悔的虚伪之人？……她一定会这么认为的，因为她已经对我死心，而女人在对一个男人死心之后，是很难再去相信这个男人的。所以我感到很无力。但是我又真的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无比的不甘心！总之，他妈的就是不甘心！我特意跑到外面一处没人的荒野，对着黑暗的天空怒吼了几声，狠狠地发泄了一番，然后在回去的路上，暗暗发誓道，我他妈的不管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把林梦瑶追回来！ 　　我决定一边找工作，一边研究把梦瑶追回来的方法。第二天一起床，我就又马不停蹄地找我的工作去了，去的单位都是我前一天晚上在招聘网上瞄好的。当然，出发前，也把那份不怎么拿的出手的简历再次胡发海发了一遍，就是看哪个公司更顺眼（一般就是名头比较响亮，比如什么什么集团，什么什么总公司的），或者看哪个月薪开的高，发完之后关上电脑就出去了。一天下来大概走了三四家公司吧，进去询问了一下，那些人都高傲得不怎么看我，而我苦心找到他们的人事部领导后，也是基本不怎么受待见。当时的时候，心里挺委屈的，觉得我不差啊，本科毕业，英语六级，而且博览群书，才华横溢，虽然说你是牛逼哄哄的大北京吧，但是我也没应聘高管或总经理这样的职位啊，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职员而已，犯得着不把我当人么。可是，委屈归委屈，那又能怎么样，人家没犯法，你总不能去告人家。他妈的跑了一天又是啥没捞着，挤着比鬼还拥挤的地铁又灰头土脸地回去，心情那个拔凉那个失落啊！回去后，老样子，电饭锅放点水，插头插上，水热了之后下点面条，然后敲个蛋下去，好了之后就那样吃，吃完了丢水池那，也没心思洗。打开音乐，躺在床上，听听歌，养养神，平复一下心情，放空一下自己。等情绪调整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习惯性地拿起手机，QQ登一下，空间刷一下，人人网登一下，博客扫一下，然后就又情不自禁进到微博里面去，又忍不住点开梦瑶的微博，看看她今天又没有更新，看完了她的，又要点开那个混蛋的微博，看看他有没有更新。要是他们有更新，而且有亲密的互动，我会气得暴躁如雷，狠捶被子一百下，要是他们更新了，但并没有你侬我侬，我会大松一口气，跟抢了银行没被抓着一般侥幸，要是梦瑶没更新，我会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似的。今天截止到现在，梦瑶并没有更新，而那个混蛋倒是更新了，但说的是他学校的事，跟我的梦瑶并没多大关系，因此我对他的仇恨也就轻微了那么一些。退下微博，放下手机，我又闭上眼睛，一边听着歌，一边寻思着该怎么在这座操蛋的城市找份工作。真的，要是再不找到一份工作，我他妈真得喝西北风去了，还能愉快地每天早上喝杯豆浆吃个馒头，晚上回来下个面还敲个鸡蛋？但是他奶奶的究竟怎么才能找到一份让我觉得不那么操蛋的工作呢？我在这举目无亲，也没什么同学朋友（除了梦瑶，但以目前的情况我是不可能去求她的），想拉下脸去求个人我都不知道找谁！到了这种地步，我也真是觉得自己快穷途末路了，有种世界末日即将来临，我要被迫卷铺盖滚出我大中华之首都的苦逼感觉……第二天醒来，又是准备简历发一遍，然后出去转一转，碰碰运气什么的，但是打开赶集网的时候，发现有个让我去面试的回复，仔细一看，是房地产公司的，而且他们说只要努力，月入数万不是梦。这种广告对于一个刚出社会的青涩大学生还是充满了诱惑力的，于是我就按照它上面留的电话打了一个过去。那头很快就接了，是个说话极其简洁有力的女声，她说她是她们那里的店经理，正在招人，问我是不是去求职的。我说是啊，然后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当然主要是问月收入到底有没有数万这么高。她给予了我很肯定的回答，并且举出了自身的例子，看我还有些不相信，又举出了她同事的一些例子。我感觉她不像是骗人的，于是说下午过去看看，她说好啊，随时欢迎我来，并告诉了我详细地址，且很周到地让我到了那里之后给她打电话。挂了电话之后，我心情有些小激动，脑海里幻想着自己月入数万的场。不过，我也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我还是再次仔仔细细把那招聘信息看了一遍，然后还百度了一下这家房地产公司。不百度不知道，一百度吓一跳，这家房地产公司居然是北京最大的房地产经纪公司，比我爱我家这个已经很出名的公司还要牛逼。这种大公司不可能会骗人的，于是我兴高采烈地去应聘了，并且很顺利地过了第一轮面试（店经理面试），然后在第二天又顺利过了区经理的面试，在三天之后又过了大区总监的面试，然后拥有了正式入职的资格。虽然这只是一份二手房销售的工作，在别人眼里甚至有些卑贱，但是2500的底薪至少可以暂时让我在北京继续活下去，而且销售提成也是十分不错的，转正之后只要卖出一套两百万的房（在北京两百万的房子已经算很便宜），就能拿到大几千的提成，也就是一个月只要卖出一套房，就可以把日子过得很滋润了。工作落实了之后，追梦瑶的事又提上了议程，我在工作之余，脑海里想着的就是如何感动她那颗对我有些冷了的心。我不否认，在感动女孩子这方面，我天生是个高手，我只那么轻轻动动脑子，脑海里就是数不清的招式，而至于何时采取行动，那就要等待那个最佳时机的到来了。而关注她的微博动态是判断时机是否最佳的方式，所以我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入职的第五天，在一个所有人都应该入睡的晚上，我却发现梦瑶更新了一条微博，而且这条微博居然跟房子的事有关。我大吼一声，草泥马的天助我也，然后跟打了鸡血似的，找起房源来。 　　我们家的系统是很强大的，只要一搜索，就可以立马把北京每个角落目前还在出租或者出售的房源给扒出来。所以，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芍药居那一块目前在出租的房源给找了出来，在大概了解了这些房源的位置、面积、格局和价位之后，我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立马给梦瑶发了条私信过去，我是如此说道的，“梦瑶，你在找房子么，这么巧，我在你们那一块有认识的朋友，刚刚问了他一下，他说那里还有许多不错的房源，我给你推荐一下吧。（^_^）”发完，我舒了一口气，然后兴奋地等待着，脑海里幻想着梦瑶被我感动后那无比喜悦的心情。这一次梦瑶居然很快就回了过来，她如此说道，“额，是吗，那你说说看，我现在租的这个房子出了点问题，房东要立马收回，我比较急，要赶紧找个新的地方，呵呵。”我一看这回复，心里真是比吃了蜜还要甜，梦瑶能接受我的帮助，看来是不再那么抗拒我了，而这也说明我离打破她心中那块坚冰的机会又进了一步。我颤抖着双手，立马回复过去，“嗯，我现在就把那些我认为比较好的房源给你发过来，不过你最好还是说说你对房子的要求，比如哪个楼层的，什么价位的，这样我会比较有针对性。（^_^）”这条私信发过去，我心里美滋滋的，因为我能够想象出，当那头的梦瑶看到我对她如此贴心如此细心，她的内心深处肯定会有那么一丝触动的。而女孩都是怀旧的动物，一旦你唤起了她内心深处深藏着的那些美好回忆，她就会变得无比感性和柔软，对你的防备和矜持会进一步松懈和降低。“嗯，我想要那种楼层不太高，环境比较静，价位中等的。朝向嘛，最好是正南正北。哦，还有，要两居室，因为我是和我同事合租的。”那头很快回了过来，如此说道。我一看，不敢怠慢，依据她的要求，立马筛选排查，很快就找到了好几套符合这种条件的房子，然后很快速地给她回了过去。“嗯，都挺不错，我找个时间去看看，大概就这两天。”梦瑶大概是看了会我给她推荐的房源，觉得挺满意的，如此回复我道。“嗯，好的啊，你提前跟我说，我给那里的朋友打个招呼，然后让他带你去看，当然，我有时间也一定会去，帮你把把关。”我斟酌了一下，用这种可进可退的话语回答道。“嗯，好的，那麻烦你了啊，飞阳。”梦瑶回复过来，“这么晚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晚安，88[挥手]”“嗯，晚安，[挥手]”我本想跟她多聊一会，但是既然梦瑶要睡了，我总不能拉住她不让她睡，于是也就只好忍住不舍跟她告别。在告完别后我又盯着我们的聊天记录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我突然就情不自禁热泪盈眶。这次，我流的不是伤心的泪，也不是喜悦的泪，而是那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泪。怎么说呢，此刻我心里有太多感触，我也想起了太多太多，我感受到了时光的飞逝，人生的无常，以及人与人感情的微妙与复杂。是的，七年前，我和梦瑶相识，那时候我们都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年龄，都嫩得跟刚从石缝里冒出的青草一般，什么也不懂，那么天真那么单纯，可是转眼之间，我们都已经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大学毕了业，出来社会参加了工作，开始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开始被这复杂而残酷的社会浸染和腐蚀，不再那么天真单纯，不再那么简单纯粹，我们无力地被社会逼迫着往前走，我们无奈地接受现实的折磨与摧残，而且我们都在变，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在变。而我根本不知道，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能否抵挡住我们时光的变迁与我们的变化，追回并坚守着这份已经走过七个年头的爱情……我想我会追回，并且牢牢坚守住的，因为，我一直都在努力，因为，我那颗爱她的心永远不会变…… 　　嗯，我会的，虽然我并不那么底气十足，但我依然勇敢地相信着。最后看了一遍梦瑶与我的聊天记录，我便听着哥哥的那首《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甜甜睡去。第二天一到公司，我就跟店长请了第二天的假，然后联系了一下芍药居那边的公司同事，确认了一下我昨晚搜索的那些房源，然后做好了今晚约梦瑶第二天去看房的打算。晚上下班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出租房，在床上躺了会之后，便打开电脑打开微博，然后跟走程序似的，先看了下今天梦瑶有没有更新，再看那个王八蛋有没有更新，然后再看看梦瑶有没有在线。她没有在线，但我还是迫不及待地给她发了条私信过去，然后怀揣着忐忑的心等待了起来。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心不在焉地刷着微博，几乎每隔一分钟就看一眼那个私信聊天对话框，在看到没有回复之后就会有些小失落地继续心不在焉地浏览微博。大概是在十点出头的时候，在我有些困意了的时候，对话框终于地响了一下，而我一看果然是梦瑶回过来了消息！我激动的真是心都猛然跳了一下，然后立马抛开一切，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话框上。梦瑶的回复让我开心到了极点，她说，“好的啊，就明天吧。不过，你告诉我你那朋友的联系方式就行啦，让你跑一趟这么远，怎么好意思。”“额，你这说的什么话，为了帮你找到舒适的房子，我那是跑遍整个北京城我都愿意啊。谁让我们是多年的老同学，是不是，呵呵。”我鼓起勇气，厚着脸皮，发了这条内容尺度有些大的话过去，但又怕梦瑶反感或者有顾虑，又特意加了个老同学，以让她不会因为我的太过唐突而突然选择拒绝我的好意。“额……好吧，那我就看在老同学的面上，让你跑一趟吧，哈哈。”没想到，梦瑶不仅没有生气，还如此幽默地回复了我。我顿时兴奋得，一脚踹被子，把被子都快踹到了天花板上。梦瑶接受我的帮助，而且用如此语气跟我说话，这是冰释前嫌的节奏啊！我平静了下心情，又趁热打铁她聊了会，而聊天的内容大都围绕北京和她这两个主题，尽量避免碰触到那些比较敏感的深水区。而聊了会之后，我们就愉快地互相告别了，告完别，我忍不住地唱了十几首歌，唱完后收拾一番倒头去睡，但根本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我明天跟梦瑶相见的各种场景。而为了第二天在梦瑶面前展示一个最好的我，我也不停地揣摩明天早上该穿什么衣服，什么裤子，什么鞋，想了好一番，方才稍稍放心地去睡。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刷完牙洗完脸，认认真真洗了个头，洗完对着镜子拿那把破梳子梳了一遍又一遍，梳好了把全部衣服从行李箱掏出来，扔在床上一件件挑，挑了件最好的衬衫和牛仔裤。但是，鞋子，就两双，一双拖鞋一双皮鞋（由于天天跑楼盘底都磨了一半了），根本穿不出去，遂立马跑到街上的超市买了双一百多的在我看来还是有点档次的皮鞋（我平常都穿几十块的，所以一百多的已经算有点档次的了），穿好之后，在镜子前照了半天，觉得还可以了，才信心满满地出门。当然，为了装装逼，我也把那个公司发的公文包提上了。上了公交车，我给梦瑶发去了一条短信，跟她说我出发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后到。梦瑶很快回复了我，说好的，并让我到了后给她打个电话，她会来接我。我心里美滋滋的，立马回复了道，好的。然后，我收好手机，看向车窗之外，不知为何，那些平日在我看来极其一般的景色，此刻却美得让我心花怒放，就连那树林子里抬着一条腿撒尿的公狗都让我觉得无比可爱。当然，我心里也是有一丝紧张的，毕竟，我与梦瑶有两三个多年头未见了，她如今变得如何一番模样了，她是否还是曾经的那个她，这些我心里都没有底，我不知道我们见面之后，是否真的能够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回到曾经的那种亲切和自然…… 第81章 　　我们无比默契地把这首歌一直唱完，唱完之后我们默默地看着对方，我们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向对方倾诉，却又因为找不到倾诉的理由而欲言又止。我们的眼眶都湿润了，头发则被这有些纵狂的冷风吹乱，身边是匆匆过往的行人，远处则是一对对手挽手的亲密情侣。这些看似亲密无间的情侣，貌似更加残忍地映衬出了我们的孤单，但是我们，已经不再那么羡慕他们，因为，那种身体上的亲密无间并不能说明什么。真的，虽然有时候我会羡慕那些甜蜜秀恩爱的情侣，但是，那种羡慕也仅仅是一刹那而已，我始终对这种太过肤浅的爱情不太心动，那就好像一场故意演给别人看的烟花，虽然会有一刹那的绚丽，但是绚丽过后就是虚无与烟消云散。也许，别人会觉得，你这家伙就是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心理。但是我却不这么觉得，因为我不是看不起所有的爱情，我只是在坚持着我的爱情观，其实生活中也有许多我很羡慕并且发自内心衷心祝福的爱情，他们的爱情是牢固的，经受得起考验的，甚至是永垂不朽的。而这种纯粹的，经受得起考验的，永垂不朽的，就是我所追求的爱情。而梦瑶，也是这样的人，她一直也在追求一份纯粹的、可以给她带来足够安全感的爱情，这种爱情，犹如泰坦尼克，犹如暮光之城，不会短暂，不会破碎，更不会突然湮灭。而她之所以一直感到孤单，就是因为她一直没有真正找寻到这种爱情，一直没找到那个可以和她内心与灵魂产生共鸣的灵魂伴侣。之前那个大学学长，也许给过她爱情的幻想，她也应该全身心投入过，因为她是那种一旦选择相信，就是那种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无比纯粹的女孩。可是那个孙子却最终背叛了她，让她的爱情幻想最终破灭。而我，其实也好不到哪去，我也曾经跟个傻比似的伤害过她，让她至今依然耿耿于怀，无法释怀。我感到心痛，完美到极致的她，每次的全身心付出，换来的都是赤裸裸的伤害。我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所以从今开始我要用尽我的所有去爱她。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不能，绝不能。“梦瑶，其实你并不孤单，因为这世界上有个懂你的人，就站在你的面前，并且一直深爱着你，从未改变过。”在彼此保持了大概三四分钟的沉默后，我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梦瑶，铿锵有力地一字一顿道。 　　一阵更加猛烈的寒风吹来，吹乱了梦瑶的刘海，而我就是在她刘海飞起的这一瞬间，看到了她表情的变化。那是一丝感动。但是，让我费解的是，那感动里也夹杂着一丝绝望和痛苦。“曾经我真的不孤单，因为你真的懂我，也爱着我，我说的每句心里话，仿佛都会被理解。但是在你那次莫名地离我而去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和你产生共鸣了，我们好像在两个距离很远的世界痛痛快快走了一遭，当再次相遇的时候，发现我们都已经变了模样。”梦瑶有些失神道，眼眸里划过一丝忧伤，“其实我也知道，那只是个很小很小的错误，或者说，连个错误都称不上。但是，我也不知为何，我就是再也没办法选择去相信，这就像被摔碎过的玻璃，虽然可以用粘合剂粘合起来，但是再怎么黏合，它们也是有裂缝的。”我有些无语，这梦瑶始终在钻牛角尖，而且越钻越深，都快要拔不出来了。“梦瑶，人无完人，是人都是会犯错的，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开？难道要我把心剖开来给你看？”我也真是有些不理解了，用带着一丝怨气的口气说道。“飞阳，作为一个男人，你要知道，人这一辈子，有些错是可以犯的，有些是不能犯的。”梦瑶并不为我所动，依旧平静如水道，“就算我们现在又重新走到了一起，那又如何，万一某一天，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你又连告诉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懂得那种被忽视的痛苦吗？”“梦瑶，我保证，我们重新在一起后，我绝不会再离开你，永远，绝不会！”我死死看着梦瑶，用比钢铁还坚硬的口吻如此说道，“请你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真的！再相信一次！”梦瑶看着我，沉默了，嘴角微微抽动，内心在剧烈地挣扎，但是始终不表态，她仿佛想去选择相信，但是又还在顾虑什么。在挣扎良久之后，她才用有些伤感的语气缓缓道，“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我一个机会，只是我觉得，我无法再去轻易相信一个人所说的话。这些话，当初你不是也说过么，可是，后来呢，你还不是背叛了自己的承诺。而且，也有很多人跟我说过这种话，但是兑现的却真的是很少。我不会再去轻易相信什么的，就让我们一直这样，以好朋友的身份，互相关心着彼此，不会有分开，不会有伤害，不会有心痛，不会有折磨，不是很好吗？真的，飞阳，你知道吗，我已经厌倦了那种被伤害的感觉，你就不要再来伤害我一次，好吗？呜呜……”说到这，梦瑶居然呜咽起来，跟一个被世界遗弃了的孤儿似的。而我也被她彻底感染，情不自禁伸出自己有力的臂膀搂住她，她竟没有抗拒。可是，就在我忘情地享受这阔别多年的温暖拥抱之时，梦瑶却突然推开了我，扭头朝前方径直走去。此时，天空不知怎么的，突然飘起了雨丝。嗯，我以为是雪，但却只是雨丝。我愣了三秒，喊了梦瑶一声，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梦瑶，你这一直往前走的，不带停的，是不是要走到新疆去？”我们已经向西走了有好几条街，天色也越来越黑了，路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了下来，可梦瑶依旧径直往前走，故我如此调侃她道，“不过没问题，要是你愿意，我就陪着你走到那。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你跟我说过，会来新疆，看美女，吃葡萄，但是，最终却没有来成。也许，这一次，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去弥补这个遗憾……”“走你的鬼，你自己一个人走去吧，姐我要回去了，不送哈！”可是梦瑶却突然一个回马枪杀过来，用喷着怒火的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往来时的路快步走回去。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不知所措，愣了几秒才缓过神，赶忙追上去。“梦瑶大姐！等等我！”我一边追一边嬉皮笑脸地喊道。梦瑶却越走越快，并且冷冷地嘲讽道，“再跟着我，就是小狗狗哈！”“小狗狗就小狗狗！”我喘着气笑嘻嘻道，“为了你，变成猪我都愿意！”“你也真是厚脸皮的，无语！”梦瑶瞪了已经跑到她身边的我，恶狠狠道。“我是因为你，脸皮才变得这么厚的，你说，这是谁的责任？”我也够可以的，一下子想出如此绝妙的话语给予还击，把口才一流的梦瑶直接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会梦瑶才咬着牙怒气冲冲道，“那我由衷地恳请你，把皮变薄一点行吗？”我嬉笑着看着梦瑶，笑道，“那不行，我还想再变厚一点，只有足够厚，才能刀枪不入，才能更有效地保护你。”说完，我摆了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看着在这场舌战中处于下风的梦瑶。可是梦瑶哼了一声后，就突然扭头不看我了，貌似有些生气了，并且加快了脚步，都快要慢跑的模式了。我不知道她是因为输给了我而怄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动怒，我只是也加快脚步，紧跟她的步伐，并且继续厚脸皮地在那咋呼道，“坚持三个代表，紧跟党的步伐，永远跟党走……” 　　梦瑶也没理我，我就这么自顾自地自娱自乐，直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梦瑶突然指着眼前不远处的，冷冷地对我道，“地铁站那，赶紧回去吧，不然待会你得爬回去，你皮这么厚，身子这么重，爬那么老远，得费不少力气。”我瞅了眼那个人流滚滚的地铁站，然后看着梦瑶，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认真道，“梦瑶，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吧，反正也不差这十几分钟！”“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梦瑶却坚持道，并没有打算让我送她的意思，“走吧，我顺路送你去地铁站。”我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看着她，看了几眼，正要再坚持，梦瑶却突然走向已经变为绿灯的十字路，我紧紧跟上，也不再说什么，只觉得梦瑶变得很快，刚才还能愉快地开玩笑，转眼就又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唉，女人心，海底针，我真是不懂！”我感到一丝蛋疼，在心里感叹道。来到地铁站，梦瑶看着我，示意我进去，我用不太乐意的眼神看了她几眼，然后很随口地说了声“再见”，就用极其不满的转身，快步走了进去。 　　可是走到下面拐角口的时候，我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毫不犹豫果断转身，踏踏踏地快步上楼梯。其实，此时让我如此坚决做出这个决定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还是不太放心梦瑶，真的不愿意她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回去，尽管我知道其实这里走回她的租房也是绝对安全；第二个是，我老感觉，我好想在地铁口丢了个什么东西，我必须跑回去把它捡回来，尽管其实我知道我根本没丢东西。有时候，人就是会有这么奇奇怪怪的感觉，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走到地铁口，我穿过拥挤的人潮，我陡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离这里远去，那正是梦瑶的背影。我的预感果然没有错，梦瑶真的没有在我一转身的时候就离去，因为我目测了一下她离地铁口的距离，也就五六米，也就是她是在五六秒钟之前方才离开，而我从进地铁口到现在，已经花费了整整二十多秒。也就是说，梦瑶在我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她视线的时候，依然还在那里望着！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惊讶，也深深地感动！我真有一股冲过去，紧紧抱住梦瑶的冲动！但是，理智还是克制住了我，因为，我知道，此时梦瑶还没有让我知道她心思的准备，我不应该过早地打扰她，翼她的心性，也许会让她又转变主意。我在人声嘈杂之中，愣神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到好远好远，我才悄悄地跟上去，然后在这么个安全的距离里紧紧跟着她，默默地守护着她。 　　很快就到了，看着梦瑶走进楼梯，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时又是涌起一股冲过去狠狠抱住她的冲动，但是又是该死的理智，阻止了我。直到她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我方才转身离开，但是在走到没几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扭头深情地望了她的房间好久。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着梦瑶刚才在路上的神态。虽然我看不见她脸上的具体表情，但是我却能从她的走姿以及步子的快慢轻重判断出她的心情。怎么说呢，她是心事重重的，内心是充满孤独的，她在纠结着，也在苦苦挣扎着，她想遵循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好像又有什么放不开。说真的，看着梦瑶这个样子，我感到心疼，也觉得肩上的责任重大，但是我又不能操之过急，我需要耐心地区等待，也需要给梦瑶一些时间。在感情的世界里，她太没安全感了，她不会轻易开始一段恋情，也不会轻易结束，更不会不经过深思熟虑就选择破镜重圆这种无法再完美的感情。我有些难受，有些煎熬，但我有信心，也有耐心。很快回到租房，我有些疲倦，想洗完后睡觉去，尼玛的楼上却突然爆发情侣大战，破口大骂声震耳欲聋，连东西都哗哗往楼下扔，貌似要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节奏。我是真心烦这种没素质的情侣，但又不能那把刀宰了他们，于是心浮气躁的拿着根烟，在窗边抽了起来。夜已经很深，我叼着根烟，孤独地靠在窗边，望着那没有星星的夜空，感到无比空落与寂寞。“梦瑶，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在这么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并肩地靠在窗边，说着甜蜜的情话，抚慰彼此孤独的心灵，然后共同抵挡这可怕的黑夜……”我吐着烟圈，充满希冀地遐想着，脑里全是梦瑶的身影与音容笑貌。“啪！”正甜蜜蜜地想着，楼上的情侣又把脸盆给抛了下来。我望着楼下那只被砸得变形、依旧还在晃动的脸盆，心生一丝怜悯，却也突然想到，若有一天我和梦瑶又重先在一起了，我们会不会也突然在某一天爆发世界大战。我觉得应该不会的，因为我是那么爱她，我怎么舍得她受一丝伤害…… 　　梦瑶没有跟我牵手，但是生活还得继续，我又开始了机械而无休止的忙碌。北京的房地产市场在年末非常火爆，我们的生意着实不错，但是，不知为何，我始终找不到一丝成就感。每当夜深人静，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未来，我就会有一股想逃避的念头冒出来。其实，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想过，那就是，房地产中介毕竟是个服务性质的工作，有时候得把自己伪装得像条狗，客户骂你你不敢回，业主刷你你也只能点头，人家扔给你一根骨头你要笑着说谢谢。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必须逆来顺受，这很让人煎熬。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真的，这种工作，无时不刻在挑战我的心理极限，我也无数次想过逃离，换过舒服一点的工作。但是，在北京，像我这种层次，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目前房地产市场还算好，可以多赚点钱，有了钱，就能在将来给梦瑶比较好的物质生活，所以，我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当然，我没有把它当作自己的长期职业，因为做房地产中介其实是很被人看不起的，而且收入也不稳定，也是靠天吃饭（政府政策对楼市影响很大），我不想我一直只是个中介，让梦瑶的同事还有朋友看不起我。 　　我虽然没有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但是我一听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铃声就知道是谁打来的，因为这首铃声正是我为梦瑶独家设置的，就是她曾送给我的那首《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梦瑶居然在这时候给我打来电话，我真的是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自从我们分手后她就再也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可是，此刻她却突然打来电话，难道是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的心灵感应让她感应到了我正在生着病？当时一时激动，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都忘了自己其实刚刚发了条微博，而正是这条微博被刚刚刷微博的梦瑶看到了，所以她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我忍着身体的虚弱翻身立马抓过手机接了起来，“喂……”“喂，你生病啦……”梦瑶无比柔声道，并且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额，没事啦，就是一点感冒，休息休息就好了……”我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口是心非道。其实我是很想将自己此刻的苦痛与孤寂一股脑儿地和梦瑶倾诉，让她的柔情与善解人意来给予我一丝慰藉，可是不知咋的，话到喉边我又无法说出来。也许是我太好强了，不喜欢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的面前，也或许是，我心里清晰地感觉得到我跟梦瑶此刻那隔着的距离，我怕我掏心掏肺掏空了自己，她却带着礼貌的客气说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话。 　　梦瑶虽然出生富裕家庭，还是北大才女，但是一点不娇贵，做起家务来也干脆利索，毫不夸张的说，比我这个生活中的脑残低能儿要强很多。真的，这么一比，我又自卑了，因为，我发现，在伟大的梦瑶面前，我没有一个地方是比得上她的。不过，庆幸的是，她一点不嫌弃我，我们貌似又走在了一起，这真有点宿命的味道，好像，我们在被人眼里看起来极其不搭调，却怎么也分不掉，有时候看起来已经分开了，再也回不去了，却不知不觉地又走在一起了。我终于是缓过了神来，于心不忍地冲梦喊道：“梦瑶，别弄了，我自己会的！真的，别弄了，坐一会吧！”可是，任凭我怎么，梦瑶就是不停手，还毫不客气地数落我：“瞧你个大男人，把生活过得多邋遢，一点卫生意识都没有，这以后哪个女孩子嫁给你，得倒霉……”我立马嬉笑道：“梦瑶，我不会让你倒霉的……”“一边去！”梦瑶怒目瞪了我一眼，嗔我道。我幸福得“咯咯咯”偷着乐了起来。梦瑶挥挥手里的麻木，作势要砸过来，着实把我吓了一下。很快的，屋子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了，我用欣赏的眼神扫了圈房间，心里不禁由衷感叹，这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可是，正在我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时候，洗完手的梦瑶出来却突然跟我说她有事要先回去了。 　　我用很大声的声音，叫住了她，然后用无比感激的眼神，盯着她。我们这样相顾无言地对视了几秒，我突然无比诚恳地对她说：“梦瑶，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就一会。”梦瑶貌似有些迟疑，但是也许是考虑到我有病，一个人也确实孤单，终于点了点头，答应留下来再陪我一会。“我给你削苹果！”我兴奋地蹦起来，抓起桌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就哗哗哗削了起来。梦瑶不想让病中的我操劳，但是终究没叫住执拗的我，还是沉默着看着我削了起来。我削得格外用心，果面上一点皮都不留，这样虽然很累，但我感到很幸福。是的，这世上，没有比给自己心爱的人做事的时候更开心的了，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这样下去！“对了，梦瑶，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的，透露一下吧，不然我今晚会一直猜，然后睡不着的。”我有些孩子气地撒娇道。“秘密，无可奉告。”可是梦瑶跟铁了心似的，就是不告诉我。“好吧，你尽管瞒着吧，反正我会知道的，毕竟我这么聪明。”我自卖自夸道，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切，就你，聪明，得了吧。”梦瑶不忘数落和嘲笑我，“要是真聪明，能考到新疆去？”“不带你这样揭我伤疤的哈。”我将削好的苹果放在自己嘴边，抗议和威胁道，“再揭，我就自个吃了。”“你一边去吧，哈哈。”可是梦瑶眼疾手快，突然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我给你收拾房间收拾了这么久，你好意思自己吃么？”我故意无辜地看着梦瑶，噘着嘴巴咕咕咕地生闷气，但是心里却是比吃了蜜还要甜。是的，在不知不觉间，我门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还要开心幸福。 　　我们跟一对冤家似的互相开刷了很久，等有些精疲力竭了方才停歇下来，然后静下心来，聊起了一些过了很久的往事，说了些憋了很久的心里话。末了，我突然有些悲观地看着梦瑶，说道：“梦瑶，听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你相信吗？”梦瑶直视了我一会，然后突然看向黑茫的窗外，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然后方才说道：“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干嘛回答得这么哲学。”我有些费解，这北大毕业的思考问题就是比海沟还深，有时候让你困顿不已。我是个俗人，当然就说得比较通俗了，我说道：“就是，假如真的有，你会这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做什么？”“会做我最喜欢做的事。”梦瑶脸上有些严肃，看起来也没有完全不信没有世界末日。“你最喜欢的事……”我当然没那么傻，傻到去问她最喜欢的事，这样显得我这个爱慕者多不敬业，所以我急转道，“我明白，你最喜欢的事，也是我最喜欢的事，那就是，我们紧紧牵着彼此的手，共同迎接这一场浩劫。”“当然，梦瑶，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梦瑶感动得看着我，突然眼眶就情不自禁湿润了，嘴巴则呢喃着，想表达什么，但终究没说出来。良久，她终于站起来，对我说要走了。我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何况她一个女孩子，太晚了就太危险，于是我就不再挽留，虽然我多想，她能一直呆在我身边，永远也不离开。“对了，飞扬，一直想推荐你听一首歌，那是我几年前一直想推荐给你听的，但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我就正式推荐给你。”梦瑶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扭过头对我说道。我突然想起了她曾经推荐给我的《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此时万分感慨，觉得她一定又要表达什么了，但我还是故意平静道，“什么歌，我待会立马就去听。”“因为你因为我，苏芮唱的。”梦瑶说完，转身快步就走。我急速跟上，拖着虚弱的身体把她送到门口，本来还想多送她一会，却被她严厉拒绝，于是只好作罢。一回到房间，我就打开电脑酷狗音乐，搜索到了这首苏芮大姐唱的《因为你因为我》，旋律一响起，我整个人立马就实话了，而且热泪，也不知不觉流淌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和好了，简直跟做梦一样，我甚至一度不相信是事实，而是自我臆想的虚幻梦境。但是，事实却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真正正的真的。也许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的，在爱情的滋润下，我感觉自己的病情一下子好转了许多，第二天浑身就多了不少劲，不再像昨天那般虚弱了。但是我没有去上班，因为做这一行要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我还没有足够康复，不足以去应对，还有，我一直以来都希望可以在毫无打扰的情况下待在家放肆地休息上一把，所以也算趁机偷个懒了。我在床上一直赖到八点多，方才起来熬了点稀粥（放了个鸡蛋），当做自己的早餐，吃完后，继续躺在床上，继续单曲循环着苏芮大姐的这首温情满满的《因为你因为我》。可以说，梦瑶推荐歌曲和用歌曲准备表达情感的能力一流，曾经那首《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此刻的这首《因为你因为我》，都极其精准而巧妙地表达出了她对我的情感。曾经那首《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表达了少女时期的她对爱情的美好幻想，表达了她对那种绝对完美爱情的渴望，是我们还不太成熟的青葱时期的一段美好但又心痛的过往，而如今这首《因为你因为我》，则表达了她对爱情的执着，表达了她对我的信赖和对爱情的美好期待，可以说是洗净铅华历经事实后她的一种参悟和释怀，也算是她历经挣扎后做出的又一次坚定的决定。我想，对于这么个优秀，美好，和对爱情如此执着的女孩，我不能也没有理由再让她失望，更不能再给她带来一丝伤害，我要像个真正的男人，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保护她，照顾她，呵护她，给她最好的生活，给她所有的温柔，给她最好的幸福，让她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真真最幸福的女人！ 第82章 　　我终于等到了夜晚的来临，也在掐算着她吃完饭的时间，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是存在默契的，就是她能够感觉到我在电脑这头等她，而我也能感觉到她什么时候坐在电脑前。这种美妙的状况，让我觉得无比幸福，也许，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没什么可以拆散。而这也突然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大学时期，在我和梦瑶分隔遥远的两地之时，我会看到她的QQ头像在每个星期五的晚上准时亮起，那时候我没有留心，觉得就是她平常工作忙没时间上Q，只有在周末才有上，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感觉到些什么，只是这一些都已成为过往，不再拥有什么意义……正当我耐心等待之时，一首歌突然刷爆了新闻，刷爆了各大社交网站，那便是韩国鸟叔的那首怪异又欢快的《江南style》。其实这首歌之前就已经很火了，但是在今天它的互联网点击破历史记录的十亿被新闻联播报道时，才在中华大地火速火了起来。这首歌真的超级疯狂和野蛮，一夜之间让全世界都为其疯狂，连那之前一直牢牢占据话题榜的“世界末日”都拱手让位，整个网络瞬间成了这首神曲的世界。 　　出于好奇，我也去听了一下，可是不太喜欢，可能是我一直偏爱安静抒情的歌，而对这种欢快和有些不着调的歌不敢兴趣，但是说真的，那MV里的骑马舞着实逗人和有趣，我居然也忍不住跟着学了两下。虽然这首歌我不太喜欢，但给了我让梦瑶快乐的灵感，在七点半左右之际，我一看到她上线，就故弄玄虚问那头的她道，“梦瑶，我也要送你一首歌。”“哦，是吗？什么歌？”梦瑶几乎是秒回，大概是充满了期待。我忍着心里的笑，把《江南style》这首歌链接复制下来后，给她发了过去。而她果然点开了链接，大概是听了一下，然后发了个大大的鸟叔骑马舞的照片过来，还附带一个捧腹大笑的小孩。但是，立马又发来个很困惑的表情。“梦瑶，走，咱们去学骑马舞吧？”我暗暗发笑，逗乐道。“学你个鬼。”梦瑶发了把血淋淋的杀猪刀过来，怒道，“这东西，是你这种有神经病的人学的，我学不来。不正经！我还以为你发什么正经玩意，真是失望！”“这歌咋就不正经了？”我这人就好斗，来了激辩的情绪，“全世界人民都在模仿呢，你意思是全世界人民都不正经了？听说连伟大的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都在模仿呢！你能说他也不正经？”“无语O__O”……。“不跟你扯。无聊。”梦瑶大概说不过我，如此撒气道，然后给我发了好几把血淋淋的大刀，那气势貌似是要活生生剁了我。“额，别生气了，我给你来个正经的行么。”我哄她道，然后把准备好的《爱你一万年》的歌曲链接，一些爱意满满的经典图片，还有一些极富诗意的词句，弄到了对话框，就等梦瑶兴致被我勾起，我就一个回车键潇洒地敲下去！果然，梦瑶被我勾起了兴趣，问我道，“啥正经的，赶快呈上，别藏着掖着，不然家法伺候！”“别别……”我心里暗暗叫道，然后急忙敲下了回车键。然后我盯着电脑屏幕，静静等着那头的回应，那头却仿佛沉入大海，突然陷入了沉默，而且是长久的沉默。良久，那头才终于回过话来，是很简单但很诚挚的两个字：好听。我心里暖暖的，再次感觉自己好幸福，想了想，也对梦瑶说道，“你昨晚给我的那首歌，更好听，才一天，我就已经听了几百遍了，[龇牙]”。“你扯吧！”我以为梦瑶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却没想她一把尖刀发了过来，还痛斥我，“除了睡除了吃除了干别的，你一天最多听十个小时吧，一首歌四五分钟，一个小时最多听十二三遍吧，一天你最多听一百多遍吧，哪来的几百遍！说大话也不打草稿，看你把牛皮都吹破了吧，[偷笑]”。靠，一时心急，居然穿帮了，我掐指一算，确实只有一百多遍，于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回应道，“不骗你，我跟你说吧，我睡觉都在听，音乐没停过，吃饭上厕所也在听，从昨天到现在最起码听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不是几百遍么……”“无聊！”梦瑶毫不留情呛我道。但我感觉很甜蜜，因为她呛我损我骂我的时候，是她最爱我的时候，要是突然安静了，突然沉默了，倒是可能她有心事了，或者对我有意见了。“无聊的话，那本少过来陪你一起度世界末日如何？”我坏坏道，“要是今晚世界末日真的来临，那……”“那你就去虾扯蛋呗。”梦瑶调侃我道，一点不把可怕的世界末日当回事。“梦瑶，我是认真的。”我终于是严肃了下来，说道，“你有没想过，要是真的有这一天，我们该如何度过？”梦瑶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认真与严肃，突然沉默了。而我很了解她，表面大大咧咧，一遇她到那些严肃的话题，她就格外的敏感，此刻，她一定也在无比郑重地考虑这个貌似不靠谱但却永恒的话题。而我，在等待了一会之后，把电话打了过去，真的，不管到底有没有世界末日，我真的想陪在她身边，跟她一同度过。有时候，陪伴就是最好的告白…… 　　梦瑶并没有很快地就接起我的电话，而是在过了大概七八秒的时候才接起。“喂……”梦瑶喂了一声，语气无比孱弱无力。“梦瑶，我过来陪你吧，不管有没有末日，我都想陪着你。”我无比真诚地说道。“不用了，我觉得不会有末日的，如果有，那或许我们会到达另一个永恒的世界，不是么。”梦瑶又拾起了她那一套哲学的腔调，对我说道。虽然她的话语是表达拒绝的，但是我明显的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孤独与害怕。是的，我是这么了解她，以至于在芸芸众生中，梦瑶会独独看上我这个一无所有的流浪狗。“梦瑶，这有没有永恒的，真不好说，你等着，我就过来了哈。”说完，我也不再给，梦瑶解释的机会，把电话挂了，然后披上厚的羽绒服，穿上厚厚的棉鞋，大步流星奔出租房。北京这冬天的天气真是冷，我穿得跟只北极熊一样也依然抵抗不住那入骨的丝丝严寒，但是爱情让我充满了热情，我的内心始终暖暖的，我并没有因此有丝毫的退却之意。来到村口，打了个的，直奔朝阳芍药居。出租司机是个纯北京人，很健谈的一位大叔，问我这么晚了去哪。我说去过世界末日。他笑笑，用一副北京腔幽默地调侃道，“世界末日好啊，我早不想开出租了，早死早投胎，下辈子至少当个县级干部，一手抓经济建设，一手偷偷收红包……”我笑笑，觉得这大叔的理想很现实，但没有回应他的话。健谈的大叔又道，“其实哪有什么狗屁世界末日，都是好是非的媒体和一帮神经病人类吹出来的，还有，也是你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鼓噪起来的。唉，对于你们这代人，我真搞不懂，动不动情人节，动不动世界末日，矫情不矫情……”我看了眼幽默的北京大叔，再次苦笑，但依旧无言，因为我知道，我们是不同的两代人，是有不可跨越的鸿沟的。“说真的，要是真有世界末日。”大叔真是不甘寂寞，又侃道，“我立马到钻戒店，用我这辈子的所有积蓄，买一个最大的钻戒，回家送给我的老婆，以弥补因为当年穷没有给她钻戒的遗憾。然后，我会一直抱着她，并不停对她说‘我爱你’这三个我一直想说却一直没好意思说出的字……”我不知大叔是不是被自己感动得流泪和哽咽了，他突然打住话匣子，不再说话。而我，心里酸酸的，觉得这残酷的世界突然好美好。嗯，是的，这个世界纵使肮脏和残忍，但是因为有了伟大的爱情，变得美好了不少。我想，我和梦瑶，都是对方在这黑暗世界里的最后一盏灯，我们会一直相依相偎不离不弃下去。我想，世界末日，就算真的会来，我们也不再害怕……！ 　　终于的，我来到了梦瑶的那个小区，我付了钱，并祝福司机大叔永远幸福，司机大叔则笑了笑，祝福我世界末日过得快乐。我来到梦瑶的楼下，然后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了起来，但依旧是有些孱弱无力的“喂……”我跟梦瑶说我已经在她家楼底下了，让她下来一趟。梦瑶挂掉电话，然后不一会就以一身亮眼的装扮出现在我面前。我知道，她刻意打扮过，心里顿时觉得暖暖的。我们用爱意绵绵的眼神互相看了对方几眼，然后我对她说，“梦瑶，出去走走吧，感受感受这世界末日的残酷。”“这么晚了，天还这么冷，我看就算了吧，你想让我变成冰棍啊。”梦瑶如此嗔怪道，眼眸里却带着无尽的幸福和喜悦。“反正都是世界末日了，都快要死了，冻成冰棍就冻成冰棍哦！”我又露出坏蛋的一面，如此厚颜无耻地调侃道。“你去死！”梦瑶怒瞪了我一眼，还想伸手一掌把我给拍死。“不能死，我死了，谁保护你。”我坏笑道。“你以为，全世界男人死得只剩下你一个了么！”梦瑶真的一掌拍了过来。我因为猝不及防被拍中，鬼叫了一声，梦瑶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我则用仇视的目光，狠狠瞪她。末了，我又坚持了一下，梦瑶终于同意跟我出去走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我，为嘛一定要出去走走，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我不再没正经，而是严肃认真地说，“梦瑶，玛雅人是很厉害的，要是真被他们预言中了世界末日，那我们真的要永远地死去了。如果我们真的都要死，那我们将不记得这世界的一切。所以，我想在这个最后的时刻，再与我心爱的人走走，看看，尽量在死之前，留下尽可能多的美好回忆。”梦瑶突然用深沉而怪异的眼神看着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而我，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后，也不再说话。也许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对白。夜很黑，天很冷，街上的行人稀少，貌似真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节奏，但是我此刻不再孤单，不再害怕。而梦瑶，也是一样，虽然沉默，但一脸安详。我们就默默地走着，走着，好像忘却了周遭的世界，忘却了所谓的世界末日，好像要一直走到世界尽头才肯回头…… 　　我们走了很久才返回来，此时天色真的已经浓得化不开，路上的行人已经很稀少。我们一直说着话，聊得很开心，但有时也会聊得不太开心，有时还会突然陷入沉默。这种纠结的交流模式，貌似已经贯穿了我们恋爱的整个过程，但是我们并不疲乏和厌倦，相反还觉得有种无言的甜蜜。也许，爱的太深的人，都会以这种莫名的方式，歇斯竭底地折磨对方，仿佛对方若不痛，就是爱得不太够。在回来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梦瑶道：“梦瑶，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住所的呢。”说完，我看着梦瑶，梦瑶却没扭头，也没回答，微低着头，默默地走着。看他这个样子，我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然后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这次会给我答案。其实，我是故意的，因为，其实我早已知道答案了。在今天，同事给我打过电话，跟我说了这事，我已经知道，梦瑶是通过在xxxx（我们公司网站，一种可以快速查询到业务员的系统）找到了跟我一个门店的同事，然后从他那问出了我的住所。我很感动，也觉得内疚，梦瑶总是在我不知道的背后，默默地为我付出，要知道她只是个女孩子，并不能老是去承受这些。梦瑶依旧微低着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貌似是故意不回答，又好像是不太想回答。恋爱中女孩的心思都是这般令人捉摸不透，尤其是像梦瑶这么个特别的女孩子，我遂也不再纠缠，放过了她，然后深沉地忘了眼被黑暗与浓雾笼罩得密不透风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而在我长叹这口气之时，梦瑶偷偷瞥了我一眼，她也许以为我没看见，却不知我眼睛有多利，被我给捕捉到了。庆幸的是，梦瑶这一眼，是满含深爱的一眼，是情意绵绵的一眼，让我在这黑暗和冰冷的冬夜里倍感温暖。 　　终于回到了梦瑶的租房。在小区楼下，梦瑶突然停下，用深沉的眼神看着我。我一开始有些摸不着头脑，后面才有些明白她这眼神的意思。正要开口，她却率先出口了：“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吧，不用送了。”果然是下逐客令，我感到蛋疼，有些不愉快地说：“说好了陪你过世界末日的，怎么又要赶我走了，真不地道你。”“我们就两个房间，你觉得你上来有地方睡么。”梦瑶瞥我一眼，嗔怒道。“我们可以挤一挤的……”我无赖的一面又流露出来了，看着怒怒的梦瑶坏笑道。“你去死。”梦瑶提起一条腿作势要踹我。这是标准的跆拳道的动作，我不禁想起了那个我们一起学跆拳道的暑假。于是我也拿出手，做了个跆拳道的格挡动作。梦瑶看了这个有些变形的都比动作，不禁地笑了起来，嘲讽我道：“比三脚猫还三脚猫。”我立马据理力争道：“你的两脚猫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跟你玩了，你个逗比。”梦瑶撅嘴转身，彻底不鸟我了，咚咚咚上楼去了。而她貌似也没有真要将我拒之门外的意思，所以我就又厚着脸皮也咚咚咚跟了上去。在上楼的过程中，梦瑶一直骂我是跟屁虫，小狗狗，我则一直赞美她是大美女，大才女。她虽然说我狗嘴吐不出象牙，但我知道她被我赞美得其实是挺高兴的，她只是故意掩饰而已。进了她的房子，我立马感到了家的温暖，心情立马好了不少。而更好的是，她的那个同事已经睡了，如果梦瑶愿意的话，我们是可以过过幸福的二人世界的。可是就在我美美地想着的时候，一床大被子却迎面飞了过来，把有些猝不及防的我整个人给蒙住了！“我……”我差点把那个“草”字说出来，但还好忍住了。我想狠狠地报复，可是当我把头露出来的时候，梦瑶已经钻进浴室，关死门，洗涮涮去了。我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流水声，流了一嘴的口水。想必此刻若是有面镜子，我一定会相当猥琐…… 　　梦瑶终于洗好了，头发湿漉漉的，还披着宽松的浴袍，着实把我狠狠地诱惑了一下。可是，就当我沉浸在意淫之中时，梦瑶一个拳头捶了过来，催我去洗澡了。我这才缓过神，然后带着不舍之情，有些狼狈地钻进浴室里去。等我洗好出来，梦瑶早已进了自己的房间，并且把门给关得死死的了。我有些不甘，贴在她门口，将酝酿了很久的柔声爆发出来，情意绵绵道：“梦瑶，真的就让我在沙发上睡啊，冻死咋办？”“冻死了明天送火化场。”里面传来梦瑶尖酸刻薄的声音。“好吧，你会后悔的。”我愤愤道，悻悻离去。其实，在这有暖气的地方，我是冻不死的，我只是，很想跟梦瑶靠得尽量近一点而已。但是既然她不给我机会，那我也只能算了，这是个将法律讲文明的社会主义社会，我总不能跟日本鬼子似的强攻吧。在沙发上躺好，盖好被子，我却睡不着，我闻着被子上那梦瑶残留下来的余香，一遍又一遍地想她。我一直想，想了很久，依旧毫无睡意。是的，这样的夜晚，我是不可能睡着的，因为她离我那么近，我要好好地体会这种让人心醉的感觉，我真的好怕，这种感觉就这么一次，一旦逝去，就再也没有了。当然，我也深深地相信，此刻梦瑶也在想着我。是的，她虽然不愿见我，但她一定在想我。现在她有可能睡着了，但之前一定在狠狠地想我。想想，就觉得无比甜蜜…… 　　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并没有发生，因为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我还活着，而且闻到了从饭桌上飘过来的饭菜香。这玛雅人，什么狗屁的聪明，什么精准的预言，说得你神乎其神，却尼玛一点不靠谱。我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抱起那床被子，放回梦瑶的房间人。出来后，梦瑶递给我一把新牙刷、一个新口杯，然后继续去厨房忙碌去了。尼玛，这家里有个女人就是舒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跟玉皇大帝一样。以后真娶了这样的女人做老婆，真是幸福得要死。真的，我一边刷牙，一边开始梦想着我们住在一起后的生活，想想就觉得美妙无比……吃完饭，我和梦瑶一起下楼，然后我一直送她到公交站，等她上了车离去，我才怀着空落落的心情，朝前面的地铁站走去。这一次，走在渐行渐远的路上，我却预感到幸福在离自己越来越近，我突然无比乐观地觉得，很快我就可以跟梦瑶住在一起了。真是难以想象，那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嗯，我已经苦苦等待了七年，整整七年…… 　　世界末日没有到来，笼罩在大家头上的阴霾好像一下子散开了，虽然北京的冬天总还是被雾霾死死地笼罩，但是大家就跟劫后余生似的心情变得好起来。而我跟梦瑶的感情，仿佛也经历了一次蜕变，或者说，经历了一场涅槃，我们不仅彻底回到了从前，而且感情貌似比以前更深了。而且，曾经失去过的我们，更加懂得了珍惜，或者说，再也经受不起那种撕心裂肺的折磨与煎熬。我们之间貌似有了默契，都想好好的，都默默地努力要像《因为你因为我》那首歌里唱的那样，就让一切因为你因为我，感觉都更不同，就让一切因为你因为我，世界充满更多爱的感动。我们真正的进入到了热恋之中，一有时间就会见面，一天不见就如隔三秋，无比的思念对方，有时候思念到心都嘶嘶嘶嘶的疼痛。有时工作实在忙，要是实在不能见面，我们会在空闲时间给对方打电话，不停地打，一直打，没话也找话说，有时候实在找不到话说了，就跟神经病地尽说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有时候我们聊着聊着就忘记了时间，就那样枕着手机睡着了。不过，有时虽然感觉有些煎熬，但是我们还是觉得很甜蜜的，也许正是应了那句话——痛并快乐着。 　　当然，我们也会忙里偷闲，在放假的日子里，一起出去玩。其实我的假期很少，而且不是在周末，为了与梦瑶保持步调一致，我就跟一个同事联合起来忽悠店长，然后在无数个周六周天跑出去跟梦瑶约会。虽然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让我每次心慌慌的，但是为了跟梦瑶在一起度过美好的时光，我觉得其它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在这段不算很长的时间里，我们居然玩了北京的许多地方，也可以说，我们爱得太匆忙太急切了，以至于在短短的时间里，北京的许多著名景点就留下了我们爱的足迹。记得我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后海。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去的第一个地方会是后海，而且我们也根本没想到，我们当时对这个地点的选择居然是不谋而合的，也许在我们眼里，后海是一个可以寄托爱情的浪漫之地吧。冬天的后海依然美丽，依然以它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八方来客，我们牵着彼此的手，漫步在海边的小道上，在这冬日午后的阳光下，望着那偶泛起波澜的碧蓝湖面兴奋不已。之后我们一起去了天安门。其实天安门我们都去过，但这次不一样，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的。我们开玩笑输说要让伟大领袖毛主席来见证我们伟大和永垂不朽的爱情，然后我们就跟两个神经质似的真的就在一个太阳还没升起的早晨跑去了。我们先看了壮丽的升旗仪式，缅怀了一下伟大的革命先辈，然后就来到毛主席面前，在他的见证下，我们依偎着合了一张影。合完影后，梦瑶拿着手机，用极其严肃的口吻警告我道，“这可是毛爷爷都作了证的，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哼哼……！”“放心，我要对你有二心，我立马去陪毛爷爷！”我立马举掌对天发誓道。梦瑶这才放过我，让我一起去宽阔的广场走走。 第83章 　　走完天安门，我们乘坐地铁来到王府井，在这里吃了许多小吃。这里的东西尼玛的死贵，真是宰猪价，但为了梦瑶，我也就咬牙大出血了。说真的，要是我自己一个人来，打死我都不吃这么贵的东西——这东西尼玛死贵，也不见得吃下去后人立马有长胖。在王府井玩了很久，我们又跟二笔似的坐地铁去东单。没错的，我们是要来个长安街之旅，我们要让这条中华第一街来见证我们伟大的爱情。多年以后，当我们白发苍苍，我们可以自豪地对子孙说，你知道吗，当年你爷爷奶奶的爱情，把整条长安街都感动得哭了。嗯，想想就觉得无比美好，想想就觉得无比自豪。东单玩完，我们不再坐地铁，而是步行到建国门。梦瑶在这时，当起了导游，无比得意地跟我介绍起街两边的各个有名建筑起来，有时说到兴奋处，还高谈阔论起这条街曾经发生过的故事。说真的，我真是佩服梦瑶的历史功底，碰到什么鬼玩意，也能说出你个长篇大段出来，她要是去研究历史，准能成为比司马迁还厉害的历史学家。我们一直走到国贸，然后在那里吃了午饭，休息了很久之后去逛了下商场和公园，看了看周边的比较出名的东西，然后又休息了一会，才搭乘上地铁，前往我们长安街之行的最后一战——西单。之所以选择西单作为最后一站，那是因为那里发生过一段很唯美的爱情故事。当然这是梦瑶说，我不太懂，我对于西单的印象，就两个，一个是繁华，第二个还是繁华。当然，其实还有第三个，那就是曾经很火的西单女孩。我很喜欢那个西单女孩，并不因为她的那首成名曲《天使的翅膀》正是陪伴我度过一段黑暗时光的歌，而是因为她其实是所有北漂的一个缩影，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名北漂对梦想的执着与坚持，看到了我们这一代人对生活那种永不低头永不放弃永不言败的精神。 　　西单真是繁华到流油，滚滚的人流，喧嚣的街道，浓郁的商业气息，让我这个山里来的小伙不禁有些招架不住。我和梦瑶都不喜欢这种浮华与肤浅的东西，于是干脆在一个二楼的KFC店里点了可乐，薯条和炸鸡翅，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享受了起来。享受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才又慢悠悠地离开，然后去西单图书大厦，找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再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了起来。我们静静地看着，偶尔也交流几句，然后时间就在这种美好的安详之中渐渐流逝，直到傍晚时分我们才有些疲倦地离开。“飞阳，你知道这世界最美好的事是什么吗？”走到图书大厦门口，沉默了片刻的梦瑶突然深情地看着我，如此问我道。我有些猜不透她，于是只好有些木讷地摇摇头。“其实最美的就是，有个心爱的人陪在身边，有本喜欢的书捧在手上。”梦瑶说道，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夕阳下那些呼啸和嘶叫的滚滚车流愣神。而我，领会到了什么，一把伸出手将梦瑶紧紧搂在怀里，对她深情地说：“梦瑶，这些美好的事，会一辈子陪着你，一辈子！”梦瑶抬头看着我，闪亮的眼眸子里是无限的深情与无尽的幸福。我就这么搂着梦瑶去一家餐馆吃饭，吃完，我们一起出来，在这有些寒冷的大街上逛了起来。实在觉得冷的时候，我们就进去路边的大商场逛一会，肆意地享受里边暖和的空调，觉得空调让人难受的时候，又走出来，又去跟呆比似的踏马路。我们很享受这样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我们真的想就这么一辈子下去，不要再发生变故，不要再生出事端，不要再互相折磨，再苦苦煎熬……也许真是情到浓处了，也许真是觉得没必要再那么死死端着了，在那一天的夜里八点，在著名的西单商场，在灯光与夜色的掩饰下，我们不顾来往的众多路人异样的目光，紧紧地拥吻在了一起……我们一直吻着，吻了很久……好想世界就此停止…… 　　这深沉而长久的一吻，被我们戏称为“西单之吻”，它意味着我们在经历了漫长的爱情长跑之后，彼此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也许，在这快餐式爱情泛滥的今天，接吻已是一个没一点稀奇的普遍行为。甚至，见了一面就上。床的事也见怪不怪。但是对我们而言，不是这样的。爱情对我们来说是信仰，是圣洁和神圣不可侵犯的，我们不会让我们的欲念去玷污它一丝一毫。我想，当我们老去、再回想起曾经的时光之时，会无比的怀念我们的那些单纯得让人心醉的第一次——第一次对视，第一次说爱，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是的，我们都是爱情的圣徒，都虔诚到了有些洁癖的地步，以至于我们都难以容忍那些会玷污圣洁的任何东西。梦瑶虽然很爱我，但是她对爱情始终还是很谨慎的，在从西单回来的路上，我说我们要不住在一起吧，但是她摇着头没有同意。我又说，每天想着对方真心煎熬和难受。她则解释，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不能把她那闺蜜一个人给落下了。我坏笑道，我去给你那闺蜜介绍一个男朋友。梦瑶捏了我一下，嗔我道，你这人能靠谱点么。我还在坚持，但同居这事最终破产。其实我也不急，因为我很了解梦瑶的为人，我之所以有些急迫，只是由于真的想每天都能见到她罢了。 　　之后，我们又去了著名的铜锣鼓。一开始我不知道梦瑶要我陪她去铜锣鼓的目的，直到我们走进那家叫作“一朵一果”的街边小店的时候，我才深深感受到她的良苦用心。这家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的店，生意却异常的火爆，几乎来到这里的游客来到这里之后，都会买上几张北京的明信片，写上满满的祝福，然后邮寄给远方的朋友。当然，也有许多正在热恋中的情侣，买张明信片，写上爱的语言，赠给对方，当作爱情的见证和将来美好的回忆。也有许多正在相爱着，但由于各种原因暂时分开的，则会写上自己的思念，然后邮寄出去，表达自己的苦苦相思之情。也有许多正在经历着情伤的人，也会来到这里，在明信片上写上一些心痛的话后，贴在那头的一处墙壁上，以期待将来某一天，她/他的那个他/她来到这里，看到他/她曾经为她/他那般撕心裂肺过。我依稀记得，让我看了最想流泪的一个句子是——“君，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喜欢你，只是我没告诉你而已。在你面前，我故意装得很开心，故意说很多话，其实我没那么开心，我只是在尽全力掩饰我爱你的事实……君，听说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祝你幸福，我一定会尽量忘了你的……——一个默默爱过你的普通女孩。” 　　我真的红了眼圈，梦瑶则深情地看着我，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尽是对我的抚慰。良久，等我心情平复下来，她才突然有些哽咽地对我说，“飞阳，你在这墙壁上找找看，看看能发现什么。”我一时之间有些诧异，想不通梦瑶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是很快从她眼神和表情里得到了答案。我遂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仔细在那一大片的明信片上寻找了起来。我找的很仔细，很认真，简直比高考看题还要认真一百倍，但是明信片真有点多，我一时半会真没找到那张我要找的。不过我对梦瑶的字迹很熟悉，我有信心我终究会在某一个蕴含着满满悲伤的角落找寻到它。梦瑶没有表现出一丝失望，静静地在我身旁等我，眼神里一直是满满的期待。而我，终于也没让她等太久，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我终于看到了一张用梦瑶字迹书写的明信片！我一时激动得，那颗小心脏都要从心窝子里蹦出来了！这是一张泛黄的明信片，从颜色可以判断明显写于一年多前，也就是大概在我偷偷离开梦瑶的那段时光。明信片上的画的是，在一个黄昏中的海边，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坐在海边的一块石头上偷偷地哭泣，远方则是一艘沉没的帆船。