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反派的病美人道侣》 1. 第 1 章 “筑基丹和七心海棠啊,这么贵重的聘礼二少爷也不愿意么?” “可那秦颐只是散修,又面若丑鬼,老爷怕是舍不得。” “但二少爷都修炼不了,身子骨还那么弱,配那个秦颐我倒觉得还挺恰当——” “嘘!别说了!万一被老爷和大少爷听见,你皮都没了!” “说的也是,走走走……” 窗下,躺在软榻上的沈清棠静静睁开眼,清丽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 旁观者清,连下人们都这么觉得,果然他终究还是没能逆天改命成功。 穿书了一年,即便遍览医书,自我调理了无数遍,身体也还是不断恶化。 而眼看着,他就要慢慢走上原书中这个炮灰配角的死路了。 想到这,沈清棠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接着他便默默拉紧了身上的薄被,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 如果再强行思虑下去,恐怕这身体就要更差了。 ; 烛火摇曳,冷风呜咽,窗棂轻轻撞击着窗框,发出低低的响声。 在这样的氛围中,沈清棠做了一个异常压抑又黑暗的梦。 梦里,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沈家上下,在这一片雷雨中惊惶地奔走不息。 “老爷进阶筑基失败了!” “快去叫大夫,快!” 骤然一声炸雷起,画面一转,前襟淌满鲜血的沈家家主沈霆静静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沈清棠蜷缩在软榻上,双眸紧闭,苍白瘦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便攥住了被褥。 “父亲……父亲……”沈清棠长睫颤动,眼眶泛红,短促地喘息着。 可大雨还在继续下,梦也还在继续。 一个穿着黑色佣兵服的俊朗青年唇角带血,满身伤痕,喘息着奔走在山野间泥泞的小路上,背后是无数凶兽,在疯狂地追击他。 沈清棠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胸口发窒,他想喊,想提醒青年,不要走那条路,那是死路! 可这是梦里,他喊不出来,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走入了错误的岔路,被一条潜伏在草丛的蛇袭击…… 无数凶兽一拥而上,片刻之后,泥泞的地面上只剩下碎片的衣物和淅沥的血水…… 沈清岸也。 沈家最后的一个支柱,倒了。 沈清棠紧紧咬住了牙关,浑身颤抖。 梦境却还在继续…… ; “我想回家。” 这一次,沈清棠在梦境中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脸,憔悴又布满黑气,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一个狰狞的兽头银质面具缓缓转了过来,修长白皙的手中端着一碗药。 “把药喝了,等身体好些,我送你回去。” 沉默,长久的沉默。 最终,那碗药直到放凉,也没有被喝掉。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光照了进来,落在了那袭清瘦无比的白衣上,却只照出了一张彻底失去了生机的憔悴面容。 沈清棠就这么注视着昨夜端药进来的那个男子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疯狂地输送着真气,双眸赤红,不停地喃喃低语。 “清棠,我不该骗你的,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清棠,你再跟我说句话吧,骂我也好。” “清棠……我求求你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嗓音在这一刻只剩下仓皇和喑哑,绝望而无助。 然而怀中的那袭白衣早已凉透,不会再回答他任何一个字。 死一般的沉寂。 沈清棠的心口又开始一阵阵地疯狂抽痛。 他想做点什么,却做不了。 他无能为力…… 可就在这时,沈清棠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他看到无边无际高耸入云的城墙,以及那辉煌庄严的白色建筑。 这是哪里? 为什么他从未见过? 沈清棠正在恍惚之间,又听到了一阵打斗声。 他仰头朝天际看去,便看到了熟悉的银质面具,被五个穿着黑袍的高手围在了中央。 “秦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其中一个黑袍怒喝。 “我要天心莲。” 嗓音清冷而漠然,略带一丝喑哑,没有半分感情。 就这么一句话,彻底惹怒了那五位高手。 一声撼天震雷,五位高手同时攻了上来! 可只是瞬息,一道异常诡异又灼目的红色血光从他们身前迸散开来,刹那间便穿透了那五位高手的身体。 五道黑影同时被震飞。 同时一道红光也从他们中央激射而出,直直朝着那无数建筑中最高的那个雪白高塔飞去。 “这小子居然入魔了!若不除他,天寰不保!” 一个有些虚弱但震怒的嗓音遥遥传来。 可这并没有影响到红光的速度,只是两个呼吸,红光便没入了那雪白高塔的塔顶。 长风卷动,穿着黑色披风,戴着银色凶兽面具的青年悄然出现在塔顶的阁楼中。 他苍白的唇边缓缓渗出了一丝血线。 但他并不在意,一双狭长的赤色眸子只是死死盯着那阁楼中央用水晶盏罩起来的那朵金色莲花。 天心莲,可医一切疑难杂症,传说中还能肉白骨生。 修长苍白的手指缓缓捧起了那水晶盏。 仿佛捧起了一个希望。 可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又温和的嗓音静静在青年身后响起。 “秦颐,你在做什么?” 青年浑身一震,顿时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 柔和的日光中,他对上一张朝思暮想,宛如冰雪的清丽面容,那一袭白衣如同轻雾一般,被塔下的风吹得翩翩舞动,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沈清棠心口骤然一沉,疯狂挣扎着想要提醒青年,这人是假的! 可他还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 而青年见到这一幕,先是失神了一瞬,随即眸中便显出了一丝冷意。 可就在他失神的那一瞬间,无数绿色的藤蔓从他身后伸出—— 扑哧一声轻响。 鲜血四溅! 青年再次低下头的时候,胸口已经被那些藤蔓彻底洞穿。 对面的白衣青年露出一个灿若桃花却又狠戾无比的笑意,藤蔓猛地一卷,那一袭黑衣便被他用力甩出了高塔! 与此同时,五道不同颜色的真气从高塔四面包抄而上。 浑身浴血的黑衣青年被震脱了面具,露出了一张遍布伤疤的狰狞面容。 然后,他在疯狂坠落的风声中缓缓闭上了眼。 “秦颐不要——!” 这一次,沈清棠终于拼命打破了那窒息一般的压抑,嘶声喊了出来。 可云雾茫茫,他却再也看不清秦颐坠落的方向了。 一口甜腥的气息从沈清棠胸口猛地涌了上来,他控制不住地便俯身吐出一口血。 恍惚间,他抓住了榻上硬质的黄花梨雕花栏杆…… 冰冷坚硬的触感,让沈清棠一点点,恍惚着从那黑暗到极致的梦魇中清醒了过来。 原来,还是梦啊…… 自从沈清棠穿书以来,这个梦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可都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这么真实,这么感同身受。 或许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的命运无法更改,所以才会做这个梦。 可唯独让他觉得不解的是——他到现在都没见过秦颐,可为什么梦中的细节会那么清晰。 到底是梦,还是…… 想到这,沈清棠便挣扎着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可他此时出了一身冷汗,又吐了血,眼前发黑,根本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稍微一动,沈清棠竟是哐当一声,跌下了软榻。 隐约间,沈清棠听到了外面侍女小桃惊慌的喊声。 接着,灯火次第亮了起来。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浑身无力的沈清棠被一双温热的手臂迅速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软榻上。 沈霆急切威严的嗓音在朦胧中响起:“都是怎么做事的?棠儿睡眠不好,你们就该在一旁守着?这还要我来教么?” 沈清棠勉励咽下喉中腥甜,哑声道:“父亲,我无事……” 沈霆冷哼一声:“你就是平时太惯着他们了。” 沈清棠不想让沈霆责罚下人,此刻挣扎着还想再说,结果就听到沈霆淡淡对外间道:“罢了,今日先饶过你们,都退下吧。” 屋外顿时传来一阵应声。 沈清棠微有愕然,接着心口处便慢慢涌起一股暖流。 穿书这一年来,沈清棠本还总是觉得沈霆板着脸,有些过于威严,让他不太敢亲近。 可刚才做了那么一场梦,再感受到沈霆沉默的温柔,沈清棠只觉得心头异常宽慰感动。 他竭力挣扎着,就想从软榻上坐起来,看沈霆一眼。 一个温暖宽厚的手掌迅速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快坐下,别起来。” 同时,有浑厚温热的真气源源不绝地从沈清棠背心输送了过来。 靠在沈霆怀中,沈清棠心口又是暖热又是酸楚。 而沈霆静静注视着沈清棠清丽憔悴面容上的斑驳泪痕,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沈清棠向来清冷自持,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担忧。 可虽然不清楚具体,但沈霆也大概明白沈清棠是在担忧沈家。 也在担忧他自己的婚事…… 想到这,沈霆低低叹了口气,便揽着沈清棠的肩膀,缓声道:“棠儿,你若是真心不想嫁那秦颐,父亲就帮你回绝了——” “不,清棠想明白了。” 沈霆愕然。 沈清棠感受到沈霆的迟疑,这时不动声色地垂了眼睫,闭眼哑声道:“父亲,我方才……梦到被慕家退婚的事了。” 沈霆揽着沈清棠肩膀的手顿时微微一紧,沉声道:“那是他们慕家狗眼看人低,棠儿你不必妄自菲薄。除了秦颐,我就不信我们沈家找不到更好的!” 沈清棠听到沈霆这话,反而淡淡笑了笑,慢慢地道:“父亲,不是我妄自菲薄,是我……想活着。” 沈霆心头大骇。 原书中,沈清棠就是拖到最后药石罔医,才昏迷着嫁给了秦颐。可到那时,七心海棠的作用已经没那么好了。 而这时,沈清棠又有些吃力地抬起眼,微笑着看向沈霆略带痛色的虎眸,低声虚弱道:“我想好好活着……想看到父亲进阶筑基。” “看着……哥哥娶妻生子。” 沈霆犹豫了半晌,为难道:“可秦颐实在是——” “我觉得他很好。”沈清棠轻声道。 “慕烨当初对我也……十分殷勤,可祖父进阶失败后,他对我只有避之不及。后来果断退婚,可见不是良人。” “秦颐他都练气七层了,那颗筑基丹他本能留给自己,却舍得拿出来给父亲,足见是有诚意的。” “还有那七心海棠,价值也不菲。” “他若对我不够真心,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说着,沈清棠便低低咳嗽了起来。 沈霆连忙给沈清棠输送真气,神色也稍微缓和了几分。 其实沈清棠说的这些,这也是沈霆的想法——毕竟筑基丹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而他一直被陵阳城另外三大家族针对,怎么也弄不到筑基丹。秦颐这筑基丹可以说是能救沈家于水火之中了。 七心海棠更是珍贵无比,可以给筑基以上的修士延寿五十年,放到任何一个拍卖会都是被疯抢的,拿来给沈清棠续命其实算得上是暴殄天物。 更何况秦颐还只是一介猎兽为生的散修,要拿到这两样东西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对于父母来说,容貌家世都是其次,只要这人对儿女好,便足矣。 可这也只是沈霆自己的想法,他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沈清棠,只要沈清棠不愿意,他也不会强逼沈清棠嫁给秦颐。 先前沈清棠一直都没松口,沈霆都已经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沈清棠居然想通了。 结果就是沈霆自己反而迟疑起来,他又开始思考——其实他们也不了解秦颐,这秦颐到底能不能算良人呢? 想到这,沈霆忍不住就道:“棠儿,你有没有——” “父亲,我有些困了。”沈清棠忽然低声道,微微垂了眼睫,神色似乎确实倦怠了。 沈霆愕然了一瞬,回过神来,连忙道:“那你休息,有话明日再说,父亲帮你梳理一下经脉就走。” 沈清棠淡淡一笑,闭眼轻轻“嗯”了一声,便果然靠在了沈霆怀中,慢慢睡了过去。 沈霆见到沈清棠安静却透着苍白虚弱的睡颜,眉头皱了几次,最终他悄悄叹了口气,露出几分疲惫之色,一言不发地继续给沈清棠梳理经脉了。 罢了,就这样吧。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务之急,是得让棠儿身体好起来。 此时,一阵风刮过,一只鹧鸪扑棱棱地从沈家大宅的那颗百年槐树上飞起,很快就没入了夜色深处。 ; 陵阳城郊 麓汀山 趁着月色,那只从沈家飞出的鹧鸪悄悄飞到一个荒僻的洞府前,翅膀敲了一下那洞府的石门,厚重的石门便发出隆隆闷响,打开了一条细缝。 鹧鸪闪身飞入,石门又迅速阖上。 洞府内,荒芜杂乱,蛛网丛生,庭中的一片池塘都干涸得露出淤泥了。 唯有三五亩灵田被侍弄得极好,散发着点点碧绿的灵光,里面的灵药长势喜人。 鹧鸪飞过庭院,停在一扇老旧的木门前,灵光一闪,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修长挺拔的俊朗青年模样。 他长眉微拧,神色不太和善。 这时他走到那扇木门前,敲了敲,便对里间道:“秦大哥,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过了。” 片刻之后,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静静从里间走了出来。 黑发披散,雕刻着狰狞凶手的纯银面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露出清瘦苍白的下颌和一双略带赤色的狭长凤眸。 正是先前沈家众人口中提亲沈家的散修秦颐。 见到秦颐,鹧鸪化成的青年皱了皱眉头,便沉声道:“秦大哥,我看那沈清棠和沈霆分明都是别有所图,把你当踏脚石呢。这门亲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秦颐这时没有看青年,只走了过来,在一旁的桌上拾起了一个木雕的面具,拿起刻刀,淡淡道:“他们说什么了?” 嗓音清冷磁性,倒是很动听悦耳,同外界描述的他狰狞嗜血的形象不太相符。 青年听到秦颐问他,眉头挑了挑,便细细地将方才他在沈家听到的那些消息都说给了秦颐。 到最后,眼见着秦颐沉默着没有出声,青年心一横,索性又添油加醋了一点。 倒是青年自己,平时说谎少,现在说完了沈家的坏话,有点心虚。 现在见秦颐不说话,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秦大哥?” 秦颐拿着刻刀的修长手指停了一下,他此刻静静凝视着面前还没雕完的木质面具,略带薄茧的霜白指腹在那面具眼睛的镂空处漫不经心地缓缓点了一下。 “没关系,只要他敢嫁,我就敢娶。” 嗓音清冷,一锤定音。 青年傻了。 他欲言又止了好久,可最终看着秦颐不容反驳的神态,只能重重叹了口气,踢踢踏踏,有些不爽地甩门出去了。 可甩门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只发出嗒嗒一声轻响。 ; 木门关上 秦颐轻轻吹去面具上那些浮起的木屑,眸光平静淡漠。 别有所图又如何? 他开出那么高的价,本就是为了让沈家别有所图。 如果沈家什么都不图,他又如何能娶到沈清棠? 至于真心与否,他从不在意。 只要人嫁过来了,他便可以等,也等得起。 纷纷扬扬的木屑坠地,露出了木质面具本身精致的模样,秦颐拿着面具静静端详了了片刻,便走到一旁,打开了一个上着锁的红木长柜。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顿时,无数个同秦颐手中一模一样的精致模样的面具出现在了眼前。 秦颐伸手,腾出一块空位,将手中这个新雕好的面具放了进去,再次关上了柜门。 第1章 第 1 章 “筑基丹和七心海棠啊,这么贵重的聘礼二少爷也不愿意么?” “可那秦颐只是散修,又面若丑鬼,老爷怕是舍不得。” “但二少爷都修炼不了,身子骨还那么弱,配那个秦颐我倒觉得还挺恰当——” “嘘!别说了!万一被老爷和大少爷听见,你皮都没了!” “说的也是,走走走……” 窗下,躺在软榻上的沈清棠静静睁开眼,清丽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 旁观者清,连下人们都这么觉得,果然他终究还是没能逆天改命成功。 穿书了一年,即便遍览医书,自我调理了无数遍,身体也还是不断恶化。 而眼看着,他就要慢慢走上原书中这个炮灰配角的死路了。 想到这,沈清棠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接着他便默默拉紧了身上的薄被,强迫自己进入了睡眠。 如果再强行思虑下去,恐怕这身体就要更差了。 · 烛火摇曳,冷风呜咽,窗棂轻轻撞击着窗框,发出低低的响声。 在这样的氛围中,沈清棠做了一个异常压抑又黑暗的梦。 梦里,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沈家上下,在这一片雷雨中惊惶地奔走不息。 “老爷进阶筑基失败了!” “快去叫大夫,快!” 骤然一声炸雷起,画面一转,前襟淌满鲜血的沈家家主沈霆静静倒在地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沈清棠蜷缩在软榻上,双眸紧闭,苍白瘦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便攥住了被褥。 “父亲……父亲……”沈清棠长睫颤动,眼眶泛红,短促地喘息着。 可大雨还在继续下,梦也还在继续。 一个穿着黑色佣兵服的俊朗青年唇角带血,满身伤痕,喘息着奔走在山野间泥泞的小路上,背后是无数凶兽,在疯狂地追击他。 沈清棠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胸口发窒,他想喊,想提醒青年,不要走那条路,那是死路! 可这是梦里,他喊不出来,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走入了错误的岔路,被一条潜伏在草丛的蟒蛇袭击…… 无数凶兽一拥而上,片刻之后,泥泞的地面上只剩下碎片的衣物和淅沥的血水…… 沈清岸也死了。 沈家最后的一个支柱,倒了。 沈清棠紧紧咬住了牙关,浑身颤抖。 梦境却还在继续…… · “我想回家。” 这一次,沈清棠在梦境中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脸,憔悴又布满黑气,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一个狰狞的兽头银质面具缓缓转了过来,修长白皙的手中端着一碗药。 “把药喝了,等身体好些,我送你回去。” 沉默,长久的沉默。 最终,那碗药直到放凉,也没有被喝掉。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光照了进来,落在了那袭清瘦无比的白衣上,却只照出了一张彻底失去了生机的憔悴面容。 沈清棠就这么注视着昨夜端药进来的那个男子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疯狂地输送着真气,双眸赤红,不停地喃喃低语。 “清棠,我不该骗你的,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清棠,你再跟我说句话吧,骂我也好。” “清棠……我求求你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嗓音在这一刻只剩下仓皇和喑哑,绝望而无助。 然而怀中的那袭白衣早已凉透,不会再回答他任何一个字。 死一般的沉寂。 沈清棠的心口又开始一阵阵地疯狂抽痛。 他想做点什么,却做不了。 他无能为力…… 可就在这时,沈清棠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他看到无边无际高耸入云的城墙,以及那辉煌庄严的白色建筑。 这是哪里? 为什么他从未见过? 沈清棠正在恍惚之间,又听到了一阵打斗声。 他仰头朝天际看去,便看到了熟悉的银质面具,被五个穿着黑袍的高手围在了中央。 “秦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其中一个黑袍怒喝。 “我要天心莲。” 嗓音清冷而漠然,略带一丝喑哑,没有半分感情。 就这么一句话,彻底惹怒了那五位高手。 一声撼天震雷,五位高手同时攻了上来! 可只是瞬息,一道异常诡异又灼目的红色血光从他们身前迸散开来,刹那间便穿透了那五位高手的身体。 五道黑影同时被震飞。 同时一道红光也从他们中央激射而出,直直朝着那无数建筑中最高的那个雪白高塔飞去。 “这小子居然入魔了!若不除他,天寰不保!” 一个有些虚弱但震怒的嗓音遥遥传来。 可这并没有影响到红光的速度,只是两个呼吸,红光便没入了那雪白高塔的塔顶。 长风卷动,穿着黑色披风,戴着银色凶兽面具的青年悄然出现在塔顶的阁楼中。 他苍白的唇边缓缓渗出了一丝血线。 但他并不在意,一双狭长的赤色眸子只是死死盯着那阁楼中央用水晶盏罩起来的那朵金色莲花。 天心莲,可医一切疑难杂症,传说中还能肉白骨生死人。 修长苍白的手指缓缓捧起了那水晶盏。 仿佛捧起了一个希望。 可就在这时,一个虚弱却又温和的嗓音静静在青年身后响起。 “秦颐,你在做什么?” 青年浑身一震,顿时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 柔和的日光中,他对上一张朝思暮想,宛如冰雪的清丽面容,那一袭白衣如同轻雾一般,被塔下的风吹得翩翩舞动,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沈清棠心口骤然一沉,疯狂挣扎着想要提醒青年,这人是假的! 可他还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 而青年见到这一幕,先是失神了一瞬,随即眸中便显出了一丝冷意。 可就在他失神的那一瞬间,无数绿色的藤蔓从他身后伸出—— 扑哧一声轻响。 鲜血四溅! 青年再次低下头的时候,胸口已经被那些藤蔓彻底洞穿。 对面的白衣青年露出一个灿若桃花却又狠戾无比的笑意,藤蔓猛地一卷,那一袭黑衣便被他用力甩出了高塔! 与此同时,五道不同颜色的真气从高塔四面包抄而上。 浑身浴血的黑衣青年被震脱了面具,露出了一张遍布伤疤的狰狞面容。 然后,他在疯狂坠落的风声中缓缓闭上了眼。 “秦颐不要——!” 这一次,沈清棠终于拼命打破了那窒息一般的压抑,嘶声喊了出来。 可云雾茫茫,他却再也看不清秦颐坠落的方向了。 一口甜腥的气息从沈清棠胸口猛地涌了上来,他控制不住地便俯身吐出一口血。 恍惚间,他抓住了榻上硬质的黄花梨雕花栏杆…… 冰冷坚硬的触感,让沈清棠一点点,恍惚着从那黑暗到极致的梦魇中清醒了过来。 原来,还是梦啊…… 自从沈清棠穿书以来,这个梦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可都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这么真实,这么感同身受。 或许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的命运无法更改,所以才会做这个梦。 可唯独让他觉得不解的是——他到现在都没见过秦颐,可为什么梦中的细节会那么清晰。 到底是梦,还是…… 想到这,沈清棠便挣扎着试图从床上坐起来,可他此时出了一身冷汗,又吐了血,眼前发黑,根本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稍微一动,沈清棠竟是哐当一声,跌下了软榻。 隐约间,沈清棠听到了外面侍女小桃惊慌的喊声。 接着,灯火次第亮了起来。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浑身无力的沈清棠被一双温热的手臂迅速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软榻上。 沈霆急切威严的嗓音在朦胧中响起:“都是怎么做事的?棠儿睡眠不好,你们就该在一旁守着?这还要我来教么?” 沈清棠勉力咽下喉中腥甜,哑声道:“父亲,我无事……” 沈霆冷哼一声:“你就是平时太惯着他们了。” 沈清棠不想让沈霆责罚下人,此刻挣扎着还想再说,结果就听到沈霆淡淡对外间道:“罢了,今日先饶过你们,都退下吧。” 屋外顿时传来一阵应声。 沈清棠微有愕然,接着心口处便慢慢涌起一股暖流。 穿书这一年来,沈清棠本还总是觉得沈霆板着脸,有些过于威严,让他不太敢亲近。 可刚才做了那么一场梦,再感受到沈霆沉默的温柔,沈清棠只觉得心头异常宽慰感动。 他竭力挣扎着,就想从软榻上坐起来,看沈霆一眼。 一个温暖宽厚的手掌迅速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道:“快坐下,别起来。” 同时,有浑厚温热的真气源源不绝地从沈清棠背心输送了过来。 靠在沈霆怀中,沈清棠心口又是暖热又是酸楚。 而沈霆静静注视着沈清棠清丽憔悴面容上的斑驳泪痕,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沈清棠向来清冷自持,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担忧。 可虽然不清楚具体,但沈霆也大概明白沈清棠是在担忧沈家。 也在担忧他自己的婚事…… 想到这,沈霆低低叹了口气,便揽着沈清棠的肩膀,缓声道:“棠儿,你若是真心不想嫁那秦颐,父亲就帮你回绝了——” “不,清棠想明白了。” 沈霆愕然。 沈清棠感受到沈霆的迟疑,这时不动声色地垂了眼睫,闭眼哑声道:“父亲,我方才……梦到被慕家退婚的事了。” 沈霆揽着沈清棠肩膀的手顿时微微一紧,沉声道:“那是他们慕家狗眼看人低,棠儿你不必妄自菲薄。除了秦颐,我就不信我们沈家找不到更好的!” 沈清棠听到沈霆这话,反而淡淡笑了笑,慢慢地道:“父亲,不是我妄自菲薄,是我……想活着。” 沈霆心头大骇。 原书中,沈清棠就是拖到最后药石罔医,才昏迷着嫁给了秦颐。可到那时,七心海棠的作用已经没那么好了。 而这时,沈清棠又有些吃力地抬起眼,微笑着看向沈霆略带痛色的虎眸,低声虚弱道:“我想好好活着……想看到父亲进阶筑基。” “看着……哥哥娶妻生子。” 沈霆犹豫了半晌,为难道:“可秦颐实在是——” “我觉得他很好。”沈清棠轻声道。 “慕烨当初对我也……十分殷勤,可祖父进阶失败后,他对我只有避之不及。后来果断退婚,可见不是良人。” “秦颐他都练气七层了,那颗筑基丹他本能留给自己,却舍得拿出来给父亲,足见是有诚意的。” “还有那七心海棠,价值也不菲。” “他若对我不够真心,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说着,沈清棠便低低咳嗽了起来。 沈霆连忙给沈清棠输送真气,神色也稍微缓和了几分。 其实沈清棠说的这些,这也是沈霆的想法——毕竟筑基丹这东西,可遇不可求,而他一直被陵阳城另外三大家族针对,怎么也弄不到筑基丹。秦颐这筑基丹可以说是能救沈家于水火之中了。 七心海棠更是珍贵无比,可以给筑基以上的修士延寿五十年,放到任何一个拍卖会都是被疯抢的,拿来给沈清棠续命其实算得上是暴殄天物。 更何况秦颐还只是一介猎兽为生的散修,要拿到这两样东西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对于父母来说,容貌家世都是其次,只要这人对儿女好,便足矣。 可这也只是沈霆自己的想法,他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沈清棠,只要沈清棠不愿意,他也不会强逼沈清棠嫁给秦颐。 先前沈清棠一直都没松口,沈霆都已经打算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沈清棠居然想通了。 结果就是沈霆自己反而迟疑起来,他又开始思考——其实他们也不了解秦颐,这秦颐到底能不能算良人呢? 想到这,沈霆忍不住就道:“棠儿,你有没有——” “父亲,我有些困了。”沈清棠忽然低声道,微微垂了眼睫,神色似乎确实倦怠了。 沈霆愕然了一瞬,回过神来,连忙道:“那你休息,有话明日再说,父亲帮你梳理一下经脉就走。” 沈清棠淡淡一笑,闭眼轻轻“嗯”了一声,便果然靠在了沈霆怀中,慢慢睡了过去。 沈霆见到沈清棠安静却透着苍白虚弱的睡颜,眉头皱了几次,最终他悄悄叹了口气,露出几分疲惫之色,一言不发地继续给沈清棠梳理经脉了。 罢了,就这样吧。 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务之急,是得让棠儿身体好起来。 此时,一阵风刮过,一只鹧鸪扑棱棱地从沈家大宅的那颗百年槐树上飞起,很快就没入了夜色深处。 · 陵阳城郊 麓汀山 趁着月色,那只从沈家飞出的鹧鸪悄悄飞到一个荒僻的洞府前,翅膀敲了一下那洞府的石门,厚重的石门便发出隆隆闷响,打开了一条细缝。 鹧鸪闪身飞入,石门又迅速阖上。 洞府内,荒芜杂乱,蛛网丛生,庭中的一片池塘都干涸得露出淤泥了。 唯有三五亩灵田被侍弄得极好,散发着点点碧绿的灵光,里面的灵药长势喜人。 鹧鸪飞过庭院,停在一扇老旧的木门前,灵光一闪,瞬间就变成了一个修长挺拔的俊朗青年模样。 他长眉微拧,神色不太和善。 这时他走到那扇木门前,敲了敲,便对里间道:“秦大哥,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过了。” 片刻之后,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静静从里间走了出来。 黑发披散,雕刻着狰狞凶兽的纯银面具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露出清瘦苍白的下颌和一双略带赤色的狭长凤眸。 正是先前沈家众人口中提亲沈家的散修秦颐。 见到秦颐,鹧鸪化成的青年皱了皱眉头,便沉声道:“秦大哥,我看那沈清棠和沈霆分明都是别有所图,把你当踏脚石呢。这门亲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秦颐这时没有看青年,只走了过来,在一旁的桌上拾起了一个木雕的面具,拿起刻刀,淡淡道:“他们说什么了?” 嗓音清冷磁性,倒是很动听悦耳,同外界描述的他狰狞嗜血的形象不太相符。 青年听到秦颐问他,眉头挑了挑,便细细地将方才他在沈家听到的那些消息都说给了秦颐。 到最后,眼见着秦颐沉默着没有出声,青年心一横,索性又添油加醋了一点。 倒是青年自己,平时说谎少,现在说完了沈家的坏话,有点心虚。 现在见秦颐不说话,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秦大哥?” 秦颐拿着刻刀的修长手指停了一下,他此刻静静凝视着面前还没雕完的木质面具,略带薄茧的霜白指腹在那面具眼睛的镂空处漫不经心地缓缓点了一下。 “没关系,只要他敢嫁,我就敢娶。” 嗓音清冷,一锤定音。 青年傻了。 他欲言又止了好久,可最终看着秦颐不容反驳的神态,只能重重叹了口气,踢踢踏踏,有些不爽地甩门出去了。 可甩门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只发出嗒嗒一声轻响。 · 木门关上 秦颐轻轻吹去面具上那些浮起的木屑,眸光平静淡漠。 别有所图又如何? 他开出那么高的价,本就是为了让沈家别有所图。 如果沈家什么都不图,他又如何能娶到沈清棠? 至于真心与否,他从不在意。 只要人嫁过来了,他便可以等,也等得起。 纷纷扬扬的木屑坠地,露出了木质面具本身精致的模样,秦颐拿着面具静静端详了了片刻,便走到一旁,打开了一个上着锁的红木长柜。 柜门吱呀一声打开,顿时,无数个同秦颐手中一模一样的精致模样的面具出现在了眼前。 秦颐伸手,腾出一块空位,将手中这个新雕好的面具放了进去,再次关上了柜门。 第2章 第 2 章 半月之后,黄道吉日,宜嫁娶 沈府送二子沈清棠出嫁。 而按照沈清棠的意思,沈府并未大办,只是在院中扯了一些红绸,连灯笼都没挂,乐队和司仪也一应未请,就这么悄悄地把亲事办了。 明明该是喜事,可送嫁的几人情绪和神色都有些低沉。 身体孱弱的沈清棠穿着一袭繁复精致的火红嫁衣,就这么被脸色沉肃的沈霆慢慢背着,上了花轿。 穿着华服的沈清岸和沈夫人柳絮岚都立在一旁,一个眼眶微红,一个已经在拭泪了。 小桃更是早就哭成了泪人,气都喘不上了。 沈清棠上了花轿,听着众人的哭声,感受着那悲伤的氛围,自己也觉得心头发涩。 但他这时还是尽力笑了一笑,轻声道:“大喜的日子,大家就别哭了吧,兆头不好。” 沈清棠这话一出口,小桃立刻闭了嘴,用力点头道:“少爷说得对,小桃不哭了!” 沈清棠微微一笑,又看向沈清岸,低声道:“哥哥,我现下不方便,你帮我劝劝母亲,让她别伤心了。” 沈清岸喉头一哽,勉强道:“好。” 沈霆本来送沈清棠上了花轿一直立在一旁,这时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了,上前一步便用力握住了沈清棠的手,哑声道:“棠儿,你记着,成亲后,若是秦颐敢欺辱你,你就传讯给父亲,父亲去帮你出气!” 沈霆的手常年握剑,厚茧遍布,粗糙得很,但沈清棠被他这么握着手,却觉得心头酸楚又暖和,此刻他勉力笑了笑,便认真地缓声道:“父亲请放心,我会好好的。” 沈霆静静凝视了沈清棠片刻,又是不舍又是难过。 但最终他还是深深叹了口气,慢慢松开了握着沈清棠的手,放下了花轿的门帘,起身退开了。 · 花轿动了。 缓缓摇晃了起来。 沈清棠眸光一动,伸手静静扶住了花轿的板壁。 方才,沈清棠一直还很平静,还有心去劝沈家其他人。但现在,他一个人坐在这花轿内,长睫颤了颤,终于还是没忍住,眼中有些发酸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跟沈家人相处只有一年,但沈清棠早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即便知道嫁出去是最优选,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沈清棠面对这样的离别场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可他不能哭,不能软弱,他必须改变这一切。 离别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相聚,他心里明白。 想到这,沈清棠缓缓闭了眼,过了许久,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眸光流转,又恢复了到了他平日温和沉静的模样。 他伸手取过一旁精致华美的盖头,静静给自己盖上了。 · 花轿停下的时候,沈清棠刚刚小憩完毕,他长睫微微一颤,睁开了眼。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掀开帘子,探了进来。 沈清棠从盖头掩映的大红流苏间看着面前这只手,沉默了片刻,轻轻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掌心触感微凉。 那只手旋即收紧,慢慢拉着沈清棠从花轿中走了出来。 沈清棠确实是虚弱,在花轿中颠簸了许久,身体已经有些麻了,这会刚掀开帘子,骤然又直视到外面明亮的天光,沈清棠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谁知此处地面并不平坦,沈清棠一踩,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彻底软倒了下去。 沈清棠心头一沉,下意识按住了储物戒。 可就在下一瞬,他便跌入到了一个极为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被人拦腰一把抱了起来。 红盖头摇曳着,流苏扑扇起一阵微风,沈清棠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便悄然松开了按住储物戒的手指,试探着慢慢靠向了这个温热的胸膛。 方才好险,差点暴露了他自制的武器。 而就在此时,沈清棠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一僵。 沉默了片刻,沈清棠缓缓仰起头,隔着盖头,低声问:“怎么了?” 过了许久。 “无事。” 清冷的嗓音在沈清棠头顶静静响起,却让沈清棠心口一震,情绪翻涌不止。 怎么会…… 这个嗓音…… 怎么会跟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旋即,沈清棠便有些不受控制地低低咳嗽了起来——他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差,情绪只要一激动,便感觉喉咙里泛出一阵血腥味,心口也难受极了。 有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沈清棠腰后缓缓上移,隔着那一层布料细密繁复的嫁衣贴在了沈清棠的背心。 温热中带着一丝灼烫的火属性精纯灵气就这么钻入沈清棠体内,瞬间抚平了他有些燥动的经脉,稳住了气血的流动。 沈清棠终于缓了过来,这时他在盖头下悄然抿了抿唇,低声道:“多谢。” 而这一次,沈清棠没有直接等到回应,只是感觉腰间搂着的那双手微微收紧了些。 “抱紧。” 沈清棠:…… 但片刻后,沈清棠还是深吸一口气,轻轻抬起自己垂在身侧的白皙双手,试探着揽住了面前人的脖子。 虽然知道秦颐是火灵根,体温偏高,但沈清棠的手指在接触到秦颐脖颈处温热的肌肤时还是有了一瞬间的瑟缩。 不过很快,沈清棠便垂了眼睫,用一种异常柔顺的姿态静静靠在了秦颐怀里。 他知道秦颐因为修炼一种特殊的邪功,性情有些阴晴不定,还异常敏感。 既然他要改命,自然不愿意再刺激到秦颐。 而沈清棠这个柔顺的动作似乎取悦了秦颐,沈清棠明显感觉到秦颐的情绪温和了几分,感觉到这一点,沈清棠心下稍安。 秦颐抱着沈清棠一跃而起。 长风吹拂,沈清棠耳畔掠过呼呼风声,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由自主地便收紧了搂在秦颐脖颈上的手。 几息之间,秦颐稳稳落地,沈清棠回过神来,下意识想松开秦颐几分,就听到一阵低低的轰隆声。 原来是洞府的石门打开了。 沈清棠不由自主地朝石门打开的方向看去。 隔着一层流苏,沈清棠垂眼看到秦颐洞府的石门下缘青苔遍布,虽然周围的地面看出来是清扫过的,但明显,是很久都没认真打扫,偶尔才清扫一次,所以一些陈年旧迹根本无法彻底扫清。 沈清棠薄唇微微勾起了一丝——原来大反派也有不讲卫生的时候。 秦颐并未觉察到沈清棠的心思,只是抱着他,提步走入了洞府内。 大红的流苏摇摇晃晃,沈清棠的目光却细致地投射到了四处,静静观察着。 洞府的石门轰隆一声关闭,一阵带着草木香的微风吹来,沈清棠从盖头下方看去,隐约看到了几片灵田,里面长满了各种灵药,生机盎然,碧绿无边。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动,知道这是秦颐替原主种的药。 而除了这几亩被侍弄得极好的灵田,洞府别处的地面都光秃秃的,荒僻无比,做对比的还有庭院一角那叶脉枯黄,奄奄一息的柳树。 惨不忍睹。 观察到这些,一股不知名的滋味悄悄从沈清棠胸口蔓延了出来。 秦颐对原主……倒是真的上心啊。 丝毫不比沈家的那些亲人对原主差了。 “别看了。”一个清冷的嗓音忽然在沈清棠头顶响起。 沈清棠回过神来,略有赧然。 然后他就听到秦颐有些冷淡地道:“这里自然比不上你们沈家。” 沈清棠微微一怔,接着他也没恼,只是不动声色地淡淡笑了一笑,轻声道:“我觉得很好。” 秦颐搂着沈清棠的手骤然僵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这里很清静。”沈清棠又徐徐补充道。 过了半晌,秦颐仍是没有回应,却又忽然搂紧了怀中的沈清棠,加快了步子,抱着沈清棠离开了庭院,去了不远处的厢房。 · 比起荒僻杂乱的庭院,厢房倒是终于显出了几分成亲时喜庆的氛围。 窗户上贴了“囍”字,屋内挂了红绸,就连家具也是崭新的,房内的矮桌上还放了一盘盛着桂圆花生红枣的金盘,并同两个描金的龙凤喜烛。 只不过这些用力的装饰,同那光秃秃,没有铺任何地砖的白地和白墙对比起来,显得有些怪异。 沈清棠不动声色地一笑——果然秦颐是第一次成亲,有心,却多少还是不能完全周到。 正想着,沈清棠便感觉身子一轻。 原来,是秦颐将他放在了铺着柔软锦被的大床上。 同时嗤嗤两声轻响,不远处矮桌上的两只龙凤喜烛也颤巍巍地亮了起来。 沈清棠长睫微微一颤,虽然方才还觉得没什么,但这时仍是不自觉地有些紧张了。 秦颐身上有一种莫名压制的气场,这种气场让他有时候不太舒服。 正当沈清棠想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紧张,秦颐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的时候,却在这时忽然听到秦颐说:“我要掀你盖头了。” 沈清棠骤然一怔,接着便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这到底是反派还是直男啊? 秦颐:…… “你笑什么?”秦颐嗓音有些冷,似乎带了一丝恼怒。 沈清棠回过神来,抿了一下唇,眸中笑意更深了些,嘴上却只轻轻道:“不是这个步骤。” “我知道。” 秦颐的嗓音淡淡。 这次轮到沈清棠愕然了。 “我想先掀盖头,你有意见么?” 沈清棠默然了一瞬,摇摇头:“那你掀吧。” 片刻之后,大红色的华美盖头被一点点掀开了。 沈清棠羽睫轻颤,静静抬起眼。 而等到一黑一赤两双眸子彼此相对,却都是一片震撼。 沈清棠虽然因为中毒病了多年,气色憔悴,但仍旧也是个美人胚子,加之今日大喜,出门前为了吉利,也覆了一点粉,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此时他在荧荧烛火的映衬中抬起头来,只显得他面似冰雪,眉如远山,平日那淡色憔悴的薄唇因为点了胭脂,透出一层淡淡水红,鲜妍欲滴。 秦颐就算再压抑,也还是没能掩去眸中那一抹惊艳。 沈清棠则是另外一种程度的震惊了。 眼前的秦颐,竟然跟他梦中秦颐的装扮不差分毫,连那银质面具上狰狞兽头的纹样都如此清晰一致。 还有那双狭长挑起,仿佛时时都透着一丝冷漠薄情的赤色凤眸,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沈清棠又是一阵情绪翻涌,接着他再次蹙起长眉,按着血气翻涌的胸口低低咳嗽了起来。 秦颐注视着面前咳嗽不止的沈清棠,赤色凤眸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点红光,却又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随即他就冷冷道:“既然嫌我丑,当初你就不该那么草率决定。” 说完,秦颐转身就走。 沈清棠被误会,回过神来,顿时有些急了,眼看着秦颐就要走出房门。 沈清棠急切之中扶着床栏便喘息着道:“秦颐,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颐的步子微微一顿。 觉察到秦颐的缓和,沈清棠勉力压下了喉中腥甜,脑中飞快转动,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哑声道:“是你那个面具……太吓人了。” 短暂的沉默后。 秦颐还是走了。 沈清棠顿时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又是一阵头痛。 原本开始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秦颐……也未免太敏感了些。 但想着未来的故事发展,沈清棠也不能放任不管,只能强撑着病体,坐起来,提着衣摆勉强下了床,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 但沈清棠这身嫁衣沉重且繁琐,里里外外足足六七层,加上上面缀着的沉甸甸的金丝玉石,都快上十斤重了。那下摆还曳地,又做得异常宽大,便是寻常人穿了,也很难正常走路。 尤其是沈清棠现在身体还极弱。 就这样短短的一段路,只是走到门口,沈清棠就觉得自己背心出了一身虚汗,眼前更是虚影幢幢。 但沈清棠仍是扶着门框,抿着唇,试图再朝前走几步。 忽然,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撞入了沈清棠的眼中,同时响起了一个微微震怒的清冷嗓音。 “谁让你起来的?” 沈清棠耳朵嗡嗡,试图分辨清楚,却已经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有温热的真气注入体内,沈清棠喘息片刻,终于一点点回过神来。 他这时还记着自己方才犯的错,勉强抬起头,就想诚恳地给秦颐道个歉。 结果一抬头,沈清棠再次愕然。 他对上了一张新的面具,木头雕成的,不太好看,歪歪扭扭的,但上面的花纹却很普通,不再像之前那个银质面具上的兽头那么令人害怕了。 沈清棠长睫颤了几下,胸口悄然涌起一丝丝暖意。 秦颐见到沈清棠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顿时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冷冷道:“别看了。” 沈清棠不动声色地浅浅一笑,轻声道:“这个面具好看。” 秦颐长眸悄然眯了一下,似乎对沈清棠这句话有些质疑。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沈清棠,再次走到了床边。 将人放下了。 可这一次,秦颐的手劲却明显没有第一次细致,沈清棠闷闷磕了一下,不由得微微皱了眉。 不过等反应过来,沈清棠心中愈发柔软了些。 这生气生得,也太隐晦了点。 “你在这别动。” 沈清棠怔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一丝询问的神情。 秦颐沉默了许久,语气不耐地道:“很难么?” 沈清棠又怔了一瞬,但很快他便淡淡笑了笑,目光澄明地注视着秦颐道:“那好,我等你回来。” 秦颐神色微变,转身走了。 第3章 第 3 章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秦颐端着一个红木托盘回来了。 秦颐一进门,沈清棠就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这味道他细细一分辩就知道是七心海棠。 沈清棠心里其实有些着急这件事,毕竟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但他也明白,如果刚嫁给秦颐就提出这个要求,未免显得吃相难看,便想着缓两日再说。 没想到秦颐竟然这个时候就煮好了。 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想到这,沈清棠默默一笑,便支撑着身体缓缓挪到床边。 秦颐这时已经放下托盘,拿了一张小桌放在被单上,将碗放上去,坐了过来。 白瓷的碗,里面盛着浅碧色的澄澈药汁,散发着阵阵清香,热气缕缕。 沈清棠刚看了一眼,一只骨感修长的手便搂住了他清瘦的腰肢。 沈清棠微微一惊,就听到秦颐那清冷平淡的嗓音:“吃药。” 白色的瓷勺,舀起一勺药汁,静静送到了沈清棠薄红柔软的唇边。 沈清棠半依偎在秦颐怀中,这时勉强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张嘴将那勺药汁慢慢抿了进去。 沈清棠是怕烫的,所以一开始动作就很小,结果那药汁一入口,沈清棠眉心白皙的肌肤立刻拧在了一起,神情变得极为一言难尽。 明明是清香甜美的香味,但尝起来怎么那么苦? 但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入肺腑,沈清棠便立刻觉得自己干枯滞涩肺腑五脏宛如被春天清新的雨水冲刷过一般,变得润泽又舒适。 沈清棠觉察到了好处,顿时就不觉得苦了。 可秦颐喂完这一口,却又不喂了。 沈清棠:? 沈清棠实在是不太习惯被陌生人喂药,加上秦颐这速度,他怕是要苦死,他自己一口气喝了兴许还快点。 迟疑了一下,沈清棠低声道:“要不我自己来吧。” 说着他便伸出手,试图捧住那个白色的瓷碗,谁料他的手指贴上了瓷碗,秦颐也在同时伸手端住了碗。 十指相碰,秦颐带着薄茧的指腹贴在了沈清棠的手背处,温热中带着一点点粗糙。 沈清棠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缩,下一瞬,秦颐就已经把碗“抢”了过去。 “你端不稳,我来。” 沈清棠:…… 没办法,被认定为孱弱到连碗都端不动的沈清棠只能被秦颐搂在怀里,一勺一勺,慢慢地被喂药。 喝到最后,沈清棠的舌尖已经苦得有些麻木了。 好在这碗药汁确实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喝完了。 喝完药,沈清棠正试图舔舔嘴唇,缓解一下这苦到麻痹的难受感,一片冰凉清甜的东西便塞到了他嘴里。 沈清棠愕然。 随即他尝出了味道,又细细抿了一口,嗯,是流芳斋的梅花雪片糖。 清凉可口,恰到好处,一下子便缓和了沈清棠口中的苦涩,让他不自觉地勾了一点唇角。 接着沈清棠便抬起头看向秦颐。 这次对上的那双眼仍是深赤色的,薄情淡漠,透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凉意,还是没有一点温柔。 可现在沈清棠已经隐约摸出了秦颐的一点脾性,这时便眉眼微弯,静静笑道:“谢谢你的糖,糖很甜。” 秦颐唇角动了一下,似乎皱了皱眉。 过了片刻,他又一声不响地起身,在沈清棠不解的目光中背过身去拿了托盘和碗。 “七心海棠服下后会渴睡,早些休息。” 沈清棠愕然了一瞬,正试图说些什么,秦颐却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不多时,还传来一阵轻轻的关门声。 走得也太快了些…… 沈清棠在一阵愕然中慢慢回过神来,接着他抿了一下唇,垂下眼睫无奈地笑了笑。 罢了,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至少现在看来,秦颐还是没有黑化的。 坐在原地休息了一会,恢复了几分体力,沈清棠便伸出手,开始一点点解那嫁衣的系带。 这一身嫁衣虽然精致华美,但实在是太繁复,沈清棠早就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只是方才秦颐一直在,他也不好意思提出脱掉,只能先穿着。 · 沈清棠在屋内宽衣,却并不知道秦颐并没有彻底离开。 此时的秦颐正立在屋外的那棵柳树下,托盘和碗都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月色如水,静静照在他修长漆黑的身影上,隐约照出一丝孤僻和落寞来。 秦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厢房的大门。 虽然这门明明是他亲自关上的。 他在思索,在怀疑。 他不明白沈清棠的心思。 按照慕飞先前探听到的,如果沈清棠只是利用他拿到那七心海棠和筑基丹,那沈清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为什么还要那么温和对他,是真的觉得他人好,可以完全不介意他这张毁容的脸和他最末等的散修身份? 他不信。 又或者说,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秦颐赤色的眸中隐约有一丝漫不经心的冷意悄然沉了下来。 眼看着秦颐眸中的情绪越来越冷,偏偏在这时,沈清棠略带一丝赧然和迟疑的温柔嗓音从厢房内静静传出。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如此安静的夜色下却显得异常清晰。 “秦颐……你还在吗?” 秦颐眉头不动声色地一皱,抬头朝厢房的大门看去,但感应了一番,没觉察出异常。 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开口:“什么事?” “我……衣带打了死结,被珍珠勾住了……你能寻把剪子给我么?”沈清棠的嗓音有些迟疑断续,显然也确实有点被自己的行为给尴尬到了。 秦颐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过去。 · 不多时,紧闭的厢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秦颐走了进来。 他原本有些不耐,觉得沈清棠或许是在耍什么花招,但等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后,他那一丝不悦又悄然消失,变成了另外一种古怪的情绪。 此时的沈清棠外裳半褪,火红的嫁衣铺了满床,露出里面雪白柔软的中衣,领口在拉扯间变得松散,隐约看得清那伶仃细白的锁骨。 在一堆繁复朱红的映衬中,这抹白显得愈发扎眼了。 而罪魁祸首则是束腰上穿着金丝的一颗珍珠,金丝本就有些粗糙,挂住了丝绸衣带的边缘,导致两者藕断丝连,越扯越乱。 见到秦颐进来,沈清棠顿时有些赧然,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日里沉静温和的面孔,低声道:“真是劳烦你了。” 秦颐一言不发,径直走上前来,赤色的眸中似有火光闪动。 沈清棠原本只是想要把剪子,结果看到秦颐眸中的光芒,顿时生出几分警惕来,不由得抓着衣襟,微微退后了几分。 秦颐觉察到了沈清棠的动作,眸光沉了沉,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前来,抬指轻轻勾住了沈清棠那同束腰纠缠着的衣带,往后一拉—— 淡红的火苗瞬间在秦颐的指尖窜起,嗤嗤几声后,衣带直接被烧断了。 沈清棠哑然。 接着沈清棠就意识到自己方才误会了秦颐,回过神来便轻声道:“多谢你,我——” 话没说完,一股略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却忽然逼近了沈清棠。 在沈清棠根本没有预料到的时候,秦颐欺身而上,一下子便凑到了他耳侧。 沈清棠:! 秦颐眉头悄然皱了皱,鼻尖贴着沈清棠的发丝静静嗅了一下,到最后,慢慢下移,落到了沈清棠的颈项旁。 温热的吐息在沈清棠细腻的皮肤上滑过。 沈清棠整个人都僵住了。 藏在火红嫁衣中的手指猛地攥紧却又缓缓松开,一点点按住了无名指上的储物戒。 如果秦颐真的要动他,他必须自保。 暴露就暴露吧。 可就在这时,秦颐不动了,只是微微皱着眉打量了沈清棠一会,在沈清棠都快要憋不住的时候,秦颐淡淡道:“你身上,是不是戴了什么护身的宝物?” 沈清棠微微一怔,旋即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会吧,难道他先前真的猜准了? 那东西……确实有问题? “可以让我看看么?”秦颐在这时收回了头,静静看向沈清棠,赤色的狭长凤眸中光芒平静冷淡。语气异常笃定,仿佛已经确定了沈清棠身上确实有东西。 沈清棠对上秦颐这双毫无情绪的眸子,心头的疑虑反而渐渐消失了,过了好一会,他便点了点头,垂下眼,慢慢从衣服中取出了一条南红制成的珠串。 南红的品相便已不俗,颗颗饱满,如血一般剔透莹润,珠串中间更是挂着一块近乎紫黑色,雕琢出佛陀模样的千年紫檀木牌,木牌上纤细如绒的纹理极度平滑,隐约能看得清上面有金粉一般的光芒闪烁,一看便是上品。 “这是我祖父留下的护身木牌,是沈家祖传之物,戴上修行可是事半功倍,寻常人也能养护身体,清神安睡。”沈清棠轻声道,他一边说,一边细细注意着秦颐的神色。 而秦颐神情平静凝视了一会那紫檀木牌,忽然伸出手:“给我。” 沈清棠:? “不要你的。” 沈清棠:…… 最终,沈清棠还是轻轻把这南红串起的紫檀木牌放入了秦颐掌中。 在秦颐接过木牌后,沈清棠忍不住问:“这木牌,有什么问题么?” 秦颐没回答,只是将紫檀木牌握在了掌中:“明天还你,你早点休息。” 一阵风一样,秦颐又走了。 看着秦颐离开的背影,沈清棠修长的眉毛皱了好几次,心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最终,沈清棠抿唇思索了片刻,却并没有再叫住秦颐,而是屏息凝神,留意了一下外面的动静。 在确认秦颐走远之后,沈清棠急着验证一件事,便立刻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开始尝试着借七心海棠的药力凝聚起体内那芜杂又稀薄的真气了。 · 沈清棠竟然能够凝聚真气? 若是旁人看到了这一幕,必然震惊无比。 不过没错,沈清棠确实可以,而这件事他也隐瞒了所有人。 毕竟他还是不能完全利用真气修炼,仅仅只能引气入体,勉强操控一下稀薄的真气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原书剧情走到这,原主早就该呕血身亡,但现在的沈清棠却还能勉强活着。 沈清棠穿过来之后,为了给这幅身体续命,花了一年时间,读完了沈家所有的藏书,除了研究药典,也研究各类修炼的心法。 指望着或许能有一日找到什么突破的法门。 然而原主这身体底子实在太差了,沈清棠研究了一年也只能引气入体,没办法完全修炼自如,所以至今也只是能略略摸到练气的门路,却始终无法跨上那个台阶。 而现在秦颐拿走了那个沈家祖传的紫檀木牌…… 这让沈清棠意识到了一件事——会不会就是这木牌有问题,让他一直无法修炼成功? 沈清棠先前也曾怀疑过这紫檀木牌有问题,因为戴上的时候他会出于一种微微有些奇怪的兴奋状态,虽然精神好过平常,但那种兴奋感并不自然,就像是现代喝多了咖啡的感觉。 只是先前沈清棠身体实在是太差,这木牌戴着还好,只要不戴,几天便开始头昏眼花,甚至呕血,只能重新戴上。 虽然这看上去像是饮鸩止渴,但沈清棠也确实没有办法,他只是个现代人,还没修为,很多事终究还是局限于书本,没办法实践。 现在他既然能脱开这个桎梏,自然得放手一试。 七心海棠的力量极为醇厚而温和,方才那短短的半个时辰内,便已经让沈清棠这幅孱弱的身体得到了一层修复。 此刻剩下的所有灵气都沉在沈清棠丹田内,沈清棠就尝试着用自己那稀薄的真气去炼化七心海棠剩余的灵气。 往日沈清棠也不是没尝试过这件事,他也服食过一些完全没有副作用的灵药补品,试图炼化过里面的灵气,可每每炼化到一半都觉得胸口气血翻腾不止,有些要走火入魔的迹象。 只能放弃。 沈清棠隐约猜到是那木牌的副作用,可当他摘下木牌,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了。真是令人无奈…… 而这一次,沈清棠意外地发现,他竟然异常地顺利炼化了一丝七心海棠残留在他丹田内的真气。 虽然只是一丝,但也足够让沈清棠觉得十分欣慰了。 这意味着一个突破——他或许可以修炼了…… 想到这,沈清棠心头微微一跳,忍不住想要继续下去,可偏偏秦颐的嗓音又在这时隔着门,突兀而又冷淡地响了起来。 “你睡了么?” 沈清棠骤然被打扰,胸口血气翻涌,差点真气逆行。 缓了好一会,沈清棠略略恢复了过来,他掩着唇角低低咳嗽了两声,换了他平日里惯用的温和嗓音,哑声问:“还没……有事么?” “你要沐浴么?” 沈清棠略略一怔,接着他清丽的面容上便浮出一点浅浅的笑意,轻声道:“多谢你,不过我怕夜里沐浴着凉,明日吧。” 沈清棠虽然有洁癖,但他刚刚能修炼,已经顾不得去在意别的的问题,只满脑子都想着一会或许可以炼化更多七心海棠的灵气,所以这拒绝也不假思索。 可没想到秦颐那边只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便径直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响,一袭黑衣的秦颐再次出现在了沈清棠面前。 沈清棠眉心微微一跳,有些无奈地拉过了一旁的被子盖住了自己,仰头看向秦颐,低声问:“怎么了?” “把手给我。” 沈清棠长睫颤了一下,清澈的眸中露出一丝疑问。 第4章 第 4 章 “你嗓子哑了,灵气过剩容易发烧。”秦颐语气平静。 沈清棠心下顿时了然——往日他服用那些灵药也都是沈霆和沈清岸用真气帮他化开的,不然药力淤积太久也容易浪费,还会容易发烧。秦颐或许也是想这么做。 只是……他刚刚才能修炼,秦颐不会发现吧? 沈清棠悄悄皱了一下眉,有些迟疑。 可他这个念头刚落下,就听到秦颐淡淡道:“你不信我?” 沈清棠心头一跳,顿时无奈了,知道自己又不小心碰到了秦颐的玻璃心,只能立刻乖乖将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挽起袖子,露出冰雪一般的手腕。 秦颐见到沈清棠那毫无血色,近乎透明的雪白手臂和上面淡青色的血脉,眸色微微暗了暗。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先伸出三指,轻轻搭上了沈清棠的脉门。 不带一丝狎昵之意,连一分多余的接触都没有。 寸、关,尺。 三脉依次把过,秦颐狭长的赤色眸中渐渐闪出一抹疑惑来。 他这时抬头看了沈清棠一眼,沈清棠也看向他,神色沉静温柔,丝毫没有破绽。 秦颐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指下微微用了一点力,一道细线一般的真气便顺着沈清棠的寸脉钻了进去。 这真气绵柔又纤细,钻入沈清棠的经脉中顿时便勾连上了沈清棠体内那游荡无序的真气。 轻轻一撩—— 酥麻的感觉顿时在沈清棠整个身体内蔓延开来,若不是他及时抿紧了唇,恐怕就要叫出来。 半晌,只见沈清棠面色微微发白,有些难以启齿地看了秦颐一眼,颤声道:“痒……” 秦颐面不改色,慢慢收回手:“有人在你体内留了几缕真气,过几日等你身体好些,我想办法帮你将那些真气碎了吧。” 沈清棠:??? 沈清棠的心绪顿时变得有些凝重了,他有些弄不清秦颐这话是玩笑,还是说真的。 倒是秦颐,不动声色地别过眼,淡淡道:“你体内药力沉积不算太多,我就不替你运化了,你自己慢慢吸收吧。”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薄唇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但最终他什么别的都没多说,只点了点头,还是说他最常说的那几个字:“好,多谢你。” 秦颐的神色微微一僵。 秦颐离开了。 沈清棠注视着秦颐离开的背影,眸光微转,慢慢显出一丝怀疑。 结果不多时,秦颐又回来了。 还扛来了一张矮榻。 沈清棠微微睁大了眼,神色讶异:“你……这是?” 秦颐语气冷淡:“药力没炼化之前,你一个人睡容易出差错。” 看着上方秦颐隐约透着一丝别扭和倔强的清瘦下颌,沈清棠漂亮清澈的眸子轻轻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最终他抿了一下唇,淡淡一笑,轻声道:“其实不必那么麻烦。”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 “要不,你也来床上睡吧?” 沈清棠的嗓音清和柔软,宛如春日里最和煦的风,听不出一丝不悦。 秦颐扛着矮榻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最终,矮榻还是平稳地被放了下来。 秦颐拒绝了沈清棠的提议,自己躺上了那张矮榻。 嗤嗤两声轻响,烛火摇曳了两下,也同时熄灭了。 无边寂静的黑暗中,沈清棠眼睫微微动了动,主动轻声道:“今日辛苦你了,早些睡吧。” 过了许久—— “嗯。”仍是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的嗓音。 沈清棠悄然一笑,静静躺下了。 有秦颐在身边,沈清棠没办法再尝试修炼,只能拉起柔软温暖的被子,静静盖住自己,闭上了眼。 虽然沈清棠心里还想着许多事,比如那个紫檀木牌,比如他可以运转自如的真气,比如沈家…… 不过的今日的开局似乎不错,让沈清棠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不会像以前那么压抑而担忧。 他莫名觉得,明天是好的。 以后也会是好的。 在这样怀揣希望的情绪中,沈清棠头一次陷入了极为安稳舒适的睡眠…… · 寅时二刻,天光未醒 一双深赤色的眸子却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其间隐约有金红色的光芒悄然流转。 秦颐静静感受了一会,确认床上的沈清棠没有醒来,才悄然起身掀开被子,推门出去了。 密室内 秦颐冷白修长的手轻轻摊开,掌心赫然便躺着那块由一百零八颗南红珠串着的千年紫檀木牌。 秦颐先捏着那块紫檀木牌闭眼感应了一会,似乎没有觉察到异样,便放下了木牌,再用手指捻起那些颗颗如血珠般莹润饱满的南红珠,一颗、一颗,缓缓地往下扣。 终于,在摸到第三十八颗南红珠的时候,秦颐骤然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果然,他的嗅觉从不会骗他。 不过秦颐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下检查。 嗒、嗒、嗒,南红珠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沉润中透着一丝金银玉石特有的凉意。 就这样,一百零八颗南红珠全都检查完毕。 有问题的,只有那第三十八颗。 片刻之后,秦颐将那颗有问题的“南红珠”从整串南红珠串里卸了下来,捏在了双指间。 旋即,他苍白柔软的指尖便腾起一丝金红色的火苗,火苗就这么舔舐着那颗“南红珠”,缓缓将其包裹在内。 在火苗的舔舐下“南红珠”疯狂缩小,化出一团团红色的雾气,开始四散升腾,而这些雾气,明显带着一股凶兽身上特有的血腥味道。 秦颐眉头漫不经心地挑了一下。 千年庚金虎的血精。 对于大部分筑基以下的修士来说,这血精随身佩戴,都会扰乱周身气血,影响修炼,不过因为够精纯,所以扰乱的效果不那么容易被察觉,只会让人觉得隐隐有些兴奋。 但对于修炼方法异于常人的秦颐来说,却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这时,血精已经几乎燃烧殆尽。 秦颐没有迟疑,张口轻轻一吸,那“南红珠”燃烧后生出的红色雾气竟是被他尽数吸入了口中。 吸入这红色雾气后,秦颐眸中的赤色顿时深浓了几分,周身骤然爆发出了一股冷厉摄人的气场。 不过秦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便闭上了眼。 几个呼吸后,他再睁开眼,眸色已经如同寻常,只是眸中隐约多了一条细细的血丝。 睁眼之后,秦颐顺手收起了紫檀木牌,便拿出了传讯玉简,将一条消息传了出去。 ——慕飞,替我打听一下沈家的近况 不多时,秦颐的玉简微微一闪,有传讯回复了过来。 ——好的秦大哥,不过你是要做什么? 秦颐言简意赅地回复了两个字。 ——有用。 传讯完毕后,他便收起了传讯玉简,不再看了。 · 日上梢头,温暖的光芒静静照遍了整个洞府。 沈清棠是被屋外叽叽喳喳的鸟鸣给叫醒的。 他这一觉睡得极好,比先前这一年来任何一觉睡得都好。 也再也没有做那个噩梦了。 往常沈清棠是个觉不多的人,因为他睡觉其实并不比醒着轻松,入睡难,觉还浅,噩梦也多。 久而久之,沈清棠几乎都有了睡眠恐惧症。 可这一次,他久违地感觉到了如此香甜安稳的睡眠,此刻甚至还有点想赖床。 而在看到不远处的矮榻上已经没人的时候,沈清棠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起床,而是斜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懒懒地窝着,享受着难得的舒适。 一缕青丝从沈清棠雪白的里衣上蜿蜒垂下,洒在一旁,散发着幽幽清香。 无意间,沈清棠瞥了一眼床栏,就发现这床由榉木制成,床栏床柱上雕刻着精致细密的海棠花纹,光漆犹在,显然是新做的。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动,细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崭新光滑的床栏上抚摸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对面那个破旧局促的矮榻。 一时间,沈清棠心中泛起了一丝古怪的滋味。 秦颐,倒真是对他很好啊。 看来昨晚也是真的嘴硬心软,小学生似的。 这个念头生出来,沈清棠无奈一笑,摇摇头,便愈发想跟秦颐好好谈一次心。 他想让秦颐别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让人误会。吃力不讨好。 想到这,沈清棠便不再赖床,而是慢慢扶着栏杆,下了床。 · 因为服下了七心海棠,又没有再穿昨日那沉重繁复的嫁衣,沈清棠起身后只觉得自己身体比往日轻盈了数倍,甚至稍微快步行走都不会觉得气喘。 这让沈清棠有些惊喜。 沈清棠穿过卧房,走到外间,正想找到秦颐道谢。 可出来没有看到秦颐的人。 只看到了秦颐留下来的几样东西。 一个精致的海棠花缠丝红木食盒,一张纸笺,纸笺上压着昨日秦颐拿走的紫檀木牌,最旁边是一套雨过天青色的丝绸外裳。 沈清棠见到这几样东西,心头微微一暖,走上前来拿起了那串着紫檀木牌的南红珠链和纸笺,便看到纸笺上面写着的遒劲锋芒的几个字。 ——有事外出,勿等。 片刻之后,沈清棠唇角轻轻勾起一丝,先慢慢折起了那纸笺收入怀中,便细细打量起秦颐还给他的紫檀木牌了。 这木牌沈清棠先前也研究过许多次,这时他拿到手里掂量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轻了一点? 可木牌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沈清棠抿唇再次检查了一番,终于发现,穿着紫檀木牌的南红珠链少了一颗,从一百零八颗变成了一百零七颗。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动——果然有问题么? 不过难怪他先前没有看出问题,原来是他把对象弄错了。 被动手脚的是南红珠,而不是紫檀木牌。 可不光是沈清棠没看出问题,这木牌曾经经过沈家那么多人的手,竟是一个人都没看出问题。 可见害人的人处心积虑,心思缜密。 还好秦颐发现了。 想到这,沈清棠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早点见到秦颐,好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秦颐也只是练气六层,沈家那么多修为比他的高的人都没发现,独独他发现了,看来也真是别有所长。 只不过沈清棠也看原书中提过,秦颐白日狩猎,至少也是傍晚归来,这个疑问要解决也只能等晚上了…… 想着,沈清棠又随手打开了一旁的海棠花缠丝红木食盒。 打开食盒之后,沈清棠又是有些惊讶。 食盒分三层,一层是精致的糕点,一层是晶莹剔透的虾饺和蟹黄饺,最后一层则放着一碗还微微冒着热气的莼菜鸡丝粥。 莼菜碧绿欲滴,鸡丝嫩黄,散发着一股清新又鲜美的香气。粥碗旁放着一圈火晶石,也就是这样,粥才能一直保持着热度。 看到这碗莼菜鸡丝粥,沈清棠眼皮不由得微微一跳。 这粥是沈家还未落魄前沈清棠极爱的。 但说是极爱也不恰当,只是从前沈清岸怕沈清棠烦闷,常常带沈清棠去琼月楼顶层包厢观景。 琼月楼里的菜肴精致,但沈清棠能吃的不多,常点的就有一个莼菜鸡丝粥。 秦颐……连这也知道? 沈清棠静静抿了抿唇,神色有些无奈。 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秦颐为人偏执可怕,还有跟踪狂的癖好。 可沈清棠却只觉得秦颐这份喜欢实在是太沉重,太辛苦了。 毕竟原书中不管沈清棠如何对秦颐,秦颐都没舍得对他不好,甚至重话都没说过两句。 现在也是,自己出门辛苦狩猎,却又花大把灵石用在这些一看就会“赔本”的地方。 还真是单纯得有点傻。 想到这,沈清棠微微叹了口气,无奈一笑,决定之后真的要对秦颐更温柔耐心一点。 这样或许能让秦颐的性格慢慢阳光起来。 不然以秦颐现在那个钻牛角尖的闷脾气,迟早把自己憋死。 第5章 第 5 章 细细吃完了早点,沈清棠便换上了秦颐给他准备的那身轻柔素雅的雨过天青色外裳。又重新戴上了那串南红珠穿成的紫檀木牌。 现在的紫檀木牌戴在身上,沈清棠并未觉得任何不适,只感受到一股温润纯净的灵力一直在胸前缓缓地温养着他的心脉,宁静而舒适。 想来,这才是千年紫檀木该有的功效。 沈清棠欣慰一笑,顺手收拾完了桌子,便走到了庭院中。 微风静静一吹,掀起他轻薄的衣摆,漂浮舞动,雾气一般的青色衬得他雪白清新的面容愈发出尘。 胸前一串鲜红欲滴的南红和那紫檀木牌更是让他显出几分优雅端庄之气。 只是因为先前实在是病了太久,沈清棠过于清瘦,眉眼间还隐约蒙着一层憔悴之气,但隐约间也能看出他原本姿色必然不俗。 沈清棠身体略好了一些,却并没有闲着的意思——他这一年来几乎读遍了沈家所有的藏书典籍,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一些,他可不想再让秦颐把他当病秧子供着了。 体力活他做不了太多,但有些细活还是可以做的。 比如,侍弄灵田里的那些灵药。 沈清棠来的时候就发现,秦颐虽然把这些药养得好,但应该也只是浇灌了价格不菲的灵液,平时按时松土,却并没有认真去了解过这些灵药的习性和它们之间相生相克的关系。 比如凤凰草和雪莲草,一个火属性一个冰属性,种在一起,会彼此压制彼此的成长。 再比如幽琼花喜阴,烈焰草却喜阳,可秦颐却把幽琼花种在了没有遮挡的灵田前,把烈焰草种在了树荫下。 无奈一笑,沈清棠挽起袖子,在田边不远处的墙角下寻到了小锄头和一个小板凳,便开始重新挪动这些灵药了。 几亩灵田的范围实在不小,沈清棠算是大病初愈,只挪动了一些严重不符合灵药生长习性的灵药,额头上便生出了一层细汗,也有点气喘了。 抬头静静看了一眼头顶逐渐升上来的太阳,沈清棠最终还是先停了下来,取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准备先去找点水喝,休息一下。 转了一圈,沈清棠好不容易在洞府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厨房。 见到厨房的时候,沈清棠还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怀疑那是柴房。 这厨房的破烂程度,同整个洞府格格不入。 木门破烂无比,轻轻一推就发出濒死般吱呀吱呀的响声,顺便还抖落下一点点腐朽的木屑。 厨房内更是散发出了一股十分奇怪的味道。 沈清棠修长好看的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抬袖掩住鼻子,慢慢推门走了进去。 厨房没有窗户,黑漆漆的,沈清棠把门完全打开,让光线照进去,才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只看了一眼,沈清棠就简直有点要窒息了。 灶台上乌漆抹黑一片,也分不清是草木灰还是油污,灶台右上方悬着几块同样乌黑色泽的腊肉和奇形怪状的香肠。不远处还有蜘蛛正在结网。 灶台左边的水缸勉强算干净,盖着木盖,但一旁的米袋就那么敞着,也不系,旁边还散落着一点白白的米粒,跟地上厚厚的木屑和尘土混在一处。 灶台后面乱七八糟地堆着许多柴火,上面还有那种枝叶都没砍掉的小树,胡乱散了一地。 而灶台上那口大锅里,似乎还温着什么东西,沈清棠进门就闻到的那股奇怪味道,便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沈清棠捂着鼻子,颤巍巍走上前去,慢慢揭开锅盖,就看到锅里还剩下一碗蒸的腊肉和蒸的干菜,旁边是一碗微微泛黄的米饭。 腊肉和干菜都跟干尸似的,一点都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和样子,米饭更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干涩而难以下咽。 沈清棠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锅盖,露出一点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早上本以为自己低估了秦颐,现在看来,可能是他高估了。 秦颐这卫生习惯,真是比他大学那些室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想想,先前他认为秦颐没打扫干净的地方秦颐可能都觉得自己认真打扫了。 比起这厨房,简直是天壤之别好么。 不过看到秦颐自己偷偷在这吃这种伙食,却给他买琼月楼的精致点心和粥,沈清棠一颗心又软了软,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挽起袖子,开始替秦颐打理厨房。 · 好在厨房不大,旁边还有水井,沈清棠整理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苦。 锅里的那些吃的,当然是倒掉,灶台要重新擦洗,地面也要清扫,那些柴堆沈清棠现在没那么力气挪动,就暂时放在一边。 大约整理了快一个时辰,沈清棠额发都被汗湿了,才勉强把厨房收拾干净。 之后,他又去院中灵田边缘摘了一些自然生长的新鲜野菜,拿回来洗净,再把那些腊肉黑色的部分切除,露出里面红色的肉质,再一起切碎,加上油盐和米,熬了一大锅粥。 材料有限,沈清棠也做不出什么好菜,只不过要他看着秦颐吃先前那些东西,他也实在是于心不忍——跟耗子药似的,也不怕吃出问题。 这腊肉其实是秦颐猎的妖兽肉制成的,肉质倒是上好,油脂也丰富。 这么一煮,很快,锅里就散发出了鲜美的香气。 因为熬粥要的时间久,沈清棠实在是太累,这会就挑了几根燃得久的柴塞进灶膛,自己略略清洗了一番,先回房间休息了。 头一次,沈清棠一沾到枕头便陷入了香甜的梦境中。 这活,可真不是人干的呀。 · 半个时辰后 沈清棠被一阵大呼小叫从睡梦中惊醒,皱皱眉,有些迟疑地睁开了眼。 “秦大哥!见鬼了!明明早上吃饭的时候厨房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秦大哥你人呢,你跑哪去了?” 是个青年的嗓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远远听着那青年叫嚷的嗓音,沈清棠先是警惕,接着又想起了一件事。 这时他双指抵着额头,凝神思索了一番,便终于想起原书中秦颐似乎还有个小跟班,叫做慕飞。 能顺利出入秦颐洞府的,应该就是慕飞了。 慕飞是孤儿,算是被秦颐半带大的,两人平日里一起去佣兵队狩猎,慕飞赚来的钱都给了秦颐,秦颐就负责他的生活。 之后秦颐娶了沈清棠,让慕飞搬出去住了,慕飞似乎还有点吃醋? 其他的细节沈清棠倒是不记得了,可现在把这些知道的线索串联到一起,沈清棠心头不由得微微一跳——这难道就是竹马跟天降的故事? 可很快,沈清棠又释怀了——在他看来,秦颐和慕飞都是孩子,他也并不打算跟慕飞争宠,算了,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于是,沈清棠便慢慢起了身,打算先去见见慕飞。 反正日后总是要见面的,早见早好。 外面慕飞还在嚷嚷,秦颐也似乎并没有回来。 慕飞这时自顾自叫了几声,见到秦颐没出现,不由得有些疑惑——秦颐方才明明说要先回来,怎么这会人又不在了? 想着,慕飞皱了皱眉,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正大大咧咧走到院中,想往卧房那边去,冷不丁就看到一袭雨过天青色的身影款款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青色衣袂飘动,露出里面雪白的内衬,胸前挂着的南红珠串典雅又雍容。 最重要的是,人好看,那眉眼,那身姿就像是画本里走出来的神仙一般。 慕飞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了眼。 过了好一会,他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才终于意识到了沈清棠的身份——可他先前在沈家偷窥的时候,沈清棠好像没这么好看啊? 慕飞正在狐疑,又有些警惕,一个温柔悦耳的嗓音就缓缓响了起来。 “小兄弟,你是秦颐的朋友么?” 慕飞被这嗓音一唤,心头一颤,戒心先去了一半,不过他对沈清棠尚有成见,这时也没露出太好的脸色,硬邦邦地就道:“我是秦大哥的弟弟,你是谁?” 沈清棠眉眼弯弯,微微一笑:“我是你秦大哥的道侣,沈清棠。你应该听说过吧?” 慕飞看着沈清棠微笑着的雪白面容,心神一荡,下意识就道:“嗯……” 可随即他又回过神来,眉头皱了皱,改口道:“没听说过。” 沈清棠把慕飞细微的傲娇表情看在眼里,确定这就是个孩子,心头更轻松了,这时笑容愈发温和:“没听说过不要紧,现在我们就算认识了。” “你叫什么名字?” 慕飞:…… 慕飞平日里是最火爆倔强的性格,可面对沈清棠这样的性子,他又最没有办法。 皱眉吭哧了好一会,慕飞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慕飞。” “好听,这名字寓意真好。”沈清棠微笑道。 慕飞冷不丁被夸了,先是一怔,接着他就抿紧了唇,仍是硬着一张脸,只不过那双越来越红的耳朵出卖了他。 沈清棠本想再说两句“糖衣炮弹”,好让慕飞对他没那么有成见,可没想到慕飞这么不禁夸,一时间莞尔。 怕慕飞继续害羞,沈清棠目光微动,不动声色地又换了个话题:“你秦大哥没回来?” 慕飞骤然回过神来,接着就皱眉摇摇头:“没。他明明说了要先回来的——” 说到这,慕飞心头一惊,自知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又不说了。 沈清棠见状,眉头微微一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再问,只轻声道:“既然他还没回来,就先不等他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肚子若是饿了,就先去厨房吃点东西吧。” 沈清棠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慕飞那清俊的脸上又露出了极端惊讶的神情。 “厨房里的粥,是你做的啊?” 沈清棠淡笑着点点头。 慕飞一脸难以置信:“你还会做饭?” 沈清棠莞尔,反问:“我就不能会做饭了?” 慕飞:…… · 一盏茶之后 沈清棠看着慕飞足足喝完了三大碗粥,还要继续再盛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这时他拖着下巴就静静道:“缓一缓再吃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飞微微打了个嗝,放下手里的粥碗,就含着泪一脸激动地摇头道:“沈大哥你不知道,秦大哥做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沈清棠想起早上在锅里看到的那些吃食,心想我自然知道。 但这个时候他也不好拆秦颐的台,只默默笑道:“你们平日要狩猎,你秦大哥做饭自然简省些,也不怪他。” 慕飞嘴角僵了一下,想说其实是秦颐太抠,为了省钱。 但看着沈清棠微笑的样子,慕飞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撇撇嘴吞下了自己原本打算的话,只低声带着一点试探地问:“沈大哥,你以后……还会继续做饭么?” 沈清棠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慕飞期待的小眼神后,就淡淡笑了一笑:“你要是喜欢吃,我可以天天做。” 慕飞顿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牙齿。 沈清棠见着慕飞坦然的笑容,心头觉得很是开心,正想再旁敲侧击问问慕飞关于秦颐的一些事,一声闷响在门外传来。 沈清棠和慕飞同时扭头看了过去。 神情微微有些沉冷的秦颐站在门口,刚把一个沉重的包袱扔到地上,就这么静静看着这边。 慕飞见到秦颐出现,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盛在瓦罐中只剩下一小半的肉粥,不由得有些心虚,不敢开口了。 倒是沈清棠,主动站了起来,走到秦颐身边,仰头轻声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秦颐赤色的眸中本来已经藏了几分凛冽的冷意,可沈清棠走到身边,仰起头,就这么眉眼温柔地朝着他笑,他沉默了一瞬,勉强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淡淡道:“临时办了点事。” 第6章 第 6 章 沈清棠闻言也不多问,只淡笑着轻声道:“我煮了粥,小飞刚刚吃过了,你也快吃吧。” 秦颐本来神色都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听到沈清棠说‘小飞’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心又微不可闻地跳了一下,隐约有些不悦了。 沈清棠没有觉察出这点微不可闻的变化,想着自己的准备,又道:“我去拿点东西,你先吃,别饿着自己。” 秦颐淡淡:“嗯。” 语气带着几分不爽。 沈清棠怔了一下,但看了一眼秦颐,发现秦颐的眸光十分淡定,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感觉错了,笑了笑,便安心走了。 沈清棠离去之后,主厅的气氛彻底降了下来。 慕飞看着秦颐神色冷淡地走过来,坐到了桌子前,下意识就抖了抖,接着他便有点心虚地低声辩解道:“秦大哥,这粥太好喝了,我今天有点累,就……多喝了一点。” 秦颐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平静地开始喝,宛如没听到慕飞说话。 慕飞知道秦颐这是彻底生气了,欲哭无泪。 可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做的不对——沈清棠煮给秦颐的粥,让他喝,他居然喝了那么多!实在是对不起秦颐啊。 慕飞内心煎熬,正颤巍巍地整理着措辞,想给秦颐道歉。 沈清棠回来了。 沈清棠这时抱着一个大荷叶,面带微笑,徐徐走了过来。 走到餐桌前,沈清棠把大荷叶放下,展开,里面就露出了两个烧焦的竹筒,却散发着一大股鲜美的肉香。 慕飞见到那竹筒,嗅到香气,顿时什么都忘了,不由得睁大眼,好奇道:“沈大哥,这是什么啊?” 沈清棠微微一笑:“竹筒饭。” 慕飞目露馋光,有点要流口水的意思了。 沈清棠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这时却道:“这是留给你秦大哥和我的,你吃粥吃了那么多,不能再吃了,当心积食。” 慕飞:…… “那好吧。”慕飞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不傻,肯定不敢再抢秦颐的东西了。 原本一旁的秦颐看着沈清棠跟慕飞对话的模样,身上的低气压似乎都要把周围冻结。 可听到沈清棠最后这句话,他周身的气场又悄然松散了开来。 沈清棠早就觉察到了这一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掏出一柄银质的小刀,就把两截竹筒给慢慢撬开了。 竹筒里面焖着的米饭雪白绵软,腊肉鲜红,青豆碧绿,米饭和青豆被腊肉的油脂浸透,看起来油光发亮,让人极有食欲。 沈清棠拆开竹筒饭的时候,慕飞虽然说着不吃,但眼睛却都快看直了。 沈清棠见状,心里默默好笑,却没有先理会慕飞,而是用荷叶捧着一个打开好的竹筒饭递给秦颐。 等秦颐接过竹筒饭后,沈清棠才拿起自己那个,又取了勺子,就笑着柔声对慕飞道:“小飞,你把碗给我,我分你一点,尝尝味道。” 慕飞本来眼巴巴的无奈着,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 慕飞立刻点头道:“好啊好啊!” 说着就要把自己的碗递过去,结果就在这时,秦颐忽然按住了慕飞推碗的手。 慕飞:? 沈清棠见状,怔了一下,想劝劝秦颐不要对慕飞这么严格,结果又见到秦颐面无表情地一把将自己面前的竹筒饭推到了慕飞面前,皱着眉,神情冷淡地道:“端出去吃。” 慕飞微微一怔,看了秦颐一眼,又看了看沈清棠,终于恍然大悟。 然后他就端着那个竹筒饭,欢天喜地的溜之大吉。 秦颐皱眉注视着慕飞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神情不太好看。 一旁的沈清棠会心一笑:“你对小飞真好。” 秦颐听着沈清棠温润的嗓音,这时回过神来,看了沈清棠一眼,忽然淡淡道:“我有名字。” 沈清棠:? 秦颐沉默了好一会,语气沉冷,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不叫‘你秦大哥’。”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话,先是有些发呆,接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清棠平日都是微笑淡笑,很少笑得如此明媚灿然,此刻的他就宛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蔷薇,纯洁清雅中透出几分煊然的明丽来。 晃得人都有些挪不开眼了。 秦颐这时被沈清棠这个笑容晃得差点失神,很快回过神来,他就又换了愈发严肃的表情,正想说点什么,他的手却忽然被沈清棠的手握了一下。 温润细腻的触感让秦颐心头骤然一跳,到了嘴边的话也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这时,沈清棠就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我知道了,你别为这点小事生气啊。” 秦颐:…… 半晌,秦颐默默别过头去:“这不是小事。” 沈清棠原以为秦颐是被慕飞抢了饭,有点迁怒,没想到秦颐居然认真了。 先前沈清棠是想尝试着加一个“小”或者“阿”字称呼秦颐的单名,可总觉得“颐”这个字怎么叫太容易引起歧义,当着慕飞的面,他又觉得对秦颐直呼其名太生分,便索性用了‘你秦大哥’代替。 没想到秦颐居然真的介意了。 这时他看着秦颐刀削般清俊利落的下颌,沉默了一会,也没说秦颐为什么这么倔,只笑了笑,耐心问:“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秦颐回头看向沈清棠那澄澈清明又藏着温柔笑意的狭长眸子,薄唇微微抿了抿,没说话,而是取出了一张玉简。 秦颐修长的手指在玉简上嗖嗖划过,便形成了十分挺拔俊逸的字迹。 沈清棠就在一旁认真看着玉简。 不多时,玉简上出现了两个极为漂亮的字。 兰庭。 “这是我的字。”秦颐静静道,嗓音竟是柔和了许多。 沈清棠微微一怔,接着便略略偏过头,认真地赞赏道:“好字,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起这个字的人,一定是对兰庭你抱了很大的希冀。”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句话,微微默然了一瞬,片刻之后,他语气有些淡漠的道:“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沈清棠微微一怔,联想到秦颐的身世,知道自己这话可能戳到了秦颐的痛处,便果断歉意地道:“抱歉兰庭,我不是存心的。”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话,目光莫名柔和了几分,接着他便道:“没关系,你也不知道。” 沈清棠悄然一笑,也不再提这件事,只静静指了指一旁的竹筒饭:“饭快凉了,我们先吃饭吧。” 秦颐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眼前的竹筒饭,抿了一下唇,就道:“下次不必做这么精心。” 沈清棠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只走过去,又给秦颐和自己分别盛了一碗粥。 “先吃,吃了再说。” 秦颐不是很喜欢沈清棠这种回避话头的态度,眉头皱了皱,还想再说什么,可对上一旁沈清棠含笑的眼睛,他到了嘴边的话又还是咽下去了。 算了。 就算倔强如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扫兴。 竹筒饭和粥虽然食材大部分重合了,但火候都掌握得极为到位,竹筒饭是浓厚鲜美又带着一点嚼劲的韧性口感,粥却是很养胃的清鲜味。 说真的,秦颐也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吃一顿好饭了。 这一顿饭吃完,明显他那平时色泽有些浅淡的薄唇上都显出了一点嫣红的色泽。 若是忽略了他已毁容的事实,只看这下半张脸,恐怕都要觉得秦颐是个绝世美男子。 沈清棠在一旁静静看着秦颐戴着面具的侧脸,也这么想,但他更多的是心疼。 因为他又想起曾经在他梦中多次出现的面具掉落下面容狰狞的秦颐…… 秦颐的骨相分明是极好的,若是治好了脸,应当会很好看吧? 也不会被众人唾弃鄙夷,说些什么貌若恶鬼的话…… “你看什么?”秦颐也没回头,却忽然淡淡道。 沈清棠回过神来,抿唇沉默了一会,却也没有格外避讳,只温柔地笑了笑,说:“我在看兰庭的新面具,很好看。” 秦颐:…… 过了半晌,秦颐一口喝干了碗里的粥,放下碗,淡淡道:“可惜我不好看。” 说完,秦颐站了起来。 见到秦颐这个状态,沈清棠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要跟着站起来,秦颐却道:“我忽然想起我有事要找慕飞,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沈清棠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抿了一下唇,试探着道:“兰庭你——” “我没生气。”秦颐这时似乎又分外能理解人心一般。 沈清棠微微一怔。 “你先回房吧。”秦颐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沈清棠没说话。 秦颐无奈,最终只能用他最尽力放缓的嗓音道:“我一会就回来。” 沈清棠这才微微一笑:“那我等你,不要聊太晚。” 秦颐默默吐出一口气:“好。” 秦颐走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离开的背影,纤长的眉毛微微皱了好几次,最终他摇头淡淡叹了口气,果然什么都没再做,就转身回了房间。 既然他想让秦颐信任自己,就得先学会信任秦颐。 虽然……秦颐可能有很多事情在瞒他。 而且,秦颐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自卑…… 第7章 第 7 章 密室内 秦颐低头翻阅着面前的玉简,神色悲喜莫辨。 他确实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 原本他觉得沈清棠或许是别有所图,绞尽脑汁都想要看看沈清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可今天看到沈清棠对待慕飞时的模样,他恍然大悟了。 沈清棠本就是这样的。 对任何一个人都是这样。 并没有什么所图,只是因为沈清棠家教良好,所以对待每个人都如同春风一般和煦温暖。 秦颐缓缓闭了眼,静静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离原本的目的地越来越远了。 而就在这时—— “秦大哥我来了!” 秦颐倏然睁开眼,眸中冷光浮动。 慕飞本来乐呵呵的,结果一对上秦颐这双冰寒的赤色眸子,瞬间噤声。 过了一会,秦颐别过眼,勉强敛去眸中冷光,有些不悦地道:“喝个水要那么久?” 慕飞有些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其实是他看厨房的锅里还剩一点粥,就干脆又吃完了。 秦颐冷眼看着心虚的慕飞:“今天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 慕飞本来揉着肚子,偷偷打了个小小饱嗝,结果听到秦颐这话,又骤然恢复了正经的神情。 接着他便面露难色地低声道:“沈家的状态……很不好。” 本来一开始慕飞打听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认识沈清棠,甚至有点幸灾乐祸,这会认识了沈清棠,又觉得沈清棠人很好,忍不住又开始担心了。 倒是秦颐,面色没太改变,只淡淡问:“怎么不好?” 慕飞叹了口气:“青玉剑宗的五年一度的弟子选拔就要开始了,沈家没有筑基,拿不到名额,现在我听说另外三个家族都在施压,想让沈大哥的父亲让出筑基丹,就匀给他一个名额。” “一颗筑基丹换一个弟子名额?他们还真是狮子大开口。”秦颐冷冷道。 慕飞撇撇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沈家式微,沈大哥的兄长现在算是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参加不了这次选拔,出人头地,五年之后年纪就超了,更没希望。” 秦颐听到慕飞这话,目光动了动,忽然道:“如果你是清棠父亲,你怎么选?” 慕飞怔了一下,果断道:“是我的话,肯定赌一把,要是能筑基,儿子的名额有了,沈家也可以扬眉吐气啊,何必在这受人欺辱,等等——” 慕飞骤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皱眉道:“秦大哥,他们这是在逼沈大哥父亲筑基啊。” 秦颐淡淡道:“看来你还不算蠢。” “那他们是不是想趁沈大哥父亲筑基的时候——”说到这,慕飞伸出手,用力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秦颐:“不知道。” 慕飞:? 过了好一会,秦颐的嗓音响起,罕见地异常淡漠,却分外严肃:“这件事,你不要告诉清棠。” 慕飞回过神来,迟疑了一下:“可……沈大哥不知情的话,万一沈家真的有个好歹,他会不会……怪我们?” 秦颐冷冷看了慕飞一眼。 慕飞瞬间闭嘴了。 他也知道沈清棠身体不好,还不能修炼,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 “你附耳过来。”秦颐忽然道。 慕飞心头一动,知道秦颐这是有安排了,立刻便凑了过去。 秦颐低声在慕飞耳边说了几句话,就抬起头:“知道了么?” 慕飞听完秦颐的话,眸中惊疑不定片刻,忍不住犹豫道:“这……这能行得通么?” “你照做就是了。” “可是——” 而还没等慕飞“可是”完,秦颐已经径直推开密室门,快步走了出去。 慕飞脸色一变,下意识就道:“秦大哥——?” 但喊了一声,慕飞自己又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捂住了嘴——可不能让沈清棠知道这件事啊! · 沈清棠一直在房间内等秦颐,等了许久也没见到秦颐回来。 沈清棠心头有些迟疑,便自己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朝外看。 结果看了一眼,沈清棠就看到慕飞在院中练剑,却没发现秦颐的踪迹。 沈清棠:? 想了想,沈清棠还是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慕飞练剑练到一半,见到沈清棠出来,立刻就停住了剑势,挠挠头,犹犹豫豫地道:“沈大哥你来了。” 沈清棠看着慕飞的表情,总觉得慕飞可能有事瞒他,不过他现在关心的不是慕飞,也就没有理会这点细节,只轻声问:“你秦大哥去哪了?” 慕飞怔了一下,指指厨房的方向。 沈清棠有些讶异:“他还没吃饱?” 慕飞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去看。” 沈清棠点点头,便道:“你也早些休息,我去厨房看看。” 慕飞抿了一下唇,有点欲言又止,但沈清棠这时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慕飞连忙转过头,他目送着那一袭淡青色的轻盈身影离去,咬了一下嘴角,最终低低“嗐”了一声,便一把拔起剑,再次舞得呼呼生风。 只不过这次,似乎这剑意里带了几分赌气和泄愤的成分。 就在沈清棠走到厨房前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的院中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慕飞把什么东西打破了。 沈清棠眉头微皱,停住步子正准备仔细听一下发生了什么,厨房内就传来了秦颐的淡淡嗓音。 “进来吧,他总是毛手毛脚的,不管他。” 沈清棠微微一怔,朝庭院的方向看了一眼,而之后确实再无声响,沈清棠想了想,觉得或许确实没事,便撩起衣摆,轻轻推开厨房门,走了进去。 厨房门吱呀一响,里面射出一片昏黄熏然的光,灶台的火烧得很大,秦颐这时就坐在灶台旁边,伸手往冒着火舌的灶膛中加柴。 闪烁的火光摇曳着照在他戴着面具的脸上,给他冷白的皮肤和削瘦的下颌隐约镀上了一层暖黄色,这样的氛围里,秦颐都显得仿佛温柔了许多。 沈清棠反手轻轻关上门,走了过来。 走到灶台旁,秦颐便已经从身侧又拿出来一个小凳子,递到了沈清棠身边。 沈清棠默默一笑,撩起衣摆坐下了。 这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灶台上盖着锅盖的大锅里沸腾起的白烟,心中明白了不少,就笑笑道:“其实我也不用每天沐浴的。” 秦颐加柴的手顿了顿:“我虽然穷,但每天沐浴还是负担得起你。” 说着,他便将一根柴丢入了灶膛中。 沈清棠没想到秦颐居然还会冷幽默,这时怔了一下,不由得就低低笑了。 结果秦颐却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沈清棠回过神来,对上秦颐那似乎带了几分不悦又严肃的赤色瞳眸,才意识到秦颐说的是真话。 莞尔了一瞬,沈清棠摇摇头,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兰庭你这样很——” 秦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聚了,瞳孔也收缩了一下。 “很什么?” “很可爱。”沈清棠笑意有些深了。 秦颐:…… 过了许久,秦颐冷声道:“以后,不许开我玩笑。” 沈清棠从善如流:“好。” 秦颐噎了一下,薄唇微动,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小凳子很矮,沈清棠坐了一会便觉得有些脚麻,这时他悄悄看了一眼身侧脊背停止,还在认真盯着灶膛的秦颐,沉默了一瞬,忽然侧过头,悄悄靠了过去。 而就在沈清棠轻轻把头靠在秦颐肩膀上的时候,他感觉到秦颐的身体骤然一僵。 但沈清棠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还微微仰起头,朝秦颐笑了笑:“这凳子好矮,坐久了真累。” 秦颐过了许久,没有挪动身体,只是慢慢用另外一边的手臂拾起了一根柴火,扔进了灶膛中。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嗯”。 沈清棠靠过来的时候,秦颐并不是没有察觉,但他在那短暂的一瞬间迟疑了无数次。 最终,他还是没有挪开。 秦颐承认,他有点赌气的心思。 花了那么大的聘礼,如果只是得到跟慕飞一样的待遇,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沈清棠并不知道秦颐心中的那点想法,这会他静静靠着秦颐的肩膀,但感觉到秦颐似乎没有那么排斥,他不由得默默笑了笑。 这样就挺好。 慢慢来,他相信秦颐会变好的。 第8章 第 8 章 秦颐对于自己的事总是漫不经心,但对待沈清棠的事却是一丝不苟。 巨大的红木浴桶放在房间内,旁边的矮几上搁着精致的干花,皂角和雪白的毛巾。 沈清棠看了一眼这摆设,不由得莞尔——也不知道这又是秦颐去哪个酒楼或者客栈偷学来的。 若不是早上他看了厨房,可能还真的要以为秦颐就是个精致男孩。 解开衣裳,沈清棠赤着雪白的足,缓缓踏入了温热的水中,将自己整个人都浸了进去。 温热的水流瞬间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了起来,一下子就抚平了沈清棠白日因为劳累而有些紧绷的经络。 这时沈清棠鼻翼翕张,又嗅到了几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他闭上眼,仔细分辨了一番,便分辨出来这几样都是益气活血的药物。 沈清棠薄唇微微勾起。 秦颐真的是用心了。 泡了一会,沈清棠便悄悄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感觉秦颐应该不在外面,沈清棠思索了片刻,就借着这药浴的药性重新开始尝试着凝聚体内的真气…… 药浴催活了沈清棠淤堵已久的经脉,再加上昨日秦颐又留了一丝真气拖在沈清棠的脉门中,沈清棠这次运转真气的时候,明显比上次还要轻松不少。 七心海棠沉积的药性便继续吸收,沈清棠体内凝聚的真气也愈来愈不松散,渐渐地开始向丹田汇聚了。 沈清棠心头微喜,愈发屏息凝神。 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几股细线一般的热流慢慢在他丹田内凝聚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清棠丹田处那一股真气越来越凝实,却又逐渐躁动起来。 沈清棠睫毛微颤,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能压制这股真气了。 忽然,他在某一刻猛地睁开眼,抬手一挥—— 嗤的一声轻响,一道真气激射而出,竟是一下子把沈清棠面前的浴桶射穿了一个洞! 沈清棠也在这时一下子被这股力给震得仰倒在了浴桶边缘,喘息不止。 片刻之后,沈清棠挣扎着抬起眼,湿漉漉的睫毛轻轻颤动,看着面前浴桶被自己射穿的那个大洞,显然也被震惊到了。 他居然,成功了? 他……能够操控真气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修炼,可以逐渐摆脱一个作为病秧子普通人的命运? 沈清棠头一次,掩饰不住自己眸中的兴奋和喜悦。 可过了一会,沈清棠就发现他高兴得太早了——那被他射穿了一个大洞的浴桶正在哗啦啦朝外流水,淌了一地,都快漏完了。 沈清棠:…… 沈清棠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缓缓伸手抚上了那红木浴桶破了个大洞的边缘,正想着秦颐要是知道花大价钱买的新浴桶就这么被他霍霍了会不会很生气,门外竟然就恰到好处地响起了秦颐的清淡嗓音。 “你洗完了么?” 沈清棠心头一跳,正想答应‘没事’,结果就听到秦颐说:“你衣服没拿,我给你送进来。” 沈清棠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就想说不用,大门吱呀一声轻响,已经被推开了。 同时响起的,还有秦颐的脚步声。 头一次,沈清棠觉得脸颊发烫,耳根也发烫,好在隔着一层屏风,他看不到秦颐,秦颐也看不见他。他只能默默把自己往快漏光水的浴桶里沉了一点,犹豫地思索着等会出去了该用什么样的理由道歉。 可沈清棠不知道,隔着一层屏风,秦颐虽然看不到沈清棠和浴桶,但却能看到那从屏风下面漫出的一地水流。 秦颐修长的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不假思索地快步走了进去。 沈清棠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秦颐放下衣服离开,结果冷不丁就对上了站在浴桶后静静看着这边的秦颐面具后那一双赤色的平静眸子。 沈清棠:……………… 沈清棠第一反应并不是惊慌地遮住身体,反而是有些懊悔地往温水所剩无几的浴桶里缩了缩,垂着眼,低声歉疚地道:“兰庭,我真不是故意的——” 然后,沈清棠就听到秦颐似是极为无奈地淡淡叹了口气。 “你这么等着,那洞就能自己补上么?” 沈清棠面上微微一热,忍不住想辩解。 结果一道柔软的白影就从他头顶落下,同时,一双温热的手臂抄水而起,水花轻溅,一下子就把他整个人从浴桶中抱了起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雪白里衣,沈清棠这一次明确地感受到了秦颐手臂和胸膛的温度,还隐约带着一点蓬勃的跳动感。 真的好暖啊…… 秦颐目不斜视,抱着沈清棠从屏风后转了出去。 午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悄悄吹过两人的衣摆。 但靠在秦颐的怀里,沈清棠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这时他慢慢回过神来,虽然耳后和雪白的脸颊上仍是有些发热,却明显没有方才的羞赧意味了。 他只觉得,秦颐好好。 让他很安心。 想到这,沈清棠不由得淡淡一笑,便主动伸手轻轻揽住了秦颐的脖颈。 谁料这时,秦颐的步子顿住了。 沈清棠:? 沈清棠有些疑惑和试探地抬起头,正巧秦颐也低下了头。 四目相对,沈清棠先略带歉意地垂了眼,轻声道:“浴桶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想隐瞒,只是方才一时紧张——” “现在知道承认了?”秦颐忽然淡淡打断了沈清棠的话。 沈清棠愕然。 “方才若不是我进来,你是打算抱着它过夜么?” 沈清棠:我不是,我没有…… 可这时他静静看了一眼秦颐有些严厉甚至责备的眼神,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由得一点点抿起了唇,心里甚至还有点委屈。 刚刚为什么那么好,现在又来怪他? 秦颐把沈清棠所有细节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中,可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你既然嫁给了我——”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跳,终于再次抬起头,看向秦颐。 秦颐跟他澄澈又带着几分疑惑的黑玉般的眸子对视,过了好一会,秦颐再次平静地道:“你既然嫁给了我,就用不着这么小心。” “我——没那么小心眼。” “你真的觉得我会把一个浴桶看得比人重要么?” 凝视着秦颐那赤色又带着几分严肃的双眸,听着秦颐说着他有些笨拙却十分认真的解释,沈清棠微微湿润的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过了许久,他心头有一股柔软的温暖慢慢涌了出来。 原来,秦颐是这么想的啊…… 想到这,沈清棠眉眼微弯,唇角噙了一丝淡笑,静静道:“看来我们都误会了。” 秦颐:? 沈清棠抿了抿唇,低头靠在了秦颐的胸口,轻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并不是那么想你的。” 秦颐没有说话。 但他的心跳却慢慢快了几分。 沈清棠隔着那温热的胸膛,听着秦颐略略加速的心跳,又淡淡笑了笑,才解释道:“我其实也没打算隐瞒,只是觉得好丢脸……” “想着,等洗完了出来再跟你解释。” “是你误会我了。” 过了许久,秦颐的嗓音在沈清棠头顶静静响起。 “我不这么觉得。” “一点也不丢脸。” 沈清棠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埋在秦颐怀中低低“嗯”了一声。 · 烛火摇曳,沈清棠穿着柔软雪白的里衣,偎在温暖的被褥内。 秦颐在一旁背对着沈清棠宽衣。 秦颐把那一身黑色的劲装脱下,露出了只着玄色内袍,肩宽腰细,修长柔韧的身材,接着再把衣服分别挂在一旁的龙首架上。 注视着这一幕,沈清棠心头一动,忽然便笑了笑,轻声道:“兰庭。” 秦颐放衣服的手微微一顿:“有事?” 沈清棠再次放低了嗓音,用一种说悄悄话般的语调温柔地道:“今晚到床上来睡吧。” 秦颐:…… “我有话同你讲。”沈清棠又补充了一句。 秦颐沉默了许久,没转身,只道:“在这也能讲。” 沈清棠眉头微微一挑:“你要是不上来,我就不讲了。” 秦颐:…… 最终秦颐淡淡丢下一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片刻之后,他也不脱剩下的内袍,便径直和衣躺上了床。 沈清棠见状,觉得这样有点赌气的秦颐分外生动可爱,不动声色地悄然一笑,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拿起被子,分给了秦颐一点。 秦颐看着递到面前的被褥,哑然又无奈。 可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沈清棠这样温柔的攻势,沉默了半晌,秦颐还是一声不吭地盖上了沈清棠递过来的半边被子。 只是两人中间仍旧隔着一个手指长的距离,彼此的体温都完全感觉不到。 可这对于沈清棠来说,已经是很大很好的转变了。 这时他淡淡笑了笑,便轻声道:“熄灯吧。” 秦颐微微一僵,眉头皱了皱:“你不是有话同我讲?” 沈清棠:“熄了灯,气氛好。” 秦颐:…… 少顷,嗤嗤两声轻响,屋子里彻底黑了下来。 说来也怪,明明只是熄了灯,可当屋子黑下来的那一瞬间,沈清棠就觉得世界仿佛都悄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他闭了闭眼,十分舒服地轻轻呼出一口气,便柔声道:“兰庭,其实我方才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秦颐没说话,但沈清棠能感觉到他在听。 过了一会,沈清棠轻轻说:“我可以修炼了。” 黑暗中,赤色的眸子里略微燃起一丝光,又很快被遮掩了过去。 沈清棠感受着秦颐的动静,默默一笑:“果然你早就知道了。” 秦颐骤然睁开眼:…… 感受着秦颐古怪的情绪,沈清棠忽然就侧过头,微笑着看着秦颐有些僵硬淡漠的侧脸,轻声道:“兰庭,你不问我为什么瞒着你么?” 秦颐赤色的瞳眸在黑暗中微微闪烁了一下,接着他就看向了沈清棠。 看了好一会,秦颐道:“这是你的事,你想说便说。” 这句话若是旁人听了,或许觉得秦颐这人不识好歹,但沈清棠却莫名明白秦颐的意思。 虽然听起来似乎很冷淡,却给了沈清棠最大的尊重。 这是沈清棠自己的事,他想说就可以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想到这,沈清棠忽然试探着伸出手,从被窝下静静摸索着拉住了秦颐的手。 秦颐的手略带粗糙,但手指修长有力,而沈清棠的手指则是温软细腻,宛如软玉凝脂一般,二者相触,顿时引起一阵过电一般浅浅的酥麻触感。 秦颐:! 秦颐的温热发烫的手指在这一瞬间就要移开,却又被沈清棠一把攥住了。 沈清棠噙着一点淡淡的笑意,慢慢握紧了秦颐的手,语气轻柔又极为耐心地道:“兰庭,你方才也说了。” “既然我都嫁给你了——” “我们便是一家人。” “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你若是愿意……也可以把你的事都告诉我。” “你说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带着极为温柔却又让人难以拒绝的意味在里面。 秦颐被沈清棠握着的手原本还紧绷着,似乎想要挣脱开去。 可听到沈清棠最后两句话,他又慢慢安静了下来,一点点放松了手指,任由沈清棠抓着他的手。 感受着秦颐的变化,沈清棠心头柔软极了,他正想再追问一下,秦颐却忽然又将手抽了出去。 沈清棠愕然。 可下一瞬,秦颐那温热的手臂就从后方绕了过来,浅浅揽了一下沈清棠的肩头。 “别想太多,休息吧。” 有点别扭,似乎还带了几分窘迫。 沈清棠忍不住想笑,却又还是克制住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所以沈清棠这会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更凑近了一点,温声道:“兰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秦颐:…… “休息了。”秦颐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你不愿意?”沈清棠沉默了一会,语气似乎带了三分失落。 秦颐眉心微不可闻地跳了一下。 最终,他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用恰恰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极低声音,很浅很短地道:“没有。” 没有不愿意,那就是愿意了。 虽然秦颐有点别扭,但能得到这个结果也是极好的。 沈清棠悄然一笑。 若是燃着灯,就能看到他此刻面上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要美,都要温柔灿烂。 第9章 第 9 章 次日清晨 沈清棠本想着早起一次,给秦颐和慕飞做顿早饭,让他们吃饱了再走。 结果他一起来,便又只看到桌子上的食盒和一张写着熟悉的纸笺了。 沈清棠无奈一笑,收起了纸笺,心想以后得想办法做点干粮才行,不然秦颐和慕飞出去一整天,也就晚上回来才能吃一顿,长此以往,也得不到太大的改善。 不过,现在沈清棠更关心的事是修炼。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只要身体好了,沈清棠觉得自己跟秦颐的未来都会很光明。 这会他草草吃完了早点,便寻了个蒲团,迎着晨光,坐在洞府中央的天井内,开始打坐修炼了。 清晨之时,天地元气最为清澈纯净,沈清棠一袭白衣,坐在天井中,清浅日光自上而下沐浴在他身周,笼罩在他乌黑沉润的发顶,随着他运转真气时的动作,轻轻浮动,隐约形成了一个淡淡的光圈。 与此同时,沈清棠胸前挂着的那一串南红珠也静静闪烁出了一点微光,紫檀木牌上似乎还有浅淡的灵雾缓缓飘出,萦绕在了沈清棠心口。 若是旁人看到这一幕,定然会异常惊讶。 毕竟单纯借助天地元气来修炼对于刚进入练气期的修士来讲实在是收效甚微。 大部分练气期的修士只能吸取灵石和丹药的力量,每日早晚课修炼时再以天地元气辅助巩固,短短做不到直接能够接引天地灵气入体的程度。 可沈清棠做到了。 而且,轻而易举。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沈清棠竟然还能调动千年紫檀木中原本储存的灵气。 这一切的种种,都在强调着沈清棠本身的天赋非同寻常。 可沈清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沈家藏书阁内关于修炼的书籍都是大乘修士留下的那种统论,并没有讲太基础的章法。 最基础的那些修炼书沈霆也怕沈清棠勿看走火入魔,都收起来了。 随着真气在体内经脉中游走,沈清棠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开始微微发热,更有一股浅浅的麻痒一点点往上攀升,直冲天灵…… 沈清棠秀气修长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忽然,头顶传来一声噗嗤的浅浅轻响,沈清棠倏然睁开眼,一张雪白的脸微微红了。 好奇怪的感觉…… 抿了抿唇,沈清棠试探着抬起头,触摸了一下有些怪异的头顶。 结果这么一抚摸,沈清棠彻底怔住了。 手下的触感柔嫩绵软,带着一点微凉…… 黄豆大小的嫩叶,细长的茎……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也顾不得别的,提起衣摆便迅速踉跄着朝屋内走去。 终于走到梳妆台前,沈清棠对着铜镜,定睛一看,顿时五雷轰顶。 他的头顶……居然发芽了? 他……发芽了? 沈清棠从没想过修炼居然会修出这种怪事,虽然过了一会,勉强回过神来,也还是哭笑不得。 这时他对着镜子,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去拨弄头顶那嫩生生的小芽,居然还能感受到一点点酥麻的感觉从小芽传到身体里。 这小芽居然跟他的触感都相连了,像是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沈清棠本来还想着,若是影响不大,拔了也没关系。 可现在看来,倒是不能轻易拔掉了。 抿了抿唇,沈清棠只能暂时坐下来,一边对着镜子里观察这颗小芽的情况,一边在大脑里搜寻自己读过的那些修真界典籍。 搜索了好久,沈清棠才勉强把自己现在的状况跟一本书中提到的对照在一起。 那书中说,若是天品木灵根后天若是修炼到巅峰,便可能会产生返祖现象,激活上古木族血脉,出现浑身发绿,肢体木化的情况。 可那书中说的也只是修炼到巅峰的天品木灵根,而且浑身发绿和肢体木化也跟现在沈清棠的状态不完全符合。沈清棠也无法直接下这个论断。 但这不是令沈清棠最在意的,让他最在意这幅身体有这样的天赋这件事原书中根本就没有提过。 反而是主角受林瑾瑜,本身只是普通的木水双灵根,最终得到机缘洗成了天品木灵根,巅峰之时还能操控地面上所有的灵植用来攻击敌人,力量和天赋都极为恐怖。 而原书中的时间线似乎就是沈清棠和秦颐双双死后,林瑾瑜才成功洗成了天品木灵根。 再加上前几天紫檀木牌被动手脚的事,沈清棠实在没办法不多想。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小芽非比寻常,一定得保护起来还好。 想到这,沈清棠忍不住又对着镜子看了那小芽一眼。 小芽颤巍巍的在他头顶晃动,嫩绿可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表现。 沈清棠接着又运转真气,仔细观察了许久,最终发觉自己除了长芽之外,身体其他部分没有任何变化,体内的真气倒是比一开始旺盛了那么一点点。 这小芽对他的身体倒是没有造成负面影响,似乎还让他感官更加敏锐了一丝。 因为在小芽生长的那片空间,沈清棠也能神奇地感知到外物的存在,相当于是……长了根小天线? “唉……”可沈清棠最终还是微微叹了口气,对着镜中的小芽道:“金手指我倒是不嫌多,只是你未免也来得有点不是时候啊。” 这个时候出现,他自己修为低微,也保护不了这小芽,万一被什么厉害的邪修不小心盯上抓回去就完了。 本来沈清棠只是自言自语,可他没想到,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头顶的小芽用力扭了一下,姿态倒像是人有点不高兴,别过身的样子。 沈清棠:? 迟疑了一下,沈清棠对那小芽道:“你能听得见我说话?” 小芽的两片叶子颤悠悠地晃了晃。 沈清棠心头一跳,脑子里顿时有无数个问题涌了出来。 好在他性格温和,也没有太激动,思索了一会,便对着镜子,耐心地问起了小芽问题。 一开始,小芽还算乐意回答沈清棠问题,可扭了一会,它似乎就精力不济了,蔫嗒嗒地垂下了叶片,软了根茎,趴在了沈清棠脑袋上。 沈清棠见状,无奈笑笑,轻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需不需要吃东西啊?” 小芽挣扎了一下,趴在沈清棠头顶没动。 