而对于明信片上的内容，我真有些不敢去看，因为我已经能感觉到那里写着什么——想必，一看到这些句句戳心的句子，我会悔恨，会悲伤，会想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看看吧，反正都已经过去，不用再无法释怀。”梦瑶看出了我的心思，在一旁有些悲伤的低沉道，“看了也算是对过去的一个彻底告白，以后就可以不用再耿耿于怀了。”我扭头深情而感激地看了梦瑶一眼，然后终于鼓起勇气看起了上面写的字。“你是我暗恋过的一首歌，你曾经唱出我心中所有的痛，你曾是我生命中的一道阳光，带给过我爱的希望和光明，但你最终悄悄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成了我最无法割舍的一块墓碑……我曾经想守着这块墓碑终老，但是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勇敢地重先生活。谢谢你，曾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谢谢你，曾经像我爱你那样爱过我……”看完，我真的没忍住，当着店里的人来人往，流眼泪了。而梦瑶，也是一样，情不自禁，流下了伤感的泪水。“梦瑶，我要买下这张明信片，让它永远陪在我身边，警示我。”平复回来之后，我对梦瑶如此道。“这里的明信片买不了的。”梦瑶平静地说道，“就算可以买，我也不会让你买的。我不想它成为你的负担，或者你心中永远抹不掉的一道阴影，那样对你不公平……我让你看这个，是让你来做一次彻底的告白的……”我点点头，然后不再纠结这件事。而梦瑶，很机灵地立马对我笑道，“还愣着啊，赶紧去买张明信片，写上咱俩的名字和对白啊！”“哦！那必须的！”我回过神，笑道，然后飞速跑去跟老板买了张最好看的明信片。 　　“你先写还是我先写？”将明信片递到梦瑶跟前，我问道。“什么谁先谁后，一起写！”梦瑶嗔怪道。我有些悲伤，因为在梦瑶面前，我永远都慢半拍……！“唰唰唰……”我们面对面，一起提笔，一起在明信片上写了起来，写完，我要把明信片翻回来，看看梦瑶写了什么，她却野蛮得一把先抢过去，坏坏道，“女士优先！”我无语，但也只能随她。“嗯，写得还算可以，没有让我失望！可以了，贴上去吧！”梦瑶把我写的看了好几遍，方才神气活现地递给我明信片，驱使我去把明信片贴墙上。我当然要先看她写了什么了，于是迫不及待看了起来。看完，我心里暖暖的，幸福得像个捡到一个棒棒糖的小屁孩，咧嘴笑了！我去老板那要了些胶水，找了个风水最好的位置，一把贴了上去。贴完，看着这张见证我们爱情的明信片，我和梦瑶幸福地笑了起来。想想，人生真是诡异莫测，一年多前，梦瑶一个人带着撕心裂肺的情伤来到这里，贴上了那张伤感满满的泛黄明信片，今天居然又会跟那个伤害过她的男孩，手牵着手来到这里，一起写下爱的誓言！流年易变，真情永恒，也许，我们真的会像我们在明信片上写的那样，手牵手，一直向前走，不会再分开，不会再离别，会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会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之后我们还去了圆明园和长城，然后我们就没再疯了，因为很快地过年就要来了，我们马上要放假然后踏上回家的旅程了。我们一直很快乐，但是我发现，随着时光的流逝，我的这种快乐逐渐减少，有时甚至感到莫名的烦恼和不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许是开始的那种激情随着时间消退了，也许是我这段看似美丽的爱情中感受到了压力。是的，要说没有压力那是不真实的，因为梦瑶真的太优秀了，而且跟她呆的时间越长，越发现她的优秀，她是个很有内在很有底蕴的人，不仅会书法，钢琴，刻画，诗词，历史，还会英语和西班牙语，而且工作上也很干练，薪水也很高，并且有不断提升的趋势。其实，要是我是个不在乎旁人眼光的人吗，那倒无所谓，毕竟梦瑶都亲口对我说过，只要我身体健康，真心对她就好，钱的话，够用就可以了。但是，问题就是，我不是那种不介意女强男弱和旁人眼光的人，我自尊心很强，从小就很强，受不了一点委屈，现在跟梦瑶在一起，却一点自信也找不到，感觉自己保护不了她，很失败。是的，我理想中的男女关系，其实是男的像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女的娇弱得小鸟依人无比可爱。但是现实中不是这样，梦瑶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而我依旧挣扎在温饱线，苦苦地为实现自己的北京梦而奔波劳累。当然，梦瑶真是个好女孩，她理解我的心思，有时候会故意低下自己高高的头，来迁就我。但是我就是忍受不了这种刻意的迁就，感觉自己像个没用的废物似的！当然，为了顾及梦瑶的感受，我隐忍着，不让这种情绪爆发，但是时间久了，我心里就倍感难受，而敏感的梦瑶也觉察到了什么，有时候也会陷入茫然不知所措的困顿。 　　但我不会断然放弃这段来之不易的爱情的，梦瑶既然比我优秀，那我也要努力变得足够优秀，让她从内心深处看得起我，让周遭的人看得起我，更让我自己真真正正地瞧得起自己。我虽然只是一个干中介的，但是我怀揣着梦想，我除了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不停地努力，也会在业余时间奋力地提升自己，比如继续加强自己的英语水平，继续拼了老命地写小说。我是个自卑的人，但又是个不服输的人，我一直相信，人只要不死，终会出头，所以我去拼了，去努力了。当然，这些背后的默默努力，我没有让梦瑶知道，因为我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我之所以这么拼命的原因。我一直默默努力着，只为了，在某一天，我可以不用再费力地踮起脚尖去迎合这份爱情，只为了，当我牵着梦瑶的手的时候，可以那般的底气十足。是的，我是想给她幸福的，我是要为她遮风挡雨的，我是要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我必须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粉碎一切阻止我们的绊脚石！虽然这样很累很累，累到有时候真想放弃，但是，我没有，没有……我总觉得，老天会眷顾我，上帝会成全我，因为我是那么爱她！她就是我的生命，我的整个世界！ 　　时间很快，转眼之间，我在北京奋斗了半年，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梦瑶一起踏上了回福建的旅程。我是很想回家的，因为自从去年去新疆，在新疆过年，到现在，我就没回过老家，我想父母了，想那片可以包容我纵容我的热土了。但是，我又是不想回去的，因为回去意味着我要面对梦瑶的父母。因为我跟梦瑶谈恋爱被她弟弟、堂哥们知道了，然后传到了她父母的耳朵里，她父母遂要她带我去见他们。我知道他们要见我意味着什么，所以我是无比抗拒的，但是梦瑶毫无保留地鼓励我，她说她都已经下定决心了，她父母再怎么样也拿她没着。这对我来说是个蛋疼的事，因为面对梦瑶我就已经够自卑的了，又要再到她父母的面前接受各种碾压和摧残，我真是没那个勇气。我很清楚，他们城里人，骨子里都是瞧不起我们乡下人的，而且我又是这么个鸟样，跟他们心目中的女婿差十万八千里，到他们面前，他们不把我皮扒了才怪！我坚决不去！我要等我混出个人样的时候再去！而梦瑶拗不过倔强的我，也只能遂我。而且，我跟梦瑶约定，将我们恋爱的事保密，不公开给那些高中同学，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议论和流言蜚语。 　　真的，我和梦瑶都是敏感的人，都深知秀恩爱死得快这个道理。而且，关键是，梦瑶身份还那么敏感，她要跟我这个屌丝恋爱，被众人知道，那还得了，肯定得闹翻天，连LDTV估计都他妈会来采访。嗯，我是个低调的人，也是个害怕失去的人，所以我要隐藏得很好。“咣当咣当……。”南下的火车终于开动，我和梦瑶带着轻松和欢快的心情享受起美好的旅途来。是的，没有了分歧的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甜蜜，车窗外的景色在我眼里变得越来越美好，周遭的人在我们眼里变得越来越可爱和和善。在火车开出北京后，我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打开，然后插上耳塞，一只给自己的右耳，一只给梦瑶的左耳，然后打开音乐，听了起来。我们听了好多我们这些年来一直都爱着的歌，并且最后将那首《因为你因为我》重复了十几遍。然后我们才尽兴地相互深情注视，眼神里尽是爱意绵绵的情话。之后，感到有些无聊的我们，看起了电影。我在上火车前，刻意下载了几部电影，其中一部是陈坤主演的《云水谣》。我本来没打算先看这部的，但是梦瑶看到后却执意要看这个。于是，我就打开，跟她一起看了起来。我们静静地看完，完全沉浸在了电影的故事里，一直到看完，而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眼圈有热泪在打转，而梦瑶的眼圈也湿湿的。我拿出纸巾给梦瑶擦眼泪，她哽咽着，喃喃道：“比起陈秋水和王碧云，我们是那么幸运……”我无言，只是用温柔的动作安抚受伤的梦瑶。当我们都平复下来，我望向车窗外，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夜色，有些悲悯地感叹：这世界，有很多有情人，幸运地最终走在一起，但绝大多数，因为各种原因，错过彼此，成为一生抹不去的痛…… 　　经过25、6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县城火车站，我本来要送梦瑶回家的，但是考虑到这小破县城熟人多，很容易被瞅见，于是只好作罢，最后只是叫了辆出租车把梦瑶送回去，而我自己则去搭乘最后一班班车回乡下的老家。说真的，离别的时候我们都十分的不舍，但是现在的我们没办法。我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觉得自己他妈的又没触犯哪条法律，干嘛要这么跟做贼似的躲躲闪闪。可是，有时候现实就是现实，不是用你的意志就可以改变的，为了我们能走得更远，我只能跟勾践那样，韬光养晦，卧薪尝胆，等到花儿彻底开放的那天。我是目送梦瑶的出租车直到它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才离开的，而梦瑶也用极其不舍的眼光一直注视着我，我们这个样子，仿佛二战时期情侣的那种永别似的。其实，我们可以随时见面，之所以这样只是我们爱得太深了，在精神上已经离不开对方，或者说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对方一离开自己就仿佛魂儿丢了似的，找不到精神的寄托，感到一阵麻木而痛苦的空虚。世界就是这么矛盾，没有爱很可怕，但爱得太深，也是很可怕，那种样子，就跟吸了鸦片似的再也戒不掉，而要是那个深爱之人突然消失在你的世界，那你就真跟整个人死了一般…… 　　才回到家，就在QQ群里接到班长让我去参加班级聚会的消息，我问了下梦瑶，她说有些累，不太想去，于是我也就回复班长说不去。然后我又联系了一下许久未曾联系的同桌，问他回来没有，去不去参加班级聚会。同桌说去啊，当然去的，刚毕业的第一年是要去的，要不然以后真是没机会了。然后同桌问我去不去，我说我很累，累得跟狗一样，不太想去。同桌用锤子敲我，说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怎么都要见一下，催我一定要去。我又问他，森森，灰哥他们去不去，同桌说他们必须去，现在估计已经在大华子家泡茶聊屁了。我说那好吧，你们好好玩，玩完了之后叫我，我们再来个小组聚会，我去参加。同桌发了十个锤子过来敲我，然后就没再搭理我，估计是泡他的妹子去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妹子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暗恋着芳芳，因为我们真的半年多没联系了。而芳芳是我除了同桌之外，另一个最惦念的人，我们在毕业之后也是彻底断了联系，连手机号都没留，只听说她去了遥远的深圳，在某银行当起了数票员（我对她的尊称，具体什么职务，我还真不知道）。我这人很性情，只想见我想见的人，对于那些不太熟的，真心一个不相见，而这就是我为何不愿意去参加班聚的原因。 　　班聚是在年初三中午，听说去了一半多的人，我虽然没去，但密切关注着动态。他们聚完了之后，就散了，然后我就让同桌把大家号召起来，然后在傍晚时分迎接我的到来。而大家貌似对我们这组还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一呼百应，都说这组聚是必须的，然后大家就先到大华子家泡茶聊屁。而组聚确定下来之后，我就给梦瑶打去了电话，告诉了她这事。而梦瑶居然回答我，刚刚同桌有跟她说了。我说哦，然后问她去不去。梦瑶没回答，而是问我去不去。我说那必须去的，这些都是死党，出生入死过来的，再不见一面，估计真的快忘记对方长什么鬼样了。梦瑶没说什么，只是微笑说，你去，那我也去啊。这简单的几个字，让我心窝子甜蜜得跟抹了蜜糖一样，甜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什么是情侣，什么叫相爱，那就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要打哪她也毫不犹豫地打哪。不过，我们又再次说好了，不以情侣的身份出现。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搭乘班车来到了县城，其实我是想骑我的宝马的，但是北风真的太大，天气真的太冷，我单薄的身子实在扛不住。来到县城，我先跟梦瑶通了气，她说她一会直接过去KTV，大华子的家她就不去了。我知道她的意思，也就没勉强她，自己一个人朝大华子的家走去。在路上我是兴致勃勃的，毕竟即将见到这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了，心里难免会有些激动。可是到了大华子家楼底下的时候，我又突然有些怂了，觉得不太敢见到大家。而这其中的原因，真的是难以说清，也许我是个怀旧的人，总是害怕突然的见面，破坏掉我们曾经在彼此心目中完美的形象。因为，我深知，人总是在变的，而曾经那般单纯的我们，在岁月和现实的腐蚀下，真的能亲密如初么，这是个很考验人性的事情。不过，既然都来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我还是揣着一颗忐忑的心上楼去了。敲了两下门，门就开了，而开门的，居然就是我朝思暮想却从没联系的大明哥。“我草！你丫的脸怎么变胖了！”我这人眼尖，一眼就看出了同桌变肥的脸，一没留神，就实话实说了出来。同桌脸一沉，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怒道，“肥你个头，你还更肥，是不是在北京天天吃香喝辣的！” 　　那种没有因为时光而改变的友谊还在的感觉真的很好，也许我们都是念旧的人，都不曾想过要让无情的岁月改变我们什么。但是，除了同桌，其他人感觉就有点变化了，大概出来社会大半年，染上了一些社会气，或者说曾经的那份单纯已经微微退却，没有了学生时代给我的那种亲近感。但是二货森森和潇洒哥灰灰还是差不多原来那个样子，倒是没有被肮脏的社会强奸得面目全非，在消除了开始时的那种陌生感之后，很快又跟逗比似的相互开起了玩笑。大华子呢，明显女大十八变，本来就活泼的她，变得更活泼了，作为临时东道主的她，俨然一副贴身保姆的形象，又是给我拿凳子，又是给我倒茶，又是让我多吃点花生糖果什么的。大家寒暄了一下，然后继续扯淡，而我这时才开始扫视起每张脸来，发现芳芳并没有在。难怪我觉得心里少了什么，原来是这个除了梦瑶和明哥之外我最惦念的人没有来。我看了眼正在嗑花生的同桌，看他那副逗比样，故意问他，“路虎车，咱们芳芳大美女怎么没来？你可是此次组聚发起人，可别把她给忘了啊……”同桌用喷火的眼睛狠狠瞪了我几眼，酝酿了几把后，忍住愤怒和颜悦色道：“你丫的，你面子才够大啊，你去请才请得动，我这平民老百姓怎么请得动这尊大佛！”“行，我去请个八抬大轿来……”我笑笑，然后嗑起瓜子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我深知芳芳这人的脾性，单纯善良但有些傲气，有时候，不拿出点诚意，她是不会轻易来的。 　　很快，夜幕降临了，我们在大华子母亲的盛情挽留下喝了点酒吃了点饭，然后就带着一丝怀旧之情朝我们常去的那家KTV走去。走在街上，冷风吹来，我突然感到一丝寒冷，但很快又温暖起来，因为这熟悉的小城熟悉的街道，又勾起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这我在这里度过最美丽的青春，在这里拥有过最美好的爱情，在这里享受过最真挚的友谊，我真的感觉很满足和很幸福。只是，当看到街头那些躺在地上的衣衫褴褛的乞丐，我又突然感到一丝孤独。我突然明白，人总是会变的，而未来的我们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真是无法预料的，如果说友谊和爱情真的可以地久天长的话，那也是建立在一定的条件上的。当然，这世界终究还是有很美好的东西，也总是会有那么个无论你富贵还是贫穷都会对你不离不弃的人，我们其实都在坚强而努力地活着，都在希望着又害怕着……也许，活在当下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既不忘人生的残酷，也别对人性太过悲观和绝望…… 　　在我们即将开唱的时候，梦瑶和芳芳却一起推开KTV的门手牵着手进来了。这一幕让我呆愣了好久。同桌也呆愣了好久。但其他人反应倒是平平，毕竟他们对梦瑶和芳芳的过去也不是太了解。梦瑶看到我后给我使了个很隐秘的眼色，而我也极其巧妙地给她回了一个，然后我们就再无眼神交流。而跟梦瑶使完眼色，我立马看向同桌，此刻正在羞涩地嗑花生的他，突然停止了吃的动作，而是有些不太自然地看起芳芳来，他的样子，就是那种很想看但又害怕被发现的样子。我觉得好笑，但是忍住没笑出来，我在心里划过一句话，这厮，原来真的还恋着芳芳，真是够痴情！其实，看到同桌这个样子，我心里是有很大触动的，我太了解他了，太清楚他此刻的心情了。梦瑶和芳芳在大家的欢呼下就坐，然后抓了几个瓜子磕了起来，也努力地跟大家交流几句。我看完同桌，就扭过头看向电视了，因为我的歌曲前奏旋律已经结束了，我必须马上开唱了。这是我点的第一首歌，为了缅怀我们三年的高中同学情的，就是那首曾在高中和大学毕业时让我听到流泪的歌曲——《北京东路的日子》。这首歌由我和灰哥一起唱，唱得虽然经常跑掉，但是还算是声情并茂，感情丰富，唱完了之后，我都发现自己眼眶有些湿湿了，而其他人则都陷入了沉默。 　　白云千载空悠悠，青春真的一去不复返，我们曾经拥有过的，如今都已失去，唯一能够缅怀的，居然只剩下在KTV面前撕心裂肺地唱上几首歌。大家都还是很怀旧的，都在这忧伤的歌声的旋律中，不知不觉回忆起了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学生时光，可是，我们终究要长大，岁月不会为我们而停留……《北京东路的日子》唱完，我为我和同桌点了一首《同桌的你》。同桌比较害羞，一开始还不敢唱，在我严厉地逼问他，我们是不是同桌的时候，他才极其勉强地接起了话筒，然后用严重跑调的水准跟我唱了起来。这首歌被唱了四遍，因为在我们这里，一共有四对同桌。这是在我的倡议下，才被大家唱起的。而当梦瑶和芳芳两人合唱起这首歌的时候，我一直在偷偷地仔细观察她们的表情。我发现，她们在合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始终是手牵着手的，而且表情也相当真挚，让人不觉为之动容。也许，经历世事的她们，变得成熟了，而成熟的她们，已经更能理性地去看待友情与爱情了。我为她们的这种变化感到高兴，因为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那般的内疚，心里的负罪感会减轻不少。 第84章 　　《同桌的你》唱完，我直接点了一首《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作为我对梦瑶的现场表白。当然，除了梦瑶，没人知道这首歌的深层次含义，所以我唱的还是相当放心的。而梦瑶，听得也极其入神，眼眸子里始终闪烁着感动。这首歌唱完，我又一口气唱了《死了都要爱》，《K歌之王》，《我的歌声里》。本来我还要跟梦瑶来合唱一首《因为你因为我》的，但是考虑到穿帮的可能性很大，于是只好让给梦瑶一个人唱。之后，我又极其尽情地唱了首医生的《我要稳稳的幸福》，然后终于是把麦克风交给了那些已经对我敢怒不敢言的家伙。不过他们其实也不太恨我，因为他们这群家伙都是比较害羞的人，不怎么唱歌，所以最后这里变成了我的个人演唱会，也是时事所迫……在这过程中，我心情总体很好，唯一有些难过的是，芳芳自从跟梦瑶合唱了那首《同桌的你》之后，就没再唱一首歌了。无论我们如何请她，她都不愿意再唱，甚至我都把麦克风恭恭敬敬递到她老人家面前了，她都言辞拒绝。我是理解芳芳的个性的，她看起来已经放开那段忧伤而又明媚的暗恋，但是其实并没有，我貌似是她心中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地忏悔，她都不会真正的原谅我。 　　唱完歌我们带着一丝疲惫去踏马路，然后一起去了高中母校一趟，在那里略微地缅怀了一下曾经的美好时光，最后在一丝悲伤与不舍中相互告别。这么晚了，我是很想亲自护送梦瑶回去的，但是这样肯定是会穿帮的，于是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梦瑶跟芳芳一起回家，大华子跟丹丹她们，我则和同桌，森森，灰哥他们一起。我要同桌去我家住，但是同桌不肯，无论我如何地死磨硬泡还是不依，最后我只好放他去森森这个二货家住。送走了他们，我独自一人在车站门口的十字路口叫了辆摩的，花了十块钱回了家。回到家，我立即给梦瑶打了个电话，确定了她的安全之后心里很高兴，然后跟她聊了聊今天的聚会，问她感觉怎么样。梦瑶笑着说挺好的，她感觉到了那昔日的同学情还在，非常的开心。我说那就好，我还害怕你不高兴呢。她说，你怎么这样认为，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高冷的林梦瑶么。我笑笑，感叹道，是啊，人都是会变的，只是有些人不会忘记曾经的东西，有些人则忘得比较彻底而已。之后，我又问她，她的父母现在是如何一个态度。她笑笑说，她骗了他们，说已经把我给踹了，正在找过一个更靠谱的男朋友。这死丫头，居然一语双关，把我贬得够惨。我虽不想落下风，但还是说了句让他感觉舒服的话，“好吧，你竟敢不要我，我明天去你家门口静坐示威，直到你再次承认我们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梦瑶严肃说，“好啊，来吧，到时我报警让警察叔叔给你抓起来！”我说，“可以，我也想知道这大过年的，牢房里的伙食到底怎么样。”……我们又侃了一会，方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给挂了。其实，我还想问她跟芳芳之间的事的，但是怕梦瑶太过敏感，我还是忍着好奇心打住了。是的，这人，有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好……！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老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我是个很敏感和执着的人，又将聚会的头头尾尾仔仔细细回忆了好几遍，但是依旧没有想出哪里不对劲。想不出个究竟来，心里就觉得憋着东西怪不舒服的，但是又没办法，于是我登上QQ给同桌发过去了一条信息，问他在森森那个狗窝睡得怎么样。同桌却很久都没有回我，我又发了好几条消息，依旧毫无回音。于是我问森森这只二货，森森回答我说，他死了。我无语，觉得这些人聚会了一下之后就都变得不正常了，跟吃了老鼠药一样。第二天醒来，打开手机，却收到了同桌的回复。同桌说森森家的狗窝比他妈的猪窝还难睡，早知道就来我家睡了。我奚落他，谁让你鬼迷心窍的非要往那里钻的。同桌无言笑笑，然后问我去不去他家玩玩。我说可以啊，好久没去了，去看看，并问他森森和灰哥他们去不去。同桌说他们也去。然后我又故意问，芳芳她去不去。同桌用一百个锤子给了我回应，我则在那里笑到肚子疼。结束Q聊后，我打了个电话问梦瑶去不去，梦瑶说她其实很想去，但是今天要去给她外婆拜年，她真的没办法。我表示了理解，然后起床收拾一番，准备去同桌家…… 　　同桌家在我们县第一大镇的一个小村子里，离县城大概有三十来公里，坐小面包车大概半个来小时。我到了之后，同桌已经在那里等我了，而森森和灰哥居然比我先到一步，已经在他家里泡茶聊屁了。我们搭乘一辆摩托车赶了过去，我看着沿途那依旧美丽如初的风景，对同桌说，貌似是好久没来你这了，感觉依然那么亲切。同桌笑笑，责怪我这两年老是玩消失，有时候连我鬼影都找不到。我无言，不禁苦笑，突然想起，六年前的春节我来同桌家时，同桌跟我说五年之后，也就是去年，他这里会有一个十三年才一次的祖祭，活动非常的隆重和盛大，要我到时候一定要来。但是我去年却呆在新疆并没有回来，所以错过了这场声势浩大的祖祭，这让我无比的唏嘘不已。到了同桌家，跟灰哥森森他们泡了会茶，然后我提议大家出去走走，然后同桌说要不去铁轨那边走走。我说好啊，我正有此意呢。火车站虽然在县城，但铁轨经过这里，我们曾经也在这里溜达过。记得上次来，已经是五年前了，也就是高考刚毕业那会，那时候我们好年轻好天真好单纯，居然无比坚定地相信，铁轨的尽头就是像天堂一样的远方。可是当我们走过这么多路后，却发现当初的自己给自己说了个天大的谎言，铁轨尽头并没有天堂般的远方，铁轨的尽头依旧是铁轨，或者是没有出口的末路。 　　我们先跟逗比似的互刷了一下后，就跟二货似地开始踩着铁轨玩起了平衡。玩了一会之后我跟同桌落在了后方，森森和灰哥玩得太起兴跑到了很前面，我们看着这两永远怀着一颗童心的逗比，哈哈大笑了很久。笑了一会，我和同桌却突然同时沉默了，我扭头看向他，发现他的脸色有些捉摸不透的怪异。我看出来同桌是有心事了，遂准备问他，可是正要开口，他却率先说话了，“飞阳，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在这铁轨上我跟你说的一句话么？”我一时纳闷，困惑地看了同桌很久。说真的，我的记忆力很好，但有些不经意的一句话还是会不小心忘记的，我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却也有了些印象起来。“你说，我们要像现在这样，一辈子这么走下去。”我说道，然后看着同桌，心里很困惑他为何突然要我回忆这么句话，因为在我看来，我们真的兑现了当初的诺言，还在这么走着。“你跟梦瑶好的事，为何要隐瞒我？”同桌看出了我心中的困惑，在望了望那有些阴沉的天空后问道。而我一听到这话，心里一阵咯噔，整个人有些发蒙起来，因为我从没想过我跟梦瑶的事会被他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良久，我才从慌神中缓过来，讷讷地问他道。被人看穿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尤其是当这个人还是很信赖自己的最要好的朋友的时候。“在KTV的时候我看出来的。”同桌缓缓道，语气平静，貌似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生气，“而且你一毕业就去了北京，我也早有这种猜测了。”我瞬间无言，呆愣地看着同桌，我从没想过，我对他隐瞒这事，会让他如此介怀。其实从高中到现在，我是有很少事瞒着他的，因为我真心地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反而是他有时候会跟我隐瞒一些事，但我出于对他的信任倒是从不介意。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跟他隐瞒这事，只是梦瑶的身份真的太敏感了，而且我跟她是有约定的，我真的没法把这事说出来。 　　我想解释，但是最后我没有解释。因为我知道，相信你的人是不需要你的解释的，而不相信你的人你如何费劲地解释也是无济于事的。我真的不在乎他如何误解我，因为我始终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从没变过，我心中无愧。而同桌也没有继续追问什么，情绪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沉默着，沿着铁轨继续静静地往前走，时而望向远方没有尽头的铁轨，时而看向头顶有些昏暗的天空。而我，也陷入了沉默，心里有些不好受。虽然同桌没有说我什么，但是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出现了裂痕，而这裂痕一旦出现，就跟爱情的裂痕一样，是很难再弥合回去的。我有些心痛，但无法诉说，只能独自吞咽苦果，偶尔看看远方的铁轨，希望那里真的有尽头，早点结束我心中的痛苦。“对了，你跟芳芳怎么样，还有联系来着么？”我终于是忍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终于打破了沉默。而同桌居然也没我想象中的那样对我冷淡，而是用还算平静客气的语气回答我道：“有啊，只是很少，我们又不可能的，我准备在自己公司找一个。”我没有多问什么，因为从他语气里，我已经知道他其实还喜欢着芳芳，只是出于现实的因素，他被迫做出了一种现实的选择。我们也就说了这么句话，然后又陷入了沉默。走了大概一分钟，同桌才突然打破沉默，用尽量真诚的语气对我说：“梦瑶真挺好的，你一定要珍惜，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走得远。”我看着同桌眼里那复杂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最后怀着感激之情说道：“嗯，会的，我一直都相信我们会一直走下去，尽管有时候我觉得好艰难。”听我这么一说，同桌复杂的眼神里划过一丝同情与理解，然后继续看向远方，不再说话了。而我，被同桌祝福后，心里更痛了，因为我感觉，虽然我们依旧会这么一直走下去，但是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我们那貌似坚不可摧的友情好像走到了尽头，我们曾许下过的誓言貌似成为了谎言，永远也不会再实现。我悲伤地感受到，在时光的摧残下，我们曾经美好的青春已经彻底死了。我们看似都还是我们，但其实我们已经不再是我们…… 　　从同桌家里回来之后我心情一直很低落，我是个很珍视友谊的人，很不喜欢这种心里别着扭但无力诉说的感觉，可是事已至此，我又真的没办法改变了。有些东西，真的是如何解释都解释不通的，甚至有时候越解释越苍白，越解释越让人觉得不可信。于是，我不去解释，而是尽量拿出自己的诚意，去继续对待这份友情，我希望我们能够跟我们曾经所说过的那样，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回家后我有联系梦瑶，她还在她外婆家，但是很快就会回来了，我无比地想见到她，于是跟她在晚上县城见了一面。但是这次充满希望的见面却让我大失所望，原本以为梦瑶会兴高采烈充满热情，但是实际情况却是恰恰相反——梦瑶的情绪相当的不好，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笑容，她貌似对我们这次约会有些排斥。我心里感到很困惑，之前我们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她就变成这副模样了，我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只是一个劲摇头，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的这种反常举动让我更加的困惑，我一时之间都有种想要跳楼的冲动——这一问三不答的是不是得把我给逼死啊！我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还想让她来安抚安抚我，这下我是彻底地草泥马了，觉得心里堵得慌，感觉跟吃了屎苍蝇一般难受。但是我又不敢发飙，所以只好忍住自己的情绪，静静地陪着她走，时而看看那些举止亲昵的情侣狠狠心碎一把。 　　当然，在这相互沉默的期间，我并没有停止思考，我想了很多，跟掘祖坟似的，把所有可能导致她这种反常举动的原因都想了一遍。最后，我觉得有两个事情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是她去外婆家时估计又被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提起找对象这事了，那些思想顽固的老前辈肯定又拼了命地给她灌输了什么狗屁思想；第二个，也是我认为可能性最大的，那便是梦瑶因为爱情冲而一时发热的头脑，又开始回归了理性，开始重先审视我们的这段感情，开始考虑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开始想到以后如果真的结婚所要面临的各种现实问题…… 　　其实这第二个一直是我最担心的，因为我并没有真的从自卑中走出来，或者说，面对这样一份爱情，不是抛下自卑感就真的能抛下的。我依然记得《汉武帝》里面的一个故事，那就是有个公主很喜欢大将军卫青，最后也在汉武帝的撮合下嫁给了他，但是卫青由于自己的出身始终在心里有种很强烈的自卑感，无论公主如何待他，他都没法让自己跟她真的亲近起来。我想我跟卫青的感受是一样的，那就是无论梦瑶有多么爱我，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安全感过。在失去这份感情的时候，我撕心裂肺痛彻心扉，但当拥有的时候，我又患得患失诚惶诚恐。在我们相处的过程中，我看起来潇洒大方，大大咧咧，其实内心深处依然是小心翼翼，敏感多疑。所以此刻，当看到梦瑶这样一副态度的时候，我就又胡思乱想起来了，而且心里极度害怕失去。 　　我不敢说话，就一直用余光看着她，默默地陪着她走，我们从公园的这头走到那头，然后又绕到人少的广场，在那里走起来。广场的灯光有些昏暗，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们的影子之间隔着很宽的一个空隙，这让我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而在走了大概十来米，一直沉默的梦瑶却突然打破沉默，开口说话了：“这小县城虽小，但其实还是挺安逸的……”梦瑶貌似还有话要说，但却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打住了，脸色变得深沉和感伤起来。“是啊，就是小了点，其实五脏俱全，还是挺好的。”我看她这个样子，立马接过话道。然后为了不冷场，我又把它跟北京比了起来，大谈特谈了一番，说我们县城环境好，空气好，北京环境差，空气差，我们县城按照，舒适，北京拥挤，混乱……我只顾着自己说，却一时没留意，梦瑶为何突然说了刚才那么句话！我以为她这只是无心之感慨，却不料确实一句含义深重的话！ 　　是的，我粗心地忽略了她刚才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以至于，当梦瑶问我北京消费为什么那么高时，我还傻傻地愣在那里。我说北京是首都，是国际大都市，消费那是必须高的，怎么能跟我们这偏僻得要死的小破县城比。梦瑶不语，沉默了片刻后又道，“许多人在北京混了一辈子也买不起五环外的一套二手房，这到底是国家的悲哀，还是我们这代人的悲哀？”说到房子这事，敏感的我倒开始意识到什么了——林梦瑶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我们要真在一起，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在那里买一套房子。而这事她之前却是只口不提的，现在突然说起来，也许是因为，她的父母给她说了什么，让她意识到了她如果选择我会面临的后果。 　　一说到房子，我心里就堵得慌，因为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还不稳定），而北京五环的房价是多少，我特么不吃不喝得攒几十年才能在那里买套一般般的破房子。我自己就是做这一行的，我见过太多为了买套房子倾家荡产的家庭。这真的不是夸张，而是一线大城市赤裸裸存在的问题！当然，我是不主张结婚就必须要有房子的，但是结婚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必须考虑对方的感受。也许，对方要是一个不怎么爱的人，管她了，爱结不结，但是当这个女孩是林梦瑶的时候，我就不能这么随意了。她是我用生命爱了整整七年（实际已经七年多）的女孩，我们也已经在这不太顺坦的感情之路上磕磕绊绊了这么久，我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放开她的手的。 　　不愿放开可以，但问题来了，我该拿什么去抵挡那比草泥马还操蛋的北京房价？我拼不了爹，也没有干爹，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狠狠地拼搏了。所以，我对梦瑶这么说，说得很真诚：“梦瑶，你要相信，我们都还年轻，是可以奋斗出一番事业来的，就算没人支持我们，我们也可以在北京买房子安家的！”我这话一说出来，梦瑶却愣住了，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良久才诺诺道：“飞阳，你不是一直觉得，结婚不一定得买房，租房子也可以的么？”“梦瑶，我程飞阳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我信誓旦旦道，却完全忽略了梦瑶此时的心情和感受。“飞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梦瑶急忙解释，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我。“梦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别人有的，我程飞阳也一定会给你！”我却不顾她的感受，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英雄情怀中，举掌对天信誓旦旦。而看我这个样子，梦瑶嘴巴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又陷入了沉默。 　　梦瑶一直都很体谅我，这我是深深的清楚的，但是她越是这么做，我心里就越觉得不能对不住她。其实她这么个优秀的人，在择偶这一方面，有太多的选择，但是最后唯独选择了我，可以说是她忠于爱情的一种表现。她对我的这份情，不仅仅是爱情，所以我除了爱她，还有深深地感激她，所以我绝不能让她输。试想想，若干年后，当我们昔日的同学朋友，都有了车有了房有了很优质的生活，而我们还苦苦挣扎在温饱线或做着房奴，那我心里会有多么的愧疚。虽然到那时候，也许梦瑶会说不后悔，会说不在意，但是但当真的面对那种差距的时候，心里真的不会有一股酸溜感么，那女生骨子里的虚荣心不会被激发出来么。爱情是美好的，但人性同样是可怕的，作为一个不希望失去她的我，还是会竭尽全力不让这一切发生的，所以我必须趁着这个还可以拼搏和奋斗的时候竭尽全力地去拼搏和奋斗。因为扯到了房价这类比较敏感的问题，我们之后的心情貌似都不太好，然后也没有再怎么的沟通，在沿着安静的老街踏了一会之后就结束了这次不太愉快的约会。我把梦瑶送到她那小区的附近，然后自己才在一个十字路口叫了辆摩的回家去了。一路上我的心情跟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一样黑暗，我的脑子里也跟着了魔似的一直在想赚钱的方法。钱钱钱……草他妈的，我最讨厌这玩意，但我们最离不开的也是这玩意，想想，有多少美好的爱情，输给了这玩意……我痛恨它，但此刻必须狠狠地爱它！我可不想让这草泥马的玩意才毁了我们七八年的爱情！ 　　回到家，躺在床上，我突然又揣摩起梦瑶刚才说的那些话来。也许是刚才心情比较紧张，头脑不够清晰，有些地方我忽略了，但是此刻在我静下来的清晰脑袋下，我是逐渐想清楚了梦瑶那几句貌似无心之语的真正含义。其实梦瑶不是担心我在将来给不了她美好的生活，而是害怕我们的爱情遭受到现实的考验。她也许真的不在乎我们到时候能多有钱，也真的不在乎我必须给她什么车子房子，她唯一担心的是我们的爱情会在可怕的柴米油盐中渐渐死去，害怕我们美好的爱情最终被残酷的生活摧垮。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也是个很有前瞻性和预见性的女子，她所担忧的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基于生活中有太多现实的例子。我再次感受到了压力，同时也痛恨自己，为嘛只是个业务员，为嘛不是个有着月薪两三万的白领。是的，如果我有份有着固定高收入的工作，我们的生活就会轻松得多，面临的压力也会小得多，我们也许很快就可以结婚，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我发现自己要想在北京有个高收入的稳定工作，那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我再次感受到了压力，那因为爱情带来的快乐也早已随风飘散，我陷入了迷茫，也开始在苦痛中努力地追寻自己的出路…… 　　年初六我们就踏上了返程的路。我们是在火车站碰面的，梦瑶拖着行李箱有些疲惫，我过去帮她揽了过来，她喘了一口气，我不知咋的，冲她微笑了一下，她也忍不住地给了我回笑，然后我们就跟两个二货似的那么极其自然地相视而笑起来。那天的阳光无比明媚，雨后的小城极其的美丽，笼罩了小城整个春节的阴霾也刚刚散去，到处都是充斥着春的气息，无比的让人陶醉。进了火车站，火车还没来，我们在候车室等了起来，由于春节，火车站的人很多，但是我们却感受不到压抑，心情一如那外面灿烂的阳光般灿烂。等火车是极其无聊的，我们闲聊了起来，主要聊我们这个春节去了哪些亲戚家拜年，吃了些什么好吃的，看到了些什么比较新鲜的玩意。我们就又这么好了起来，没有任何来由。也许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经常会跟神经病似的，突然地一句话不想说，突然又无话不说。嗯，有时候，恋爱真的不叫恋爱，而是相互折磨，彼此虐待……！嗯，还是那句话，痛并快乐着。没有痛，哪里来的快乐，人生就是这样，矛盾着纠结着……！终于等来了火车，我们随着长龙缓缓上了火车，踏上了北上的旅程。 第85章 　　在火车开动的时候，车里终于略微地安静了下来，而我们在看了下窗外、怀念了下家乡后，终于面对面了起来。“这车好慢。”梦瑶说道，语气里带着怨气。“蜗牛号嘛，也只能这么快了。”我调侃道。“是海西号好么。”梦瑶虽知道我话的意思，但还是故意这么呛我。“我觉得不是海西号，而是海鸡号。”说完，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的幽默弄得咯咯笑了起来。“你这人嘴就是欠……”梦瑶虽然骂我，但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我们看向窗外，看了下那急速倒退的铁轨，看了下那被飞速甩向身后的世界，看得有些缓神。我不知道在这望向窗外的片刻梦瑶想了什么，我只知道此刻的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多希望这是个没有终点的旅途，我们能永远这般轻松快乐下去，不要去承受太多现实的压力与世俗的压迫。我真的想跟梦瑶一直这样好好的下去，真的，真的……！也许是心有灵犀，梦瑶在结束瞭望后，突然扭过头，看着也正看着她的我，突然有些认真地说道：“飞阳，你说，我们会这样一直快乐下去的，对吗？”我们必须一直快乐，这是毫无疑问的，也是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渴求的。可是，不知咋的，每次梦瑶一问这种问题，我就觉得很不是滋味，我感觉她好像对我特别没信心似的。但是，很多时候，并不是这样，梦瑶其实是在表达一种渴望，一种美好的愿望，而我如此，也许是我的自卑心又在作怪罢了。“会的，一定会。”我貌似说得很坚定，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底气是那么的不足。“爱情之路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我希望我们不要轻易就被外界那些世俗的东西打败。我们想要的，时间都会给我们，只要我们去努力，并且坚定地走下去。”梦瑶苦涩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嗯，是的，我相信。”我重重地点点头，也表达了一下我的决心。“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轻易说放弃，也不要轻易说再见，记住了么。”梦瑶看着我，无比严肃认真地道。“不会的，我们谁也不能放弃。”我思维有些混乱，但还是把靠谱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并没有真正理解梦瑶的良苦用心，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方式中，担心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梦瑶说完后，不再说话，看向窗外，表情有些凝重，但很快变得风轻云淡，而我则傻傻地看着她，发现夕阳下的她好美，好美！真的，想就这样，一辈子把她拥有…… 　　我们拖着一身的疲惫，于第二天傍晚时分抵达北京西站。然后搭公交，坐地铁，来到芍药居，在那里先吃了个饭后，再去梦瑶住的地方。路上，我突然想起了个问题，那便是同居的事，我把这事含蓄地跟她说了出来。梦瑶却想了想，如是说道，“其实住在一起真的挺好的，可以相互照应，也不觉得那么孤单，但是……一旦同居，必定被我的弟弟、堂哥们知道，然后肯定就会被我父母知道，到那时我们就没法再隐瞒下去了……”我觉得梦瑶说的有道理，遂叹了口气后也不再强求。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我，再次狠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奋斗，奋斗出个样子来，让自己名正言顺地跟梦瑶好在一起！帮梦瑶把东西弄上去之后，我就要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梦瑶挽留我再坐一会，但我执意要走，说真的很累了，要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番了。梦瑶也没太坚持，最后遂了我，一直把我送到楼底下，还目送着我离开。其实我也想留下来多跟她在一会的，但是因为她父母的事，我心里堵着慌，想赶紧回到自己的狗窝先冷静冷静，然后思索如何才能奋斗出个人样来，好让自己早日抱得美人归。 　　其实我一直就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只是一直没有干出什么事业来，或者总是表面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觉得我是个不太靠谱的人。其实我靠谱的很，只是现实太残酷而已。在北京这个鬼地方，没爹没娘，没学历没背景，一切都得靠自己，这是很难混的。但是为了爱情，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我决定在工作之余，再干点别的什么，赚点小外快，先攒点钱，等时机成熟了，再搞点小生意什么的，然后像那些白手起家的富豪那样慢慢发展壮大。可是对于手头上没什么资金的我，真的不知道该去搞些什么。而对于那些小生意，比如摆地摊，卖烤串，我这人又抹不开这个面子去做，觉得大学生干这事太他妈掉份了。所以，我心里纠结得很，有时候愁得满头白发都要冒出来。而更令我吐血的是，北京的房地产市场在经历去年上半年的疯狂之后，今年在调控（国五条的出台）的一系列影响之下形式急转直下，市场萧条，生意惨淡，有时候那店门口真的是那个门口罗雀啊。本来他妈收入就不高，再这么一闹腾，他妈都真的得去喝西北风了，我的心里，他妈的那个愁啊，都快愁死了。而就在我事业越来越黯淡的时候，梦瑶却跟我相反，事业那是扶摇直上，又是升职又是加薪。我们的差距越拉越大，这让我又一次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有时候，我会很自卑的想，我怎么这么失败，我是不是一直在拖她的后腿，她真的不会嫌弃这么失败的我么。 　　自尊心强的我，居然开始不知道如何面对梦瑶，以至于渐渐地疏忽了对她的关心。而她其实是个很需要关怀的人，但是感觉到我对她的疏忽和冷落后，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她有委婉地问过我情况，但是要强的我选择了独自承受，我不太想让她知道我此刻面临的困境，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就很拖累她的了，怎么还能让她为自己操心。而女人都太过敏感，一觉察对方冷落自己，就会往男的外面有人那方面想。看到我们之间出现这种隔阂和不愉快，我心里真跟被屎堵住了一般难受，但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诉说。有时候我会悲观地觉得，生活如此艰难和操蛋，我们还能不能走下去了！但是我是个好强的人，是绝不会向现实低头的，我决定去奋斗，去拼搏，竭尽一切去勇敢地杀出一条血路来！房地产市场虽然越来越不好做，但是我并没有像很多人那样立马辞职然后转行，而是先尽全力做着，再顺便研究别的可以做的项目。当然，我其实之前也还在一直写小说，在努力之下也最终签约了，但是累死累活尼玛真赚不了几个钱，所以最后含泪果断放弃了！说真的，其实要不是被现实所迫，我会一直写下去的，因为文学一直是我钟爱的，成为作家一直是我的梦想，但是人活着首先要吃饭，如果饭都吃不饱了还谈何文学谈何理想，所以我果断放弃了，开始将目光投向商业。 　　又没钱又没人脉，要想做生意是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在北京这个有些变态和操蛋的城市。而且关键的是，生意千千万，买卖万万千，你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所以我很迷茫和困顿。而正在我跟无头苍蝇胡乱瞎转的时候，我的师傅找到了我（我们这一行实行一带一制度，也叫师徒制，即刚入行的菜鸟都会有个老鸟带）。我虽然叫这个家伙师傅，其实他跟我一样大，都是88年的，但他当过兵，出来社会早，显得比我成熟很多——我也因为此事经常调侃他，说我刚见他的第一眼以为他四十岁了。师傅平常有点吊儿郎当，关键时刻总是不靠谱、老掉链子，但是只有我知道，在他那嘻嘻哈哈的表面，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痛苦——他家里也穷得叮当响，而且母亲瘫痪在床已经很久了。他是去年上半年来的，在下半年房地产形式很好的那一阵的确赚了点钱，但是很快就被败家的他败光了，如今房地产形式如此惨淡，跟我一样好久没有开张了，现在他整天跟刚从茅坑里钻出来似的，愁眉苦脸，上次刚用信用卡套的几千块现钱前几天又花光光了，所以现在他也是急着到处寻找赚钱的路子。 　　我们这对难师难徒，在金钱的强大压迫下，一拍即合，决定携手去想法子赚大钱。找到了战友和依靠，我心里更有底了，干劲也更加地足了。我们很快就罗列出了一些远大的商业计划，其中一个是去温州搞鞋子做外贸。之所以想到这个，一是因为我英语过六级，有那个底子，二是我师傅他在当兵之前在温州的一个鞋厂做过鞋子，有认识人。这个一开始在我看来还是可以靠谱的，虽然我口语不是太好，但是可以去练，而且我也做过一点外贸，知道一些流程，真正做起来也不会那么吃力。但是这项宏伟的计划最终破产了，原因呢就是我那不靠谱的师傅突然之间又不想去了，说我们没资金没本钱根本做不起来。而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强烈地想要去做这个，因为要做这个我必须离开北京，而离开北京就等于离开梦瑶，这对我来说是多么痛苦和煎熬的一件事。此路不通，开另一条路，师傅又想到了他家的板栗。他说他家的山上种了很多的板栗，可以拿来北京卖。我说干脆咱们把板栗弄来，做炒板栗去，没准到时候还能来个全国连锁，那得多牛逼。但是这个方案最终也破产了，原因还是我那不靠谱的师傅，他这人可能是受到家庭因素的影响，老是想太多，关键时刻举棋不定、犹豫不决，让人真心的蛋疼，我最后都不顾师徒之情对他极度不满了…… 　　最终我们是没能迈出一步。而且在我想着其它方法的时候，不堪忍受生意惨淡的师傅突然向公司提出了辞职。虽然我们没有开始做生意，在金钱上还没有产生过什么联系，他的离开貌似对我没什么关系，但其实他的辞职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在心理上的，因为他是我来这个公司之后接触和相处最多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交过心的，我在遇到困境的时候他都会真心地帮助我，他的离开意味着我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再也没法找个人给我肩膀和依靠了。辞职那天他穿着他在部队穿的军装跟我们一一合了个影，然后开上他那辆两万块钱买来的破大众去了上海。那天我没有去送他，他也没让我送，我一个人休了假坐着公交车沿着笔直的京藏高速，就那么漫无目的地一路向南。迎着清爽的春风，看着这座我们一同走过的城市，我想起了我们一起奋战的一幕幕：他陪我去见我的第一个客户，为了让我赶紧有业绩不停地为我寻找优质房源，为了让我记住房源逼迫我去背小纸条，不辞辛苦陪我去遥远的天通苑，不计报酬地用车去送我的客户，在过节的时候邀我去他家并给我做好吃的，休假的时候开车带我去郊区钓鱼……虽然有时因为他的不靠谱我会苛责他，但在他离开之后还是无比的怀念他，因为是他陪着我度过了刚毕业那会那段最艰苦最懵懂的人生，他虽然学历没我高，但他身上那些军人特有的素质让我学到了许多——记忆最深的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这么点事，会累死你么？…… 　　这人倒霉的时候，连喝水都塞牙缝，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山雨欲来风满楼，一瞬之间，我事业精神两飘红，有时候真感觉有种活不下去的赶脚。但是人总需要勇敢生存，我不能因为一时的打击而自暴自弃，我还有梦想，还有爱的人，我不能就这么倒下。在努力地调整了一番之后，我心中的阴霾才逐渐散去，然后重先树立目标，重先起航，重先开始努力地奋斗。可是，蛋疼的是，在这时候，我跟梦瑶的关系又紧张了起来。我由于忙于工作，由于一门心思扑在创业之上，无意之间冷落了梦瑶。而梦瑶其实在这座物质和冰冷的大都市也是很不容易的，超负荷的工作压力不说，还要面临各种极其复杂的人际关系，要知道她是一个性子单纯、不太喜欢勾心斗角的女孩，要把工作做好，想必她也是身心俱疲、承受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惊人压力的。她是需要我的安抚与关怀的，但是有时候粗心的我却不小心疏忽了。其实，有时候也不是疏忽，而是觉得自己也很累，累得几乎不想多说一句话，甚至有时候也无比渴望自己那颗疲惫到极致的心也希望有个人来安抚。但是梦瑶貌似从来不主动关心我，但这可能不是她不够爱我，而是我自己性格要强，不喜欢在她面前呈现柔弱的一面，因此让她以为我真的很好，不需要她的关心与安慰，所以这我倒是不怪她的。可是，我真的希望，她能看穿我，看出表面故作坚强的我其实内心是多么的脆弱……但是，这貌似很难，尽管她曾经很懂我，但是渐渐地，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她貌似不再那么懂我了！我们渐渐有了矛盾，这让我们本来就有些风雨飘摇的关系显得有些岌岌可危，但是我们貌似都强撑着，都不肯去解释，好像都坚定地以为自己是对的，没什么好解释的。我真的感到很累，开始怀疑，我们的爱情是否还有再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 　　我们貌似有几天没联系，直到一个傍晚梦瑶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在北七家的那座天桥等我。这个电话来得有些突然，以至于一时之间我脑袋都空空的，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真的，这还是梦瑶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约我见面，而且如此突然，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心里极度地恐慌，甚至隐隐地感觉她可能是来跟我分手的。我骗店长说去吃晚饭，然后就借来同事的电瓶车急匆匆地朝离我那不远处的天桥驶去。当我来到立汤路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眼前那座天桥之上一个长发飘飘的熟悉身影。此刻天色逐渐黑暗下来，街道两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梦瑶一个人趴在天桥的栏杆上，双手撑着下巴，有些恍神地望着远方，夜风时不时吹起她的发丝，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不小心坠入凡间的人间仙子。梦瑶大概是没有发现我的到来，不过这正是我渴望的，因为我不太喜欢她看到我骑着一个破电瓶车时的样子。将电瓶车停在路边那林子里后，我就急匆匆朝天桥上爬去，其实我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我只是不想让梦瑶一个人那边孤零零地等我太久而已。 　　但是在上了天桥、梦瑶近在眼前的时候，我却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脚步。此刻梦瑶完全忘却了周遭的喧嚣，竟然全神贯注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我顺着她视线，想知道她在看些什么，但望过去之后，才发现貌似也望不到什么——除了被车流挤爆的笔直大路和道路两边闪闪烁烁模模糊糊的路灯，就是远方那被黑夜已经完全遮蔽的群山。天桥上的人流很多，而且还有许多摆地摊的小贩，可谓热闹非凡，喧嚣嘈杂，让人根本难以把心静下来。但是梦瑶却跟旁若无人似的，这让我更加的不安了，因为我知道当一个女孩心静如死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她在内心已经将一段曾经视若生命的感情给狠心斩断了。我带着忐忑的心终于是来到了梦瑶的身后，呆呆地看了她很久之后方才叫了她一声。梦瑶一开始跟没听见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我又喊了一声她才缓缓地转过身，用平静到让人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我。“梦瑶……”我用含着一丝愧疚的眼神深情死死注视着梦瑶，无比小声地又叫了声她的名字。梦瑶依旧没什么反应，就是那样用死一般安静的眼神看着我，直到那眼神最终黯淡下去，再也没有一丝光芒，她才开口说了句带着怨念的话：“你终于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梦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憋在心里，我听着，我承受得了的。”我早已看出梦瑶的心思，遂也不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跟她把牌摊了。“飞阳，你知道吗，我很累，非常非常的累！”梦瑶也没继续憋着，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瞪了我两秒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梦瑶……”梦瑶这发自内心深处的话让我很惭愧，我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子，不到迫不得已是绝不会说累这个字的，而当她说出这个字，可见她是真的很累很累了，估计已经到了心理能够承受的极限了，所以我看着她那张带着疲惫和悲伤的脸，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跟你在一起很累，真的很累！”梦瑶竟然闭着眼睛咬了下嘴唇，貌似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有时候累得我，有种活不下的感觉！”看着梦瑶这般难受的样子，我心痛和愧疚得竟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是用那有些无力的眼神使劲地在向她忏悔，祈求得到她的原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有什么话都会跟我说，为什么现在都憋在心里，什么事都要瞒着我，什么都让我去猜，猜得我好累！”梦瑶继续用她无声的哭泣鞭笞我的灵魂，“有时候，考虑到你的自尊心，很多问题我又不敢跟你讲，让我只能又是猜，猜，猜……！猜得我像个神经病！真的很烦你知道吗！还有，你作为一个男人，是怎样去关心呵护女孩的？难道就是把她晾在一边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你知道我难受的时候，多么需要有个人来安慰我体贴我么！” 　　我那时也许还不够成熟，面对有些歇斯揭底的梦瑶，其实我一个无声的拥抱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因为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永远不会离她而去的肩膀，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永远都给她安全感的拥抱。但是，年少无知、年轻气盛的我，面对她的这般诘问，居然一时之间没忍住情绪，将自己埋藏在心底很久了的委屈也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来。我带着一丝怒气和怨气，音量很大的回应道：“我知道我疏忽了你，但是你知道我之所以这样完全是有原因的！我也想有更多的时间陪你，更多的时间关心你，但是要真这样的话，我就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和我即将开展的事业，而如果没有一个体面的事业，我如何给你足够的物质保障，而若没有足够的物质保障，你觉得你会幸福吗？”其实除了我跟梦瑶坦白的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我怕不够优秀的自己驾驭不了太过优秀的她，所以我必须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足够强大。但是我并没有跟梦瑶说，因为我知道我要这么说了，梦瑶一定会气得七窍流血。听了我的解释，梦瑶呆愣了半晌，然后才用喷着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有些愤怒地吼道：“你觉得，那是我想要的吗！你怎么老是不明白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在我眼里物质真的那么重要，你觉得我会选择你并且一直守了你就这么多年么！”我愣了，然而也怒了，因为梦瑶这句无心之语狠狠地刺伤了我那脆弱的自尊——在我听来，她话里的潜台词就是，我就是个没什么钱没什么能力的废物，她之所以选择我，完全对我能给她提供优越的物质条件抱有希望。 　　有时候，男人把面子看得比命重要。而且，男人会希望自己在心爱之人的心中，各方面无不是最优秀的，丝毫容不得怀疑喝否定。可是，此刻，我最脆弱的一面，却被梦瑶毫无保留地戳了开来，这让我那颗本来就自卑的心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也让我瞬间沉入谷底，无法自拔。梦瑶貌似是发觉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了，有些悔意，但是最终并没有跟我说抱歉，只是淡淡说了句：“不要总觉得你想给别人的就一定是别人想要的，你要知道，这世界总有人不是为了金钱和物质存在的！”我听得懂梦瑶这句话的意思，因为我又情不自禁想起，梦瑶不知多少次暗示过有些自卑的我，说金钱无需太多，只要够用就好，人嘛，主要是活得开心，还有就是身体要健健康康。可是，听得懂和真正去懂是两码事，在男人的思维里，爱一个人就要给她最好的，而最好的在男人看来往往就是那些被世人所认可的大房子大车子。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因为有时候，男人和女人就是两个世界里的动物，他们所看重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总体来说，男人偏物质，女人偏感情，男人总想着征服世界，女人总想有个爱她的男人和一个永远温暖的家。所以，我会在梦瑶说出那句话后，不耐烦地回应一句很伤人的话道：“可是给你提供尽可能多的金钱和物质有错吗！你不觉得，在北京这座操蛋的城市，钱越多就越有安全感么！”“那你赚钱去吧！不要再来烦我！”梦瑶被我的话气得扭头就走。我愣了半晌，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她，不让她走。我对着在我怀里挣扎的梦瑶低声呢喃道：“不要走……” 　　梦瑶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就不再抵抗了，任凭我抱着，但是嘴上依然愤怒地骂我：“你还抱着我，难道不怕没时间赚钱了么！”我也不知咋的，或许是脑子在这一刻突然开窍了，居然不顾梦瑶的责骂，反而将她抱得更紧，然后厚着脸皮痞里痞气地说：“钱什么时候都可以赚，但你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挽回的。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你，我要丢了你，或许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说是不是呢，额，说，是不是呢……”“是你个大头鬼！”梦瑶沉醉了片刻，但终究很快苏醒过来，当着那么多行人的面，居然提起脚后跟狠狠地踩了我一脚！“啊！我去啊！杀人啊……！”我痛得鬼叫了起来，然后弯腰抱着我的脚，有些徒劳地使劲揉着。而梦瑶则趁此刻扬长而去，丢下了一个极其可怜的我。但是我很快反应过来，忍住剧痛的脚，快步向前，追上了正要下天桥的梦瑶。“梦瑶，几日不见，你的蹄子怎么就变得那么有力气啊？”我紧跟在梦瑶的身后，故意调侃此刻正气鼓鼓的她，“我刚才一时间，还以为是猪蹄踏在我脚上了！”听我这么说，梦瑶突然戛然止步，扭头怒目瞪我。就那么瞪我，却一句话也没说吗，把我瞪得够呛。“真是脸皮厚到家了！”梦瑶骂道，然后扭头转身，加快速度朝下走去。“喂，林梦瑶，你等等我，别把我一个人抛弃在这里，我害怕孤独害怕黑夜……”我疾步追上，嘴巴也闲不住地继续调侃。是的，梦瑶骂我的时候，是我觉得心里是最舒服最甜蜜的时候，因为我知道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生气了往往意味着她还很在乎我们这份感情，我心里有种稳稳的安全感。而若是她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了，那倒是要出大事了，我反而会惴惴不安，心里无时不刻都在准备着做好一把大刀砍来的准备。 第86章 　　梦瑶跟我置气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快要到地铁站的时候方才卸去脸上那严重超标的雾霾。正巧路边有个卖烧烤的，我掏出几块钱，买了几串，然后拿着屁颠屁颠追上已经走出很远的梦瑶，把香喷喷的还在散发着热量的烧烤递给了她。“不吃！”梦瑶把头一扭，并没有接过我的烧烤。