沈清棠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去寻了一点秦颐平时浇灌灵田的灵液来,小心翼翼地滴了两滴给小芽。 小芽吸收了灵液,顿时精神了一点。 沈清棠微微松了口气,可这时他也发觉出不对了——为什么先前他对这些浇灌灵植的灵液毫无感觉,现在却莫名觉得香呢…… 沈清棠:…… 他不会真的要变成灵植吧? 这么一想,沈清棠不由自主地蹙了眉,立刻就把装灵液的罐子给盖上了。 而这时,沈清棠似乎感觉到头顶的小芽动了动,好像还想吃。 沈清棠无奈一笑:“你还小,不能吃太多。” 小芽:…… 不过从方才跟小芽的沟通来看,沈清棠确实跟小芽目前是一体的,小芽能感受到沈清棠的思维,沈清棠也能对小芽的情绪感知一二。 也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只不过,当务之急,是得找个什么东西,把小芽藏起来才好…… · 秦颐和慕飞今日回得格外早。 沈清棠只匆匆在房间内沈家送来的衣饰中找了一条雪白的纱巾给自己蒙上,还没来得及煮饭,秦颐和慕飞就回来了。 慕飞回来的时候,洞府门才打开,他兴致冲冲的嗓音就传了进来:“沈大哥,我今天出去,给你带了一件好玩的东西。你要看看么?” 沈清棠整理纱巾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接着他便有些无奈地走到窗外,隔着一层窗子轻声对外面道:“小飞,你先别进来好不好?” 慕飞:? 慕飞还没来得及好奇,秦颐清冷的嗓音就响了起来:“怎么了?” 沈清棠迟疑了一下,心中有些犹豫。 而就在沈清棠沉默的时候,秦颐又道:“你身体不舒服?昨夜沐浴着凉了吗?” 沈清棠听着秦颐清淡却莫名带着几分关切的嗓音,心头软了软,又想起他们昨夜时在一起说的话。 既然答应不再隐瞒,他也应该说到做到。 更何况,现在小芽他也藏不起来,秦颐迟早都会知道的。 而且秦颐修为比他高,或许有了秦颐的帮忙,事情应该会变得更好解决一点。 想到这,沈清棠抿了一下唇。便静静凑到窗前,低声道:“兰庭,你先进来好不好?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讲。” 窗外的秦颐听了沈清棠的话,短暂地沉默了一瞬,便别过头对慕飞道:“你去把米洗了。” 慕飞脸色一垮,顿时有点抗议的意思。 不过看着秦颐那冷冽的眼神,慕飞又瞬间噤声,垂着脑袋,悻悻走了。 沈清棠透过窗纱的缝隙悄悄看着外面的景象,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抿唇微微一笑。 秦颐倒真是护着他。 也就在这时,秦颐似乎无意地抬起眼,眸光却直直地就朝沈清棠这边投了过来,仿佛隔着那道缝隙也看到了沈清棠一般。 对上秦颐这样的目光,沈清棠心头一跳,可随后他又轻轻笑了笑。 看到了就看到了吧,反正也不是没看过。 而秦颐也没看沈清棠太久便收回了眼,从前方转过来,推门进入了房间。 甫一进门,秦颐见到沈清棠用纱巾裹头遮脸,眉头下意识就皱了一下。 但他第一时间什么都没问,只是静静关上了门,这才朝沈清棠走了过来。 沈清棠骤然见到秦颐朝他走来,下意识地便抚上了耳畔的纱巾,心头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这种事,也实在是有些怪异…… 不知道秦颐接受度如何? 不过很快,就轮不到沈清棠胡思乱想了,因为秦颐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沈清棠呼吸微微一滞。 而秦颐细细端详了片刻沈清棠纱巾下雪白细腻的肌肤,没看出什么异常,沉默了一瞬,秦颐问:“起疹子了?” 沈清棠怔了一怔,哑然。 倒也就是秦颐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就让沈清棠莫名松了口气。 算了,横竖也是要给人看的,还是不遮遮掩掩了。 想着,沈清棠便鼓起勇气,一边伸手去解面纱,一边低声道:“不是疹子,我给你看,你不许笑我。” 秦颐不置可否。 下一瞬,沈清棠面上的雪白纱巾轻轻滑落了,露出了他清丽有如冰雪一般的面容。 这时沈清棠乌黑如鸦羽般的长睫微垂,还在轻轻颤动,水红色的薄唇抿着,似乎有些紧张。 秦颐一时间被沈清棠的容色所吸引,竟是没注意到沈清棠头顶蔫嗒嗒趴着的那颗小芽,反而还有些出神。 不过很快,一条细细的淡绿色就这么颤巍巍地从沈清棠乌黑的发顶处支棱了起来,晃悠着落入了秦颐的视线里。 似乎还带了几分气呼呼的意思,责怪着秦颐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 秦颐:? 第10章 第 10 章 饶是见多识广,秦颐也被这发生在沈清棠身上的奇妙场景给微微震了震。 秦颐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沈清棠便愈发有些煎熬,这时他长睫颤了颤,忍不住就低声问:“兰庭……你看完了没有?” 过了好一会,秦颐略带一点低哑的嗓音在沈清棠头顶响起:“我可以摸摸它么?” 沈清棠脸上的热意更盛,蒸腾而上,如同绯红的云霞一般染在雪白的肌肤上。 秦颐见状,顿了顿,补充解释道:“你别误会——” “我明白。”沈清棠轻轻打断了秦颐的话,小声道:“你摸吧。” 说着,沈清棠便在秦颐面前低下了头,虽然仍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这个时候,他确实也需要秦颐帮他分辨一下这小芽到底是什么。 看着沈清棠头顶的乌发和那因为垂下头露出的半截雪白玉质脖颈,秦颐知道这是沈清棠对他全然信任的姿态。 这时他喉结微微动了动,闭了闭眼,摒除心中的旖旎念头,方才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沈清棠头顶的小芽。 可就当秦颐修长苍白的手指触碰到那小芽的时候,小芽突然凑上来,用力卷住了秦颐的手指。 秦颐微妙地感受到了小芽的亲近,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接着他便将一股细弱温和的灵气轻轻注入到小芽体内。 小芽顿时舒服地卷起了小小的嫩绿叶片,还在秦颐的手指上蹭了蹭,似乎想要更多的样子。 而随着秦颐的灵气的注入,秦颐也能观察到小芽内部跟沈清棠身体相连处的情况。 这一次,秦颐有些惊讶了。 小芽和沈清棠皮肤的相接处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被寄居的痕迹。 原本秦颐还猜测这会不会是某种类似于莬丝子的嫩芽,不小心接触到了沈清棠破损的肌肤就寄生了上去,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两人……竟像是一体的。 这…… 秦颐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但最终他发觉,无论是哪种可能,一旦被人发现,沈清棠的处境就会变得极其危险。 就这样,秦颐面色变幻了许久,才斟酌着低声对沈清棠道:“你先跟我来。” 沈清棠听着秦颐骤然严肃下来的语气,不由得也生出了一丝紧张,但秦颐让他跟,他也没有太过迟疑就跟了上去。 横竖秦颐也不会害他,不是么? · 进到房间内,秦颐再次关上了里间的房门,又移过了屏风挡在床前,这才对沈清棠道:“坐到床上去吧。” 沈清棠迟疑了一下,静静坐到了床上,然后他便轻声道:“兰庭,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不怕的。” 秦颐沉默片刻,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清棠:? 接着,秦颐就抬头静静看了一眼沈清棠头顶那个还在不断扭出各种姿态,拼命试图引人注意的小芽,淡淡道:“是得想办法,把它收到你身体里去。” 沈清棠心中一动,立刻就意识到秦颐看透了事情本质,知道这小芽跟他是一体的。 他刚想询问秦颐想到了什么办法,就感觉头皮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嘶……”沈清棠修长好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竟然是小芽揪了他一下。 秦颐见状,浑身气息骤然冷了下来,立刻便想欺身上前,警告小芽一番。 结果沈清棠却在这时哭笑不得地摆摆手,低声道:“兰庭别生气,它不是故意的。” 秦颐眉头皱了皱:“什么意思?” 沈清棠这时无奈一笑,就低声道:“它说它要长大,就要呼吸新鲜空气,还要晒太阳,这样我的身体才能一起好起来。若是把它收进去,我的身体就好得慢了。” 秦颐:…… 若是别的事,秦颐万万不能妥协,但唯独关于沈清棠的身体,他没办法不妥协…… 而且秦颐也明白小芽不是信口雌黄。 如果沈清棠真是他猜想中的体质,那小芽的喜好是应该跟正常灵植相符的,这要求无可厚非。 想到这,秦颐便冷冷看了一眼沈清棠头顶的小芽,谁知小芽见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立刻就支棱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十万分戒备,宛如猫咪炸毛般的动作。 仿佛在说,秦颐如果再瞎提建议,它就跟沈清棠同归于尽一般。 秦颐:…… 沈清棠觉察到秦颐的不爽,这时微微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头顶的小芽便笑道:“兰庭,你别生气了,它还小,所以闹腾。我们还是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满足它的需求,若是不能,还是直接收起来好。” “要不然旁人见到我这个样子,必然会起疑心的。” 说着,沈清棠微笑着伸手挠了挠气鼓鼓的小芽,柔声道:“你说是不是?” 小芽:…… 小芽蔫嗒嗒地趴下了。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话,看着沈清棠温柔的笑意,沉默了一会,便放弃了跟小芽较劲,走到沈清棠身边,一起跟沈清棠想办法了。 · 两人商议了半个时辰,最终决定用木头给沈清棠做一顶镂空的发冠,人前就把小芽藏在发冠里,若是旁人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什么。 不过发冠制作也需要时间,秦颐就让沈清棠这两日还是用纱巾蒙脸,若是慕飞问起,说起了疹子就行。 沈清棠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小芽倒是有,却也被秦颐身上的冷冽之气给压了下去。 小芽很不服气了,可又不得不服,只能将一腔怒火深深藏在了心里。 亏它一开始见到秦颐的时候还觉得挺亲切的呢。 真是看错人了! 现在看来沈清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等它长大了,一定要让沈清棠离开这个可恶的家伙。 哼! · 这天晚上,因为小芽的事耽误了时间,沈清棠没来得及做饭,慕飞居然还把锅煮破了。 三人立在乌烟瘴气的厨房前时,慕飞一脸哭丧,秦颐倒是很平静,只淡淡看了沈清棠一眼,似乎在说——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做饭那么难吃却还是我做饭了吧? 沈清棠看出秦颐眸中的深意,不由得无奈一笑,接着他就转过头,看着厨房旁边的小火炉道:“你们明日还要去狩猎,也不能饿着,就先烤点红薯和板栗吃吧?” 慕飞感激涕零,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秦颐则是道:“我来吧。” 慕飞本来就愧疚,又有点愧疚,立刻也道:“我也来,烤红薯我也会!” 秦颐冷冷给了他一个眼刀。 慕飞:…… 沈清棠闻言微微一笑,也不拒绝也不全然同意,只柔声说:“那正好呀,小飞你可以帮忙把红薯洗了,兰庭你把柴火加上,一会我看着火就行。” 沈清棠这么一开口,秦颐和慕飞再无人拒绝,对视一眼,就立刻就分头行动了起来。 沈清棠见着两人分头忙碌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样的生活,也真的不错。 · 秦颐先前一直显得萧瑟平淡的洞府内,随着炉火的升起和烤红薯的香气冒出,立刻就变得温馨家常了起来。 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这时三人围炉而坐,慕飞正吹着手剥开一个红薯,里面金黄软糯的甜肉露出来,散发出淡淡的热气,香气也扑鼻而来。 沈清棠正在用瓷勺不紧不慢地撬开一点红薯的边缘,舀里面的红薯肉,风吹起他雪白的面纱,翩翩而动,这时他含笑看了一眼慕飞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模样,不由得轻声提醒道:“小飞慢一点,小心烫。” 慕飞本来要张开大口咬红薯,听到沈清棠这话,瞥了一眼沈清棠拿着勺子的斯文样,沉默了一瞬,微微红了脸,就不动声色地放缓了动作。 秦颐对此视若不见,只是将烤熟的栗子一点点剥开,吹去面上浮皮,便露出里面金黄饱满的栗子肉。 然后,递到沈清棠唇边。 沈清棠本来还在看突然变得斯文的慕飞,觉得好笑,突然这时一颗温热的栗子递到了唇边,还让他怔了怔。 沈清棠本想直接接过栗子,结果偏偏无意一眼对上了秦颐的视线。 然后他就看到了秦颐那双映着火光的赤色眸中闪烁着一丝不明不白的压抑情绪。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跳,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狼吞虎咽的慕飞,顿时明白了。 接着他不动声色一笑,竟是丝毫也没忸怩,轻轻掀起面纱一角,便径直就着秦颐修长的手指把栗子含进了嘴里。 秦颐指尖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目光却有些古怪了。 他原以为沈清棠当着慕飞的面,会拒绝的。 甚至会有点生气。 哪里想到会这样…… 明明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比他们还不计较这些…… 这种时候,秦颐自己倒是忘了明明是他先看慕飞不顺眼才故意这么做的。 而这时,沈清棠细细嚼了两口栗子,只觉得栗子确实香甜美味,这时他就忍不住含笑看向秦颐,故意轻声夸赞道:“兰庭挑的这栗子好甜。” 秦颐:…… 秦颐的目光愈发有些闪烁不定了,若不是面具遮着脸,想必他的神色也很好看。 一旁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大口狗粮的慕飞更是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觉得吃下去的红薯都不香了。 沈清棠把两人的情状看在眼中,只觉得好笑。 真是小孩子,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不过方才已经逗了逗,沈清棠觉得也该适可而止,这时便做出一副似乎是刚想起了什么的神情,淡笑着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对了,明日回门,兰庭你要同我一起回去么?”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话,微微一怔,接着他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 沈清棠早已预料到秦颐的反应,也不生气,只淡淡一笑,也没等秦颐第一时间回答,便又抬头看向起身的慕飞,柔声道:“其实小飞也可以一起去,我们沈家厨子的饭做得很好吃,这边厨房坏了,多有不便,你明日同我们一起去了,就不用饿肚子了。” 在沈清棠的猜测中慕飞小吃货应该是会很兴奋的,这样他就可以顺便说动秦颐也一起了。也可以把方才的一点尴尬给彻底揭过。 可没想到慕飞听到沈清棠这话后,眸光一滞,立刻就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神色,最后更是忍不住悄悄看了秦颐一眼。 秦颐立刻就冷冷回看了慕飞一眼。 沈清棠:…… 慕飞这眼神自认为做的很含蓄,实际上却被一眼就看清。 沈清棠看着慕飞反常的行为,再见到慕飞和秦颐之间的眼神交流,眉头微微一皱,立刻便联想起原书中那些不好的事,心头不由得一跳。 难道,沈家出事了?秦颐和慕飞都在瞒着他么? 想到这,沈清棠顿时神色有些担忧地分别看了看慕飞和秦颐,眼见着这两人表情都有些沉默,沈清棠心口愈发沉了。 抿了一下唇,沈清棠忍不住想开口问秦颐了。 结果秦颐却在沈清棠开口的前一秒,抬起眼,看向沈清棠乌润澄澈的眸子,嗓音沉稳地道:“你家中无事,别多想。” 沈清棠怔了一瞬,随即释然了许多。 他相信秦颐。 可随即—— “也不算完全没事。” 沈清棠:? 秦颐这时沉默片刻,便道:“这两日,有人传出一位散修身上持有大量极品金纹草,要来陵阳城售卖。极品金纹草能稳定筑基丹的功效,可以提供筑基成功的概率。我听说,你家似乎在命人四处搜寻这修士的下落,可能暂时没工夫理会回门的事。” 沈清棠听到秦颐这番话,长眉微微皱了皱,消化了一番,松了口气,又问:“那现在有消息么?” 秦颐顿了顿:“另外三家也在寻。” 沈清棠脸色微变,明白了。 那看来,家里恐怕真的顾不上他回门的事了。 “不过,如果你还想回去,我陪你。” 沈清棠微微一怔,接着他眸光就变得极为柔软,唇边慢慢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好。” 第11章 第 11 章 夜里 沈清棠乌发披散,躺在柔软的被褥里,对面点着灯,他就看着秦颐坐在灯下,给他雕发冠。 沈清棠看了一会,忍不住便轻声道:“兰庭,不然还是先睡吧,明日我也可以戴面纱,嘶——” 话音刚落,沈清棠又感觉头皮一阵刺痛,小芽又揪他了。 秦颐感受到小芽作妖的动静,手下动作不停:“你看,你问问它,它愿意么?” 沈清棠无奈了。 过了一会,沈清棠默默披着衣服,下了床。 本来方才小芽干扰,秦颐都面不改色,现在看到沈清棠下床,他倒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发冠:“怎么了?” 沈清棠披着衣,微微一笑,走到秦颐对面坐下了:“你忙你的,我陪你一会再睡。” 秦颐哑然。 若是沈清棠直接说陪他,秦颐定然不允,可沈清棠说只陪他一会,秦颐就没办法了。 沉默了片刻,秦颐道:“半个时辰,亥时就睡。” 沈清棠也不讨价还价,只柔声道:“好,都听你的。” 秦颐眉目这才舒展开来,低头重新拿起了发冠,开始雕刻。 沈清棠这时也不闲着,默默寻了一把剪刀,就轻轻取下一旁的灯罩,把灯花细细剪了一番,又换了一点灯油。 此刻沈清棠乌发倾泻而下,散落在肩头,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中散发出一种沉润的微光。 长睫微垂,雪白清丽的面容更是在光晕下显得过于脱俗,不似凡人。 倒是头顶那嫩生生的小芽给他莫名添了一丝生机和活泼。 秦颐从面具的间隙看了一眼这样的沈清棠,只觉得微微有些口干,随即,他又垂下眼,继续把目光投在了手头的发冠上。 而在沈清棠的剪弄下,烛光逐渐明亮稳定,他微微一笑,就重新取来灯罩罩上了。 屋内更亮了。 半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转瞬也就过去了。 亥时一到,秦颐手下一顿,正要抬起头,沈清棠便已经起了身,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轻声道:“兰庭,我先睡了,你别忙太晚。” 秦颐沉默了一会:“嗯,我尽快。” 沈清棠轻轻一笑:“好。” · 沈清棠上床睡下了,秦颐还在做发冠。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秦颐终于做好了发冠,这时他的眼中已经有了几分血丝,但神色却明显轻松了一点。 这时秦颐端详了片刻手中的发冠,便看向了床上沉沉安睡的沈清棠。 现在正是三四月交界时,乍暖还寒,不过这间卧室布置极佳,通风却也不会太冷,加之沈清棠盖着的被褥又是上好蚕丝填成,轻薄又保暖,沈清棠的睡相便不那么端庄了。 一头青丝蜿蜒洒在枕畔,被褥只虚虚盖在胸口处,柔软的里衣袖口被拉扯着卷上去半分,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腕慵懒地搭在一旁。 浓密乌黑的长睫安静地垂着,衬得沈清棠面上肤色白中透粉,宛如上好的芙蓉玉一般。 真是个睡美人。 秦颐静静凝视了这样的沈清棠片刻,薄唇不自觉地便抿成了一线。 过了半晌,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去—— 眼看着沈清棠细腻雪白的肌肤就近在眼前,秦颐忽然感到耳朵上一阵刺痛。 他眉头一皱,迅速抬起头,就看到一根嫩绿的小芽颤巍巍地从沈清棠头顶支棱了起来,示威般朝他晃了晃。 秦颐:…… 然而神色变幻了片刻,秦颐也并没有对小芽生气,只是默默直起身,动作轻柔地拉起沈清棠落在被褥外的手臂,再给沈清棠重新盖好了被褥。 做完这些,秦颐便转身走到一旁,吹灭了灯,又回到不远处自己的矮榻上,睡下了。 而这时的秦颐并没有发现,一片黑暗中,沈清棠那玉白的耳廓微微红了一点。 · 第二日一早,三人便坐着马车出发了。 沈清棠和秦颐坐在车内,慕飞驾车。 沈清棠虽然戴上了发冠,却依然用面纱遮了脸——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有人既然想害沈家,必然时常关注着沈家一切的动向,他一旦暴露,就会打草惊蛇。 而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慕飞在这时也莫名显得严肃了起来,大概是不想在沈家人面前丢脸。 马车缓缓行驶着,眼看着就要到陵阳城门了,沈清棠却忽然轻声道:“小飞,一会进了城,我们走南边那条小路,去沈家后门。” 慕飞微微一怔:“走后门?” 沈清棠颔首道:“现在情势有些乱,走前门太惹人注意了,我怕对你们也不好。” 按道理来讲,回门是要光明正大走前门的,但沈清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其实只是想找个由头回来看看沈家的情况。 先前是他身体弱,自顾不暇,现在他身体恢复了许多,自然不能不管沈家。 说完,沈清棠还看了身边的秦颐一眼:“兰庭,你没意见吧?” 秦颐摇摇头:“没有,你说得对。” 沈清棠微微一笑,便一锤定音:“小飞,抄小路,走后门吧。” 慕飞立刻一扬马鞭:“好嘞!” 很快,一驾朴实低调的马车驶进陵阳城,就停在了沈家后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慕飞先跳下车,按照沈清棠的指点去敲门带了话。 很快,里面便惊讶地迎出了一个老管家,将三人接了进去。 · 沈府虽然这几年落魄,但当初也算是陵阳城四大家族之一,府中布置岁算不上奢华,但也幽然大气。 松柏翠竹,青苍交映,屋舍院落都隐没在这一片沉沉幽碧中,间或有错落假山和朱顶的亭台点缀其间,平添几分雅致。 慕飞还是第一次正大光明地来沈府,这时近距离一看,不由得有些啧啧称奇。 但慕飞也知道矜持,面上表情还是不显,只不过一双黑润晶亮的眸子时不时转来转去,东张西望,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 沈清棠这时跟老管家交流了两句,便对秦颐和慕飞道:“今日父亲和母亲都出门了,只有我兄长在家,我们先去前厅见他吧。” 秦颐没有任何异议,倒是慕飞,听到沈清棠这话顿时忍不住咬了一下唇,犹豫道:“我也去?” 沈清棠以为慕飞只是怕见生人,便笑了笑:“我兄长跟我们都是同龄,脾气十分爽直,不是什么坏人的。” 慕飞:“哦……那,行吧。” 他才不想在沈清棠面前显得他怯场了。 而且……或许不会遇上那个人呢? 沈清棠见慕飞神情似乎还有些纠结,这时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飞你若是真不愿意也不勉强,我让陈伯单独带你去吃点心?” 慕飞怔了一下,面对沈清棠的善解人意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正想说没关系。 一直立在一旁的秦颐却终于忍不住了:“别管他,他就是矫情。” 慕飞:? 慕飞脸色顿时变得有点生气了,可他又不敢冲秦颐发脾气。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身上莫名的低压情绪,不由得微微一怔,接着他不动声色一笑,便绕到秦颐身边,轻轻拉住了秦颐的手。 秦颐骤然被沈清棠温软细腻的手掌握住,手背顿时宛如触电一般,下意识想要松开。 但沈清棠却十分迅速地就轻轻将自己的五指扣入了秦颐五指的缝隙中,悄然握紧。 这样……秦颐再也松不开了。 秦颐:…… 沈清棠这时仰头微微一笑,就道:“好了兰庭,你也别跟小飞生这种气了,先走吧。” 秦颐眸光闪动了许久,最终他不动声色地反握住沈清棠的手,低声道:“好,走。” 身后被骤然遗忘的慕飞嘴角抽搐:呵呵…… · 穿过重重小路回廊,三人终于来到了沈府前厅。 慕飞一开始还东张西望,后面便有些咋舌和不耐了。 这鬼地方怎么能这么大啊?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等沈清棠三人来到前厅的时候,穿着一袭嵌金丝云纹白色剑袖的沈清岸已经在那等着了。 沈清岸此时负手而立,相貌俊朗清冽,自有大家公子的翩翩气质,一看就是涵养极佳。 本来沈清岸看到沈清棠居然能自主行走,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一颗心早已放了下来。 七心海棠功效果然显著。 想着,沈清岸立刻便微笑着迎了上来,结果在看到站在二人身后躲躲藏藏的慕飞时,沈清岸面色顿时微微变了。 “是你?!” 慕飞一见到沈清岸,再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怎么会刚好就是他啊? 自己要不要跑啊? 沈清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不由得微微惊讶道:“哥哥认识小飞?” 被沈清棠这句话惊回神,沈清岸俊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慕飞这时思绪飞转,咳嗽了一声,便不动声色地就朝秦颐身后退了几分,小声道:“不好意思,我好像从未见过沈大哥这位兄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清岸:…… 不过毕竟是大家公子,沈清岸定神又看了慕飞片刻,直把慕飞看得头皮发麻,要不是秦颐还在,他可能真的就扭头跑了。 可片刻后沈清岸居然恢复了本来温和谦让的神情,淡淡笑了笑,道:“嗯,乍一看确实是太像,仔细看看应该是我认错了。抱歉了小兄弟。” 慕飞怔了一下,皱皱眉,有点不信沈清岸居然会这么快改口,不由得再次悄悄看了沈清岸一眼。 但此刻沈清岸的神情殊无异样,眸光也十分平静,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是认错了人。 慕飞这才默默松了口气:“没事,没事,认错人嘛,谁都有的。” 沈清岸微笑:“小兄弟雅量。” 慕飞也不懂意思,稀里糊涂地就跟着道:“雅量,雅量。” 秦颐:…… 好在这一场乌龙之后,沈清岸对待慕飞的态度果真便十分从容,似乎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慕飞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只有秦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薄唇一直微微抿着,像是有些不太高兴。 第12章 第 12 章 沈清棠看着几人神色各异的模样,也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窍,也不好多问,这时只能先岔开话题,聊起了家里的事。 几人寒暄了片刻后,老管家又来了。 这时沈清岸看了门外一眼便对秦颐和慕飞笑道:“弟夫和小慕公子初次来府上,仓促之间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方才就匆忙让陈伯挑了一些修炼之物。若是不嫌弃,就让陈伯带二位去看看吧,有喜欢的,尽可以都带走。” 秦颐自然明白沈清岸的意思,正好他也有话问慕飞,便拱手道:“那便先谢过兄长。” 沈清岸微笑:“弟夫太客气了。” 接着,秦颐淡淡看了慕飞一眼,便提步先走了出去。 慕飞心头一跳,忙不迭地跟上。 沈清岸这时注视着陈伯带走二人,目光最终落在慕飞的身上,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旁正在品茶的沈清棠看着沈清岸这个眼神,心头了然,这时他轻轻放下茶杯就好奇地道:“哥哥是果然见过小飞么?” 沈清岸听到沈清棠的询问,静静收回眼,唇边便勾出一丝饶有兴致的淡笑:“确实见过。” 沈清棠笑了笑,正想问沈清岸什么时候见过慕飞,就听到沈清岸噙着一丝笑意道:“他就是当年偷我匕首的那个小飞贼。” 沈清棠:? 沈清棠拿起茶杯的手差点抖了抖,好在杯盖很稳,里面的水没泼出来。 他还记得当年沈清岸匕首被偷那件事,闹得整个沈府都沸沸扬扬。 沈清岸那把匕首不是凡品,是沈清岸十八岁生辰沈霆送他的成人礼,特意找的一位炼器大师给沈清岸量身定制的。 结果一天夜里,沈清岸突然一身狼狈地跑去跟沈霆说他的匕首刚被贼偷了,还是个练气三成的修士偷的。 沈霆自然不信,以为沈清岸是不小心把匕首弄丢了,怕被责罚才找这么荒谬的借口,还罚沈清岸跪了一夜瓷片。 沈清棠当时也是这么认为,不过他想着沈清岸年纪还小,可能就是办事迷糊了又胆小不敢说实话,倒也没觉得沈清岸人品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这是真的? 可过了半晌,沈清棠在震惊中微微回过神来,还是有些怀疑地道:“哥哥没认错人吧?” 沈清岸回过眼,不由得温和一笑,伸手轻轻抚了一下沈清棠的鬓发,低声道:“傻弟弟,你别老是把人想得那么单纯。” 沈清棠长睫颤了颤,无奈道:“我没有。” 随即沈清棠又微微皱了皱眉,认真分析道:“那时我们家还未失势,高手也多,小飞怎么会做那么冒失的事?他是不想活了吗?” 沈清岸摇头一笑:“他当时年纪轻轻就练气三层,现在更是已经练气四层了,足以证明他天赋非凡。而且,他隐匿术极好,来去自如,行事谨慎不留痕迹。我当初比他厉害的时候都没追上他。” 沈清棠欲言又止:“行事谨慎……?这更不像是小飞了。” 沈清岸含笑瞥了沈清棠一眼:“若是还有人暗中帮他呢?” 沈清棠哑了。 沈清岸这不就是在内涵秦颐和慕飞合伙偷他匕首么?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边他清楚沈清岸的人品,知道沈清岸不会说假话;一边又觉得就算慕飞不懂事,秦颐当初也不懂事吗? 沈清岸一眼就看出沈清棠的迟疑和为难,这时默默笑了笑,便道:“清棠,我没有怪他的意思,你别担心。” 沈清棠:? 看着沈清棠看过来的那一双略带迟疑的清澈双眸,沈清岸微微一笑,解释道:“你才嫁过去几日,身体便恢复得这么好,可见秦颐确实对你上心,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至于匕首的事——” “这里面或许有误会。” 沈清棠眉头微微一挑,看着沈清岸含笑的眸子,总觉得沈清岸话里有话。 “哥哥,你有话还是直说吧。” 沈清岸摇头神秘一笑:“以后再说吧。” 沈清棠:? 对于沈清岸的敷衍,沈清棠有点不悦。 沈清岸看出沈清棠的不高兴,眸光一转,这时又立刻换了话题笑道:“不过清棠,这次正好你回来,若是你不回来,我还得托人出城去找你,请你帮忙。” 沈清棠知道沈清岸故意岔开话题,但也拿他没办法,只能问:“哥哥能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极品金纹草的事,你听说了么?”沈清岸低声道。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动,便如实坦诚道:“兰庭告诉我了,说是父亲要金纹草,只不过现在另外三大家也在跟我们争。” 沈清岸愕然了一瞬,便笑着点点头:“没错,这次我也就是想拜托他帮忙。” “拜托兰庭?”沈清棠有些意外。 沈清岸沉默了片刻,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才低声道:“我们被监视得太紧了,家里人出城都麻烦,更怕遇到伏击,只能想着拜托弟夫和那个小兄弟,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打听城外极品金纹草的下落。” 沈清棠笑了:“这事好办,我跟他们说就是了。” 沈清岸笑了,又伸手轻轻摸了摸沈清棠的头:“清棠真贴心。” 沈清棠对于沈清岸这个表示亲昵的动作有点不习惯——自己都这么大了,沈清岸却还是喜欢摸他的头,把他当小孩一般。 可沈清棠也知道,沈清岸是自小照顾沈清棠,习惯了才如此,所以也没避开,不想伤了沈清岸的心。 谁料下一瞬,一股淡淡的冷意就忽然从前厅外传来。 沈清棠怔了怔,下意识抬头朝外看去,一眼就看到秦颐和慕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冷意的散发者正好是秦颐。 沈清棠:…… 醋坛子又翻了。 沈清岸对此倒是毫无觉察,他还想托秦颐办事,这时就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回来了,都挑好了么?” 秦颐只是目光有些淡漠地看着沈清岸,不说话。 慕飞见到气氛不对,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秦颐跟沈清岸的对视,干笑道:“挑好了挑好了,沈道友太客气了。” 秦颐:…… 沈清岸点头一笑:“看来小慕公子很满意。” 慕飞挠了挠头:“是沈道友太客气了。” 而这时,秦颐终于勉强回过劲来,目光动了动,淡淡道:“东西都很好,兄长破费了。” 虽然带了一股不情愿的淡漠味道,但能这么说,对于秦颐而言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原本已经准备起身过来打圆场的沈清棠听到秦颐这话,先是一怔,接着便默默松了口气。 沈清岸对此像是一无所觉,这时就转头看向秦颐,温和的道:“弟夫满意就好,以后都是一家人,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可以尽管向沈家提。” 秦颐听到‘都是一家人’这几个字,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而就在这时,沈清棠走了过来,他静静拉住了秦颐的手,仰起头,柔声道:“兰庭,哥哥说得对,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话便直说,也不要见外,好不好?” 秦颐被沈清棠拉着手,又对上了那双如同浸了春水一般温柔带笑的乌眸。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在他心口悄然碎裂开来一般。 冰川消融,阴霾化尽。 那对沈清岸生出的一丝不悦的防备也彻底消失。 旁人说什么他不信。 可现在沈清棠说了,他便信了。 半晌,秦颐微微眯了一下眼,低声道:“嗯,你说的是。” 沈清棠粲然一笑,容颜明丽无匹。 秦颐也反手悄然握紧了掌中的柔软。 一旁的沈清岸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便走下台阶,对不远处立着的老管家道:“陈伯,时候不早了,该准备传饭吧。” 老管家立刻答应着退了下去。 说完,沈清岸又远远看向沈清棠和秦颐这边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处理,你们先吃些点心,随意些就好。一会我再过来陪你们用饭。” “哥哥放心去吧。”沈清棠淡笑道。 沈清岸会心一笑,摆摆手,便转身同陈伯一起走了。 · 看着沈清岸的背影消失在长长的回廊尽头,秦颐才回过眼,皱了皱眉,低声对沈清棠道:“我有话单独对你讲。” 一旁的慕飞顿时露出一点心虚的表情,可又不敢开口。 沈清棠方才已经在沈清岸那里知道了关于慕飞的事,这时看到秦颐和慕飞的表情,就知道秦颐要说什么。 眉头轻轻挑了挑,沈清棠也不说开,只低声对秦颐道:“我们去里间说吧。” 秦颐:“嗯。” 跟沈清棠进去里间的时候,秦颐还冷冷看了慕飞一眼,似乎在告诫慕飞不要再乱来。 慕飞现在怂得跟小鸡似的,哪里敢再有不满?只有微微撇着嘴,站在那,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秦颐和沈清棠转过一道屏风,进入了里间,秦颐皱眉四处扫视了一番,确定没有外人,便微微吐出一口气,将手一摊。 一道光淡淡闪过,秦颐的掌中出现了一柄制作华美精致的匕首。 赫然便是沈清岸被偷的那把。 沈清棠哑然,接着他就抬起头,用略带询问的眼神看向秦颐。 秦颐看着沈清棠的表情,以为是沈清棠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这么平静,但沉默了片刻,他还是低声解释道:“先前小飞不懂事,偷偷来你家看你大哥练功,结果被你大哥发现,要拿这匕首杀他。” 沈清棠面色微变。 第13章 第 13 章 “小飞临时传讯给我呼救,我就帮了他一把,当时黑灯瞎火,也看不清人,没想到居然是你大哥。” 沈清棠:…… “现在事情弄清楚了,这匕首你就还给你大哥吧。” 说这话的时候,秦颐的语气不太温和,还带了一丝不悦,明显还是对沈清岸有点成见的。 沈清棠听完秦颐的话,微微震惊了一会,接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便无奈一笑,低声解释道:“兰庭,你怕是误会我大哥了。” 难怪方才对沈清岸态度那么差,不光是有醋坛子的因素,大概也是觉得沈清岸那时下手太狠了吧。 而本来沈清棠还奇怪沈清岸为什么不告诉他各中缘由,现在想想,应该是沈清岸有意放过慕飞,所以隐瞒了。 秦颐眉头一皱:“什么?” 沈清棠淡淡笑笑,无奈道:“这柄匕首是我大哥十八岁成年礼,那时他也正好得到了沈家独门秘传,应该是在修炼的时候被小飞看见了。” 秦颐:…………………… 偷看别人家的独门秘传,不管是因为什么,在修真界都是可以格杀勿论的。 沈清岸当初动手不知道对方是谁,起了杀心再寻常不过,但是事后也没有太深入追究,想必也不是想赶尽杀绝。 这时看着秦颐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沈清棠微微笑笑,又拉住他的手,轻声道:“小飞应该只是贪玩,秉性不坏,不知者不罪。再说这事我哥哥也有错,各打八十大板,算是扯平了。兰庭你也别往心里去。” 秦颐听着沈清棠温柔的嗓音,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这件事,我会带小飞向你兄长道歉的。” 沈清棠眉头微微一挑:“其实道歉就不必了。” 秦颐:? 沈清棠淡笑:“正好这次我大哥有事想托你们办。” 秦颐眉头一皱:“什么事?” 沈清棠就把极品金纹草的事讲给秦颐听了。 原本以为秦颐会一口答应下来,谁知秦颐听完,沉默了片刻,才有些不太干脆地点了点头:“这事我会跟小飞留意的。” 沈清棠并不知道这里面关窍,只当是秦颐对沈清岸还有芥蒂,也没多说。 毕竟只要秦颐答应了就好。 这时看了一眼秦颐的神色,沈清棠又轻轻拉了一下秦颐的袖子,低声道:“对了兰庭,匕首就先不必还了,哥哥当时不说想必也不会介意。你到时就告诉小飞,是你心软,不想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免得他心里过意不去。” 秦颐眉头微挑,有些不悦:“你倒是向着他,小心把他惯坏。” 沈清棠看了秦颐一眼,微微一笑:“吃醋啦?” 秦颐:…… “我是就事论事。”秦颐微微加重了语气。 沈清棠笑意更深,却也果真不再说这种话,只是轻声解释道:“我也是不想让小飞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他还小,道歉这种事太丢面子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事真的闹开,只怕慕飞跟秦颐都要有隔阂,这是沈清棠不想见到的。 一把匕首而已,何必呢? 还是以和为贵好。 但秦颐却没领会沈清棠的意思,沉默片刻,还是坚持道:“我会陪他去,丢人也是一起——” “兰庭——”沈清棠忍不住皱了眉头,隐约露出一点无奈的情态,又伸手扯了扯秦颐的袖子。 秦颐哑然。 凝视着沈清棠那温柔又无奈的眼神,秦颐沉默半晌,只能无奈道:“罢了,听你的。” 沈清棠顿时勾唇甜甜一笑:“兰庭最好了。” 秦颐眉头微皱,神色有些不自然,可看着沈清棠那明亮温润的眸子,他又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妨。 罢了,沈清棠愿意宠着就宠着吧,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他也能兜住。 · 半个时辰后,饭菜都准备好了。 这次算是家宴,可沈清岸还是准备得很丰盛,各类精致的灵食一应俱全,都是不光能果腹还能帮助修炼的。 按道理来说,一顿饭吃这么多品类的灵食极有可能浪费,可沈清岸还是这么准备了。 慕飞方才私下被秦颐训斥了,又被秦颐要走了匕首,还惴惴不安,觉得沈清岸和沈清棠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看不起他。 可没想到开宴前秦颐却单独找到了他,把匕首还了他,还告诉他,这次没有告诉旁人,但没有下次了。 慕飞简直感动得快哭了。 不过他也不傻,看着一旁沈清棠挽着秦颐的手,言笑晏晏的温柔模样,心中便明白了许多。 秦颐的性格他清楚得很。 绝不可能随意变卦。 也只能是沈清棠从中周旋的了。 想到这,慕飞忍不住鼻头有点酸酸的,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他也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沈清岸既然连原委都没告诉沈清棠,这时自然不会追究什么,只是他看着慕飞有点神情低落的样子,眉头微微一挑,忍不住就笑道:“小慕公子,怎么不吃菜,是菜不合胃口么?” 慕飞回过神来,先是一怔,接着便有点尴尬地道:“沈道友,你要不然也叫我小飞吧,这样……我有点不习惯。” 沈清岸眉头一挑,含笑道:“你叫我沈道友,我叫你小飞?” 慕飞:…… 一旁的沈清棠瞥了沈清岸一眼,就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块鱼片:“哥哥吃饭,好端端的,别打趣小飞了。” 沈清岸哈哈一笑,果然不说了。 慕飞这时有点尴尬,好在沈清棠又恰到好处的给他递了一碗宋嫂鱼羹来:“小飞,尝尝这个,我们沈府厨子的拿手菜。” 慕飞心头感激沈清棠,连忙接过,匆匆喝了一口。 果然是鲜美无比,滑嫩可口。 慕飞是个吃货,一吃到好吃的,顿时眼前都亮了,一下子也就忘了先前的尴尬,埋头吃了起来。 慕飞吃得开心,剩下三人心头的一点芥蒂也算彻底解开,一时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这一顿饭,足足从日落吃到月升,外面清风送来阵阵凉意,这晚宴才算结束。 吃完晚宴后,沈清棠见着沈清岸微醺的模样,再看着秦颐也略略泛出一点淡绯色的下颌,便主动提出要煮茶给大家喝。 沈清岸喝了点酒,性情也变得愈发随意,这时便抓着沈清棠的手笑道:“清棠煮的奶茶最香了,可惜先前煮得少,这次你们一定要尝尝。” 沈清棠被沈清岸抓住手,心头一跳,下意识就看向秦颐的方向——谁让秦颐太爱吃醋了呢。 可沈清棠别过眼去,只见秦颐略略仰头斜靠在椅子上,像是在醒酒,面具的阴影落在了他的眼眸处,遮住了他的神情。 秦颐线条优雅,白皙如瓷的下颌到脖颈处的皮肤因为酒意染上了一层薄红,略显矜持冷淡的唇静静抿着,也看不出太多的神色。 看到这样的秦颐,沈清棠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就悄悄把自己的手从沈清岸掌心抽了出来。 四目相对,秦颐见到这一幕,忽然薄唇微微勾起一丝。 就这么一个浅淡的笑意,在沈清棠心口痒痒一掠。 像是平湖上哗啦一下投过一颗石子,顿时撩起了层层涟漪。 这样惑人的秦颐,倒是沈清棠从未见过的,他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 不过秦颐这个笑意稍纵即逝,很快他便低下头,有些不稳地撑着椅靠站起身来,对沈清棠道:“你们兄弟俩叙旧吧,我跟小飞去散步醒醒酒。” 说着,秦颐就看了慕飞一眼,慕飞连忙起身跟了过来。 沈清棠堪堪回过神,过了好一会,微微红了脸,才轻声道:“好。” 这时秦颐和慕飞已经走了。 一旁的沈清岸凝视着秦颐和慕飞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忽然托腮淡淡一笑:“秦颐这人,挺有意思。” 沈清棠回过神来,先是不解,但回眼看到沈清岸眸中揶揄的笑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顿时他便道:“哥哥又拿我开玩笑。” 沈清岸顿了顿,意味深长地一笑:“自家弟弟,不就是拿来开玩笑的么?” 沈清棠:? · 此时,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中,慕飞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中,神情紧张又有些急切地压低了嗓音,道:“秦大哥,你这么答应沈大哥,不怕露馅么?” 此刻的秦颐面色平淡,酒醉之意全无,微风吹过他鬓边发丝,月光照在他那精致的面具上,泛出一点淡淡的冷光。 他此时目光落在远处,也没回头,只静静道:“你怕了?” 慕飞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他抿了抿唇,才十分担忧地开了口:“极品金纹草这事,本就是我们杜撰传出去,为了牵制三大家,同时也让沈大哥的父亲不要那么急着筑基的。你倒好,这么答应下来,万一日后被发现岂不是……” 说到最后,慕飞的嗓音越来越低,显然是有些心虚和底气不足。 “演戏演全套。”秦颐淡淡道。 慕飞:? 过了片刻,秦颐又静静补充道:“更何况,极品金纹草,也不是全无办法。” 慕飞先是微微一怔,接着脸色就变了:“秦大哥你是要去那个地方——” “嘘。” 秦颐淡淡打断了慕飞接下来的话。 慕飞猛地噤声,但神色还是愈发紧张严肃了。 他心里还是想再劝劝秦颐。 结果下一瞬他便听到秦颐道:“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且走且看吧。” 慕飞怔了一下,嘴唇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厮从不远处东张西望地跑了过来,慕飞听到那响动,只能立刻闭嘴。 小厮跑到二人近前,便笑道:“二位贵客,二公子的茶煮好了,请你们去喝呢,说凉了就味道不好了。” 慕飞怔了一下,秦颐就已经略略侧过脸:“嗯,我们马上回去。” 小厮连忙点点头,转身走了。 第14章 第 14 章 “走了。”秦颐看了一眼一旁面色不愉,被打断了话的慕飞,淡淡道。 慕飞:…… 失去了说话的机会,慕飞只能丧着脸,有些不满地跟在秦颐身后,默默回去了。 两人回到正厅的时候,沈清棠已经把茶煮好了,满屋都是一股清醇甘甜的香气。 见到慕飞有点丧丧的脸色,沈清棠猜到他或许是被秦颐训了,默默笑了笑,就先递了一碗茶给他。 “来,这是我自己调的,小飞尝尝味道好不好。也正好消食。” 慕飞怔了怔,连忙接过道谢。 这边修真界饮茶的习惯跟唐代的煮茶法相近,是用研磨碎的茶末加上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物一起煮沸之后一同饮下,算是有点重口味的饮品了。 沈清棠自幼身体不好,沈家为他又单独寻人调配了适合他饮的,滋补茶方。 后来沈清棠自己又做了细微的调整,就成了他现在习惯饮的。 茶粉加上少许的桂皮和牛乳,煮沸后再加一点磨碎的姜糖末,香甜暖胃,有些类似于现代养生版的奶茶。 慕飞平日喝茶喝得少,但也不爱喝,可这会看到沈清棠煮的茶跟那些茶楼里卖的不太一样,再嗅到茶碗散发出的浓浓甜香,忍不住就喝了一大口。 这么一口喝下去,绵密温醇的奶香和甜味就顺着的他喉咙滑下去,最后余一点桂皮的回甘和茶粉的清苦,实在是很奇妙的一种滋味。 慕飞眼前一亮,立刻就舔着嘴唇道:“沈大哥你煮的茶真好喝!比外面卖的那些好喝多了!” 沈清棠微微一笑:“喜欢喝就多喝点。” 慕飞:“嗯!” 慕飞埋头苦喝,一旁的沈清棠见状笑了笑,便又徐徐给沈清岸和秦颐分别盛了茶,三人就坐在那,细细品了起来。 沈清棠煮的茶量不大,正好四人一人一碗半的量,只不过他们三人都一碗没有喝完,唯独慕飞一人喝了三碗,到最后恨不得把那茶炉都舔了。 一旁的秦颐实在是看不下去,眉头皱了皱便道:“你再喝就不是消食,是积食了。” 慕飞:…… 半晌,慕飞打了个嗝,有点腼腆地放下了茶碗,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一旁的沈清岸端着茶碗,露出一点悠然的笑容道:“也不怪小飞,清棠刚会煮茶那会,我也一次喝几碗。” 慕飞听到沈清岸突然叫他‘小飞’,不由得有些不自然地抬眼看了看沈清岸。 但沈清岸神色太平静随和,只是微笑,也看不出什么来。 慕飞心里嘀咕着又垂下了头。 沈清棠这时正在劝秦颐吃一块他最喜欢的芙蓉糕,也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细节。 唯有秦颐,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 几人说话喝茶,时间过得很快,到了戌时末刻,就该休息了。 沈清棠和秦颐去了沈清棠原来的房间,沈清岸仍是回自己的房间,慕飞则是被安排到了外院的客房。 秦颐虽然不算是第一次来沈府,却是第一次进沈清棠的房间。 沈清棠的房间内布置得极为素雅清新,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花木香气,屋内用的也不是烛灯,而是萤石灯。 萤石灯虽然光芒有些滞涩,但也仅次于夜明珠,而且沈清棠屋内的萤石灯上都罩了一层薄薄的水纱,柔和了萤石灯的光芒,还能散发出一点流水波纹一般的光晕,氛围好极了。 这时沈清棠先关了门,取了一张柔软的靠垫搭在一旁的红木圈椅上便含笑对秦颐道:“兰庭你先坐。” 秦颐沉默了片刻,静静坐下了。 沈清棠这时转身去放下了门口的珠帘,又取来了一束苍术,点燃了放到外间的香鼎中。 旋即,清淡幽远的香气和着袅袅轻烟就这么在屏风外散开了。 做完这些,沈清棠方才走过来:“这屋子几日没住人,点一些苍术,散散陈味。” 秦颐对这些一窍不通,此刻沉默着,也不说话。 沈清棠见秦颐沉默的样子,明白他心头所想,也不说什么,笑了笑,就轻声问:“兰庭,你困了么?” 秦颐这才回过神来,他这时抬眼看了不远处那座滴漏上的时间刻度,发觉已经到了亥时,便道:“你也该睡了。” 沈清棠微微一笑:“床已经铺好了。” 秦颐眸光骤然滞了滞,随即他就起身道:“我去外间睡。” 沈清棠也不拦他,只站在他身后静静道:“若是哥哥发现了呢。” 秦颐的步子顿住了,他面具下,修长的眉头悄然拧了起来。 沈清棠见状,默默一笑,走上前去,拉住了秦颐的手,柔声道:“我的床很软,还熏了香,很好睡的。” 秦颐:…… 过了半晌,秦颐沉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下,沈清棠也沉默了一会,然后,他轻轻放开了秦颐的手。 秦颐掌心陡然失去了一片温软,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跳,忍不住就回头看了过去。 偏偏这时沈清棠已经别过了眼,有些失落地低声道:“既然兰庭不愿意,那我自己睡了。” 说完,沈清棠竟是罕见地真的没有再劝秦颐,而是转身走进了里间。 秦颐这时眉头微皱,凝视着沈清棠离开的清瘦背影,面上虽然仍旧平静,但心中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沈清棠不高兴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秦颐都差点以为沈清棠是个没脾气的人,即便有些时候会嗔怪,也都是笑眯眯的。 这让秦颐生出一种错觉——沈清棠会永远这样好脾气下去。 可现在,沈清棠不高兴了。 秦颐其实知道,虽然自己很多时候的决定做的没错,但态度有些生硬。 就像今夜他拒绝沈清棠。 他本来体质偏热,又是先天火灵根,而沈清棠明显开发出了木灵根的属性,两人若是近距离在一处久了,木火相生,他必然是消耗沈清棠的。 尤其现在沈清棠身体还比他虚弱这么多。 可他也没办法解释太多,他本就……不善言辞。 他以为沈清棠能理解他。 可……沈清棠不高兴了。 就这样,秦颐沉默地立在那,注视着不远处屏风后沈清棠的身影。 看着沈清棠宽衣,上床,解下床帐,连影子都彻底隐没在床帐之后。 看到这一幕,一直站在原地的秦颐终于动了。 他走了过去。 · 沈清棠的床帐是上好的丝缎,轻柔细密还遮光,上面绣着点点梨花,素质清雅。 秦颐这时走到床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手,轻轻掀开了一点床帐。 他想着,他只看一眼,若是沈清棠还在不高兴,他便解释。 若是沈清棠已经睡着了,就当做无事发生。 可秦颐只是看了一眼,瞳孔便微微收缩了。 沈清棠这会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乌发披散在雪白的里衣上,肩头轻轻抽动,也没盖被子,似乎是在哭…… 秦颐心头一阵刺痛,再也来不及想别的,伸手便抚上了沈清棠的肩膀,低声道:“别哭了。” 沈清棠:? 秦颐觉察到不对,动作微微一僵,正想离开,沈清棠便已经转过了身,有些奇怪地睁大了眼。 四目相对。 秦颐发现沈清棠雪白清丽的面上丝毫都没有悲伤难过的神色,反而唇边还挂着一抹残留的笑意,顿时哑然。 他以为自己被骗了,心头一沉,转身就想走。 可就在这时,沈清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秦颐的手,慢慢笑道:“我就知道兰庭不放心我一个人睡。” 秦颐:…… 面上微微生出一股热度,秦颐沉声有些恼火地道:“你放手。” 沈清棠不放,还笑意盈盈地道:“兰庭,我方才在床屉里找到了哥哥以前给我买的话本,可有意思了,一起看看么?” 听着沈清棠的话,秦颐薄唇抿着,赤色的眸中闪过了一丝谁也没注意到的血色光泽,心头更是莫名生出一缕燥热的火来。 他也不知道这火是什么,反正就觉得,他现在不高兴极了。 沈清棠向来心思细腻,这时觉察到秦颐的情绪,沉默了一瞬,便轻声道:“兰庭,你生气了?” “你是不喜欢看话本么?” “你若是不喜欢,我也不看了。” 秦颐:…… 本来他胸口还蕴着那一点无名火,可听着沈清棠这柔软温和的嗓音,一颗心又渐渐的软化了开来。 明明是他最开始怕沈清棠不高兴的,现在倒是又轮到沈清棠哄他了。 闭眼沉默了片刻,秦颐静静坐了下来。 “方才是我不好,今夜我陪你吧。” 听着秦颐清冷却诚恳的嗓音,沈清棠先是怔了一怔,有些讶异,接着他便微微笑了:“好。” · 话本是收起来了,秦颐也躺下了。 因为床帐细密又遮光的缘故,不熄灯也没关系。此刻帐子拉上,秦颐只嗅到周身都浮动着一股淡淡的清甜幽香,似乎有许多种花果的味道掺杂在一起,可仔细却又嗅不出来里面究竟是什么。 神秘又动人。 这香气,像极了沈清棠本人。 让人忍不住想深深吸一口,可又怕稍微一用力,就把这香气吹散了。 所以现在的秦颐也有些煎熬——同沈清棠躺在一张床上,他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可偏偏沈清棠这时又凑了过来。 秦颐:…… 微微吐出一口气,秦颐闭着眼道:“睡觉。” 沈清棠凑过来的动作停了停,然后他便又乖乖躺下了。 过了好一会,秦颐听到沈清棠轻声道:“兰庭,你戴着面具睡觉,会勒的。” 一瞬间,秦颐倏然睁开眼,赤色的瞳孔中隐约有红光闪动。 但过了片刻,他又缓缓闭上眼,淡淡道:“不勒。” 沈清棠沉默了。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秦颐觉得原本就该到此为止,就该睡了,可他脑中繁杂的思绪却越来越多。 他睡不着,他在想,方才沈清棠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想看他的脸么? 忽然……一股淡淡的香气凑近了过来。 秦颐心头一凛,下意识朝床外侧偏过头去。 可就在下一瞬,一瓣温热的柔软轻轻撞在了秦颐苍白瘦削的下颌处。 两人都怔住了。 第15章 第 15 章 沈清棠微红了脸,下意识想要起身,可床褥太柔软,他身体半陷下去,一挪动反而又跌了下去。 跌进了秦颐的怀里。 秦颐眉头微皱,却也顺势抱住了沈清棠。 沈清棠:…… 过了半晌,沈清棠静静靠在秦颐怀中,低声辩解道:“兰庭,我不是故意的。” 秦颐抱着沈清棠的手臂却愈发紧了几分,眸光如电。 觉察到秦颐的异样,沈清棠心头微微一跳,在秦颐怀中静静抬起了头。 秦颐抱着他,却不放开他,面具仍是严丝合缝的戴着,一双赤色眸子自上而下,静静地注视着沈清棠,似乎在审视他。 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 而秦颐的目光在沈清棠那微红的薄唇上淡淡扫过,又很快收了回去,化为了一丝锐利。 “如果想看我的脸,可以直说。”秦颐神情平静。 沈清棠微微一怔,仰头看向秦颐,便直直对上了秦颐那双有些发冷的赤色眸子。 他太了解秦颐了。 他知道秦颐这是又钻牛角尖了。 这么想着,沈清棠也没有半分隐瞒的意思,只轻声道:“我只是想看看兰庭你睡了没,并不是想偷看你的脸。” 秦颐目光闪烁了片刻,似乎没有全然相信沈清棠的话。 沈清棠觉察到了秦颐的情绪,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静静仰起头,轻声问:“兰庭,我方才不小心亲到你,你反感么?” 秦颐:…… 过了许久,秦颐长眉一点点皱起,语气有些诡异地沉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清棠目光闪烁片刻,忽然微笑着轻声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反感。” 反倒是忽然明白,自己该要什么了。 秦颐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极为难以置信的话。 沈清棠注意到秦颐神色的变化,又柔声重复了方才的问题:“兰庭,你呢?你反感么?” 秦颐微微抿了唇,用一种滚烫又奇异的神情凝视着沈清棠,似乎想看穿沈清棠在想什么。 可沈清棠问完这句,却再也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跟秦颐对视。 直到最后,反而是秦颐在沈清棠温柔又沉静的目光中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不动声色地别过眼,沉声道:“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沈清棠笑了。 他了解秦颐,知道秦颐这是隐晦地害羞了。 秦颐:…… 接着,沈清棠又做出了一件让秦颐异常震惊的事,只见他伸出手,轻轻环住了秦颐的腰,靠在了秦颐胸口,低声问:“那这样呢?兰庭反感么?” 秦颐浑身僵住了。 他知道怎么样去应付最凶狠的妖兽,却不知道怎么样去应付怀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青年。 他环在沈清棠背部的手下意识微微收紧,又松开。 他思绪又开始混乱了。 而贴在秦颐胸前的沈清棠则是又多了一种另外的感觉。 秦颐的胸膛很暖,带着一股蓬勃的热意,沈清棠贴上去便听到了那一阵阵快速的心跳。 其实方才在晚宴的时候,看到秦颐对他的那一抹笑意,沈清棠恍惚了一瞬,便悄悄决定了一件事。 他想着,他迟早要告诉秦颐,他根本就不在乎秦颐的脸长成什么样子。 他在梦里早就见过无数次了。 那时候也没有害怕,现在认识了秦颐,更不会害怕。 曾经沈清棠会想,他嫁给秦颐,就这样一辈子过去了吗? 可在看到秦颐解冻后的那一抹释然淡笑,沈清棠忽然又想,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挺好的。 他一点都不反感秦颐,也愿意跟秦颐一直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不过沈清棠也能理解秦颐的僵硬和内心深处的退缩。 他们现在,就像是现代网络上还聊得不错的相亲对象一般,可秦颐却一直在害怕见光死。 “你——”是秦颐有些受不了了,他圈住沈清棠腰肢的手默默用了一点拉力,似乎是想把沈清棠推开。 可偏偏这时,沈清棠抱着秦颐的手忽然微微收紧了一点,然后他在秦颐还没来得及将他推开的时候轻声道:“我不在意。” 这句话没头没尾。 可秦颐却莫名一下子就听懂了,推开沈清棠的动作也停滞在了那里。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叫嚣着不要再听,不然迟早陷得更深,一个嗓音却又蛊惑着他,想多听听沈清棠那温柔的唇会说出些什么话。 沈清棠似乎没有觉察到秦颐的挣扎,这会只是很安静地淡淡笑了笑,便将自己的脸静静贴在秦颐滚烫的胸前,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在意。” 秦颐抿了唇,竭力让自己的神色不出现微妙的变化,可他狂跳不止的心脏早就出卖了他。 “兰庭,我想跟你一起,好好过日子。” “如果你愿意,我想看看你的脸。”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都嫁给你了,跑……也跑不掉了。” 沈清棠的嗓音格外轻软,和着这账内柔软的花香,几乎都要把秦颐那颗久久冰封的心给催化了。 可最终,秦颐搂在沈清棠腰间的手也没有松开,并没有去摘掉面具的意思。 他还在迟疑。 秦颐的迟疑,在沈清棠看来是理所当然,可他也还是悄然生出一丝失落来。 虽然知道秦颐不是故意的,但沈清棠难免有些无奈。 就在沈清棠抿了抿唇,想要悄悄起身,不那么难堪地截断这个话题的时候,秦颐终于开了口。 此刻他的嗓音带了一点奇异的沙哑,低低地道:“如果你想看,可以。” 沈清棠微微睁大了眼,不由得就从秦颐怀中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闪烁着奇异星火般光泽的赤色眸子,那眸中流光四溢,可最深处却又是沉静的。 沈清棠唇角不由得静静勾起一丝,下意识便抬起手,想要抚上秦颐戴着面具的侧脸。 可下一瞬,他霜白柔软的手腕就被秦颐略带薄茧的手给擒在了掌心。 “不过不是现在。”秦颐低声道。 沈清棠:? 看着沈清棠眸中困惑又逐渐变得失落的光,秦颐沉默了许久,用他毕生以来,最尽力温和的嗓音道:“你等一等,好不好?” 沈清棠鸦羽一般的长睫颤了颤,又颤了颤。 虽然他有些疑惑,可他最终选择相信了秦颐,而是轻声问:“要等多久?” 秦颐薄唇不由自主的抿成了一线,过了许久,他没有给出一个确定的承诺,只是低声道:“我尽力,不会太久。” 他还是不想吓到沈清棠。 他自己清楚,现在面具下面的脸有多难看。 他相信沈清棠或许不会嫌弃他,但他不想让沈清棠做噩梦。 而就算……就算沈清棠只是哄他,只是想看他的脸,他也想,搏一搏。 沈清棠对于秦颐内心深处的挣扎和惊涛骇浪一无所知,此时他只是安静地听完了秦颐的话,漂亮的眸子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最终他释然一笑:“好,那我等你。” 秦颐凝视着沈清棠明净双眸中那毫无遮掩的信任和温柔,他心口有压抑不住的情绪喷薄而出。 第一次,秦颐伸出手,主动把沈清棠缓缓搂紧在了怀中,没有推拒,也没有丝毫避讳。 “睡吧。” 秦颐静静搂着沈清棠,将自己的下颌边缘轻轻抵在沈清棠头顶。 沈清棠默默一笑,轻软地“嗯”了一声,便靠在秦颐温热滚烫的怀中,安心地阖上了眸子。 幽淡的花香四散弥漫,萦绕在二人身周。 秦颐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慢慢融化了开来。 第一次,秦颐觉得,原来生而为人也是一件这么值得庆幸的事。 原本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到什么回应了……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极好。 就连秦颐担忧的,他会不自觉地吸收沈清棠身上能量的事也一点都没有发生。 只是中途,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 · 那是半夜时分,沈清棠头顶的小芽突然又钻了出来,使坏一般地用力挠了挠秦颐的下巴。 秦颐从梦中醒来,皱着眉,静静睁开眼,看到小芽气呼呼的样子,本以为它要跟自己作对。 可小芽见他醒来,却只是拼命地做出各种姿势,示意他朝地上看。 秦颐:? 半晌,秦颐低头细细一看,才发觉两人身上盖着的被子已经大半落在了地上,沈清棠瓷白的脚踝和脚腕都露在了外面。 秦颐哑然。 拾起被子,重新盖好自己跟沈清棠后,秦颐静静凝视了片刻沈清棠头顶还在不断变幻姿势的小芽,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卷住了那一点叶片。 然后,他第一次对小芽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多谢。” 小芽:…… 下一瞬,小芽用一种秦颐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嗖得一下缩了回去。 秦颐微微一怔,眸中悄然浮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按理来说,这小芽应该算是沈清棠本体的一部分。 可是……沈清棠也会这样害羞么? 想想,秦颐倒是觉得有些好奇了。 可沈清棠此时仍旧安睡着,雪白清丽的面容上睡颜极为温柔沉静,浓密的羽睫静静垂着,肌肤细腻温热,让人都不舍得触碰。 这样的沈清棠,秦颐自然不舍得叫醒他,只是……他也没有完全做个柳下惠。 他垂了头,在那光洁雪白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极为自矜的吻。 接着,秦颐便强行压下了心头的好奇,再次伸手细细把被子四角都掖好了,然后他便搂着怀中的温软,重新闭上了眼。 一夜好梦。 第16章 第 16 章 次日清晨 四人一起用过早饭,沈清岸拿了一些灵石和宝物赠予三人,便送他们出了府。 只是沈家现在只有沈清岸一人在府中,沈家又被众人窥伺,沈清岸不敢走远,只送到府门外那条长街边,便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而出门之时,沈清棠仍是戴了面纱——现在看沈家笑话的人太多了,若看到沈清棠真的恢复得好,说不定还会打秦颐的主意。 毕竟当初许多人都觉得秦颐拿出来的筑基丹和七心海棠很可能是假的。 这时沈清棠掀着车帘,一直目送着沈清岸回到府中,才默默放下了帘子。 一旁的秦颐见了,便低声道:“若是你舍不得,以后常来便是。” 沈清棠回过神来,淡淡笑了笑:“那下次,兰庭陪我一起么?” 秦颐目光微动:“可以。” 沈清棠原本有些失落的眸子顿时又显出几分光彩来,含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秦颐看了他一眼:“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沈清棠又笑了,这一次,他面上阴霾全散,明丽照人,倒是一下子忘了方才离别的难过。 秦颐看着这样的沈清棠,眸中光芒也略略温和了不少。 沈清棠从来都是这样,很少把自己负面的情绪留存很久,仿佛什么事只要想一想,他就都能从容想通一般。 这样的沈清棠,也是让秦颐最挪不开眼的。 马车继续辚辚前行。 走了一会,沈清棠似乎是想起一件事,就对秦颐道:“兰庭,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去街上买些东西吧?” 秦颐目光动了动,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只是一旁的慕飞,眼圈青黑,哈欠连天。 沈清棠见状,有些奇怪,不由得轻声问:“小飞昨夜没睡好?是择床么?” 慕飞听到沈清棠这句话,面色一僵,然后他便打哈哈道:“没事,还好,是我自己昨夜喝多了茶。” 沈清棠微微一怔,了然,顿时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下次可别喝那么多了。” 慕飞疯狂点头,深以为然。 · 只是慕飞和秦颐都没想到,沈清棠先来了一家专门售卖种子和灵植的店铺。 “请帮我拿五百颗金纹草的种子,一百颗雪颜草的种子,一百株紫玉参苗,两百株火灵芝苗……” 沈清棠一见到店铺小二,就直接细细报出了一长串种子和灵植的名称。 那店铺小二还懵了好一会,才连忙起身去拿。 秦颐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慕飞就有些迷惑地道:“沈大哥你买这么多种子做什么?” 沈清棠笑了笑:“横竖我平日在洞府内无事,你们出门,我也可以在家种种灵植。” 而且金纹草一事,沈清棠自己心里总觉得蹊跷,他觉得这像是一个陷阱,等着沈家人去跳的陷阱。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尝试着自己种种金纹草,或许就能成功呢? 听了沈清棠的话,慕飞欲言又止。 他想说灵植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要木系灵根还要对种植法诀十分精通,更别说沈清棠还没有修为…… 这成功率,简直肉眼可见的就是零。 但看了一眼沈清棠温柔带笑的侧脸,话到唇边,慕飞又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沈清棠开心就好,不就是一点种子钱吗,他跟秦颐还是出得起的。 慕飞挑挑眉,正想说沈清棠如果还有什么想买的尽管买,一旁的秦颐却已经静静先开了口。 “只买这些,够不够?” 慕飞:好家伙?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嗓音,顿时微微一笑:“够了,先试试,若是不成,也不太浪费。” 秦颐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你若是种不完,我也可以种。” 慕飞:? 沈清棠摇摇头:“先买这些再说吧。” 秦颐点点头,倒也不再坚持。 不多时,店铺小二就带着沈清棠要的种子包裹出来了。 秦颐付了钱,沈清棠正想接过那种子,那店铺小二就主动把种子包裹递给了一旁的秦颐,还对殷勤地对沈清棠笑道:“这位少爷,下次要是再买种子,可以直接写好了条子派下人送过来,我们送货上门都行。” 沈清棠听着店铺小二的话,先是讶异,接着他笑了笑,便坦然对那店铺小二道:“这是我道侣。” 店铺小二:…… 店铺小二干笑了一声,连忙道歉道:“是小人眼拙,贵客想必是刚打猎回来吧,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清棠看着店铺小二抱歉的神色,正想说什么,一旁的秦颐就淡淡道:“无事,我们兄弟确实是猎户。” 店铺小二神色更僵硬了。 但秦颐却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只是看了沈清棠一眼便道:“回去吧。” 沈清棠怔了一瞬,淡淡笑笑:“好。” · 付完钱从店铺里出来,沈清棠看了一眼天色,觉得时间还早,再看了看秦颐和慕飞两人一模一样的纯黑色修身劲装,就道:“时间还早,还是带你们去买两件新衣裳吧。”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沈清棠却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微笑道:“就算我们是猎户,也是有钱的猎户。两件衣裳还是买得起的。” 秦颐目光一动:“好。” 慕飞怔了怔,神色有点止不住地雀跃。 其实慕飞早就想给自己买身好看的衣裳了,老是这一身,他也不好泡妞啊!只不过他的钱一直被秦颐管着,他也没好意思要。 现在沈清棠提议,他心里高兴死了。 · 就这样,沈清棠又带着慕飞和秦颐去了附近他常去的一家成衣铺子。 那间成衣铺子都是富家子弟常去的,里面售卖的成衣品质也很高。 虽然沈清棠知道现在应该节俭些,但他也不想让秦颐和慕飞以后出门在外太被人看扁。 一个是他的道侣,一个是他的小弟,若是老被人当成下人可不好。 由于沈清棠是这成衣铺子的老客了,一进店,店家就殷勤地将目前出的新款成衣和配饰都拿了出来。 沈清棠一眼就看中了一条苍青色绣金纹竹叶的锦袍。 低调又不失优雅,若是穿在秦颐身上,定然很好看。 微微一笑,沈清棠又挑了一条黑底金丝的腰带,一块龙凤玉牌和一个嵌着紫色宝石还带着银质流苏的精美面具,搭配在一起,交给了秦颐。 “兰庭,你去试试?” 秦颐没有犹豫,接过衣裳便去了试衣间。 接着沈清棠又给慕飞挑了一套深红色带银色梨花纹样的锦袍,配了一条八宝腰带,再加一颗梅花络子穿的紫金铃。 慕飞看到这套搭配的时候还有点咋舌,觉得太花哨了。 可沈清棠却坚持道:“先去试试,不好看再换。” 慕飞想了想,只能捧着衣裳去了。 不多时,慕飞倒是先出来了。 慕飞一出现,周围的人视线便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慕飞其实皮相极好,剑眉星眸,肤白唇朱,但因为骨骼不明显,面相偏柔钝,所以穿玄色紧身衣袍的时候反而显得他有些呆愣拘束。 现在换上了这么一身深红色的锦袍,立刻就衬出他的唇红齿白了,长发高高束起,露出雪白的额头和俊美明朗的眉眼,便立刻有了富家小公子贵气的模样。 行走时腰间那紫金铃微微响动,更是给他平添一分灵气。 沈清棠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此刻便淡淡一笑,对惊讶地照着镜子的慕飞道:“好看么?” 慕飞止不住地兴奋:“好看!” 沈清棠笑了笑,走过去,正想要慕飞整理一下衣领,不远处却忽然想起了一个带着淡淡傲慢的青年嗓音。 “清棠,好久不见,你这是陪你道侣买衣裳啊?” 听到这个嗓音,沈清棠眉头微皱,一向温和的面容罕见地沉冷了一丝,然后他便淡淡抬起眼,朝嗓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身着锦衣,眉眼俊朗却莫名透着一丝阴气的青年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正是当初退婚沈清棠的慕家长子,慕烨。 慕飞见到慕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便也皱了眉,神色有些戒备地站到了沈清棠面前。 慕烨走上前来,一见到慕飞这般姿态,顿时忍不住笑了笑,接着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慕飞一眼,便对沈清棠道:“清棠,我听闻你的道侣年纪轻轻便练气七层了,堪称陵阳城青年散修第一,怎么,这是最近修炼出了岔子,跌落境界了?” 沈清棠知道慕烨这人狡诈阴险,这是故意挑衅加探听虚实。 此刻正想伸手拉住慕飞,让慕飞不要多话,结果慕飞就已经嗤笑了一声,道:“跌落境界?我看你年纪轻轻,倒是患了眼疾,该早日去治治才好。” 慕烨:? 随即慕烨便沉声道:“秦兄,我是好意关心你,你凭什么出口伤人?” “就是!你明明练气五层却要说是七层,如果不是跌落境界,难道是故意说出来骗人的?” “我看他就是个骗子,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沈家公子。” 慕烨方才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多嘴,可偏偏他这话一出口,周围跟着的青年立刻就纷纷附和了起来。 摆明就是有备而来。 沈清棠见到这幅场景,眉头不由得再次皱了起来。 慕飞更是怒了,脸色一变就要骂那慕烨,还好沈清棠及时一把拉住了他。 慕烨见到慕飞要跳起来的模样,愈发得意,此时勾了一下唇就道:“若这境界是假的,那清棠你可要好好检查一番你道侣的彩礼,万一彩礼也是假的,那可就——” “是谁找我?” 忽然,一个清冷的嗓音淡淡响起,同时一股悄无声息的威压就这么从不远处的试衣间里扫了过来。 秦颐出来了。 他换好了衣裳,就这么掀开帘子,静静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苍青色绣金纹竹叶的锦袍穿在他身上,修长笔挺,银质的精美面具上紫色宝石散发着低调的光芒,流苏缓缓摇曳,优雅动人,把他下半张略显苍白却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面孔衬得愈发俊美精致。 这样的秦颐,只是甫一出现,便立刻将方才慕烨那边嚣张的气焰给压下去了大半。 全场鸦雀无声。 此刻他赤色的眸子淡淡一扫,凉凉落在了慕烨身上。 “我就是秦颐,这位公子有什么问题么?” 慕烨脸色骤变,不受控制地觉得心头发凉。 虽然两人只差了两个小位阶,但在这一刻,慕烨竟是感受到了气势上的碾压。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散修都容易走偏门,位阶可能晋升快,但不一定稳么? 慕烨咬了咬牙,额上隐约有冷汗冒出,心跳有些加速了。 慕烨的心虚落在秦颐眼中,秦颐眸光平静,只淡淡道:“这位公子方才觉得在下境界不真,是想同在下比试吗?” 慕烨的脸色僵了。 第17章 第 17 章 慕烨还没来得及说话,秦颐又逼近了一步,他周身的气场开始滚烫灼热。 最靠近他的慕烨额头上的冷汗也开始变成热汗。 身后方才跟着慕烨附和的那群人也早就缩到一边去了。 “公子怎么不说话了?” 秦颐的嗓音十分平静,但落在慕烨的耳中却宛如扭曲的刀片一般,一钻一钻,折磨得他痛苦不已。 他知道这是秦颐变相在使用威压折磨他,可周围的修士比他们位阶都低,根本都看不出来什么。 只能看到秦颐一靠近,慕烨便脸色扭曲发白,像是害怕了一般。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慕烨见到这一幕,心头恼怒和杀意油然而生,咬着牙下意识便悄悄摸向了手上的储物戒——他虽然位阶不敌秦颐,可从小富养,储物戒中藏了不少杀手锏。 秦颐将慕烨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此时他唇边勾出一抹嘲讽的淡笑,手指正要抬起—— 忽然,慕烨腿弯一个打颤,竟是毫无防备地在秦颐面前扑通一声,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全场哗然。 秦颐眉头一皱,面色微变,显然也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 接着,他若有所思地抬头,似是不经意地往房梁上看了一眼,一抹淡淡的绿色嗖得一下便收了回去。 秦颐眸光微微一闪,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眼,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接着他身周的气场再次悄无声息地包拢了过去,一下子就将慕烨和周围的气场全都隔绝了开来。 至于慕烨,在直挺挺跪下之后,自己先是愣怔,接着便脸色变逐渐一点点涨得通红,踉跄着站起身,嘶声恼怒道:“姓秦的,你暗算我!” 神情狰狞,丝毫没有了方才翩翩公子的虚伪气度。 秦颐面色冷淡,还未辩解,沈清棠便已经越过众人走了出来,挡在秦颐身前,沉声道:“慕公子不要血口喷人,方才所有人都可以做见证,我道侣出手了么?” 慕烨脸色微变:“我都说了是暗算!” “那证据呢?” 慕烨哑了,脸上青白不定。 这时,一旁的慕飞也冷哼一声添油加醋道:“都说了你有眼疾,你还不信,一开始把我认成秦大哥就算了,现在连是谁暗算你的都看不清,这眼睛啊,真该治治了!” “你!”慕烨气昏了头,扬手就想揍慕飞,可他手一抬起来,自己又意识到什么,狠狠攥了拳,没有直接发作。 这下子,店里的议论声愈发大了。 毕竟这家店不是只有慕烨带来的人和沈清棠等人,还有其他的客人,而能来这里的,基本非富即贵。 现在慕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这么大的丑,还一再诬赖秦颐,大家看在眼中,不由得也对慕烨有了意见。 最终,慕烨色厉内荏地狠狠瞪了秦颐一眼,便道:“姓秦的,咱们走着瞧!” 秦颐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说完,慕烨便拂袖而去,一群跟班也连忙灰溜溜地走了。 店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之后,竟然有不少好奇的客人围拢了上来,都想跟秦颐套个近乎。 毕竟秦颐先前虽有名头在外,可大家都没见过,又传闻秦颐生得极为丑陋,所以没人敢好奇。 可现在秦颐露了面,给人感觉远非如此,于是好奇心重的人们立刻就凑了上来。 秦颐:…… 好在沈清棠性格从容温和,周旋了一番,这才顺利将秦颐和慕飞从店里带了出来。 · 回洞府的马车上 慕飞叽叽喳喳,十分好奇:“也不知道是哪个高手看不下去,突然出手,真解气啊!” 秦颐听着慕飞的话,眉头微微皱了皱,却只淡淡道:“少管闲事。” 慕飞撇撇嘴:“秦大哥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上心。” 结果沈清棠这时却也有些无奈地道:“小飞,你秦大哥说得对。” 慕飞:? 慕飞眉头一皱,正要发话,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秦颐虚虚罩在沈清棠衣袖上方的宽大苍青色衣袖。 慕飞哑了。 半晌,他挤挤眼,笑了一声:“好了我知道了,我出去驾车就是了,绝不管闲事。” 说完,慕飞果然去了马车前面。 一时间,车内只剩下沈清棠和秦颐两人。 秦颐这时深深看了沈清棠一眼,眉头微挑。 沈清棠心头有鬼,不由得有些惭愧地略垂了眼,长睫颤颤。 “以后这种事,不要由着性子胡来。”秦颐语气莫辩地淡淡道。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有些无奈,但觉得秦颐似乎没那么生气,便轻声解释说:“我只是偷偷试试——” “你胆子也太大了。” 秦颐垂眼,握着沈清棠的手,那略带薄茧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沈清棠细腻柔软的手背,让沈清棠有些忍不住想把手抽出来,可又莫名不敢。 秦颐的情绪不太对…… 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他这次,确实太冒险了。 也不怪秦颐生气。 “慕烨是练气五层,你才什么修为,居然敢偷袭他?” 沈清棠小声辩解:“我只是担心你,而且是小芽教我的……” 说着说着,沈清棠倒是自己又有些心虚了。 小芽……本来也不太靠谱啊。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一时头昏,怕秦颐跟原书中一样大开杀戒,才冒失出了手…… 而听到是小芽教的,秦颐长眉愈发紧蹙,随即他握住沈清棠雪白细腻手腕的手指便略略收紧了。 直到沈清棠微微痛呼一声,秦颐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这次他低头一看,方才被秦颐捏过的手腕上赫然多了一点浅浅的红印。 “下次不许再听它的话胡来。”秦颐的嗓音有些发冷。 沈清棠不知道秦颐为什么突然生气,只能抿了抿唇,先低低说了一声“好”,却又被秦颐攥着手腕,被迫抬起头,对上了秦颐那双狭长的赤色瞳眸,里面光芒躁动,似乎很是不快。 沈清棠微微睁大了眼。 “我心里有分寸,当时就没打算动那个慕公子,你以后就别画蛇添足了。”秦颐嗓音冷冷。 被猜透了心思的沈清棠耳根微微一红,小声道:“好。” “下次若是再这样——” 秦颐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沈清棠原本听着心头一跳,结果一半就没了,让他忍不住抬起眼:“就……怎么样?” 秦颐淡淡看了沈清棠一眼,眸光清冷,缓缓的,一字一句的道:“你到时会知道的。” 沈清棠:…… 怎么突然就觉得,秦颐变凶了呢? 秦颐这时看透了沈清棠的心思,沉默了片刻,忽然略略放缓了嗓音:“现在知道错了?” 沈清棠听着秦颐稍微缓和的语气,微微一怔,接着他猛然意识到什么,便抬头看向秦颐。 一下子,就看到秦颐眸中那隐忍着的情绪风暴后面藏着的一丝无奈。 恍然一瞬,沈清棠什么都明白了。 说白了,秦颐也还是担心他啊。 想到这,沈清棠胸口那一点藏着的委屈再也没有了,微笑着摇摇头,便凑了过去。 秦颐:? 秦颐还没来得及躲,沈清棠便已经去轻轻搂住了他的手臂,靠上了他的肩头,轻声道:“知道了,兰庭,我错了,以后都不会了。” 嗓音轻软,温柔至极。 秦颐瞳孔微微收缩,眸中情绪变幻不定,而这时沈清棠已经安静地靠在了他的怀中。 沈清棠身上带着一点淡淡的清香气,身躯清瘦,柔弱无骨。 他只是这么一靠过来,便如同一团暖玉一般,一下子将秦颐心头那点不安的烦躁都浇灭了。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秦颐都能被他闹得发不出火来。 可秦颐也怎么能真的舍得对沈清棠发火? 这时秦颐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他抿了唇,垂下了眼,缓缓回抱住怀中的沈清棠。 也恰好是在这时,秦颐的目光落在了一处地方——沈清棠雪白的皓腕垂在雨过天青色的薄纱大袖下,方才他按出的两块浅浅的指痕还没消退,淡红地映在那一片洁白细腻的肌肤上。 沉默了片刻,秦颐拉住了沈清棠的手。 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抚上了自己留下的两块指痕。 沈清棠顿时微微瑟缩了一下。 “疼?”秦颐低声问。 沈清棠回过神来,默默摇摇头:“有点痒,我还没那么娇气。” 秦颐哑然。 半晌,秦颐淡淡道:“看来是我下手太轻了。” 沈清棠:…… 然而等沈清棠略带抗议地抬起头时,对上的却是秦颐那双略带了一丝揶揄之色的眸子。 “兰庭又吓唬我。”沈清棠轻声道。 过了好一会,秦颐道:“你不是不怕么?”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话,微微一怔,沉默了片刻,他便将头靠在秦颐胸口,低低叹了口气。 “怎么会不怕呢?” 秦颐心口静静一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颐用一种自己都听不出的沙哑奇异的嗓音道:“你怕什么?” 沈清棠唇角勾了勾,淡笑着道:“怕你不同我讲实话,怕你生气,怕你……觉得我拖累你,还有好多好多。”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话,眸光变幻了许久,手臂不自觉地缓缓搂紧了怀中的沈清棠,嘴上却道:“花言巧语。” 沈清棠有些忍不住了,无奈道:“你嘴巴怎么这么坏?明明——” 书里不是这样写的。 但后面半句话,沈清棠没说出来。 而秦颐听到沈清棠这个“质问”,眉头淡淡一挑:“我向来便是如此,你若是不满意——” 沈清棠抬起头,露出几分询问的神色。 秦颐赤色的眸子中有一丝锐利的光轻轻闪过,语气平静。 “若是不满意,也晚了。” 是你自己要嫁过来的,想跑也跑不掉了。 第18章 第 18 章 回到洞府后,秦颐支走了慕飞,便将沈清棠带入了他跟慕飞平时练功的密室。 关上密室大门,秦颐取来两个蒲团,就对沈清棠道:“坐。” 沈清棠向来聪敏,知道秦颐是要检查他体内真气和修炼的情况,也没有抗拒,便撩起衣摆,坐了下来。 秦颐也盘膝坐下。 接着,秦颐便对沈清棠伸出了手:“把手放上来。” 沈清棠依言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秦颐掌心。 双掌相贴,秦颐的手苍白骨感,清瘦非常,沈清棠的手雪白细腻,柔软无骨,还略小了一圈。 秦颐这时手指轻轻拖住沈清棠的手掌,便闭上眼,对沈清棠道:“抱元守一,专心。” 沈清棠长睫颤了颤,也静静闭上了眼。 随即,有温和的红光从秦颐掌心散发出来,一点点顺着沈清棠的掌心钻入了沈清棠体内。 沈清棠体内的真气受到秦颐的引动也逐渐开始运转,慢慢向着丹田流去。 秦颐的真气逐渐深入,他通过内视,也能发现沈清棠体内真气的分布。 这时秦颐便觉察到沈清棠这几日明明都没太修炼,却已经把七心海棠残存的药性炼化得差不多了,真气的光芒和线条都明朗了许多,难怪白日里竟然能幻化出藤蔓偷袭慕烨。 太神奇了…… 不说沈清棠只是个才刚踏入练气门槛的初级修士,就算沈清棠现在有练气三四层,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炼化七心海棠如此纯粹的药性。 但随着秦颐引导的真气逐渐深入到沈清棠的丹田,秦颐就发觉了事情的真相。 有一点细细弱弱,长得像小芽形状的绿光正在沈清棠的丹田内疯狂游走,呼哧呼哧大口吞噬着七心海棠沉在沈清棠丹田深处的那些淡绿色药力。 这绿光……好眼熟。 秦颐眼皮微微一跳,便操纵着自己的真气悄悄游走到了那一团弱弱的绿光旁边。 红色的真气比那绿光显然要耀眼许多,悄然凑上来之后,一下子就把四周映得有些红了。 绿光顿时警觉,猛地一下便嗖嗖蹦远了。 秦颐觉得有趣,又操纵着自己的真气追了上去。 绿光毕竟没出生多久,跑了几圈就跑不动了,这会见到背后那一大团红光还在慢悠悠地追着,也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 秦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绿光突然就不跑了。 秦颐眉头微挑,就静静操纵着真气也停了下来。 结果下一瞬,那柔弱的绿光就气势汹汹地朝着秦颐的红色真气扑了过来!嗷呜就是一大口! 秦颐:? 秦颐猝不及防,还真的被那绿光给啃掉了一点点真气。 秦颐的神色有点古怪了。 绿光“偷袭”成功,顿时有点趾高气昂起来,一点都没有了一开始逃跑的那点警惕,抱着秦颐的真气便开始大啃特啃。 秦颐的真气本身也算雄厚,被它这么啃着,也不过是消耗了皮毛,也就饶有兴趣地看着它啃。 一边看,秦颐一边忍不住想,原来这家伙这么蠢萌大胆的么? 难怪先前敢唆使沈清棠对慕烨出手。 看来以后得多管教管教,不然太容易生出事端。 而绿光吭哧吭哧啃了半晌,只啃掉了面前红光的一层皮,最后它还发现这红光似乎不太好吃,辣嘴,而且没有七心海棠的能量好消化。 绿光:…… 两片小叶子抖了抖,绿光歪着头,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红光,三蹦两蹦又跑了。 秦颐:? 他怎么觉得,他刚才好像被嫌弃了? 想到这,秦颐微微眯了眯眼,忽然便操纵着真气追上了绿光,一下子用自己的真气把绿光压在了地上。 绿光陡然被红光压住,只觉得浑身滚烫,十分难受,顿时拼命挣扎了起来。 秦颐正想用自己的真气教训一下这顽劣不堪的小绿光,对面沈清棠忽然皱着眉,有些难受地闷哼了一声。 秦颐骤然睁开眼,一下子便收回了自己的真气。 下一瞬,一个柔软的身躯就控制不住地从他面前倒了下来。 秦颐心头一惊,立刻就把沈清棠揽进了怀里。 这时他才发现沈清棠已经汗透重衫,呼吸困难,雪白细腻的肌肤上蒸出了一层粉润如芙蓉玉般的色泽,脸颊飞霞,眼尾泛红,显然是热得受不了了。 秦颐脸色微变,眸中顿时显出几分愧疚之色,接着他从储物戒中找出了一件冰蚕丝披风,迅速罩住了沈清棠,这才伸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了沈清棠。 他是火灵根,沈清棠是木灵根,他的真气本就损耗沈清棠,方才逗弄小芽一时入神,竟然都忘了收敛真气。 想到这,秦颐眉头又皱了皱,低头看了一眼长睫颤颤,在他怀中微微喘息的沈清棠便低声道:“傻子,下次若是再难受,一定要及时推开我。” 沈清棠方才已经被热得整个人头脑都发昏了,身体发软,浑身都充斥着一种夏天蒸了桑拿后的无力感。 这时隐隐听到秦颐说话,他挣扎了一下,勉力软软地虚弱道:“我还好……就是有点晕。” 平日里沈清棠说话口齿清晰,嗓音温润,这会倒是含糊了起来,可细细弱弱,软绵绵地落在人耳中,反倒是让人心头有些发痒了。 秦颐见状,又是无奈又是心疼,此刻只能取出不少冰属性的物品给沈清棠降温。 这次真的是他疏忽了。 好在之后秦颐探查了一番沈清棠的脉搏,发现沈清棠经脉仍是十分顺畅,并未受损,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自责之心也少了几分。 不过知道了小芽的存在源头之后,秦颐一颗心倒是比先前稳定了不少。 他总还是担心沈清棠的身体太虚弱,修炼也没办法提升太多。 可现在看了那绿光,秦颐就意识到沈清棠是可以通过小芽吸收别的灵植的能量直接转化为自身的修为的。 如果是这样,只要他能寻来足够多,足够好的灵植灵药,沈清棠的身体至少就不会出问题。 而且也能提升修为,足够自保了。 想到这,秦颐眸中光芒柔和了几分,沉吟片刻,便用披风裹紧了沈清棠,先抱着他从密室内走了出来。 一出密室,一阵凉风吹来,有些昏迷的沈清棠倒是渐渐被吹得清醒了几分。 这时他眸中藏水,静静抬头看了秦颐一眼,秦颐也恰好低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沈清棠有些赧然:“兰庭……我是不是太弱,拖累你了?” 他倒是不想这么弱,可身体控制不住。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句话,只觉得心头发软——明明是他的过失,沈清棠却还要自责。 半晌,他低声无奈道:“若是介意这个,我当初就不会娶你。而且……这次是我疏忽了,你没错。” 秦颐语气坦然,略带了三分自责。 沈清棠听着,长睫颤了颤,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甜蜜的弧度,接着他便轻声道:“不怪兰庭,是小芽太任性了。” 秦颐:? 而下一瞬,小芽便从沈清棠头顶气哼哼冒了出来,刚想揪沈清棠的头发,就被秦颐伸手捏住了。 秦颐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芽,淡淡道:“下次再敢捣乱,揪秃你的叶子。” 小芽:!!! 一直不做声的沈清棠这时终于扑哧一笑,眸光潋滟,神色甜美动人。 秦颐见状,眸光闪烁了片刻,便不动声色地松开了小芽,低声道:“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沈清棠淡笑着,低低“嗯”了一声 第19章 第 19 章 回了房间,秦颐动作轻柔把沈清棠放到了床上,就去给他沏了一杯清心茶,帮助去除他身上燥热的火气。 这时沈清棠静静靠在软枕上,就着秦颐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茶。 他薄唇红润,泛着一点水光,身上的潮热散了一半,只剩下两颊上一点淡淡的绯红,愈发衬得他肤若冰雪,眉目如画。 秦颐这几日跟沈清棠亲密接触下来,原本自认清心寡欲的他,都有些把持不住。 这时他看着沈清棠垂着眼,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着,薄唇在茶杯边缘抿出一片淡淡的水痕的模样,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口干。 可想着沈清棠的身子,秦颐终究还是把心头那一点躁动忍了下去。 注视着沈清棠喝完茶,秦颐方才收了茶杯,道:“今晚我就不同你一起睡了。” 沈清棠愕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接着,他便听到秦颐淡淡解释说:“我们灵根属性有些冲突,一起睡对你身体不好。” 沈清棠怔了一瞬,终于恍然——竟然是这样么? 原来秦颐之前的避讳都是因为这个? 一时间,沈清棠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抿着唇,一脸无奈地定定看着秦颐。 秦颐看着沈清棠抿着唇,有点嗔怪他的样子,就叹了口气道:“是我先前忘了说了。” 沈清棠:…… 过了半晌,床上沈清棠忽然也淡淡的叹了口气,道:“兰庭你过来。” 秦颐长眉一蹙:“怎么了?” “你过来。”沈清棠继续重复。 秦颐沉默片刻,没有多问,就走了过去。 而就在秦颐走到沈清棠身边的时候,沈清棠忽然直起身,仰头凑到秦颐清俊的侧脸旁,轻轻亲了一下。 沈清棠的唇很柔很软,像春天最新开的,最柔嫩的花一般,那么蜻蜓点水的落下来,都让秦颐生出了一种酥麻过电的感觉。 秦颐:…… 秦颐瞳孔微微收缩,有些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半晌,他下意识伸手挡住自己的侧脸,眸色极为奇异地哑声道:“你——” 沈清棠清澈的桃花眼弯了弯,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狡黠笑意。 “你先前偷亲了我两次,还欠一次。” “很多事……” “其实……我心里都知道的。” 如电光忽然击在秦颐心头,秦颐看着沈清棠那明镜一般澄澈带笑的眸子,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什么,神色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原来沈清棠什么都知道…… 他一早……就知道…… 所以才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一直包容,一直温柔么? 若是旁人这么做,秦颐只会觉得对方心机深沉。 可这人是沈清棠。 那便完全不一样了…… 沈清棠,不是旁人。 这样细致又不动声色的温柔,是任何一个人都装不出来的。 只有沈清棠可以。 秦颐真的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而沈清棠这时看了一眼秦颐藏着惊涛骇浪的压抑双眸,却只当做没看到,垂眸默默笑了笑,又轻声说:“所以,以后有事都不许瞒着我了。” “不然……” 短暂的沉默后,秦颐低哑的嗓音缓缓响起。 “不然如何?” 沈清棠长睫柔顺地垂着,唇角微微勾起,用一丝俏皮又轻快的语气低声道: “不然,我就不许你偷亲我了。” 我就,不许你偷亲我了…… 这简直不像是一个威胁,反倒更像是个甜蜜的纵容。 沈清棠柔软的嗓音沉寂下去之后,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秦颐赤色的眸中缓缓燃起灼灼烈火,略带沙哑的嗓音再次静静响起:“以后不会了。” 无论是偷亲,还是瞒着你,都不会了。 · 自那夜之后,沈清棠真真正正觉察到了秦颐的变化。 从前即便他说了那么多,秦颐也还是有些压抑且阴沉,似乎还是不能全然信任他,但现在,秦颐明显变得坦然从容了许多,有什么事果然就会第一时间同沈清棠商量了。 “前两天你给我穿的剑穗很好用。”秦颐今日在吃早饭的时候忽然开口道。 沈清棠闻言,目光一动,知道秦颐还有下文,就等着。 “只不过颜色有些不耐脏,两次就不干净了。”秦颐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说了。 沈清棠先是一怔,接着便笑道:“你早说,下次我给你穿给黑色的。也能配你的衣服。” “好。” 吃完早饭后,头一次,慕飞先出了门,秦颐却还在慢慢地在喝茶。 沈清棠以为他有话酝酿着要说,便也等着他。 结果秦颐喝完了茶,起了身,却什么多余的都没说,只低声道:“我出门了。” 沈清棠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只道:“路上小心。” 秦颐低低“嗯”了一声,却又看了沈清棠一眼,方才转过身,走了出去。 沈清棠注视了片刻秦颐的背影,再联想到秦颐方才那个眼神,忽然心头就颤了颤,意识到了什么。 接着他便迟疑着低声喊道:“兰庭?” 秦颐果然顿住了步子。 沈清棠见状,心头了然,默默一笑,便起身追了出去。 走到秦颐面前站定,四目相对,秦颐的眸光有些沉默却紧张,沈清棠则是笑意莹然,澄澈无比。 “有事?”秦颐眸光闪烁。 沈清棠微微一笑,便踮起脚尖,在秦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了。” 秦颐万万没想到沈清棠会这么做,侧脸上的皮肤都微微僵了一下。 要知道,先前沈清棠多半只是拉拉他的手,抱他一下。所以他今日才想等一等…… 可沈清棠居然又亲他了。 秦颐半晌有些回不过神来,结果沈清棠却又轻轻推了他一把,轻声道:“快走吧。” 秦颐定了定神,又看了沈清棠一眼,这时便看到沈清棠莹白的耳根处有些可疑的红。 一瞬间,秦颐的一颗心就柔软了下来,他难得淡淡笑了笑,道:“好,那我走了。” “嗯。” 过了好一会,又一个温柔的嗓音传来。 “早点回来。” 秦颐的步子微微一顿,头也不回,却无比沉稳温和地道:“好。” · 秦颐出门了,洞府内又只剩下沈清棠一个人。 这些日子,感觉到秦颐的变化,沈清棠心头异常欣慰,只觉得暖暖的。 一开始,沈清棠只是想给自己逆天改命,多少存了点私心。 可现在,他不光想给自己改命,还想给秦颐改命。 他想秦颐好好的,他们俩一起过日子。 就在陵阳城也很好,不去跟主角团作对抢机缘,也不去干涉旁人的事,安安稳稳一辈子。 现在看着秦颐的转变,沈清棠觉得这样的日子或许迟早就能实现。 只要……他能种出极品金纹草。 一旦沈霆能顺利进阶筑基,其他三家威胁不再,他们在陵阳城也能一世无忧了。 但极品金纹草也着实是异常难得。 说来也怪,沈清棠看过各种书中的记载,都提到金纹草本身是个很普通的灵植,也好养活,培育到上品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培育到极品就基本是万里挑一,甚至十万里挑一。 而只有极品金纹草才能巩固筑基丹的药性,提高筑基成功的概率。 可因为极品金纹草产出概率不确定,种植成本太高。所以鲜少有灵植师去培育它,基本算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种灵植。 而沈清棠虽然遍览群书,却也不能解决前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此刻也只能先盲目实验了。 回忆着书中金纹草的特性,沈清棠走到灵田边,正准备稀疏地把金纹草种开,结果头发就被轻轻扯了一下。 感受着头皮处的微微刺痛,沈清棠先是皱眉,接着意识到什么,便有些怀疑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这么种?” 小芽钻出来,扭了两下。 沈清棠心头一动:“你知道怎么种出极品金纹草么?” 小芽有点得意地点了点头,却又扯了一下沈清棠的头发,开始一阵乱扭。 第20章 第 20 章 沈清棠无奈,就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头顶疯狂跟他投诉秦颐的小芽,柔声道:“乖,别闹了,兰庭还没回来呢,我怎么给你主持公道?还是快告诉我怎么种出极品金纹草好不好?” 小芽扭过身体,不理会沈清棠,似乎在说告诉你也没好处,我才不告诉你! 沈清棠这时细细感受了一下小芽的情绪,怔了怔,便无奈一笑:“这样啊……你要什么报酬?” 小芽心头一动,狮子大开口,表示它还要一颗七心海棠。 沈清棠骇然。 小芽看着不大,胃口倒是挺大啊。 最终,沈清棠跟小芽讨价还价了许久,谈妥了十株中品紫玉人参的报酬,小芽才勉为其难地指点了沈清棠一下,告诉沈清棠,要种出极品金纹草,不能按照书上写的分散开来种,只要密密麻麻种在一起就好了。 沈清棠听完小芽的指点,不由得微微一怔,有些怀疑:“不能分散开来种?可是书中说金纹草会互相抢占领地,如果不分开,会死很多,你确定——” 话音未落,沈清棠又被小芽狠狠揪了一下,似乎再说他们懂什么,我最厉害! 沈清棠:…… 半晌,沈清棠无奈地揉着头发道:“乖,听你的就是了。别揪了,再揪就秃了。” 小芽叉腰得意。 觉察到小芽的情绪,沈清棠淡淡笑了笑,便先取出了一百枚种子,分散种在了两亩灵田里,一亩按照书中的方法种,一亩按照小芽说的方法种。 小芽见了,又气坏了,正想再揪,沈清棠觉察它的心思,立刻就道:“我只是试试书中的法子有没有用,还是相信你的。” 小芽:…… 虽然知道沈清棠这话不真,可小芽却还是没有再生气,也不知道它是真的怕揪秃了沈清棠,还是受了哄。 沈清棠见小芽乖乖的,自己也欣慰了些许,这时就柔声问:“兰庭和小飞不在,你要不要出来晒晒太阳?” 小芽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沈清棠这时长睫颤了颤,便走到庭院中立住,同时闭上了眼。 而在他闭上眼之后,头顶的小芽就慢慢地一点点支棱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无数浅碧色的细弱藤蔓从沈清棠身体各处缓缓蔓延而出,伸展开了叶片。 这些,都是小芽的一部分,也是现在沈清棠身体的一部分。 虽然秦颐隐约知道一些,但沈清棠也不太好意思当着秦颐的面把这些藤蔓都舒展开来,只能趁秦颐和慕飞出门的时候偷偷晒太阳了。 此刻,随着阳光的沐浴,细微温暖的天地灵气顺着那些藤蔓一点点注入到沈清棠的身体,让沈清棠的丹田一点点充盈了起来。 藤蔓上的叶片们快乐地抖动着,似乎也在欢喜着这美好的日光。 白色的薄纱外裳无风自动,乌润的青丝轻轻飘摇着,沈清棠雪白的面容上沐浴着日光,照出几分通透又莹润的色泽,清丽无边。 就这样,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沈清棠感觉到藤蔓们吸收得差不多了,便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而在沈清棠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清澈的眸底闪过了一丝沉润苍翠的光,那光芒幽远深邃,仿佛里面藏着一片上古的密林,但稍纵即逝,很快便不见了。 沈清棠自己都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变化,现在只觉得身心充盈,体内的真气舒服地浸润着经脉,似乎都要溢出来一些了。 方才,似乎吸收得有点多,现在这幅身体还不能完全消化。 想到这,沈清棠眸光微动,索性便走到了刚种植下金纹草的灵田边,静静捏了一个生长灵诀,对着灵田施展了下去。 沈清棠施展生长灵诀时,掌心有浅碧色的光缓缓溢出,落在那灵田当中,立刻便给灵田增添了几分油润。 不多时,在沈清棠生长灵诀的催生下,金纹草的种子开始发芽了。 据说厉害的灵植师可以一夜催熟这类黄级品质的灵植,但沈清棠才是初学,只催生到金纹草生长期的四分之一,便觉得体内真气有些匮乏。 沈清棠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也不着急,也就收了手。 走到两亩灵田边,沈清棠都观察了一番,就发现分散种植的金纹草都长得不错,但密集种植的金纹草已经有一些出现了枯萎的迹象,显然金纹草同类间会互相抢占领地这件事,确实是存在的。 怎么看都怎么感觉小芽不太靠谱啊…… 小芽似乎觉察到了沈清棠的心思,这会又有点生气了。 沈清棠只好先哄着它,打算观察看看再说。 反正两种方法都试了,先顺其自然吧。 · 接下来的几日,秦颐和慕飞早出晚归继续猎兽,沈清棠就在洞府内专心培育金纹草,沈府那边风平浪静,没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 另外三大家那边似乎也暂时放弃了寻找极品金纹草,大概是发觉这消息不太靠谱,但也没有第一时间再找沈家的麻烦,算是给沈家留了几分喘息的空间。 也给沈清棠留了足够的时间去培育金纹草。 沈清棠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 可沈清棠没想到,变故来的时候,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下午,沈清棠照例给金纹草施展了生长灵诀,看着金纹草基本都要进入成熟期了,沈清棠顿时露出一点欣慰的淡笑,仰起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他打算今晚做点好吃的,犒劳自己,也犒劳一下秦颐和慕飞。 而就在这时,洞府的门恰好轰隆隆地打开了。 沈清棠本来还有些诧异秦颐他们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结果下一瞬,闯入到他眼帘的景象就让他浑身血液都凝滞了。 满身是血的慕飞扶着同样满身是血的秦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四目相对,慕飞的眼眶已经泛出了不正常的红色,里面的光芒悲愤而惊慌。 沈清棠脑中轰然,瞳孔骤然收缩,根本没料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现在。 一时间他都没来得及回过神。 是慕飞的一声痛苦的嘶声呐喊,把他堪堪从抽离中唤了回来。 “沈大哥我们被慕家人暗算了!” 慕家? 沈清棠心头骤然一阵抽紧,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提步冲上前去,便一把扶住了快要脱力倒地的慕飞。 一靠近慕飞,沈清棠便被慕飞身上那股带着浓烈腥臊气息的兽血味道激得面色微微一白,但他还是忍着胸口的难耐,先勉力将慕飞扶着坐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慕飞扶着秦颐逃回来,几乎已经耗尽了力气,这时他被沈清棠扶住,短促地喘息两声,总算略略回过了神。 等慕飞回过神后,他立刻就睁大了几乎被鲜血模糊了视线的漂亮眸子,仰起脸,哑声道:“沈大哥,是慕家的长老要杀我们。你先扶秦大哥去密室,我去关门!他们要追、追来——” 慕飞这句话还未说完,沈清棠便觉察到几股强势的气息从洞府不远处的门外传来。 沈清棠和慕飞同时变了脸色。 慕飞受过训练,动作迅速,此刻来不及细想,就已经反身扑了出去。 慕飞这时忍着身上的痛苦,疯狂的旋转着洞府门前的枢纽,拼命把洞府前的石门给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又回头嘶吼道:“沈大哥你快带秦大哥进密室!” 听着慕飞这声嘶吼,沈清棠心头一颤,虽然心头抽紧且担忧,也不敢耽误时间了。 随即,沈清棠就咬牙支撑着竭力撑起怀中满身是血,近乎昏迷的秦颐,便一点点站了起来。 秦颐的身体沉重而滚烫,骤然压上沈清棠清瘦的肩头,让沈清棠步子一滞,差点跌倒在地,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稳。 同样,秦颐身上那莫名散发而出的杂乱威压和兽血的血腥味更是让沈清棠眼前发黑,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只能喘息着,拼命支撑着秦颐沉重的身体朝密室的方向挪动。 好在密室距离洞府大门不算太远,终于,沈清棠扶着秦颐,吃力地推开了密室的门。 第21章 第 21 章 推开门之后,沈清棠额上的汗已经浸透了鬓边碎发,面色也变得苍白极了。 密室内光线昏暗,还隐约有潮湿的味道。 沈清棠吃力地扶着秦颐,让秦颐靠到了一旁的墙上。 自己则又忍着眼前发黑的难受,跌跌撞撞走到门前,一个一个,按下门上的禁制枢纽。 偏偏就在这时,远处的慕飞似乎又语气焦灼地遥遥喊了一句什么。 沈清棠抬起头,一个恍惚,就没听清。 但秦颐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去细听慕飞说了什么。 沈清棠落下禁制后,慢慢地扶着墙,走到秦颐身边。 这时秦颐垂头靠在墙边,呼吸都微不可闻,额前乌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帘…… 木质的面具上血迹斑斑,还有着几道异常狰狞的爪痕,显然是凶兽留下的。 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苍白清俊的侧脸更是几乎被鲜血染透了,连护胸的薄甲都撕烂了一大半,必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沈清棠一边探查着秦颐的脉息,一边伸手抚上秦颐被鲜血染得一塌糊涂的侧脸,修长纤白的手指有些发抖。 秦颐脉息驳杂混乱,一会细一会粗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乱撞一般,竟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 怎么会这么严重…… 沈清棠咬紧了薄唇,眼眶一下子就泛了红。 但很快他又闭眼收回神,竭力忍着心头那翻涌的情绪,低头去储物戒指里翻找药物。 无论如何,要先让秦颐体内的真气稳下来才行。 只是储物戒里沈清棠放的杂物太多,加上他此刻情绪波动,真气也不稳,翻起来更加吃力。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认真需要一个东西的时候,你却反而更容易找不到。 越翻,沈清棠反而把储物戒翻得一团乱,心中更是悔意和恨意交织泛滥。 他早知慕烨性格阴沉,睚眦必报,当初却还是没有及时阻止秦颐,反而自己暗中出手,让慕烨丢了大脸。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可没想到,慕烨竟然还是报复了回来…… 早知道当初他就应该让秦颐一起忍一忍的。 想到这,沈清棠心头一酸,竟是有些想掉泪。 偏巧就在这时—— 一个金色的小药瓶落入了沈清棠的视线中。 沈清棠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握住了那个小药瓶。 这药瓶里装的,是沈霆留给沈清棠危急时刻续命用的护心丹,极为珍贵。 明知道用这药来救秦颐实在是浪费,沈清棠也还是果断取了出来。 他实在是找不出别的药了。 就算浪费,他也不能看着秦颐出事。 可就在沈清棠想要回头的当口,一股不稳的滚烫气息忽然从后方落在了沈清棠的脖颈上—— 细细密密且又不连贯的气息喷在沈清棠细腻雪白的肌肤上,带着一点沉重呼吸声,像是野兽追捕猎物时试探的嗅息。 这温热又毛不悚然的吐息,让沈清棠整个人骤然僵在了原地。 沈清棠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不敢回头,只迟疑着轻声道:“兰庭?” 没有人回答。 沈清棠额头上又出了一层细汗。 他咬了咬唇,迟疑着想要转过头,清瘦的腰身却已经被人从身后猛地掐住! 沈清棠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按倒在了地上,乌发散落一地。 同时,一股剧痛又从他肩头传来,鲜血淋漓而下,竟是秦颐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沈清棠痛哼一声,长眉紧蹙,顿时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可秦颐此刻似乎是彻底失去了神智,觉察到了沈清棠的挣扎,他身上滚烫又铺天盖地的威压竟然倾泻而下,带着一种对猎物势在必得的侵略感,猛地罩在了沈清棠头顶! 威压罩下的那一瞬间,沈清棠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整个人就如同被折了翅膀的鸟儿,软软跌了下去。 跌进了一个滚烫又熟悉的怀里。 但这一次,这个怀抱带给他的除了压迫便是侵略,再没有一丝温情。 冷汗涔涔而下,沈清棠神情恍惚又痛苦,根本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他肩头的痛还在加深,尖锐的齿扎进了他柔软的肌肤,温热的舌尖缓缓掠过,似乎在攫取肌肤深处那蕴藏着能量的甜美鲜血。 这种行为过于疯狂,原始又充满兽性,简直就像是野兽在猎杀自己心爱的猎物一般。 秦颐……在喝他的血。 秦颐……是不是要走火入魔了? 恍惚间,沈清棠终于模模糊糊地生出这一点意识来。 本来沈清棠潜意识里还一直紧绷着情绪,强忍着痛苦,告诉自己秦颐还受着伤,他不能先倒下了。 可意识到秦颐可能要走火入魔这一点,沈清棠忽然就有点崩溃了。 偏偏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攀上了沈清棠的肩头,撕拉一下扯破了他的袖子,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肌肤。 沈清棠崩着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浓密的长睫颤抖着,一滴一滴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从沈清棠的眼眶里掉了出来。 被困在秦颐滚烫怀里的他,哭出了声,嗓音哽咽,带着一点点喘息,狼狈地恳求道。 “兰庭,你醒一醒啊——” 沈清棠嗓音颤着,显然是极度害怕。 时间骤然静止了。 偌大的密室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忽然—— 咬在沈清棠肩头的尖齿骤然停住,一点点收了回去。 沈清棠泪眼朦胧地喘息了一声,微微睁大了眼,竭力抬起头。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血色猩红的眸子,里面压抑着无尽的情绪和欲望。 “别哭。” “是我不好。” 秦颐开了口,嗓音极度沙哑而疲惫,连字音吐出来都显得有些模糊。 沈清棠瞳孔微微收缩。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沈清棠身上的威压却已经骤然消失了,滚烫的怀抱也离开了。 沈清棠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 可这时他记挂着秦颐,强忍着胸口翻涌的血腥气,便又竭力挣扎着爬了起来。 然后沈清棠就看到一身是血的秦颐正踉跄着站起身,扶着墙吐出一口血,便试图往密室深处走。 沈清棠心头一痛,跌跌撞撞地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秦颐。 秦颐身体骤然一僵,接着他便压抑着沉声道:“松手。” 沈清棠不听,只是紧紧抱着秦颐的腰,又仰起脸去看秦颐。 此刻他长睫湿漉漉的,还带着泪水,眼眶又红,把雪白漂亮的脸弄得一塌糊涂。 可这些落入到秦颐此刻猩红的眼眸中,便又让秦颐丹田内那一股嗜血的气息蠢蠢欲动了。 秦颐:…… 秦颐一咬牙,试图掰开沈清棠的手。 沈清棠却在这时已经摸出了一颗金色的丹药,颤巍巍地递到了他的唇边。 那丹药灵气四溢,带着一股安定心神的香气,秦颐嗅到这股香气,眸中的猩红便隐约褪去了一丝。 可他微微一怔,却又立刻别过头,震怒道:“不要胡闹!” 极品护心丹。 这种东西怎么能浪费在这个时候? 沈清棠的动作微微一僵,不自觉地咬了唇,露出了几分不知所措的难过神情。 秦颐沉默了。 明明他体内的真气还在乱撞,有嗜血的欲望叫嚣不止,可看到沈清棠这么难过的表情,他却只觉得揪心。 还是他太弱了……要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血气和痛苦让秦颐再次勉力清醒了一点。 就在秦颐试图靠一点仅剩的理智想要告诉沈清棠,他可以忍,不必这么浪费的时候—— 沈清棠忽然凑了上来。 雪白清丽的面容骤然在秦颐面前放大,一个温柔的,带着一点兰花气息的吻静静落在了秦颐的唇上。 秦颐的唇是滚烫的,沈清棠的温热而轻软。 两相接触,秦颐脑中那已经濒临爆发边缘的火山,轰然喷发了。 可就在秦颐失去理智前的最后一瞬,一颗冰凉微苦的丹药悄悄送入了他的口中。 丹药已经化开了一点,清凉温和的灵液立刻便滑入了秦颐的喉咙。 秦颐心头大震,他猛地攥住了沈清棠的肩膀,想要把沈清棠推开,再吐出护心丹! 可偏偏沈清棠却在这时微微踮起了脚尖,把这个柔软清新的吻又加深了几分。 第22章 第 22 章 护心丹被轻轻推了进去, 带着一点沈清棠唇上的清甜。 原本秦颐眸中闪烁着宛如灼灼火光般的滚烫情绪,翻涌不息,可随着这个吻逐渐推进,那血红色的光就渐渐暗淡了下来。 沈清棠的薄唇软得像春天最轻柔的桃瓣, 香甜清新。 秦颐攥住沈清棠肩膀的手渐渐收紧, 又慢慢放松,抗争的意识在这柔软的吻中一点点消失了…… 他浑身那沐浴了杀戮之后的血腥气在这清淡的香味里逐渐变得柔软, 尖刺收拢, 又变成了从前沉稳隐忍的样子。 极品护心丹也果然是极品,只是甫一落入秦颐腹中, 那舒缓温和的灵气就一下子修复了他体内受伤撕裂的经脉,更是直接将他那些杂乱不堪的真气一点点抚平。 但秦颐自己都说不清是护心丹的效果更好, 还是沈清棠这个吻更有效…… 又或者,都有效。 终于, 秦颐眸中的猩红彻底褪去, 他攥在沈清棠肩头的手也慢慢放松, 然后下滑, 落在了怀中那清瘦纤弱的腰肢上,一点点收拢。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近了。 这个吻,逐渐多了一点旖旎的意味。 可在感受到秦颐情绪的变化后,沈清棠长睫轻轻颤了颤, 却有些赧然地悄悄退了回去。 秦颐面具后的眉头不自觉挑起。 只是刚才沈清棠一直踮着脚尖,此刻骤然退回, 重心不稳,猝不及防就朝后摔了过去。 不过有某人在, 又怎么会让沈清棠摔着? 骨感修长的手掌箍在沈清棠纤细的腰肢上, 一把就将他揽了回来。 沈清棠重新撞入一个滚烫的怀中, 他还没来得及喘息,下一瞬,就被秦颐揽紧了腰,逼着抬起了头。 沈清棠心跳又有些不稳,一阵眩晕感微微袭上。 可等他骤然对上秦颐那藏在面具后神色清明却藏着一丝不悦的沉润赤眸,一双漂亮的眸子便不自觉睁大了。 秦颐看着沈清棠还微红的眼眶,泪光未干的漂亮清眸,方才因为沈清棠退避后那莫名冒出的不悦就这样一下子被打灭了。 下一刻,沈清棠已经伸出手,轻轻抚上了秦颐的侧脸。 “兰庭,你已经好了?”沈清棠柔软清越的嗓音有些奇异地哑了一丝,却带着颤抖的雀跃。 秦颐微怔。 他眸中最后一丝潜藏的不悦在此时消失殆尽,过了好一会,他神情严肃地沉声道:“下次不许这么浪费。” 沈清棠破涕为笑,宛如春风吹过,池水瞬间化冻,原本清丽面容上的那因为难过哭红的眼眶也在此刻成了一丝动人的点缀。 “好。” 秦颐看着沈清棠这个笑容,心头颤了颤,忍不住就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一点。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的温柔和动容,方才因为场面失控生出的那些惊慌情绪也在此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满满的安全感。 秦颐没事就好。 想着,沈清棠就忍不住再抬起眼,想要认真细细看看秦颐。 可这一次,沈清棠只是抬起头,又一股不受控制地眩晕感便冲上了他的头顶,连带着他的眼前的视线也黑了下来。 最后一眼,沈清棠模模糊糊看到的是秦颐骤然变得锐利又紧张的眸子。 虽然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还是强撑着抓紧了秦颐的手,在彻底昏过去之前,轻声含糊地说了一句:“没事……我只是头晕。” · 沈清棠倒在了秦颐的怀中。 他很轻,轻得就像一片绵软的云,稍微一用力就能吹散。 那纤细雪白的手腕更是像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 秦颐一把抱紧了沈清棠,在他怀中沈清棠此刻阖着眸子,纤长的睫静静垂着,清丽的面上透出几分憔悴和苍白来。 接着,秦颐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变了变,便伸手抚了一下沈清棠的脸,这时他才发现沈清棠雪白的面上湿漉漉,早已布满了泪水和细汗,只是灯光昏暗,他没有看出来。 显然是强撑了很久,才晕倒的。 秦颐薄唇抿紧,眉头死死皱着,拉过沈清棠的手又开始给他把脉。 把完脉之后,秦颐松了口气,一边静静握住沈清棠柔软的手给他输送真气护住心脉,一边却又愈发自责。 沈清棠体内真气紊乱,隐约还有心悸过速的迹象,一方面是受了惊吓,一方面应该是他方才失去理智时释放的威压打乱了沈清棠体内气场的平衡。 除此之外…… 还有沈清棠肩头上他咬出来的伤…… 秦颐眸色微暗,低头看去。 沈清棠天青色的薄纱外裳已经被他撕开了一条袖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里衣,一片殷红血渍在上面晕染开,分外明显。 