“好香啊，不吃，你可后悔了！”我诱惑她道，然后自己拿起一串，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还不顾吃相的故意把噘肉的声音搞得老大。“这么脏的东西，吃屎你！”梦瑶诅咒我道，然后加快脚步朝地铁站走去。“吃不死的，要吃得死，中国不会像现在这么多人了。”我用烤串指着不远处地铁站广场上的拥挤人流和遍布四处的烧烤摊，有些嘴欠道。“你……！唉……！”梦瑶被我搞到彻底无语，竟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喷火的眼睛不停地剐我！“尝一个！真的很好吃！”我见状，心里不禁好笑，又一把烤串递了过去，笑道，“我跟你保证，我这烧烤，是全北七家最好吃的，你要不信，我可以把所有烧烤都买一串，让你尝一遍回来！”“额，那剩下的都给我，你吃西北风去！”我话音刚落，鬼灵精怪的梦瑶突然趁我不注意一把将我手里的一把烤串夺了过去，然后撒腿跑了！“林小偷！哪里跑！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我先是愣了一会，反应回来后立马快步追上，并尊称她为小偷起来。然后，我们就这般没心没肺地在这挤满人的地铁广场追逐了起来。我也不懂，有时候我们可以拧巴到跟两团互相纠扯不清的麻线一样，有时候又可以天真到跟两个无忧无聊的孩子那般。也许我们本性都是纯真的人，只是那颗原本干净明亮的心被这越来越世俗的社会逼迫得退缩到了灰暗的墙角…… 　　我们就又这样神奇般地和好了。有时候我都想不清楚，我们为何老是好得这么莫名其妙。也许，恋爱中的情侣，尤其是爱得很深的，都是这么个样子的吧。是的，真正的爱情，从来不会平平淡淡，而平平淡淡的爱情，真的很可能不是真正的爱情。因为无所谓，所以不害怕失去，所以会平平淡淡，而一旦太爱对方，会变得敏感，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从而总是发生矛盾，然后非得把互相狠狠地折磨一番，然后才能从这种折磨的痛苦之中获得一丝安全感。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非得搞个你死我活，才知道我到底爱得有多深……！和好后，我和梦瑶沟通了一下，她很欣赏我的事业心，并且发自内心地支持我，并且她还暗示可能要帮我，但是被性格要强的我婉言拒绝了。我知道，在不到最后一步，我是不会接受她的帮助的，我可不喜欢被那些多嘴多舌的人说我这一个大男人吃软饭，我要向那些一直看衰我诅咒我的人证明我是够资格配得上这个优秀的女孩儿的。我又开始努力工作，同时也在加紧步伐谋划一番事业。而就在我在感到有些费力之时，我那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的师傅居然回来了！ 　　我一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直到我在公司门口的那块坪地上再次看到他的那辆破大众的时候，我才知道这货居然他妈又回来了。之前我还从大师兄那里隐隐约约听说他在上海找到了一份月薪上万的海上捕捞工作，我以为他这辈子就要死在纸醉金迷繁华到死的大上海了。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他说在小区转着呢。我问他跟谁，他说就他一个人，我说你一个人这么孤单，他说是啊，混得太惨没脸见人，只得一个人在这转转了。我们最终在小区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见了面，我发现他去了趟上海看，人瘦了一圈，那憔悴和沧桑的模样，仿佛真的在那茫茫无边的大上海漂泊游荡了几个世纪。一问，才知道他在上海根本没找到工作，还因为口袋里没钱在大街上（自己车里）睡了几个夜晚。我嘲笑他说，这种情况我是早预料到的了，因为你也不看看你啥学历，真能相信那网上说的一去就月薪上万？如果真有那么好，那上海那么多博士硕士还搬个鸡毛砖啊！师傅说，你就别埋汰我了，我就是赚钱心切，其实，我当时也已经觉得那招聘广告有些他妈不靠谱了。我急忙安慰他，好啦，人平安回来就好，被骗了是小事，要是人死在大上海，那我只能去给你烧香了。师傅笑笑，说死了倒好，就是怕这人一直这么苟且地活着，却怎么也死不了。我突然无言，瞬间感受到了师傅那颗被生活折磨得疲惫不堪的心，心里居然有丝疼痛，因为自己何尝不是在这艰难的社会苦逼与挣扎了这么久。之后我们聊到了彼此的感情，他说他现在立马就想把婚给结了，但唯一的问题是手里没钱，而我跟他说我跟女朋友现在感情还好，但是刚刚发生了争吵。师傅问了我们争吵的原因，我如实跟他讲了，他很有感触地对我说道：“没有经济基础，感情就是虚幻的，别以为现在爱得多么轰轰烈烈，到时候结了婚有了柴米油盐的事，你就会知道所谓的感情是多么扯淡！我跟我对象谈了四年了，她一直不嫌弃我，对我始终不离不弃，但到了结婚这一步，她家人还是逼着我在他们县城那买了一套房！其实，谈恋爱可以浪漫，但婚姻真的是很现实的……”我看着因为被结婚折磨得心力交瘁的师傅，陷入漫长的无言！ 　　师傅的话我是确信无疑的，因为他从来不会骗我。而且，她的对象我也见过，的确是个老实巴交心地善良的女孩，是个可以过一辈子的女孩，按照她的性格和对师傅的这种深厚感情，是绝对不会要求师傅一定要给她买房子才结婚什么的。也就是说，这房子的事，是他对象的父母逼他的，而他们的说法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受苦。这让我有些惶恐，因为我跟梦瑶的事跟他们是何其相似。梦瑶需要的是我一辈子去爱她，她不会在意一定要有车有房才跟我结婚，但是她的父母，一个小县城的市侩市民，就不可能不要求这些了，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把面子看得比天更重的人，我要是跟梦瑶裸婚那还不等于活生生扒了他们的一层皮！虽然有些女孩会在深陷爱河之时信誓旦旦地不在乎亲情，但是真到了要在亲情与爱情做出选择的时候，那又是何等痛苦与艰难——二十几年的亲情，是说能够放弃就放弃的么？良久之后，我问师傅，“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县城的房子也不便宜，百来平米的，七七八八算下来，至少也得四五十万，还要装修，还贷款……”师傅抬起头无奈地看了眼天空，眼神要多黯淡有多黯淡，思绪良久才用无比低沉的口气缓缓道：“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去借了。其实我也不想拉下这个脸皮去求人，但没办法了，我必须马上结婚，我不想让我母亲在生前留下遗憾。”听了这话，我脑海里自然地浮现起师傅那此刻依旧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母亲，是的，在她为数不多的时光里，也许她不再奢求什么，唯一的愿望是看到自己的儿子结婚生子。师傅是个孝子，一直也很努力，但是在这个收入与房价严重不对等的草蛋时代，他就算去卖血去卖肾也无济于事，像这样从农村出来的纯草根，不是说能拿出四五十万就能拿出四五十万的。我再一次无言，看着那又被雾霾遮蔽的天空，无声地感叹道：我们是可怜的80后，生活在草蛋的时代，我们砸锅卖铁，父母卖血卖肾，依然在城市里买不起一套80平米的小房，我们被房价毁掉了梦想，我们的青春被房价赤露露地强奸，我们不敢再谈爱情，我们被迫流离失所，我们居无定所，我们一直在漂泊…… 　　师傅真的去借钱了，为了筹够钱，能借的他都借了，就连我们那一毛不拔的店长和高高在上的区经理他都勇敢地伸出了手。好在他人缘好，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还有什么干爸，战友，大家凑一凑，也勉强可以让他付个首付了。钱借了当然得还，所以在解决了房子的首付问题之后他要解决的就是如何赶紧地赚钱把这一大笔人情债还掉。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他四处找工作，最后在“只要努力，月入两万”的诱惑下加入了卖保险大军。而入职之后，第一个就来找我，问我要不要买保险，说买份保险后悔一阵子，不买保险后悔一辈子。我说我没钱，买不起。他笑笑，没强迫我买，因为他也没真逼我买，只是建议建议。其实我也可以买的，先不管这保险到底有没用，但至少算帮他，但是我那是真穷得跟狗一样，饭都快吃不起了，哪还有钱买保险。师傅去卖保险后，我时常嘲笑他，由一名怀着崇高理想的死中介华丽转身蜕变成了一位死不要脸的卖保险的。师傅也不生气，反讥我，你不觉得卖保险比卖房子崇高吗，保险可以挽救一个人的命或者一家人的幸福，而房子至多就是让人有个安身之所罢了。我笑笑，笑而不语，突然觉得，这越是被人歧视的职业越是会有许多崇高的名头，也许人都是这样，喜欢安慰自己，比如教师工作辛苦收入低但国家和社会非得戴个“人类灵魂工程师”的高帽子。当然，我是没有职业偏见的，因为自己就在干着被人瞧不起的职业，没有那个资格，我只是觉得，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在人们眼里，只有公务员，企业家，白领，大老板才是体面的职业，其它的好像都不入流见不得人似的。师傅不满足于卖保险，还想开辟另一条财路，而这与我不谋而合，我们商定了一下之后，又萌生了一起创业的念头，而思来想去，我们决定先卖卖烤串试试。 　　之所以看中卖烤串，一是发现这行在北京的生意火到爆，貌似只要往地铁站或街头一摆吗，就能数钞票数到手抽筋，二是因为做这一行投入低，对于现在手头捉襟见肘的我们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投资项目了。师傅不仅做得一手好菜，也烤得一手好烤串，而我可以在业余时间帮忙进进货，或者帮忙打打杂收收钱什么的。但是我上班时间其长无比，而且是尼玛苦逼的单休，貌似没有什么时间帮忙，于是我又干起了骗店长的勾当——老是在傍晚来临之际就故意说要去带客户看房，其实电话那头的都是我师傅，是他无比巧妙地在配合我。而卖保险也是个经常外出的活儿，师傅也可以有许多借口去干自己的事。我们这对逗比师徒的筹备下，我们的烧烤摊很快在人气最旺的地铁天通苑北站外面的广场展开了。不过由于黄金位置早被人占光了，我们只能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摆着。师傅让我吆喝，但是我没干过这事，并且生性害羞，一直不敢吆喝出来，只是跟个乞丐似的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路过的行人希望得到他们的怜悯。不过，由于这里人真是多，有些不愿意等的或者不喜欢拥挤的人就会来我们这里买，而师傅也争气，凭自己的好手艺让那些头一次光顾的顾客赞不绝口。其实我一开始是极其怀疑师傅的手艺的，因为感觉他在烧烤的时候，根本就没用心，而且动作什么的也看起来很生疏，但是在得到客户的肯定之后，我不再那么怀疑了，也拿了一串吃了起来，发现还真的是挺好吃，尽管跟那个全北七家第一的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绝对可以秒杀一些二流之辈。这下子我就有信心了，居然鼓起勇气，厚着我那薄脸皮，开始吆喝了起来，而且随着客户的增多，吆喝声也逐渐增大。第一夜，我们忙到十点多，算了下钱，净赚一千多。我们在对面那家小饭店大搓了一顿，而且喝了不少酒，最后在微微的醉意下，拖着极其疲惫的身子，缓缓朝各自的家走去。夜很黑，没有星空，远方更黑，连路都看不到，但是我们貌似已经信心满满地行走在一条梦想之路上，只是，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在流泪…… 　　回到我那狗窝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一点半，我实在太疲惫了，冲了个澡就准备睡觉，但是还是习惯性地在睡前登下QQ刷刷微博。登上QQ我吃惊地发现梦瑶居然还在线，她可是个很少在11点以后睡觉的人，于是我便有些着急地发过去一个消息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在线。她很快就回复了过来，说今天公司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所以拖到了现在。我表示十分理解，给她发了一杯咖啡过去，便开玩笑要不要亲手煮碗鸡蛋面给她送过去。她回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锤子，说拉倒吧，就你那做面的水平，能把人吃死。我笑笑，觉得心里很甜蜜，身上令人煎熬的疲惫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不过梦瑶也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带着满满的困惑问我这么迟了怎么也还没睡。我很想如实地跟她说我跟师傅摆摊卖烧烤去了，并且大大方方地告诉她我今晚赚了好多钱，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我害怕她这么个从小就一直优越的女孩会对卖烧烤这种不入流的事感到反感。所以，在挣扎和纠结了一会之后，我有所保留地回答她道，“你知道吗，今晚我跟师傅两人出去赚了不少钱。”“是吗？”梦瑶貌似也没表示出高兴，或许是因为对我感到担心，“赚了多少，怎么赚的？”“额，赚了一千多，至于怎么赚的，这个……暂时保密哈……”我有些心虚地回复道，“但是我对你保证，这钱绝对是通过合法途径获得的，我没有干任何不正当的勾当哈！”我怕敏感多疑的她多想，遂做了如此郑重的保证。“好吧，赚钱是好事，但别忙到这么晚，要注意身体的。”梦瑶无比关心地说道，“你赶紧睡吧，我还有点忙完，也要睡了，安。”“安。”我们就这么结束了夜聊，我也退了QQ，把手机扔到了桌上，但是整个人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我躺在那，望着窗外无穷无尽的黑夜，不停地问自己，“摆摊卖烧烤真的是件丢脸的事吗，真的这么的说不出口么？” 　　其实我不觉得是件丢脸的事，我只是担心梦瑶对我去干这件事的看法。说真的，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我们，都会口口声声地说，职业没有高低之分，我们不该对一些职业抱有偏见，但是当自己真正去面对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又是那么令人可笑——比如在选择职业的时候挤破脑袋要往公务员国企这些铁饭碗部门挤，在听说北大毕业生去卖猪肉的时候依然抱着嘲笑与不解的态度，对大街上的清洁工对公共场所的保洁员怀着极其不尊重的态度。所以在我看来梦瑶也是不能免俗的，她毕竟有那样的家世，那么好的工作，她的人际圈都是一些所谓的上档次的人，她不会不在乎人家那种异样的眼光的。是的，我们都追求着崇高，但却始终都难以免俗，就像我们平时总是含着要有爱心，但却从不会对街头一个可怜的乞丐施予一个温暖的拥抱。人性是美好的，但有时又是可怕的。而畏惧人性的我，还是没有勇气去考验梦瑶的，所以我选择了不开口。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这样隐瞒着梦瑶到底好不好，我心里这种极其矛盾与纠结的状态，让我痛苦得居然久久难以入眠…… 　　相对于我，师傅就是极其坦然的，因为她的对象是个普通人，是个卑微到尘埃的女子，在我看来，就算师傅落魄得最后回家种田，她也会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绝对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这个时候，我就有点羡慕师傅，因为，他这种心里的绝对坦然和自在也是我一直深深向往的。虽然从世俗的角度，师傅的对象相貌平平，也没什么耀眼的家世，甚至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但是她是那个绝对不会背叛和离开师傅的人。虽然梦瑶也爱我，但这份爱会让我有一丝压迫感，有时也让我没什么安全感，而且，我从不奢求也不敢奢求，在我深处人生绝境的时候她会不离不弃地坚定地站在我身后。所以我一直感觉自己懂爱情，但有时候又真觉得自己一点不懂爱情。有时我会为了爱情无比坚定，但有时又因为爱情无比迷茫。……想归想，烧烤事业还得继续，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收入越来越多，我们越来越有干劲，甚至开始筹划增加烧烤品种和扩大烧烤摊的规模。但是就在这势头一片良好的时候，敏感的梦瑶还是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一直逼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也提到了我上次跟她说的赚大钱的事。此刻我们正行走在北京夜里的大街上，五月的春风吹来居然能感到一丝的微冷，我原本还想和她好好深入地谈谈刚刚在电影院看完的《致青春》这部电影，却没想这么快就要面对她凌厉得让人难以抵抗的诘问。我双手不停抓挠着，整个人陷入了万般纠结之中。 　　不过我的应变能力还是挺强的，立马就将刚看的《致青春》里面的东西搬了过来，我端正态度，对一旁用两只狐疑大眼瞪着我的梦瑶道：“梦瑶，如果我是那个陈孝正，我一定会放弃那个出国留学的机会，跟郑微一直在一起，而且我会默默地努力，为她创造一个幸福的家，让她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当然，有些事也许我会选择瞒着她，但绝对是为了她好……”“额，你这算是对我的问题做出回答了？”梦瑶对我的回答貌似还满意，但依旧难以释怀心中的担忧，“但是你要知道，郑微不是个喜欢被隐瞒的女孩，尤其是不喜欢被她最爱的人隐瞒。知道她后来为何拒绝了回来找她的陈孝正么，因为她被深深地伤过，尽管其实她还喜欢着他……所以，我的飞天太阳，你可别重蹈覆辙哦！”我盯着似笑非笑的梦瑶，心里在打鼓，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事说出来，但一想到她可能出现的怪异眼神，还是打算做折衷处理，我有些吞吐地如此回答道：“我觉得你比郑微那小女孩厉害一百倍了，当然我也比那呆木头陈孝正强一点，所以，我呢，决定，把我的光辉事迹一会告诉你。但是，既然我决定坦白了，你就要从宽哦，可不许揪着我往死里打……”嘴上虽然油嘴滑舌，但心里跟元宵节敲锣打鼓一样，咚咚咚地七上八下……梦瑶极不友好地瞥了我一眼，用警察审犯人的那种口气道，“貌似不是什么好事。得了，你待会赶紧招，我会根据我国刑法酌情给你减刑……”“嗯，只要不枪毙，什么都可以……”我苦着脸，厚脸皮笑道。梦瑶狠狠瞪了我一眼，便不再折腾我，终于是安了心地谈起了她对《致青春》这部电影的看法来。而我，虽然心里轻松了一些，但其实还是担心得要死，我时不时撇头用余光看看正高谈阔论的梦瑶，心里不停地问她，“梦瑶，你真的不嫌弃我去卖烧烤么？”北京的夜少有的一片星空灿烂，空气也少有的清新怡人，但是我的心情却总是高兴不起来，心头貌似总有一些沉重的阴霾死死压着我，并随时摧垮我们看似坚固但其实也很脆弱的爱情……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后，我洗漱了一番，然后躺在床上，细细地回想着今天跟梦瑶相处的整个过程。我在仔细地揣摩，揣摩……揣摩以她的这种个性，究竟会怎样看待我卖烧烤的行为。这貌似是个无解的难题，让我纠结得要命。也许，除了我害怕梦瑶的看法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是个自尊心比较强，比较要面子的人，或许也不想在失去在梦瑶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但是既然我答应过她，那我不论如何也得给她一个答复了。我鼓起勇气，给梦瑶发了条短信，让她跟我Q聊。梦瑶很快回复说，我Q早登了，就等你这句话呢。一丝夹杂着些许苦涩的甜蜜划过我心头，因为登Q聊天是我们之间这么多年来形成的默契，只要有什么不好直说的事情我们都会选择用QQ这种比较含蓄的聊天方式。我赶紧登上QQ，果然发现梦瑶已在线，但是我摁了无数句话最终都还是没发出去，又想了好久方才，才开始跟她聊天，我首先发个笑脸，然后说，“赵薇的这部《致青春》的确不错，让很多人尤其是80后回忆起了那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梦瑶回复了个鬼脸，然后对我的话表示了赞同，说道，“青春真的好宝贵，可是却在我们不经意之间不知不觉逝去了，现在想想觉得时光好残忍，如果有时光机就好了，好想重活一遍，弥补青春里太多的遗憾……”我陷入无言，心头有些酸涩，因为我又回忆起了多年前，在夏夜的那个操场边的坐台上，梦瑶也曾无比伤感地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想想，我的青春也是充满了遗憾，我也无比地想回到过去，再重先努力地活一次，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来。可是，这世上，什么都有，但唯独没有的就是后悔药和时光机，逝去的终将逝去，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法再追回。我有些沉重地摁下这几个字，发了过去，“梦瑶，青春都是有遗憾的，如果没有遗憾，那反而不叫青春了……其实有没有时光机真的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努力地过好当下的生活，珍惜此刻彼此之间的幸福，不是么？”发过去后我静静地等待梦瑶的回复，但却是久久没有回复。直到过了好久，梦瑶才回复过来，说道，“也是，如果事事完美，那也不叫青春了，如果什么遗憾都没有，那我们也不会如此怀念了。”我松了一口气，心说梦瑶这死丫头总算伤感的塔里钻出来了。而且我也有点小小的成就感，因为梦瑶貌似很少像这般接受我的观点和理念。 　　又聊了一下这部电影和我们的青春，我们便要进入了正题，但是我又因为心里的害怕陷入了沉默，只得赶紧发一些图片去应付那头等待我向她做交代的梦瑶。但是最后我还是要面对的，我狠狠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集聚浑身精力编辑好内容，然后闭上眼睛心一横地将内容发送了过去。其实我没直说我去摆地摊卖烧烤，而是选择了比较委婉和高大上的字眼，我是如此说道的，“我跟师傅选择的是极其有发展情景的小吃事业，虽然现在我们正在起步阶段，但是我相信经过我们的努力，我们一定可以像麦当劳肯德基那样做到全国联锁……[奋斗][奋斗][奋斗]”“额，你吹牛怎么不打草稿的，都快把苍天给吹破了！”梦瑶毫不留情奚落我道，“还有，人家麦当劳肯德基是全世界连锁，可不仅仅是全国连锁……哈哈啥。”“哦，全世界连锁那又咋的了，我还准备开到月球去呢……”我底气不足，心虚要死，嘴巴却继续把牛皮往太空吹。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开这种不靠谱玩笑的人，之所以开，也只是对我心爱的梦瑶一个人开，因为我知道，她能从我的牛皮里得到巨大的快乐，当然，聪明的她，也知道我只是在吹牛皮，并不会当真，因此我倒没什么心理负担。“好了，别吹了，再吹我真要醉了。”梦瑶貌似有些不耐烦了，对我下了最后通牒，“赶紧说吧，在做什么小吃，说完我要睡觉觉去了，明天还要加班呢，偶滴天啊，我命好苦啊……！”梦瑶这句话让我有些心疼，因为这段时间她真的很忙，动不动加班，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但是我又是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不仅帮不了她还在严重拖她后腿，貌似我要在这么拖下去，她都会被我拖到沟里了。真不想再打击她，但没办法，我还是得如实地交代我那光辉伟大的事业，我鼓着勇气，还是说出了我正在干的事，“梦瑶，我和师傅呢，目前是在地铁站那卖烧烤……额，这玩意虽有点低微，但是真的还挺赚钱的，而且以后真的可能做得很大……而且，我们都只是兼职，是吧，还有一份正当的职业，不那个啥吧……”说完，我翻过手机，塞进枕头下，然后摁住已经狂跳的心脏，闭眼对老天爷祈祷啊祈祷啊祈祷。我真的不知道梦瑶到底会有什么反应，我真的不知道！她人真的很善良，但这社会也真的很现实…… 　　但是我的担忧终究还是无法阻止枕头底下传来QQ响起的“滴滴”声，我在呼了好几口气之后方才镇定下来，颤抖着手翻开枕头拿出手机，屏住呼吸看向了屏幕。我以为，我以为……但是，却不是！梦瑶回复我的，居然是几个令我差点笑喷出来的字！我不仅大松了一口气，还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出来！梦瑶如此回复我道，“烧烤？是吗？好不好吃，改天给我来两串？”是的，真的跟做梦一样，梦瑶不仅没有瞧不上我的这行当，还主动说她也要吃，这简直是打死我都不敢想的！不过，很快的我又意识到了什么，那便是梦瑶是隔了很久才回复我的，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她在脑子里想过什么，虽然我猜不到她具体想了什么，但是我可以隐约感觉出一丝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我觉得已经没有去猜的必要了，因为梦瑶已经用她的充满温情的话表达了她对我的支持。于是我想了想，用调侃的语气对她道，“必须好吃！我用生命保证，我们出品的烧烤，绝对是全北七家最好吃的烧烤！要是这玩意不上火，我肯定三餐都当饭吃！”梦瑶给我发来一个“吐舌”的表情，然后一如既往地呛我道，“是吗，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何隐瞒了我这么久，你怎么能这么不地道！你说吧，我该如何处置你！” 第87章 　　“要是不隐瞒你，我们这生意还能做下去么？我们的东西太好吃，而你的食量又如此巨大！”我想了想，如此笑道，“处置就免了，到时请你吃个饱就是了。但是还是请求你能高抬贵手，因为我们这小本生意真的难以承受你这白吃白喝的恐怖摧残！”“哼，是吗，那我还非得把你们给吃垮了！”梦瑶不甘示弱，吓我道，“我一有空就过去吃，一吃就狠命地往死里吃！还有，我还要发动我所有认识的人都来吃！啊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故意怒道，“作为我未来的夫人，不帮我就算了，还要来拆我的台，你……太过分了！不行，我决定暂停我的事业，先把这可怕的风头避过去！[龇牙]”“哦，暂停？好啊，那你就暂停，我看你能暂停到什么时候！”梦瑶笑我道，“就算你暂停，我也可以等啊，我等你等了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的耐性是有多恐怖的，也不在乎你那一时半会，哈哈！”“嗯，好吧，那你就慢慢等，我让你等到头发都白了，等到花都谢了！”我说完，躲在被窝里忍不住幸福地开心大笑了起来。真的，这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了，真的让我难以招架！梦瑶怎么可以这么好，怎么可以！这是那个出生富贵，才貌双全，学富五车，出自北大名门的林梦瑶么！做梦！真的感觉在做梦……！但是喜悦过后，我的压力也随之而来，因为我知道梦瑶之所以一直宽容我的种种，完全是出自她对我的爱，当然也因为我对她执着和永不离弃的爱。而这份爱，是需要我去守护和坚守的，所以我必须努力变得更强大，才能真正的给她可以依靠的肩膀，才能让她真正拥有想要的幸福。貌似她一直这么容忍我纵容我，也是不太现实的事，因为我们总要面对现实生活，总要应付那些柴米油盐。爱情是真正存在的，但是没有物质的支撑，它就会逐渐枯萎，然后最终死亡。我不想这种已经被现实和影视剧无数次证明的悲剧降临在我的头上…… 　　虽然梦瑶已经表达了她强烈要去吃我烧烤的愿望，但是我最后还是没有告诉她我卖烧烤的位置。我给她的解释是，那里人多且杂，而且烟雾弥漫，去了那里会让损伤她那脆弱的肺。梦瑶对我的解释嗤之以鼻，说我天天呆在那都没死，她就是去吃两串烧烤难道还真能死了？我没办法，最后硬着头皮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的心里话就是，梦瑶终究不是适合呆在那种地方的人，我不太想委屈她。是的，虽然我爱着梦瑶，但是我也深知，由于种种原因，我们终归不是一类人，有些地方我们可以呆在一起，但有些地方，真的就不太适合呆在一起，因为那不仅委屈了她，而且还有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让我感觉很别扭。这就好比，我要回老家种田，梦瑶要跟我一起去种，我在别人看起来还很正常，但梦瑶就有点格格不入了。我没告诉梦瑶我的烧烤位置，我知道她就一定难以找到，但是从那以后我只要一站在烧烤摊旁，我眼里就老晃着梦瑶的身影，有时候看到人群中一个跟她差不多身材模样的女孩走过来我也会以为是她，并为此感到无比的惶恐和不安。我在脑海里也不停地幻想过她出现在我面前、我们那四目相对时的情景。一连几天都这样，有几次走神的我差点把手伸进烤炉里，师傅问我是不是病了，我说不是啊，是烧烤的烟太熏人了把我眼睛都熏得睁不开了。但是，这人越怕什么，就偏来什么，就在我以为我会这么一直平安无事下去之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在一个阴沉的夜晚出现在了我的视线！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又晃神了，所以看错了，但是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揉了很多次，揉到眼睛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眼前出现的这个熟悉身影确实就是我的林梦瑶！林梦瑶穿着一条美丽的香槟色沙滩裙，背上跨着个精致的黑色小包，整个人格外的有气质，她的出现简直是这个乌烟瘴气的夜晚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不论男人女人，无论有对象没对象的，都纷纷对她投去异样的目光。她朝我这个方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但是她貌似是没有发现我的具体位置，转着头东张西望地在密麻的烧烤摊中搜寻我的身影。我知道她很快就要找到我，我的手开始剧烈发抖，剧烈到手中那正在炭火上烤着的烤串掉进了火炭堆里。正在焦急焦急等待的客户见状忍不住就是破口大骂，我不好意思地脸嗖地就红了，起了撒腿就跑的念头，但是正在转身的时候，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程飞阳！”是林梦瑶的声音，她恰巧被这里的骂声吸引了过来，然后看到了正要撒腿就跑的我。我看我已经被发现了，没有再跑的必要了，于是就止住了脚步，先是后起脸皮对那怒火中烧的客户赔了个笑脸，然后用愧疚的眼神看着已经想要把我生撕活剥的师傅。我接过师傅递过来的新烤串，低着头心不在焉翻着烤串，脑子里尽是梦瑶过来鄙视我、我那极其狼狈与难堪的模样。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以至于我感觉我此时此刻是光着身子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梦瑶终于是过来了，我感觉到了之后，略微抬起头用余光很轻很轻地偷偷瞥了她一眼，我看到了她那怒得在喷火的眼睛。 　　我已经做好了尖刀利雨劈头盖脸而下的心理准备，但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这刀子雨等了很久都没有砸下来，我不禁有些困惑，正要抬起头探探实情，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叫了起来。是林梦瑶的！不过，她并不是在骂我，而居然是对着我师傅喊道，“师傅，麻烦来两串烤鸡翅，不要太辣的，快一点！”听到这话，我悬着的心立马掉了下来，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并忍着兴奋抬起头用余光悄悄地偷瞥她，却发现她正用一副极其得意的眼神盯着我，并且不怀好意地坏笑到。我这时候算是明白了她的心思，但依然忍着要喷发而出的幸福，故意把脸弄得一副阴沉，并且装作不认识她，埋头认认真真地翻着手中那已经散发着香气的烤串。烤串终于熟了，我殷情地递给了刚才那骂我的客户，但依然得到了他带着浓浓北京口味的“靠，慢得跟蜗牛一样！”但是我完全不把这骂声放心上，因为此刻我的那颗心完全被幸福与甜蜜包围着，我哪里还有力气与空间去计较与生气。“又走神，你是中邪了么，赶紧地，把这两鸡翅烤给这个美女。”师傅递来两串生疾鸡翅，骂我道。我笑着接过，头一次没跟他回嘴。而且我在心里笑他大煞笔，连我媳妇都不知道，我白白跟你费尽心思描述过那么多次了！是的，我是不止一次跟我师傅描述过我的梦瑶，他也信誓旦旦说如此仙女就是在人潮中也能一眼看出来，但是这货神经大条，跟个二愣子似的，此刻这么个大活人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居然一点觉察也没有！我叹了口气，然后开始翻着鸡翅。我觉得这是我有史以来烤得最认真的一次，几乎都是以长达五秒的频率翻动着鸡翅，而且每次转动的幅度小得不超过五度角。梦瑶则站在那，很享受地看着我给她烧烧烤，我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心里划过的甜蜜却仿佛要将我陶醉！我发誓，这个夜晚，是我来北京之后，我觉得最美丽的一个夜晚——虽不见一颗星星，但我感觉满天星辰，虽不见月亮，但我感觉月圆如轮，虽漫天烟尘，但我感觉空气清新如怡……总之，尼玛的，好美，好美，比西施还美！！！！！ 　　烧烤终于烤好了，我发誓这串烧烤是我有史以来烤得最认真的一次，而且香喷喷的它还散发着一股爱的味道，无比的让人沉醉。我含着得意的微笑，将烤串递给梦瑶，梦瑶貌似脑袋陷入沟里了，直到我喊了她一声她才缓过神来，冲我咧嘴笑了一下，带着满满的傲气将我的烧烤接了过去。接过烧烤后她并没有吃，而是放在鼻子边嗅了又嗅，嗅了很久方才故意皱着眉头带着怀疑的表情谨慎地咬了一口，跟我在这烤串上撒了毒药似的。“嗯，这烤串吃是好吃，但有点很特别的味道……”梦瑶慢慢噘着，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故意给我施加压力。“那是love的味道，难道你不懂？”我笑笑，如此回答道，带着浓浓的甜蜜。“你丫的是来卖烧烤的还是来泡妞的，赶紧烤串去，没见着人家那等得不耐烦了吗！”就在我还沉浸在跟梦瑶神交之际，师傅递过来一把烤串，然后对我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我看了眼梦瑶后面那几个对我怒目而视的北方大汉，赶紧接过师傅手中的烤串，飞速地烤了起来。梦瑶见我如此狼狈样，吃着烤串的嘴也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我则微微抬起头怒目狠狠瞪了她一眼，但是她不予理会，还故意大口地咬了口烤串，故意要气我。而师傅则由于太忙，没有觉察到我们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关系，还一直以为我是在借着烧烤的机会在泡妞。“哇，这烤串好好吃啊，太好吃了！”突然，就在我以为会安安静静吃她的烤串的时候，她却突然背过身对着那些人来人往的人群无比大声地叫了起来。我一开始搞不懂她这是要干嘛，因为她一直就是个安静内敛的女孩，平常公共场合是不怎么开腔的。可是，当那一大摞的人，尤其是男人，朝我这个烧烤摊涌过来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梦瑶是在借用她的美女效应为我招揽客户！梦瑶真是良苦用心，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现场，我真的会感动得泪流满面。美女就是美女，号召力不是一般的小，就那么轻轻吼了一嗓子，一大堆的男同胞就涌过来把我们那小小的烧烤摊彻底挤爆了。师傅看到这么多人，傻愣了一会然后嘴巴乐得再也合不拢了，一直笑得跟莲花绽放一样！ 　　如此多人涌过来，梦瑶只好挪到了一边去，她站在那，甜滋滋地吃着烤串，然后甜蜜蜜地看着忙得跟狗一样的我。我心里真是又怒又喜，真想一把扔掉烤串，冲过去抱起梦瑶，把她狠狠地抛向天空，让她尝尝捉弄我的下场！但是迫于生计，我是不敢这么做，这可是百年难得一次才有的火爆场面，我要错失了，师傅回去还不得宰我！于是我只是趁着烧烧烤的间隙用喷火的眼神狠狠怒瞪梦瑶一眼，时间要是够的话就瞪两眼。当然，梦瑶对我的怒瞪满不在乎，有时还极其调皮地吐舌头，貌似非得把我气死才善罢甘休。梦瑶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将那烤串吃完，吃完了之后她站在那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我，时不时露出一个调皮的坏笑，让我愤怒得想把手里的烤串当飞刀狠狠飞过去！而过了一会后，她居然走了过来，来到我身边，主动让师傅给她拿了几串生烤串，要亲手烧烤起来！师傅一开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以为她神经病了，梦瑶说她是来学学烧烤的，以后自己跟朋友去野外烧烤吃，师傅这才放心地将烧烤递给了她。“看你帮我招来那么多客户，我可以让你学，但你烤不好咋办，人家还不得把我骂死？”但是师傅还是不放心，在梦瑶接过烤串后，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梦瑶笑了笑，正要回答，那等在烧烤摊面前的一大堆男人，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大声嚷嚷道——“肯定好吃的！这不用说的！”、“美女烤的，就是不好吃我也吃！”、“没事！我不在乎！我要买十串！赶紧烤吧！”师傅很无语，摇摇头干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忙起自己的事来了。而我顿时变得没事可干起来，因为所有人都挤到梦瑶那边去了，我傻傻地看着在烧烤架上翻动着烤串的梦瑶，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梦瑶虽然没怎么弄过这玩意，但是由于极高的悟性，在看了我们的动作几遍之后，就也照葫芦画瓢弄个有木有样。虽然她的烧烤烤得没那么完美，但是由于美女效应，那烤串刚一出手就被那些饥渴男抢个一干二净。而且那些男的也不顾烤串的烫，拿到之后迫不及待地吃，也不管好不好吃，吃了就啧啧地说好吃，跟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劳改犯一样。我更加地无语，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平衡，心里愤愤不平地说，我好歹也是个帅哥啊，前几天喊破嗓子怎么也不见一大群美女朝我蜂拥过来呢！也许是我的帅还比不过梦瑶的美，还没到她那个级别，还差那么一点点……有梦瑶在，我们的烧烤很快卖空，我们有史以来提前结束营业，然后在周围那些生意惨淡的人们的目光下收拾摊子，准备打烊滚蛋。虽然提前，但其实时候也不早了，也大概九点半了，而且梦瑶还要坐地铁，回到家那得多晚，但是她就是不听我的劝，执意要陪着我把全部烧烤卖完。而这时，师傅也是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在刚知道的那一刻，师傅睁着大眼睛，一点都不信，还当着梦瑶的面说我，“不是吧，就你这屌样，也能泡到这种大美女？你小子是花钱雇来忽悠我的吧？”我笑着回应道，“花钱雇你老妹！我不都跟你描述过多少遍了吗，你他奶奶的当耳边风啊！”师傅笑笑，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口头上没说，但我心里其实从来没真正相信过，我一直以为你这孙子是在忽悠你师傅的。”“去你老妹！”我抬起脚，真的想朝他那小屁股踹去，踹不死他！……收拾好了，我先送梦瑶去坐地铁，师傅在那抽着烟等我。我就这么默默陪着梦瑶朝地铁走去，一直到地铁站门口我们都没说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我心里是喜悦和幸福的，但不知怎么的，我就是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而梦瑶也一直没主动跟我说话，她貌似因为刚才的过度劳作而显得有些疲惫，但是更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她有心事。她也许是希望我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的或者一个大大的感激的吧，但是我没有，我只是心疼，心疼她总是为了我，放下身段为我做那些根本不适合她做的事。她的这份爱，爱得有些沉重，我不是感觉不到，而是被压迫得难以喘气，有时候也忘记了该去如何表达…… 　　终于到了地铁站台，一班地铁刚好从我们眼前呼啸而去，梦瑶只好站在长长的队伍之后等待着下一班地铁的到来，而我们也因此有了再说几句话的机会。起初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当看到梦瑶用含笑的眼神看着我，我便解除了心理障碍，深情款款地对她说道，“梦瑶，辛苦你了，真的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梦瑶笑笑，脸上尽是喜悦与幸福之色，并且在这喜悦与幸福之色之中夹杂着一丝羞涩。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里更加的甜蜜了，我觉得，我是那么幸福，幸福得有点像活在虚幻的梦境中一般！“说完啦，没有别的想说的啦？”梦瑶看我傻呆呆的样子，突然一改脸上那淡淡的羞涩，故意做一副不悦状，用带着些苛责的语气问我道。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梦瑶那对扑闪与转动的大眼睛，傻愣了一会，良久我方才从她那眸子里看出一丝端倪，但是我没有顺着她的所想说出她想听的话，而是有些心疼地劝她道，“梦瑶，烧烤这活又苦又累，真是不太适合你干，你以后就别瞎搅和了，看把你累得，我真是于心不忍！”我这话才一出口，梦瑶的脸就立马一沉，那对闪烁着期待的眼眸也陷入黯淡，但是又是很快想到了什么，很快地调整了过来，用有些怨怒的口气对我说，“飞阳，你的……”但是她的话才刚开口就又止住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好像是有什么顾虑似的，然后只是用带着怨念与愤恨的眼神冷冷地盯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因为也没说错什么，而是在关心她心疼她，可是她却理解成了什么，这我着实不懂，也无比的费解。就在我纠结与困惑的时候，地铁带着嘈杂的轰鸣声缓缓驶了过来，那些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人群开始跟打了鸡血似地往前面挤，而梦瑶也顺着人流开始超前方挪动身体。“你回去吧，再不回去，就等不到车了。”梦瑶嘱咐我一句，然后扭头就要朝前走去。我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冲过去，对梦瑶大声地说了一声，“梦瑶，路上小心，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记住，我爱你，我一直在你身边！”梦瑶证了一下，用感动得颤抖的眼眸轻轻看了我一眼，嘴唇蠕动着但并没有说话，然后跟上前面的那个家伙的脚步，哗地钻进了拥挤的地铁！“飞阳，加油！”屏蔽门很快关闭，地铁即将开动，我以为我就要这样跟梦瑶分别了，可奋力挣扎在门口的梦瑶在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对我说了这么句话。我那颗有些疲惫的心明显颤了一下，我感动得泪流满面，我真的想过去再这临别之际再狠狠地拥抱她一次，但是这时候地铁却已经开动了，就感觉有一阵疾风刮过，有些眩晕和恍惚，等缓过神来，那辆越来越快的地铁已经远远而去，将孤单又幸福的我抛在了这个有些冷清的角落…… 　　我在地铁站台痴痴地站了很久，一直望着那个远去的方向，一直回想着挣扎中的梦瑶在临别之际奋力对我说的那最后一句话，一直沉浸在这巨大的幸福与喜悦之中，久久不能自拔。缓过来之后，拿起手机，才发现已经有好几个未接，都是师傅打来的。不用想，他是在催我赶紧回去了，想到他一个人在那嘈杂的广场抽着闷烟，我心里也感到了一丝愧疚，于是赶紧给他回拨了一个过去。师傅接起电话后果然把我一顿骂，说我是不是掉地体铁轨上被地铁给轧死了，送个娘们送到现在。我苦笑，也不敢说我是由于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与喜悦中才这样的，只好借口说刚才突然爆发肚子疼，跑去上厕所去了。回到师傅那，我发现师傅还在那抽烟，而且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烟蒂。这是个寂寞的男人，苦闷的男人，有故事的男人，是个用一千包大烟也麻醉不了、用一万吨鸡血也解救不起的堕落男人。我没有说话，就站在那默默地看师傅把烟抽完。等他终于抽完了，我们才动手开始推着家伙往家里的方向撤去。夜是墨一般的黑色，空气是死水似的浓烈恶臭，我和师傅是没有一副没有表情的行尸走肉。我也不懂，怎么突然之间，我们都变得这么一副心情，刚刚我们还因为今晚的巨大收获而兴奋不已的呢。我猜想，也许是师傅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又想起了她那远在他乡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又想起了那个因为买房而压在肩膀上的沉甸甸的债务。虽然今晚收益不错，但对于巨额债务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虽然他貌似可以通过努力最终将这些债换掉，但是看起来是那么的遥遥无期。“林飞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呵呵，别担心我，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你丫的不知道自己多危险？”可是正在我琢磨师傅之际，师傅却突然开口说了如此一番话。师傅这话尖锐得，让我毫无防备地颤了一下。他这家伙，在半年中介的涤荡与熏陶下，眼眸子尖利如刺，居然一眼瞅出我的内心事。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他所说的“危险”是什么意思。我正要问，他却率先开口了，如此说道，“你跟这个叫林梦瑶的美女谈恋爱有点不现实，为什么呢？你不想想，你没车没房，没个正儿八经的工作，也没有什么看得见的潜力，你让人家一个姿色那样式的，还是北大毕业的，跟你？嗯，早点从梦里醒来，然后该干嘛干嘛去。这种美女与野兽的爱情，谈谈是可以，可是真要修成正果，是不可能滴，我见过太多现实的例子了，最后都死得很凄惨……”我想用“真正的爱情很少，但其实也是存在的”来加以反驳，但是话正要出口的时候却又哽塞在了喉头处。我望了眼黑得暗无天日的夜空，望了眼模糊得混沌不堪的远方，陷入了无言的沉思。是的，我在想，这样没有物质支撑的爱情到底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虽然我正在努力，已经在拼搏，并且看到了一丝曙光，但是心里却又是莫名地不自信，好似预感到了未来之路并不会一帆风顺。也许，北京这座变态和扭曲的超大型国际大都市，就是这么一座冰冷到让人拥有不到一丝安全感的城市——它会让你实现梦想然后突然一飞冲天，也会让你梦想破灭然后忽然坠入无底深渊永不翻身…… 　　回到租房，时间已经很晚，我也满身的疲惫，但是我兴奋得没有丝毫睡意。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过，梦瑶居然不仅不介意我去卖烧烤，还放下自己的身段，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对我表达了最大的支持。这是一种最无私最伟大的爱，它虽然无言，但是足以让我感动一辈子。是的，这种无声的付出，比那千百句比蜜还甜的甜言蜜语还要真实，还要让人为之动容。什么是爱情，什么是真的爱情，不是情到深处时的你侬我侬，也不是情意绵绵时的花前月下，而是这种在对方最无助最艰难时的默默付出和无私牺牲。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梦瑶那正对我微笑的头像，一直甜蜜地笑着，猥琐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看了很久很久，我怎么也舍不得将它从视线移开。我也很想给梦瑶打个电话，再一次表示我的感谢，但是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拨过去，我知道她此刻也一定在甜蜜地想着我，想着我们的未来，我不想在她最需要安静的时候打扰她，我不想破坏这个如诗如画般绝美的画面，我想让自己一个人这么傻傻地猥琐下去…… 　　得到梦瑶的鼓励和支持，我浑身充满了干劲，整个人貌似脱胎换骨了一般，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力量。爱情不是万能的，但它激发出来的力量确实是伟大的，伟大到有时候你难以想象。之前还不太自信的自己，开始无比地坚信，我和师傅可以把烧烤做到全北七家最好，甚至全北京最好，然后在北京开连锁，然后再辐射北京周边省市，最后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品牌，向全国推广……也许是我和梦瑶的爱情感动了老天爷，从梦瑶离去的第二天开始，北京的天气开始变得出奇的好，而且我们的生意也跟打了鸡血似的越发的火爆，连续几次加量都被疯狂的客户抢购一空，以至于我跟师傅累得跟大黄狗一样。而且让我奇怪的是，之后每天晚上都有人点名道姓地让我给他/她来几串烧烤，我好奇地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他们笑而不语，只是说你家烧烤好吃，还有一股爱的味道，吃了也许能沾到喜气。我问师傅，是不是他宣扬出去的，他说不是，于是我开始怀疑这事跟林梦瑶有关。但是我没直接去问她，因为我觉得问了她也不会说的，于是我去翻看了她的微博和QQ空间。这几天由于太忙，每天一回到家就连澡都不想洗就想躺床上睡大觉，所以有几天没再关注梦瑶微博和QQ空间了。 　　一打开，才发现，梦瑶居然在她的个人微博上对我的烧烤进行了宣传，而且还很有心的把我们的烧烤取名为“爱的烧烤”，还晒了不少她吃烧烤时的照片。原来她那天偷偷地自拍了照片，忙得跟狗一样的我居然是没有发现。而且这货，除了把我的烧烤取名为“爱的烧烤”，还把我几张烧烧烤的照片也传了上去，还大言不惭地把我称作“最帅烧烤哥”。我看了下留言，那里讨论得很热烈，梦瑶的朋友纷纷说要去吃爱的烧烤，然后在泡一泡那个最帅烧烤哥。我也是无语，想了想，在下面给她回复了一条，如此道，“最美烧烤姐居然目无法纪地侵犯最帅烧烤哥的肖像权，本人决定自今日起，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回复过去，我看了看，连我自己都笑了，觉得自己很有才，并且心想这林梦瑶看了一定会被气得吐血身亡。可是正在我洋洋得意之时，林梦瑶这货居然很快回复了过来，原来这货一直在线啊。她如此回复我道，“去吧，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了，我律师都请好了，就等着开庭呢。”这货真是要跟我玩到底了，我苦笑，想了想，回复道，“没事，我会让法官手下留情，给你少判几年的，还有我会一日三餐准时给你送饭的。”“你去死！”梦瑶秒回道，然后又发了把杀猪刀过来，然后就不再鸟我了。我笑得肚子都痛…… 　　梦瑶不仅在自己微博上宣传，还让她的朋友们一起帮忙宣传。然后我那小小的烧烤才会很快在她的那个圈子里有了些知名度，才会有了那么多陌生人莫名地知道我的名字，我的烧烤生意才会一下子之间变得那么好。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梦瑶，我一开始还担心她看不起我做烧烤这行当，还害怕我干这事让她在她的朋友面前抬不起头。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这种担忧是多么的无中生有，我的害怕是那么幼稚和可笑。我不知道该如何对这个陪伴我走过八年风风雨雨的女子表达我内心最真挚的感谢，我不知该如何让自己怎么做才能不辜负这份比山重比海深的爱，有时候我在甜蜜与幸福中惶恐得有些不知所措，有时候我又在这种如梦如幻的事实眼前怀疑这些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也许，这是个值得我用生命去爱的女孩，也许，我今生无论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也许，我要争气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对得起她的付出，也许，我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才不辜负这份爱的信任……我沉思很久，终于在微博上写下了这段话，然后@了她一下。我如此写道，“烧烤姐，你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孩，烧烤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相信，有一天，我会带你吃遍全世界的烧烤，顺便再把我们的烧烤卖到全世界。请相信，多年以后，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都会摆放着一款叫‘爱的烧烤’的烧烤，都会流传一段不朽爱情的传说……”发完之后我心砰砰跳着等待梦瑶的回复，但是它一直都没给我回复，最后我实在熬不住带着一丝遗憾沉沉睡去了。直到第二天，我打开微博才知道她回复了我，她昨晚也许也是一不小心睡着了，她是在早上七点左右回复我的。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发了这么几个字，“@飞梦瑶阳”。我幸福得傻愣在那，差点都忘了去上班…… 　　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好，我和师傅都越来越相信，我们那全国开连锁、走向全世界的烧烤梦想真的能够实现。可是就在我们准备扩大规模，甚至打造品牌利用新媒体进行全方位宣传的时候，草泥马的城管来了。那是个天气晴好的傍晚，夕阳挂在北京西边，用温柔的金色阳光抚照着我们，我和师傅摆开摊子，准备新一天的营业，但是就在我们信心满满地以为今晚我们的营业额要再创新高的时候，好几辆带着城管标志的面包车开来了。我们也纳闷，这一带城管叔叔们一直是不管的，这突然风尘仆仆大动干戈而来，是要闹哪样。我们觉得这是讲法律的法治社会，他们再牛逼也不敢乱来，于是准备静观其变，看看怎么一回事再说。可是，就在我们诚心诚意等待的时候，这些土匪直接冲了过来，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顿破口大骂。那骂人的话脏得可以把一头猪给毒死，直性子的师傅一听就火了，直接一个“草泥马”的顶了过去。这还了得，这些土匪直接冲过来，把我们的摊子全踹了，把锅碗瓢盆全砸了……后来我们才得知，这段时间全北京进行市容整改，许多公共场合不能摆摊子，尤其是会污染空气的烧烤，更是被列为整改重点。于是乎，我们这消息滞后的师徒两人，悲催地中枪了。 第88章 　　其实，消息滞后也没关系，只要我们跟城管好好说话，也没多大事的，最多把摊子挪走，但是当兵出身的师傅就是受不了这种被人欺负的委屈，所以导致了我们悲催的下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们用双手辛辛苦苦拼搏出来的事业被摧毁得面目全非，我和师傅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甚至发誓说就算死也不会再踏入地铁天通苑北站一步。其实我也不想再去那里，因为那里曾经有我们的梦想，而且我们已经看到了梦想即将实现的一丝曙光，可是就在我们以为它会实现的时候，它却夭折了。我是个好强的人，我不愿意面对这种想改变却无力回天的痛苦感！我跟师傅说，没事，我们可以重先开始的。但师傅却有些伤感地对我说，他累了，不想再开始了。我说这点小挫折就把你打倒了，你自己不是老教诲我，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么？师傅淡淡地说，是的，但是，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重新开始的，有些东西可以重新开始，但是有些不可以。我有些听不懂，但也没再问，我只知道，这号称文明宽容博爱的北京，有时候狭隘得有些草蛋，有时候猥琐得像只卑鄙的老鼠。也许，在这个注定漂泊与流离失所的年代，我们无论再努力再折腾，都只是无根的浮萍没根的野草。我突然有点明白，师傅为什么不想再重来了。我抬头望着北京那湛蓝得有些刺眼的天空，叹了一口气，然后陷入漫长的无言，当我再次想起一年前那个怀揣着北京梦来到北京的青涩少年的时候，我的眼泪静静流淌而出，很快就弥漫住我的双眼…… 　　虽然我这样安慰师傅，但其实自己内心也被伤得有些疼痛，因为已经在北京漂泊了一年的我深知在这座城市生存的不易，可是都这么不容易了，还有城管啊这些草蛋的玩意。要知道我们这一穷二白的两个穷小子混到这地步花费了多少的心血，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有时候我真心里堵得想拿把刀把自己心给掏空了，这样或许我就会好受一点了。真的，我其实跟师傅一样，伤心的不是那被摧毁的烧烤摊，而是我们那刚刚萌生却被无情践踏与毁灭的梦想。想想当初，我是对北京这座城市充满好感和向往的，我也曾天真地认为，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首都，是全体13亿中国人的首都。可是来这里当了将近一年的狗后，我才深深地发现，这不是我的首都，是别人的首都，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这里只是有钱人和有权人的娱乐场所，我深处繁华，却那般孤独，我幻想温暖，却那般无助。逃离，这个不太体面的名词，又悄然在我脑海涌动。但是我不会轻易离开的，因为梦瑶还在这里，我的爱情还在这里，如果我离开了，我坚守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这辈子被我视作最珍贵的东西，就会从我指间流过，再也与我没有多大的关心。不过师傅跟我不一样，她的对象是以他为中心的，他可以随时离开，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他真的也打算离开了。我挽留他，他说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不想在过这种毫无尊严的漂泊生活了，他要回河南老家了，准备一辈子在那定居下来，再也不回这个草蛋的城市了。我无言，再也想不出什么可以用以挽留的名词，只好在那个天气有些昏暗的早晨，目送他开着那辆快要报废的破大众离开。我想象着它的破大众离开北京城，沿着漫长的高速一路往南，突然莫名地，心酸得泪水就滴答流了下来。这又是一个被残酷的现实逼走的追梦者，又是一个带着满满的伤痛与不甘告别的离开者，他曾经怀着希望与梦想而来，多年后带着悲伤和痛苦离去，也许某年某月他还会回来，但也许今生今世他再也不会踏进这里半步。五月的天气已经夹杂一丝热气，但我却只感到无尽的冰凉，我用尽我的眼，望向那无边的南，却看不清，也看不尽…… 　　我憋了好几天，才把我烧烤事业毁灭的消息告诉梦瑶。但是梦瑶没有表现出对我的失望，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伸出双手轻抚我的脸，对我柔声安慰道，“毁灭了可以再来，不是么？”我心剧烈颤了一下，心灵深处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震撼，梦瑶再一次用她的坚韧与胸怀感动了我，让我那死了一半的心又活了过来！“梦瑶……”我被感动得有些哽咽，那些想说的感谢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用含泪的目光看了梦瑶一会之后，突然激动地一把将她抱了过来！梦瑶身体莫名颤了一下，然后也紧紧抱住我，头狠狠地埋在我的胸口，头发则被我的动作摆弄得有些凌乱。此时已是深夜，我们站在她家的阳台，那晚的夜色稀薄，天上还挂着一轮大月亮，银白色的月光倾洒下来，将我们周遭的世界渲染得如同梦境一般。初夏的风轻轻地吹，墙上挂着的风铃叮铃铃地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热，而梦瑶的呼吸貌似也在变得急促。“梦瑶，我可以发泄一番吗，我心里太压抑太苦了！”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为了让自己身体里的那股燥热停止下来，我突然如此道。“嗯……”梦瑶无比信任地应了一声，然后身子抖了一下，好像有些紧张。“梦瑶，北京就他妈是座草蛋的城市，我好想一把炸了它！”我见梦瑶同意，真的发泄了，将我憋在心里最想说的心里话吼了出来。“嗯，是有些草蛋，有时我都感到很压抑。”梦瑶附和道，也卸下她女强人的伪装，对我讨吐露出了心声。“梦瑶，北京不是人呆的地方，一点人性也没有，我感觉自己在这里过得好窝囊，有时候觉得自己连条狗都不如！”我继续道。“飞阳，不许你这样说……”梦瑶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抬起头，用温柔的眼眸看着我，有些伤心地对我道。“梦瑶，你别安慰我，让我尽情地发泄，反正只是发泄。”我一把将梦瑶的头压回怀里，抚摸着她那柔软的发丝，激动地说道，“那些王八蛋口口声声说北京是座包容与博大的城市，可是草他妈的连让人摆个地摊都不行，摆地摊难道犯法了吗？说烧烤污染，草他妈的那些排污严重的工厂企业怎么不下令关了？”我太激动了，声音大得把楼都快震倒了。缓了缓，我继续怒道，“狗日的城管，欺负老百姓的功夫世界一流，有这本事干嘛不去把咱们的钓鱼岛给夺回来？！草他妈的，哪天我当了国家主席，这些人我全部抓到北大荒枪毙！”梦瑶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用她那柔软的身体对我进行着无声的抚慰。突然一股热流从我心头划过，我感到了一丝难耐的煎熬，我突然一把捧起梦瑶的脸，然后对准她性感的嘴唇，狠狠地吻了过去！ 　　“梦瑶，我爱你！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爱你！很爱很爱你！爱你爱得快要死了！”我吻着，也呢喃着，然后手情不自禁地开始抚摸着。而梦瑶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任凭我粗暴地吻着她，偶尔紧张得会死死抓住我的后背。“梦瑶，你为什么要这么好，好到我一直怀疑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我吻着，已经彻底沉醉了，动情地说着那些平常难以说出口的情话。“飞阳……”梦瑶想说什么，但是刚一开口，就又被我粗暴的吻给死死封住了！“梦瑶，不要说话，让我吻你，不要说话，让我吻你！”我呢喃道，吻得更暴烈，吻得更深沉，吻得更霸道！梦瑶遂不再说话，迎合着我的热吻，双手死死地抓着我，在被我吻到颤抖的时候会用她那并不太长的指甲狠狠地抓进我的后背肉里，让我在极度兴奋的同时也深深感受到一丝触电般的剧痛！我们吻了很久，吻到了有些忘乎所以，最后我一把将衣衫不整的梦瑶抱起，朝里面她的卧室走去。在走进去的过程中，我们依旧忘情地吻着，都忘了这里还有她的那个合租同事。我们滚了会床单，正要进行下一步更深入的动作，却被有些“苏醒”过来的梦瑶给制止住了，梦瑶用手死死地单着我的身体，那张小脸羞红羞红，她喘着粗气，用带着快乐又暗含担忧的眼神盯着我，道，“我不想这么快，你理解的，不是么？”我心说理解个什么啊，我心里欲火难耐得快死了，再不打开城门，我要跟火山一样爆炸了，但是一看到她那双真挚而又带着一丝忧郁的眼，我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我把她的衣服拉回去，然后紧紧抱着她，嘴巴埋在她耳边，无比动情道，“理解的，我是这个世界最理解你的人，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不会让你受任何你不想受的委屈。”“嗯……”梦瑶听了我这话，竟然感动得哭了，而我又吻了上去，把她脸上所有的眼泪都吻干了。虽然我还是很想要，但是我尽最大的努力克制着自己，我知道梦瑶并不是不相信我，而是比较传统和保守，她想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留给那最美好的日子里。她是那么个追求完美和纯粹的人，是个忍受不了一点瑕疵的人，也是个很害怕失去的人，这一点，我是深深地认识的，所以，我可以为了她克制一切欲望，可以为了她一等再等。 　　那晚我住在了梦瑶那里，这是我们有史以来睡在一张床上，但是我们并没有越过雷池，都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对方，然后敞开心扉说了很久很久的情话。我们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以至于我产生了我们已经结为夫妻的幻觉。其实，这种靠近，并不主要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深处的，灵魂尽头的。梦瑶很少见地向我吐露她心中的苦闷和压抑，很少见地对我说现在的这种看似光鲜的生活其实不是她想要的。她像个孤独的孩子，呢喃地对我说，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做个快乐和自由的邮递员，可以骑着个单车，行走在风景优美的世界里，然后像电影《雏菊》里那样，在一个独木桥上，邂逅一个此生最爱的人。其实，那也是我最喜欢的画面和场景，而做个邮递员也是我从小就很梦想的事。也许，我们都是孤独的孩子，都渴望被人疼爱，也许我们都是受过伤害的孩子，都渴望获得那种绝对安全的自由……即将分开之时，梦瑶突然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对我说，“飞阳，我不想看着你一个人这么累，要不，我想办法给你找份比较安稳的工作吧。”一道怒流从我心间划过，我那无比强烈的自尊心又被激发到了，但是我还是尽最大能力控制住了自己，冷静了片刻后对梦瑶回应道，“梦瑶，不用麻烦你啦，你自己都那么累，我怎么还能让你操劳，相信我，我靠自己可以的。”其实，现在的我很需要别人的帮助，但是在我认知里，谁都可以帮，唯独梦瑶不可以。我觉得，我接受了她的帮助，就是承认了我现在是个弱者，就是否定了我之前的所有努力。还有，梦瑶的这种说法，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我现在干的工作是很让她瞧不起的，而这恰是我最不能接受的地方。我一直都努力地想让自己成为让她骄傲的人，想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和肩膀，可是却总是不能如愿，这让我一直很难受。“飞阳，其实你性格可以稍微软一点，那样我觉得你的路会走得更容易。”梦瑶看出了我的抵触，但为了帮我，还是强忍着情绪，小心翼翼建议我道。“我都跟你说了我自己可以的啦，怎么还那边啰嗦，难道你觉得我必须需要女人的帮助才可以成功么！”我也是不知哪根筋抽了，情绪一下子没控制住，用带着情绪的话语大声吼道。梦瑶用有些悲伤的眼神看着我，嘴巴蠕动了一下，终究是没有把到嘴的话说出来，再用绝望的眼神狠狠戳了我两眼之后就扭头快步离去！而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话有些说得过了，但是我却没有奋力向前追去，而是愣愣站在那，看着那个有些颤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在冷静下来之后，终于是觉察到自己的傻逼了，于是打电话给她，试图挽回她的心，但是梦瑶始每次都狠狠地将我的电话挂掉，仿佛很坚决地不会再给我机会。梦瑶的决绝让我有些万念俱灰，我仿佛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心里悲伤和痛苦得想跟哥哥一样找个高楼纵身一跃跳下去，让自己在这个充满悲伤的世界中彻底解脱出来。但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做得这么决绝，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人关心我在乎我，我不能如此不负责任地就这么离开。那天我没有去上班，因为一点上班的心情都没有，请了假之后买了箱啤酒，来到沙河，坐在草坪上，望着眼前那缓缓流淌着的河水，一瓶接着一瓶，跟酒鬼似地疯狂地喝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喝醉的，只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而西边的那轮暗红色的夕阳只还露出一丝边缘，即将彻底地沉落入望不到尽头的地平线。已经是夏天，但傍晚的风吹来，我却感到一丝寒冷，也许这寒冷是因为这风里夹杂着河水的水汽，也许是因为我此刻孤独的心太过冰冷，任何东西飘过来我都觉得是冷的。我狠狠地打了几个嗝，略微好受了一点之后，抓起身边那还剩半瓶的酒，瓶口对准嘴巴仰头咣咣咣就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我啊地吼了一声，并用尽最大的力气，一把将空瓶扔到了河中央。而这并没有将我心中的悲伤与愤怒发泄殆尽，我又抓起身边那些散落和凌乱的酒瓶，一个又一个地狠狠抛进河中央去。抛完了之后夕阳彻底沉沦，天色瞬间黑下来，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下来，而我在对着这个我始终看不清的世界再次大吼了一声之后，方才借着河边那些投射过来的影影绰绰的昏暗灯光朝岸边走去。 　　我觉得此刻的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催的人，事业一片渺茫，感情一片混乱，生活乱七八糟，几乎没有一个可圈可点的地方。而且此刻的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在我最需要别人关心与帮助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我，而我心中的这些苦闷与痛苦也没法跟任何人诉说——陌生的人根本不会去倾听你过得怎么样，因为你的生活跟他们无关；熟悉的人你不敢轻易去打扰，因为这世界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有时候你的悲伤，或许是他们的笑料。我独自一个人漫步在北京夜晚的街道，我大部分时候低着头踩着脚下自己的影子，偶尔会抬起头看看身边呼啸而过的豪车，然后在心里悲伤地感概一下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呐喊一声这社会已经无比严重的不公……那白天一箱的啤酒居然没有彻底麻痹我的痛苦，依旧苦闷难解的我最后还是踏入了我此前一直十分不屑一顾的酒吧，在里面又大肆喝了一通大肆疯狂了一把之后，才跟个白癜风病人似地走出去，在外面清冷的街道躺了好久之后，才挣扎起来打了个的回到自己的狗窝…… 　　回到狗窝，我依旧处在半醉状态，而人在醉的时候就会有许多真言憋不住得要吐露出来，而此刻我不知道有多少话要跟梦瑶说，于是又拨打了她电话，但是她依旧拒接，最后心里凉了半截的我转而给她发短信。我在短信里不仅对梦瑶道了歉，还用情意绵绵的话表达了我那满满的思念。发完短信之后，我跟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被子上，瞪着两只空洞的眼睛傻傻地盯着天花板，而那些与梦瑶经历过的所有美好又跟电影似的在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放了起来。而一回想起我们那些曾经美丽到令人心醉的过往，我的眼泪就止也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淌了出来。我如此悲伤，以至于我都不敢把伤感的音乐打开来，我怕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最后失去最后的一丝理智，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来。我在想，人这一辈子真的不长，而我已经算是极度幸运的，居然能在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一个自己最心爱的女孩，而且我们在这个最美丽的花季里居然牵起彼此的手，幸福地走在了一起。多少人，花光这一生所有的运气，都没法有我这样的幸运，但是我却跟个败家子似的，一次又一次地让这份美丽的感情从自己指缝间流逝。有时候我知道错，但有时候我又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我感觉我是无比矛盾地活在这个世界的，好像明明所做的是为了对方好，但是结果却总是令人心碎的相反。有时候我也想改变，换一种活法，但是我也深深地知道，也许真的那样，那我就不再是那个原来的我了，而这个已经变质了的我，是否还是林梦瑶所真正爱的那个我？我困惑，迷茫，想不通……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太阳晒屁股，我习惯性地抓过手机，想看看几点，却发现有条未读短信，突然想起昨晚给林梦瑶发了好几条短信，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忐忑不安地打开，发现果然是林梦瑶发来的。可是，上面的内容却不是我想要的，甚至是我极度厌恶和反感的。“说那么多真的有用么，爱情真的能当饭吃么，你去吧，去赚到车赚到房再来找我吧。”这便是林梦瑶的回复。说真的，我宁愿她用世间最恶毒的字眼把我狠狠地臭骂一顿。可是，却不是！她仿佛真的死心了，不肯在迁就我了，要将我们的路彻底堵死了。这一刻，我真的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深深的独孤，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助。我脑海翻江倒海般的混乱，竭尽全力地构思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向梦瑶表达我此刻的懊悔与痛苦。此刻我的耳边莫名响起了刘若英那首《后来》的旋律，我悲观地觉得，我们就要跟歌词里唱的那样，当我们懂得爱的时候，我们却已经消失在人海，当我们懂得爱的时候，才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来。我很想很想立马放下一切去找林梦瑶，很想很想不惜一切代价让她回心转意，但是我最终没有。我知道，现在这样去找她，不仅不能挽回她，还会让她打心里瞧不起我。也许，那样，才是我们爱情真正的结束，也许，那时才再也无可挽回。所以，我不能这么冲动与鲁莽，我要奋起，活出个男人的气概来，拼出个人样来，真正地让她看到我的决心！我先放下这条短信，抖擞起精神，弄了个像样的早餐，吃完之后昂首挺胸地去上班……直到晚上回来，在夜深人静的夜里想了很久之后，我才给梦瑶回过去短信，“梦瑶，你等着，我会开着车载着房来找你的！你等着，我会一辈子等你的，不管你是否还在等我！”发完，我赌气地删掉她的QQ，删掉她的飞信，取消对她的微博关注，然后将手机关机，抱着被子倒头就睡。我决定，在我没有完成目标之前，不再关注跟她有关的一切消息，我要放下所有，全身心地投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残酷战斗！虽然，我真的害怕，在我失去她消息的某天里，她会突然被一个也很爱她的男人牵走，从此在也跟我没有任何瓜葛，但是，这也已经没办法，因为，我已经知道，这或许就是我们的命中注定。我没睡着，赤着脚裸着体来到阳台，点燃一根烟，然后静静看着远方那黑暗到无边的尽头，那里没有星光，没有烟火，只有孤独，和一只困兽的嘶嚎…… 第89章 　　梦瑶没有主动联系我，我也没有奢望她主动联系我，我貌似真的放下了一切，开始埋头去拼搏自己的事业。在新的创业项目没有想出来之前，我只好将所有的精力用在自己的工作上。我也确实很努力，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有时候疲惫到整个人几乎都要虚脱了还强撑着去带客户，有时候麻木到没有了任何表情还硬着头皮去把那些已经打烂了的电话再一遍又一遍地打。但是，可以说，我的运气是不太好的，除了碰到个不太靠谱的店长，还碰上了北京房地产的大低潮——在他妈的国五条结束之后，又尼玛地相继出台了各种蛋疼的限购限贷政策，二套房贷款比例越加严格，国管公积金暂停，银行贷款收紧等等，有能力支付得起高房价的人群进一步缩减，我们的业务量也急剧收缩。如果说，上天给了我们机会，我们没有珍惜那是我们自己的错，但是如果你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残酷的事实逼迫得你寸步难行，那只能说时运不济，你的运气有点背了。说真的，这样煎熬的日子让人有些绝望，我们都是现实的人，不能只靠着理想活着，当两个月只有一个单或者连一个单都没有的时候，在北京这座吸钱的城市，你痛苦到有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三餐以泡面度日。我觉得，这段时间，是继我刚来北京那会，过得最煎熬最痛苦的生活，有时候看着那些跟我没有丝毫关心的繁华，我绝望得真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他去！而对于爱情，我之前一直以为在我的努力之下，它会慢慢向我靠近，但现在我却悲伤地觉得它在离我渐行渐远，有种我再也无力触摸到的感觉。 　　在无数个孤独到让人绝望的深夜，我会在烟雾朦胧中，想起我那个已经逃回老家的师傅，我突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莫名觉得，我离逃离这座变态城市的日子也不久了。是的，现在我之所以还在苦苦撑着，是因为我深爱了八年的她依然还在这座城市，我和她还有一份承若。尽管我知道这其实只是我一个人单方面的承若，但是就算还有一丝机会一丝可能我也绝对不会放弃的，我爱了她整整八年，我们也相恋了这么多年，我们曾那般靠近过，曾那么甜蜜过，她是我不变的信仰，是我不曾改变的信念，是我之所以一直勇敢活下去的理由，如果我放弃她，也就意味着我的精神已死，灵魂已灭，我的生活和我的世界将不再有任何意义。说真的，北京这座曾经被我赋予了梦想的城市，如今对我的意义，也只是林梦瑶还在这里，除了林梦瑶，这里是苍白的，荒凉的，死寂的，毫无生气的。这段煎熬与黑暗的日子里，我迷恋上了香烟，爱上了美酒，喜欢上了黑夜，习惯了沉默。这段看不到希望望不到尽头的日子，我不再听Beyond不再哼唱《光辉岁月》，而是毫无来由地迷恋上了林凡的那首《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生活 　　叶子在窗外轻轻摇动 　　人行道没有行人走过 　　镜子里的我很不像我 　　自从你离开了我变得很软弱 　　你的影子在每一个角落 　　好像是在提醒着我 　　少了你的陪伴我现在有多寂寞 　　我想我可以习惯一个人生活 　　我想我可以假装不曾爱过 　　冰凉的夜里让眼泪温热我 　　我想我可以习惯一个人生活 　　在记忆里面擦去你的承诺 　　爱你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 　　“我想我可以习惯一个人生活，我想我可以假装不曾爱过，冰凉的夜里让眼泪温热我”这句歌词仿佛是为此刻的我量身打造的，每每听到我就再也忍不住那男儿泪整个人不能自制地热泪盈眶。我想我可以习惯一个人生活，我想我可以假装不曾爱过，这是多么赤裸裸的讽刺，又是多少失恋之人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其实我也不想这般颓废，因为连我自己都讨厌这样颓废的自己，但是我要找不到丝毫前进的方向，找不到可以不顾一切去奋斗的理由。我感觉，在残酷的生活和草蛋的情感的双重打击下，我已经有些爬不起来了，而此刻依然戴着面具在这座冰冷的城市苦苦挣扎完全出于心中那还未死去的执念。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而颓废的时光也不例外，就在我一直沉湎于过去，幻想着她有一天突然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夏天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北京又迎来了它的一个秋天。其实，若不是我某天低头看见那街上散落的落叶，也许我还未觉察到这已经是秋天，我也许还以为自己活在那个甜蜜过美好过的春天，以为这时光会为我无限期地停留。我感叹了一声，悲伤地蹲下身，轻轻捏起一枚落叶，愣愣地凝视了好久，然后突然愤怒地撕碎，再狠狠地将碎片洒向已经被雾霾笼罩的天空。当碎叶纷纷洒落，打落在我头上，我突然想起了梦瑶，想起了曾经那首陪我度过一段最黑暗时光的《天使的翅膀》。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曾飞舞的声音，像天使的翅膀，划过我幸福的过往……人生真是讽刺，多年轮回之后，我依旧逃不脱宿命的纠缠，依然会被这首带着伤感和悲凉的歌刺痛那内心最深处的柔软…… 　　又行尸走肉和煎熬了半个月之后，看不到希望的我终于是辞职了。虽然我已经混日子混了好几个月，但是区经理还是对我表达了挽留，为此他还愿意让我抛弃现在的店长，再自由选个店长。他说，虽然我专业知识一般，业务能力也还不是太强，但觉得我人聪明，也很吃苦耐劳，有时候表现出来的那股执着劲很让人震撼。我很感激这个雄才大略干练果敢的区经理，但是迫于生存的压力，我还是坚持了辞职，因为再这么混下去，我真连房租都交不起了。但是我也没像别人那样，选择骑驴找马这种看起来无比机智的方式，而是决绝地裸辞了。有时候，给自己留退路就会让自己不停地找借口，有时候破釜沉舟未尝不是一件更好的方式。我就是想用这种不留后路的方式逼自己一次，让自己不再这样消沉与颓废，不让自己活得像条行尸走肉的狗。辞职手续终于是办好了，我也松了一口气，然而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因为没了工作的我立马就要面对生存的考验。在北京这座城市，什么都很贵，就我那离北五环还十几公里的城中村，一个暗无天日的破单间也得四五百，再加上吃啊路费电话费上网费什么的，口袋里那两千来块钱很快就要消失一干二净。所以，在北京辛苦混迹了一年的我，又莫名回到了一年前，又开始了艰苦地找工作的旅程。 　　在北京这种大城市找工作，还是那句话，两三千的一抓一大把，只要你不嫌弃只要投个简历再面试一下基本就能光荣上岗了。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还是选择这种钱又少又没有多少前途的职业，我也没必要辞职了。但是像我这种四流大学毕业，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人，要想找个工资高，又有前途的工作，真的是比登天还难。搬砖工资也挺高的，但是我这小身板着实吃不消，没准搬砖搬来的钱还不够到医院挂两天瓶。我迷茫，煎熬，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炸了……！当时就在我附近，住着以前同一个组的，他三十出头，山东人，以前做过老板，后来破产欠了不少钱，携妻带子来北京混，但也是混得不如意，在我们公司也只呆了一个月，然后回到那弄个小店面继续搞起了修电脑的营生。我跟他关系不错，尊称他为大师兄（我们那组年龄最大），而我在那的房子也是他帮着我一起找的。他老婆是教书的，一个私立学校，然后业余也办个英语培训班。我经常去大师兄那边坐，他也知道我的窘迫，然后让我去她老婆那里做培训，每节课给我四十块钱。我说这一个星期一百六十块（一个星期四节课）拿来干嘛，还不够塞牙缝的。然后他就建议我入股，他准备把培训班扩大。我觉得这也算是创业，这里农民工子女很多，教育需求很大，是个很有前途的项目，于是没怎么想就欣然同意了。但是，入股那需要钱，那时候我穷得一天只能吃两顿泡面了，还能拿出一两万的巨款么？我想到了借钱，但是放眼茫茫北京城，一个熟到可以借钱给我的人都找不到。唯一的方式或许是向家里人伸手了，但是在毕业后已经向家里伸手过不止一次了，再伸手连我自己他妈都瞧不起自己了！倍感苦恼与纠结之时，我想到了自己那张额度八千的信用卡，于是在大师兄的操作下套现套了出来，再把自己的电脑卖了，凑了一万左右，然后交给了大师兄，让他去租个大的培训教室。可是就在我梦想着创业之路即将开启，我即将成为下一个马云之时，我的大师兄却在第二天消失了。我把他电话打烂了都没人接，我愤怒地一把踹开他的那店面，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我昨晚借给他的那辆变速自行车也被他带走了！我欲哭无泪，真的想到了拿把刀朝着自己的脖子狠狠一抹，离开这个真心草蛋的世界，告别这些真心尼玛恶心到没有任何底线的狗人…… 　　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期间只吃了两桶泡面，但是我丝毫体会不到饿，因为我貌似对这世界的所有失去了知觉。死亡也许是最轻松的结束，但是这个是属于懦弱者的，不可能属于我，我从来不向命运低头，尽管偶尔会心如死灰，偶尔会颓废沉沦。在这最痛苦的几天，我偶尔会想起梦瑶，甚至会幻想她跟上次我生病那样，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为我打扫房间，为我削苹果。但是，直到第三天，这些也没有发生，而直到这时，我才幡然醒悟，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梦而已。现在的梦瑶，不要说会来给我打扫房间，也许我就是跪在她面前她也会对我反感无比。不是我不自信，而是赤裸裸的现实，不是我不相信梦瑶，而是我敢相信人性。也许，人生本就是一场孤独的旅程，谁也不会陪着谁一直到永远，谁也不会真正的完全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另一个人，所有的爱都是基于一定的条件的，当这种赖以存在的条件不复存在的时候，或许就是感情结束的时候。有时候，我们失恋后会歇斯揭底地问对方，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你当初明明说过要陪我到地老天荒的？其实，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的，爱与不爱都没有真正的理由，所有的理由都只是自我编织的谎言，而当你不再相信谎言的时候，就是感情终结的时候。也许，对我而言，真的要混得个人样，有一定条件，才能再次拥有这份爱情，或者说，才配得上一直被我视如生命的爱情。真的，我们已经不是孩子了，再也没法在这个什么都离不开钱的时代再谈一场只关风月无关物质的纯爱情了，那样的爱情，已经早就离我们远去，并也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渐渐死去…… 　　身心疲惫和暂时没找到着落的我，会在电脑前呆了整整一天后，在即将日落的傍晚时分，走出压抑沉闷的房间，走出这个破败和脏乱的城中村，来到西边一公里外的那个即将要被推车摧残的空旷草地，看看还算美丽的风景，望望那即将西沉的暗红夕阳。每次出村，都会经过大师兄的店面，我不想看到这个地方，但是每次都还是会忍不住会看到，气就不由自主地冒上心头，要不是身体还算好，估计要弄出脑溢血。也许，一万块钱在大多数人眼里，也不算太多，但是对于我真算得上救命钱。而且，我觉得，大师兄骗走的，不仅仅只是那一万块钱，而是我对于人那残存的一丝信任。我是个谨慎的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世事后，已经不再轻易相信别人，可是我一直毫无保留相信的人，却在我最艰难最悲惨的时候，欺骗了我，几乎把我逼向绝境。虽然出生贫困农村的我，从小就有一种物质匮乏恐惧感，但是我最恐惧的其实还是这个世道诡异莫测的人心，我最害怕当我伸出我的手温暖眼前的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却已经悄悄伸出一把刀捅向了我。有时候我会问上帝，大家都善善良良的这个世界不是就很美好了么，但是我问了十几年，却一直没得到答案。本来就内向的我，在经历了这次打击之后，变得更沉默，心也封闭得更紧了，还好每当我感觉自己整个人要爆炸的时候，可以来到这片相对宁静的空旷之地，看看远山，看看野草，看看天空，看看夕阳……如此这般，也是觉得生活是无比的好的。 　　有时候，还会看许多年轻的父母用小推车推着自己的孩子来这里玩耍，看到他们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自己也不禁被感染，感觉心里有股甜甜的蜜划过。我觉得，就算这个世界再肮脏，也还是有纯真和美好存在的，只是我害怕的是，这些可爱的孩子，在被这个肮脏的社会污染后，有一天也会变成我大师兄那样的人。在从这些可爱的孩子身上感受到快乐的同时，我也会在心里生出一股酸涩和苦痛，因为我和梦瑶两个人一左一右牵着我们的孩子一起漫步在山花烂漫的田野间的画面曾无数次在我脑海中泛起，我也曾坚信我们一家人能够一直那样幸福和甜蜜下去。是的，要是不经历这么多变故，要是一切都顺利，也许我们早已结婚，早已生子，此刻也跟那些跟我们差不多年龄的夫妻一样，正推着小推车带着我们的宝贝在这美丽的郊外玩耍。可是，这美好的一切，如今看来还只是遥不可及的梦，我跟梦瑶又陷入了漫漫无期的冷战，不要说结婚，不要说生子，就是复合都看起来是那么艰难与难以实现。每每这时，我就会一个人静静坐在草丛中的一块石头上，然后双手拖着下巴，发呆地望着远方的山，一遍又一遍地诘问自己，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到底是谁？ 　　我想，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很多的，但是我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我就在这种纠结和煎熬的心情中，眼睁睁看着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我也有去不断地投简历，不断地去各大人才招聘市场寻觅，不断地到各大公司面试，但是最终都是以毫无结果告终。我心情越来越糟，精神也越来越紧张，因为口袋里的钱真的不多了，而房租也眼看着要到期了，我一天两桶的泡面貌似都即将没有保障了，如果工作再没有着落，也许我真的要拿个碗到街上行乞去了。那段时光，真是落魄，比我刚来北京的时候还要落魄一百倍，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应该来北京的，而应该听妈妈的话，去福州或厦门。甚至有时候，我会怀疑，我坚持这份爱情是否是个聪明的选择，是不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果断地放弃。这段时光，真的黑暗，真的煎熬，有时候我真的不想天亮，宁愿用被子闷着头，就那么一直睡到死。但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人的睡眠有限，睡够了你再睡怎么也睡不着了，所以我只好走出去，去西边那个空旷的郊野看看，去沿着城北的那条很长的河流一直走一直走，或者到一个死寂的小树林尽情地放空自己。然而这样终究不是办法，我的钱终于地用完了——虽然我已经很节俭很节俭了，但是最终还是用完了。我开始想，我是找个包吃包住的工作继续在北京这座吸金魔都呆下去，还是跟从我的师傅离开此地打道回府。最后，在挣扎了无数次之后，我决定离开北京回到南方老家，因为找个包吃包住的工作也就是混日子浪费青春而已，最终我还是会回到那个让我接受不了的原点，倒不如现在就离开，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是的，有时候，换个方向，人生或许就会是另一番情景，有些坚持，并没有多大意义。 　　真的，我决定要离开北京了。在外人看来，这是多么轻松的一句话，不就是买张火车票，然后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么。是的，他们不理解我，或者没有经历过，所以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不知道北京当初在我心目中的意义和份量，也不懂我之所以将这座城市作为我大学毕业后的首站、并在无论过得多惨都始终苦苦坚守下来的原因。如果不是现实逼得我别无选择，我是绝不会逃离的，因为，我不是个喜欢逃离的人，并且，最重要的是，我那个深爱的人还在这里。是的，如今，这座空荡与冰冷的城市，唯一还能让我难以割舍和怀恋的，也只是她了。也许，我这次离开，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这里，也许我这次离开，她就会忘了我，然后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一想到我们将不在同一座城，我的心就悲伤得要流血，一想到她可能爱上别人，我的灵魂就痛苦得要碎裂！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得离开。我没有把自己将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的父母。我在离开前的日子里，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坐地铁来到积水潭站，步行到德胜门后，搭乘945路公交车，沿着京藏高速一直往北，一直到北六环边上的百善。我不会忘记，945路公交车是我来北京搭乘的第一辆公交车，而也是在这辆公交车、这条路线上，我在脑海里留下了北京给我的第一印象。虽然，其实在这辆公交车上的记忆是不太美好的，但是这里毕竟是我在北京的开始，我再一次重温这里，也算是一次深情的怀念，一个无声的告别。 　　来到百善，我走进村子，再次沿街走了一圈，然后最后来到那条逼仄的巷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我住过的那座公寓。在我愣神的时候，恰巧一对恩爱甜蜜的情侣从里面走出来，他们用好奇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便不再理会我，相互搂着继续他们的恩爱和甜蜜去了。看他们的年龄，应该是刚毕业的小年轻，一脸稚嫩，满脸纯真，但是我却感觉他们是有罪的，因为他们用他们的甜蜜赤露露映衬除了我此刻我孤独与落魄。当然，我也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那时候刚来北京的我，也是一脸稚嫩，满脸纯真，也跟他们这样毫无戒备地相信过爱情。那时的我，以为自己会在北京打拼出一番事业，会和我爱了七年的林梦瑶在这里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然后生子，然后相亲相爱一辈子。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有点从梦中醒来，才有些感觉到那被残酷的现实碾压后留下的疼痛……终于离开百善，我忍住没流泪，搭乘64路公交车，告别度过我最初青春的这里，然后一路向西。公交车在小汤山那转向立汤路，然后一路向南，朝我要到的第二站驶去。在路上，我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心里一阵泛酸，然后眼泪是真的再也止不住流出来了，因为我又想起了师傅用他的那辆破大众载着我无数次经过这条路。曾经，在飞驰的车里，我跟师傅都豪情万丈地吼出了我们的梦想，我们也曾一度以为只要我们努力我们就真的可以实现我们的梦想，但是他在不久之前带着一身的疲惫黯然离开，而我也在不久之后紧随其后即将带着一身的狼狈逃离。那些曾经很美好的梦想，如今已经成了碎了一地的狗屎，那些我们一度坚守的信仰，如今早已坍塌成一堆烂泥。其实师傅是我最不愿意记起的人，但却是我终将没法在心里忘记的人，也许，我也该回老家了，这样，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会最终忘却在北京这段灰暗而悲伤的记忆，而我也会渐渐把他忘记。 　　我最终在王府医院下了车，返回走了几米后上了天桥，趴在那条栏杆上看着笔直的立汤路和滚滚的车流发呆了好久好久。秋风夹杂着一丝寒冷吹来，我又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夜晚，梦瑶也是趴在这个栏杆上等着我，想起我们在这里发生过争吵，但是最终却和好了。也回忆起我们曾牵着手在这里走过，有时候会很善良地弯下腰朝旁边的乞丐丢下一个硬币，有时会各自拿着一串烧烤没心没肺地吃着，有时候会突然趴在栏杆上都沉默着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远方忽明忽暗的灯火一句话也不说……我的回忆最终被城管的一句怒喝声打断，我用已经泪眼模糊的双眼看着这些人民公仆，心里一团莫名的怒火就升腾与燃烧起来，因为这些面目狰狞的家伙又让我想起了我和师傅那被他们毁灭的烧烤事业。但是我也仅仅是冒起怒火而已，我知道我只是一介草民，就算豁出老命，也拼不过这些有着强大国家机器作为后盾的壮汉。我看了会他们追逐小贩的场景，然后带着无言的悲伤与他们擦身而过，当他们的怒吼声最终消失在我耳畔，我心中的怒火才略微平息下来。 　　我沿着牛北路，缓缓地向前走，越向前我的步子越发地沉重，没走几米我甚至都感觉我快迈不动步子了。眼前的景象实在太熟悉了，王府医院，名佳花园，土豆娃烤鸭店，驴肉馆，七天连锁酒店……甚至周遭的那一草一木我都熟悉无比，我几乎都记得他们长成什么样子。我最终还是把这条熟到烂透的街走完，然后在我们曾经呆过最长时间的小区转了好几圈，然后才带着一丝眷恋走了出来，在我店面对面的那棵树背后默默地看着我们的店面看了好久。店面没什么变化，依旧醒目的LOGO，醒目的颜色。曾经那些同事的生活貌似也没有多大改变，有的坐在电脑前更新房源信息，有些在忙不停地打电话，有的在跟客户交流，有的正领着客户出来……这些也曾经是我的生活，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但是早已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其实，现在再回过头看看，发现这种生活也挺好的，因为我们是在全心服务别人，我们帮助多少人找到了房子，帮助多少人找到了幸福停留的港湾，这难道不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么？……就在我遐思之际，昔日的店长突然叼着根烟从店里走了出来，貌似看到了我，朝我这边瞄了一眼，但是我却以闪电的速度撇过脸，然后飞一般地逃离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想见到他还是没法面对他，我只知道我当时就一个念头，赶紧逃离，飞速逃离，别让一个熟人看到…… 第90章 　　我在这个我度过最初青春的地方呆了很久很久，也回忆了很多很多，直到日落黄昏，天空看起来要下暴雨之时，才在满满的悲伤情绪中缓缓离开。我在路边摊急匆匆吃了碗凉皮，然后在大雨来临之前跑到公交车站，赶上一班正巧驶来的64路公交车，然后往自己的狗窝赶回去。在公交车上，我一边看着窗外熟悉的夜景，一边默默祈祷着老天不要下雨，可是天公不作美，就在我刚好到站的时候，老天就把瓢泼大雨泼了下来。不过，闪过了躲避念头的我最后没躲，因为当冷雨砸落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爽快，我觉得，何不让爽快来得更爽快一点，于是就一头扎进了漫天大雨里。大雨的到来让脏乱的街道变得瞬间人迹罕至，我一个人走在冷雨夜里，突然有点像个奔赴刑场的孤胆英雄，即将面对一场死亡的考验，那不顾一切的场面显得有些苍凉和悲壮。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旁边那家特步店传来一首悲伤的歌，这首歌一进入耳帘就击中我内心深处最柔软处，一股夹杂着孤独的悲伤划过心头，痛得我真的有股想要流泪的冲动。这首歌我并没有听过，但是我却仿佛认识了它好久，居然莫名地停住脚步，不顾天上漫天砸下的大雨，静静倾听了起来。 　　…… 　　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我们像没发生事一样 　　自顾地走在路上 　　忘掉了的人只是泡沫 　　用双手轻轻一触就破 　　泛黄有他泛黄的理由 　　思念将越来越薄 　　你微风中浮现的从前的面容 　　已被吹送到天空 　　我在脚步急促的城市之中 　　依然一个人生活 　　我也曾经憧憬过后来没结果 　　只能靠一首歌真的在说我 　　是用那种特别干哑的喉咙 　　唱着淡淡的哀愁 　　…… 　　我真的把这首歌完整地听完，才迈开自己貌似已经被钉住了的脚步，迎着更加猛烈的瓢泼大雨朝不远处的出租房缓缓而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我立马就坐到电脑前，输入还记得的歌词，把这首歌的歌名给百度了出来。原来是杨宗纬的《其实都没有》，一首可以悲伤到让人心疼与落泪的歌。我设置了单曲循环，然后把音量调到最大，然靠躺在床上，点上一根烟，在伤感弥漫的旋律中闭着眼睛缓缓地抽了起来。“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我们像没发生过事一样，自顾地走在路上”这就是我现在这种处境最真实最赤裸的反应，我在北京辛苦地漂泊了一年多，每天过得跟狗一样，但是依旧是一无所有，我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追逐过一个又一个梦想，但是最后什么都没得到，我原来以为我真正拥有过林梦瑶，但其实从来没有过，如今，我依然一个人孤独地走在大街上，如今，我依旧一无所有依然惨烈如狗。其实都没有，原来都是一场空，曾经做过的都只是一场梦，我们再天真再烂漫，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过真实的生活。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我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直到我喉咙干涩到再也没法再抽下去，我方才停止这种慢性自杀的行为。我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水刚到喉咙却呛了一下，我大声地咳嗽着，眼泪却终于是从眼眶中呛了出来…… 　　第二天和第三天，我又趁着离别前的空闲，去了北京的一些地方。我去了长安街，天安门，王府井，东单，西单，后海，南锣鼓，三里屯，中关村，北大……其实我是害怕去这些地方的，因为人都是怀旧的动物，都容易触景生情，这些都是我跟梦瑶一起去过的地方，一到这里，曾经的一幕幕便会从脑海中止也止不住地浮现出来。可是，我最后又是敌不过自己的奇怪的心理，还是带着一丝祭奠的心情来到了这里，我想不管我跟梦瑶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要先将这里的记忆带走，我真的害怕我一旦再也回不到北京，这里曾经最美的记忆会如同烟尘在我脑海渐渐消散。有些事有些人也许竭尽一生都无法留住，但是记忆我们还是可以留住的。我们都是孤独的人，我不想等某一天，当我记忆力越来越弱的时候，连这些最美好的事情都再也记不起。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我都几乎一一走过了，但是芍药居那块地方我终究是忍住没去。梦瑶就在那里，我真的怕我们不经意间就在街头相遇，然后尴尬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害怕已经许久不联系我的她，突然淡淡地对我说句客气的“好久不见”。我是抱着希望，存着幻想的，所以我会刻意躲避她，不让她有任何跟我彻底告别的机会……该去的地方去了，该做的事做了，也许我真的要准备离开我度过一年多青春的城市了，真的要跟这里的一切做个暂时的告别了。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行李好好整理了一遍，然后去附近的理发店理了个头发，再去买了双还算像样的鞋子，准备以一副良好的形象回到家，让自己看起来至少没有那么落魄。一切准备好了，我就准备出发了，在离别前夕，我突然无比地想林梦瑶，一遍又一遍地想，怎么止也止不住。 　　对于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我始终很矛盾。其实我知道她还是爱着我的，她也一定会在心里时不时想起我这个曾经的男朋友，如果我真的连声招呼都不打，她会不会觉得我真有点那个了。是的，我和梦瑶的感情是很特别的，我一直觉得，就算我们最终没能修成正果，但我们依然会是在灵魂上紧紧相依的两个好朋友，我们的存在都是彼此最好的慰藉和依靠。但是，真要联系的话，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也很害怕她得知我要离开时那种淡漠和不在乎的表情。纠结了半天，我还是没找到最好的答案，而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我也差不多要拉上行李，真的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我真的拉上重重的行李，在房东阿姨鄙夷与嫌弃的目光下离开了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然后朝村外走去。我感觉我真是个失败者，离开的时候居然狼狈成这个模样，我感觉周遭的人们都在用鄙夷的眼神盯着我，那种带刺的冷眼投射出来的冰冷目光深深刺痛了我强烈的自尊心。还好，我终于是熬到了村口，在那里把沉重的被子和一些旧衣服狠狠扔到了垃圾堆，松了口气后拉着已经明显轻下来的行李朝公交车站台走去。坐了两站，来到地铁天通苑北站，进站，上地铁，然后抓着拉环靠在铁杆上，孤独而落寞地望着窗外那匆匆而过的世界。地铁很快来到惠新西街北口站，再下一站就是惠新西街南口，而这里距离芍药居仅仅一站，我要是现在想见梦瑶时间还是足够充分的。我挣扎着，犹豫着，纠结着，手机掏出来又塞回去，塞回去又掏出来，重复了不知多少遍，一直到地铁来到惠新西街南口站。临近地铁开动前几秒，我还在挣扎，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像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的那样抓着行李飞奔出去，而是用有些呆滞的目光眼睁睁看着地铁的门缓缓关上。我闭上眼睛，使劲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我咬着唇，努力地不让自己失去理智嘶吼起来。我从没想过，最后的我们是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离别的。 　　“林梦瑶，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们不曾爱过。”一直到军事博物馆站，我的脑海里都在重复着这句话。出了地铁，我拉着行李走出站，在地铁站门口把那张用了一年多的北京一卡通换了十块钱，然后带着伤感和悲痛的心情缓缓朝北京西站走去。走到路口的时候有个出租车要载我去，被我拒绝了，我要留着十块钱在火车上买桶泡面吃，我根本不怕走这最后一公里不到的路。最后我终于来到了北京西站，疲惫的我在天桥上凝望了这座城市很久很久。这里也是一个凝结了我太多记忆的地方，我不会忘记我在这里住过六十一晚的地下室，不会忘记在这里吃过十块钱一份的比鬼还难吃的快餐，不会忘记初来乍到之时在这里的迷茫与彷徨，不会忘记刚看到这座城市时那种兴奋与淡漠并存的复杂情绪……我想，我最终还是爱着这座城市的，不管爱着的是它的真身还是虚影，我承认我确实是爱着的。如今它让我感到陌生与厌恶，也许并不是它的错，而是那些人那些规则的错。北京，也许真是一座我想爱却终究说不出爱的城市，也许我们真的有缘但无分，也许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 　　我是拖到最后一刻才离开天桥然后朝进站口走去的，走到进站口，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深情地凝望了一眼这座承载过我一年多青春的城市，但是我忍住没有流泪。而我幻想过无数次的梦瑶突然出现在站口对我苦苦挽留的画面，也是最终没有出现。我终于的，在天空即将落雨的前一刻，走进了火车站，然后来到检票口，检完票后一路小跑着去赶即将开动的火车。我在火车开动的前一刻赶了上去，然后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塞上耳机，静静地凝望着窗外已被大雨侵袭的世界。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我们像没发生事一样/自顾地走在路上/忘掉了的人只是泡沫/用双手轻轻一触就破/泛黄有他泛黄的理由……第一首歌就是杨宗纬的那首《其实都没有》，伤感的旋律，悲伤的歌词，让人忍不住思绪泛滥，然后不禁想要落泪。我真是个悲剧的人，这么多年的人生，都只是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再到另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而如今我要离开这座我坚守了这么久的城市了，是不是又要到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我不敢想我回到老家后的生活，因为我知道一个被生活打回原型的失败者回到家乡是多么被鄙夷的事，就算我可以不在乎，我也知道爱面子的父母不会不在乎。但是，这一切有什么卵用，我最后还是得回老家。我也想赖在北京一辈子，享受这里的繁华到死，但是北京他妈不待见我，我爱它如命，它待我似狗，它用强大的实力逼迫我最后乖乖夹着尾巴离开。列车最终开动了，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让我塞着耳机的耳朵依然感到一丝刺耳，我最后用还算深情与不舍的目光凝望了这座城市最后一眼，然后迅速紧闭上眼睛，不再去眷恋这座带给过我太多伤痛的城市。列车终于驶出车站，而我幻想着的梦瑶站在站台朝我挥手表达不舍的画面也是最终没有出现，在这终将离别的季节，在这个最终告别的日子，我又想起了太多太多，最终还是忍不住地趴在桌上轻轻呜咽了起来…… 第91章 　　我居然睡着了，然后等我醒来的时候，列车已经过了河北在山东境内了。我使劲睁开带泪痕的双眼，望着车窗外有些荒凉的邹鲁大地，重重地感叹了一声，然后心里情不自禁道，北京终究是远离我而去了，从此我再也跟这座城市没有多大瓜葛了，我终于要开始我新的生活，然后开始另一番不同的人生了。终于离开北京，心里也许是有一丝轻松的，但是这种轻松又是极其有限的，因为接下来的人生也是十分不确定的，我其实依旧迷茫，依然没有想清楚自己回到家后到底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以及那些父老乡亲。自尊心强烈的我很不想告诉父母我要回去的事，但是我终究还是要回去的，隐瞒也没有太大意义，所以在再次由于与挣扎了很久之后我还是掏出手机给远在老家的母亲打去了一个电话。我是极其不希望那头的忙音结束的，但是在过了大概十秒左右之后母亲还是接起了我的电话。 　　母亲用带着一丝惊讶的语气喂了一声，然后就有些不安地等着我说话。我是从来不主动给家里人打电话的，而一主动打电话必定就是有解决不了的大事，深谙此道的母亲所以语气会带着惊讶和不安。说来也讽刺，就在十天前，母亲还给我打过电话，问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个女朋友，我还装作很轻松地笑着跟她说，过得还可以，女朋友呢正在找，应该马上就找到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说话，吞吞吐吐了好久，在那头的母亲问我到底啥事的时候，我才用无比低沉的声音说我要回来了，明天会到家。母亲“哦”了一声，然后说“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就没再多说什么，我说要没什么事我先挂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挂完电话，我心情很难受，脑海尽是想着家里的父母是怎样的一副愁容满面。尤其是父亲，从我出生起，就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看着我灰溜溜回来，肯定是气得要死，看我这么丢他脸，一定已经在心里把我臭骂了千百遍。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也想过飞黄腾达，也想过光宗耀祖，但是只是现实有些残酷，我的运气有些差罢了。我不想他们如此难过，但是我又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在偏执与孤傲的他们面前，我的所有语言都显得那般苍白，那般无力。我真的很难受，难受得不忍直视远方，我真的很悲伤，悲伤得感觉我是这个世界最可怜的弃儿…… 　　第二天傍晚六点，火车终于是抵达了老家的火车站，我拉着大大的行李包，带着惶恐的心情跟随着人潮走了出来。站在火车站门口，望着夕阳下的这座小城，我陷入莫名的惆怅，才半年多不见，这里又变了一副模样。城市化的浪潮真是凶猛如虎，居然也把这座四五线的穷得掉渣的小破县城也卷入其中，把这原本宁静的旅游小城搞得乌烟瘴气。其实，还在北京的时候，我就听母亲跟我说起了，现在就连县城的房价都贵得要死，姐姐在县郊买了套130多平的房子，把贷款什么的七七八八算下来，大概需要八十万！而且这八十万还不包括以后的装修！现在的专修也死贵，随便一点的都要二三十万。也就是说姐姐买了这套房子，零零总总下来，要一百来万！要知道，这仅仅只是一座位于闽西最穷最偏僻的小山城啊！我突然觉得自己两腿颤抖，脑袋有些晕眩，感觉整个人要这么瘫倒下去了——我一直以为我在北京呆不下去但在老家总呆得下去，但是现在才发现我错了，如果以后的丈母娘也跟师傅的丈母娘那样非逼得我要在县城买一套房子，我也是毫无支付的能力的。 　　靠父母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父母这两年自己盖了栋房子，除了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要是再压榨他们，我真觉得我是个不孝子了。现实真的很残酷，我这么大年龄了还没结婚，貌似真心不是我的错。或许也不是丈母娘们的错，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我在那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太阳落上，当昏暗开始弥漫上来的时候才有些晃神过来。其实我根本不想在这座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已经跟我不再亲近的小城呆太久，因为如此怀旧的人与那般现代和洋气的它貌似有着强烈的违和感，但是我也不太想挪动脚步，因为我更加地不想回家。最后我还是搭上一辆摩的，离开了火车站，朝北边方向六七公里外的那个小山村而去。摩的飞速地穿过小城，几片被风吹落的落叶打在我的脸上，冷风迎面刮来，唤起了我脑海里深埋的许多记忆，是的，我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冬夜，在那个有些微冷的日子里，我骑着我的单车载着梦瑶快乐地穿梭在这座城市，我们那时那么天真烂漫，那般的没心没肺，如同活在童话中的公主和王子，也跟世间最虔诚的教徒一般，曾那么毫无保留地相信过我们的爱情一定会永恒…… 　　我居然睡着了，然后等我醒来的时候，列车已经过了河北在山东境内了。我使劲睁开带泪痕的双眼，望着车窗外有些荒凉的邹鲁大地，重重地感叹了一声，然后心里情不自禁道，北京终究是远离我而去了，从此我再也跟这座城市没有多大瓜葛了，我终于要开始我新的生活，然后开始另一番不同的人生了。终于离开北京，心里也许是有一丝轻松的，但是这种轻松又是极其有限的，因为接下来的人生也是十分不确定的，我其实依旧迷茫，依然没有想清楚自己回到家后到底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以及那些父老乡亲。自尊心强烈的我很不想告诉父母我要回去的事，但是我终究还是要回去的，隐瞒也没有太大意义，所以在再次由于与挣扎了很久之后我还是掏出手机给远在老家的母亲打去了一个电话。我是极其不希望那头的忙音结束的，但是在过了大概十秒左右之后母亲还是接起了我的电话。母亲用带着一丝惊讶的语气喂了一声，然后就有些不安地等着我说话。 　　我是从来不主动给家里人打电话的，而一主动打电话必定就是有解决不了的大事，深谙此道的母亲所以语气会带着惊讶和不安。说来也讽刺，就在十天前，母亲还给我打过电话，问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个女朋友，我还装作很轻松地笑着跟她说，过得还可以，女朋友呢正在找，应该马上就找到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说话，吞吞吐吐了好久，在那头的母亲问我到底啥事的时候，我才用无比低沉的声音说我要回来了，明天会到家。母亲“哦”了一声，然后说“好的，我知道了”然后就没再多说什么，我说要没什么事我先挂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挂完电话，我心情很难受，脑海尽是想着家里的父母是怎样的一副愁容满面。尤其是父亲，从我出生起，就对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看着我灰溜溜回来，肯定是气得要死，看我这么丢他脸，一定已经在心里把我臭骂了千百遍。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也想过飞黄腾达，也想过光宗耀祖，但是只是现实有些残酷，我的运气有些差罢了。我不想他们如此难过，但是我又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在偏执与孤傲的他们面前，我的所有语言都显得那般苍白，那般无力。我真的很难受，难受得不忍直视远方，我真的很悲伤，悲伤得感觉我是这个世界最可怜的弃儿…… 　　第二天傍晚六点，火车终于是抵达了老家的火车站，我拉着大大的行李包，带着惶恐的心情跟随着人潮走了出来。站在火车站门口，望着夕阳下的这座小城，我陷入莫名的惆怅，才半年多不见，这里又变了一副模样。城市化的浪潮真是凶猛如虎，居然也把这座四五线的穷得掉渣的小破县城也卷入其中，把这原本宁静的旅游小城搞得乌烟瘴气。其实，还在北京的时候，我就听母亲跟我说起了，现在就连县城的房价都贵得要死，姐姐在县郊买了套130多平的房子，把贷款什么的七七八八算下来，大概需要八十万！而且这八十万还不包括以后的装修！现在的专修也死贵，随便一点的都要二三十万。也就是说姐姐买了这套房子，零零总总下来，要一百来万！要知道，这仅仅只是一座位于闽西最穷最偏僻的小山城啊！我突然觉得自己两腿颤抖，脑袋有些晕眩，感觉整个人要这么瘫倒下去了——我一直以为我在北京呆不下去但在老家总呆得下去，但是现在才发现我错了，如果以后的丈母娘也跟师傅的丈母娘那样非逼得我要在县城买一套房子，我也是毫无支付的能力的。 　　摩的开得很快，很快就把我载到了家，付了钱，我便拉着行李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朝家里走去。我没有走正门，而是选择了家后的那个院子的后门进去，因为这样被父母撞见的概率会比较小。虽然我知道我们最终还是要见面的，但是我喜欢在这之前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先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那里呆上一会，等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再去面对他们，这样我觉得会更有安全感。幸运的是，直到我回到房间，我都没有碰到父母，但是我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正在店里跟邻居们在泡茶聊天。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松了一口气，将行李什么的放好，然后跟泄了气似的皮球瘫软在床上，望着屋顶发了会呆后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养神。虽然我想放空自己，但是我依然止不住地思绪万千，在北京的一幕幕又跟放电影似的在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奔腾而起，当回忆起那些伤心的过往时我跟触到电了似的忍不住浑身颤抖。 　　北京的喧嚣与繁华终于与我无关了，我可以以崭新的面貌在这个安静祥和的小地方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但是那里最美好和最悲伤的记忆却是我无论如何都斩断不掉的，它依然像梦魔一般，不停拨动着我的琴弦，不断地勾起我依然停留在那里的牵挂和思念。我以为我离开北京，北京就会不再跟我有关系，但是我发现这是错的，因为我并没有彻底忘记深爱着的那个她，而她依然生活在那座城，每当想到她，想知道她在做什么的时候，就会不可避免地也想到那座城。也许北京是我想逃却终究逃不了的城市，在北京的一切是我想忘记却始终挥之不去的记忆。也许，这就是我无法逃脱的宿命，就跟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林梦瑶一样。也许，某一天，我真的会重新回到它的怀抱，在那里再次牵起林梦瑶的手，并跟她结婚，然后在那里过一辈子，然后深深喜欢上那里，再也不想离开……这一切，谁又说得准，我们都不过是上帝的一枚棋子，走到哪里全凭圣意…… 　　正在我遐思的时候，门被毫无来由地推开了，我惶恐地看了一下，是母亲走了进来。母亲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有时候推门的动作还相当粗暴，这让我很不习惯，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用紧张不安的眼神看着母亲，心里的愧疚感和内疚感很深，母亲则用夹杂着疼惜和怨愤的眼神看着我，先是用那一贯凌厉的眼神飞速扫了我房间周遭一眼，然后才开口说话道，“回来也不吱声，搞得我以为进小偷了。”说完去动了动我的行李，说了我几句，然后就开始跟我谈起话来，问我在北京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又跑回来了。这个问题我是羞于用实话回答的，因为当初刚毕业的时候，母亲曾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去北京的，但是执拗的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在那呆了下来，在得知我混得不如意的时候，她又苦口婆心地劝我回去，我依旧死犟地要留在那，就是今年过完年要离家的时候，母亲都还托姐姐找熟人给我在厦门找了工作，让我就呆在厦门了，可是我又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我之所以一定要死守北京是因为那里有个我深爱的女孩，而是只以那里更有发展的理由作为搪塞。而当她每次怀着担忧之心问我过得怎么样的时候，我都故意强装轻松地说还不错。其实她不知道我很多时候过得跟狗一样狼狈，有时候一天只吃两桶泡面，有时候一双张了嘴的皮鞋还继续穿上半个月。但是这一切都是没法跟她说的，因为她要知道我过得这么悲惨，心疼不说，肯定还会力劝我回家，那时候我就真的没有再在北京呆下去的理由了。我想了想，跟母亲说，因为房地产市场不景气，没法混了，所以回来了。母亲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然后责怪我说，当时都让你不要呆在那的，你偏要那么犟。我无言，心里无比委屈，但又不没法跟她说我是为了爱情而去的——在她这个年纪的人，如果听到我是为了爱情去的，不仅不会相信，估计还会把大牙给笑掉。母亲知道我心里不好受，也没怎么逼问我，话也尽量不说太重，差不多了解了情况后就出去了，走到门口问我有没有吃，我说吃了，她说那再吃点，我给你煮碗鸡蛋汤。我说不用了，但她还是去做了。突然热热的眼泪就从眼眶流出来，我再次深有体会，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天下再大，世界再繁华，也只有自己的家能容得下自己，只有自己家里的饭吃起来是热的。 　　吃完了热乎乎的鸡蛋汤，母亲又给我下了洗澡水，吃完后水也刚好热了，我拿上母亲给我放在床边的干净衣服，洗澡去了。洗完澡，我又迅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把门用木棍给顶死了。我真的想静静了，不想再被任何声音打扰了，我要躲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在这个我唯一觉得绝对安全的角落，好好地思索我明天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了。呆在家里固然好，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我应该去哪里，做什么。我很纠结，也很迷茫。父亲是个木讷和沉默寡言的人，在见到我之后，也只是略带讥讽地冷哼一声，啥话也不说，让我难受的同时也无比的羞愧。我是很不喜欢父亲这一点的，从来不好好地跟子女交流，一遇到事就是沉默，用有些残忍的冷暴力对待我们。其实，那时候的我，多么需要他的一句温暖的问候，多么渴望他拍着我的肩膀温和地说声，没事，还有家还有我呢。 　　我想，如果父亲是这么样个人，也许我的人生早就改变了，因为我一直是个很有资质与天赋的人，但是就是缺乏一些勇气和自信。仍记得，在小学的时候，父亲在跟亲戚们喝酒的时候，突然很自豪地表扬了我一句，而恰巧被附近的我听在耳里，而就因为这句鼓励，我发奋读书了半年，并且一直坚信自己是这个世界最棒的。父亲很少说话，更少鼓励我们兄妹几个，而那不经意的一句鼓励，给了我无穷的动力。但是，他最终还是太吝啬他的鼓励了，在我最艰难的高中时代，从来没鼓励过我一次，相反，还怀疑自己的儿子，对其他亲戚朋友说我之所以读得这么差一定是因为谈恋爱了。我想，如果那时候他能鼓励我，能相信我，也许我会实现他在我六岁那年要我去实现的梦想，考上清华或者北大。而如果那样，也许五年前，我跟林梦瑶也许就是大学同学了，而现在，我们也许在一个单位，不会有那么大的差距，或许也早已结婚，然后无比幸福甜蜜地生活在一起……但是这世界是没有如果的，而父亲也是没有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性格的缺点，我们也没有权利强求别人去改变，我唯一感叹的是，这世界有些东西就是没办法那么完美…… 　　铩羽而归，落魄而回，七大姑八大姨们很快就知道了，大家纷纷热心地给我出谋划策，让我去考公务员，让我去考事业单位，让我去考教师资格证……这么多舌头，我也真心的烦，他们也不知道，要是我能考上公务员，我早就去考了，要是我喜欢当老师，我早就去当了。他们根本不懂你想要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把他们认为好的东西强加给你。但是要找工作的话，这个没点工业基础的小破县城，真的很难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就算找得到，那工资也是低得要死，两千的还好，还有点人性，尼玛的有些居然能毫无底线地给你开一千！草泥马的我父母在家种田一年都好几万，我一个大学生去赚一个月一千？我倒不如买块豆腐把自己撞死算了！想干事但又无事可干的日子真是万般煎熬，我每天坐在家里感觉屁股都被烈火灼烧着，吃饭的时候也尽量避开父亲，真心怕了他那板着的老脸。实在无聊的时候，我就打开电脑，敲敲键盘码码字，或者看看电影听听歌。实在烦了的时候，就到以前的中学走走，去附近的山林逛逛。这段日子真是憋屈，我都快患上精神焦虑症了，有时候莫名地就会烦躁，有时候甚至会莫名地发火。 　　而这样度日如年的日子，我居然是过了整整一个月，受够了这种憋屈生活的我，最终是在父亲一次冷漠的眼神暴力下，在一个太阳即将落上的傍晚，拉上行李箱，离开了家。离开的时候我居然都没跟父母打招呼，我有点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感觉。我不想让任何人挽留我，让容易心软的我心软，又改变已经决定了的主意。我想再奋不顾身一次，让自己证明给所有不相信自己的人看。居然连拖带拉地把沉重的行李拉出了一里多外大马路上，然后气喘吁吁地坐上正巧驶来的一辆破班车，带着满腔的悲愤与怒火离开了这个被我视为依靠的家乡。来到县城的新车站，我在候车室坐了很久，用手机百度了许多城市，想了老半天，挣扎了老半天，在将近一个小时候后才决定要去哪里。我买了张车票，然后走出候车室，搭上了这辆班车。而十几分钟后，这辆班车缓缓启动，然后越来越快，最终驶离汽车站，往南驶去。又是一次离开，这样我有些心力交瘁，有些万般感慨，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我却一次又一次地被迫逃离，一次又一次地去远方流离失所，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也许这是我们这代人的宿命，我们都在追求更好的生活，或者说，我们都在追求所谓的理想，但是却在追寻理想的时候，忘却了我们曾经深爱过这座被我们可以称作家的城市。不知道我何时还会再归来，也不懂我在那远方可否会最终实现理想，我再一次踏上征程，也再一次背负枷锁，我知道迎接我的又会是一番荆棘遍野，又会是一番血雨腥风，所以我唯一希望的是，我这次能顺利一点，能不再让自己那么狼狈。汽车最终驶离这座开始披上一丝昏暗色彩的小城，带着我飞速地朝逐渐昏暗下来的前方驶去。我收回我那眷恋的目光，塞上耳机闭上眼睛安静了下来，我用有些虔诚的语气，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汕头，我来了，你一定要欢迎我，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汽车抵达汕头的时候，已是无尽的黑夜，我走出汽车站（老汽车站），望了眼这座笼罩在一片霓虹之下的陌生城市，又掉头走了进去。对面和周围就有许多宾馆，但是为了省钱，我没有选择去住，而是决定就在汽车站的候车室将就一晚。此时已是初冬，虽然南国地处亚热带，但是夜里也是有一丝冰冷，我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掏出几件厚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就半躺在座椅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睡了起来，而且睡的时候手依然紧紧抓着我的行李箱。还好，天不久就亮了，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将身上的厚衣服依次剥掉，塞进行李箱，然后带着一丝疲惫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汽车站。此时天才蒙蒙亮，这座陌生的城市还微微笼罩在一片迷雾中，我看不清它的模样，但已经很清晰地感受到它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我站在门口，被拥挤的人流挤得左晃右晃，但依然痴痴地打量着这座城市，直到我确定不过这座城市真的不是我想象中的城市，我才从恍惚中醒来，带着一丝失望拉着行李离开了这里。我有个习惯，每到一座城市，都喜欢先坐上公交车，在这座城市周边绕一绕，一来熟悉一下这座新城市的环境，二来寻觅寻觅自己比较喜欢的着落点。我在公交站打量了那几个站牌很久，然后选择了一个路线最长的，坐了上去。 　　一上公交车，我还没站稳，我就感觉极度地不舒服，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和违和感迎面扑来——我听不懂的语言，我看不懂的眼神。这让初来乍到、背井离乡的我很受伤，因为我想象中的汕头人（其实以前习惯称潮汕或潮州）并不是这样的。我记忆中的潮汕人，来自小时候父亲给我讲述的关于潮州人的故事，他说潮州人精明、团结、能干、友善，他很崇拜潮州人，把潮州人视为偶像。而且我依然记得，小时候，我们那里说一个人很能干的时候，就笑着说他比潮州人还更厉害。可是，如今我看到的潮州人，却不是那样的，我觉得他们精明是精明，但有些狭隘，也没有那么友善。也许他们真的是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友善，也许是因为每个地域的人都会天然地对外地来的人产生排斥感，就比如被全国人民都诟病的上海人。其实上海人真的有那么排外么，也不见得，他们只是没那么随和没那么热情，虽然他们不随便交朋友，但一旦把你当朋友，就会把你一辈子都当朋友。随着公交车的逐渐前行，随着我在这座城市的穿梭，汕头的面貌逐渐呈现在我面前，而我之前还残存的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因为这座城市，真的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座城市，不仅小，还又脏又乱，根本称不上繁华，更配不上特区！我开始怀疑，像这么一座破城市，是如何戴上“特区”这顶光芒四射的帽子的。我不禁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又来错了地方，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又打道回府，我觉得，这里毕竟是特区，也许还是有它的优势和过人之处的，中央的那般大佬又不是瞎子，不会随随便便划特区的，我留在这里也许能找到存在下去的理由。我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别无选择，反正我就决定先呆在这里一段时间再说了，反正现在眼看着也快过年了，再折腾下去也不是事，先把这段最煎熬的时光熬过去再说。 　　我在汕头火车站附近下了车，然后沿着泰山南路一路往北走。我之所以选择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是因为我此时所剩不多的财力只能支付得起这些地块的房租，市区的房租动不动就一两千，我这等屌丝实在无力承担。我就那么拉着个大行李一直那么走，偶尔在路口看到上面粘贴着的招聘广告的时候，就走过去停下脚步看看，觉得有意向的就拿出手机拍下照片，等找到落脚点后再做进一步地决定。汕头真是小，而这城北真是荒芜，我几乎看不到那些象征着繁华的高楼大厦，也几乎找不到一处能让我眼睛为之一亮的建筑，放眼都是低矮普通的楼房，都是不大不小毫无生气的破厂子。而破旧的路上也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车水马龙，有的只是忙着赚钱开得飞快的出租车和为了赚钱横冲直撞的摩的。面对这样的汕头，我在心里再一次悲伤地感叹，这真的就是被我一直视作传奇之城的汕头？真的就是当年那个造就无数经济奇迹的四大特区之一的汕头？ 　　我也不知道这些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曾经那般传奇的它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只知道，我再一次失望了——当年我没去北京前，也一度以为北京是中国的首都，是全体13亿中国人的首都，我可以在那里挥洒青春，实现理想，但是我在那里挣扎了一年多之后，才深深地明白北京不是我的首都，而在来到汕头前，我也是对这里充满了幻想和希望的，以为在这座养育了首富李嘉诚的“犹太”之地，我也可以大显身手，一飞冲天，但是直到我两脚站在这里，我才深深地明白，我又一次被自己的幻想欺骗了！