秦颐伸出手,一点点掀开了沈清棠那雪白的里衣,下面是瓷白如玉的肌肤和玲珑剔透的锁骨。 好在伤口不算太久,还没有完全黏住,秦颐还算轻松地就把那半边里衣给脱了下来。 顿时,烙在雪白肌肤上的两排狰狞还渗着血的牙印就映入了秦颐的眼帘,而那牙印伤口的周围已经青紫一片,肿了起来。 秦颐:…… 眉头紧蹙,秦颐迅速便从储物戒里翻出了一个红色瓷瓶装的,最好的金疮药。 但他这时摩挲了一下瓶身,迟疑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换了一个白瓷瓶装的伤药。 红色瓷瓶中的伤药是粉末状的,刺激性强,容易留疤,但止血见效快,立竿见影。 白瓷瓶里的是药膏,刺激性很小,不容易留疤,但见效比较慢。 也就是慕飞先前还小的时候秦颐买了这个,之后就再也没用过。 终究还是舍不得让他疼。 先用干净的白色手帕一点点擦去那伤口处的血渍,再用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挑了清凉半透明的碧绿色药膏一点点涂抹在那狰狞的牙印上。 秦颐平日里杀伐果决,可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却细致得令人出奇。 下手的时候呼吸几乎都要屏住,似乎怕略重一点,自己指腹上的薄茧就会擦得沈清棠痛。 整个过程中,靠在秦颐怀中的沈清棠只是长睫轻轻颤了几下,都没有露出太痛苦的表情,呼吸也比先前逐渐平稳了一点。 见到这一幕,秦颐赤色瞳眸中的光渐渐柔软了下来。 不过因为还记挂着密室外的情况,秦颐细细帮沈清棠包扎好之后,给他穿好衣裳,就将人轻轻拦腰抱了出去。 · 密室的门闷响一声,缓缓打开。 听到这个动静,一直紧张地蹲在外面的慕飞瞬间便跳了起来。 他方才在最后一刻侥幸锁上洞府,挡住了那些追来的修士,等那些修士离开之后便一直等在这了。 方才情况紧急,慕飞一开始连秦颐快走火入魔的事都忘了交待沈清棠,只来得及最后喊了一声,也不知道沈清棠听见了没有。 慕飞心头煎熬无比。 而这时,石门打开,慕飞先是看到神色冷淡的秦颐,接着再看到他怀中面色苍白脆弱,昏迷不醒的沈清棠,眼睛骤然便瞪大了。 慕飞心头一抽,下意识便想冲上来查看沈清棠的情况,可下一瞬,他便被一股强大的威压给挡了回来。 秦颐淡淡的嗓音响起:“没什么大事。” 慕飞骤然一怔,接着便大大松了口气,眼眶微微红了红,小声道:“没事就好。” 而这时,秦颐的目光静静投了过来。 慕飞觉察到秦颐的眼神,立刻抬起头,皱眉露出一点询问的表情。 秦颐先低头,轻轻用披风遮住了沈清棠的眼睛和耳朵,方才抬头看向慕飞。 此刻,秦颐赤色的眸中渐渐氤氲出一抹冷光,过了一会才道:“这几日,我替清棠疗伤,小飞你也别四处乱跑了。” 慕飞心头一跳:“那我做什么?” 秦颐眸光沉冷:“盯着慕家。” 慕飞瞬间了然,立刻道:“是!” 秦颐再无转顾,抱着沈清棠便转身朝不远处的卧房走去。 凝视着秦颐抱沈清棠离开的背影,慕飞狠狠擦了一下泛红的眼眶。 之后他咬了咬牙,抬头看了一眼天边逐渐落下的晚霞,便纵身一跃,又化作了一只不起眼的灰色鹧鸪模样,乘着昏暗的天色,悄悄从洞府中飞了出去。 · 夜色逐渐笼罩住了陵阳城,浓墨一般的天空中没有一丝星星,月亮也藏在云中。 今日是初一。 慕府 滚烫的茶水和着上好的洗白瓷杯被狠狠掼了下来,哗啦碎了一地。 “废物,真是废物!” 慕烨神色狰狞,一张俊美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他死死盯着面前双股战战的侍卫,怒斥道:“一个练气九层带了好几个人,居然还连一个练气七层和一个练气五层的毛孩都弄不死?活着有什么用?” 那侍卫脸色僵硬,显然是害怕极了,但也只能勉力颤声解释道:“据陈长老说,那两个散修修炼的功法邪门得紧,血气冲天,搞不好修的是什么饮血邪法。他们都是修的正道,不敢跟这种邪修正面对抗。” “什么邪法?!我看他们就是窝囊废!”慕烨此刻怒火冲天,显然不相信他们的解释。 毕竟秦颐和慕飞的身世人尽皆知,陵阳城也多年没有动乱,就算他们是邪修,也没有地方得到功法修炼啊。 侍卫彻底不敢说话了。 但慕烨这时气得来回踱步,自顾自愤怒了一会,忽然狭长的眸中闪过了一丝阴鸷的光,顿住了步子。 接着他就勾了一下唇:“邪修?有点意思。” 一旁的侍卫怔了怔,不明白慕烨为什么突然又好像接受了陈长老的说法。 接着,他便看到慕烨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侍卫连忙走了过去。 慕烨这时就静静凑到侍卫耳边,面无表情地低低说了几句话,最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侍卫一眼,道:“明白了么?” 侍卫反应过来慕烨的话之后,神情骤变,面色有些发白了。 过了好一会,侍卫忍不住迟疑道:“这……万一他们不是呢?” 慕烨冷笑:“你方才不是还说陈长老说他们是吗?有陈长老出面,怕什么。” 侍卫猛地抿了唇,不敢再说,只能垂头领命而去。 慕烨静静看着侍卫远去,眸中的光一点点冰寒下来。 第23章 第 23 章 从前沈家得势的时候, 从来瞧不起慕家,当初他这个慕家嫡子求娶沈清棠这个病秧子还被沈霆百般刁难。 后来,风水轮流转,慕家出了筑基, 沈家的老祖进阶失败, 沈清棠迫不得已外嫁给一个落魄散修。 慕烨干脆就退了婚,扬眉吐气极了。 沈清棠出嫁那日, 慕烨冷眼看着众人对沈家议论纷纷, 更是觉得自己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仁慈了。 没想到后面还有机会,让他跟沈清棠碰面。 本来慕烨也只是想看看平日一向清高的沈清棠在他面前露出窘迫的神色, 可没想到沈清棠嫁的那个丑鬼居然敢跟他作对! 真是可恨。 后来慕烨就想,杀了秦颐, 让沈清棠守活寡一辈子,他觉得也不错。 可偏偏秦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跟他作对到底。 既然如此, 那他也只好赶尽杀绝了。 就让秦颐和沈家一起, 身败名裂吧。 想着, 慕烨勾了勾唇, 抬起脚,就慢慢地碾上了地上的碎瓷片。 在他的威压下,那些碎瓷片一点点,裂成了齑粉。 他唇角的笑意却在这一刻愈发大了。 他等这一天, 很久了。 不远处的树梢头,一个小小的黑色影子紧紧盯着这边, 翅膀扑棱了好几次,显然是生气极了。 可最终, 那个黑色影子还是悄悄转身, 朝着慕府外面飞了出去。 没有惊动一个人。 · 慕飞回到洞府的时候, 秦颐正好端着一盆给沈清棠清洗过的残水出来。 秦颐倒完水,慕飞就化形成本来的样子,快步走到秦颐面前,神情紧张地把方才在慕府看到的事对秦颐讲了一遍。 只可惜他那时离得太远,也没有听到慕烨到底对那侍卫说了什么。 “秦大哥,你说,他会想什么办法对付我们啊?”慕飞有些担忧。 听完慕飞的话,秦颐赤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闪过一抹沉冷的红光,接着他便收回眼,只淡淡道:“如果他把我们是邪修的消息传出去,你觉得会如何?” 慕飞怔了怔,皱眉道:“也不怎么样啊,至多不去佣兵队了,少猎一点妖兽,也没关系。” 秦颐:“那沈家呢?” 慕飞心头一惊。 这才意识到慕烨的歹毒用心。 如果只是论他跟秦颐,倒确实没什么关系,可现在秦颐的身份不同,这件事一旦传出去,沈家的名声会受连累不说,沈霆定然也会质疑秦颐。 一边可以毁了沈家的名声,把沈家丢到风口浪尖上;一边还可以离间秦颐和沈家的关系。 真是阴毒狠辣啊。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慕飞忍不住着急了。 秦颐淡淡道:“只要清棠站在我们这边,就不必怕。” “又不是没长嘴,解释不了么?” 慕飞怔了一下,顿时又生出了几分信心。 也是,他观察下来,发现沈清棠和沈清岸其实性情都不错,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能养出这样的儿子,想必沈霆也不会太糟糕。 只不过…… “我们是不是连累了沈家?”慕飞小声道。 秦颐沉默片刻,看了慕飞一眼,便道:“我会先去跟清棠解释,这件事只能由他出面,你也不要自作主张了。” 慕飞脸色微变:“可是沈大哥的身体——” 秦颐眸光冷冷。 慕飞瞬间噤声,他知道秦颐说得对,他们俩都不适合出面解释这件事,所以必须让沈清棠知道,这样沈家如果真的因为传闻来质疑他们,也不至于一见面就闹得太难看。 “那……只能辛苦沈大哥了。”慕飞挠头。 秦颐没说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木盆,取了毛巾擦擦手,方才又转身进了屋。 他何尝不知道这么做会让沈清棠比较辛苦,可是若不说清楚,最后的误会只能更大。 若是从前的秦颐,是断然不会考虑这些的。他觉得他娶了沈清棠,沈清棠就该跟沈家无关——他给的聘礼已经够多了。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想长远地跟沈清棠走下去。 所以,这些事,一定要妥善处理好才行。 · 秦颐回到房间的时候,沈清棠还在昏睡,不过方才秦颐已经给沈清棠喂过了一颗紫玉人参,沈清棠的脉息早已逐渐平稳了下来。 应该是因为先前消耗过大,所以还没清醒。 这时秦颐静静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沈清棠一头乌发散在枕畔,衬着他那张略带苍白的清艳面容,愈发显得他下巴尖尖,清瘦无比。 浓密纤长的羽睫静静垂着,在他柔软雪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点浅淡的阴影,微抿薄唇还是带着一抹水润的浅红。 即便是修长的眉头轻轻蹙着,也还是透出一股莫名的温柔来。 看着这样的沈清棠,秦颐心头不自觉地便涌出一丝爱怜来,他凝视了许久沈清棠沉睡的模样,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沈清棠柔软白皙的手指,低头凑上去,在那玲珑的指尖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忽然,一道绿光悄悄从沈清棠小指上冒了出来,狠狠地就抽了秦颐的侧脸一下!一下子便抽出了一道红痕! 秦颐:…… 秦颐回过神来,皱眉放下沈清棠的手,便看到一条细细的绿色藤蔓从沈清棠的指尖缩了回去。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低声道:“你想造反?” 小芽立刻又冒了出来,一阵乱舞,有点像是被气到了,吱哇乱叫的样子。 秦颐看着小芽的动作,倒也领会了几分小芽的意思,这时他沉默了片刻,道:“抱歉,那时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小芽叉腰。 但明显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跋扈的姿态。 秦颐见着这一幕,不由得心想——倒是跟清棠一样好哄。 只是这句话,他没有直接说出来,他现在还需要小芽帮忙照顾沈清棠。 不过…… 秦颐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由得便皱眉低声道:“那时你为何不出来?” 如果小芽早些出来,或许就能制止他? 结果小芽听到秦颐的话,又气坏了,乱扭一通。 秦颐看得眼晕,半晌,只好伸出手轻轻凑到沈清棠指尖。 小芽瞥了秦颐一眼,嫌弃了好一会,方才异常不情愿地盘上了秦颐的手指。 灵力交汇,秦颐就能感觉到小芽的想法了。 听着小芽叽哩哇啦乱吵一通,秦颐总算明白了。 原来如此…… 当时他身上的威压爆发得太厉害,全然压制住了沈清棠,自然也压制住了小芽,小芽倒是想出来,但也出不来。 实力差距太悬殊了。 小芽这时看着秦颐有些沉默和愧疚的表情,又趁热打铁,趁火打劫地表示,自己需要很多很多好吃的灵植。 只要它好了,沈清棠自然就好了。 秦颐淡淡看了它一眼。 小芽心头一跳,有点心虚——毕竟沈清棠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稍微恢复几天就好了,也不知道秦颐看没看出来。 结果秦颐沉默了一会,却说:“你想吃也忍忍吧,我手头没灵石了。” 小芽:??? 秦颐补充道:“当初为了娶清棠,都花了。你不也吃了一半么?就是七心海棠。” 小芽:!!! 小芽气得乱叫一通。 看到小芽越气愤,秦颐反而越安了心,笃定沈清棠没事了。 毕竟小芽自己都说,沈清棠跟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小芽还能这么活蹦乱跳,想必沈清棠是没什么大事的。 而小芽自顾自吵闹了一通之后,又意识到什么,慢慢安静了下来。 秦颐有些诧异,又看了小芽一眼。 结果小芽这时揪了一下秦颐的手指,头一次用一种细细的,软绵绵的语气在灵识中对秦颐说:“那等你有钱了,你要给我买好多好多灵植吃,知道吗?” 若是往日,秦颐多半会干脆拒绝——他见惯了小芽这狡猾偷懒的德行,早已一清二楚。 可这时听着小芽细细的,软绵绵的嗓音,秦颐脑中不自觉地便浮现出了沈清棠温柔带笑的眸子。 仿佛是沈清棠在仰着雪白的面孔,拉着他的手,轻声跟他撒娇。 “兰庭,等你有钱了,你就给我买好多好多灵植吃,好不好?” 秦颐沉默了好一会,凝视着面前嫩绿的小芽,便轻轻用指尖抚摸了一下小芽的叶片,用一种他最温和平静的嗓音道:“好。” 小芽从没面对面接触过这么温柔的秦颐,它先是呆呆怔了一下,接着竟像是有点害羞一般,哧溜一下,就缩回了沈清棠的身体。 秦颐:? 还是头一次看到小芽也会害羞,秦颐的神色有些微妙了。 而这时,秦颐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小芽跟沈清棠身上的共通点。 小芽虽然玩闹,但分寸感把握得极好,极会察言观色;而沈清棠虽然聪慧温和,骨子里也还是藏着狡黠活泼的一面。 是不是……小芽长大了就是沈清棠的样子。 而沈清棠小时候,就同小芽一样呢? 想到这,秦颐心头微微一动,忍不住抬头看向沉睡的沈清棠。 偏偏在这时,四目相对。 秦颐瞳孔骤然收缩。 然后在他眸中便有一个雪白温柔笑容的倒影渐渐绽开了。 “兰庭。” 沈清棠轻轻伸出手,握住了秦颐的手。 细腻柔软,让人心头都微微一荡。 接着,沈清棠便支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 秦颐堪堪回过神来,看着沈清棠还略显苍白的脸庞,连忙上前揽住了沈清棠,扶着他一点点坐了起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雪白里衣,秦颐能感觉到沈清棠肌肤柔软的温度。 但这时,秦颐心头毫无狎昵念想,只是先取来一个软枕,垫在沈清棠腰后。 再轻轻伸手,帮沈清棠将垂坠落下的沉润乌发一点点束拢到肩膀上,披下来。 沈清棠也不拒绝,就静静享受着秦颐的细致温柔。 等到秦颐料理好一切,沈清棠如玉般的温软手指忽然轻轻抚上了他的侧脸。 秦颐动作微微一滞。 就听到沈清棠轻声说:“兰庭,侧过来让我看看。” 秦颐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着沈清棠的意思,略略侧过了脸。 沈清棠柔软的手指轻轻抚过秦颐清瘦的侧脸,他这时屏着呼吸,细细查看了一番,确认秦颐露在面具外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又伸手抚上了秦颐的领口。 秦颐脸色微变,下意识便攥住了沈清棠的手。 沈清棠冰雪聪明,怎么会觉察不到秦颐的情绪,微微一笑:“兰庭害羞了?” 秦颐:…… 沉默半晌,秦颐有些不自在地道:“不必看了,没什么伤。” 沈清棠看了一会秦颐,确定秦颐是真的害羞,沉吟片刻,就静静收回手,倒也没有强求。 秦颐见到沈清棠收回手,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竟是觉得有些莫名失望。 随即秦颐就有些骇然——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第24章 第 24 章 闭眼驱散了脑中那些旖旎的思绪, 秦颐再睁开眼,便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神色。 这时他看了沈清棠一眼,就正色道:“小飞今日去慕府打听了一些消息,我觉得有必要同你商量。” 沈清棠怔了怔, 顿时认真了起来:“什么消息?” 秦颐便把慕飞方才探听到的情况告诉了沈清棠, 沈清棠听完,沉默了片刻, 便轻轻抿了唇。 秦颐不确定沈清棠的态度, 就只是静静等着。 沈清棠抿了一会唇,忽然淡淡一笑, 看向秦颐道:“兰庭你抱我起来吧,我想去灵田边看看。” 秦颐:? 随即秦颐就皱眉道:“这么晚了, 风凉露重,别胡闹。” 沈清棠轻声道:“我有重要的事情想确定, 越快越好。” 他得去尽快确定先前他认为的种植出极品金纹草的方法是不是真的。 出了这么多事, 沈清棠对于种出极品金纹草这件事愈发迫切。 他十分明白, 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修真界, 如果不是因为沈家没有筑基,慕烨绝对不敢那么胡作非为。 只要极品金纹草能尽早培育出来,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而秦颐仍是有些犹豫,正想问是什么事, 沈清棠来不及跟秦颐细细解释,已经自己挣扎着要起身了。 秦颐见状, 眸光一暗,立刻就伸手一把将沈清棠抱了起来。 沈清棠讶异了一瞬, 便从容地伸手揽住了秦颐的脖颈, 微微一笑:“走吧。” 秦颐:…… · 就这样, 秦颐取了一件十分厚实柔软的白狐裘,严严实实裹住了沈清棠,这才抱着沈清棠离开了房间。 山上夜间果真是十分清寒,一到了院子里,便有凉风顺着树梢头哗啦啦吹来,吹得沈清棠清丽脸侧的白狐裘的绒毛颤颤摇动。 秦颐按照沈清棠的指示,抱着沈清棠来到了种植金纹草的那两亩灵田边。 这时秦颐看了一眼两亩灵田,立刻也发觉了两亩灵田中金纹草的长势不同。 他眉头微微挑了挑,便问:“为何要一亩分散种,一亩密集种?你在实验什么么?” 沈清棠见到秦颐一语道破关键,不由得微笑道:“没错,就是在实验。” 说着,沈清棠又道:“兰庭你先放我下来。” 秦颐这时大概猜到了沈清棠的计划,便一点点轻轻将沈清棠放在了地上。 沈清棠站稳之后,又低头细细看了一眼两亩灵田中金纹草的长势。 看着那亩种植密集,枯萎了许多金纹草,但剩下金纹草都长得愈发肥壮的灵田,沈清棠心中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不是秦颐这次咬他,他或许都不会想到这一点。 修真界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强者生来就对弱者有掠夺的本能。 金纹草之间的互相争斗,是不是也等于优生劣汰?只有经过斗争,最终取得胜利的才会是极品金纹草。 为了验证自己这个猜测,沈清棠目光动了动,便抬手掐了一个生长灵诀,释放到了灵田中。 秦颐见状,眸色一沉,刚想阻止,就听到沈清棠轻声说:“兰庭你先别管我,这件事关乎极品金纹草,我必须尽快弄清楚。” 听到极品金纹草几个字,秦颐骤然怔了怔,果真就不动了。 不过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清棠身上,薄唇抿成一线,神情肃穆。 而随着碧绿色的灵光在灵田中流转散开,沈清棠和秦颐头一次目睹了金纹草之间的“互相残杀”。 因为现在灵田中的金纹草已经十分成熟了,只差最后一步就能长成,所以它们的活力也异常旺盛。 那些粗壮宽大的金色草叶随着生长灵诀注入的灵光,不断伸展着,只要碰到同类,就开始疯狂汲取对方的营养。 一株又一株金纹草枯萎死去,剩下的金纹草叶子上的金光也愈发旺盛。 渐渐的,有上品金纹草出现了。 可沈清棠此刻的脸色已经有些泛白,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施展灵诀的手更是隐隐颤抖了起来,明显是气力不支了。 一旁的秦颐见状,忍不住想伸手扶住沈清棠,却听到沈清棠低声道:“戒指。” 秦颐微微一怔,立刻便明白沈清棠此刻专注施法,无法分心控制储物戒,便伸手握住了沈清棠戴着储物戒的手,问:“你要什么,我取给你。” “紫玉参苗。” 秦颐听到沈清棠要紫玉参苗,第一反应是不理解,但他的动作却已经迅速地把紫玉参苗从储物戒中取了出来。 沈清棠见状,微微松了口气,苍白的面容上浮出一抹淡笑:“扔到灵田里吧,这些,应该够它们吃了。” 秦颐这才明白过来,立刻就将取出来的紫玉参苗抛到了灵田中仅剩下的几株上品金纹草上。 上品金纹草见到有营养充足的补品来了,立刻便舒展开叶片,蜂拥去抢。 瞬息间,紫玉参苗便被它们席卷一空,而接着,它们又“厮杀”了起来。 这时,沈清棠已经慢慢收回手,停止了施展生长灵诀。 因为小芽告诉他,够了。 剩下的,就看那些金纹草自己的造化了。 如果厮杀失败,可能一株都不会剩下。 如果成功了,最后剩下的那株就会是极品金纹草。 沈清棠一双清眸严肃地凝视着灵田中的情形,平日里的温柔在此刻悄然褪去,愈发显得脱俗庄重了起来。 在他身后的秦颐见到这一幕,眸光闪烁了一瞬,薄唇抿了一下,接着他便抬手,轻轻替沈清棠把狐裘给裹紧了一点。 沈清棠微微一晃神,回过头,便对上了秦颐那双赤色的沉润眸子。 他不由得淡淡一笑:“谢谢兰庭。” 秦颐摇摇头,没说话,目光又重新投向了灵田中。 沈清棠会意一笑,便也看向了灵田。 · 金纹草的这场“厮杀”持续了足足快一个时辰。 最终,一株满是伤痕的极品金纹草昂然挺立,周围全都是被它吸干的兄弟姐妹。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本来明明该是开心,可不知为何,他抿了抿唇,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忍。 一旁的秦颐知道他的心思,这时目光动了动,便道:“提升筑基丹功效的是极品金纹草的灵液,我看这株挺大的,倒也不必斩草除根,循环利用一下也够了。” 沈清棠恍然,顿时微微一笑:“兰庭真聪明,是我糊涂了。” 灵田中的极品金纹草:? 秦颐这时看了一眼极品金纹草,伸手不动声色地揽住了沈清棠削薄的肩膀,给他提供了一点支撑,便低声问:“我现在传讯给岳父?” 沈清棠一怔,抬头看向秦颐,接着他却摇摇头,淡笑道:“不必,还是等他们来找我们吧。” 秦颐眉头皱了皱。 沈清棠只含笑看他。 两人对视了片刻,秦颐看着沈清棠眸中那略带狡黠的清澈笑意,倒是又立刻明白了过来。 对,这个时候传讯容易打草惊蛇,他们应该守株待兔才是。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沈霆确实要来山上找他们的麻烦,这样才会降低戒心。 否则极品金纹草的消息一旦泄露,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到时都还不能确定极品金纹草能不能顺利抵达沈家。 想到这,秦颐忍不住便看了沈清棠一眼。 而沈清棠这时正在回头看灵田正中央那株长成的极品金纹草,轻柔的月光照在的乌发雪容上,再疏疏落在他鸦羽般的长睫间, 人间温柔,不过如此。 片刻之后,沈清棠回过头,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倦意:“兰庭,我有点累了。” 秦颐回过神来,顿时有些自责。 不过下一瞬,沈清棠的动作便又让秦颐来不及去自责了。 沈清棠伸出手,含笑轻轻揽住了秦颐的脖颈,柔声说:“抱我回去好不好?” 好,怎么会不好? 一千一万个好。 拦腰一把抱住那柔软清瘦的身躯,秦颐沐浴着月光,提步朝房中走去。 · 这一夜,秦颐没有跟沈清棠睡在一起。 沈清棠消耗太大,加上他自己又没完全恢复,怕睡梦中收敛不了自己的威压,便只能独自去了矮榻。 此时沈清棠靠在床头,见到秦颐立在矮榻旁宽衣时的修长背影,目光落寞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 接着他便微微一笑,轻声道:“兰庭,你把矮榻搬过来吧。” 秦颐:“什么?” 沈清棠又柔声重复了一遍。 秦颐哑然。 可这个提议又过于诱人。 秦颐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抵抗住沈清棠的劝诱,默默将矮榻扛到了床边,放下。 矮榻贴在床头,沈清棠看了一眼,觉得甚是满意。 尔后,灯烛熄灭,屋内黑了下来,只是如水的月光悄悄从窗棂间透了进来,洒落在秦颐躺着的软榻上。 秦颐躺下之后,仰面朝天,一手搭在腹部,还没有第一时间闭眼。 可偏偏就在这时,沈清棠微微欠身起来,轻声对着矮榻下道:“兰庭,你睡着了吗?” 秦颐沉默片刻,有些无奈地侧过眼:“早些睡。” 沈清棠浅浅一笑,唇边勾起一个淡淡的梨涡,接着他便朝床下伸出了手。 秦颐眉头微皱:“作什么?” “兰庭拉着我睡好不好?”语气微微带着一点撒娇,这会是明面上的了,愈发任性。 秦颐:…… 霜白色纤长的手指轻轻晃着,垂在红木床边,映着月光,如同最上好的羊脂玉雕,仿佛在一点点,勾着秦颐的心。 秦颐看着有些眼热,想着沈清棠的身体,却又心情复杂,最终他闭了闭眼,低声道:“别太娇气,自己睡。” 沈清棠不依不饶。 他其实平日里不爱撒娇,只是突然经历了这么多,他方才又实在是累了,忍不住就想找个依靠。 最终,秦颐在这样的温柔攻势下,还是沦陷了。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妥协。 叹了口气,秦颐伸出小指,轻轻勾住了沈清棠柔软的小指,这便道:“好了,睡吧。” 若是握着沈清棠的手,他真怕他半夜恍惚间把沈清棠的真气吸干。 沈清棠定定看了秦颐片刻,从秦颐无奈的神色里看出了多种诸如宠溺和包容的神色。 然后他就满足了。 轻轻勾了一下秦颐的小指,沈清棠含笑躺了回去。 这时,他静静望着窗外明亮的月色,便用一种极为轻柔温和的嗓音低低道:“兰庭,晚安。” 过了许久,沈清棠得到了极轻极淡,还略微有些生涩的两个字。 “晚……安。” 柔软的薄唇边勾勒出一抹甜美的笑意。 沈清棠静静闭上了眼。 真好,希望明日,否极泰来。 第25章 第 25 章 一大清早, 沈清棠和秦颐是被慕飞大呼小叫的声音给吵醒的。 沈清棠昨夜受了一点凉,加上过度透支,这会有点发烧的迹象。 秦颐起床看了一眼沈清棠微微烧红的雪白面颊,眉头一皱, 立刻将人搂在怀里, 又取出了清心丹喂给沈清棠吃了。 清心丹其实有些苦,颗粒也大, 但沈清棠这时吞下去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怨言。 秦颐见状, 心头隐约有些愧疚——若不是被慕家针对,他现在也能离开洞府去买药, 不至于这样。 可偏偏这时慕飞又嚷嚷了起来。 秦颐:…… 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秦颐沉声道:“我先出去看看。” 说着, 秦颐顺手给沈清棠掖了一下身上的被子,便准备出去教训慕飞。 结果偏生这时沈清棠伸手轻轻拉住了他。 秦颐一怔, 回头, 便见到沈清棠静静冲他眨了一下眼, 含着笑, 用一种有些微哑的嗓音轻声道:“兰庭,我有点饿了。” 秦颐心头一软,立刻便低声道:“我马上就回来。” 结果沈清棠仍是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秦颐有些狐疑。 然后沈清棠就用一点撒娇的口吻轻声说:“我想吃酒酿汤圆,加个蛋, 多放点糖。” 秦颐先是一怔,接着莫名就勾了一下唇。 最后他低声说:“我煮得不一定好。” “没关系。”沈清棠轻轻咳嗽了两声, 望着秦颐的眸子却明亮清澈无比,“只要是兰庭你煮的就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秦颐还能说什么,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 他也要去做。 更别说只是煮一碗加蛋的酒酿汤圆。 放下床帘,秦颐快步转身离开了。 · 慕飞一早看到极品金纹草,简直震惊无比,立刻就嚷嚷了起来。 结果嚷嚷了半天,没见到房间里有动静,他就准备去叫醒秦颐和沈清棠。 结果刚走到门口,慕飞就撞上走出来的秦颐。 头一次,慕飞看到秦颐那一向淡漠的脸上竟然挂着一丝如沐春风的浅笑。 慕飞大骇,瞬间愣在原地,连极品金纹草的事都忘了说了。 秦颐见到慕飞,脸上那一丝笑意顿时被抹去,他冷冷看了慕飞一眼,伸手不动声色地关上了背后的房门,便道:“一大早,嚷嚷什么?” 慕飞一个激灵,立刻又记起极品金纹草的事,便跳起来道:“秦大哥,灵田里长出极品金纹草了!” 秦颐淡淡看着慕飞,赤色的眸中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慕飞:……? 随后,秦颐便径直越过慕飞,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慕飞看了秦颐的眼神和动作,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什么,立刻就转身跟了上来,兴奋地道:“那极品金纹草是秦大哥你种出来的?好厉害啊——” “是清棠。” 慕飞傻了。 他第一反应是秦颐在说笑,可看秦颐的表情,他又觉得秦颐不是在说笑,不由得心头大震又惊疑不定起来。 沈清棠这么厉害的吗? 可沈清棠不是都不能修炼吗? 秦颐觉察到慕飞的情绪,这时目光动了动,看了他一眼,就道:“以后跟你解释。” 慕飞挠挠头,虽然心头还有十万个谜团,都秦颐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再多问。 反正是好事就行。 而等到秦颐进了厨房,慕飞就有点意外了:“秦大哥你要煮饭啊?” 秦颐面色微微一沉:“闭嘴,去劈柴。” 慕飞低低偷笑一声,但看到秦颐的脸色,还是乖乖去了。 酒酿汤圆加鸡蛋,说实话,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酒酿厨房里有,糯米粉也有,鸡蛋也有。 只是秦颐的手艺,实在是没有他在修炼上的那股天赋,完全不敢恭维。 半个时辰后,秦颐多次失败之后,一碗黄澄澄的酒酿糯米蛋花汤新鲜出炉了。 一旁烧火的慕飞见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实在忍不住就道:“秦大哥,就这样吧,反正吃进肚子里都一样。再说,再等一会,沈大哥可能真的要饿晕过去了。” 秦颐听到慕飞前面的话,眉头一挑,就要发怒,结果听到最后,他又沉默了。 最终,秦颐还是把这碗不甚成功的酒酿糯米蛋花汤端了出去。 慕飞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毕竟劈柴添火这事也不好干啊。 · 秦颐心情忐忑却又怀着一丝淡淡的期待,端着那碗酒酿糯米蛋花汤,进了房间。 结果他走到床边,掀开帘子一看,却愕然发觉沈清棠又睡了过去。 若是平日,秦颐或许就让沈清棠睡了,但这时沈清棠有些发烧,也不知道清心丹起了作用没有。 秦颐不敢耽误,立刻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把沈清棠扶了起来。 结果伸手一摸沈清棠的额头,秦颐不由得微微一怔,倒是退烧了。 看来清心丹有效。 松了口气,秦颐正想把沈清棠轻轻放回到床上,结果那鸦羽般黑浓的眼睫颤了颤,一双懒懒噙着笑意的眸子就睁开了。 “酒酿好了吗?”沈清棠软声问。 秦颐:…… 看着沈清棠眼中有点狡黠的笑意,秦颐忍不住想皱眉,可又舍不得让沈清棠看到他不高兴。 于是他只看了沈清棠一眼,便伸手去将一旁的碗端了过来。 端过来的时候,秦颐自己看了一碗碗里的东西,不由得沉默了一瞬,接着他就低声道:“第一次做,做的不好,你将就吃吧。” “没关系。”沈清棠含笑说。 话音刚落,那一碗黄澄澄的酒酿糯米蛋花汤就出现在了沈清棠面前。 短暂的沉默。 沈清棠微微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秦颐就已经自己皱眉道:“你要是实在吃不下去,不吃也——” 话还没说完,沈清棠就已经凑上了,靠在碗沿,轻轻抿了一口。 秦颐面色微变,却只能端稳了碗,生怕沈清棠把自己烫到。 沈清棠喝完这口,抿了抿唇,下意识还舔了一下唇角,柔软红嫩的舌尖轻轻在带着一点水光的薄唇上舔过。 接着他就笑道:“挺甜的,好喝。” 这场景,看得秦颐心头微微一紧,随即就垂了眼,不敢再看。 沈清棠发觉秦颐不看他,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妥,这时他就认真对秦颐道:“兰庭你也尝尝,我不骗你,真的甜。” 秦颐:…… 半晌,秦颐端起碗,静静尝了一口。 尝完,秦颐倒是有些讶异了——好像,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喝,味道,还不错? 沈清棠含笑看他。 秦颐回过神来,不由得低低咳嗽了一声,道:“是不错。” 沈清棠又笑了,这次他靠在秦颐的怀里,便抬眼看着秦颐,轻声道:“兰庭,我还要喝。” 秦颐眉头皱了皱,有点奇怪,心想还要喝也不是没有? 但看到沈清棠那略带一点撒娇的眼神,秦颐过了一会才终于会意。 然后秦颐就不受控制地微微勾了一下唇,便伸手取了勺子过来,一点点将碗里的酒酿喂给沈清棠。 沈清棠吃东西的样子极为斯文优雅,看着都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只不过他胃口小,吃不了太多,半碗吃完就觉得累了,推过碗,轻轻摇摇手,表示不吃了。 秦颐顺势就把剩下的半碗酒酿都喝了下去。 沈清棠见状不由得抿唇一笑:“明天我还要吃。” 秦颐放碗的动作骤然一顿,接着他看了沈清棠一眼,只无奈道:“好。” 说实话,让秦颐下厨,其实比让他修炼还要难得多。 但沈清棠说了,他又怎么能不愿意? 他哪里能不愿意呢? 窗外,慕飞正坐在灵田边,逗弄那株极品金纹草,偶尔他抬头,看着天边有飞鸟掠过,忍不住就想——这东西,到底是他们给沈家送去,还是让沈家人来拿啊? · 洞府内一片岁月静好,不过他们不知道,陵阳城内已经迅速变天了。 慕烨的动作很快,他做的事也确实是在秦颐和沈清棠的猜测之中。 慕家的长老陈岳很快就在陵阳城言之凿凿地宣布,说秦颐和慕飞就是邪修。 陈岳声称他那日猎兽正巧碰到秦颐和慕飞二人,兽潮来袭时,秦颐双眸猩红,慕飞双眼更是泛出一种赤金色的光,两人联手,竟是一下子就掀翻了好多厉害的凶兽,那些凶兽见到秦颐和慕飞也都吓得胆战心惊。 甚至秦颐和慕飞到最后还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修士,打伤了他! 这种行为如此不合常理,必定是修了邪法! 毕竟邪修身上的血气重,杀孽重,那些凶兽才会如此害怕。他一个豢兽师都做不到如此,秦颐和慕飞怎么可能?而且秦颐和慕飞对抗了兽潮都还有余力越级跟他较劲,不是邪修又是什么? 这消息一传出去,立刻在陵阳城内掀起轩然大波,大家原本都觉得秦颐是天赋超然,没想到居然是走了邪路啊。 只是众人不知道,这中间有些细节陈岳省略了,比如兽潮是他用狂暴粉引发的,后来也是他见兽潮没能伤到秦颐和慕飞,才主动现身攻击秦颐和慕飞。 本以为自己练气九层,秦颐和慕飞又被兽潮折腾过,他拿下秦颐和慕飞十拿九稳,便没有隐藏身份,没想到秦颐和慕飞居然在他手中硬是逃了出去!可恶。 不过正是如此,陈岳心中确定,秦颐和慕飞必然是邪修! 普通散修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 而既然他们是邪修,那陈岳就是立于道德不败之地了,无论他怎么说什么,都没关系。 反正大家是不会站在邪修那边为邪修说话的。 同时,陈岳也暗暗在想,如果之后能发动众人之力抓到秦颐和慕飞,他一定要逼迫秦颐和慕飞把震慑妖兽的那个法子说出来。 陈岳很早之前就眼馋秦颐和慕飞的猎兽能力了,居然都强过他一个豢兽师!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没敢下手。 现在既然秦颐和慕飞是邪修,哼,到时只要能抓到,还不是任他拷问? 第26章 第 26 章 陈岳的算盘打得极好, 慕烨也隔岸观火,准备坐收渔利。 但沈家就真的乱了。 秦颐和慕飞是“邪修”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沈霆和夫人柳絮岚得知都大惊,也来不及赶往外城去寻找那个拥有极品金纹草的散修, 匆匆就赶回了沈府。 沈府内厅, 气氛严峻 沈清岸这时垂首立在沈霆和柳絮岚面前,仍是不太相信这个消息, 他眉头微微蹙着, 就沉声道:“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先前秦颐和慕飞都来过府上, 府里人也都见过了,根本就没有邪修的样子, 父亲,会不会是弄错——” “弄错?你看世上有几个邪修会把‘我是邪修’贴在脑门子上的?更何况慕家的陈长老直接出面证明了这件事, 他一个练气九层, 多少还是有些脸面的, 至于栽赃一个小辈?” 沈霆向来就是火爆脾气, 一上来就冷脸把沈清岸的质疑给否了。 “可慕家先前退婚清棠,后来又屡次同我们作对,说不准就是故意栽赃。”沈清岸皱眉低声道。 沈霆怒道:“就算栽赃,一个练气九层的长老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脸面名声去赌。这种事, 若是假的,一拆就穿, 他图什么?” 沈清岸目光动了动,欲言又止, 还真拿不出什么来反驳沈霆——说来也确实蹊跷, 这种事确实一拆就穿, 如果真是栽赃,那陈长老图什么? 但沈清岸又觉得事情还是没有沈霆说的那么严重,便悄悄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柳絮岚。 柳絮岚知道沈清岸的想法,她也认为这件事有些不对,忍不住就说:“夫君,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好生弄清楚,可不能随意冤枉棠儿的夫婿,万一是错的,我们怪罪了他,岂不是?” 沈霆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思索。 柳絮岚见状,抿了一下唇,便轻声道:“不如夫君,我们把棠儿和他的夫婿再请回来,也好验证一番?” 沈霆顿时脸色微变:“夫人可不要胡来,万一那秦颐真是邪修,这不就是打草惊蛇?他万一走投无路,凶性大发绑架了棠儿怎么办?” 柳絮岚:…… 原本柳絮岚和沈清岸同样是半信半疑,但这时听到沈霆这句话,倒是都不约而同的担忧了起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清棠本就身体弱,确实经不起折腾。 最终,柳絮岚跟沈清岸对视了一眼,略带担忧地就问:“那夫君打算怎么办?” 沈霆沉吟片刻,伸手默默攥紧了手中的茶盏,就抬头看向沈清岸道:“这样吧,清岸,你今夜跟我走一趟,我们私下去会会他们。” “若真是邪修,交手之间,必然暴露。到时我拖住他们二人,你带清棠走就是了。” 沈清岸眉头皱了皱:“若不是呢?” 沈霆又瞪了沈清岸一眼:“若不是,那就回来啊!” 沈清岸一怔,顿时心下了然,忍着笑就低声道:“父亲果然英明。” 这方法,虽然听起来不太体面,倒也真是周全得很。 也只有沈霆能想的出来了。 这时沈霆又对沈清岸道:“你先下去准备吧,事不宜迟。” 沈清岸连忙点头,退了下去。 接着,沈霆又看向柳絮岚,神情柔和了不少:“府上就要劳烦夫人照看了。” 柳絮岚顿时微微一笑:“你跟岸儿放心去吧,这件事我也想早些知道。” 沈霆这才微微舒了眉眼,神色却又比方才显得严肃认真了不少。 这事关乎沈清棠的终身幸福和人身安全,不管是真是假,会不会连累到沈家的名声,总得要先确保沈清棠平安才是。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朝霞便染透了半边天。 麓汀山的山头沐浴在一片柔和的红光中,偶尔有一阵微凉的熏风徐徐吹过,吹起满山飞鸟,这景象,浪漫极了。 沈清棠和秦颐还有慕飞在院中围着炉子坐了。 炉子上咕咚咕咚沸腾的铜锅里煮着各类青菜和肉食,锅底是沈清棠用菌菇调配的,十分清鲜,老远就能嗅到一股鲜美的气息。 沈清棠今日身体还虚弱着,也不方便下厨,可又嘴馋想吃些好的,便想到弄个简易的火锅吃吃。 秦颐洞府内的灵田中除了灵药,周边还长了许多时令的蔬果菌菇,这时采来,配上肉蛋等物下锅,倒也丰富精彩得很。 在沈清棠的指挥下,秦颐拿了一个小碟,加上香油,盐,腐乳,蒜泥,芫荽等物,就配成了一个简易的味碟。 慕飞早就馋的不行,这会眼巴巴看着火锅里煮的食材就道:“沈大哥,可以吃了么?” 沈清棠莞尔:“你想吃就吃吧,小心烫。” 慕飞点头如捣蒜,也没弄味碟,就先大大夹了一筷子烫得灰白的肉片塞进嘴里。 这里的食材本就极好,加上汤底也鲜美,慕飞吃了一口,只觉得又烫又软嫩又鲜美,口感好极了。 慕飞眼前发亮,简直激动得要哭出来。 这也太好吃了吧? 为什么沈清棠做饭这么厉害呢? 沈清棠看到慕飞的表情,自己也很是欣慰,这时他又抬手把秦颐刚刚调好的味碟递了过去:“别干吃,蘸着这个吃,味道更好。” 慕飞一见,立刻欣喜地举起了筷子。 结果偏生在这时,一股冷冽的气息默默飘了出来。 慕飞打了个哆嗦,咳嗽一声,便有些委屈地想把筷子收回去。 沈清棠一开始还有点诧异,但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便抿唇一笑道:“没关系,这个给小飞吧,兰庭我再亲手给你调一个。” 秦颐沉默了一瞬,淡淡道:“好。” 于是沈清棠就从容把味碟递给了慕飞,自己则是披着披风,拿着另外干净的小碟,动作娴熟地给秦颐亲手调了一碟。 这一碟沈清棠把芫荽换成了薄荷,又加了一点清心丹的粉末进去。 秦颐见状,微微一挑眉,沈清棠就已经柔声解释道:“这些肉都性热,兰庭你本就是火灵根,若是再吃芫荽和蒜泥,晚上会睡不着的。” 秦颐一听,神色顿时柔和了下来,再没有任何异议,伸手便接过了味碟。 四目相对,看到沈清棠如雪一般纯净的微笑,秦颐眸光愈发平稳了些。 偏生就在这时,对面的慕飞哼哼了两声,似乎有点不高兴。 沈清棠听到慕飞的哼哼声,有点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到慕飞有点不悦地撇着嘴。 沈清棠默默一笑:“小飞怎么啦?” 慕飞捧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我是个小可怜。” 秦颐:…… 沈清棠奇道:“怎么就是小可怜了?” 慕飞一歪头,双眼亮晶晶的认真道:“沈大哥,你知道我是什么灵根么?” 沈清棠微微一怔,倒真是哑了。 这……他确实不知道。 沈清棠不由得略略露出一点歉疚的神色,正想给慕飞道歉,一旁的秦颐就已经冷声道:“他是金灵根,没什么好忌口的。” 沈清棠:? 慕飞:! 随即沈清棠就目光明亮地夸赞道:“金灵根好啊,稳定还杀伤力强,不愧是小飞。” 慕飞顿时又扬眉吐气了。 一旁的秦颐淡淡瞥了慕飞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信手轻轻在那铜锅旁点了点。 炉中火势大涨,瞬间就把精致漂亮的铜火锅烤得通红。 慕飞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秦颐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金灵根好是好,但……火克金啊。 慕飞顿时又变成小可怜了。 沈清棠看着这二人暗中的较劲,实在是哭笑不得,但也知道秦颐和慕飞不过都是孩子脾气,自己越是偏帮哪一个,另外一个就非要拼个输赢出来。 无奈,沈清棠只能轻轻拉过秦颐的手,低声道:“兰庭我饿了,你把火关小一点吧,再煮就烂了。” 秦颐看了沈清棠一眼,沈清棠只是微笑,他才又重新在铜锅旁伸手轻轻一点。 炉火顿时熄灭了不少,变得温吞又稳定。 慕飞暗暗松了口气,决定以后再也不跟秦颐赌气了。 这娶了媳妇,就是会心眼变小啊。 见色忘弟,哼! · 微风静静吹着,洞府外有两道黑影立在墙角,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其中一个过了半晌,抬起头来,黑布遮着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眸,那眸子里此刻神色极为怪异。 “这是……清棠在煮火锅?” 这话一出口,另外一个黑衣人脸色就变了,恨恨道:“一个练气七层一个练气五层,居然好意思让棠儿做饭给他们吃?” 这嗓音一出,便是前来探听虚实的沈清岸和沈霆了。 沈清岸看着沈霆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找秦颐算账的样子,立刻就压低了嗓音道:“父亲先别气,您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沈霆冷哼一声,平静下来一点,这时他抬头,目光和灵识一起朝四周扫了一遍,最终找到了一个位置,便对沈清岸道:“我去引那秦颐出来,你看着清棠,若他们兄弟真是邪修,必须把清棠带走!” 沈清岸点头。 沈霆这时纵身跃上高处,扬手便朝着洞府门前的地面上掷出几个霹|雳弹。 瞬间轰然一声炸响,火光浓烟四起。 但这霹|雳弹却只是虚张声势,没有砸到洞府的石门上,只是引燃了附近的一堆野草,燎起了一大片烟雾。 第27章 第 27 章 但洞府内的三人并不知道什么情况, 听到这声炸响,再看到洞府外面冒起的火光和滚滚浓烟,只当是慕家来赶尽杀绝了。 秦颐瞬间起身,先将沈清棠护在身后, 便问慕飞:“小飞, 大门上的禁制都落下了么?” 慕飞道:“落下了!” 秦颐稍微安心了几分,这时他闭眼朝外面用灵识探查了一番, 唇角便勾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来了一个练气九层, 一个练气五层。” 慕飞眉头一皱:“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颐眸中一道冷光静静闪过,瞬间便做出了决断。 这时他先一把抱起沈清棠, 便对慕飞道:“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 秦颐便抱着沈清棠,大步流星就朝密室的方向走去。 沈清棠何等聪慧, 一猜就知道秦颐要做什么, 这时他忍不住攥紧了秦颐的手, 焦灼道:“兰庭, 若是洞府的防御足够,又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就千万不要去硬碰硬。我不想你受伤。”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话,眸色暗了暗, 最终他收敛住了那一抹稍纵即逝的杀意,低声道:“我尽量。” 沈清棠看着秦颐坚决的样子, 心头很是纠结难受,但最终他也没有再劝。 其实沈清棠并不是担心秦颐会杀人, 他只是在担心秦颐会受伤。 现在极品金纹草才刚刚成熟, 沈家那边还没人过来, 一旦那两人闯入洞府,要想极品金纹草不被发现,秦颐只能斩草除根。 可对方……一个练气九层一个练气五层。 要一举击毙,实在是太难。 而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可这个时候,沈清棠不想因为自己的脆弱给秦颐拖后腿,于是他便坚决地点点头道:“我信你。” 秦颐罕见地淡淡笑了一下:“放心吧,你夫君没那么没用。” 一个练气九层而已。 上次是阴差阳错,狂暴粉引发了他的旧伤,才导致他不敌慕家那个老匹夫,现在他全盛时期……杀掉一个练气九层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剩下那个,交给慕飞就好。 沈清棠看着秦颐沉稳的神色,再想到书中秦颐以化神修为力战五大帝都高手的场景,一颗心也慢慢稳了下来。 是了,他该相信秦颐的。 进了密室后,秦颐把沈清棠轻轻放下,便要锁门出去。 但沈清棠这时抿了一下唇,却忽然拉住了秦颐。 秦颐回头,微微挑了眉,略微露出一点询问的神色。 沈清棠低头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神情严肃地递给了秦颐。 一杆黑漆漆的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若是现代人一见,必然会惊讶——这不是火|枪么? 秦颐自然也不认识火|枪,但凭借着外形,大约也知道是武器。 只是这武器似乎并不是灵器,毫无灵力存在,只是普通的熟铁锻成,外观也奇形怪状的。 看着这样一个东西,秦颐抿了唇,表情有些古怪。 但沈清棠却坚持道:“兰庭你拿着这个,若是抵挡不住的时候,瞄准对方,按动这个位置,可以打出一枚火弹,威力极大。保命应该是够了。” 听着沈清棠的描述,秦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沈清棠种植极品金纹草的能力秦颐是见过的,所以秦颐并不怀疑沈清棠的能力,只是秦颐自己也有杀手锏,不一定需要这个东西就能杀练气九层。 但秦颐什么都没说,只接了过来。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神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秦颐就要转身走出密室的那一刹那,他凑上去轻轻亲了一下秦颐的脸颊。 用一点羞赧但无比坚定的柔软嗓音低低道:“夫君加油。” 秦颐整个人骤然绷紧了一下,接着他唇角微微一勾,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清棠的错觉,在密室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他总觉得秦颐那修长的身影上似乎燃起了一点淡淡的红光,迎着日照,就宛如一个即将出征获胜的将军一般。 · 密室外,沈清棠看不见的地方,秦颐身上血气蒸腾而起,确实像极了红光。 此刻秦颐一双赤色眸子逐渐变成了猩红,瞳孔也变成了野兽般的竖瞳,面具下的皮肤更是悄然发生了一丝丝诡异的改变,透出一点淡淡的金色纹样,可面具遮挡了秦颐大半张脸,若是不细看,远处也看不出来。 只会觉得秦颐满身血气杀意,确实像个邪修。 慕飞本来有些焦灼地守在外面,见到秦颐出来,顿时有了底气。 这时秦颐面无表情地静静走上前来,慕飞连忙上前一步道:“秦大哥,我们怎么办?” 秦颐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冷冷一笑:“去杀人。” 慕飞怔了一瞬,立刻身上也爆发出一股野性的膨胀气息来,叫道:“走走走,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 门外 沈霆连扔了好几个霹雳弹,却引不出秦颐和慕飞,不由得有些焦躁。 “这俩小子,是缩头乌龟么?自己洞府都要被烧了,居然还窝在里面不出来。” 一旁的沈清岸有些无奈,迟疑了片刻,他看了看紧闭的石门,便低声道:“父亲,您这个修为,他们会怕也是应该的。我们要不要想想别的办法?总不能真的打破门闯进去吧?” 沈霆冷哼一声:“真是晦气!” 沈清岸怔了怔,差点没笑出来,可又不敢笑,只能忍着。 而偏偏就在这时,秦颐洞府方才一直严丝合缝,紧紧关闭着的石门轰隆轰隆,竟是从里面打开了。 而且石门大敞,一副迎客的架势,似乎根本就没把沈霆和沈清岸放在眼里。 秦颐和慕飞,就这么走了出来。 沈霆和沈清岸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再说话,而是纵身跃起,分别便朝秦颐和慕飞攻了过去! 沈霆和沈清岸一出手,秦颐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但慕飞却一眼就认出了沈清岸出手的套路,顿时神情变得古怪极了。 可这时慕飞也不敢确定来人到底是谁,秉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心态,慕飞还是挺身迎了上去。 几个正面交锋下来,彼此四人都有些心惊。 沈霆是世家出身,不同于陈岳靠豢兽投机取巧,修为底子极好,稳打稳扎,对上秦颐,秦颐竟然也一时间没有办法靠自己的“特殊能力”把沈霆压制下去。 而沈霆也更是惊疑不定——秦颐一个练气七层的散修,居然一出手就能跟他打平,再加上秦颐身上有股奇怪的血气,难道秦颐真的是邪修? 至于慕飞跟沈清岸则是……越打越眼熟,越打越觉得似曾相识。 慕飞看着沈清岸狐疑的眼神都要把沈清岸瞪穿了,弄得沈清岸都快要不好意思继续下手。 最终,还是秦颐那边最先出现了变局。 秦颐见久攻不下,心头焦虑,想起沈清棠给他的那把奇怪武器,便心一横,拿了出来,对准沈霆的胸口就是一枪! 沈霆没见过枪这种武器,见到秦颐掏出,他犹豫了一瞬。 但感受到枪身上毫无灵气,沈霆便再不犹豫,硬生生抬手朝秦颐抓了过去!想要一把擒住秦颐! 轰然一声闷响在二人中间爆炸开。 沈霆猝不及防被这强大的轰击力给弹飞了出去,一下子就撞到了不远处的树林中。 沈清岸见到时局有变,也变了脸色,下意识就嘶声道:“父亲!” 沈清岸这声“父亲”一出口,秦颐和慕飞同时变了脸色。 旁人的声音他们听不出,可沈清岸的,他们是听得出的。 而沈清岸也怕秦颐和慕飞再出手,情急之中,索性就朝着两人扯下了蒙脸布:“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了!” 秦颐:…… 慕飞:!!! 好家伙,真的只能说好家伙了。 最终,秦颐只得默默停了手,但他也没有上前,只是皱着眉,神色古怪地立在了不远处。 慕飞则是一脸扭曲地看着沈清岸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树林里,把沈霆扶了出来。 沈霆出来的时候,吐了一口血,便面色阴晴不定地望着秦颐道:“好小子,修为不错,邪门歪道也弄得不少啊。” 秦颐其实方才就已经用灵识探查过了,沈霆气息还算健旺,应当伤得不重,这时他就不卑不亢地冷冷道:“多谢岳父夸奖,只是小婿不知道岳父和兄长有深夜来找人比试的习惯,一时疏忽,招待不周了。” 秦颐这人,向来脾气就是冷硬且古怪的,面对沈清棠时已经是他最大的温柔了。 虽然沈霆是沈清棠的父亲,按常理来说他是应该给点面子,但沈霆这次做的事,实在是让他有点不想给面子。 沈霆听了秦颐的话,顿时气得把脸一歪,但这事也确实是他理亏。 龇牙咧嘴了半晌,沈霆理不直气不壮地怒道:“这就是你对岳父说话的态度?!棠儿呢?你们俩把他关哪了?!” 秦颐瞥了沈霆一眼,眸色清冷,淡淡道:“岳父请放心,清棠很好。” “方才我情急动手只是没认清人。” “我这人没有把道侣关起来这种癖好,更没有杀岳父证道的癖好。您不必如此试探我。” 被内涵的沈霆:……………… 第28章 第 28 章 沈清棠从密室出来, 得知沈霆被秦颐轰了一枪之后,他的脸色实在是也诡异极了。 好在他制作的那个火|枪威力不算太猛,沈霆还是练气九层,又穿了软甲护身, 这才只受了皮外伤。 不过这火|枪的威力众人也都看到了, 惊奇不已。 沈霆这会一边任由沈清棠笑给他按摩,一边就吹胡子瞪眼道:“都研究出这种武器了, 为何不拿出来给你父亲和你哥哥用?” 还要给秦颐那臭小子, 还被秦颐拿来对付自己,实在是家门不幸啊! 沈清棠这时就十分歉疚地冲沈霆笑了一笑, 解释道:“这武器我也没做过多次试验,安全性还有待考证, 我是今日担心兰庭安危才冒险拿出来的。不是有意瞒着父亲您。” 沈霆面色这才微微好了一点。 接着,沈霆又忍不住皱眉看了秦颐一眼。 方才看到沈清棠从那保护严密的密室中出来, 也知道秦颐和慕飞对沈清棠不错。 只是……他还是有些怀疑秦颐修炼的功法, 有点不愿意开口和解。 倒是沈清岸拿得起放得下, 看着场中情势, 生怕日后影响沈清棠跟秦颐的感情。 这时趁沈霆还未发作,他就抢先一步上前,先神情诚恳地冲秦颐和慕飞道了歉。 慕飞对于沈清岸没有太大的意见,方才也看到那些霹雳|弹没有损坏洞府, 这时已经原谅了他们,这时就心直口快地道:“你们二位要是担心我跟秦大哥是邪修也情有可原, 直接来问就是了,搞偷袭做什么?” 沈清岸:…… 沈霆:…… 最终是不远处的秦颐提起了炉子上烧得滚开的茶, 走过来, 一人倒了一杯, 才淡淡道:“自然是怕我们两个邪修挟清棠以自重。” 慕飞:? 沈霆和沈清岸神色愈发诡异了。 沈清棠见到情形不对,眉头微蹙,正想开口解释,偏偏沈霆已经神情严肃地轻轻推开了沈清棠的手,站了起来,目光冷稳地看向秦颐道:“所以秦颐,你到底是不是邪修?” 沈霆这么一句话,骤然就把方才的虚假和谐戳破,整个庭院的气氛立刻便微妙又僵硬了起来。 沈清棠心头焦急,却又被沈霆按住。 接着,沈霆又死死盯着秦颐,沉声道:“我虽称不上见多识广,但阅历也还是比普通人多些,正常的修炼方法绝对不会变成你这样。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今日即便是撕破脸,我也要搞清楚娶我儿子的到底是什么人!” 沈霆这句话一锤定音,一时间,整个庭院安静得可怕。 而本来沈霆没说这话之前,秦颐的神色是冷淡且戒备的,但听到沈霆这句话,秦颐反而低低笑了一声。 秦颐这么一笑,场中人反都懵了。 沈霆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了,他这时不动声色地伸手拦在了沈清棠面前,就怕秦颐突然发难。 可秦颐却并没有发难,只是抬起头,静静看向沈霆道:“若我真是邪修,岳父要如何?” 沈霆面色骤变,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却道:“若你真是邪修,感念你治好了清棠,筑基丹我还你,七心海棠我也折算成灵石给你。你就尽快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秦颐听到沈霆这话,似乎觉得十分稀奇:“岳父知道我是邪修,却不杀我?” 沈霆眉头一皱,正想回答,但又勃然大惊道:“你果真是邪修?!” 他本来还报了一丝期待,觉得秦颐应该能解释一下,可现在,秦颐这是认了?! 沈清棠脸色也变了——他不知道秦颐为什么要认这种莫须有的事情,是觉得好玩么? 眼看沈霆就要发飙,沈清棠试图劝住沈霆,结果秦颐却在这时淡淡道:“自然不是。” 沈霆满腔怒气一瞬间卡在了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他脸色发红,神情也古怪极了。还是沈清棠伸手扶住了沈霆,才让沈霆没厥过去。 秦颐淡淡看了沈霆一眼,道:“我若真是邪修,此时还不跑,留在这等着被岳父带人来抓么?” 沈霆:…… 沈清棠也是第一次见到秦颐如此“伶牙俐齿”,总觉得秦颐似乎对沈霆有成见,但又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两人先前都没见过几面。 而沈霆被秦颐气得快发晕,这时又怒道:“你不是邪修,那你方才用的是什么功法?” 秦颐沉默片刻,道:“什么功法不重要,是不是邪修,岳父验证一番不就知道了?” 沈霆眉头顿时一皱,却又不好反驳,只能沉声道:“那你过来。” 秦颐神色平静地走了过去。 沈霆在秦颐走到面前之后,伸手便一掌按在了秦颐的胸口。 沈清棠下意识微微变了脸色,但回过神来,看到秦颐神色淡淡,并没有痛苦的样子,沈清棠目光动了动,最终还是立在了原地,没有去插手阻止。 他了解沈霆,也了解秦颐,既然两人说明了,应该就不会动手。 至于疑问,也索性都当面验证了好,免得以后大家心里有疙瘩。 想着,沈清棠便静静立在那,等着沈霆去验证秦颐的功法。 沈霆将自己的真气灌注到了秦颐体内,瞬间就游走遍了秦颐的全身。 他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秦颐经脉内的真气运行正常,脉搏洪大有力,丹田也完好无损,并没有邪修那种经脉纠结,气血逆行乃至走火入魔的迹象。 果真不是邪修。 最终沈霆皱着眉收回了手,心里虽然纠结闹了这么大个乌龙,但也松了口气。 想着,沈霆又静静看了秦颐一眼,便一咬牙,果断对他行礼一拜道:“先前是我判断有误,听信了外面的流言,才对儿婿你动手。有冒犯之处,你尽可责怪我,千万不要迁怒棠儿。” 秦颐没想到沈霆居然对他行礼,眸色一变,立刻便伸手拖住了沈霆的手臂:“岳父不必如此。” 但多余的话,秦颐一句也没有说。 场面有些冷,沈霆也有些讷讷的。 秦颐扶着他站起之后,别的都没讲,反而看了沈清棠一眼道:“清棠,你不是有事要同岳父讲么?” 沈清棠和沈霆听到秦颐这句话,都是一怔。 沈清棠跟秦颐对视一眼,倒是最先反应过来,顿时便微微道:“是了,父亲来的正巧,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霆皱眉狐疑:“什么好消息?” 沈清棠含笑看了秦颐一眼,就对沈霆道:“父亲来看了就知道了。” 沈霆向来宠着沈清棠,方才的事也确实让他尴尬,现在有机会离开一会,沈霆自然没有不应允的。 就这样,沈清棠带着沈霆去了灵田。 半柱香之后,沈霆在月光下,看着面前灵田正中茁壮成长的一大株极品金纹草,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还揉了一下眼睛,才确认这就是极品金纹草! 随即,沈霆便立刻有些激动了。 他倒不是为自己,是为沈家,若是他能成功进阶筑基,沈家就终于可以出头了!有了极品金纹草,他就至少有了九成的机会!如何能不激动? 可想了一想,沈霆又骤然意识到一件事,接着他便沉默了片刻,有些迟疑地负了手,语气有些惭愧地低声问沈清棠:“棠儿,这极品金纹草是秦颐弄来的?” 沈清棠听到沈霆这话,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从容笑道:“是啊,所以父亲以后千万不要对兰庭有成见了。” 沈霆深吸一口气,有些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这倒也怪不得他刚才生气。” 秦颐费了大心思替他弄来极品金纹草,却被他跟沈清岸听了外面的流言就怀疑是邪修,还出手偷袭,肯定会不高兴。 想到这,沈霆紧紧皱了半晌眉头,便转身道:“我去再给他道个歉!” 沈清棠见状,连忙一把拉住了沈霆:“父亲你这样,兰庭该折寿了。” 沈霆:…… 半晌,沈霆顿住了步子,咳嗽一声,道:“也罢,日后我多给些他修炼的资源便是。” 沈清棠看着沈霆的表情,思索片刻,忽然试探道:“若是父亲能成功进阶,我想替兰庭讨一个青玉剑宗的报名资格,可以么?” 沈霆怔了怔,也没多想,只道:“若是我能筑基,这名额有三个,多给他一个也不是问题。” 沈清棠默默笑了。 青玉剑宗是名门大宗,又是原著主角的师门,底蕴深厚,各类藏书典籍也会比陵阳城这个小地方多很多,如果秦颐真能去青玉剑宗,应该也能治好他的脸了。 · 最终,沈霆和沈清棠商议决定,今夜大家都先休息一夜,明日沈霆再筑基。 为了保险起见,这件事沈霆没有传讯给沈家任何人,只等筑基成功,直接回府,给大家一个惊喜。 两人从灵田回来,秦颐正在给院中一棵垂丝海棠浇水,而慕飞和沈清岸则是坐在火锅旁,吃剩下没吃完的火锅。 沈清棠去了秦颐那边,沈霆则是去了沈清岸和慕飞那边。 沈霆倒是有心去秦颐那再同他道个歉,结果沈清棠说有话单独要对秦颐讲,沈霆只得作罢。 沈霆这时走到火锅边坐下,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慕飞,便好奇道:“小兄弟多大了?” 慕飞被沈霆叫做“小兄弟”,顿时噎了一下,连忙道:“我十七,伯父叫我小飞就好,别弄错了辈分!” 沈霆冷冷看了沈清岸一眼:“小飞才十七就练气五层,你比人家整整长了三岁,就不知道上进。” 沈清岸早就习惯了沈霆这样的脾气,笑了笑,就道:“人家是天才,我只是普通人,当然比不了。” 沈霆:…… 倒是慕飞,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其实这位沈大哥也很厉害的,修为比我稳多了。” 沈清岸目光微动,含笑道:“是吗?” 慕飞对上沈清岸含笑的眸子,莫名觉得有点奇怪,就含糊嗯了一声,也没太接话。 沈霆说了沈清岸两句,倒是没工夫细听他跟慕飞闲聊,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到了远处立在垂丝海棠树下的两人身上。 远远的,只见沈清棠踮起脚尖,凑到秦颐耳边说了什么,秦颐便露出一点不悦的神情,可随即,沈清棠又笑着拉着秦颐的手摇了摇,伸手轻轻抱了秦颐一下。 秦颐的神色这才一点点平和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沈霆心头莫名泛出一股酸味,只觉得:儿大不中留啊…… 可一边又替沈清棠觉得安慰。 原本沈霆都以为沈清棠这辈子或许都嫁不出去了,没想到还能遇到秦颐这么一个道侣,实在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想到这,沈霆神色便柔和了不少,再回头一看,就见到沈清岸正津津有味地在火锅里涮一块鲜嫩的毛肚。 沈霆目光一动,来了兴致,摇摇头,索性也不看沈清棠那边了。 他顺手取了筷子,便同慕飞和沈清岸一起吃了起来。 月光下,火锅的热气蒸腾而上,院中的气氛快乐又鲜活。 沈清棠拉着秦颐的手,见到不远处和谐欢乐的这一幕,不由得也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意。 第29章 第 29 章 是夜, 卧房中 沈清棠懒懒靠在秦颐膝头,如墨般的乌润长发倾斜下来,闪烁着缎子一般的光芒,雪白的皓腕斜斜执着一本话本, 边看边笑。 秦颐则是低头, 拿着梳子,一点点替沈清棠把长发梳理开, 再散在身侧, 心无旁骛,极为专注。 沈清棠看到一半, 看得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 便放下了手中的话本。 秦颐这时目光动了动,状若无意地道:“为何要说极品金纹草是我的功劳?” 沈清棠微微仰起头, 笑了:“兰庭还在想这事呢。” 秦颐:“无功不受禄。” 沈清棠抓住秦颐的手, 柔声说:“兰庭就当是为我好, 好不好?” 秦颐:? 沈清棠抿唇一笑, 耐心解释道:“我暂时还不想让父亲知道我能修炼的事,小芽的事也是,沈家内鬼还没查出来,我不安心。” 秦颐这才眉目舒展了几分——先前沈清棠的意思是想促进他跟沈霆之间的关系, 但他不喜欢用这种形式。 现在沈清棠这个解释倒是让他觉得可以接受了。 沈清棠说完这话,见到秦颐舒展开的眉眼, 不由得就凑过去轻声说:“兰庭不别扭了?” 沈清棠雪白清丽的面庞带着鲜活的笑意出现在面前,秦颐心头微微一跳, 便皱了皱眉道:“我只是习惯算清楚, 没有别扭。” 沈清棠凝视了片刻秦颐那藏在面具下微微颤动了的几下的羽睫, 知道秦颐这不是真话,却也没有戳穿,只笑着伸手就搂住秦颐的腰,低头贴上来柔声道:“好了好了,兰庭不必解释,我都知道了。” 软玉温香骤然落在怀里,秦颐身体微微一僵,接着他便下意识想要推开沈清棠。 结果沈清棠却抿了一下唇,抬起头,朝他含笑眨了眨眼,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兰庭果然……血气方刚啊。” 秦颐:……………… 秦颐眉头一皱,就想把沈清棠抱起来,沈清棠却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沈清棠的手柔软无骨,温热细腻,触摸上来,便让秦颐有些不舍得放开。 沈清棠这时仰头看着秦颐,抿唇一笑,便眸光十分明亮惑人地轻声说:“其实兰庭,你不必这么忍的。” 他先前还担心秦颐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但现在看来,倒是他担心多余了。 年轻人,怎么会不行? 而秦颐看着沈清棠那噙着笑意的明亮眸子,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喉结微微蠕动了一下,只觉得整个人有点燥热,一颗心也有点乱。 接着他眸色忽然一沉,一把就抓住了沈清棠偷偷想要“作乱”的那只手道:“别胡闹!” “可是兰庭,我想帮你啊。”沈清棠嗓音轻轻的,十分柔软,还带着一点无辜和委屈。 秦颐:…… 最终秦颐深吸一口气,一把抱起了沈清棠。 黑发翩飞,雪白轻盈的衣摆瞬间铺洒开来。 沈清棠骤然被秦颐抱起来,瞳孔不由得微微收缩,下意识便抱紧了秦颐。 但看着秦颐眸中压抑沉沉的欲望光芒,他心头却十分忐忑,糟了……不会玩脱了吧? 他现在身体还弱,如果秦颐要霸王硬上弓的话,恐怕承受不住。 方才,他也是怕秦颐忍得太久出事才主动提出要帮秦颐解决的,没想到秦颐…… 沈清棠心中忐忑不已,却又隐约藏着一丝淡淡期待。 可沈清棠万万没想到,秦颐忍着怒气,抱着他放到床上之后,竟是一下子就在他身上落下了几层禁制。 沈清棠瞬间动弹不得了。 沈清棠:…… 接着沈清棠便听到秦颐隐忍低哑的嗓音在他耳畔不悦地响起:“以后若再如此,休想我同你睡一间了。” 沈清棠抿着唇,忽然就有点委屈了。 若是从前,秦颐或许还能体察一下沈清棠的情绪,但这会他已经被沈清棠点起来的火搅得乱七八糟,烦躁不已。 转身就要去外间喝水。 偏偏这时,一个柔软温润的嗓音又在他身后悄然响起。 “兰庭,我也想喝水。” 秦颐:…… 有时候秦颐都怀疑沈清棠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连他想什么都算得那么清楚? 但沈清棠说了,秦颐也就不受控制地去做了,即便沈清棠刚刚做了一件“坏事”,即便知道沈清棠说渴了或许也只是个借口。 可秦颐也还是舍不得让沈清棠有一丝的不舒服。 毕竟身娇体弱,还刚刚生了病,能宠着,也只能宠着了。 不多时,温热的茶水倒了过来。 秦颐也不解开沈清棠身上的禁制,就将他搂在怀中,再把茶杯递到他唇边,一点点喂给他喝。 沈清棠这时却又忽然变乖了,就垂着长长的羽睫,用水红的薄唇一点点抿着杯口,将半杯温茶都喝完了。 雪白的面容上表情恬静又安宁,让人心生怜爱,甚至忍不住想亲一口。 秦颐看着这样的沈清棠,一颗心悄然柔软了下来,这时他就低声问:“以后还胡不胡闹了?” 沈清棠果然柔顺地冲他眨了眨眼,眸中光芒轻闪,明亮惑人。 秦颐心一软,终于还是伸手解开了沈清棠身上的禁制。 而沈清棠禁制解开之后,竟是一下子就软在了秦颐怀里,靠在他胸口闷闷道:“兰庭现在就会欺负我了。” 秦颐:…… “好好说话。”秦颐淡淡道。 沈清棠瞥了秦颐一眼,有些想笑,可看着秦颐的表情,他又只能把笑意收了回来。 倒是秦颐,看着沈清棠这个表情,沉默片刻,他伸出手,动作有些生涩地抚摸了一下沈清棠柔软的黑发,低声道:“你若是真的为我着想,就先好好把身体养好。” “养好了,然后呢?” 秦颐眉头微皱:“你说呢?” 沈清棠漂亮温润的眸子里噙着一点细碎的笑意,他摇摇头,明知故问:“我说?我说……我不知道啊。” 秦颐看着沈清棠眸中那隐隐掠过的一丝狡黠,忽然眯了眯眼,狭长的眸子里泛出一抹危险的光。 接着,他揽住沈清棠腰间的手猛地用了一点力气,沈清棠整个人被迫贴在了秦颐怀里,只能仰头看他。 秦颐这时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棠,手指缓缓在那柔软的腰肢上收紧,赤色的眸中掠过一抹很浅很淡的促狭之色。 接着他就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沈清棠的唇。 秦颐的指腹上带着薄薄的剑茧,抚上沈清棠柔软湿润的薄唇时,让沈清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可秦颐的手劲极大,将他箍在怀中,他竟是一时半会有点挣脱不开了。 秦颐的手臂是滚烫的,怀抱也是滚烫的,就连两人贴得极近的某一处,也是滚烫的。 “撩人老手”沈清棠有点懵了,雪白的耳根渐渐开始泛红,神色也明显没有了方才的淡定从容,露出了些许的惊惶。 看着沈清棠暴露了本性,秦颐不动声色地淡淡勾了一下唇,接着他静静凝视着沈清棠的眸子,意有所指地道:“清棠,我脾气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点火,是真觉得我不行么?” 沈清棠骤然睁大了眼,接着他雪白的脸上腾得一下就泛起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秦颐见状,又语气有些清冷严肃地道:“说了让你好好养身体,你就好好养身体。” “别的事,一概不用你操心。” “知道么?” 沈清棠咬了咬唇,沉默了半晌,终于轻声道:“嗯,知道了。” 一下子就变得又乖又怂。 秦颐见到沈清棠露出这样的表情,倒也舍不得再警告他了,这时默默松开揽紧沈清棠细腰的手,便低声道:“好了,早些休息,明日岳父还要筑基,你可不能贪睡。” “嗯……” 好像是真的有点被打击到了。 看着沈清棠垂着眼睫,抿着唇的模样,秦颐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说:“方才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沈清棠静静抬起头,神色不明地看向秦颐。 秦颐叹了口气,有些头疼,但还是道:“你就听话,好不好?”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好是好,可是……” “可是什么?”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漂亮的清眸中骤然绽出一丝狡黠的光,接着他仰起脸,就这么略略带着一点期冀看向秦颐赤色的眸子,轻声说:“可是兰庭你好像没有主动亲过我。” 秦颐:…… “你亲我一下,我就听话,好不好?” 温润轻柔的嗓音仿佛带着一点蛊惑。 现在的沈清棠,就这么从容地跟秦颐撒娇,那雪白清丽的面容上曾经有的端庄和矜持早就被他自己一点点抹掉了。 只剩下全身心的信任和温柔。 这样的沈清棠,没有人能拒绝。 秦颐自然,也没办法拒绝。 他先是皱着眉,后来内心斗争了半晌,终究还是缓步走上前去。 秦颐身形修长高挑,俯下|身来的时候,有阴影逐渐投下。 沈清棠的心跳微微加速了,却仍是仰着脸,无比信赖地注视着秦颐。 秦颐看着沈清棠这个眼神,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便缓缓低了头。 怕面具磕到沈清棠柔软的肌肤,秦颐还略略掀起了一点面具的边缘,凑了上去。 就在秦颐掀开面具的那一瞬间,沈清棠透过那一丝罅隙,看到了秦颐藏在面具下的疤痕。 倒是并没有他在梦中见到的那么狰狞可怕。 沈清棠竟是骤然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秦颐温热的呼吸已经静静喷在了沈清棠鼻尖上。 “在想什么?”秦颐的嗓音磁性而清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性感。 沈清棠长睫轻轻颤了颤,闭上了眼,抿唇微笑道:“在想,兰庭为什么这么慢——” “慢”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温热的唇给堵住了。 秦颐不是个会接吻的人,但他身上自带着一股火灵根的热度,只是这么静静地吻上来,便让人觉得心跳加速,滚烫无比。 柔软的唇贴在一起,淡淡的花香和清冷的药香互相交织。 沈清棠的呼吸有点乱了。 最终,是秦颐先抬头抽了身。 沈清棠这会已经被他亲得眼尾微微泛红,有些呼吸急促,他下意识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唇角,结果就看到秦颐在看他。 沈清棠心跳漏了一拍,却还要故作镇定地道:“兰庭你都不会亲人。” 秦颐沉默片刻,静静勾了一下唇:“你也一样。” 沈清棠:…… 他的兰庭怎么越来越坏了? 第30章 第 30 章 次日 沈霆在洞府的密室内开始筑基。 因为筑基必然引来雷劫, 所以一定会被发现。 只不过这里是陵阳城郊,另外三大家族的筑基高手就算知道沈霆筑基,想要赶过来阻止也要一段时间,所以这才是沈清棠要留沈霆在这筑基的真正目的——神不知鬼不觉。 进入密室之前, 即便是知道这次成功概率很高, 沈霆也还是严肃地把沈府上下的事跟沈清岸和沈清棠交待了一遍。 最后,沈霆看了沈清棠一眼, 低低咳嗽了一声, 神情有些不自然地道:“棠儿,父亲得借你一样东西用用, 等筑基成功再还你。” 沈清棠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立刻低头, 从衣服里取出了那条紫檀木的南红珠串,递给沈霆。 沈霆一见珠串, 顿时接了过来, 笑笑道:“这样成功概率就更大了。” 看着沈霆志在必得的表情, 沈清棠下意识就想起自己先前梦到的沈霆进阶失败的梦境, 再想到秦颐替他净化过的珠串,只觉得此事侥幸无比。 但此刻沈清棠却丝毫没有先说破,只含笑点点头道:“嗯,那棠儿先祝父亲, 马到成功。” 这件事,还是等沈霆进阶筑基成功之后再说吧, 到时他们沈家也有底气和能力去查出幕后黑手了。 沈霆看着沈清棠温和的笑容,意气风发道:“那是自然!” 事情交待完毕, 沈霆进入了密室, 秦颐立刻就将密室大门锁上了。 洞府内恢复了安静。 四人就都静静等在门外, 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关键时刻,万一出一点差错,就全完了。 沈清岸这时看了立在秦颐身旁的沈清棠一眼,便道:“清棠还是也进屋去吧,你没有修为,万一等会有人偷袭,在外面我们也无暇顾及你。” 沈清棠微微一怔,觉得沈清岸说的有道理,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只是仰头看向秦颐。 秦颐见到沈清棠看他,也道:“大哥说得对,你先进屋吧,等事情完了再出来。” 说完,秦颐又从储物戒里取出了沈清棠昨日交给他的火|枪:“这个,你拿去防身。” 沈清棠这才柔声笑了笑,接过火|枪:“好。” 沈清岸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挑了挑眉——总觉得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一下子就被旁人抢走了。 可又无可奈何。 谁让秦颐比他厉害这么多呢? · 沈清棠进了房间,余下三人倒是都松了口气。 不是他们嫌沈清棠累赘,只是在这个时候,沈清棠确实不适合同他们在一起,容易让他们分心。 在等待的过程中,三人都是沉默,慕飞倒是有心说两句话,可秦颐不开口,他也不好说什么。 最终还是沈清岸斟酌了片刻,先看向秦颐道,道:“父亲若是这次进阶成功,便能替清棠灌顶疏通经脉,等清棠能修炼了,你也不必辛苦狩猎。” “清棠自幼病弱,嫁与你以来蒙你照顾良多,难免拖累你修炼,我作为兄长都看在眼里,着实是感激,若是日后——” “他不是拖累。”秦颐忽然淡淡打断了沈清岸的话。 沈清岸微微一怔,接着便意识到秦颐可能是不懂得“客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无奈一笑,沈清岸正试图解释,忽然就对上了秦颐那双神色异常认真的赤色瞳眸。 沈清岸心头微微一跳,剩下的话蓦然卡在了唇边,说不出口了。 秦颐这时看着他,眸光平静却笃定地低声道:“他很好。” “能娶到他,是我的运气。” 沈清岸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一直以为冷面冷心的秦颐会在这种时候吐出这种“惊天之言”。 但反应过来之后,沈清岸心头不由得就涌起了一阵古怪又复杂的情绪,一边有点感慨,又一边莫名酸酸的。 接着沈清岸忍不住就有点想往不远处的窗户那瞟,恨不得沈清棠就躲在那偷听。 可沈清棠不是沈清岸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然也没听见秦颐这近乎告白的话。 但看着秦颐那坦荡无比的神情,沈清岸最终也还是没敢瞟得太过分,回过神来,低低咳嗽了一声,便一本正经地道:“你能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 沈清岸话音刚落,慕飞却像是突然忍不住了一般,“噗”一声就笑了出来。 沈清岸:…… 还是秦颐皱眉道:“小飞。” 慕飞才勉强收起了笑意。 半晌,沈清岸默默背过身去,神色不明。 晦气,早知道就不跟没文化的人客套了。 · 房内,沈清棠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时他正坐在铜镜前,一点点把小芽召唤了出来。 这段时间下来,大量的光照和灵液的吸收,沈清棠已经可以让小芽收放自如了。 可奇怪的是,沈清棠始终达不到练气一层,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灵气是充盈的,分布在身体各处,即便可以操控藤蔓,但能操控的藤蔓却十分柔弱,毫无灵力——这也为什么那次他能偷袭慕烨成功,慕烨感受不到灵力的存在,当然疏忽了。 可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是不行的。中看不中用啊。 眼看沈霆都要筑基了,沈清棠也不想自己变成家里最差的那个。 沈清棠头顶绿油油的小芽觉察到了沈清棠的情绪,这时就拍了他的头顶一下,告诉他难道你不知道人类正常修炼都不太快吗?你这个身体,至少也得三四个月入门,现在已经很快了。 沈清棠目光动了动,低声道:“我知道不能急,可是有没有其他的路子可走?比如——你们灵植特有的法子?” 起码让他在陪秦颐去青玉剑宗之前进入练气一层吧? 要不然,他连陪读的资格都没有。 小芽捧着自己的叶片尖尖,晃了晃,没直接回答沈清棠这个问题,而是问——你怎么就知道秦颐愿意去那个青玉剑宗呢? 留在这不好吗? 沈清棠沉默了片刻:“陵阳城的资源太落后了,治不好兰庭的脸。” 而且沈清棠最近总是莫名觉得,如果他们不离开陵阳城,或许最终也逃不开原著的宿命。 虽然这种预感是没有来由的,可结合沈清棠之前做的梦,包括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让沈清棠觉得——人还是得往高处走,否则只有立正挨打的份。 小芽感受着沈清棠内心的想法,迟疑了一下,说办法倒是有,但是会比较辛苦,问沈清棠愿意吗? 沈清棠怔了怔,接着他一直微微带了一点忧虑的如画眉眼便悄然舒展开来。 “当然愿意。” 吃苦而已,沈家人修炼上来的有几个没吃过苦?秦颐和慕飞作为散修更是如此,他为何不能? 小芽感受到沈清棠的坚决,这时就对沈清棠说,你先把窗台那盆万年青拿过来吧。 沈清棠依言去把万年青拿了过来。 小芽又让沈清棠闭上眼,将手放在万年青上。 沈清棠也照做了。 随后,沈清棠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便生出了一些嫩绿的细细藤蔓,缠绕上了万年青。 接着,沈清棠便同时感受了万年青和小芽的意识。 小芽开始跟万年青谈判了。 而这时,沈清棠才明白了木灵根的修炼奥妙。 木灵根想要获得完全运转自如的灵力就必须要靠吸收活的灵植的灵力,就如同金纹草互相厮杀,最终获胜的才能成为极品。 但竭泽而渔并不可取,就像植物界,绞杀藤这样的存在也是众矢之的,所到之处其他植物根本不敢靠近。 于是,只能交换。 就像现在,小芽跟万年青谈条件,万年青将它修炼的灵气给沈清棠,但沈清棠需要提供血液给它改善体质。 沈清棠自然答应。 于是万年青的枝叶就跟沈清棠指尖绞缠在了一起,沈清棠指尖有鲜红的血液渗出,万年青上则有碧绿色的灵气缓缓溢出,流到了沈清棠的身体里。 沈清棠这时才感受到什么叫做“活”的灵力。 那些灵力如同游鱼一般,在他经脉里畅快地游走,带来的是一种雀跃般的活力。 万年青本身年份不长,但胜在枝干茂盛,所以提供的灵力不算太少,吸得血也不算太多。 沈清棠跟它完成交换之后,只觉得指尖有些疼,但没有其他大碍。 这时沈清棠收回手,抿着唇,就抬手尝试着操纵藤蔓。 这一次,藤蔓的灵活度见涨不少,沈清棠操控着藤蔓卷起桌子上的毛笔,一点点用力,片刻之后,咔嚓一声,竟然用藤蔓绞断了那支笔! 沈清棠微微睁大了眼。 效果竟然如此之好? 可随即,沈清棠就感受到了小芽说的辛苦了。 操控藤蔓绞断那支笔之后,原本万年青的灵力就在他体内显得有些紊乱了。 每个植物特性不同,融合鲜活灵力的后果就是会出现排异反应,尤其沈清棠还是人。 万年青的灵力有些粗糙,刮在沈清棠经脉中,一阵阵闷闷的钝痛。 小芽提醒道:忍着。 沈清棠只能闭眼忍着,他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一层细汗。 但好在万年青的灵力并不多,他一点点,慢慢吸收融合之后,脸色虽然有点泛白,但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沈清棠微微吸了口气,心想这万年青不过也就几年树龄,他就吸收得有些艰难,若是还想更进一步,确实要吃更多的苦。 不过唯一令他庆幸的是,这方法没有副作用,灵植的灵力虽然容易不兼容,但本性温和,比嗑药喝妖兽血这些饮鸩止渴的快速法子要强得多。 抿了抿唇,沈清棠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试试。 想起靠近院子的地方还有几棵树,沈清棠想去看看。 偏偏就在沈清棠起身的时候,他听到屋外传来一声闷闷的炸雷。 沈清棠心头一惊,知道这是沈霆的雷劫到了,随即便缩回了步子——关键时刻,还是不要给大家添乱了。 雷劫一声接一声,十分密集。 沈清棠听着外面这轰然的动静,一颗心不由得微微揪了起来——这么大的动静,陵阳城里恐怕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赶来? 沈清棠正有些紧张忧虑,忽然一阵风静静吹过,让他背后有些莫名发凉。 沈清棠眉头一皱,下意识回头看去,可背后只是屏风和床。 沈清棠抿了抿唇,觉得可能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可就在这时,一条碧绿色的藤蔓轻轻爬上了沈清棠的肩膀。 沈清棠第一反应是小芽在作怪,还伸手拍了一下:“别闹。” 然而等触碰到那藤蔓冰凉的触感时,沈清棠才骤然意识到——这不是他身上的藤蔓! 沈清棠猛地起身,狼狈退后,凳子也被带得倒了下去。 可一条长长的藤蔓却在这时伸了出来,卷住了那凳子,悄无声息。 一个浑身被黑布笼罩的身影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沈清棠眼前,四周碧绿色的藤蔓飞舞,宛如张开了一张巨大的网。 沈清棠在震惊中,对上了一双幽暗如同鬼火的沉碧色眼眸。 沈清棠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上储物戒,然而那些藤蔓极为灵活,一下子便捆住了沈清棠的手腕! 沈清棠雪白纤细的手腕顿时被勒出了一片红痕。 沈清棠心头一沉,只能张口呼救,可是没想到,他只是微微张开口,便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宛如被扭曲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去。 黑色的身影,一点点靠近了。 沈清棠薄唇抿紧,额头上冷汗缓缓渗了出来。 终于,那黑色身影停在了沈清棠身前,一只干枯又略显苍白的手缓缓伸了出来。 可奇怪的是,即便离得这么近,沈清棠也始终只能看到那一双鬼魅般的碧色眸子,看不到那藏在兜帽里的脸。 他想挣扎,可挣扎不了。 于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干枯苍白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脖颈上。 略带粗糙的触感让沈清棠睫毛微微一颤,整个人都忍不住缩了一缩。 这感觉……竟像是被粗糙的树干触碰一般。 下一瞬,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竟是有细细的藤蔓直接扎破了沈清棠脖颈上柔软的肌肤,钻了进去! 沈清棠瞳孔骤然收缩,心头大骇! 但他惊骇的,却并不是被藤蔓扎破了肌肤,而是在被藤蔓扎破肌肤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一个沉闷含糊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 窸窸窣窣。 好香、好香啊…… 好高级的血统…… 吃掉他……吃掉!就可以变得更强了…… 第31章 第 31 章 沈清棠脖颈一阵微微刺痛, 他在惊骇的同时觉察到那藤蔓似乎在试图往他体内注入一种汁液。 沈清棠抿着唇,竭力试图绷紧肌肤,可并没有用,那些汁液还是一点点注入了进来。 随着那汁液注射到沈清棠的身体里, 黑袍的渴望愈发疯狂, 情绪也雀跃了起来。 似乎在叫嚣着,马上要开大餐了! 而沈清棠却在黑袍的兴奋中发觉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了起来——注入到他身体里的汁液, 似乎有麻痹的效果…… 沈清棠的身体一点点软下去, 视线中开始出现不清晰的游走光点,一切都在越来越模糊。 忽然他的指尖颤了颤, 竟是有藤蔓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体内钻出来,朝四周蔓延开去, 雪白的皮肤竟然也泛出了一点淡淡的碧光,开始生出一种植物特有的特质来。 在意识混乱的恍惚间, 沈清棠觉得自己要变成一棵树了, 一棵真正的树…… 而就在沈清棠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 一颗嫩绿的小芽“噗嗤”一声, 从他头顶晃晃悠悠地钻了出来,恶狠狠地叉腰。 小芽对着对面的黑袍人,怒目而视。 虽然小芽没有眼睛,但黑袍却也能感觉到小芽的愤怒。 这时那黑袍含糊一笑, 伸出长满藤蔓的手,就朝小芽抓了过去。 他知道, 小芽才是沈清棠身体的核心。 吃掉小芽,等同于吃掉了沈清棠的心脏, 大补啊。 然而小芽这时却像是不知道危险一般, 就这么狠狠瞪着黑袍。 感受到小芽肆无忌惮的王霸之气, 黑袍藏在衣服下面的幽碧色眸子闪出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这一瞬间的犹豫又被贪婪的渴望给压制了下去。 他在林家,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还要每天装成人的模样,实在是太辛苦了! 现在终于可以饱餐一顿,怎么能轻易放弃? 黑袍的笑意咧开了一点,那些藤蔓就这么从四面八方朝着小芽围拢了过去,然后狠狠罩下! 只是瞬息间,小芽就被无数粗壮的藤蔓给包围到了正中央,没有露出一丝缝隙。 黑袍那双幽碧色的眸中光芒大盛,愈发贪婪。 而沈清棠此刻已经快要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小芽一直提醒他,他才疯狂地咬着舌尖,刺激着让自己不要彻底昏迷过去。 藤蔓朝小芽靠拢了过去。 就像一个巨大的碧绿色牢笼,那些粗壮游动的阴影已经完全压在了小芽头顶。 显然如此嫩生生的一颗小芽,脆弱,无辜,又无助。 然而并不是—— 小芽仰起叶片,看了看头顶的藤蔓,还歪着头,挑选了一会。 就在那些藤蔓跃跃欲试,一哄而下的时候,小芽竟然抢先伸长了叶片,猛地裹住了一条最粗壮的藤蔓,“嗷呜”一口,狠狠啃了下去! 顿时,洪流一般的碧绿色灵气就顺着小芽的茎叶,汹涌地注入到了沈清棠的身体里。 被这么强大的灵力冲击经脉,还不是完全同属性的,沈清棠第一时间竟是被那强大的痛苦刺激得一下咬破了舌尖。 殷红的血线顿时顺着他的唇角淌了下来。 可沈清棠随即便咬紧了牙关,将所有意志都放在了支撑小芽身上。 沈清棠从小芽身上感受到的,包括他自己感受到的,都只有一个讯息。 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至于黑袍,他根本没有想到必胜之局还能如此翻盘,一时间都懵了,等感受着体内灵气疯狂的泄漏,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就开始害怕了。 但他脑子并不太好,不够聪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将自己跟小芽分开,而是用其他的藤蔓尝试去绞杀沈清棠。 两人现在算是灵识相接,小芽立刻就感受到了黑袍的意图,顿时目露凶光,疯狂加快了吸食灵气的速度。 黑袍原本已经操控起的藤蔓被小芽这么猛地一吸,竟是不约而同软绵绵地坠到了地上,甚至还露出了枯萎的迹象。 黑袍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沈清棠真的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主人的话。 小芽还在疯狂地吸食着,虽然它知道沈清棠已经快到极限了。 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沈清棠的衣衫,他的薄唇已经咬破了无数次,鲜血淋漓,可他还是紧紧攥着身后屏风的壁板,竭力强撑。 每条经脉似乎都被那汹涌而至的灵气撑得快要撕裂开来,整个人就像是被无数柄小刀细细割着一般,痛不欲生。 但小芽和沈清棠没有一个放弃,因为他们都十分默契地清楚,这个时候,如果不吸干这个鬼东西,他们俩都得暴露! 黑袍终于试图撤退了,这时他猛地断掉了好几条围着小芽和沈清棠的藤蔓,就化成一道薄薄的贴地黑影,疯狂地沿着门缝朝外冲。 可他这次还没冲出去,就被一片新生的细长藤蔓给绞缠住了。 硬生生拖着,扯了回去。 局势瞬间逆转。 捕猎者变成了被猎食的。 细长的藤蔓从四面八方钻入了那黑袍底下,一拥而上。 沈清棠就靠在那屏风上,闭着眼,脸色苍白,长睫颤颤,唇上血迹斑驳。 可从他身上蔓延出来的藤蔓都闪烁着碧绿莹润的光泽,比他本人要显得更加有生机。 屋外渡劫的雷声还在持续,掩盖了屋内发生的所有动静。 小芽估摸着沈清棠的上限,最后对黑袍剩余的能量进行了一个评估,疯狂吸食了一阵之后,它就操纵着藤蔓猛地将黑袍整个包裹住。 绞杀! 一阵嗤啦嗤啦的响声之后,黑袍碎成了无数片,最终里面掉落下来一堆枯萎的藤蔓,又咕噜噜滚出了一枚储物戒指。 屋内原本紧张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归为了平静。 沈清棠额上滑落的汗已经浸湿了他雪白的面庞,长睫也被汗水和因为痛苦流出的眼泪湿透,视线模糊。 他喘息着,眼前发黑,抿紧血迹斑斑的薄唇,试图靠着屏风一点点站起来。 还得收拾残局。 可是沈清棠没有觉察到这个屏风下面并没有稳固的支架,他稍稍一用力,屏风竟是猛地朝后倒了下去。 轰然一声巨响。 沈清棠被这声巨响激得又是一阵血气翻涌,耳中嗡鸣不止。 下一瞬,屋门被人从外面狠狠地撞开了。 秦颐冲进来的时候,见到眼前的一幕,瞳孔先是微微收缩了一下,接着他果断便反手关上了门,快步朝沈清棠走了过去。 沈清棠在恍惚间迟疑了一瞬,抬起模糊的眸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又急切地朝他走了过来。 “兰……” 带着血腥气却又带着一点柔和的字从沈清棠舌尖刚刚吐出来,他就被人拦腰抱起,随即便陷入了一个异常温热宽阔的怀中。 沈清棠模糊间对上了一双震惊又带着自责和痛惜的眸子,薄唇微动,试图说点什么,可意识和身体都在不停地放松,下坠,让他不受控制地沉沉闭上了眼。 安全了。 他的潜意识在这么对他讲。 兰庭来了。 就好了。 · 秦颐握着沈清棠被勒出红痕的手腕,薄唇抿紧,神情沉冷的给他把脉。 感受到沈清棠身上暴涨到近乎溢出的灵气,秦颐脸色彻底变得难看至极。 他这时慢慢松开了握在沈清棠手腕上的手,猛地抱紧了怀中气息恹恹的沈清棠,眸色猩红,牙齿都咬得微微作响。 其实在进门的那一瞬,嗅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再看到那些散落一地的黑布和枯萎的藤蔓秦颐就猜到了大半。 同类相杀,灵植是这样,妖兽也是这样。 沈清棠的血脉看起来那么高,怎么会没有人觊觎? 他是真的大意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些东西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对沈清棠下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沈霆身上,又想着屋内安全,即便有高手靠近,他们也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才没留心。 哪知道会有化人的灵植前来偷袭? 灵植即便修炼到极为高的境界,但只要自己撤去身上的气息,就与普通植物区别不大,除非境界高出特别多,或是仔细侦查才能被发现。 加之秦颐洞府内又种了不少灵植,完全可以混淆视听。 而且若是在平日,秦颐可以对沈清棠用药,但这个时候不能,他什么都做不了。 此刻,任何药性进入到沈清棠体内,一旦引爆那些过剩的灵气,无异于谋杀沈清棠。 就在秦颐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际,他的耳畔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抽了一下。 秦颐眉头一皱,侧过脸,就看到小芽有气无力趴在沈清棠头顶,浑身灵光闪烁,显然也是一副要撑爆的样子。 秦颐沉默了一瞬,没有迟疑,就伸出手,让小芽卷上了他的手指。 等到小芽的意志慢慢地通过叶片传达过来的时候,秦颐下意识地怔了一怔,神情有些古怪。 秦颐一迟疑,小芽反而不干了,这时又强撑着,气呼呼地抽了秦颐一下。 秦颐低头看了一眼小芽,又看了一眼怀中双眸紧闭,面色惨白的沈清棠。 终于,还是按照小芽教的,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吻住了沈清棠血迹斑斑的薄唇。 沈清棠的血并没有腥味,反而带着一种草木特有的清新,微甜。 秦颐闭上眼,忍着心头的燥热,一点点深入,轻轻含住了沈清棠柔软湿润的舌尖,再将自己的灵气慢慢送入了一线进入沈清棠唇间。 渐渐的,沈清棠也有了一丝意识。 他觉察到秦颐的意图,便微微张开唇,碧绿色的灵气从沈清棠唇间溢出,攀缘着秦颐送出的那一线火红灵气,顺着两人接触的唇,慢慢涌进了秦颐体内。 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腰间缓缓收紧,这个吻和怀抱一起,越来越缠绵。 碧绿和火红的两色光芒在两人身上交织流转,生生不息。 · 屋外 雷声逐渐停息,眼看着沈霆的进阶逐渐到了尾声,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可刚才闯入沈清棠房中的秦颐还没出来。 沈清岸不由得就皱了皱眉。 思索片刻,沈清岸有些担心沈清棠,便对慕飞道:“我去看一眼清棠。” 慕飞没有任何异议——这个时间,高手还没来偷袭,基本就没有问题了。 于是沈清岸就走了过去。 他走到门前,伸手一推,结果却诧异地发现大门居然被下了禁制。 沈清岸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沉默了片刻,沈清岸又走到了窗户前,伸手轻轻一推。 这次,推开了一条缝。 沈清岸便朝屋内看了一眼。 本来他只是随意一看,结果看到屋内的景象时,沈清岸脸色骤然变了。 他别的没看到,看到秦颐搂着沈清棠,在一扇倒下的屏风前和一地狼藉中拥吻。 这个时候,拥吻??? 沈清岸:??? 就在沈清岸一脸扭曲的时候,慕飞忽然出现,一脸好奇。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沈清岸脸色一变,瞬间就关上了那扇窗,挡住了慕飞的视线。 慕飞:? 慕飞正要再说,一阵朗声大笑忽然就从密室中传出。 沈清岸和慕飞听到这阵笑声,先是一惊,接着眸光就不约而同亮了起来。 沈霆进阶筑基成功了! 果然,一声轰然巨响之后,一个高大的蓝色身影从密室中飞出,气势威严,神采飞扬地落在了沈清岸和慕飞面前。 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强者威压。 赫然便是已经进阶筑基的沈霆。 而且沈霆这次居然一进阶就达到了筑基二层!可见从前基础之深厚。 沈清岸顿时高兴不已。 可他刚准备开口祝贺沈霆,就见沈霆春风得意,饶有兴趣地看向他道:“怎么你们都站在窗户底下?棠儿和秦颐呢?” 沈清岸:………………………… 第32章 第 32 章 咳嗽了一声, 沈清岸只能遮遮掩掩地道:“他们没事,挺好的。” 沈霆:? 其实方才沈霆进阶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股十分微妙的气息,但那气息不强,所以他觉得几个孩子应该能解决, 就一鼓作气, 进阶去了。 可现在看到沈清岸的表情,沈霆不得不多想, 他脸色一变就道:“是不是棠儿出事了?” 说着, 沈霆就转身朝屋里走去。 沈清岸吓了一跳,连忙赶上去拦。 而就当沈霆走到那紧闭的房门前, 伸手准备推开房门的时候,房门从里面吱呀一声, 被拉开了。 秦颐走了出来。 见到秦颐,沈霆和沈清岸皆是一怔, 两人神色各异。 沈霆是担心沈清棠的状况。 而沈清岸站在沈霆背后, 欲言又止, 试图比个手势让秦颐瞒着点, 秦颐便已经静静看向二人道:“方才清棠被偷袭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二位要进去看看么?” 这话一出口,沈霆和沈清岸脸色同时变了, 就连慕飞一听也连忙走了过来:“沈大哥出事了?” 秦颐没有多说,只是侧身往旁边挪了一点。 沈霆立刻就冲了进去, 沈清岸和慕飞紧随其后。 看着众人紧张的样子,秦颐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 沈霆和沈清岸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屋内那些乱七八糟的狼藉, 顿时都心头一惊。 这个时候沈清岸才意识到秦颐方才应该是在给沈清棠渡气。 愈发有些担忧了。 转过一道屏风, 两人总算看到了沈清棠。 沈清棠一袭白衣, 静静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一头乌发披散下来,神情憔悴脆弱。 此刻沈清棠已经清醒了过来,但脸色仍是苍白无比,唇上的血迹虽然被拭去,可被咬破的伤痕却在他微微发白的薄唇上显得愈发明显了。 见到沈霆,沈清棠讶异了一瞬,苍白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笑意,哑声道:“父亲进阶成功了?恭喜。” 见到这样的沈清棠,沈霆心头一抽,顿时自责无比,立刻就赶上前去扶住了沈清棠,沉声道:“别说话了。” 说完,就拉住沈清棠的手,开始给他把脉。 沈清棠本想说他没事,秦颐方才已经替他分担了不少灵气,但看着沈霆的表情,他又默默抿了唇。 还是让沈霆诊断一番好了,这样沈霆也能放心。 沈清岸站在一旁,心头波涛汹涌,脸色也十分难看——奇了怪了,方才他明明什么特殊的气息都没感受到,沈清棠又在房间内,偷袭的人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沈霆这时刚给沈清棠把完脉,也觉得蹊跷无比——秦颐说沈清棠被偷袭了,可沈清棠除了体内灵力暴涨,经脉有些微受损之外,其他地方什么问题都没有。 本来他之前都还打算等他筑基完成之后,给沈清棠灌顶,起码让沈清棠步入练气一层,这样寿命也能增长。 可现在看来……竟然不用了? 还能有这样的偷袭? 沈霆的面色极度古怪起来。 秦颐静静走了过来,沈霆和沈清岸一个在疑惑,一个在自责,都没注意到他。 秦颐这时看了二人一眼,没有直接解释沈清棠体内灵力暴涨的问题,只道:“岳父和兄长不必自责,这次偷袭清棠的本就不是人,而是化形的灵植,气息本就与人不同,所以我们才都疏忽了。” 沈霆脸色骤变:“化形的灵植?” 沈清岸神情也顿时变得不对头起来:“陵阳城还有这种东西?” 秦颐点点头,又取出一个储物戒,递到沈霆面前:“如果我没猜错,这能化形的灵植应该是哪个大家族豢养的,这储物戒,二位认识么?” 沈霆看了一眼那储物戒,皱皱眉:“这储物戒很普通,就是市面上最常流行的那种。” 倒是沈清岸,看了几眼那储物戒,就猛地抿紧了唇,死死盯着那储物戒的某一处。 他这表情,就是连虚弱卧床的沈清棠都注意到了。 沈清棠低低咳嗽了几声,哑声问:“哥哥发现什么了?” 沈清岸过了好一会,眸色有些血红地收回眼,冷冷道:“这是林家的戒指,林瑾瑜有一个一样的,这戒指同普通储物戒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戒身左侧有个竹叶的标志。” 沈霆一听这话,立刻把储物戒翻过来,上面也果然同沈清岸说的一样,有个竹叶的标志。 沈霆脸色变了,一旁的沈清棠抿了唇,却没有显得格外震惊。 沈清棠心里知道,林瑾瑜当初退婚,是沈清岸的一块心病,所以这时即便好奇林家,也没有开口多问。 而沈霆看到那个竹叶之后,似乎也是意识到什么,并没有第一时间再去追究这件事,而是默默收起了储物戒,皱眉看向秦颐道:“方才你发现那个偷袭者的时候,棠儿到底是什么状况?怎么他的脉象如此奇怪?” “父亲不必问兰庭,他知道的也不多,还是我来说吧。”温润虚弱的嗓音静静响起,沈清棠挣扎着要坐起来。 他知道秦颐不擅长撒谎,所以之前才一直都没解释这件事。 沈霆一见沈清棠居然要坐起来,连忙就扶住了沈清棠。 沈清棠默默一笑,顺势向后重新靠好在了软枕上,就用他微哑的嗓音,慢慢叙述了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 “他想吃我,结果被兰庭发现,功法反噬,身上的灵力反而莫名其妙地传到了我身上。” 沈霆微微瞪大了眼,神情有点难以置信,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沈清岸。 只有慕飞,因为身份不同,倒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这时就悄悄看了秦颐一眼。 秦颐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而沈霆和沈清岸,虽然怀疑沈清棠的说法,但从把脉的结果来看,似乎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只是沈霆皱眉思索了半晌,仍是不放心,这时他便道:“棠儿,你先跟父亲回家,父亲去请医修给你看看。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清棠微微一怔,接着他就仰起头,用一种略带询问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秦颐。 秦颐目光动了动,却没说话。 沈霆见状,面色微有不愉,但看着沈清棠的表情,也还是看向秦颐和慕飞道:“一起回去?” 秦颐:“都听岳父安排。” 沈霆心头莫名酸了一下,心想这可不是他的安排,但谁让沈清棠现在一脸离不开秦颐的样子呢? 只能道:“那便一起回去吧,我传讯过去,让他们备马车来。” 秦颐:“好,有劳岳父。” · 为了防止再有人趁乱混入秦颐的洞府,沈清棠就让秦颐临走前把灵田中的极品金纹草和其他一些贵重的灵植都收了起来。 等收拾好一切,沈家的马车也都到了。 来的下人都红光满面,显然是一早就听说了沈霆进阶筑基的消息,这会都高兴得要命。 沈家,终于要扬眉吐气了啊。 只是听说沈清棠病了,他们又都收敛了脸上的喜悦——谁不知道沈清棠是沈霆的心头肉呢? 而且看起来沈霆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进阶筑基是比儿子生病还值得关注的事。 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了。 很快,几人都在仆从的服侍下坐上了马车。 沈清棠和秦颐坐一辆,剩下三人坐一辆。 终于能跟秦颐独处了,沈清棠丝毫不端着架子,帘子一放下,他便立刻抛弃了正襟危坐的姿势,软软倒在秦颐怀里,小声道:“兰庭我身上好难受。” 秦颐闭了闭眼,神情有些无奈,但还是第一时间伸手搂住了沈清棠。 沈清棠悄然一笑。 觉察到沈清棠的情绪,秦颐搂着沈清棠柔软的身体的手微微紧了紧,便皱眉低声道:“你方才明明不必强撑着说那么多。” 沈清棠这时靠在秦颐胸口,额头上渗出一点虚汗,抿着苍白的薄唇垂着眼笑了笑:“怕父亲和哥哥担心。” 秦颐搂着沈清棠清瘦腰肢的手再次微微紧了一点,显然对于沈清棠的这句话不太满意。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的情绪,睁开眼,便含笑轻轻拉过秦颐的手握住:“兰庭又吃醋了。” 秦颐:…… 半晌,秦颐沉声道:“你好好的,逞什么强?” 沈清棠抿了抿唇,垂眼一根根分开秦颐的修长手指,再将自己柔软白皙的手指穿进去,跟秦颐十指相扣。 轻声开了口。 “因为我相信兰庭啊。” 这像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话。 可彼此听着,却又都听懂了。 秦颐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拿沈清棠没辙,闭着眼冷声道:“下次不许这样。” 沈清棠唇边噙着笑意,低低“嗯”了一声。 马车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 忽然,沈清棠又静静开了口,嗓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柔软:“兰庭,我好高兴啊。” 秦颐:…… “我可以进阶了。” 秦颐眸光微变,身上的气氛又变得柔和了下来。 可接着,靠在他怀中的沈清棠又带着一点隐秘的笑意,轻声说:“兰庭,你等我好起来。” 秦颐不自觉抿了唇,只觉得喉头有些燥热。 他觉得沈清棠这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哪怕,沈清棠并没有说出来剩下的内容。 只是这个时候,却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推动着秦颐。 他脑中思绪飞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了沈清棠那一头漂亮的乌发道:“等你好起来,要如何?” 沈清棠仰起脸看他,苍白清丽的面容上满是柔软的笑意。 这一次,沈清棠没有耍花腔,也没有调皮。 只是眼神明亮,嗓音无比温软地道:“等我好起来,兰庭想如何,就如何。” “好不好?” 那一瞬间,秦颐赤色眸中闪过了一道极为浓烈的灼热情绪。 但最终,他却隐忍着,没有发作。 只是眸光锐利地缓缓握紧了同沈清棠十指相扣的手,用一种微哑低沉的嗓音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若是到时反悔,他可也不认了。 第33章 第 33 章 马车平稳缓慢地向前行驶, 车内气氛安谧又温柔。 沈清棠跟秦颐说了一会话,苍白的面上便显出一点倦意,接着他便低声道:“兰庭我困了,我想睡一会。” 秦颐眉头微微皱了皱, 但他认真看了沈清棠一眼, 发现沈清棠神情还算从容,便默默揽过沈清棠道:“睡吧。” 片刻之后。 沈清棠蜷缩着窝在秦颐怀里, 连鞋子都脱了, 闭着眼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着。 宛如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一般,娇柔可人。 秦颐抱着怀中柔弱无骨的躯体, 再看着沈清棠安睡时雪白温柔的面容和垂下的纤长眼睫,眸中的光却有些闪烁。 这时, 他又默默握紧了沈清棠的手,神情异样。 那时攻击沈清棠的灵植至少有练气六层以上的修为, 要不然也不至于他跟慕飞都发现不了。 这么多灵力, 骤然涌入沈清棠体内, 即便他帮忙消化了一部分, 剩下的一部分留在沈清棠的体内,不断冲击沈清棠体内的经脉,也绝不会让沈清棠舒服。 更不可能睡得如此安稳。 他以前从来都觉得沈清棠是个柔弱会撒娇的人,可现在看来, 沈清棠身上的那股韧劲比他想象中更强。 从刚才到现在,沈清棠唯一的一句抱怨, 听起来轻描淡写,反而更像是撒娇。 不过装睡就装睡吧, 这种时候, 让沈清棠安安静静的躺着, 都比同他说话消耗体力来得舒服。 想到这,秦颐便不动声色地又轻轻伸手拖住了沈清棠白皙的脖颈,让沈清棠睡得更舒服些。 这时,沈清棠苍白柔软的唇角,悄悄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抹微笑落在了秦颐眼中,让他一颗心不由得颤了颤。 抱着沈清棠的手臂也愈发收紧了几分。 从沈清棠嫁给他到现在,沈清棠给他的,永远都是惊喜和温柔。 原本他以为,这次是该他还债。 可现在看来,倒是老天给他的礼物了。 · 因为知道沈清棠生病了,所以车夫们都驶得特别平稳小心,自然也慢了些。 往日,半个时辰就能到的路程,这次花了快一个时辰。 眼看着快要抵达沈府,几辆马车却不约而同地都停了下来。 秦颐感受着马车外的动静,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便用披风轻轻盖住了怀中昏昏沉睡的沈清棠,自己则是掀开马车旁边的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沈府正门,几辆华美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 马车上的绸缎门帘分别绣着“慕”字和“陆”字,张示着来人的身份。 知道沈霆筑基成功,剩下的三大家竟然有两大家都坐不住了。 慕家和陆家都赶来了。 秦颐面具下的薄唇悄然勾出一丝冷笑。 其实林家不也早就去过了么? 这时恐怕是做贼心虚不敢上门罢了。 前面马车里的沈霆和沈清岸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这时沈霆皱皱眉,先下了马车,就对后面的车夫道:“先带姑爷,二少爷和这位慕少爷走后门进去,我跟大少爷去见客。” 车夫立马答应了,调转马车就往后门行驶了过去。 秦颐见状,默默放下了帘子,并没有出面的意思。 沈家和另外三家的恩怨,他不想管太多,而且现在沈霆都筑基了,也有能力处理了。 现下他只想沈清棠平安无事。 · 一前一后,两辆分别载着秦颐,沈清棠和慕飞的马车悄无声息地从后门驶入了沈府。 秦颐来过一次,知道沈清棠的房间,下了车,他便用披风罩住沈清棠,抱着沈清棠去房间了。 慕飞也紧随其后。 进了沈清棠的房间,秦颐让慕飞在外间等着,自己则抱着沈清棠去了卧室。 卧室内早已有下人点了熏香,清淡的香气在房间中萦绕,床褥也都换了最崭新柔软的。 秦颐见状,便放心地将沈清棠轻轻放到了床上。 给沈清棠盖好了被子,秦颐正打算出去,却忽然被拉住了袖子。 秦颐目光一动,也不戳破,只回过头来:“醒了?” 沈清棠这时睁开眼,神情温柔,但脸色依旧苍白,他这时拉着秦颐的袖子便低声问:“兰庭,你要去哪?” 秦颐怔了一瞬,无奈淡淡道:“放心,我只是去看看小飞,不给你惹事。” 沈清棠被秦颐猜中了心事,却并不窘迫,反而松了口气,淡淡笑笑:“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颐:? “我想……去看看父亲他们。” 沈清棠方才确实如同秦颐猜想的那样,没睡着,一直醒着,所以外面的动静他都觉察到了。 虽然沈霆没明说是去见什么客人,但沈清棠猜也猜到了——除了三大家,不会有谁这个时候上门造访的。 来者不善啊。 最重要的是,他刚刚才吃了林家的亏,沈霆那暴脾气,对着那群老狐狸太容易说错话了。 好歹他也知道些剧情走向和人物性格,去了或许能帮上点忙。 秦颐听了沈清棠这话,再看沈清棠的表情,就知道沈清棠又开始犯操心的毛病了。 这时他沉默片刻,也不直接阻止,只是默默坐了下来,淡淡道:“你去做什么?去了当场晕倒么?”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就佯怒着抿了唇:“兰庭又取笑我。” 秦颐看向沈清棠,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正想再说点什么,慕飞却忽然从外间闯了进来,一脸着急和愤怒。 “秦大哥,出事了出事了!” 秦颐眉头一皱,沉声道:“好好说话。” 慕飞看了一眼清醒着的沈清棠,还以为是自己把沈清棠吵醒了,眸中顿时流露出几分歉意。 可这个时候,事情紧急,慕飞也顾不得先道歉,便神情愤慨地对着秦颐道:“秦大哥,慕家阴魂不散,居然带了那个什么陈长老,说要指认我们两个邪修,叫嚣着让我们出去对质呢!还说不让我们出来就是沈家有心包庇,要搜沈家!” 沈清棠:…… 秦颐:? 不过很快,秦颐眸中就闪过一道冷意,沉声道:“去就去,怕什么,正好也让他们死了这条心,以后别瞎造谣了。” 慕飞咬了一下唇,欲言又止。 秦颐看到慕飞的表情,顿时又意识到什么,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这时秦颐沉吟了一会,什么也没再对慕飞说,只扭头看向沈清棠:“你留在这好好休息,我跟小飞去去就来。” 沈清棠如何没看出秦颐跟慕飞之间的眼神交流,但他这时沉默了片刻,也没说破,只是轻声道:“那好,你万事小心。” 秦颐点点头。 · 离开沈清棠的房间后,两人走出不远,慕飞就焦灼地开了口。 “秦大哥,那个姓陈的似乎是看出什么了,说我们走的是兽血修炼的邪法,怎么办?” 秦颐听了慕飞这句话,目光微动。 片刻之后,他十分平静地道:“那他也只是揣测,离事实真相还差得很远。” 慕飞感受到秦颐漫不经心的态度,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笑了一下:“可是……对方来了两个筑基。” 秦颐的眉头终于缓缓皱了起来。 秦颐倒是不用害怕,他本体就比慕飞强大很多,但慕飞…… 如果是筑基期的高手强行用威压镇住慕飞,说不定真的就要暴露慕飞的真实身份了。 只要慕飞暴露,秦颐就算不暴露,也跟暴露没什么差别了。 最终,秦颐静静看了慕飞一眼,将手一摊,掌心赫然便出现了两枚血红色的药丸。 秦颐:“拿去吃了。” 慕飞见到那药丸,脸色微变。 但慕飞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果断拿过那药丸,吞入了腹中。 秦颐也一口吞掉了药丸。 再服下药丸之后,慕飞和秦颐的皮肤竟然在同时发生了一阵不小的扭曲,仿佛他们皮肤下面藏了什么蠕动的东西,十分可怖。 慕飞的脸色也骤然变得有些煞白,显然是在忍痛。 秦颐闭着眼,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从他薄唇抿成一线的模样来看,这药丸的效果还是异常猛烈的。 这阵扭曲大概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慕飞和秦颐终于恢复到了平日的模样,细看下来似乎皮肤更细腻了些,身上那股隐约异于常人的气息也完全消失了。 只是,两人身上的气势骤然低了一层,好在勉强没有跌落境界。 慕飞早知道这药丸副作用有些大,但这时见到没有跌落境界,反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幸亏没跌境界,要不然他们该疑心了。”慕飞庆幸道。 秦颐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道利芒,没有接慕飞的话,只道:“走吧。” · 秦颐和慕飞来到沈府正厅的时候,沈霆正面色不悦地跟慕家和陆家家主对峙。 慕家家主慕慎,陆家家主兼陵阳城城主陆修,一个筑基一层,一个筑基三层,加上沈霆这个刚刚进阶筑基二层的。 三个筑基,只是站在那,气势都异常逼人,伺候的小厮都只敢立在门外,还都被这威压弄得有点脸色泛白。 陈岳自然也来了,他作为主要证人,当然要来。 而且这次也是他以名誉担保,唆使慕慎去找到陆修,以城主身份来压住沈霆。 要不然只是慕家出面,沈霆很可能丝毫不买账。 秦颐和慕飞一出现,立刻,除沈霆之外的三双眼睛就落在了他们俩身上。 慕飞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筑基,那逼人的气势让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他此刻也不由得有些瑟缩。 但看着秦颐挺直的脊背和淡然的表情,慕飞也还是默默站直了——输人不输阵,不能丢脸啊! 陆修本来是不想掺和这件事,但陈岳和慕慎一再强调秦颐和慕飞的古怪,又说这次沈霆能顺利进阶就是受了邪修帮助,万一日后沈霆也变成邪修,那陵阳城就完了。 陆修知道慕慎这人虽然心机有些深,也总跟沈家不对付,但大事上不会马虎,见他一直这么强调,便忍不住心中也起了疑 想了想,就还是来了。 而秦颐和慕飞一出现,陆修和慕慎自然立刻就朝他们看了过来。 可这么一眼扫过来,陆修和慕慎竟然第一时间没发生任何异样,顿时神情都有些古怪了。 沈霆先前是验证过秦颐和慕飞身份的,此刻当然全然信任自家的儿婿,见到秦颐出现,不由得便坦然一笑道:“你们可来了,陆城主和慕家主也不知道听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以为你们是邪修,特意大动干戈前来查证,真是好笑。” 说着,沈霆就冷冷看了一眼一旁的陈岳。 陈岳一见沈霆这表情,顿时坐不住了,立刻便起身怒道:“这姓秦的和姓慕的两个小子确实是邪修!沈家主进阶了筑基怎么还这般老眼昏花?难道是受了邪修什么好处么?” 沈霆脸色微变,正要开口,一旁的陆修却已经抬手轻轻一挥。 “都别吵了。” 屋中的气场顿时凝结了起来,威压缓缓倾泻而下。 沈霆和陈岳面色微变,都不说话了。 陆修算是老牌筑基,根基深厚,确实非他们可比。 “是不是邪修,我一验便知。”陆修淡淡道。 沈霆正想开口,让陆修放心验,秦颐清冷的嗓音已经静静响起:“城主尽管验,若是邪修,今日我秦颐便自绝与此。” 秦颐这时一开口,其他几人神情都骤然变了。 按理来说,秦颐是小辈,若陆修不开口,他是没资格先说话的。 尤其,说的还是这么挑衅的话。 但他们不知道,秦颐是故意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陆修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身上。 若是对付慕飞,他还是怕慕飞露馅。 所以,说完这句,秦颐还火上浇油地淡淡补充了一句:“可若秦颐不是邪修,城主打算如何?” 秦颐说完这话,就连一向鲁莽的暴脾气沈霆脸色都极为难看了。 更别说其他人。 陆修自担任城主至今,还没见过秦颐如此狂妄的青年修士,此刻他眸光一沉,便冷冷道:“是不是,验了再说。” “秦颐只是想要个公平,城主不愿意么?” 陆修脸色愈发难看了。 可秦颐的话,字字都是在提醒他,作为城主,不能徇私枉法。 最终,陆修冷冷看着秦颐,沉声道:“好,若你不是邪修,那些散播消息的人,我会亲手处置。” “亲手处置就不必了,只要城主到时昭告全城,秦颐并非邪修,为秦颐证明清白即可——” “荒唐!你一个练气七层,有什么资格让城主替你证明清白?”陈岳忍不住“义愤填膺”的打断了秦颐的话。 秦颐淡淡的,只是不说话,连看都不看陈岳一眼。 “够了!”陆修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他这时看着陈岳气愤狰狞的表情,隐约觉得这次可能来错了。 但已经来了,陆修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而且他总觉得陈岳应该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或许只是秦颐色厉内荏呢? 想到这,陆修又深深看了秦颐一眼,秦颐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 最终,陆修沉声道:“好,答应你又如何,若你不是邪修,我便昭告陵阳城,还你个清白!” 第34章 第 34 章 秦颐这才垂了眼, 静静道:“那就有劳城主了。” 陆修冷哼一声,再不迟疑,直接上前一步便按住了秦颐的肩膀。 一刹那间,浓厚的威压当头笼罩下来, 秦颐的面色顿时略略白了几分, 可他仍是一声不吭。 陆修下手,可比沈霆重得多。 他不光是细细检查着秦颐身上的经脉灵气运行, 还在不动声色地用威压碾压秦颐身体的每一处。 陆修见多识广, 明白有些邪修隐藏得极深,必须要用威压镇服, 才会露出本来面目。 但陆修也清楚,秦颐才练气七层, 如果受到了过量的威压,经脉和骨骼必然会不同程度的受损。 可陆修并没有把握这个尺度。 他没有收手。 渐渐的, 秦颐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抿成一线的薄唇边缘也泛出一丝不正常的苍白来。 他意识到了, 陆修想借题发挥, 打压他。 可这个时候,如果秦颐出面反抗,陆修必然抓到把柄,所以也只能强忍着。 一旁的沈霆和其他人自然也看出了秦颐的遭遇, 沈霆几次欲言又止,却又被秦颐的目光给淡淡怼了回去。 感受到秦颐坚决的态度, 沈霆负在背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而陆修也渐渐觉察出不对来。 秦颐身上确实没有任何走偏门后留下的痕迹,可他总觉得哪里隐约有些不对。 但如果这个时候再加大威压, 对秦颐造成的损伤就是不可逆的了。 陆修在犹豫。 如果赌赢了, 他就是直接把秦颐击毙在此, 也无妨。 可如果赌输了,沈霆的暴脾气肯定不会跟他善罢甘休,他的名声还会出现污点。 陆修有些迟疑了。 而秦颐这时已经闭了眼,在竭力强撑,他唇角隐约渗出了血丝。 看到秦颐这副模样,陆修脸色沉了沉,最终决定给秦颐一个台阶,便冷声问道:“你可知错?” 秦颐倏然睁开眼,眸光锐利如电:“我又不是邪修,何错之有?” 