带着失落的心情，我一直往前走，走了将近两公里，最终在与泰山路交叉的安和街停了下来。这是一条狭窄逼仄的小街，又脏又乱，摊子乱摆，摩的乱飞，水泥车进进出出，电钻声不绝于耳。但是我还是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因为我发现这里很多房子出租，而且价格很便宜，才180到240之间。对于穷得半死的我来说，价格是最敏感的，所以根本不在乎周围的环境，我在一片嘈杂声中拉着行李钻了进去，并且很快就看中了一栋房子。是个全封闭的筒子楼，六层，外表看起来比较新，而且房东是个老阿姨，看起来挺面善，而我更喜欢跟阿姨打交道，所以就咨询了一下。180一个月，很便宜，我们没费多大神，就结束了这笔交易，然后我就接过阿姨的钥匙，“正式”成为了汕头的一员。 　　安定下来了之后，我就得开始找工作了。我先跑了汕头的几个大的人才市场，那里每周定期会有招聘会，但是令我无比失望的是，那里的招聘会规模很小，也没有提供多少正儿八经的好工作，而且大部分薪水很低，跟我那个小破县城有得一拼，有我觉得还可以的但我的专业和工作经验又不是很符合。于是我又在汕头招聘网之类的汕头比较有影响力的招聘网站开始寻觅起来，看到有自己心仪的就会将自己的简历发一份过去，有觉得十分可以的会迫不及待地立马打个电话过去咨询一番。我是学经济学的，计算机一级，英语过六级，所以我申请的职位主要是管理，外贸，业务之类的。汕头虽然已经沦落，但是毕竟还是特区和港口城市，外贸公司还是很多的，而外贸员的需求量也非常大，而大部分对英语的要求也就是四级，我六级的水准是完全可以胜任的。但是英语口语不好是我的硬伤，而做外贸的最主要的其实就是口语，毕竟要跟老外沟通交流，所以我虽然手握四六级，但所有外贸公司都将我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其实我还是很想做外贸的，因为有个亲戚就是做外贸起家的，现在身家几百万，而且还在进一步发展壮大，很有发展情景。但是我的口语真的就是不行！我也在大学的时候努力练过，但是成效不大，后来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也就没再坚持了……而管理也是我比较喜欢的，感觉可以管别人，而且轻松，工资往往还很高，但是这种工作一般要求资历和经验，我这种才在社会混迹一年有余的小菜鸟貌似入不了他们的法眼……最后想想，算了吧，还是先找份业务干干，一边干，一边熟悉这座城市，顺便积累点人脉，以后再寻求高就。于是我将目光转向了业务员这个职业。 　　做业务看起来累，不稳定，还伤面子，但是其实也是最锻炼人的一个职业，而且干这个对我来说也算重操旧业，因为做了那么久的二手房中介，还是积累了很多销售常识和技巧的，在新的业务领域，这些东西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我开始不停地投简历，不停地去面试，但是结果都不是太好。其实我真不是个很适合做业务的人，但是就目前这种局面来说，做业务是我别无选择的选择。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没有一个亲戚，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同学，甚至没有一个稍微熟悉的人。是的，我没有背景，靠不了关系，也没遇到贵人，一切都得靠自己全力去打拼，一切都得靠自己从头开始。在这座陌生和有些排外的城市，一份稍微好一点的工作真的很难找。有时候我费尽心思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但是本地人一看你不是汕头人就把你pass掉了，很多工作也或明或暗地优先选择本潮汕人，而且就算你真进了公司，你也因为自己不是潮汕人不会说汕头话很快被孤立。在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事，就是两个陌生人打招呼，先开口的一方如果是潮汕人，都不会用普通话说你好，而会故意用汕头话，为的就是显示自己是汕头人，还有试探你是不是汕头人。 第92章 　　为此，我还特意到网上，搜索潮汕话的口语教材，仿佛回到了曾经高中时代，每天早上跟着学了起来，最终是把“你好”这个潮汕词汇学得有点像模像样。但是仅仅学会一两个词汇没什么卵用，人家潮汕人精明得很，岂是你用两个有些蹩脚的词汇就能真以为你是潮汕人的，所以我依然觉得自己生活在一座孤岛，被无情而冷漠地孤立着。我想改变这一切，也开始每天坚持学潮汕话，用电脑学，向别人学，但是汕头话真心有些难，没有多少语言天赋的我，学得很艰难，但还没什么成效。其实只要坚持下去，也许是可以多多少少有点效果的，但是这对我来说，着实有点浪费时间——为了看起来更像潮汕人，牺牲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而忽略那些更重要的能力，有点舍本求末的味道。是的，在我刚踏入汕头这座城市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而作为一个过客的我，也不需要太在意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个潮汕人，所以渐渐我就不再在乎汕头人那种排斥的目光了。 　　这样的生活真心是有些煎熬，口袋里没钱，工作没着落，感情看不到归宿，跟家里人关系还搞得很僵，每每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我就悲伤地觉得自己是条落魄的流浪狗，觉得自己如此这般活着真是生不如死。这样的日子让我越来越抑郁，但是又找不到任何宣泄口，所以只好在每一个阳光看起来还算明媚的日子里，一个人走出压抑的出租房，沿着一条又一条陌生的街道，不停地往南走。那时候我最喜欢去的是汕头的海滨路，因为我是个喜欢海的孩子，在那里可以看到美丽的大海。有时候我就从海滨路的最西头一直走到最东头，然后找个最舒服的位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大海，有时候一看就是大半天甚至一整天。看着宽阔的大海，许多烦恼就会烟消云散，心情就会慢慢好起来，但是有时候也会莫名地陷入悲伤和难过，因为一看到大海，我就会情不自禁想起梦瑶，因为她也是个喜欢大海的孩子。 　　除了喜欢，大海还藏着我们的梦想，也一直是我们向往的结婚之地，我不会忘记，梦瑶无数次深情地对我说，希望有一天我带着她去海的尽头，看看那里的世界，不会忘记，她说希望有一天，我能抱着披上婚纱的她，沿着海边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不要停下来，也永远不要回头。其实我们曾经无比地靠近我们的梦想，也真的就要履行我们曾经许下的誓言，但是这一切又因为各种莫名的原因毁灭了，如今的我们，可悲到一个在遥远的北国，一个在偏远的南国，几千公里的距离，貌似总有一天会冲散我们曾经坚守过的诺言，也会让我们最终在无情的岁月之中了却牵挂遗忘彼此。事情变成这样，真的有些悲伤，但是我暂时无力改变，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然后不再让机会从手中流逝，让自己真的崛起，变得强大，真的实现当初在北京说过的那句誓言，然后把梦瑶追回到自己身边，让她从此不再离开我半步。嗯，是的，我不能悲伤，更不能绝望，我要行动，我要崛起，我要让流走的一切都回来！ 　　我也真的是努力，也够拼命，有时候为了省两块钱车钱步行整整十几公里。而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折腾了大概半个月后，我终于在一家规模还算不小的日用品公司谋求到了一份业务员的工作。这份工作的待遇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算不错，2000块钱的底薪，还有提成，在达到考核指标之后可以转正，公司会发五险一金。刚开始对于日用品比较生疏，去做业务的时候四处碰壁，但随着经验的积累和自己的不断努力，我慢慢地上手了，业绩也做得越来越好，最后还早于自己的预期顺利转正了。转正了之后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公司的一员，心里有了一些归属感，干劲什么的也更足了，我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希望，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好。但是尽管如此，我一直觉得汕头不会是我最终的归宿，一是因为在这里呆得越久就越看清了这座城市的局限，二是因为我爱的人不在这里。 　　汕头这座城市怎么说呢，已经沦落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虽然它还冠着一个特区的名头，但经济早已被边缘化，不要说外地人，就连本地汕头人都对它诟病不已，而且很多年轻的汕头人甚至决绝得抛弃了这座家乡城市，远赴深圳广州等地去追寻自己的人生理想。除了经济的沦落，这里的治安和环境也很糟糕，贪腐极其严重，恶霸横行，黑社会很猖獗，还有汕头人的那种狭隘族群主义很难让人接受、那种排外的心理让人找不到丝毫归属感和存在感。我想这样的一座城市不是我想要的，我甚至觉得，与其呆在这样的城市，真倒不如呆在北京——在北京至少我还能听得懂北京话，不会被人家背后骂得狗血淋头还一个劲傻笑。我是个自尊心强的人，我喜欢那种有家的感觉的地方，所以，随着春节的临近，我越来越明白自己离离开这座陌生与堕落之城不远了。 　　就在离春节还有一个来月的时候，我突然从QQ消息上得知了同桌已经结婚的消息！为了集中精力工作，也为了不让过去的事太多牵绊自己，我已经是整整几个月没上QQ了，而换了汕头号后，除了告诉家里人也没有告诉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于是同桌结婚的通知并没有传达到我那里，甚至他连我在汕头都不知道，还一直以为我在遥远的北京。对于同桌结婚这事，我着实有些震惊，因为我一直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也一直以为他还在对芳芳恋恋不舍，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跟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女孩结婚了，这速度用光速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我本想在QQ上问他对芳芳还有没有一丝眷恋，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做，一来我怕这些话被他老婆知道，影响这对甜蜜的新婚夫妻的感情，二来我突然明白这世界并不是什么感情都放不下的，我不想再让这些往事勾起他心中的悲伤。 　　同桌是个重情义的人，但有时也是豁达和顺应时事的人，他不像我，会一个人不顾一切跑到北京，会抱着一份遥不可及的感情死守一辈子，他要的只是生活的圆满和人生的满足，只要不是特别违背他内心的东西只要他想要了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我在时隔一年之后给他打了个电话，道去了我深深的祝福，然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我突然发现很久没联系的我们已经变得陌生了，有些想说的话却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了。我们互相问候了一下，再互相祝福了一下，就挂了电话，就又回归到了彼此的生活。我觉得很奇怪，有些人见不得感情有多深，但是相处起来永远那么轻松，那种感情也一直不会改变，反而是我跟同桌这种感情很深的，也不知道咋的，渐渐的，就生疏了，慢慢的就陌生了，到了最后也许真的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当再次相见的时候沦落到无话可说的可悲地步。也许我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时光的无情，以及有些我们根本改变不了的世俗与规则…… 　　时间很快，在忙碌的年底，我们总是那么容易忘记时光，也很容易忘却悲痛，然后等自己终于抬起头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才恍然发现春节真的要来了！我也不知道我期待春节来临的理由，到底是因为对家人的思念，还是想看看同桌那个传说中长得还不错的新娘子。我想，也许都不是，也许，我是在潜意识里觉得，梦瑶是一定会回来过年的，而到时候我是不是可能遇见她，然后我们破镜重圆重归于好。虽然我还没实现自己当初对她许下的诺言，但我是真的想见到她，哪怕我就是躲在街头的角落偷偷看她一眼就好……公司终于放假了，我拿上年终奖，还有这几个月存的钱，在一个阳光还算明媚的日子里，拉上我的行李，坐上开往LD的班车，朝老家回去。我知道明年也许我不会再呆在这座城市，但是我并没有立马辞职，我知道现在要找个好工作真的不容易，已经受够了落魄生活的我不想再轻易冒险，我想过完年后回到汕头，等找到了新的归宿之后再做进一步打算。班车缓缓驶出汕头，我一直木讷地望着车窗外，看着这座我并喜欢的城市发呆。虽然我不喜欢这里，但是呆了这么段时间，也还是会有点感情的，我真的为这里的沦落感到心痛，也真的希望它能再一次崛起，以崭新的面貌再一次屹立与南国之东，再一次成为广东人甚至全国人民的骄傲…… 　　回到家的时候是年二十八，老家的父老乡亲们都在忙着过年了，过年的气氛也越来越浓。而已经从祖国各地回到家乡的漂子们，也是基本都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然后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在QQ群里讨论聚会之类的事了。最后全班性的班级聚会倒是没有，而同桌的婚聚倒是商定在年初三举行。其实这次同桌请客只是一次弥补性质的，因为当时他结婚的时候大部分人回不来，红包给了但酒没有喝，所以只好等到过年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弥补了。年三十的时候，我有跟同桌联系，也终于是忍不住问了他林梦瑶会不会去参加他的酒席，他居然回答我说林梦瑶压根就没回来过年！我当时气得浑身的血都差点吐出来，因为我一直以为林梦瑶是会回来的，而且也可能去参加同桌的酒席，但是事实却是她没回来！我有些不相信，还一度用质疑的口吻试探同桌，同桌却对我嗤之以鼻，并最后给我泼了一盆量很足的冷水，“我都看开了，你还看不开啊？想光棍一辈子啊？” 　　我无言，本不想对这个带刺的问题作出回应，但最后还是憋不住给他回了一句过去，“你不是看开的吧，是被包养包成这样的吧？”同桌无语，“切”了我一下，说家里来客人，忙去了。而我，突然无比悲伤起来，对林梦瑶的思念突然空前莫名地强烈，也一度想立马给她打电话过去，问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但是最后还是被自己残存的一丝理智克制住了——我突然想到，林梦瑶大概还是不想见到我的，要不然也不会呆在北京不回来了。我有些伤心，在这个万人狂欢的除夕夜莫名地感到孤独，在看了一会春节联欢晚会之后就来到三楼（除夕那天我们正式搬进了新家），趴在那里的栏杆上，望着县城方向那忽明忽暗的灯火，陷入了万般的惆怅。 　　傻傻地看了好久我才缓过神来，然后突然按耐不住心里的冲动，借来邻居的一辆摩托车，拧上最大的油门冲进了夜色中，朝县城的方向飞速而去。来到县城，我径直往林梦瑶家的方向驶去，最后在她对面的那条街停下，然后就坐在摩托车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呆呆地望着她家的房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我只知道，此刻看着她的家，我就感觉看到了她的人，心里也就突然地觉得温暖了，也就觉得这个本该团圆的除夕之夜没那么孤单和寂寞了。抽掉了烟盒里的几根烟，我才转过身，戴上安全帽，一把拧上油门，在夜色的掩护之下绝尘而去。此刻天色已经很晚，风吹来也很冷，而且天空降起了毛毛雨，但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用近乎疯狂的速度绕着这座夜色下的小城绕了整整三圈，然后才在一丝可怜的快意与满足中驶出这里，朝自己家的方向飞速回去。貌似只有一遍又一遍的疯狂才可以让我不那么想她，但是这一遍又一遍的结果是我更加地想她了——因为这座小城有我们太多的记忆了，每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我就会在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想起我们曾经单纯和美好的点点滴滴，想起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欢笑与苦痛，然后我对她的思念就像泛滥的河水再也止不住。 　　回到家，还掉摩托车，我就朝自己房间快步走去，脑海里一片混沌，妹妹兴奋地喊我看小品，我都没怎么感觉到。回到房间，闭紧门，躺在床上，想静下心来，但却怎么也静不下，脑海里还在不停飘飞着林梦瑶的身影。此刻，我也很想知道，远在北京的她是如何度过这个除夕夜的，我想知道，她过得到底好不好，一个人在那座冰冷的城市会不会孤单，是不是在此刻也会想起我。思念，真是令人痛苦，无法诉说的思念，更是让人倍感煎熬和折磨，我痛苦得在宽阔的床上翻来覆去，却最终还是难以熄灭心中的思念之火，只好坐了起来，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黑不见底的天空愣神。最后，实在难以忍受思念之苦的我，打开了许久未曾登录的微博，搜索到了她，想看看她最近的生活，但是结果却是她自从我离开北京之后就没再更新过。我无言，真的无言，真的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真的不知道，她是已经忘了我，还是依然在等着我…… 　　这个年就在一片绚烂的烟火中不知不觉度过了，而我在这一片热闹与嘈杂的爆竹声中也迎来了自己的26岁。这已经是个尴尬的年龄，尴尬到有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也许，我也应该学着像同桌那般聪明，找个合适的就把婚给结了，然后就不要在面对烦人的七大姑八大姨了，也不要再忍受别人诧异与不解的目光了。可是，我真的学不会像同桌那样，也真的接受不了一个自己不那么十分爱的人，如果接受得了，我现在孩子估计都已经会跑不了。也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吧，有些人忘掉初衷然后顺应时势选择了适合自己的，有些人则不忘初心一直坚守着自己心中的那座天空之城。我也不知道哪种选择更好，我只知道我这辈子也许是注定改不了了。也许我会孤单一辈子，但没有爱情的婚姻着实不是我想要的，没有爱情的生活真的是我难以忍受的。年初一过完，年初二也过完，然后就年初三了，然后我就准备去同桌家了，准备去见新娘子了。 　　由于县城严重堵车，在接近中午我才到同桌家，下了同学的车，把两顶一百发的大地红给放了，然后才走进他家。走进大门的那一刻，见到了许多许久未见的同学，大家在生活的摧残下都变了，脸上都挂着客气的微笑，眼神里都或多或少透露着被刻意稀释过的势力光芒。同桌见我来了，跟个小飞鸟似地出来迎接我，还跟我来了个亲切的拥抱，但是我却感觉到，我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了，这拥抱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个温度，我们的眼神与笑容也再也没有当初的默契。也许生活真是一把刀，残忍地改变了我们的模样，也许我们都敌不过岁月，最终在这场时间的摧杀下变得面目全非。松开同桌，正想逼他把新娘子给叫出来，却在他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一个忽然躲避过去的眼神！我心一颤，颤得毫无节奏！ 　　这个让我颤抖的眼神，正是芳芳的眼神。此刻的她坐在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在躲避掉我的视线后，用有些迷茫的眼神扫视着一个又一个侃侃而谈的人，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快地转移掉视线，并且飞速躲到了一边的那桌去，赶紧掏出几块钱，加入了炸金花的行列。说真的，我真的不想见到芳芳，一见到她我就觉得心里是成百上千吨的负罪感。我真想跟她说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这样耽误自己的幸福了，可是这种比杀人还残忍的话我又怎么开得了口。所以，最后，我也选择了逃避。在炸金花的时候，我看到了新娘子，是个看起来很有气质很有旺夫相的女孩儿，淡淡的笑容，端庄雅致的举止，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立马明白了同桌为什么最后会决定放下对芳芳的这段感情——芳芳这种类型的人终究不是能跟他共度一生的人，而这个识大体又大度的女该才是那个能在精神上与生活上永远陪伴同桌的人。同桌终究是个聪明和懂得选择的人，他最后是参悟了这一点，所以娶了这个很不错的女子，而这个女子看起来也的确跟他心灵与精神都很契合。也是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谁都不是谁的唯一，谁都不是真的无所替代，也许你曾经死死坚守的那个人，会被后来出现的另一个人无情地取代，也许你曾以为必须一辈子的感情，会被另一段感情毁灭得一干二净。一想到这个我心情就不太好，因为我突然感觉到梦瑶也会在我离开的这段时光又遇上一个爱她她也不那么讨厌的人，因为这种事在曾经就发生过。我莫名心堵，无心炸金花，哗哗哗地一下子输了好多钱！ 　　终于熬到酒席开席，我特意避开与芳芳一桌，在邻桌那边坐了下来，然后跟老同学们推杯换盏了起来。随着我们的酒喝得越来越多，我们之前的那种陌生感也逐渐减少了，然后也更加敞开心扉地聊了起来。期间，我居然得知班上那对被称为十班早恋的开山鼻祖的那对儿结婚了。他们从高一下学期开始恋爱，在去年年底结婚，满打满算也已经八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算得上我们一中早恋的一个神话了。更为传奇的是，这个男的跟这个女的上大学不在一个城市，一个在遥远的哈尔滨，一个在偏远的广东，期间也散了好多次，但这个男的不死心，一直追这个女的，大学毕业之后也是毫不犹豫追到了深圳，然后最终赢得女孩的芳心，跟她结婚了。我其实早应该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是我一直没上QQ，错过了他们在群里大肆晒婚纱的激情一刻。回过头看他们的结婚照，着实光彩照人，让人羡慕不已。这对儿我们整班的人都很有印象，因为是他们率先打破早恋的禁锢，在那个视早恋为洪水猛兽的压抑环境中冲围而出，为我们树立了高中其实也可以早恋的榜样。 第93章 　　说真的，我得感激他们，他们可以称得上我的早恋启蒙老师，要不是他们，也许高中三年我都不敢去那般无所顾忌地暗恋一个人。想想，时间过得真是快，曾经那些还只会手拉手的小恋人，现在都已经结婚了。青春啊青春，真是让人怀念又感慨啊，时光啊时光，真是让人感叹又恐惧……期间，大家都纷纷佩服这个男同学，说他是真男人，真汉子，对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恨。而我倒没有这么多感觉，因为我也是一个追了别人七八年的人，我也曾一个人奋不顾身去北京，也曾为了爱情忍受着狗一般的生活，只是我们最后暂时输给了现实，暂时没能幸福地在一起罢了。我想，如果我跟林梦瑶结婚了，那这些人羡慕的不再是那个男的，而是我。但，这个，目前，只是梦……期间，还听说，那个以前疯疯癫癫的大中华也结婚了，现在呆在我们隔壁的那个小县城，安守本分地当着她的老师，做着她心爱老公的小女人。唉，不知不觉间，都结婚了，也许明年还有机会再相聚，都生孩子了，我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再单身下去的理由了，林梦瑶，你这个北京佬，赶紧回来嫁给老子……！ 　　菜刚一上齐，邻桌就出现了骚动，我撇过眼一看，是芳芳和她隔壁桌的老夏，两人在敬了一桌的所有人一杯后，说有事要先撤了，大家纷纷挽留但是也挽留不住。我用余光看了眼芳芳，发现她始终沉着脸，在从我这桌桌旁走过的时候用羞怯的余光往我这边撇了撇，但是始终不敢用正眼看我，而我其实也只是用余光瞄着她，一感觉快对视到她的目光了我就立马低头夹菜。在芳芳和老夏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才正经抬起头，看向了芳芳，我发现她心事重重，整个人精神也显得很萎靡。其实我也真的想跟她说说话的，但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我知道，不论我说什么，都会被还没从感情的泥沼中走出的她错解，到时候我们的关系真会变得剪不断理还乱，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就那么注视着芳芳坐上车，然后离去，不过虽然她离去了，但她那张沉着的脸始终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同桌送完她们两人走了回来，继续完成他的敬酒事业，虽然脸上还挂着勉强的笑容，但是懂他的我知道他心情明显坏了不少。酒席结束之后，我约了几个人继续炸金花，炸了一会之后，去同桌一个朋友家泡了会茶，喝了会茶，然后大家就都说有事要离开了。同桌呢，装死，说自己喝太多酒了，一直那边装睡，直到我们全部人走了他还在那沙发上躺着。其实这丫的哪里喝了什么酒，我看到很多酒都是他老婆帮他喝的，他就是难以面对我们的离开，怕离别勾下他那扑簌簌的眼泪。唉，这家伙，都结婚了，估计明年就要当爸爸了，还是跟个小女人那般娇羞…… 　　最后我们在阴雨蒙蒙的世界里各自散了，当车子驶离这个小村子，我的心莫名地悲伤起来。我看向窗外，以为心情会好一点，但是那厚实的阴霾让我变得更加悲伤。我们都曾相信过永恒，都幻想过天长地久，但时间最终还是在悄然之中改变了我们，我们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我们，我们已经抛却了曾经许下过的誓言，我们都成了现实生活的奴隶，都在世俗生活的碾压下一步步退守与沦陷。车子行驶了一段路，微信滴滴声开始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同桌“醒”了，开始在微信群里向大家道歉说招待不周，望各位海涵。大家纷纷说，哎呀，哪里会，那么多菜，那么多酒，现在肚子都还撑着，再不回家找个厕所排泄都快爆掉了。我笑了一下，也回了一句过去，说，你丫的终于是醒了，我还以为你酒精中毒死了，准备去街上给你买白纸呢。大家纷笑，同桌更是羞得冒冷汗，情急之中给我连发了十把血淋淋的杀猪刀。 　　开了下玩笑，大家突然变得悲伤起来，都说不知道何时还会有这样的聚会了，也纷纷感叹大家变了好多。而一直以文笔锋利著称的我，用了一句锋利的话做了个大总结，我说道，“时间是把无情的杀猪刀，悄然之间改变了我们的模样，岁月是杯忘情水，终究让我们忘掉曾经的容颜与誓言。”此话一出，班长立马责怪我干嘛要这么赤裸裸，但又无奈地感叹了一声，说你说的对啊，时间好可怕啊。大家也许都被我这句话触动了心弦，陷入了些许的回忆，群里沉默了好一会，很久之后才由谁放了一首《那些年》重新活跃起来。而林梦瑶的名字立马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因为很多人纷纷问林梦瑶现在在哪里，怎么没来参加同桌的酒席。其实这些人都是林梦瑶当年的爱慕者，很多现在也还单身，因为一首催泪的《那些年》重新勾起了对她的无限回忆。我无言，觉得自己情敌好多，为了让大家放过林梦瑶，我立马将话题往同桌身上引去，我说道，“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追过的路虎车么？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追过的路虎嫂么？”此话甚是有效，大家一听立马将炮火集中到了同桌和他老婆身上，纷纷拿他两口子开刷起来。而目的达成的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又想起了那些年我苦苦追求林梦瑶的情景，而此刻她一个人在遥远的北京，过得还好么？天空灰得像哭过，我心里默默地悲伤流泪…… 　　年终于过完了，而我们也终于要打道回府了，这场短暂的相聚终于要在我们的极度不舍中画上句号了。整个过年天空都在飘着毛毛雨，无故增添了这场别离的悲伤。而微信朋友圈也在纷纷发表者离别的信息，这让我几乎都不敢再打开朋友圈了，因为我是个最害怕离别的人。同桌是早我两天去的，因为他要去丈母娘家，为了让他在漫长的旅途之中不那么寂寞，我们在微信群里一直陪伴着他两口子聊天，从LD聊到到龙岩，再从龙岩聊到厦门、聊到福州……同桌离开的第三天，也就是年初六，我也拿上行李，从家里离开了，老妈来到门口问我还有没有钱花，我说有的，然后她又问我要不要带几个苹果车上吃，我说太重了不用了，然后就在她极其担忧与不舍的目光中故作潇洒地走了。我赚多少钱，有没有女朋友，这些事都是从来不跟父母说的，而我又总是邋邋遢遢、不太注重形象，所以导致她以为我混得很凄惨，要对我伸出援助之手。 　　来到县城汽车站的时候，我居然神奇地碰到了林梦瑶的表弟，这家伙在我脚后跟进汽车站的，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售票窗口就是要插队，差点跟排在第二个的那个高个子打起来。我一想起几年前在跆拳道训练基地的事就莫名来火，真想冲过去踹他一脚，但是最后看在林梦瑶的面子上还是忍住了，而且我居然幻想从他口中打听关于林梦瑶的一些消息。但是这家伙脾气实在火爆，我怕我还没开口，他一个飞拳已经飞来了，遂打消了去询问他的念头，最后带着鄙夷的目光看着他拿着两张汽车票拉上小女友扬长而去。这家伙走后，前面那帮人才张开嘴巴，纷纷咒骂这个有着强大背景的富二代。而这事，对我而言却是另一番意义——我再次深深体会到了我的家庭背景、生活环境跟林梦瑶的巨大差距，我也觉得，就算林梦瑶真的答应嫁给我，她的家族也是我难以逾越过去的槛。我的心，又莫名地蒙上了一层阴影，我又一次痛恨这该死的林梦瑶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么个富贵人家！ 　　回到汕头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多，我从房东阿姨那里拿回钥匙，然后带着一丝疲倦回到自己的租房。洗漱完之后我一边开着电脑上的音乐，一边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出路。汕头我是下定决心不会再呆了，但是离开了汕头我该去往哪里呢，哪里才是适合我的归宿呢？或者说，哪里才可以让我快速地实现有车有房的梦想？两座城市一下子就飞入了我的脑海——深圳和东莞。东莞被称为中国的制造业工厂，是一座经济极其发达的城市，也是我一直很想去看看的地方。但是，我经过再三考虑，还是把它pass掉了，因为这座城市去年刚刚经历扫黄风暴，现在还处在媒体的风口浪尖，经济也受到了一定打击，我还是不去好了，免得去那里既找不到工作，还被人家误以为我也去那嫖娼了。 　　再次经过很慎重很慎重的考虑，最后我选择了深圳。深圳是四大特区之首，是广东甚至中国南部的经济中心，是一座不断创造经济奇迹的传奇城市，去了那里我一定可以毫无束缚地奋力一搏，一定可以像许多在那崛起的富豪一样一飞冲天。第二天我就到公司递交了辞呈，然后在房租到期后，毫不犹豫地退了房间，然后再次拉上那只黑色行李，揣着火车票来到了汕头火车站。离开的时候汕头的天空在飘着雨，我望着这座被昏暗笼罩的堕落之城，心里依旧莫名地泛起一股强烈的悲伤。我其实还是有些怀念这里的，因为这里也算得上我人生的一站，但是我终究是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在这里我实现不了理想也找不到归宿。 　　火车抵达深圳的时候天还没亮，我在终点站罗湖火车站那里下了车，然后在一片迷茫与欣喜之中，终于投入到了这座超级现代化的大都市。由于天还没亮，地铁还没开通，我只能在那里等候，而此时地铁口吹来的风着实冷，冻得我瑟瑟发抖。我拉着沉沉的行李箱，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相对避风之地，然后坐在行李箱上，用警惕而疲惫的眼神打量起周遭的世界来。四周的人很多，都在等待着地铁的开启，他们或是上了年纪的大叔，或是刚刚成年的毛头小伙，也有拖家带口的妇女，也有孤零零的老头。这些人，都跟我一样，是来深圳这座有些被神话的城市寻找梦想的，他们也都依恋老家的那种安逸的生活，都不想跟无根的浮萍一样四处飘泊，但是资源的严重倾斜，地区发展的严重不平衡，还是逼着他们背井离乡来到了这里。我感慨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摸出一根烟，醉眼迷离地抽了起来。眼前这座繁华得不像样的城市在那缓缓飘散的烟雾中变得模糊与梦幻，但是我却想不透它的内心，也不知道它到底会如何让对我。 　　我是怀着信心与憧憬来的，但是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我在北京的那些日子，不会忘记我过得像狗一样悲惨。深圳虽然是深圳，但生存压力一点也不比北京小，听说这里是天堂，但也是地狱，听说这里可以一飞冲天，但也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罗湖对面就是香港，虽然只有一河之隔，但是对我们很多人来说却是那么遥远，我也很想走过去，跪下来亲吻一下这片土地，但是那只是美好的幻想。其实我不怎么喜欢香港，因为在我印象中，它只是有钱和繁华而已，而且在某种渲染下，它在我脑海中是资本主义的代名词，代表着剥削与罪恶。但是，因为一个人，我变得有点喜欢这里，而这个人就是我和林梦瑶共同都喜欢的已故香港巨星张国荣。哥哥的存在，让我觉得香港不再是那么奢华与物质，让我感觉这座资本主义之城也是有着一丝温情的。我觉得，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但终有一天我是会去他以前去过的地方缅怀他的，而如果那时候梦瑶也在的话，我想人世间一定再也没有比这更酷更幸福的事了！我会为有这么一天而努力的…… 　　等了很久，天终于微微亮了，当拥挤在进站口的人潮开始骚动的时候，我才知道地铁终于有了。我揉了揉有些眼屎的双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从行李箱上站起来，跺了跺脚后拉上行李箱，踏着有些麻的双脚缓缓朝进站口而去。进去之后，我发现这里的售票系统很草蛋，没有人工售票窗口，只有自动售票机，这让习惯了北京那种人工售票节奏的我很是心烧。好在自动售票操作并不是很难，我在排队的时候认真地看着前面那些人的操作一会就学会了。但是等走到机器面前，看到那个票价的时候，我心他妈又立马堵了起来，因为这里随便远一点票价就要五六块，最高的七八块，这让坐惯了北京两块地铁的我立马有种被狠狠宰了一刀的感觉！如果我是有钱人那无所谓，关键是现在是我最艰难最穷逼的时候，每多花出去一毛钱我对我而言都是致命的！唉，原以为美好的深圳，居然给了我这么一个恶劣的第一印象，真想大声骂它几句！ 　　初来乍到，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不知去哪里，只知道要去个远离市区的郊区，而且是越远越好，因为那样意味着房租会相对便宜些。我在选择键上来回弄了好久，最后才在身后人不耐烦地催促下咬牙选择了布吉站。之所以选择布吉是因为这里在深圳是个偏中的位置，在我还没决定到底去哪的时候现在这里停停，然后再好好思考到底要去往哪里。上了地铁，发现人不多，很容易找到了个位置，然后开始用一贯严肃与挑剔的眼神打量起那些深圳人来。不过还好的是，深圳人给我的感觉很好，他们身上有朝气，看起来也平易近人，没有北京人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人觉得很舒服。打量完深圳人，我便开始打量深圳这座城市（在地铁出了地下铁轨冒出地面之后），呈现在我面前的这座城市跟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很多山，而且城市分布极其不均匀，感觉像点像山城。但是总的来说这座城市给我的印象还是可以的，年轻，朝气，而且天空貌似很蓝，没有北京那不见天日的雾霾，给人一种干净和亲切的感觉。到了布吉，我先下了地铁，来到售票机附近，一边看着那里的地铁路线图，一边用手机百度深圳地图，查找我觉得合适的地方。最后，我决定去离市区很远很远的龙岗。决定了之后，就买了张地铁票，带着一丝迷茫和忐忑坐上了地铁。 　　我是用紧张的心情一路看着窗外的，因为我并没有决定在龙岗的哪个位置落脚，我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做出看起来很可靠其实又有些盲目的判断。我是这么想的，我要落脚的那个地方不能太繁华，交通不能太发达，要偏一点，最好是落魄的城中村。但是地铁开了好久好久我都没有寻觅到这样的地方，然后我就带着一丝焦急之情在地铁的终点站双龙地铁站走了下来。真是有些迷茫和无头苍蝇，走出地铁站后站在天桥望着这座茫茫的城市，我突然感到好累好累，累得想将自己手中的行李一把扬起扔到桥下去。我也有些愤怒地问自己，干嘛要这么拼命，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但是，我貌似无法解释自己的这个问题，因为又不是谁逼我来的，而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要来的！也许，我要是放得下心中的那个执念，不再苦苦追求这段伤痕累累的爱情，我就完全可以呆在老家，无比安逸地生活在那里，就不要再次把自己折磨得像条狗一样。但是，爱情这东西，不是说能放下就放下。在这世上，有些人为了钱而活，有些人为了权利，有些人为了欲望，有些人为了子女，但有些人只为了爱情…… 　　忍着心中的疲惫和烦躁，我硬着头皮下了天桥，拉着笨重的行李来到了地铁旁的商业区，这里虽然远离市区，看起来偏僻，但是繁华程度丝毫不输于市区一些地方。我是真的再一次感受了深圳的繁荣，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震撼，但没有丝毫的兴奋，因为我总觉得这里的繁华貌似跟我没多大关系。好好感受了一番，终将还是要拉起行李找个落脚之地，我可不想流落街头，活得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但站在街头的我，貌似找不到方向，也不知自己到底该往哪里走，于是最后又发挥出自己绝地逢生的拼劲，端详了一会之后往河那一头的居民区而去！来到路口，先在旁边那家汕头小吃店吃了碗我喜欢的肠粉，然后顺便打听了一下周围的房子。吃完后，我依据掌握的一丝信息，进入了附近一个有些杂乱但是很有生活气息的城中村，然后挨着一栋又一栋楼房找起了房子来。 　　这里出租房子的很多，但是我打了好多电话，走了大半个城中村，才最终在一个很偏僻很阴暗的角落找到了一个位于一层的单间出租房。房东是广东人，说着口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老喜欢叫我靓仔靓仔，弄得我以为自己真的比刘德华还靓。说真的，不太喜欢这对房东，但是最终还是把这房子租了下来，350一个月，不包水电费。交了钱，拿了发票，我就在这个阴暗潮湿、狭窄破旧的出租房住了起来。虽然这个住的环境有点残忍，但是终于找到了落脚点的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略微感到了一丝轻松。在搭好矮得要死的鸭子床后，我就背着自己的电脑包，出去了，我要去好好感受一下这座城市，顺便买些生活用品，也顺便看看有什么好工作。 　　由于对深圳这座城市充满着好奇，所以尽管我很疲惫，但是依然沿着宽阔而笔直的龙岗大道一直往前走了很久。我茫然地打量着这座喧嚣又充满活力的城市，好奇地打量着每一个行色匆匆但又满怀信心的人，我在呼吸到这里的自由之气的同时，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这里给人的一种难以言表的压迫感。我就那么一直往前走，从双龙到南联，从南联到龙城广场，从龙城广场走到吉祥，最后走到大运站方才停下已经有些酸痛的双腿。在我走到这里的过程中，已经从头上方的高架桥上呼啸过去了多少趟地铁，每次听到声音的时候我都会抬起头看它一眼，然后等它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又继续微低下头继续走自己的路。在大运休息了一下之后，我又用步行的方式往回走去，走了很久终于才到达双龙，而此时我也已经累得半死了，两只腿都感觉快伸不直了，于是找了个看起来应该比较便宜的饭店，坐下来要了份快餐。吃完饭，到路对面的商店买了些生活用品，然后返回来，回到自己的出租房。将生活用品稍微摆了下之后，打开电脑包，拿起笔记本，想上网找找工作，却突然才发现没有网，于是打电话给房东，让他赶紧把网线给牵好来。 　　房东的儿子就是卖电脑的，家里网线一大把，很快就从他三楼那边给我牵了条网线过来，但是牵好了之后要收我20块钱，说这么长的网线收20块算少了，我不乐意了，说你这网线是金丝打造的么这么贵，要20的话你还是拉回去，我自己去买过一根，房东儿子这才算了，收了我15块钱，然后对虚伪地对我表示了关怀一番，拍拍屁股走了。有了网线，瞬间感觉人生有了方向，兴匆匆地赶紧搬来电脑准备看看大深圳的网速如何，但是一拉网线才尼玛发现网线不够长，只能勉强拉到床尾，呼叫了下房东，想让他换根长一点的，房东说会让他儿子下去看看，可等了老半天房东连人影没有，又打电话过去，房东不耐烦地说，你自己拉过一根，10块钱你想拉到香港去啊！我心里“草”了一声，把电话愤恨地挂了，然后硬着头皮把电脑搬到厨房那个石台桌上，搬来条凳子，然后就那样接上网线上了起来。我这番模样，不知道的人以为我在干什么，是的，也许在厨房上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只有不拘小节的我才能做得出来。浏览了下深圳的人才招聘网，把觉得不错的职位保存了起来，然后就打开音乐，离开电脑，回到床上躺下，休息了起来，真的，我累得眼皮都在打架了，再不休息一下要废了。然后我就躺在床上，一边听着杨宗纬的《其实都没有》，一边望着乌黑的屋顶发呆，偶尔在脑海里思考一下刚才那些觉得不错的职位，也偶尔忍不住地会想想那个远方的她。 第94章 　　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是傍晚，本来就光线不好的出租房变得更加昏暗，房间里还在弥漫着《其实都没有》的伤感旋律，我带着身体的一丝酸痛起床开了灯，然后回到床边又坐了很久，等自己脑海完全清醒了过来才发觉自己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本想自己做饭，这样省钱而且卫生，但是发现电饭煲和米都没买，于是决定到外面吃，顺便出去看看哪里有便宜的电饭煲卖。我把笔记本收好塞进电脑包，然后背着它出去了。其实我很讨厌出门背着这么个重东西的，但是我这出租房在路边，而且只有一个门，锁是这种很普通的锁，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城中村社区，真是没法保证能不被小偷光顾。来到社区小吃街的一家沙县小吃店吃了碗拌面和一笼蒸饺，付完钱后拿着一张面巾纸抹着嘴出去了。在外面逛了很久，逛得两只腿都快断了，终于是买到了很便宜的电饭煲和电磁炉，电饭煲是半球小号的，40多块钱，电磁炉是做活动的超市买的，80块钱。提着这两个大东西，我心里是轻松了不少，因为明天只要再买点米买点菜就可以自己做饭吃了，既可以省钱，又可以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生活弄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最主要任务就是找到一份工作了——深圳这比北京还要恐怖的消费水平，我要是我再不找到经济来源的话，真的很快就要弹尽粮绝了！一想到在北京时那种落魄得跟狗一样的日子，我心里就紧张得发慌。真的，我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真的不想了……！对于工作，我其实在来之前就是有一定想法的，那便是要适合自己，然后要有发展情景。但根据自己的专业和能力，有发展但又适合自己的职位确实少得可怜，我貌似又得去干业务员这个虽然锻炼人但是我其实很不愿意干的事。我也看了下深圳招聘的那些外贸职位，发现工资待遇都不错，而且这一行也很有发展情景，也很体现人的能力。说真的，这一行很吸引我，而且跟老外打交道看起来好酷，于是我又产生了去试一试的念头，我将自己的简历修饰了一番，然后给许多外贸公司发去了简历。除了网上发简历，我也亲自去外面的人才招聘会场找。而就在双龙过去大概几百米的车站旁边，以及路对面，就有许多招聘会，也有许多专门给人介绍工作的中介。深圳是科技之都，制造业之城，对人才的需求量非常大，因此这里的招聘会几乎每天都举行，而且几乎每场都爆满，有时候在那里，你就又感觉在春运时的火车站亲身经历了一番——想逃离但又不得不坚守。 　　除了在网络上发简历和去招聘会，我还不放过路边宣传栏上的每一条招聘广告，甚至不放过贴在巷子墙上的那些小广告。甚至甚至，我还向我并不太喜欢的房东大人伸出了求援之手，问他有没有什么熟人和路子。唉，为了找到份好工作我也是够拼了，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是这有什么办法，深圳不比北京好哪去，也是普遍高消费低工资，要是我不拼把命的话，真的会重演在北京那种狗一般的悲惨生活。可是尽管我如此拼命，但是结果却不是太好，发到网上的简历基本石沉大海，而在招聘会上递交的简历也是没多少回复，而有回复的也是一些我根本就不想去的公司。我开始有些着急了，心里挣扎着要不要降低一下心理要求，先找份工作混口饭吃再说，但是我又不想这样对自己对别人不负责，于是还是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硬着头皮继续奔跑在各大招聘会场，甚至为了与一个公司的招聘人员见面，忍痛花费50块钱办了张有效期一周的会员卡。幸运的是，我见到了这个公司的招聘人员，也得到了他们邀请我去面试这么个还算不错的结局。 　　这是个外贸公司，做灯具的，在距离龙岗大概二十分钟的偏僻地区，底薪有2500，还有不错的业务提成。我第二天就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然后去了，我是怀着巨大信心的，因为我感觉他们对我的英语六级很是钦佩，我觉得就算我口语差一些，但是只要在这里摸爬滚打一段时间，那都不是事。这家外贸公司不大，但是看起来还算正规，里面的设施什么的也很齐全，美女业务员也不少，如果能在这上班，其实也还是可以的。与我一同来的还有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孩，个子瘦瘦高高，戴着副眼镜，不苟言笑，我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也就轻轻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我们等了好久，那个外贸经理还没回来，于是总经理派了个小主管来面试我们。他先是问了我们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给了我们一份汉语资料，让我们在十分钟之内翻译完毕。 　　一看到翻译我就头大，因为我最弱的就是英语翻译，而且里面还有许多专业名词和术语，我更是有些力不从心。还好那个主管给了我们资料后就出去了，我跟那个一同面试的窃窃私语交流了几个单词，碰到都不会的我就干脆拿起手机百度起来。虽然作弊了，但我还是翻译得一塌糊涂，一来我的翻译能力本来就很弱，二来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接触英语了，很多单词早就生疏了。交了翻译，等着主管的答复，等了很久，终于答复了，他说，翻译一般，但还过得去，做外贸其实最主要的是口语，来，我测试一下你们的口语能力。我心里真是“草”了一声，因为比翻译更差的是我的口语，但是做外贸偏偏就是要翻译能力和口语能力都很强。我无言，硬着头皮去接受测试，那个主管简单自我介绍了之后，笑着跟我用口语聊了起来，一句很简单的口语，但是我由于生疏了这么久，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跟个哑巴似地愣在那，只是一个劲地喃着“I think……I think……” 　　主管一看我这样，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但是为了体现尊重，还是挤出极其勉强的笑容又用英语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但是我依然不争气地愣在那，这时候主管真的有些郁闷了，停了下来，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直勾勾看着我，最后问我道，“这就是你的真实水平？你好象过六级的吧……”我脸羞得发烫，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解释说太久没接触英语了，一时之间有些没适应过来。主管说，那不好意思，我们这里需要的是那种英语很棒的，一来就能上手的，而不是需要公司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伺候的。我有些无地自容，但没有立马逃离，想了想，很卑微地问他，“那能不能先让我进内贸部，等我业务熟了，英语也熟练回去了，再转到你们外贸部？”主管摇摇头，说这个不可以，我没有放弃，又请求了很久，主管终于松口说，这个他做不了主，他得去请示总经理。于是，我又在沙发上一个人孤零零地干等了起来。而那个跟我一起来的，貌似被pass掉走了，我看到他离去时既落寞又不屑的背影，我感叹了一声，心说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怎么都活得这么悲催…… 　　主管请示完总经理回来了，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我摇了摇头，我心里一沉，觉得世界都黑暗了下来似的，但是我又不知咋的，就坐在那，不想走。主管觉得纳闷，正要开口说话，但是我却率先开口了，问他，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就算没有底薪也行，先让我干着，我保证一段时间后把英语口语提上去。主管听了我这话，愣在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最后终于是缓过神来了，对我说，你等等，我去请示一下总经理吧。于是我又等了起来。不过这次主管很快就回来了，但只是指着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对我说总经理让我去找他。我心里在打鼓，但还是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过去了。很谨慎很小心地敲了下总经理的门，总经理应了一声，让我进去。我轻轻推开门，看到总经理正扶在大班台上看着一个资料，非常的认真极其的专注。见我进来了，总经理略微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指着他对面那张座椅，说，坐。 　　我怀着忐忑之心坐了下来，然后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个留着小平头，看起来极其精干的中年男子。“你的情况我听说了，很执着嘛你。”总经理终于停下手中的事，抬起头看向了我，职业地笑道。“嗯，也不是执着，就是很喜欢这份工作。”我笑笑，情不自禁地用手挠了挠脸。“你以前做什么的？”总经理接过我的简历，随意翻了翻，然后问我道，“做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我于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总经理一边听，一边思索着什么。我介绍完了，总经理看向我，挤出一丝微笑，“我也是福建的，呵呵，还是老乡。”“真的吗，总经理福建哪的？”我一听心立马飞了起来，这总经理居然是福建人，我的希望岂不是大大有了，真的无比兴奋，眼前的世界好像都亮了。“我闽南的。”总经理笑笑，但是语气依然客气，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立马跟我亲近起来，接着他说道，“我说小陈啊，你看咱们都老乡，我就实话实说，不瞒你了，你的情况，不太符合我们公司的招聘要求，我们现在主要缺的是外贸人才，而国内业务我们做得比较少，也有人做……你看看，你要不到别的地方再看看？” 　　我心再次一沉，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一时傻愣在那，并觉得这老乡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心里有一丝怨念。但是我没有放弃，因为我知道，要是这个外贸公司进不了，其它的外贸公司我是更没机会了，我觉得自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次机会，于是我很卑微地乞求道，“总经理，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现在内贸部做，我可以去跑业务，可以不要底薪，我会珍惜机会，在这里好好学习，然后等英语符合要求了，再加入外贸部，这样对你们也没损失，行吗？”说完，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长这么大好像从来没有这般低声下气地求过人。总经理看起来真的不想收留我，但又貌似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我，在那里犹豫了一下之后，对我说道，“跑业务很累的，而且现在市场并不是很好，还有，你觉得你适合做业务吗？”“肯定适合，我之前就一直做业务，而且做得不错。”我很有信心地回应道。“行，那我考你一下。”总经理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假设我是客户，你是上门推销的推销员，请你在十分钟的时间内说服我购买你的产品。”我想了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向“客户”推销我的产品…… 　　推销结束了，总经理的眉头也皱了。我觉得自己说得不错，但是总经理却用一副遗憾的口吻告诉我，你的推销是失败的，你这人不太适合做业务，你还是去别的公司看看吧。我有些不高兴，但是又无能为力，只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然后怀着草泥马的心情悻悻地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其实我的推销策略是不错的，但是面对比我老辣一百倍的总经理，略显稚嫩的我还是一步又一步地掉进他故意埋的坑里，然后被他以正当的理由给pass掉了。为这事，我失落了一整天，我突然感觉，我这人貌似就是个眼高手低的低能儿，做什么都好像做不成，也好像是个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倒霉鬼，到哪的都不怎么招人待见。我看着日子一天天地过，看着腰包一天一天地瘦，心里越来越着急，有时候甚至觉得赶紧去应聘个扫大街的工作暂时混口饭吃也是不错的！我感觉自己貌似又要回到了在北京时的生活，突然觉得天空好黑暗好黑暗…… 　　迫于生存的压力，我还在继续找工作，但是渐渐地我失去了刚来时的那种热情，也渐渐地变得萎靡和颓废，有时候一整天都不想出去，就一个人呆在出租房里，塞上耳机听着歌，或者敲着键盘码着字。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可以抛弃的几乎都已经被我抛弃了，比如理想，比如情怀，比如打篮球，比如踢足球，但是唯一没有被我抛弃的就是听歌和码字。歌声可以抚慰我的灵魂，码字可以发泄我心中的情绪，这让不太喜欢沟通的自己仿佛找到了人生的依靠，也让自己一直没有抑郁到做出一些极端的傻事。没有经济来源又百般无聊的日子，让我重新拾起了写小说赚大钱的理想，于是又忍着寂寞与孤单废寝忘食地构思起了一个故事，然后在某小说网站发表了一下。我写的这小说在该网站无人问津，我又一次受到了打击，有些心灰意冷。但就在要准备放弃之时，一个小网站的编辑联系到了我，说很欣赏我的才华，让我去她们网站发表。当时以为遇到了伯乐，那个高兴，毫不犹豫转战到那，在那里继续发表我的小说，并且在编辑的内部操作下很快签约。 　　签约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仅找到了人生的方向，还觉得自己马上要成为下一个莫言，那个意气风发啊。我甚至觉得，我他妈不用再跟狗一样到处找工作了，我可以用自己的笔，写出万千财富，成为下一个土豆，然后买辆跑车，开到北京！可是，最后我才知道，这仅仅是个小网站，签约门槛很低，发展潜力有限，在这里根本成不了年入千万的土豆，只可能变成几毛钱一斤的地瓜。但是我最后还是在这里写了下来，因为编辑很用心，也很照顾我，而且这里也有年入几十万的大神作者，并不是所有的都很差。于是我在这里坚持写了下来，并且很快上架，拿到了人生的第一笔稿费。但是一个月几百块的稿费怎么能支撑我在深圳的生活，我在坚持码字的同时，还是竭尽全力地去找工作，不断投简历，不断面试，不断奔波…… 　　之后热爱文字的我终于放下对外贸的执念，选择了编辑这个职业，并且很顺利地受到了两家公司的邀请——一家是位于深圳东站附近的一家酒公司，一家是位于坪地的净水器公司。这家酒公司月薪2500，有提成，承诺转正后有住宿和五险一金。那家净水器公司规模比较大，也比较正规，但待遇也不高，2800一个月，有微薄提成，包吃住，有五险一金。我觉得这2800包吃住还算过得去，每个月只要不乱花钱，也能存个2000多，简直就是纯收入。但是我也还不是很满意，于是先拖住那个经理，说我有点事，过段时间再来报道，然后继续在招聘网站上找起更好的来。 　　又拼命地投了几天的简历，终于得到了两个看起来不错的单位的面试通知，一个是位于罗湖的做设计与广告的大公司，一个是位于福田的中国平安公司。这两个单位距离我那里实在远，但是待遇还不错，月薪都有四五千，而且看起来平台不错，比较有发展前景，于是我就去了。其实我更倾向于那家设计与广告公司，因为做编辑和设计是我喜欢的，也是我觉得可以学到东西的。但是我面试没有通过，因为我的平面设计能力很弱，不足以应对公司对设计这方面的严苛要求。于是第二天我又去了中国平安。中国平安招聘我的时候，跟我说的是管理这个职位，但是到了那里，才明白不是让我去应聘管理，而是让我去做业务。虽然对平安使用这种有些欺骗的手段引诱我来的行为有些愤慨，但我还是留了下来，因为那个招聘经理在我临走前振振有词地对我说了这么句话，“你是要每个月领个三五千块钱呢还是每个月几万甚至几十万？” 　　是的，这句话狠狠戳中了我，因为我没有忘记我来深圳的初衷，那就是为了混出一副人样，然后回到北京娶林梦瑶，若我选择了每个月三五千的生活，那我来深圳还有什么意义？也许现实的残酷和生活的摧残逼迫我潜意识里选择稳定与安逸，但是这种稳定与安逸对我而言无异于慢性自杀，因为如果这样我永远也没办法买车买房，然后永远无法追回我深爱的林梦瑶。于是我留了下来，拿个表报了名，参加了个小测试，然后回去等通知。下午的时候通知来了，那头跟我说我测试通过了，明天可以过来参加培训了，并准备好一百块钱作为培训费。我一听到交钱就头疼，但是碍于对梦想的执着，我还是决定去了。第二天，我稍微打扮了一下，然后背上自己的电脑包去了。到了那里，交了一百块，在电脑面前填了些东西，做了登记，然后就到另外一侧的一个大教室参加学习会去了。 　　给我们讲课的是这个区的销售总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魅力。她说她刚来平安的时候有时候一个月拿不到一单，但是经过短短几年的奋斗，现在已经年薪几百万，过去的那个月单月收入甚至就已经超过一百万。这说的我们在场的人员都热血沸腾，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好像马上就要晋升为百万富翁了，掌声那个热烈啊，欢呼声那个雀跃啊。听完学习会，我们就撤了，临撤前各经理通知我们明天去平安学校听两天的讲座，到时会有几位平安精英给我们演讲。第二天，我早早起床，然后摸了大半天，终于是赶在八点半之前赶到那了，到那里才发现那里早已经人满为患。赶紧找了条凳子坐在最后面，然后从现场管理员手中接过学习宣传册，一边随意翻着，一边等着讲师的到来。而就在我才翻开册子的时候，大教室前排传来一阵骚动声，我猜应该是将是来了，遂抬头也想一堵这传说中精英的风采，却没想到在抬头的那一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居然是林梦瑶！我彻底惊呆了，呼吸在那一刻都差点停止，眼前这个安静恬淡的女子竟然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林梦瑶！我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盯着这个女孩的背影看了一遍又一遍！真的就是她，百分之百就是她！我心底在呼喊道，无比地确信道！林梦瑶我追了整整八年，也相爱了这么多年，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根头发我都太熟悉了！所以我无比地确信这个人就是她！讲师已经登台了，并开始了极其精彩的演讲，现场的气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甚至有崇拜的女生的尖叫声，但是我却仿佛置身事外，脑海里只想着眼前的林梦瑶，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她怎么来了？她怎么可能来的？难道是因为我而来的？可是怎么会来到平安？……要是可以走动，我真想立马蹦到她面前，看看她的正脸，但是迫于纪律，我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不停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心里不停地呼喊着时间快走，讲师快走。当然，由于讲师讲的实在好，现场不断高潮，我还是从林梦瑶的魔念中微微走出，然后怀着一丝好奇心，听他讲了一些。 　　一听，我也是被吸引了进去。原来台上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区域总监，曾经也是个在深圳混得跟狗一样的落魄之人，他是东北人，之前在东北老家做公务员，一个月三千左右，后来辞职来到深圳，一直找不到工作，混得很凄惨，而且在他最惨的时候相恋五年的初恋女友跟他分手了，他一度沉沦到靠在酒吧做钢管表演为生，甚至连六十岁的老父亲也从东北千里迢迢赶来想拉他回去，但是被性子执拗的他拒绝了，后来在朋友的介绍下进入平安，经过数年的艰苦努力和打拼，如今年收入两百万，有车有房有妻有子，实现了五子登科的梦想……这是个典型的屌丝逆袭、实现深圳梦的故事，听了我也心血澎湃起来，脑海里情不自禁也出现了这样一副幻境：数年后，我穿着西装，开着宝马，一路向北，来到北京，来到林梦瑶面前，牵起她的手，拿出一颗钻戒，然后单膝跪地向她求婚。想到这连我自己都笑了，但是一回神，才恍然醒悟林梦瑶就在眼前，自己根本没必要去北京了，直接就在深圳把她丫的娶了！想想，我笑得更甜了，然后痴痴地望着林梦瑶的背影，幻想着讲师赶紧讲完。 　　讲师终于讲完了，我跟疯了似的一把站起，闪掉迎面而来的人流，跑到林梦瑶跟前，兴奋地喊了她一声。这个女孩正要站起，听到有人叫她，转过了身来，用一副戒备与惶恐的眼神看着我。我一看，差点吐血，这根本不是林梦瑶，而是一个长得跟林梦瑶很像很像的女孩！真他妈的，这世间还有长得这么像的人，我也是忍不住在心里怒骂了一声，然后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这女孩。“你是在叫我？”这女孩打量了我一会之后，用很柔和的语气问我道。“哦，是，又不是，我认错人了，你长得太像我一个朋友了……”我用歉意的语气回答道，然后心里感叹，这女孩连说话的声音都跟林梦瑶极其酷似，难道是她失散多年的孪生妹妹？“呵呵，是吗，这么巧。”女孩性子很温顺，没有责怪我，而且还笑着跟我聊了起来。我也很喜欢这个女孩的性格，也觉得跟她很投缘，就跟她慢慢聊了起来。 　　原来这女孩是温州人，比我小一岁，毕业也一年多了，之前在一个小报社做编辑，后来厌倦了那里的生活来到了深圳，想在这里实现她的梦想。我说我也是来这里追寻梦想的，但是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爱情。她听了很震撼，愣了很久，然后苦着脸自嘲道，“唉，真羡慕你们的爱情，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恋爱过！”我用怀疑的眼神瞪着她，有些不相信她的话。她看出了我的不相信，于是还没等我开口就告诉我道，“真不骗你。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有很多人追我，但我都没有答应任何一个人。但是我爱过一个人……”我貌似听懂了，貌似也没听懂，但看她那副逐渐难过起来的表情，怕触动她的伤心往事，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苦笑说，“爱情这东西真让人费神……”之后我们互加了微信，还一起去吃中午饭，在傍晚结束听课的时候还一起坐地铁回去，不过她住在布吉，在那里下车之后就跟我分别了，然后我继续一个人孤零零地回龙岗。一个人坐在夜里的地铁上，我在脑海里不停地幻想，要是这个女孩是真的林梦瑶那该多好啊！可是，现实告诉我不是，我只能更加地思念那个远在北京的林梦瑶，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程飞阳啊程飞阳，加油啊，等你功成名就，等你有车有房，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找她了！ 　　第二天我跟这个女孩坐在一块，一起听讲座，偶尔也交流一些想法，我们发现我们很聊得来，价值观世界观惊人的相似，我们变得越来越熟，而且悄然之间互生好感。但是，我们也仅仅是有好感而已，并没有更深的感情，也不可能有更深的感情——我对她的好感，是出于对她性格的欣赏和她长得酷似林梦瑶，她对我的好感可能仅仅源于我人品不错、是个值得她信赖的人。讲座终于结束了，我问她，明天会不会去平安入职，她笑了笑，说还没最终决定，得回去再考虑考虑，然后她问我我呢。我沉思了片刻，说我也还没想好，也得回去再考虑考虑。说完，我们不约而同相视一笑，那种默契令我们都感到极不可思议。对于平安，我是看好的，但是是否入职，我是矛盾的，因为做保险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我北京那个师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是的，是有年薪数百万甚至更多的，但是那是精英中的精英，人家背后也不知付出了多少惨重的代价，而且必须理性看到，在这个庞大的从业人群中，绝大部分还是属于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低收入人群。 第95章 　　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所以，在一时的心血来潮退却后，我逐渐归于冷静。我在琢磨，自己是否适合干这个，是否能够顶住压力坚持下来，是否可以不在乎旁人偏见的眼光，是否可以跟老家的父母亲戚们解释清楚。“一人卖保险，全家不要脸”，这句话还是很刺伤保险从业人员的。虽然以前我也讨厌过那种拼命跟你推销保险的人，但是现在想想，其实他们并不讨厌，因为保险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保障人生的产品，当你真正认识了它的作用后，你会发现它的巨大价值，然后深深喜欢上它……经过反复的斟酌，我最终没有去，因为一旦我去了那里，又要重新租过房子，还要承担入职前几个月可能毫无收入的风险，这对于我来说是无法忍受的。而那个像林梦瑶的女孩，也是没有去，至于原因，她也没怎么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她性格可能不太适合。然后我又问她准备做什么，她说有可能去找份老师的工作先干着，我笑笑说，那挺好啊，当老师其实挺适合你，她回复了呵呵，然后就没再说什么。我叹了口气，有些悲伤地自言自语道，这个时代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为什么连一个如此如花似玉的女子也要这般痛苦地漂泊呢！为了梦想？那梦想究竟又是什么？安稳的生活，平静的过日子，难道就不是梦想的一种？这些东西，有时我也不懂…… 　　在找工作之余，或者在感到极度累乏之时，我也会到深圳的一些地方走走。而每次来到市里，尤其是当一个银行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会感到一丝恐惧，但是这恐惧里又夹杂着一丝期待。是的，我会想到芳芳，因为她就在这座城市的某家银行里工作，而我其实是有那么点想见见她的，因为在这座陌生而冰冷的城市，她算是我唯一还可以依靠的朋友了。但是我又是害怕见到她的，因为我伤害过她，心里一直有着很深的愧疚感，而且现在我混得这般落魄，去找她她心里会怎么想？所以，我来深圳都是没有告诉她的，而她也一点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在深圳、而且在深圳呆了已经整整一个多月了。其实我们之前有过联系，但只是在微博上，那时候刚来到深圳，也是想到了她，但又不想跟她说，于是干脆在微博上逗逗她了。记得那次是她在微博上发表关于深圳天气的怨言，大概是抱怨深圳那会的天气时热时冷，让她难以忍受，而我其实也在深圳，也被那天气搞得很蛋疼，但没有在微博上抱怨，而是在芳芳那条微博回复了一句，大概是说这天气好啊，磨炼你的个性，帮你锻造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芳芳给了我回复，说，呵呵，如果那样，也是极好的，话说现在北京的天气咋样了，还是被雾霾笼罩吧，听说有对恋人因为雾霾在天安门前走散了？我哑然失笑，然而很快又有点想哭，因为我跟芳芳已经沦落到，只会在微博上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却在现实的面对面中尴尬到连正眼都没法对视。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和最终归途，我们想改变但终究改变不了……说也奇怪，越是害怕见到芳芳，越是会在市中心游荡的时候碰到一个又一个银行，有时候还会恍惚地以为那个突然从银行门口冒出来的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女子就是芳芳，然后自己情不自禁想到迅速躲闪和飞速逃避。但最终我没有碰到芳芳，也没有走进银行去见她一面。说来好笑，我其实至今连芳芳在哪家银行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在银行，一家很不错的银行。呵呵，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二笔，有时候傻帽到很可笑的地步。我也曾设想过，如果芳芳知道我在深圳，她会怎么样，如果她知道我混得跟狗一样落魄，她又会怎么样……但这些最终都只是设想，我最终还是将我在深圳的事实一直隐瞒了下去，直到我离开很久很久，她都不曾知道我曾经到过她所在的城市，也不曾知道我曾经其实想过在她所在的城市看她一眼然后和她坐着好好聊会天……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四月了，当深圳上空那带着一丝温热的阳光晒过来，我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在这座梦想之城呆了那么久了。但是，尽管那寒冬已经过去，我依然感到一丝寒冷，尽管深圳上空的乌云已然散去，我依旧感觉看不到苍穹。我依旧在寻找着我想要的工作，依旧在这座浩大的城市四处奔波，但是已经无比疲乏的我依然没有实现心愿，依然被无情地拒绝在梦想的大门之外。期间，有些厌倦了这种生活的我，也想到过了创业，也每天不辞辛劳地坐着公交车远行几十公里，四处考察市场，水果批发市场，蔬菜批发市场，玩具批发市场，电子产品批发市场……反正我觉得可以做的我都去看了。但是，创业真的不是一件心血来潮的事，它需要资金，需要人脉，需要经验，需要很多很多，而那时的我几乎无力承担，也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只能将这个梦想埋在心底，偶尔拿出来略微安慰一下自己。 　　其实创业一直是我最想做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我的人生价值，我真的很难忍受整天呆在办公室然后朝九晚五的这种有些虚度人生的单调生活，真的不愿意将自己那蕴藏着无限可能的青春浪费在那种看不到尽头的枯燥生活里。但是创业需要钱，而钱是我最缺的，而我又不愿意跟家里人伸手，因为他们这些年供我读书、做房子什么的，不仅耗费了他们毕生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如果再伸手，真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是啊，不要说伸手跟他们要一大笔钱啊，就是一想到他们那日益佝偻的背，那逐日增多的白发，我就心酸得想流泪啊！想想心里真是觉得愧疚，别人家的孩子毕业出来混了个几年后，都很有出息了，买车的买车，买房的买房，娶老婆的娶老婆，生孩子的生孩子，把自己父母的生活也安排得要多滋润有多滋润，而我还在这陌生的城市苦苦挣扎，还在不停地给他们制造心理压力和生活负担，从没有让他们真正轻松快乐地过过一天好日子！为此，有时候父母会流露出一丝怨言，但是他们又为了维护我强烈的自尊心不怎么说我，有时还尽量地挤出一丝笑容，为的是不让我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其实父母流露出怨言，不是因为我没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给他们优越的生活，而是我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样子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们以为我不思进取，在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之所以在他们面前装得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为了隐藏住自己的悲伤和烦恼，让已经很不容易的他们不再因为我而担心难过。他们也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一直很节俭、从不乱花钱是因为我知道他们的钱真的很难赚，是因为父亲在雨中还依旧用那佝偻的背扛着一大袋一大袋稻子的背影一直在我脑海中不曾磨灭。从小到大，那些亲戚和邻居都说我这人做家（方言，就是小气的意思），有时甚至连父母和奶奶都埋怨我这人太节俭、一点不大方，还一度断定我以后就算有钱也是个小气的人。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之所以这么省，就是为了不增添父母的负担，就是想让他们过得轻松一点！ 　　试想想，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当我还是有着强烈的虚荣心的时候，怎么会不想跟别人那样穿着一双几百块的篮球鞋，怎么会不想也能拥有一个质量很好的乔丹牌篮球，怎么会不想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每顿都多买些肉菜，怎么会不想在暑假的时候也去报一个培训班，怎么会不想在过生日的时候请上所有朋友去饭店大搓一顿……我也想潇洒地花钱，也想爽快地大方一把，但是一想到这些钱是父母辛辛苦苦从地里刨出来的，我就真的于心不忍。于是，在这种备受误解备受责难的时光里，无处诉说的我，无比煎熬的我，唯有不停地鼓励自己说，“飞阳，没事的，不要去在意这些目光与误解，默默地去努力，努力地用自己的双手去赚钱，等有钱了，就大大方方地花给他们看！”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这些年我咬着牙一直在努力，在多么艰难与苦痛的时候都未曾放弃，忍受了怎样的冷眼与嘲笑都毫无怨言，虽然现在依然混得一副狗模样，但我依然在追梦的路上，并且无论遭遇什么都绝不会放弃！ 　　没来之前对深圳印象很好，来了之后发现这里比北京还要草蛋百倍，死贵的地铁，死贵的公交，死贵的水果，死贵的饭菜……这座城市真他妈不是淘金的天堂，而是疯狂吸金的魔鬼，仿佛你身上只要还剩一滴血，它都会把你压榨得干干的。你说你是一线大都市，消费高一点可以理解，但是消费高的同时你工资也要高啊，特么老是让人家拿着两三千的工资去过八九千才能打得住的生活，人家不死才怪！我真快撑不下去了，必须找到经济来源了，于是我联系了一下一直放在那的备胎——那个净水器公司的招聘经理，问他有没有招到人，他说没有呢，你还在深圳的么，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上班，我说好的，然后约定第二天八点前去报道。这家公司也真是缺人缺疯了，我把他们晾了那么久都毫无怨言，我不禁苦笑。是的，我苦笑，因为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招人待见的工作，否则也不会空了那么久也无人问津。第二天，我起得还算早，把自己收拾了一下，然后下了个面条，吃完背着电脑包，提着毕业证书神马的就去报道了。 　　虽然这不是我很中意的工作，但我觉得还是一个很好的暂时安身之地，包吃包住还有2800拿嘛。更重要的是，在工作之余，我可以腾出时间写写小说，可以想一些创业项目，还可以积累些人脉，可以等待机会以后去创业。我就这么决定了，然后也终于坐上了公交车，往坪地那边去了。可是，鬼见到的是，就在车子走出大概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肚子很不舒服，一会之后又感觉整个脑袋晕晕的，还很想呕吐！我咬着牙想撑下去，但是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在下一站走了下来，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去附近的医院看看。在去的路上，我摸出手机给那个招聘经理打了个电话，说我今天过不去了，明天再过去。我以为这个经理还会一如既往地迁就我，却没想他火了，对我大吼一句“靠，你玩我啊！滚吧你！草你奶奶的！”然后就愤恨地挂掉了电话。我也是无语，委屈得眼泪差点流出来。我这人，什么都无所谓，但最在意自己的真心被人怀疑，最难以忍受那种无法解释的误解。但这又有什么用……！我晕乎乎地望着车窗外深圳那有些昏沉的天空，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但我忍住没让这种预感折磨已经心力交瘁的我，我用虚弱的心声不停鼓励自己说，“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真的，真没事的……” 　　进了医院，各种检查，最后医生说我身体很虚，而且很多部位的状况都不是很好，需要打针挂瓶，留院观察。我也不懂医，他说什么就什么，去办了下手续，然后交钱打针，交钱挂瓶。而这花光了我身上仅剩的一丝积蓄，我坐在医院的输液室挂瓶，感觉如坐针毡，整个人感觉要被压抑得爆掉了！身体带来的压力，生存带来的压力，各种各样带来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且这些压力我无法排解，只能一个人闷在肚子里！我身体一直有些虚，但一直很不错，初中50米能跑6秒，高中能摸到篮筐，大学能做十几个引体向上，所以我觉得这次突发疾病与我这段时间的过度操劳以及我住的那个房子的环境太阴潮有关。打完针挂完瓶，医生又给我开了一大堆药，我把那张留着救命用的银行卡掏了出来，刷掉了里面的最后一点钱，然后怀着草泥马的心情离开了这个比吸血鬼还恐怖的医院。走在路上，我觉得天空中的那个太阳都在落泪，我真的又沦落成了一条可怜的狗，连走路的力气都感觉没有。我以前一直以为在北京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惨淡的，我以为我今后应该再也不会有比这更惨的生活了，但是经此一病，我终于是打破了在北京的记录，变得连狗都不如了！一个人，有病，没钱，没工作，没车，没房子，没人爱，没人陪……放眼茫茫大深圳，还有谁会比我混得更凄惨，我觉得天桥上那趴着乞讨的乞丐都比我幸福一百倍！ 　　身体虚弱、心情压抑的我，再也无心和无力去找工作，只好躺在那张破床上，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电影，一边百无聊赖地把手机翻来覆去。外面的世界依然精彩，但对我而言却是无比的黑暗，我还想坚守，但我貌似没了热情也散失了信心。有时候我会想起梦瑶，有时候我会想起芳芳，有时候我也会想起父母，但是我从来不会向他们诉说我此刻的悲伤与遭遇。我知道，除非有人伸出援助之手我方能继续留在这座城市，但是我知道此时此刻无人能帮助我，这条路是我自己走的，最后也得由我自己走回去，我不想在这么悲催的时候，还被人无情地嘲笑与鄙视。嗯，跟当初在北京一样，我又想到了逃离，这一次我依旧很悲伤，但是貌似已经没有当初在北京时的那么痛了——北京就像我的初恋女友，我给了她我最深最真最完整最毫无保留的爱，而她也曾给我最真实最美好的梦想，但深圳，貌似只是一个普通女友，我虽给过她爱，但却是有所保留的，而它，吸引我的貌似也只是金钱与财富而已，从来没给我过心灵与灵魂上的震撼。我真的决定要走了，不然当房东来赶我的时候我就真的要流落到街头变成一条真正的狗了。但是我没有立即走，一是房子还有几天才到期，不住白不住，二是我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再奔波折腾的话实在可能受不了。在养病的这段时间，我决定出去走走，把一直想去但没时间去的地方好好看看。 　　我去了世界之窗，中英街，明斯克航母世界，蛇口，深圳大学，深南大道，华强路……我也是够拼命，带着病把整个深圳几乎都要逛回来了，最后一站我来到我最初来到深圳的地方，即罗湖口岸，先是在这里转了转，怀念了一下最初来到这里时的样子，然后沿着深圳河，一边走着，一边透过铁丝网深情地眺望着对面的香港。还是那句话，我依恋香港，完全是因为哥哥，而哥哥又是我跟梦瑶的共同记忆，我想把这份思念默默传达给对面的他，也顺便默默地把自己这些年来一直想说的话默默地告诉远方的梦瑶。一个人的路总是有些孤独，但有着哥哥和他的歌声的陪伴，我觉得不再孤单。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在有生之年可以认识哥哥，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居然和自己深爱着的人都喜欢哥哥。一路上，我将《当爱已成往事》，《风继续吹》，《有谁共鸣》，《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共同度过》，《追》，《红》，《左右手》，《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这些好听到要死的歌听了一遍又一遍。我感觉自己见到了哥哥，并且隔着铁丝网跟他进行了深入灵魂的对话。突然有种好畅快的感觉，终于有个人能放下世俗与成见静静地倾听我内心最真实的声音，终于有人能够不厌其烦不顾身份高低地与我平等对话。其实，张国荣最吸引我的并不是他的歌，而是他的人格魅力——没有架子，没有脾气，永远那么和善，永远像一个孩子那般纯真。是的，我也喜欢陈奕迅的歌，也曾喜欢过周杰伦的歌，但我心中至高无上的偶像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国荣，没人可与之比肩，更无人能够将其取代。 　　结束最后一站，我是终于放下对深圳的所有眷恋，准备离开了。临走前，我依然按照老样子，去理发店剪了个头，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回到家的时候不会看起来那么落魄。然后等晚上的时候，又想起应该去买双鞋，买点泡面面包什么的带去火车上吃，于是就把门轻轻一锁出去了。这次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带上电脑包，因为我觉得我就出去一下，不可能发生什么。可是等我买完东西回来时，惊然地发现我的门已经敞开了一个小缝！我大吃一惊，意识到进小偷了，赶紧推开门进去，却发现小偷早已逃之夭夭了，而我放在床头的电脑包被人给拎走了，桌底下的行李包也被翻过！才仅仅二十分钟不到啊，我草啊！真的想哭起来，这电脑包里除了我的电脑，还有我的大学毕业证，英语四六级证，计算机一级证！赶紧给房东打电话，房东立马带我去社区派出所那里报案，然后他们又将这事反映给了负责这一片区的公安局，公安局派了两个公安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带我回去做了笔录什么的。 　　为了拿回电脑和毕业证书，我退了第二天的火车票，配合公安继续调查。公安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去社区派出所监控室调了监控录像，但是倒霉的是摄像头刚好照不到我那个门，所以公安也没法确认犯罪嫌疑人的特征！面对这种结果，我感觉自己虚脱了似的，再也打不起丝毫精神来，走在路上有时候疲惫得真想就那么躺下去，他妈再也别起来！公安最后无奈地跟我说，这案子只能慢慢破了，等破了会通知我，让我先回去等消息，于是我也只好暂时放下此事，准备先回老家再说。那几晚，我怎么也睡不好，我一直在脑海里质问自己，当初来深圳是否本身就是个错误的选择？我也不知道答案，因为在我来之前，我根本没想过我会混得这般模样，如果知道会是这般模样，也许我根本就不会来了！有时，我也会莫名地傻笑起来，然后跟傻了似的自言自语道，“呵呵，呵呵，这下真是啥也没有了，这下真是变成狗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终于要走了，房东来收钥匙，我让他退押金，他说你没住到三个月，押金退不了。我怒了，说这又不是我不想住了，是你这里有小偷，不能怪我！房东一副无赖样，大言不惭地说，都跟你说了出去的时候要把两个锁都锁上，谁让你只锁一个的。我也是心情真不好，吼道，你他妈的，我来的时候，你自己说这里有摄像头的，有吗，草你的，大骗子！房东说，摄像头不是那边安着么，我又没说一定能照到这里，但它却是那边安着的呀！我真想一脚踹死他，怒目瞪他，摆出一副很凶的架势，威胁说你再不给我打110报警了。房东拿出租房合同，奸奸地笑道，你报吧，报有什么用，这白纸黑字写着的东西，你怎么赖得了。我眼睛要喷出火来，但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350块人民币被这无赖给生吞了。走的时候，我狠狠甩了一下门，还把门口的一个垃圾桶踹飞了，房东立马奔出来，对我破口大骂，我不予理会，径直扬长而去，最后彻底消失在这个留给我无数悲痛的城中村…… 　　我拉着行李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缓缓走在熙攘的大街之上，我又一次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黯然地逃离，那种落荒而逃的痛让我真的很难抬起头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每次都很努力，但是每次的结果都是那么悲惨甚至惨烈，仿佛上天就是讨厌我就是要弄死我似的。我站在双龙地铁站的那座天桥上，看着这座肥大而繁华的城市看了很久很久，我有些悲伤地感叹，这里的车水马龙不属于我，这里的人来人往不属于我，这里的繁华与热闹不属于我，我永远是个被大城市无情边缘的人，也永远孤独地行走在我自己的路上。也许，深圳跟北京一样，我其实也是爱着的，只是在这里被弄得遍体鳞伤之后，我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说出“爱”这个字了。终于觉得有些累了，我拉上行李，去里面的自动售票机那边买了张票，然后搭上往南的地铁，朝深圳火车东站而去。 　　在等火车的时候，我又在火车站广场深情地望了这座城市很久很久。深圳这座城市，怎么说呢，是年轻而充满活力的，也是充满无数希望与机遇的，但是也是物质和冷血、冷漠和绝情的。是的，就像有人说过的那样，它既是天堂，也是地狱，它可以让你一夜暴富，也可能让你一败涂地。深圳，虽然包容，虽然大度，虽然海纳百川、向所有人都敞开怀抱，但是它跟北京一样，终究也只是少数人的深圳，而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人，只是过客和旁观者而已。在火车即将到点的时候，我终于是用复杂的眼神跟这座并不属于我的城市轻轻告别了，我拉着笨重的行李箱，怀着一丝悲伤走进火车站，然后赶在最后的时刻登上了开往广州的列车。当火车缓缓驶出车站的时候，我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了一首歌，那便是陈楚生的那首有些悲伤的《有没有人告诉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此刻会想起这首歌，我只知道自己又回想起了那年夏天跟伟伟、大石他们去厦门打工时的情景，想起了自己怀抱着梦想而去最后又凄惨落魄地逃离。我都快忘了自己已经是第几次逃离城市了，也许城市的生活真的不属于我，我学不会勾心斗角，学不会阿谀奉承，学不会所谓的灵活变通，我只是傻傻地坚持做自己，然后一如既往地坚守那些所谓的原则。也许我本来就是大山的孩子，我厌倦城市的喧嚣，我喜欢农村那种无拘束的自由，讨厌城里的那种令人厌烦的束缚。也许，我真的要回去，种上两亩田，养上一条狗，喂上两只鸭，偶尔去山上看看日出，偶尔去河里玩玩水，偶尔去河边钓钓鱼…… 第96章 　　在广州倒了个车，然后经过漫漫长路，我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回到了我们的小城。说真的，有些近乡情怯，尤其是这种狼狈而回，更是让我心慌慌的，仿佛自己是个犯人，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家乡人民的坏事。踌躇了一会，终于搭上最末一班公交车回到了家。但是在离家还有一里左右的那个地方，我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将行李箱放在一边，自己蹲在一边，低着头不停地把玩着小草，脑海里不停浮现进家门时父亲那能够杀死我的冷漠眼神。此时，我真心有些羡慕一些邻居的孩子，他们不论混得多么落魄，父亲都不怎么苛责他们，更不会像我父亲那样用那种令人很难受的冷暴力。当然，这并不是说父亲不好，其实他也在背后一直默默为我付出，只是许多时候他的方式很不好，而且有时候脾气很差，说的话也很鲁莽粗暴，在无形之中深深伤害了孩子们脆弱的心。我是个自尊心比较强的人，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自己最亲的人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给自己再来深深的打击。 　　而且很多时候，父亲从来不坐下来跟你好好交流，也不把事情问清楚，然后就跟头牛似的板着脸发着脾气，这种姿态和方式着实让人很无奈。我在那纠结了很久，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站起身，拉上行李，迈着早已发麻的双腿，朝远处的家走去。远远我就看见了家的灯火，也闻到了小路两旁飘来的菜香，这原本是个很让人亲切和兴奋的事，可是我却心神不宁，也无心感受家乡的这些美好，老想转过身立马逃离。但最终我还是到家了，但也是在家门口迟疑了好久才进去的。家里正在吃饭，除了父母，还有三叔和另外两个帮我干活的邻居，看我进去，大家都愣了一下，父亲呢则是眼睛也不看我一下，直接板起脸，然后故意给邻居倒酒，母亲倒是很快回过神来，明白了什么似的，站起来问我吃饭没有，然后要去厨房给我拿碗。 　　母亲是个明白人，看出我是混不下去回来了，为了维护我的自尊心故意什么也不问我，而是很关心地让我吃点饭，而且当我坐上饭桌的时候也故意跟别人聊别的，让那些人没有机会问我太多关于我为什么回来的事。吃完之后，我去洗了个澡，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然后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想努力地放空自己。但是，思绪万千，我怎么放空也空不了，脑海里一直闪现着我在深圳混得悲惨的画面。终于的，母亲敲响了我的房门，然后我走出房间，在客厅跟她聊了会。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母亲那原本还带着些情绪的脸是彻底黯淡下来了，沉默了很久，有些悲伤，然后安慰我，让我不要难过，先在家好好修养，工作的事以后再说，不要太着急。有母亲的理解和支持，我心里好受了很多，回到房间后，也没那么难过了，但是还是忍不住会想起这几年在外头漂泊的悲惨时光，然后终于还是情不自禁流下了一些眼泪。 　　初夏的清风徐徐飘来，窗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楼下偶尔传来乡亲那亲切的乡音，我终究明白，外面的世界再精彩，终究比不过永远不嫌弃你的故乡，终于知道，我在外面就算是条狗，回到了家就是一个真正的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此抛却了心中的梦想，也不意味着，我要忘却那份我还在等待的爱情。我是个要强的人，也是个永不服输的人，更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理想与抛弃爱情的人，我还会继续跟个战士一样去不停地战斗的，我还会为我跟林梦瑶的爱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而完成这一切，不一定要去北京，也不非得去深圳，我想我在家里也可以做到的，因为，这里是我的家乡，我输得起，就算趴下了，我也可以立马爬起来！战斗！战斗！永远不停地战斗！像勇敢的战士一样去战斗！战斗！战斗！战斗！永不止息，永不言败…… 　　身体没有完全康复，我就开始四处找工作。其实我也想等身体完全康复的时候再去找工作的，但是一想到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呆在家，给家里增添这么多麻烦和负担，心里就非常的过意不去，于是还是决定出去找份工作先做着。找了有段时间，终于在县城附近的那个工业园区的一家工厂找到了一份做跟单的工作，月薪2000，单休，包午餐，转正后2500，有医社保。但是做了几天，我就不行了，那个厂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邪乎了，有时候不是碍于面子都懒得搭理我。我也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我不太会做跟单，有时候一个很简单的表格我能墨迹上半天，一点都跟不上厂里的生产进度。当然，这也不能怪我，因为我就没做过跟单，当时来的时候，厂长也是抱着让我试一试的态度的，这下我做得这么磕碜，他当然不乐意了。但是我不想轻易错过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每天学习，反思，不断寻求进步，但是依然还是没有避免被厂长叫去谈话的命运。说是去谈话，其实就是委婉地把我辞了。我也在外面混了这么久，不会傻到听不出潜台词。 　　我也有自知之明，不会占着茅坑不拉屎，不会忍受别人的冷眼，于是也就接受了厂长的辞退，有些懊恼和悲愤地离开了这个破厂。被辞退的事我并没有跟母亲说，怕的就是她多想，然后自己每天依然装作去上班，然后在下班的时候又悄悄地回来。其实，之所以不敢跟她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之前每天快到上班时间才起床这事被她说过，而我还很不服地顶嘴说，又没有迟到，怕什么，人家厂里很多人都踩着点进厂的。这下可好，我被辞了，母亲终于有理由说我了，而且可以很名正言顺地把我说得无力反驳，我是个好面的人，当然要对她隐瞒了。其实，她不知道，我每天拖到七点半起床，并不是睡到那么久，我其实每天六点左右就醒来了，醒来之后就拿着手机默默地码字，一码就是一个半小时，为的就是早日实现自己的小说梦。但是这事我没跟她说，也没法跟她说，因为她一直把写小说这事当成不务正业的事，还用很不屑的话讽刺过我，我怕自己那小心翼翼呵护的梦想又被粗暴的她毁灭了，所以一直瞒着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坚持着。 　　为了梦想，我真的承受了太多，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在这个只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又有多少人会去支持你那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梦想，会有多少人能够静下心来认真地去倾听你内心最真实的心声。你若失败了，人家冷嘲热讽，又搬出别人家的孩子，你若成功了，他们或许才会喜笑颜开，对你伸出手臂、给你一个还算不错的拥抱。母亲是个很现实也很精明的女人，在她眼里，诗啊小说啊什么的都是狗屎，一文不值。所以，有时候我会觉得，父亲和她的结合是个奇迹，而能一直相安无事走到这么久也是个传奇——因为父亲是个有着文学情节和理想主义的人，他是活在梦想和虚幻中的，而母亲整日想着柴米油盐，每天考虑着家里上下的收入与支出，她是活在现实与真实之中的，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搭调。 　　当然，两人虽然走到了一起并走了这么久，但我知道他们从没有真正的在精神和灵魂上沟通过，这也是两个人经常会吵架，经常看起来不那么同心、甚至感觉有些南辕北辙的原因。而他们的婚姻生活还是多多少少影响了我的爱情观和婚姻观的，也是我至今为什么一直对感情很敏感的原因。是的，母亲的强势造就了父亲的懦弱，让他一直活在自卑与阴影之中，也一直不怎么抬得起头来，让他活得在外人看起来有些窝囊，而这让我联想到了我跟林梦瑶——如果我们也结婚了，是否我也会被强势的她一直死死压着、永远也抬不起头来，而我终究不是像父亲那样能够容忍的人，我是个自尊心强，好面子的人，难以忍受那种窝囊气，强碰强，谁也不让谁，如此一来，我跟林梦瑶一定会矛盾不停、纷争不断……说真的，这一点还是让我挺惶恐的，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到受不到这种窝囊气。如果变不强大，我又放不下这段感情，那我只能努力学着做一个缩头乌龟了。 　　第三天，我被公司辞退的事还是被母亲知道了。她是通过一个邻居知道的，这个邻居当时也在我那个厂里打工，他知道我的事，跟母亲聊天的时候聊到了。母亲是个暴脾气，果然把我一顿训，说我这副模样，到哪都会被赶掉。我有些不服气，还跟她顶了几句，把她气得半死，最后都不再理我。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当时真的是很委屈，而且这委屈又没法说出来，所以一时之间情绪有些失控。失去了工作，又跟母亲冷战，我的心实在是难受，而且更加不好意思在家呆了，只好天天跑出去找工作，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一份卖瓷砖的工作。之所以去卖瓷砖，是因为这几年整个县城都在建新房子，瓷砖的需求量非常大，我看到了这个市场，觉得是个可以赚点钱的行当，所以加入了这个行列。而且，这工作有1500的底薪，还有10%的抽成，还非常自由，每天可以出去到处跑，所以我还是很有兴趣并且充满了信心的。 　　从第一天开始，我就很积极很拼命，骑着摩托车，去乡下不停蹦跶，看到有即将装修的房子就去问，然后把房主或者装修师傅的电话要过来。除此之外，我也不断去县城的各家瓷砖店刺探他们的军情，然后对比出自己牌子瓷砖的优势，制定周密而详细的对敌作战计划。一开始，我很有干劲，老板也很看好我，但是渐渐地，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是受到委屈的我为了赚钱，还是忍受着各种委屈，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了。那时候已经是六月，烈日当头，阳光十分火辣，我每天四处奔波，有时候一天足足跑三四十公里，很快我那白皙的皮肤就晒得黑乎乎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一个非洲人。最惨的一次，是中午，正骑着摩托回家吃饭，可是到半路的时候摩托车突然坏了，然后我顶着热辣的太阳就那样把摩托车扶回家，然后在吃过饭睡过午觉之后又扶去街上的修车铺修。修车师傅知道我不懂车，狠狠地宰了我一笔，说我摩托车拉缸，要修很久，需要两百多。我没办法，只好给他修了，然后心里都难过得要哭出来了，这尼玛累死累活了这么久，一分钱没赚到，还倒垫了你这两百块修车钱。其实还有每天十几块的车油钱！真是他妈的，真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他去，免得在这个人世活得悲催苦逼！ 　　摩托车修好了，为了理想，我还是放下糟糕的心情，重新上路了，然后我又开始骑着摩托车开始奔波在县城周边，开始了我推销瓷砖的苦逼生活。然而这种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原因就是由于我过度操劳，我那并没有完全康复的身体又宣告报废了。钱没赚着，却又花了一大笔钱去医院挂瓶，而且这次的钱是母亲给的，我都觉得自己活得这么窝囊真是直接跳楼算了。这次病了很久，也休养了很久，在奶奶的劝说下，我没有急着去找工作，而是静静地养身体。身体养得差不多的时候，亲戚又劝我去考公务员，考事业单位，找个铁饭碗，然而都被我骄傲的我拒绝了。我虽然一直混得很不好，但是我心中的梦想一直未曾磨灭——我不会过枯燥而毫无意义的生活，我一定要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有意义有价值。虽然现在我没有能力去做这些，但我双脚一定要踏在这条路上，去不断地接近，不停地靠近！ 　　寻觅了很久，终于在姐姐的帮助下，进入了一家本县很出名的林业公司，在那里的销售部门当起了一名销售人员。其实这里的待遇并不高，但是我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看中这家公司的实力，二是林业是我喜欢的。是的，从小我就很喜欢花花草草，我心中有个花园梦，我想在这里学点东西，然后将来自己去打造一个美丽的花园，美化环境，绿化家乡。然后，我就在这里呆了下来，开始了我的打杂生活。嗯，是的，为了学到最基本的东西，我开始了打杂，偶尔种种花，偶尔种种树，偶尔施施肥浇浇水。这样的生活大概过了一个多月，然后突然接到消息，说福州分公司缺人手，公司要把我派到那边去。我有些不太想去，因为去那里工资没增加，还要面对福州那逆天的消费，我去那里又是去体验一把狗的生活。但是公司之命如圣旨，我等小喽喽岂敢违抗，只好从了他们，收拾一下家当，带着草泥马的心情去了。 第97章 　　福州是我最不想去的城市，我甚至曾经发誓过，今生再也不会踏进这座城市半步。但是，现实却又逼迫我去往这里。我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坐在公司的车上，看着渐渐远离自己的家乡，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办法让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一直在苦苦追寻着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但是事实却是有些残酷地背道而驰，我一直活在别人的操控中，一直像个傀儡似的被现实这根线掉来掉去。我真想自己拥有超人般的力量，愤怒地一手轰爆这不公的世道。但是，我没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忍耐，然后默默地寻找摆脱的方式。也许这是我的宿命，或者说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宿命吧，我们活在梦想中，却遭受着残酷的现实，我们努力追求着，却发现我们已经在时光的摧残下渐渐老去。 　　当某一天，如果还能回想，我们是否还能记得曾经那个一脸稚气、笑起来一脸灿烂阳光的自己？当某一天，如果我们还能追忆，是否还会记得我们曾那般热血曾那般不顾一切？一路上，我没有心情说话，就只是两眼有些空洞地望着车窗外，耳朵里则塞着两只耳机，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首让我无限感慨的《平凡之路》。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曾是我的模样/沸腾着的不安着的/你要去哪/谜一样的沉默着的/故事你真的在听吗/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可以说，韩寒是个很天才的人，虽然拍的首部电影很一般，但他写的东西总是能引起万千80后的共鸣，而这首歌的歌词也是戳中了无数人的泪点。是的，我们穷尽一生，苦苦追寻，看尽繁华，历经沧桑，最终的人生还是归于平凡，我们所要走的路终将还是一条平凡之路。这些年来，我四处奔波，去过新疆，漂过北京，呆过汕头，混过深圳，现在又去往福州，我好像一直有方向，貌似又一直没有方向，我好像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但又总是不懂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我还太年轻，也许我还需要历练，也许未来的生活会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当一艘船沉入海底/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平凡之路》终于听腻的时候，我换了另一首歌，《后会无期》的同名主题曲《后会无期》。因为已经走到半路的我，在外界的陌生感的侵袭之下，我突然地感到有些孤独，而这种孤独感让我非常地想一个人。而想到这个人，我就会想起这首《后会无期》，因为这首歌描述的，与她现在跟我的情形是那么贴近。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后会无期》上映期间，她居然突然更新了已经快要一年没有更新的微博，她在微博上如此写到，“今晚《或会无期》，不见不散。期待中的东西终于来临，真是件幸福的事。希望韩寒不要让我失望吧~”我记得她是不喜欢韩寒的，一直是郭敬明的忠实脑残粉，但是受我的影响，开始看韩寒的书并一直关注他。这件事还要追溯到大三，当时韩寒出了本新书，叫《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看过之后，我在QQ空间发表了一些看法，然后她就把这本书记下了。 　　之后我们还跟小孩子似的，争论过韩寒和郭敬明谁更厉害，但是最后我们争得势均力敌，谁也没有赢谁。不过，在我的影响下，她开始接触韩寒的书，也关注了他的微博，但是我却没有受她影响，依旧不看跟郭敬明有关的任何东西——这家伙的东西，简直就是无病呻吟，毫无营养不说，还充斥着拜金与物质的价值观。所以，她的这条微博，表面看是期待韩寒和韩寒的电影，倒不如说是在表达对我和我们曾经那段青春的怀念。而《后会无期》这个名字，本身蕴含着丰富的内涵，也许，我们当初选择离开彼此的时候，都想对对方说声“后会有期”的吧，可是在残酷现实的逼迫与摧残下，有期渐渐变成了无期，而这是多么可怕和悲伤的事！是啊，后会如果无期，那意味着我们坚守了八年的爱情终于死去，若后会真的无期，意味着我们终于抛弃了曾经的誓言选择了遗忘彼此……后会无期，这是多少曾经深爱过的80后的最终宿命，而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与挣扎，为的就是不要重蹈这种宿命，为的是我们不会分别、就是有一天真的分别了也还能后会有期。当后会真的无期，那是多么痛的事啊！是的，“后会无期”是个悲伤的名词，我是不会让它发生在我和梦瑶之间的！绝不会！ 　　其实这过去的半年里，我有无数次结交女朋友的机会。一个是同学介绍的，我们本地人，在厦门工作，我们也加了QQ，聊了一下，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把她pass掉了。另外两个就是我公司的，人长得都挺漂亮，年纪也正好小我一岁，对我也有些意思，但是我还是对她们产生不了任何感觉，最后也没有跟她们谈。其实还有一个女孩，很好很好的一个女孩，人真的很好，也很优秀，但是……额，不提了，愿她安好，早日嫁个如意郎君，不要找我这样的渣滓，一辈子幸福快乐……当然，认识这些女孩，都是在家里人的压力下进行的，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其实就是为了敷衍他们，做做样子给他们看。我很清楚自己的内心，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谁。其实，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确定，林梦瑶是否还在等我，有时我都隐隐觉得她又已经找到了新的归宿，但是我还是没有完全死心，依然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咬着牙去做最后的一次拼搏。 　　我有时候也觉得，我这样徒劳的拼搏与挣扎是否值得，是否有用，有时累得也想放弃，但是，在决定放弃的时候，心又是那么的痛。也许，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我们未曾爱过，也许，那样的话，当遗忘彼此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伤痛，可是……车子在一点左右的时候终于抵达了福州。这座城市依然是老样子，路两边还是一棵棵的大榕树，城市也显得没有多少生气，市中心很多片区还是老旧的房子，天气嘛还是贼热贼热，简直要把人给活生生烤干。下了车，我见到了新公司，那一瞬间，心立马凉了半截，真想跟车跑回去！这也叫公司，就是个店面而已，只是装修什么的弄得还不错，名头也挂得比较响而已。但是，失望归失望，我还是回不去了的，因为这是公司的命令，我回去了就得丢饭碗了。 　　在一个同年龄老乡的带领下，我稍微安顿了下来。为了省钱，我选择在公司住，不过，那住的地方实在有些磕碜了——有点像阁楼，狭窄逼仄，暗无天日，连挂个衣服的地方都没有。但是，一个月两千多的工资，真的没勇气在外面租房子，所以早已习惯了忍受的我还是硬着头皮住了下来。除了住的草蛋，这福州的消费也尼玛草蛋啊，物价比北京深圳的还要贵啊！我记得我在北京的时候，两块钱可以买一大把青菜，在这破福州，两块钱只能买一小撮，菜价动不动就是五六块一斤的！一起上班的同事跟我诉苦，她在这里吃，一顿20块钱打不住，十多块虽然也可以吃一顿，但吃得很差，也只能勉强填报肚子！她还跟我算了一笔帐，她一个月扣掉保险公积金什么的，能拿两千多一点，但是房租每月交700，吃饭一个月差不多1000多一点，一个月下来基本不剩钱，买衣服鞋子什么的基本都靠刷信用卡，信用卡都快刷爆了。我叹了口气，心里骂了句这草蛋的福州，然后掰掰手指，开始盘算该怎么分配自己的那点破工资，也开始担心，我这本来就瘦瘦的身材，半年后会不会变成竹竿！ 　　福州分公司的上班时间虽然有点长，但是一点也不累，没事弄弄花，偶尔接待一下客户就OK了。但是，这样轻松的日子，显得有些无聊，也让人看不到什么希望，于是，我在工作之余，再次萌生了做生意的念头。但是做生意，一要资金，二要有好的项目。而这两个我都没有，所以我又陷入了纠结之中。就在这时候，一直说要找我但一直没找我的伟伟突然在微信上联系了我，说他国庆节就要结婚了。我一听懵了，我都一直不知道这家伙在谈恋爱，怎么突然冒出来就说要结婚了！伟伟就是高考结束后跟我一起去厦门搬石头的那个，上大学期间谈了个女朋友，一个小他一届的学妹，谈了三年多的样子，就在即将谈婚论嫁的时候，突然吹了，听说是女方那头要他在福州买房子，而伟伟一个月才三四千的工资，就算攒个几年连个厕所也买不起，然后那女的就跟他拜拜了。我问他，是不是抱了个富婆的大腿，他说，抱个毛啊，现在快苦逼死了，问我有没有赚钱的路子。我说，有啊，去买把猎枪，一个面罩，然后抢银行去。当然，这是开玩笑，事实上，正在为钱发愁的我，也是那个想赚钱啊，于是跟他一拍即合，准备找个时间见个面，然后开始我们的创业之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吃过午饭的我们，聚在了风景优美的西湖。许久不见，相视一笑，不改初衷，互相挤兑，然后才正经下来，沿着西湖的木板栈道开始缓缓漫步。 　　当然，我先了解了一下他的这个未婚妻，因为我很好奇，这小屌丝怎么把福州女给娶到了手，要知道，福州女那不是一般的金贵。他说，他帅啊，有魅力啊。我呛了他一声，狠狠嘲笑了他一番，说你这么帅，那福州市市长的女儿咋没嫁给你捏。他说，因为福州市市长没女儿，要不然，早被他泡了。我哈哈大笑，但还是忍住没拿他大学那个小女友开刷他，因为这家伙是个要面子的人，但我还是逼着他说出未婚妻的大概情况，我实在好奇啊。看我这么逼他，他也只好说了。他未婚妻是福州郊区一个县的，家里还算富裕，以前父母是开厂子的，后来厂子被拆迁了，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补偿款，现在在那里盖了栋小洋楼，还买了两辆车，一辆丰田，一辆马六。听完，我狠狠捶了下他的后背，欢呼起来，“尼玛，还真抱上大腿了！你这婚一结，房子有了，车也有了，草啊，至少少奋二十年啊！对了，她有妹妹吗，给我介绍一下！”“额，妹妹是没有，弟弟有个，你搞基么？”伟伟用得意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只要能实现有车有房的梦想，基也是可以搞的，她弟弟电话多少，给我……”我苦笑道，还真的掏出手机，要记下号码。“你能有点节操么，LD人民的股都被你丢光了！”伟伟拍掉我的手，狠狠讽刺我道。“我去，能怪我么，都是现实逼的……”我一闪，苦笑道，然后也没再纠缠他，因为我本来就是跟他开玩笑，其实我是在暗讽他抱了大腿而已。然后我们就不再开玩笑了，正式谈起创业的事来。 　　已经是八月末了，西湖的景色一如既往的美丽，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有划艇，远方的树林之上有飞鸟，栈道上还有许多自拍的美女，广场上有许多欢快嬉闹的小孩。微风轻轻吹拂，柳絮缓缓飘飘，身边人来人往，我们两个挣扎在福州最底层的屌丝，就在这种背景之下，开始了我们的梦想之路。我们聊了很久，几乎绕了西湖一圈，最后终于确定了我们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做我们LD的特产。之所以确定做这个，一是因为这玩意在福州比较稀有，比较有特色，做的人少，竞争压力也会比较小，二是我们对自己那里的特产很熟悉，从原料，加工过程，到成品，我们几乎都了如指掌，推广起来的话我们是很有说服力的。 　　就这样决定了，然后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优质货源，然后想办法运输过来，然后再想办法找到销路。而只要这三个主要缓解解决了，我们的生意就差不多可以启动了。分开之后，我利用工作之余的空档时间，开始构思规划销售模式，也有从各个渠道开始寻找优质化货源。生活一下子就变得充实和忙碌起来，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是的，其实人累一点无所谓的，只要有希望地活着，有目标地活着，才会有存在感，才会感觉生活的充实和美好。其实，我和伟伟也可以跟很多上班族那样，安安逸逸地活着，不折腾，不幻想，醒了去上班，上完班了去逛街逛超市，但是我们都被现实逼迫得别无选择，如果我们不奋斗，那永远买不起房子，永远是这座城市的一个没有归宿的孤魂野鬼。 　　其实我并不高尚！说自己为了理想，只是为了给自己戴顶比较好看的高帽罢了！其实我也想轻松，尤其是当我看到街上那一对对情侣，在下班之后潇洒地逛着街，潇洒地逛着超市，潇洒地去看电影，那么甜蜜，那么悠哉，那么无忧无虑的时候，那种想放弃的念头就更加地强烈。真的，这些年来，我好像很少过这种潇洒的日子，也好像从来没有轻松过，我一直在奋斗，一直在挣扎，一直在朝着梦想不停奔跑着，逛街，逛商场，看电影对我来说好像是一件异常奢侈的事。但是，我是无怨无悔的，虽然我貌似从来没得到过什么好结果，但是至少我努力过。而且我也始终相信，上天终究是公平的，有一天，我想要的，它都会给我。而当这一切成为现实，那些曾经流过的眼泪，流下的汗水，流过的鲜血，曾经受过的委屈，受过的冷眼，受过的嘲笑，都还重要么？ 第98章 　　有人说，我爱错了人，所以活得这么累，有些人说，我好高骛远，所以总是输。呵呵，他们貌似都说得很有道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爱情，我要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真的很讨厌那种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还总是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人……我和伟伟都是很有思想的人，而且我们很有默契，所以我们的计划进展还是很快的，不到几天的时间，一个大致的规划表就制定出来了。不过，计划表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们需要在工作之余抽出时间去各个市场调研，了解价格，并寻找我们的合作目标。而这是最难最棘手的。因为很多销售者都已经有稳定的供货商了的，我们重新介入，一要取得他们的信任，二要给出一个更实惠的价格，但是这两个在前期最难做到的。我们陷入了泥沼，有些举步维艰，但是我们没有放弃希望，我们在艰难中苦苦寻找突破口…… 　　万事开头难，虽然已经有了个整体的方向，但是一些细节还是很让人纠结。所以我和伟伟每天吃完中午饭后依然会相聚在西湖，然后继续研究我们的项目，每次一讨论就是将近两个小时。终于的，在我们的努力之下，我们取得了一些进展，然后也着手开始准备货源，准备向我们的第一站进发——农大校园的各大超市。之所以选择农大作为第一站，是因为这是伟伟的母校，他很熟悉里面的情况，而且也认识一些人，到时候可能给与我们一些帮助。货源是我去联系的，联系好了之后，我们弄了些样品过来，然后在周末的时候我们就带着样品前往农大超市正式推销。伟伟有些篮球癖，每次去农大先得去篮球场打打篮球，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去干正事。 　　而我，曾经也疯狂地迷恋过篮球，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已是好久没摸篮球了，现在也没那么迷恋了，直接拒绝了伟伟的强烈要求，自己一个人去转超市考察市场去了。每到一个超市，我就径直找到闽西特产的货架，然后用手机拍下上面的商品名称和价格，然后好好地保存起来。而做好初期工作之后，我们就正式开始推销了，我们把首站选择在了学生街的一家超市。伟伟一直做人力资源，没有推销经验，站在门口有些胆怯，而我虽然也有些紧张，但毕竟是做过销售的，所以胆子一壮就摸进去了，然后跟正在柜台那边忙碌的老板娘搭起了讪来。 　　老板娘不怎么面善，还长着一张刻薄的嘴，但是在我的真诚和热情洋溢之下，也勉强答应会将我给她的那包样品让前来购物的学生尝一尝，并且记下了我的电话，也给我留了个电话，说只要学生的反馈好她就会给我打电话。首战告捷，我心里挺兴奋的，走出超市门的时候，用很得瑟的眼神瞪了还在那边傻愣的伟伟一眼。伟伟缓过神来，用充满敬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露出一丝微笑，但是很快又表现出一丝不服气，说下一个超市由他来，他也可以轻松搞定那个老板。我用不屑的目光剐他，冷嘲热讽道，“不是我对你没信心，而是这玩意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你感觉我刚才没怎么就把那老板娘拿下了，实际你知道这期间我费了多大的精力，死了多少的脑细胞么？” 　　“切！”伟伟是个自尊心很强但又有些眼高手低的人，居然不屑地切了我一声，然后信心满满道，“你看着，我准把下一个超市市长拿下！”“嗯，好的，我在精神上默默支持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一副不信任的表情笑笑。其实不是我故意要打击自己的合作伙伴，而是我简直就是伟伟肚子里的蛔虫，我太了解他了，他脑子是聪明，想法也很多，但就是眼高手低，实战能力很弱，我真觉得他没有拿下下一个超市老板的能力。到了下一个超市，我让伟伟一个人进去，我就在超市门口等着他，心里默默地为他加油打气。伟伟有些紧张，进去的时候身子都发颤的，走到老板面前的时候更是畏畏缩缩地不敢说话，直到那边站了很久，看到老板终于把眼睛看过来了，才有些哆哆嗦嗦地介绍起自己的产品来。但是，老板貌似对他的产品一点不敢兴趣，皱着眉敷衍他，偶尔随口敷衍几句，有时甚至残忍地把他一个人晾在那。 　　伟伟铩羽而归，垂头丧气，脸色有些不太好，还作势要把手上的样品给扔掉了。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样品，高呼这是我用自己的血汗钱买的，然后用安慰与嘲讽并进的眼神注视着他，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其实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结局，所以我心里并没有多大波澜，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一些推销的技巧，然后让他那边好好呆着，看我的精彩表演。伟伟此刻还不屑，但还是在我进了超市后转过身，观摩起我的表演来。这超市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由于岁月的摧残显得有些老了，但是看起来非常的精明，而且脾气一看就是比较爆的那种。 　　我揣摩完她的个性之后，首先冲她温暖地一笑，先是发自内心地赞叹她店里的生意很好，然后又趁热打铁地夸她很年轻。这一招果然顶用，这中年妇女那一直警惕的眼神终于有些松懈，板着的脸也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还张开金嘴应了我的话。然后，一切都水到渠成了，我顺利地拿下了这个中年妇女，还要到了她的电话号码。走出超市的时候，我拍了拍还在那傻愣的伟伟，对他温柔一笑，道，“销售出生的就是销售出生的，这你再不服也是得承认的，下一个超市，你要不要再试试？”伟伟还是有些不服，但是看到自己表演得那般狼狈，也失去了不服的资本，但为了面子，还是装得信心满满大声道，“那是必须试的，而且也是必须拿下的，你看着，这一次，我一定拿下！多大个事！”我拍了拍他肩膀，笑了笑，说，“哥相信你，走吧！” 　　但是，伟伟最后又失败了，他终于对我服了软，对我诺诺道，“这活还真不是人干的，感觉很丢脸……”我狠狠捶了他一下，有些不爽地怒道，“这叫丢人啊？就算丢人，那如果现在不丢人，那以后一辈子就都得丢人，understand？”伟伟略略点了点头，然后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我进超市了。其实，我跟伟伟一样，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也不怎么喜欢去求别人，但是我很清楚地明白，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如果不学着低下头去求别人，那我们就只会这样一辈子下去，永远也改变不了现状。是的，低一时的头，是为了抬一辈子的头，这并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活在这个社会上，本来谁也离不开谁，谁都会有求人的时候，为嘛要把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呢？……我凭着自己的坚持与执着，又顺利地拿下了这个超市老板娘，然后带着一丝疲惫，跟伟伟离开了。 　　离开超市之后，我们并没有立即离开学校，而是开着车在学校兜起了风来。当我们的马六缓缓地穿梭在学校的大道，看着路边那一张张青涩又稚嫩的脸庞，我突然心生一股莫名的惆怅与感伤。是的，虽然已经离开大学校园整整两年多了，但是大学里的景色与气氛还是那么令人熟悉，那虽单调但单纯的大学生活又勾起了我关于大学生活的无数美好记忆，而那一对对甜蜜的小情侣更是让我突然想起了林梦瑶。曾经我们也那样天真地相信过爱情，曾经我们也傻傻地以为只要牵上了对方的手就能永远，但是毕业之后，我们还是敌不过现实的摧残，挣扎了那么久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誓言慢慢破裂，眼睁睁看着我们的爱情慢慢枯萎……对于这些单纯的90后，我不知是该抱以祝福，还是该为他们感到担忧，我只知道，美好的总是容易过去，悲伤总是轻易伴随一生，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们还可以抓住的时候尽力抓住，当我们还可以拥有的时候尽全力去拥有，不要让自己后悔，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我们一直转到夕阳西下，在学校食堂吃完了晚饭之后才离开校园。当车子驶出校门的那一刻，伟伟突然很感慨地长叹了一声，“唉，以前总以为毕业出了校门之后，我会很牛逼，可以开公司，可以成为下一个乔布斯。可是，出了校门之后，我才发现，我不过是一条挣扎在最底层的狗，每月拿着三千的工资，每天吃着十块一顿的套餐，住着十平的狗窝，挤着比鬼还拥挤的公交……”我看着门口那熙攘的夜市，看着那些尽情狂欢的男女，看着那些花钱如流水的富家子弟，突然觉得伟伟的话很刺痛人。是啊，我们是穷人，曾以为大学可以改变我们的命运，毕业之后却发现，我们依旧是穷人，依旧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苦苦地挣扎，依旧活得跟狗一样，那些我们渴望的繁华依旧不属于我们，那些我们梦寐以求的生活依然离我们那么遥远。 　　“我们生活在最好的时代，然而也生活在最糟糕的时代。”我也打开了心扉，有些悲伤地说道，“高考人数的高峰期我们赶上了，大学扩招我们赶上了，就业难的时代我们赶上了，高房价的时代我们赶上了……就连他妈的天价墓地的时代我们也赶上了！草他妈的，这国家干脆发给我们一把枪让我们去死得了！”“死了也没地给我们下葬啊！因为咱们没钱买墓地啊！”伟伟狠打了个方向盘，拐进大道，冷冷地苦笑道。“呵呵，那只能学着周总理，一把火烧了然后将骨灰洒向大海了……”我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夜，也是发出了阴森的冷笑。“你以为国家会随便让你撒骨灰啊！”伟伟冷笑道，一嘴讽刺之味，“你骨灰还没撒，环保部门就抓你起来了，然后告你污染海洋环境！”“尼玛，那我自己拿把锄头挖个坑然后跳进去得了，呵呵呵……”“呵呵呵，你随便占用国家土地，政府把你刨出来！”“额，活不让活，死也不让死了，唉……” 　　“你上高速干嘛？”良久，我才发现伟伟上的居然是高速，而不是我们回家的路。“带你兜兜风，顺便陪我散散心。”伟伟回答道，然后一踩油门，把车子开到了一个很大的速度。“呵呵，我也正想兜风呢，觉得生活的压力快把自己压爆了，再不释放释放，真的要死了！”我说道，然后伸手去开车子的音乐播放器，“有朴树的那首《平凡之路》么？”“有，第一首就是。”伟伟笑笑，亲切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转回头继续专心开车。“嗯，看来咱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我也笑笑，然后把音乐打开了，“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放这首歌最应景。”“其实放《世界末日》也挺应景的，呵呵。”伟伟笑笑，然后就陷入了沉默，不再说话了。我看了他一眼，呵呵了一下，然后听着歌，看起窗外这福州的夜景来。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曾是我的模样/沸腾着的不安着的/你要去哪/谜一样的沉默着的/故事你真的在听吗/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我们一直沉默着，静静听着这首歌，然后感受着马六以飞一般的速度在苍茫的夜色中穿梭带给我们的快感。单曲循环了好几遍，我们走出了好远好远，我们方才打破沉默，是我先开口的，我说了这么句话，“伟伟，你真的喜欢所谓的平凡之路吗？”“这话是成功人士说的。”伟伟笑笑，带着讽刺，“如果这话由我们这些屌丝说出口，人家会喷你，你丫的吹吧，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呵呵。”我冷笑，然后不说话了。是啊，不平凡的人才能说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我们要是说这种话会被社会视为不思进取的废物。呵呵，社会就是这般赤裸裸现实，容不得你去有丝毫天真与幻想，而我们要改变这种命运，除了拼搏之外还是拼搏，只有当我们站在世界的更高处，才可以骄傲地对世人说，直到看见平凡，才是惟一的答案。 　　我们又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话，又是我先开口的，我问伟伟，“伟伟，你真的爱你的未婚妻吗？”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觉得伟伟和他的未婚妻真的太快了。是的，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大概也就两百来天，加上长期不在一起，在一起的时间严格算起来真的一个月不到，可是，现在他们居然就要结婚了！结婚啊，真枪实弹的啊！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啊！这对于我来说，几乎是不可接受的，因为我不相信，一个只在一起一个月的情侣，可以很全面地了解对方。真的有些仓促，我心里一直这么担忧着。伟伟一直在认真开车，过了很久才缓缓回答我道，“你傻啊！不爱能跟她结婚吗！”“不爱就不能结婚了？”我笑笑，带着试探和嘲笑的口气，“现在有多少人结婚是因为爱情的？”“呵呵，那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是因为爱情。”伟伟很肯定很坚定地说道。“一点不想以前那个了？”我紧追不舍，又逼问他道。“那是过去式了，想有个屁用。”伟伟说道，语气变得有些生气。 第99章 　　看我不说话，过了会他又说道，“其实说不再想她那是假的。毕竟我们在一起三年多，都曾把最青春的年华毫不保留地给了对方，也曾经那么坚定地相信过爱情，也以为可以牵着手就那么一辈子走下去。可是，我们的爱情，最后还是输给了房价，我觉得她离开我，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我在最应该给她美好生活的时候去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多希望自己是超人，可以立马变出两百万，把一套崭新豪华的房子甩在她母亲的面前！虽然心里还有些恨，但我不怪她，她有权利去追求更好的人更好的生活，我会默默祝福她的……”听完这话，我心里无比的沉重，我看着车窗外的夜色，感觉世界是那么的黑暗。爱情啊！爱情啊！那是爱情啊！是多么美好的爱情啊！可是，在房价与现实的逼迫下，它却死了！ 　　我知道，此刻伟伟表现得一脸坚强，但他的心一定在哭泣与流泪。因为，我何尝不是这样一个悲催的人，我那么地感同身受，那么地深有体会！我要有车有房，才可以去北京找林梦瑶！这虽然不是她硬逼我的，但却是我对她的承诺，也是我觉得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林梦瑶啊林梦瑶，在我成功之前，你千万别嫁人啊，一定要等我啊，我给你车子给你房子，更给你一辈子的爱情！”我忍着心中的悲伤，心里默默地祈祷道。夜一如既往的黑，世界也不曾对我笑过，但是我感觉自己已经走在一条通往成功的路上。我相信，路的尽头，有鲜花，有掌声，有林梦瑶，有爱情，有我们的幸福…… 　　我们等了几天，却没有等来好消息，各超市市长皆打电话来说，我们的薯条好吃是好吃，但是不太受学生的欢迎。我没有放弃，觉得就算有一丝机会我也是必须抓住的，于是跟他们说，你们先把东西拿去卖，卖多少算多少，卖不完的到时退还给我们。但是他们还是以各种理由推却了，无论我如何坚持如何求情他们依然不愿意，于是我们创业之路的第一站宣告失败了。我和伟伟有些失落，那天中午吃完饭后一直坐在西湖边的石凳上，望着那没有什么风的湖面一直发呆。良久我们才起身，然后沿着西湖往回走去，并交换了一下想法。伟伟的意思是，再到别的学校的超市看看，说也许农大比较草蛋，没准别的学校的学生很喜欢吃这玩意。 　　我却不同意，因为我不觉得这是农大的问题，而可能是福州这座城市的问题，我想先亲自去调研市场，看看市场的反应，然后再做决定。伟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但是又不想去亲自面对市场，因为亲身面对市场意味着要向零散消费者一个个推销，而这是很丢面子的事。但是在我的坚持下，他最后还是同意了。我决定先把产品弄到农大最热闹的农大沙滩那里去测试一下，因为那里小孩子多，游客也多，这两个消费群体一来比较喜欢吃地方特色小吃，二来不怎么在乎钱，生意相对来说是比较好做的。决定了之后，我们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带着两箱薯条，开着马六，朝着农大沙滩进发了。 　　在车上，我对伟伟乐观地说，就算我们每包卖五块钱，也能一下子卖出一百包去。伟伟说他不相信，但是后面又持保留态度，说其实也有可能，毕竟这特产这里的人很少吃过。我说，如果一天能卖五百包，每包赚两块钱，一天就是一千大洋啊！伟伟掩饰不住地眯笑了起来，说那样最好不过了，以后每个周末来摆一次，一个月摆四次，就有两千块的收入，足足可以让作为房奴的他减轻很大很大的压力！我调侃他说，再努努力，比如晚上再去天桥摆个地摊什么的，以后儿子的尿布钱就有了。他说，先把老婆娶了再说啊，现在就想到生孩子，你要让我崩溃吗…… 　　到了农大，伟伟把车子停在离沙滩最近的一处停车位，然后我们从后车厢搬出两箱薯条，一人抬着一箱朝沙滩走去。一路上，行人纷纷朝我们投来轻蔑和嘲笑的目光，但是我不予理会，昂首挺胸阔步前行，但伟伟有些紧张，几次差点让薯条脱手掉在地上。过了天桥，来到沙滩，正要找个人最多的地方好好大干一场，却草泥马的在沙滩入口位置碰到几个城管。这些家伙眼珠子比刀子还利，见我们大箱小箱地就用凶恶的语气喝问我们是不是来摆摊的，还说如果是就赶紧走，不然他们会不客气。我连忙说，我们不是来摆摊的，就是路过，然后跟伟伟快步朝二十几米处的公交站那走去。 　　草泥马的，又是城管！我心里真是怒得要吃了这些狗日的王八蛋，因为我又一次想起了在北京时我们被城管摧毁的烧烤摊！草草草，我真想杀了这些孙子！