陆修淡淡道:“你虽不是邪修,但用了兽血炼体法,让人误认为你是邪修,这其中,也有你的过失。” 陆修这话一出口,场中所有人都明白了。 陆修这是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给慕家一个台阶下。 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 沈霆虽然很厌恶这种和稀泥的做法,但也意识到这个时候如果不认错,陆修恐怕还要继续追究,到时陆修出手再重一点,秦颐必然废掉。 强忍着怒气,沈霆只能上前一步道:“既是如此,那果然秦颐也有错,还请城主——” “城主请手下留情!” 沈霆话还没说完,一个清润焦灼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几人都是一怔,秦颐脸色也微微变了。 陆修皱眉抬头看去,就看到脸色苍白的沈清棠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径直朝秦颐扑了过来。 陆修脸色骤变,即便是方才都喜怒不形于色的秦颐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沈清棠没有修为,这么贸然闯过来简直是要命啊! 于是,秦颐终于出手抵抗,沈霆也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而陆修也只能在匆忙间收了手——伤了秦颐同伤了沈清棠可不一样,他知道沈清棠在沈霆心中的重要程度。 如果今日沈清棠都伤在他手里,沈霆必然跟他没完没了了。 威压顿去,沈清棠顺利扑到了秦颐身上,秦颐又惊又怒,却不敢发火,只能反手紧紧抱住沈清棠,用自身的气场把沈清棠整个罩住了。 饶是如此,陆修还没来得及完全撤去的威压也让沈清棠闷哼一声,苍白柔软的唇边就这么溢出了一点血丝。 沈霆怒不可遏,回头就冲陆修怒道:“陆修!你欺人太甚!” 陆修方才狼狈收势,自己也收了反噬,自知理亏,却又恼火,这时一拂袖便沉声道:“是你儿子自己要闯进来的!” “若不是你对秦颐下如此狠手,棠儿就算闯过来也不会受伤!” 陆修:…… 被揭穿了心思的陆修,脸色极为难看,一旁的慕慎见到情势不对,这时咳嗽了一声,忍不住想打个圆场,躺在秦颐怀中的沈清棠就已经哑声开了口。 “父亲,这事不怪陆城主,是有人故意陷害兰庭和沈家。” 沈清棠这话一出口,场中几人神情各异,陈岳最先坐不住了,跳起来就道:“你说谁要陷害那个邪修!我是亲眼目睹,证据确凿——” “陈长老,是跟在慕烨少爷身边的吧?”沈清棠忽然低声道。 陈岳听到沈清棠提起慕烨,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承认道:“我是跟着慕少爷,又如何?” “那陈长老可知道,你在指认秦颐是邪修的前一日,慕少爷曾同我们二人在成衣店发生了冲突?那时慕少爷就说秦颐坑蒙拐骗,不学好的骗子修士。” 陈岳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脑子不太转得过来,觉得秦颐是邪修板上钉钉,就算慕烨对他怀恨在心也不能证明什么。 这时就淡淡道:“是又如何?秦颐本就是邪修,那么说也不算栽赃他。” 陈岳这话一出口,慕慎和陆修脸色都变了。 慕慎立刻便冷声道:“陈长老,你可不要乱说话!” 陆修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这时他冷冷看了慕慎一眼,又看向沈清棠道:“你是想说,因为你嫁了秦颐,慕烨对秦颐怀恨在心,所以故意伙同陈岳栽赃陷害么?” 沈清棠摇了摇头:“清棠自认没那么大的魅力,只是有些事,清棠觉得有必要找城主来还沈家一个公道。” 陆修:“什么意思?” 沈清棠抿了抿唇,轻声说:“三年前,清棠同慕烨订婚时,城主也在吧?城主可还记得,沈家的嫁妆和慕家的彩礼?” 沈清棠这话一出口,陆修还没怎么样,慕慎的脸色就变得极为古怪起来。 陆修见到慕慎的表情,这时眉头皱了皱,仔细回忆了一下,就道:“沈家的嫁妆是两间酒楼,慕家的彩礼是二十亩灵田,这我记得。” “而且订婚当日,酒楼便已经交接给慕家了,城主还记得吗?” 陆修自然记得,这时就道:“没错。” 慕慎的脸色更难看了。 “可是后来,两家退婚,沈家归还了灵田,慕家并未交还酒楼。父亲还曾上门去讨要,可慕家拒不认账。” 其实沈清棠这话说的有问题,沈霆这人并不重钱财,又好面子,送出去的东西叫他要回来,他是万万不肯的。当初跟慕家闹得厉害只是为了替沈清棠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后来闹得狠了,慕家闭门不见,加上沈清棠病重,酒楼的事更是不了了之。 “还有这种事?”陆修神情惊讶而震怒。 如果只是因为儿女私事,陆修或许不信,可两间酒楼,每年收入至少上万灵石,这其中的利益之大,实在是让陆修不得不信慕烨会铤而走险栽赃陷害了。 沈清棠点点头,续道:“所以慕少爷这么处心积虑陷害秦颐和我,想必也是不想让酒楼被要回去——” “你血口喷人!”陈岳终于忍不住了。 可他这话才说完,陆修便一掌拍了过来! 一道劲风袭过,陈岳闷哼一声,顿时便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了起来。 原本慕慎还想插两句话,可见到陈岳被陆修一掌拍在地上,顿时懵了。 陆修这时看着地上翻滚的陈岳,便露出几分嫌恶的眼神来:“难怪我方才都检查不出秦颐身上的异样,原来竟然是你们慕家存心栽赃陷害。” 陆修这话一出口,别说是陈岳,就连慕慎脸色也变了。 慕慎这时眉头一皱,正试图狡辩两句,一旁的沈清棠忽然又轻声开了口:“城主误会了,当初交接酒楼时,我们是交给了慕少爷,这件事只怕慕家主也未必知情。慕家主想必是宠爱慕少爷,才会听信了他跟陈岳的谎话,还望城主明鉴,不要怪罪到无辜之人。” 这一次,轮到慕慎怔住了,他脸色顿时也青白不定起来。 陆修这时就皱眉朝慕慎看了过来,见到陆修冰冷带怒的表情,慕慎勉强笑了笑道:“酒楼的事……嗯,我确实不太清楚,待我回去调查一番。” 陆修眉头皱着,正要说话,沈清棠忽然低低咳嗽了一声,似是力有不支,猛地便吐出一口血来。 在场几人脸色都变了。 沈清棠吐完血,整个人显得愈发脆弱柔软,偏偏这时他还勉力抬起头,神色略带央求地看向陆修道:“其中关窍,还望城主调查清楚,不要冤枉好人,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沈清棠这话说完,竟是骤然晕了过去,就这么倒在了秦颐怀里。 这下,沈霆怒了,秦颐眸光也骤然变得冰冷起来。 陆修:…… 慕慎:…… 眼看沈霆就要冲过来了,陆修连忙道:“沈兄且慢!” 沈霆对他怒目而视,身上气势暴涨,俨然有要跟陆修拼命的架势。 陆修这时深吸一口气,就沉声安抚沈霆道:“沈兄,这件事我会派人调查清楚,若那慕烨真如此可恶,我定然也会还你一个公道。现在还是给清棠治病要紧,你觉得呢?” 说完,陆修又淡淡的,意有所指地看了慕慎一眼,道:“慕家主觉得呢?” 慕慎被陆修这个眼神看得一哆嗦,只能勉力道:“城主说的是,我一定回去调查清楚,绝不会让沈家蒙受不白之冤。现在还是治病要紧。” 陆修这才点了点头,眼看着怒气还没消解的沈霆,陆修叹了口气,换了副和缓的表情道:“沈兄你儿婿的事,我也会向全城澄清,这次确实是我鲁莽了。至于清棠,我稍后也会派医修来替他诊治,沈兄可不要见怪啊。” 沈霆面色这才稍微好转了一点:“好,既然城主弄清楚了,那沈霆就在此静候城主的好消息。” 陆修勉强笑了一下,点点头,接着他便冷冷看了慕慎和躺在地上的陈岳一眼,拂袖而去。 接着,慕慎也带着陈岳走了。 走之前连看都没敢看沈霆一眼。 等几人走远,沈霆才终于露出急切的表情,他冲上前来,就想要替沈清棠把脉。 结果秦颐这时却低头淡淡对着“晕倒”的沈清棠道:“还不醒?岳父要被你吓死了。” 闭着眼的沈清棠这时唇边终于缓缓勾起一丝淡笑,接着他眼睫颤了颤,便慢慢睁开了眼。 沈霆:?! 慕飞:??? 沈清棠看着沈霆极为古怪的神情,这时低低咳嗽了两声,便轻声道:“父亲别怪我,我也是想逼他们尽快改口。” 都到了这个时候,沈霆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时他就握着沈清棠的手,又是感慨又是忧心地道:“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沈清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放心吧父亲……等酒楼收回来,我们沈家有钱了,就不必再受他们几家压制了。” 沈霆微微一怔,没想到沈清棠这个时候还记着这个,顿时百感交集。 有了筑基,又有了钱。 沈家几乎再无后顾之忧。 所以沈清棠才要赌这一把,这样日后他离开,也能更放心。 第35章 第 35 章 之后, 一阵兵荒马乱,秦颐抱着虚弱的沈清棠回了卧室。 沈霆也跟在后面。 在回卧室的路上,沈清棠见四下无人, 眼睫颤了颤, 忽然轻声对沈霆道:“父亲,家中还有凝红花和七绝草么?” 沈霆眉头顿时皱了皱:“你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 沈清棠只道:“父亲别管, 替我取来就是,我一会自有用处。” 沈霆向来纵容沈清棠,此刻就准备命人去取,结果沈清棠却说:“父亲亲自去吧,越快越好。” 沈霆:? 可见到沈清棠虚弱又笃定的眼神, 沈霆即便心头奇怪,也没有再质疑, 迈开大步, 就去取药了。 很快, 药取来了。沈清棠又催着沈霆去找医修。 沈霆有些狐疑, 可耐不住沈清棠的催促,只得又派人去请医修。 可沈霆没想到,他请的医修还没到, 陆修先前说好请的医修居然就来了, 竟是陆修平日自己最常用的一个老医修。 看样子倒是有点探听虚实的味道。 沈霆看着那来的老医修,心头一沉, 有点害怕沈清棠方才装病的事会暴露。 但沈清棠却很是从容,只对沈霆道:“父亲帮我把帐子放下来吧。” 沈霆沉默片刻, 伸手放下了帐子。 此刻, 床帐落下, 隔着薄薄的纱幔, 那老医修探出手,颤巍巍地道:“请沈少爷诊脉。” 片刻,一条雪白纤细的手腕伸了出来,上面搭着一方素白色的丝帕。 老医修不疑有他,便伸出三指按了上去。 按了一会,老医修有点心惊,顿时就起身道:“沈少爷素来体虚,失了调养,这次又受了惊,脉象愈发弱了。” 一旁的沈霆:??? 老医修看到沈霆震惊的眼神,沉默了一下,立刻又赔笑着转了话题道:“但也没什么性命之忧,等老夫开几服药给沈少爷,好好调养一番,应当就能慢慢恢复。只是切忌再动怒受惊了。” 隔着薄薄的帐幔,沈清棠虚弱柔软的嗓音静静传来:“那就有劳前辈了。” 老医修勉强笑了笑:“不劳,不劳。” 说完,他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战战兢兢写了两幅药方留下,便生怕出了什么事一般,脚不沾地地就坐上小轿子,离开了沈府。 沈霆把老医修送走之后,百思不得其解地回来,就看到沈清棠正靠在床边呕吐,秦颐正轻轻抚着他的脊背,神色有些冷,但更多的是心疼。 沈霆见状,立刻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发现盆中沈清棠吐出来的,正是沈清棠让他寻的凝红花和七绝草,其中还混了一点血丝,看着有点摄人。 沈霆顿时就明白了——沈清棠生病之后,便一直窝在藏书阁中,阅览各种典籍,平日里就奇思妙想颇多,想必方才也是用了那些书中的法子,逃过了陆修最后的试探。 沈霆心情顿时又复杂又难受。 明明他都筑基了,结果这次还要儿子护着。 倒是沈清棠,见到沈霆,便不动声色地微微欠起身,对秦颐哑声道:“兰庭,我想漱口。” 这次,还没等秦颐动手,沈霆就立刻去一旁端了清水来。 沈清棠虚弱的面容上略略浮出一丝笑意,便就着沈霆的手饮了一口水,漱了口。 此刻离得近了,沈霆看到沈清棠白皙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可他垂着眼饮水漱口的时候,长睫都没太颤动,神色十分平静温和。 仿佛没出什么大事一般。 沈霆更加心疼了。 沈清棠好不容易身体好点,却要受这种罪,实在是他的罪过。 沈清棠看出了沈霆的心思,这时他漱完口,由秦颐扶着起了身,便用微哑的嗓音对沈霆道:“陆城主这人自尊心强,纵然有怀疑,也不会试探太多次。这几日父亲待在家中便是,不要去找慕家人生事。他们都心中有愧,迟早会把东西自己送上门的。” 沈霆现在什么都听沈清棠,这时沈清棠一说,他立刻道:“你好生休养就是,这些事,只要你说,父亲都听你的。” 沈清棠淡淡一笑:“父亲果然疼我。” 沈霆微微一怔,顿时有些赧然。 而这个时候,沈清棠又问:“父亲请的医修是柳伯伯么?” 沈霆连忙道:“是你柳伯伯。” 沈清棠点点头:“那,柳伯伯那边就还是劳烦父亲去说了。” 沈霆这个时候怎么还能不听沈清棠的,立刻就道:“好。他那边我去跟他说,保证让他跟城主请的那位老医修说的没有出入。” 沈清棠淡笑:“父亲高明。” · 沈霆走了,急匆匆地去交待他请的那个柳医修了。 而沈霆一走,沈清棠面色就骤然苍白了不少,止不住地低低咳嗽了起来。 秦颐将沈清棠紧紧搂在怀里,又舍不得他疼,又十分恼火。 觉察到秦颐的情绪,沈清棠勉力一笑,轻轻抓住秦颐的手便道:“今日多谢兰庭陪我做戏。” 秦颐看着沈清棠苍白带笑的清丽面容,只觉得自己恨不得把人咬一口——怪他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可沈清棠笑着这么看他,他又无法狠心了。 只能眉头紧蹙,握着沈清棠的手,一点点用真气帮他化解体内残余的药性。 沈清棠面对秦颐,是全身心的信任,这时感受到秦颐温热的灵气进入身体,他默默笑了笑,便闭上眼,静静靠在了秦颐怀里。 倒也不是说他不信任沈霆,只是沈霆性格不如秦颐冷静稳重,又情绪用事,关键时刻容易掉链子。 这一次,沈清棠全方位地将慕家算计了一番,预计着慕家回去就要鸡飞狗跳了。 陈岳肯定是混不下去的。 慕烨自然也不会好过。 慕慎更是必须伤筋动骨大出血,来表示跟慕烨的切割。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沈清棠故意主动将慕慎摘了出去,若是不把慕慎摘出去,一个筑基,陆修也不敢太为难,最后说不好还得和稀泥了事。 可要是针对慕烨,就好办得多了。 处置一个晚辈,陆修还是有话语权的。 而不管酒楼的事当年有没有慕慎参与,只要慕慎不想名声出问题,就必须献祭了慕烨,再把酒楼乖乖交出来。 等酒楼到手,沈家目前的经济窘境就能彻底解决,沈清岸和秦颐去青玉剑宗的学费和路费也有了。 他沈清棠受点罪,倒也很值得。 想到这,沈清棠唇角不由得又勾起了一丝。 结果下一刻,秦颐低沉偏冷的嗓音就在他头顶响起。 “身体都这样了,还不好好休息。” 沈清棠微微一怔,长睫颤了颤,静静睁开眼,仰头看向秦颐,含笑道:“我在想兰庭啊。” 秦颐:…… 半晌,秦颐闭了闭眼,冷冷道:“我不问了,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清棠见到这样的秦颐,只觉得可爱,这时便伸出手,轻轻抚上秦颐清瘦的侧脸。 秦颐肌肤骤然绷紧,下意识想要别过头,可那暖玉一般细腻柔软的触感又让他舍不得。 沈清棠虽然脸色苍白,但面上的笑意柔软极了,这时他凝视着秦颐闪烁着一点避讳光芒的赤色瞳孔,便轻声道:“我是真的在想兰庭。” 秦颐目光动了动,似乎信了:“想什么?” “想兰庭出人头地,超过慕烨那些小人,带我吃香喝辣啊。” 秦颐:…… 最终秦颐闭眼沉声道:“再开我玩笑,下次你休想——” 话还没说完,秦颐唇上就贴上了一个极为柔软温润的事物。 秦颐骤然睁开眼,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眸中所剩下的,只有沈清棠那双漂亮清澈的眸子和略略苍白的带笑面容了。 只是沈清棠亲了一会,便有些无力,他下意识想要收回头,却又被秦颐猛地掐紧了腰,逼得他加深了这个吻。 沈清棠生病的时候,整个人软得就像一片轻飘飘的云,秦颐搂着他的腰,只觉得那么细细一点,似乎稍微一用力,就会融化在他滚烫的掌中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颐这次吻技似乎突飞猛进,那攻城略地的气势让沈清棠都有点心生怯意,总觉得秦颐想把他吃掉一般…… 吻着吻着,沈清棠有些呼吸不畅了,微微泛红的狭长眼尾也渗出一点晶莹来,倒是把他苍白憔悴的面容莫名衬出一种别样的风情来。 秦颐本来是想早点放开沈清棠的,可到了最后,他倒是有些难以自控。 沈清棠太脆弱又太柔软了。 这种仿佛一碰就能碎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掌心,莫名就让他生出一点难以自控的欲望来。 最终,秦颐一放开沈清棠,沈清棠便软软倒在了他怀里,低低呛咳着,喘息不止。 秦颐见状,眉头微皱,立刻又伸手轻轻抚上了沈清棠的后背,一点点帮沈清棠顺气。 结果沈清棠却像是故意挑衅一般,靠在他怀中,一边咳嗽还一边闷闷笑了笑。 秦颐目光微沉:“还笑?” 沈清棠喘息着缓了一会,仍旧带着笑意哑声慢慢地道:“兰庭,我可以反悔吗?” 秦颐心头警钟响起:“你什么意思?” 沈清棠沉默了片刻,靠在秦颐胸口,无奈地叹了口气,用一种莫名十分认真的语气轻声道:“你这么厉害,若是日后……我真的让你想如何就如何,我肯定会被你折腾折寿的。” 秦颐:…………………… 果然,有些人就不该把嘴生得太好了。 气死人不偿命。 而沈清棠这时微微仰头,含笑看着秦颐无语的模样,反倒是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本不是什么大事,他不希望兰庭替他伤神,只要兰庭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第36章 第 36 章 果然, 不出沈清棠所料,陆修只试探了这么一次,之后便再没有派人前来。 而没过两日, 替秦颐澄清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但消息只是从城主府传出来的, 陆修并没有亲自出面。 这件事倒也不是特别值得沈清棠高兴,最让他高兴的, 是慕家果然送来了两间酒楼的地契。 同时,陆修还严惩了慕烨,让慕烨不许参加这一界的青玉剑宗弟子选拔,免得行为不端,得罪了青玉剑宗的大能, 给陵阳城蒙羞。 这么一来,慕烨就彻底成了慕家弃子了。 慕家家大业大,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8 0 . c o m 也不差天赋比慕烨好的, 只不过因为慕烨母亲在慕慎面前受宠, 慕烨本身能力还行也会溜须拍马, 所以这次参加青玉剑宗的名额慕慎才给了他一个。 得知慕烨被禁止参加青玉剑宗的选拔之后,沈清棠的一颗心彻底活络了起来。 要知道原著中,慕烨是林瑾瑜的第一个攻, 算是替他披荆斩棘的先锋, 去了青玉剑宗后,也是慕烨用他长袖善舞的能力给林瑾瑜争得了不少好资源。 现在慕烨不能去青玉剑宗的, 就证明,这条故事线已经被沈清棠改变。 那也就是说, 书中的世界也并不是完全不可更改的。 慕烨作为主角攻之一, 既定的命运路线都能被更改, 那秦颐跟他的命运, 是不是也能彻底更改呢? 原本沈清棠还想着在青玉剑宗选拔之前休养生息一阵,可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便不敢再偷懒了。 除了每日早起炼化体内的灵力,沈清棠还尝试着改进自己先前研制的火|枪,他打算将一些修真界特有的雷炎弹和火晶石放进去,应该可以成倍增加火|枪的威力——这样,等青玉剑宗选拔大赛时,秦颐和沈清岸就能拿着火|枪派上用场了。 每次青玉剑宗在招收弟子之前,都会将十座城中报名的弟子们聚在一个小秘境前,进行一个比试。 所有弟子里的前五名,是直接进入内门,免去学费,相当于可以得到名师真传。 而其他的弟子则仍是按照原计划,进入外门,有一个三年的考验期,考验期过了还没进阶筑基的就放回出生地。 陆修当年就是进了外门但是没筑基成功,被放了回来,可这么多年他仍旧是稳坐陵阳城第一的位置。可见青玉剑宗底蕴之深厚,只是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就够小地方的修士一生受益了。 而书中,林瑾瑜当时就是在慕烨和陆家陆停霄的帮助下,成功进入了前五,并且在青玉剑宗拜了一位名师,此后扶摇直上,一路青云。 就是看到了林瑾瑜的成功,所以沈清棠才那么执着地希望秦颐能进入青玉剑宗,最好赢得这次选拔。 他改造火|枪,也是为了替秦颐“作弊”。 因为青玉剑宗的秘境大比,防止有人故意寻仇杀戮,是不允许带入任何灵器的,只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一路闯关。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灵气存在的火|枪就相当于一个外挂。 只不过沈清棠从前做的火|枪,对于练气五层以下的修士才有杀伤力,像沈霆那种等级的,即便被打中,也没有太大的损伤。 想要火|枪的威力更大,子|弹中必须加入磨碎的火晶石和雷炎弹这些杀伤力更强的东西,可这么一来对于枪|身材料的要求就更高了。 先前的熟铁是不能用了,沈霆便为沈清棠寻来了乌金玄铁,可乌金玄铁又不是一般的铁匠能打造的。 连续尝试了快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成功,眼看青玉剑宗的比试就要开始,沈清棠不由得有些发愁。 偏偏令沈清棠哭笑不得的是,见到沈霆筑基成功,还收回了酒楼,最近居然还有媒婆上门,问他愿不愿意改嫁。 还直白地说觉得秦颐配不上他的。 沈清棠怕秦颐吃醋,加上自己的成果研究进度不佳,索性就称病不出门了。 整日整夜的就坐在房间里,研究如何改造火|枪。 · 这天夜里,沈清棠正拿着图纸,坐在灯下冥思苦想,忽然,一碗冒着热气的酒酿汤圆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沈清棠微微一怔,仰头笑了一笑:“兰庭你来了。” 可即便是微笑,这时也难以遮掩沈清棠雪白面容上的那股思虑和疲惫。 秦颐见状,没说话,只是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将沈清棠手中的图纸拿过来放到一旁,再端起酒酿汤圆道:“先吃了,一会再看。” 沈清棠自然不会拒绝。 这次的酒酿汤圆做得极好,酒酿清甜,汤圆软糯,里面芝麻桂花流心更是甜蜜可口。 只不过酒酿和汤圆都是现成的,秦颐只是下锅煮,所以厨艺也谈不上长进。 但沈清棠这时就着秦颐的手慢慢吃了一个汤圆,就夸道:“兰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眸光柔和了稍许:“你要是喜欢,以后天天做给你。” “好啊。” 慢慢吃了半碗汤圆,沈清棠便觉得胃里有些撑,示意不要,秦颐看了他一眼,仰头就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沈清棠见状,默默一笑,就从怀中掏出帕子。 等秦颐一起吃完,放下碗,他就抬手,用素白的帕子,一点点将秦颐唇边的芝麻渍给擦干净了。 柔软的手帕擦在秦颐此刻因为热度显得有些水红色的薄唇上,莫名带出一点暧昧的气息。 沈清棠擦着擦着,忽然就发觉秦颐看他的目光有点过于锐利和滚烫了。 心头微微一跳,沈清棠忍不住想收回手。 结果偏偏秦颐觉察到了沈清棠的意图,这时抬手便攥住了沈清棠即将收回的白皙柔软的手腕。 秦颐掌心滚烫,碰上沈清棠细腻的肌肤,竟是让沈清棠不由得缩了缩。 他这时便小声道:“兰庭?” 秦颐攥着沈清棠的手腕,慢条斯理道:“你脸上也有脏东西。” 沈清棠微微一怔:“哪里?” 秦颐这时便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沈清棠柔软嫣红的唇角。 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擦上沈清棠细腻的肌肤,让沈清棠忍不住有些想躲,可偏偏秦颐就这么看着他,他倒是躲不了了。 秦颐指尖微动,在沈清棠雪白的肌肤上捻下一粒微黄的糖桂花来。 沈清棠看到那粒糖桂花,莫名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是他脸上沾了东西。 结果下一瞬,秦颐做出的动作便让沈清棠有些脸红心跳了。 秦颐目不斜视,抬手,轻轻把指尖那粒桂花舔进了唇间。 沈清棠:…… 沈清棠面颊顿时腾起一点微红来,有些忍不住想跑了。 这……这又是秦颐从哪个土味话本上看的? 这些日子以来,沈清棠研究武器,认真修炼,秦颐就把他先前藏在床下的那些话本都收走了。 那些话本里不光有单纯志怪类,也有什么霸道仙尊俏魔尊这种言情类的。 看起来,秦颐好像并没有把那些话本都扔掉啊…… 而秦颐这时,看着沈清棠微红的脸颊,倒是觉得有点稀奇:“平日你对我这样,我都不害臊,现在你倒是害羞了?” 沈清棠怔了一怔,顿时有些无奈地笑了:“这种事,要讲气氛的啊。” 他每次都是在水到渠成的时候撩一撩秦颐,升温一点感情,哪像秦颐,这么突兀还土味。 秦颐似乎是觉察到了沈清棠的情绪,这时他目光动了动,终于意有所指地淡淡道:“可这些日子,你为了青玉剑宗的事,很冷淡我。” 除了玩火|枪就是修炼。 这种种迹象,都让秦颐忍不住怀疑,沈清棠嫁给他,不会只是看他天资过人,想让他出人头地? 要不然在陵阳城好好的,沈家现在也没了经济问题和地位问题,为什么非要去那青玉剑宗证道?还把自己也折腾得这么憔悴辛苦。 最重要的是自从沈霆筑基成功以来,替沈清岸做媒的媒婆一下子就多了许多,也有旁敲侧击问沈清棠想不想改嫁的。 偏偏沈清棠这个时候还逼着他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试,是不是觉得他不求上进,比不上那些富家公子? 所以这半个月来,他心里一直有些压抑。 给个甜枣又把人冷着,这算什么? 直到今日,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沈清棠这时看着秦颐深深藏着一丝不悦的眸子,怔了一瞬,终于意识到什么,接着他就淡笑着低低叹了口气,主动伸手,抱住了秦颐的腰。 秦颐身体微微一僵,却任由沈清棠抱着。 他倒是想听听沈清棠怎么解释。 沈清棠将脸轻轻贴在秦颐胸口,低声问:“兰庭不想参加青玉剑宗的选拔么?” 秦颐沉默片刻,语气有些压抑地沉声道:“参加不参加,我都无所谓。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拼命。还是……你本来就有别的打算?” 他本来就不想当什么天下第一,也没有太大的野心。 现在沈清棠身体眼看着好了一点,他觉得可以好好过日子了,可沈清棠偏偏又自己折腾自己,让他心疼又无奈,又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了。 最重要的是,再加上那些说亲的媒婆……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话,一下子就明白了秦颐的心思。 秦颐也不过十九岁,虽然看起来年少沉稳,但终究也血气方刚,第一次谈恋爱,当然是一门心思都在自己身上。 没有他穿书这样的金手指,秦颐所看到的,只是短期内被他冷落的表象,加上那些媒婆的捣乱,让秦颐怀疑人生了,当然不会理解他为图长远的做法。 可他也确实有些冷落秦颐了。 想到这,沈清棠默默抬起头,故意不说别的,只柔声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兰庭吃醋了?” 秦颐心头一跳,却故意皱着眉:“什么吃醋?” 沈清棠淡淡一笑,伸手抚上了秦颐清瘦的侧脸:“若是没吃醋,那兰庭亲我一下?” 秦颐垂了眼,淡淡看着沈清棠,眸光如电:“这次你不解释清楚,休想转移话题。” 说着,他就掐紧了沈清棠的腰,带了一点负气的味道。 沈清棠看着秦颐眸中的隐忍和那微微藏着的一点怒气,怔了怔,心头忽然百感交集。 真好,有一个人这么全身心爱着你,为你患得患失,真好。 好久都没有这么被关注着,宠着的感觉了。 最终,沈清棠默默一笑,仰起头,贴上了秦颐的侧脸。 然后,他就靠在秦颐的耳畔轻声说:“我这样,也是为了跟兰庭你长长久久啊。” 秦颐眉头微微皱着,还是不信。 可偏偏沈清棠接下来的话,却让秦颐彻底失去了辩驳的力气。 “筑基以下,寿命不过百岁,即便是筑基,寿命最长也只到一百五十岁。可到了金丹便可有两百岁之久,往上更长,元婴大能甚至可以永葆年轻时的容貌。” “以我的天赋,留在陵阳城,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筑基。” “可如果我们一直往上走,一直好好修炼,说不定就能走得更远。” “兰庭,我不想比你先走,我想跟你长长久久。” 秦颐说不出话来了。 沈清棠说这些话,固然有隐瞒真相的成分在里面,但也不乏真心。 其实他也知道,如果选择留在陵阳,或许百年后他跟秦颐都白发苍苍,也当不成什么反派了。 可他不想这样。 既然已经知道了捷径,又为什么要放弃呢? 而且沈清棠很心疼最后化魔,被众人喊打喊杀的秦颐,其实以秦颐本来的天赋,他应该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剑修,而不该为情所困,把自己弄成那个样子。 他想让秦颐往上走,所以他也必须往上走。 他不想把两人的路越走越窄,他想要把更多的可能性握在手中。 短暂的沉默之后,沈清棠忽然被秦颐抱紧了。 他心头一颤,下意识便抬起眼。 然后,他就对上了秦颐那藏着烈火的滚烫双眸。 “这都是你说的。” 感受着腰上逐渐收紧的温热手掌,沈清棠怔了怔,坦然微笑:“是我说的。” “好,那我信了。以后你不许不认账。” “自然不会。” “你若是骗我——” 沈清棠淡笑:“若是骗你,又怎么样?” 秦颐眉头一皱,一时卡壳。 而沈清棠看着这样的秦颐,只觉得极为可爱,这时他微微仰起头,凑到秦颐唇边,轻轻亲了他一下,便抵着秦颐那粗糙的木质面具,低声道:“若是我真的骗你,那你那时也是金丹或者元婴大能了。” “你可以把我关起来。” “我跑不掉的。” 秦颐骤然怔了怔,接着他的心口愈发滚烫了一点,又有什么东西坠了下去,尘埃落定一般。 沈清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 没错,若是来日他成了大能,沈清棠就算反悔,那也没机会了。 想到这,秦颐忽然便猛地往前凑了几分,抵着沈清棠柔软的唇,带着一点凶狠,沉声道:“没错,你跑不掉的。” 沈清棠低低喟叹了一声,闭眼,迎上了秦颐的唇。 柔软清新的气息和滚烫带着一点急促的气息彼此接触,摩挲着,交织到一起。 秦颐这些日子以来,隐忍的所有情绪都爆发了,他下意识地,狠狠掐着沈清棠的腰,拼命地吻着那柔软的薄唇。 他本来都开始想,沈清棠身体好了,沈家也好了,如果他不想参加这个比试,会不会沈清棠就翻脸不要他了? 反正现在的沈清棠明摆着有更多的选择了。 可现在他又觉得,他必须去参加这个比试。 无论沈清棠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只要他赢了,沈清棠就永远还是他的。 第37章 第 37 章 一吻完毕, 沈清棠喘息了一会,静静靠在秦颐怀里。 他侧耳听着秦颐坚实稳定的心跳,感受着秦颐搂在他腰间滚烫有力的手臂, 只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这时秦颐默默抱着怀中柔软的身躯, 整个人也豁然开朗了。 沈清棠的话点醒了他。 他倒是不用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反正修行对于他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辛苦点也没关系。 要是还能拿到名次, 沈清棠高兴, 他也不用烦恼了。 想到这, 秦颐又低头看了怀中的沈清棠一眼, 忍不住就想告诉沈清棠,这件事他彻底想通了。 正好沈清棠这时也仰头看他,四目相对, 沈清棠淡淡一笑, 便伸手摸了摸秦颐清俊瘦削的侧脸, 轻声道:“兰庭不钻牛角尖了?” 沈清棠的手柔软细腻, 秦颐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嗯,你说得对,我想通了。” “要想长远,确实不该留在陵阳城这个地方。” 沈清棠最喜欢秦颐这种坦然不矫情的态度,这时不由得悄然一笑,又缠着他,拉着他的手, 仰着脸开始撒娇。 秦颐这些日子受的冷落仿佛都在这一刻沈清棠如花的笑靥里给找补了回来,心头阴霾顿消,忍不住又觉得是自己当初想问题想得太浅显了。 迟疑了片刻, 秦颐有些想跟沈清棠道歉, 结果沈清棠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意图, 这时就笑着伸手,抵住了秦颐的唇,摇摇头:“嘘,我现在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 秦颐眸光微动,挑了挑眉,似乎是在问沈清棠——那你要我做什么? 沈清棠眸光清亮澄澈,他就这么看着秦颐的眸子,轻声说:“要兰庭多抱我一会就好了。” 秦颐眸中瞬间有迸射的光芒闪过,接着他便缓缓搂紧了沈清棠。 沈清棠乌墨色的发间有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清瘦的身躯轻的像云朵,抱在怀里却又柔软温暖。 两人拥抱在一处,所有的隔阂全都在这一瞬间彻底粉碎。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安宁柔软,比起先前的寂寞要显得令人心情愉悦得多。 过了许久,秦颐怀中的沈清棠忽然抬起头,凑到秦颐耳畔,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秦颐听了,脸色微变,接着他便皱眉道:“真的可以么?” 沈清棠淡淡一笑:“放心,一本万利的事,父亲不会想不明白的。” 秦颐沉默了好一会,缓缓握紧了沈清棠的手,用无比郑重的语气道:“若这次真能成功,我什么都听你的。” 沈清棠清丽面容上的笑意愈发明艳了。 · 之后,又是风平浪静的三日修炼。 第四日,沈霆将沈清棠叫了过去。 因为发放给每个筑基的推荐名额已经落了下来,按理来说,沈霆的三个名额,秦颐一个,沈清岸一个,还剩下一个,不少修士都想找他来买。 沈霆来找沈清棠,就是想商量这个名额的事。 同样,还有他自己的一点心里话要对沈清棠说。 所以,等沈清棠进了门,沈霆就关上了房门。 见到沈霆关上了房门,沈清棠心头一动,就知道这次谈话恐怕没那么简单。 但他还是带着一点淡笑,平静地看向沈霆道:“父亲想对棠儿说什么?” 沈霆眸光严肃地看了沈清棠一眼:“棠儿,青玉剑宗只收二十岁以下的修士。我先前打听了一番,我们这下属青玉剑宗的十座城中,二十岁以内,练气五层以上的,只有二十人,练气七层以上的,更是只有三个。秦颐本身天赋极佳,想必前五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沈清棠有些奇怪:“这不是很好么?” 沈霆沉默了一番,来回踱步了几次,最终还是有些焦灼地道:“棠儿,青玉剑宗外门的长老都是金丹起步,内门的长老,可都是元婴期的大人物,秦颐若是能成功拜师,可真就一步登天了。” “父亲觉得哪里有不妥就直说吧。”沈清棠猜出了沈霆的心思,却没有直接拆穿。 沈霆咬咬牙道:“往日,拜入青玉剑宗内门的弟子抛弃道侣的事情不在少数。你现在修为又低,虽说到时可以以道侣身份去陪伴他,但只要他变心,便可弃你如草芥,更不会有人替你主持公道的。” 沈霆这话说完,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清棠这时静静垂着长睫,也看不出太多表情。 沈霆看着沈清棠这幅模样,心里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只能又道:“我不是信不过秦颐,只是人心易变,棠儿你若是留在陵阳城,父亲可以一辈子替你撑腰,就算秦颐——” “父亲,这些问题,其实我也想过。” 沈霆骤然一怔。 而沈清棠这时已缓缓抬起眼,眸光明澈通透:“所以就算这次您不找我,我也要来找您。就是关于最后一个名额的事。” 沈霆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沈清棠淡淡笑了笑,走上前去,凑到沈霆耳畔,说了几句话。 沈霆不由得睁大了眼:“你确定,万一秦颐反悔呢?” 沈清棠神情从容,异常笃定:“他不会。” 沈霆看着沈清棠明亮温柔的眸子,沉默了许久,最终他一拳锤在了桌案上,狠狠心道:“罢了,反正这筑基也是你们替我赚来的,这次就听你一回。” 沈清棠展颜一笑:“多谢父亲。” · 大比在即,可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 因为其他家的名额基本都能猜得出来是谁,可沈家的两个名额是定了,最后一个说是已经卖了,可陵阳城没有修士是从沈家买的名额。 不少人就猜测,沈霆是不是为了卖出更高的价钱,把这个名额让给了其他城的修士。 但这种行为,是陵阳城禁止的,就是怕资源外流,本城人才越来越少。 渐渐的,这风声越传越大,陆修都坐不住了,还上沈府去询问了一番。 结果沈霆倒是很淡定,声称这名额绝对没有落在陵阳城之外的修士身上,如果真的外传,大可以比赛之时陆修就取消他们的名额。 陆修得到了沈霆的保证,便没有再追问了。 可接着,城中另外一种说法又传了出来。 说沈霆宠子心切,把名额给了沈清棠一个,就为了让沈清棠跟秦颐双宿双栖。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另外参赛的三大家反而是松了口气——若是这样,沈清棠必然是直接去外门报道,不会参加比赛,他们也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而秦颐和沈清岸两人,如果他们三人一组,对付起来,倒是也没有那么难。 谁让沈家先前穷了好一段时间,各类储备还是比不上他们。 甚至还有些其他城镇里的,打听到秦颐是个练气七层的散修,跃跃欲试,准备在比试找秦颐挑衅证明实力的。 毕竟,三个练气七层,除了秦颐,剩下两个都是世家子弟,底蕴极为丰厚,无人敢撄其锋芒。 ·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比赛前夜。 而沈府之内,异常安静。 在沈府密室的大门之前,此刻焦灼地等待着三个人。 秦颐,沈清岸,慕飞。 慕飞在知道沈清棠居然找沈霆要了一个名额给他之后,整个人是震惊又感激。 即便沈清棠一直对他讲,只有这样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慕飞也还是觉得自己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毕竟这样一个名额拿到拍卖会上去卖,也至少要几万下品灵石。 沈清棠说给就给了,实在是太大方了。 大方到,他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了。 只能好好听沈清棠的话,明日一定帮秦颐夺得头名。 现在,他们等着的,则是沈霆给沈清棠的伐经洗髓了。 沈清棠体内吸收的灵气虽然充足无比,但消化起来极难,毕竟那次偷袭他的灵植至少练气六层了。 稍有不慎,就容易走火入魔。 如果想要短期内稳定突破,就必须伐经洗髓,撑大经脉,增加经脉的容量,才可以把境界提上去。 只不过过程异常痛苦折磨。 现在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密室里还没有动静,也不知道这场伐经洗髓还要多久。 终于,是秦颐有些忍不住了,他站了起来,提步就朝那密室的门前走去。 沈清岸见状,连忙一把拉住秦颐,沉声道:“别急,急不得。” 秦颐步子顿住:“我没打算进去。” 沈清岸微微一怔。 “在这等他,快一点。” 沈清岸眸光微动,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那我也在这等着。”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夜深的凉意带着三分清寒的湿气,慢慢浸透了整个庭院,微风吹过,那清冷几乎能吹到人骨子里。 月亮几次慢悠悠地从云中出来,又进去。 终于,密室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沈霆抱着面色苍白,浑身被冷汗浸透的沈清棠走了出来。 沈清棠此刻憔悴到了极致,薄唇都被咬出了好多血口,鬓边碎发湿透,湿漉漉地长睫覆盖着漂亮的眼睛,就这么蜷缩在沈霆怀中,微微颤抖着。 见到这样的沈清棠,三人心头都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但还属秦颐最先意识到不对,他这时两步上前,一把从沈霆怀中抢过了沈清棠,也顾不得长幼尊卑,便冲着沈霆震怒道:“他现在身体不好,怎么能直接让他上到练气三层?!” 对着秦颐的质问,沈霆面色微白,嘴唇动了动,一时间竟有些颓然。 反倒是秦颐怀中的沈清棠,听到秦颐饱含怒气的嗓音,这时颤抖睁开了眼,轻轻拉了一下秦颐的袖子,低声道:“不怪父亲,是我要求的。” 秦颐怔住了。 他心口顿时一阵酸涩,难受至极。 最终,还是沈清棠轻轻将被冷汗浸透的雪白脸庞靠在秦颐胸口,闭上眼,哑声说:“兰庭,我好累,你先抱我去洗漱吧。” 秦颐心头一软,竭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好。” 秦颐抱着沈清棠,静静转身走了。 沈清岸这时目送着两人离去,沉默了好一会,终于也还是回过头来,看向沈霆道:“父亲,练气二层就达到青玉剑宗的标准了,为何——” 沈霆沉声道:“棠儿说这样更保险。” 沈清岸哑然,心中百感交集。 · 沈清棠房中 秦颐抱着浑身失去了力气的沈清棠,一点点沉入冒着热气的药浴里。 沈清棠就软软攀着秦颐的肩膀,靠在他胸口,湿漉漉的眸子半开半阖,憔悴中带着一丝疲倦。 温水很快,便浸透了两人的衣衫,可两人抱在一起,却丝毫都没有狎昵的感觉,只有静静的温馨。 “其实不你不必这样,我也会尽力拼到第一的。”秦颐伸手搂着怀中几乎软到没有骨头的沈清棠,终于还是忍不住,沉声开了口。 沈清棠闭眼靠在秦颐胸口,很微弱柔软地笑了一下,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可是我不想拖累你啊……” 秦颐愕然。 “青玉剑宗,能人众多,我不想你被人说娶了个废物道侣。” “也不想,跟不上你的步子。” 说着,沈清棠又低低咳嗽了几声,蹙起了眉头,显然是有些难受。 秦颐水下的手,不动声色地攥了拳,莫名生出一点怒气:“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沈清棠又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呼吸着,似乎睡着了。 秦颐感受到沈清棠的动静,心头一沉,下意识想看看沈清棠是不是晕过去了。 结果就在他低头的时候,沈清棠忽然睁开眼,在他侧脸上,落下了一个软绵绵的,湿润的亲吻。 秦颐怔住了。 然后,他便见到沈清棠又一次闭上了眼,唇角带笑,用一种哄小孩般的慵懒带着倦意的语气哑声说:“乖啦,我困了,明天再同你说……” 秦颐:…… 最终,秦颐皱着眉,抿了一下唇,默默抱紧了怀中的沈清棠,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抵在沈清棠柔软的发顶。 “别拿我当小孩哄了。”他低低地道。 语气带着无奈和一点苦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秦颐以为沈清棠已经睡熟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十分轻十分柔的声音。 “嗯……兰庭是男子汉,不是小孩子。” 秦颐心口莫名颤了一下,过了半晌,他长出一口气,把自己的侧脸也贴在了沈清棠的侧脸旁。 第38章 第 38 章 次日 比试地点在陵阳城外三十里的郊野中, 因此天还未亮,从附近数十个城镇中出来参加比赛的修士就都出发了。 沈家也早早就准备了马车和干粮,几人一同上了路。 这次比试, 三个练气七层, 陵阳城独占了两个,秦颐一个, 陆修的二子陆停霄一个。 另外一个也是其他城大世家的少爷, 叫祁长星, 天品水灵根, 据说已经到了练气七层顶峰,快要突破到练气八层了。 祁家算是十城中所有家族里势头最强劲的一个,无他, 就是因为只有祁家曾出过一个青玉剑宗的内门弟子, 虽然那个弟子几十年也没混到长老的位置, 可每每返乡带回来的东西也足够让祁家受益无穷了。 有人可能会疑惑, 既然下属城这么多年才出一个内门弟子,那青玉剑宗的核心成员都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青玉剑宗和其他三大宗一样,都是天寰帝国为了管理下属城池所设立的宗门。 青玉剑宗大部分高层人员都是从天寰帝国的皇城来的,他们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一批属于自己的人脉,就都养在独属青玉剑宗的中心城市——青玉城。 附属的十大城选拔上来的弟子, 对于他们而言,只能算是穷乡僻壤来的野小子,去外门打打杂就行。只是为了防止被外头说他们垄断, 也每五年就匀出五个所谓的内门弟子的名额。 但这些进入内门的, 资质如果不是好到极致, 基本也是被边缘化的。 就像祁家一直仰仗的那个老祖,在内门其实混得也不怎么样。 但即便如此,也能让祁家在十大城中变成最强大的家族,可见这修真界的资源差,实在是大到恐怖。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小地方来的修士,挤破头也想进入青玉剑宗。 · 此时,沈府的马车内。 沈清棠拿出了三个改造成功的火|枪,依次递给了三人。 又叮嘱道:“兄长是土灵根,防御足够,所以给你的子|弹里我多放了一些雷炎弹,杀伤力够强。” “小飞是金灵根,最怕火,所以你的子|弹里我放了一些迷魂散再加上冰魄丸,可以让克制你的对手没那么快出招。” “至于兰庭的,我只放了火晶石,你修为已经能够碾压大部分人,防御倒不是最必要的,只要杀伤力足够,速战速决就好。” 沈清棠昨夜才伐经洗髓完毕,这会脸色还隐约苍白着,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嗓音十分温柔平和,不显半点疲惫,自带一股安定人心的效果。 这时他交待完了,又对三人道:“你们记得,注意两个人。” “陆停霄和祁长星?他们俩确实值得注意,我听说陆家好像跟祁家也有点关系,万一这两人要是联手就不好了。”慕飞忍不住道。 沈清棠摇摇头:“祁长星的灵根克制兰庭,确实要注意,但另外一个你们需要注意的人不是陆停霄。” 顿了顿,沈清棠才道:“是林家的,林瑾瑜。” 秦颐没听过这个人,但听到林家他就微微皱了眉。 沈清棠说的没错,如果那个被豢养的灵植确实出自林家,那林家修炼的功法定然也有问题。林瑾瑜作为林家最厉害的青年修士,自然也值得怀疑。 这一点,他比普通修士清楚太多。 一旁的沈清岸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神色微微变了变,最终他抿了一下唇道:“清棠,你当初就竭力反对我跟林瑾瑜定亲,是因为早就知道什么么?” 沈清棠听着沈清岸的询问,沉默了一瞬,最后他淡淡笑笑:“兄长别多心,当初是因为林瑾瑜在你跟慕烨还有陆停霄之间周旋不定,让我觉得他这个人心思漂浮,不太适合你。至于这次提醒你们注意他,则是因为我被林家养的东西偷袭,觉得他们可能还藏了什么不好的手段,两者并无关联。” 沈清岸闭了闭眼,没再多问:“我知道了。” · 大约辰时初,天刚破晓,沈家的马车就已经赶到了比试的场地。 十大城的所有年轻精英修士也差不多都已经抵达了现场,足足数百人,看上去异常热闹。 这时,已经在进行赛前人数清点了。 最先进场的自然是祁家。 这次比赛,青玉剑宗来的裁判陈鼎元是一名筑基七层的内门弟子,知道祁家跟自家师兄的关系,虽然这个师兄混得不怎么样,但顾及师兄弟情谊,也还是对祁家稍微特殊对待了一点。 这时,那裁判先喊了祁长星和祁家另外两个普通弟子的名字,接着,几袭青蓝色的身影便迎风而落,翩翩降了下来。 最前面的,自然就是祁长星,面容俊朗贵气,身上的外袍更是用冰蓝蚕丝织成,价格不菲,腰间的玉佩等物更是叮咚相击,发出悦耳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气场浑厚稳固,显然境界是实打实修炼出来的,没有走过什么捷径。 “果然后生可畏。”陈鼎元捏着胡子笑了笑道。 祁长星落下来,同陈鼎元行了礼,便又问:“不知前辈师承哪位真人大能?” 陈鼎元淡淡一笑道:“这倒是凑巧,我同祁炼师兄是一个师尊。论起辈分,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太叔祖。” 陈鼎元这话一开口,围观的众修士里顿时发出一阵艳羡之声——有后台就是好啊,看来这次比赛,祁长星的第一是十拿九稳了。 而祁长星听了陈鼎元的话,更是大喜过望,也觉得这次头名十拿九稳了,连忙就恭谨地又客套寒暄了两句,这才迟迟拿了传送玉牌,完成登记。 众人看着,即便知道祁长星耽误了时间,却也不敢多说。 修真界,实力为尊啊。 不过这之后,清点人数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沈清棠这时坐在马车内,跟其他三人一起细细观察着每个参赛选手。 现在沈清棠已经是练气三层了,虽然基础不甚稳固,可辨别一些修士的气场是没问题的。 一边观察,沈清棠一边就将自己看到的修士的修炼特征和外貌记录在了掌中的玉简上。 这么看下来,沈清棠发觉大部分练气五层的选手实力都很稳,但练气六层就容易出现气场虚浮的修士。 也有可能是为了这次比赛,强行使用什么手段提到了练气六层,就是为了比赛挤进前五。 毕竟练气七层只有三个,就算三个全都占了,那还有两个名额。 最后,沈清棠记录得差不多了,也马上就要到陵阳城了,他便将玉牌塞给了秦颐,道:“你们快下车吧。” 秦颐接过玉牌,点点头,带着慕飞和沈清岸跳下了马车。 沈清棠就坐在马车里,静静掀着帘子,目送着三人去了排队处,唇边含着一点淡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秦颐这次一定会赢。 想着想着,就在沈清棠都快想到到时若是去了青玉剑宗要怎么安排生活的时候,外面忽然传出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沈清棠微微一怔,下意识就维持着掀开车帘的动作,朝众人汇聚的视线处看了过去。 然后,沈清棠就看到,一袭白衣被一群人簇拥着,静静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那人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是一袭素白长袍,可身周却悄然萦绕着一股宛若冰雪的气息,眉眼更是通透澄澈,出尘无比。 黑发高束,以玉冠盖住,再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挺疏离的鼻梁,清冷的面容在浅淡日光的映照下,流泻出一种清润白玉的质感。 沈清棠不自觉地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林瑾瑜? 他恍惚记得他第一次看到林瑾瑜的时候,林瑾瑜确实好看,但却没有好看到这种摄人心魄的地步。 但仔细看看现在林瑾瑜的五官,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难道这就是主角受的金手指加成? 沈清棠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就想再细细看看。 可偏偏就在这时,林瑾瑜状若无意地抬起眼,远远朝这边看了过来。 恰恰,跟沈清棠四目相对。 林瑾瑜的眸子十分清冷,那一双瞳孔宛如浸入寒潭的黑玉一般。 两厢对视,沈清棠不自觉地便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这个对视让沈清棠浑身都觉得不舒服,他眉头微皱,下意识就想松开掀着车帘的手,退入马车中。 结果,林瑾瑜却忽然淡淡勾了一下唇角。 沈清棠就在林瑾瑜那一双本该是乌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瞥见了一抹泛着荧光的碧色。 沈清棠:…… 沈清棠心头大震,他忍不住想再细看一眼,可这时林瑾瑜却已经收回了眼,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缓缓走到了裁判席前。 轻轻开口,清冷的嗓音如玉石相击。 “陵阳城林家,林瑾瑜,木灵根,练气六层。” 陈鼎元骤然见到林瑾瑜的那一瞬间,也被林瑾瑜身上散发出的那一股超然出尘的气质给蛊惑了。 好在他在青玉剑宗也见过不少大能,倒是比众人清醒得更快。 这时他点了点头,连忙就拿过一旁的传送玉牌,输入了林瑾瑜的信息后,就递给了林瑾瑜。 林瑾瑜接过玉牌,轻声道了谢,转身离去。 陈鼎元这时注视着林瑾瑜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一阵莫名翻涌。 这少年,不简单啊。 而这时,马车内的沈清棠眉头紧皱,清丽的面容上罕见地显出了一丝茫然。 怎么会如此? 林瑾瑜这会不应该还是水木双灵根吗?怎么会只是木灵根? 难道是世界线出了什么差错么? 第39章 第 39 章 林瑾瑜的出现, 引起了修士中一阵短暂的轰动,不过很快,这轰动又被陆停霄和秦颐的陆续出现给转移走了。 毕竟在这修真界, 实力还是所有人最看重的。 而这次比赛, 唯三的练气七层,两个都在陵阳城, 自然备受瞩目。 不过大部分人都对陆停霄有一定程度的认知, 更好奇的是秦颐。 秦颐出现的时候, 修士们就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觉得秦颐身上的气场稳固但有些古怪,难道是修的什么不正常的功法? 这些人议论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收声,毕竟大部分的他们都是出自于世家, 打心眼里其实就瞧不起秦颐这样的散修。 他们不收声, 秦颐自然也听见了他们的议论, 但这时秦颐十分平静, 径直走到陈鼎元面前,便对陈鼎元道:“陵阳城沈家,三个名额。沈清岸,土灵根,练气六层;慕飞,金灵根,练气五层;秦颐, 火灵根,练气七层。” 秦颐嗓音淡淡的,但这话一出口, 立刻就在众修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立刻议论了起来。 “不会吧?那个慕飞不是秦颐的穷兄弟么?沈家疯了吧?” “而且他们三个居然都是单灵根, 这怎么可能?” “沈清岸的土灵根还算常见, 毕竟鸡肋,又是世家子弟。可那个慕飞和秦颐,两个普通散修,得是什么样的父母才那么凑巧生得出来啊?” “哼,你们都太天真了,沈家怎么可能蠢?八成是跟秦颐还有那个慕飞签了协议,要他们把沈清岸送进前五呢。也只有慕飞和秦颐这种散修才能受他们沈家控制啊。” 这个论断一出,众人立刻恍然大悟。 毕竟这次比赛,就算进不了前五,也还是能有一个外门弟子的份额保底。 秦颐和慕飞算是白捡了两个名额,当然心甘情愿为沈家卖命。 可他们都不知道,沈清棠下的,其是一盘更大的棋。 · 渐渐的,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烈,还是陈鼎元看不下去,给了秦颐三人玉牌,便冷冷咳嗽了一声:“时间不多了,诸位还是不要多话了,赶快做好比试准备吧。” 陈鼎元这个筑基七层,甫一开口,严肃沉凝的气场一下子就压了下来。 众修士们顿时雅雀无声,不敢议论了。 秦颐见到这一幕,赤色的眸中略略泛出一丝冷光,一言不发地就转身朝比赛入口走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真的意识到只在陵阳城称王称霸根本算不得什么,外界的威胁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看来这次,他就算不为了沈清棠,也必须拿到那个头名了。 又大概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修士都检验登记完毕,陈鼎元便一跃而起,扬手一挥,扔出一个令牌掷向了空中。 令牌接触到空气,瞬间发出七彩的光芒,渐渐的,令牌消失,空中却出现了一个碧绿色的旋涡。 正是这次比试用的小秘境。 陈鼎元这时负手立在半空中,一袭黑衣猎猎飘舞,身上的威压显得异常庞大浑厚,一改最初那从容宽厚的模样,真正带出了几分大能的风姿。 这时他居高临下,便沉声对参加比赛的修士们道:“比赛规则先前已经发到了你们手中,但在此,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 “秘境之内,不许杀人。一旦发现有弟子生机消失,秘境立刻关闭,你们所有人都会失去此次比赛的资格。” “获得比赛积分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收集秘境中的妖兽和灵植,一种是抢夺其他参赛选手的玉牌。而一旦玉牌被抢夺,视为你个人比赛结束,直接传送出局,都明白了吗?” 参赛的修士们纷纷附和,表示明白了。 陈鼎元点点头,就缓缓从空中降下,道:“好了,比赛开始。” 陈鼎元话音刚落,几道身影便飞快地进入了那道旋涡之中,而很快,其他的修士们也争先恐后朝着旋涡抢了进去。 等所有修士都走完,偌大的场地顿时变得冷寂了起来。 除了陈鼎元这次带来的几个助手,剩下的就是马车中陪同前来的家属了。 因为每次比赛都有规定,筑基期以上的家属不得前来陪同,防止发生斗殴事件,所以陪同而来的家属,基本都是练气级别的。 陈鼎元忙了一个早上,这时正有些倦怠,腹中也觉得略有饥饿,就对带的几个外门弟子道:“你们干粮带了吗?” 那几个外门弟子连忙捧出随身带着的干粮。 但陈鼎元看了一眼他们送出来的干粮,就觉得噎,不由得眉头一皱,嫌弃道:“让你们带干粮,你们还真带这么干的?谁吃得下去啊?” 几个外门弟子面面相觑。 就在陈鼎元一脸无奈地摆摆手,打算让他们拿点水凑合先喝着的时候,一个十分柔软温和的嗓音轻轻响了起来。 “前辈,我这有煮好的酒酿汤圆和鸡汤小馄饨,都是温热的,前辈若是不嫌弃,可以来尝尝。” 陈鼎元其实没少被人奉承过,这种场面也见得挺多,但这是头一次他觉得这嗓音和语气都十分悦耳——仿佛只是真心请他吃饭一般。 陈鼎元不由得扭头看了过去。 然后他便看到一袭温润白衣提着一个红木珐琅掐丝食盒低头掀开车帘,从沈家的马车中走了下来。 一抬眼,四目相对,陈鼎元迎上了一抹极为温柔的笑意。 心头一动,陈鼎元不由自主地就迎了上去。 · 小秘境内 秦颐,沈清岸还有慕飞三人,利用沈清棠教给他们的方法,很快就聚在了一处。 三人聚在一处的时候,同时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秘境传送果真是随机的,还好沈清棠早做了准备,给了他们三人一人一根引路香。 要不然他们三人聚不到一起,很容易就被各个击破了。 秦颐这时摩挲了一下指腹,便抬头朝前方看去,淡淡道:“前面东南方十里开外,有一只厉害的凶兽,要去拿下么?” 沈清岸微微一怔,还没等他怀疑,秦颐就已经又解释道:“我跟小飞常年猎兽,懂得一些识别妖兽的方法。” 沈清岸听了解释,疑虑顿消:“那就去吧。如果他们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现在这个时间恐怕还没聚集到一起,我们有先机。” 秦颐再不多说,稍一点头,就纵身掠了出去。 沈清岸和慕飞紧随其后。 秘境之内,除了密林,还有沙漠,还有各种迷障和扭曲的小路。 可秦颐却仿佛提前看过了地图一般,就这么在二人前方丝毫不停顿地飞掠,飞快地绕过了无数障碍物,大约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把沈清岸和慕飞带到了那只凶兽存在的地方。 沈清岸本来还对秦颐认路的能力有些怀疑,毕竟他们虽然有地图,可实地辨认起来跟地图还是差距。 可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秦颐这匪夷所思的认路能力,恐怕不需要地图,也能找到这。 沈清岸心悦诚服。 而这时,秦颐往那凶兽处看了看,便道:“是三眼狻猊,视觉敏锐,嗅觉敏锐,等会大家小心。” 沈清岸点点头,正想说既然如此,那他们现在是不是离得太近了,容易被发现。 可奇怪的是那三眼狻猊就趴在那,似乎丝毫都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 接着,秦颐一句话,又解开了沈清岸的疑惑:“这是下风处,它闻不到的。” “动手吧。” 沈清岸微微一怔,秦颐和慕飞却已经纵身跃了出去。 等沈清岸回过神来的时候,秦颐和慕飞已经动手了。 秦颐此时最先一步,扔出了一圈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再扬手一挥,顿时,那三眼狻猊的周围一圈便腾起了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烈火。 三眼狻猊极为怕火,顿时在那圈中疯狂嚎叫,游走不定。 慕飞这时看准机会,掌心迅速便凝结出一柄长长的宛如尖刺一般的利器,当头就朝着三眼狻猊扎了下去! 三眼狻猊生有三眼,十分狡猾,这时见到慕飞手中利器刺下,顿时就敏捷地朝一旁避开。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别说是三眼狻猊自己,就是沈清岸也震惊了。 原本看上去可以避开的利器尖端,忽然就在慕飞的操控下又分出无数条细刺来,不偏不倚,正好在三眼狻猊闪避的当口扎中了那三眼狻猊的眼睛。 顿时,三眼狻猊爆发出一声怒吼!疯狂挣扎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秦颐就在三眼狻猊发狂想要甩开慕飞刺下去的那些金刺,他纵身跃进了火圈,一掌劈在了三眼狻猊头顶! 三眼狻猊哼也没哼一声,就这么倒了下去。 整个猎兽过程,几乎只花了半盏茶的时间。 直接把沈清岸给看愣了。 到这时,沈清岸才意识到,秦颐方才解释的关于三眼狻猊的特性根本就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直到秦颐抬手熄灭了火圈上的火,开始利落地剖出三眼狻猊的金丹时,沈清岸才堪堪回过神,默默走了过去,有些赧然地低声道:“抱歉,方才都没帮得上忙。” 秦颐目不斜视,淡淡道:“各有所长罢了。” 沈清岸微微一怔,心头倒是多了几分安慰。 秦颐不居功自傲,这心性倒是真的挺好。 很快,三眼狻猊的金丹被秦颐剖出,秦颐擦去手上的血渍,就先把金丹收了起来。 沈清岸见到秦颐并没有吧三眼狻猊尸体收起来的意思,不由得就提醒秦颐道:“这些也可以积分。” 秦颐看了看沈清岸,唇角淡淡勾了一下:“不急,先留在这,守株待兔吧。” · 一开始,沈清岸还不明白秦颐说的守株待兔是什么意思。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沈清岸彻底懂了。 秦颐把那三眼狻猊的尸体拖到了上风口,顿时,凶兽特有的血腥气就这么蔓延了开去。 接着,秦颐又给三人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果然,三眼狻猊这个等级的凶兽还是各种意义上的招人喜欢。 很快,就不光吸引到了嗅到血腥气的其他妖兽,还吸引了一堆赶来的修士。 躲在暗处的沈清岸:好家伙。 不过秦颐没开口,沈清岸也自觉地没有暴露在——他现在已经猜到了秦颐的计划,心里除了佩服,也对秦颐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以前他总觉得秦颐实力好,但书读得未必多,可现在看来,人若是聪明,做什么都厉害啊。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凶兽和修士们先厮杀了一轮,等到他们杀得差不多了,秦颐便带着慕飞从天而降,灭了妖兽。 那些修士们本来还以为遇到了救星,结果秦颐却看着他们淡淡道:“不想挨揍就把玉牌拿出来。” 修士们:…… 可看着秦颐,慕飞和沈清岸的等级,他们自知没了希望,又不想挨揍,只能委委屈屈地把玉牌交了出来。 秦颐接过玉牌,就直接注入自己的灵识,抹除了上面其他修士的痕迹,秘境感知到这一切,就把那些被抹除了痕迹的修士给自动传送了出去。 下一轮,秦颐仍旧按照这个套路。 而且这一次,堆积了更多的妖兽,血气愈发凶悍,引来的,就不止是练气五层的修士了,不少练气六层的也朝这边靠近了过来。 沈清岸见状,心头有些激动也稍微有些忐忑。 万一陆停霄和祁长星都被引过来了,只怕就麻烦了。 但看着秦颐一脸淡定的模样,沈清岸又觉得这不该是自己担心的。 他们一个练气七层,一个练气六层,一个练气五层,即便打不过,难道捡漏还捡不过么? · 秘境外 陈鼎元吃了个肚儿圆,这时就坐在沈清棠对面,摸着肚子,感慨道:“没想到你们这种小地方也有如此清鲜的吃食啊。” 沈清棠垂眸淡淡笑了笑:“前辈谬赞了。” 陈鼎元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跟沈清棠聊了不少,发觉沈清棠的见识之广,气度之不凡,在这小地方实属罕见,可却只有练气三层。 看着沈清棠清丽温和的面庞,陈鼎元不由得对沈清棠身份有些好奇,正想多问两句,这时就有一堆修士被哭丧着脸传送了出来。 陈鼎元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忍不住道:“怎么这么快?” 他也参加过不少次招生,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起被抢了玉牌送出来的。 那些修士听到陈鼎元这句话,不由得有些没脸,正想灰溜溜地逃走。 结果陈鼎元却出于好奇,问了一句:“是谁拿了你们的玉牌,祁长星么?” 他猜测祁长星也是合乎情理,毕竟在他看来,也只有祁长星有这个实力,更别说祁家另外两个去帮祁长星的还都是练气六层。 可陈鼎元这话一出口,那一群修士面面相觑,却都摇了摇头。 陈鼎元顿时有些诧异了,忍不住就追问道:“不是祁长星,还能是谁?” 那一堆修士纠结了一会,终于有人低声道:“是秦颐。” 这三个字一出口,陈鼎元第一时间虽然想起来是谁,但还不太能对得上号。 正当他准备细细想想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一旁的沈清棠悄然露出一点欣慰的笑意。 陈鼎元心头一动,立刻便记起来这秦颐也是用的沈家的名额,想必沈清棠是认识的。 接着他便露出一点饶有兴趣的表情,问沈清棠道:“这秦颐看起来其貌不扬,没想到实力不错。是你们沈家人?但他却不姓沈,是你们沈家的门客么?” 沈清棠微微一笑,坦然道:“承蒙前辈谬赞,秦颐正是晚辈的道侣。” 陈鼎元骤然怔住,不过很快,他就一拍大腿道:“妙啊。” 沈清棠静静看他,有些不解。 陈鼎元笑了一笑道:“有你这么聪明的道侣,想必他也差不到哪去。” 沈清棠垂了垂眼,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40章 第 40 章 秘境之内 秦颐, 沈清岸和慕飞三人直接循环使用秦颐的那个方法,坐收渔利,很快的, 就收到了一大堆玉牌。 而一旦收了对方的玉牌, 就代表对方名下的积分也归他们所有。 一本万利啊。 只是这个时候,三人仍是没有放松的意思, 因为他们也很清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他们当螳螂, 却不知道有没有黄雀在暗中看着他们。 尤其是另外两个修为最高的和那个神秘的林瑾瑜都还没有出现。 这个时候放松, 很有可能就被旁人捡了大漏。 所以, 三人都没有丝毫放下警惕,就这么藏在僻静的暗处,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 反正沈清棠也给他们提供了保底的思路——若是不能迅速拿下祁长星等人, 索性就走得越远越好, 尽可能多的拿下其他修士的玉牌, 至少也能供两个人进前五。 但若是想三人都进前五, 陆停霄,祁长星和林瑾瑜,这三人他们至少要拿下一个才行。 只是等了半天,这三人都还迟迟没有出现。 沈清岸眉头皱了皱,压低了嗓音就道:“这秘境不大,他们不可能没感觉到这里有问题,难道是猜到我们的计划了么?” 秦颐目光动了动:“猜到也正常, 毕竟那三个也不是傻子。” 慕飞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留在这,还是出去?” 秦颐这时静静看了外面一眼,没有直接答话。 慕飞有些纳闷, 可看着秦颐的表情, 他又不好多问了。 总觉得, 秦颐似乎发现了什么。 · 很快,慕飞就知道秦颐到底发现什么了。 因为他们都看到,祁长星,陆停霄和林瑾瑜三人一起出现了。 似乎还有说有笑,十分愉快。 如果只是这三人聚在一起,他们或许还能偷袭一下,尝试各个击破。 可关键是这三人又分别带了跟班,品阶都不低,看起来很棘手啊。 慕飞见到这一幕,眉头一皱,就沉声道:“秦大哥,他们这是也打算强强联合啊,我们胜算不高,怎么办?” 秦颐目不斜视:“不急,先看看。” 慕飞不说话了。 这时,远处那三人走到那些被秦颐剖开的凶兽尸体前,检查了一番,祁长星就直起身,眉头一挑道:“火灵根的气息,是秦颐。” 陆停霄这时又细细看了看,补充道:“还有金灵根,想必那个慕飞也在。” “不过没看到土灵根出手的痕迹,沈清岸可能没同他们集合。”陆停霄淡淡道。 祁长星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们的胜算还是高了许多。”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林瑾瑜此刻淡淡一笑:“祁大哥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就算沈清岸在,也不会是你祁大哥的对手啊。” 祁长星闻言,却摇摇头:“不可轻敌。” 林瑾瑜微有诧异,却又笑了笑:“祁大哥果然谨慎。” 藏在暗处的沈清岸:…… 他这时正忍不住默默捏紧了拳,忽然又发现左右两旁都有幽幽的视线投了过来。 沈清岸抬眼一看,同时对上了慕飞和秦颐同情的眼神,顿时就满头黑线。 接着他就怒气冲冲地用口型冲着两人无声地道:我跟他没什么,你们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慕飞和秦颐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沈清岸:??? 可就在这时,沈清岸忽然意识到一点不对——为什么祁长星和林瑾瑜那边都没了声音? 他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立刻感觉到了危险。 几乎是同时,秦颐低低喊了一声:“起!” 沈清岸和慕飞下意识从原地一跃而起! 而就在他们三人堪堪跃起时,一片尖锐的金刺就从他们方才待过的地面上穿刺而出! 是陆停霄悄无声息地出手了! 沈清岸见到那片金刺,又是心惊又是恼怒——陆停霄好狠的手,若他们真是被偷袭成功,腿恐怕就要废了! 可沈清岸还没来得及继续震怒,祁长星和林瑾瑜就一同默契地动手了。 林瑾瑜身周无数碧绿的藤蔓飞射而出,立刻在三人头顶结成了一张大网,而祁长星则是扬手挥出一片水幕,罩在了那张大网上。 水木相生,源源不绝。 同时,陆停霄也出了手,他双指一并,无数锐利的尖刺便从大网的缝隙中朝网中三人激射而来! 秦颐的火灵根和慕飞的金灵根在这一瞬间就显得劣势了起来。 水克火,而金灵根虽然杀伤力大,但在练气期的修士只能点刺使用,无法大面积使用,形不成盾牌,也很难瞬间切割开那生生不息的藤蔓大网,还容易暴露自身弱点。 显然,这三人也是提前沟通过了,要不然也不会用如此针对秦颐和慕飞的方法。 不过,他们忽略了沈清岸。 又或者说,他们这个搭配就没办法考虑到沈清岸。 眼看着那些金色的尖刺就要落到三人身上,秦颐眸中红光闪现,正想用出自身秘籍。结果轰然一声闷响,四面土墙就从地底旋转着升起,猛地围在了他们身周,一下子就挡住了陆停霄的攻击。 沈清岸的土灵根其实是所有灵根中最笨重也最不好用的,但防御性却超过所有的灵根,因为土这种东西无处不在,只要你想用,就能用它防御,甚至不用耗费太多的灵气。 尤其是单属性土灵根,防御力堪称灵根界的万年玄龟了。 沈清岸这么一出手,祁长星三人的先手优势就一下子没了。 秦颐和慕飞找准机会,瞄准一点,一团火球和无数细密的金色小剑飞射而出,轰然突破了那张大网最弱的地方,飞了出去。 沈清岸紧随其后。 林瑾瑜的藤蔓速度很快,眼见速度最慢的沈清岸已经被他缠上了,可沈清岸只是抬手一抖,林瑾瑜操纵的藤蔓就只刮去了一层他身上的土质“铠甲”,他顺势借力脱了出去! 三人跑了。 祁长星眸光冰寒,沉声道:“追!” 剩下二人和他们带着的几名修士立刻追了上来。 只不过,他们是分散开的,企图从四面包抄。 但这也恰好正中秦颐下怀,秦颐回头便迅速看了一眼身后的沈清岸和慕飞。 两人会意,便同时悄无声息地从储物戒中掏出了沈清棠给他们准备的火|枪。 见到三人掏出火|枪,祁长星第一反应是戒备,但感受到那东西毫无灵气之后,祁长星又不再防卫,一鼓作气就追了上去。 只要速战速决,普通武器如何能打倒他? 可祁长星猜错了。 秦颐三人,掏出火|枪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对准祁长星三人,而是不约而同地捂住了口鼻,再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带的几个下属。 同时扣动扳机! 轰轰轰连续几声,雷炎弹,火晶石爆炸的能量和迷雾弹爆炸的烟气同时交错在了一起! 整个场地立刻变得烟雾缭绕起来! 祁长星,陆停霄同时大惊。 但也就在这时,迷雾弹散发出的气息产生了作用。 祁长星和陆停霄毫无防备,都吸入了一点,饶是练气七层,也还不到躯体金刚不坏的地步,尤其这迷雾弹还是沈清棠加了料的。 两人有些不同程度的眼花了。 可就在两人这眼花恍惚的一刹那,一片如同烈狱般的大火就在两人身边烧了起来,滔滔不息。 竟然是秦颐点燃了迷雾弹的烟雾,烟雾遇火即燃,瞬间就在偌大一片空地上疯狂弥漫了开来,一下子将方才还占了上风的几人包裹在了里面。 祁长星试图召唤出水墙挡住烈火,可他也才练气七层,这火已经烧得快要点燃天边了,再加上那迷烟燃烧时产生的味道,他们此刻不受控制地疯狂吸入,只觉得腿软头疼。 祁长星开始咳嗽起来,陆停霄自然也不好过,只能疯狂地试图朝火海的边缘逃窜。 秦颐立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上方,却并没有拦住他们,本来他也不想杀人。 让他们逃出去好了,到时没有力气挣扎了,再抢玉牌也容易得多。 方才不对他们开枪也是因为沈清棠说了,本来这秘境中不许杀人,万一这几个人里有人进了内门,就是同门了,得罪未来的同门不是什么好事,还是留一手,日后好相见。 只是…… 秦颐的目光淡淡扫过,在远处发现了林瑾瑜的身影——林瑾瑜一开始就追得不近,他早就发现了,但他最先的目标是祁长星和陆停霄就忽视了这一点。 不过看起来,林瑾瑜似乎是打算接应陆停霄和祁长星? 秦颐微微眯了一下眼,纵身追了上去。 慕飞和沈清岸也连忙跟了上来。 果然,陆停霄和祁长星刚追出火海,林瑾瑜便已经召唤出了两条藤蔓,缠在了两人身上,带着陆停霄和祁长星飞奔而去。 秦颐冷冷一笑,扬手便聚起一团火球朝林瑾瑜扔了出去,打算拦住林瑾瑜。 可接下来,发生了令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的一幕! 林瑾瑜并没有去避开秦颐的那团火球,也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而是操纵起了一条藤蔓,把缠住的祁长星猛地扔向了那团火球! 秦颐:! 好歹毒的做法! 然而火球已经扔出,秦颐根本没办法召回,他这时只能冲上前去,试图替祁长星挡住那团火球。 一旦祁长星死了,秘境会自动判定为是他杀的,那这次比赛作废!沈家也会被列入青玉剑宗招生的黑名单了! 可秦颐的动作还是略慢了一点,他离祁长星还有半丈的距离,可火球已经触碰到了祁长星的面门了! 秦颐此刻的眼中几乎都要迸出火星来,他不甘心啊。 然而下一瞬,一片湿润的泥土在秦颐面前从天而降,猛地浇熄了那团火球,也把祁长星埋在了里面。 秦颐:…… 片刻之后,沈清岸喘息着追了上来,脸红脖子粗地对着神情复杂还在发怔的秦颐道:“还不快把人刨出来!再等就闷死了!” 秦颐:?! 随即,三人不约而同地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将埋在泥土里的祁长星刨了出来。 一炷香之后,满身是泥的祁长星看着同样满身是泥的秦颐等人,红着脸,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拱手道:“多谢三位兄台救命之恩,先前是我识人不清,针对三位兄台——” 秦颐淡淡道:“谢就不必了,玉牌拿出来。” 祁长星脸色微变:“这件事,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秦颐冲着祁长星扬了扬拳头。 一炷香之后,被抹去的玉牌上痕迹的祁长星被传送了出去。 · 拿到了祁长星的玉牌,这下子,他们三人就都可以进入青玉剑宗内门了。 虽然林瑾瑜的存在,对于他们而言像是一根刺,但目前而言,只要他们稳定了名次,林瑾瑜就算进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不能杀人只是这次秘境考核的规矩,以后去了青玉剑宗,外出试炼的机会多得很,死个把弟子也很正常。 秦颐摩挲了一下掌中的玉牌,神色有些冰冷。 这时,沈清岸咳嗽了一声,就道:“时间不早了,夜长梦多,我们把玉牌积分清点分配一下,出去吧。” 秦颐回过神来,看向沈清岸,慕飞也抬头,看向了沈清岸。 沈清岸:? 随即,秦颐就淡淡道:“我跟小飞算术都不好,有劳大哥了。” 沈清岸:…… 无奈,沈清岸只能依次清点了玉牌,按照前三名的顺序依次把玉牌分给了三人。 分配完玉牌,怕夜长梦多,三人便同时捏碎了掌中的传送符,传送出去了。 · 秘境外,一身是土的祁长星出现之后,简直狼狈到没脸见人。 沈清棠心思聪慧,见到祁长星身上的土和隐约烧焦的痕迹,就知道这是被秦颐和沈清岸算计了。 不明当时情形的沈清棠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觉得秦颐他们做的有点过了。 但他也没有去道歉,只是想了想,便不动声色地让家丁送去了一套新衣裳,自己则是悄悄回了马车上。 祁长星本来还一阵羞恼地想喊随从伺候他换衣服,可偏生他带的几个随从方才也被秦颐伤了,此刻正躺在那哼唧着叫唤呢。 祁大少爷只得自己从马车里翻衣服来穿。 结果他没翻一会,居然就有人给他送衣服来了。 祁长星一阵好奇,有些想问是哪家的人,结果那家丁只深深一鞠躬,就走了。 祁长星目光动了动,捏了捏掌中的衣服,细腻柔软,再低头轻轻一嗅,一股极为清香的花草香气。 随即祁长星便心中了然——恐怕是哪个爱慕他的女修吧。 想到这,祁长星又觉得勉强找回了三分颜面。 就算他这次输了,也还是魅力不减。 反正按积分算,他这次应该也能拿个第五,只要能进内门,一切都好说。 以后的日子还说不准谁走在前头呢。 · 比赛很快就结束了,而在比赛结束最后一瞬,所有修士子玉牌中的积分就自动传送到了陈鼎元手中母玉牌中。 陈鼎元当时也把祁长星的落败看在眼中,就觉得十分新奇——他原以为秦颐是靠取巧获胜,可能赢了祁长星,至少实力也是有的。 可饶是如此,陈鼎元也还是被母玉牌上计算出来的排名给震了震。 前三竟然被沈家那三个包揽了,秦颐第一,沈清岸第二,慕飞第三。 第四是林瑾瑜,第五则是祁长星。 原本大家都觉得稳进前三的陆停霄竟然被挤出了排名。 陈鼎元微微咋舌,忽然就莫名觉得,青玉剑宗之后可能要迎来一场大的变革了。 虽然秦颐和慕飞等人的天赋在历年青玉剑宗招收的弟子里都不算最好的。 可他就是有这种预感。 此刻,在翘首以盼的众修士的催促下,陈鼎元宣布了排名。 果然,排名一出,全场哗然。 修士们都议论纷纷,甚至觉得秦颐三人作弊了,毕竟他们可以输在秦颐手下,但陆停霄和祁长星怎么可能比慕飞和沈清岸的排名? 可奇怪的是,这结果出来之后,祁家和陆家的马车里都没有一点动静传出。 明显一副愿赌服输的样子。 眼看着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大,陈鼎元清咳一声,便负手淡淡道:“若对比赛结果有异议,可以申诉,有人申诉么?” 下面的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的目光却又都落在了祁家和陆家的马车上。 然而,那两辆马车似乎此刻里面都没了人一般,安静得出奇。 这下子,众人的议论声就逐渐小了——总不能真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吧? 陈鼎元见状,满意一笑,便道:“结果已出,三日之后你们便可启程上路了——” “前辈请稍等。” 是秦颐,缓步越众而出。 陈鼎元微微一怔,见到秦颐出来,不由得就诧异道:“你对名次有什么异议么?” 秦颐摇摇头,只看向陈鼎元道:“前辈,我听说每次比试的头名,可以向宗门提出一个合乎情理的要求,是否如此?” 陈鼎元没想到秦颐是问这个,第一反应是觉得秦颐有点小家子气,这么着急就要奖励,但还是解释道:“自然,宗门不会亏待你的,这要求你可以去了宗门再兑现,或要功法或要灵器,都可以。” 秦颐听了陈鼎元的话,目光动了动,却道:“我这要求很简单,若是前辈愿意答应,现在就可以兑现。” 众人又开始低声议论了。 陈鼎元则是眉头一皱:“什么要求?” “我想为我的道侣沈清棠求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 秦颐这话一出,顿时就在所有参赛的修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好家伙! 他们只能说好家伙了。 难怪沈家愿意把两个名额都给外人,原来存的是这样一本万利的心思啊。 外门弟子的名额在下面这些城中是很难得的,加上沈家同其他家族关系也不好,互相避讳,就算一掷千金,也买不到。 可对于青玉剑宗而言,多一个外门弟子,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毕竟像陈鼎元这样的年限久的内门弟子,每年都能有一个推荐的名额。 这一下子,沈家就出了四个去青玉剑宗的弟子了,还有谁能看不起沈家? 倒是陈鼎元,听到秦颐这个要求,不由得有些惊讶。 可想想秦颐的道侣是谁,他又觉得这要求合情合理——虽然看起来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比起那些功法和灵器来讲有些太亏。 但有沈清棠这样的道侣,谁不想一直带在身边呢? 正当陈鼎元捋了捋胡须,打算要答应秦颐的请求时,一个冷冷的嗓音忽然传来。 “沈家的沈清棠都不能修炼,好像不符合青玉剑宗选拔外门弟子的要求吧。” 第41章 第 41 章 这个嗓音一出现, 立刻就引起了众修士的注意。 众人们再一看,就发现这声音是从林家马车那边传过来的,顿时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林家也是陵阳城出来的, 总犯不着在这个地方说谎吧? 而方才虽然有修士看到了沈清棠跟陈鼎元对话谈心的样子, 但他们离得不近,听不到说话内容, 也没法对号入座。 最重要的是, 来这的陵阳城修士也不少, 大家确实全都清楚沈清棠是真的不能修炼啊。 顿时, 反对的声音就潮水一般地涌现了出来。 这种时候,倒也不都是嫉妒的,有些是纯粹心坏, 故意想看热闹, 也有些根本就是见不得沈家好, 所以想浑水摸鱼, 搞掉沈清棠这个名额。 陈鼎元不知道沈清棠过往的情况,但方才他确确实实看到沈清棠是练气三层,而且灵根的品质似乎也不低。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附和着栽赃他? 陈鼎元顿时脸色一沉,冷声道:“都给我住嘴!” 一下子,方才的喧哗声就止住了,但修士们的神情里显然都还有些不对劲。 陈鼎元目光动了动,正想让沈清棠出来, 给大家消除一下疑惑。 结果一个不忿的嗓音忽然就冒了出来:“沈清棠不能修炼的事陵阳城人尽皆知,前辈为何不让我们说?还是前辈收了沈家的好处,想故意偏袒沈家?!” 陈鼎元:?! 此话一出, 场中就真的是哗然大惊了, 立刻也有起哄的嗓音冒出来, 明里暗里都说陈鼎元假公济私。 这下子,陈鼎元可真的恼了。 他脸色一变,忍不住就抬起手,想要对这些胡乱嚼舌根子的晚辈略施惩戒。 可就在这时,沈清棠温润轻和的嗓音静静响了起来:“前辈息怒,这件事确有隐情,也不怪大家误会。” 沈清棠这个嗓音在一众嘈杂纷乱的嫉妒和幸灾乐祸的嗓音中响起,就宛如一股清流,立刻荡平了场中那股莫名躁动的情绪。 众人倒是来不及抬杠,都下意识地就朝沈家马车这边看了过去。 一袭白衣就这么在众人各种探究、质疑乃至嫉妒和暗暗怨愤的目光中从容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安静温柔得像是一阵最和缓的春风。 即便是不去看他清丽的面容,只看那柔和的气质,便能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一下子,方才都还议论纷纷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少人甚至都忽略了去试探沈清棠的修炼层次,只是看着沈清棠这张脸,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冤枉他。 这种感觉,同面对林瑾瑜的不敢亵渎又是另外一类的。 面对林瑾瑜,他们是不敢,面对沈清棠,却是不忍。 陈鼎元这个好脾气,方才都已经被气得快要出手打人,可现在见到沈清棠出现,他骤然冒出来的脾气又忽散一下就消了。 回过神来,陈鼎元瞄了一眼众修士的神情,倒是反而有些好笑,愈发不生气了。 不过既然沈清棠出现了,陈鼎元便还是认真道:“废话不多说了,既然你来了,那就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不能修炼。也免得他们都质疑我替你走后门,有辱青玉剑宗的门风。” 沈清棠微微一笑:“前辈说的是。” 说着,沈清棠便侧过眼,抬起左手,在空中轻轻一扬。 修长白皙的手指静静一挑,便有碧绿色的光芒闪烁而出,无数细长嫩绿的藤蔓就这么顺着沈清棠的指尖生长了出来,缓慢却又无比顺畅地向四处蔓延,不一会,就延伸出了几乎半丈远的距离! 顿时,除了陵阳城的修士们露出了惊讶和质疑的表情,觉得沈清棠是不是短时间服用了什么药物,才催成练气三层的,其他的修士们都不由得睁大了眼,一脸震惊。 他们惊讶的不是沈清棠有练气三层,而是沈清棠灵根的品阶。 沈清棠这看起来,怎么有点天品木灵根的味道?! 要知道修真界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单灵根之中也渐渐生出了品级之分。 分成四个品阶,天、地、玄,黄。 黄品的单灵根最次,而最好的,自然是天品。 而分辨木灵根的品阶,最好判断的就是看修士体内化出的灵植形态。 越接近自然界本身灵植状态的,品阶越高。 这些修士都出身不算太低,也见过其他的木灵根,但那些修士体内化出的灵植基本都是死气沉沉的藤蔓,好多颜色都不够绿,哪有沈清棠召唤出来的藤蔓这么碧绿鲜活,灵动无比,就好像自家庭院里刚刚长出来的一般! 而接着,沈清棠的一个举动,彻底让陵阳城那些怀疑他的修士们也无话可说了。 他不光召唤出了藤蔓,还灵活地操纵着藤蔓攀援上了一旁山崖旁一块半人高的巨石。 细细柔弱的藤蔓一点点加力,碧绿的荧光静静闪烁,很快,那巨石上竟然有裂缝出现,又过了没多久,面色已有些苍白的沈清棠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藤蔓将那巨石轰然卷断了! 众人哗然! 好恐怖的练气三层!这肯定是天品木灵根无疑了! 而别说是下面的修士,就连陈鼎元见到这一幕也震了震。 好恐怖的天赋! 他也几乎没见过啊。 而这时,震到了众人的沈清棠见好就收,缓缓收起掌中的藤蔓,擦了一下额上细汗,便看向众人,徐徐道:“我知道陵阳城的诸位对于我的修为来历很是怀疑,正好这次,我也解释清楚。” “二十多天之前,我父亲进阶筑基,便替我灌顶,又寻来灵药,这才让我修为突然增长。” “这个解释,诸位觉得,是否合乎情理呢?” 沈清棠嗓音温和,话又讲得极为有条理,一下子,方才议论的那些修士倒是雅雀无声了。 陈鼎元见状,更是不由得捋了一下胡子,露出一点笑意——沈清棠年纪轻轻就如此稳重,天赋还高,假以时日,未来不可限量啊。 可偏偏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嗓音响了起来:“沈道友,对于你的境界和天赋我没有疑问。只是我想知道,对于未修炼的修士来讲,灌顶这个方法最多只能达到练气二层,否则要么爆体而亡,要么真气无法接续灌不上去。你又是如何一下子就跨到练气三层的?” 这人语气听起来陈恳平和,倒不像是砸场子的,而像是真心好奇。 不过有些有心人听了,忍不住又无脑地跟风质疑了起来。 倒是沈清棠听完这修士话,目光微动,最后反而淡淡笑了:“我确实对这件事隐瞒了一点,这位道友若是想听方法,我告诉大家也无妨。” 那修士果然道:“沈道友请讲。” 沈清棠漆黑乌润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漂亮的薄唇间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双修。” 这下不光是那修士怔住了,所有的修士都怔住了。 陈鼎元也忍不住老脸一红,神情有些古怪起来。 一旁的慕飞和沈清岸更是一脸狐疑和诡异地看向了秦颐,那表情里就差没写着“禽兽啊”三个字了。 秦颐:…… 只有沈清棠自己,静静立在那,坦然无比,仿佛在说一件特别稀松平常的事。 最后还是陈鼎元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便严肃道:“好了,还有疑问么?若是没有疑问,就各自散了吧,今日的比赛到此为止。” 这一次,场中寂静无比,没有修士再提出任何质疑,林家的马车那边更是一片死寂,就仿佛刚才最先提出质疑的不是他们一般。 陈鼎元这时似有所无瞟了一眼林家的马车那边,可看着沈清棠淡然的表情,他还是什么都没多说。 也罢,以后日子长得很,这种性格的人就算进了青玉剑宗,也不会好过的。 何必跟小人一番见识? · 陈鼎元这次的住所是在祁长星所在的大城,回去自然也是先住那。 沈清棠倒是有心邀请陈鼎元去陵阳城聚一聚,但被这么多人看着,沈清棠还是没有走出这一步。 避嫌起见,还是算了,反正以后都要进入青玉剑宗,有的是机会交好。 不过最关键的是,沈清棠发现秦颐好像生气了。 得赶快哄好才行。 回去的马车上,慕飞和沈清岸两人自动就去了后面,跟沈家的仆从挤了一辆马车,上去之前两人还冲着秦颐和沈清棠挤眉弄眼的。 秦颐脸色愈发难看了,可当着外人,又没办法直接发作,唯一表现出自己怒气的方式就是他没有等沈清棠,自己先头也不回地就上了马车。 沈清棠见状,微微一笑,便也悄然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果不其然,沈清棠一进马车,就被秦颐一把掐住了手腕,按在了马车的板壁上。 秦颐身上滚烫熟悉的气息骤然侵袭而上,沈清棠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接着他就对上了秦颐满是愠怒的赤色眸子。 “那种话,是能当着那么多人说的么?” 沈清棠有些不明白地眨了眨眼,淡笑:“可我跟兰庭,本就是道侣啊,双修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秦颐眉头一皱,却又沉声道:“那也不行。” 沈清棠沉默了一会,有些不理解秦颐为什么会在这种事上生这么大的气。 不过他惯于跟秦颐打迂回仗了,这时就忽然抿了一下薄唇,皱眉轻声道:“兰庭,你抓得我疼了……” 秦颐脸色微变,下意识就默默松开了按住沈清棠手腕的手。 然而一松开,秦颐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沈清棠雪白细腻的手腕上一点红痕都没有,哪来的疼? 秦颐回过神,愈发有点想生气了,可还没来得及把这气生出来,一个柔软的身体就扑到了他怀中。 就在一片柔软熟悉的甜香中,沈清棠抱住了他,又亲昵地贴了上来,凑在他耳朵旁,软声道:“兰庭我错啦,我下次不敢了。” 足够撒娇,也足够敷衍,分明有足了‘下次还敢’那味。 可偏偏又是极惹人疼的,一点也不忸怩。 沈清棠噙着笑就这么用侧脸细腻雪白的肌肤贴在秦颐的鬓边,温柔地磨蹭着,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柔软温热的触感,让秦颐根本没办法把方才那积攒而出的怒气发出来了。 秦颐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把人拉下去,还是搂上来。 不过他一犹豫,就知道,自己要败了。 所以犹豫也没多久,秦颐就自己投降了。 抬起的手重重抬起,轻轻放下,落在了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罩住。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的情绪变化,悄然笑了笑,忽然吹着热气,就在秦颐耳边轻轻说:“兰庭不会是因为双修这事还没兑现才跟我生气吧?” 秦颐脸色微变,下一瞬,他就沉声否认道:“当然不是。” “我觉得也是。” 秦颐:? “兰庭才不会这么小气。” 沈清棠的嗓音温柔轻软,又带着一点隐秘的笑意。 秦颐听了骤然一怔,接着忍不住心中便涌出无尽的无奈和感慨来。 沈清棠真是把他彻底拿住了。 最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他心软。 罢了,这件事也就不再提好了。 似乎是发现了秦颐的发呆,沈清棠又适时地略略欠起身,用那一双漂亮的清水眸静静看向秦颐,问:“兰庭在想什么?” 秦颐低头,看着沈清棠清丽雪白的面庞,目光柔和了几分,嘴上却淡淡道:“在想,怎么挖出你的真心话?” 沈清棠微有诧异:“兰庭想听我的真心话?” 秦颐:“自然。”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沈清棠仰着脸,含笑逗秦颐。 秦颐眸中隐隐掠过一道危险的光,这时他就皱眉捏了一下沈清棠的侧脸道:“马上就到家了,别招我。” 结果这句话刚说完,沈清棠就凑上来,软软亲了他一下。 秦颐:! 可还没等秦颐回味过来,沈清棠又飞速地退了回去,同时从秦颐的膝盖上滚了下来,试图逃到马车的另一边。 秦颐:…… 最终,秦颐满面寒霜地抬起手,一把将想要趁机逃跑的沈清棠抓了回来。 马车里先是传出了一声沈清棠低低的惊呼,接着便是一阵压抑轻柔的笑声。 坐在后面马车上的沈清岸跟慕飞面面相觑。 最终是沈清岸面不改色地从储物戒里翻出了一个头盔,给慕飞扣上了。 “小孩子,非礼勿听。” 第42章 第 42 章 沈清棠没想到, 他们一回到陵阳城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虽然他们自己想低调,可架不住其他参赛的修士先回来,就把他跟秦颐的事迹在城里大肆宣传了一番。 一时间好奇的人差点都把城门口给堵了。 要不是沈霆及时出现, 他们恐怕还要被堵在城门进不去。 而往常这种时候, 陆修作为一城城主都会出现,迎接修士们, 表达自己对这次比试的重视。 但这次陆停霄意外落榜, 陆修实在是觉得没脸见人, 就没出来。 陆停霄自己也觉得愧对家人, 一路上就没下过马车,回来之后更是一直躲在自己房间不说话。 陆停霄这次会输,不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 也或者说, 就是他当时被鬼迷了心窍? 他虽然平日里很喜欢林瑾瑜,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被林瑾瑜一哭, 心一软,就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玉牌拿了出来。 甚至那时林瑾瑜对他解释说,把祁长星丢出去是为了不让他们全军覆没,祁长星毕竟是外城人,感情不深,只能这样了。 让陆停霄不要怪他。 陆停霄当时听了,觉得林瑾瑜是把他当自己, 有些感动。 后来林瑾瑜趁热打铁,找他要了玉牌,他也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可现在想想, 陆停霄觉得自己好像脑子进了水, 为什么林瑾瑜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即便林瑾瑜对他许诺, 去青玉剑宗前就跟他结为道侣,这样去了之后,他们就能荣辱与共。还交给了他信物。 说,有他帮扶陆停霄,陆停霄肯定也能很快进入内门。 当时听着这些话,陆停霄是觉得合乎情理,可现在一想,若林瑾瑜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把玉牌送给他?而是要他的玉牌? 陆停霄心口有点发沉了。 这时他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就把林瑾瑜给他的信物拿了出来,推门去找陆修了。 陆修正在书房里生闷气。 他不是不想对陆停霄发火,只不过陆停霄是独子,又是亡妻留下来的,平日里也很沉稳懂事,修炼也异常上进。 这次陆停霄只能说是发挥失误,陆修也不好怪他,怕怪罪陆停霄,惹得陆停霄自己心态不好,到时进了宗门表现更差。 只是陆修没想到,秦颐居然那么厉害么? 但想了想,又觉得或许是秦颐的火灵根恰好克制陆停霄,对方也有一个金灵根,导致秦颐对陆停霄太过了解,陆停霄才会输的。 陆修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就在这时—— “父亲,我有事情找你谈。” 陆停霄忽然出现了,他双眼微微有些泛红,神情沉冷,不太对劲。 陆修见到陆停霄这幅表情,心头微微一惊,就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 陆停霄摇摇头,只是伸手,将一枚玉牌放到了陆修面前的桌子上,沉声道:“父亲,我希望你尽快向林家提亲,我要跟林瑾瑜结为道侣。” 陆修先是一怔,接着又立刻回过神来,他就点点头道:“你说得对,现在林瑾瑜身份非同一般,沈家又重新得势,保不准那个沈清岸会重新去林家求亲,我们还是得快上一步才行。” 陆停霄默默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话。 陆修看出陆停霄的情绪不对,只以为他是输了比赛,这时就安慰道:“停霄你放心吧,这件事父亲去帮你办,保证办好,你父亲我当了这么多年城主,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再说当年沈家那事也是林家先退婚,现在想吃回头草恐怕也没那么快。” 陆停霄目光动了动,神色这才略微释然了一点:“多谢父亲。” 说完,陆停霄也没多做停留,就转身走了。 陆修见状,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也不知道陆停霄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陆停霄想的很简单,他现在必须及时止损,如果林瑾瑜不兑现承诺,他去了青玉剑宗就真的是无人帮扶的孤家寡人了。 更何况林瑾瑜在秘境里得罪了秦颐和祁长星等人,那些人肯定已经觉得他跟林瑾瑜是一伙的。 现在秘境关闭,又没有任何证据留下,他当初的决定又是自己做出来的,就算想跟林瑾瑜闹翻,也没了资本。 除了这么做,别无选择。 · 沈家 沈家同陆家的气氛就不同了,十分热闹。 柳絮岚得知自家的儿子和儿婿都这么争气,早早的就做了一大桌子精美的菜肴,等着他们回来。 饭桌还特意摆在假山畔临湖的一个小亭子前,微风徐来,吹来阵阵花香。 气氛怡人。 秦颐这次是大功臣,加之也是头一次这么跟沈家人一起正儿八经的吃饭,所以从头到尾,沈霆,柳絮岚包括沈清岸在内,都暗暗地敬酒灌他。 秦颐确实也是心头高兴,又觉得未来可期,也就没怎么拒绝,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这时,秦颐微微仰头,靠在椅背上,薄唇紧抿,清瘦如玉的侧脸上略略就从里透出一丝红来,赤色的眸中因为茫然,仿佛噙着一层水雾,远远看着,竟然有点撩人的味。 只不过他以手扶额的动作也确实在告诉大家,他现在着实是不能喝了。 可沈清岸又有什么坏心思呢?谁让他方才在马车上吃了一路的狗粮,这会心里正不痛快,忍不住就暗戳戳地想再灌秦颐几杯。 结果沈清岸刚刚伸手拿起酒壶,沈清棠却抬手按住了沈清岸倒酒的手道:“哥哥。” 沈清岸眉头一挑:“怎么,胳膊肘要往外拐啊?” 沈清棠面色不变,只淡淡笑道:“哥哥现在这么捉弄兰庭,以后等你找了嫂子,我也这样。” 沈清岸:……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清岸瞬间就没了兴致——要知道吃饭之前,还有疑似林家的人前来打听情况呢。 如果说在没进秘境之前,沈清岸还隐约对林瑾瑜存在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现在这一丝侥幸也全都被林瑾瑜那时对祁长星的狠辣出手给全部打破了。 晦气,真晦气。 沈清岸这么一沉默,倒是给了沈清棠机会。 沈清棠这时收回手,就不动声色地趁势起身对沈霆和柳絮岚道:“父亲母亲,我跟兰庭都喝的不少了,还是让我先扶他回去休息吧。” 除了沈清岸会作弄沈清棠,沈霆和柳絮岚对沈清棠那都是一百分的宠溺,这时沈清棠一开口,他们立刻就答应了,还让小厮帮忙扶着秦颐回去了。 沈清岸默默放下筷子:呵,偏心。 · 小厮把秦颐扶到了沈清棠的卧室,沈清棠就让他走了。 这会沈清棠先动作轻柔地搂着歪歪倒倒的秦颐,哄着他,让他在床上躺了。 秦颐这会倒是还挺乖,仰面躺在那,就不动了。 沈清棠见状,默默一笑,也不嫌弃秦颐一身酒气,俯身搂着秦颐的肩膀,便凑上去轻轻亲了秦颐一口:“乖,你好好待着,我一会就回来。” 秦颐长睫吃力地颤动了一下,眼神仍是有些迷茫。 沈清棠见状,摇头一笑,倒也不再管了,麻利地放下床帐,便转身去了外间。 到外间后,沈清棠先把碳炉拨了起来,倒入滚开的水,再把解酒料扔了进去。 沈清棠做的解酒料无非就是山楂,陈皮,姜粉等物再加上冰糖和橄榄。 酸甜好喝。 解酒料煮开还需要一会,沈清棠就想着回去看看秦颐睡了没,有没有吐。 结果他刚一起身,一个温热又带着酒气的修长身躯就抵在了他身后。 沈清棠微微一怔,下一瞬,便被一把拦腰抱起。 沈清棠:! 秦颐确实喝醉了,可喝醉了他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会他抱着沈清棠就踉踉跄跄地朝着房间里走去。 同时还十分不“检点”地低头在沈清棠雪白细腻的脖颈处又蹭又嗅。 秦颐的面具是木质的,打磨得不算平滑,这会蹭到沈清棠柔嫩的肌肤上,顿时蹭出几条红痕。 沈清棠又是哭笑不得又是羞赧,可又不敢挣扎——生怕秦颐把他扔下来。 只能伸手紧紧搂着秦颐的脖颈,一边躲一边无奈笑着低声道:“兰庭别闹。” 不说这话还好,结果一说完,秦颐沉默了一会,反倒是闹得愈发起劲了。 沈清棠:…… 可好容易看到秦颐这么醉一次,像个大孩子似的。 沈清棠又舍不得怪他,索性便由着他去了。 秦颐趁着酒劲,一口气将沈清棠抱到床边,就放了上去。 结果他脚下不稳,一下子又压了上来。 沈清棠被秦颐压到,顿时闷哼一声。 结果下一瞬,秦颐就已经略略抬起身,伸手抚上了沈清棠的侧脸。 这时的秦颐,还是醉着的,眸色微微泛着一点醉人的酒红,长睫在迷离中轻轻颤动。 手掌更是滚烫无比,那带了薄茧的指尖就这么没有章法地轻轻摩挲着沈清棠柔软的侧脸,让沈清棠有些想躲,又有些好奇。 他倒是想看看,秦颐到底想做什么? 沈清棠这个念头刚一落下,秦颐便欺身而上,抵着沈清棠的唇,狠狠亲了一下。 酒气袭来,并不让人厌恶,骤然滚烫的唇贴上来,更让沈清棠有些心悸。 可秦颐接下来的动作就让沈清棠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了。 不像那些话本里面写的,魔尊或者仙尊喝了酒,就媚态横生,然后各种勾人。 喝了酒的秦颐就像是个好奇的宝宝,先是亲了一下,然后又亲了一下。 就这么搂着沈清棠,一下下亲那柔软带着香气的唇,也不深入,就像小孩子吃糖一般,舔一下,再舔一下,一点也没有气氛啊。 沈清棠本来还存了些旖旎的心思,结果就硬是被秦颐这么小鸡啄米的一下一下,给亲得毫无想法了。 关键是秦颐还不知轻重,这么亲了几次,好几次都磕到了沈清棠的牙齿,感觉再亲下去,嘴唇都得磕破。 最终,沈清棠实在是无奈,只能轻轻推了秦颐一下:“别亲了,磕到了。” 秦颐:? 秦颐抬起眼,眸光有些疑惑。 沈清棠看到秦颐这个眼神,怔了一瞬,接着就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他便伸手轻轻捧住了秦颐微微泛红的脸,轻声道:“你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啊。” 秦颐继续疑惑。 不过这次还没等秦颐疑惑完,沈清棠长睫颤了颤,就已经缓缓凑了上来。 他的吻柔软中带着甜香,动作又极为细腻,只是贴上来就让秦颐整个人下意识绷紧了。 这个吻逐渐加深。 沈清棠白皙的手指静静摩挲着秦颐的侧脸,将他耳畔的碎发撩起,又往耳根抚去。 这些轻柔的动作,配合着沈清棠的吻,一下子就让醉酒的秦颐更醉了。 渐渐的,秦颐忍不住伸手猛地搂紧了沈清棠。 沈清棠感受到这一点,长睫颤了颤,正想伸出手指,轻轻勾掉秦颐的衣带,却忽然发现—— 秦颐好像…… 一点都没有…… · 半盏茶的时间后,沈清棠仰面倒在床上,侧头抿着唇,头一次有点生气地不理人。 醉酒的秦颐却还毫无觉知地凑在他雪白的脖颈旁磨磨蹭蹭,大狗一般依恋地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香气。 生无可恋的沈清棠:…… 一脚踹死算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秦颐这次醉酒实在是醉得毫无章法, 沈清棠即便有心到最后也无力了。 不过沈清棠纵然气不过,也不敢让秦颐一个醉人躺在那,便仍是和衣躺在床上, 任由秦颐抱着他。 秦颐醉酒最初的时候, 尚且还有些神智,到后来, 就只知道抱着沈清棠, 安安静静的。 秦颐身上有股酒气, 明明沈清棠平日不爱喝酒, 但这时嗅着这股味道却并不反感,再贴着秦颐温热的身躯,他就觉得安心无比。 只是秦颐抱他实在是抱得太紧, 让他怎么都不太好动弹, 几次忍不住想去扒开秦颐的手, 却又扒不动, 只好躺在那,任由秦颐死死抱着他了。 被秦颐这么抱着,也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沈清棠足足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结果刚睡着一点沈清棠又嗅到了解酒汤煮糊了的味道,怕半夜走火,他只能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去把煮糊了的解酒汤都倒了。 沈清棠出来的时候只披一件薄衫, 外间跟走廊相连,庭前冷风徐徐吹着,等沈清棠倒完解酒汤, 他倒是就不困了。 加上方才被秦颐抱得身上有些酸, 沈清棠这会揉了揉有点滞胀的太阳穴, 索性便默默寻了个小凳子过来坐下,重新拨了炉子,开始煮解酒汤。 喝还是要让秦颐喝点,不然秦颐这种一看就是从前没喝过多少酒的,这次要是不喝点解酒的东西,第二天肯定要头疼。 碳炉的小火徐徐烧着,微风吹来,解酒汤开始温热,散发出酸甜可口的香气。 沈清棠这会就拿着小扇子,对着碳炉,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再偶尔抬眼看看屋外的月色。 一轮明月悬在高高的天空中,洒下无边清辉,铺在庭前的地上,宛如一片洁白的雪。 微风静静吹过沈清棠薄纱的外衫,带起一阵清寒,却并不太冷,反而让人有点心旷神怡。 这一刻,沈清棠忽然觉得无比静谧安宁,甚至想一直就这么过下去。 可是三日之后,他跟秦颐就要踏上未知的征程了。 抿了一下唇,沈清棠心头微微生出一点酸涩来。 也是这时,炉子上的解酒汤煮好了。 沈清棠放下扇子,回过神来,用湿润的软布垫着手,就一点点把滚热的解酒汤倒在了一旁雪白的瓷碗里。 再又从下方的小柜子里寻出一袋袋油纸包的蜜饯,一样取了几颗放在雪白的小碟子,这才端进屋中。 解酒汤回来的时候,秦颐还在睡。 没有沈清棠抱着,他就跑去抱枕头,看那副模样,还真的像一只乖巧的大狗狗。 沈清棠放下托盘,微微一笑,正想把秦颐叫醒,忽然,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秦颐那面具快脱落了一半的侧脸上。 沈清棠心头一跳,抿了一下唇,不动声色地就走了过去。 秦颐还在睡,对于沈清棠的到来似乎毫无觉察。 沈清棠凑上前来,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秦颐脸上的面具,粗糙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又想起之前秦颐在他脖颈处乱蹭的场景。 抿唇笑了一下,沈清棠白皙修长的手指忍不住就悄悄勾起了面具的边缘,想偷偷看一眼。 他先前梦中虽然见过,但现在记忆也逐渐模糊了。 上次隐约看了一眼,似乎没有那么狰狞的疤痕,也不知道秦颐现在的脸究竟怎么样了? 结果沈清棠在勾起面具的时候,手指却不小心蹭到了秦颐面上的肌肤,他当即就感觉到秦颐的皮肤紧绷了一下。 沈清棠直觉不好,下意识想收回手,可秦颐却已经翻身而起,狠狠将他一把按在了床角。 沈清棠的后背猛地撞在了墙上,顿时一阵闷痛,他立刻便闷哼一声。 秦颐:?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声闷哼,才后知后觉消除了掌中祭出的火球,皱着眉,用他那双不甚清明的眸子看了沈清棠一眼。 可这个时候秦颐并不知道,他脸上的面具已经脱落了大半。 室内没点灯,但月光透亮,沈清棠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秦颐脸上的痕迹,心头顿时大骇。 秦颐脸上,那是什么……?! 坑坑洼洼,怎么像鱼和蛇的鳞片一般? 而秦颐本还有些昏沉,只是勉强知道自己不能伤了沈清棠,但看到沈清棠露出的表情时,秦颐顿时就警觉了起来。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脸,发现面具掉了一半,脸色一变,身上的酒竟然在这一刻一下子就全醒了。 秦颐立刻猛地侧过了头去,同时将面具重新扣上,闷声带着一点怒意道:“谁让你看的?” 不过若是沈清棠观察仔细,就会发现秦颐在扣上面具的时候,手都在隐隐发抖。 但沈清棠刚刚才被秦颐脸上的东西震住了,此刻就没来得及留心这些细节。 秦颐见沈清棠半晌不吭声,心头一阵恼火,却又有什么东西沉沉坠了下去。 居然在这个时候被看见了…… 可又能怪沈清棠么? 本来两人关系都进展到了这一步,他一直还遮着脸就已经对沈清棠很不尊重了,沈清棠想看也无可厚非。 只是…… 他没办法解释…… 沉默了半晌,秦颐薄唇抿成一线,丝毫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又像往常他不会解决问题时一样,抽身就走。 但秦颐一起身,就又被沈清棠伸手拉住了手。 “兰庭我错了,下次我不看了。”沈清棠的手细腻柔软,嗓音还带着一点无奈和紧张,异常温柔,听得秦颐心情愈发复杂。 最终秦颐闭眼微微吸了口气,嗓音沉沉地道:“不是你的错。” 确实不是沈清棠的错。 沈清棠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就算你要生气,也先把解酒汤喝了吧,宿醉太难受了。” 秦颐怔住了。 鬼使神差的,秦颐还是默默坐了下来。 他心头有愧,又怎么能再狠心拒绝沈清棠的温柔。 沈清棠见到秦颐坐下来,倒是也微微松了口气,这时就绝口不提方才的事,只端过盛了解酒汤的瓷碗,拿起勺子。 秦颐也不说话,就任由沈清棠喂他。 解酒汤的味道酸酸甜甜,像极了秦颐现在的心情。 秦颐甚至不敢去看沈清棠,只是垂着眼睫,默默喝汤。 一碗汤,很快就喝完了。 秦颐抿了一下唇,正想说他出去透透气,结果冷不丁一个甜蜜的东西就塞到了他口中。 他怔了一下,便对上了沈清棠带了一点灵动的晶亮眸子。 “解酒汤有点酸,吃口蜜饯甜一甜。” 这下,秦颐愈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闷闷“嗯”了一声,细细咀嚼着口中的蜜饯,一点点咽了下去。 其实沈清棠的解酒汤味道很好,蜜饯味道也很好。 就跟沈清棠本人一样,一切都恰到好处,根本不会酸,也不会腻。 一颗蜜饯吃完,秦颐就没了走的心思了,这时他静静看了沈清棠一眼,甚至有些想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结果沈清棠这时又道:“还要吃么?还有呢。” 秦颐怔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心情却又莫名好了一点。 沈清棠倒也不勉强了,自己含了一颗蜜饯,就拉住秦颐的手,低声道:“兰庭你放心,不就是鱼鳞病么,我不嫌弃你的。” 秦颐:? 秦颐神色顿时古怪了起来,不过他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低低咳嗽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是鱼鳞病?” “跟书中的描述一样啊。” 秦颐:…… 彻底无话可说了。 沈清棠这时又凑过来,抱着秦颐,轻声说:“这病虽然难治也麻烦,可等我们去了青玉剑宗,名医什么的还会少么?一定会治好的。” 秦颐沉默了半晌,静静叹了口气,没有反驳沈清棠的话,只是伸手搂住了他柔软的腰。 沈清棠见状,心头一颗大石悄然落下,便亲昵地将头埋在了秦颐胸前。 沈清棠都这样了,秦颐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也回抱着沈清棠。 窗外月色皎洁,屋内两个修长的身影静静相拥着,岁月静好。 · 一夜过去 “鱼鳞病”的事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而是开始收拾去青玉剑宗的行装了。 秦颐现在算是内门弟子,每年不需要交学费,吃喝也有专门的供给,但沈清棠作为推荐进的外门弟子,衣食住行和学费就都要自己出钱了。 好在沈家现在有钱,便一应俱全都替沈清棠准备好了。 收拾到了中午,沈清棠正打算休息一下,做点杏仁露之类的甜点给大家润燥降火,结果陆家的仆人上门了。 递来了一张喜帖,说是陆停霄和林瑾瑜要成亲了,就在后日,希望沈家赏脸参加。 这个消息一出现,倒是让沈家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把。 震惊的不光是陆停霄和林瑾瑜这两人要成亲,还有成亲这么快,连订婚的流程都没走。 慕飞心直口快,这时就道:“我先前在茶楼的时候,就听说陆停霄对林瑾瑜没那么满意,所以一直吊着,打算这次比试完去了青玉剑宗找好的。现在大概是看到林瑾瑜进了内门他没进,所以才着急吧。” 沈清棠闻言,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我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我记得你们当时拿下了大部分的修士的玉牌,林瑾瑜在那种情况下,只能拿下陆停霄的玉牌才能进前五。可如果是他拿了陆停霄的玉牌,陆停霄怎么会愿意同他成亲?” “而且,他不是还对祁长星下手了么?陆停霄就不害怕?” 沈清棠这话说完,慕飞的脸色立刻就变得诡异起来,沈清岸和秦颐的神色也有点晦暗不明起来。 最终,还是沈清棠垂眼笑了笑:“不过这些我们猜测也没用,总之以后去了青玉剑宗还是要防着这两人就是。” 慕飞立刻也道:“沈大哥说的是,绝对实力面前,其他的都是虚的!” 沈清棠看了慕飞一眼,微笑:“是啊,以后我可就要多仰仗你们了。” 而这时,一旁的沈清岸又道:“那这次他们结道大典,我们去么?” “去,怎么不去?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且,沈清棠还是记得林瑾瑜那天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想在去青玉剑宗之前,再看看林瑾瑜的虚实。 总觉得林瑾瑜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清岸闻言,点了点头,一旁的秦颐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眸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 · 是夜 有了昨夜的教训,今日家宴的时候,沈清棠说什么也不让秦颐喝酒了。 秦颐自然也没喝。 所以到了休息的时候,一切都很安稳。 秦颐今夜也异常温柔,还头一次搂着沈清棠,陪他一起看话本。 要知道,往日秦颐虽然其他方面对沈清棠都很温柔,可就在这件事上仍是放不下成见。 今夜这样,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 沈清棠这会刚看完一页带彩图的,仙尊被弟子发现了魅魔的身份,千里追踪,按在了山洞里,逼得仙尊魅骨发作了…… 画中的仙尊面容清冷,却又带着潮红,弟子一身正道装束,禁欲又冷冽,看上去好刺激! 沈清棠正忍不住想翻下一页,就听到秦颐在他头顶淡淡道:“世上就没有魅魔,都是杜撰出来的。” 沈清棠翻页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忽然淡淡一笑,就把话本合上了。 秦颐见到沈清棠合上话本,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想挽回,就见到沈清棠仰起头,含笑看着他:“那我给兰庭讲点陵阳城里最新发生的事吧,保证不是杜撰的。” 秦颐微微一怔,随即便道:“好。” 即便他不是那么喜欢听市井八卦,可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说好,沈清棠只怕真要生气了。 而沈清棠听到秦颐答应了,漂亮的眸中就闪出一抹狡黠的光,然后他便轻声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两日,许多修士都跑去城中药铺购买壮阳补肾的药物了,硬生生把药价都抬高了。尤其是老山参鹿茸等物,千金都难求。” 秦颐:…… 秦颐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起来,可看了沈清棠一眼,发现沈清棠神色平静,像是只在叙述一件很寻常的事。 沉默了一下,秦颐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沈清棠可能真的是随意分享一下新鲜事,便顺着问了一句:“他们买那些东西做什么?” 而沈清棠就等着秦颐这一句呢,顿时便噙着笑道:“你猜?” 秦颐不悦道:“他们想什么,我怎么知——”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 秦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沈清棠那日在比试场中,当着那么多修士撒的那个谎…… 秦颐的脸色有些绿了。 而沈清棠似乎还嫌秦颐的脸色不够难看,这时就凑上来,附在秦颐耳畔轻声说:“而且哥哥见到那么多人买,生怕被买空了,还特意给兰庭你留了一份。” 秦颐:…………………… 第44章 第 44 章 沈清棠语气轻轻的, 但落到秦颐耳中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秦颐沉默了好一会,才强忍着没生气,别过脸冷冷道:“这种东西, 他留着自己用吧。” 沈清棠偷偷看了一眼, 拉着秦颐的手摇了摇:“兰庭生气了?” 秦颐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 秦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低声解释道:“昨夜是我喝多了,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沈清棠抿唇笑。 “那你还?” “真的是哥哥要买的。”沈清棠强调了一遍。 秦颐沉默了一瞬, 接着就露出一点不可思议的神色,他这时脸色难看了一会,有些忍不住想吐槽, 可看到沈清棠微笑的样子, 又硬是把吐槽的话憋了回去。 最终, 秦颐没好气地闭了闭眼, 低声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早些睡吧。”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知道他憋着气,不过想到他是为自己憋了气,沈清棠心头又莫名涌出一阵甜意来。 于是沈清棠就伸手抱住了秦颐,柔声道:“好, 睡吧。” 秦颐目光动了动,顺势揽住了沈清棠的肩膀,语气也略微柔和了一点:“晚安。” 沈清棠唇角勾出一抹甜甜的淡笑, 将头静静埋在了秦颐胸口:“晚安。” · 月上梢头, 安宁静谧 半夜时分, 秦颐倏然睁开眼,一双赤色的眸子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映照中显得分外平静清冷。 这时他静静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沈清棠,眸光却又立刻变得柔和了一点。 凝视了沈清棠片刻,秦颐深吸一口气,轻轻将沈清棠揽在他腰上的手拿了下来,放到一旁,自己则是悄然起身,站了起来。 沈清棠仍是睡着,长睫静静垂着,薄唇微抿,勾起一点俏皮的弧度,睡颜雪白甜美,像一颗熟透了的桃子一般,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秦颐就这么站在床边,看了一会沈清棠,眸光略显出几分迟疑来,似乎在踌躇着什么抉择。 可站了一会,最终秦颐闭了闭眼,还是下定了决心,然后他就俯身轻轻给沈清棠盖好了被子,再放下床帐,便悄无声息地转身走了。 秦颐走的时候,掠起了一阵浅浅的风,稍稍将那薄薄的床帐掀起了一丝。 但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传来,秦颐也就丝毫都没有回头。 他要做的事情有些凶险,必须速战速决。 只是,秦颐没走多久,床帐内,一双漂亮清澈的眸子就悄悄睁开了,眸中闪过了一道疑色。 最终,一道白色的修长身影也静静起了床,顺着秦颐离开的踪迹追了出去。 · 秦颐速度很快,宛如虚影一般,很快便出了陵阳城,朝着他山上曾经住过的洞府去了。 一道道浅浅的绿光在秦颐身后远近约莫一里地的地方闪闪烁烁,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好在沈清棠的灵根十分敏锐,这山中草木又多,几乎跟大自然融为一体,以至于秦颐也没发现他。 接着,沈清棠便远远地看着秦颐进了洞府。 沈清棠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跟进去。 他不想被秦颐发现,但也怕秦颐突然离开,所以只是远远跟着,若是秦颐不多时就出来,他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沈清棠隐约觉得秦颐或许是因为身份原因,所以有些抗拒去青玉剑宗。 而昨夜看了秦颐脸上的鳞片,沈清棠的猜测就愈发有了一点轮廓。 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不会认为那是鱼鳞病,只是为了安抚秦颐的说辞罢了。 他从心底害怕万一秦颐知道了他的猜测,或者他的猜测就是真的,秦颐会果断一走了之。 因为这个世界,除了人和妖兽,还有半妖的存在。 人和妖兽势同水火,但半妖则是一个十分暧昧的存在。 厉害的半妖若是投诚人族,也能受到比较好的待遇。 但不厉害的半妖就很受排斥了。 若秦颐真的是半妖,那去了青玉剑宗必然暴露,到时万一那些长老们要求诛杀秦颐,又该怎么办? 沈清棠越想越觉得心口发沉,可又不敢立刻现身,只能远远地躲在树林中,靠着藤蔓感受着洞府周围的信息,打算等秦颐出来再说。 如果秦颐真的执意要走,他必须出来拦住秦颐。 如果秦颐不走,他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 洞府内 秦颐因为藏了心事,所以并没有觉察到沈清棠的追踪。 这时他进了洞府便直接去了密室。 秦颐进入密室之后,密室大门无风自动,便悄悄关上了。 他扬手一挥,密室中一排挂在墙上的铜制烛台在同时亮起了火光,将整个密室顿时照得明亮了起来。 这时秦颐步子不停,径直走到密室最深处,然后他伸手按动了一个按钮,吱呀吱呀一阵阵沉闷的响声之后,头顶微微泛黄的天花板忽然慢慢翻了过来。 