来到公交站，我气喘吁吁地问伟伟，这沙滩不是一直没城管的么，怎么今天又有了！伟伟一脸纳闷，摇着头说他也不知道！我说草，这狗日的国度，难道就不愿意给我留条活路么，动手，就把地摊摆在这了，他们来了我们就跑！伟伟有些胆怯，说你这边摆吧，我去帮你监视城管，让我跟他在微信上随时保持联系。我说你去吧，我摆就我摆，然后我就真的摆了起来。 　　但是生意不太好，摆了好久都无人问津，而且那几个草蛋的城管时不时会过来骚扰，弄得我心慌慌，无奈的我最后只得跟伟伟抬着重量一点没变的它们悻悻地离开了这里。走到天桥，伟伟一脸沮丧地对我说，飞阳，我真想把这一箱薯条扔了！我连忙制止，说你别扔啊，那可都是钱啊，而且是我先垫出去的钱，你不是先扔了然后赖账吧！伟伟用很邪恶很鄙夷的目光狠狠瞪了我一眼，呛了我一声，然后就没说话了，愤恨地朝前方走去。我们又把两箱薯条装回后车厢，然后又沿着来时的路悲催地离开了校园。伟伟把我送回公司，在下车的时候，恼恼地跟我说，他不干了，这玩意真没劲。我就是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而并没有说什么，只说再说吧，路上开车小心点，然后就提着我的两箱薯条回去了。 　　我理解伟伟的心情，因为连我自己心里都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对我说，飞阳，放弃吧，这样挣扎是没用的，这人的命天注定，贫或富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你再想改变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伟伟。将薯条放回屋里，我有些疲惫地瘫软在床上，然后盯着两米高不到的天花板，胡思乱想着，心里无比的烦乱。我真是感到有些累了，倒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那种倍感无力的累，那种无法诉说的累。我又想起了，去年我在北京，我和师傅在那里卖烧烤，正当我们的烧烤事业蒸蒸日上，就在我们以为我们即将触摸到我们的梦想的时候，一波从天而降的城管把我们的这一切都摧毁了！我爱着这个国家，但有时又莫名恨这个国家…… 　　尽管很艰难，但我并没有放弃，也从没想过放弃。我是个倔强的人，有时候偏偏喜欢去做一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是的，我是个很倔强的人，这么倔强，才会九年过去了都只爱着一个人，才会九年过去了还在苦苦坚守与追寻。但是，我们依然没有怎么找到突破口，并且随着伟伟开始忙着自己的婚事，我们事业的进展就更加缓慢了，有时候甚至是完全停滞的状态。我有些无奈，但也没办法，结婚是人生大事，你总不能让人家别结吧。而且，有时候我还要腾出本来就很紧张的时间，去帮助伟伟做一些事情，那特产事业就是更加停滞了。准备了将近一个月，十月一号国庆节那一天，我的好兄弟，我的同乡，我的亲密战友林翔伟同志，就在我们的祝福下，结婚了！当穿着一身西服的他携着穿着一身红装的新娘子缓缓走过人群的时候，我感觉这一切跟梦一样。 　　是的，当时眼眶有点湿润，因为我突然感觉时间好快，曾几何时，我们还穿着开裆裤，在邻居家的那口池塘里抓鱼，曾几何时，我们还骑着单车飞驰在家乡的那条土路上，有时双手放开就那样很酷地高呼我们的理想，可是，一转眼，这家伙居然结婚了！有时候，你以为时间还早，有时候，你以为你还很年轻，可是，当丧钟终于敲响的时候，你才恍然发现，你已经老了，而且你会恍然发现，很多东西已经真的离你远去，再也追不回来……那一晚我们几个在伟伟的丈母娘家纵情地疯狂，我们干了好几箱啤酒，直到我们都有些晕乎，趴在桌上，才结束这种疯癫的狂欢。我睡了会，然后被什么弄醒了，而醒来的时候依然有些晕乎，而他们都还在沙发上躺着，外面的夜却是那般的黑，我突然感到这世界无比的空洞和安静，也突然觉得自己是那般孤独与寂寞。我望着远处狰狞的夜，终于是掏出手机，给已经大半年没联系的同桌打去了一个电话，现在，也只有他还理解我，还愿意倾听我的心声。 　　“喂，我以为你死了，这么久都不冒个泡！”果然，同桌虽然跟我有了些生疏，但不该曾经的本色，还是那句我熟得不能再熟的口头禅。“路明，我好悲伤，我问你，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孤独……”我带着醉意说道，但脑子在清风的吹拂下却清醒无比。“你孤独个毛啊，我这个已婚人士，才尼玛孤独啊！”同桌诉苦道，“以前想干嘛干嘛，现在想干嘛都不能干嘛，一分钱还要掰成两份花！”“我只知道我很孤独，而你，不孤独，你有老婆陪，我他妈没人陪，我现在想说心里话，都只能找你，跟我要跟你搞基似的……”我苦笑道，因为激动，因为悲伤，声音都有些沙哑，“你知道吗，今天我又一个好兄弟结婚了，你知道吗，我心里是多么的恐惧！”“飞阳，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怎么过的，但我知道你还在想着她，但是……”同桌说着说着，声调低沉了下去，好像有什么难以开口。“但是什么？”我脑袋晕乎，也没想那么多，直接问道。“但是我刚听说，林梦瑶也要结婚了……”同桌支支吾吾道，然后劝我想开点，说好女孩多的事，没必要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我震惊了，呆愣了，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最后居然怒吼一声，将手机狠狠摔碎了！ 第100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就将还在呼呼沉睡的伟伟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让他马上送我去火车站。伟伟从昏沉中醒来，然后用无比困惑的眼神看着我，问我是不是脑子被昨晚的酒给喝坏了。我说坏你妹啊，我的女人要跟别人结婚了，你赶快送我去火车站，我要去阻止这场草蛋的婚礼啊！伟伟更困惑，问我，你丫的还有女人，哪来的女人？我踹了他屁股一脚，然后硬生生把他拉了起来，狠狠地往门外拽去！在车子上，伟伟有些不悦地问我，是不是要耍他。我终于是跟他道出了实情，告诉他我一直爱着一个女孩，她叫林梦瑶，现在在北京。伟伟听了，惊诧得差点打错方向盘，我们差点摔进路边的沟里！伟伟缓过来后，用瞪得比鸡蛋还大的眼珠子斜瞥着我，带着一丝讽刺道，“林梦瑶？考北大的那个？你跟我开国际玩笑吧？就你这屌丝，能跟她有一腿？”“我去你！你才屌丝！”我不顾危险，伸出脚蹬了伟伟大腿一脚，怒道，“跟你说，我要不是没混好，早就把她娶了，早比你丫的先结婚了，你以为啊！”“草，泡了那么个大美女，难怪一直把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亏我们高中还经常同穿一条内裤！”伟伟讽刺我道，然后加大油门把车开到了急速，笑道，“好吧，为了你把曾经的一中校花拿下，哥决定豁出去了！” 　　伟伟的马六最终在火车站旁停了下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谢谢”就要下车，然后往火车站的售票厅急速狂奔而去。伟伟却叫住了我，然后探过身子给了我一个狠狠的拥抱，并拍着我的后背，无比动情地说道，“飞阳，加油，我和兄弟们等你凯旋归来，在那里遇到什么困难，打电话跟哥几个说，哥几个就是请假就是坐飞机也要赶过去！加油，为了你的爱情，为了我们的祝福！”我想说“会的，一定会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我只是紧紧抱着伟伟，尽情享受他给我的力量，我眼眶里含满了眼泪，但我尽力忍着没让它们夺眶而出。末了，我终于松开伟伟的拥抱，狠劲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了句“新婚快乐！赶紧回去陪新娘子吧”后就扭头转身离去。 　　而就在我转身的这一刻，我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宛如决堤之后的江河，滔滔不绝！此时已是秋天，虽然周遭的树木依然青翠，但这清晨的风已经带了少许凉意，我任凭泪珠在风中飘洒，只管把步子迈得跟车轮一样飞快。来到售票厅门口的时候，我意识到了什么，终于是转过身看了眼刚才伟伟停车的位置，正巧看见他的红色马六掉头离去。是的，我并没有猜错，伟伟一直注视着我，直到我顺利抵达售票厅门口才返身回去。“好兄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把林梦瑶追回来，给你们当嫂子！”我感动得又哗哗落泪，心里也是暗暗发着誓道。是的，我充满了力量，我也不再觉得这个世界的孤独，即将到来的旅行，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和我的所有兄弟们！ 　　我顺利买到了八点从福州开往北京的高铁票，也很快地就坐上火车踏上了北上的征程。当火车离开福州这座城市的时候，我才想起我还没有跟公司请假，于是拿出手机赶紧给公司打了电话。这个月因为有国庆假，一共可以请七天，而我不知道要在北京呆几天，于是就一口气把这七天假都请了。负责人有些奇怪，问我请假七天去干嘛，我说没干嘛，就是有个朋友死了，我去送他最后一程。事情交代清楚之后，我终于可以轻松下来，然后好好地看看车窗外那些一晃而过的风景，好好地听听那些我永不会厌倦的歌。旅途，歌声，这种魔鬼组合是最容易让人回忆起往事的。是的，当我听着老狼的《同桌的你》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九年前，我趴在书桌上，拿着铅笔偷偷地戳林梦瑶的头发，情不自禁地想起，九年前，我总是那本书挡着脸，然后透过低下的缝隙偷偷地盯着林梦瑶的背影发呆…… 　　当听着陈奕迅的《十年》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回忆起，高考前的最后一堂课，当学校广播播放起《十年》这首歌的时候，我哭了，林梦瑶哭了，很多人都哭了……时间真是很快，曾经那般青涩的我们，如今都老成这副模样了。生活真是讽刺，曾经我们都以为友谊和爱情都会天长地久，如今我们却散落天涯，物是人非！往事不可追，回忆仿佛冷风吹，想想这九年来的时光，我的记忆是那般清晰又是那般模糊，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经那副执着与不屈的模样，我都快想不起，在追林梦瑶的这么多年里，我哭过多少次……！列车在铁路上飞驰，跟闪电一样，飞速而迅猛，我终于是从思绪中回过神，想到了此刻正在北京的林梦瑶，我有些不相信地喃喃自语，“林梦瑶她真的要结婚了么？我不是说等我有车有房了就会去娶她的么……” 　　列车在晚上将近七点的时候抵达北京南站，我下了火车，感受了一把首都的寒冷，然后终于是掏出手机，拨下了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又已经很久没打了的号码。我其实有些不敢打，因为我真的害怕，当那头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真的从她口中得知她要结婚的消息。当“嘟嘟”的忙音响起的时候，我的心跟锅里爆炒的豆子一样啪啦啪啦狂跳，我紧张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但是，电话最终没有人接。我搞不懂，林梦瑶是把我拉黑了，还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看着眼前夜色下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北京城，我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我又情不自禁回想起曾经在北京经历过的那些生活。 　　是啊，真的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真的感觉人生就像一场戏，你总猜不透下一秒你会在哪里，然后又去往何方。也许我们都从来不是我们自己，而只是时代与命运脚下的一枚棋子，怎么走、走向哪里，从来都不由我们自己决定，而我们也一无所知。其实我想过自己还会来北京，但是从来没想过会是在这么一天，在这么一种情境下——我一直以为，我会开着宝马，揣着房产证，潇潇洒洒地来到北京，出现在林梦瑶面前，然后顺利将她拿下，然后我们一起去结婚。可是，尼玛草蛋的，却不是这样！我心里有些堵，看了这座草蛋的城市看了很久很久，然后才愤愤地走向地铁，朝我的目的地芍药居而去。 　　来到芍药居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那呼呼的冷风吹来让我颤抖个不停，我望了眼这熟悉的周遭，心里又一次感慨万千。我叹了口气，然后拉回思绪，怀着有些悲伤的心情径直朝梦瑶居住的那个小区走去。终于是来到了这个让我无比熟悉和亲切的小区，我望了眼那个楼层的灯光，心里仿佛找到了一盏明灯，钻进楼道快步朝上面狂奔而去。来到房子面前，敲门，门很快开了，里面站着却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我感到诧异，里面那个女孩也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在我嘴巴刚刚打开要说话时候，愣愣地问我是谁。我说我找林梦瑶啊，你是谁，怎么住这？这女孩更纳闷了，眼神变得更加警惕，扫了我几眼后说她不认识什么林梦瑶。我不死心，还要追问下去，这女的男朋友提着裤子走过来了，狠狠瞪了我一眼，说了声“滚”后就一脚把门踹关回去了。我木讷地盯着这个紧闭的门，一时之间呆愣在那，仿佛被谁敲了一记闷棍似的，脑子再也无法清晰起来。 　　很久之后，我脑子才微微清醒过来，然后才清楚地明白，梦瑶已经不住在这了，这里已经成为别人的窝了。梦瑶不住这了，是不是真的跟别人结婚了，现在已经住在一个豪华又喜气的大房子里了？我突然间万般伤感，也特别的想哭，因为这里有过我们太多的记忆，我们在北京的这段爱情，是在这里甜蜜地开始，也是在这里悲情地结束。这里，已经成为我记忆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是我跟梦瑶爱情长跑之路上最刻骨铭心的一站。我不会忘记这里，也还会回到这里，我知道，梦瑶虽然已经搬离这里，但她其实还在这里。其实，我是早已感觉她已经搬走的了，因为要结婚的女孩一定是有婚房的，所以她没有理由再窝在这个破房子里，但是我是依然抱着一丝希望的，是的，我多么希望同桌告诉我梦瑶结婚的这个消息不是真的，可是……我忍着满眼眶的泪水，带着悲伤带着沉痛缓缓离开了这里，朝楼下走去，我感觉，这个世界又黑了不少，我好似都看不清脚下的路…… 　　离开小区，我来到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店，要了份最便宜的可乐、鸡翅组合，然后静静地吃了起来，并有些忘神地望着窗外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心里蔓延着无尽的悲伤。也许我不该来的，这样的话我至少不会那么痛苦，可是我还是来了，然后难以抑制地让所有曾经美好的回忆化作冰冷的刺狠狠地刺着我的心窝！如果梦瑶真是结婚了，那我真宁愿不要知道这个消息，这样的话，我还会天真地活在自我编织的梦里，还会跟个永远累不死的傻逼似的不停地去战斗，还会一如既往地去相信爱情……真的，真愿意就一直活在梦里，真想就那样美美睡着永远不要醒来，这样的话，我就不会知道梦瑶嫁给了别人，我就会一直傻傻地以为她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一生一世一辈子都是我的！……喝完可乐，吃完鸡翅，我拿起纸巾抹抹嘴，然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掏出手机，给梦瑶以前的那个一起住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过去，想再次证实一下梦瑶是否真的要结婚，但是令我费解的是这家伙的电话已经停机了。我苦闷和烦躁得有些想哭，但是我终于还是忍住，然后让自己尽量地静下来。 　　静下来之后，我突然想起我还有她的微博，于是登上了微博，找到了她，给她发了条私信过去。发完之后我静静地盯着她的微博看了很久，直到我终于是没等到回复方才起身，然后怀着无比悲伤的心情缓缓地离开这个有些嘈杂的地方。北京的十月已经很冷，但我麻木得好似感觉不到寒冷，就那样漫无目的地漫步在大街之上，任凭呼呼的北风尽情地吹着我单薄的身体。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行走，但此刻的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我的心仿佛已被狠狠掏空，在这冰冷的夜发着有些凄凉的呐喊。我突然很想很想一首歌，因为它的旋律无比地契合我此刻的心境，但是我又麻木地好像无论怎么努力地想不起来这首歌的歌名——也许，我真的有些忘记了，也貌似要忘记了。我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我只知道当我双腿累乏的时候，北京的夜已经无比的寒冷了，虽然外面的世界依然喧嚣，但已经明显清静了不少。我要找个住的了，要不然我要流落街头了，于是我在附近找了家最便宜的宾馆，住了进去。其实，我也可以去火车站将就一晚，然后买张第二天的火车票，离开北京回到福州。但是，我没有，我还抱着一丝希望，虽然隐隐感觉梦瑶真的结婚了，但我又不太相信这会是真的。我一定要等到确切的结果，然后找到她并见到她，然后问她，为什么不等我…… 　　第二天一醒来，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过手机，登上微博，看看梦瑶的那个合租同事有没有回我。令我无比失望的是，这死娘们并没有回我！我“草”了一声，将手机狠狠砸在床上，然后又躺回床上发呆了好一会。我想，既然找不到梦瑶的住处，那只有去她公司找了。不过我没有太大把握找到她，因为新婚的女孩一般不可能去上班的，我有点去碰碰运气的意味。离开宾馆，我搭上地铁，径直朝芍药居而去。来到梦瑶的公司，我在用复杂的心情看了这座让我自卑的高楼大厦几眼之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果然，我没有在梦瑶所在的办公室找到她，但原因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因为她结婚了，而是她在去年年底已经离职了，去了另一家公司。 　　这个结果让我着实有些惊讶，因为梦瑶一毕业就来到这家公司，在这里也做得很好，升职空间很大、情景也十分的广阔，她对这里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如果不是发生太大的意外想必她是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可是，现实却是，她真的离开这里了，难道她又是在告别什么，或者她在这里突然变得不快乐了？我不知道，我有些失落地离开，脑子里也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一些我们在这里发生过的一些事情，想着想着心情就莫名悲伤起来。是啊，人生总是充满离别，那些你以为会一直存在的，总是莫名地就突然消失了，那些你以为会永远的，总是忽然地就失去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是多么让人心痛的一件事！我在这座大楼下，是久久地仰望了这座大楼好久，直到我觉得脖子有些酸痛，我才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后带着悲伤的情绪朝前方走去。 　　这下，我是真的失去一切可以找到梦瑶的方式了，走在大街上的我，突然倍感孤独，当那带着一丝寒意的秋风吹来，我居然冷得剧烈颤抖。我突然像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孤鸟，无论怎么使劲都找不到我要到往的方向。终于的，我停下了脚步，然后背靠在一棵落得几近光秃的大树上，掏出手机，登上了微博。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我心里又是残存一丝希望的。打开的时候，我心砰跳了一下，因为那条发出去的私信居然有了回应！我忍着狂喜，点了开来，果然是那娘们的，她回我说，她和梦瑶早已搬走了，现在她也换工作了，不跟梦瑶一个地住了。我立马又发了条私信过去，问她梦瑶是不是结婚了。那娘们很快回了过来，说不知道，她都没接到梦瑶的请帖。我心中大喜，又问她梦瑶现在新公司的名字。 　　那娘们告诉了我，然后还给我留了她的新号码。将这娘们的新号码小心惠存，我突然狂喜地一声吼了出来，还一个超级兔子跳蹦了个一米高！这个梦瑶的合租同事跟梦瑶的关系可是好得很，如果梦瑶结婚了，梦瑶是不可能不通知她的，所以说，梦瑶并没有结婚！可是，等静下来之后，我又突然极度后怕起来，因为我突然想到，没结婚并不代表没对象，梦瑶或许真的要结婚了，只是婚事还没那么快到呢？想想还觉得真有这种可能，因为梦瑶是个比较藏事和保守的人，没到非说不可的地步她是不会轻易说出这事的，除非是那种关系好到极致的人。可是如此一来，我就更费解了，同桌这厮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越想越觉得这事怪，我不禁加快了脚步，朝地铁站狂奔而去，我要马上抵达梦瑶的新公司！ 第101章 　　费尽周折，终于是找到了梦瑶的新公司。这是一家位于北二环边上的大公司，中外合资，公司大楼豪华气派，一点不输芍药居的那家外企公司。我走了进去，打听了好久，终于是确认了梦瑶就在这家公司，可是公司工作人员告诉我，梦瑶这段时间没来上班，她休长假旅游去了。我真是有些晕，怎么我每次费劲周折找林梦瑶的时候，她都是去旅游了！记得高考完那次，我找她，她也是去旅游，上次在北京，我找她，她也是去旅游！旅游！旅游！旅游……她的生活貌似除了旅游就是旅游，再也没有别的了！我有些懊恼，心里有些悲伤地想，每次都这样，是不是真意味着我们没有太多的缘分？不过我没有放弃，我又厚着脸皮问了她同事她现在的住址，然后才怀着草泥马的心情悻悻地离开这里。 　　出了公司大楼，我径直走到公交车站，然后在站牌上找到了去往她住处的公交车，等了起来。等了很久，公交车终于来了，我奋力挤了上去，找了个位置站好，然后安静地看起车窗外的风景来。北京还是老样子，但已经变得有些陌生，而曾经心底的那份眷恋，也好似被这带着凉意的秋风吹散，如今，对于这座城市，我只有惶恐和厌倦。梦瑶住的地方离她公司不远，十几分钟就到，我下了车，径直就前往，按图索骥，很快就找到她的具体位置。但是，门是紧闭着的，无论我如何敲都无人回应。我终于是有些无奈地接受了这么个事实：梦瑶真的是出去旅行了。我不知道她的归期，我也不知道她此刻在哪里，我唯一知道的是，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多，如果她这几天还不能回来，我就会又一次与她擦肩而过。如果真是这样，我的心一定会很痛很痛。 　　我蹲下身，然后靠在房门上，跟个被抽空的干尸，就那样傻傻地发呆了很久。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我才恍恍惚惚地起身，然后迈着发麻的双腿和撑着晕乎的脑袋朝楼下走去。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面馆吃了碗面后，我又回到梦瑶的房子门口，又傻坐了起来。我仿佛是条看门狗，在乖乖地等着我主人的归来。其实我是有点想回去的，毕竟这样苦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是我又觉得我不能白来——如此长途跋涉，如此千辛万苦，我要是回去了，怎么对得起自己和那些翘首期盼的兄弟们！是啊，就算我等不到梦瑶，但我也要让她知道，我曾经来过，并且苦等了她好几天！是啊，有些事情，也许再努力，也不一定有结果，但我只想让她知道，知道而已！是的，如果她知道了，想必会感动的，而她的感动，就是能让我最幸福的事！想到这，我找到梦瑶合租同事的电话，打了过去，那头很快就接了，然后问我找到林梦瑶没有。我跟她说没有，然后对她说，我还有五天的时间，我会在这里等她五天，如果没等到，你一定要帮我告诉她，我曾经来过。 　　这娘们听了，也许是被我感动了，久久没有回应，良久方才打开心扉对我很有感触地说道，“程飞阳啊，你知道吗，在你跟梦瑶分手的这一年里，有过至少四个她的追求者。他们都很优秀，无一不是高学历高收入的优质单身黄金男，而梦瑶也试着跟他们相处过，但是每次只谈了很短暂的时间恋情就无疾而终了。我也问过她原因，她也不说，但我知道，都是因为她心里还放不下你。她真是个性情中人，有时候性格也很执拗，你就是用九头牛都拉不回她。你好好珍惜她吧，也许她真是命中注定要跟你在一起的！”“哦，谢谢你，我会的……”我诺诺地回答道，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之后，这个梦瑶合租同事还跟我聊了很多梦瑶的事，都是一些我不曾知道的，她也告诉我，梦瑶在我跟她分手的这一年里过得很不快乐，有时候甚至精神恍恍惚惚的。我终于明白，梦瑶为何会休长假去旅行了，因为只有旅行才能让她忘掉那些心中不开心的事，只有去旅行她才能找回曾经的自己，然后以真实的面目重新开始。结束了和她的对话，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脑海里则不停浮现着梦瑶在旅游的画面——她骑着一匹刚烈的野马，在鲜花盛开的大草原尽情狂奔，或者划着一艘小船，在湍流不息的河里静静地徜徉…… 　　我白天在梦瑶家门口等，晚上就到小区附近的一家网吧包夜，然后第二天到外面匆匆吃了碗面后又继续到她家门口等。就这样过了四天，我依然是没有等到梦瑶，我终于是有些绝望了，在离别前夕的最后一个夜晚，我静静坐在一楼的台阶上，望着小区的大门静静发呆，有时候想到或许这辈子真的要错过梦瑶的时候我就悲伤得想要掉眼泪。最后的一个夜晚，北京的天空有些阴沉，而寒风更是无比的刺骨，可是我好像忘却了一切，做好了在这里熬过这最后一个黑夜的准备。我想，也许我真的等不到她的回来，但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我要让老天知道，我为了这份爱情曾经如此地努力过。我就坐在那静静发呆，耳边传来的是手机里正在单曲循环的《后会无期》，路过的人总是用一副很警惕与鄙夷的目光扫我一眼，但我已全然不在乎，我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已经成了谜的女孩，我想象着她在遥远的他乡行走的画面，我神经质地猜测着她行走时的心情，甚至我幻想着她正坐在回京的列车上，下一刻就会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在每个繁星抛弃银河的夜里/我会告别告别我自己/因为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和相聚之间的距离……我已经忘了这是我第几遍听着这首歌了，我都感觉自己快睡着了，可是就在这个让我孤单得想要哭的时候，已经安静了很久的小区门口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我感觉这是自己的错觉，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但是那脚步声依旧还在，而且正在逐渐朝我靠近。我突然有些惶恐，因为这脚步声有些熟悉，可是我又一时之间失去了抬头看过去的勇气。我心里在打鼓，我的血在沸腾，我的灵魂在躁动和燃烧，我都区分不出这是现实还是幻境了！就那么烦乱与忐忑着，直到这脚步声离我很近很近，我才终于是抬起头，看了过去。我差点没叫出来，真的是林梦瑶！虽然小区的灯光有些昏暗，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我不会认不出此时这个正背着个小背包、手里拉着个迷你小旅行箱的女孩儿，就是我那日思夜想的林梦瑶！她一直微低着头，好像没有发现我，而我则屏着呼吸，静静看着她朝我慢慢逼近，脑海早已乱成一团麻线。其实我还是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是真实的，因为这真的太梦幻了，太不可思议了！可是，直到眼前这个女孩最后在离我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用一副满含惊诧但又好似冷静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彻底地相信这一幕真的不是梦幻，而是真真正正的事实！我们在时隔一年后，终于再次四目相对，只是，让我难过的是，我们的眼神，都早已找不到当初的那种感觉，陌生，冷漠，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和爱意……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样看了多久，我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梦瑶已经撇过脸，看向了远处的街灯。昏暗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有些冰冷，有些阴郁，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我终于是止住一直在打鼓的心脏，微微镇定了下来，然后用一双深情但又充满歉意的眼神紧紧注视着梦瑶，“梦瑶，好久不见……”人生有时真是无奈，此刻我心里的千言万语，在酝酿了千百遍后，还是只能用“好久不见”这四个毫无温度的字来表达，我终于是明白，时间是残酷的，我们在无声的岁月中又疏远了，在岁月的变迁中又陌生了。梦瑶听到我喊了她一声，微微怔了一下，但没有扭过头来，依然看着远处的街灯，心里在剧烈的挣扎，表情有些为难和痛苦。 　　“梦瑶，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但是上天眷顾我，还是让我等到了你，你知道我心里此刻有多高兴……”好不容易等到梦瑶，我不想冷场，于是继续打开话匣子道。“你怎么来了？”良久，梦瑶终于是开口了，语气无比低沉地问我道。“我看你累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待会我们再说吧。”我看到了梦瑶脸上的疲惫，有些心疼地建议道。“我没事。”梦瑶却强撑着疲惫，装得若无其事道，“你先在这等我一会，我把东西拿上去，一会下来找你，作为东道主，我请你吃点东西吧。”说完梦瑶就抓紧拉杆，要往楼上而去。我眼疾手快，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很诚恳地对她说，“我来吧！看你累的样子！”梦瑶想拒绝，但看到我的诚恳与执着，终究还是忍住了，但也没说话，径直走向楼梯，朝楼上走去了，我则快步跟上。 　　来到梦瑶的房门口，梦瑶把门打开后，突然转过了身，一把抓过我手里的行李箱，说，“我自己来吧，你等我一会，我一会就出来。”说完就丢下心里极其不舒服的我，走了进去并带上了门。我愣愣看着这被紧闭上的门，心里失落极了，感叹我们真是陌生了，而且除了陌生，她还对我产生了不信任，对我有了戒备和警惕心理。这是多么伤自尊和令人痛苦的一件事！我悲伤得在心里放声地嘶吼起来。等了一会，梦瑶终于是出来了，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也略微把自己那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她用有些纠结的眼神看了背靠在墙上的我一眼，然后轻轻地跟我说了声，走吧。我先让她走，然后才转过身，紧紧跟上，与她保持很近的距离，紧紧地在背后守护着她。整个下楼的过程中，我们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走到楼下，梦瑶才跟我说了一句话，“你吃什么？”我愣了会，然后说随便。梦瑶用没什么色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那去附近那家牛排店吧，那里的牛排做得很好吃。然后我们就朝那家牛排店走去，期间也是一句话的交流都没有，以至于那气氛尴尬到让我想逃离。那家牛排店不远，我们很快就到，入座之后，我们点好了东西，然后终于是开始说话了。 　　是梦瑶先开口的，她还是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她说，“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到北京了。”我愣愣地看了她几眼，然后缓缓道，“听说你要结婚了，所以我请了假，从福州赶过来了。我找了你以前住的那个地方，找了你以前的公司，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但一直找不到你，最后还是通过微博，联系上了你以前那个合租的同事，然后找到了你的新公司和新住址……我知道你去旅游了，以为你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我都做好与你又一次擦肩而过的准备了，准备在你家楼底下坚守一夜，然后第二天赶去火车站离开北京，但是没想到居然在这最后的一个晚上等到了你，也许上天又是在眷顾我吧……”梦瑶听完，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得有些伤感，但很快她又恢复那故意装出来的风轻云淡，无比平淡地对我道，“你觉得，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我一愣，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那样傻傻地盯着梦瑶，然后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其实我本来想让你永远等不到我的。”梦瑶吊了我很久，才终于开口道出实情，“但是，我心软，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我赶了回来，让你见到了我，然后有了我们这次的相见。”我还是不懂，两眼傻傻地看着梦瑶，由于太紧张，我一时间忘了她那个合租同事。“跟我合租那同事把你等我的事告诉我了。”梦瑶看了傻愣的我两眼，然后微低下头，用手不停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我挣扎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回来跟你见一面。”说完梦瑶又接上去，特意强调了一下，“但是也只是见一面而已！你知道，一切都已经没用了。”我心一沉，感觉这个世界死了一般，如此的安静，还带着一丝恐怖！ 　　我们各怀着心事，一直沉默着，然后牛排终于是上来了，香喷喷的，还冒着十分诱人的香气。我们手握刀叉，耐心地等待了一下，等牛排微微冷却了下来之后，方才开始用刀叉切牛排。这牛排不用吃，就从它散发出的香味就知道一定很好吃，但是我却没有一点吃的心思，只是心不在焉地切几下做做样子而已。梦瑶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为了避免我们之间的这种尴尬，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牛排上，跟个美食家似的又开始大谈特谈起牛排的制作方法，配料，口味什么的来。我没点心思听，但是还是装得像个虚心而乖巧的小学生，故作认真地听，并时不时发出这牛排很赞的感慨。末了，梦瑶终于停止对牛排的谈论，而是将已经切好的一块牛排插起缓缓地放进了嘴里，然后一边嚼着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问我为啥还不吃？ 　　我缓过神来，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也使劲地切开已经切了一半的牛排，然后插起放进嘴里，若有所思地吃起来。说真的，牛排很美味，大概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牛排，但除了好吃，我也没再感受到别的了。吃着牛排的时候，我们偶尔用眼神交流一下，然而也没说些什么。而就在这令人尴尬的时刻，餐厅响起了另一首歌的旋律，那便是那首总勾起人们无限伤感的《后会无期》。当一艘船沉入海底/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歌声响起的那一刻，我们都沉默了，连正在咀嚼牛排的嘴巴也停止了动作，我们仿佛被时间定格了，居然跟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良久，我们才从悲伤的旋律中缓过神来，然后梦瑶深有感触地用沙哑的声音哽咽道，“你知道吗，当初你离开北京，我是知道的，也许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是知道的。当知道你要离开时，我的心莫名地痛，因为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有梦想的人，一直在这座城市苦苦打拼的目的。我知道你在北京这一年多来是怎么度过的，我也曾想帮助你……可是最后你在残酷现实的逼迫下，逃离了，单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我也感到无比的难过……”我心一颤，跟触了电一般，梦瑶居然知道我当时离开了北京！我还一直天真地以为她不会知道！我已经无心再去猜想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是怔怔地望着这个曾经对我那般深情的女孩，心里无比的悔恨万千！ 第102章 　　“你以为我真的需要你用车用房来找我吗？”梦瑶平静了一下之后继续哽咽道，“是的，我不否认，在这座大城市，有车有房能够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安全感，但是那不是我们在一起的必须条件。我们都有手有脚，都有梦想，都在努力，这些暂时没有的东西，以后也会一直没有吗？”我沉默，无言以对。“虽然我答应过你，等你有车有房了，我就会答应你，跟你重新在一起，但是其实是否跟你在一起，在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梦瑶切了切牛排，继续道，“在你离开之后，我也想过很多，甚至也一度挣扎过，后悔过，但是我知道，我心已经死了，再也没法回到从前了。累，疲惫，你知道这两个词的意义么？”梦瑶说的让我无可辩驳，但是我又觉得自己真的很委屈，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让她过得更好而已，想让她少受白眼少受非议而已，可是她却一直误解我！更痛苦的是，我无法解释，而且每解释一次，我们的距离就遥远一次！我心里很堵，堵得我莫名地想哭出来！ 　　“后会无期，呵呵，多好的一个名词。”梦瑶继续哽咽道，“你走的不久之后，我也换了公司，换了住处，也不再接你的电话，我以为从此我们再无交集，真的后会无期了。为此我还暗自忧伤过。可是，你却又找到了我，我们又有了交集，但是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算可以回去，我也不会回去了……”“那我们这算什么？梦瑶，你要知道，当初我在你面前许下的那个诺言，是真心实意的，你怎么能把它当儿戏呢！”听到梦瑶这番话，我真的很悲伤，那种急性子的样子又爆发了出来，“你知道吗，为了实现这个诺言，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我先是只身一人去了一个朋友也没有的汕头，在那里艰苦地挣扎了数月，然后又继续南下去了无依无靠的深圳，在那里过得跟狗一样，过得比在北京的时候还要悲惨十倍！要不是因为突发疾病，被迫而回，我会一直把狗当下去，直到我实现当初给你许下的诺言！”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变过！一直都坚守我的诺言，一直都在为我们将来的幸福而努力！”我也是情绪上来了，止也止不住了，无比激动地继续道，“我知道，在你面前，我一直很自卑，但是，我自卑，是因为你真的很优秀！我很爱你，但更害怕失去你，我一直很努力，就是希望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和你一样平等，才能一直好好地守护住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执迷不悟，冥顽不化，而是我深知爱情的真谛与婚姻的本质！我是太想一直拥有，太想太想了，所以才会暂时放手，你懂吗！梦瑶，真的，我真的希望你能懂！如果你能懂我，那真的……该有多好！”说完，我再也忍不住了，眼眶也湿润了。而梦瑶，也是被我的肺腑之言，触动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的悲伤。 　　我们又这样伤感地沉默了很久，直到餐厅的音乐变成有些欢快的《小苹果》，我的心情有些缓回来，我才又继续对梦瑶道，“真的，梦瑶，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也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虽然我现在没有实现有车有房的梦想，但是我一直在努力！现在我在福州，跟兄弟伟伟正在创业之中，虽然现在面临一些困难，但是请相信我，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我们忘了那些痛苦的过去，然后开开心心地重新开始吧！”说完，我用无比真诚的眼神深情注视悲伤的梦瑶，心里则在无比虔诚地祈祷着，真的很希望她能够答应我的请求。“飞阳，这世界上，不是什么都能回去的。”可是，沉默了很久的梦瑶，突然如此回答我，“也许，回去在你看来是那么轻易的事，但是在我看来，是一件奢侈的或者说不可能的事。也许，我们在感情上的经历不同，导致了我们对待爱情时不太一样的态度。 　　真的，我宁愿孤独一生，也不想再被伤害，我宁愿我的世界清清静静，也不要受到杂音的干扰。我渴望感情，也害怕孤独，但是我更怕伤害，更厌恶虚伪，更讨厌那些变幻莫测的人心！你放弃吧，咱们就做好朋友，不要在感情的世界里再有交集，也别再相互纠缠，也别再为我做那么多傻事！”我心一沉，都要碎了，我貌似听懂了梦瑶的话，貌似又没有听懂，我只是突然想起，大二那年，我们正热恋的时候，她突然去拜什么佛，学什么金刚经，弄得我云里雾里、不知所措。“梦瑶，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伤害的！”我已别无退路，信誓旦旦道，“曾经的我年少无知，曾经的我执迷不悟，曾经的我让你失望透顶，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我改变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你难道没看出来吗？真的，梦瑶，我追了你快十年了，而我们也认识快十年了，这是天赐的缘分，一旦错过，也许这辈子都再也不会拥有了，为何不再相信我一次，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坚持与坚守有个美好的归宿？” 　　梦瑶很有触动，低垂下头沉默了很久，良久才抬起头，努力地用平静的眼神看着我，说道，“我觉得最美好的归宿，就是我们不要在纠缠在一起，就做一对纯粹纯粹的好朋友，然后永远永远，一辈子一辈子。”说完，梦瑶又低垂下头，用刀叉叉了块牛排，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而我听了这话有些心碎，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在我心里，根本没不想跟梦瑶只做朋友，也根本做不了朋友，我在心里一直把她当作那个会陪伴我一生的人，一直都没有改变过。“梦瑶，你说的是真心话吗？你真的放下了吗？”我真心不甘心，用有些激动的语气逼问梦瑶道。虽然我知道自己的语气也许会惹恼她，但已经穷途末路的我顾不了那么多了。而且，我突然记起了她的那个合租同事跟我说的，梦瑶还爱着我，还一直在等我，所以我确信，刚才的那番话并不是她的真心话，她只不过是不想这么轻易原谅我罢了。“你觉得我说的不是真心话吗？”梦瑶果然有些不高兴，带着愠怒的情绪反问道，“飞阳，真的不要再执着了，没用的，我不可能在回心转意的了。有些东西，也许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理解的。” 　　我有些不明白，呆愣在那，半晌才缓过来，问道，“什么不理解？我觉得我是这个世上最懂你的人。而你曾经不也这么认为的么？”确实，我是最懂梦瑶的，因为我总是能很轻易感受到她的心情，甚至能在她空间和微博里的每个字里洞察出她的所思所想，我也知道她缺乏安全感，懂得她是个敏感而脆弱的女孩，一直在背后小心翼翼呵护着她，一直在背后默默努力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那是曾经。”梦瑶苦笑，悲伤地摇了摇头，“现在的我们，已经变得很陌生很遥远了，再也找不回曾经那种心与心紧紧相贴的温暖感觉了。也许是你变了，也许是我变了，也许我们都没变，只是这个世界变了……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们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缘分把我们拉扯到了一起。是的，我曾经相信过，距离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努力改变，我也很珍惜这份感情，一度放下女孩所有的骄傲去迁就你，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是把我们的感情生活过得一团糟，我真的感觉疲惫了，也没有勇气了……” 　　梦瑶也许真的为我们的爱情很认真付出过，以至于说到这些的时候手都在忍不住地颤抖。她努力忍着眼泪，嘴巴蠕动了一下，想继续说下去，但最终还是没能说下去。而听了这些的我，倍感悲伤，心更是痛到了极致，我感觉，如果我们最终散了，那还是因为输给了现实与时间。想想，真是觉得可悲，因为我也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但我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弃，而是苦苦努力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只是命运弄人的是，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失败，历经沧桑历经挫折之后我依然还是呆在原点，依然跟梦瑶还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梦瑶，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会有理由反驳。我也知道，我们依然有差距，依然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游荡。”但我不死心，依然执着地说道，“但我想这一切都可以改变的，不是么？我一直没有停止过努力，一直都在为我们的未来与幸福打拼，我也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成功的！虽然我们在不同的世界，但我们有相同的一颗心，你要相信，我这颗心，只为你守候，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改变过。梦瑶，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这些年来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和伤害，但是我真的不会再让这一切发生了，我不会再幼稚，不会再倔强，不会再执迷不悟，更不会再离开！请相信我，相信我！” 　　这么动情的话，都快把我自己说哭了，但是梦瑶却好像不为所动，依然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刀叉。良久她才用有些绝望和忧伤的眼神看着我，声音低沉地哽咽道，“飞阳，我爱过你是真的，甚至，就是现在，我在心里也对你还有一丝眷恋，但那种眷恋，已经不再是不顾一切的爱情，而更像是对曾经美好青春的一种怀恋。你人好，对我也很好，也是我的初恋，是我曾经的信仰和依靠，但是，随着岁月的侵蚀，随着这些年来发生的这些，这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唯一剩下的，我想，就是一些美好的回忆和一些可以永恒的友谊吧！” 　　听了这话，我真的有些彻底绝望了，心里有万千话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良久，我才含着悲痛，哽咽道，“梦瑶，你知道十年对我们的意义么？”说完，我用已经含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梦瑶，多希望她能说知道，说她也想珍惜。可是，梦瑶沉默了片刻过后，却是没有多大感触地回应说，“知道，当然知道，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可是，本该无比美好的十年，不是也被无知的我们挥霍和浪费了么？当然，我们不是没努力过，但我们最后还是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输得很凄惨，输得很不甘，输得无可挽回……”“没输！我们没输！”我绝望到了谷底，但依然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用有些挣扎的语气嘶吼道，“如果你不放手，我们就不会输！只要你不放手，我们就永远不会输！不是么！” 　　梦瑶被我的执着所震撼，呆愣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看我终于是流出眼泪，才缓过神递给我一张纸巾。我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接过她的纸巾，将眼角的泪珠狠狠擦掉。平静了一会儿，我看着已经陷入沉思的梦瑶，趁热打铁道，“梦瑶，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说过的话吗，我这辈子唯一的使命就是，要让你幸福，永永远远地幸福！我们也说过，我们会结婚，然后有个宝宝，然后我们一起去海边看日出，一起去山上看日落……十年了，我依然记得我这个年少时许下的诺言，十年了，我一直在为这个誓言努力着奋斗着！现在，只要你，再相信我一次，只要你，不那么轻易地说放手，那么我们的誓言就会实现！难道，你不愿意吗？”说完，我那已经擦干的眼又要流出滔滔的眼泪来了，我真的好希望梦瑶在悲伤过后终于对我认真地点个头，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可是，我无比幻想的这一幕，并没有发生。梦瑶似乎也在挣扎，在犹豫，但最终她还是故作平静地如此回应我道，“有些东西，我也还记得，现在想起来，也还是那么令人感动。只是，美好的东西不一定是正确的，相爱的人并不是一定能在一起的。如果我们明知道这条是错的了还顽固地往下走，我想我们都不会过得开心，而那种憋在心里的痛苦感受更是与幸福背道而驰，不是么？放手是悲伤的，但错误的结合在一起，更是煎熬和痛苦的，我不会为了曾经相爱过，就去忍受今后数十年的痛苦！飞阳，真的，希望你能理解！”“真的没有任何余地了？”我真是心碎了，声音都快哽咽得发不出声来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我给你找个旅馆，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火车呢！”可是梦瑶没有再给我任何多余的回答，直接站了起来，去结账了。 　　离开牛排店，我们走在大街上，彼时天色已经很晚，北京的夜风吹来十分冷，瑟瑟发抖的我看到一边的梦瑶也是在不停颤抖。我心生疼惜之情，想把身上仅有的那件不厚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但是一看到我们之间有些遥远的距离，我又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让我很难过，因为我们真的在时光的摧残下变得遥远了，曾经那般心有灵犀的我们如今居然再也没法触摸到对方的温柔。看着街上那一对对紧紧相拥的情侣，我的心莫名地疼，也突然是想起，大二的冬天那年，在一个有些寒冷的夜晚，我们肩并肩行走在那个南方小城的街上，在半路的时候梦瑶突然对我说她有些冷，我却木讷得说是啊，是挺冷的。 　　想想，那时候真是太不解风情了，居然不知道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如今，懂得了这么做，却已经没有机会了，想想觉得真是可笑。我们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说什么话，气氛尴尬到让我有时只能以咳嗽来掩饰心里的极度不舒服。就这么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梦瑶才想起了什么似的，终于开口说话了，问我要住在附近的旅馆还是住到火车站附近的旅馆。我想了想，用有些随意的目光扫了扫这条大街，说哪里都行，到时说吧。梦瑶说，我比较熟，你要住在附近，我带你去找。我笑着说不用了，我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找个旅馆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说先送你回去吧，天气这么冷。梦瑶思忖了思忖，最后也没坚持，而是转过身，朝她所住的那个小区走回去。 第103章 　　我紧紧跟上，小心护送，但是也是仅此而已，我们依然还是保持着一些距离，一些让我有些心碎的距离。期间，我们又没说一句话，都各自怀着心事，死死沉默着。直到走进她的小区大门，她才终于打破了这种很令人煎熬的沉默，用带着一丝歉意的口吻对我说道，“飞阳，就送我到这里吧，天气这么冷，而且明天还要赶火车，你早点去休息，免得耽误了行程。”我愣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走，如此说道，“不耽误，让我再送你一会吧。”梦瑶是个心软的女孩，见我眼神里透出那种坚决，也没再拒绝，而是带着满满的忧伤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朝前方走去。送到楼道口的时候，梦瑶转过身，用有些心疼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到了，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我无比不舍地看着她，那一刻真想上去紧紧将她拥抱，然后就这么拥抱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放开，但是我又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这么做的权利。 　　我平静了一下受伤的心情，鼓起最后一丝勇气，无比深情地看着她，说道，“梦瑶，真的不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了吗？”说完，我看着梦瑶，心里紧张到了极致，因为我很害怕她真的将我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浇灭。可是，梦瑶一直没有开口，嘴巴蠕动着，眼睛也不敢看我，心里在做痛苦的挣扎。我耐心地等着，一声不吭地静静等着，忍着万千煎熬地等着。大概是过了五分钟，梦瑶终于抬起头用眼睛看向了我，打破了沉默，用还有些犹豫的语气对我说道，“你先回去吧，不要耽误了工作，至于我们的事，让我再想想吧。也许我会再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也许也不会。不过你若是非要我现在就立即给出一个答案，那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只能是好朋友。回去吧，我需要思考，好好地思考……”我怔了怔，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最后还是无话可说，我感觉这是梦瑶的托词，我再也没有一丝希望了，心里顿时痛得如同被万千蚂蚁狠狠撕碎了一般。“嗯，我先走了，你也回去吧，再见！”梦瑶最后用心疼的眼神看了我几眼之后，终于是决绝地转过身走上了楼梯。我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无数次要喊出她的名字，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我的心在那一刻，真的碎成了粉末！ 　　我失神了很久，直到双脚发麻，我才想起我应该离开了。但是来到小区，我又情不自禁停住脚步，站在那呆呆地望着梦瑶的房子很久很久，直到它那里的灯光彻底熄灭，我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我才怀着无比悲伤的心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里。我哭了，无声地哭了，在忍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无法抑制地哭了。我在清冷的大街上嘶吼着狂奔了起来，像条发怒的狮子，让人感到可怕。我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天空下起了冰冷的雨，我才想起自己应该回去了，才跑进前方的一个地铁站，坐上了差不多最后一班地铁。来到北京南站，我在附近找了个最便宜的旅馆入住，然后静静地等待第二天的火车。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我已经无比的疲惫，但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这十年来我与梦瑶的过往。 　　这些过往就宛如尖针，不间断地刺向我的心脏，让我疼得撕心裂肺。辗转反侧了很久很久，最后，我才在极度的疲乏中沉沉睡去……第二天我在闹钟的闹铃声中醒来，随便弄了一下之后就匆匆赶去火车站了。北京的天空还在飘着雨，阴霾的天气中透露着一股极其冰寒的气息，我穿着单薄衣服的身子被冻得瑟瑟发抖，当我跑进火车站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而好似是一只被冻了好几年的冰带鱼。我其实好想在站门口多停留一会，再好好看看这座带给我无数回忆的城市，再好好地凝望我深爱着的梦瑶几眼，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带着一丝伤感钻了进去，然后买到了火车票，然后赶往候车室。 　　列车开动的前一刻，我无数次掏出手机，想给梦瑶打个电话，但是犹豫了无数次之后还是放弃了。我知道，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也许静静的离开是我可以给她的最好的方式，而她也确实需要时间来好好整理这段感情。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也愈发地黑暗下来，眼前的这座本就冰冷的城市，顷刻间仿佛被黑暗与死亡吞噬了。这是秋天，北京的秋天，是个少雨的季节，可此刻却这般倾盆而下，如此疯狂与恣肆，我想，这应该是老天对我们即将死去的爱情的哭泣与祭奠。也许，我们的爱情是值得老天掉眼泪的，因为到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在这个快餐爱情盛行的今天，这种漫长的爱情已经如同稀世珍宝般罕见了。 　　列车终于开动了，我也终于要离开这座爱恨交加的城市了，而此刻莫名地，在耳畔响起了那首《天空之城》的钢琴曲，悲伤的旋律瞬间击中我心中的最柔弱处，仿佛要将那里弄得再一次支离破碎。当然，这只是我的幻觉，周遭并没有响起《天空之城》的旋律，而是，随着列车的开动，随着我与这座城市的渐行渐远，我眼前出现了一座虚幻的天空之城，在那城里，坐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她静静地坐在一架钢琴面前，轻轻地抚动琴弦，弹奏着那曲忧伤无限的《天空之城》。最终，列车还是离开了这座城市，而我眼前的这座天空之城也随之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那个弹钢琴的温婉女子也随同它的消失而消失，我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独自望着车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发呆…… 　　经过一天的奔波，晚上我回到了福州，伟伟来到车站接我，一看到我就是拍了我的肩膀一下，然后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冲冲地大声问我嫂子呢。我说死了，然后就没再搭理他，径直朝他停在广场的马六走去。伟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反应了过来，快步追了上来，笑着安慰道，“唉，没事啦，天涯何处无芳草，死了一个再去找！”我心里有气，没搭理他。他又笑道，“唉，中华儿女千千万万，要是不爽咱就换！”我这次真是有些怒了，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这才闭上那张狗嘴，噗哧哧自个乐了起来。上了车，我让伟伟往郊区的方向开，伟伟说你要死就自己去，不要拉上他，我用脚狠狠蹬了他一脚，他才讪笑着一打方向盘往郊区方向开去。 　　“来首《平凡之路》。”车子开向了郊区的高速后，我跟皇帝下圣旨似的，命令道。“你他妈有手，自己开，第一首！”伟伟是个有些傲气的人，很不喜欢人家强迫他干活，遂有些怒了。“草，我心情不好，你迁就一下我会死啊！”我埋怨道，然后扭过头，去打开车载播放器了。车子飞速地穿梭在寂静的夜里，无尽的黑夜被急速的气流撕裂成无数碎片，《平凡之路》终于响起来了，我的心情也得到了些许安慰，扭过头又望向车窗外那模糊与狰狞的夜景来。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曾是我的模样/沸腾着的不安着的你要去哪/谜一样的沉默着的故事你真的在听吗/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我真想这车子就这样一直带着我走到世界尽头，让我忘却所有，放下一切，然后在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世界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伟伟不会这样做的，因为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不可能再像我这般潇洒与不羁。“飞阳，心里有痛苦就说出来，不要憋着，憋久了会憋出内伤来的。”伟伟早就看出我的心思，但还是过了很久才开了口。“伟伟，如果这车停不下来，就这样一直开下去，你说那该多好？”我却没有直视伟伟的问题，有些答非所问道，“你觉得，如果我们这样一直下去，最后会到达哪里？”“说真的，我也想这么做。”伟伟敞开心扉，感慨道，“生活真是太累了，而且更苦逼的事，你费尽心思，竭尽全力，还是过不好所谓的生活。以前一直以为考上大学就好了，后来以为毕业了就好了，再后来以为找到工作就好了，再再后来以为结了婚就好了……现在婚结了，狗日的房贷又死死压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以后要是再有个孩子，真的会让人彻底疯掉！你说，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轻松？” 　　“也许人活着，就是来经历磨难的，只是，我们受到的磨难也太多了。”我感同身受，悲从中来，说道，“不过，我们也是活该，谁让我们是苦逼的80后，谁让我们生活在这么一个草蛋的时代。伟伟，跟我去北方吧，或者借我五毛钱，我要搭上北方的列车，头也不回！”“我就不跟你去了，但五毛钱可以借给你。”伟伟讪笑道，“我要跟你去北方，会被我老婆和丈母娘砍死！”“呵呵，跟你开玩笑，我这都刚从北方回来，怎么可能还去，又不是吃饱撑着。”我苦笑道，看着远处无尽的黑夜，心里无比的悲伤。“说实话，这次去北京，到底啥情况，跟兄弟我说说。”伟伟恢复正常状态，带着一丝安慰的语气缓缓道。“就那样吧，半死不活，前途未卜……”我无奈道，然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伟伟。 　　伟伟很认真听完，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说真的，择偶时眼光还是不要太高，差不多就好。还记得我大学那个谈了三年多的女友么，就在我以为要跟她走入神圣的爱情殿堂的时候，她却跟我吹了。你看我不当一回事，其实心里一直还是很痛的。只不过，我懂得放下，也懂得开始，然后才有了今日幸福美满的婚姻。爱情，其实就是一个天平，两头一样重了，它就会平衡，它才叫爱情，要是不一样重，重的一方就会把轻的一方翘飞掉，那就爱情个屁了！”我一直觉得伟伟就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没想到也能说出这番高深的见解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一回。我笑笑，回道，“确实如此，所以我这些年来会一直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增加自己的重量，让那个天平彻底平衡下来。只是，遗憾和可悲的是，现实太草蛋，世界太残酷，我一直都失败，一直都沦落，一直都没法配上这份我一直仰视着的爱情……” 　　“现实是很草蛋，但那是你更改不了的，所以，不要执着了，赶紧放手吧！”伟伟叹了口气，突然跟见了鬼似的来了劲，一把踩油门加速，让本来就很快的车子跟飞了起来似的，“学学你哥，找个还不错的女孩，嫁了，然后安顿下来，生个孩子，一家子幸福快乐的，安安稳稳过一生！”“可是我已经爱不上别人了，也没法接受别人了，你让我怎么跟别人结婚。”我有些苦恼道，“我又不是傻，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年龄，但是我就是忘不了她！”“额，刚跟我大学女友分手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会放不下，会忘不了，但你看，最后我还不是忘了，放手了，还跟另外一个我从来没想过的女人结婚了！”伟伟苦笑道，嘴角流露着的不知是甜蜜还是苦涩，“人总是会变的，真的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也没有什么会一层不变，学着去适应吧！也许，等你真的看开了，放下了，一个你从未想过的美好世界会出现在你的面前！”“是么？呵呵……”我突然傻笑起来，然后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黑夜，陷入了永久的沉默，车里依然是《平凡之路》的旋律，但我已然跟不上它的节奏，在我脑海里，不停闪现着一条爱情的末路…… 　　回去上班之后，我整整颓废了半个月，每天都无精打采的，有时候刷着梦瑶的微博刷上老半天。我多么希望突然在某一天看到梦瑶在微博上发表一条对我们那段爱情不舍的心情，但是却没有，她又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终于还是振作了起来，重新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事业的开创之中。