翻过来的那一面上面赫然用一种类似鲜血颜色的涂料画着一个诡异繁复的阵法。 这个阵法只是一出现,整个密室中的气氛便沉重了许多。 秦颐静静仰头,看了一会那阵法,便抬起手,挤破了手指,按在了那血色阵法的边缘。 在秦颐的手指按上那阵法的时候,一阵沉郁却又无比刺目的红光逐渐绽放了开来。 鲜血流泻而出,秦颐的面色骤然苍白了一点,但他的站姿仍是十分笔挺,整个人像一株劲瘦的竹一般,丝毫不动。 随着鲜血逐渐填满那阵法,阵法上的纹路忽然就活了一般,开始缓缓旋转移动。 光芒大放,与此同时,罩在阵法中的秦颐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 很快,秦颐就站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立刻放下了手,闭眼盘膝坐在了地上,额上冷汗涔涔而落。 阵法还在运转。 阵法射下的红光宛如有实质一般,落在秦颐身上,就是一阵剧痛,比撕开肌肤还要难受,是深入骨髓的那种痛,仿佛要把人从里面一点点拆开。 秦颐只是闭着眼,长睫不住地颤动,薄唇紧抿,竭力强撑。 只要这次成功了,他去青玉剑宗就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的身份,一劳永逸。 不多时,秦颐苍白的唇边缓缓溢出一丝血线,眼睫也被汗水彻底浸湿,可接着,异常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从秦颐的后颈处,竟是有一截玲珑剔透的白骨撕裂了皮肤,缓缓浮了出来。 那白骨很小,可看样子却不像是人类的骨骼。 长而细,一截一截,却又极其完整。 就像是什么动物的骸骨一般。 随着这截白骨的抽离,秦颐的后颈处不断有鲜血涌出,他的唇也已经被彻底咬破了,鲜血四溢。 秦颐的面色已经惨白到了极致,目前他承受的这种痛苦,比灵魂出窍都要更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截完整的白骨终于浮在了秦颐的头顶上方,秦颐猛地倒在地上,双手抠在地面,浑身微微颤抖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想过会很痛,但没想过会这么痛。 此刻秦颐的意识已经被那折磨的痛苦近乎碾碎,脑子里除了疼痛都不剩下其他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密室的大门传出一声轰然的巨响。 秦颐下意识抬起头,然后他就对上了一个穿着黑袍宛如鬼魅一般的身影。 影子中隐约还有一些藤蔓的碧绿光芒浮现,但是对方身上传来的威压却让秦颐不自觉地警惕了起来。 是个筑基! 那黑袍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见到这一幕,在他看到秦颐头顶那在阵法中悬浮而出的玲珑白骨,一双浑浊苍老的眸子中顿时闪出了几分贪婪的光芒。 “竟然是化形的妖兽啊,哈哈哈,这兽骨品相可真不错。” 笑声一落,那黑袍便猛地欺身而上,无数藤蔓朝着阵法中的秦颐席卷而来。 可秦颐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伏在地上没有动弹。 黑袍见到秦颐那冰冷的眼神,心头一悸,直觉不好,下意识想要收回藤蔓,但已经来不及了。 飞在前面的藤蔓在触碰到阵法的范围时,骤然就像是接触到了烈火一般,迅速燃烧枯萎起来! 黑袍惨叫一声,猛地就收回了藤蔓。 也就是在这时,秦颐抬手一把抓住了头顶的白骨,借着阵法的掩护闪身闯了出去。 黑袍见状,眸色一冷,连忙追上。 · 秦颐踉跄着从密室中跑出来,只觉得胸口都满是血腥的味道,但他也知道,如果这种时候不拼命跑,被抓到了就是死路一条! 不,比死更恐怖,是挫骨扬灰! 秦颐本来都已经计划好了走到洞府门前便用什么开关,开一扇假门,然后把那黑袍引过去,再落下机关。 可秦颐万万没料到,在他跌跌撞撞跑到前院的时候,洞府的门竟然是大开着的。 更让秦颐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一袭熟悉的白衣竟然在此刻正好从大开的洞府门外飞奔了进来。 沈清棠来了? 他怎么会在这? 秦颐脸色一变,刚想大吼一声让沈清棠离开,一道灵活至极的藤蔓就已经卷住了他的腰。 沈清棠一句话不说,一拉藤蔓,纵身跃起,带着秦颐就朝外面跑去。 黑袍紧追了上来。 此刻黑袍的眼中满是兴奋的光,他桀桀而笑,简直掩饰不住了自己内心对于沈清棠和秦颐的渴望。 一只可以化形的极品妖兽,一个天品木灵根。 居然都被他撞上了! 赚大了,赚大了! 原本林瑾瑜支使他蹲点暗杀秦颐的时候,他还嫌弃林瑾瑜过于大材小用。 一个练气七层,值得他一个筑基出手么 可现在看来,不仅值得,还赚翻了! 感受着黑袍的兴奋,沈清棠目不斜视,额头上即便已经因为背后侵袭而上的威压渗出了细汗,也还是拼命带着秦颐向前飞奔。 秦颐此刻胸口血气翻涌,情绪更是复杂无比。 他看着沈清棠被长风吹得猎猎飞舞的黑发和雪白清丽的侧脸,忍不住就沈清棠哑声道:“你放我下来。” 取出兽骨的秦颐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一个时辰之内,他无法动用一丝真气,如果沈清棠执着着要带他走,那无疑是送死。 这时的秦颐绝望又愤怒,他没想到还有人在这个时候算计他。 更没想到会把沈清棠牵扯进来。 若是之前,面对一个筑基,他拼命也能一搏。 可现在的他不行,现在的他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 但沈清棠听到秦颐这句后却只当是没听到一半,只是抿着唇,用藤蔓卷着秦颐,疯狂地在树林里绕来绕去,往前疾奔。 秦颐双眸微微泛出一点红色,伸出手正想挣脱沈清棠卷在他身上的藤蔓,结果沈清棠却忽然停了下来。 秦颐怔住了。 黑袍也在这时停了下来——他吃过秦颐的一次亏,此刻当然不会贸然动手,而且他也发觉沈清棠似乎有点诡异。 沈清棠被藤蔓支撑着身体,悬浮到半空,然后他就对着黑袍,缓缓转过了身。 “我们做个交易吧。” 沈清棠雪白清丽的面容上神情十分平静淡然。 黑袍眉头皱了皱,不知道沈清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此刻也乐意陪两个小孩子玩玩,就问:“什么交易?” “你放过他,我自愿同你融合。” 沈清棠这句话出口,黑袍顿时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秦颐的瞳孔更是骤然收缩,惊怒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沈清棠缠在秦颐身上的藤蔓也略略收紧了一点,有一个小尖轻轻扎进了秦颐的肌肤。 那一瞬间,秦颐感受到了沈清棠的意识。 接着他便咬了牙,硬生生把自己挣脱藤蔓的欲望给压制了下去。 而黑袍这时目光在沈清棠和秦颐身上掠过,接着便露出一点饶有兴致的表情,缓缓摇摇头道:“我可以让你们自己选个死法,但别的,免谈。” 黑袍这句话刚说完,沈清棠身周忽然藤蔓暴起,竟然不要命一般地就朝着黑袍卷了过来。 黑袍看着沈清棠这个做法,简直有些想笑,可接着,他又皱了皱眉。 现在的小孩真是麻烦,非要玩拼命这一招,可偏偏他又想要沈清棠的身体,如果毁损了,天品木灵根的能量就大打折扣了。 于是黑袍脸色一沉,便也操纵起藤蔓卷上了沈清棠那些朝他飞射而来的藤蔓。 两处藤蔓交织在一起,黑袍的藤蔓顿时就开始疯狂吸食沈清棠藤蔓上的能量。 沈清棠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了不少,可他还是拼命挣扎着。 黑袍冷笑一声,就打算给沈清棠点颜色看看,接着他便操纵着身上的毒素,一点点扎进了沈清棠的藤蔓。 可他没发觉,这个时候,沈清棠身旁的秦颐已经被沈清棠悄悄用藤蔓放在了他的身后。 毒素入体,沈清棠雪白的面容瞬间浮起了一抹诡异的黑色,可他还是没有放弃挣扎。 黑袍不耐烦了,他眉头一拧,就立刻加大了吸食的力度。 第45章 第 45 章 黑袍打算一鼓作气吸干了沈清棠, 再去捉秦颐。 因为他知道,取出兽骨有一个时辰的虚弱期,秦颐跑不远的。 可他没想到, 沈清棠却在这时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个黑黝黝的东西, 远远对准了他。 此刻,恰好头顶的明月陷入了一片云中, 树林里的光变得晦暗起来,黑袍就愈发看不清那黑黝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黑袍眉头一皱,有些想躲,可又舍不得放开沈清棠——这种时候,中途断掉, 重新吸食,太麻烦且浪费了。 于是黑袍就没躲。 反正那东西感觉也没有任何灵气,受点伤就受点伤吧, 还是一鼓作气吸收完比较好,免得事后生变。 想着,黑袍就愈发缩紧了自己的藤蔓,贪婪地开始吸收沈清棠身上的灵气。 可他没想到, 下一瞬,两声轰响一前一后地爆炸了开来! 都是正正对准他胸口的位置! 刹那间, 无数藤蔓被炸得四处乱飞, 黑袍也发出了一声极为痛苦的嚎叫, 猛地缩起了身体。 而这时, 被五倍加料后火|枪的后座力震得口鼻出血的沈清棠几乎要倒在地上,可感觉到那黑袍还没死, 沈清棠又咬着牙支撑着站了起来, 颤抖着手重新摸出一发火弹。 可黑袍已经怒了。 他的身体被炸得扭曲, 可还能生出诡异的藤蔓,这时就不顾一切朝沈清棠扑了过来! 这次是他大意了,现在他要一定要立刻吸干了沈清棠,补充能量! 沈清棠感受着那袭来的强大威压,眼前发黑,这时他竭力咽下口中腥甜,拼了命地抬起颤抖不止在的手,打算再补上最后一枪。 这次,是生是死都听天由命了。 忽然,一股比这更强大的凶兽一般的威压却在黑袍的后方洪水一般的当头罩了下来! 沈清棠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这股凶悍血腥的威压压得双膝一软,倒在了地上。 可他握着火|枪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还睁着被冷汗浸得模糊的眼睛,死死朝前看去。 然后,沈清棠就看到了一道金红色的身影,仿佛燃烧着,冒着光,带着一种奇异古生物般的幻影,朝黑袍那团被炸得扭曲的藤蔓一步步走了过来。 黑袍方才还气势汹汹,可遇到这强大无比的威压,顿时就缩成一团,扭曲的藤蔓也瑟瑟发抖起来。 然后,金红色的幻影中伸出一只爪子,一把抓住了黑袍,撕拉一声!从中间开始,一点点,撕碎!扯断! 黑袍痛苦的咆哮声在山林中回荡不息,然而这附近并没有修士居住,所以没人注意到这发生的一系列变故。 沈清棠喘息着,视线模糊地紧紧盯着那团金红色的影子。 到最后,黑袍的气息彻底断绝,金红色的光芒也渐渐淡了下来。 沈清棠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脸上布满了燃烧着光一般金红色的鳞片和疤痕,一双狭长赤色的瞳眸中央化出一条金色的细线,宛如蛇的瞳孔一般。 粗重的喘息声,一点点传了过来。 威压尽数卸下,那团金红色的身影,朝沈清棠走了过来。 赤红色的瞳眸中还带着一点血腥冰冷的兽性。 沈清棠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缓缓仰起头,竭力伸手,抱住了朝他靠近的那充斥着血腥气的身躯。 将自己柔软的面颊轻轻贴在了那布满冰凉鳞片和疤痕的侧脸上。 即便是那边缘锋锐的鳞片在他细腻的肌肤上蹭出一道道细微的红痕,他也没有放开。 他嗓子里已经被血腥味灼烧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用这个动作,去安抚那团金红色身影躁动不已的嗜血气息。 渐渐的,沈清棠感觉到自己抱住的身体软了下来,那股嗜血的躁动也渐渐化为平静。 他长睫轻颤,缓缓闭上眼,用尽最后的力气,一点点,用一种全身心信赖的姿态,将自己的头靠在怀中那宽阔的肩头,晕了过去。 · 丛林中,明月高悬,清新的夜风轻轻吹着,偶尔有虫鸣声响起。 两个身影就这么相依相偎,静静靠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只在休息。 方才被阴影遮住的明月这时又露出了身影,将柔和的光芒缓缓倾洒在这一片丛林里,宛如无声的庇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赤红色的眸子悄然睁开了。 秦颐慢慢仰起头,眼神还有些模糊和茫然,恰好这时,他头顶一片绿叶幽幽飘落,落在他鼻尖上。 柔嫩的触感让秦颐长睫不由得轻轻颤了颤,接着他便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是头一次,秦颐觉得侥幸又庆幸。 他方才在杀那黑袍的时候,脑子里都没有太清醒的时候,只是看到那黑袍扭曲的身体朝沈清棠扑过去,就突然爆发出一阵无穷的力量。 杀了那黑袍。 之后,他便脱力了。 等等…… 秦颐这个时候才勉强回过神来,杀了黑袍,那沈清棠呢? 秦颐一颗心骤然抽紧,可等他一侧过眼,看到靠在他肩头,静静睡着的沈清棠。 沈清棠长睫安静地垂着,脸色却苍白无比,唇边也挂着干涸的血渍,一头乌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极度的憔悴虚弱。 只是还好,沈清棠身上的气息虽然微弱,但还足够平稳,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看着这样的沈清棠,秦颐竟是不由得微微红了眼。 接着,秦颐就不受控制地伸手紧紧抱住了怀中的沈清棠,将自己仍是布满鳞片的额头抵在了沈清棠光洁细腻的额头上。 即便他知道现在沈清棠很脆弱,可他也还是忍不住。 原本他以为沈清棠是侥幸没有看到真相的,可现在他才明白,沈清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真的以为那是鱼鳞病? 其实沈清棠早就明白啊…… 只是,为了他,一句话都没说。 头一次,秦颐的眼眶有些酸涩地湿润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此刻的心情。 沈清棠仍是闭着眼,静静靠在他怀里,似乎没有觉知一般。 可过了一会,秦颐耳畔忽然抚过一个极为柔软的事物。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回过头,便看到一点细细的嫩绿藤蔓凑过来,轻轻碰了一下他的侧脸。 露出一个极为信任又温柔的姿态。 秦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触碰上了那根嫩绿的藤蔓。 嫩芽轻轻卷住秦颐的手,有意识传了过来。 秦颐感受了一番,迟疑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好,都听你的。” 嫩芽轻轻蹭了秦颐的手指一下,又无力地缩了回去。 听了沈清棠的话,秦颐沉默了一瞬,先将怀中的沈清棠静静放到一旁的大树边让他靠着,接着他便走到了被撕碎的黑袍留下的那点残骸前。 秦颐仔细检查分辨了一番,按照沈清棠的说的,把代表身份的物件全部都收了起来的,其他的,一把火烧了。 做完这些,秦颐才低低咳嗽了几声,忍着因为动用灵气喉头又翻涌而起的血腥味,跌跌撞撞走到了沈清棠身边,抱起了沈清棠。 黑袍先前追踪他们,大约追出了五里地的距离,方才秦颐是燃烧了精血才绝地反击,杀了黑袍,因此这时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也还是没办法完全动用灵力。 他就这么抱着沈清棠,慢慢地,徒步走了五里地。 这一路上,沈清棠都没有睁开眼,可小芽一直都在,一直都静静贴在秦颐耳畔,温柔安静地陪着他。 所以即便秦颐好几次都眼前发黑,快要走不下去了,然而也还是能强撑过来。 · 终于,秦颐带着沈清棠回到了洞府。 一进洞府,秦颐便伸手落下了洞府门上的禁制,这才跌跌撞撞抱着沈清棠去了里间。 这时,秦颐恰好走过梳妆台前,恰好就从那模糊的铜镜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布满了鳞片和疤痕,还有未干的血渍,狰狞可怖。 这一瞬间,秦颐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即便到了这个地步,沈清棠也不愿意传讯回沈家,让沈家来帮他。 因为若是沈家真的来了,第一个会被当做洪水猛兽击杀的,只会是他。 这一刻,秦颐心中悲喜交织。 悲的是他自己的身份,喜的是即便沈清棠见过这样的他,也还是能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要知道,方才他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柔弱的沈清棠却硬生生对上了已经筑基的黑袍,把他从绝望中给拽了回来。 就在这时,小芽又凑了上来,轻轻捏了一下秦颐的鼻尖。 秦颐回过神来,便哑声笑了一下,柔声道:“好,先进去。” 进到了房间内,沈清棠还是没有睁眼,秦颐知道他是什么缘故,此刻就把方才从那黑袍那搜来的储物戒拿了出来。 “你看看,这里面有你要的东西么?” 细长的藤蔓慢慢伸了过来。 在储物戒中找了一番,藤蔓找出了几株上品的灵植,迅速就卷起来,疯狂开始汲取能量。 木灵根就是这一点好,虽然弱是弱点,还被其他很多灵根直接克制,但自我修复能力极强,就算是受了重伤,只要补得够快,就不会太难。 秦颐就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藤蔓吸收营养。 也看着沈清棠惨白的面色在一点点好转。 可即便如此,秦颐心里也清楚,这样的伤势或许是木灵根表面上看起来好得快,但你平时往树木上砍一刀,即便过段时间它又长出来了,也还是会留下一个瘿瘤。 更不代表不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棠纤长的眼睫终于轻轻颤了颤。 秦颐见状,眉头一皱,第一反应竟然是:“别说话,先休息。” 可沈清棠这次没有听秦颐的,他长睫颤了好一会,还是睁开了眼。 秦颐心头紧了紧,下意识便握住了沈清棠的手。 沈清棠此刻清亮的眸子里满溢着疲惫和虚弱,可还是带着一点淡淡的笑。 然后他便执意静静仰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眸子有些吃力地看着秦颐,嗓音低哑地轻声说:“兰庭抱抱我……好不好?” 秦颐心头一哽,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伸出手就将那一袭温润的白衣紧紧抱在了怀里。 沈清棠刚吸收完那些灵植的能量,可身体依旧是很软很轻,带着一点虚弱的植物香气,就这么静静靠在秦颐怀中。 柔软得像一朵刚绽开的昙花,轻盈得像一丛朦胧的云。 第46章 第 46 章 两人这么静静拥抱了一会, 秦颐嗅着沈清棠身上的清香,原本心头那些躁郁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而感受到秦颐情绪的稳定,沈清棠才迟迟地轻笑了一下, 靠在秦颐肩头有些虚弱地道:“兰庭方才好厉害。” 秦颐怔了一怔, 随即便皱眉别过头闷声道:“瞎说什么?” 这次若不是沈清棠,他们俩都得死。 秦颐话还没说完, 沈清棠忽然低低“嘶”了一声。 秦颐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是自己脸上的鳞片擦到了沈清棠柔嫩的肌肤,这一次擦得有点重,顿时在沈清棠雪白的面容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红痕。 秦颐:…… 下一瞬,秦颐就从储物戒中又取出了一张面具, 试图戴上。 结果他刚把面具取出来,就被沈清棠静静按住了手,低声道:“别戴了, 不嫌麻烦么?” 若是从前,秦颐肯定不会听沈清棠的,必然会执意戴上面具。 但这一次,他沉默了片刻, 只是把掌心的面具攥得略微紧了一点,哑声道:“你不怕么?” 即便是方才秦颐没有从镜子里看到自己, 他也能想象, 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 可偏偏沈清棠却真的一点都不怕一般, 含笑凑了过来, 轻轻将自己的脸贴在秦颐耳畔,嗓音虚弱地慢慢道:“我要是怕……早就怕了, 还用等到现在?” 秦颐攥着面具的手再次微微收紧。 可最终, 感受着怀中沈清棠的信任和依赖, 他还是投降了。 沈清棠都这么对他了,他若还是执意戴上面具,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于是,他将面具静静放了回去。 沈清棠见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但这时他也着实太疲倦了,就闭着眼,慢慢靠在秦颐肩头,说:“兰庭,我靠一会。” 秦颐微微一怔,随即他反而松了口气,伸手轻轻回抱住怀中的沈清棠。 珍而重之地道:“好。” 沈清棠果然就闭眼靠在那,呼吸均匀安谧,似乎都带着柔软的花香一般。 秦颐被他靠着,最初身份被发现时那种震惊,被追杀时的绝望,种种凄风苦雨般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彻底消失殆尽。 他现在只想好好守护着眼前的人。 只是秦颐没想到,沈清棠说靠一会,居然就真的睡了。 秦颐一开始还以为沈清棠只是小憩,可后来感受到沈清棠深长绵软的呼吸,怔了怔才意识到沈清棠居然睡着了。 半晌,秦颐无奈一笑,心头却愈发安稳了几分。 看来沈清棠是真的不介意他的身份。 要不然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睡得着? 不过,睡得着总比睡不着好。秦颐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沈清棠肩上柔软乌润的长发,便也偏过头,静静阖眸,靠在了床栏上。 他也真的累了。 · 大约清晨时分 屋外鸟鸣声渐起,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细密柔软的沙沙响声,正是春日里最温馨的气氛。 秦颐是被下巴上挠痒痒的触感给惊醒的。 他眉头微皱,眼睫颤了颤,下意识想伸手把下巴上作怪的那个东西给弄走。 结果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沈清棠噙着笑意的清亮眸子。 原来是沈清棠弄了一缕头发,趴在他身上,没事挠他下巴玩。 秦颐哑然。 不过看着沈清棠跟昨夜相比,明显好了几分的气色,秦颐心头微微一松,探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沈清棠的柔软的侧脸,便道:“好多了?” 沈清棠冲他微笑:“嗯。” 秦颐心头稍安,果然木灵根自愈能力极强。 沈清棠这时又道:“我方才给哥哥传讯,说我们俩回来收拾东西,早饭和中饭都不必等我们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秦颐怔了一瞬,心头又涌起一丝暖流。 沈清棠真是事事都想得周到。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不必了,我足够睡了。” 沈清棠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秦颐看到沈清棠这笑容,顿时就意识到沈清棠还有后话要讲。 果然,沈清棠笑完,就凑过来,靠在秦颐胸口轻声道:“我想出去晒晒太阳,但是腿软,兰庭抱我去好不好?” 秦颐:? “就这?”秦颐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沈清棠会想出什么大事要他现在就答应了。 “不然呢?” 秦颐哑然片刻,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起身,顺势一把将沈清棠抱了起来。 往庭院中走去。 沈清棠虽然看起来气色是好了,但身上的气息还是虚弱的,他靠在秦颐身上,秦颐明显感觉到沈清棠四肢还是轻飘飘地发软,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悄然叹了口气,秦颐仰头看了看天,找了一块阳光最充沛的地方,就抱着沈清棠站了过来。 丝丝缕缕的日光映照在二人身上,把沈清棠的一袭白衣照得近乎烟雾一般,那雪白的肌肤更是显出几分通透的质感。 沈清棠就这么垂着眼,静静靠在秦颐肩头,享受着日光的沐浴,清丽雪白的面庞上满是温柔和安静。 渐渐的,无数嫩绿的细细藤蔓从沈清棠指尖,背后蔓延了出来,攀了秦颐满身,还调皮地缠绕上了秦颐的手指和侧脸。 秦颐从来其实都是不太喜欢这种被密密缠绕住的触感,但这会,他只觉得安心。 他感受到了沈清棠的生机和活力,虽然仍是有些弱,却在逐渐变好。 这就很好了。 随着时间推移,日光逐渐盛烈起来,秦颐觉得有些热了,但沈清棠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 秦颐便仍是抱着他。 又过了一会,沈清棠忽然在秦颐怀中静静抬起头。 这时他看了秦颐一眼,微微一怔,不由得就伸手抚上了秦颐的侧脸。 秦颐下意识想躲,但抱着人,也不好躲,仓促间,沈清棠柔软的手指还是碰到了秦颐脸上的肌肤。 肌肤相触,柔软至极,就在同时,秦颐也怔了怔。 他意识到,脸上的鳞片终于褪下去了。 不过……还有疤。 可沈清棠却像是没看到那些狰狞的疤痕一般,只是用他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点描摹着秦颐的五官,到最后,他忍不住有些出神地微微笑了笑,感慨道:“兰庭果然生得极好。” 秦颐:…… 这是头一次,秦颐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站不住了。 可沈清棠说的是真心话。 除去那些让人觉得可怖的疤痕,秦颐的五官其实真的生得极好。 长眉如剑,朗眸若星,鼻梁修挺笔直,宛如玉雕一般。 配上他恰到好处的薄唇,真的是极为动人的长相,狭长的眸子若是带了笑意,便有桃花眼一般的风情,若是不笑,又莫名存了几分凉薄的冷冽之威。 说到底,就是怎么都好看。 沈清棠看了一会,竟然有点怦然心动的感觉。 从前他对秦颐,一直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喜欢,彼此依靠,相互取暖。 可今日看了秦颐的真实面容,沈清棠头一次生出一点——原来我真的恋爱了的感觉。 秦颐被沈清棠那不加掩饰的好奇和欣喜的视线看得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他这时眉头皱了皱,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别看了。” 沈清棠心知秦颐害羞,笑了一声,倒也真的不看了,就伏在秦颐肩头轻声说:“好,今天不看,以后慢慢看。” 秦颐:…… 半晌,秦颐只好换了副神色,别过头,转移话题道:“昨夜那个老头的储物戒,你看了吧?” 沈清棠怔了怔,面上的笑意也逐渐减淡,正色道:“我知道又是林家人,兰庭又发现了什么么?” “不光是林家人的事。” 说着,秦颐手掌一翻,掌心里便出现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 沈清棠看到这颗血红色的珠子,心头一跳,立刻便想起先前他戴过的紫檀木牌。 立刻便问:“这是什么珠子?” 秦颐沉声道:“千年白虎的血精。” 沈清棠面色微微变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外祖进阶失败,和书中沈霆进阶失败的罪魁祸首一下子就清晰无比了。 这种精血,平日戴着能让人有血气充盈之感,可若进阶的时候,却能让人无法安神,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前些日子本来沈清棠还记着这件事,但后来发生的事太多,沈家地位又逐渐巩固,他一时间就忘了。 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让他们找到了真相? 可又是林家。 林家到底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居然从那么早就开始算计了吗? 当然,还有一样关键。 那就是,林家的筑基不是只有林瑾瑜的祖父一位么?昨夜那个分明不是。 如果林家还有其他筑基的话,沈家的安全是不是也…… 沈清棠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了起来。 看着沈清棠的表情,秦颐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就道:“陵阳城毕竟资源有限,他到现在才肯动用那个筑基,必然也是怕我们去青玉剑宗挡路,应该不会有再多的后招了。” “而且昨夜那个筑基,也不算是筑基中厉害的,只不过我们那时运气不好。” “最重要的是,若真有那么多筑基,他们大可以暗杀了陆修自己当城主,一手遮天,何必那么麻烦?” 秦颐这推测合乎情理。 沈清棠微微一怔,不由得就笑道:“兰庭真聪明,是我糊涂了。” 秦颐:“你是关心则乱。” 偏偏这时沈清棠又抬眸含笑看了秦颐一眼。 秦颐:? “看我做什么?” 沈清棠静静一笑,轻声道:“我在想,林家的秘密就有这么多,那兰庭的秘密呢?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秦颐:…… 过了半晌,秦颐凝视着沈清棠,头一次换了一种和缓的嗓音:“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都告诉你。” “但……知道了,就不许反悔了。” 沈清棠果断抬手:“拉钩。” 秦颐怔了一瞬,看着那日光下伸出的纤细手指,竟是无奈笑了笑。 然后他就真的伸出手,轻轻跟沈清棠拉了一下钩。 拉完钩,秦颐整个人的气场莫名柔和了许多,接着他缓缓收回手,闭了闭眼,似乎在回忆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道:“我不是半妖,就是妖兽,你会害怕么?” 沈清棠静静看着他,眸中还是温柔的笑意。 秦颐哑然,神色愈发温和了几分,便继续道:“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妖兽,我很小的时候,就在陵阳城了,那时我便可以化形。脑子里便有很多关于妖兽的东西。” “可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沈清棠目光动了动,正想安慰秦颐,忽然又记起一件事,然后他就忍不住道:“那小飞——” “他是半妖,而且是鸾鸟血脉,只是在陵阳城这种小地方需要遮掩。但去了青玉剑宗不用害怕,还会被各位保护的那种。” 沈清棠点点头,却又忍不住紧张道:“那兰庭你?” 秦颐微微一笑:“昨夜我取了兽骨,应该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化神以上的大能亲临,是看不出我真实身份的。” 取了兽骨?! 沈清棠骤然一惊,露出了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昨夜是半路匆匆赶去,并没看到太多真相,只以为秦颐是被那黑袍打成那个模样的,没想到竟然是取了兽骨…… 沈清棠眼眶顿时有点红了。 他看过许多典籍,里面说,妖兽取了兽骨,便能通常人无异,但过程极为痛苦,无异于扒皮抽筋。 秦颐为了陪他去青玉剑宗,这是受了多大的苦? 沈清棠的鼻头有些发酸了。 秦颐看着沈清棠这副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心暖,正想出声安慰沈清棠,沈清棠却已经伸手抱住了他,靠在他肩头,闷闷地低声道:“兰庭你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秦颐感受着怀中的柔软,沉默了片刻,目光微动,忽然淡笑道:“好啊。”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清棠有些不解地抬起头:“什么事?” 秦颐垂眼,静静看着沈清棠微红的眼眶,轻声道:“亲我一下。” 沈清棠微微睁大了眼,紧接着,他清丽的面容上便绽出一片极为动人美好的笑意。 沈清棠抬起雪白的手臂,轻轻搂住秦颐的脖颈,在一片春风中,仰头吻上了秦颐的薄唇。 秦颐下意识搂紧了沈清棠柔软的腰肢,闭上眼,深刻又滚烫地回应了沈清棠这个亲吻。 日光下澈,落在两人身上,无数明亮的微尘在空气中翻舞翩翩。 有嫩绿的藤蔓攀援在黑白两色的身影上,不断朝天生长蔓延,就像是他们心头温柔的爱意一般,汹涌泛滥。 第47章 第 47 章 在洞府里休息得差不多了, 沈清棠觉得自己精神足够支撑了,才让秦颐带他回去。 不过因着沈清棠脸色有些苍白,怕被家人看出不对, 想了想, 沈清棠就从院子里盆栽的海棠花中取了几片下来,拧出汁液, 涂在唇上和脸上。 淡淡的绯色顿时让沈清棠的气色变得红润了不少。 若不仔细查探他的气息,或许还会觉得他今日精神极好。 秦颐在一旁看着沈清棠坐在铜镜前,细细伪装自己的模样,心中愈发漾起一层暖意。 这样的沈清棠,有谁能不心疼不喜欢呢? 等一切看不出破绽了, 沈清棠又朝着秦颐伸出手,秦颐从善如流地就将人抱了起来,提步出了门。 两人没了马车, 山路又陡峭,沈清棠被秦颐抱着,总担心秦颐气力不支。 时不时就要去看秦颐的侧脸,即便没有汗, 也总是忍不住摸摸秦颐的额头。 秦颐这时就无奈道:“我还没那么娇弱,你不必这样。” 沈清棠默默一笑, 凝视着秦颐的侧脸道:“是我愿意心疼兰庭, 怎么能说是兰庭娇弱呢?” 秦颐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勾了一点, 倒是愈发习惯了沈清棠这样的对待。 这时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道:“你若是再重点,我倒是可以练练臂力。现在这样, 太瘦了。” 沈清棠微微一怔, 顿时从善如流地笑道:“好, 那我回去就多吃些。” “嗯。” · 山路崎岖,可秦颐却走得很稳,心头很充实。 不过此刻是正午,日头渐渐大了,后来沈清棠怕秦颐晒着,就拿出一件幂蓠,斜斜挡在两人头顶,遮太阳。 秦颐本不想让沈清棠这么累着,可看了一眼沈清棠甘之如饴的模样,目光动了动,秦颐淡淡一笑,索性就由着沈清棠去了。 这一细节被沈清棠看在眼中,沈清棠忽然轻声说:“兰庭越来越爱笑了。” 秦颐微微一怔,自己还没觉察出来,只道:“有么?” 沈清棠也不直接回答问题,只软声说:“兰庭笑起来好看,以后多笑些。” 秦颐抿了一下唇,语气听不出喜怒:“也只有你会觉得我好看了。”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话,稍稍沉默了片刻,接着他就忍不住抚上了秦颐疤痕遍布的侧脸,没有避讳地轻声道:“兰庭你放心,等去了青玉剑宗,我就好好学药,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脸的。” 这可是修真界,一点疤痕而已,沈清棠觉得,他有这个信心。 沈清棠这话虽然说的柔软,但异常坚定,秦颐听了,倒是也丝毫没有遗憾和赧然,只觉得心头微微发暖,然后他就提醒道:“等到了元婴,修士便可自己改变样貌,这些疤痕也无所谓了。” 这下子,倒是沈清棠自己微微怔住了。 是啊,书中的秦颐后来都到了化神,按理来说早有了可以随意改换容貌的能力,可他仍是戴着面具,保留着那一张疤痕遍布的脸。 但随即想想,沈清棠又意识到,那个时候,原著中的沈清棠已经去世了啊…… 秦颐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打扮? 这么一想,沈清棠的情绪不由得便有些低落,忍不住便悄悄搂紧了秦颐的脖子。 不光是为秦颐先前的遭遇低落,同样的……沈清棠多少还是有些介意自己穿书的这个身份。 秦颐感觉到沈清棠骤然的情绪变化,这时不由得就怔了怔,低声问:“怎么了?” 随即秦颐自己又注意到了另一方面,便皱眉道:“是觉得我修不到元婴么?”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嗓音,渐渐回过神来,这时他看着秦颐关切又略带紧张的目光,原本有些低沉的心反而骤然又舒展了开来。 没道理的。 即便书中那么写秦颐多喜欢从前的沈清棠,可现在秦颐眼里看的只有他啊。 只是沈清棠还是有点不明白——明明秦颐是那么冷感的性格,从前那个沈清棠对他也不好,他怎么就喜欢上了呢? 想着,沈清棠也没矫情,这时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秦颐的耳朵,就柔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想别的事。” “什么事?” 沈清棠抿唇一笑:“我在想,兰庭当初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价钱娶我,不觉得我是赔钱货么?” 秦颐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不过秦颐也不傻,稍一沉默就目光明亮地看向沈清棠道:“你是想问,我当初不喜欢你,却为什么还要娶你吧?” 沈清棠怔了一怔,微微睁大眼:“原来一开始兰庭你真的不喜欢我啊?” 看来不是他感觉失误,是开始确实就没那么喜欢。 果然跟书里讲的也不一样啊。 给自己挖坑的秦颐:…… 半晌,秦颐咳嗽了一声道:“都过去了。” “可是你还没说原因。”这下,轮到沈清棠刨根问底了。 秦颐无奈了。 过了许久,秦颐低声道:“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救过一条……小蛇,虽然我本体应该不是蛇。” 沈清棠听到秦颐这句话,心头微微咯噔一声,心想自己只是穿书者,怎么会知道那么早的事? 可不知为何,秦颐这句话说出来,沈清棠脑中一阵刺痛,忽然就闪现出几个零碎的画面。 小小的池塘,里面孤零零躺着一条翻着肚皮长着爪子的金红色小蛇,仿佛已经死了。 可接着,一条小棍子伸了出去。 薅了一下,又一下,大约几十下之后,小棍子才吃力地将那翻着肚皮,仿佛已经死掉的金红色小蛇,扒拉到了岸边。 金红色小蛇翻了个身,扭扭尾巴,迅速准备逃走。 结果却又被小棍子扑哧一下,按在了地上。 沈清棠:? 过了许久,沈清棠抿了一下唇,看了秦颐一眼,按着隐约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试探着轻声道:“小怪?” 秦颐:…………………… 随即秦颐的脸色就变得极为诡异,他整张脸几乎都要皱了起来,别过头就沉声道:“我不叫小怪。” 沈清棠自己说出这句话,还懵了一瞬,但随后,他脑中零碎的记忆又形成了片段。 只是那些片段里只有“小怪”,没有他自己,他也不知道那时他几岁。 不过,关于“小怪”的记忆倒是很清晰,而且异常鲜活。 随即,沈清棠忍不住就笑了,这时他就亲昵地搂着秦颐的脖子,道:“原来兰庭就是‘小怪’啊。” 秦颐脸色愈发难看了,可沈清棠温热细腻的肌肤贴在他侧脸旁,又让他发不出火来,沉默了半晌,秦颐闭了闭眼,别扭道:“是我。” 沈清棠目光动了动,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他忽然扑哧笑了一声。 秦颐:…… “兰庭你那么正经,怎么还信话本里以身相许报恩的那一套呢?”沈清棠噙着笑,一双眼亮晶晶的。 而且话本里讲的也不该是这样,《白蛇传》不都是白娘子以身相许么? 秦颐这倒是,占了便宜啊。 而秦颐感受到了沈清棠的想法,这时他皱了皱眉,就面无表情地淡淡道:“那时若不说是聘礼,岳父怎么可能同意,我是为了救你的命,你别多想——” 话说到这,秦颐又发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抿了一下唇,试图想要改正,却又再找不出别的话来解释。 一时间,秦颐沉默了。 倒是沈清棠,默默一笑,就贴着秦颐的耳畔道:“好了我知道了,反正兰庭现在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秦颐:…… 可过了片刻,秦颐还是低声道:“嗯。” 就在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沈清棠心头那些如同丝线一般凌乱又轻飘飘的顾虑一下子就被尽数斩断。 虽然他本来就没那么在意,可听到秦颐这个字之后,他就彻底放下了心头那一点顾虑。 只要秦颐是喜欢他的,他还担心什么呢? 他不想去追究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段记忆,也不想去想为什么秦颐一开始是不喜欢他的。 他只想长长久久跟秦颐在一起。 就像他喜欢秦颐一样,他也希望秦颐什么都不要担心。 不管秦颐以前是什么,未来是什么,他喜欢这个人,就够了。 想到这,沈清棠不由得微笑着闭了眼,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在秦颐的脖颈处磨蹭着,低声道:“小怪。” “别这么叫。”秦颐有点不高兴。 可沈清棠还是继续道:“小怪,小怪~” 秦颐脸色僵硬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却不说话了。 算了,宠着就宠着吧,明明小时候就见识过那漂亮壳子下面藏着的一点小恶劣了。以至于他最初见到沈清棠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奇怪——哪来的贤妻良母? 现在反而松了口气。 这还是那个会捉着他尾巴,戳他爪子的,调皮却又温柔的漂亮男孩。 温柔的日光照下来,落在两人身上,秦颐透过日光朝前看,总仿佛过去的那些时空就在沈清棠叫他“小怪”的时候又逆行回来,跟此刻重叠在了一起。 仿佛一切都没变,却又都变了。 不过,是越变越好了啊。 · 两人回到沈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染透了群山,一片绯霞之色。 只不过两人回来的时候,沈府气氛似乎有点古怪。 这时,一见到两人回来,慕飞立刻就迎了上来,沉声道:“秦大哥,沈大哥,今天出事了。” 沈清棠看了秦颐一眼,秦颐静静将他放了下来,沈清棠便问:“什么事?” 慕飞沉默了一会,挠挠头,有点尴尬地小声道:“今天我跟清岸大哥为了探听虚实,去了那个林瑾瑜和陆停霄的结道大典,结果中途不知道怎么了,清岸大哥居然要抢亲,还好被我拦住了。” “现在清岸大哥清醒过来,后悔得要死,正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生闷气呢。” 沈清棠:? 秦颐:…… 最终是沈清棠面色微微沉了沉,意识到什么,便道:“我去找哥哥。” 秦颐:“我跟你一起。” · 秦颐和沈清棠来到沈清岸房里的时候,沈清岸正一个坐在台阶前,背对着太阳,孤零零地生闷气。 沈清棠看着沈清岸的背影,知道沈清岸这次恐怕被打击甚大,但他也隐约猜出了事情的缘由,这时便走过去,静静在沈清岸身边坐下了。 沈清岸感受到身边的动作,第一反应是皱眉赶人,但看到是沈清棠,他怔了一下,便又恹恹别过头,垂眼道:“你跟秦颐回来了。” 沈清棠点了点头,他先抬眼看了一眼天边落下的夕阳,才语气十分平静地说:“我跟兰庭今日又被林家人偷袭了。” 沈清岸:? 接着沈清岸脸色一变,立刻就问:“怎么回事?” 沈清棠看着沈清岸骤然变得严肃紧张的神情,心头一暖,便微微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人被秦颐杀了,也处理了。林家不会发现是我们干的。” 沈清岸听着沈清棠的话,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忽然就道:“林家真的有古怪,我现在都怀疑他们家一家才都是邪修!” 沈清棠:“此话怎讲?” 沈清岸深吸一口气,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会,他勉强才开口,将他今日在陆停霄和林瑾瑜结道大典上的遭遇说了出来。 原来沈清岸去的时候,也存心想调查一下林家跟陆家的情况,却不料林瑾瑜忽然私下找他。 他知道可能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想想大庭广众之下,林瑾瑜也不至于对他做什么,便去了。 可之后,林瑾瑜把他带到后花园,柔声说了几句话,他心头忽然就涌起一阵莫名的愤慨。 后来,他再看林瑾瑜和陆停霄结道,这阵愤慨就越来越深,越来越掩藏不住。 最终,演变成了抢亲…… 要不是慕飞拦着他,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丢人的事…… 说到最后,沈清岸忍不住就抱了头:“林瑾瑜肯定给我下降头了。” 沈清棠听到这,看着沈清岸难受的样子,沉默了一会,便低声道:“未必是降头,或许是迷药之类的——哥哥你去他们后花园的时候,可接触到了什么灵植么?” 沈清岸微微一怔,立刻便道:“有!当时走过花园的时候,好像被他们那的蔷薇刺了一下。对!就是那之后我就变得神志不清了。” 可说完沈清岸又皱了眉:“这……你是说林瑾瑜通过这种情况给我下毒?” 沈清棠听着沈清岸的描述,再想起自己两次被林家偷袭中的经历,这时沉吟了片刻,就淡淡道:“我想我应该知道原因了。” 沈清岸:“什么原因?” 沈清棠看了沈清岸一眼,起身:“哥哥跟我来吧。” 沈清岸不明就里,但还是跟着沈清棠走了。 沈清棠带着沈清岸和秦颐,来到藏书阁,这时他在藏书阁中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本书,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沈清岸。 沈清岸接过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原来这书中描述了一个木灵根的邪修的修炼法门,就如同养蛊一般,无限制地吞噬其他灵植,就可以留存乃至复制其他灵植的能量。 有点类似于嫁接,却又不完全是。 只是仗着木灵根强大的生命力和兼容力为所欲为罢了。 可这种法门修炼到最后,那修士到了金丹便止步不前,最后爆体而亡了。 沈清棠第一次被那灵植化成的修士偷袭时,只以为是它麻痹自己的毒液是它自带的特性,就没有太关注。 可第二次,那个筑基对他用的也是同一种毒素。 怎么可能这么巧? 再加上沈清岸今日的遭遇,沈清棠便终于想到了这本书上的描述。 只是有一件事,沈清棠有点想不通。 秦颐也在这时说了出来:“这种方法既然弊端那么大,他们还用?” 沈清棠沉默了片刻,想到林瑾瑜的天品木灵根,就慢慢道:“或许,他们已经找到解决这弊病的方法了。” “别人找没找到我不清楚,但林瑾瑜,应该是找到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听到沈清棠这句话, 秦颐和沈清岸对视一眼,神情同时变得严肃起来。 而如同沈清棠猜测的一般,林瑾瑜也确实是找到了副作用最小的洗灵根方法。 这时, 林瑾瑜一袭火红的婚服, 一个人静静坐在婚房内,眸光冰冷地握着掌中的传讯玉牌。 在得知秦颐安然无恙地回到沈府的消息, 林瑾瑜的一颗心沉了又沉。 真是奇怪,为什么沈清棠和秦颐能几次三番地逃出他的算计,甚至越变越好,明明他才是主角啊? 没错,林瑾瑜也是个穿书者。 但他的性格却远比原书中的林瑾瑜的性格要偏执, 心机深重。 现在的林瑾瑜对于书中林瑾瑜的许多做法十分不屑一顾,他认为既然已经掌控了先机,那么就该早些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 以防日后出错。 所以林瑾瑜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尝试洗灵根了。 一开始他拿灵植实验,后来,他拿人实验。 实验了多次之后, 林瑾瑜终于找到了几种即便大量吸收也不会有太多副作用的上品和极品灵植。 通过这个,他把自己洗到了地品木灵根。 但要再上一层就有些难度了, 天品木灵根的要求是毫无杂质, 虽然林瑾瑜吸收的那些灵植都是副作用极小的, 但仍旧不能完全纯粹地跟他本身力量相融合。 林瑾瑜猜测, 他必须再吞噬几个真正的天品木灵根才能更上一层楼。 可哪来的那么多天品木灵根? 直到,他看到了沈清棠。 而这个时候, 林瑾瑜才恍然意识到, 原著中的主角恐怕也是吞噬了沈清棠的力量才成功洗成了天品木灵根。 呵, 这该死的书,语焉不详,真是让他走了不少弯路。 只是林瑾瑜没料到,即便有了主角光环,即便有了超前预知的能力,可这几次同沈清棠和秦颐等人对上的时候,他却屡屡被压制。 真是奇怪……难道他们当中也有穿书者? 想到这,林瑾瑜心头微微一沉,有些坐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一袭婚服的陆停霄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见到这样的陆停霄,林瑾瑜面上不由得便显出几分嫌恶之色,但他还是迎了上去。 陆停霄此刻心情显然也不佳,本来今日也算是个好日子,没想到沈清岸中途抢亲,却又半路逃跑,把结道大典搞得一塌糊涂,实在是让他难堪极了。 可当着林瑾瑜,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忍了下来。 这时,林瑾瑜上来扶着他,皱眉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不是让你不要喝太多么?” “你嫌弃我了?”陆停霄冷冷看着林瑾瑜。 林瑾瑜面色沉了沉,淡淡道:“你喝多了,去醒醒酒吧。” 林瑾瑜这冷淡的态度,愈发激起了陆停霄心头的火气,陆停霄脸色一变,冲上来就想按住林瑾瑜,将人弄到床上去。 他都忍辱负重了这么多,林瑾瑜凭什么这么对他? 而陆停霄这么一冲动,林瑾瑜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他眸中不由得闪出几缕杀意,但最终,他还是停了下来,只是抬起眼,静静看向了陆停霄。 陆停霄本来已经释放出了威压,可已对上林瑾瑜那双漂亮,又闪着幽微绿光的眸子,瞬间神情就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林瑾瑜这时就扶着陆停霄的肩膀,淡淡道:“乖,去睡吧。” 陆停霄看着林瑾瑜的眸子,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就静静去了床上,和衣睡下了。 林瑾瑜冷眼看着陆停霄躺下,便顺手扯下了自己的婚服,扔到陆停霄身边,自己则是悄无声息地转身出去了。 · 沈家 沈清棠约略隐瞒了一些事实,就将林瑾瑜和林家的事告诉了沈霆。 沈霆震怒。 可因为几人被偷袭时都没有证据,所以此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林家讨个说法。 不过既然知道是谁在背后作怪,那日后林家想再暗算他们,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沈清棠就宽慰沈霆道:“父亲不必担心,青玉剑宗的管理也不算太严,一年也能回来一次,到时我们时常回来,您也修炼好了,他们自然不敢乱来。” 当然,最关键的,沈清棠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罪魁祸首应该是林瑾瑜,只要林瑾瑜不在陵阳城,林家便算不上什么威胁了。 沈霆本来还因为林家的事有点想发火,但这会听到沈清棠这么一说,他便又有点郁郁寡欢了。 不是为了林家的事,而是两个儿子和儿婿都要走了,沈家就剩下他跟夫人,也真是一下子冷清了好多。 沈清棠看出沈霆的想法,这时就笑笑道:“其实父亲,你要想开,若是大哥进了内门,五年之内表现好,你跟母亲又都能进阶筑基,是可以申请迁到青玉城中去的。”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不是又在一起了吗?” 沈霆听到沈清棠这话,微微一怔,接着倒又是生出几分希望来,随即他就果断道:“棠儿说的是!明日开始,我就督促你母亲修炼。你母亲性格聪慧,就是太爱偷懒了些,她要是上心,筑基应该也不成问题。” “还有清岸,你去了可要好好修炼,不能拖你母亲后腿啊!” 沈清岸咳嗽了一声道:“放心吧爹,我肯定会努力的。” 沈清棠微微一笑:“父亲放心,青玉剑宗人才济济,哥哥要是再不努力,不说接不到你们,就连自身大事恐怕都解决不了。” 沈清岸:??? 沈霆终于笑了出来。 沈清棠寥寥两句话,一下子让原本离别前淡淡带着一点哀伤的氛围变得又充满希望,大家一开始总觉得离开了之后或许就只能一年再见一次了,从没想过别的问题。 可现在看来,如果大家一起努力上进,未来还是可期的。 · 当天夜里 沈清棠靠在秦颐怀里,头一次没有看话本,只是静静将侧脸贴在秦颐的胸口,有些不舍地轻声道:“去了青玉剑宗就睡不了家里的床了。” 秦颐目光动了动:“你不是不择床么?” 沈清棠扑哧一笑,为了撒娇故意渲染出的一点哀愁氛围一下子就全散了,彻底破功。 秦颐:? 不过随即,沈清棠又恢复了正色,这时他拉着秦颐的手,便仰起脸认真道:“去了青玉剑宗,入门前几大院会有长老出来选弟子,如果他们不主动选,便是你们主动拜师。到时——” 秦颐心头一动:“你是想让我拜谁?” 沈清棠怔了一下,顿时微笑道:“兰庭真聪明。” 接着他便徐徐道:“兰庭你是这次比试的头名,有优先选择权,所以我希望你这次选武院的黎长风长老。” 秦颐也没有迟疑,就道:“好。” 这下子,轮到沈清棠有些不解了。 “兰庭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沈清棠从秦颐身上坐了起来,仰头看他——秦颐居然这么干脆地答应了? 秦颐目光微动,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沈清棠的鼻尖:“怎么,难道你还想害我?” “那当然不会,不过……你不怕我判断有误么?” 秦颐淡淡道:“那又如何?‘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挑的人即便能力不行,但品行却不会差,只要品行不差,就够了。” 沈清棠没料到现在的秦颐居然如此豁达,先是有些愣怔,接着就不由得释然地笑了。 秦颐见状,便问:“怎么?” 沈清棠靠在秦颐胸口,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这时他就双眸明亮地轻声道:“我只是忽然觉得,兰庭现在越来越有大能的风范了,看来假以时日,元婴也不在话下。” 秦颐:…… 沈清棠倒真是高看他。 这话说的太高,秦颐也不敢承诺。 这时他沉默了一会,抿了一下唇,忽然转移话题道:“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沈清棠:“什么?” 秦颐低头,认真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当那东西取出来的时候,沈清棠原本含着笑的慵懒神色就慢慢变得严肃了起来。 是一具小巧玲珑的骨架。 “这是……”虽然沈清棠隐约猜出了是什么,但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的兽骨。”秦颐嗓音十分平静。 沈清棠脸色微变,随即他就摇摇头道:“这我不能收。” “你听我说。”秦颐头一次露出异常耐心认真的表情。 沈清棠忍着心头莫名生出的焦虑,皱了皱眉,咬了一下唇:“那你说。” “这兽骨放在我自己身上才不安全。一旦被抓到,分离出来的兽骨反而更容易被炼化,我的身份也会最快暴露。” “你拿着更好,万一出了事,这兽骨或许还能救我一命。” 沈清棠怔住了。 他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关窍,他只知道极品妖兽的兽骨都是被修真界大能所觊觎的。 因为兽骨中藏有一部分妖兽的精魂,若是炼化成法器,比寻常的什么玄铁都要厉害许多。 所以越是大能,越对极品妖兽有着疯狂的追求。 但这么一分析,秦颐想把兽骨跟他自己分开,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沈清棠心头颤了颤,便伸出手接过了那架漂亮的兽骨,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秦颐看着沈清棠收起兽骨的样子,眸中莫名闪出一道奇异的光,接着他就低头,珍而重之地在沈清棠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沈清棠本来还在想要把兽骨放在储物戒的哪个隔层比较隐蔽呢?结果秦颐就亲了他一下。 沈清棠抿了抿唇,抬起头,一下子对上了秦颐那双此刻变得异常温柔的眸子。 沈清棠莫名心头颤了颤,一股异常滚烫特殊的情绪就涌了出来,然后他就忍不住扑上来抱紧了秦颐,贴在秦颐胸口小声道:“兰庭对我真好,好想快点好起来啊。”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话,呼吸微微一滞,不动声色地就揽住了沈清棠的肩膀。 可偏偏两人贴得太紧,沈清棠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秦颐身上灼热的异样。 然后他就忍不住噙着笑抬起头。 秦颐:…… 半晌,秦颐僵硬着脸道:“你下去。” 沈清棠扭了一下,蹭了蹭:“我不。” 说着,沈清棠居然还伸手想去扯秦颐的衣带——他总觉得秦颐憋太久了也不行啊,少年人,憋久了会出事的,总得解决一下才好。 秦颐感受着沈清棠的动作,脸色骤变,正想抱起沈清棠放到一旁,忽然就见到沈清棠的目光变得十分微妙,扯他衣带的动作也停了。 秦颐眉头一皱,下意识地问:“又怎么了?”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慢慢重新系好了秦颐的衣带。这才仰起头,有些同情地看向秦颐,轻声道:“兰庭,你不用自卑的,我真的不嫌弃你。” 秦颐:??? “你什么意思?”秦颐忽然嗅到了几分危险的味道,藏在面具后面的赤色眸子也变得冷了下来。 而沈清棠对于这件事,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时他还是眸光明亮地认真看着秦颐道:“如果……兰庭就是小怪,那兰庭岂不是也长了……” “两个?” 嗡的一声,秦颐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恼羞成怒的秦颐一把拉起沈清棠还试图四处游走的手就道:“那是我兽型,你瞎说什么呢?” 沈清棠被秦颐攥得手腕有些痛,这时却忍不住默默笑了:“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秦颐:…… 他真的想告诉沈清棠,他人形的时候不是那个样子。 但他此刻也没办法对沈清棠证明。 要怎么证明? 难道脱了给沈清棠看么? 秦颐的神情愈发风云变幻起来。 倒是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反倒是愈发露出了一点‘善解人意’的淡笑,这时他长睫颤了颤,还偏偏凑上去,贴着,亲了秦颐的嘴唇一下。 秦颐:? “不许动!”秦颐沉声道。 沈清棠果然不动了。 可两人这时又近得毫无缝隙,秦颐能感受到沈清棠身上散发出的柔软馨香,沈清棠也能感受到秦颐灼热的体温。 沈清棠倒是没有情不自禁,眸光还异常清澈温柔,带着一点细细的狡黠。 只有秦颐,宛如被泼了热油一般,煎熬得很。 最终,还是沈清棠解了围,他看出秦颐是着实难堪了,这时就柔柔搂着秦颐的脖子,贴在他侧脸处撒娇道:“好了,我不说了,兰庭早些睡吧。” 说完,沈清棠还主动从秦颐身上翻了下来,乖乖躺到了另外一侧。 秦颐:…… 心口莫名感觉空了一点的秦颐竭力闭了闭眼,忍着脸上的热烫,低声道:“快睡。” 沈清棠甜甜一笑:“好。” 只是,过了好一会,在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却都没有平静下来。 终于,还是秦颐先忍不住了。 这时他静静睁开眼,就望着头顶黑黢黢的天花板沉声道:“我人身不是那个样子,你别瞎想。” 沈清棠也睁开眼,悄悄笑了:“嗯,我知道了。” 秦颐微微吐出一口气,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偏偏沈清棠在这时转过头,看向秦颐,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道:“可是兰庭,为什么你人身会不一样呢?” 秦颐:…………………… 半晌,秦颐额上爆出寸寸青筋,忍无可忍地道:“闭嘴!” 沈清棠:“哦……” 第49章 第 49 章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 就到了上路的时候了,几人挥别沈府上下,便默默坐上了去陈鼎元所在城镇集合的马车。 大约寅时, 大家都抵达了当地的广场。 很快, 陈鼎元就出现了。 他这时让手下的外门弟子们逐一清点了人数,确定无误之后, 便扬手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艘白玉飞舟。 那白玉飞舟迎风见长,瞬间就变得有两三丈长,上面花纹繁复精致,舟身还散发着莹润的清光,就这么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来自小城镇的修士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景象, 顿时都双眸放光,露出了无限的憧憬和向往的神情。 要知道陈鼎元也就是筑基期,就能使用这么厉害的法器, 这里的青年各个都是志向高远,冲着金丹甚至元婴去的,见到这一幕就仿佛见到了未来的自己,又如何能不激动呢? 陈鼎元看着大家激动的表情, 这时默默笑笑,就朗声道:“既然都到齐了, 就上来吧, 午时之前要赶到宗门, 等长老们选完弟子, 还要给你们分配住处呢。” 陈鼎元这话一说完,修士们顿时就在飞舟前排起了长队, 一个个, 有序进入了飞舟 看到这一幕, 陈鼎元不由得满意地摸了摸胡子——这届修士还不错,教养方面都不算太差,虽然天赋比不上青玉城出来的贵公子们,但未来前途想必也不会太凄惨。 他的师尊就总是教育他,天赋决定上限,品行决定下限,一个修士若是品行不差,即便天赋差了点,也不能小看。 毕竟修真界多得是令人扼腕的天才,但总有那种靠稳定的心境逐步慢慢往上走,到最后熬死了一众天才,成为资历最老最有话语权的。 这样的长老,青玉剑宗里面也不少。 所以陈鼎元也不太着急自己的修炼进度,只是稳扎稳打,不希望自己一飞冲天,只希望有朝一日成为笑得最后的那个。 不过,陈鼎元对于某些天赋和品行兼有的修士还是很羡慕的,比如秦颐和沈清棠。 倒是有心想提醒他们俩避开拜师时候的一个大坑。 但思索了一下,陈鼎元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觉得,但凡是正常人,都不会选那个坑。 · 飞舟在空中行驶,周围白云片片,飞快地掠过,但飞舟被巨大的保护罩罩在当中,里面是风平浪静,所有人的头发丝都未曾动过。 沈清棠和秦颐就站在船头,静静朝下看,看到万顷良田,看到无数高楼大厦,就这么悄然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飞逝而过。 心情愈发觉得朗然。 沈清棠看着这一切,莫名就觉得,他跟秦颐未来的路正在悄然改变,是要通往一条康庄大道了。 微微一笑,沈清棠拉住了秦颐的手,正想悄悄告诉秦颐,一会若是黎长风不选他,他也千万不要选一个人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阵惊呼。 沈清棠心头一动,跟秦颐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不远处一片浸在柔和日光中绵延起伏的巍峨山脉。 山脉上灵光四溢,中有无数汉白玉的建筑林立分散四处,最高处隐约还有一个剑塔,上面散发着万丈灵光。 无数白鹤在建筑四周悠然飞舞,起起落落,四周苍郁的森林里更是浩浩扬扬洒出一片灵气,将这偌大的剑宗蕴养得宛如神仙之境般。 这就是青玉剑宗了。 沈清棠不自觉地握紧了秦颐的手,秦颐也回握住他的手。 直到这个时候,沈清棠才发觉,好像修真界的大门,真真正正的对它们敞开了。 而这时,陈鼎元的一句话将两人都拉回了现实。 “都稍安勿躁,准备拜见诸位长老和掌门了。” 顿时,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修士们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白玉飞舟静静前行,降落在了青玉剑宗的山门前的一处平坦的空地上。 那处早就有身着浅碧色外门弟子服饰的修士在准备接待了。 首先映入众修士眼中的,就是那偌大石台上一块微微闪烁着莹润光芒的纯白色玉石。 这是入门前的灵根和天赋测试。 众修士们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这也是不少修士即便比试输了,也还心存侥幸想进入内门的原因。 毕竟,只要是天品单灵根,即便比试表现不佳,也还是会有长老愿意收你的。 陈鼎元这时对那检测台前的外门弟子点头示意,便对这次来的修士们道:“天赋灵根检测,排好队,一个个来。” 听到这句话,旁的修士倒是立刻去排队了,只有一个有些稚嫩的少年嗓音略带狐疑地低低问了一声:“不是进了前五就可以自己选师父了吗?还要检测这个啊?” 陈鼎元:…… 顿时,场中气氛变得古怪了起来。 沈清棠眉头微皱,正想替慕飞解释,陈鼎元就已经道:“前五自然是自选师门,但天赋灵根也是必须检测的,你有什么问题么?” 慕飞愣了一下,点点头道:“哦,那没事了。” 陈鼎元不由得咳嗽了一声,可看着慕飞一脸稚气的样子,他也没有打算继续计较,只道:“既然没问题,那检测开始。” 却自己不知说这话的时候,有一道淡淡的视线从众人头顶悄然掠过,最终轻轻落在了慕飞身上。 慕飞倒是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可头顶和四周除了山林就是天空,什么都没有。 奇怪了…… · 很快,检测开始。 秦颐是第一个,他面色平静地率先走上前去,静静将手按在了那玉石上,顿时红光万丈,那冲天而上的光芒几乎要把青玉剑宗山门前的石牌楼都要照得放光了。 修士中立刻爆发出一片艳羡的惊呼,看秦颐的眼神立刻不太一样了。 先前他们还多少有点瞧不起秦颐,觉得秦颐一个散修,估计是走了偏门才取胜的。 可现在看到这天赋灵根检测的结果,他们倒是瞬间心悦诚服了。 天品火灵根啊! 火灵根适用性广,炼丹炼器都用得上,还攻击性高,本身就算是吃香的灵根,秦颐不光是单火灵根就算了,居然还是天品火灵根! 实在是令人惊诧到都没办法嫉妒的天赋! 而陈鼎元也没想到秦颐居然是天品火灵根,一时间还怔了一下,倒不是他没见过,只是这不太符合常理——他也知道秦颐是个散修,还是下面小城镇出生的,这概率,十万里挑一都不止了啊? 可除此之外,检测的灵玉并没有散发出任何杂质的光芒,证明秦颐这天品火灵根真得不能再真。 陈鼎元慢慢回过神来,正想宣布检测结果,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就这么急匆匆地出现在了众修士的面前。 等光芒消退,便显出了一个身着华服,全身佩满玉石珠宝,模样异常俊美的青年来。 陈鼎元一见这华服青年,顿时心头一沉:糟了,怎么今年先把这位放出来了? 那青年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潋滟流波,此刻他笑眯眯地打量了秦颐一番,便道:“哎呀呀,小修士天赋不错啊,我叫宫拂羽,是符院院长,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众修士不明就里,一听这模样姣好,贵气雍容的青年修士居然是一院之长,顿时就对秦颐投去了无边艳羡的眼神。 唯有陈鼎元,在心头悄悄替秦颐捏了一把汗,心道秦颐可千万不要答应宫拂羽啊。 要是真答应了,这辈子恐怕就毁了。 其他知道内情的青玉剑宗弟子也都露出了不明的神色,显然是在等着看好戏。 而宫拂羽仍是笑眯眯地看着秦颐,这时还掏出了一把扇子来,轻轻扇了扇风。 而下面那些被选弟子的小修士们见到那柄扇子流泻着的金光,顿时眼睛都直了。 极品灵器啊,这是真大佬啊!阔气! 不过,在一片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中,秦颐显得分外平静,这时他抬起头,透过面具,静静跟宫拂羽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对视片刻,便低头拱手道:“抱歉,前辈一番美意,恕晚辈不敢接受。” 宫拂羽修眉一挑,敲了敲扇子:“你嫌弃我?”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一阵倒抽凉气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觉得秦颐这次把大前辈得罪了啊。 只有秦颐,面不改色地恭谨垂头道:“晚辈不敢嫌弃前辈,只是晚辈识字不多,字写得更难看,进了符院恐怕也学不了什么东西。” 宫拂羽:? 随即,宫拂羽就神情古怪地看了秦颐一眼:“你家里都不教你认字吗?” 秦颐认真道:“晚辈是散修,修炼都是跟着佣兵队的前辈学的,真的识字不多。前辈若是不信,可以询问晚辈家乡的人。” 宫拂羽静静看了秦颐片刻,就臭着脸道:“晦气,算了,不要你了。” 秦颐面不改色:“多谢前辈体谅晚辈的难处。” 宫拂羽哼了一声,转身退开,而这时,就有另外四道颜色不同的光影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众修士的面前。 这是这次其他四院派来收徒的长老代表。 武院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剑修,器院则是个身形高大的中年修士,丹院是一位形容文雅平和的中年修士,阵法院的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修。 四人一出现,灵光绽放,气场各异,让下面的那些年轻修士不由得看花了眼,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从气势上来看,倒是明显这四位比方才出现的宫拂羽要强大很多嘛。 这时大家也都略略明白了,先出来抢人的,必定是不太靠谱了。秦颐倒是老谋深算啊。 四位长老一出现,他们目光就都朝秦颐投了过来,还是阵法院的那位女修最先微笑着开口:“天品火灵根,青玉剑宗这些年很少见资质这么好的人才了。” 丹院的那位儒雅丹修点了点头,也道:“嗯,又是比试头名,基础也算不错。” 另外两个修士还没开口,一旁的宫拂羽就冷哼一声:“哼,老东西们假惺惺,想抢人都不敢直说。” 说完,宫拂羽还唯恐不嫌事大地瞥了秦颐一眼道:“小子,你看到的这四个长老,彼此各有忌讳,是不会主动出手抢人的,倒是你,想拜哪个为师?买定离手哦,不许后悔。” 秦颐:…… 不过随即,秦颐也没有迟疑,上前一步,便道:“秦颐想学剑,自然想入武院。” 秦颐这话一出口,那四位长老包括宫拂羽在内,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 宫拂羽还笑了一声:“小子,你可要想好啊,武院今年这位黎长老,可是出了名的万年金丹,你要是拜了他,说不定哪天你比他修为都高了。” 宫拂羽这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大家的脸色都异常诡异,唯独秦颐和那位被嘲讽的黎长风,神色十分平静,仿佛宫拂羽说的事,同他们无关。 而秦颐本来还有些不确定,但一听到黎长风这个名字,果断就上前一步,朝着黎长风跪下道:“请前辈收下晚辈,晚辈喜欢学剑。” 黎长风静静看了秦颐一眼,罕见地没有直接答应,反而还问:“你想好了?宫拂羽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万年金丹。”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按道理来说,秦颐这样的天赋,长老们应该抢着收才对,这黎长风这样,是不是真的水平不行,怕以后弟子超过他被取笑啊? 秦颐听着黎长风这话,反而一颗心愈发定了,这时他抬头看向黎长风,便认真道:“前辈能以金丹的境界在剑宗任职长老,必然有非凡之处,秦颐一介练气,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瞧不起前辈。请前辈收下秦颐。” 黎长风看着秦颐那明亮认真的目光,头一次,眸中绽放出一丝异样的光彩来,最终他淡淡道:“好,那我就收了你,不过入我门后,不得反悔。若是有朝一日你要反悔,其他院和长老也是不会收你的。你可明白?” 秦颐当头深深一拜:“秦颐绝不后悔!” 黎长风终于微微一笑,伸手扶起了秦颐:“好,以后你就是我黎长风的第二位关门弟子了。” 秦颐起身,莫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奇怪——第二位关门弟子? 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多问。 只能默默起了身。 下面的修士也都松了口气,觉得秦颐挑了个最差的,他们也就能挑到好的了。 唯独林瑾瑜,看着黎长风微笑着扶起秦颐的模样,一颗牙咬了又咬,面色阴沉。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秦颐是怎么知道黎长风的过人之处的? 难道秦颐也是穿书的么? 可现在,秦颐已经选了黎长风,而按照黎长风的性格,是断断不可能收两个弟子的。 如果他再选黎长风,说不定还会被秦颐发觉,思来想去,林瑾瑜觉得自己只能走另外一条备选的路了。 · 之后依次是剩下四人的检测。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慕飞,天品金灵根,沈清岸,地品土灵根,祁长星,地品水灵根。 林瑾瑜,地品木灵根。 检测的结果让这次的几位长老和陈鼎元都有些惊讶——往年,他们是不把希望放在外面招来的弟子的,可现在看来,这一批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而秦颐被黎长风捡走是剩下三位都始料不及的,所以剩下的一个天品独苗慕飞,就成了三位长老哄抢的香饽饽。 最终,慕飞选择跟了阵法院的长老,沈清岸去了器院,祁长星则是不得已,只能选了丹院。 这过程中,宫拂羽一直立在旁边,懒散地摇着扇子,没有出声,跟一开始他殷勤抢秦颐的样子判若两人。 最终,轮到林瑾瑜做选择了。 按道理来说,这次没有规定名额,一个长老是可以收两人的,更何况还有后面那些修士没有检测完。 大家都觉得,林瑾瑜或许会选丹院,毕竟木灵根嘛,丹院最适合。 而且祁长星一个水灵根,去了丹院肯定水土不服,到时候丹院长老肯定也还是偏疼林瑾瑜的。 就连丹院长老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令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林瑾瑜最终走到了宫拂羽面前,对着一脸慵懒的宫拂羽认真下拜道:“晚辈林瑾瑜,从小喜爱画符,还望宫前辈能够收晚辈为徒。” 所有人:??? 宫拂羽原本慵懒的模样这时也变了变,他拿着扇子,挡了脸,露出一双饶有兴致的眸子道:“哦哟,奇了,居然还有人主动选我?” 林瑾瑜一脸恭敬,认真道:“还望前辈成全晚辈。” 宫拂羽看着林瑾瑜那张几乎毫无瑕疵的冰雪容颜,静静勾了一下唇角。 最终,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宫拂羽懒懒掸了一下扇子,笑道:“倒是个漂亮人物,只可惜,不合我的眼缘。” 林瑾瑜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 原书中,宫拂羽不是见到他就觉得极为喜欢的么? 林瑾瑜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了,咬咬牙还要再争取一下,宫拂羽便已经幽幽道:“这么正儿八经的弟子,一看就不适合我,老叶,还是你收了吧。” 被称作老叶的丹院院长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但忌惮着宫拂羽的身份,这时咳嗽了一声,就看向林瑾瑜道:“宫院长不愿意收你,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林瑾瑜嘴唇动了动,神色极为复杂。 但最终,他看了一眼丹院院长阴沉的表情和宫拂羽冷淡的脸色,还是闭了闭眼,不太情愿地朝着丹院院长叩首道:“弟子林瑾瑜,拜见师尊。” 与此同时,站在人群中的沈清棠抿了一下唇,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终于知道林瑾瑜是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果然,也是个穿书者啊。 · 就这样,五位内门弟子的名额尘埃落定。 按照往日的惯例,这些长老此刻应该都撤退了。 可今日他们看到前五名都如此优秀,便不约而同地都留了下来,觉得可能这一批里还能有捡漏的优秀弟子。 宫拂羽也留了下来。 不过没人注意到他,因为他平日就是个喜欢看热闹的存在。 天赋灵根的检测继续进行。 不过之后检测的结果,就令众位长老们有些失望了。 除了检测出陆停霄一个地品的金灵根,别的都不太好。 而陆停霄,也被器院长老捡走了。 他虽然被捡走,但也同林瑾瑜一样不甘心,毕竟上头有一个天品金灵根的慕飞压着,器院长老估计也不太会重点栽培他。 可如今,只有先进了内门再说了。 眼看着,最终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修士,爱看热闹的宫拂羽这会都打哈欠了。其他几个长老更是只等着离开,都不想再细看。 可突然,宫拂羽朝场下一扫,接着他就眼前一亮,以手托腮,流露出了几分兴致的神情。 好像,让他感兴趣的,来了。 沈清棠出现了。 他一袭白衣,身姿轻盈柔软,就这么走到那检测台前,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按了上去。 一瞬间,一道不亚于秦颐最初检测时的碧绿光芒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就这么一道绿光,一下子给全场修士都打了鸡血,所有人顿时都振奋了起来,立刻朝沈清棠这边看了过去。 又来一个天品灵根! 虽然只是木灵根,但也很厉害了! 唯独立在丹院长老背后的林瑾瑜,此刻忍不住咬了牙,脸色难看至极。 而丹院长老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震了震,接着他眉头一皱,正想着要如何在拿下了两个弟子名额后再抢走这个天品木灵根,却已经有人动作比他更快了! 一道金光,嗖得一下就冲了出去。 一袭华服,就这么翩翩然落在了沈清棠面前。 宫拂羽一双桃花眼简直笑得快要开花,这时他就直勾勾地看着沈清棠道:“小美人,要不要拜我为师呀~” 一瞬间,其他几个长老包括陈鼎元,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宫拂羽这也……太丢人了。 可紧接着,令众人都匪夷所思的场景出现了。 只见沈清棠静静含笑跟宫拂羽对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柔声道:“好啊。” 第50章 第 50 章 这下子, 轮到宫拂羽怔了一怔,可很快,他便一摇扇子, 笑逐颜开道:“这可太好了, 我宫某人也要有徒弟了。” 说着,宫拂羽就笑眯眯地将扇子朝沈清棠递了过来:“徒弟, 来,跟为师走吧。” 沈清棠目光微动,正想伸手,一道淡淡的剑光就落了下来。 这剑气十分奇怪,瞬间就划开了沈清棠和宫拂羽, 在两人面前形成了一面奇异的气场。 接着,一个冷淡的嗓音就响了起来:“宫拂羽,你不要误人子弟。” 赫然便是黎长风。 宫拂羽一听到黎长风的嗓音, 姣好面上的微笑顿时扭曲了起来,接着他就回头怒骂道:“姓黎的,刚刚你跟我抢人我不跟你计较也就算了,现在你居然还拦着我收徒, 你是不是有病?” 全场弟子鸦雀无声,大概是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吵架场景, 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剩下三位长老面色古怪, 却也一个都没有开口。 黎长风这时皱眉看向宫拂羽, 神色淡淡, 却异常认真:“你自己符都画不齐整,还要教人画符?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黎长风这话一出口, 所有弟子都倒抽一口凉气, 觉得这位黎长老怕不是疯了?宫拂羽肯定又要闹大了。 可没想到, 黎长风这话一出口,宫拂羽一张俊美的面容瞬间红了,竟然略显出一丝被戳中要害的挫败来,但很快,他就哼了一声,摇扇道:“我收弟子也不是为了教他画符,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黎长风皱眉:“你一个符院院长,不教弟子画符那你想教他什么?” 宫拂羽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我愿意教他什么,便教他什么,我一个金丹,难道还愁教不了一个练气么?” 黎长风:…… 半晌,黎长风闭眼微微吐出一口气,别过头,不跟宫拂羽再辩,反而看向了沈清棠道:“你若是真想拜师,我也可以收你,若真是拜了这位宫院长,八成会耽误你的前途。” “你是天品灵根,该选什么样的师尊教你,我觉得你应该有个判断。” 沈清棠看着黎长风认真的表情,沉默片刻,正想推辞,可又忽然看见了黎长风身后的秦颐。 这下子,沈清棠微微迟疑了一下。 可没迟疑多久,沈清棠还是淡笑着摇摇头道:“承蒙黎长老厚爱,只不过我已经答应了我师尊,也不好反悔。做人要言而有信不是么?” 这次,轮到黎长风被沈清棠那句“言而有信”震住了。 最终,黎长风沉默了好一会,淡淡道:“也罢,你说得有理,这也都是个人造化。” 说完,黎长风不再看沈清棠,反而神情严肃地看向宫拂羽道:“每次剑宗收徒,你都喜欢跑出来捣乱,但这次既然你真的收了徒,务必也好好待人——” “放心。”宫拂羽磨了磨牙,“我待徒弟,保证比你好一百倍,你个穷鬼还是想着别先把徒弟饿死吧!” 黎长风不说话了。 场中气氛,一度极为古怪。 最终,还是宫拂羽冷冷看了黎长风一眼,便伸手拉起沈清棠,带着他一飞冲天。 一道绚烂的金光消失在了天际,场中的气氛倒是瞬间随着宫拂羽的消失变得活络了一点。 黎长风这时看着宫拂羽消失的背影,一双剑眉不自觉地便微微皱了起来,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秦颐道:“走吧,回武院了。” 话音刚落,黎长风便发觉秦颐看着不远处天际的眸中有冷光浮动,可很快,秦颐便垂下眼,低声道:“好。” · 白雾缭绕,仙鹤伫立,青玉池中漂浮着无数朵袅娜仙气的红莲,水上一条白玉浮廊延伸过去,便是几间极为华丽清雅宛如宫殿的院舍。 院舍之间都是打通的,中间立着几根白玉长柱,仅以纱幔或是夜明珠帘隔开,其中摆设无一不精致奢华。博古架上更是摆满了各类流溢着灵光的珍宝。 虽然早就知道宫拂羽有钱有闲,但看到宫拂羽住处的景象时,沈清棠还是有些震撼。 就拿那庭前无比繁茂的一院雪白的琼州雪绛梨来说,一株梨花树都要值数万下品灵石。 虽然换算成中品灵石只要几百,但一块中品灵石已经是陵阳城这种地方普通人家家里数月的消费了。 宫拂羽这时一扬手,又有几个姿貌翩翩,穿着华丽衣衫的白玉傀儡迈着莲步走了进来,帮他脱鞋,宽衣。 等到宫拂羽换好一袭宽松的云锦素衫,歪倒在琉璃软榻上的时候,面前的茶几上已经摆满了美酒,果品和灵食。 这时他含笑朝沈清棠招了招手,就道:“小徒弟,过来。” 沈清棠依言走了过去。 等沈清棠走近了,宫拂羽又冲他扬了扬下巴:“坐。” 沈清棠坐下了。 结果刚一坐下,宫拂羽就伸手塞了一块糕点给他。 沈清棠怔了一瞬,平静地慢慢咽了。 宫拂羽见状,一双桃花眼中的光芒愈发潋滟,然后他就注视着沈清棠慢慢吃完糕点。 等沈清棠一吃完,他便慢条斯理地道:“小徒弟啊,我跟黎长风一样也是金丹,你为什么要选我呢?” 沈清棠听到宫拂羽这个问题,不由得抬眼看了宫拂羽一眼,接着他便微微笑笑,从容道:“师尊为何选我,我就为何选师尊。” 宫拂羽怔了一瞬,不由得眯眯眼,哼了一声道:“小滑头~” 可随即他又展颜一笑道:“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滑头。” 沈清棠哑然。 而宫拂羽这时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便道:“不过徒弟,那个黎长风说的没错,为师虽然是符院院长,但确实不太擅长画符,你要是真想找个会画符的师尊,还是趁早跑路好了。” 沈清棠微微一怔,接着就淡笑道:“师尊不是说过么?您一个金丹教我一个练气,无论如何都绰绰有余了。徒弟相信这一点,也相信师尊。” 宫拂羽眸中笑意更深:“小徒弟真乖。” 不过宫拂羽也没那么好说话,这是他挑了挑眉,话锋又一转道:“可徒弟,你看为师这身打扮也该知道,为师或许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钱用。只要你好好跟着为师,为师是不会亏待你的。” “只不过为师有一样忌讳,一般人若是犯了,为师可以不计较。但你若是犯了,那为师可就要将你逐出师门了。” 沈清棠有些意外——怎么这又是原著里没有的剧情? 不过他还是问:“那敢问师尊的忌讳是什么?” 宫拂羽哼了一声道:“为师的忌讳就是黎长风那个眼高于顶的万年金丹,跟他门下所有的弟子。” “你不许跟他们往来,如果在宗门内见到,见一次,给为师打一次,打死了,算为师的~” 沈清棠:…………………… 过了半晌,沈清棠无奈一笑道:“师尊,别的都行,可这一条徒儿恐怕做不到。” “为什么?你难道今日没看到那个黎长风如何挑衅你师尊么?” 沈清棠沉默片刻,还是坦诚道:“因为黎长老今日收的那位弟子,就是徒弟的道侣。” 下一瞬,沈清棠就眼睁睁的看着宫拂羽俊美面容上的表情,裂开了。 沈清棠心头一跳,还想解释,宫拂羽却已经挑眉打量了他片刻。 随即宫拂羽就一拽拉起沈清棠道:“走!” 沈清棠连忙道:“师尊去哪?” 宫拂羽道:“你不是还没跟那个小子双修么?那就还来得及,去武院休了他,为师给你找个更好的!” 沈清棠:??? · 一炷香的时间后 宫拂羽黑着脸,冷冷看着垂眼静坐在对面,一脸温和乖顺的沈清棠,哼了一声道:“没出息。” “见个男人就走不动道了。” 沈清棠也不反驳,只柔声辩解道:“兰庭真的很好,师尊最初不也是想选他么?” 宫拂羽脸色一沉:“我一开始眼瞎了不行么?” 沈清棠哑然失笑。 宫拂羽看着沈清棠脸上柔和清雅的笑意,一双桃花眼闪烁了一下,忽然就道:“哎,罢了,不说这些了。正好你师尊今夜有事出门,就带你去见见世面吧。” 沈清棠见到宫拂羽不再追究秦颐的事,心头便松了口气,这时不疑有他,就从善如流道:“好,都听师尊的。” 宫拂羽以扇掩面,勾唇一笑。 沈清棠:? · 是夜 金粉飞扬,笙歌靡靡,无数的花瓣飞舞着从镶金嵌宝的天花板上飞旋而下。 沈清棠木然坐在一旁,看着被数个美男簇拥着喂酒,衣衫半散,笑意吟吟的宫拂羽,心头一片沉默。 这个宫拂羽,跟原著真的不一样,而且……好像已经崩坏了。 宫拂羽喝了美男喂的酒,这时又瞟了沈清棠一眼,微笑道:“好徒弟,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不要害羞,告诉师尊,师尊帮你点。” “师尊,有的是钱~” 说着,宫拂羽哗啦一下,扬手掷出一片灵石。 那些簇拥着他的美男顿时一阵疯抢。 沈清棠:…… 默默揉了一下额头,沈清棠看了一眼不远处挂在墙上的石英自鸣钟,轻声道:“师尊,快宵禁了。” 宫拂羽漫不经心一笑:“宵禁是个什么东西,谁敢管你师尊我?” 沈清棠哑然,觉得劝不下去了。 可偏偏宫拂羽这时还凑了上来,伸手摸了一下沈清棠脸颊上细腻的肌肤,笑了一声道:“好软好滑,果然没猜错,真的是个小可人。” 沈清棠静静看着宫拂羽,神色有些无奈,倒也不推开宫拂羽,只打算等宫拂羽玩够了就回去。 宫拂羽看出他还是童子身,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宫拂羽也是? 方才那些美男还都只敢喂酒,连大腿都不敢摸。 又是一个装出来的风流浪子,也不知道宫拂羽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这样的? 沈清棠正在思索着宫拂羽身上出现的跟原著一系列不同的匪夷所思的现象,忽然,一道热浪从沈清棠头顶飞过,只袭宫拂羽面门而去! 宫拂羽瞬间醒了酒,拿起折扇一挡,便挡住了那团滚烫的火球,可他漂亮的扇子也在此刻被烧出了一个大洞! 宫拂羽顿时心疼不已。 最烦人的,还是沈清棠就在这么一瞬间被人给拉走了。 而沈清棠,则是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可跌入到这怀抱中,沈清棠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庆幸,而是——糟了! 秦颐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秦颐这会就这么隐忍着怒气,牢牢将沈清棠护在身后,赤色眸中几乎要冒出火星,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宫拂羽就道:“宫院长就是这么当师父的么?真是为老不尊!” 宫拂羽这时冷着脸,哗啦一声甩掉掌中破扇,便道:“黎长风没教养,养出来的弟子也一样,跟前辈说话都这么不尊敬的么?” 秦颐哑然,可回过味来又愈发生气了,他正想辩解,一道冷冽的气息悄然而落。 “宫拂羽,跟我回剑宗。” 黎长风也来了。 见到黎长风,沈清棠莫名松了口气,又伸手轻轻握住了秦颐的手,摇了摇,示意秦颐不要冲动。 秦颐沉默了一瞬,果然没有再跟宫拂羽较劲,只是对黎长风点点头道:“师尊。” 黎长风颔首:“你先带你道侣走吧。” 接着他就皱眉看向远处冷着脸的宫拂羽道:“宫拂羽你也太荒唐了,你这是要丢尽青玉剑宗的颜面么?” “关你屁事?” 黎长风:…… 秦颐和沈清棠:…… 随即,黎长风就怒视了一眼不远处还没离开的秦颐道:“还不走?” “我看谁敢走?” 宫拂羽冲上来就想把沈清棠带回去,可偏偏,黎长风提剑拦住了他。 一时间,整个花楼打得乱七八糟,美男们尖叫着四处狂奔。 · 秦颐趁乱把沈清棠带了出来,先抄小路,回了剑宗。 此刻,明月高挂,剑宗的小路两旁竹叶沙沙作响,清风吹过,带起片片虫鸣,寂静安宁。 跟方才在花楼中的气氛简直天壤之别。 沈清棠被秦颐抱在胸前,静静依偎着,感受到秦颐身上还未停息的怒火,他不由得就握了握秦颐的手,轻声道:“兰庭,我没事的,你别生气了。” 秦颐停住步子。 半晌,他有些恼怒地看了沈清棠一眼,忍不住就沉声道:“你为什么要选这个登徒子做师尊?同我一起在武院不好么?”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质问,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秦颐眉头皱着:“什么意思?” 沈清棠此刻自然不能直接说自己是穿书的,只是问秦颐:“我师尊姓什么?” 秦颐:“宫,宫怎么了?” 沈清棠只是无奈地看着他。 秦颐看着沈清棠无奈的表情,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是皇室中人?” 沈清棠点了点头。 秦颐沉默片刻,道:“可若是什么偏远不受宠的旁支,也没什么用。” “金丹修为,还能在其他所有长老前面先挑弟子,你觉得他是不受宠?” “可你也不该为了——” 秦颐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清棠按住了唇。 沈清棠这时双眸明亮,静静看着秦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人算不如天算,这次确实我算漏了一些地方,兰庭你真生气,就批评我吧。” 这下,轮到秦颐哑然了。 过了半晌,秦颐闭了闭眼,别过头,沉声道:“这次就算了。” 可他接着又强调道:“我也是担心你。你知道的,你也不许生气。” 沈清棠看着秦颐倔强却又隐隐服软的神情,心头愈发柔软,嫣然一笑:“当然。” 说着,沈清棠就凑到秦颐脸颊旁轻轻亲了他一下。 秦颐脸色愈发和缓。 沈清棠这时又意有所指地搂住了秦颐的脖颈,贴在他耳畔蹭了蹭,淡笑着低声道:“我今日跟师尊来的时候,看到这附近有一间守夜人住的小屋,只不过师尊用惯了傀儡伺候,那小屋里应该没住人,我们过去看看?” 秦颐心头微微一跳:“你想做什么?” 沈清棠甜甜一笑:“怕你不放心,让你——” “什么?” “检查一下。” 听着沈清棠略微带着一点魅惑的柔和嗓音,秦颐搂着沈清棠的手臂骤然收紧了一点,有点气急无奈了:“你怎么?” “快走,再不去,师尊回来了我们就没时间了。”沈清棠轻轻锤了秦颐一下。 秦颐沉默一瞬,最终还是被诱惑占了上风,只能抱着沈清棠,快步走向前方不远处的小木屋。 第51章 第 51 章 沈清棠说的没错, 小木屋里确实没人看守,只有一张冷冰冰的石床和一个空荡的桌子。 秦颐进门之后,环顾了四周, 确认这里确实长期没有人来过,便轻轻放下了沈清棠,反手关上了门, 并且在门上落下了禁制。 确保一会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虽然这里常年没人来过,但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说不定呢? 而且这里不比陵阳城,背后有人撑腰, 这里要是被人发现, 那就是真的丢大脸了。 所以秦颐格外小心些。 落好了禁制,秦颐刚刚转过头, 瞳孔不由得便微微一缩。 原来是沈清棠, 端了一个烛灯,点燃了, 拿在手中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木屋里光线阴暗,那烛灯摇曳的光映照在沈清棠清丽雪白的面容上,莫名就衬出几分柔软销魂的意味来。 好像那些话本里讲的, 书中夜宿旧屋,遇到狐妖现身,悄然来相会了。 秦颐怔了一瞬,觉得心头有些烫,但这时他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伸手道:“把烛台给我, 小心烫。” 沈清棠依言柔顺地把烛台递给了秦颐。 秦颐拿着烛台, 走到桌子旁, 将烛台放在桌子上,却自己先在石床上坐下了。 然后秦颐就仰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清棠:“你打算,怎么让我检查?” 沈清棠默默一笑,他身影一动,一团雪白的柔软就扑到了秦颐怀里。 暗香浮动,柔情无限。 沈清棠搂着秦颐的脖子,便笑吟吟地仰头看他:“自然是兰庭想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 秦颐垂在腰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不动声色地看着沈清棠漂亮眸中的那一点小算计。 知道沈清棠是吃定了他,觉得他肯定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 无非就是借此哄自己开心罢了。 可这几日发生的事让秦颐有些不高兴,他觉得沈清棠做事前都不跟他商量,未免有些武断。 于是就决定,还是给沈清棠一点小颜色看看吧。 想到这,秦颐修长的手指便抬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揽住了怀中那柔软的腰肢。 再低头静静扫过沈清棠那漂亮的眼睛,修挺的鼻梁,绯红的薄唇。 秦颐这一次的视线丝毫没有遮掩,异常明亮灼热,看得一向镇定自持的沈清棠都觉得心跳有些快了。 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喉头有些发干,觉得秦颐不会想来真的吧? 秦颐看出沈清棠情绪的不稳,心头略略流淌出一丝快意,但面上还是静静,只淡淡道:“今日,我想玩点不一样的。” 沈清棠长睫不由得颤了一下,语气有些干涩:“什么……不一样的?” 秦颐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扬,储物戒上灵光闪过,一条长长的深黑色缎带就出现在了他略显苍白的掌中。 沈清棠见到这缎带,约略有些猜到了什么,又觉得这不太可能,这不符合秦颐的性子吧? 秦颐看着沈清棠眸光微微闪躲的样子,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这时轻轻勾了一下手:“过来。” 沈清棠终于觉察到危险了,只磨蹭着靠近了一点。 秦颐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便抬起手,轻轻将沈清棠耳畔的碎发给拂到了耳后。 沈清棠肌肤细腻敏感,被秦颐这么一碰,不自觉地略略瑟缩了一下,可紧接着,他又忍不住咬了一下唇,看向秦颐道:“兰庭学坏了。” 秦颐眉头一挑:“怎么?” 沈清棠问:“你是不是看了我那本藏在床下的话本了?” 秦颐静静跟他对视:“看了。”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就有点委屈地道:“我不玩那个。” 秦颐道:“我也没说玩那个。” 沈清棠微微一怔。 接着,秦颐就静静看着他,淡声道:“你说好的要让我检查,现在要反悔了?” 沈清棠眉头微皱,总觉得今天的秦颐莫名腹黑了点。 但话自己都说出口了,他也了解秦颐的性子,若是今日说话不算话,秦颐怕是要好一阵子都哄不回来。 最终,沈清棠一横心,赌秦颐不敢在青玉剑宗内部乱来,便道:“我自然不反悔。” 秦颐淡淡一笑:“那就好。” 说话间,秦颐已经抬手,将那黑色的缎带从沈清棠面前绕过,遮住了他的双眼,并且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这样,沈清棠一下子便目不能视了。 眼前一片黑暗,人其他的感官顿时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沈清棠清晰地就感觉到秦颐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一点点抚过他的鼻尖,薄唇,到耳畔,再往下便是纤瘦白皙的脖颈。 秦颐的动作极为慢条斯理,丝毫都没有先前那种生手谈恋爱的感觉了。 沈清棠有些发颤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秦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了? 可沈清棠不明白,他现在蒙着眼,抿着薄唇,半垂着头,露出一片雪腻脖颈,静静跪坐在秦颐身上还克制不住轻轻颤抖的模样,就宛如一只乖巧柔顺的小鹿——让人很难不生出一种随意宰割的欲望。 就在秦颐的手指轻轻抚上沈清棠锁骨的时候,沈清棠终于没忍住,缩了缩便小声告饶道:“好痒,兰庭别闹了。” 秦颐动作微微一顿。 原本沈清棠以为,他求饶了,秦颐就放过他了,却没料到下一瞬,秦颐忽然猛地掐紧了他的腰肢,一下子就将他按倒在了石床上。 石床坚硬冰凉,饶是隔着秦颐的手,缓冲了一下冲击,沈清棠的后背骤然贴上去也还是猛地一颤。 秦颐的动作再次顿了一下。 然后他就伸出手掌,运起一点温热的真气缓缓摩挲上了沈清棠柔软的脊背。 沈清棠缩在秦颐怀里,被蒙着眼,什么都看不到,这时秦颐骤然一温柔,他反而又莫名委屈了一点,颤巍巍地轻声道:“兰庭,是我说大话了……” 秦颐在沈清棠背后轻轻摩挲的手掌顿了一顿。 “今天……先别玩了。” “好不好?” 沈清棠大着胆子,借委屈,悄悄试探。 过了好一会,在一室昏暗的灯光中,秦颐略略欠身,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沈清棠抿着唇,一脸惶惑,似乎真是怕了的样子,不由得就道:“现在知道怕了?” 沈清棠:“嗯……” 突然就变得又乖又怂了。 秦颐沉默了一瞬,心里是软了,可还是不舍得就这么放过这个习惯装撩人精的软怂甜。 这时他就道:“不玩了可以,你亲我一下。” 沈清棠微微一怔。 “不过,若是亲错了地方,就不算了。” 沈清棠雪白的面容上又渐渐晕起一点淡绯,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明媚动人。 可这时他沉默了一会,反而胆子又大了起来。 沈清棠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让他主动,他仿佛就是那个作天作地的小妖精,若是换成他被动,他又变成了软绵绵的小白兔。 这时沈清棠抿了一下唇,鼓起勇气,便伸出手,摸索着轻轻抚上了秦颐的侧脸。 秦颐就垂着头,任由沈清棠摸索。 沈清棠先是摸索着一点点把秦颐戴着的面具取了下来,轻轻放到一旁。 接着他修长细白的手指轻轻在那剑眉和修挺如玉的鼻梁上抚摸而下,最终,触碰到了秦颐那淡色的柔软薄唇。 沈清棠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捧着秦颐的脸,就主动亲了上去。 沈清棠的唇柔软且甜,带着一股幽淡的香气,加上这次没了面具的阻隔,两人吻在一起,秦颐的呼吸就渐渐滚烫了起来。 很快,秦颐反客为主,掐紧了沈清棠的腰,直到将沈清棠抵在了石床的一角,亲得沈清棠眼角泛红,都快呼吸不出来了。 也还是沈清棠忍不住用力伸手去锤他,他才慢慢松开沈清棠。 “以后再随便撩人,这就是下场。” 秦颐离开的时候,还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这个。 听着秦颐这句话,沈清棠怔了一瞬,莫名就觉得委屈极了——觉得秦颐这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正当沈清棠气得哆哆嗦嗦伸手想扯下蒙眼的绸带,跟秦颐好好理论一番时。 偏偏秦颐又凑了上来,他滚烫的胸口抵在沈清棠的肩上。 然后俯身,在沈清棠柔软的耳畔吹着热气,用他短促而又低哑的嗓音道:“等等,有话一会再说,先帮我。” 沈清棠第一时间其实没明白过来秦颐的意思,可很快,他心头一跳,就意识到了什么。 脸上绯意蔓延。 狭窄的小屋中,气氛滚烫而又暧昧。 烛火摇曳不定,白色的蜡烛燃烧化出透明的油脂,一滴滴沿着那灯柱落了下来,灯芯噼里啪啦一阵乱跳,迸出无限的火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颐忽然闷哼一声,接着他无奈的嗓音就在屋中静静响起:“你是属狗的?这么喜欢咬人?” 沈清棠松开牙齿,扯了面上的蒙眼布,看着秦颐修长白皙的指尖上两排鲜红的齿音,微红着脸就道:“是你先欺负我的。” 秦颐头一次没有辩解,反而莫名笑了一下。 沈清棠:“不许笑。” 秦颐又笑了,清俊脸上的疤痕在烛光的映照下反而显得愈发柔软,这时他看了沈清棠一眼,就静静道:“你欺负了我不知道多少回,我欺负回来一次就不行?” 沈清棠心头一跳。 然后他就听到秦颐低声道:“你不可以这么霸道。” 沈清棠微微抿了唇,唇角却又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不说话了。 是啊,都是秦颐让着他。 那这一次,就算他让着秦颐好了。 一想,沈清棠心里暖融融的,倒是顿时也不介意了。 只不过方才一顿折腾,这石床又凉,沈清棠觉得腰酸背痛的,这时他凑上来便一搂秦颐,软声道:“那也怪你,我一会走不动了,你要送我回去。” 秦颐若有所思地看了正在撒娇的沈清棠一眼:“你不怕你师尊骂人?他好像挺不喜欢我的。” 沈清棠笑了笑:“不要你送那么近,送到前边那个小亭台处就好了。” 秦颐目光微动,伸手将一旁的面具取了过来:“帮我戴上。” 沈清棠果然认认真真帮秦颐戴上。 戴好面具,秦颐就背着沈清棠起了身。 · 小木屋里的灯火熄灭了 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背着一袭清瘦的白衣静静走在了通往符院的山间小路上。 风轻轻的吹着,沈清棠搂着秦颐的脖子,就亲昵地贴在他耳畔,低声哼着一首莫名不成曲调的歌。 不过他嗓音清润柔婉,那调子在夜风中静静流淌着,倒是别有一番奇妙的滋味。 秦颐慢慢往前走,这时他回头看了沈清棠一眼,就问:“这曲子叫什么?” 沈清棠抿唇一笑:“我自己编的。” 秦颐:“好听。” 沈清棠眸中笑意更深,忍不住就将自己的侧脸深深贴在了秦颐的肩头。 真好。 第52章 第 52 章 沈清棠回到符院宫拂羽的住处时, 屋内的数十盏白玉夜明珠灯大放光华,把整个房舍照得宛如白昼。 此刻宫拂羽就侧身歪倒在那华丽的软榻上,薄肩半露,低头似乎在擦药。 沈清棠见状, 心头微微一跳, 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地走上前去, 低声道:“师尊,我回来了。” 宫拂羽哼了一声,头也不抬:“我看你是巴不得你师尊早死。” 沈清棠无奈道:“师尊说笑了, 我一个练气三层,还不够师尊和黎长老——” “别提他!”宫拂羽忽然莫名烦躁起来。 沈清棠顿时噤声, 认真认错道:“是,徒儿冒犯了。” 宫拂羽狭长的桃花眼瞥了瞥沈清棠, 这时他就懒洋洋勾勾手指道:“徒弟, 过来。” 沈清棠依言走上前去。 宫拂羽这时就朝他示意了一下桌子上那瓶伤药道:“帮你师尊我上药吧。” 沈清棠怔了一瞬,没想到宫拂羽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很快, 他就温顺地垂了眼, 拿起那瓶伤药,朝着宫拂羽走了过去。 这时走到近前, 沈清棠才看到宫拂羽雪白的肩膀一侧竟然有一道血色的伤痕,看那伤口形状和模样,应当是被剑气伤的。 沈清棠不由得抿了一下唇, 心想这黎长风怎么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 但想着方才宫拂羽生气的态度, 沈清棠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细心地用手指挑了药膏, 便慢慢地涂抹上了宫拂羽肩膀上的伤口。 沈清棠这时垂着眼, 长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但他涂药的神情一丝不苟,薄唇抿着,整个人在夜明珠灯光的映照下,温柔雪白地就像神仙一般。 宫拂羽本来还忍着疼,结果看了沈清棠两眼,心头微微一荡,鬼使神差地便凑过来嗅了嗅,想看看沈清棠身上是不是真的那么香。 他第一眼见到沈清棠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孩不会是昙花成精吧,怎么长得又香又白又软? 结果宫拂羽略一凑近,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 接着他便有点生气地一把抓住了沈清棠给他抹药的手,沉声道:“一股子男人臭味,你跟黎长风那个死徒弟做什么去了?” 沈清棠猛地被宫拂羽攥住手腕,讶异了一瞬,听着宫拂羽的话,倒是回过神来。 这时沈清棠不由得淡淡一笑道:“师尊,臭男人又不是只有兰庭一个,方才花楼里不是还有好多么?” 宫拂羽:? “牙尖嘴利,倒是学会狡辩了。” “师尊,好了。”沈清棠不再回答宫拂羽的话,只是轻轻收了手,盖上了药瓶。 宫拂羽怔了一怔,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伤口,那处确实都薄薄涂上了药膏,而神奇的是,药膏上似乎还多了一层碧绿的灵气。 “这是什么?” 沈清棠笑了笑:“是我的一点生长灵力,对师尊的伤口愈合应当会有好处。” 宫拂羽哼了一声,面色稍霁,伸手拉起了肩上的衣服:“这还差不多。” 沈清棠这时作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滴漏,便柔声对宫拂羽道:“时候不早了,师尊早些休息吧。” 宫拂羽目光一动,意味深长地瞥了沈清棠一眼,可看着沈清棠温柔乖顺的样子,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索性就摆摆手道:“好了,去吧去吧,知道你不想跟我搅在一起。” 沈清棠微微一笑:“师尊说笑了。” 不过说是走,临走前,沈清棠还亲手替宫拂羽泡了一壶解酒茶,又重新换了屋子里香鼎里的香,把白日里那种馥郁芬芳的香换成了清淡的安神香。 这才悄然离开。 宫拂羽仰头躺在榻上,双眸微阖,看似睡着了,其实还醒着。 沈清棠的一举一动,他倒是都清清楚楚。 等沈清棠离开,宫拂羽就睁开眼,莫名勾了一下唇角——这小徒弟,倒还真是挺可爱的。 只是便宜了黎长风那不解风情的死鬼徒弟。 想到这,宫拂羽一张脸顿时又臭了,他哼了一声,就卷起被子,盖住脸,闭眼睡了。 · 次日清晨 睡醒的宫拂羽看着面前茶几上放着的金疮药和一件新衣,面如寒霜。 这时他看着面前的沈清棠就质问道:“黎长风送来的东西你也敢收?他昨天可差点杀了我,你没替我把他打一顿?!” 沈清棠垂着眼,无奈笑笑:“黎长老没来,这是兰庭送来的。” 宫拂羽怔了怔,接着莫名就更生气了。 他看着沈清棠平静温柔的模样,忽然暴跳而起,就道:“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出去!” 这两日相处下来,沈清棠对于宫拂羽的脾性也有了了解,这时也不害怕,徐徐对宫拂羽鞠了一躬,便真的退下了。 出来的时候,沈清棠隐约听见屋子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这时他不由得就摸了摸耳朵,很是无奈。 就算沈清棠再傻,看到这些,现在也隐约猜出几分了,尤其是今日秦颐来见他的时候还告诉他——宫拂羽先前是黎长风的弟子,黎长风还是被逼收徒的。 本来黎长风答应只收宫拂羽一个,结果宫拂羽后来自己叛出师门了。 至于原因,秦颐不清楚,也没有太打听,说这个给沈清棠也是为了让沈清棠自己留心宫拂羽,不要被坑了。 这事从秦颐口中说出来,是宫拂羽忘恩负义,可在沈清棠看来,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 剑修果然都没有心啊。 而且,果然都不看话本。 想到这,再听到屋子里宫拂羽继续砸东西的声音,沈清棠沉默了一会,走到一旁,将自己的灵识放出到几个白玉傀儡里,确保等会宫拂羽有人照顾,他就先出了门。 既然知道林瑾瑜是穿书的,那他就必须先去拿一样东西。 否则,后患无穷。 至于宫拂羽这个师尊,还是晚点回来哄好了。 · 拿着秦颐给他的弟子令,沈清棠去了青玉剑宗的藏书阁。 原书中林瑾瑜就是在藏书阁中找到了一个残破的玉简,最终一跃逆袭,成为高手中的高手。 沈清棠想,这玉简就算他拿了用不着,也最好不要落在林瑾瑜手中。 青玉剑宗的藏书阁叫做琅嬛阁,琅嬛阁中的书架都是以青玉雕琢而成,高约数丈,所有藏书都是封在对应的柜子中,只要在弟子令中输入对应的门类,对应的柜子便会自动打开,方便你查阅。 有点类似于现代的自动检索,但要更高级。 这时沈清棠便在弟子令中输入了关于灵植的门类,很快,许多柜子打开了,一根根玉简漂浮了下来。 沈清棠这时从头到尾细细看了过去。 可看了一遍,没有,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沈清棠不由得微微皱了眉。 正在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那个残书的分类,一旁有个负责清扫琅嬛阁的外门弟子好奇地瞥了一眼这边,道:“师兄也是来找灵植方面的书?” 沈清棠目光一动:“除了我,还有旁人来找么?” 那外门弟子无奈笑笑:“早上有个姓林的师兄来过,找了好久,好像都没找到他想要的书,还差点跟我们起了争执,觉得我们把书弄丢了。我就觉得奇怪,灵植这块的书,不都是关于种田的吗?咱们剑宗也不擅长这个呀,没事藏那种书做什么,那师兄也真是太奇怪了。” 沈清棠听到这,心头微微一跳——这么说,林瑾瑜也没找到? 不过表面上沈清棠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道:“兴许是这位师兄弄错了分类。” 外门弟子挠挠头:“有可能吧,真奇怪。” 沈清棠这时不动声色地随意从面前的玉简里抽出两卷,便对那弟子道:“书我借好了,师弟先忙吧,我也该走了。” 外门弟子怔了怔,连忙道:“师兄走好!” 沈清棠点点头,收起了玉简,转身离开。 不过在沈清棠走到门口的时候,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又扭头折了回来,借走了好几本符咒方面的相关玉简,这才离开。 沈清棠走后,一袭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就从藏书阁一排巨大的书柜后走了出来,他目光冰冷,注视着沈清棠离去的背影,脸上闪出一丝杀意。 原来知道剧情的不是秦颐,是他啊……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多了。 · 沈清棠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又去了一趟任务堂。 虽然他现在拜了宫拂羽,不会太缺钱用,但觉得还是先了解一下剑宗各处比较好。 偏偏沈清棠一进入任务堂,就看到秦颐站在那块告示牌前挑选任务。 沈清棠眉头微微一皱,立刻就走上前去。 秦颐现在不过才练气七层,怎么这么快就来接任务了?这不是要命么? 还是说黎长风真的穷成这样,都养不起弟子了? 任务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按照秦颐现在的身份,是可以接取地,玄,黄三个等级的任务。 可这里是青玉剑宗,不说地级了,即便是玄级和黄级的任务,也都不太简单,而且……报酬并不高。 秦颐正在慢慢往下翻阅,忽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静静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秦颐心头一跳,回过头,便对上了沈清棠那双忧心忡忡的漂亮的眸子。 可随即,秦颐就拧了眉,沉声道:“你怎么来这了?宫拂……院长不是很有钱,不会亏待弟子么?” 沈清棠看了秦颐一眼,不悦道:“我只是好奇来看看,倒是你,就这么缺钱,才进门就要接任务?” 秦颐沉默了片刻,无奈道:“我师尊人挺好的,就是确实没钱,我想着接点任务,买点材料,好让师尊帮我铸剑。”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就皱眉埋怨道:“我们从家里也不是没带钱来,你要多少?” 秦颐看着沈清棠,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一千中品灵石。” 沈清棠摸向储物戒的手顿时停住了。 一千中品灵石?!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剑修都那么穷了…… 他从沈家带来的全部家当凑起来也不过五百中品灵石,而如果只是吃喝花用,足够他在青玉剑宗至少用两年了。 结果秦颐铸个剑就要一千中品灵石。 好家伙…… 看着沈清棠的脸色,秦颐目光微动,却又忽然淡淡笑笑:“不过我方才看到了一个很适合我的任务,三天一次,一次就五块中品灵石,想必很快就能把钱攒齐了。” 沈清棠怔了怔:“什么任务?” 秦颐伸出手,在那任务牌上拨弄了一下,一个地级的任务就这么漂浮了出来。 沈清棠定睛一看,是一个喂养青玉剑宗后山凶兽的任务。 沈清棠瞬间了然,可随即他又忍不住有些担忧——这个任务倒确实是适合秦颐,可秦颐会不会因此身份暴露? 而且任务的难度是地级,也就意味着,这个任务其实真的不简单。 秦颐看出了沈清棠的想法,这时就安慰他道:“没关系,先去试试,实在不行,大不了不接了——” “小师弟,容我提醒你一句,接这任务的,十个里面有八个伤的伤,残的残。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一个老成的嗓音就在这时,在二人背后响起。 两人回头一看,便看到一个同样穿着青玉剑宗内门弟子服侍的中年修士。 “那剩下的两个呢?”沈清棠忍不住问。 中年修士翻了个白眼:“死了。” 沈清棠:…… 这时中年修士又看了一眼神色淡淡,似乎不信邪的秦颐道:“后山那凶兽非寻常妖兽,是蛟和蛇的混血,力大无穷还极为凶悍,即便你是豢兽出身也不要托大,明白么?” 蛟和蛇的混血? 沈清棠听到这句话,立刻就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心头一跳,顿时抬眼看向了秦颐。 秦颐跟沈清棠对视一眼,彼此就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第53章 第 53 章 秦颐目光动了动, 便道:“这个任务我先接了,去看看再说。” 沈清棠正想说话,那中年修士见秦颐不听劝, 眉头一皱, 就道:“你好歹是个内门弟子, 你师尊是谁?他要是知道了, 肯定不会同意你去的。” 秦颐见那中年修士似乎是好心,这时也没跟他辩解,就道:“回师兄,我叫秦颐, 是武院黎长风门下。” 中年修士一听秦颐说是黎长风的弟子,脸色立刻古怪了起来, 然后他就哼哼了一声道:“竟然还是同院啊。” 秦颐微微一怔, 立刻拱手道:“失礼了。” 中年修士这时咳嗽了一声,就道:“那你倒是可以不用领这个任务了。” 秦颐:“为何?” 中年修士:“你去问问, 不就知道了?” 秦颐总觉得这中年修士知道他师尊是黎长风之后,整个人的腔调就古里古怪的, 猜到是黎长风万年金丹被瞧不起的缘故, 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而且他也确实急着接任务赚钱,这时就径直走到了那领任务的台前,对那管事的金丹长老道:“长老, 我想接这个喂养妖兽的地级任务。” 那金丹长老方才早就听到了秦颐跟中年修士的对话, 这时就冷哼一声:“你没这个资格, 回去吧。” 秦颐眉头一皱:“为何?我是内门弟子, 地级任务有资格接的。” 金丹长老似笑非笑地看了秦颐一眼:“这事, 你该去问问你的好师尊。” 秦颐脸色微变, 有点生气了。 一旁的沈清棠见状, 连忙伸手拉了秦颐一下,便问那个金丹长老道:“长老,我也是内门弟子,可否有资格接这个任务?” 金丹长老不悦地瞥了沈清棠一眼,略带嫌弃地咕哝了一声‘练气三层’,但还是问:“你师尊是谁,是黎长风就免了。” 沈清棠道:“弟子师尊是符院院长,宫拂羽。” 金丹长老:……………… 半晌,那金丹长老嘴角抽搐了一下,静静用一种带着嘲讽和怜悯的眼神看着两人道:“你们俩品阶这么低却都能拜长老级别的人物,应该至少都是地品灵根,怎么跟了这两个废物?” “我就对你们实话说吧,这任务堂的任务,任何人都可以接,唯独宫拂羽和黎长风两人和他们相关的一切人员都不行。这规矩已经十年了,要是觉得不公平,你们俩就去找自己师尊,问问他们当年干了什么好事。” “最后,好心提醒你们一句,不知道你们当初入门的时候是怎么被他们俩忽悠的。总之,要是真想出人头地,还是尽快另寻师门吧。” 沈清棠:…… 秦颐:…… 沈清棠这个时候忽然就意识到,穿书者这个身份,有时候也未必好用啊。 原著里黎长风最多是穷了点,宫拂羽也最多是懒了点,怎么到这就成了闻风丧胆的地痞恶霸了? 沈清棠看了一眼一旁的秦颐,这时只能拉了一下秦颐的袖子就道:“既然这样,我们俩还是先回去吧。” 秦颐眉头皱得死紧,可过了好一会,他还是默默点了一下头,道:“算了,回去吧。” 总不能在这跟金丹大能闹事吧? 可两人这边刚转过身,一个清朗熟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用我的弟子令吧。” 听到这个嗓音,秦颐和沈清棠心头一动,立刻抬眼看去,然后他们就看到慕飞笑意吟吟地从任务堂门外走了进来。 慕飞今日就穿了正式的弟子服,腰上还佩了一个灵光闪闪的法器,整个人显得活泼又贵气。 慕飞身后还跟着同样穿着弟子服的陆停霄,只不过陆停霄看起来面色阴沉,此刻还站到了一边,似乎不想同他们打招呼。 可重要的是,陆停霄居然也戴了新的法器在身。 器院果然财大气粗啊。 沈清棠忍不住有些羡慕。 慕飞这时走过来,看到两人装束,不由得咦了一声道:“沈大哥秦大哥,你们俩怎么还没有穿弟子服?” 秦颐脸色有点古怪,沈清棠更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直接转移话题道:“小飞你怎么这么快就来接任务了?” 黎长风没有及时给秦颐弄弟子服大概是因为多年没申请,流程走得慢,再加上人缘不好,人家挤兑他。 宫拂羽嘛,估计压根就没把弟子服的事放在心上。 这种事,个人心里知道就行,说出去就太丢人了。尤其是跟慕飞这种被师尊放在心尖上的弟子比,着实是寒碜。 不过好在慕飞心大,这时一听沈清棠问他,就道:“哦,是我师尊让我来接一个黄级砍竹子的任务,让我锻炼一下|体魄,没什么危险的。” 沈清棠点点头:“那就好。” 慕飞这时又问秦颐:“秦大哥你想接什么任务,我帮你接吧。” 秦颐正想开口,那管事处的金丹长老就道:“小弟子,你好友要接的任务可不是好玩的,如果任务失败,你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也会被扣除积分,你可想好了?” 慕飞没有问积分事,反而注意到生命危险这件事,立刻就扭头问秦颐:“秦大哥你接什么任务啊,居然有生命危险?” 秦颐淡淡看了慕飞一眼:“喂妖兽。” 慕飞怔了怔,瞬间了然,随即就扭头,胸有成竹地把自己的弟子令往桌子上一拍道:“这个任务我接了,麻烦长老登记一下吧。” 金丹长老眉头一皱:“那可是极品凶兽,不是单纯的妖兽,你别被人忽悠了。” 慕飞露齿一笑:“没关系,我相信我秦大哥。” 金丹长老迟疑了一下,还是有点不愿意,可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陆停霄却忽然开口说:“秦师弟先前在陵阳城的时候就擅长猎兽,这种事对于他而言小菜一碟,我也可以作证,长老请放心吧。” 听着陆停霄的话,金丹长老气得鼻子一歪:“你们这些小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看着几人的模样,金丹长老皱了皱眉,最终还是道:“算了,既然非要接,那任务拿去,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 说着,金丹长老就气呼呼地把任务牌扯了下来,递给慕飞。 显然一脸不想再管的模样。 慕飞见到那牌子,顿时笑逐颜开:“多谢长老。” 说着他又看向秦颐和沈清棠道:“我们走吧。” 秦颐点点头,正想离开,一旁的沈清棠却又走到陆停霄面前,对陆停霄认真地道了谢。 “多谢陆师兄方才替我们在长老面前解释。” 陆停霄听完沈清棠的道谢,神情淡淡地道:“都是师兄弟,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陆停霄的语气之冷淡,大家都听在耳中,秦颐面色微变,慕飞也觉得有点奇怪,还是沈清棠轻轻推了他们俩一把,他们才朝外走了。 而等到三人离开任务堂,陆停霄就立刻取出了传讯玉牌,低头将自己的灵识输入了进去,显然是在报信。 一旁的金丹长老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皱,却没有多话。 在青玉剑宗这么多年,他各种勾心斗角见得也多了,不过他倒是觉得秦颐几人过于年轻气盛了些,该吃点亏好! · 去后山的路上。 “我怎么总觉得陆停霄怪怪的,他在师尊面前,对我都没这么客气,怎么今天倒是突然好心了起来?不会是想故意害我们吧?”慕飞走了一段路,确认身边无人,终于忍不住疑惑地开了口。 沈清棠微微一笑:“管他是什么目的,只要能拿到任务,谢谢他也无妨。” 慕飞挠挠头:“可是……” “别可是了。”秦颐淡淡打断了慕飞的话,“一会速战速决,我还要回去做晚课。” 慕飞:“哦……” ·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后山。 因为慕飞是领取任务的,所以他也必须进去,不过这个任务复杂,所以慕飞也可以选择带几个协助者帮忙。 秦颐这时就对沈清棠道:“清棠你留在这等我们,我跟小飞进去,很快就出来。” 沈清棠含笑点点头:“好,我等你们。” 秦颐转过身,去管事处领了喂食的大木桶,就跟慕飞一起,往后山里走了。 那管事的金丹长老看了两人一眼,也是摇摇头:“又来两个送死的,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劝都劝不动啊。” 三人都听到了这金丹长老的话,却都只当做没听到一般。 沈清棠安心站在那等候,秦颐和慕飞则是拎着木桶,头也不回地就顺着那唯一的一条路进了后山。 这时,管事的金丹长老看着沈清棠的模样,不由得就嗐了一声道:“你是他们俩的师兄弟吧?要是顾念情分,还是赶快去禀报你们师尊,要不然,这两人就真的要没命了!” 沈清棠微微一笑,只客客气气问:“敢问长老,喂食一次,一般需要多久?” 金丹长老怔了怔:“半个时辰吧,你问这做什么?” 沈清棠点点头,礼貌地道了谢,没等那金丹长老吐槽的话说出口,竟然就当着那金丹长老的面取出了一本话本,悠悠然坐到一旁的石凳上,开始看话本了。 金丹长老:? “真是疯了……”金丹长老喃喃摇头。 · 只是,沈清棠的话本拿出来还没多久,三道灵光便从天而降,落在了那后山妖兽管理堂的门口。 沈清棠微微一怔,抬头一看,便看到四个熟悉的身影。 黎长风,宫拂羽和器院院长,器院院长身边带着的,就是陆停霄了。 器院院长武开霁向来脾气大,这时就冲着黎长风发怒道:“你黎长风自己离谱也就算了,收的弟子怎么也这么离谱,我好不容易收了个天品灵根弟子,今日要是栽进去了,我跟你没完!” 黎长风此刻长眉紧蹙,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秦颐这孩子品性不错,应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沈清棠见到武开霁带着陆停霄出现,倒是没有一丝疑惑,这时听到黎长风这句话,反倒微微一怔,接着他面上便浮出一丝微笑来——黎长风果然是个好师尊,这一点他倒是没看错。 倒是宫拂羽,此刻一眼瞥见坐在石凳上看话本的沈清棠,就哼笑一声道:“我看倒未必,真聪明的,就不会选择进去了。” 黎长风不理会宫拂羽的冷嘲热讽,径直走到管事的金丹长老面前,低声问:“他们进去了多久?” 金丹长老怔了怔:“也没多久吧。” 黎长风点点头。 可一旁的武开霁已经叫嚷着要冲进去把慕飞带出来了。 黎长风这时就安抚道:“那凶兽脾气变幻莫测,如果真的被惹恼了,你去也没用。若是没惹恼,它也不会胡乱伤人。” 武开霁瞪着他:“若是我弟子出事了,怎么办?!你黎长风拿什么赔我!” 黎长风眉头皱了皱,正想解释,又有几道金光出现了。 几人扭头看去,就发现其他几个院的长老不知道怎么也知道了消息,都跑来看热闹了。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几分,不由得就看了一眼不远处立在武开霁身后的陆停霄。 恰好这时陆停霄也在看他,两人目光对视,陆停霄神色冷冷,丝毫不惧。 沈清棠眸光沉了沉,也淡淡别过头,不再去看陆停霄。 而这边那几个长老一出现,开口就是:“黎长风,你怎么搞的,今年好不容易收了几个天品灵根的弟子进来,现在居然全都被砸进去了,你是练剑把脑子练坏了吧?就这么教的徒弟?” 话语中明显带着一股怨气。 显然也是嫉妒当时秦颐选了黎长风。 黎长风听着众人的指责和嘲讽,眉头紧皱,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辩解。 众人一见,顿时嘲讽的更来劲儿了,大有让黎长风直接承担责任的意思。 眼看着嘲讽声越来越激烈,沈清棠有些看不过去了,正想站起来解释两句。 结果一旁的宫拂羽却不知道怎么,冷哼一声就道:“这两个弟子才入门两天不到,就惹出这种事,这都还要怪师尊管教不力?而且那金灵根不是武开霁的徒弟吗?” 几个长老听到宫拂羽这么一开口,怔了怔,对视了一眼,倒是不说话了。 结果宫拂羽这时又冷冷笑道:“不过能收到这种惹是生非的徒弟,也真是够瞎了。” 黎长风:…… 武开霁:…… 沈清棠见状,反倒是默默笑了笑,又悄悄打算坐回去。 恰好在这时,他腰间的传讯玉牌轻轻闪了一下。 沈清棠心头一跳,知道肯定是秦颐,连忙拿过玉牌,读取里面的传讯。 读完之后,沈清棠先松了口气,接着便微微一笑,从容起身朝几个斗鸡眼快要吵起来的长老道:“几位长老放心,他们俩在里面很好,刚刚还传讯给我了。” 沈清棠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武开霁更是直接瞪大眼睛,怒道:“什么好?还不快点让他们俩出来!” “是啊,没撞上那凶兽还来得及回来!” “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天才了,那可是极品妖兽,叫他们快点出来!” “可是……”沈清棠神色有点纠结。 “可是什么,你还要替他们辩解,我看你也脑子不清醒了!” 半晌,沈清棠叹了口气,无奈一笑道:“他们已经喂过了,只是妖兽不够吃,让再送点进去。” 所有人:??? 与此同时,像是在证实沈清棠的话一般,后山山谷中传出来了一阵明亮的妖兽咆哮。 听起来……好像挺欢快的样子? 众人的神情愈发古怪了。 第54章 第 54 章 虽然沈清棠这么说了, 众人也都听到了“凶兽”欢快的叫声,可这时他们面面相觑,反而都不太敢吭气了。 主要是因为这凶兽大部分时候都是由妖兽管理处的一位半妖长老凤清晗在喂。 这段时间凤清晗刚好外出周游历练, 这任务就发了下来。 结果发下来不到几个月, 宗门内死伤一片啊。 掌门给凤清晗传讯求助, 也杳无回音, 可宗门内供着的灵魂玉牌还是安然无恙,只能推测是凤清晗找到适合心意修炼的地方,闭关了。 方才叫的最凶的那几位长老此刻吭哧了一声,正想把责任推给黎长风或者武开霁, 沈清棠已经笑了笑道:“各位长老不必忧心,我去就是了。” 长老们:? 但却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宫拂羽最先眉头一皱:“你疯了?!” 沈清棠想着传讯玉牌里秦颐的意思, 这时就徐徐解释道:“秦师兄传讯时说了, 这凶兽目力不好,感应能力也不算太强, 所以他们俩收敛了身上的修为,那凶兽就不太觉得他们是威胁, 认真吃饭了。我更是练气三层, 应当不会受到那凶兽威胁的。”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觉得沈清棠是在讲故事。 可之前他们也都领教过那凶兽的威力,此刻也只能将信将疑, 不敢去验证。 倒不是说真的打不过那凶兽, 只是这凶兽是作为镇派神兽养的, 若是打伤打死, 他们负不起责任, 可若是凶兽把他们打伤打死, 他们也吃亏啊。 “不行, 我可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宫拂羽还是冷冷拒绝了沈清棠的提议。 沈清棠微微一怔,有些无奈,结果这时黎长风腰间的传讯玉牌又亮了起来。 黎长风摸出腰间的传讯玉牌,看了一眼,便道:“里面在催了,说它等不及了。” 宫拂羽:“那也不能让我的弟子去送死吧?!” 黎长风摇摇头:“我没说让你弟子去,我去。” 宫拂羽脸色骤变。 黎长风说完这话,也不看宫拂羽,径直去一旁提了一木桶的肉,便要朝后山里走。 宫拂羽见状,一跃上前,掌中折扇洒出一道金光,就去拦黎长风。 黎长风无奈至极,只得放下木桶跟宫拂羽交手,两人又打了起来。 围观众人:……………… 只是知道这两人陈年瓜葛的长老们也不敢上去劝这两人,只能麻利闪开,免得被余波殃及。 一时间,前山乱成一片。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无奈一笑,悄悄捡起旁边黎长风放下的那个木桶就朝后山溜了进去。 宫拂羽正打的起劲,没注意到这件事,倒是其他长老,看见了,却也没有出声阻拦的意思。 毕竟,谁都不想这事轮到自己啊。 · 一盏茶的时间后 宫拂羽跟黎长风打完,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站定,刚要骂黎长风以大欺小,却忽然脸色一变,怒道:“我徒弟呢?!” 所有人:沉默。 黎长风听到宫拂羽的话,这时眉头也皱了皱,但他心思缜密,立刻就抬头朝后山的方向看去。 一看,果然,后山的小门打开了,那痕迹,明显就是朝着后山里去的。 宫拂羽顺着黎长风的视线看了过去,自然也看了个清楚,顿时气得咬牙,恨恨道:“黎长风我徒弟要是出事了,我就抓你徒弟祭天!” 黎长风:…… 半晌,黎长风神色沉郁地道:“你放心,要是真出事了,我自然不会推卸责任。” 宫拂羽哑了。 过了好一会,宫拂羽一脸烦躁地摇了摇扇子,语气却莫名软了一点,没方才那么狠了:“那现在怎么办?” 他可不敢说他也怕那凶兽,不敢进去。 要知道他第一次跟那凶兽打交道的时候,那凶兽一直追着他头发啃,差点把他啃秃,要不是凤清晗及时出手阻拦。他可能真的就要秃了。 黎长风沉默了一会:“先等等吧,不要进去太多人,万一激怒了那妖兽,也不好办。” 其他人怔了一下,纷纷附和。 宫拂羽沉默片刻,不说话了。 虽然宫拂羽心头对沈清棠有些过意不去,可当初被啃秃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他也只能抬眸静静注视着后山的方向,祈祷沈清棠几人最好不要出事了。 · 此时,后山的一处山洞中。 沈清棠按照秦颐和慕飞的指引,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山洞。 但是看着山洞狭窄|逼仄的样子,沈清棠微有疑惑——那凶兽不应该是很大的么?这么小的山洞居然能装得下? 还是说秦颐他们真的没找到凶兽,只是骗人做个幌子而已? 沈清棠正在疑惑的时候,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就快步从山洞里走了出来,正是秦颐。 秦颐接过了沈清棠手中的木桶,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便神色严肃地压低了嗓音道:“快进来。” 沈清棠一见秦颐,不疑有他,立刻就跟着秦颐进了山洞。 进入山洞后,沈清棠就看到慕飞坐在地上,旁边一个吃空的木桶。 沈清棠一脸迷惑。 而这时,秦颐把刚装满肉的木桶拿过来,哗啦一声倒在地上,就对慕飞道:“出来吧,吃的来的。” 沈清棠:??? 就在沈清棠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的时候,“吧唧”一声轻响,一个青蓝色宛如蜥蜴的小蛟从慕飞身后跳了出来,摇着长长的尾巴,飞快地拱动到那一堆肉里,张开血盆大口,嗷呜嗷呜,就疯狂啃了起来。 “这……?” “这……就是那个凶兽?”沈清棠神情凝滞了一会,回过神来,忍不住伸手轻轻按住了太阳穴,觉得面前的一幕很是诡异。 小蛟听到沈清棠的嗓音,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沈清棠一眼,接着它又埋头,吧唧吧唧开始啃肉。 沈清棠:…… 一旁的秦颐有些头疼地道:“说来话长,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进来了。” 沈清棠咳嗽了一声:“那你还是长话短说,师尊们都在外面打起来了。” 秦颐:? · “事情就是这样了。”秦颐瞥了一眼又吃完了一堆肉,翻倒在地上露出白白肚皮,逼着小飞给他挠痒痒的“凶兽”,一脸无奈。 沈清棠沉默了一会,不由得淡淡笑了:“也就是说,它本来年纪很小,是被误抓过来的,为了保命才幻化成那种巨大的样子。你方才把它吓出原型,它又饿久了,就变不回来了。” 秦颐神色有些抑郁:“算是吧。” 沈清棠不由得低低笑了一声。 结果刚笑完,沈清棠就觉察到一股凉意。 他眉头微微一挑,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小蛟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傲地仰起了头,对他怒目而视。 沈清棠跟小蛟对视了一会,也不生气,反而淡淡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面:“过来,给你挠痒痒。” 小蛟依旧怒目而视。 沈清棠只是笑着看它。 过了一会,小蛟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开了四条小短腿,吧唧吧唧,迅速爬了过来,往沈清棠膝盖上一倒,就露出了它那白白的肚皮,还舒服地扭了扭。 三人同时哑然。 秦颐见状,倒是也没吃醋,反而微微松了口气。 “它喜欢你就好,要不然我们还真没办法把它带出去。” 正在给小蛟挠肚皮的沈清棠微微一怔:“带出去?为什么要带出去?” 秦颐目光动了动,还没解释,沈清棠怀中的小蛟忽然就露出一点凶相,朝着秦颐嗷嗷叫了几声。 秦颐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蛟。 小蛟顿时又心虚了,这时就一头栽进沈清棠的怀中,装死。 看着小蛟装了死,秦颐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角,就道:“这臭小子脾气霸道,在这山里惹了不少仇人,现在它恢复不到以前的大小,如果不带出去,迟早会被报复吃掉。” 沈清棠了然。 “反正每次都要接任务,就先把它带出去,接任务的时候过来放放风就完了。” 沈清棠目光动了动:“那你们方才为何不直接把它带出去?” 秦颐沉默了一瞬:“我跟小飞都有妖兽血统,契约不了它,没办法把它彻底收进体内,带出去太容易被发现,想来想去,只能找你了。” 沈清棠怀中的小蛟:“嗷……” 沈清棠怔了怔,随即就低头含笑看了小蛟一眼:“那你愿意跟我契约吗?” 小蛟开始扭,开始装傻。 它自由惯了,虽然感觉沈清棠身上香香的,也很温柔,但潜意识里总觉得秦颐在坑它。 但秦颐见惯了这样的毛孩子,总有自己的方法治它,这时就对沈清棠淡淡道:“没关系,它要是不愿意,就扔在这吧,反正饿死了被吃了,也不关我们的事。” 小蛟腾地一下跳起来,一脸抗议地看向秦颐:“嗷!” 秦颐也不跟它废话,就淡淡看着他:“契不契约?” 小蛟瞪了秦颐半晌,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撇了嘴:“嗷……” · 沈清棠终于还是成功契约了小蛟。 跟小蛟契约之后,沈清棠就能听到小蛟的内心活动了,此刻不由得莞尔。 本来小蛟在心里把秦颐和沈清棠一起连带着骂了无数遍,但发现了沈清棠能听到它的心里话之后,又忽然转变了态度,开始大肆吹捧沈清棠,表示沈清棠人美心善,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沈清棠忍俊不禁,心想这小蛟可真会耍心眼。 秦颐看着沈清棠的表情,大概猜到小蛟说了些什么,可他此刻也懒得理会这些,就起身拿起木桶道:“走吧,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师尊他们该怀疑了。” 沈清棠回过神来,微笑着点点头:“好。” · 因为知道这两人平日相处时间很少,所以慕飞头一次当了个机灵的人,就快步走在前面,开路去了。 沈清棠和秦颐两人就牵着手,静静在后面走。 此刻夕阳西下,温柔的霞光漫山遍野地倾洒下来,照得满山金光,柔和又浪漫无比。 沈清棠的发顶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白衣在熏风中翩翩舞动,整个人就像一副浓墨重彩中的留白,清新无比。 秦颐指腹上的剑茧明显加厚了一点,这时他轻轻摩挲着沈清棠的掌心,再看着沈清棠清丽的侧脸,不由得就淡淡笑了笑。 此刻,沈清棠脑中的小蛟还在继续嘀嘀咕咕,碎碎念。 沈清棠这时听着小蛟的碎碎念,再被秦颐含蓄温柔地拉着手,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就莫名一笑。 秦颐见状,下意识就问:“怎么了?” 沈清棠含笑摇摇头:“我想起你小时候了。” 秦颐:…… 那段时光,不提也罢。 可偏偏,沈清棠还要说:“你那时可没有小蛟可爱,又不会撒娇,脾气又臭,喂你吃的还要咬人。” 秦颐的神色渐渐古怪了起来。 沈清棠脑中的小蛟一阵爆笑。 沈清棠侧头看了一眼秦颐,适合而止,只抿唇一笑,低声道:“我那时候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秦颐沉默片刻,忍无可忍道:“还不是因为你爹……算了!” “我爹怎么了?”沈清棠有些讶异。 秦颐绷着脸,不说话了。 沈清棠心头很是奇怪,但想了一会,又没觉得他爹当初对秦颐怎么了。 只是说秦颐小时候长得太丑之类的,估计是变异的吧。 难道秦颐这个也介意? 这时,沈清棠脑海中的小蛟继续疯狂爆笑:好丢人哈哈哈哈。 秦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而沈清棠眼看着秦颐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动了动,就轻轻摇了摇秦颐的手,轻声说:“好了,当年的事我也忘了,不过我爹这人一直心直口快,有些话你别放在心里去。” 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秦颐回头,静静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沈清棠凝视着秦颐赤色的眸子,对他温柔一笑。 这笑容悄然就击中了秦颐的心口。 一时间,秦颐隐忍的情绪慢慢爆发了,他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前方走远的慕飞,忽然就扭头欺身而上,攥住了沈清棠的肩膀。 沈清棠:? 沈清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唇便已经贴了上来,只是似乎有些仓促,没准备好,撞得沈清棠有点疼。 沈清棠瞳孔微微放大了几分。 不过很快,秦颐这个吻就加深了几分,带了一点灼热湿润的节奏,攥在沈清棠肩膀上的手也微微掐紧了几分。 沈清棠呼吸略微有点急促了。 约略数十息之后,秦颐静静结束了这个吻,松开了攥住了沈清棠的手,慢慢起了身。 沈清棠这时已经被秦颐亲得眼神有点茫然了,薄唇微红,长睫也湿漉漉的,颇带了几分令人心颤的味道。 秦颐见到沈清棠这幅模样,心头那股郁气终于消散了,然后他就伸手轻轻给沈清棠擦了一下因为呼吸不畅溢出的生理性眼泪,低声道:“我不爱听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沈清棠微微睁大了眼,怔了一下:“嗯?” 秦颐眸光沉了沉,盯着沈清棠的眉心,淡淡道:“我比那臭小子讨人喜欢多了。” 这句话,意有所指。 沈清棠体内的小蛟莫名打了个寒颤。 倒是沈清棠,沉默了一瞬,笑颜便略略绽了开来。 然后他就轻轻拉过秦颐的手,低声认真道:“嗯,我最喜欢兰庭了,谁都比不过。” 秦颐微微一怔,罕见地赧然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反手缓缓握紧了掌中柔软的手,珍而重之地低声道:“嗯。” 之后的一段路,明显比方才走得更要温柔宁静。 沈清棠时不时侧头去看秦颐,仰起雪白温柔的面容,跟他微笑着说话。 秦颐明显神色也舒畅了不少。 只是说话间,沈清棠看着秦颐恢复温和的模样,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秦颐介意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呢? 第55章 第 55 章 不过还没等沈清棠想清楚, 就已经远远能看到前山的景象了。 沈清棠这时看了看秦颐,便低声道:“那边长老好多。” 秦颐会意,看了沈清棠一眼, 静静松开了沈清棠的手:“有事回去传讯。” 沈清棠笑道:“好。” 慕飞比两人先出来, 慕飞这边完好无损地一出来, 就受到了宛如稀有动物一般的待遇, 被一群长老紧盯着看。 那一群长老怀疑的目光,恨不得都要把慕飞刺穿。 毕竟之前那么多高手都办不到的事,现在居然被慕飞和秦颐几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办到了,实在是有损颜面啊。 慕飞见到这么多锐利和试探的目光, 心头只觉得一阵发毛,还好武开霁这人是护着弟子的, 此时就皱眉道:“人没事就行, 都别看了!” 器院在青玉剑宗算是比较有钱有势的,这时武开霁一开口, 长老们便都不说话了。 只是,忽然有人叫了一声:“那武院和符院的两个弟子也回来了!” 众人的目光立刻就朝秦颐和沈清棠那边投了过去! 与此同时, 两道光影一前一后冲出了人群, 先后就降落在了沈清棠和秦颐身边。 赫然正是宫拂羽和黎长风。 宫拂羽这时一上来,就拉着沈清棠,摸摸捏捏, 恨不得把沈清棠全身都看了一遍, 弄得沈清棠都有些不好意思, 微红着脸开始闪躲。 可宫拂羽却毫无顾忌, 当着这么多人, 也全不害臊。 一旁的秦颐:…… 还是黎长风静静问了秦颐一句:“没事吧?” 秦颐才回过神来, 勉强收回神, 对黎长风道:“有劳师尊挂心,弟子无事。” 黎长风点点头:“无事就好。” 这时,终于人群中就冒出了一声:“小子,你们到底是怎么给那凶兽喂食的?还是故意虚张声势,去晃了一圈就出来了?” 这嗓音一出,黎长风和宫拂羽立刻就抬头看了过去。 可等他们看过来,又无人说话了。 黎长风的神色有些冷了,他正想索性撕破脸,秦颐却缓步走上前来,看向不远处那群长老,淡淡道:“我从小猎杀妖兽,懂得很多它们的生存习性。喂个食而已,了解它们的进食习性就好了,并不是什么难事。先前那些师兄弟受伤,恐怕也是因为从未接触到妖兽,也不是因为这妖兽真的有多难缠。”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显然有些不信,可随后一人又道:“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什么方法和习性能让那头凶兽乖乖进食,空口无凭啊!” 秦颐看了那高高在上的金丹长老一眼,忽然笑了一笑:“这倒是恕秦颐无可奉告了。” 秦颐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人道:“我看你就是撒谎!” “对,你恐怕根本没见到那头妖兽吧!” 面对众人的责难,秦颐面色不变,只道:“各位长老,各位前辈,秦颐不想说实在不是藏私,只是这办法太简单,若是所有人都学去了,这任务也就轮不到我秦颐头上了。” 一瞬间,全场哑然。 秦颐这话,倒是一下子就堵了那些长老的嘴。 不过还是有人皱眉道:“你一个晚辈,我们做什么跟你抢?” 秦颐神色平静:“抢不抢是前辈们的事,就算秦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这件事秦颐不愿说,就是秦颐错了么?” 众人再次哑然,又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我徒弟没错。”是黎长风,忽然打断了骚乱,站了出来。 这时他看向不远处的那群金丹和元婴的长老们,就沉声道:“诸位以后若是对黎长风有意见,都可以直说,犯不着为难一个晚辈。” 秦颐:…… 果然,本来秦颐说完话,那边异议的嗓音已经小了,结果这时大家又忍不住吵了起来。 “黎长风你怎么回事?” “我们可没想着要把你徒弟怎么样,都是你自己说的!” “就是就是!” “今日之事,大家都是出于关心,你怎么——” “都给我闭嘴!” 一阵金光拂过,带着一起扫荡的强风,刷得一下就朝那群长老们扫了过去。 竟然是宫拂羽出手了。 那群金丹元婴被宫拂羽这么一扫,竟是一下子就乱了阵脚,你推我挤,狼狈成一团。 看得沈清棠有些震惊——怎么这些长老实力这么差的么? “一群金丹元婴,天天为老不尊!嘴皮子碎成那样,倒不如去开个茶馆说戏算了,还留在青玉剑宗混日子做什么?是觉得掌门每年的年俸发多了吗?” 宫拂羽这时高高立在众人之上,金色的衣摆缓缓漂浮着,漂亮俊美的容颜上头一次显出了睥睨的冷意。 这下子,就真的没人敢说话了。 宫拂羽沉默了片刻,黑玉一般的眸中露出一丝嫌恶之色,再次冷声道:“都散了吧。” 就这样,那群长老真的作鸟兽散了。 沈清棠看到这一幕,不觉愈发有些怀疑——好像目前他看到的很多点,都跟原著不太一样。 而宫拂羽喝退那群长老之后,就徐徐落下,看了沈清棠一眼,略微柔和了一点神色:“徒弟,走吧。” 沈清棠回过神来,连忙收起眸中的怀疑,静静垂了眼,跟上了宫拂羽。 宫拂羽一拉沈清棠,正要带沈清棠御风而去,身后忽然传来黎长风淡淡的嗓音。 “这次,多谢。” 宫拂羽头也不回,拂袖而去。 · 睡莲的清香被水榭外的微风轻轻送入屋中,满室都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宫拂羽这时宽衣歪在榻上,一边一手拿个水晶梨,吃得汁水四溢,一边就数落沈清棠道:“你说你啊,你就是太恋爱脑了,男人不能惯着,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他是你爹啊?” 沈清棠莫名好笑,却又抿着唇,不敢笑。 宫拂羽瞪沈清棠:“不许笑!尊师重道懂不懂?” 沈清棠垂了垂眼,淡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今日师尊一人就震慑了那么多长老,实在是威风得很。” 宫拂羽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神色忽然淡了点,然后他哼了一声,把手里吃了一半的梨扔到了金盘里。 沈清棠目光微动,悄悄抬起眼。 宫拂羽这时也不看沈清棠,就淡淡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有些事,你知道了未必比不知道痛快。” 沈清棠眸光微转,过了一会他静静笑笑:“若是师尊不想让我知道,就不会说了。” 说完,沈清棠低头从一旁取了雪白的丝绢递过去。 宫拂羽看了一眼,沉默了好一会,还是伸手轻轻将那丝绢接了过来。 “行吧,其实你迟早也会知道的。” · 水滴静静落在不远处的铜壶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宫拂羽又从白玉傀儡们重新送上来的金盘中捻了一颗葡萄吃了。 雪白的手指捻在葡萄上的样子极美。 “就是这样。”宫拂羽一口咬破了葡萄,莫名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可转眼他又把葡萄吞了下去,漫不经心地舔去了唇间汁液,恢复了平日的慵懒模样。 “如今上头那位,听信了当初那位大国师预言的这十年之内会有魔星降世的传闻,就把四大宗门原本所有的高手,全都集中到天寰去了。” “天寰原本的一些贵族,就下放到四大宗门养老。所以你也看到了,现在青玉剑宗剩下的,除了一部分天赋不够没被上头看重的,剩下的都是关系户,掌门也难办得很。” 沈清棠哑然。 这……还真是跟书中的不一样。 书中没有提到魔星降世,只是简单的一个升级流,一步步换地图而已。 可现在看来,倒真是不能步步以书中为准了。 大世界本身就是千变万化的,还是随机应变最为要紧。 想到这,沈清棠抬眸看了宫拂羽一眼,忽然道:“师尊既然知道这么多,那有什么想法呢?” 宫拂羽微微一怔,接着他便托腮懒懒道:“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我能有什么想法?” 沈清棠一听宫拂羽这话,顿时心中便有数了,这时他淡淡一笑就说:“师尊处事,自有道理。” 宫拂羽瞥了沈清棠一眼:“小马屁精。” 沈清棠正要说话,腰间的传讯玉牌忽然亮了起来。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跳,没有理会。 倒是宫拂羽一眼瞥见了,这时就哼笑一声道:“怎么不看了?” 沈清棠无奈一笑:“应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一会再看。” 宫拂羽勾勾手:“你不看,为师替你看,拿过来。” 沈清棠:…… 沈清棠只能无奈道:“那我就先看了。” 宫拂羽摆摆手:“看吧看吧,恋爱脑,啧……” 沈清棠抿唇一笑,就低头拿起传讯玉牌,看了起来。 而感受了一下传讯玉牌里面的讯息,沈清棠就意识到这是秦颐给小蛟安排的食谱。 沈清棠眼睫微微颤了颤——秦颐倒还真是细心啊。 只不过看完这食谱,沈清棠对其中一样东西有些迷惑,尤其是里面还说要大量的。 接着,沈清棠不由得就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宫拂羽道:“师尊,你知道寒舍草是什么么?” 宫拂羽眉头一皱,接着就道:“这不是逗妖兽的草么?你想养个妖宠玩?” 沈清棠怔了一下,从善如流道:“嗯,可以养么?” 宫拂羽摸了一下白玉一般的下巴,思索了一下,就道:“我这人很好说话,养倒是可以,只不过必须骟了。要不然春天来了,弄得我这到处都是味,臭死了。” 沈清棠听到宫拂羽这句话,脑中轰然一响,骤然就闪出几个零碎的片段来。 那是一个冬末的午后,日光和煦,小清棠正在窗前练字,沈霆走过来看了一眼小清棠的字,就笑道:“棠儿的字倒是愈发好看了。” 正好这时金红色的小怪懒懒爬了上来,钻进了雪白的哥窑笔洗里,咕噜咕噜躺下了,开始挠肚皮。 沈霆一眼瞥见小怪,看了一眼小怪的尾巴根处,不由得就捻了一下胡须,然后沈霆就皱眉道:“这小丑蛇多大了?” 小清棠脆生生地道:“小怪两岁了。” 沈霆点点头,就道:“嗯,也差不多了,春天就要到了,先骟了吧,免得到时乱咬人。” 小清棠一脸好奇:“父亲,什么是骟了啊?” 沈霆咳嗽一声就道:“也没什么,就是让你的小怪变得更健康。” 小清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那是要骟了。” 笔洗中的小怪:…… 等沈清棠哭笑不得的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小怪好像就是那次之后消失了。 但那会的他根本不懂骟了是什么意思,后来也没想起来,这时要不是宫拂羽再提起,他根本也就不会记得。 看来……秦颐倒确实是对沈霆和他怨念深重啊,也不怪他刚嫁过去的时候秦颐对他横眉冷对了。 可想到这,沈清棠又忍不住默默笑了笑。 一旁的宫拂羽一脸无语:“又傻笑什么,一个寒舍草也能让你想到你那情郎了吗?” 沈清棠:…… 第56章 第 56 章 半晌, 沈清棠只能无奈地转移话题道:“不过师尊,寒舍草到底是什么?您说是逗妖兽用的,可要怎么逗?” 宫拂羽听到沈清棠这问话, 有些好笑, 瞥了一眼沈清棠, 只道:“你那个小情郎没告诉你?” 沈清棠:…… 眼看着沈清棠真的有点要恼了, 宫拂羽不动声色地笑了一声,便道:“罢了,不逗你玩了。” 沈清棠这才抬眼看向宫拂羽。 宫拂羽这时才认真解释道:“这寒舍草本来是普通修士建房时用来填补缝隙,防漏水的, 所以叫寒舍草。但后来大家发觉加了寒舍草的房子,总是会莫名其妙引来一堆妖兽, 就发现了这寒舍草的另一层妙用了, 拿来驯兽了。” 沈清棠:“只是单纯吸引妖兽?” 宫拂羽:“不光如此,妖兽吸食了寒舍草的香气后会变得晕晕乎乎, 有些也就躺在那睡一天,有些就会发疯。” 想到这, 宫拂羽眸光沉了沉, 不由得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后山里住着的那头凶兽就是吸食了寒舍草会拼命发疯的那种,给它试了一次之后,就没人敢用了。” “你到时也让你那小情郎不要自作聪明, 免得出事受了伤, 怪我没提醒过。” 听着宫拂羽的描述, 沈清棠怔了怔, 接着就渐渐回过味来——这寒舍草, 不就是妖兽界的猫薄荷么? 而且……秦颐也是妖兽, 如果给他用了呢? 想到这, 沈清棠唇角不由得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觉得那场面肯定很好玩。 宫拂羽见到沈清棠又笑了,眉头一皱,立刻道:“你怎么又偷着笑了,你那小情郎给你下降头了吗?” 沈清棠哑然。 接着沈清棠不由得就看了宫拂羽一眼,含笑问:“师尊是不是又想去逛花楼了?” 宫拂羽被戳中心事,不由得咳嗽了一声。 结果这次沈清棠反而道:“师尊若是想去,下次还是偷偷去吧,也别带上我了,目标太大,引人注目。” 宫拂羽一听沈清棠的话,就猜到沈清棠在想什么,哼了一声就道:“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就想着趁我走了,你好去私会情郎是不是?” “师尊说笑了。” “还想狡辩!” “师尊若是去逛花楼,我还得留在这给师尊打掩护,若是师尊不去,我想去找兰庭,也没什么关系啊。” 宫拂羽:??? 竟然,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随即,宫拂羽就拂袖起身道:“起来!帮我宽衣。” 沈清棠疑问。 “为师我要去逛花楼了,你就给我好好留在这看家,不许到处乱跑,知道么?” 沈清棠微微一笑,站起身,神情平静,从善如流道:“师尊想去,就去吧。” · 宫拂羽果然走了。 留下沈清棠一人在这偌大的庭院中。 不过从不远处水榭上吹来凉风阵阵,清香蔓延,倒是让人十分舒心愉悦。 沈清棠先让白玉傀儡们把前厅里宫拂羽弄出的狼藉给收拾了,这又清理了笔洗等物,才掏出传讯玉牌,给秦颐发了个消息,让秦颐来这找他。 宫拂羽是说了让他守在这,可也没说不许他把秦颐带进自己的房间啊。 沈清棠微微一笑。 不过他现在还有一件事要试验一番,就问一旁的白玉傀儡道:“带我去药房吧。” 白玉傀儡点头,带着沈清棠就去了药房。 宫拂羽不愧是有权有势的皇室子弟,药房的陈设都非同凡响,药柜上都镶金嵌玉的,装饰可能都比里面的一些药材贵了。 可沈清棠此刻对于那些珍稀药材并不感兴趣,略略找了一会,就找到了放着寒舍草的柜子。 打开柜子,沈清棠扬手就取了不少寒舍草出来。 这草不算贵重,下次他再买些回来添进去就行了。 可沈清棠没想到,这草的效果如此之好,他一拿到手中,一直沉默着的小蛟忽然就在他脑海中叫嚣了起来。 “好香好香!” “要吃!” 沈清棠目光一动,愈发确定了宫拂羽方才不是在骗他,这时就笑笑道:“不是给你吃的,你乖乖的,别闹事。” 小蛟一听不是给它吃的,顿时就开始瘪嘴,委屈。 不过很快,小蛟就反应过来一点什么,然后它就嘶嘶哈哈地道:“你不会是要给那个臭大头吃的吧?”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就淡淡道:“谁都不给吃,你别瞎操心了。” 被戳穿的小蛟哼了哼,却继续道:“你要是给他,你记得多放点,不然效果不够好。” 沈清棠:好精明的小蛟,这会就学会借机拱火了。 可沈清棠也没戳破小蛟,拿着寒舍草,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 沈清棠当然不可能把寒舍草喂给秦颐吃——秦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么一点小花样,如何能让秦颐上钩? 不过沈清棠却想了一个办法,让秦颐不得不嗅到寒舍草的味道。 他先是用寒舍草煮了一大壶水,然后就浓浓兑进了洗澡的大木桶里。 沈清棠识海中的小蛟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也太狠了吧?! 感受到小蛟的意识,沈清棠目光一动,立刻就屏蔽了小蛟往外看的可能性,便脱了衣服,舒舒服服将自己泡进了稀释的寒舍草水中。 其实这寒舍草的味道还挺好闻的,清幽淡雅的香气,有点像苍术。 沈清棠本身又是木灵根,对于这种草药泡水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就多泡了一会。 结果还没泡完,秦颐来了。 看着闪烁的传讯玉牌,沈清棠这才骤然从舒适的泡澡中清醒过来,这时他也来不及细细擦干了,只是草草擦了身上,匆匆穿上雪白的里衣,再披了件薄纱外裳,便踏着木屐,出去了。 湿润柔亮的黑发还在微微滴水。 · 沈清棠出来的时候,秦颐正顺着白玉浮廊朝这边走来。 两人远远相见,彼此心头都是一喜。 此刻夜色微微上来,明月就在山头不高处,映在这四面澄澈的池水中,通明透亮。 无数睡莲漂浮在池中,散发着幽幽淡香,凉风习习,吹得人心旷神怡。 沈清棠踩着木屐,踏上白玉浮廊上,便提着松散的衣摆,朝秦颐跑了过去。 秦颐一见沈清棠穿的木屐,眉头一皱,立刻沉声道:“慢点,别跑那么快!” 说着,也飞身迎了上去。 两人相会在浮廊中央,沈清棠扑上来,就被秦颐抱了个满怀。 幽香扑面,秦颐这时抱着沈清棠柔软的身躯,静静转了两圈,才将人放下来。 而此刻,秦颐才发觉沈清棠居然是刚刚沐浴完的,头发还是湿的,往下一看,雪白漂亮的玉足踏在光润的木屐里,上面还沾着一点湿漉漉的水渍,边缘都冻得有点微微泛红了。 秦颐心头一沉,没等沈清棠拉他的手,就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快步走向屋内。 沈清棠先是微微一惊,但觉察到秦颐的情绪后,他便静静一笑,将头轻轻埋在秦颐怀里了。 · 屋内燃起了一个小碳炉,顿时温暖起来。 沈清棠这时伏在秦颐的膝盖上,枕着一片柔软雪白的手巾,秦颐手中还拿着另外一块干透的,细细地给沈清棠擦着他湿润的乌发。 沈清棠的头发很好,乌黑沉润,放在手中也是一大把,却纤长柔软无比顺滑地坠着,丝毫都没有毛糙和分叉。 秦颐一边给沈清棠擦头发,一边就沉声数落沈清棠道:“你们这临水,本就湿气重,你还洗完澡不擦干,就这么想风寒么?” 沈清棠趴在秦颐膝盖上,微微泛起红润的雪白面庞上勾出一点笑意,却只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不是赶着见你么?” 秦颐:…… 最终,秦颐闭了闭眼,只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沈清棠嗓音柔软至极,总是惯会撒娇的。 秦颐明知沈清棠的性子,可也舍不得再说重话。 后来想想,沈清棠大事上总是清醒无比,也就这些小事上像个孩子。 也罢,像就像吧。 若真是完美无缺的人,他倒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日日牵挂,舍不得丢开手了。 很快,秦颐给沈清棠擦干了头发,这时他正想把那擦湿的帕子放到一旁,忽然眉头就皱了皱,将那帕子拿到鼻尖前嗅了一下。 嗅完,秦颐脸色骤变,立刻就别过脸。 沈清棠方才本来还在悄悄纳闷这寒舍草难道没用么? 可看到这一幕,沈清棠就知道有用了。 不过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轻轻抓住秦颐的手腕,柔声道:“怎么了兰庭?” 秦颐回过神来,皱着眉把那帕子扔得远远的,便问:“你方才去配了我跟你说的那些东西?” 沈清棠点点头,若无其事地道:“嗯,就是在找寒舍草的时候,柜子坏了,那草泼了我一身,我才去沐浴的。” 秦颐:…… 随即沈清棠就感觉到秦颐搂着他的手僵硬了一下,整个都有点避讳的意思。 紧接着,秦颐便不动声色地扶起沈清棠道:“今日你也累了,要不先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沈清棠没想到会是这么样一个结果,骤然一怔,接着就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可秦颐是真的想走了。 甚至已经有仓皇要逃的意思。 没办法,沈清棠只能一把拉住秦颐,道:“兰庭你多陪我一会啊。” 秦颐:…… 煎熬了半晌,浑然不知自己被道侣坑了的秦颐只能默默叹了口气道:“那你去床上躺着,我在床边陪你一会,好不好?” 虽然还是没达到目的,但人留下来就好,沈清棠有些勉强地点点头。 可下一刻,他又仰起头对秦颐露出一个十分澄澈明净的微笑:“兰庭抱我去吧。” 秦颐心里是真的不想答应。 可看着沈清棠如同昙花般柔软雪白,令人心颤的面容,秦颐又怎么舍得拒绝。 于是他只能俯了身,轻轻抱起沈清棠。 只是姿势有点古怪,身上的肌肉也绷得很紧,更夸张的是,他还屏住了呼吸。 沈清棠见状,唇角悄悄勾起一丝,反而还凑到秦颐胸口,蹭了蹭,主动伸出雪白的手臂,环住了秦颐的脖颈。 秦颐:…… 他是真的难受了。 寒舍草对所有的妖兽都有效果,对他也是。 即便屏住了呼吸,可那香味是一直存在的,秦颐现在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有些发热,发软,控制不住自己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寒舍草也不是什么魅药,只是会让妖兽浑身酥软,如坠云端。 然后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就如同人会醉酒一般。 可糟糕的是,秦颐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但他也知道,自己快失控了。 后悔,就是后悔。 早知道就不告诉沈清棠用寒舍草了。 而沈清棠此刻感受着秦颐身上的变化,只觉得十分神奇。 秦颐一向稳重自持,鲜少在他面前失态,唯一的失态就是那次酒后。 但那次的体验实在是糟糕极了。 也不知道这寒舍草的作用会不会不一样呢? 终于,秦颐走到了床前,他吃力地将沈清棠放下之后,便逃一般地想避到床边去。 可偏偏这时沈清棠拉着他的手,就不容他拒绝地凑了上来。 在他唇角落下了一个极为柔软湿润的轻吻。 同样的,还带着一股浓烈的寒舍草的香气。 秦颐的瞳孔骤然收缩,接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便一点点软了下去。 第57章 第 57 章 但沈清棠没想到, 秦颐嗅过了寒舍草居然会是这副模样。 满面潮红地滚进他的怀里,就这么软软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像个撒娇的大狗狗。 最可怕的是, 连亲亲都不会了, 只是抱着他, 怎么都不撒开手。 沈清棠:…… 他忽然怀疑,秦颐真的不行。 要不然怎么…… “嘶——”沈清棠这个怀疑刚冒出来,肩膀上忽然轻轻一痛,他一低头, 就发现秦颐居然在咬他。 沈清棠刚忍不住想斥责秦颐,结果秦颐又凑上去, 在那片快要咬出血痕的玉白肌肤上轻轻亲了一口。 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 心头颤颤的,莫名觉得这样的秦颐十分可爱。 凝视着这样的秦颐, 沈清棠沉默了一会,忍不住就低头, 伸出细白的手指抚上秦颐的侧脸, 轻轻摘下了秦颐的面具,再强迫秦颐看向自己。 秦颐清隽的面容上弥漫着潮红,赤色的眸中一片混沌, 即便这时被沈清棠强迫着看, 他的眼神也还是失去焦点的。 看着秦颐混沌的模样, 沈清棠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却还是柔声哄道:“兰庭, 这个世上, 你最喜欢谁呀?” 秦颐的瞳孔涣散着, 抿着唇,只是不说话。 沈清棠也不生气,这时就淡笑着捏捏秦颐滚烫的侧脸肌肤,带着一点诱哄的味道轻轻说:“兰庭来说‘最喜欢清棠’,好不好?” 秦颐仍是无动于衷。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眼睫颤了颤,有点不高兴了。 偏偏这时秦颐感觉到香喷喷的东西离开了,修长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居然自己又凑了上来。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心头一动,秦颐的呼吸就已经抵在了他的唇齿周围,玉质的鼻梁也贴上了他的。 肌肤相触,摩挲间带来温热细腻的触感,沈清棠不自觉地红了一下脸,忍不住道:“兰庭,等——” 还没等沈清棠说完,秦颐便已经蹭了蹭他的鼻尖,然后埋头向下,吻上了他雪白的下颌。 到这,沈清棠心头狂跳不已,整个人也有点慌张了。 他以为秦颐终于开窍了,都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可……半盏茶的时间后。 沈清棠面无表情地倒在床上,而秦颐这时,亲完了他的下颌又兢兢业业去埋头蹭他的脖子。 根本就是被沈清棠身上寒舍草的香味吸引了,一点别的邪念都没了。 沈清棠:…… 我就还不如寒舍草的吸引力强么? 沈清棠咬了一下唇,自己就跟自己较起了劲。 最后,他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昏了头了,索性就悄悄从储物戒又取出了一根寒舍草,张口含了进去。 还嚼了两下。 寒舍草苦涩的汁液顿时在沈清棠口中蔓延开来,只是这个时候他还没发觉,在他脖颈处乱蹭的秦颐动作已经慢慢停了下来,面上的潮红也在逐渐褪去…… 沈清棠忍着寒舍草苦涩,强行嚼了几下,确认自己嘴里都是寒舍草的味道之后,沈清棠才重新转过头,想要去拉秦颐的手。 没想到,这次秦颐很轻松地就被沈清棠拉了起来。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动,正想着秦颐怎么突然变乖了,心里甜滋滋地 ,还忍不住就想凑上去亲他,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异常沉冷还饱含怒气的明亮赤眸。 清醒过来的秦颐就这么面如寒霜地看着沈清棠,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沈清棠:…… 糟了,被发现了。 玩脱了。 沈清棠第一反应是撒娇了事,可这次看秦颐的表情好像有点严重,所以他心头沉了沉,十分不要面子地选择了起身就跑。 可还没跑去呢,就被人攥着脚踝给拖了回来。 秦颐这次是真的生了气,下手也没留力,一下子就把沈清棠雪白圆润的脚腕上掐出一道红痕。 想逃跑的沈清棠一下子就撞进了一个滚烫的怀中,无处可逃。 可这会沈清棠也不敢叫疼了,只缩在秦颐怀里,瑟瑟发抖。 秦颐这时眸光锐利,一眼就瞥见沈清棠唇边沾着的一点寒舍草渣,他伸出手,掐住沈清棠白皙的脸颊就沉声道:“吐出来。” 沈清棠被揭穿,无可奈何,只能低头,将含着的寒舍草轻轻吐了出来。 秦颐眉头皱着,神色沉沉,这时就用指腹一点点把沈清棠唇边沾着的残渣给拭去。 秦颐的指腹有些粗砺,摩挲着沈清棠柔软细腻的肌肤,总让沈清棠有些不自觉地战栗。 可沈清棠此刻心虚,做错了事,只好任由秦颐“处置”他。 看着沈清棠吐完了寒舍草,秦颐就掐紧了他的手腕,沉声道:“你就这么喜欢撩人?不怕出事么?” “万一我闻了寒舍草狂暴了,把你伤了,谁来负这个责任?”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有些委屈。 其实这次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着沈霆从前对秦颐那样,现在两人又不能经常见面,想着就用这种方法补偿秦颐一下好了。 重要的是,要是秦颐清醒着,沈清棠自己反倒是不太好意思了。 只能用这个馊主意了。 想到这,沈清棠忍不住就低声辩解道:“兰庭你都让我对小蛟用这个,可见没什么妨害,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对我用?”秦颐面色冰寒。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的火气,骤然抿了唇,不敢说话了。 只想着等会秦颐消气一点再撒撒娇,现在就先认错好了。 可这一次,秦颐是真的火上了头。 他还没等沈清棠把认错的话说出来,就已经一把掐紧了沈清棠的腰,再反手将沈清棠一双手从后面给反剪着扣住了。 沈清棠脸色微变,手腕却已经被丝带给利落地绑住了。 沈清棠挣扎不了了。 而这时,秦颐慢慢从他背后欺身上来,沉声道:“这次不让你吃点教训,你下次还敢。” 沈清棠听着秦颐冷淡沉郁的嗓音,心头狂颤,不由得就小声求饶道:“兰庭我知道错了。” 秦颐目不斜视,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沈清棠白皙的脸颊,便伸手从后面缓缓搂住了沈清棠。 又是一条黑色的丝带被抖了出来,上面还嵌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环。 沈清棠颤抖的长睫被柔软的丝带压了下来,眼前也骤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清棠一颗心慢慢地就沉了下来。 秦颐这人……好腹黑,上次知道他怕黑,这次就故意用同样的法子么?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倒是让沈清棠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忆了。 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 秦颐慢慢地亲他,却又像是一种折磨,因为他好几次被眼尾泛得红了,想要求饶,却又被秦颐的一个吻给堵了回去。 就这样,循环往复。 到最后,还是沈清棠忍不住哭了出来,秦颐的动作才滞了滞,将他放开了。 · 温热的水在浴桶里漾起一层层清澈的波痕,沈清棠被秦颐抱着,泡进了浴桶中。 他这会就恹恹地趴在那,浑身软得就像是棉花一般。 秦颐就在他身后,静静抬手,缓缓撩起他耳侧的黑发,露出他天鹅一般雪白纤细的后颈,如玉的肌肤上,赫然带着几片桃花般的红痕。 秦颐见状,目光微动,只道:“明日穿领子高些的衣服吧。” 沈清棠趴在浴桶边缘,一双漂亮的眼睛红红的,一点都不理会秦颐。 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秦颐也不恼,就取了水瓢,一点点替沈清棠浇水,同时语调平静地道:“我师尊说了,不光是我,你现在根基不稳,也不适合双修。” “起码等筑基再说。”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话,一时间也忘了怪秦颐方才瞎折腾他了,此刻他面色微变,就沉声道:“你连这种事都——” “是我师尊看出来的。”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垂了眼,不说话了。 秦颐这时取了香胰,打出绵密的泡沫,覆在沈清棠雪白的颈子上,忽然就道:“我现在倒觉得,你刚嫁给我时候的那种性子更好些。” 沈清棠长长的眼睫掀开一点:“你嫌弃我了?” 秦颐没回答,过了好一会,他莫名勾了一下唇角:“现在有点。” 沈清棠原本以为以退为进,秦颐会哄他,结果秦颐居然真的说‘现在有点’。 怔了一下,沈清棠竟然一下子就微微红了眼眶,抿着唇就不说话了。 秦颐在高处,自然就把沈清棠所有细节的情态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他看到沈清棠难过的模样,知道自己话说偏了,沉默了片刻,也不说话,就轻轻伸手搂住了沈清棠。 沈清棠被秦颐搂住,却没有再跟秦颐去犟,而是仰起头,就眼睛红红地看向秦颐道:“你方才是不是说的气话?” 秦颐骤然一怔,默默一笑,就道:“你看出来了?” 沈清棠没回答,只是静静凝视着秦颐赤色带笑的眸子。 秦颐跟沈清棠对视了一会,骤然意识到沈清棠对这件事的重视,眸中的笑意也就逐渐收了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认真道:“确实是气话。” 沈清棠长睫颤了一下:“兰庭,我这人很多事都可以不介意,但是我介意这个。” 秦颐心头微微一跳。 “其实你说的我都懂。” “我也不想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要糖吃。” “可我总觉得。”沈清棠双眸红红地凝视着秦颐,轻声道,“兰庭对我的喜欢,我感觉到的好像没有那么多……” 最重要的是,好像没有书中写的那么多。 书中的沈清棠,一句话都不说,秦颐就什么都给了。 可他偏偏还总是要自己去争取,去求,秦颐才给他。 但这些话,太过荒谬,听起来也有些好笑,可沈清棠心里却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他忍不住去比较。 尤其是被秦颐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他都简直有点心病了。 虽然秦颐老是说怕他身体不好,怕对修炼有影响。 可越说,沈清棠反而越有点自我怀疑了。 原本这些都是藏在沈清棠内心深处的想法,他自己也觉得其实平时秦颐对他很好,没必要小题大做。 可秦颐方才那一句‘现在有点’倒是一下子刺中了他,让他忍不住就把这些话问了出来。 而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话,再看着沈清棠微微泛红又近乎有点执拗的澄澈眸子,一时间胸口一股暖流溢出,饱胀又酸涩。 怔了半晌,都有些说不出话。 他实在是没想到沈清棠会介意这个。 他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会担心这些事,原来沈清棠也会担心? 半晌,秦颐只觉得心口滚烫无比,一时间再没有质疑怪罪沈清棠的想法,忍不住就伸手,紧紧抱住了沈清棠哄道:“怪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的。” 沈清棠小声道:“本来就怪你,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秦颐莫名淡淡笑了一下,然后他的神色又缓缓变得认真起来。 他原本是想,等他的脸好了,等他的修为高了,等他一切都不那么落人身后再来跟沈清棠双修。 可现在,秦颐觉得,应该不用等太久了。 他的清棠跟他的心是一起的,何必等那么多虚的东西? 于是,他轻轻亲了一下沈清棠的额头就道:“一个月之后,好不好?” “为什么要一个月?”沈清棠不满道。 “等我筑基。” 沈清棠微微一怔,倒是再无隔阂了。 可过了半晌,沈清棠还是有点赌气,此刻他低头在秦颐肩膀上咬了一口就道:“到时你不许再找借口。” “好。” “多看点话本,我怕你技术太差。” “嗯……” 诸如此类的‘无礼’要求,沈清棠提了许多许多。 秦颐有点将功赎罪的意思,就全都答应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浴桶里传来低低的水响,秦颐低沉的嗓音再次静静响起:“为什么双修的时候一定要开灯?你不怕看着我的脸没兴致么?” 这时秦颐已经不再避讳这个问题,反而语气平平静静的,也就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沈清棠抬起头,默默一笑,仰起雪白的脸就亲了秦颐一口,双眸明亮地道:“我才不怕呢。” “我只怕你看不到我的脸才没兴致。” 秦颐怔了一瞬,低低笑了。 沈清棠说的,很有道理。 第58章 第 58 章 秦颐走的时候, 沈清棠一直牵着他的手,直直把他送到了白玉浮廊外。 两人相对站着,在微凉的夜风中凝视着彼此明亮的眸子, 倒是谁都有些舍不得说分开。 最后的最后, 还是秦颐对沈清棠道:“我师尊托我给宫院长带一句话。” 沈清棠微微一怔:“什么话?” “三日之后, 迎香水榭见, 他有话对宫院长说。” 沈清棠点点头,接着就不由得抿了一下唇,有些不高兴地道:“你师尊还知道你要来啊?” 秦颐淡淡笑了一下:“嗯,所以我在来之前特意问他要不要给宫院长带话, 他想了想,就让我带了那么一句。” 沈清棠瞬间明白了, 不由得莞尔:“兰庭真聪明。” 秦颐这时看了一下四周, 便道:“时间不早了,外面风大, 你先回去吧。” “好。” “回去,好好睡觉, 好好吃饭。” 沈清棠悄悄笑了一下, 补充道:“你也是,好好筑基。” 秦颐微微怔了怔,有一瞬的赧然, 但最终他还是认真点了点头:“好, 我一定尽快。” · 秦颐终于走了。 只不过沈清棠也没孤单太久, 宫拂羽就回来了。 宫拂羽今日一袭华丽的青蓝色长衫, 身上金玉器玲珑作响, 脸上眉梢还覆了金粉, 眸光流转, 整个人就如同孔雀一般花枝招展。 而孔雀,现在还醉了。 沈清棠吃力地扶住了拿着一个白玉酒壶还在转圈圈的宫拂羽,就连忙招呼着白玉傀儡去煮解酒汤,同时把泡澡的温泉打开。 宫拂羽这时一边转圈圈还一边唱歌,玉白的面容上带着醉意的绯红,明艳不可方物。 沈清棠好不容易把宫拂羽按在软榻上坐下,宫拂羽就一把将他拉到了怀里。 “乖徒弟,你可真贴心。”宫拂羽醉眼朦胧地看着面前一袭素净白衣,模样清丽温软的沈清棠,忍不住就凑上去,在那雪白的脸上吧唧一口,亲了沈清棠一脸口水。 沈清棠哭笑不得。 却也丝毫没有被冒犯的难受,只是无奈地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略略躲得离宫拂羽远了点。 正好这时解酒汤来了,沈清棠就连忙给宫拂羽灌了一点。 这里的解酒汤倒是好东西,灌下去不一会,宫拂羽那双烂醉的眸子里就略略多了一丝清明,但清明上来了,剩下的就是慵懒和疲惫了。 “师尊,温泉开好了,我扶您去沐浴吧?”沈清棠见着宫拂羽略微清醒了一点,便再次凑了过去,柔声道。 宫拂羽掀起眼皮,静静看了沈清棠一眼,接着就别过头,把自己埋在手臂里,闷声懒懒道:“你抱我去。” 沈清棠:…… 不过沈清棠接触宫拂羽久了,也逐渐了解了宫拂羽的脾性,这时也没真的亲身上阵的意思,就叫了一个白玉傀儡过来,抱着宫拂羽。 自己则在前面开路。 开始宫拂羽还抗议:“徒弟你就这么敷衍我?” 但抗议到最后,宫拂羽就没声了,静静窝在白玉傀儡怀里,甚至开始打呼噜。 沈清棠无奈一笑,只能催促白玉傀儡快一点。 到了温泉处,宫拂羽已经彻底人事不省了,把他放进池子里都是直接溜下去,咕嘟咕嘟开始冒泡泡。 沈清棠只能亲自盯着,让一个白玉傀儡扶着人,另外一个搓澡。 哎……这可真是,比伺候三岁孩子还闹心。 好不容易等宫拂羽洗完换好干净雪白的里衣,沈清棠把他送回卧室,自己也困得不行,倒在床上,一沾枕头就睡了。 · 一觉大天亮。 宫拂羽倒是神清气爽了,今日一袭紫金色华袍,愈发将他动人的五官在明艳中衬出几分高贵和雍容来。 可沈清棠昨夜被秦颐和宫拂羽折腾了两回,又略受了一点凉,此刻便略显萎靡不振了。 宫拂羽见了,不由得皱眉道:“你自己让我教你修炼,自己都不好好学,真是浪费我的一片苦心。” 沈清棠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强打精神道:“师尊继续,我听着呢。” 宫拂羽:…… 随即宫拂羽就道:“我知道你昨夜见那个姓秦的臭小子了,放心吧,我不怪你,你也不必故意装出这么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子,我对好学生没什么好感的。” 沈清棠哑然失笑,随即他就道:“师尊误会了。” 宫拂羽瞪了沈清棠一眼,结果沈清棠像是又想起什么事,忽然就道:“啊对了,师尊,昨夜兰庭来的时候,说黎长老托他给您带了一句话。昨夜你醉了,我就没来得及同你讲。” 宫拂羽原本慵懒的神色骤然变了,坐直了身子就问:“什么?姓黎的带话给我?你不会是故意骗我吧?” 沈清棠无奈笑笑:“自然不是。” 然后他就把秦颐说给他的那句话重复给宫拂羽听了。 宫拂羽:…… 宫拂羽不自觉地抿了唇,脸上的笑意尽去,整个人莫名就显出一分冷艳的气息来。 头一次,沈清棠在宫拂羽脸上见到如此严肃又沉冷的表情。 半晌,宫拂羽垂了垂纤长的眼睫,淡淡道:“我知道了。” 也没有后话。 沈清棠看着宫拂羽的表情,心中已经懂了七分,倒也知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师尊,您方才讲的那个凝气沉丹田我还有些疑问,您能不能再讲一遍?” 宫拂羽倏然瞪大了眼,又恢复了到了平日里正常的状态,怒道:“不教了,自己翻书去吧!笨死了。” 说着,宫拂羽就哗啦啦丢出一片玉简到沈清棠面前,自己则是拂袖走了。 不过看着宫拂羽“震怒”离开的模样,沈清棠却总觉得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看来教徒弟果然是难为他这个师尊了。 但看了一眼地上宫拂羽扔出来的玉简,沈清棠粗糙地阅览了一下上面的标志和标题,就发觉许多玉简甚至都是天寰皇室留下来的东西。 沈清棠心头一动——宫拂羽这点倒是跟原著一样,不藏私。 接着,沈清棠就把这些玉简都分类了一番,留下几个自己现阶段要看的,剩下的都收了起来,打算日后慢慢看。 秦颐都要筑基了,他也不能太落后啊。 · 修炼的日子有些辛苦,可辛苦之余,两人也不是没有见面的机会。 毕竟还有每三日一次去喂养小蛟的任务可以见面。 正好这次的第三日就是宫拂羽和黎长风见面的时间。 沈清棠出门之前,看着一袭素净的雪白睡袍的宫拂羽端坐在软榻上,焚着香,闭眼看似冥想却又眼睫乱跳的模样,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在他出发前,他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师尊,今日就是黎院长跟您约定的时间了。” 宫拂羽猛地睁开眼,皱眉道:“你快走吧,我今日要静修,不出门了。” 沈清棠故意道:“那我路过武院的时候顺便跟黎院长说一声您不来了?免得人家久等。” 宫拂羽顿时恼羞成怒:“少管闲事,我不去我自己会同他讲的!” 沈清棠抿唇一笑,也不拆穿,就行礼道:“那清棠走了。” “快走快走,废话那么多。” · 被宫拂羽轰了出来,沈清棠心里倒是一点都没觉得不开心,反而马上要跟秦颐见面了,他倒是很愉快。 就这三天的时间,沈清棠修炼了宫拂羽给他的那些玉简,目前已经成功把境界提到了练气四层。 虽然还用一些药物做了辅助,加上沈清棠本来境界就稳,升阶很轻松,但这速度也着实让沈清棠惊喜了一把。 这个好消息,他想尽快告诉秦颐。 一路上,沈清棠的心情都是雀跃的。 而在见到秦颐之后,沈清棠除了雀跃,更加震惊又惊喜了。 他没想到秦颐居然在这三天也提升了一个位阶,一跃达到了练气八层! 从练气三层到练气四层不算难,但是越往高走就越难,秦颐居然……这么快的吗? 只是……看着秦颐有些疲惫发红的眸子和清瘦下颌上那一圈淡青色的胡茬,沈清棠就知道,秦颐着实是辛苦了。 沉默了一会,沈清棠没有兴奋地扑上去,而是静静走上前去,拉住秦颐的手,仰头摸了一下秦颐那一圈胡茬,虽然心疼,却故意用一种责怪的语气道:“出来见我都不知道剃剃胡子么?” 秦颐莞尔,略显疲惫的眸中淡淡浮出一丝笑意,然后他便道:“你就只关注这个?我这次这么快就进阶,难道不该有点奖励么?”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可是我也进阶了。” 话中带着一点求夸奖的意思。 秦颐自然也看出来了,这时他就静静一笑,却眸光异常明亮温和地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沈清棠抿了唇,故作认真地想了一会,末后却摇摇头:“先记着账吧,以后我想好了再要。” 秦颐眉头一挑,目光微动:“那就先替我把奖励兑现吧。” 沈清棠愕然:“什么?” 秦颐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摊,掌心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一把雪亮的小刀。 “先帮我把胡子剃了。” 沈清棠怔了一怔,抬头看了一眼秦颐含笑的眸子,心口就莫名涌出一股柔情来,这时他接过小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临水上的那个小亭,就道:“好,我们去那里吧。” 秦颐从善如流道:“好。” 不多时,沈清棠坐在了小亭子的栏杆旁,秦颐就半躺在他的膝盖上。 微风徐徐吹过,澄碧色的湖面掠过一点点波澜,四周安静温和无比。 沈清棠拿了小刀,沾了水,就一点点替秦颐开始刮下巴上的胡茬了。 沈清棠的手指白皙柔软,动作轻柔又无比稳当,很快便一点点剃光了秦颐下巴上的胡茬。 沈清棠做这些事的时候分外入神,纤长的眼睫静静垂着,眸光异常柔和明亮,雪白漂亮的面容上更是带着一丝不容亵渎的认真。 下方的秦颐看着这样的沈清棠,心头几次都有些忍不住想凑上去,亲亲他。 可最终,秦颐还是忍住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沈清棠剃光了秦颐所有的胡茬。 秦颐整个人顿时又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可偏偏在沈清棠准备最后收刀,再细细端详片刻秦颐的时候,湖面上忽然一只水鸟朝这边蹿了过来。 沈清棠心头一惊,下意识想要收刀,秦颐却已经猛地起身,将他护在身后,同时一掌将那水鸟拍飞了出去。 水鸟叫了一声,歪歪扭扭地飞走了。 沈清棠惊魂甫定,正想按按胸口,结果却一眼瞥见了手中那柄小刀上的一道血痕。 沈清棠心头一颤,立刻便抬起头看向秦颐。 果然,秦颐白皙光洁的下巴处此刻明显地多了一道血口,还在往外渗血。 秦颐这时受了伤自己还没觉察到,只是搂着沈清棠,眸光冷冽地盯着那水鸟飞走的方向看。 直到沈清棠的手指轻轻抚上了他下巴上的伤口,略带担忧地问:“疼不疼?” 秦颐才略略反应了过来。 第59章 第 59 章 随即, 秦颐眸色一暗,他先抓住了沈清棠的手,再立刻按住了下巴上的伤口, 便沉声道:“有止血散么?” 沈清棠见到秦颐脸色骤变, 还怔了一下, 不过他也感觉到这件事有些蹊跷, 没来得及计较秦颐的态度,连忙低头从储物戒里翻出止血散来。 秦颐轻轻侧过脸,任由沈清棠把止血散敷在他下巴上。 血止住后,沈清棠还用手帕细细给他把边缘残留的血渍擦去, 又用了一点生长灵气,使得秦颐伤口迅速愈合, 再没有血液冒出了。 看着秦颐已经愈合的浅浅伤口, 沈清棠微微松了口气。 秦颐这时沉默了一会,看了沈清棠一眼, 眸光莫名柔和了一点,这时他便低声道:“刚才吓到你了?” 沈清棠摇摇头, 好看的眉头皱着:“没有, 不过那水鸟……那是水鸟么?” 秦颐眸光冰冷地否认了:“不是,应该是妖兽假扮的,只不过不清楚来历, 可能是来探听虚实的。” “不过——” “不过什么?”沈清棠神情稍显紧张。 “那鸟应该不是针对我, 而是恰好看到我了, 要不然也不会跑得那么快。这件事, 回去我们分别告诉师尊吧。” 沈清棠怔了一怔, 略略松了口气——他第一反应是林瑾瑜找妖兽监视他, 但现在想想, 倒是秦颐的推测比较合理。 林瑾瑜就算再厉害,目前的能量也不足以随意驱使这种能随意化形的妖兽替他卖命。 或许就是别的宗门或是皇室监视剑宗的探子? 可若是这样,那反而更要担心秦颐身份暴露的问题了。 想到这,沈清棠不由得直起身,伸手按住了秦颐的肩膀,严肃道:“那这些日子,兰庭你还是少出门些,免得出事。” 秦颐看着沈清棠突然认真的表情,不由得淡淡一笑。 这时他伸手搂紧了沈清棠,便轻轻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沈清棠的额头上,低声道:“我明白的,你放心,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沈清棠抿唇笑:“好。” · 从亭子里出来,两人怕再被撞见,索性就直接领了食物,去了后山。 进了后山,找到先前那个山洞,秦颐把食物都倒了一地,沈清棠就把小蛟给放了出来。 小蛟这几日因为太吵,所以沈清棠一直把它的意念给屏蔽了,导致现在小蛟一出现,就吱哇乱叫一通。 秦颐本来正在把木桶收起,这时听到小蛟的叫声,不由得就挑眉道:“你说方才那只鸟你认识?” 沈清棠目光一动:“怎么回事?” 小蛟气愤地对着两人又叫了一通。 这下子,两人都听明白了。 秦颐的猜测果然没错,这水鸟是其他宗门派来探听虚实的,小蛟先前跟那水鸟打过交道,所以认识。 那水鸟本身是一只青翼鸟,是凌云仙宗妖兽长老的坐骑之一,狡猾聪敏。 当初凌云仙宗的妖兽长老,辰风和青玉剑宗的长老,凤清晗两人一起想抓小蛟当镇派妖兽。 辰风坐下主力攻击小蛟的就是那只青翼鸟,烦死了。 “原来是你的老相好。”秦颐淡淡道。 小蛟疯狂抗议,说那青翼鸟又老又丑还奸诈无比,让秦颐不要污蔑他。 秦颐瞥了小蛟一眼,懒得跟小蛟争执,这时就道:“快吃你的,一会就要走了,吃不完饿的是你自己。” 小蛟:…… 下一瞬,小蛟就扑到了那堆肉里,大吃特吃了起来。 一旁的沈清棠见状,默默一笑,忽然就对秦颐伸出了手。 秦颐怔了一下,随即便很自然地伸手拉住了那只白皙柔软的手,两人便慢慢走到山洞外去了。 后山空气清新,草木茂密,柔软的嫩草从山脚下一直绵延到山顶。 两人就这么坐在山洞前的草坪前,彼此靠着。 沈清棠将头搁在秦颐肩膀上,时不时就伸手轻轻摸一下秦颐下巴上的伤痕,有些惋惜地道:“要是我那时候手稳一点就好了,也不至于留疤。” 秦颐伸手刮了一下沈清棠雪白的鼻尖:“一条小疤而已,把你怕成这样。” 沈清棠垂眼笑了笑:“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个风姿翩翩的美男子呢?” 秦颐:…… 半晌,秦颐意有所指地道:“青玉剑宗美男子多得是,你找个现成的,可比我好多了。” 沈清棠莫名听出秦颐话中的醋味,不由得笑了一声,然后他就凑到秦颐怀里,抱着秦颐,仰起脸柔声道:“可是我就喜欢长成兰庭这样的。” 秦颐本来说那句话也只是调侃,没想到等来了沈清棠这么一句,一直平平的唇角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丝。 半晌,秦颐带着一点笑意,抬手轻轻摸了一下沈清棠脑后柔软沉润的乌发,故意调侃道:“那你眼光可真够坏的。”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动,随后他静静抬眼去看秦颐,清丽的面容雪白动人,神色反而比方才更加认真:“我不觉得,我就觉得自己的眼光天下第一好。” 看着沈清棠明澈漂亮的眸子,秦颐怔了一瞬,心头顿时生出一股难言的暖流和温情来,接着他面上的笑意就真的渐渐舒畅了起来。 秦颐这些时日来,明显笑容比以前多太多,甚至对于过去那些东奔西走,猎兽攒钱的苦难生涯的记忆都一点点消散了。 不过也是,如果现在甜,谁还犯得着没事去记得过去的苦? 那些苦唯一存在的必要就是在太甜太幸福的时候偶尔拿出来咂摸一下,就能让自己的一颗心愈发稳定又温柔。 想着,秦颐不由得低头,情难自禁地又亲了沈清棠雪白的面颊一下。 “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我以后再不说这种话了。” 既然喜欢,就好好的说出来,何必拐弯抹角试探那些呢? 秦颐这次的语气,分外温柔,分外珍稀。 而沈清棠反应地更快,这时他不动声色地抿唇一笑,低低“嗯”了一声,便扬手搂住了秦颐的脖颈,异常柔顺地将薄唇轻轻贴了上来。 堵住了秦颐之后道歉的话。 反正,他就是只想要亲亲抱抱就好了。 秦颐眼睫颤了颤,很快就不自觉地揽紧了怀中柔软的身躯,沦陷在了这个温柔馨香的吻中。 不远处山洞里吃完了一桶肉的小蛟:啧…… 恋爱的酸臭味啊。 · 后山这边的氛围温柔且岁月静好,但换到迎香水榭就不同了。 这边明显有点剑拔弩张的□□味。 宫拂羽确实还是赴了约。 他头一次,没穿太艳丽的服饰,只披了一件月白色的云纹外裳便出了门,其他赘余的饰品一概全无,头发都是用一根简单的玉兰银簪束起。 这么素净的装饰,反而莫名把宫拂羽明丽照人的面容衬出一丝清艳来。 却还隐隐藏了一丝杀气。 黎长风今日仍是百年不变的那套黑色剑袖,此刻他摆了茶,见到宫拂羽,便道:“坐吧。” 宫拂羽不坐,只扫了一眼那茶几上的葡萄和雪梨,便抱臂而立,冷冷道:“有话快说。” 黎长风仰头看他,冷峻的面容上神色平静:“四大宗门今年的排名赛就要开始了,往年你没收弟子,可以不参加,今年就必须参加了。” 宫拂羽脸色微变,顿时露出几分嘲讽的表情:“又是掌门找的你?你对这种事可总是热心得很啊。” 黎长风摇摇头:“你误会了,是我弟子担心他道侣修为不够,想让他道侣转院来武院。让我同你商量。” 黎长风这句话一出口,宫拂羽脸上一直还绷着的表情终于裂开了。 下一瞬,宫拂羽忍无可忍,一脚踹翻了面前放着热茶和果品的茶几,便红着眼怒道:“黎长风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当你徒弟的时候,你规则教条一大堆,天天不许我干这个不许我干那个?现在居然还为了那个练气当起老妈子来了?!” 黎长风修长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你冷静一点。” 宫拂羽深吸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一点,眸色却红得可怕,这会他看了黎长风片刻,忽然冷笑道:“你是故意拿这种事气我的吧?” 黎长风默默闭了眼。 宫拂羽看着黎长风这样子,恨不得就抽刀把他碎尸万段,结果下一刻,黎长风说出来的一句话,却让宫拂羽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只听黎长风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道:“拂羽,我教你的时候用错了心,做错了事。你说得对,我第一次当师尊的时候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所以我现在改了。” 宫拂羽哑了。 现在改了。 现在……改了? 改到……别人身上去了? 宫拂羽怔在那,简直想大笑。 然后他的眼眶一点点泛出红来。 过了半晌,他咬牙冷冷道:“姓黎的,你果然没有心。” 说完,宫拂羽一脚踩烂了一旁的果盘,拂袖而去。 黎长风似乎在他背后低低说了一句什么,但宫拂羽此刻只觉得眼中充血,耳中嗡鸣,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原本以为,黎长风是来给他道歉的。 再不济,也是求和。 看到茶几上的葡萄和雪梨,宫拂羽其实心里还存了那么一点微弱的希望,想着黎长风或许不是那么弱智的狗男人。 没想到,是他自取其辱了。 · 看着宫拂羽扬长而去的背影,黎长风沉默了许久,木然坐在那,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明明,他听了秦颐的话,想试着去修补一下两人的关系。 从别的方面开始入手,不谈两人的过往。 可怎么宫拂羽好像更讨厌他的样子了? 半晌,黎长风有些颓然地静静闭了眼,仰起头。 果然,没有情根,就真的不行了吗? 第60章 第 60 章 宫拂羽回到住处, 便一醉不醒。 沈清棠跟秦颐分开后回来,看到宫拂羽倒在软榻上烂醉如泥的模样就知道今天的谈话不太顺利。 微微叹了口气,沈清棠悄悄煮了解酒汤, 服侍宫拂羽喝完, 又给他擦了脸, 看着他睡下了, 沈清棠才悄悄掏出传讯玉牌去跟秦颐打听情况。 而秦颐回到武院的时候,看到黎长风的住处一地狼藉的模样也惊了惊,后来从黎长风那里听了描述,秦颐除了沉默还是只有沉默。 这哪里像是没有情根, 简直就像是脑子坏了…… 不过黎长风平日里对秦颐很好,秦颐也不好多说, 此刻只能劝黎长风先去休息, 打算问问沈清棠那边宫拂羽的情况。 两人的心倒是想到一起了。 秦颐这边拿出传讯玉牌,沈清棠的传讯就发了过来。 秦颐看了一眼沈清棠的传讯, 得知宫拂羽没什么大事之后,悄然松了口气。 想了想, 他简略地将黎长风这边的情况交待了一番, 再给沈清棠传讯道:“这边也一切都好,你放心,早些休息吧。” 不多时, 沈清棠的传讯回来了。 “好, 你记得好好修炼。” 看着这短短一行字, 秦颐眸中却不自觉漾起一丝笑意, 可他也没有再多说点什么的意思, 思索了一会, 只回复了一个‘好’字, 便忍着自己去看传讯玉牌的冲动,把传讯玉牌放下了。 他怕自己说多了,沈清棠又忍不住缠着他多讲,来来去去,那都不用睡了。 只是放下了传讯玉牌后,秦颐的心也没完全放下,这时他就捏着传讯玉牌边缘上的丝绦,一点点卷在修长的手指上。 丝绦是冰蚕丝做的,柔韧纤细,秦颐这时思绪轻飘飘的,不由得便想起沈清棠柔滑微凉的黑发,那手感倒是比任何的蚕丝都要好…… 秦颐有些出神了。 感情浓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多说一两句话会想,不说话也会想。 闭着眼,秦颐脑海中恍惚又显出许多两人曾经相处的场景。 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但那些温柔鲜活的细节,倒是比他前十几年带给他的充实感还要强。 可就在秦颐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他的房间门被“笃笃”敲了两下。 秦颐倏然睁开眼,面上的笑意淡去:“哪位?” “是我。”黎长风的嗓音静静传来。 秦颐怔了一瞬,连忙起身道:“师尊您怎么来了?快请进来。” 黎长风沉默了片刻,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立在门外道:“不必了,我就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秦颐目光一动,立刻就道:“师尊放心,我问过清棠了,宫院长回去喝了点酒,醉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黎长风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点点头:“好,打扰你了,你也早些休息。” 说完,黎长风便转身走了。 秦颐听着黎长风离开的脚步声,静默了半晌,总觉得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可是感情这种事,秦颐也不是很懂,他勉强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双方都要坦诚罢了。 可黎长风和宫拂羽的过往他也不知道太多,根本无从判断。 想到这,秦颐静静坐下,忽然心头就涌出一股无比的庆幸感。 还好他遇上的是沈清棠。 · 自那日之后,宫拂羽跟黎长风的关系一度降到了冰点以下。 宫拂羽睡了一觉起来,绝口不提黎长风这个,黎长风自从那日问了秦颐宫拂羽的情况之后,也没有再提宫拂羽。 两人看起来像是都忘了一般。 可沈清棠和秦颐心里都明白,他们都没忘。 只是短期内,恐怕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而且最近四大宗门要举行排名赛,宗门内事务众多,宫拂羽这个闲人都不得不出面帮忙,就更别说黎长风了。 这天,日光晴好,宫拂羽在院子里指挥着那些白玉傀儡把一些宗门比赛要用的物件都拿出来晒晒。 沈清棠则是坐在一旁的白玉长桌前,认真地翻阅宫拂羽先前给他的那些玉简。 宫拂羽赤脚在庭中立着,这时就阴阳怪气道:“有些徒弟真是不让人省心啊,看师尊这么辛苦,也不知道过来帮忙。” 沈清棠抬起眼,柔和的日光照在他雪白的面容上,通透明净,这时他微微一笑便道:“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之前师尊放在哪里,实在是没办法帮忙。师尊你这次拿出来,到时我放回去,下次就不必劳动师尊了。” 宫拂羽其实是知道的,就是没事找事,这会听到沈清棠反驳他,不由得哼了一声,抱怨道:“小棉袄漏风了,我真命苦啊~” 沈清棠怔了怔,心头好笑,这时他就起身道:“这样吧师尊,您要是累了,就先不急着收拾。我去琅嬛阁借几本书回来,等我回来再帮您做,怎么样?” “你这会跑去琅嬛阁做什么?”宫拂羽皱眉不解。 沈清棠不疾不徐地耐心解释道:“方才看了师尊给我的玉简,其中提到了一些其他的书籍,我得借阅了过来一起看了才能融会贯通。修炼这种事,还是要趁热打铁才好。” 宫拂羽:…… 但最终宫拂羽还是一脸嫌弃地道:“快去!” 沈清棠默默一笑,收起玉简,起身走了。 · 抵达琅嬛阁时,沈清棠先按照玉简上说的,把他需要的那几本书借了,便又重新查找了一下灵植类的书籍。 想着这次或许会再有呢? 虽然是侥幸心理,但沈清棠还是这么做了。 结果没想到,那本残卷还真的就被他一下子查找到了。 沈清棠微微一怔,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居然真的找到了? 这么简单? 可那残缺的玉简已经漂浮到了沈清棠的面前。 最终,沈清棠迟疑了一下,巨大的诱惑还是促使他伸出了手,慢慢拿起了那卷玉简。 因为心里总存着一点怀疑,所以沈清棠并没有把那玉简直接带走,而是留在琅嬛阁中翻阅了起来。 翻阅了一会,沈清棠觉得十分失望,同时心头也慢慢生出一点怀疑来。 他这几日也翻阅了不少修炼的精品典籍,对于一些东西已经有了粗略的概念。这玉简里面写的东西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什么绝世秘籍。 简直就像是一个不太懂修炼的新手胡编乱造出来的…… 等等? 新手? 胡编乱造? 沈清棠心口微微一跳,立刻就下意识伸手抚摸了一下那玉简残破的边缘。 果然,那边缘略带一点锋利,并不圆润,一点都不像是残破了很久的样子。 根本就是刚刚被人弄破的。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再保持着阅览玉简的动作,将自己的灵识悄悄放了出去。 不多时,沈清棠就感觉到了一抹藏在暗处的同类气息。 沈清棠眸中暗暗闪过一道沉冷的光——果然,那人也发现了吗? 再想起前几日探听虚实的水鸟,沈清棠不自觉地便抿了一下唇。 暗中的威胁实在是太多了。 原本他想着宫拂羽罩着他,某人大概也不敢乱来。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而四大宗门的排名赛即将举行,到时符合条件的弟子都要离开,长老们也要前去陪同,那个时候青玉剑宗各类防护都必然松懈很多。 如果再有人暗中下手的话,实在是麻烦。 还是早些做个了断好了。 想到这,沈清棠微微抬起眼,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掌中残缺的玉简,就一脸若无其事地带着淡笑,去了登记处,将借出的书都登记了。 然后,他就离开了琅嬛阁。 · 果不其然,沈清棠刚离开琅嬛阁,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便跟了上来。 林瑾瑜并不知道沈清棠已经发现了他——这些日子,他在丹院很受冷落,虽然院长宠他,但他上面也有想同品阶灵根的师兄师姐。 那些师兄师姐对他十分忌惮,明里暗里打压他,院长有心培养他,可也不敢太偏宠——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因为这些,加上林瑾瑜本来的心病,他进入宗门之后竟然一个位阶都没提上去,此刻还是练气六层。 但沈清棠现在已经接近练气五层,再加上灵根质量本就比林瑾瑜高,事实上两人的实力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更别说,沈清棠还有自己的杀手锏。 渐渐的,沈清棠走的路越来越偏,越来越僻静。 林瑾瑜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不自觉地就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沈清棠感受到林瑾瑜的忌惮,也不着急,就慢慢往前走。 终于,在沈清棠走到一条林间小路中时,林瑾瑜还是没沉住气,出手了! 林瑾瑜是秉着一击必胜的决心,所以出手极为狠辣,无数条深绿色的藤蔓就这么从四面八方绞杀了过来,试图一口气就把沈清棠吸干。 林瑾瑜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也是因为他前几天刚去弟子堂看过——宫拂羽实在是太粗心大意了,居然都没来得及把沈清棠的灵魂玉牌入册,这就省了他不敢杀人的心思了! 只要吸干了沈清棠,这里又是密林,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毁尸灭迹对于他来说,实在是简单无比。 可林瑾瑜没想到,他的藤蔓只是伸到了半空中,就被同时伸出的无数条细长碧绿的藤蔓从里面卷住,撑出了一个宛如球形的巨大罩子! 沈清棠一袭白衣,就静静立在那罩子里,目光平静地看着林瑾瑜。 见到沈清棠的表情,林瑾瑜微微一惊,一边用力扩张自己的藤蔓,一边便咬牙道:“你果然也知道了!” 沈清棠不说话,只是拿出了一只火|枪,徐徐抬起手,将那火|枪口,对准了林瑾瑜的胸前。 看到火|枪,林瑾瑜心头大惊,可接着他忽然又阴仄仄地笑了出来:“真聪明啊,刚才就想好了要反杀我吧。只可惜,我的灵魂玉牌已经入册,你一旦杀了我,马上就会有无数金丹找到这。” “到时你虐杀同门的罪名就板上钉钉了!” 沈清棠按在火|枪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最终他还是缓缓收了手。 “你杀了我,也一样。” 林瑾瑜狡诈一笑:“不一样,你那纨绔师尊还没来得及将你的灵魂玉牌登记,我要是杀了你,没人知道。” 沈清棠露出一点若有所思地表情:“原来如此?” 第61章 第 61 章 可沈清棠这话刚说完, 林瑾瑜就感觉到绞缠在自己藤蔓上的藤蔓略略紧了几分,脸色不由得变了。 “你以为我说的是假话么?”林瑾瑜怒道,“你要是真敢动手, 你信不信你马上就会被一群金丹大能截杀——” “我信。”沈清棠淡淡道。 “也多谢你提醒了我,这样我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沈清棠唇边浮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看着沈清棠从容带笑的眸子, 林瑾瑜脸色刷白, 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袭来。 他终于知道后悔了。 可这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在林瑾瑜纠结着到底是该断臂求生还是硬撑下去的时候,就听到对面的沈清棠淡淡道:“小蛟, 吃了他。” 林瑾瑜:? 下一瞬, 林瑾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低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就在这密林中响起,一道巨大的蓝光就闪现出来,遮天蔽日的阴影倾泻而下! 小蛟现身了! 只不过现在的小蛟已经不是那个顽皮的小妖兽,它借了沈清棠的灵力,幻化出来的身躯有原本的几千倍大小, 此刻它罩在沈清棠头顶,宛如一头沉睡百年后苏醒的上古凶兽, 神秘且可怖! 林瑾瑜做梦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整个人都傻了。 小蛟这时低吼一声, 张开血盆大口,一阵阵腥风扑面,它便朝林瑾瑜扑了出去! 林瑾瑜瞳孔骤然收缩! 等到小蛟扑到林瑾瑜面前的时候, 林瑾瑜才堪堪反应过来, 瞬息间, 他一咬牙, 竟是痛哼一声硬生生就断掉了自己那些被沈清棠束缚住的藤蔓。 猛地一下子脱离了碧绿的藤蔓囚笼, 惨白着脸,疯狂朝前疾奔。 小蛟也立刻追了上去! 沈清棠在两人身后静静凝视了片刻小蛟和林瑾瑜的状态,最终,他皱了皱眉,也还是追了出去。 林瑾瑜在前面狂奔,沈清棠和小蛟在后面追着。 很快,三人竟是追到了一片悬崖边,而小蛟已经接连对林瑾瑜喷出了几道蓝色的火球,但因为准头有问题,都没完全打中。 不过这时的林瑾瑜已经狼狈到了极致。 方才强行断掉了那些藤蔓,至少损失了林瑾瑜五成的修为,现在又被小蛟偷袭,他的灵力也快耗尽了。 终于,林瑾瑜被逼到了悬崖边缘。 小蛟跃跃欲试地想扑出去,但又害怕掉到崖下,所以只能舞着爪子,虚张声势。 沈清棠这时追了上来,看着林瑾瑜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狼狈模样,再看了一眼一旁的小蛟,目光微动,忽然就对林瑾瑜淡淡道:“你自废修为,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林瑾瑜微微一怔:“你要放过我?” 沈清棠:“我不跟废人计较。” 林瑾瑜咬了一下牙,似乎有些迟疑,可他在背后的手也一直在隐隐动作着。 终于,他抿了一下唇,似乎是同意了沈清棠的想法,就上前一步道:“好,我同意。” 沈清棠笑了一下。 可就在这时,林瑾瑜忽然拼了命一般疯狂地就朝沈清棠扑了过来。 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 只要挟持住了沈清棠,他就还有机会! 可是林瑾瑜没料到,就在他朝沈清棠扑过来的一瞬间,一只巨爪从天而降,当头狠狠罩下! 轰然一声巨响,林瑾瑜七窍流血,颓然倒地。 几乎是在同时,一条碧绿的藤蔓从沈清棠的身后飞出,就这么将林瑾瑜一把推下了悬崖。 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 烟尘散尽,这悬崖旁除了一个小蛟的爪印,再没留下任何其他的痕迹。 这时沈清棠静静看了一眼那云雾缭绕的崖下,又看了一眼小蛟,微微一笑,道:“干得不错,任务完成,你可以回去了。” 小蛟嗷呜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满意。 沈清棠这时看了一眼远处,若有所思地道:“再不走,金丹大能们就要来追你了。” 小蛟心头一跳,连忙连滚带爬地冲天而起,朝着后山的方向飞了过去。 沈清棠也在这时召唤出了藤蔓,飞快地离开了悬崖边。 果不其然,在沈清棠离开后的半柱香时间内,一堆金丹大能都赶到了这边。 他们看着崖上小蛟留下的巨大爪印,纷纷悚然:“那凶兽怎么从后山跑出来了,不是凤长老跟它有过契约么?” “是啊,怎么回事?不过这里似乎没人来过,应该只是那凶兽一时贪玩跑出来了。” “不清楚,回去检查一下弟子堂的玉牌吧。” “也是,我也回去看看。” · 是夜 水榭凉风习习,院舍内弥漫着清雅的睡莲香气。 而沈清棠一袭素裳,席地而坐,正在拿着一个白玉研钵,专心致志地研磨写弟子帖用的金粉。 长睫垂着,清丽的眉眼异常柔和,端的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宫拂羽在一旁喝着葡萄酒,喝了两口,宫拂羽腰间的传讯玉牌闪了闪。 接着宫拂羽拿起玉牌一看,眉头便慢慢皱了起来。 他咕哝了一声‘真晦气’,接着又想起一件事,又立刻朝沈清棠看了过来:“你今天是不是陪姓秦的那个小子去喂那头凶兽了?” 沈清棠似乎怔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目光明亮地看向宫拂羽道:“是啊师尊,出什么事了么?” 屋中夜明珠灯异常明亮,这时沈清棠一抬头,宫拂羽便发觉沈清棠的脸色像是比往日苍白了一点。 他眉头一挑,立刻拂袖站起,赤着脚踩在光滑的汉白玉砖面上就走了过来。 沈清棠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宫拂羽走到沈清棠身前,低头细细端详了沈清棠一会,发觉沈清棠面色确实不如往日好了,就沉声问:“你今日去喂那头凶兽的时候,出事了吗?” 沈清棠十分自然地道:“那凶兽今日脾气似乎有些不好,叫了两声,震得我有点难受,后来我就同兰庭出来了。” 宫拂羽眉头皱了皱:“是吗?就这样。” 沈清棠微笑道:“是,师尊不必担心。” 接着他还反问:“师尊,是那凶兽出了什么事么?” 宫拂羽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凶兽跑了出来,在一座山头上转悠了一下又回去了,所幸没有弟子受伤。” 沈清棠听到宫拂羽这句话,眼睫不动声色地颤了一下:“没有弟子受伤么?那倒是……挺幸运的。” 宫拂羽没觉察出沈清棠微妙的异样,这时也摇摇头道:“对啊,还算幸运,毕竟那凶兽是镇派妖兽,如果真失手伤了弟子,也不会拿它偿命,最多罚罚。现在没出事,就是最好的。” 沈清棠点点头:“嗯,没出事就是最好的。” 宫拂羽这时又看了沈清棠一眼,感觉到沈清棠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就赤着脚,皱眉踹了沈清棠膝盖一下。 “以后这种事,那姓秦的要去就让他自己去,你别掺和了,迟早出事。” “为师又不是养不起你,一次五块中品灵石而已,你指望他养你还不如指望为师呢?” 沈清棠听到宫拂羽这话,怔了怔,慢慢回过神来,他不由得就笑了一下。 然后沈清棠便抬起头看向宫拂羽,淡笑道:“师尊这话说的是,以后清棠没钱用就求师尊了。” 宫拂羽哼哼了一声:“我倒是可以给你钱,但你可不许拿钱去贴补你那小郎君啊。” 沈清棠莞尔:“师尊说笑了。” 宫拂羽翻了个白眼,可接着,他又忍不住有些担忧地皱眉道:“还有一个月就要比那排名赛了,你这病恹恹的,到时候能不能行啊?别给我符院拖后腿才好。” 沈清棠早就知道宫拂羽是个口嫌体正直的,说这些不过是关心他,此刻就笑笑道:“清棠尽力而为,师尊不嫌清棠丢脸就行。” 宫拂羽又哼了一声,却说不出话了。 沈清棠倒是可以装病不参加或者转院。 可装病太容易被揭穿了…… 转院倒是条可行的路子,沈清棠修为低,如果转去别的人多的院,就不至于被逼参加比赛了。 可是这事宫拂羽开不了口——因为他在青玉剑宗人缘极差,见了他都是闻风丧胆的,其他院必定没人敢收沈清棠。 好不容易前些日子黎长风提出这个要求,两人又吵了架。 想起黎长风,宫拂羽神色不由得暗了暗,心情顿时又坏了几分。 沈清棠观察着宫拂羽的脸色,虽然不知道宫拂羽现在在想什么,但也知道他肯定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目光动了动,沈清棠故意轻轻一松手中的研钵,研钵坠地,叮咚一声闷响,一下子就拉回了宫拂羽的注意力。 好在里面的金粉方才就被沈清棠取了出来,所以也没什么事。 宫拂羽这时看了一眼落在地上咕噜噜打转的研钵,果然就被吸引了回来,他伸手捡起研钵放在一旁,就不悦道:“天天想你那小情郎,做事魂不守舍的。” 沈清棠这时歉意一笑,顺势就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道:“师尊抱歉,确实是我走神了,但我确实不是在想兰庭。而是在想别的。” “你在想什么?”宫拂羽果然问了。 沈清棠道:“我今日听兰庭说青玉剑宗有个弟子堂,会把弟子的灵魂玉牌和身份家世都一应记载在里面,是这样的么?” 沈清棠这话一出口,宫拂羽的脸色就有点尴尬了。 这事……倒是真有。 那弟子堂的长老一开始也来过,但第一次宫拂羽正在午觉,心情不好,被他轰出去了,后来就没来了。 没想到这么久了,他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登记入册对于弟子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毕竟弟子还有年例可以领,注册得越晚,领钱就越晚。 不注册,很多福利也享受不到。 想到这,宫拂羽默默嘶了一声,这时终于有点惭愧地道:“这事是师尊我忘了,明日吧,明日就带你去入册。” 沈清棠淡淡一笑:“清棠不着急。” 只要事情能办就好,沈清棠确实不着急。 不过现在的他更在意的是——究竟是林瑾瑜撒了谎,没有登记入册,还是他没死? 这件事,必须尽快弄清楚才行。 · 只是宫拂羽没想到,第二日他带沈清棠去弟子堂入册登记的时候,黎长风和秦颐也在。 才十多天不见,秦颐居然从练气七层到了练气九层。 而沈清棠现在还停在练气四层。 宫拂羽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怪宫拂羽,一方面是沈清棠跟他灵根不同,他自己也不会教人,一方面是沈清棠昨日情急之中跟小蛟做了交易,把不少灵气分给了小蛟,使得小蛟重新化形。要不然沈清棠此刻突破练气五层也不难。 而黎长风和秦颐见到宫拂羽和沈清棠则又是另外一番表情了。 黎长风沉默了一下,率先朝着宫拂羽走了过来。 “你带弟子来登记报名符咒组么?” 宫拂羽听到黎长风这句话,面部的肌肉不自觉的抽了一下,觉得有些汗颜——谁能想到,他还没给沈清棠登记入册,这次居然是来带沈清棠登记入册的呢? 先前他老嘲讽黎长风对弟子不好,自己这倒是更离谱了,怎么能好意思承认得出口? 可宫拂羽薄唇紧抿,还迟疑着没说话,沈清棠就已经走了过来,温声道:“黎院长好,师尊确实是带我来登记报名的。” 黎长风点点头,又看了沈清棠一眼,忽然皱皱眉:“你身体有些虚,这么参赛,没问题么?” 第62章 第 62 章 黎长风这话一出口, 几人神色各异,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正想解释, 一旁的宫拂羽却已经沉着脸,越众上前, 对黎长风道:“我就是带他来登记入册的, 至于比赛的事,我现在不打算参加,你也不必在这阴阳怪气装好人。” 黎长风:…… 黎长风正被宫拂羽冷冷一番话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 宫拂羽就已经一把拉走了沈清棠, 带着沈清棠登记去了。 虽然宫拂羽这动作看着气势汹汹,但离开的时候分明有一丝丝狼狈。 黎长风凝视着宫拂羽离去的背影,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最终却还是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追上去。 一旁的秦颐默默按了一下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痛。 这两个师尊,可真是都不会好好说话啊。 · 宫拂羽带着沈清棠登记的时候, 全程冷脸,沈清棠一直不动声色地关照着宫拂羽的情绪, 最终, 宫拂羽的脸色比刚进来的时候略略好了一点。 等宫拂羽稍稍清醒了过来, 看了一眼一旁垂着眼睫认真登记的沈清棠的雪白侧脸,心头莫名就有些愧疚了。 其实黎长风说的话他何尝不清楚——沈清棠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适合参赛。 他如果再不采取什么措施, 即便不报名, 沈清棠作为符院唯一的弟子, 也会被报上去。 宫拂羽修长好看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他不是个自私的人, 也不愿意沈清棠吃这种亏。 最终, 在离开弟子堂的时候,宫拂羽似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就淡淡对沈清棠道:“我出去逛逛,你自己先回去吧。” 沈清棠看了一眼宫拂羽那双漂亮明媚的眼睛,目光微动,心中已经约略猜到了几分什么,但他也并没有说破的意思,只是沉默了一下,便道:“好,师尊早些回来。” 宫拂羽看着沈清棠温柔顺从的样子,却又瞪了沈清棠一眼:“这次你可不许再把你的小情郎带到我们符院了,听到没?” 沈清棠失笑:“好。” 宫拂羽这才放心走了,只不过看他身影,消失得有点急,明显是着急去办什么事。 至于沈清棠,在宫拂羽走后,他立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宫拂羽远去的方向,确认宫拂羽是真的走远了,他目光微动,便掏出传讯玉牌给秦颐传了讯。 这一次,两人见面的地点被沈清棠定在了后山旁的一处水上木屋里。 沈清棠听小蛟讲过,那里是小蛟的地盘,也是凤清晗长老在的时候小憩的地方,寻常人不敢去,也比较能防止被偷窥。 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对秦颐讲。 · 日光明澈,碧绿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精致玲珑的水上木屋旁,有一条长长的浮廊延伸出去,快到湖中心的位置。 浮廊最前边还放着一张躺椅和一副白玉钓具,颇有野趣。 沈清棠是坐在浮廊旁等秦颐的,这时他半迎着日头,任由温柔的日光洒在他雪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纤长浓密的眼睫在这样的日光下都显得异常通透,将他整个人都照得仿佛一块无瑕柔润的白玉。 秦颐过来的时候,长风正掠起沈清棠鬓边长长的青丝,连带着他轻柔雪白的一起,漂浮舞动。 这样的沈清棠,只是这么看一眼,便又令人怦然心动了。 秦颐心头微颤,略略屏住呼吸,走上前去,就从后面伸手轻轻把沈清棠搂住了。 沈清棠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也不睁开眼,就这么微微一笑,顺势软下去,靠在了秦颐怀中。 秦颐这时伸手轻轻将沈清棠耳畔的碎发撩到他莹润洁白的耳后,便低声问:“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沈清棠眼睫颤了颤,这时他才慢慢睁开眼,仰头看了看秦颐,轻声道:“我说了,你不许怪我。” 秦颐目光一动:“那要看是什么事。”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你不答应,我就不说了。” 秦颐失笑。 过了半晌,秦颐想想,觉得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便道:“那好,你说,我不怪你。” 沈清棠沉默了一会,面色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林瑾瑜昨日想偷袭我,我跟小蛟一起,把他杀了。” 秦颐面色微变,搂着沈清棠的手也僵住了。 不过过了一会,秦颐又意识到什么,他这时皱了皱眉,便道:“他的灵魂玉牌没碎?要不然怎么毫无消息?” “这也是我担心的。”沈清棠无奈皱眉道,“也不知道死透了没有。” 秦颐哑然。 说实话,他虽然知道沈清棠心思缜密细腻,关于大局也总是考虑得比任何都周全,但在他心中沈清棠也还是柔弱要宠着的,连血都不舍得让他见的。 现在沈清棠平平静静地就跟他说自己杀了人还没死透,他一时间还真有些不太好接受。 沈清棠觉察到了秦颐的情绪,这时就仰头看了秦颐一眼,不悦道:“先前在陵阳城,我也算杀了两个人,还是当着你的面,你那时怎么不介意?” 秦颐哑然,随即他便道:“那时情况不一样。” 沈清棠淡淡道:“那这次也是林瑾瑜先挑衅偷袭的我,又怎么不一样了?” 秦颐:…… 过了半晌,秦颐极为无奈又好笑地低头在沈清棠有些生气的面容上轻轻亲了一下,感慨道:“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沈清棠眼睫颤了颤,不悦道:“我又怎么了?” “杀了人还撒娇。” 秦颐的语气,显然也是没办法了。 沈清棠怔了一瞬,接着他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雪白的面容上笑容清澈灿烂。 看着沈清棠这个笑容,秦颐微微一怔,一颗心却也莫名地松懈了下来。 也对,这事实在是也怪不得沈清棠。 只怪他自己,老是用特定的眼光去看沈清棠,才会如此。 其实沈清棠本质一点都不柔弱。 想到这,秦颐一颗心定了定,就拉着沈清棠的手,认真道:“以后这种事,若是来得及,一定要叫上我。” 沈清棠默默一笑,正要说‘好’,后山中忽然便传出了一阵小蛟欢快的咆哮声。 秦颐听到小蛟的叫声,眉头微微一皱,就道:“你把它放回去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知道秦颐在担心什么,这时也不着急,点点头,就徐徐道:“排名赛在即,凤长老也快回来了,小蛟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把它放回去,太容易招人怀疑。” “可若是他不在,你身边就没——” “我还没那么弱。”沈清棠笑了。 接着他就仰头,轻轻抚了一下秦颐的侧脸,认真地解释道:“我知道兰庭想保护着我,也愿意保护我,可你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啊。” “我也一样,不能老是有侥幸心理,有些事,一次是侥幸,两次就要命了。”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的底子差,身体弱,沈清棠也还是一直在寻找各种方式提升能力。 听着沈清棠的话,秦颐不自觉地抿紧了薄唇。 沈清棠说完,见到秦颐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由得就叹了口气,索性坐直了身子,伸手搂住秦颐的脖颈,凑上去咬了秦颐的唇角一口。 秦颐:“嘶……” “兰庭可别苦着脸了,不好看。”沈清棠含笑道。 秦颐无奈了。 心也软了。 他知道沈清棠说的都是对的。 这时他目光动了动,正想说以后无论沈清棠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沈清棠却又静静凑了上来,噙着笑,近距离地贴上了他的侧脸。 肌肤相触,沈清棠白皙柔软的鼻尖碰到了秦颐的鼻尖,一双晶亮黑润的秋水眸更是这么在他眼前闪闪发光,秦颐忍不住浑身微微一颤,倒是把心里想说的话一下子忘了。 而沈清棠这时垂了垂眼,就抵着秦颐的鼻梁,贴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知道兰庭喜欢什么样的我,所以兰庭放心,我不会变的。”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句话,心头却骤然一滞,然后他就忍不住皱眉一把攥住了沈清棠抚上他侧脸的手。 沈清棠:?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颐语气有些不对劲了,攥着沈清棠手腕的手也有些紧了。 沈清棠怔了一瞬,抬起眼,看着秦颐一脸大敌当前的样子,先是异常不解,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不由得便默默笑了。 然后,沈清棠忍不住就含笑调侃秦颐道:“兰庭该不会以为我同你在一起的样子全是装的吧?” 秦颐:…… 看着秦颐眸中闪烁着的不信任的光芒,沈清棠一下子就明白秦颐又钻什么牛角尖了。 沈清棠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认真道:“喜欢一个人是装不出来的,我的性格本就有许多面,对待不同的人的时候自然不同,不是演的。” 秦颐眉头仍是皱着。 沈清棠看着秦颐仍是不太高兴的样子,这时他托了托腮,忽然道:“也或许是我领会错了……?那兰庭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 “你该是什么样子,最好就是什么样子。”秦颐沉声道。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眸中不由得显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也就是说,我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想说什么便可以说什么?”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话,总觉得里面有坑,但这时他还是点了点头。 沈清棠叹了口气,看了秦颐一眼,便道:“其实兰庭你说的没错,我本性确实不该是现在这样,我本性没这么主动的。” 秦颐:…… 好像哪里不对? “可兰庭你连牵我都不主动,我只好自己主动了。” “现在兰庭你让我说了,我就不主动了。” “我希望……以后你主动一点。” “就像话本里魔尊对仙尊那样,好不好?” 秦颐神情逐渐诡异,结果最后沈清棠又轻轻丢出一句话,秦颐彻底破功了。 “我知道你看过那话本了,不许耍赖。” 秦颐:………………………… 第63章 第 63 章 看着沈清棠狡黠又隐约带着一丝期待的神色, 秦颐简直后悔不已。 可话都说出口了,他这个时候拒绝,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沉默半晌, 秦颐道:“话本里写的太夸张了,我做不到。不过, 你若只是希望我主动, 我日后会主动的。” 沈清棠眸光动了动,唇边静静勾勒出一丝浅笑:“所以,兰庭你果然看了话本是么?” 秦颐:……………… 好吧, 又上套了。 只是看着沈清棠在日光中雪白纯美的面容, 秦颐又不舍得对他说太重的话。 毕竟沈清棠这要求合情合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回绝呢? 而且,沈清棠还在这时凑上来,轻柔地吻了一下秦颐的唇角,淡笑道:“这次我再主动一次。” “下次,就看兰庭你表现了。” 秦颐微微喟叹了一声, 半晌,低声道:“你可真是磨人。”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无奈的语气, 反而没有生气, 还略略有些得意了起来。 春日暖风熏然, 静静吹过湖面,拂在两人身上,一黑一白两道修长的人影, 极为养眼动人。 · 沈清棠跟秦颐分开后, 便心情愉悦地回到了符院。 可没想到, 沈清棠回到符院的时候, 竟然看到宫拂羽和黎长风都立在庭中。 雪白的梨花吹起又飘落, 洒在这两人肩上,远远望去,竟是有些神仙眷侣的感觉。 沈清棠远远看到这一幕,抿了一下唇,心头微喜,就悄悄想扭头离开。 可沈清棠没想到,宫拂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下子就将他叫住了。 “徒弟你过来。” 沈清棠犹豫了一瞬,只能略显无奈地走过去,安安静静地对着宫拂羽和黎长风行了礼。 可沈清棠从没想到,宫拂羽下一句话便是:“一会你跟黎长风走吧,让他带你去武院,正好也可以跟你那小情郎日日相会了。” 这语气带着三分赌气,六分决绝,还有剩下一分隐藏的无奈。 沈清棠听了,心头一沉,立刻便抬起头:“师尊不要清棠了?” 宫拂羽眉头皱了皱,还未开口,一旁的黎长风就已经替宫拂羽解释道:“你师尊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让你不参加这次比赛,暂去武院。”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可是师尊,转院三年只得一次,我若是转去武院,就没那么快回来了。” “都转了院,你还回来做什么?反正我也教不了你了。”宫拂羽莫名地发火道。 眼看着沈清棠抿着唇不说话,宫拂羽还瞪大了眼,不悦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比赛参加的基本都是筑基,你一个练气跑去掺和,不是找死么?” 宫拂羽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沈清棠一时间都无法辩驳,只觉得心情复杂无比。 他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他不是不知道这次比赛的麻烦,他只是觉得,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真是去了武院,恐怕之后他都没什么机会再见宫拂羽了。 可宫拂羽都这么决定了,想必也是很难找到其他的办法了。 沈清棠心头犹豫,正当他想劝宫拂羽再好好考虑的时候,一个清朗严肃的嗓音忽然从高空处传来。 “今年符院的弟子都不可转院!” 这个嗓音一出,三人不由得都仰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袭灰衣踏云而来,黑发高束,手执白玉拂尘,形容清雅高傲。 赫然便是青玉剑宗现任的掌门,崔永思。 一见掌门,黎长风果断先行礼道:“掌门。” 但宫拂羽却并未行礼,只是怒气冲冲地拂袖道:“姓崔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许我符院的弟子转院?” 崔永思静静看了宫拂羽一眼,便对不远处垂头行礼的沈清棠道:“没你什么事,你先退下吧。” 沈清棠虽然有心多听两句,可见到崔永思这表情,他沉默了一瞬,还是果断退下了。 等沈清棠离开之后,崔永思才转过头,神情异常无奈地看向宫拂羽,严肃道:“你知道今年皇都派来的监察比赛的监察官是谁么?” “我管他是谁——” “是太子。” 宫拂羽:??? “他来干什么?”宫拂羽一脸震惊和不解。 崔永思看着宫拂羽的表情,皱眉叹了口气,便道:“说是国师大人占星又得一卦,此次大赛中会出现有利国祚克制魔星的青年才俊,于是陛下便派太子来了。” 宫拂羽咬牙切齿道:“真是神棍。” 崔永思脸色微变,立刻拂袖在几人周围架起了一片屏蔽的空间,沉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讲。” 宫拂羽冷冷道:“能不能讲另说,但这跟我弟子转院有什么关系?” 崔永思:“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出去,说你多年未收徒,今年却一下子收了个天品木灵根,或许正是皇家福泽,让太子一定注意。” 宫拂羽一脸鄙夷地看向崔永思:“这话你也信?” 崔永思淡淡道:“就算我不信,但只要皇都有人信,这个天品木灵根就必须在比赛中出现在符院。你这个时候把他转院,是想让太子到时借机问你的罪么?” 宫拂羽:…… 他当然明白崔永思的意思,可—— “可我的弟子才练气四层,就算把他代表符院拿出去,太子就不问我的罪了?” 崔永思静静看了宫拂羽一眼:“修为低,可以想办法。但是人,必须要有。如果真没了人,太子殿下禀明上去,龙颜震怒,青玉剑宗担不起这个责任,你我都担不起。” 宫拂羽:…… 看着宫拂羽几乎要冒出火的模样,崔永思又淡淡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也不必急,横竖这次都是弟子比试,最高的也不过金丹。我已经跟丹院院长叶琛商量好了,我跟他,这些日子轮流替你徒弟灌顶,灌也要把他灌上筑基。” 宫拂羽脸色骤变:“你们这是拔苗助长!” “丹院院长叶琛也是木灵根,更别说我一个化神。我保证,会最大程度保住你弟子的潜力的,不会让他资质废掉。” 宫拂羽还是皱着眉。 “不过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是木灵根,身体又柔弱,灌顶上去即便不损害天赋,雷劫也很难抗。” “但是你放心,不是有长风在么?武院的炼体之法向来高明,应该也能帮到他。” 宫拂羽听到这,才终于明白崔永思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这件事,他拒绝了也是这个结果,不拒绝还是这个结果。 宫拂羽说不出话了。 倒是崔永思,无奈地看了宫拂羽一眼,道:“你也不必老是这么可怜别人,不如你去问问你弟子,他自己愿不愿意?” “毕竟有化神跟元婴同时替他灌顶筑基,这种机会,一旁修士等也——” “他有得选么?!”宫拂羽忽然暴怒。 崔永思面色微沉,一点点抿了唇。 最终,崔永思静静看了宫拂羽一眼,道:“他没得选,我们也一样没得选,三日之后我和叶琛来符院找你。” 说完,崔永思径直直接拂袖踏云而去,没再给宫拂羽留商量的机会。 轰隆一声巨响,是宫拂羽一脚踹翻了庭前的白玉狮子。 一旁的黎长风看着他,一言不发。 宫拂羽恼怒了半晌,猩红着一双眼,静静抬头,看向黎长风:“你刚才怎么怂了?” 黎长风沉默了许久:“还是按照掌门说的做吧。” 宫拂羽:“你!” “都这样了,就算逃,逃得掉么?”黎长风神色平静,却一针见血。 宫拂羽骤然一怔,逐渐颓然了下来。 反倒是黎长风,低低叹了口气,走上前来道:“我回去多找些温和的炼体之法,你也上点心。” “掌门说的也不一定有错,他是天品木灵根,承受能力比寻常修士应该也要强。” “这件事,我会尽力帮忙的。” 宫拂羽长睫颤了颤,半晌他冷冷别过头:“滚。” 被宫拂羽这么无情地拒绝了,黎长风也没有生气,只道:“我后日再来。” 宫拂羽这一次没有再发怒,只是别着头,静静沉默着。 黎长风也走了。 一时间,满院寂静,雪白的梨花散了一地。 宫拂羽僵硬地站在那,神情冰冷。 其实黎长风和崔永思说的道理,宫拂羽都懂。 这一次灌顶,真未必会多伤了沈清棠,或许还是一次机缘。 可他就是讨厌。 讨厌这种只能被逼选择的情况。 · 沈清棠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在此刻悄然改变了。 只是崔永思和黎长风走后,禁制撤除,沈清棠看到宫拂羽一个人立在庭院中,孤零零的样子,看上去很有点萧瑟可怜。 沉默了一会,沈清棠走到屋内倒了一盏热茶出来。 宫拂羽站了片刻,一盏冒着热气的白玉茶盏就轻轻递到了他面前。 宫拂羽微微一怔,心头涌出一股淡淡的暖流,然后他便默不作声地接过了那茶盏,喝了一口。 茶香清新还带了几分甜蜜的果香,是沈清棠按照宫拂羽的口味调制的。 喝完这口茶,宫拂羽觉得心口熨帖,又愈发难受,这时他就看向沈清棠道:“徒弟。” 沈清棠:“师尊有话尽管直说。” 宫拂羽深吸一口气道:“若是,你被逼做一个选择,你会开心么?” 沈清棠沉吟片刻:“这选择,是好是坏?” 宫拂羽怔了一瞬,皱眉道:“……有好有坏吧。” 沈清棠微微一笑:“那就开开心心接受,没什么大不了的。” 宫拂羽脸色微变:“为何,这选择可能并不是你一开始就想要的。” 沈清棠莞尔:“可世上哪有那么多你想要就能选的选择?” 看着宫拂羽的表情,沈清棠仰头看天,静静道:“生在这世间,父母不可选,样貌不可选,家世也不可选,甚至,连是否为人也都不可选。” “我幼时体弱多病,几乎将家中拖累得倾家荡产,可这也不是我能选的,我愧疚也无济于事,只能尽力把这拖累减轻。” “而师尊说的选择是有好有坏,那既然如此,跟不选择比起来也差不了太多。那开开心心接受难道不好么?” 宫拂羽哑然。 过了半晌,宫拂羽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得很对,是我狭隘了。” 沈清棠默默一笑,就轻轻扶住宫拂羽的手臂道:“外面凉,师尊进去说吧。” 宫拂羽现在被沈清棠说的已经转过来七分心思,就点点头,也没抗拒,跟着沈清棠一起进了屋。 · 沈清棠在听宫拂羽说完这件事之后,表现得很平静。 甚至在最后还笑了笑:“是好事情啊,掌门说的没错。” 宫拂羽顿时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沈清棠一看宫拂羽的表情,连忙就柔声道:“我知道师尊是为我长远考虑,怕我的天资受损,可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一定要这么做,这当然也算是好事了。” 宫拂羽哼哼道:“你就是眼皮子浅。” 沈清棠也不生气,垂眼微笑:“清棠从小生在陵阳,的确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让师尊见笑了。” 宫拂羽:…… 这下子,反倒是宫拂羽有些不好意思了。 咳嗽了一声,宫拂羽就说:“你这两天还是多喝点灵液快点养好身体吧,不然之后有得你受。” 沈清棠听到宫拂羽这句话,静静抬起头,忽然道:“师尊,清棠有个不情之请。” 宫拂羽眉头微皱,却直接道:“你说。” “我知道这次事关重大,但我还是想问——” “灌顶这段时日,能不能让兰庭陪着我?” 宫拂羽:??? “你是觉得你师尊还比不上你那个小情郎么?你这太恋爱脑了吧?”宫拂羽一脸无语,那眼神简直嫌弃到了极点。 沈清棠无奈:“自然不是。” 确实不是,他只是担心,若是黎长风和崔永思等人都来帮助他筑基,秦颐岂不是就要一个人留在武院? 林瑾瑜生死未卜,是个很大的隐患。 若是能让秦颐来陪他,他就能没有后顾之忧,也更放心些。 说不定,还能让崔永思指点秦颐一番? 第64章 第 64 章 宫拂羽不知道沈清棠的心思, 但看着沈清棠的表情,也约略猜到了几分沈清棠的心思。 不过沉吟了许久,宫拂羽还是答应了沈清棠的要求。 毕竟他也没能替沈清棠在崔永思面前抗争成功, 这点要求总不至于不答应别人吧? 沈清棠一听说宫拂羽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顿时微微一笑, 一颗心也放下了。 虽然沈清棠也知道, 这样灌顶后可能对他修行的上限有影响,但他总觉得,人只要活着, 就有希望。 如果现在得罪了崔永思等人, 他跟秦颐两个练气怎么逃得了? 倒不如开开心心接受,趁机再找崔永思要点好处,弥补一下灌顶带来的损失。 沈清棠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倒是宫拂羽,看着沈清棠的表情,就忍不住道:“崔永思这人, 抠得很,你对着他还是悠着点。他可没我这个师尊好说话, 明白么?” 沈清棠微微一怔, 接着便点头:“放心吧师尊, 我有分寸的。” · 第二日,秦颐就和黎长风一起来了。 崔永思也来了,带了不少灵液和天材地宝, 说是给沈清棠在灌顶前养身体的。 见到秦颐, 崔永思竟也不意外, 还对秦颐道:“你道侣这次为了宗门, 贡献颇大, 你务必好好对他。” 秦颐听到崔永思这句话,眸光不自觉地沉了沉,但想着沈清棠叮嘱过他的话,他还是垂眼,将情绪都隐忍了下去,淡淡道:“弟子遵命。” 崔永思略一点头,就对宫拂羽和黎长风道:“灌顶之事,需得保密,我也有事交待,你们俩先跟我来吧,让这小两口先叙叙旧。” 宫拂羽犹豫了一下,崔永思看出他的犹豫,便淡淡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徒弟怎么样的,就是找你们聊聊灌顶的方案。” 宫拂羽这才勉强同崔永思走了。 一时间,偌大的院舍内,只剩下秦颐和里面的沈清棠。 秦颐这时转过身,就看到沈清棠一袭宽松的云纹素裳,踏着木屐,静静立在门前,长风吹起他宽大的衣摆,翩翩若仙。 四目相对,沈清棠温柔一笑:“先进来吧。” 秦颐方才聚起的一点怒火,在这一抹温柔的笑意中悄然消散了,他目光动了动,悄无声息地走上台阶,跟着沈清棠进了内室。 内室里燃着香,是一种馥郁浓烈的香气,秦颐略略一闻,便在里面闻出了几种可以助人修为的药材。 知道应该是崔永思的安排。 “坐吧。”沈清棠低头倒了一杯热茶给秦颐。 秦颐在沈清棠对面坐下,伸手接过茶杯,略略饮了一口,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在了沈清棠踏着木屐的莹白脚踝上。 秦颐眉头皱了皱,不由得就道:“怎么也不穿袜子,也不好好穿鞋,穿这个做什么?” 沈清棠怔了一怔,低头看了一眼,便无奈笑道:“以后日日要泡药浴,穿别的不方便。” 秦颐面色微微变了,心头莫名涌出一股难受来。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情绪变化,怕他想不开,这时就伸手,轻轻按在了秦颐的手背上道:“兰庭你喝完茶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沈清棠微笑:“你还是先喝茶,喝完了我再告诉你。” 秦颐沉默了片刻,低头把掌中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沈清棠见状,眸中笑意愈发深了几分,这时就缓缓拉起秦颐的手道:“来吧。” 秦颐握着沈清棠柔软雪白的手掌,慢慢跟着沈清棠走了进去。 穿过一条小回廊,两人抵达了沈清棠的房间。 沈清棠推门而入,又将门关上,落下了几道禁制,便从储物戒中掏出几份玉简来,递给了秦颐。 秦颐知道那应当是秘籍,眉头皱了皱,心中有些不解,觉得都是青玉剑宗的弟子,沈清棠能借到的他也能借到,何必这么麻烦? 但看着沈清棠带着一点殷切笑意的眸子,秦颐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伸手接了过来。 接过玉简,秦颐信手翻了一下。 可等秦颐看清了那玉简上的字的时候,他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随即,秦颐便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黎长风等人还没回来,就仓促地收起了那玉简,压低了嗓音道:“这玉简你从哪来的?” 沈清棠淡淡一笑:“师尊给我的,兰庭要保密啊。” 秦颐:…… “《五岳倒为轻》,这可是皇室秘传。”秦颐神色极为诡异。 “你师尊到底是为你好还是想害你?” “自然是为我好。”沈清棠微笑道,“这剑法,分为心法和剑招,若是只学心法,不学剑招,除了炼虚以上的大能,旁人也认不出来。兰庭你只管学就是。” “可……”秦颐总觉得宫拂羽不会那么好心吧。 “别可是了。只学心法没什么大碍,如果兰庭怕是假的,也可以先不学,等到筑基之后再看。” 秦颐沉默了片刻:“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答应他们的吧?” 沈清棠怔了一瞬,狡黠一笑道:“怎么可能,自然是我答应得爽快,师尊看我可怜又乖巧,才给我的。” 秦颐:……………… 可怜又乖巧…… 怎么会有人用这种词形容自己? 秦颐有些无奈了。 可看着沈清棠明亮的眸子和带着微笑的神情,秦颐又忍不住觉得——这件事或许真的没那么坏? 沈清棠看着秦颐略显松动的表情,这时便趁机慢慢凑了上去,拉着秦颐的手,一点点环住了秦颐的腰。 秦颐被沈清棠抱住,心头颤了颤,不由得便伸手也揽住了怀中那柔软纤细的腰肢。 沈清棠发顶一直有股温柔清冽的香气,幽幽的散发出来,只是闻着,便让人觉得安静。 秦颐抱着沈清棠,情绪安静又复杂,这时他闭眼叹了口气,就道:“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每次关键时刻,他好像都帮不上忙,现在居然还要沈清棠牺牲一些东西,替他骗这些剑法。 沈清棠静静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兰庭又不是不努力,只是现在还不够强而已。” 秦颐微微一怔,接着他赤色的眸中便绽放出一丝坚定沉冷的光来。 缓缓搂紧了沈清棠的腰,秦颐沉声道:“你说得对。” 他必须还要变强,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了。 · 灌顶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 崔永思和宫拂羽等人商量再三,又问了沈清棠自己的意见,最终确定了一种对天赋影响最小,但最麻烦也最折腾人的一种方法。 几人轮流灌顶,灌顶的灵气量依次递增,每次间隔三日,这三日的时间让沈清棠自己全力吸收上次灌顶的灵力,炼体的同时还能扩张经脉,减少下一次灌顶带来的损伤。 但这样一来,在三次灌顶等待的这漫长的数十日间,沈清棠几乎要不眠不休地不停修炼,吸收灵气,同时扩张经脉。 是比寻常一次到位的法子,要痛苦艰难许多。 但确实副作用也是最小的。 可即便如此,一次将沈清棠灌上六个位阶,也还是很恐怖的一种举动,灵气稍微溢出一点,沈清棠就可能受伤,甚至爆体而亡。 这也是为什么崔永思同意秦颐留在这。 如果真的出了事,秦颐帮得上忙。 但这话,崔永思并没有提前讲出来。 毕竟,没出事是最好的。 