我想，梦瑶虽然对我们的爱情不再抱有太大的幻想，但是也没有决绝的放弃，我并没有失去希望，也许只要我变得强大，还是有机会追回这份爱情的。而伟伟的婚结完了之后，时间也空闲了下来，为了他那狗日的房贷，也是重新加入了进来，与我又开始在福州这座狗日的城市拼搏起来。我们虽然经历了挫折，但依然满怀信心，我们的目标是，将我们家乡最好的特产卖到福州的每个角落，让我们家乡的特产被全福州的人民认识。创业是艰难的，有时候艰难到我看不到一丝希望，但是我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因为我没有放弃的理由，也绝不能认输，现实如此残酷，如果我认输，那我就会死得很惨。在这段默默努力默默坚持的黑暗时光里，我总会情不自禁想起北京的她，也时常会幻想她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跟我温柔地说声，好久不见。想想心里就觉得无比温暖，想想就觉得这世界如此光明。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疲倦地忙碌着的时光过得更快，转眼间，日历上就已经是十一月末了。当我偶尔感觉到天气有一丝寒冷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又一个冬天即将到了，我突然回想起在北京时的冬天，天空总是那般阴霾，寒风总是那么凛冽，有时候还会大雪纷飞，一夜醒来整座北京城都被白雪所严严实实的覆盖，然后所有在北京的人都变得无比的亢奋。“又是一年。”我有些无奈地感叹了一声，然后总会在午饭后独自一人站在微波荡漾的西湖边，默默地遥望着北方，看着那上空的那座天空之城，以及城里坐着的那个长发及腰的美丽女子。虽然我心里没有放弃希望，但是我知道希望越来越渺茫了，梦瑶一定是彻底放下了我们之间的这段感情，做出了另一种对她来说还算不错的选择，如果她没有放下，我想她是不会这么久都没给我一个答复的。 第104章 　　伟伟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也没再那么抗拒了，我突然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一开始以为放不下的最后都会放下，最后结婚的也许都是那个从来没想过会与之结婚的人。我想，也许这就是命运吧，一段姻缘要修成正果本来就是比西天取经还要难的事，更何况从高中谈到出来社会再结婚的成功例子更是凤毛麟角，我们何必奢求呢。是啊，爱情是个奢侈品，我们既然无梦为力，为何还要苦苦奢求？何不放手，放爱一条生路，让我们去遇见下一个人，然后开始一段也许是更美好的感情。如今伟伟的甜蜜与幸福，不也证明了，放手也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了吗？曾经被抛弃的他，也一度觉得天昏地暗，天都要塌下来了，可是，如今，他过得比曾经的那个大学女友更幸福，更难能可贵的是，现在这个妻子很爱他，简直爱他如命，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幸与不幸，也许真的是天命，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一件事，也许我也可以放下执念，试着去接受下一段感情。 　　可是，就在我准备与伟伟介绍的一个女孩见面的时候，我却接到了梦瑶的电话！那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我洗完澡正躺在床上，想把还剩几集的电视剧看完，可是手机刚进入视频状态，电话铃声却响起来了。我以为是哪个无关紧要的人士打来的，骂了一声后就要直接挂掉，可是一看却傻了眼，居然是已经一个多月失去联系的梦瑶打来的！我不知是狂喜还是惊恐，手机抓在手里又滑落，又抓起又滑落了好几次。我真的想不到梦瑶会给我打电话来，真的是打死都没想到过，我以为她真的离我远去了，再也不会跟我有半点交集了。我终于是让自己略微平静了下来，然后接起了电话，而当那一头梦瑶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我心就立马狂跳不止了起来。梦瑶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很平静，她说道，“是飞阳吧？”“嗯，是我，什么事，你说。”我从她的语气里读出了一丝悲伤，但依然只是装得平静。“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明后天有没有空，我想见见你。”梦瑶说道，语气依旧那般平静，仿佛劫后余生的人，有些悲伤但全然不在意这种悲伤。“想见我……”我也是愣住了，彻彻底底地愣住了，我以为再也跟我不会有交集的人突然说要见我，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难道想了一个多月的她终于是想明白了，要跟我继续这份已经坚持了整整十年的感情？我心里充满了狂喜，但立马又是充满了不安，因为我感觉梦瑶的语气不太对劲，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梦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用心疼的语气问道，“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可以有空，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怎么了。能现在说么，我真的很担心。”“电话里说不方便，见面说吧。”梦瑶回答道。“那也行。”我想了想，说道，“听你口气，你明后天会来福州？”“不。”梦瑶说道，“我已经在家了。”“你回LD了？”我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回的？”“昨天，因为一些事。”梦瑶回答道。“那你要过来还是……”“你回来一趟吧。”梦瑶打断我的话，说道，“我本来也不想麻烦你，但是有些事只有回到这里才有用。”“哦……”我有些晕，想不透梦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为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好吧，我明天就请假回，到时见。”“嗯，好的，到了给我电话机。”梦瑶说道，然后说了句“早点休息”就把电话挂了。挂了电话，我瘫软在床上，一点也轻松不起来，脑海里尽是困惑与疑问，我甚至有些很不好的预感，因为我想到了那些恐怖的疾病比如白血病啊癌症什么的。真的有些恐惧，我再也看不下电视剧，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担心了很久，弄得一夜无眠，心里老是不停地盼着天快点亮快点亮，跟疯了似的。 　　我终于等来了第二天的天亮，收拾了一番之后就打了个的匆匆赶往了火车站。我买了7点32的动车票，然后很快就坐上了车，朝老家龙岩飞速而去。三小时后我抵达龙岩，在汽车站换乘了一班开往LD的班车，然后就朝老家赶去了。离梦瑶越来越近了，我的心情也是越来越忐忑越来越不安了，再加上一夜没睡好，我感觉整个人无比的累。好在，龙岩到我们那也就一个多小时，我很快就到了。我是出了汽车站才给梦瑶打电话的，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没有把握她会来接我，从而不让自己感到失落。梦瑶也许是一直在等我的电话，忙音没响几下她就接了。我跟她说我回来了，现在正在去她家的路上，并问她在哪里。她说她现在在家，然后问我吃饭没有。我说没有，她就让我在那等她，她一会就过来。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又不好追问，于是就应了下来，站在街边等了起来。小半年不见，这座小城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冬天的到来，让它有了一丝悲凉的味道，尤其是当街边那些树木的黄叶从天飘落而下的时候，我更是嗅到了一股很悲伤很悲伤的味道。 　　路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但我却突然觉得这座南方的小城无比的安静，安静得让我仿佛能听见它那有些低沉的呼吸。往事一幕幕，一生难忘记，是的，这座陪伴了我二十几年的小城，周遭的一草一木、一情一景都是那么令人熟悉，它们是这座小城的见证者，也是我的青春我的爱情的见证者。然而，所有曾经亲切美好的一切，在这一刻尽是透着无言的伤感，我好像，不要等到梦瑶的到来，就嗅出了我们的结局。我好想忘记曾经的那一切，好想将所有痛苦的快乐的记忆都抹去，好想让所有开心的悲伤的都死去，好想让爱过的恨过的都化作烟尘，化为尘土，可是，我终究只是平凡的人，无力做到这一切。而也就是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单车铃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我循声扭头，看见一个长发及腰的美丽姑娘，骑着一辆有些老旧的女士单车朝我奔来，在躲闪掉几辆摩托车后，她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梦瑶……”我看着一声学生时代打扮的梦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真的，如果不是我还保持一丝清醒，我真以为自己回到了九年前的高中时代——那时候，梦瑶总是穿着清爽干净的衣服，背着个小书包，手里拿着一小瓶水，风轻云淡地穿梭在这座充满忧伤的小城。“饿了吧，走吧，请你吃面。”梦瑶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梦瑶，到底咋回事？”我还是有些懵，问道。“一边走一边说吧。”梦瑶却没有怎么解释，只是转过身，将单车掉了个头，然后拍拍车座，对我说，“你载我吧，难不成还让我一个姑娘家载你？”“真让人晕……”我还是满肚子疑惑，但还是走过接过单车扶手，骑了上去，然后等梦瑶坐好后，让她扶紧点，然后我脚发力，狠狠一蹬，将单车骑了起来。梦瑶还像六年前那样，没有抓着我的衣服，只是紧紧抓着后座的铁杆。 　　我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只觉得这一切既梦幻又极其不真实，就仿佛我们时光穿越了一把，又突然之间回到了六年前。我一如既往小心翼翼骑着车，也肆意地享受着这无比梦幻的快乐和美好。我真想时光在这一刻突然停止，让我载着梦瑶就这么一直下去，一直的下去！“梦瑶，我们究竟要去哪里？”我终于还是从梦中醒来，问坐在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梦瑶道。“还记不记得大榕树旁的那家面馆？”梦瑶没有回答，只是如此反问道。“唐骨面？”我回答道，“当然记得。”“嗯，就去那里。”梦瑶没多说什么，只是如此简洁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梦瑶为什么一定要请我去那里吃面，我只觉得她好像在有预谋地策划着什么，但是给我的结局到底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不过尽管心里怪忐忑的，我还是听顺从她的意思，将单车径直骑向了那家大榕树旁的面馆。 　　小城很小，我很快把单车骑到了这里，只是，当我站在大榕树下，用急迫的目光搜寻那家叫作“唐骨面”的面馆时，却发现我再也找不到它的影子了。我扭过头，看向一边的梦瑶，她两眼里也是充满了疑惑，甚至还有一股浓浓的无言的悲伤。自从我跟梦瑶六年前在这里吃过一次面后，我便没有再到这里吃过面，我一直以为我是会有机会的，可是没想到的是，这家凝聚了我们童年与爱情的记忆的小面馆不知什么时候被拆迁拆掉了，如今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不在是令人陶醉的温暖，而是一堆冰冷的废墟。我没想过，梦瑶也没想过，我们或许都以为，我们还有机会一起来这里吃碗面，然后温馨地回忆我们曾经的青春与爱情，可是，现实总是这般无情和残酷，我们都错了，也错过了。如同我们一直脆弱的爱情，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貌似都脆弱无比，仿佛一个时光的流逝，一个转念，一个瞬间，一个回眸，然后一切曾经以为会永恒的会永远的便都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了。我们都有些伤感，以至于我们呆呆地沉默了更久，连许多无比危险的车辆擦肩而过都一点没觉察到。良久，我们才从这场无声的悲伤中醒来，然后缓缓离开这里。我让梦瑶坐上单车，然后载着她，缓缓地向前走。“找过一家随便吃点吧。”骑出大概一百米，梦瑶突然这么说道。“嗯，哪里吃，你挑吧。”我回应道。“那就去钟楼背后的那条小巷吃酸菜面吧。”梦瑶带着一丝悲伤，说道。“嗯，好。”我应了一声，然后转了个弯，朝钟楼那个方向驶去。 　　吃完面出来，我又载上梦瑶，问她去哪里。梦瑶说，去回忆。我一时之间没搞懂LD有哪个地方叫回忆，遂琢磨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无比困惑地问她，“请明示，这个地我还真不懂。”“我们以前一起去过的地方。”梦瑶有些心不在焉，如此回答一句。“哦。”我“哦”了一声，貌似懂，又貌似没懂，只好先沿着北大街骑起来。不过，当路过那家拥有我太多记忆的音像店，路过我们曾促膝长谈一个夜晚的街心公园，路过梦瑶曾经等待过的阳光超市的时候，我是有些懂了，脑海也如放电影般地回忆起我们那些年来走过的点点滴滴。回忆起这些，我心里就悲伤不已，愧疚不已，唏嘘不已。 　　而我也能微微感受到后座的梦瑶此刻那无声的痛苦与无尽的悲伤。虽然我看不见她，但我很了解她，她是个怀旧的人，喜欢回忆的人，容易触景生情的人。只是我不知道，她明明已经厌倦了我们这段感情，为何又要故意拿起这些曾经的记忆来折磨自己，难道她此刻心里的痛苦还不够深么。骑到了北大路的尽头，我是真的不知再往哪个方向走了，于是我便停了下来，但两只脚撑着地，不让梦瑶摔下来。梦瑶刚才估计是被回忆勾起了太多的回忆，伤心有些过度了，此刻才缓过来，然后有些哽咽地对我说，去一中走走吧。我没有说话，闷声骑起单车，掉了个头后朝位于城中心的母校一中骑去。 　　一中虽然现在已经被改变得不成样了，但永远是我们心目中份量最重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相识，在这里相爱，在这里度过了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我又想起，十年前，还无比青涩与懵懂的我，趴在桌上，用一本书挡着脸，然后用水笔轻轻地戳梦瑶散落在我桌上的发丝；还记得，十年前，每个晚自习的时候，我会侧趴在桌上，然后呆呆地望着玻璃窗，看着玻璃里面梦瑶的虚影发呆……时间真是个可怕而残忍的东西，转眼就过了十年，我们也从曾经那个青涩懵懂的毛头小孩出落成了如今的黄花大小伙和黄花大姑娘。学校那拆掉的天桥没了一丝踪影，曾经宿舍旁那个树木成荫的园子被数个水泥篮球场占据，而那古老的充满历史感的宿舍楼的旁边矗立起了一座崭新无比、规模宏大的新宿舍楼，宿舍楼旁还建起了极具商业化气息的商业区。 　　唯一欣慰的是，那座见证过无数一中人纯洁爱情的教堂，还好好地矗立在那，那个顶上的那个十字架，依然迎着北来的寒风，稳稳地站立在那，威武而庄严地向世人宣告真善美。我们又来到我们曾经寒窗苦读过的教室前，看着门口那块显目的“高三（10）班”的牌子，看着教室里面那些为了高考埋头苦读的学子，看了看我们曾经坐过的角落。走在楼道上，我突然记起，我曾在无数个上课前的早晨和中午，趴在栏杆上，静静地等待着梦瑶的到来，默默地看着她背着书包拿着水瓶从楼下穿过。最后，我们不约而同来到了足球场边上的那个台阶上，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坐在了那里，然后互相着沉默了很久。这里是我们互相表明心迹的地方，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年夏天，那个夜晚，我们在这里互相袒露深埋数年的心迹，我鼓起勇气默默地为梦瑶擦拭悲伤的眼泪…… 　　“梦瑶，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些地方？”我终于是憋不住了，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不过，当我问出的时候，我又后悔了，因为我竟不知道，一直沉默的梦瑶早已泪流满面了！我慌忙伸手，想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带纸巾。不过梦瑶及时阻止了我，然后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你懂的。”我有些心疼，但也有些诧异，我看着梦瑶，感觉她有苦衷，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如果非要解释清楚，那就是回忆，仅仅是想最后回忆一次。”梦瑶见我眼神里依然充满困惑，顿了顿后如此道。“也是做一次最后的告别是么？”我心里立马涌起了万千悲伤，哽咽道。“是，也不是。”梦瑶却如此回道，“也许你将来会懂的。” 　　我摸着脑袋，无比诧异，我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女子，我很懂，有时又一点不懂。也许，我是懂她的，但又是不懂她的，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纠结，然后分分合合，最后弄得遍体鳞伤，伤痕累累。我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新旧交错的建筑，然后继续回忆曾经美好的校园生活，曾经那段美丽的青春与爱情。也许，此刻悲伤到有些绝望与厌世的我，只能用回忆过去这种可笑的方式获取最后一丝安慰，这个世界，从来没人同情与怜悯我们，我们是可怜但又勇敢的人，一直都在默默地用自己卑微的力量抵抗着这个有些残酷的世界。终于的，我们都从悲伤中走出来了，然后我和梦瑶离开台阶，我又载上她，在她的要求下在操场绕了好几圈，然后才满心复杂的离开这个带给过我们快乐和悲伤的地方…… 第105章 　　出了学校，我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梦瑶说，去郊区吧，然后沿着环城路，多绕这座城市几圈，她想在离去之前再多看几眼这座城市。我没有理解梦瑶的意思，以为她所说的离去是那种离开世界的离去，心里立马恐惧到了极点，立即惴惴不安地问道，“梦瑶，什么离去？难道你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么？”我早感觉梦瑶一直有些不对劲了，就是一个多月前在北京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了，只是我一直不敢问她，她是那么个敏感脆弱的人，我怕触碰到她那些不愿被触碰到的伤心事。“不是，你曲解我意思了。”梦瑶低沉道，“走吧，以后你会懂的。”梦瑶貌似心事很重，不愿多说什么，而我了解她，遂也不再追问，使劲蹬着脚踏板，将单车速度加快了。单车飞速地穿梭在这座不大的城市，穿过小巷，路过人烟，驶过小桥，很快就来到了郊区的环城路。郊区很空旷，放眼望去，有田野，有小溪，有小山，有飞鸟，有小狗，有老鸭，有野猫，宛如一个世外桃源，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不过，我们很快来到一处新的商品房开发区，这里位于城北，此刻各种机器声轰鸣不绝，嘈杂不已。这个小区是前年开发的，而开发者就是梦瑶母亲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现在已经进入尾声了，即将交房了。而我姐姐买的也正是这里的房子，18层，130多平，当时买的时候4000多一平，但是泡沫被挤爆后，现在跌到了3000多一平，而且还有一百多套空着卖不出去。这种情况的出现导致很多业主开始闹事，三天两头就到开发公司门口聚集，并强烈要求开发公司赔偿，最后逼得县公安局都出动了，抓走了好几个领头的闹事者。有内幕说，房子卖不动，房产公司资金链断了，快要破产了，也有内幕说，房产公司老板跟县里的那些贪官污吏勾结，现在县纪委正在介入调查，房地产老板跟她老公那是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度日如年。我突然有些明白梦瑶会回来的原因了，我小心看向一旁的她，发现她看着那片新楼盘的时候两眼充满了痛苦。可是，她的眼神里，除了痛苦，还有无尽的忧伤。这种忧伤，貌似只跟感情有关。而就在我们那边出神的看着的时候，小区里突然冒出一大群业主，他们手持横幅，嘴里喊着震耳欲聋的口号，正在朝不远处的那个售楼中心进发。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姐姐也是加入了这个队伍的，遂不禁感慨一声：明知道泡沫要来的，还砸锅卖铁地买房子，你这也是自找苦吃！ 　　看了好一会我们才离开，然后继续在郊区的环城路转了起来，一直转到夕阳西下。我们坐在城西边上的一处山坡草地上，一直静静望着西沉的夕阳，直到它最后彻底落山，我们才有些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虽然在这一过程中我们没说一句话，但是我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她，我发现她夕阳下的她好美，在加上一身朴素的打扮，像极了一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女孩。然而，她的两眼里，始终蕴藏着一股浓浓的忧伤，她好像有好多话要跟我说，但是又总是欲言又止。我感到难过，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有些话很想对你说，但是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就算开了口，你也早已听不懂。也许这就是时间带给我们的距离吧，尽管我们在那懵懂的青春年少时曾模糊地美丽过一场，但是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最终还是把我们拉到两个截然不同的远方。如今，我们依然是彼此最熟悉的人，但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心有灵犀。 　　来到城里，我问梦瑶，还要去哪里，梦瑶说回家，然后吃饭。我说那好，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回自己家。梦瑶让我去她家吃，说想请我吃一顿饭，还说这也许是我在她家吃的最后一顿饭。我强烈推辞，说我不太饿，回自己家再吃。其实，我之所以这般拒绝，是因为我害怕见到她的父母，更害怕跟他们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其实我不仅仅是想请你吃饭而已。”看我拒绝得如此坚决，梦瑶如是说道。“那是因为什么……”我感到无比困惑，好奇地问道。我真不知道，除了去吃饭，还能去干嘛。“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家，感受感受那种气氛。”梦瑶其实很悲伤，但是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哦，那我就去感受感受了，饭我就不吃了。”我如是说道，然后陷入了沉默，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梦瑶这是玩的哪一出。 　　放好单车，我和梦瑶一后一前朝楼上走去，期间我们依然一句话没说。就在即将来到她家那个楼层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剧烈的争吵声，而仔细一听就可以听出这吵架声正是来自梦瑶的家。我突然明白了什么，遂在那一刻止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了。梦瑶感觉到了我停下的脚步，遂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我，低沉道，“也许，你进去看一眼会让你明白很多。”我怔怔地看着梦瑶，愣了愣，然后回答道，“梦瑶，我最害怕的就是大人之间的吵架，算了吧，我还是就不要进去了，我怕我心脏会受不了。”梦瑶貌似还要坚持，我却突然有些难过道，“梦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知道吗，其实我也经历过这种生活，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我从小也是成长在一个夫妻感情不好的家庭里。所以，你的心情我是无比的感同身受的，你懂吗？”梦瑶嘴巴蠕动着，貌似有很多话要说，但终究还是因为心中的太过悲伤没有说出来。“梦瑶，回去吃饭吧，我在楼下等你。”我善解人意地安慰她道，“上一代人的事就让上一代他们自己解决吧，你要是呆不下去了，就下来找我，我等你，陪你散心。”梦瑶感激地看着我，但是始终没说话，最后哽咽地说道，“不了，你回去吧，我也许不下来了，谢谢你了。”“梦瑶……”我真是很心疼这样的梦瑶，正要继续坚持，但梦瑶还是转过身，有些决绝地走向自己的家，打开门走了进去，只留给离我一个有些悲伤又孤傲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很难过，因为我能体会敏感脆弱的梦瑶呆在那种家庭时的感受，她一定很悲伤，一定很绝望，但好强的她又从不轻易向他人倾诉，我真的是担心她最后受不了会做出什么傻事。我是无比感同身受的，因为我父母的感情一直来也不是太好，在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争吵不断，甚至在我初一暑假那年给我留下了一生的心理阴影。记得那年暑假，我以总分385分（总分400）的成绩考到年段第一，我以为这是个让父母高兴的事，可是依然无法阻止他们没日没夜的争吵，没法阻止父亲那种近乎自杀式的酗酒。那一年，我开始抑郁，开始烦躁，开始悲观，开始怀疑感情，开始怀疑人生，甚至开始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和意义。 　　乐观的我开始变得沉默，开朗的我开始变得孤僻，无忧无虑的我开始变得郁郁寡欢，睡眠一直很好的我开始没日没夜的失眠。我都已经不知道那一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只知道，那是我人生的转折点——虽然我靠着天赋依然保持年段前三的成绩，但是我的内心世界已经被摧残得支离破碎，我变得敏感多疑，变得不再轻易相信感情，也一度迷失，甚至沉沦……梦瑶让我去她家，就是要告诉我，她不是不再爱我，而是让我知道她不会再轻易相信感情，让我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与等待。我是懂她的敏感的，也是渴望呵护她的脆弱的，但是此时此刻，面对她那即将支离破碎的家庭，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些呢？就算有资格解释，那解释也是无比苍白和无力的。我默默地为她祝福，也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放弃，事情还没结束，她总是要从伤害中走出来的。 　　因为担心梦瑶，回到家后我依然跟她保持着联系，让我放心的是，她好像并没有我担心的那样难过。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许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也许她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哀莫大于心死的她，再也表现不出一丝的大惊小怪。不过，有过一样经历的我，深深地知道这种无声的痛，要比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要可怕好几倍。我想安慰她，但始终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词，我无言，心也跟着疼痛。也许，这世界，最不能伤害的，就是孩子的心，很多父母却以为小孩不懂事，忽略了这一点，却不知他们的一些行为给孩子那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多么深的阴影，而这阴影，也许会影响他们的一生。是啊，想想，觉得真是命运弄人，如果梦瑶不是因为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许她就不会这样敏感，然后就不会在这份爱情面前一直缺乏安全感，也许现在已经造就被我的执着打动了。 　　而我，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受父母感情不和的影响，也许也不会这般偏执和缺乏安全感，也许当初也不会离开梦瑶，也许我们不会经历这么多的坎坷，也许早已顺顺利利地牵手步入婚姻殿堂了。可是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也许和如果，如今的我们，已经走到了这条路上，虽然我们还没有真的结束，但我隐隐觉得，我们就要结束了，而我知道，梦瑶这次回来，就是来为我们曾经的爱情与青春做最后的告别的。也许她还怀恋，还不舍，但是却没有勇气再去接受与坚持……在家的日子真的不好受，我打算第二天就离开家回到福州，然后真的学着淡忘曾经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开开始新的人生。可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接到了梦瑶的电话，她让我在家再呆两天，然后3号陪她去厦门。我问她去厦门干嘛，她没说，只说到时就知道了。我答应了，不要说厦门，就是让我陪她回北京，我也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因为我其实一点不想离开她，我是那么想跟她多呆一会，哪怕一秒！ 　　3号那天早晨，我很早就赶到县城，然后在汽车站买好票等梦瑶。梦瑶不一会就来了，背着那个精致黑色小挎包，手里拉着那个迷你小行李箱。我急忙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然后和她一起朝里面走去，汽车马上就要开了，我们的时间有点赶。坐上了车，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座亲切的城市，车子就开动了，我们一直望着窗外，默默地看着这座弥漫着忧伤气息的小山城离我们渐渐远去，一句话也没说。当车子彻底离开这座小城的时候，我感到特别的伤感，心里悲伤到在尽情地哭泣，我已经感觉到，这也许是我跟梦瑶最后一次一起看着这座城市了，今日一别，即是最后的告别，我们曾经曾经的青春、爱情、那些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都将被我们遗忘，或者被我们丢弃到世界最黑暗的角落处，再也不回来。过了很久，我们才开始说话，主要是说些轻松的话题，还有说些关心的话。 　　“看样子，你要会北京了？”最后，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些比较敏感的问题。“是的。”梦瑶回道，语气有些心不在焉，貌似不太想说话。“去厦门只是转车？”我又问。“你这么觉得？”梦瑶扭过头有些生气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骄傲地把头撇了过去。“不是，只是猜猜。”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毕竟，在厦门搭动车，去北京会比较快。”“其实我可以坐飞机，那样就更快了。”梦瑶笑道，是苦笑。“哦，好吧，厦门是个好城市，去了也不吃亏，至少可以看看海。”我笑道，沉重的笑。“呵呵，是啊，那里有海，美丽的大海……”梦瑶也是沉重地笑起来，如此感慨道，但是却再也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车窗外，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而我，看着她的侧影，看着她那永远洗不尽的忧伤，心又莫名地痛起来！也许，我们真的不该那般炽烈地爱过一场……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抵达龙岩，在那里搭上了动车，然后朝厦门而去。动车很快，一个多小时就把我们送到了厦门。当我们从厦门火车站走出，看着这座我们一直都很喜欢的城市时，心情莫名地感伤。我突然记起，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我们曾经这座城市美丽城市擦肩而过一次，我也记得，上学的时候，梦瑶说她很喜欢厦门，很喜欢鼓浪屿，很羡慕鼓浪屿上那些披着洁白婚纱的美丽新娘子，很希望有一天她也会和她最爱的人在这里结婚……这么一回想，我突然明白梦瑶为什么要让我陪她来厦门的原因了！不过我没有说破，因为一说破，又会勾起我们无尽的伤心往事，也许我们就不能好好度过这次愉快的旅行了。出了车站，梦瑶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我们就坐着出租车，朝鼓浪屿而去。果然是鼓浪屿，当梦瑶跟司机说出这个地名的时候，我都情不自禁狠狠夸了自己一把，心说，知梦瑶者莫如飞阳，飞阳一直是、而且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林梦瑶的人！ 　　初冬的厦门依旧温暖如春，路边的树木依然苍翠无比，街上的行人也无比兴高采烈。这是座不带一丝悲伤的城市，是一座阳光与温暖的城市，可是在我感觉里，此刻的它处处充斥着伤感，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悲伤，微风吹来的时候带着一丝苦涩的寒冷。梦瑶一直沉默，忧伤的双眼呆呆地望着车窗外这座匆匆而过的城市，偶尔会抚抚额前的发丝，偶尔也会蠕动一下嘴巴。我知道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但是好强的她不愿表现出来。我感到心疼，也感到无奈，我终于是明白，她的这种坚强，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我一直想保护她，可是她由于敏感由于缺乏安全感，一直将自己的心紧紧锁着，从不真正向我打开心扉，让我充满了挫败感和无力感，也一直让我以为自己要变强大才是唯一的出路，而这又导致了更大的矛盾，然后是一系列没完没了的恶性循环。虽然我们都受过伤害，但我们真的不需要那么敏感，也许那样的话，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此刻的我们，是坐在婚车上，去美丽的鼓浪屿拍婚纱照。 　　出租车很快就来到轮渡码头，在付车钱的时候我跟梦瑶居然抢了起来，最后在我的强力要求下才由我付了车钱。我以为梦瑶会接受我发自内心的给予，可是下了车之后，她居然转过头对我说，“待会轮渡的钱我来付吧，欠别人的感觉总是不太好。”我有些无语，用有些愠怒的目光狠狠盯了她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心里充满了悲伤。不过我很快我就释怀了，因为我很清楚，梦瑶现在已经不是我女友，我已经没权利让她无偿接受我的东西。她是那么个自尊与骄傲的女子。梦瑶离开后，走到了码头边，然后静静地站在那，有些出神地凝望着海对面的那座被叫作鼓浪屿的小岛。海风轻轻吹来，她的长发高高扬起，周遭的世界那般喧闹，她的背影却让人心碎的孤独。我是懂她的，所以我知道她想什么，我走过去，礼貌地站在她的身边，然后也跟她一样，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对面的那座孤岛。 　　风轻轻吹着我们，眼前的世界好像就此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了车来车往，没有了人山人海，只有快乐的飞鸟，只有悦耳动听的汽笛。“你知道我为什么对这里情有独钟么？”良久，梦瑶终于是从神思中醒来，打破了沉默，如此问我道。我收回有些疲惫的目光，看了眼满脸都是忧伤的她，心疼地点了点头，说，“知道。”梦瑶看了我一眼，苦笑了一下，然后目光又望向对面的那座小岛，无比悲伤地说，“那你知道，我一直以来有一个梦想，而且这个梦想与这个地方有关么？”我看着对面那座被大海孤立的孤岛，语气平静又充满了悲伤道，“知道。”梦瑶听了我这个回答，又是一声低沉的苦笑，然后又陷入沉默，不再说什么。过了很久，她才终于挪动了一下身子，说“走吧，去岛上走走。”“嗯。”我应了声，然后紧跟上她，一起朝轮渡码头走去。 第106章 　　到了码头，梦瑶抢在我面前把票买了，我看着总是这么要强的她，有些无语，但更多的是心疼。坐上轮船，我们便朝对面的鼓浪屿驶去。船上的游人很多，我们被迫站在船尾的一个角落，我紧紧挨着她，死死注视着她，时刻保护着她的安全。初冬的海风有些微冷，铺面而来的水汽带着一丝冰寒，我单薄的身子忍不住颤抖，恍惚间以为我们来到了严寒的北极之地。梦瑶一直呆呆地注视着波澜起伏的大海，两眼已然是无尽的忧伤。我斜眼看着她，突然产生一种错觉：我们脚下的这艘船就是泰坦尼克，而船下的大海正是茫茫无边的北大西洋，梦瑶就是那个一直让我仰视和爱慕的贵族女露丝，而我就是那个为爱执着与不顾一切的穷画家杰克。我又突然想起了，在我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梦瑶曾对我说过，她希望她拥有的爱情是像泰坦尼克里的那样的，永恒，不朽，唯美。 　　我不禁感到悲伤，心里悲哀地叹道，原来我们曾经那么深爱过，原来我们的爱情曾那般美丽过。此刻梦瑶一句话不说，但我透过她的双眼，猜想她也跟我一样，也是想起了我们曾经的誓言，曾经的那些美好，然后在心里感伤无比。其实，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梦瑶跟我说出这个泰坦尼克，不只是为了表达她的爱情理想，而是也在间接地告诉我，不同阶层不同出身的男女也可以拥有无比绝美的爱情，她是要我不要自卑，不要放弃。可是，我明白的总是太晚，等我明白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但这又不能完全怪我，女生总是比男生成熟的早，而梦瑶这种才识过人的女孩更是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很多，有些东西，她没法明说，但我又不能够理解，所以我们就一直这么错过。 　　船终于停靠在了岸边码头，我们随着滚滚人流离船登岸，我一直在梦瑶身后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她也知道但是没有表示拒绝。初冬的鼓浪屿依然那么美丽，苍翠的树，绿油的草，芬芳的花，干净的石子路，文艺气息浓厚的奶茶屋和格调简洁高雅的咖啡屋。就连那海岛上吹来的风，都是那般地令人心旷神怡和迷醉不已。我们缓缓地沿着石子路走着，怀着差不多一样的心事，沉默着，也疼痛着。走着走着，一曲悠扬的钢琴声从远处传来，而钢琴曲的曲子无比巧合地正是那首令人无比忧伤的《天空之城》。这首曲子，真是悲，悲伤到可以让老天都落泪。但是我和梦瑶，仿佛已经麻木，不再那么轻易感伤，也不再那么轻易流泪，一直到琴声消失在我们的身后，我们依然面无表情。我们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但我们现在真的就这样了，不过，也许不是我们真的可以做到麻木，而是我们把眼泪哭在了心里——那个没人可以看得见的最深处。 　　是啊，世界上最大的悲伤，其实就是没有表情的悲伤，世界上最大的痛苦，其实就是无言的痛苦，我们总是刻意忽略，却一直疼在心里。终于来到海滩边，茫茫的大海终于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顷刻间，我感受到了一股很壮阔很壮阔的感觉，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也没那么压抑了。而梦瑶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也不再那么低沉与压抑，甚至嘴角处还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无比的深邃与迷人。“有海的地方真好！”良久，梦瑶终于是打破保持了很久的沉默，发自肺腑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深情地看着她，为她的开心感到开心，但是依然是可以看见她眼里那永远抹不掉的忧伤。“你知道吗，我以前的梦想就是，等长大了，找一个爱的人，一起住在海边，一起在海边漫步，一起去看朝阳，一起去看日落，一起去看海鸟自由地飞翔……”梦瑶顿了顿后继续道，嘴角泛着甜蜜，眼神里也划过一抹幸福之色，“如果可以，还要一起坐船出海，然后像泰坦尼克里的那样，让我爱的那个人从背后抱着我，让我在船头迎着大海和风浪尽情地飞翔……” 　　梦瑶的话说得我心痛，因为她所说的这些，何尝不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是，现在这番情境，貌似有些不太乐观，梦瑶好像不再那么坚持曾经的梦想，或者说，不再把我当成她心目中那个可以用生命去保护她的杰克了。我又想起了电影里，当轮船沉没，杰克放弃自己生存的机会，将那个漂浮物拿给罗斯的画面。其实，我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到的，因为我一直在用自己的生命爱着梦瑶，只是遗憾的是，梦瑶她已经不再那么相信了。造化弄人也好，时过境迁也罢，总之我们曾一起拥有过的那个美丽到醉人的梦想，现在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了，我们貌似还能看到它的影子，但再也抓不回来。“梦瑶，有些东西，是需要我们去相信的，不论我们曾受过什么样的伤。”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带着悲伤说道，“如果你没有勇气去相信，那这东西就永远不会存在。为何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难道你要用一次两次所受的伤，去扼杀今后一辈子的幸福？” 　　海风轻轻地吹，海浪哗哗地拍，大海望不到尽头，远处尽是一片迷茫，那觅食的海鸟，焦急得貌似迷失了归家的方向。梦瑶轻扭过头，轻轻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又只剩满满的忧伤，然而却没说什么，扭过头后又继续痴迷地望着大海。“梦瑶，你如果不再敢去相信一个爱了你整整十年的人，那你还有勇气去相信谁？”我知道我是还有机会的，执着地做最后一搏，“我是犯过错，但那是青春年少时犯的错，而且，人这一生，难免会犯错的，我一直在反省自己，一直在努力地变好，这些难道你都没看在眼里么？这十年来，我就为你一个人改变过，甚至我这十年的人生，都是在以你为中心不停地转着！我不够好，至今依然不够好，但我从没停止过努力，也没想到过放弃，懂吗，梦瑶？”这么动情的话，都快把我自己感动得哭了，可是，梦瑶却仿佛被这初冬的海风冰冻了，无动于衷，面无表情。而且正在这时，一对拍婚纱的新人从我们面前走过，新郎搀扶着新娘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后面是一大帮专业的婚纱摄影师，新郎新娘无比幸福的笑着，时不时还卖萌地摆着各种夸张的动作。我发现，这一刻的我，嫉妒了，嫉妒得想哭。而我看向梦瑶，看见她先是在嘴角浮起一抹甜蜜的笑，但那抹笑很快消失，两滴泪珠从她的眼眶情不自禁流了出来。我知道，她是羡慕得哭了。 　　梦瑶每次一伤心，我就倍加地憎恨自己，因为是我辜负了她对我的所有寄托，是我一手摧毁了她的所有幸福。可是我也有些埋怨她，为何要那么敏感脆弱，为何要揪着过去的一次小错误一直不放，为什么不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风轻轻地吹着，海浪轻轻地拍着，远处的大海无边无际，一艘货轮在那缓缓徘徊，好像在迷茫的海洋世界里迷了路。过了很久，我们才将心情略微平复下来，可是草泥马的是，这时候又一对拍婚纱的新人从我们眼前晃过，我们的心情又瞬间无比的草泥马起来，我甚至感觉连那天上飘的白云都是黑的！终于是习惯了这种草泥马的被虐，我方才重新用还算平和的心情望着那广阔无边的大海。 　　而这时，梦瑶突然从她那挎包里掏出一个什么，摆弄了一下之后递给我一根线。我心里微微一怔，不知道她突然要给我什么，扭头一看，是一根白色的耳机线，再往下看，居然是那个让我记忆犹新的红色心形P3！我惊呆了，已经过去整整九年了，梦瑶居然还好好地保存着这个P3！九年啊，有多少东西都已经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可是这个心形P3在经过了整整九年后，依然完好无比地出现在我面前！当初我把它摁坏、梦瑶原谅我的场景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我脑海，真的好像时光倒流了似的，我们又重新回到了九年前的校园时光。梦瑶在我接过耳机线后，就扭过了头，然后塞上自己那只耳机，摁上开启键，听起了心形P3里的音乐来。我愣愣地看了她数秒，也终于是塞上耳机，听起了里面的歌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P3里传来的第一首歌居然是那首曾把我感动得眼泪哗哗流的《因为你因为我》。我本来不想去回忆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地回忆起当初我们在北京的那一小段幸福时光。“就让一切因为你因为我，感觉都更不同。就让一切因为你因为我，让世界充满更多爱的感动。”多么美丽的语言，多么让人心动的话，真的让人听了就有哭出来的冲动。因为你因为我，多美好，多么的感人，可是，如今这样子的我们，貌似再也回不到那种美好到让人心醉的时候了。《因为你因为我》之后，是《泰坦尼克》，然后是《红玫瑰》，《十年》，《折翼之鸟》，《左右手》，《全世界我只想你来爱我》，《有谁共鸣》……一直到《后会无期》，《匆匆那年》，《风继续吹》，《当爱已成往事》。 　　嗯，最后一首是哥哥的《当爱已成往事》。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当爱已成往事》真的是听得我心都碎了，这是我最喜爱的一首歌，但也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歌，它意味着离别，表达着伤感，诉说着哀愁与苦痛，代表着一份爱情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希望。我的眼眶湿润了，然后有些悲伤地看着梦瑶，原来这些歌的顺序她事先是很用心地排好的，第一首《因为你因为我》代表我们感情的最高潮，而最后一首《当爱已成往事》代表我们的爱走到了尽头。是啊，她一直是个含蓄而善良的人，为了不伤害我，从来不跟我说分手这两个字，最后她却是用这么一种含蓄的方式表明了她的心意，这让我非常的悲伤非常的难受。这是我预想到的结局，但当真的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如同遭受雷击一般，碎成了漫天的粉末和烟尘。 第107章 　　“梦瑶，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梦想……”我忍着悲伤，良久之后说道。此刻梦瑶眼圈也是红红的，身体也是悲伤到几乎是在颤抖的，但是依然故作没事的强撑着。她仿佛没听见我的话，过了很久很久才微微扭过头，愣愣地看着我，问道，“什么？”“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梦想，一个跟你有关的梦想……”我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什么梦想？”梦瑶貌似已经对这些所谓的梦想不再感兴趣，心不在焉问了一下，然后就扭回了头，又满眼忧伤地痴痴地望起大海来。“我一直想，有一天，我能带着你去香港，一起去看哥哥。”我说道，“我会在这之前把哥哥那些我们都喜欢的歌都学会，然后在香港的时候唱给你听，我要让哥哥以及哥哥的歌共同见证我们的爱情，我要他在天之灵祝福我们一生一世一辈子……” 　　“呵呵，挺美的一个梦想……”梦瑶听完微微苦笑，“但是我已经不喜欢香港了，我想在很长的时间内我是不会去了……”“梦瑶，真的就无可挽回？”我能读懂梦瑶的意思，心里那个痛，但我依然忍痛执着，“这是你一生的幸福，为什么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我给过了……”梦瑶伤感道，“只是你没有珍惜。”“梦瑶，十年，整整十年，你懂吗？”我有些急了，有些歇斯揭底。“我懂，但太多痛苦和不美好的回忆了，我想忘掉它……”梦瑶说道，语气是悲伤中带着一丝不忍的坚决。“这不是你想忘就能忘掉的！”我吼道，“我很了解你，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没有欺骗自己，相反，我是因为忠实自己的内心，才做出的这个选择……”梦瑶依然无比平静地回答我，估计真的是哀莫大于心死了，我的所有愤怒与执着再也激不起她心里的一丝涟漪了。 　　“内心？我不相信这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一点也不相信……”我有些懵，有些手足无措，悲伤地呢喃道。“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梦瑶平静道，“不过，我不否认，我还有些爱你。但是，相爱不一定就是要在一起的。你知道，越是相爱的人，往往越是不能在一起。与其在生活中无休止地互相折磨，为何不放爱一条生路，就在遥远的天边互相牵挂彼此，也许这样，我们还能在这个冷漠残酷的世界里温暖对方一辈子，这岂不是一件绝美的妙事？”“一点都不美……”我带着怨气埋怨道，“就让我在你身边一直温暖你岂不是更好。”“呵呵，你会懂的。”梦瑶苦笑，然后没再说话。我无言，抓起一把细沙，狠狠地丢尽海里，然后跟梦瑶一样，静静蹲坐在那，傻傻地看着远处的一艘远洋货轮渐渐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海平面。 　　夕阳最终沉入大地，天色黑了下来，海风变得有些凉，我和梦瑶都不禁颤抖了一下。梦瑶先起身，也没说话，就沉默着朝来时的路沿路返回。而我用无比悲伤地眼神最后深情地望了眼已经被黑夜笼罩的大海，微微叹了口气后也起身，然后跟着梦瑶一起往回走去。轮渡到对岸，我问梦瑶要去哪里。梦瑶说回北京，但是会先去上海。我问她要不要去福州玩两天，我会免费当她的导游。她说不用了，她不太喜欢福州这座城市。我心一沉，有些难过，遂不再坚持，而是默默地陪她等出租车。 　　出租车很快来了，我们坐了上去，然后朝火车站而去。这个过程中我们都没说一句话，直到付钱的时候我们才因为抢着付钱争执了起来，最后我还是慢了一步，那个司机率先结过了梦瑶的钱。我很不喜欢女人给我付钱，但是面对执拗与自尊的梦瑶，我又没多少办法。其实我知道梦瑶是体贴我心疼我，不想让经历状况不太好的我浪费钱，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每次她替我付钱，我的自尊心都被深深地伤害了。看着她那有些孤傲的背影，我在心里难过地感叹了一声：梦瑶，若是你懂我，那该多好！ 　　梦瑶去上海，我去福州，虽不是同一个终点，但是顺路。买好了票，我们等了一会，然后一起搭上了北上的列车。“梦瑶，厦门是一座美好的城市。”我望着车窗外那些美到令人迷醉的夜景，情不自禁地梦瑶感叹道。“本来它可以更美好的……”梦瑶也是沉醉地看着车窗外那醉人的夜景，但却还是说出了这么句充满遗憾意味的话。“你可以……”我想说“你可以让它变得更美好的，只是你太固执，自己不愿意罢了”，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我深知，现在的梦瑶已经着了魔了，不会再听进我的这些话，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不想再让它一直被践踏。梦瑶看了我几眼，见我把话咽回去了，于是就低下头，拿出手机翻起了什么来。我看她那个样子，好像在给谁发短信，我突然想到了她要去上海，于是有些好奇地问她，“梦瑶，你去上海是因为工作的事？”我问得很小心很谨慎。“不是，去见一个朋友。”梦瑶这么回答我。“这么晚了，一个人去上海，挺不安全的，要不还是先在福州过夜，明天我送你去车站回北京？”我尽量真诚，尽量隐藏住自己的怀疑与不信任。“额，不用了。”梦瑶对我报之以感觉的浅笑，说道，“上海有个闺蜜会接我，我不会不安全的。”听到是去见闺蜜，我也是放心下来了，然后也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望着车窗外茫茫的黑夜发呆、发呆…… 　　我知道梦瑶是真还爱着我的，但是这让我更心痛更难过，既然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了，那倒不如她现在已经彻底不爱我了，那样我至少心里不会再抱有幻想。可是，自己的执念又是那么深，也是那么不想分得那么彻底，心里也想一直抱着这么一丝希望——仿佛这丝希望是我的一根生命线似的，一旦放开我就会摔落万丈深渊死掉。也许，是我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是我，自己一直不敢正视和面对这段已经长达十年的感情。这夜，窒息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好想列车突然停止，然后将我和梦瑶永远留在这里，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来……可是，列车是那么的快，很快我们就抵达了福州站。我要下车了，可是我是那么不舍，我甚至隐隐地感觉，这是我最后一次见梦瑶，一想到这样，心里是那么的悲伤！ 　　可是，我还是要下车了，真的要下车了，因为我的终点到了，我不该再前进了，前面那里没有我该走的路，我也没有理由再厚着脸皮继续往前走了。“梦瑶，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是吧？”临走前，我站在那深情地注视着梦瑶，跟个淘气的小孩似的，用哀求的目光死死盯着梦瑶。“也许会的，后会有期吧。”梦瑶想躲避我炽热与执着的目光，但还是因为不忍心拒绝，与我对视在了一起，她的眼眸里充满忧伤，还开始闪烁起晶莹的泪光。“梦瑶，我真要走了……”列车员又吼了，我不得不离开了。“……”梦瑶明显也很不舍，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用她那双会哭泣的眼睛看着我。“梦瑶，你自己小心点，后会有期。对了，别不接我电话，记住了哈。”说完，我在列车员的怒吼中转身离去，不过在转身的那一刻，我永远记住了那滴泪珠从梦瑶眼眶流出时的样子。 　　下了列车，列车还有十几秒才开，我跑到梦瑶所在的那个窗户，站在那不停呼唤她，她很快反应过来，看向了窗外的我。她哭了，在我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哭了，此刻眼圈红红的，脸颊上都是泪珠。我心很痛，但是依然极力地忍着眼泪，列车真的要开动了，车底下的铁轮已经缓缓滚动了，我终于是忘了我的恐惧，撕扯开嗓子，对着一窗之隔的梦瑶奋力嘶吼道，“林梦瑶！你记住！我会等你的！会一直一直等你的！你跑不了的！我会等你的！不要跟我后会无期！我和你一定会后会有期的……”我不知道车窗那头的她能否听得见，我只看见她看见我嘶吼后那诧异到极致感动到极点的表情。 　　列车终于开过去了，梦瑶那张带满泪痕的脸永远地刻在了我的脑海，我也是终于忍不住哭了，而周遭变得地狱般的一片死寂，我的耳畔莫名地响起了哥哥的那首《风继续吹》：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希望留下伴着你/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亦有泪不愿流泪望着你/过去多少快乐记忆/何妨与你一起去追/要将忧郁苦痛洗去/柔情蜜意我愿记取/要强忍离情泪/未许它向下垂/愁如锁眉头聚/别离泪始终要下垂/我已令你快乐/你也令我痴痴醉/你已在我心/不必再问记着谁/留住眼里每滴泪/为何仍断续流默默垂…… 　　列车终于是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我眼前的世界立马变得一副空荡荡，好像除了苍茫的夜色，什么也没有，让人感到莫名地惶恐。而那无尽地延伸向北方的铁轨，在火车的撞击停止之后彻底沉寂了下来，再也没有什么声响，仿佛在向我默默地诉说什么。我就那样傻傻呆立着，一点不想离开，也忘记了离开，并且无数次手掏出兜里的手机，想跟已经远去的梦想诉说我的不舍，可是突然之间又没有了勇气。不过，就在这时，一条短信却发了过来，我拿出来一看，却是梦瑶发过来的。她说，“夜色很美。”我笑笑，无言的苦笑，想了想，给她这么回了过去，“但你却在流泪。”发完，我却感到自己心也很痛，因为，自己何尝也不是在流泪，连心都在流泪，整个撕心裂肺。 　　“你其实还是懂我的。”梦瑶一会之后回了过来。我猜不透她此刻的表情，但我知道她这句话还有后半句，那就是——但是很遗憾我们却不能在一起了。我真的是很懂她，可是那有什么用，我有些心堵，回道，“但你不懂我。”是啊，梦瑶不懂我，若懂我，就不会不相信我，我们就不会分开，也不会让这十年的感情画上一个悲伤的句号。“。”不一会，梦瑶又回了过来，不过这次却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个句号！这让我有些费解。我看着这个句号愣神了好久，想了无数次要给梦瑶再回过去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我望着眼前的这夜，感觉它一点不美，黑暗，压抑，窒息得让人绝望！我最后望了眼北去的方向，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缓缓离开了这个让人悲伤的地方。 　　晚上，躺在床上，我久久无眠，梦瑶离去时那沾满泪水的面孔一直在我脑海中晃荡，怎么挥也挥之不去。我听着手机里那些熟悉的歌，又情不自禁回忆起了我们曾经的那些青葱往事：我悄悄地透过玻璃看着美丽如天使的她发呆，我偷偷趴在书桌上用书挡着脸然后用水笔戳她散落在我桌上的发丝，我偷偷地给她写情诗然后偷偷地扔在她的桌底下，我每天晚自习故意那边赶作业只为了能和她多呆一会，我每天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人来人往其实只是为了看着她缓缓走入校园……想着想着眼泪都流了一被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睡去的，我只知道那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跟梦瑶有关的梦：梦瑶走后，这段长达十年的感情一直折磨着我，终于有一天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的我，在贴子上写下了我们之间的这段故事。 　　这故出人意外地很快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并最后传到了梦瑶的那里。而梦瑶其实没有真正放下我，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我正走在福州的西湖边，想着远在北方的梦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一听却是梦瑶的声音。她来福州了！她居然离开了北京，辞去了那里的工作，回到了我的身边！第二天，我也辞去福州的工作，和梦瑶一起回到了我们的老家。我们很快就举行了婚礼，然后开始了我们的创业之路。在我们的努力下，不久之后，在我们村子旁的那座山上，种起了漫山遍野的果树，而且果林里有个大大的池塘，塘里有成百上千条欢快的鱼儿，还有一大群老是嘎嘎叫个不停的美丽白鸭。清晨，我站在池塘边上喂鱼，梦瑶站在另一边喂鸭，傍晚，我坐在池塘边钓鱼，梦瑶呆在厨房里做饭，夜里，我弹着吉他唱着歌，梦瑶则打着节拍跳着舞，墟天，我在熙攘的集市卖鱼，梦瑶则在我对面卖鸭和鸭蛋，周末，我们开着车，带着我们那条叫作“梦飞”的小狗，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尽情地游玩，我们还给它拍照，给它拍视频，还跟它讲述我们美丽的爱情故事…… 第108章 【后记】《十年女神》写后感——致我们心中那永远的女神 　　不知不觉，就把我十年来的故事写完了，想想真是个奇迹，十年啊！真的，从没想过，会有一天，把自己十年来的故事，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写出来，因为我一直觉得，这是自己老了，再也走不动了的时候才会去做的事。可是，这事，最后还是就这样发生了。当时，用了这个标题，真的有美梦能成真的愿望，因为我从来没有放弃希望，因为她也一直没有真的放下过这段感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总有一天会创造奇迹，但是也许是太相信自己了，以至于自己一直在走弯路。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但是我一直忘不掉她的样子，脑海里也总是还会闪现着她的模样，耳畔更是时不时会回响起她曾对我说过的那些动人的话。 　　是的，我一直觉得，她说的那些话，是我这一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话，我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因为我是一个那么容易被感动的人。她知道我在她面前自卑，她害怕我因为自卑而离开她，所以在那个美丽的夜晚，她无比真挚地对我过这么几句话，一句是“你知道吗，我有个同学结婚了，嫁给一个当兵的，呵，人家说当兵的不好，我觉得当兵的怎么了，不挺好的么，至少我觉得挺好的。”一句是“我觉得钱够用就好啦，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人活着关键是开心啦，健康啦。”还有一句是“要不你以后去当老师吧，多好，一年那么多假期，呵呵。”她是懂我的，所以一直放下一个女孩子的自尊一直迁就我，有时候故意在我面前把自己强势的一面统统抹掉，显示出自己柔弱的一面来。 　　但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亏欠她，越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我害怕自己的将来不够好，没有能力撑起这份美丽的爱情，让一直怀着美梦的她失望，所以每次在爱情靠近时，我会情不自禁地想逃离。但是当真的分开时，又那么的想念那么的痛苦。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或者说，年少的自己，真的不够成熟，有时候不太懂她。所以造成了一再错过。永远忘不了她坐在我单车后面时那种跟小孩子般的兴奋快乐，永远忘不了当我拿出我的薯条我的葡萄干时她那种幸福的微笑，永远忘不了她趁我去上厕所时偷偷地把面钱给付掉的那种隐藏于我身后的深爱，永远忘不了……嗯，有很多的忘不了，真的忘不了。 　　那时的爱情真是美丽的，真的就是懵懵懂懂的美丽，模模糊糊地迷恋，根本没参杂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那时候的想法很天真很简单，就觉得我对你好你对我好就足够了，只要在一起很开心就足够了，也一直认为我们的爱情会战胜一切。可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当我们走出象牙塔，步入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就开始了迷失与沦落，一切开始变得复杂，一切开始变得没那么简单。我们仿佛戴上了枷锁，失去了随心所欲的自由，也不再听从自己的心声，开始迷茫与彷徨。我一直觉得爱情最好时的样子就是它没有被污染时的样子，而这种如溪水般干净纯彻的爱情亦是我一直渴望的，可是那种没有物质支撑的爱情亦是不稳固可靠的，如同空中阁楼那么美丽却只要被风轻轻一吹就坍塌成碎片。爱情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也是这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它有时像天边的一道美丽的彩虹，有时又像一个模糊的虚影。 　　现实中的她跟文章里的梦瑶有些出入，因为我不可能把她的一切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写进去，这是对她的不负责。她是个美好的女子，家境好，长得好，学习好，还没点架子，有时候还很会替别人着想，有时会被别人给的一个很小很小的惊喜感动老半天。是啊，她那么善良，那么懂得感恩，以至于我觉得我若是辜负她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也许她的真的不要那么完美，那样的话我也许不会那么有压力了，或许就会坚持下来了。关于她的强大，我其实跟她开过一句玩笑，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太有才了，咋办？”她笑笑说，“我缺德，一直都缺德，你不懂？”我哈哈大笑，知道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HOLD得住的。其实，每每回想起，心中感慨万分，也一直悔恨不已，但是，走过的路，已经不可能再回头。曾不顾一切地爱过一场，心里难免留下许多抹不掉的痕迹。也有很多事，后面成长了之后才想明白，所以一直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是已找不到开口的理由，时光已经将我们拉扯得越来越远，我们早已不再一个时空，虽然我们彼此还惦念对方，但惦念的已然是曾经的我们，现实中的我们早已成为赤裸裸的陌生人，也许再相见，陌生得连句问候都会不知怎么开口。 　　50多万字，260天，对我这个懒鬼来说，是个浩大的工程，但是还是坚持下来了，而之所以坚持下来，靠的就是你们的支持。其实，没想过，这帖子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共鸣，当时只是抱着写日记抒发抒发感情的想法，但是写着写着发现这么多人一直追下来，有些感慨。相遇是缘，遇见是最美丽的意外，写了这么多，累了这么久，收获最大的就是让那么多人认识了我，也让我认识了那么多人，也让很多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认识的人认识了。真的，我一直觉得很神奇，就这么个破帖子，会让那么多互不相识的人相聚在一起，但是后面想想，之所以来到这个大家庭，是因为我们都是心中有爱的人，一直在努力地执着地追求心中那份最美丽的爱情。这是个爱情快餐的时代，但也是个爱情越发珍贵的时代。很多人被网络上的各种奇葩爱情蒙蔽了双眼，却不知道，其实我们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美好到让人心碎的爱情。爱情，其实一直都是存在的，只是你又没有勇气去相信罢了。爱情也是一定会来的，只是有些会早些，有些会迟些，但一定不会缺席。好吧，祝福大家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吧~~~~~~~~~~~~~~~~~~~~~~~~~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