这一日,沈清棠足足泡了十二个时辰扩张经脉的药浴,只把自己泡得浑身发软,都快要晕过去,才勉强离开了浴桶。 崔永思替沈清棠把了脉,发觉他经脉已经扩张到了从前的两倍大,可以接受灌顶了,便点点头,对丹院院长叶琛道:“可以开始了。” 叶琛点点头,众人便都退下了。 秦颐临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沈清棠,恰好沈清棠这时也在看他。 沈清棠略显憔悴苍白的面容上此刻便露出了一点笑意,无声地对秦颐比了个口型。 秦颐怔了怔,竟然读懂了。 酒酿汤圆,加个荷包蛋。 秦颐心头莫名酸了一下,扭头推门而出。 · 第一次灌顶,开始了。 给沈清棠第一次灌顶之所以选择叶琛,也是因为叶琛跟沈清棠灵根相同,灵力又温和纯粹,排斥的反应较小,适合第一次让沈清棠适应。 果然,第一次灌顶刚开始的时候,沈清棠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被醇厚清新的灵气注入体内后,沈清棠反而觉得通体舒畅,暖洋洋的。 可渐渐的,等到那灵力充满了沈清棠已经被扩张了一倍大的经脉中后,沈清棠就开始觉察出难受了。 他不由得抿紧了薄唇,修长好看的眉头也一点点皱了起来,额头上更是有细密的冷汗渗出。 叶琛注入灵气的速度没有减缓,但他也在观察,在观察沈清棠的极限。 灌顶必须达到一个修士的极限,否则用处太小,也不可能一次上几个位阶。 眼看着沈清棠长睫颤颤,柔软的薄唇已经被咬得毫无血色,叶琛终于才开口道:“你把分体放出来吧。” 沈清棠微微一怔,下意识便放出了分体藤蔓。 其实他刚才就一直有一种冲动想这么做,但害怕对灌顶不好,就强忍着没做。 现在叶琛让他放出分体,他立刻就放了出来。 一瞬间,碧绿柔嫩的细长藤蔓一下子就布满了整个房间,与此同时,沈清棠身上受到的灵力压力也小了许多。 原来放出分体竟然是可以分担灵力的? 沈清棠有些欣喜,也略微喘息了过来。 叶琛这时淡淡一笑,却又很快收敛了笑意,沉声道:“专心,我要加大灵力了。” 沈清棠心头一沉,连忙再次屏住了呼吸。 接着,沈清棠就再次感受到了灵气对他经脉的疯狂冲击。 沈清棠:…… 原来叶琛这么做不是为了减轻他的压力,只是在看他的极限到底在哪? 渐渐的,灵气越加越大,沈清棠身上蔓延出来的藤蔓也越来越多。 到后来,沈清棠雪白的皮肤上都隐约闪出一缕缕碧绿的藤蔓形状,手指前段都开始有木化的倾向了。 他双手颤颤,冷汗湿透了脊背,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里都被那些满满溢的灵气给涨满了。 看到这一幕,叶琛隐约有些意外。 其实给沈清棠灌注的灵气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但看上去,沈清棠似乎还能忍。 但沉默了一瞬,叶琛还是问:“你要继续,还是停下?” 过了许久,垂着眼的沈清棠慢慢抬起眼,疲惫的黑眸上的长睫已经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可他这时眸中的光却异常坚定。 “继续。” 沈清棠哑声道。 既然都选择了灌顶,自然要利益最大化。 第65章 第 65 章 听着沈清棠微微沙哑, 颤抖着却又格外坚定的嗓音,叶琛稍稍显出了一丝动容之色,但很快他就闭上眼, 继续替沈清棠灌顶。 此刻,屋外等候着的几位长老神色都有点异常。 崔永思静静立着, 长眉微皱, 凝视着紧闭的大门。 宫拂羽则是异常焦躁地在院中来回踱步几次,去门前听动静,可又不敢将手放在门上, 怕惊扰到了里面。 黎长风也是薄唇抿成一线, 神情十分严峻。 这次的时间,明显有点过于久了。 如果不是沈清棠自己要求加长灌顶时间,那就是出了什么岔子。 但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谁也不敢进去。 忽然,宫拂羽意识到了什么, 这时朝四周环视了一下便皱眉道:“秦颐那小子呢?清棠在里面受苦,他不在这等着, 跑哪去了?” 崔永思也不知道秦颐去哪了, 但也不算关心, 这时就道:“你少管闲事,好好盯着里面就是了。” 宫拂羽神色正有点恼火,觉得沈清棠一片痴心错付了, 对面便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响起, 宫拂羽等人几乎是同时抬头, 朝门前看了过去。 脸色微微发白的叶琛走了出来, 此刻, 带着一点红色的夕照落在叶琛身上,一下子就拉长了他白色的身影,将他照得高大了几分。 与此同时,三对视线立刻就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叶琛身上。 不过视线里藏着的都是询问的焦灼。 叶琛迎着日光,微微怔了怔,接着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淋漓的汗水,便长长松了口气,对三人笑道:“很顺利,一次就练气七层了。” 这句话一出口,别说是宫拂羽,就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黎长风脸上的神色也骤然轻松了不少,眸光也明亮了起来。 就在三人正想都上前进去看看的时候,一道黑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便径直快步走了进去。 正是秦颐。 见到秦颐进门,宫拂羽还傻了一下,忍不住就咕哝道:“这小子刚刚还不在,现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着,宫拂羽也忍不住想提步上前,进去看看沈清棠的情况。 却被叶琛一把拦住了。 叶琛这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淡笑,稍稍示意了一下里面。 宫拂羽一眼看去,便看到秦颐提着那食盒,快步转到屏风前,小心翼翼地低头坐了下来,朝着屏风里,轻轻伸出了手。 半晌,屏风里伸出一只雪白柔软的手,慢慢搭在了秦颐的手背上。 像是无言的安慰。 然后,头一次,宫拂羽看到秦颐面具下方的薄唇静静勾勒出一丝略带心疼却又异常释然的淡笑。 宫拂羽怔了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崔永思和黎长风自然也看到了看到了这一幕,都不约而同地退了下去。 叶琛顺手关上了门。 · 轻烟萦绕,安神的香气在室内缓缓弥散开来。 秦颐搂着怀中轻得像这薄烟一般的柔弱躯体,整个人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沈清棠两鬓湿透,苍白的脸上几乎已经没了任何血色,薄唇抿着,长睫静静垂下,就这么脆弱地依偎在秦颐怀中,慢慢汲取一点属于自己的温暖和安静。 这时,秦颐缓缓伸手,抚在沈清棠湿润的侧脸上,不由得就想起他方才刚刚闯进房间的那一幕—— 房间里一丝光都没有,但他仍能看到无数伸展满了整个房间的碧绿藤蔓,近乎遮天蔽日。 那时秦颐心头一沉,立刻便冲到了屏风前。 可就在此刻,沈清棠低哑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却突然静静响了起来。 “兰庭……你先别过来。” 秦颐步子骤然一顿,一颗心也不由得坠了下去。 可下一瞬,他又听到屏风后传来一点虚弱的笑声,接着,便是沈清棠尽力用最柔和的嗓音道:“我现在不好看……你等我一会……” “等我把藤蔓都收起来,好不好?” 秦颐闭了闭眼,强忍着心口的酸涩,低声道:“好。” 碧绿色的藤蔓逐渐窸窸窣窣地缩回去,屋内夜明珠的光芒也逐渐闪烁了出来,整个房间开始恢复明亮。 有光投射在屏风上,投出一点清晰的影子,秦颐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条树干一般的东西化成了人的手。 纤长漂亮,又让他熟悉的手。 屋内,慢慢安静了下来。 秦颐一点点回过神来,然后他没有露出丝毫诧异或者害怕嫌恶的神情,只是步伐异常轻柔地缓缓走上前去。 放下了掌中的食盒,然后对着屏风后轻轻伸出手。 “好了么?” 不多时,一只柔软雪白的手慢慢伸了出来,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秦颐抿了一下唇,下意识微微用力一拉。 接着,一片带着香味的云便朝着他来了,雪白轻柔,就这么坠入了他怀中。 秦颐缓缓闭上眼,伸手隔着湿透的外裳轻轻抚上了那削薄清瘦的脊背,低声道:“我来了,不怕。” 过了许久。 “嗯……” · 沈清棠在秦颐怀中足足昏睡了一个多时辰。 而这一个多时辰,秦颐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即便手臂已经麻了又酸软胀痛又麻了,如此循环往复几次,他都丝毫没有动弹。 终于,怀中那柔软的身躯轻轻颤了颤。 秦颐连忙低头,就看到一对纤长的眼睫颤巍巍地一点点掀了起来 那一瞬间,秦颐不自觉地微微呼出一口气,都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一双虚弱的清水眸睁开了,黑色的玉里蔓延着迷茫的水汽,温柔至极,在跟秦颐眸光接触的那一瞬间,更是迅速便漾开了一池春水般浅浅的笑意。 这双漂亮的眸子就这么轻轻跟秦颐对视片刻,秦颐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化掉了。 他喉结微微蠕动了两下,眼眶骤然一红,不受控制地便将怀中人紧紧搂住。 仿佛那是自己的性命一般。 沈清棠也就任由他抱着。 过了好一会,一只柔软的手才轻轻拍了拍秦颐的脊背。 “兰庭,我渴了。” 秦颐骤然回过神来,略显尴尬地别过了眼,接着他便嗓音微哑地道:“有酒酿汤圆,不过已经凉了。” 沈清棠唇边悄悄勾起一点小酒窝:“没关系,我喝一点润润。” 秦颐沉默了一瞬,就依言伸手去把一旁的食盒拉了过来。 揭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有两层,一层酒酿汤圆,一层是放着一盘糕点和一盘蜜饯。 沈清棠远远看着,苍白的面上略显出一丝笑意,此刻他咳嗽了两声,便哑声道:“都是我爱吃的,兰庭有心了。” 秦颐不说话,只是将那碗已经凉了的酒酿汤圆拿了起来。 他自己喝了一口,感觉确实凉了,不由得有些犹豫。 沈清棠却又无奈道:“一点冷的而已,我还没那么娇气。” 而且他现在浑身被撑开的经脉火辣辣地难受,也是真的想喝点凉的,舒服一下。 只是这一点,沈清棠没有说出口。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催促,沉默了一会,忽然目光一动,掌心就闪出了一团红光。 渐渐的,秦颐掌心的碗竟然开始泛红,碗中的酒酿也开始冒出热气。 不多时,秦颐掌中红光消退,碗中的酒酿和汤圆已经都温热了。 这时,他才认真取了勺子来,舀了一勺,递给沈清棠:“来。” 沈清棠方才看着秦颐的操作,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时秦颐已经喂了过来,沈清棠便也什么都没说,默默一笑,便垂眼,喝下了勺中的酒酿。 秦颐又舀了一勺。 沈清棠继续喝。 等到沈清棠终于喝不下了,秦颐才一口将碗中剩下的喝完,又掏出手帕来,细细给沈清棠擦去唇边的水渍。 沈清棠就这么用那虚弱又明亮的眸子静静看着秦颐。 忽然,他起了一点坏心思,就这么悄悄咬了一口,正好就咬在秦颐拿着手帕,帮他擦拭的手指上。 秦颐:…… 秦颐正有些无奈地慢慢缩回手,想要让沈清棠别闹,但骤一抬头,又对上沈清棠那双噙着神秘笑意又流水脉脉的眸子。 沉默了一瞬,秦颐意识到了什么。 有温柔的气氛随着轻烟升腾而起。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人的呼吸越来越近了。 沈清棠长睫颤了颤,柔润的薄唇上便贴上了一个微微有些干燥的唇。 秦颐扣在他腰间的手缓缓收紧了几分。 一双雪白的手臂慢慢搂住了秦颐的脖颈,两人的呼吸逐渐交织滚烫。 唇齿交错间,都是酒酿清甜的味道,还带着一点幽微的花香。 沈清棠的唇是软的,是甜的,又像玉一样,莹润细滑。 秦颐的呼吸渐渐滚烫了起来。 原本心里压抑的那些情绪也逐渐被他放了出来。 他亲沈清棠的动作不自觉地便用力了一点,略略带了几分掠夺侵犯的意思。 他是真的不舍得沈清棠受苦,可又情不自禁地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更近一点,更紧一点。 最好时时刻刻都在他眼中,在他怀中,插翅难飞,就好了…… 第66章 第 66 章 之后三日, 秦颐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在沈清棠身边。 沈清棠因为要再次扩张经脉,同时吸收那些盈满在他体内的灵力,所以一日之内, 几乎大半时间都是在盛满药浴的浴桶中泡着,很是虚弱。 吸收灵力太过费神费力, 沈清棠原本是最爱笑的, 这两日都明显笑得少了。 秦颐看在眼中,心头异常不是滋味。 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力做些好吃的, 带点好玩的话本, 给沈清棠看。 这时,沈清棠一手支乩,半阖着眸子,静静靠在浴桶边缘,湿润黑亮的发丝散落下来,垂在雪白的侧脸旁, 迤逦落入水中。 秦颐就坐在一旁,让他靠在自己肩头, 拿话本给他看。 一页页地翻。 这话本是秦颐托宫拂羽从青玉城中买来的, 跟陵阳城的那些不太一样, 而且内容也有些许差别。 陵阳城里基本都是什么仙尊魔尊,大而化之的人物,可青玉城里买来的话本就写实多了。 什么师兄师弟, 青梅竹马, 妖兽化形报恩, 什么哪位真人养了一百多个貌美的小妾—— 等等? 一百多个貌美的小妾? 秦颐看到这些描述, 脸色一绿, 忍不住就立刻翻到了下一页。 “怎么翻页了?”沈清棠眼睫颤了颤,有些不解。 秦颐也不知道沈清棠看到哪里了,这时咳嗽了一声便道:“无事,后面那一页字印乱了。” 沈清棠道:“那我也想看看。” 秦颐:…… 沉默了半晌,秦颐还是拗不过沈清棠,只能把书页翻了回去。 他想着,算了,应该也就是个猎奇的故事,才一两页,也不多,看了就看了吧。 可秦颐还是太小看了青玉城中写话本人的想象力了。 那话本上写道,那位元婴真人模样俊美无俦,举世无双,就是风流了些,养了一百多房貌美如花的小妾,各个身姿动人,容色艳美,环肥燕瘦,样样俱全。 可随即,描述里又话锋一转,说:那元婴真人其实有个惊天秘密,养这些小妾就是为了掩饰这个秘密。 秦颐目光一动,怔了一下,心想好像也不是什么艳俗话本,倒像是悬疑类? 于是他也忍不住好奇看了下去。 结果那话本里就说,这位元婴真人修的其实是一种特殊的功法,不能泄漏元阳,否则就会功力全失一段时间。 养这么多小妾,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修炼的是这种功法。 所以元婴真人对他那些小妾也极好,为的就是让她们替自己保守秘密。 秦颐看到这,愈发生出了一点好奇心来,想着继续看下去,只不过沈清棠还没看完,他就等在那。 结果下一瞬,沈清棠柔软虚弱的嗓音就响了起来:“翻吧。” 秦颐怔了怔,竟是立刻把下一页翻了过来。 沈清棠把这看在眼中,不动声色地抿唇一笑,而秦颐这时已经忍不住往下看了—— 翻了页之后,故事情节就开始急转直下。 元婴真人某日出行,却不慎中了春天里的药,本想趁机逃回家,结果却被死对头盯上。 春宵一夜之后,暂时失去修为的元婴真人面色惨白,难以置信。 正当他准备引颈受戮之时,死对头却没把他怎么样,反而带着他,去了自己的住处。 元婴真人从此就被死对头关起来了。 秦颐:? 就算秦颐再傻,看到这也觉得不对了,他眸光沉了沉,正想把这页关上,就听到沈清棠轻声道:“兰庭,我还没看完。” 秦颐面色微变,皱眉道:“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别看了。” “我不。”沈清棠有些不高兴了。 秦颐:…… 原本秦颐是想好好说说沈清棠,让沈清棠不要满脑子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回头看到沈清棠苍白消瘦的面容,湿漉漉的长睫以及抿着唇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秦颐沉默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太苛刻了。 都是成年人了。 好像看看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沈清棠现在难受,或许看点这类猎奇的东西能让他开心点? 最终,秦颐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只能默默吐出一口气,把话本缓缓重新摊开。 沈清棠这才又慢慢笑了一下,继续看。 而秦颐这时回过眼,本来是不想看的,可他也实在是觉得那内容太抓心挠肝,到最后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看了起来。 秦颐本以为这话本中的内容到他刚才看的地方已经足够离奇了,可现在看下来,他却发现离谱的更在后面呢。 死对头把元婴真人关在自己的洞府里,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却一直不放他走,还每每都要行那双修之事。 元婴真人被折辱得不得了,好几次想要自尽,都没成功。 秦颐:…… 看到这,秦颐实在是没忍住,回头看了沈清棠一眼,想看看沈清棠的反应,结果只见到沈清棠托着雪腮,一脸认真地盯着话本,眸光明亮且好奇,苍白的唇边还隐约噙着一点笑意。 秦颐:? 倒也不知道沈清棠怎么会好这口的…… “我又看完了。”偏偏在这时,沈清棠催促道。 秦颐闭了闭眼,回过神,露出一点强行忍耐的神色,翻开了下一页。 可不多时,秦颐又忍不住往下看了。 不过这次这一页的内容倒是有点出乎秦颐的预料。 原来元婴真人养的那些小妾见到元婴真人这么久不回来,担心元婴真人出事,竟是带着搜索的灵器找到了元婴真人死对头家。 一百多个小妾合力,竟是把那死对头给打跑,把元婴真人救了出来。 元婴真人见到小妾们,简直是感动得痛哭流涕,还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们的。 小妾们欣喜不已,就带着元婴真人回家了。 看到这,秦颐怔了怔,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写话本的人,这过程虽然离奇,但结局倒是很真善美。 只是一百多个小妾…… 还是有点太多了。 不过看着这故事应该完了,秦颐也不愿意沈清棠多看,便顺手翻到了下一页。 可秦颐没想到,下一页居然还有内容? 还是小妾们和元婴真人? 本来秦颐觉得,这大概就是普通话本里写的,元婴真人和小妾们从此心意相通,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看看也没什么。 但接着往下一看,秦颐的三观崩塌了。 元婴真人回来之后,对小妾们很好,还表示这辈子会一直把她们留在身边。 小妾们对视一眼,都流露出欣慰的笑意,但并没有感动,还哄着元婴真人发誓不会离开她们。 元婴真人没想太多,就发了誓。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半夜,那些小妾居然通通来到了他的房中。 元婴真人异常无奈地道:“夫人们,你也知道我也苦衷,我是不能——” “没关系,我们已经商量过了,用这方法,便不会毁损夫君的修为。”其中一位美妾微微一笑,掏出一个金色的环状物。 然后,她纤手微动,又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这时,元婴真人才惊恐地发现,这位小妾居然是个男人?! 之后发生的事更是令人震惊。 原来元婴真人娶的那些小妾都是男人,还有不少是他从前见过的。 看着一屋子貌美如花的男“小妾”,元婴真人几乎晕了过去。 “啪——” 是秦颐忍无可忍,猛地合上了掌中的话本,然后他就有些恼火地低声道:“这青玉城里写话本的人也太不像话了。” 最重要的是,这话本还是宫拂羽命人搜罗来的。 宫拂羽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沈清棠跟着他,感觉迟早都会走偏…… 秦颐神色诡异极了。 倒是沈清棠,这时微微一笑,就伸手抚上了秦颐放在浴桶旁的手臂,道:“兰庭别生气啊。” 秦颐深吸一口气,默默丢开了手中的话本,接着他便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向沈清棠:“以后别看这些话本了,你要我陪着你,我就陪着你。这种东西,看多了脑子会坏掉的。” 沈清棠看着秦颐那无比严肃的神情,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然后他便轻声道:“可是兰庭,你看这些话本,真的没有感觉么?” 秦颐脸色一僵:“都是些胡说八道的东西,能有什么感觉?” 沈清棠凝视着秦颐的双眸,看得秦颐不自觉地别过了眼。 过了一会,沈清棠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都要筑基了。” 秦颐心头微微一动。 “可兰庭你,怎么还这么单纯啊?” 秦颐:……………… 过了半晌,秦颐耳廓微微红了一点,垂眼皱眉道:“我又不是不懂那些。” 沈清棠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有柔软的水光轻轻闪了闪,然后他便轻声道:“兰庭,你我都是道侣了,这算不上坏事的。” “你若是不学一些,以后我们还有数百年,甚至上千年要活,那也太没意思了吧。” 秦颐倏然睁大了眼:“我——” 可随即,秦颐又忍不住恼火道:“可方才看的那本,里面那么多小妾,你让我看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你都没看完。”沈清棠无奈道。 秦颐:? 随即,秦颐就忍着胸中怒气,又把那话本捡回来,翻了几页。 翻到最后,秦颐看着里面的内容,神情骤然滞住了。 原来那些小妾,竟然都是那个死对头的化身。 死对头知道元婴真人风流,所以就用这种方法,让元婴真人留在他身边,再也没办法风流了。 秦颐:…………………… 第67章 第 67 章 第28章  只是沈家现在只有沈清岸一人在府中, 沈家又被众人窥伺,沈清岸不敢走远,只送到府门外那条长街边, 便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而出门之时,沈清棠仍是戴了面纱——现在看沈家笑话的人太多了,若看到沈清棠真的恢复得好, 说不定还会打秦颐的主意。 毕竟当初许多人都觉得秦颐拿出来的筑基丹和七心海棠很可能是假的。 这时沈清棠掀着车帘,一直目送着沈清岸回到府中,才默默放下了帘子。 一旁的秦颐见了,便低声道:“若是你舍不得,以后常来便是。” 沈清棠回过神来,淡淡笑了笑:“那下次,兰庭陪我一起么?” 秦颐目光微动:“可以。” 沈清棠原本有些失落的眸子顿时又显出几分光彩来,含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秦颐看了他一眼:“我说话, 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沈清棠又笑了,这一次,他面上阴霾全散,明丽照人,倒是一下子忘了方才离别的难过。 秦颐看着这样的沈清棠,眸中光芒也略略温和了不少。 沈清棠从来都是这样,很少把自己负面的情绪留存很久, 仿佛什么事只要想一想, 他就都能从容想通一般。 这样的沈清棠,也是让秦颐最挪不开眼的。 马车继续辚辚前行。 走了一会,沈清棠似乎是想起一件事, 就对秦颐道:“兰庭, 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 去街上买些东西吧?” 秦颐目光动了动,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只是一旁的慕飞,眼圈青黑,哈欠连天。 沈清棠见状,有些奇怪,不由得轻声问:“小飞昨夜没睡好?是择床么?” 慕飞听到沈清棠这句话,面色一僵,然后他便打哈哈道:“没事,还好,是我自己昨夜喝多了茶。” 沈清棠微微一怔,了然,顿时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下次可别喝那么多了。” 慕飞疯狂点头,深以为然。 · 只是慕飞和秦颐都没想到,沈清棠先来了一家专门售卖种子和灵植的店铺。 “请帮我拿五百颗金纹草的种子,一百颗雪颜草的种子,一百株紫玉参苗,两百株火灵芝苗……” 沈清棠一见到店铺小二,就直接细细报出了一长串种子和灵植的名称。 那店铺小二还懵了好一会,才连忙起身去拿。 秦颐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慕飞就有些迷惑地道:“沈大哥你买这么多种子做什么?” 沈清棠笑了笑:“横竖我平日在洞府内无事,你们出门,我也可以在家种种灵植。” 而且金纹草一事,沈清棠自己心里总觉得蹊跷,他觉得这像是一个陷阱,等着沈家人去跳的陷阱。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尝试着自己种种金纹草,或许就能成功呢? 听了沈清棠的话,慕飞欲言又止。 他想说灵植师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要木系灵根还要对种植法诀十分精通,更别说沈清棠还没有修为…… 这成功率,简直肉眼可见的就是零。 但看了一眼沈清棠温柔带笑的侧脸,话到唇边,慕飞又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沈清棠开心就好,不就是一点种子钱吗,他跟秦颐还是出得起的。 慕飞挑挑眉,正想说沈清棠如果还有什么想买的尽管买,一旁的秦颐却已经静静先开了口。 “只买这些,够不够?” 慕飞:好家伙?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嗓音,顿时微微一笑:“够了,先试试,若是不成,也不太浪费。” 秦颐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你若是种不完,我也可以种。” 慕飞:? 沈清棠摇摇头:“先买这些再说吧。” 秦颐点点头,倒也不再坚持。 不多时,店铺小二就带着沈清棠要的种子包裹出来了。 秦颐付了钱,沈清棠正想接过那种子,那店铺小二就主动把种子包裹递给了一旁的秦颐,还对殷勤地对沈清棠笑道:“这位少爷,下次要是再买种子,可以直接写好了条子派下人送过来,我们送货上门都行。” 沈清棠听着店铺小二的话,先是讶异,接着他笑了笑,便坦然对那店铺小二道:“这是我道侣。” 店铺小二:…… 店铺小二干笑了一声,连忙道歉道:“是小人眼拙,贵客想必是刚打猎回来吧,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清棠看着店铺小二抱歉的神色,正想说什么,一旁的秦颐就淡淡道:“无事,我们兄弟确实是猎户。” 店铺小二神色更僵硬了。 但秦颐却没有再追究的意思,只是看了沈清棠一眼便道:“回去吧。” 沈清棠怔了一瞬,淡淡笑笑:“好。” · 付完钱从店铺里出来,沈清棠看了一眼天色,觉得时间还早,再看了看秦颐和慕飞两人一模一样的纯黑色修身劲装,就道:“时间还早,还是带你们去买两件新衣裳吧。”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沈清棠却已经拉住了他的手,微笑道:“就算我们是猎户,也是有钱的猎户。两件衣裳还是买得起的。” 秦颐目光一动:“好。” 慕飞怔了怔,神色有点止不住地雀跃。 其实慕飞早就想给自己买身好看的衣裳了,老是这一身,他也不好泡妞啊!只不过他的钱一直被秦颐管着,他也没好意思要。 现在沈清棠提议,他心里高兴死了。 · 就这样,沈清棠又带着慕飞和秦颐去了附近他常去的一家成衣铺子。 那间成衣铺子都是富家子弟常去的,里面售卖的成衣品质也很高。 虽然沈清棠知道现在应该节俭些,但他也不想让秦颐和慕飞以后出门在外太被人看扁。 一个是他的道侣,一个是他的小弟,若是老被人当成下人可不好。 由于沈清棠是这成衣铺子的老客了,一进店,店家就殷勤地将目前出的新款成衣和配饰都拿了出来。 沈清棠一眼就看中了一条苍青色绣金纹竹叶的锦袍。 低调又不失优雅,若是穿在秦颐身上,定然很好看。 微微一笑,沈清棠又挑了一条黑底金丝的腰带,一块龙凤玉牌和一个嵌着紫色宝石还带着银质流苏的精美面具,搭配在一起,交给了秦颐。 “兰庭,你去试试?” 秦颐没有犹豫,接过衣裳便去了试衣间。 接着沈清棠又给慕飞挑了一套深红色带银色梨花纹样的锦袍,配了一条八宝腰带,再加一颗梅花络子穿的紫金铃。 慕飞看到这套搭配的时候还有点咋舌,觉得太花哨了。 可沈清棠却坚持道:“先去试试,不好看再换。” 慕飞想了想,只能捧着衣裳去了。 不多时,慕飞倒是先出来了。 慕飞一出现,周围的人视线便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慕飞其实皮相极好,剑眉星眸,肤白唇朱,但因为骨骼不明显,面相偏柔钝,所以穿玄色紧身衣袍的时候反而显得他有些呆愣拘束。 现在换上了这么一身深红色的锦袍,立刻就衬出他的唇红齿白了,长发高高束起,露出雪白的额头和俊美明朗的眉眼,便立刻有了富家小公子贵气的模样。 行走时腰间那紫金铃微微响动,更是给他平添一分灵气。 沈清棠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此刻便淡淡一笑,对惊讶地照着镜子的慕飞道:“好看么?” 慕飞止不住地兴奋:“好看!” 沈清棠笑了笑,走过去,正想要慕飞整理一下衣领,不远处却忽然想起了一个带着淡淡傲慢的青年嗓音。 “清棠,好久不见,你这是陪你道侣买衣裳啊?” 听到这个嗓音,沈清棠眉头微皱,一向温和的面容罕见地沉冷了一丝,然后他便淡淡抬起眼,朝嗓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个身着锦衣,眉眼俊朗却莫名透着一丝阴气的青年带着几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正是当初退婚沈清棠的慕家长子,慕烨。 慕飞见到慕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便也皱了眉,神色有些戒备地站到了沈清棠面前。 慕烨走上前来,一见到慕飞这般姿态,顿时忍不住笑了笑,接着他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慕飞一眼,便对沈清棠道:“清棠,我听闻你的道侣年纪轻轻便练气七层了,堪称陵阳城青年散修第一,怎么,这是最近修炼出了岔子,跌落境界了?” 沈清棠知道慕烨这人狡诈阴险,这是故意挑衅加探听虚实。 此刻正想伸手拉住慕飞,让慕飞不要多话,结果慕飞就已经嗤笑了一声,道:“跌落境界?我看你年纪轻轻,倒是患了眼疾,该早日去治治才好。” 慕烨:? 随即慕烨便沉声道:“秦兄,我是好意关心你,你凭什么出口伤人?” “就是!你明明练气五层却要说是七层,如果不是跌落境界,难道是故意说出来骗人的?” “我看他就是个骗子,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沈家公子。” 慕烨方才说话的时候没有人多嘴,可偏偏他这话一出口,周围跟着的青年立刻就纷纷附和了起来。 摆明就是有备而来。 沈清棠见到这幅场景,眉头不由得再次皱了起来。 慕飞更是怒了,脸色一变就要骂那慕烨,还好沈清棠及时一把拉住了他。 慕烨见到慕飞要跳起来的模样,愈发得意,此时勾了一下唇就道:“若这境界是假的,那清棠你可要好好检查一番你道侣的彩礼,万一彩礼也是假的,那可就——” “是谁找我?” 忽然,一个清冷的嗓音淡淡响起,同时一股悄无声息的威压就这么从不远处的试衣间里扫了过来。 秦颐出来了。 他换好了衣裳,就这么掀开帘子,静静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苍青色绣金纹竹叶的锦袍穿在他身上,修长笔挺,银质的精美面具上紫色宝石散发着低调的光芒,流苏缓缓摇曳,优雅动人,把他下半张略显苍白却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面孔衬得愈发俊美精致。 这样的秦颐,只是甫一出现,便立刻将方才慕烨那边嚣张的气焰给压下去了大半。 全场鸦雀无声。 此刻他赤色的眸子淡淡一扫,凉凉落在了慕烨身上。 “我就是秦颐,这位公子有什么问题么?” 慕烨脸色骤变,不受控制地觉得心头发凉。 第68章 第 68 章 第28章  沈清棠闻言也不多问, 只淡笑着轻声道:“我煮了粥,小飞刚刚吃过了,你也快吃吧。” 秦颐本来神色都已经恢复了平静, 但听到沈清棠说‘小飞’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心又微不可闻地跳了一下,隐约有些不悦了。 沈清棠没有觉察出这点微不可闻的变化, 想着自己的准备,又道:“我去拿点东西,你先吃,别饿着自己。” 秦颐淡淡:“嗯。” 语气带着几分不爽。 沈清棠怔了一下,但看了一眼秦颐,发现秦颐的眸光十分淡定,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感觉错了,笑了笑, 便安心走了。 沈清棠离去之后,主厅的气氛彻底降了下来。 慕飞看着秦颐神色冷淡地走过来,坐到了桌子前,下意识就抖了抖,接着他便有点心虚地低声辩解道:“秦大哥,这粥太好喝了,我今天有点累, 就……多喝了一点。” 秦颐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平静地开始喝,宛如没听到慕飞说话。 慕飞知道秦颐这是彻底生气了,欲哭无泪。 可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做的不对——沈清棠煮给秦颐的粥, 让他喝, 他居然喝了那么多!实在是对不起秦颐啊。 慕飞内心煎熬, 正颤巍巍地整理着措辞,想给秦颐道歉。 沈清棠回来了。 沈清棠这时抱着一个大荷叶,面带微笑,徐徐走了过来。 走到餐桌前,沈清棠把大荷叶放下,展开,里面就露出了两个烧焦的竹筒,却散发着一大股鲜美的肉香。 慕飞见到那竹筒,嗅到香气,顿时什么都忘了,不由得睁大眼,好奇道:“沈大哥,这是什么啊?” 沈清棠微微一笑:“竹筒饭。” 慕飞目露馋光,有点要流口水的意思了。 沈清棠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这时却道:“这是留给你秦大哥和我的,你吃粥吃了那么多,不能再吃了,当心积食。” 慕飞:…… “那好吧。”慕飞虽然有点不情愿,但也不傻,肯定不敢再抢秦颐的东西了。 原本一旁的秦颐看着沈清棠跟慕飞对话的模样,身上的低气压似乎都要把周围冻结。 可听到沈清棠最后这句话,他周身的气场又悄然松散了开来。 沈清棠早就觉察到了这一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掏出一柄银质的小刀,就把两截竹筒给慢慢撬开了。 竹筒里面焖着的米饭雪白绵软,腊肉鲜红,青豆碧绿,米饭和青豆被腊肉的油脂浸透,看起来油光发亮,让人极有食欲。 沈清棠拆开竹筒饭的时候,慕飞虽然说着不吃,但眼睛却都快看直了。 沈清棠见状,心里默默好笑,却没有先理会慕飞,而是用荷叶捧着一个打开好的竹筒饭递给秦颐。 等秦颐接过竹筒饭后,沈清棠才拿起自己那个,又取了勺子,就笑着柔声对慕飞道:“小飞,你把碗给我,我分你一点,尝尝味道。” 慕飞本来眼巴巴的无奈着,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 慕飞立刻点头道:“好啊好啊!” 说着就要把自己的碗递过去,结果就在这时,秦颐忽然按住了慕飞推碗的手。 慕飞:? 沈清棠见状,怔了一下,想劝劝秦颐不要对慕飞这么严格,结果又见到秦颐面无表情地一把将自己面前的竹筒饭推到了慕飞面前,皱着眉,神情冷淡地道:“端出去吃。” 慕飞微微一怔,看了秦颐一眼,又看了看沈清棠,终于恍然大悟。 然后他就端着那个竹筒饭,欢天喜地的溜之大吉。 秦颐皱眉注视着慕飞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神情不太好看。 一旁的沈清棠会心一笑:“你对小飞真好。” 秦颐听着沈清棠温润的嗓音,这时回过神来,看了沈清棠一眼,忽然淡淡道:“我有名字。” 沈清棠:? 秦颐沉默了好一会,语气沉冷,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不叫‘你秦大哥’。”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话,先是有些发呆,接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清棠平日都是微笑淡笑,很少笑得如此明媚灿然,此刻的他就宛如一朵悄然绽放的白蔷薇,纯洁清雅中透出几分煊然的明丽来。 晃得人都有些挪不开眼了。 秦颐这时被沈清棠这个笑容晃得差点失神,很快回过神来,他就又换了愈发严肃的表情,正想说点什么,他的手却忽然被沈清棠的手握了一下。 温润细腻的触感让秦颐心头骤然一跳,到了嘴边的话也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这时,沈清棠就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好了,我知道了,你别为这点小事生气啊。” 秦颐:…… 半晌,秦颐默默别过头去:“这不是小事。” 沈清棠原以为秦颐是被慕飞抢了饭,有点迁怒,没想到秦颐居然认真了。 先前沈清棠是想尝试着加一个“小”或者“阿”字称呼秦颐的单名,可总觉得“颐”这个字怎么叫太容易引起歧义,当着慕飞的面,他又觉得对秦颐直呼其名太生分,便索性用了‘你秦大哥’代替。 没想到秦颐居然真的介意了。 这时他看着秦颐刀削般清俊利落的下颌,沉默了一会,也没说秦颐为什么这么倔,只笑了笑,耐心问:“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秦颐回头看向沈清棠那澄澈清明又藏着温柔笑意的狭长眸子,薄唇微微抿了抿,没说话,而是取出了一张玉简。 秦颐修长的手指在玉简上嗖嗖划过,便形成了十分挺拔俊逸的字迹。 沈清棠就在一旁认真看着玉简。 不多时,玉简上出现了两个极为漂亮的字。 兰庭。 “这是我的字。”秦颐静静道,嗓音竟是柔和了许多。 沈清棠微微一怔,接着便略略偏过头,认真地赞赏道:“好字,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起这个字的人,一定是对兰庭你抱了很大的希冀。”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句话,微微默然了一瞬,片刻之后,他语气有些淡漠的道:“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沈清棠微微一怔,联想到秦颐的身世,知道自己这话可能戳到了秦颐的痛处,便果断歉意地道:“抱歉兰庭,我不是存心的。”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话,目光莫名柔和了几分,接着他便道:“没关系,你也不知道。” 沈清棠悄然一笑,也不再提这件事,只静静指了指一旁的竹筒饭:“饭快凉了,我们先吃饭吧。” 秦颐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眼前的竹筒饭,抿了一下唇,就道:“下次不必做这么精心。” 沈清棠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只走过去,又给秦颐和自己分别盛了一碗粥。 “先吃,吃了再说。” 秦颐不是很喜欢沈清棠这种回避话头的态度,眉头皱了皱,还想再说什么,可对上一旁沈清棠含笑的眼睛,他到了嘴边的话又还是咽下去了。 算了。 就算倔强如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扫兴。 竹筒饭和粥虽然食材大部分重合了,但火候都掌握得极为到位,竹筒饭是浓厚鲜美又带着一点嚼劲的韧性口感,粥却是很养胃的清鲜味。 说真的,秦颐也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吃一顿好饭了。 这一顿饭吃完,明显他那平时色泽有些浅淡的薄唇上都显出了一点嫣红的色泽。 若是忽略了他已毁容的事实,只看这下半张脸,恐怕都要觉得秦颐是个绝世美男子。 沈清棠在一旁静静看着秦颐戴着面具的侧脸,也这么想,但他更多的是心疼。 因为他又想起曾经在他梦中多次出现的面具掉落下面容狰狞的秦颐…… 秦颐的骨相分明是极好的,若是治好了脸,应当会很好看吧? 也不会被众人唾弃鄙夷,说些什么貌若恶鬼的话…… “你看什么?”秦颐也没回头,却忽然淡淡道。 沈清棠回过神来,抿唇沉默了一会,却也没有格外避讳,只温柔地笑了笑,说:“我在看兰庭的新面具,很好看。” 秦颐:…… 过了半晌,秦颐一口喝干了碗里的粥,放下碗,淡淡道:“可惜我不好看。” 说完,秦颐站了起来。 见到秦颐这个状态,沈清棠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要跟着站起来,秦颐却道:“我忽然想起我有事要找慕飞,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第69章 第 69 章 第69章 第 69 章 lt;ul css=tent_ulgt; 因为两人都筑基成功, 崔永思心口一块大石也算落下,便头一次大手一挥,仁慈地准了秦颐和沈清棠七日的假。 不过七日后, 两人就都要打起精神去参加这次的排名赛了。 所以这假期也并不轻松, 各种修炼的玉简和天材地宝,崔永思,宫拂羽和黎长风都给两人塞了一堆。 似乎是生怕他们假期太闲了。 但在某些方面崔永思还算知趣, 特意拨了一处十分清静,临水又靠山的幽静小院, 给两人清修。 这幽静小院三面环水,一面靠山, 四周都是飒飒竹林, 峰峦叠翠,重岚雾绕,清雅至极。 小院中还养着几只白鹭, 羽翼洁白漂亮, 平日就去那水中衔鱼吃, 颇有雅趣。 最关键的是,没人打扰。 · 微风吹过,吹拂下一院的竹叶,屋前粉白的桃花也落了不少,夹杂在竹叶中, 雅致里又平添一分娇嫩。 沈清棠因为灌顶过头, 进阶之后仍是有些虚弱,这几日连头发都懒得梳了,就围着狐裘舒舒服服地窝在榻上,看秦颐修炼。 雪白的绒毛簇拥着他清丽的面庞, 长睫垂落,乌发如云倾泻而下,迤逦落在身侧,一眼看过去,便是难言的心动。 秦颐打坐了半个时辰,便睁开眼,看向一旁的沈清棠。 沈清棠含笑冲着秦颐眨了眨眼。 秦颐道:“饿了?还是渴了?” 沈清棠撇了一下唇:“你过来陪我坐一会。” 秦颐微微吐出一口气,坐了过去。 等到秦颐坐到沈清棠身旁,沈清棠伸手就顺势摘下了秦颐的面具。 秦颐眉头微微一皱,但最终还是没阻止沈清棠这个动作,只道:“又怎么了?” 沈清棠把秦颐的面具静静放到身后的被子里,藏起来,回头抿唇一笑:“不喜欢你戴面具的样子。” 秦颐无奈。 不过现在确实没人,秦颐倒也不必担心被打扰,只是叹了口气道:“我这样,你天天看,也不怕睡不着?” 沈清棠摇摇头,伸手捧住了秦颐满是疤痕的清俊侧脸,认真地轻声道:“好看,就是有点瑕疵,但还是好看。”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话,心头微微一颤,倒是再也冷不下脸来了。 这时他伸手抓住了沈清棠的手腕,只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午饭吃什么?” 其实按照崔永思的要求,他们俩这几日最好是只吃辟谷丹的,这样就能保证筑基境界的巩固和灵力精粹。 但沈清棠前几日为了灌顶,连着喝了十几天没有味道的灵液,此刻嘴里已经淡得尝不出味道来,当然不愿意再受这苦。 而这小院内虽然没有厨房,但附近的食材倒是俱全,什么野山菌啊,鱼啊,兔子之类的,数不胜数。 于是,沈清棠便天天缠着秦颐,让秦颐给他做好吃的。 秦颐其实心里也觉得按照崔永思来的好,可也确实看到沈清棠先前吃了大亏,他本能又觉得沈清棠娇弱一点,不该这么严苛待他,便也纵容了。 沈清棠知道秦颐的心思,也不继续粘糊,这时他就懒懒靠在秦颐肩头,一 第69章 第 69 章 边让秦颐给他绾发,一边细细想了一会,便笑道:“想吃上次烤的那个菌菇,好香。” 秦颐听说是这个,眉目舒展了一点:“上次的还没吃完,我收起来晒着了。” 沈清棠笑容愈发绽开了一点,这时又凑过来,神秘地轻声道:“我偷偷带了一点清酒,一会热一热,我们喝一点。” 秦颐一听要喝酒,眉头不自觉地便皱了起来。 正要拒绝,沈清棠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来。 “好不容易筑基,兰庭就不要扫我的兴吧?” 秦颐看着沈清棠那闪着狡黠亮光的眸子,哑了。 · 最终还是只有听沈清棠的。 香喷喷的菌菇烤好了,撒上盐巴和一点香辛料,看着便焦香动人。 除此之外,沈清棠还做了一碟凉拌笋丝,脆生生的,浇上香油和醋,再一点点辣椒油,爽口极了。 配上清粥和风干的兔腿肉,也算是完美一餐。 不过这次的重头戏,在那酒。 酒是清酒,还加了一点青梅进去,清香可口,带着一点微甜,一点也不上头。 秦颐对于这样的酒没有太大的警惕性,忍不住便略略多喝了一点。 沈清棠这时不动声色地轻轻咬着盛粥的瓷勺,就观察着秦颐的变化。 他知道上次秦颐起不来是因为太醉了。 所以这次特意选了不那么容易醉,却又可以略微助兴的酒。 有些事,总要体验体验才知道。 总不能成了道侣这么久,还真的玩什么神交吧? 而秦颐果然是没什么警惕心,很快玉白色的面上便浮出一层淡淡绯红来,还觉得有些热。 只是他并不知道这热从何而来,只当是酒喝多了点,便把杯子推了过去,摇摇头,伸手扯了一下领口道:“不喝了,再喝就醉了,醉酒误事。” 沈清棠悄悄抿了一下唇,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中的碗,倒也没有再劝,只笑笑道:“那就不喝了,陪我坐着说说话吧。” 这个要求十分合乎情理,秦颐也没听出里面的内涵,也就真的不喝了,起身坐到了沈清棠的身旁,很自然地就像往日一样拉住了沈清棠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道:“今天想说点什么?” 沈清棠歪了歪头,顺势靠进秦颐怀中,道:“还没想好。” 一团香软滚进秦颐怀中,秦颐下意识就搂住了,他这时虽然觉得头有些发晕,却还是没忍心扫兴,想了想,就道:“要是不知道说什么,我带你看话本?” 沈清棠怔了一下,正想着不知道如何开启话题,一听秦颐这话,不由得就抿唇笑道:“好啊,我有一本新的。” 秦颐:? 不知为何,秦颐心头悄然生出一丝不妙。 可这时沈清棠已经把话本取了出来。 秦颐沉默了一下,只能接过来,打开。 而这次的话本内容又换了。 男扮女装的正道弟子为民除害,嫁给了喜欢巧取豪夺的魔尊。 新婚之夜,正道弟子拔出剑,却被魔尊按倒在了床上。 秦颐:…… 话本中这样写道:“那魔尊粗砺的指腹缓缓摩挲上了正道弟子微红的薄唇,调笑道:‘小娘子,快让本座亲亲 第69章 第 69 章 。’,正道弟子情不自禁地颤了颤,扭头想跑,可下一瞬,魔尊便狠狠抓住了他的膝盖,将他按倒在了床上!一时间,红烛荡漾,满室旖旎……” “啪——” 秦颐看到这,实在是觉得头疼,忍不住就一把合上了话本,微皱着眉想让沈清棠换一个。 可秦颐没想到,一根修长柔软的手指却在这时轻轻按上了他的唇角,一点点滑动下来。 一抹幽香欺身而上,沈清棠就这么笑吟吟地看着他,从雪白的狐裘里钻出来,只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几乎贴了上来。 秦颐正想伸手拉下沈清棠抚在他唇上的手指,就听到沈清棠柔声道:“小娘子,快让本座亲亲。” 秦颐:…… 若是平时的秦颐,此刻恐怕早就掀开沈清棠夺路而逃了,可这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再这样。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这次他再临阵逃脱,沈清棠恐怕就真的不要他了。 喉结微微蠕动了一下,秦颐沉默了片刻,就这么直直地凝视着沈清棠的眸子。 半晌,秦颐勾了一下唇,哑声问:“魔尊,想怎么亲?” 这下,倒是轮到沈清棠怔住了。 秦颐认真时候的眸子是一种带着火焰一般沉沉的赤红,莫名藏着一丝侵略的压迫感。 沈清棠不自觉地心头瑟缩了一下,可很快,他便挑了挑眉,反而坐直了身体。 秦颐:? 不过下一刻,秦颐就知道,沈清棠果然也不是吃素的。 沈清棠伸手,缓缓掀开了身上那毛绒绒的狐裘,狐裘轻轻落在地上,露出了沈清棠高挑修长,只穿着薄薄里衣的身躯。 沈清棠冲着秦颐淡淡一笑,接着便抬起玉白修长的小腿,轻轻往秦颐怀里一踹。 秦颐几乎立刻仰倒了下去,他下意识想要重新坐直,一片清冷的幽香便拂面而来。 沈清棠如云般的乌发飘飘洒洒,全都扫在了他的锁骨上,微痒。 接着,沈清棠就从高处低头静静看着他,笑道:“本座是魔尊,难道还要本座主动么?” 秦颐愣了一瞬,回过神来,接着他便很慢很慢地摇头一笑,道:“尊上说的是。” 沈清棠长睫轻轻颤了一下,眸中悄然闪过一丝小小的雀跃来。 这一抹雀跃被秦颐抓在眼底,又是形成一点细细的温柔来。 可很快,当前的情势便被逆转了—— 柔弱的魔尊被正道弟子抵在了矮榻的一角,手腕被攥着,浑身微微颤抖,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颈子。 吻又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 偏生那个低哑磁性的嗓音还要问:“这样呢?这样亲得好不好?” “尊上……满意么?” 眼尾泛出一点细细绯红的魔尊正想摇头,耳后便被落下一个有些疼痛暧昧的咬痕。 “这样也不满意么?” “你又欺负我……”魔尊忍不住咬了唇。 亲吻的动作停了一点,接着,一个温热的手掌便顺着那宽大雪白的袖筒缓缓抚了上去,攥住了那小巧玲珑的手肘。 触手温软如玉,又引来一声低低的惊呼。 可这惊呼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缠绵滚烫的吻给堵了回去。 第70章 第 70 章 第70章 第 70 章 lt;ul css=tent_ulgt; 屋外纱幔轻轻摇曳着, 映着朗然的天光,倒是莫名有一中静谧的和谐。 无数碧绿的竹叶和粉白的桃瓣被长风卷起,送到外面的池水中, 荡起一池涟漪, 又顺水而下,形成一幅极为秀美灵动的画面。 屋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忽然, 沈清棠就咬着唇,低低‘嘶’了一声, 接着又是‘啪’的一下。 秦颐的手被一下子打到了一边。 然后便是沈清棠有气无力又带着一点嗔怒的绵软嗓音。 “不许咬。” 秦颐的手背被拍红了,沉默了一瞬, 却又伸手搂住了怀中人, 低声道:“我没咬。” 沈清棠静静瞪了秦颐一眼,然后他就在秦颐沉默的时候,猛地低头, 狠狠在那修长骨感的手指上留下了两排明显的牙印。 秦颐:…… 随后, 秦颐一双长眉淡淡挑了一下, 就低声道:“现在你咬完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那冷静的眸子,忍不住就想往后退。 可秦颐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此刻不动声色地就收紧了手臂,将沈清棠纤细的腰肢牢牢掐在了怀中。 然后他便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沈清棠雪白细腻的额头上, 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沈清棠的眼睛。 又有热气吹到沈清棠唇边, 沈清棠露出了几分闪烁的光,长睫颤了颤,眼眶又开始有点泛红了。 秦颐微微一怔。 秦颐知道沈清棠娇气,却也不知道在这件事上沈清棠会娇气得如此过头。 但知道这次如果不好好给某人一个下马威, 某人恐怕还会继续再撩。 秦颐就面无表情地亲了一下沈清棠的唇角道:“不逗你了,以后还听话么?” 沈清棠怔了一瞬,忽然就生气地咬了一口秦颐的嘴唇。 秦颐:?! 等秦颐回过神,伸手去摸的时候,唇上已经渗出血来了。 秦颐:…… 沈清棠趁这个时候,一把推开了秦颐,起身就想跑。 可他才穿了单衣,又被欺负的狠了,根本就跑不脱。 没多久,便被那滚烫的手掌一把攥住了玲珑细致的脚踝,狠狠拉了回来。 这一次,秦颐连声都没让沈清棠发出来,就狠狠攥着沈清棠白皙如玉的下颌亲了上去。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 · 屋外烤菌菇的小炉子还静静燃着,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根沈清棠用来点柴的羊脂蜡烛。 这蜡烛里面还放了一些桂皮等香料,味道很好。 这中蜡烛滴几滴到木柴中,点出来的火自带一股淡淡的肉香气,又不会像直接加油那么腻,用来烹饪再好不过了。 此刻一阵风吹过,那白玉一般的羊脂蜡烛就顺着光滑的桌面,一骨碌滚了下去。 恰好就跌落在了那小炉子上。 长长的羊脂蜡烛瞬间就被炉子上的火苗舔上了。 顿时,一股淡淡的油脂香气散发了出来,羊脂蜡烛开始融化。 玉白色的油脂一滴滴顺着那火苗边缘淌了下来,缓缓落在木柴上,又凝聚成一团软颤半透明的蜡脂。 第70章 第 70 章 到最后,一整截蜡烛都被尽数烧完了,化尽了,淅淅沥沥淌得炉子四周都是那香喷喷的蜡油。 浓郁的香气在整个院子里都弥漫了开来,仿佛这院中开了一顿全肉大餐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忽然传出一个微微带着一点沙哑的柔软嗓音。 “好浓的肉香味,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 过了一会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便是:“我也要去。” 半晌,一袭松散的黑衣,抱着一个被雪白狐裘裹着的慵懒美人,缓步走了出来。 两人在院中看了看,找了一会,总算是找到了香味传出的罪魁祸首。 秦颐看到那被淌了一炉子的蜡油,眉头一皱,便一扬手,熄了炉中那火。 他怀中的沈清棠这时就有些好奇地探出了脸,露出了他微微泛着绯色,如同芙蓉玉一般细腻光润的漂亮面容。 这时他一双清水眼静静看了一会那些蜡油,忍不住就道:“真可惜,这都是好油和好材料。” 秦颐眸光一动,迟疑了一下,伸手拾起了那剩下的一点蜡烛头:“还要么?” 沈清棠看着那温热的蜡油顺着秦颐的指缝淌下去,顿时便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一下子扭头避得远远地:“脏死了,快扔掉。” 秦颐看了沈清棠一眼,依言把蜡烛扔了,又道:“你不是觉得可惜么?” 沈清棠:…… 不过了解秦颐的性子,沈清棠也知道秦颐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沈清棠只能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条白净的帕子,道:“把手给我。” 秦颐默默把手递了过去。 沈清棠就拿着雪白的帕子,一点点,把秦颐手上淌着的油脂都给擦干净了。 不过等到翻过来的时候,沈清棠又一眼看到秦颐修长手指上俨然的两排牙印。 沉默了一下,沈清棠轻轻抚摸了一下那两排牙印,轻声道:“还疼不疼?” 秦颐实话实说:“有点。” 沈清棠长睫有点不好意思地颤了颤,然后他就鬼使神差地低头,轻轻亲了一下秦颐手指上的那两排牙印。 沈清棠这个动作,自己本是不带任何狎昵的。 但等沈清棠抬起头,对上秦颐那双眸中闪出的一抹古怪又压抑的光,心头顿时一跳。 “你又撩人。”秦颐略带警告地淡淡道。 “我没有。”沈清棠这次真的委屈了。 可还没等他委屈完,就被秦颐一把抱了起来,带着朝屋内走了。 沈清棠:! ·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沈清棠这次算是亲身体验到了。 此刻他混身哪里都痛,就像是被马车碾过,骨头都要散架了。 月色初上,衣衫整洁的秦颐就坐在炉火旁,给沈清棠煮晚饭。 沈清棠薄唇抿成一线,有气无力地缩在雪白的狐裘里,乌发散落在肩头,露出脖颈旁一片莹然透明的肌肤,上面间或还点缀着几瓣如同桃花般的艳丽痕迹。 看上去诱人又可怜。 不多时,炉子上煮着的酒酿香气就慢慢散发了出来。 秦颐将酒酿盛出放在瓷碗里,又取出糖桂花,一点点 第70章 第 70 章 撒上去,顿时,一碗漂亮的桂花酒酿就做好了。 只不过桂花酒酿端过来的时候,沈清棠尚在赌气,这时他就微微侧过脸道:“不吃。” 秦颐目光动了动,倒也不勉强,只把碗放到一旁:“那就过会再吃。” 沈清棠不自觉地又睨了秦颐一眼。 秦颐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倒是沈清棠自己,看了一会秦颐那平静无波的黑眸,不知怎么,就莫名勾唇笑了一下。 可笑完,沈清棠自己又意识到什么,便又收敛了笑意,恹恹地转过头,趴在枕头上,不去看秦颐了。 秦颐见到这一幕,沉默了一会,坐到了床边,道:“我先前就告诉你了。” 沈清棠心头一跳,耳朵不自觉地竖起来了一点,脸却仍是没有转过去。 而秦颐见到沈清棠不理他,顿了顿,才接着耐心道:“我不是不行,只是你身体不好。” “师尊说过,我们灵根虽然相生,但这中情况双修起来,被生的那一方增益大,另一方多少会有损耗。你这样,日后对你的修炼多少——” “我不听。” 话还没说完,沈清棠就捂了耳朵,还把自己缩进了狐裘中。 秦颐怔了一瞬,有些无奈,却又愈发心软。 尝过了双修的滋味,他自然也是觉得极好,甚至隐约有点把控不住的意思。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只是在沈清棠面前分外能忍而已。 可看沈清棠那两次到最后都眼眶泛红,嗓子都哑了,秦颐又觉得心疼,只能按捺了下来。 偏偏沈清棠在别的事上都极为通情达理,但在这中事上莫名就…… 胡搅蛮缠,像个小孩子。 沉默了半晌,秦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其实……你真的觉得双修好么?” “你不必考虑我的感受。” 他虽然觉得很好,但也不想沈清棠委屈。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就侧过脸,一双漂亮的眸中藏着狠狠的怒气,头一次认真瞪着秦颐道:“我都没嫌弃你,你还嫌弃我。” 秦颐哑然,半晌,他道:“我没有嫌弃你。” “你方才都哭了,我怕你难受。” 而且秦颐是知道自己比较天赋异禀,又看到那些话本里被巧取豪夺的修士都是泪流满面,便总有点疑心沈清棠吃了亏却又不敢跟他讲。 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咬他? 秦颐这句话一出口,轮到沈清棠怔住了。 过了半晌,沈清棠雪白清丽的面容上微微浮出一点绯红来,他凝视了片刻秦颐认真不作伪的神色,忽然就叹了口气。 秦颐:? “怎么了?”看着沈清棠叹气的表情,秦颐不由得皱了眉,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总不会他猜的真的是真的吧? 沈清棠沉默片刻,抿唇一笑,就这么双眸晶亮地看向秦颐道:“技术不好不要紧,时日还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秦颐脸色微变,刚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结果沈清棠就伸手,轻轻捏了捏秦颐的指尖,意有所指地轻声道:“若真的就这么知难而退。” “你难道想我守活寡啊?” 秦颐:…………………… 第71章 第 71 章 第71章 第 71 章 lt;ul css=tent_ulgt; 看着沈清棠噙着笑意的眸子, 秦颐终于意识到,这大概是还没‘欺负’够。 既然这样,那就不怪他不客气了。 月上梢头, 一片安和静谧, 不多时,又有云雾遮了过来,将纤细的月牙一点点卷进云里, 然后放出一团昏黄暧昧的光来。 屋内的气氛也逐渐带了一点热度。 纱帘轻轻摆动,秦颐俯身去亲沈清棠那雪白面颊上渗出一点泪的绯红眼尾, 却又被沈清棠委屈地避了过去。 秦颐眸光闪了闪,压低了嗓音道:“又不高兴了?” 沈清棠睨了秦颐一眼, 红着脸轻声道:“你这么不知节制, 小心黎长老骂你。” 秦颐微微挑了一下眉:“武院长老不止师尊一位,师兄弟很多,我这次不用去参加比赛。倒是你, 才要注意。” 听到秦颐这句话, 沈清棠浑身一僵, 整个人一下子就萎了。 秦颐:? 随即秦颐就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亲了亲沈清棠:“现在知道听话了,明日还撩人么?” 沈清棠埋在秦颐胸口,闷闷道:“你就是故意的。” 秦颐叹了口气:“我是为你着想。” 沈清棠抬眼看了秦颐一眼,忽然赌气就道:“你就是不行。” 秦颐:…… 随即, 秦颐微微眯了眼, 眸中闪过一点危险的光。 沈清棠心头一跳,有点后悔自己嘴快了,可这种时候再反悔也为时已晚,秦颐已经慢慢欺身搂住了他的腰。 两个时辰后, 秦颐亲着沈清棠泛着粉色的玉白耳廓,在他耳边轻声地叫他的名字。 可沈清棠这会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 · 第二日,沈清棠足足在床上躺了一整日,他此刻窝在柔软的被褥中,浑身酸痛,只觉得秦颐真是个禽兽。 浑然没觉得这事自己也有一大半责任。 倒是秦颐,也知道沈清棠娇气,所以倒是无微不至地将沈清棠照顾了起来。 任劳任怨,沈清棠使小性子他也丝毫都不顶嘴,就这么默默受着。 到了晚上,才终于哄好了一点。 沈清棠总算愿意从被褥里钻出来,靠在秦颐怀中看修炼的玉简了。 秦颐拿着的玉简是关于木灵根修炼的,沈清棠看了一会,忽然就发现了一篇十分神奇的内容。 讲的是关于木灵根和火灵根的相生相克之道。 这一篇中提到,木灵根虽然一直作为火灵根修炼的极强的辅助存在,但其实到了一定的品阶,二者是可以相互成就的。 尤其是天品火灵根对地品木灵根的作用。 地品木灵根往往不是因为灵根不够健壮,而是因为灵根中木属性的灵气不够纯粹,若是此刻有天品火灵根的精粹火力辅助,烧灼掉那些不够纯粹的部分,便有可能使地品木灵根的品阶再上一层。 沈清棠看到这,心口顿时猛地颤了颤,下意识把这玉简翻了过来。 因为这个内容,似乎正是原书中记载的,林瑾瑜得到的那个残破玉简的内容。 而细细看下来,沈清棠发现,自己掌中这玉简倒是完好无损,标志上 第71章 第 71 章 也写的是青玉剑宗琅嬛阁藏书,同普通借阅的玉简没什么区别。 可沈清棠似乎不记得自己借过这个? 一旁的秦颐看出沈清棠的心思,这时目光动了动,就道:“这是掌门给我的,说是对我们俩修炼看了都有益处的书。” “掌门?”沈清棠有些意外。 接着,沈清棠忽然意识到什么,就闭眼将自己的灵识灌注到了玉简中。 查阅了一番,沈清棠发现这玉简目前的借阅人确实是掌门,只不过……已经借了四年没还了。 原来如此? 蝴蝶效应么…… 原书中林瑾瑜是来了青玉剑宗一年才突然发现了这玉简,如果按照时间线,正好是掌门的借阅期满了五年,玉简自动提醒归还的时间。 而现在,这玉简到了他们的手上。 沈清棠握着掌心的玉简,头一次真切地感受了气运这个东西的存在。 接着他抿了一下唇,又骤然回过神来,立刻便重新打开这玉简,继续往下看。 而这次,看了几眼,沈清棠不自觉微微红了脸,好像明白为什么崔永思把这玉简给秦颐了。 因为这玉简剩下写的,都是关于木火灵根如何彼此促进灵力增长的部分。 说直白点,就是讲木火灵根要如何双修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而搂着沈清棠的秦颐自然也看到了这些内容,本来他还略有点窘迫,可不经意地一眼看到了沈清棠的表情,他又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唇。 果然某些人的老手姿态都是装出来的。 平日里话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到实战就临阵逃脱逃得比谁都快。 也真是纸上谈兵第一人了。 沈清棠丝毫都没觉察到秦颐的目光,这会自顾自赧然了片刻,沈清棠就又渐渐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仰头看了秦颐一眼。 沈清棠本以为秦颐看到这些内容会害羞或者脸红,可没想到沈清棠一抬头就对上了秦颐异常沉稳清澈的眸子。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就皱皱眉道:“这些内容你都看过了?” 秦颐摇摇头:“没有,那时候没顾得上看。”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有些不太相信,可秦颐此刻神色异常平静,也看不出分毫破绽来。 沈清棠观察了一会,也只好收回眼,故作淡然地道:“这玉简等我慢慢看看,看懂了再说。”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目光微动,实在是没忍住,就含笑低声道:“害羞也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沈清棠:?! 这话,倒是比不笑更有杀伤力了。 沈清棠简直气的想咬人。 结果秦颐这时却不动声色地攥住了沈清棠的手腕,意有所指地看着他道:“既然这玉简里说双修可以互相促进,要试试么?” 这下子,沈清棠连生气都忘了,脸色一白就要往被子里钻。 秦颐看到沈清棠这幅模样,简直要笑出来。 可又不好笑得太厉害,只是低低的笑着,搂着沈清棠不让他跑,轻声哄道:“好了,开玩笑的,今日知道你辛苦了,以后再试吧。”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面色稍霁,这才惊魂甫定地慢慢回过了神。 第71章 第 71 章 等看到秦颐的笑意,他又不由得生气道:“你就知道吓唬我。” 秦颐仍是淡笑。 “仗着我心软脾气好,就欺负我。”沈清棠继续控诉。 秦颐怔了一下,心头微软,沉默了片刻,秦颐就低头,在沈清棠柔软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都明白。”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骤然柔软下来的嗓音,反而有点懵了,一股攒上来的气也消了大半,就小声道:“你又明白什么了?” “以前都是你让着我。” “以后,我会做得更好一点的。” 听着秦颐这两句话,沈清棠心口微微一酸,方才生的气彻底消失了,这会他就不自觉地仰起头,伸手抚上了秦颐的侧脸。 “我也是开玩笑的。” “你也不必这么记在心上。” 秦颐淡淡一笑:“你对我好,我自然记着。” 对上秦颐温柔的目光,沈清棠头一次有些害羞地垂了垂眼睫——这样的秦颐,倒真是让他有点受不了。 可忽然,沈清棠觉得自己指尖的触感有点奇怪。 他忍不住就抬起头,略带狐疑地细细看向了秦颐的侧脸。 秦颐觉察到沈清棠的目光,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他虽然说不在意那些伤疤,但被沈清棠这么认真地看着,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秦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忍不住就想让沈清棠别看,结果这时沈清棠却睁大了眼,细细抚着秦颐侧脸上的一片伤疤道:“兰庭,你的疤好像淡了一些。” 秦颐:?! 秦颐第一反应是找来镜子看看,可随即他又慢慢冷静了下来,这时他就不动声色地攥住了沈清棠抚在他侧脸的手,淡淡道:“可能吧,现在天气好,我们还筑基了,自然会有点变化的。” 沈清棠感觉到秦颐的敷衍,沉默了一瞬,也没跟他争辩,就低头从储物戒里取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了秦颐:“你看看。” 秦颐:…… 虽然觉得沈清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镜子都递到了面前,秦颐还是没有拂了沈清棠的面子,就这么随意看了一眼。 结果就是这么随意一看,秦颐的神色也微微变了。 虽然他口中说着不介意,但这么多年来,脸上的伤疤还是他的一块心病,他这么勤奋修炼也是想尽快到元婴,好遮盖面容。 是以脸上的疤痕形状和深浅,秦颐自己是记得比谁都清楚的。 如果说有谁不会看错,那只有他自己。 而现在…… 镜子里那张脸上的伤疤,似乎真的淡了一些。 而且是很明显的一点淡化。 最终,秦颐还是没忍住,一把攥住了镜子,就细细看了片刻。 照到最后,秦颐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伤疤是真的淡了…… 可这……怎么可能? 倒是沈清棠,反应比秦颐要快,脑子也灵敏许多,这时他脑中灵光一闪,立刻便重新取出了方才读过的玉简,用一种略带猜测和雀跃的语气道:“我记得这玉简里好像写过了,天品级别的木火灵根若是双修,不光是可以巩固神魂,还能起到锻体养生的效果。” “难道……是因为这个?” 第72章 第 72 章 第72章 第 72 章 lt;ul css=tent_ulgt;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话, 便也看向了沈清棠手中的玉简。 沈清棠顺势把玉简递给了他。 等秦颐将那两页看了一遍之后,自己沉默了。 最后,还是沈清棠自己抿了抿唇, 轻声道:“要不然我们……再试试?” “到底这上面说的对不对, 应该明天就能看出来了?”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话,抬头静静看了沈清棠一眼,沈清棠看着秦颐眸中那慢慢燃起的火光, 心头不由得略有些后悔。 可话都说出口了,沈清棠也只能硬撑着不反悔了。 至于秦颐, 他这时深深看了沈清棠片刻,便不动声色地欺身上来, 拦住了沈清棠的腰, 看着沈清棠雪白脖颈上还俨然存在着的点点红痕,低声道:“好,那我慢一点。” 沈清棠抿了抿唇:“嗯……” 秦颐再没说话, 只是侧过头, 轻轻吻上了沈清棠的唇。 都到了这个地步, 沈清棠也没办法扭捏了,长睫颤动了片刻,便自觉地闭上眼,伸出手,缓缓揽上了秦颐的脖颈。 纱幔再次被漂浮了起来。 屋内香气蔓延。 · 次日 阳光明媚, 照得屋外一片竹林都泛出金黄的色泽来, 林风飒飒,吹得人又暖又舒畅。 秦颐起床再照镜子的时候,果然发觉疤痕又淡了一点,只不过这一点只能他自己看出来, 沈清棠都看不出来了。 可纵使如此,秦颐的一颗心也算稳定了下来。 沈清棠还有点紧张,怕自己猜错了。 这会见到秦颐放下镜子,他便从秦颐身后凑上前来低声道:“怎么样?有没有消退一点?” 秦颐感受到沈清棠的关心,默默勾了一下唇,侧头在沈清棠脸颊上亲了亲:“有,这次辛苦你了。” 沈清棠雪白的面颊上悄然飞起一点淡红来,却只认真地道:“有就好,我还怕自己看错了。” 秦颐看着沈清棠关切的神情,眸光愈发温柔了几分,若是往日,他或许会说些‘若是真的变不回来,你要怎样’之类的话,可现在秦颐不会说了。 因为他真的意识到,既然沈清棠就是一心一意待他,他也一心一意只有沈清棠,为什么又要做这种胡乱试探的蠢事呢? 能变回来是好事,不能变回来也只是有点遗憾。 现在的秦颐,早就不是先前那个患得患失的秦颐了。 想到这,秦颐眼帘微垂,伸手轻轻给沈清棠撩起了鬓边散落的碎发,温声道:“放心吧,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看错?” 沈清棠微微一怔,倒是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往日都是他夸秦颐,现在轮到秦颐夸他,他倒觉得莫名有些害臊。 仿佛两人之间的地位互换了一般。 但沈清棠也能感觉到秦颐会变成这样是秦颐的内心愈发稳定强大了。 这时他沉默片刻,倒也不再羞赧了。微微一笑就仰起头,抱住秦颐,眼神明亮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日后有空就多修,你的脸要早点好起来才行。” 秦颐愕然一瞬,无奈道:“还是适可而止吧,马上你就要去排名赛了,巩固修为要紧。” 沈清棠不自觉地就抿了唇。 眼看着沈清棠又抿了唇,有点怏怏不乐的样子,秦颐默默一笑,只能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尖道:“ 第72章 第 72 章 来日方长。”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话,怔了怔,倒是扑哧一声笑了。 然后他就一头扑到秦颐怀里,心中满是温柔:倒真的是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而且看上去已经走得越来越好了。 秦颐搂着怀中的香软,又如何不是这么想的呢? · 七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两人这么日日黏在一处,便是七百日都不够用。 很快,就到了第七日的晚上。 白天下了一阵小雨,将竹林和桃树都浸湿了,花瓣和竹叶落了满院,此刻外面吹来一阵略带潮湿的凉风,倒是十分清爽。 门前的纱幔轻轻舞动着,室内有袅袅白烟升起,是秦颐在煮菌菇汤。 而沈清棠这时难得盘膝坐在软榻上,认认真真地读着掌中的玉简,清丽雪白的面容上神情宁静专注,一头乌发散在背后,如云如墨,整个人就像一副极为出尘的山水画般。 秦颐把汤煮好,看了一眼沈清棠这边,就也没叫他,而是取了小碗,将汤盛了出来,放在一旁让它自己凉下来。 接着,秦颐便起身,静悄悄地走到沈清棠的软榻一侧,坐下了。 觉察到秦颐的到来,沈清棠目光微动,便要放下掌中玉简,秦颐这时却道:“不急,你先看完吧。” 沈清棠微微一笑,就低头继续看。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沈清棠终于再次放下了玉简。 秦颐几乎是在同时起身,去把放在一旁的菌菇汤端了过来。 试了一下温度,秦颐觉得刚好,便对沈清棠道:“不烫了,喝吧。” 沈清棠本来是有话要对秦颐讲,可这会看到鲜美的菌菇汤,默默一笑,便也不提别的事,低头开始喝汤了。 菌菇鲜嫩爽滑,汤汁清鲜无比,配上一点野葱的香气,喝到胃中便是暖暖的熨帖。 沈清棠难得一次,把一碗汤都喝完了。 秦颐又问:“还喝么?” 沈清棠顺势抓住了秦颐的手,摇摇头:“不喝了,我有话同你讲。” 秦颐目光动了动,准备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又坐了回来,道:“什么话?” 沈清棠沉吟片刻,认真道:“这次排名赛,既然武院没有给兰庭你报名,我觉得,你还是不去为好。” 秦颐:? 随即秦颐面色微变道:“你不想我去?” 沈清棠道:“你听我解释。” 秦颐静静看着沈清棠,果然也没有再着急,只等着沈清棠解释。 沈清棠这时便解释道:“我方才看那玉简,其中提到了一位化神大能,那位化神大能,正是当朝太傅。” “太子这次要来,身边必然会带高手,旁人不要紧,若是那位化神期的太傅来了,兰庭你的身份……” 这下,秦颐也沉默了。 如果真的如同沈清棠猜测的那般,他确实还是不去为好。 万一被揭穿身份,恐怕他就要被捉去炼成长鞭或者剑了。 还会连累沈清棠和青玉剑宗。 可,沈清棠这一去就是至少一个月…… 秦颐闭了闭眼,神情很是暗淡了几分。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自然也很是心疼——他当然也舍不得一下子跟秦颐分开这么久。 只是这种时候,他们实力不够,还是处处小心为上。 而秦颐这时闭眼沉默了 第72章 第 72 章 片刻,忽然又睁开眼道:“其实,我可以不随宗门的弟子们一起去。” 沈清棠:? 秦颐思索了片刻,又觉得自己想的方法十分稳妥,这时便道:“宗门平日里也有出山的任务,我去接一个简单且期限长的,做完了便去那首阳城中找你。” “平日里我找那种小客栈住下,只要不跟他们太过接触,想必那位太傅就算来了也不会发现我。” “若那位太傅不来,正好,我就去找你了。” 沈清棠闻言,怔了怔,随即就觉得这方法确实可行。 不过想了想,沈清棠为了稳妥起见,又道:“那明日出发前,我得去找一趟小蛟。” “找他做什么?” 沈清棠便凑到秦颐耳畔,说了两句话。 秦颐听完,果然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沈清棠微微一笑,就又伸手搂住了秦颐。 秦颐也搂住了他。 “我等兰庭的脸快点好起来。”沈清棠贴在秦颐胸口,轻声道。 “我也是。” · 出发去首阳城中参加这次宗门排名赛的那一日,整个青玉剑宗上下都热闹非凡。 沈清棠今日头一次穿上了宗门的内门弟子服。 一袭修长青衫,上面绣着云纹仙鹤,微风一吹便鼓动飘展,愈发衬得他肤色霜白透明,宛如玉雕。 浓墨一般的黑发束在头顶,用玉簪挽起,清雅简洁。 沈清棠换好弟子服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宫拂羽看到他还微微纳闷了一下。 “这衣服其他人穿着倒是不怎么样,可徒弟你穿着,怎么就那么有味道呢?倒是比你平时穿那白衣还好看。” 沈清棠心头有数,知道自己变美是因为什么,但此刻也不好说破,便笑笑道:“师尊过誉了。” 宫拂羽又细细打量了沈清棠片刻,总感觉沈清棠好像哪里变了,但又似乎没变,古怪得很。 可看了片刻沈清棠,宫拂羽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便只能摇摇头,道:“走吧,准备启程了。” 沈清棠点点头,跟着宫拂羽走了。 而直到宗门此次参加排名赛的所有弟子都登上了飞舟,宫拂羽才意识到——秦颐好像没来? 黎长风,也没来。 宫拂羽沉默了一瞬,扭头就问沈清棠道:“你那小道侣不陪你去啊?” 沈清棠看着宫拂羽的表情,知道宫拂羽要问什么,这时就淡淡笑笑道:“兰庭接了任务,要赚灵石,黎长老也去寻炼器灵材了,估计过几日会再去吧。” “我又没问姓黎的,你给我讲他做什么?”宫拂羽不悦道。 沈清棠莞尔:“是我自己要说,不关师尊的事,师尊若是不想听,我就不讲了。” 宫拂羽咳嗽了一声,正想解释什么,沈清棠腰间的传讯玉牌就亮了起来。 沈清棠立刻就把传讯玉牌拿了起来。 宫拂羽:…… 看完传讯玉牌的内容,沈清棠不自觉地抿唇一笑,就又抬头看向宫拂羽道:“兰庭说他任务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应该马上就能去首阳城跟我们汇合。” “还有,他现在在十方山,那边有很多上好的岫玉卖,他问师尊你喜欢哪种?”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岫玉?”宫拂羽皱眉。 但这句话一问出来,宫拂羽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抿唇,沉声道:“让他别给我带了,我不喜欢。” 第73章 第 73 章 第73章 第 73 章 lt;ul css=tent_ulgt; 沈清棠一眼就看出宫拂羽的别扭, 暗暗一笑,也不说破,只道:“好, 师尊既然不喜欢, 那我告诉兰庭就是。” 宫拂羽:…… 说完,沈清棠就慢慢拿起传讯玉牌,装模作样地打算给秦颐回复。 看着沈清棠要回复过去, 宫拂羽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过了一会,他忽然异常别扭地道:“那个岫玉, 有几种啊?” 沈清棠就等着宫拂羽这一句呢,这时就含笑把秦颐发过来的传讯给宫拂羽看了。 十方山的岫玉果然是很多, 各种各样的都有。 沈清棠这时一边给宫拂羽看一边就道:“兰庭说这个温养心脉的水性岫玉很适合师尊你。” 宫拂羽沉默了一瞬, 瞥了沈清棠一眼,终于反应了过来。 半晌,宫拂羽一把夺过沈清棠手中的传讯玉牌, 淡淡道:“我自己挑, 不用你们说。” · 后来宫拂羽足足挑了十多种岫玉, 却唯独没有挑沈清棠一开始推荐的那种。 沈清棠知道宫拂羽有心结,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必太急,来日方长,可以慢慢解开。 飞舟前行的速度很快, 就在漫天云霭被霞光映得通红一片时, 飞舟终于抵达了首阳山。 首阳山高达百丈,山脉更是绵延千里不绝,山脉恢弘磅礴,在日光的映照下更是闪烁出一片浩大的威严来。 同青玉剑宗的世外仙宗形象不太一致, 此次作为比赛接待的首阳宗明显更财大气粗,秩序森严一些。 青玉剑宗的飞舟一抵达首阳宗,立刻便有穿着红衣的首阳山弟子出现,将他们引了进去,分别按照他们的身份给他们分配了住处。 宫拂羽身份特殊,所以分到的别院倒是比其他几位带队院长的还要好些,沈清棠也就跟着享福了。 这时,宫拂羽从别院中的白玉小桥上走过,看着那碧绿池中养着的一池金红色灵鱼,不由得就挑眉道:“首阳宗果然财大气粗,这一池灵鱼换成钱,够我吃半年了。” 沈清棠跟在宫拂羽身后,听到宫拂羽这话,忍不住也看了一眼那池中的灵鱼。 看完,沈清棠沉默了一下,道:“这种灵鱼不就是变异的天虹鱼么?几百条变异出一条,可除了好看也没别的作用,首阳宗为什么要如此浪费?” 拿这些灵石去培养弟子不好么? 四宗之首会如此奢靡浪费,实在是有点不符合身份啊。 宫拂羽听了沈清棠的话,瞥了沈清棠一眼,见四下无人,也没太避讳,就低声嘲讽道:“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喜欢。” 沈清棠眸光一动,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当今太子宫明泽,正是原书中林瑾瑜最后的一位,也是最厉害的一位正牌攻。 但那时林瑾瑜已经是天品木灵根,青玉剑宗的掌门首徒了——没错,书中崔永思本来从不收徒,后来因为林瑾瑜的主角光环,破例收了林瑾瑜。 林瑾瑜在五年之后陪崔永思去皇城觐见的过程中,认识了太子宫明泽。 两人一见钟情,便衍生出了无数故事。 再说回来,宫明泽正是这首阳宗里出来的弟子,参加此次排名赛一方面是遵皇命,一方面多多少少也有点给首阳宗撑腰的意思 第73章 第 73 章 。 而这个宫明泽,原书里描写得很苏,处处为了林瑾瑜赴汤蹈火。 可现在沈清棠摘下有色眼镜,就发觉,这完全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谁同他关系好,亲近,谁就能获得好处——从给林瑾瑜的特权,以及这次比赛首阳宗的特殊对待都能看得出来。 这种人,你若是跟他走得近还算运气好,若是惹了他厌烦,还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想到这,沈清棠便看了宫拂羽一眼:“难怪师尊不想让我来参加比赛。” 宫拂羽哼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师尊对你好吧?” 沈清棠默默一笑,接着又问:“那师尊希望我这次怎么输?” 宫拂羽:? 不过看着沈清棠清澈的眸子,宫拂羽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随即他便道:“除了首阳宗,剩下的一个凌云仙宗和一个法相宗,你随便赢一个就是了。老崔没太高的要求,不垫底就行。” 说完,宫拂羽又拍了拍沈清棠的肩膀道:“法相宗和凌云仙宗都是偏科挺严重的,符院都不强,你若是把我给你的那些书都背了,赢过他们,不是难事。” 宫拂羽这么一说,沈清棠心中便有数了。 四大宗门里面的符院都不太厉害,按照这次比赛的赛程安排,理所当然被排在了最后,所以临时抱佛脚也没关系。 反正都是筑基,画符也不太考验修为,至多是位阶高的,画的品质高一点而已。 “不过师尊,我们到时是不是还要去拜访那位太子殿下?”沈清棠比较在意的是这一点。 好歹是原书中最厉害的正牌攻,主角之一,又是太子,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想必也很大。 现在林瑾瑜生死未卜,沈清棠便想着或许能从别的地方开刀? 宫拂羽听了沈清棠这话,神色有点诡异,过了一会他才道:“他那个死人脸,我才懒得去见,你想去?” 沈清棠怔了一瞬,摇摇头:“师尊不去,清棠就不去。” 宫拂羽顿时满意地笑了,伸手摸了摸沈清棠的头,就道:“乖徒弟,一会带你去首阳城里好好放松一下。” · 半个时辰后。 沈清棠看着一旁醉卧美男堆里两颊泛红,眸带春色的宫拂羽,默默一笑,低了头,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果酒。 这里是首阳城最大的酒楼,也不算是花楼,只不过有需要就能有特殊服务。 无数的金粉从天而降,有形态曼妙的舞女踏着朵朵旋转的金莲在酒楼下方的舞台上舞动,红纱曼舞,环佩叮当。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宫拂羽这人就是典型的又馋肚量又小,很快就被一群美男给灌了个烂醉。 沈清棠怕宫拂羽喝多了发酒疯没人管他,这时就对那几个美男使了个眼色,掏出一包灵石掷了出去。 几个美男心下清楚,拿了灵石便都纷纷散了。 沈清棠顺势接住了醉的嘟嘟囔囔的宫拂羽,将人带到一旁的包房里去了。 首阳城这种酒楼的安全设施都十分到尾,有很多元婴级别的大能看守,为的就是保障住客的安全。 所以沈清棠倒是很放心。 这会他帮宫拂羽解了外裳,又细细擦了脸,将人放到床上去躺好,才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准备去外间跟秦颐传讯报个平安。 当然最重要的 第73章 第 73 章 是,沈清棠想知道秦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首阳城啊。 可沈清棠并没料到,他这边刚刚将宫拂羽伺候着睡下,外面隐约就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 沈清棠怔了一瞬,下意识问了一声:“谁?” 无人回答。 沈清棠眉头皱了皱,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但想着这酒楼有那么多元婴看守,寻常人应该也不敢在这里乱来,也没放在心上。 而那敲门声也只持续了两三下,之后便没有了。 沈清棠想了想,觉得或许是有人走错了,便放心地走到外间,掏出传讯玉牌,准备给秦颐传讯。 他这边,一条传讯刚刚发出去,就总觉得背后似乎隐约有风吹来。 微微带着一丝凉意。 这凉意很是清爽,可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够自然。 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唇,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可他还是没有回头,只是不动声色地从脚下慢慢探出了藤蔓,朝着身后那被风吹得起起伏伏的纱幔那边延伸了出去。 屋内一片寂静。 借着藤蔓的眼睛,沈清棠四处张望,可偏偏屋内十分干净空旷,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沈清棠眉头微皱,心想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可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落下的时候,沈清棠忽然看到了一袭修长清冷的白衣。 方才一直都没出现,就在这一瞬间,那袭白衣就这么出现了。 还立在了宫拂羽的床前。 可偏偏,沈清棠还看不出他的境界。 沈清棠背心不自觉地渗出一点冷意。 而那袭白衣却已经在这时,伸手撩起了宫拂羽床上的帐子。 沈清棠再没有办法了,他此刻猛地伸出藤蔓就从后方卷住了那人的腰,趁其不备,一把先将人从宫拂羽床边拉开。 同时,沈清棠又已经开口想要提醒宫拂羽。 可偏偏那白衣人居然在沈清棠出手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 沈清棠正觉得有些奇怪,却忽然又不经意地通过藤蔓看清了那白衣人戴着的面具。 沈清棠:?! “兰庭?”沈清棠怔住了。 先是愣怔,而后便是惊喜。 沈清棠下意识便用藤蔓将白衣人轻轻带到了自己面前,然后他便伸手握住了白衣人的手,轻声带着一点雀跃地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白衣人面具后藏着的那一双漆黑清冷的眸子静静看着沈清棠。 沈清棠在握住白衣人手掌的那一瞬间也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这皮肤如此细腻,又泛着微微的凉意,绝对不是秦颐的手。 沈清棠心头一震,猛地便松开了握住白衣人的手,退后了两步:“你是谁?” 白衣人淡淡看了沈清棠一眼,伸手,缓缓摘下了的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跟宫拂羽有五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的清冷面容。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沈清棠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当今太子,宫明泽。 但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人戴这种丑得连花纹都一模一样的面具…… 沈清棠还未回过神来,宫明泽清冷的嗓音淡淡响起。 “天品木灵根,你就是拂羽新收的那个徒弟?” 第74章 第 74 章 第74章 第 74 章 lt;ul css=tent_ulgt; 听着宫明泽的问话, 沈清棠连忙垂了眼,想着要如何妥善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还未等他回答,宫明泽便又淡淡道:“你既是拂羽的徒弟, 他醉了, 就应该传讯给你们掌门,找人带他回去,而不是将他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沈清棠:…… 沉默了一瞬, 沈清棠十分歉疚且平和的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知道了, 以后绝不会如此疏忽。” 沈清棠这话说完,宫明泽并没有给予任何的回答, 而是回过头去, 没有再看他,还走到一旁,拿出了自己的传讯玉牌。 似乎是在叫人。 沈清棠站在原地, 微有尴尬,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动还是不该动。 但最终, 沈清棠选择不动。 看上去宫明泽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好了。 时间一点点慢慢地流逝过去。 宫明泽传完讯之后,没有再同沈清棠说话的意思,也没有去看宫拂羽,只是走到窗前, 静静朝外看。 他面容清冷, 带着一丝由内而外的矜贵和冷傲,沈清棠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垂了眼没有再看。 沈清棠仍是觉得这事疑点重重——宫明泽连鱼的爱好都那么贵气,可为什么偏偏会喜欢看起来那么丑又没什么品位的木面具? 最奇怪的是,那木面具的花纹和形制都同秦颐那个的一模一样。 就算是地摊货, 也不该一模一样吧? 沈清棠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问题,但他也不能去问宫明泽,只能想着,等秦颐回来的时候问问秦颐好了。 就在沈清棠思考木面具问题的时候,宫明泽叫的人来了。 明明看装束只是仆从一般的人物,可这些人修为却至少有金丹了,甚至还来了一个元婴。 沈清棠见状,心头微微一凛,莫名担心宫拂羽出事,这时便轻声道:“前辈,我也去帮忙。” 宫明泽没有出声。 沈清棠只当他是答应了,便走了过去。 那几个仆从还在床边纠结怎么把宫拂羽扶起来。 沈清棠索性就抢先一步,上前自己慢慢把宫拂羽背了起来。 宫明泽叫来的几个仆从见状,面面相觑。 沈清棠这时就淡淡一笑道:“有劳几位前辈帮我开路了,师尊酒品不好,若是一会闹腾起来,弄脏了前辈们的衣服就不好了,还是我来背吧。” 几个仆从怔了怔,见到沈清棠如此执意,加上宫明泽没有说话,也不勉强了,便走在前面,开始开路。 沈清棠就背着宫拂羽,静静跟在后面。 临走的时候,沈清棠故作不经意地朝后面瞥了一眼,发现宫明泽仍是立在那窗前,并没有跟过来,他不由得默默松了口气。 为了以防万一,沈清棠临走的时候,已经给崔永思传了讯。 若是这些人不怀好意,一会也能有人来救他们。 · 不过这次,倒是沈清棠想多了。 这几个高手一路上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就把沈清棠和宫拂羽送到了住处,中途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 崔永思来的时候,见到沈清棠身后跟着的那几人,神色倒是有些微妙了。 而那几个高手跟崔永思打了照面,这时倒是落落大方地拱手道:“崔师兄好久不见。” 崔永思沉默了片刻,也拱手道:“几位师弟好久不见——殿下没来?” 第74章 第 74 章 其中那位元婴期的高手此时道:“殿下的行踪非我等可以揣测。” 崔永思眉头微皱:“是我多话了。” 元婴期高手微微一点头:“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我们也不久留,照顾小郡王的事就有劳崔师兄多上心了。” 崔永思:“那是自然。” 几位高手离开了。 崔永思看着那几人离去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什么都没说,却伸手迅速地在庭院四周下了好几道禁制,确认此处与外界隔绝,才静静转身,走入了院内宫拂羽的房中。 沈清棠这时刚重新服侍宫拂羽睡下,见到崔永思进来,他就准备行礼。 崔永思伸手一托:“不必了。” 沈清棠依言站了起来。 “你是在酒楼碰到太子的?”人一走,崔永思倒是立刻就换了称呼。 沈清棠如实道:“是。” 崔永思露出一点思索的表情,沉吟了片刻,他又扭头看了一眼床上还睡的正香的宫拂羽,便道:“出去说话吧。” 沈清棠心头一颤,知道自己可能要接近一些很重要的秘密了,此刻立即就垂首道:“是。” · 明月高悬,凉风吹过,吹皱一池春水。 粼粼银光在那一池金红色的天虹鱼上游移不定,院中的竹林中也发出飒飒的轻响,气氛十分清凉安静。 崔永思此刻负手立在桥上,长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袍,微微浮动,沈清棠站在他身侧,安静地垂着眼看池中游鱼悠闲地摇头摆尾。 过了好一会,崔永思才在一片寂静中开了口。 “太子没对你师尊做什么吧?” 沈清棠倏然抬起眼,随即他又恢复了平静,低声道:“没有,我那时一直跟在师尊身边。” 崔永思松了口气。 沈清棠感受着崔永思的情绪,总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但崔永思不说,他也不好开口问。 崔永思这次又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太子这个人,行事极其诡异,且不太通人情。你师尊跟黎长老闹成这样,他居功至伟。” “你现在是拂羽的徒弟,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听着崔永思这话,沈清棠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知道。 不过崔永思说完这些,也就不多说了,这时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沈清棠的肩膀,就道:“这次比赛,好好给你师尊争光。” 沈清棠:“是。” 崔永思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不过你师尊跟黎长老的事,你还是别掺和太多,知道么?” 沈清棠眉头微皱,终于忍不住抬头道:“为何?” 崔永思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过了好一会才道:“明哲保身。” 沈清棠沉默了。 崔永思看着沈清棠的表情,知道沈清棠在想什么,这时就道:“你也看到,方才跟在太子身边的那些随从了?那都是我的师弟,天寰学院出来的弟子。” “天寰学院,是在四大宗门之上的最高学府,专属于天寰皇城。里面出来的精英要么去四大宗门当长老掌门,要么就入皇家当亲卫或者官员。” “皇家不想他们的小郡王找个前途未卜的穷剑修,有的是各种办法。” “有些势力,不是你想对抗就能对抗得了的。” 沈清棠抿唇沉默了许久,最终低声道:“多谢掌门教诲,清棠知道了。” 崔永思这才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今夜的事,就不要告诉你师尊了。” 第74章 第 74 章 过了许久,沈清棠抿了唇:“是。” 崔永思走了。 沈清棠一个人在白玉桥上站了一会,忽然觉得院中清风吹得他背心有点发凉。 头一次,沈清棠意识到,光是筑基还不够,他跟秦颐的路还太长。 · 次日,宫拂羽因为宿醉,难受了整整一天,结果晚上还想去酒楼。 沈清棠拦不住他,最后还是崔永思出面,把宫拂羽带到他那去了。 留下的沈清棠总算是松了口气,只是看着宫拂羽那副模样,他还是隐隐有点心疼。 他知道宫拂羽是在等黎长风来,黎长风不来,宫拂羽心情就不好,就想喝酒。 沈清棠心里都明白的。 可是昨夜听了崔永思那些话,沈清棠整个人一下子就没了精神。 崔永思一个元婴都对这种事情没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想着,沈清棠不自觉地闭了闭眼,觉得心口有些堵的难受。 而就在这时,秦颐的传讯终于来了。 他告诉沈清棠,他在首阳城中一家偏僻的小客栈住下了,让沈清棠有空就可以去找他。 这个时候看到秦颐的消息,对于沈清棠来说,无异是让他服下了一颗定心丸。 沈清棠来不及想太多,换了便服,便悄悄从首阳宗里出去了。 他现在是真的想快点见到秦颐。 他有好多话都想对秦颐说。 最重要的是,折腾了这几日下来,沈清棠好想秦颐抱抱他。 · 沈清棠今日仍是穿他最喜欢的白衣,头发就这么松松挽着,一大束乌墨一般的长发倾泻下来,显得他简素又清丽。 此刻华灯初上,首阳城内异常热闹。 沈清棠找人问到了秦颐那客栈的位置,便径直快步朝那客栈走去。 一路上,沈清棠看到了不少售卖小玩意的摊位,他最终没忍住,就买了一个漂亮的绣球灯,又买了一串糖葫芦和两袋糖食。 约会嘛,总是要有点氛围才好。 可沈清棠没想到,他心情愉悦地提着绣球灯,拿着糖葫芦和糖食找到秦颐那家客栈的时候,竟然在客栈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还是戴着那张丑陋的面具。 沈清棠:……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下意识转身想走,可没想到那袭白衣竟然朝他走了过来。 沈清棠:? 还没等沈清棠退后,一只温热略带薄茧的手便握住了他的手掌,动作温柔地拿走了他怀里的糖食和糖葫芦。 “怎么买这么多?吃得完么?” 是秦颐?! 沈清棠原本不悦的心绪顿时一扫而空,不自觉地便微微笑了起来。 秦颐看着沈清棠方才骤然要跑,这会又笑起来的样子,不由得无奈道:“你今天怎么了?一会嫌弃我,一会又傻笑,”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回过神来,也没有得意忘形,只是亲昵地揽住秦颐的手臂就轻声道:“进去说。” 秦颐淡淡一笑:“好。” 沈清棠雪白脸上的梨涡微微深了一点。 就这样,两个修长的白色身影就这么依偎着,亲密地走进了客栈中。 但他们俩都没发觉,远处塔楼上,有一双清冷的眸子在静静看着这边。 高高的塔楼顶部,长风吹起一袭白衣,飘飞舞动。 丑陋的木质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白皙清俊的下颌,读不出他的任何表情。 第75章 第 75 章 第75章 第 75 章 lt;ul css=tent_ulgt; 客栈的厢房中 这是一间小客栈, 不过能在首阳城开的客栈,说小也不会太小,陈设也没有太差。 屋内装饰摆设一应俱全, 房间通透素雅, 桌上的花瓶里此刻还插了一支新鲜的桃花,散发着春日里特有的淡淡香气。 沈清棠这会去推开窗,让凉爽的清风吹入屋中, 透了透气,又取出一个防蚊的香囊挂在了秦颐的床头。 秦颐就立在一旁, 看着沈清棠忙碌,唇边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沈清棠忙完, 倒也不着急跟秦颐叙旧了, 这会他拉着秦颐的手,凑上前把秦颐细细端详了一会,看着秦颐神清气爽的样子, 他算是暗暗放了心, 但还是照旧问:“这几日赶路累不累, 要不要先沐个浴?” 秦颐摇摇头:“给你传讯之前就洗过了。” 沈清棠怔了一下,拉着秦颐的手甜甜一笑:“兰庭真乖。” 秦颐:…… 沉默了一下,秦颐这时就将糖葫芦和那两袋糖食拿出来,道:“现在要不要吃?” 沈清棠伸手接过糖葫芦:“我吃这个吧。” 秦颐明白了,就将糖食收了起来。 沈清棠咬下一个酸甜的糖葫芦, 又把竹签递给秦颐, 秦颐眸光动了动,顺势咬下一颗。 看着秦颐吃了糖葫芦,沈清棠就抿唇微微笑了起来,雪白的脸颊因为含着糖葫芦鼓起来一点, 看上去莫名带了一丝俏皮。 其实沈清棠倒不是真的多喜欢吃糖葫芦,只是严格来说,这倒是算是他跟秦颐的第一次约会了,他想创造点不一样的东西。 从前是结了道侣,但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老夫老妻一般,没什么太惊喜的突破点。 现在两人小别重逢,倒是有点约会的那种氛围了,所以沈清棠就按照话本子里讲的那些,买了绣球灯,买了糖葫芦和糖食。 打算一会吃完了,等月亮上来,说不定还能看看花灯什么的。 两人一起,牵着手在那首阳城的桥上,或者月老庙前提着花灯看风景。 想想都觉得甜蜜蜜的。 倒是秦颐,三两下吃完了嘴里的糖葫芦,这时还十分“不解风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才道:“我这次去十方山,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有给你师尊的,还有给你的。” 沈清棠本想问秦颐糖葫芦好不好吃? 可看到秦颐这会认真的样子,沈清棠就不动声色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只把手放在秦颐膝盖上,一边无聊地摸着秦颐修长手指的薄薄茧子,一边好奇道:“你还给我带了东西,带了什么?” 秦颐没有直接开口,而是从储物戒里将给沈清棠带的东西一样样取了出来。 沈清棠一开始看着,还觉得有些感动,看到后来,便忍不住有些好笑了。 秦颐给他带的东西,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刷新了他的世界观啊。 一开始拿出来的是岫玉,海珍珠这样的灵宝,算是地方特产,还可以理解,后面拿出来的东西就奇怪了起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什么长得奇怪的蜜饯和小吃,到最后,甚至连那种穿成一串,小孩子喜欢戴的贝壳手环都有。 沈清棠这会一边笑,一边就忍不住拿起了那串小小的,他都不一定戴的上去的手串道:“兰庭你觉得我喜欢这种东西啊?” 秦颐看了沈清棠一眼,似乎知道他会笑,自己倒是还十分平静,就伸手把那手串接了过来,解释道:“我知道你不一定喜欢。” 沈清棠怔了一下,面上的笑意渐渐变成了认真,然后他就仰头看着秦颐。 这是个等待解释的姿态。 秦颐看着沈清棠露出这样的表情,目光柔和了一点,然 第75章 第 75 章 后他就看着掌中的手串道:“我这几天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跟青玉剑宗,陵阳城都不一样的风景。那个时候我想传讯给你,但是空闲不多,我也没有那么好的文采,说不出来。” “后来我每到一处,就买一样那里的东西,想着回来,带给你看看。” “这个小手串,是在十方山旁边一个海滨小镇买的,那个镇子家家户户都靠采珍珠然后卖这种漂亮的贝壳为生,海边的空气很潮湿,镇子里安静宁逸。太阳起来的时候,坐在海边高处的岩石上,看着远处山脚下卖早餐的小摊子,心都会觉得很舒服。” 秦颐的描述很简单,没有加多任何修饰的词汇,但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叙述出来,便让沈清棠觉得那安静宁逸的风景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真好啊。”沈清棠不由得轻声感慨道。 秦颐笑了笑:“是。” “其实我在没离开陵阳城之前,也想着,我们能过那种生活就很好了。”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跳:“兰庭,你后悔了吗?” 秦颐摇摇头:“不。” “你还要听我继续讲么?” 沈清棠点头:“要听。” 秦颐这时伸手摸了摸沈清棠的头发,便继续讲道:“那个小镇虽然看起来很安宁,但下水采珠的人却并不安宁,一起出海的,总会时常有人回不来。有时候是真的天灾,但有时候……是。” “一颗品相极好的海珠,可以上拍卖行卖出高价,若是运气好,甚至足够那些海民脱离那个小镇,去城里生活。所以,一旦一同出海的伙伴采到了这种海珠,其他人难免会心生嫉妒,甚至……恨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清棠不由得喃喃道。 秦颐点了点头:“尤其你还是天品木灵根。” 沈清棠怔了一瞬:“怎么又说到我了?” 秦颐这时静静看了沈清棠片刻,就伸手抚了一下沈清棠清丽柔软的侧脸,低声道:“我这几日做任务才知道,有不少流窜的邪修会专门去那种小城镇,挑面容漂亮,又天赋高的年轻修士下手。把他们抓了去,双修采补。” 沈清棠:…… “这不是一直都有的么?”沈清棠看着秦颐明显露出了几分控制欲的神情,不由得无奈道。 觉得秦颐是风声鹤唳了。 秦颐却认真摇了摇头:“从前是没见过,但我那几日见到了一个被抓走了道侣,变得疯疯癫癫的修士。看着他,总觉得心有戚戚。”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话,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我要是被抓走了,兰庭会变成这样么?” 秦颐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我会找到那个邪修,把他碎尸万段。”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颤,知道秦颐那个偏执的毛病又犯了,这时他轻轻叹了口气,便伸手抱住秦颐,靠到了秦颐怀里,柔声道:“我现在都筑基了,没那么弱的。” 秦颐没说话,只是静静抱住了怀中的沈清棠。 他其实没告诉沈清棠,他自打从青玉剑宗出来之后,总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都是关于沈清棠的。 他本身作为妖兽,预感一直都很准确。尤其是这几日他莫名频繁遇到一些丧妻或是丧夫的悲惨家庭,连悲惨的境遇都异常相似…… 这种外应,实在是让他觉得不太妙。 所以秦颐这次一做完任务,就匆匆赶了回来。 在看到沈清棠鲜活明丽地站在他面前时,秦颐着实松了口气。 两人抱了一会,沈清棠静静抬起头,试探着看了沉默的秦颐一眼,便轻声道:“兰庭你这几日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先去休息?” 不然怎么突然胡思乱想呢? 秦颐摇摇头:“没事,我很好。”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75章 第 75 章 了。 本来他是想,等两人叙旧一会,再问面具的事,可现在气氛好像有点不对,他到底要不要问? 倒是秦颐看到沈清棠的表情,便直接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沈清棠:? 沈清棠立刻抬头看了秦颐一眼。 秦颐:“有话就说。” 沈清棠凝视着秦颐沉稳的赤色眸子,一瞬间倒是彻底没了心结,想着也是,他跟秦颐之间说点心里话,又何必看什么氛围呢? 于是,沈清棠就拉着秦颐的手,把自己遇到宫明泽,还有宫明泽戴的面具跟秦颐的一模一样的事情说了出来。 只不过把他主动去拉宫明泽手的那一段省掉了。 说完,沈清棠还摸了摸秦颐这身白衣,道:“而且今天你突然换了这一身,我差点就把你认成他了。” 听着沈清棠的话,秦颐的眉头一点点慢慢皱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秦颐才神情无奈地道:“这个面具,是你小时候画过的,你真的忘了?” 沈清棠心头一震。 秦颐看着沈清棠的表情,只当是他确实不记得,叹了口气,就解释道:“你那时很小,性格调皮,还喜欢装神弄鬼,后来有一天就画出了一个这样的面具,骗了你大哥做了给你。” “戴上到处去吓人,还把我扣在面具里面,不让我出来。” “现在想想,可能是你在哪本书里看到了什么图案,记下来画的吧。有雷同,应该也是凑巧。”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一下子就忘了宫明泽的事,只一脸古怪地看向秦颐道:“那你怎么还这么喜欢戴这个面具?” 秦颐沉默了片刻,静静凝视着沈清棠的眼睛,意有所指地道:“我只是想看看,某人是不是真的那么没良心,一下子就把我忘记了。” “结果还真是,还夸我这面具好看。” “但凡不是瞎子,都知道这面具不好看吧。” 沈清棠:……………… 没想到绕了一圈,把自己绕进去了。 沈清棠这时没办法解释,只能将头埋在秦颐肩膀上,装傻。 秦颐看着沈清棠因为羞赧微微泛红的侧脸,这时不动声色笑了一下,就道:“这就不好意思了?” 沈清棠闷闷道:“那时候我才几岁,我哪里记得那么多?” “可是我能记得。”秦颐忽然凑到沈清棠耳畔,低声道,带着一点埋怨的味道。 他唇间吹出的热气,顿时让沈清棠耳廓红了红。 自知理亏的沈清棠只能轻声无奈地道:“那你要怎么样?” 秦颐沉默了一瞬,笑笑,接着他便取出了一个盒子。 十分漂亮的白玉盒子。 沈清棠看了一眼那白玉盒子,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 可等等…… 这盒子的花纹,好熟悉。 一下子就让沈清棠想起了某个话本里的内容…… 这不是那个什么膏脂么? 这东西……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看着沈清棠有些被震住的表情,秦颐又慢条斯理地,变戏法一般将沈清棠先前在话本里见的东西,一样样都从储物戒里取了出来。 “你以前总让我看话本,这几天我抽空看了看,就把里面的东西都买来了。” “喜不喜欢?” 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觉得喉头有些发干。 而这时,秦颐便已经拿起了一个漂亮雪白的狐狸尾巴,拿在掌中轻轻摩挲了一下,道:“这尾巴,若是用药水黏上去,可以十二个时辰不掉。” “你不是很喜欢狐妖的故事么?” “今夜试试?” 沈清棠彻底慌了。 第76章 第 76 章 第76章 第 76 章 lt;ul css=tent_ulgt; 沈清棠向来知道秦颐这个人实践精神很强, 却没想到这种事上都很强。 只是…… 这还是在外面客栈,沈清棠多少有点放不开,于是他此刻便小声道:“这次就算了吧, 等我们回去……下次, 好不好?” 秦颐微微一挑眉:“你说话算数?” 沈清棠心头一跳,忽然就意识到自己这是跳了个坑,他刚想不承认, 结果秦颐却适时地就将那蓬松柔软的狐狸尾巴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终于还是投降了。 “算、算数的。” 秦颐面色稍霁, 果然就把那狐狸尾巴放到了一旁。 可没想到,秦颐接着又拿出来了一样比狐狸尾巴还令沈清棠羞赧的东西。 竟然是一件冰蓝色的, 鲛纱织成的贴身薄衫。 沈清棠再次咬了咬唇:这也太…… 那鲛纱薄如蝉翼, 几乎是透明的,上面就闪烁着一层轻盈的,冰蓝色的幻光, 游移不定, 如同水波一般, 异常美丽。 秦颐这时就搂着沈清棠道:“这鲛纱内衫可以防水防火,还能一定程度地减轻法术攻击。你要参赛,多一件护身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就先穿上吧。”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解释,不由得露出一点狐疑的表情, 可他看了秦颐一眼, 发现秦颐神色镇定,毫无狎昵之意。 沈清棠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怀疑错了? 这鲛纱内衫看上去也可以穿在里衣外面。 想到这,沈清棠抿了抿唇,便试探着看了秦颐一眼:“那我进去换。” 秦颐神色很是平静:“好。” 咦? 这下子, 沈清棠倒是彻底觉得自己方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无怀疑,沈清棠就拿着那件薄薄的鲛纱内衫,走到了屏风后面。 秦颐看着沈清棠转身进入屏风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 总要让某人吃点教训才知道以后不随便撩人是最好的。 · 一炷香的时间后,躲在屏风后面的沈清棠有点急了。 他没想到,这鲛纱内衫这么奇怪…… 原本他是直接想穿在里衣外面,可是偏偏鲛纱内衫太过轻薄贴身,这么穿也穿不进去。 折腾了好一会,沈清棠白皙如玉的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汗还没穿进去。 又想到秦颐还在外面等着,沈清棠索性心一横,便脱了宽松的里衣,直接把鲛纱内衫穿上了。 穿上鲛纱内衫之后,沈清棠又莫名觉得,这内衫似乎足够宽松,刚才怎么就套不到里衣外面呢?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沈清棠异常无奈了。 方才是没脱里衣,鲛纱内衫穿不上,现在穿上了鲛纱内衫,里衣倒是怎么也套不到鲛纱内衫上了…… 沈清棠愈发着急。 可一急,那柔软微凉的鲛纱就愈发不动声色地摩擦着他细腻的肌肤,带来一种奇怪又微痒的触感。 沈清棠无奈了,他也只能打算先把鲛纱内衫脱下来,先穿回里衣,再把这件奇怪的事告诉秦颐。 可沈清棠没想到,这鲛纱内衫穿上了之后,就仿佛粘在了他的肌肤上,怎么都脱不下来了…… 沈清棠:…… 这个时候,沈清棠才 第76章 第 76 章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颐就是在算计他。 想到这,沈清棠雪白的面颊上倏然腾起一丝红晕来。 秦颐……怎么这么坏? 偏巧,秦颐磁性的淡淡嗓音就在这时从屏风外传来:“好了么?怎么这么久,不要着凉了。” 沈清棠听到秦颐的嗓音,心头顿时一跳,然后他就慌忙道:“你不许进来!” 秦颐:? 随即,秦颐的薄唇边淡淡勾出一丝笑意:“为何?” 沈清棠有点生气了:“你明知故问。”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略带着一点恼羞成怒,颤颤的柔软嗓音,心头莫名勾出一丝淡淡的快意。 但他也不打算把人欺负太久,这时就低声道:“若是真不想穿,出来,我帮你脱了。” 屏风后的沈清棠沉默了一下,小声道:“你发誓。” 实在是被坑怕了。 秦颐也不生气,真的就发了誓。 听到秦颐发完誓,沈清棠这才慢慢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这时他赤着雪白的双足,怀里抱着自己方才脱下了的衣服。 冰蓝色的鲛纱轻轻摇曳着,把他整个人衬得如同一块泛着光的羊脂美玉。 半遮半掩,有时候才是最动人的。 秦颐呼吸微微一滞。 接着他眸色不自觉地就深了几分。 沈清棠小心翼翼走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注意着秦颐的神色,这时见到秦颐的眸光不对,他转身就想跑。 可秦颐的动作更快,一把就握住了沈清棠的手臂,然后猛地将人拉进了怀中。 雪白的里衣跌落在地,沈清棠整个人都撞入了一个温热又熟悉的宽阔怀中。 秦颐的手臂紧紧搂着他,隔着一层薄薄的鲛纱,那种炽热的温度,让沈清棠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开始发烫了。 这时秦颐低头看去,怀中那一抹柔软的玉正散发着一种炫目一般的莹润白光,交错着那鲛纱水波一般的蓝,只是看一眼,让人呼吸都有点难以自控。 秦颐的呼吸也确实滚烫沉重了一点。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的情绪,心头一跳,正要挣扎,秦颐却忽然伸手,轻轻摘下了他的发簪。 白玉发簪躺在秦颐掌中,乌墨一般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坠落,纷纷扬扬洒在沈清棠穿着鲛纱的雪白肩头和脊背上。 沈清棠还有点发蒙的时候,就已经被秦颐拦腰打横,猛地抱了起来。 沈清棠:! · 片刻之后,沈清棠就跌入到了一个温热的浴桶中——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浴桶是从哪里来的。 而这时,沈清棠忽然就发觉自己身上的鲛纱有些松脱的迹象。 他立刻就想伸手把这该死的鲛纱给脱下来,就已经被一只略带薄茧的手一把攥住了纤细白皙的手腕。 “我来。” 还没等到沈清棠反抗,哗啦一声水响,浴桶里便又挤进来一个人。 顿时,这空间就变得狭窄极了。 沈清棠想动,都不敢动得太大,而下一瞬,已经有一只手轻轻揽住了他的后颈,凑上来,给了他一个湿润又滚烫的吻。 浴桶中的水起起伏伏,最终泼洒着溢了一地。 鲛纱在水中灵活地晃动着,然后被人扯起来,一点点滑落。 最终,彻底露出那一抹炫目又莹润的白。 鸦羽一般的长睫 第76章 第 76 章 沾湿了水,轻轻颤着,形状姣好的唇被亲出一点淡淡的水红色。 嫣然欲滴。 在这浮浮沉沉中,沈清棠最终还是放弃了同对手的抗争,委屈又无奈地顺从了。 不过在放弃的最后一瞬,沈清棠还是赌气发了一点狠,一口咬了下去。 然后他果然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只是……之后发生的事就让他有点难受了。 属蛇的人是真的报复心都强啊…… · 夜深了 月亮高高悬在枝头,从窗棂外射进一点柔软的光来,静静落在客栈的屏风上。 沈清棠穿着雪白干净的里衣,把自己一个人缩在屏风后柔软的大床上,浑身酸软,摸着自己薄唇上的伤口,心里更是抱怨极了。 秦颐这时又换回了他那一身黑衣,静静走了过来,俯身揽住了沈清棠的肩头。 沈清棠也不看他,只垂着眼,生闷气。 秦颐凝视着沈清棠的侧脸,看到沈清棠漆黑纤长的羽睫静静垂着,衬得他雪白的侧脸愈发温柔漂亮,一颗心倒是愈发软了一点,这时就低声道:“还生我的气?”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忽然就扯过秦颐的手,狠狠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秦颐眉头一皱,可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就这么不动声色地任由沈清棠咬着。 沈清棠咬完松了口,再低头看了一眼秦颐手背上深红的牙印,抿了一下唇,沈清棠就不悦道:“以后,不许欺负我。” 秦颐:“你管这叫欺负?” “不然呢?” 秦颐想了想道:“那先前你欺负了我多少次?” 沈清棠怔了一下,立刻生气地辩解道:“那不一样。” 秦颐目光微动:“可是我感觉,都一样。”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就别过眼,冷冷道:“你狼心狗肺。” 秦颐笑了。 过了半晌,秦颐仍是淡笑看着沈清棠道:“这些事你若是不会,以后也不必装,在我面前装出很熟稔的样子,是怕我欺负不够你么?” 沈清棠:…… 眼看沈清棠又要生气,秦颐倒是干脆闭了嘴不提这个,只伸手抚了抚沈清棠仍旧略带湿润的长发,道:“要不要帮你按按?” 沈清棠心里有阴影,看着秦颐温柔的表情,反而是觉得有陷阱,此时果断拒绝。 秦颐看着沈清棠戒备的眼神,知道他怕什么,倒也不说破,想了想,便又拿了糖食和话本来,递到沈清棠面前。 沈清棠嗖得一下就抢了过去,却又重新严严实实地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秦颐看着好笑,却也果真不去打扰他,就这么默默守在一旁。 沈清棠赌气,吃了不少糖食,又看了许多页话本。 到最后困意和疲倦一齐上涌,看着看着,沈清棠就不自觉地趴在话本上,睡着了。 秦颐原本也快困了,这时见到沈清棠熟睡的样子,他倒是清醒了过来。 略略起了身,秦颐拿走了糖食和话本,就抱着沈清棠,给他挪了个舒服的位置,再重新帮他掖好了被子。 做完这些,凝视了一会沈清棠微微泛着一点粉色的雪白面庞,秦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就凑过去,在那漂亮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 虽然不完全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秦颐还是默默说了出来。 第77章 第 77 章 第77章 第 77 章 lt;ul css=tent_ulgt; 一夜好眠 次日, 秦颐亲自将沈清棠送回了首阳宗。 沈清棠本想直接带着秦颐跟他一起去,可这次因为太子来了,宗门排名赛就变得严格多了, 出入都要身份玉牌。 秦颐虽然是青玉剑宗的弟子, 但未经上报,是不能随便出入首阳宗的。 就这样,沈清棠忍不住又对宫明泽的有色眼镜多了一层。 两人在首阳宗前面的小茶馆吃了几碟点心, 足足又说了好一会话,沈清棠才依依不舍地跟秦颐分开。 秦颐倒是想得开, 这时就道:“你比赛还在后半月,这段时间除了你修炼, 我们都可以见面的。”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 忽然就抿唇笑了笑道:“突然就觉得,我们俩这样子好像……啊。” 沈清棠这话说的又轻又快,秦颐乍一下便没听懂。 见到秦颐疑惑的神情, 沈清棠咬了一下唇, 就飞快凑到秦颐耳边, 把两个字说了出来。 说完,自己又耳朵红了一点。 原来,是“偷情”两个字。 秦颐听完,沉默了一会,又静静看了沈清棠一眼:“原来你喜欢这种感觉?” 沈清棠怔了怔, 立刻小声反驳道:“你又曲解我。” 秦颐还想说点什么, 沈清棠腰间的传讯玉牌却亮了。 一看就是宫拂羽找他。 沈清棠自己也知道自己偷跑出来让人担心,这时也顾不得跟秦颐多说了,匆匆交待了两句,便跑向了首阳宗那边。 秦颐这时看着沈清棠远去的背影, 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面具下白皙清俊的下颌线条显得愈发柔和了几分。 看着沈清棠跟首阳宗看门的两个弟子交流了一番,便进入了首阳宗,秦颐仍是立在那,静静看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只是这一次,秦颐离开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十分熟悉的,同类的气场。 秦颐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来。 他敏锐地抬起头,向四周看去,然而却找不到一个适合的目标。 不过很快,这气息又若有若无地勾了过来。 这下子,秦颐彻底懂了,这同类大概是想跟他联系上。 半妖在修真界的地位十分尴尬,纯种妖兽更是人人喊打,有的就喜欢私下联系,抱上大腿也好生活。 有的就更独来独往些。 秦颐幼时也是跟慕飞互相扶持才能活下来,不过现在他已经进了青玉剑宗,与从前的那个猎户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也不想沾上这些关系。 沉默了一下,秦颐没有理会这抹勾人的气息,只是自己径直回了客栈。 他还要加紧修炼才行——最近出任务这段时间,遇到了太多的高手,也知道了太多突如其来的风险。 如果不好好修炼,一旦不小心离了青玉剑宗的庇护,要保护沈清棠和他自己就真的是个问题了。 · 可秦颐没想到,那抹气息居然还能追着他也到了客栈。 秦颐前脚回到房间,后脚房门就被轻轻敲响了,接着一个柔媚无比,雌雄难辨的嗓音便在门外响了起来。 “客官,要用些茶水么?” 秦颐感受着那从门缝中溢进来的,丝丝缕缕的勾人的妖气,头也不回,只淡淡道:“不 第77章 第 77 章 用了,以后也不用了。” 门外沉默了一下,又柔声说:“客官真的不试试么?今日的茶水里加了特制的蜜饯,甜得很。又甜又香,保证客官您尝了第一次,还想尝第二次。” 这已经算是异常直白的勾引了。 然而秦颐却没有露出任何动心的表情,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还笑了一下,道:“我道侣做的蜜饯更甜。” 屋外似乎微微滞了一下。 秦颐说完这句,又恢复了正色:“我这人也喝不惯外面的茶水,你还是去找旁人吧。” 这一次,外面沉默了很久,接着,那抹勾人的气息便一点点消失了。 秦颐感受着那抹气息的消失,闭了闭眼,摇摇头,也不再去理会这件事,就转身走到了房间里。 沈清棠昨晚吃剩下的糖葫芦和糖食都还放在桌子上,睡前秦颐细细包裹过了。 不过这时秦颐伸手打开,还是发现糖葫芦上凝固的糖稀化开了不少,他是个节约的性格,也没忌讳什么,索性就拿着吃了起来。 糖葫芦吃到一半,秦颐眉头忽然一皱,他猛地抬起头,就悄无声息地对上了一袭白衣。 秦颐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立刻便戒备地站了起来。 那袭白衣仍是立在那,静静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秦颐握着竹签的掌心有些发冷,但警惕地僵持了片刻,他见对方没有出手,便低声道:“晚辈来自青玉剑宗,师从黎长风,这次是来陪道侣参赛的。前辈突然来访,是走错了门,还是找晚辈有什么事?” 秦颐这句话,把自己的身份背景都说了出来——现在是四宗排名赛期间,若是真有弟子在首阳城出事,首阳宗第一个不会放过。 他摸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修为,只能靠宗门背景先来吓住对方了。 而那一袭白衣听完秦颐说的这句话,静默了一会,却问了一个令秦颐十分诧异的问题。 “你方才,为什么不开门?” 这嗓音清冷淡漠,听起来没有什么人情味。 秦颐:…… 沉默片刻,秦颐道:“方才那是前辈?” “不是。” “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秦颐摸不清白衣人的目的,但也知道对方比自己强太多,他现在兽骨不在身边,出手也会打折扣,此刻只能压抑着心中的不解和烦躁,平静道:“晚辈有道侣,自然不能接受别人。” “一个花瓶而已,值得你如此?你居然还取了兽骨,是真的想变成人么?” 秦颐:? 这时秦颐终于微妙地意识到了对方的不满出自于何处。 不过回过神来,秦颐也能理解了。 人跟妖兽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若这白衣男子也是妖兽,看不惯他找了沈清棠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这也管得太宽了些。 但秦颐也不能直接对着这么一尊大佛出言不敬,这时他默然了片刻,便道:“前辈有大追求,大理想,想为妖兽一族做贡献,值得敬佩。只不过晚辈没有太高的心愿,只想着能跟喜欢的人平平常常一辈子就好了,还请前辈理解。” “你的血脉,就不容许你平凡。” 白衣男子的话说到这,秦颐的面色终于微微变了。 他虽然不知道白衣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从这句话就能听出,白衣 第77章 第 77 章 男子是想把他往火坑里拉。 秦颐此刻思绪百转,正想着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那白衣男子顿了顿,却又道:“找个平凡的道侣没有关系,不过你自己最好不要甘于平凡。”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颐的神情在白衣男子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倏然变冷,他没想到白衣男子居然会偷听他跟沈清棠的私密谈话。 但白衣男子似乎一下子就读懂了秦颐的情绪,这时就冷冷道:“放心,我对你那个花瓶道侣不感兴趣。” 说着,一道疾风携裹着一个物件就朝秦颐袭来。 秦颐心头一沉,下意识往旁边一闪,但那物件却并没有射到他身上,而是落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是一份玉简。 “这里面的秘法,你用得上。” “希望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不要再这么弱了。” 秦颐眉心跳动,情绪正在波动至极的时候,一阵凉风淡淡吹过,那白衣男子竟是倏然就在他面前消失了。 秦颐在原地立刻片刻,等回过神来,背上竟然凉了一片,这时他上前几步,在窗前四周来回走了一圈。 发觉那白衣男子真的是彻底离开了,秦颐才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因为戒备而攥紧的拳,也一点点松开了。 所以……这就是他最近忽然感受到不对的原因么? 想到这一点,秦颐不由得又想起那白衣男子话里话外对沈清棠的嘲讽,这时他眉头皱了皱,也顾不得去看白衣男子给他的玉简,便掏出传讯玉牌,给沈清棠传了讯。 要沈清棠这几日最好留在首阳宗,不要出来了,即便要出来,也一定要提前告诉他,他好去首阳宗门口接人。 那个白衣男子既然没动他,想必也还是看在同类的面子上,所以只要他在,沈清棠应该就会没事。 如果他不在,恐怕就难说了。 · 首阳宗内 宫拂羽这时懒懒坐在庭前,面前摆着一盘棋,对面坐着的,正是一袭白衣的宫明泽。 日光照在宫拂羽和宫明泽身上,一个华美,一个清冷,倒是两道别样的风景。 沈清棠就跪坐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给两人添茶。 一盘棋下到一半,宫拂羽下不过了,索性就把棋盘一推,打了个哈欠道:“不下了,你老欺负人。” 宫明泽抬头看了宫拂羽一眼,淡淡道:“我让你先手,怎么是我欺负你?” 宫拂羽哼了一声:“我最讨厌下棋,所以陪你下棋就是让着你了,你要是还不让我先手,我就不下了。” 宫明泽拂袖收了棋子,淡淡评价道:“毛躁。” “随便你怎么说。”宫拂羽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棋子被收起,沈清棠就重新给两人换了温热的茶水,宫拂羽看着沈清棠沏茶时认真的模样,就道:“徒弟你上一边玩去吧,这里不用你。” 沈清棠垂眼淡淡笑着:“师尊说笑了,这是徒弟该做的事。” 在宫明泽面前,沈清棠还是不敢太随意,他总觉得宫明泽看自己不顺眼,但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一个人真就洁癖到这种程度?连摸个手都要被记恨这么久? 果然,沈清棠这句话说完,宫明泽就道:“你确实不应该对徒弟太不约束了。” 第78章 第 78 章 第78章 第 78 章 lt;ul css=tent_ulgt; 宫明泽这句话出口, 院中气氛莫名安静了下来。 沈清棠仍是垂着眼,专心倒茶,动作流畅, 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倒是宫拂羽, 面无表情地静静看了宫明泽一会,就嗤道:“我的事你少管,我的人你也少管。” 宫明泽眉头微皱:“你总这么下去, 也不是——” “走走走!”宫拂羽实在不耐烦了,一拂袖就起身道, “你要是想讲大道理,就去找崔永思他们, 别来烦我。” 宫明泽沉默片刻, 不说话了。 但最终,他似乎也不太受得了宫拂羽在旁人面前这么落他面子,也还起了身, 告辞。 不过在临走前, 宫明泽还淡淡看了沈清棠一眼, 道:“你作为徒弟,平时还得多照看你师尊些。” 沈清棠藏在长睫后的眸光微微一动,还没答话,身后就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是宫拂羽把棋盘给踹了。 “出去!” 宫拂羽漂亮明媚的脸上罕见地显出了几分认真的怒色。 宫明泽一言不发,冷着脸拂袖而去。 看着宫明泽离开的背影, 宫拂羽冷声道:“果然在天寰城那种鬼地方待久了, 人都会变得无趣又呆板。” 这么一段距离,宫明泽应该是听到了宫拂羽的话,但他这次步子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 就这么径直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 等宫明泽的背影消失,宫拂羽忽然吐出一口气,以手扶额,原本烦躁的神情化为了颓然。 这时他慢慢坐下就道:“是啊,怎么有的人越长大就越变得讨人厌了呢?” 沈清棠感受到宫拂羽的无奈,此刻沉默了一会,也没有直接接话,而是想了想,就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漂亮的小布袋道:“师尊,这是秦颐让我给你带的岫玉。” 宫拂羽本来还气郁着,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眼睛却先自己一步看了过去。 半晌,他面无表情地一把夺过了沈清棠手中的布袋,道:“就知道你又跑去私会情郎了。” 沈清棠默默一笑:“多谢师尊体谅。” 得了岫玉,宫拂羽的情绪似乎好了不少,这会他就打开小布袋,专心致志地往里面看,然后一块块地将打磨好的岫玉拿出来。 这次秦颐带的岫玉品相都很不错,质地沉润细腻,光滑漂亮,宫拂羽看着看着,就愈发觉得心情好了一点,暂时把宫明泽抛在脑后了。 一旁的沈清棠看着宫拂羽认真对待岫玉的模样,微微松了口气,这时他想起一件事,便轻声道:“师尊,我先去房间里拿一样东西,一会再过来陪你。” 宫拂羽正看岫玉入神,这时就随口道:“去吧去吧。” 沈清棠得了准许,立刻就悄悄起身走了——方才他为了不让宫明泽挑出错来,怕秦颐想他给他传讯,特意把传讯玉牌放在了房间里。 这时结束了招待,沈清棠自然想去看看秦颐有没有传讯给他了。 此刻沈清棠的心情很简单,就是小情侣热恋期,时时刻刻也分不开的那种甜蜜和期待感。 果然,一回到房间,沈清棠就看到悬在床头的传讯玉牌正亮着。 他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就伸手把玉牌取了下来。 可等到沈清棠读完玉牌里秦颐的传讯,又不由得微微皱了眉,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来。 秦颐是出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要这么叮嘱他? 难道是做任务招惹了什么仇家? 第78章 第 78 章 想到这,沈清棠心头一紧,立刻就传讯回去给秦颐。 沈清棠:兰庭,你有话同我直说没关系的,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仇家,仇家要针对你么? 没过多久,秦颐的传讯过来了。 秦颐:不算仇家,下次再见面,同你细说。 沈清棠感受着秦颐还算平稳的语气,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一点,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便又迅速给秦颐传讯了过去。 沈清棠:兰庭,若是有人要找你麻烦,你还是尽快联系上黎长老吧,有他在,寻常人应该不敢动你。 过了一会,秦颐那边有传讯过来。 秦颐:我刚刚已经联系过师尊了,他今晚就到。 沈清棠:那就好。 说完这三个字,沈清棠握着传讯玉牌,一时间倒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结果偏偏这时,秦颐还来了一句:还要话要对我讲么? 沈清棠怔了怔,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掌中的传讯玉牌,他这时抿着唇,想了好一会,然后就默默笑笑,也没有说太多别的话。 只是这么讲: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修炼,还要……好好想我。 这一句话传讯出去,沈清棠就觉得心口十分柔软。 他确实没有太多的话想说,但也希望自己的心意能被秦颐感受到。 很快,秦颐的传讯回来了。 沈清棠原本以为会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或者‘嗯’。 可没想到,比这两个字,都还要多一点点。 秦颐:你也是。 看着传讯玉牌中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这三个字,沈清棠的嘴角弯了又弯,眼中也忍不住透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来。 秦颐真是越来越体贴了。 看来多看话本也不是只有坏处啊。 · 虽然秦颐在传讯中说那件事不要紧,但沈清棠却莫名觉得很要紧。 恰好黎长风今晚要来首阳城,沈清棠想了想,走出门看了一眼宫拂羽爱不释手地把完那些岫玉的模样,便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走过去,若无其事地将这件事告诉了宫拂羽。 宫拂羽一听黎长风回来,握着岫玉的手顿时紧了紧,可接着他就淡淡道:“他回来关我什么事?” 沈清棠自然不会说破,而是轻声道:“自然不关师尊的事,是我有事要求师尊。” 宫拂羽:“什么事?” 沈清棠温声细语地道:“兰庭前些时日出去接任务好像招惹到了一些仇家,我就想请师尊能不能向黎长老说一声,让黎长老把兰庭带进首阳宗来。” 宫拂羽瞪大了眼,异常不悦:“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他?” 沈清棠默默一笑:“黎长老行事不及师尊通融,我有点怕他。” 这话当然不全是真的,但半真半假,倒也让人看不出来。 宫拂羽这会细细端详了沈清棠片刻,这时哼了一声就道:“就你鬼点子多——不过,你说的也对。” “黎长风那块木头,当然没有我通人情。” 这么说着,宫拂羽还有点得意。 但随即,宫拂羽又皱眉摸了摸下巴道:“不过下午就是比阵法的第一场了,我得去当裁判,晚上吧,晚上你让秦颐那小子去春月楼找我们。” 沈清棠:…… 春月楼,这倒是存心要气黎长风啊。 不过想了想,宫拂羽向来是这个性子,沈清棠也没有立刻就劝,只笑笑道:“那好,都听师尊的。” “嗯,一会阵法比试你也陪我一起去吧, 第78章 第 78 章 好提前熟悉一下场地。” “好。” · 原本沈清棠以为他只用随便看看阵法比赛就能离开,可没想到他居然在阵法院比赛的队伍里看到了沈清岸。 明明这次名单上没有沈清岸啊? 而且沈清岸看上去好像才刚筑基,境界也不太稳,他跟秦颐都已经双修到筑基二层了,还在被宫拂羽天天鞭打训练,生怕比赛的时候被对方故意碾压重伤。 沈清岸才刚筑基的境界就去比赛,实在是…… 看着沈清棠的眼神,宫拂羽明显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一幕,这时他眉头皱了皱就道:“徒弟你等我去问问。” 沈清棠忙道:“有劳师尊。” 宫拂羽去了。 不多时,宫拂羽回来,神色异常古怪,接着他看了沈清棠一眼,便道:“你这个兄长,性格很争强好胜么?” 沈清棠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哥哥不是这种性格。” 宫拂羽沉默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靠椅的扶手,就沉声道:“阵法院院长说这次是比赛前突然有位弟子发了急病,不得已才传讯回学院拉了个备选。你哥哥那时刚筑基,是极力主动要求参赛的,甚至还对院长说,如果出了问题,生死自负。” 沈清棠:…… 沈清棠根本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沈清岸突然这么奋进。 沈清岸本也不是这种偏激的性格啊? 想着,沈清棠忍不住就朝阵法院那边的队伍看了一眼。 沈清岸此刻静静立在队伍中央,侧脸对着他,整个人明显清瘦了不少,眼窝都有些凹陷了。 沈清棠也不知道沈清岸发生了什么事变成现在这样,不由得有些揪心了。 倒是一旁的宫拂羽,看着沈清棠的表情,就安慰他道:“你先别急,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急也没用,倒不如希望你兄长顺利晋级。等这场比赛过了,我再去跟阵法院那边沟通一下,问问你兄长是否有什么困难。” 宫拂羽这时难得认真一次,倒是显得格外有别于从前的温柔了。 沈清棠听着宫拂羽安慰的话,心头微微一酸,这时就低声道:“多谢师尊。” 宫拂羽哎了一声,伸手摸摸沈清棠的头发。 · 比赛抽签先出了结果。 每一轮比赛都是直接抽签决定,所有顺序全部打乱,抽到什么对手,就是什么对手。 运气好,能抽到比自己差很多的,运气不好,可能第一轮就淘汰了。 之前也有人质疑这规则的不公平,但最终这个规则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沈清棠这时就祈祷着,沈清岸最好抽一个比较差的对手。 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清岸抽到了一个法相宗筑基八层的弟子。 这个抽签结果一出来,所有青玉剑宗的弟子都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法相宗得真哒那秘传,本就是阵法大宗,这个弟子虽然在法相宗不是顶尖的,可碾压阵法不是强项的青玉剑宗很是容易。 更别说,沈清岸还是个筑基一层。 虽然只是比拼阵法,但阵法的强度也还是跟阵法师的修为有关系。 沈清岸对上法相宗这个弟子,在众人眼中,可以说是必败无疑了。 但沈清岸的神色却很平静。 沈清棠在观众席上,看着沈清岸平静的神色,总觉得沈清岸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可他并不知道这段时间沈清岸经历了什么,也就无从知道真相。 第79章 第 79 章 第79章 第 79 章 lt;ul css=tent_ulgt;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每个宗门派出四个弟子, 按照十六进八,八进四,四进二的方式比拼, 根据最终决赛前三弟子的宗门决定宗门这门的实力。 比赛的方式也很简单, 对阵的两位弟子分别布阵,然后互相破解对方的阵法,一炷香的时间后, 根据留存下来阵法的毁损程度和品阶高低判断谁胜谁负。 因为阵法比赛比的是阵法,所以有一条严格规定的就是比赛过程中, 不能攻击阵法师。从前有人这么投机取巧过,后来规则就改了。 沈清岸不是第一个上场的, 但他一直就静静立在队伍中央, 观察着场中对阵弟子的一举一动,神色倒是异常清明。 宫拂羽看着沈清岸的状态,不由得摇了摇扇子道:“你大哥神智好像挺清醒的, 应该不是冲动行事。” 沈清棠点了点头, 一颗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但又愈发觉得疑云重重。 如果沈清岸是清醒的,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迫使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正在沈清棠思考的时候,第一场对阵已经结束了,首阳宗败给了法相宗。 这个结果出来, 也没太多人质疑, 毕竟首阳宗虽然综合实力最强,但在阵法一门上还是不如法相宗。 接着,第二场,第三场…… 轮到沈清岸的时候, 前面出场的青玉剑宗弟子输了一场,赢了一场,成绩平平。 而沈清岸这场比赛一开始,竟然就有不少弟子离开了比赛场地,中场休息或者喝水偷闲去了。 也没有太多宗门长老出面阻止,毕竟这场看上去确实没什么悬念。 此刻,裁判一宣布开始,沈清岸就跟那个法相宗的弟子同时开始绘制阵法了。 沈清岸绘制的阵法很简单,就是防御类的黄级阵法,七星玄武阵,基本每个刚入筑基的阵法弟子都会学习这个阵法。 本来这次比赛没什么人关注,但沈清岸绘制出这个阵法之后,围观的弟子们神色就有点不对了,忍不住悄悄议论了起来。 “这小子是不是就是为了来首阳宗泡妞的,划水也太明显了吧?” “我感觉也像,七星玄武阵?来搞笑的吧。” “哎,不过青玉剑宗本来那个阵法厉害的弟子突然出事,找个替补不能行也是正常。”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丝毫打扰到沈清岸画阵法的举动。 倒是沈清棠,见到沈清岸画出这七星玄武阵,眉头微微一挑,然后他就抿唇淡淡笑了笑。 如果真的跟他想的一样,沈清岸也是有备而来,对方不一定能赢。 而法相宗的弟子见到沈清岸画的是七星玄武阵之后,眉头皱了一下,布阵倒也没那么专心了。 按照他本来的想法,他是打算布置一个地级阵法,可现在看看沈清岸的举动,他想了想,就换了个玄级阵法。 反正沈清岸画的是个黄级阵法,拿地级阵法对付太浪费了。 等两人都布置好阵法,裁判就把香点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两个选手互相破解对方的阵法,先被破解掉的先出局,如果都没破解完成,就看剩下阵法的完整度决定谁晋级。 可沈清岸布置好了阵法之后,就没有动弹的打算了,就这么坐在了自己的阵法当中。 那法相宗的弟子见到沈清岸这样,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从前阵法比赛中也不是没有这种弟子,因为自己阵法的品阶低,所以就不去攻击别人,专门守着自己的。 法相宗的弟子沉默了一下,倒也没出手——反正他是稳赢。 沈清岸这时就静静坐在自己的阵法中,甚至闭眼开始休息。 老自在了。 场中的议论声逐渐增加了。 批判沈清岸拖时间的,也有议论法相宗弟子是缩头乌龟的。 最终,法相宗的弟子先沉不住气了,想早点结束比赛,就一跃而起,当头朝沈清岸的阵法攻击了过去。 七星玄武阵,是防御类最朴实无华的阵法,但也是没有办法巧妙破解的,只能硬破。 法相宗弟子一掌蕴起了八成的灵气,轰然一下,就将沈清岸的七星玄武阵轰破一条长长的裂痕。 这一幕出现,所有观看比赛的弟子倒是神情都微微变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法相宗弟子的修为,也知道这一掌有多厉害,可没想到只把沈清岸的七星玄武阵轰出了一条裂痕。 看来沈清岸的水平倒也没那么差? “可那又如何,一个黄级阵法,最底层的防御阵法,画的再好也没用。” 讽刺的嗓音刚落下,场中的情形便又变了。 沈清岸等到法相宗轰完一掌之后,便不动声色地睁开眼,开始运转自己的灵力。 土灵气散发着淡淡的 第79章 第 79 章 黄光,十分温柔朴实,但只是瞬息间,就修补好了那被法相宗弟子轰出的大裂痕。 法相宗弟子:??? 围观群众:??? 这下子,议论声逐渐变大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沈清岸的聪明。 可又都觉得再聪明又如何?不过一个黄级阵法,就算打不破,也不能成什么气候啊。 至于法相宗弟子,被沈清岸疑似挑衅地这么一道摆了下来,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此刻他眉头紧皱,冷哼了一声,竟是疯狂地就朝着沈清岸的阵法攻击了起来。 试图通过密集的攻击打破沈清岸的阵法! 然而一般叫做的玄武的阵法别的特点没有,就是又厚又硬。 法相宗弟子一边攻击,沈清岸一边不疾不徐地修补,到最后,竟然是破坏和修补速度持平了。 场中的围观群众再次看傻了。 这个时候,结果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就是看热闹。 法相宗弟子攻击了一通,结果发现实在是拿不下来,最终他脸色一沉,就在香快要耗完的时候徐徐退回了自己的阵法旁边。 反正不论如何,还是他赢,何必计较赢得好不好看呢? 众修士也觉得是这样,但又觉得没热闹看了,有点可惜。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眼看着那柱香已经燃到最后,裁判都慢悠悠地走到台前准备宣布结果的时候,七星玄武阵中的沈清岸抬手,在阵法中央慢慢补上了最后几笔。 一瞬间,黄光大作。 天魁玄武阵成。 所有人:???!!! 天魁玄武阵是所有地级阵法中最简单的,但……它也是个地级阵法。 还是比法相宗弟子画的那个玄级阵法高出一级。 这个时候,大家才终于意识到沈清岸为什么一直盘膝坐在阵法中央了。 天魁玄武阵就是从七星玄武阵上衍生出来的,如果沈清岸一开始就画天魁玄武阵,那个法相宗弟子必然不会掉以轻心只画个玄级阵法敷衍应对。 所以,在香燃烧的途中,不管两人动不动手,只要沈清岸偷偷摸摸把天魁玄武阵完成了,就算赢了。 好家伙。 只能说好家伙了。 裁判看到这一幕,也是被沈清岸的骚操作给震惊了,一时间都忘了宣布结果。 还是那法相宗的弟子先脸色通红地跳出来,怒道:“他作弊!这是投机取巧!” 这句一出口,原本鸦雀无声的比赛场中就顿时沸腾议论了起来。 一边是青玉剑宗的骂法相宗的不愿赌服输,一边是法相宗的骂青玉剑宗的小偷小摸,败坏修者名声,中间还有浑水摸鱼凑热闹的。 一时间,场中倒是吵成了一片。 唯独沈清岸自己,神色平静地站在阵法中,仿佛这发生的一切同他无关。 可吵来吵去,大家都忍不住想等一个结果。 毕竟沈清岸这个做法确实不太地道,但……符合规则。 只不过算是钻了规则的漏洞。 也不知道评委席的那几位长老会不会否认沈清岸这个做法? 这么想着,大家就都忍不住朝评委席这边看了过来。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其他的长老还没发言,宫拂羽就挑眉一拂扇,看向那个异常不服的法相宗弟子道:“愿赌服输,一个筑基八层,就这么输不起?” “再说了,这种情况下若是对阵,你已经输了,还管什么人家是不是投机取巧?” 听着宫拂羽的话,法相宗弟子眸色微变,整个人神情顿时灰败了下来。 一旁的沈清棠见到宫拂羽开口,不由得默默笑了笑。 果然,宫拂羽这么一开口,倒是没有旁人再敢开口了。 毕竟宫拂羽的身份地位在这,谁敢造次? 宫明泽今日没来,宫拂羽最大。 最终,那裁判看了看其他长老,见到没人出声,这时就咳嗽了一声,道:“这一场阵法比赛,青玉剑宗,沈清岸胜。” 裁判这句话一出口,青玉剑宗这边顿时欢呼了起来! 法相宗那边则是一片沉默。 显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服气,可又无可奈何。 而这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沈清岸这时仰着头,震惊地凝视着宫拂羽身旁的沈清棠,露出了几分欣喜又释然的表情。 · 比赛一结束,立刻就有好奇的修士想去找沈清岸套近乎,可没想到,等所有人找到退场的那个出口时,沈清岸早就不在了。 青玉剑宗的弟子们扑了个空,其他宗门的弟子也扑了个空。 原来,是沈清棠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拿了宫拂羽的手令,悄悄把沈清岸接走了。 只不过沈清棠没有料到,沈清岸在突然见到他的时候,神色居然异常激动,还把 第79章 第 79 章 他紧紧抱住了。 他哄了好一会,沈清岸才慢慢平复了情绪。 为了避开他人耳目,沈清棠就悄悄把沈清岸带到了宫拂羽的庭院中。 沈清岸此刻情绪略略平复了一点,沈清棠就给沈清岸倒了一杯茶。这时沈清棠才注意到,沈清岸脸上的胡茬都没有刮,青黑一层,难怪看着那么憔悴。 看着沈清岸的形容,沈清棠有点心疼担忧地道:“哥哥是最近出了什么事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为什么要突然参赛?” 沈清岸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神情微微一滞。 可旋即,看了一眼沈清棠上佳的气色,沈清岸面色又平复了下来,释然地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本不想告诉你,怕你受影响,修炼不稳。可现在看你好好的,哥哥倒是放心了。” 沈清棠心头一跳:“什么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 “母亲病了。”沈清岸沉声道,“病情很古怪,陵阳城的医修没办法治,虽然暂时危及不到性命,可我总是心里不安,想着还是尽快把他们接过来好。” 沈清棠听到沈清岸这些话,顿时就微微睁大眼道:“哥哥为什么不跟我说?” 如果早些说了,他或许就能拜托宫拂羽把父母都接过来了。 沈清岸无奈地咳嗽一声,道:“我也是今天看到你,才知道你现在过得不错。先前……你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传的。” 沈清棠眉头皱着:“什么意思?” 沈清岸喝了一口茶,苦笑道:“可能是嫉妒吧,前些时日,我听他们说,你作为宫院长的弟子必须参赛,所以被迫筑基,把天赋都废的差不多了。我几次去找你,都见不到人,几乎以为你被软禁……” “可我在阵法院也不受宠,根本没办法,只能想着能不能通过排名赛搏一把。” 沈清岸这时说话的时候,神色倒是很平静,叙述也没有带太多的情绪。 可沈清棠听着沈清岸的话,简直震惊,随后他心情又慢慢复杂了起来。 崔永思肯定是不想旁人来干扰他,所以拦住了沈清岸,沈清岸那时知道母亲生病,又以为弟弟被宗门苛待,本人还被院中弟子排挤。 想想就知道,肯定过得不容易极了…… 沈清棠的心情愈发复杂了。 这也难怪一直冷静自持的沈清岸刚才在见到他的时候那么激动。 沈清岸看着沈清棠的表情,此刻又无奈一笑,伸手摸了摸沈清棠的头道:“现在弄清楚是误会就好。我看宫院长对你还不错,你修为也稳,我就放心了。” “我们俩努努力,应该就能尽快把父亲母亲接到青玉城中了。”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轻声道:“哥哥这些时日真是辛苦了。” 沈清岸淡淡一笑,神色很是释然:“辛苦倒也罢了,现在否极泰来,也算是好事。” 看着沈清岸的笑容,沈清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笑了一笑。 接着,沈清棠看了看沈清岸脸上的胡茬和有些乱的发髻,就低声道:“哥哥过来坐吧,我帮你把胡子刮了。” 沈清岸怔了一下,随即就从善如流道:“好啊。” · 一盆清水放在瓷盆中,静静映着日光,明澈地摇曳着。 沈清岸闭眼躺在沈清棠的膝盖上,任由沈清棠低着头,认真地给他一点点将下巴上的胡茬刮掉。 沈清岸被刮了一会,就淡淡一笑道:“说起来,我前几日还在青玉城中看住处,只是囊中羞涩,买不下太好的。” 沈清棠怔了一下,就轻声问:“哥哥还缺多少?” “五百中品灵石。” 说完,沈清岸又道:“其实家中也不缺这钱,只是我想着,若是父亲母亲来了,这份钱也该我出。” 沈清棠默默笑笑:“五百中品灵石我还是有,等回去了,我陪哥哥一起去看房子。” “好啊。” 一时间,气氛无比柔和安谧。 又过了一会,沈清岸却忽然皱了一下眉道:“不过我最近在剑宗里没见到林瑾瑜了,清棠你见过他么?” 提到林瑾瑜,沈清棠眉心便跳了一下,他只摇摇头道:“我也没有见过他。” 沈清岸沉默了片刻道:“也或许是我多心了。” “怎么了?” 过了一会,沈清岸微微吐出一口气道:“林家先前安插的内奸,父亲本来已经清算完了,可还是没想到有一个藏了那么深的。母亲的病,有一半就跟她有关。” “是谁?” “田姨。” 沈清棠握着刮胡刀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了。 倒是沈清岸,感受到沈清棠情绪的不对,反过来安慰他道:“不过也没关系,现在我们一家都筑基了,林瑾瑜还没筑基,等父母都接过来,他也休想翻起什么水花。” 第80章 第 80 章 第80章 第 80 章 lt;ul css=tent_ulgt; 听着沈清岸的话, 沈清棠心头稍安,这时他默默给沈清岸刮完了最后一片胡茬,又拿了雪白的手巾给沈清岸擦完脸, 轻声道:“哥哥, 好了。” 沈清岸坐起身来,走到湖边,对着澄明的湖水照了照。 湖水中映出的青年模样清俊, 神清气爽,因为消瘦微凹下来的眼窝, 反而给他平添了一丝沉稳和深邃。 沈清岸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摸了摸自己此刻光洁如玉的下巴, 就调侃道:“棠儿的手艺真不错, 哥哥什么时候要是能找个性格如你一般的嫂子就好了。” 若是从前,沈清棠听到沈清岸这么调侃他,多半要生气, 但这会他倒是一点都没生气的意思了, 反而还觉得庆幸。 因为沈清岸能开玩笑, 就证明他现在的心态不错,恢复平稳了。 沈清棠这时擦干净刮胡刀收起来,只轻声道:“真想找个好嫂子,哥哥你还需得自己用点心,若是每日还如现在这般, 那可不行。” 沈清岸默默一笑:“不着急, 等把父亲母亲都安置好了,我再考虑别的。” 听着沈清岸这句话,沈清棠看了一下沈清岸充斥着微笑和憧憬的清俊侧脸,心里就暗暗有了主意。 · 其实想把父母早日接到青玉城的事沈清棠一直在盘算, 但前些日子实在是各种事情汇聚到了一起,筑基,杀林瑾瑜等等。 等筑基完,沈清棠又要来参加比赛,根本无暇顾及家中的事。 他那时只单纯想着等比赛完了,若是能拿个不错的名次,就正好再向宗门提这件事,看看掌门能不能通融一番。 毕竟要将父母接入青玉城的弟子都必须对剑宗做出一定的贡献,要不然沈清岸也不会拼命想要参加比赛了。 可今日跟沈清岸见了面,了解了情况之后,沈清棠就意识到,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了。 别的不要紧,主要是田姨…… 原书中,田姨是沈清棠母亲从娘家带来的下人,对沈家忠心耿耿,后期还接济过沈清棠。 所以就连沈清棠自己也没想到田姨会出问题。 现在田姨都出了问题,沈清棠是真的不放心再把沈家人留在陵阳城。 必须接过来。 所以当天下午,送走了沈清岸,等到宫拂羽一回来,沈清棠便向宫拂羽说了这件事。 宫拂羽地位特殊,说话有时候比掌门还有用,从前沈清棠多少觉得用特权不太好,可现在,他也顾不得别的了。 宫拂羽听了沈清棠的讲述,眉头不自觉地便皱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林家果然用邪法豢养过那种怪物,甚至洗了灵根?那你怎么不早说?” 沈清棠低头一拜,无奈又认真地道:“清棠不敢隐瞒师尊,只因为先前清棠没有证据,加上林家也有人入了宗门,说出来恐怕挑起两院争端,就没有把这件事禀告宗门。” 宫拂羽看了沈清棠一眼:“现在他们害到你母亲头上,你才知道说了?真是个傻子。” 沈 第80章 第 80 章 清棠垂着眼,惭愧地低声道:“是清棠自己太大意,觉得父亲筑基就没事了。” 宫拂羽戳了一下沈清棠的额头:“你呀,还是太天真了。” 看着沈清棠不自觉抿了唇,愈发惭愧的神情,宫拂羽叹了口气,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别的了,这时他就伸手拉起沈清棠道:“好了,别跪着了,起来吧。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你父母的事也不打紧,我这边今年还有一次推荐的名额,就拿给你用了也不打紧。” 没想到宫拂羽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沈清棠怔了怔,一颗心顿时放下了,接着他慢慢起了身,就异常感激地看向宫拂羽,低声道:“多谢师尊。” 宫拂羽这会看着沈清棠那柔软澄澈的眼神,笑了笑,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沈清棠雪白的脸颊道:“你啊,也别老太乖了。这种无伤大雅的事,该开口就开口,你师尊我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麻烦的。” 沈清棠被宫拂羽捏得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红了一下脸,就轻声道:“嗯,师尊教训的是。” “真乖。” · 只是让沈清棠没想到的是,宫拂羽出门去把他求的事安排了一番,回来就兴致勃勃地对他道:“哎,事情总算都办完了,徒弟啊,换行头,去喝酒了!” 沈清棠:? “师尊果真要去?” “不然呢?” 沈清棠沉默了一下,可看着宫拂羽高兴的样子,他又舍不得拂了宫拂羽的意,最终沈清棠轻轻笑了笑,就道:“好,那师尊今日想换什么衣服?” 宫拂羽纤长的手指敲了敲:“不急,都拿出来挑挑呗。” 于是,十几套华服在宫拂羽面前一字排开。 与之对应的,还有无数金银玉饰,耀眼华丽,晃得沈清棠眼睛都有些看不见了。 宫拂羽这时早就脱了那赘余的评委服,只披一件素色的长袍,赤着雪白的玉足,就踏在地上,在十几套华服中转来转去。 沈清棠就在一旁陪着他,不厌其烦地帮他一套套把这些华服全都试了一遍,还有各种不同的配饰搭配。 试到最后,沈清棠额头上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宫拂羽才算最终敲定了一件紫金色的华丽长袍。 那长袍外层是极为漂亮的星纱,走动间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再配上宫拂羽身上的金银玉饰,真是华美贵气到让人觉得不可逼视。 但衣裳还不是最华丽的,今日宫拂羽还特地散了发,乌墨色又微微蜷曲的长发倾斜在肩头和背上,用一条点缀着绿宝石的流苏银链穿过去。 额前更是则是坠了一颗水滴状的碧绿翡翠,更衬得宫拂羽肤白胜雪,艳光逼人。 耳饰反倒是没有那么华丽,只是两个形如小蛇一般的银叶坠子,摇摇晃晃,又莫名给宫拂羽增添了一丝鬼魅灵动的气息。 这样的宫拂羽,只是站在那,都让人觉得这确实是人间绝色富贵花啊。 宫拂羽换完衣裳,还自己臭美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末了他就摸着下巴道:“不错不错,徒弟你今日这套确实配得很好,担得起我的美色了。” 第80章 第 80 章 一旁的沈清棠微微一笑:“师尊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宫拂羽闻言,瞥了沈清棠一眼,正要说沈清棠说得对,目光却忽然落在沈清棠那一身严肃清雅的弟子服上。 宫拂羽眉头一皱,当即就对沈清棠道:“穿成这样,真给我丢人,赶快换了吧。” 沈清棠:…… 不过师尊还是要哄着的,沈清棠即便无所谓,也还是乖乖去换了。 宫拂羽知道沈清棠五官生得柔和清丽,也不逼着他穿那种华美浓丽的袍服,但也还是亲自上手,给沈清棠挑了一套雨过天青色的丝绸长袍,外面加一层烟笼纱。 丝绸长袍轻薄柔软,风一吹便翩翩拂动,顺滑流畅。 再加上那一层烟笼纱,衬着沈清棠雪白透明的肌肤,实在是飘逸出尘极了。 饰物方面,宫拂羽倒是没多挑,只选了一根简单通透的白玉兰簪子,插在了沈清棠那一头乌墨色的柔顺长发上。 不过,点睛之笔却不是这簪子,也不是这衣服,而是宫拂羽取出的一排银色珍珠流苏加薄纱的面帘。 长长的面帘,挂在沈清棠耳后,遮住了沈清棠鼻子以下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灵动的清水眼。让他的气质愈发添了几分清雅脱俗。 给沈清棠打扮完毕,宫拂羽拉着他的手,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只把沈清棠看得又有点害羞,才松开手异常自恋地道:“今夜去春月楼,只怕是所有人都要被我们师徒俩的美色给醉晕了。” 沈清棠:…… 先前宫拂羽好不容易正常了一会,结果现在却变本加厉了。 · 不过答应了的事,还是不能反悔。 沈清棠仍是毫无怨言地陪着宫拂羽去了春月楼。 两人这一清雅一艳美,甫一出现,便吸引了绝大多数修士的目光。 宫拂羽这时坐在高台上,感受着修士们倾倒的眼神,不由得就笑眯眯地揽过沈清棠的肩头,凑到他耳旁道:“徒弟你看,师尊魅力多大。跟着师尊啊,有肉吃。” 沈清棠正垂着眼认真地给宫拂羽敲核桃,这时听了宫拂羽的话只淡淡笑笑:“师尊自然是绝世风姿,清棠都是沾了师尊的光。” 宫拂羽听了,却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一脸神秘地道:“你也别太小看自己。等会啊你那小情郎来了,让他看到你这样,保证吃醋到发狂。” 说着,宫拂羽还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沈清棠:…… 不过听着宫拂羽这话,沈清棠却又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唇,忍不住想——要是真能看到秦颐吃醋的样子,倒是也不错? 沈清棠正想着秦颐吃醋会是什么样子的,宫拂羽就已经松开了他,去一旁叫人来陪酒了。 照例,又是各色美男一样一个。 沈清棠看着,有点好笑,又有点头疼——但愿一会黎长风看了,不会大发脾气吧。 宫拂羽虽然是赌气,但沈清棠也看得出宫拂羽秉性就是爱玩的,若是日后真的跟黎长风成了还不收心。 那可就有的黎长风好受了。 第81章 第 81 章 第81章 第 81 章 lt;ul css=tent_ulgt; 春月楼中, 笙歌曼舞,气氛热烈而迷醉,但在首阳城另外一角的一个小客栈内, 则是截然不同的安静且严肃的气氛了。 秦颐是跟沈清棠传讯完之后, 才有空去看那白衣男子留给他的玉简的。 本来秦颐以为这玉简会留的是什么妖兽修炼之法。 但令秦颐出乎意料,这玉简中写的,不是关于妖兽如何修炼的部分, 而是怎么提纯妖兽血脉的方法。 玉简中说道,上古之初, 并无妖兽存在,只是有神兽和普通的动物。 后来几次战乱, 神兽下凡同动物或人有了关系, 便生出了妖兽和半妖。 所以凡是血脉等级高的妖兽,是都可以将自己往神兽方向进化的。 在这个修真界,妖兽虽然受人鄙夷, 但神兽却仍是万人尊崇的存在。 哪怕是鸾鸟这类凤凰一族的旁支的旁支, 也被推到了很高的地位。 若是真能洗出上古神兽的血脉, 秦颐倒也不必如此躲藏。 不过要洗出上古神兽的血脉,也需得自身的血统够纯粹,如果混血太多,成功概率也会大打折扣。 秦颐从小就知道,自己在妖兽中是与众不同的, 不光有一些零碎的传承记忆, 还会偶尔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若是按照这玉简中的说法,他应该就属于继承神兽血脉比较多的那种,成功概率更大。 而且秦颐的潜意识在告诉他,这玉简里写的东西都是真的。 想到这, 秦颐不由得握紧了掌中的玉简。 如果那白衣男子给他的,只是普通的修炼方法,他或许不会看。 可这个方法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诱人了。 他不想再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更不想连累沈清棠。 若是能够成功洗成神兽的血脉,那以后,他跟沈清棠的境地会好很多。 忽然—— “笃笃”,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秦颐浑身肌肉骤然绷紧,猛地收了掌中的玉简,便沉声道:“谁?” 秦颐这声之后,无人应答。 就在秦颐皱着眉,默默站起身的时候,一团冰蓝色的事物忽然破窗而入。 秦颐:! 秦颐闪身想躲,但那团冰蓝色却在离秦颐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片刻一道水雾缓缓凝出,在秦颐面前化成了一面水镜。 就在秦颐怀疑的眸光中,那水镜里渐渐映出了一副无比喧闹奢靡的画面。 金粉漂浮,花瓣翩舞,在一片纸醉金迷的气氛中,无数穿着暴露的美男嘻嘻哈哈地簇拥着两个人。 一袭紫金华服的宫拂羽此刻偎在这一群美男中,心满意足地就着伸过来的白皙手指吃了一颗葡萄,鞋子都脱了,雪白脚踝上一串翡翠金链熠熠生辉,摇摇晃晃。 这景象,实在是…… 可若只是宫拂羽也就罢了,一旁穿着雨过天青色丝绸长衫的沈清棠偏偏还静静坐在那侍酒。 而若只是单纯侍酒,秦颐也还勉强能接受,更偏偏这时还有一个穿着比较文雅的美男凑了过来,温声跟沈清棠说了两句话。 而沈清棠还淡笑着回他了。 秦颐:…… 最终,秦颐闭了闭眼,微微吸了一口气,掏出了腰间的传讯玉牌 第81章 第 81 章 ,跟黎长风知会了一下这件事。 等到黎长风回复了一个‘我马上就来’之后,秦颐便收起了传讯玉牌,沉着脸,径直出发朝春月楼去了。 · 黎长风和秦颐几乎是同时赶到春月楼的。 见到还穿着纯黑色剑袖,满面寒霜的黎长风时,秦颐神色不由得有些惊讶——黎长风来得可真快啊,要知道他刚跟黎长风传讯的时候,黎长风应该还没进城,没想到转瞬间居然就来了? 秦颐忽然觉得,自己低估了黎长风对宫拂羽的重视程度。 而这时,两人一出现,不少奇怪的目光就朝他们这边投了过来。 实在也是怪不得旁人——秦颐和黎长风的装扮和神情跟周围这气氛格格不入,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找乐子的,而更像是打手寻仇…… 这时,一袭华美衣衫的女修招待立刻就凑了上来,笑着道:“二位客官是不是走错了?” 黎长风仰头,静静看着坐在最高处雅座,正笑吟吟地被美男喂酒的宫拂羽,淡淡道:“没走错,我是来找人的——” 话音刚落,黎长风便在一片惊呼声中纵身而起,瞬息间便来到了被美男簇拥着的宫拂羽面前。 黎长风甫一出现,就带来了一股宛如冰山一般冷冽清寒的气场。 围绕着宫拂羽的美男们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都不由自主地往宫拂羽身后躲了躲。 宫拂羽见状,眉头一挑,就含笑伸手揽住两个美男的肩膀,低声道:“没事,美人别怕,他打不过我的。” 黎长风:…… 美男们瑟瑟发抖。 最终,黎长风眉心抽搐了一下,上前一步,沉声道:“别闹了,跟我回去。” 宫拂羽仰头,纤长浓密的羽睫在他眼帘上投下一片颤颤的阴影,他雪白秾艳的面容上沾了金粉,流光溢彩,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这时他一双潋滟的眸子静静看了黎长风片刻,忽然就嗤笑一声,支着下巴歪到一旁的美男膝盖上靠住:“这又不是在青玉剑宗,你凭什么要求我?” 黎长风沉默了片刻,头一次用一种有些无奈的眼神静静看着宫拂羽道:“这种地方,对你不好。” 宫拂羽听着黎长风这句话,罕见地沉默了一瞬,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过了半晌,宫拂羽却又突兀地垂眼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 宫拂羽扬手,拿过一杯酒,然后又从一旁的桌上取来了一个小瓷瓶。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把那小瓷瓶里的红色药粉尽数倒入了他掌中这杯酒里。 末了,宫拂羽还捏着酒杯轻轻晃荡了一下,让那些药粉在酒中溶得更彻底些。 这下子,别说是吃瓜群众了,就连沈清棠和秦颐的神色都开始不对了。 反观宫拂羽和黎长风,一个仍是微微噙着笑,一个神情仍旧平静淡漠,倒像是这发生的事情同他们丝毫无关。 宫拂羽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等到那药粉彻底融入到酒中,方才缓缓抬手,就这么把那杯超级无敌加倍料的酒递到了黎长风面前。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老好人,那我成全你一次。” “喝了这杯酒,我就跟你走。” 黎长风看着宫拂羽那噙着笑意却笑意不及眼底的漂亮眸子,静静问:“我若是不喝呢?” 第81章 第 81 章 “你若是不喝?”宫拂羽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变冷。 然后他就静静凝视着黎长风的眸子,一字一句地沉声道:“以后我的事,你就休想再管。” 宫拂羽这话说的分明带了几分赌气的意思,他分明就是想让黎长风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一时间,场中雅雀无声。 一旁的沈清棠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原本以为黎长风情商低,可现在看来,宫拂羽自己的情商好像也高不到哪去啊…… 可就在沈清棠刚想欠身劝劝两人的时候,黎长风忽然出手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这么夺过了宫拂羽掌中的酒杯,然后一仰脖,便把那杯超级无敌加倍料的酒给一干二净! 宫拂羽震住了。 全场其他人也震住了。 沉默了一瞬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起了哄。 顿时场中气氛就热烈了起来。 最终还是宫拂羽自己先反应过来,他脸上先前佯装的那些慵懒和带笑的表情全部裂开。 此刻他一脸震惊加恼火地扑上前去就攥着黎长风的衣领道:“你疯了,你还真喝啊!给我吐出来!” 黎长风霜白的冷峻面容上神色平静,他此时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宫拂羽,低声问道道:“我喝了,你说话算数么?” 宫拂羽攥着黎长风衣领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然后他看着黎长风那已经透出一丝薄红却仍是冷静无比的面容,沉声道:“我说话当然算数——” 宫拂羽的话还没说完,竟是就被黎长风一把拉住,带着朝外飞了出去。 宫拂羽在那一瞬间挣扎了一下,可最终,不知怎么的,被黎长风布满剑茧的手静静握着掌心,他还是没能松开。 就这样,在众人一片惊呼声中,宫拂羽被黎长风带走了。 沈清棠看着黎长风和宫拂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先是怔了一会,接着又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黎长风关键时刻倒是给力了一回。 只是…… 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凉意,沈清棠默默抬起头,就看到秦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了他的身边。 沈清棠沉默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轻声解释道:“是师尊要来这的,不是我要来的。” “我知道。”秦颐淡淡说。 沈清棠仰头看着秦颐面具下那没有太多情绪的赤色眸子,正在犹豫是不是该撒娇道个歉,一道阴影便已经落了下来。 沈清棠还没回过神,便被秦颐拦腰抱起。 “虽然情有可原,但也还是要罚。” 冷冷的嗓音传入沈清棠的耳中,顿时让沈清棠不自觉地颤了颤。 接着沈清棠还没来得及分辨,周围便立刻又无数火辣的目光朝这边投射了过来。 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沈清棠倒也来不及解释什么,脸上一红,只能先闷闷把头埋在了秦颐的怀中。 秦颐见状,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丝:“胆小成这样,还敢跟你师尊出来逛花楼?” 沈清棠狠狠掐了一下秦颐的手臂,小声道:“快走。” 秦颐笑了一声,抱着沈清棠,纵身而起。 而这时,一直津津有味看着热闹的春月楼掌柜忽然如梦初醒,然后他就气急败坏地追了出去。 “给钱啊!你们还没给钱呢!” 第82章 第 82 章 第82章 第 82 章 lt;ul css=tent_ulgt; 不多时, 屋外一个装着灵石的袋子飞了进来,碰巧砸到了掌柜的头上。 掌柜的额头顿时被砸出一个大包来。 不过此刻他急忙抬手,捂住了那个装满灵石的袋子, 打开一看, 顿时笑逐颜开。 这么灵石,这次赚了啊! · 此时,秦颐抱着沈清棠在房梁上飞掠。 沈清棠靠在秦颐的怀里, 这会才敢抬起头,这时他看了一眼秦颐平静的侧脸, 忍不住就问:“你方才给了多少灵石,是不是给多了?” 那么鼓鼓囊囊一袋, 看起来真不少啊。 秦颐闻言, 低头看了沈清棠一眼:“我也不知道,不过春月楼消费也不低,给太少也不好。” 沈清棠无奈地戳了秦颐一下:“师尊可是堂堂郡王, 怎么会赖账, 倒是你, 好不容易攒点钱,现在又没了。” 秦颐唇角含笑:“你就只记着这个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神色,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再次埋了头,装死。 秦颐也不戳穿沈清棠装乖, 这时旋身一跃, 就悄然抱着沈清棠,降落到了先前他住的小客栈里。 秦颐在这住了几日,那客栈的掌柜也认识他,这时正要上前招呼, 秦颐就抬手,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掌柜的会意,连忙退了下去。 秦颐就抱着沈清棠上了楼。 沈清棠心里还在嘀咕钱的事——若是从前,他倒是不关心这些,可宫拂羽已经派人去接沈霆和柳絮岚了,他的钱又都放在了秦颐那里,万一这次真的花光了,那父母来了不够花可怎么办? 秦颐感受到怀中沈清棠的心不在焉,这时进了屋,他抱着沈清棠走到床边,默默坐下,忽然就伸手攥住了沈清棠的肩膀,让沈清棠看他。 沈清棠长睫一颤,终于看向了秦颐。 秦颐这时挑了一下眉,就道:“明明是你说想见我,怎么现在又走神了?” 沈清棠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把自己操心的话说出了口:“你也太不节约了,这么花钱,我们以后要用钱怎么办?” 秦颐:? “闹了半天,还在心疼钱的事?” 沈清棠脸上微红,默默垂了眼,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嘀咕咕。 秦颐不知道沈家出了事,只觉得沈清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财迷,有点好笑,但也觉得十分可爱。 想了想,秦颐凑上前来,贴在沈清棠耳畔便淡笑道:“若是真的心疼我的钱,就该好好帮我提升修为,等我金丹了,接几个任务,这些钱不就都回来了?” 秦颐的嗓音磁性低哑,带着一点冷冷的柔韧,十分悦耳。 而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话,耳朵便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半晌,他抬头瞥了秦颐一眼,低声道:“你现在除了会调侃我,倒是没学点别的。” 秦颐沉默了一瞬,静静搂紧了怀中沈清棠清瘦的腰肢,便抬手,掏出一片玉简道:“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眸光平静的眼,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接过了秦颐递过来的玉简。 将灵识注入玉简,沈清棠认真地看了起来。 而只是看了几页玉简的内容,沈清棠便倏然抬起头,眸光带着一点惊诧,竭力压低了嗓音,轻声道:“兰庭你想——” “是。”秦颐不动声 第82章 第 82 章 色地截断了沈清棠的话。 “只要到了金丹,便可早日洗髓。” “一旦能洗髓成功,我也不必再这么躲躲藏藏了。” 看着秦颐认真严肃的神情,沈清棠的薄唇慢慢抿成一线,到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道:“可这玉简里也说了,若是不能成功,最后……” “嘘。”秦颐皱眉打断了沈清棠的话。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秦颐不悦道。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神色,知道秦颐心中所想,这时他沉默了片刻,慢慢放下掌中的玉简,就主动伸手,轻轻揽住了秦颐的脖子。 感受着沈清棠这个温柔的动作,秦颐不悦的神色稍有缓和。 而这时,沈清棠就静静抬眼,凝视着秦颐的眸子,温声道:“我从来都只想兰庭你好好的,你是人也好,是妖兽也好,是神兽也好,都没有太大关系。” “而这玉简里也说了,金丹期才可以尝试这个洗髓,你不必这么急的。” 听着沈清棠那柔软的嗓音,看着沈清棠那温柔安静的眸子,秦颐微微吐出一口气,就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沈清棠的手。 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写的字,心头微微一惊。 秦颐这时才松开手,语气平静地道:“现在知道了么?” 沈清棠抿着唇,说不出话了。 倒是秦颐,跟沈清棠说完这话,整个人反倒是略略轻松了几分,这时他就道:“不管我想早点进阶金丹是为了什么,但提升修为总不是坏事,对不对?”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话,沉默了一会,忽然就道:“那你只是为了提升修为才想跟我双修的?” 秦颐怔了一瞬,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你猜。” 沈清棠别过眼:“我不猜。” 秦颐目光微动,这时就凑到沈清棠耳畔,低声说:“你不是喜欢看那些话本么?我这几日也学得很好了。” 沈清棠浑身一僵。 “你若是想,我们今夜再换几个新的花样试试?” 沈清棠:…… 沈清棠忍不住想推开秦颐,拔腿就跑。 可他伸出了手,却不但没有推开成功,还被秦颐攥住了手腕。 旋即,有微凉柔韧的丝带被拿了出来,就这么一点点绕在了沈清棠雪白纤细的手腕上。 一点点捆紧了…… “你乖一点,我就不玩太多。”秦颐低声道。 沈清棠:! 半柱香的时间后。 沈清棠纤长的睫羽颤动着,呼吸滚烫,他心里埋怨极了。 想说自己乖一点又怎么样呢? 秦颐还不是随着他自己的心意为所欲为? 感受到沈清棠的抱怨,正亲吻了一下沈清棠白皙耳根的秦颐忽然抬起头,伸出手指,轻轻抚上了沈清棠柔软湿润的薄红唇瓣。 “不高兴了?”秦颐低声问。 沈清棠抬头,看着秦颐那仍是没有太多波澜的赤色眸子,忽然就有那么一点点委屈,然后他就默默垂了眼睫,不去看秦颐。 秦颐沉默了一下,伸手搂住沈清棠,又问:“不喜欢这样?” 沈清棠心说,倒不是不喜欢,只是…… 温热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撩起沈清棠耳畔的碎发,秦颐淡淡道:“你从前总叫我坦诚,现在倒是你自己不坦诚了。” 沈清棠:…… 心头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 最终,沈清棠默 第82章 第 82 章 默仰起脸,湿润的眸中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情绪,看着秦颐,轻声道:“我不喜欢兰庭你只为了提升修为同我双修。” 秦颐动作一滞,静静看向沈清棠。 而沈清棠这时对上秦颐赤色的眸子,就认真道:“我要你喜欢我才想跟我双修。” “看话本也是。” “我不希望你只是为了取悦我,或是别的目的。” “你明白么?” 长久的沉默。 沈清棠原本说出这些话,是指望秦颐哄哄他,温柔一点的。 可没想到秦颐居然沉默了。 沈清棠又不高兴了。 然而,就在这时,秦颐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不好哄啊?” 沈清棠怔了一瞬,生气道:“你都没哄我。” 秦颐这时带着一点无奈,凝视着沈清棠,就像看一个哄不好的调皮小孩:“是谁说的希望我主动一点?” 沈清棠嘴唇动了动。 “又是谁成天拿了那些话本,让我学习的?” 沈清棠:…… “还有,是谁说双修既然可以让我的疤消失,还能增进修为,最好勤奋一点的?” 沈清棠微微瞪大了眼,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这时恍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以为秦颐开窍了。 其实,秦颐根本就没有开窍啊。 而是秦颐的情商根本就跟他不在一个维度上。 沈清棠:…… 突然就有点沮丧。 忽然,沈清棠的额头就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沈清棠皱眉抬起头,就再次对上了秦颐那双异常无奈的眸子。 “不要胡思乱想。” “要是不想双修,今夜就不修了。” 说着,秦颐便伸出手,一点点解开了绑在沈清棠手腕上的丝带。 然而,就在丝带解开的那一瞬间,秦颐准备起身,沈清棠却一下子扑了上来。 猛地就将秦颐压倒在了床上。 秦颐:? 然后他就对上了沈清棠带着一点埋怨的漂亮的眸子。 沈清棠这时就掐着秦颐的肩膀:“说句你就是喜欢我才想跟我双修的,就这么难么?” 他不过就是想听秦颐哄哄他罢了。 秦颐这时静静怔了一会,眸中忽然慢慢溢出一丝丝笑意来。 然后他就轻声问:“说了,有什么好处?” 沈清棠凑上来,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这时他静静睨着秦颐道:“你要是说了,我今晚就全都听你的。” “这么简单?”秦颐笑了笑。 沈清棠又觉得秦颐是在敷衍他了,正准备生气,秦颐却忽然欠起身来,揽住了他的细腰,将他紧紧拥在了自己怀中。 赤色的眸中闪烁着温柔又热烈的光。 “傻瓜,我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同你双修的。” “你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 温热的呼吸吹在耳畔,沈清棠怔了一瞬,整个人像是被温热的糖浸了一般,融化了开来。 然后沈清棠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笑意,就主动仰起头,扑上来,亲住了秦颐的唇。 这一次,他异常主动。 沈清棠的唇软润甜美,秦颐被他这么吻上来,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而沈清棠也低头,慢慢地靠倒在了他的怀里。 就像一团柔软的绵糖,慢慢化开了。 第83章 第 83 章 第83章 第 83 章 lt;ul css=tent_ulgt; 等沈清棠主动的时候, 秦颐反而就小心翼翼了起来。 谁让沈清棠自己本来不会,又喜欢瞎撩呢? 他抬手,搂住了沈清棠, 沈清棠偏偏还要凑过来咬他的嘴唇, 咬他的耳朵。 沈清棠的唇又软又香,亲上来就像吃糖一般。 哪怕是用力咬他,也只是都软绵绵的, 也不疼,痒痒的, 就如同小孩子撒娇一般。 等沈清棠自己胡乱亲了一通,倒是把自己累得不行, 就倒在秦颐胸口不想起来。 秦颐好笑, 便抱着他慢慢起身,伸手从那雪白的手腕处一点点滑上去。 微凉柔滑的丝绸大袖,秦颐的手指很轻松地就碰到了沈清棠细腻的手肘。 接着他伸手轻轻攥住沈清棠柔软玲珑的手肘, 略带薄茧的温热手指顿时让沈清棠浑身颤了颤。 “不是让你平日穿着鲛纱么?”秦颐忽然道。 沈清棠怔了一瞬, 皱眉咬了秦颐一口:“那东西怎么可能天天穿?” 秦颐淡淡一笑, 就这么抚摸着握住了沈清棠细细的手腕:“那这样,该罚。” 沈清棠眸光闪烁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上起一股劲来,然后他也不管秦颐心里想什么, 凑上去就开始扯秦颐的衣领。 秦颐:! 下一瞬秦颐就一把攥住了沈清棠的手:“别闹!” 沈清棠狭长的清水眼静静看了秦颐片刻, 好笑道:“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秦颐:…… 然而还没等秦颐辩解,猛地就觉察出事情的不对了。 有碧绿的藤蔓悄然从四周伸出来,一点点卷住了他的小腿,再往上就是手臂, 四肢。 很快,秦颐不能动了。 秦颐:…… 要是他存心想挣开这些藤蔓,倒是也可以,可这些藤蔓都太细了,秦颐又不敢大力挣断——毕竟,这是沈清棠的一部分,他总不能伤了沈清棠。 而等到藤蔓将秦颐整个人都控制起来的时候,沈清棠方才好整以暇地慢慢欠起身,清丽雪白的面容上勾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就许你天天欺负我,现在,你完蛋了。” 秦颐看着沈清棠眸中那闪烁的灵动光芒,无奈道:“你若是想玩这个,早说,我也愿意。” 沈清棠淡淡一笑,露出一点了然于胸的神色:“我才不信呢。” 说着,一条藤蔓便慢慢伸了出来,先是勾着秦颐面上的面具,一点点取下。 然后,沈清棠就操控着其他的藤蔓,从秦颐敞开的袖口,一点点往里钻。 秦颐:…… 糟了,沈清棠好像真的玩大了。 他刚想用巧力挣扎一下,结果沈清棠一下子就觉察出他的意图,此刻便幽幽道:“你要是现在不玩,我以后可就不理你了。” 秦颐沉默了。 大约过了有半个时辰,看到秦颐面色绯红,狭长的赤色双眸头一次蒙上了一层隐忍的水雾,如玉般狭窄剔透的清瘦下颌微微颤抖着,还竭力仰起修长脖颈的模样,沈清棠便觉得心头发痒。 然后他又重重扑了上去。 秦颐顿时闷哼一声。 沈清棠这时就趴在他胸口, 第83章 第 83 章 双眸明亮地笑着看他。 秦颐喉结滚动,半晌,他垂眼隐忍着哑声道:“你要是再闹,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他从前可都没舍得对沈清棠这么狠。 沈清棠倒是一点都不心疼他啊…… 沈清棠丝毫觉察不到危险,这时就噙着笑,软声道:“怎么不客气啊?” 秦颐闭了闭眼,微微呼出一口滚烫的热气。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眸中的光芒便是前所未有的危险了。 沈清棠是木灵根,天生对危险十分敏锐,此刻他下意识就嗖得一下想跳床逃跑,结果秦颐却在这时猛地翻身而起,扯着脚腕一把将人捞了回来。 沈清棠完蛋了,他是真的完蛋了。 秦颐这时就将人困在怀里,一点点低头,吻在那雪腻的脖颈上,落下几点红痕。 沈清棠瑟瑟发抖。 秦颐这次倒是一点都不心疼了,就这么慢慢攥着那雪白的手腕,让人无处可逃。 · 客栈院子里,有淡淡的奶香味弥漫起来,夜色上来,奶白色的雾气也渐渐在窗外凝成了一片。 是有人在煮牛奶。 小小的银质锅子,精致漂亮,里面咕嘟咕嘟地沸腾着乳白色的漂亮牛奶。 下面的火明亮蹿动,就这么一点点舔着银锅的底子,让牛奶冒出一个个白色的奶泡。 到后来,火旺了,润泽的牛奶甚至沸腾出了一层层白白的奶沫,就这么滋滋地顺着锅沿往下淌,滴到炉火里,蹭的一下又把炉火撩得异常明亮。 然后牛奶又颤巍巍地开始冒泡泡,滋滋直响。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哎哟一声,道:“我的牛奶!” 一下子,整个客栈都听到了。 不多时,秦颐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外面传来一个试探的询问:“客官,我们掌柜的方才煮牛奶煮多了,您要喝点么?” 秦颐眸光动了动,淡淡一笑,低头亲了亲怀中那雪白泛红的面颊,意有所指地低声道:“不用了。” “我方才已经喝过了。” 沈清棠:…… · 这边是蜜里调油,但另一边则是混乱大战了。 黎长风把宫拂羽带回了首阳宗。 两人一落地,黎长风的步履便显得有些踉跄。 宫拂羽脸色一沉,瞬间就在院子周围落下了禁制,然后就扶住了黎长风。 看着黎长风此刻已经被绯红染透的霜白色面庞,宫拂羽莫名觉得口中干燥,然后他鬼使神差地便明知故问道:“你没事吧?” 黎长风:…… 随即黎长风就要推开宫拂羽,沉声道:“我自己想办法,你离我远点。” 然而此刻黎长风的步履已经十分不稳了,向来清明的眸色此刻也显出一种莫名脆弱的茫然来。 宫拂羽沉默了一瞬,下定决心后,反而攥紧了黎长风的手腕,道:“若是我不放你呢?” 宫拂羽的这句话,让黎长风浑身微微一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长风转过已经渗出细密热汗的冷峻面庞,静静看向宫拂羽。 他眸色虽然朦胧,可神情却莫名带着一股冷淡。 然后他便低声道:“从前我瞒着你,是我不对。” 第83章 第 83 章 宫拂羽看着这样的黎长风,心头咯噔一下,骤然便生出一点不祥的预感。 接着,他就看到黎长风默默闭了眼,哑声道:“我没有情根,是不可能跟任何人结为道侣的。” “我不想害你——” “黎长风!” 宫拂羽骤然暴怒。 接着他就在黎长风的一脸茫然中冷笑道:“你没有情根,那你在梦涸境里是怎么对我动心的?!你说谎话也要打个草稿!” “梦涸境……?” 黎长风茫然了一瞬,回过神来:“你都看到了?” 宫拂羽咬牙:“我当然看到了!” 说着,宫拂羽再也不管黎长风解释什么,索性就一把将人推到了栏杆上。 黎长风想要挣扎,却被宫拂羽死死按住了。 接着,宫拂羽又取出一枚紫色的丹药,强行逼着黎长风吃了,便一掌按在了黎长风的胸口,丝毫没有任何温柔地将自己的灵识强行注入了进去。 他真的不相信,什么黎长风没有动情的鬼话。 他今日就是要黎长风动情,就是要让黎长风亲口承认他是喜欢过自己的! 然而随着紫色丹药的药性发作,宫拂羽的灵识一点点深入到黎长风的识海中。 宫拂羽就真的发现事情不对了。 黎长风的识海,干枯一片,寸草不生,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半晌,宫拂羽颤抖着手掐紧了黎长风的手臂,红着眼狠声道:“你的情根呢?你的情根去哪了?!” 黎长风静静看着宫拂羽,用一种十分缥缈的嗓音低低道:“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有情根——” “你撒谎!我明明见过你的情根!” 宫拂羽的手愈发颤抖了。 他不光见过,他还看到了里面的所有内容。 那情根在黎长风的识海里长得很好,如同参天大树一般浓密茂盛,更是温柔极了。 有风吹过的时候,洋洋洒洒便是一片翠意,他还在那树下看到过自己。 自己穿着白色的纱衣,坐在树枝上,蜷曲的黑发洒落在肩膀上,被阳光照得莹润发亮,漂亮的脸上是近乎透明的灿烂笑意,阳光至极。 跟现在的自己,天壤之别…… 就是因为见过这些,所以宫拂羽一直都未曾死心。 他不相信,明明是那么浓烈茂密又纯挚的情谊,怎么会说断就断了呢? 明明是有的,为什么就不见了呢? 宫拂羽还想再问,但此刻的黎长风却已经闭了眼,面色绯红,热汗涔涔,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昏迷中。 宫拂羽在无边的质疑和震惊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件事,心头一震,立刻扶住了黎长风。 没有了情根,自然就没办法产生正常的。 那些药被喝进去再多,基本也难以纾解。 黎长风这个蠢货! 宫拂羽将滚烫又清瘦的修长身躯抱在怀里,恨得不得了,怨得不得了。 可又无可奈何。 这时他只能一把抱起已经快要陷入昏迷的黎长风,急忙往屋里走。 偏偏在这时,黎长风断断续续地哑声道:“你找点冷水给我,泡一泡……就好了。” “闭嘴!” 黎长风:…… 第84章 第 84 章 第84章 第 84 章 lt;ul css=tent_ulgt; 黎长风被宫拂羽带到了房中。 房门一关, 禁制四面落下,宫拂羽便把黎长风按倒在了地板上,抓着黎长风的领口, 猛地亲了上来。 黎长风骤然睁开了眼, 眼底明显露出了一丝情绪的裂痕。 宫拂羽刚刚喝了酒又吃了香甜的瓜果,唇齿间都是微醺的酒气和瓜果的甜味。 他的唇嫣红又柔软,这么亲上来, 顿时亲得黎长风整个人都有点晕头转向了。 即便黎长风的情根没有了,可不代表着他被这么亲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尤其亲他的, 还是宫拂羽这么一个漂亮的美人…… 宫拂羽此刻羽睫颤颤,雪白艳美的面容上闪烁着的金粉让近距离睁开眼的黎长风看着都觉得呼吸一滞。 黎长风颤抖着抓住宫拂羽的手腕, 想要把人推开, 可偏偏宫拂羽的手腕细滑极了,稍稍一动,反而就把黎长风那长着剑茧的手猛地攥进了手心里。 黎长风心头一跳, 想逃, 也逃不掉了。 下一瞬, 宫拂羽就猛地将黎长风彻底推倒在了地上。 黎长风趁势想逃,可偏偏宫拂羽又直起身来,压在他身上,就这么垂着头,在他垂坠而下的乌墨色蜷曲长发中, 用雪白的手臂静静撑着两边的地板, 凝视着黎长风。 宫拂羽的五官秾丽明艳,睫羽纤长浓密,鼻梁修挺,薄唇嫣红, 那一双明眸中此刻还流淌着无数潋滟的光,衬着那雪白通透的肌肤,美得惊心动魄。 这时他额上的水滴状碧绿翡翠在他雪白细腻的额头上摇摇晃晃地垂下来,晃出令人眩晕的弧线,蜷曲长发上的金粉更是簌簌落在了黎长风身上,把黎长风那一身冷淡的黑衣都染出几分明丽的色泽。 黎长风真的有点醉了…… 而这时,看着黎长风熏醉的神态,宫拂羽意味不明地抿唇笑了一声。 然后他就伸手,慢条斯理地捻起了黎长风脑后的发簪。 轻轻一抽—— 叮当一声轻响,黎长风头顶那银质的发冠滚落下来,一头黑直柔顺的长发也倾泻在了他身后的地板上。 莫名把他平日禁欲的气质衬出几分温柔多情来。 不知为何,被宫拂羽拔掉了发簪之后,黎长风整个人的气场莫名矮了一截,他这时不由得就哑声道:“拂羽你别胡来……” “我偏要胡来。” 他宫拂羽还真就不信了,黎长风从前明明那么喜欢他,现在没了情根就真不行了吗? 想到这,宫拂羽眸光闪过一道炽烈的光,也不理会黎长风眸中终于显出的惊慌,再次揪着黎长风的领口,狠狠亲了上去…… · 屋外 一袭白衣静静立在庭院门口,看着那四面落下的禁制,清冷面容上的神色冷了又冷。 这白衣男子,正是宫明泽。 可偏偏这时,他腰间的传讯玉牌静静闪出了一抹光。 闭了闭眼,宫明泽一把拽下腰间的传讯玉牌。 而看了一眼里面的消息后,宫明泽沉默了片刻,低低吐出一口气,面如寒霜地拂袖而去。 · “郡王吩咐我们查的林家的事我们都查清楚了,那林家 第84章 第 84 章 确实有人在偷偷饲养奇怪的灵植,用来给修士增长修为。” 一个蒙面的黑衣修士毕恭毕敬地立在屏风后,对屋内背对着他的那一袭白衣低声道。 宫明泽这时缓缓睁开眼,捻动了一下掌中的白玉道珠,淡淡道:“陷害沈家的事呢?” 黑衣修士沉默了一下,道:“确有其事。” 宫明泽按在白玉道珠上的手指微微顿了顿,然后他就冷声道:“那就都杀了吧。” 黑衣修士浑身一凛:“殿下的意思是——” 宫明泽:“你是给郡王办事,问我做什么?” 黑衣修士恍然,随后他又试探着低声问:“那沈家人接到了青玉城之后,殿下觉得要怎么处理?” 这一次,宫明泽沉默了好一会,直到那黑衣修士都有点战战兢兢的时候,他才平淡道:“问郡王。” 黑衣修士松了口气,垂首道:“遵命” 黑衣修士离开了。 宫明泽一人立在屋中,静静地一颗颗捻动着掌中的白玉道珠。 过了许久,他再次睁开眼,脑中渐渐闪出一个少年的稚嫩嗓音。 “林瑾瑜你躲在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林瑾瑜…… 也姓林? 不会那么巧合吧? 半晌,宫明泽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他便收起了掌中的道珠。 · 次日 沈清棠得了宫拂羽的手令,就光明正大地带着秦颐一起进了首阳宗。 只是这次,他路上一直微微垂着眼,不太理会秦颐。 秦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几个小玩意和零食,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沈清棠,他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从前的沈清棠太温柔体贴,反而让他有点无所适从,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个假人。 现在沈清棠会对他发脾气,使小性子,他反倒是觉得心安了不少。 要知道,没有什么人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能对他发脾气,倒是真的说明现在沈清棠全身心把他当自己人了。 两人来到了宫拂羽住的院子前,沈清棠回头看了秦颐一眼,就皱眉道:“你怎么还把那些东西拿着?快收起来。” 秦颐依言把东西收了起来,这时他看了一眼庭院前的禁制,就道:“要不然我们再去别处转转。” 沈清棠这时也看到了庭院上的禁制,怔了怔,他再看了一眼天色,不由得抿了一下唇——两位师尊倒真是龙精虎猛啊…… 想到这,沈清棠不由自主地默默笑了一下。 可等他看到一旁秦颐含笑的样子,立刻又收回了笑意,扯了一下秦颐的袖子,低声道:“走吧。” 秦颐伸手默默给沈清棠撩了一下耳畔的碎发:“好。” 结果两人这边刚刚转身,背□□院前的禁制就悄然撤下了。 秦颐:? 沈清棠:…… 就在沈清棠心头一沉,一把拉住秦颐的手,想让秦颐快走的时候,宫拂羽冷冷的嗓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滚进来。” 秦颐和沈清棠对视一眼,两人只能默默地走了进去。 · 日光温 第84章 第 84 章 柔明净,静静洒下来照在庭前的地板上,宫拂羽此刻一袭宽松的丝绸白袍,柔软蜷曲的黑发还滴着水,就这么赤着雪白的足随意坐在地板上。 不过即便是这样素净的打扮也只是把宫拂羽衬得像一朵明丽的白牡丹,五官的惊醴和明艳始终是改不了的。 沈清棠这时静静走上前来,跪坐到宫拂羽身边,就柔声道:“师尊今天真好看。” 宫拂羽漫不经心地甩了一下头发,冷笑一声道:“好看有什么用,遇上一个眼瞎的,也是没辙。” 沈清棠只能垂着头,默默把自己在早市上买的新鲜糕点拿出来,打算缓解一下氛围。 可他没想到,他一垂头,柔顺的黑发自动滑下,那雪白通透的修长脖颈就曝露在了日光下。 雨过天青色的衣衫衬着那冰雪一般的柔嫩肌肤,反倒是把昨夜那留下的几点鲜嫩的红痕衬得愈发明显了。 宫拂羽就坐在沈清棠身旁,看得分明,当即嘴角就抽搐了一下。 沈清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一抬头,就见到宫拂羽骤然变了脸色,只觉得有些莫名。 倒是一旁的秦颐,看得清清楚楚,沉默了一下,秦颐就若无其事地道:“天气热了,昨夜客栈蚊子好多,我一会去弄点艾草来,清热止痒,也顺便熏熏屋子。” 宫拂羽冷笑:“什么蚊子?你们都是用嘴打蚊子么?” 秦颐:…… 若是宫拂羽不说,沈清棠还不明白,但宫拂羽这么一说,沈清棠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这时他连忙抬头,微红着脸伸手将头发拨下去遮住了脖颈。 宫拂羽:…… 不看还好,越看越气。 尤其是,想到黎长风昨夜那个场景,宫拂羽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昨夜……他明明都牺牲到了那个份上,偏偏小黎长风纹丝不动,后来宫拂羽一咬牙,只能坐上去硬着头皮直接来。 可是…… 现在的宫拂羽还记得黎长风那一声痛苦的闷哼。 想想就觉得丢人都丢到老家了。 这时沈清棠感受着宫拂羽逐步攀升的怒气,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昨夜宫拂羽跟黎长风不是应该成了吗…… 怎么还这样? 一旁的秦颐也不知内情,不过看宫拂羽的表情,他也隐约猜到了几分。 八成是他师尊太不给力了吧…… 不过,都那样了还能不给力。 秦颐也觉得匪夷所思。 两个徒弟正在匪夷所思,而宫拂羽越想越气,也快要爆发了。 偏偏就在这时,黎长风出来了。 今日的黎长风没有再穿那一身禁欲的剑修,而是穿了一身宽松的玄色长袍,黑发半束半散在背上,迎着日光,那日光悄悄就把他冷峻的面容照得温和了不少。 就像是一棵迎着日光的苍松,遒劲挺拔,带着几分高冷的霜雪味,却又莫名在金辉中透出几分温柔。 一见到黎长风出现,沈清棠立刻便不动声色地起身让到一旁道:“黎长老,坐。” 宫拂羽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谁让你起来的?” 沈清棠还没说什么,黎长风却已经坐了过来,他这时拿过一旁被宫拂羽扔在地板上的柔软手巾,便旁若无人地道:“过来,我替你擦擦头发。” 第85章 第 85 章 第85章 第 85 章 lt;ul css=tent_ulgt; 黎长风过于淡定了。 以至于这句话一出口, 包括宫拂羽在内,剩下的沈清棠和秦颐忍不住都悄悄看了他一眼。 最终是沈清棠先起身打破了这片寂静的沉默,他这时柔声道:“师尊, 我带兰庭去领个身份牌。” 宫拂羽沉默了一下, 看了一眼黎长风,最终他露出一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冷声道:“去吧。” 沈清棠微微笑了笑:“好, 那我们晚些回来,师尊就不必担心我们了。” 宫拂羽:…… 简直恨不得瞪沈清棠一眼。 不过沈清棠可没给宫拂羽这个机会, 悄悄拉着秦颐的手,便开溜了。 两个弟子走了, 偌大的庭院显得愈发安静, 宫拂羽正有点恨铁不成钢,一旁的黎长风便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过来吧,我帮你擦擦头发。” 宫拂羽冷冷瞥了黎长风一眼, 可是这时, 庭院里有温热的风吹进来, 暖洋洋的,又把他那颗本来坚定的心吹得摇摆不定了。 而且,两个弟子又不在,最终,宫拂羽还是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 日光下, 一袭黑衣静静坐在一袭白衣身侧, 伸出手,温柔地用手巾轻轻替他擦拭着那湿润蜷曲的长发。 场景异常美好。 · 而此时,他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一些变故。 秦颐和沈清棠从庭院里出来, 沈清棠就拉着秦颐的手,要带秦颐去找沈清岸。 家里的事沈清棠还是不放心,而且他今早主动传讯联系了一下沈家,也联系不上。 沈清棠怀疑是自己换了传讯玉牌,沈霆信不过的缘故,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但沈清棠没想到,他没找到沈清岸,却等来了另外一桩大消息。 竟然是裁判方那边说宫明泽身体不适,要休息两日,所有比赛都要推迟了。 听到这个消息,秦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唯独沈清棠,不自觉地皱了眉。 宫明泽要休息两日? 怎么这么巧? 他才跟宫拂羽说了沈家的事,该不会宫明泽知道了吧? 想到这,又想到原书中宫明泽是林瑾瑜正牌攻的设定,沈清棠不由得握紧了一点秦颐的手,低声道:“兰庭,我想回家去看看了。” 秦颐有些不解,皱眉了一下,却没有质疑,只问:“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回家了?” 沈清棠沉默片刻,看四周无人,便把秦颐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将沈家的事一五一十细细都告诉了秦颐。 说完之后,沈清棠又把曾经崔永思提醒过他的话也告诉了秦颐。 秦颐听完,神情也有些不对了。 最终,秦颐看着沈清棠略带忧虑的澄澈眸子,悄然握紧了沈清棠的手道:“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沈清棠雪白的面容上绽出一点温柔的笑意:“好。” · 两人商量了一番,便在午后时分,租了一辆飞舟,悄悄出发了。 这件事,沈清棠计划得十分缜密,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沈清岸在内。 沈清岸过两日还有比赛,平时还要训练,离开就太容易被发现了。 至于宫拂羽那边,沈清棠没有先发传讯,因为按照时间,夜里他们也该到了陵阳城。 若是无事发生,就先悄悄把沈霆和柳絮岚接出来,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打草惊蛇。 若是宫明泽真的去了,两人只要藏的好,逃也逃得掉,到时再传讯给宫拂羽和黎长风,也来得及。 否则若是沈清棠现在直接把这件事告诉宫拂羽,宫拂羽可能也觉得他想太多——毕竟看起来,宫拂羽似乎没有那么讨厌宫明泽,大概也不会觉得宫明泽的休息会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甚至会认为沈清棠想太多。 现在沈清棠就希望这次的事真的是巧合,或者,宫明泽最好对沈家没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 秦颐和沈清棠坐着飞舟,飞舟全速前进,但沈清棠的心情却不太平静。 长风吹得他黑发飘飘扬扬,雪白清丽的面容上虽然仍是平静的,但细看还是能看得出他薄唇抿着,神色有些紧张。 第85章 第 85 章 秦颐觉察到沈清棠的情绪,这时沉默了一下,他就握住沈清棠的手道:“那位太子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未必会对沈家下手,你不要担心太多。” 他其实也不太觉得宫明泽会针对沈家,认为沈清棠是关心则乱。 但想要父母接出来这一点,秦颐是赞同的,所以他就陪着沈清棠来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神色,知道秦颐的心思,只能勉强笑了一下。 就连秦颐都这么想,更别说别人。 可偏偏,宫明泽是林瑾瑜的正牌攻,这次还牵扯到林家,沈清棠不敢不谨慎。 · 大约在黄昏时分,秦颐操控着飞舟,悄悄降落在了陵阳城外他曾经住过的洞府里。 几个月没回来,洞府的几亩灵田里已经生满了杂草。 秦颐停好了飞舟,就和沈清棠一起隐匿身形,下了山,直奔陵阳城。 只是两人这边刚赶到陵阳城,便发觉陵阳城的气氛不对了。 两个金丹级别的的修士站在城门口,对进城的人进行一一盘查,而且看装束,应该就是皇族的人。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就握紧了秦颐的手。 秦颐眉头皱了皱,不动声色地伸手揽住了沈清棠削薄的肩膀,低声道:“这阵仗……是要做什么?” 沈清棠摇摇头。 秦颐迟疑了一下,道:“我传个讯问问我认识的猎户,你别着急。” “好。” 秦颐这时便传讯了出去。 可没等秦颐得到答复,就见到那城门前守着的一个金丹一把抓住了一个修士道:“木灵根,你跟林家有什么关系?” 那修士不明就里,瑟瑟发抖,道:“我是林家旁支子弟,跟主家联系不多——” 话音未落,那金丹便一张禁制符贴在了那修士的胸口。 修士应声倒地,立刻便有几个看守的人上前把那修士拖走,用锁链捆了起来。 沈清棠和秦颐见到这一幕,神色都微微变了。 可接着沈清棠倒是微微松了口气:“难道,这是师尊的人?” 看样子是针对林家的,那是不是就说明,沈家没事了? 秦颐想了想,道:“我不是沈家人,也很少在城里出现,他们应该认不出我,你留在这,我去看看。” 沈清棠迟疑了一瞬,伸手轻轻握了一下秦颐的手,道:“好,那你小心。” 感受着掌心柔软温热的触感,秦颐淡淡一笑:“嗯。” · 秦颐就这么去了。 他换了张其他的面具,装作要进城的样子。 果然也被那两个金丹给拦住了。 不过秦颐一露出灵根和身份,那两个金丹神情就好了许多,便问:“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来这做什么?” 毕竟在陵阳城,众所周知的筑基只有那么几个,年龄还都很大了。 秦颐这么年轻的筑基,还是天品火灵根,必然也是大门派出身的弟子,当然得罪不得。 秦颐这时就掏出青玉剑宗的弟子令,道:“接了一些收购兽皮的小任务,听说陵阳城妖兽多,就来了。” 两个金丹对视一眼,看着秦颐的神色,觉得他没有撒谎,这时便道:“那可不巧了,郡王有令,今日封城追查邪修,小道友还是去别的城里找吧。” 秦颐迟疑了一下,道:“我是御剑来的,这附近好像没有再近的城镇了,一时半会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两个金丹:…… 最终,那两个金丹纠结了一下,便道:“若是不介意,小道友可以今夜同我们的人一起住下,明日再上路。” 毕竟宫拂羽也是青玉剑宗的人,秦颐跟宫拂羽一个宗门,还是要特殊照顾点。 秦颐点头:“那就有劳二位前辈了。” 沈清棠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默默笑了。 他的兰庭果然聪明。 · 然而有时候太顺利,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秦颐跟那两个金丹套好了近乎,但那两个金丹也就把秦颐盯住了。 导致秦颐根本就没办法脱身。 秦颐面上不显,但也忍不住有些心焦,沈清棠更是如此。 那两个金 第85章 第 85 章 丹说话还滴水不漏,秦颐只能打听出来是林家出了邪修,要彻查,别的什么就一概都打听不出来了。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现在他们还没能进城,没看到沈家的情况。 沈清棠实在是有些不安了。 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树梢,沈清棠正在愁眉不展之际,忽然他头顶微微一痛。 沈清棠怔了一瞬,便意识到,小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小芽自从沈清棠筑基以后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直接出来跟沈清棠交流了。 主要是它吃饱喝足,就喜欢懒乎乎的睡大觉,才不想管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冒了出来。 若是平日,沈清棠还能耐心哄哄,但他现在实在是顾不上太多,只能无奈地揉了揉小芽,柔声道:“我现在正忙着,你就不要给添乱了好不好?” 谁知小芽又揪了他一下。 沈清棠:? 这时,沈清棠才感觉到,小芽在对他说,它有办法帮沈清棠潜入城里。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问:“什么办法?” 小芽就对沈清棠说了一个方法,让沈清棠试试,说沈清棠现在虽然修为还低,但万一试试就成功了呢? 沈清棠知道小芽不会害自己,又听着它说不一定会成功,反而愈发又信任了几分——若是百分百的事,他才要觉得奇怪。 于是沈清棠这时就静静闭上眼,伸手轻轻按住了胸口,按照小芽教的方法凝神屏息,开始冥想。 想象自己就是一根藤蔓,或者一根小草。 渐渐的,有很淡很淡的绿光萦绕在沈清棠的身周,慢慢散开。 微风吹拂,带来一阵草木的清香,沈清棠的睫羽也在这风中轻轻颤动,他雪白清丽的面容在这绿光的围绕中被照得逐渐透明起来。 而他修长的身体也就真的在这碧绿的光芒中一点点透明,最终……真的变成了一颗嫩绿的小芽! 沈清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被眼前的景象震了震。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变成了一颗小嫩芽的时候,他的心又雀跃了起来。 随后,沈清棠就屏住了呼吸,按照小芽教的,一点点挪动着,爬上了一棵枝干都蔓延到了城中的大树,慢慢向城内行进。 那两个金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往这边看了一眼,但之后,他们又狐疑地转过了头。 · 一进城,沈清棠就感受到了一种肃杀的氛围,这时他从树下悄悄落下,先顺着屋檐,攀缘着去到了沈府。 沈府此刻倒是一片宁静,还被两个金丹看守着。 沈霆正一脸感激地坐在正厅,跟一个面容和蔼的元婴修士交谈。 听着两人对话的内容,沈清棠心头稍安。 原来这真的是宫拂羽派来的人。 确实是来调查林家的事,顺便接走他父母的。 明白了这一点,沈清棠又环着沈府绕了一周,细心感受了一下,发现沈府上下确实没有任何杀意,又看到一个元婴期的医修正在给柳絮岚诊治。 沈清棠观察了一会,便放心的静静离开了,没有直接现身。 这个时候现身,不免就显得他不信任宫拂羽了。 只要确认父母都好,沈清棠就不担忧了。 不过,这还不算完,沈清棠还得去确认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林瑾瑜到底有没有偷偷回到林家? 如果有,那还是斩草除根比较好。 · 一颗小芽在屋顶上姿态灵活地游动着,悄无声息。 陵阳城就这么大,林家和沈家还离得近,要去实在是很简单。 同沈家这边的安谧平和不同,林家那边现在已经是一片水深火热了。 沈清棠远远就看到无数金丹甚至元婴期的修士在林家上下推门翻找,见到修士就直接拉出来,捆住扔到地上,若有反抗,直接击毙! 动作利落又粗暴,惹得无数人哭喊一片,惊惶无比。 看到这一幕,沈清棠不由得微微皱了眉。 可想着自己记挂的事,沈清棠还是静悄悄地朝着林家内院的方向游动了过去。 林瑾瑜若是回到了林家,一定是躲在内院研究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86章 第 86 章 第86章 第 86 章 lt;ul css=tent_ulgt; 只是在刚要进入内院的范围时, 沈清棠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迟疑了片刻,他静静停了下来,悄悄给秦颐发了一条传讯。 这才继续缓慢地朝内院方向前进。 不知为什么, 沈清棠总觉得这次或许会碰上什么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场景。 他最近, 莫名其妙的念头和预感越来越强了,甚至还会频繁地做一些零碎的梦,这些零碎的梦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内容。 可都太过于散碎, 以至于沈清棠一清醒过来就忘记了。 先前他觉得或许是最近事情太多,过于疲惫才会梦到那些零碎的画面和片段, 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那些梦, 也许就跟他之前梦到的一样, 是预知梦。 或许因为要接近原书中关键故事主线,所以这个世界的天道对他产生了影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沈清棠愈发谨慎了。 他必须得保护好自己。 · 嫩绿色的小芽就这么一点点在房悄悄朝前移动, 在夜色的掩映下, 没有任何人发现。 忽然, 那小芽停了下来。 是沈清棠觉察到了一股异常熟悉却轻微的灵力波动。 他同林瑾瑜交过手,对于林瑾瑜的灵力再熟悉不过了。 确实就是林瑾瑜。 林瑾瑜居然真的活了过来,还逃回了林家。 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还本就是重伤, 必须得用邪法才能恢复。 林瑾瑜在青玉剑宗势单力薄, 自然不可能在青玉剑宗内做这种事,只有林家,是他最熟悉也最安全的地方。 可这个林瑾瑜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对柳絮岚动手。 想到这, 沈清棠的心口微微一沉,不自觉地就冒出一丝杀意来。 不过想着他先前的预感,沈清棠也并没有贸然现身,只是循着林瑾瑜那灵气波动的方向,慢慢朝那边靠拢了过去。 终于,在后院最深处的一片丛林里,沈清棠看到了一个碧绿色的深潭。 那深潭中各式各样的灵气涌动,不过都是属于灵植的。 沈清棠只是看了一眼,便意识到,那深潭里的水其实都是灵植的汁液。 林瑾瑜的气息,就藏在那深潭中,想必是借用这些灵植汁液的灵力来帮助自身恢复。 沈清棠眉头一点点挑了起来,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 林瑾瑜身上已经开始出现邪气了,灵力也远不如从前纯粹。 想必他是为了快速恢复灵力,迫不得已用了某些快速却有副作用的法子。 想到这,沈清棠不动声色地伸出藤蔓,卷起了一旁的一颗小石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大可不必自己出面,让那些搜查的人来就好了—— 藤蔓卷住小石子,正要朝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方向掷出去,忽然一阵凉风吹过,一股清冷的气息骤然弥漫到了整个内院。 沈清棠心头一跳,猛地收了手,按下了自己下一步动作。 然后,他悄悄抬起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袭白衣静静出现在了树林边缘,朝这边走了过来。 宫明泽! 沈清棠瞳孔骤然收缩,顿时全力屏住了呼吸。 宫明泽居然真的来了,他的预感没错啊。 只是今日的宫明泽同往常沈清棠见到的那个不太一样,一袭白衣十分素净,没有任何华丽的云纹,面上甚至还戴着那个粗糙的木质面具。 沈清棠:…… 第86章 第 86 章 看到这面具,沈清棠心里没来由地一阵不适。 但宫明泽已经来了,前面就是林瑾瑜。 难道真的……原书中的故事线就这么难以阻挡么? 不过沈清棠也还是沉得住气,并没有发出一点响动——他还在赌。 原书中林瑾瑜跟宫明泽见面的时候是青玉剑宗第一天赋弟子,还已经金丹了,这样的林瑾瑜,让人一见钟情也是情有可原。 可现在的林瑾瑜别说金丹,连筑基都没有,而且还带着一股邪修的味道。 宫明泽真的会对这样的林瑾瑜一见钟情? 沈清棠不信。 然而瞬息之间,宫明泽便已经到了那一汪碧绿的深潭前,一袭白衣在风中缓缓浮动,月光照在他的白衣上,明澈雪白,同这周围诡谲阴森的气息格格不入。 沈清棠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而这时,宫明泽面无表情地注视了一会那深潭,袖中已经捏好了剑诀。 打算一举击毁这深潭和深潭里的东西。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犹豫了一瞬。 只是这一瞬的犹豫,深潭中便缓慢地浮起了一个修长的人影。 月光的照耀下,雪白的肌肤闪烁着莹润的光泽,如果忽视那上面淅淅沥沥落下的碧绿灵液,或许能称得上是美景。 可现在,只能说是鬼魅了。 宫明泽的剑诀已经蓄势待发,可偏偏有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在此刻闪烁了一下,接着一只雪白修长手又轻轻探了上来。 抚上了宫明泽那粗糙的木质面具。 “是你啊,十年了,你居然真的回来了?” 林瑾瑜此刻的嗓音莫名轻柔动人。 宫明泽藏在面具后的清冷瞳孔在这一刻骤然收缩,他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顿住了。 见到宫明泽表情的那一刻,林瑾瑜唇边露出一抹鬼魅的笑意,然后他就想伸手,静静搭上宫明泽的肩膀—— 沈清棠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是古怪,太古怪了…… 紧接着太阳穴没来由地一阵剧痛,无数散碎的画面疯狂涌入他的脑海,这剧痛和一瞬间的画面闪动,让他几乎干呕出来。 就是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让沈清棠不受控制地化出了原身。 宫明泽也在这一秒骤然惊醒,猛地抬头就朝这边看了过来。 沈清棠在看到宫明泽带着杀意的冷冽眼神的那一瞬,心头紧缩了一下,然后他就强忍着太阳穴的剧痛,纵身跃起,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朝外面传音道:“殿下被邪修偷袭!护驾!” 沈清棠这传音一出,几乎是同时,外面就有几道异常强势的气息朝这边飞速纵掠而来。 沈清棠也趁着这个机会,想要飞身逃走。 可宫明泽此刻已经半清醒了过来,他眸光如电,瞬间出手,一把就将沈清棠拽到了他的身前。 宫明泽气场全开,冰雪一般的气息倾泻而下,压得沈清棠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清棠在觉察到宫明泽身上杀意的那一刻,忽然伸手,竭力抓住了宫明泽的手掌,将自己身上温和的木灵气传送了过去。 然后,沈清棠便死死盯着宫明泽那带着杀意的清冷眸子,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冷冷道:“殿下小心别被邪修蛊惑。” 温和精纯的木灵气传送到宫明泽掌心,倒是让宫明泽原本带着杀意的眸子渐渐变回了从前的古井无波。 沈清棠悄然松了一口气——还好,林瑾瑜的魅惑术还没到那种登峰造极的程度。 而这时,那几个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也闻声赶到。 看到面前这一幕,所有人都目 第86章 第 86 章 瞪口呆。 唯独缩在一旁角落里林瑾瑜眼中是无比的恼羞成怒和愤恨,咬着牙,畏畏缩缩地就想趁机再逃回池底。 这次,还是注意着一切的沈清棠先出了手。 碧绿的藤蔓猛地伸入水中,卷住了林瑾瑜想要悄悄缩回深潭的躯体,就将人猛地带了出来。 林瑾瑜无力反抗,顿时如同死鱼一般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疯狂颤抖着。 “这里居然还有一个邪修!” 是一个元婴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道。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了林瑾瑜的身上。 而林瑾瑜此刻一半身体是人,一半是藤蔓,看上去异常可怖,倒是完全没有了宫明泽最初见到他半身时那股旖旎香艳的魅惑气氛…… 林瑾瑜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这时就可怜兮兮地低声狡辩道:“我不是邪修,我是被林家关在这里的灵植……他们要取我的血培养他们的人,我是无辜的。” 几个元婴神情古怪,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信还不信——林瑾瑜的身上确实没有人的气息,确凿是灵植无疑,可林瑾瑜这幅模样实在是…… “那你方才为何想要蛊惑殿下?”沈清棠眸光锐利明亮,一语就戳破了林瑾瑜的话术。 林瑾瑜神色一僵,接着他便小声道:“我并不是想魅惑人,我只是……认出他了。” 沈清棠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还想再反驳林瑾瑜的话,忽然就感受到一股冰冷的目光静静投在了他的侧脸上。 沈清棠心头一跳,慢慢回过眼,就对上了宫明泽那双如浸霜雪的沉润黑眸。 “别顾着问旁人,你还没说,你来这做什么?” 宫明泽冷冷问出了沈清棠暂时最不想面对的话题。 沉默了片刻,沈清棠不动声色地想要松开握住宫明泽手掌的手,却被宫明泽反手掐住了手腕。 沈清棠:…… “没弄清事情真相之前,你跟他,一个都别想走。”宫明泽语气淡漠至极。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感受到宫明泽身上那股淡淡的,却不逼人的杀意,反而也没先前害怕了。 这时他就语气平静地道:“殿下想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我又不是邪修。” 宫明泽眉心跳了一下。 一旁瘫软在地上的林瑾瑜终于忍不住了,此刻他就爆发出一阵哀求道:“殿下!我们十年前见过的,您不记得吗?在我家门后的那个小巷子里!我们见过的!” 宫明泽这时终于回头,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赤着身体像怪物一般涕泗横流的林瑾瑜。 半晌,他修长的眉头略带嫌恶地皱了一下,冷冷道:“先带走。” 其他修士得了命令,立刻就把林瑾瑜拽起来,拖走了。 为了防止林瑾瑜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们还封了林瑾瑜的嗓音。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 心头莫名松散了不少。 这样狼狈又愚蠢的林瑾瑜,也难怪宫明泽不会喜欢。 可偏偏就在这时,沈清棠感觉到掐在他手腕上的手紧了一分,却又淡淡松开了。 沈清棠回过眼,看着瞬息间便离他退开了半尺的宫明泽,目光微动,接着他就垂了眼,轻声道:“多谢殿下理解。” “你为何会在这?”宫明泽又问了一次,眸光冷冽。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淡淡一笑:“我同我道侣回来探亲,听说老对头家里被抄了就顺便来看看,幸灾乐祸一下。” “殿下觉得,这解释合乎情理么?” 宫明泽:…… 第87章 第 87 章 第87章 第 87 章 lt;ul css=tent_ulgt; “巧言令色。”宫明泽沉声道。 沈清棠发现自己没了性命危险, 这时倒也不同宫明泽计较这些了,不动声色地就道:“殿下若是觉得我的解释不够合理,我日后可以抽时间慢慢同殿下解释, 解释到殿下觉得合理为止。不过——” “我倒是更想问殿下, 打算如何处置林瑾瑜?” “林瑾瑜?”宫明泽挑了一下眉,静静凝视了片刻沈清棠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温润的眸子,淡淡道:“那只是一个灵植, 你若是想赶尽杀绝,吃相也不必这么难看。” 沈清棠目光微动, 不理会宫明泽的讽刺,只平静道:“这便是林家邪法的可怕之处, 林瑾瑜之所以能变成这样, 应该是舍弃了人的躯体,在灵植身上复生了。” “证据呢?” 沈清棠神情坦然地对上宫明泽锐利的审视目光:“林瑾瑜的本命玉牌还在青玉剑宗弟子堂里,身体可以换, 但灵魂不能换, 是不是林瑾瑜, 殿下带着那个怪物去青玉剑宗弟子堂一验便是。” 宫明泽静默了一瞬,只是淡淡皱了一下眉,却没有直接给出任何回应。 沈清棠知道宫明泽多少带点反骨,若是强行劝说,恐怕还会起到反效果, 所以话说到这, 他也不多说了,反而笑笑道:“殿下若是不愿意去验也没关系,那怪物生得还是挺貌美的,留在身边也可以伺候殿下寂寞——” “放肆!” 一股冷冽的风朝着沈清棠面门袭来。 沈清棠趁机祭出藤蔓, 凝出一片藤网挡下这股冷风,接着便旋身就飞了出去。 宫明泽的威压点到即止,可很快他又纵身掠了过来,只是一直同沈清棠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安全距离。 沈清棠看着不远处追来的那袭白衣,只得慢慢停下,目光动了动:“殿下还有话要问我?” 宫明泽:“我说了让你走了吗?” 沈清棠趁机逃跑的目的被拆穿,他也不急,只若无其事地道:“那殿下什么时候让我走?” 宫明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你指认那灵植就是林瑾瑜,可若是错了,又如何?” 沈清棠心头一跳,顿时意识到宫明泽也够谨慎狡猾。 不过沈清棠对于那是林瑾瑜再确定不过,此时他正想立个誓言,就听到宫明泽冷冷道:“你是指认人,青玉剑宗你也要走一趟。” 沈清棠:…… “晚辈还要参赛。”沈清棠委婉道。 “比赛已经推迟了,大家都一样。” 沈清棠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修长纤细的手指不动声色地卷着指尖蔓延而出的藤蔓,在思索着要如何拒绝宫明泽。 沈清棠让宫明泽去青玉剑宗验证那就是林瑾瑜,无非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林瑾瑜是邪修,这样哪怕宫明泽护着他,林瑾瑜也能永世不得翻身。 毕竟宫明泽上头那位可是对这种妖兽化形灵植化形的修士深恶痛绝。 可明显,从林瑾瑜的话里可以看出,宫明泽十年前跟林瑾瑜可能就见过。 而那件事搞不好就是个免死金牌。 他若是这次一起去了,万一路上就被林瑾瑜算计怎么办? 他还要命呢。 宫明泽把沈清棠的小动作看在眼中,神情愈发微妙了几分。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道:“我可以让你道侣陪你一起去,只要你说 第87章 第 87 章 的是真的,我自然秉公处置。” “若是你怀有私心,蓄意陷害。” “你的下场不会比他好。” 沈清棠眉心一跳,他现在愈发确定,宫明泽不喜欢他,甚至有点讨厌了。 怎么看这两件事的处罚量级都不该是一样的。 不过沈清棠也不喜欢宫明泽,所以也不介意这些,这时笑了一下就道:“好啊,那殿下现在可以放我去找我道侣了么?” “你就在这传讯给他,让他过来。” 沈清棠:…… 不过对着宫明泽,沈清棠这时倒也不想再玩什么手腕了,也没迟疑,便掏出传讯玉牌,又给秦颐发了一条传讯。 传完讯,沈清棠就收起了传讯玉牌,也不看宫明泽了,就这么专心致志地低头玩着手指上的藤蔓。 宫明泽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可他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而秦颐的传讯很快就回来了,说他正在朝这边赶来。 沈清棠看到秦颐给他的传讯,一颗心莫名就安定了不少,不自觉地抿唇一笑,雪白清丽的面容上就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来。 宫明泽看到这一幕,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等着沈清棠给秦颐传讯完,就冷冷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道侣知道你这样么?” 沈清棠:? 沈清棠不自觉地抬头,用一种有些古怪的眼神看了宫明泽一眼。 心想宫明泽可能是有那个大病。 但等到看出宫明泽那清冷眸中不带半分作假的真实情绪时,沈清棠愕然了一下,半晌,沈清棠礼貌一笑,道:“殿下修的是无情道么?” 宫明泽:“与你何干?” 沈清棠平静道:“我知道修无情道的修士性情会十分表里如一,见殿下是如此,就这么联想了。猜错了也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沈清棠话音温柔,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毛病,但这话落在宫明泽耳中,就莫名让宫明泽觉得沈清棠是在骂人。 可是,他没有证据。 最终,宫明泽闭了眼,负手冷冷道:“闭上你的嘴。” 沈清棠巴不得一声:“遵命。” 宫明泽:…… · 秦颐来的时候,沈清棠和宫明泽两人大概离了半丈远的样子,彼此都没看对方,就这么各据一边,静静站着。 秦颐见状,先是松了口气,接着便先看向宫明泽,垂眸行礼道:“殿下,我道侣不懂事,扰了殿下对林家的搜检,还请殿下莫要见怪。” 宫明泽看了秦颐一眼,冷冷道:“管好你的人。” 说完,宫明泽一转身,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秦颐:?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秦颐眉头皱了皱,回过头就想问沈清棠发生了什么,结果一团带着香气的温软就已经扑到了他怀里。 秦颐踉跄两步,差点跌倒,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才揽住了沈清棠的腰。 他正有些埋怨,可等到一抬头,对上沈清棠那噙着满满笑意的甜美酒窝,雪白漂亮的脸庞,一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沉默半晌,秦颐不动声色地抱紧了沈清棠,低声道:“你这次怎么这么冒失?” 沈清棠伸手搂住秦颐的脖子,只含笑道:“一点小失误,本来没事的。” 说着他还小声抱怨道:“这冰山太子,也太难说话了。” 没有彻底走远 第87章 第 87 章 的宫明泽:……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话,沉默了一下,皱皱眉道:“先回去吧。” 言外之意就是让沈清棠不要乱说。 沈清棠抿了抿唇,露出一点无辜的神色,小声道:“暂时恐怕走不了了。” 秦颐修长好看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 一炷香的时间后 秦颐听完了事情的原委,静默了许久,然后他看着沈清棠有点心虚又藏着一点小心机的明亮眸子,就道:“出手的时候那么大胆,现在怎么又怕了?” 沈清棠理直气壮:“那时候不是没办法么?” 一脸我知道我错了但我还敢的味道。 老配方了。 秦颐:…… “看来还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秦颐沉声道。 沈清棠心头一跳,立刻就去看秦颐的表情。 看了一会,觉得秦颐仿佛真的生气了,沈清棠便没有犹豫地凑上去,拉着秦颐的手,撒娇道:“兰庭生气了。” 秦颐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一点,皱眉道:“这里还是林家,你也不怕被人看到?” 沈清棠笑了一下:“谁没事偷看我们呢?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秦颐意有所指地道:“太子……殿下可能还没走远。” 说不定真的还没走远。 “哦,那就让他看好了,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沈清棠满不在乎地道。 秦颐:…… 沈清棠说着说着,还愈发得意了,趁着秦颐不注意,就凑上去在秦颐脸上软软亲了一下。 秦颐:?! 这下子秦颐就算是傻子也不能视而不见了,皱眉抓住沈清棠的手,就沉声道:“说了还在外面,别那么疯。” 平日里也没见沈清棠这样啊。 沈清棠这时就靠在秦颐肩头,不满地小声道:“我高兴嘛。” 确实是高兴。 眼看林瑾瑜最大的靠山倒了一大半,只要验证了,之后林瑾瑜就再无翻身之日。沈清棠怎么能不高兴? 秦颐并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此刻只觉得沈清棠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这会要发泄。 皱眉沉默了片刻,秦颐淡淡叹了口气,转过身道:“看来你是刚才累着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既然这么想撒娇,那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话,心头好笑,想说自己清醒得很,只是确实太高兴了,一时忘形了些。 可看着秦颐认真的样子,沈清棠倒又不想那么快说穿真相了,这时他抿了一下唇,就轻轻跳到了秦颐背上,一把搂住了秦颐的脖子。 然后,沈清棠就亲昵地把头贴在秦颐的侧脸旁,轻声道:“兰庭,我好啦。” 沈清棠的肌肤雪白细腻,微凉的长发落下来,弄得秦颐脖子上微微发痒。 可他此刻被沈清棠抱着,一颗心又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目光动了动,秦颐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抱紧了沈清棠,就背着他慢慢朝前走去。 不远处的丛林中,注视着这一切的一双清冷眸子中怀疑的光闪烁了好几次。 可面前的一切看上去又实在是过于温和美好。 甚至于,他看到最后,沈清棠一脸安心地趴在秦颐肩上,开始打盹,睡颜沉静,呼吸绵长柔和。 这也是装的么? 如果是,那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些? 第88章 第 88 章 夜色渐渐深了, 浓密的雾气喷薄而上,笼罩住了整个陵阳城,雾气笼罩下的陵阳城莫名显出了几分凄清。 宫明泽没有睡。 他在自己房中的软榻上坐了许久, 捻动了许久的道珠, 太上感应篇和邱祖忏悔文都念了三四遍,还是觉得心绪杂乱。 最终,宫明泽长长吐出一口气,还是慢慢睁开了他那双清冷狭长的眸子, 下了榻。 从房中出来,宫明泽便感觉到一股带着微微清寒的风迎面吹来, 他拂散面前的雾气, 便一个人, 悄无声息的去了收监林家犯人的地方。 来的元婴修士不多, 此刻也都在房中盘膝休息, 留下来看守犯人的,便只是几个金丹了。 宫明泽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这么静静地去到了关押所有犯人的最里间。 那是一个狭小的房间, 四面都没有窗户, 黑暗凄冷。 宫明泽目力极好,一眼就看清那个上半身是林瑾瑜模样,下半身是藤蔓模样的怪物正缩在墙角,默默发抖。 宫明泽沉默了一下, 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萤石。 一瞬间, 萤石沉冷略带晦涩的白光就照亮了整个房间。 林瑾瑜被这光刺激地颤抖了一下, 但等他从手指缝里畏畏缩缩地看清楚来人时, 他又连忙爬了过来。 宫明泽长眉一皱, 一道无声的气墙落下, 把林瑾瑜狠狠拦在了离他一尺之外的地方。 林瑾瑜感受到宫明泽的厌恶,心中真是恨毒了沈清棠,但此刻他还是要勉强笑着,仰头做出无辜的表情,颤声道:“殿下,我不会弄脏你的衣服的。” 听到林瑾瑜这句话,宫明泽一直古井无波的清冷眸中终于显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但很快,他又变回了最开始的模样,静静凝视着地上仰头看着他,一脸卑微和谄媚的林瑾瑜,冷冷问道:“你真的不是林瑾瑜?” 林瑾瑜面色微微一僵,然后他便摇摇头:“我不是,但当年遇到您的人,确实是我。那时我身体还没有现在这么虚弱。” “证据呢?”宫明泽语气冷漠。 林瑾瑜听着宫明泽冷漠的语气,神色不自觉地有些狼狈,但他这时还是勉力笑着,道:“我曾对殿下说过一句话,殿下还记得么?” 宫明泽只是看着他。 “衣服脏了没关系,你活着比较重要。”林瑾瑜小心翼翼地说。 说的时候,他还谨慎地观察着宫明泽的表情。 在听到林瑾瑜这句话的时候,宫明泽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林瑾瑜拿不准宫明泽的心思,此刻只觉得背上一阵阵冒冷汗,但为了给自己争取,他又勉强笑道:“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吧,可如果殿下来林家不是为了找我,又为什么要戴上我给您做的面具呢?” 林瑾瑜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宫明泽清冷的面容上终于显出了一丝情绪的裂痕。 但在看到林瑾瑜那充斥着期待和小心机的眼神后,宫明泽还是慢慢地退后了一步。 然后他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林瑾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怔了一瞬想要扑上前去拦住宫明泽。 可宫明泽已经走了。 林瑾瑜顿时撕心裂肺地叫喊了起来。 不多时,那几个看守的金丹也被他惊动了,接着,便是一阵鞭打声和林瑾瑜的呜咽以及卑微谄媚的求饶声。 宫明泽,再也没有出现过。 · 宫明泽即便回来的时候姿态还是很沉稳,脊背也还是很挺拔,只是看上去略微仓促了一点。 但他藏在袖子里微微发抖的手却在告诉他,他已经是落荒而逃了。 他的“林瑾瑜”……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宫明泽难以置信。 如果说沈清棠在他看来,是肤浅,会耍心机的花瓶,那方才他以为的“林瑾瑜”则是一个真正卑劣,没有底线的真小人。 那些脸上都掩饰不了的算计情绪,真的是让他多看一眼,便觉得自己曾经的世界又崩塌了一层。 明明,曾经的那个“林瑾瑜”那么小,就会对他说那么温柔的话,眼神又是那么干净。 可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宫明泽甚至都怀疑这个“林瑾瑜”是冒充的。 等等—— 宫明泽忽然睁开眼,想起了沈清棠说的那些话。 他说林瑾瑜是通过邪法重生,但……也或许是那个藤蔓一般的怪物杀了林瑾瑜,夺走了林瑾瑜身上的记忆? 要不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曾经那个雪白漂亮,眼神纯挚地宛如冰雪一般的小孩,同现在这个污脏又充满心机的怪物联系到一起。 半晌,宫明泽慢慢握紧了掌中的道珠,道珠上有浅淡的灵气溢出,渐渐抚平了他手背上已经暴起的青筋。 他眼中那已经要冒出来的血红色的诡异杀意也随着灵气的安抚逐渐褪去。 微微吐出一口气,宫明泽在心中重新有了一个决断。 原本,他并不是特别想去青玉剑宗。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去一趟。 他现在,宁愿是那个怪物杀了当初那个漂亮单纯的孩子,取而代之。 也不希望那个怪物就是真的林瑾瑜…… · 既然答应了宫明泽要去青玉剑宗,沈清棠就跟秦颐留在了随行大队中。 本来沈清棠还想抽空去看看父母,但宫明泽带来的那些金丹和元婴把整个院子围得铁桶一般,根本就出不去。 沈清棠只好先睡了。 他也确实是累了。 秦颐怀抱温暖又宽阔,靠在上面,沈清棠连梦都没做,就这么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只是到了半夜,沈清棠忽然被外面一阵凄厉的叫喊声惊醒,他眉头皱了皱,便慢慢撑着,从秦颐怀中坐了起来。 秦颐也在这时静静睁开了眼。 沈清棠此刻侧耳细细听了一会,忽然低声道:“怎么像是林瑾瑜的声音?” 秦颐目光一动,同样开始听。 听完,他皱眉道:“好像确实是他。” 沈清棠心头一跳,当即下床道:“不行,我要去看看。” “你去看他做什么?”秦颐有些不解。 沈清棠心想,万一那些人把林瑾瑜弄伤弄残了,反而激发了宫明泽的同情心怎么办? 在林瑾瑜彻底身败名裂之前,他可不想再出什么差错,或者又让林瑾瑜跟上次一样靠死遁逃跑了。 不过这些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沈清棠只好先道:“我去看看,万一人被弄死了就不好了。” 秦颐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觉得沈清棠这想法很是奇怪,但看着沈清棠认真的神情,他也没多说什么,只道:“那我陪你去吧。” 沈清棠笑容骤然明亮了一点,高高兴兴地就道:“好啊。” · 沈清棠没想到,他同秦颐一起出来的时候,却在院中碰上了舞剑的宫明泽。 宫明泽那时一势苍龙入海刚刚使完,即便没有在剑上灌注灵力,蓬勃锐利的剑气也还是让人望而却步。 见到两人出现,宫明泽收了剑,眉头淡淡皱了一下,也不回头,就冷声道:“想走?” 沈清棠:“自然不是,只是听到好像有人在哭叫,所以出来看看。” 宫明泽当然知道沈清棠说的是谁,这时他回头看了沈清棠一眼,眸光冷淡:“这种事不是你该管的,回去。”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殿下,我能去看看林瑾瑜么?” 宫明泽听着沈清棠这句话,脸色微妙地变了一点:“你想做什么?” 沈清棠无奈一笑:“殿下不要误会,我没有想杀人灭口的意思,只是这林瑾瑜十分狡猾,先前就在我手中死遁过一次,我怕他故技重施。” 宫明泽终于转过身来,眸色愈发森冷:“死遁?你杀了你同门?” 沈清棠早就知道宫明泽会这么说,这时他沉默片刻,最终不疾不徐地取出了一块留影石,便递给宫明泽道:“事实如何,殿下一看便知。” 这留影石里,就是当初林瑾瑜想在青玉剑宗击杀沈清棠,却被沈清棠反杀的影像。 从前林瑾瑜邪修身份还没暴露,沈清棠没到迫不得已,也不会把这份留影拿出来——毕竟击杀同门怎么说也于理不合,即便那同门是想杀你的。 可如果击杀邪修,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本来这份留影石里的东西,沈清棠是打算等去了青玉剑宗彻底确认林瑾瑜的身份之后,再拿出来,一击锤死。 那样,即便宫明泽要保人,也得先废了林瑾瑜的根基,否则宫明泽自己都会被反噬。 可现在为了避免徒生事端,他只能先拿出来取信宫明泽了。 宫明泽把留影石接了过来。 大略浏览了一下留影石中的内容,宫明泽的神情一点点沉冷了下来。 他这么多年,阅人无数。 如果这留影石中的林瑾瑜真的就是林瑾瑜,那么……果真是神态和细节都同那怪物无异。 留影石中的画面无法造假,那地方确实是青玉剑宗,林瑾瑜也是穿的弟子服。 宫明泽攥紧了掌中的留影石,一颗心,愈发沉了下去。 沈清棠观察着宫明泽情绪的细微变化,这时他目光动了动,就道:“那林瑾瑜几次想跟殿下攀关系,是同殿下有什么故旧么?” 宫明泽倏然抬眼,冷冷看向沈清棠。 沈清棠却神色平静,丝毫不惧地跟宫明泽对视,眸光异常澄澈。 “若真是如此,那殿下更该秉公办事,毕竟圣上对邪修害人之事向来深恶痛绝。殿下只有秉公办事,才更能彰显您的英明公正,不是么?” 宫明泽眸光冰寒凝视了沈清棠片刻,忽然冷笑:“你在教我做事?” 第89章 第 89 章 看着宫明泽冰冷的眼神, 沈清棠沉默了片刻,反而淡淡一笑:“清棠不敢,不过殿下是怎么打算的?” 宫明泽:…… 最终, 宫明泽一扬手, 留影石飞了回来,沈清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明日启程。” 留下这四个字之后,宫明泽似乎再也不能忍受同沈清棠在一起, 拂袖便走。 沈清棠目光微动,看着宫明泽离开的背影, 不由得撇了一下唇。 真难对付。 不过宫明泽既然这么说了, 也就证明他不会对林瑾瑜太心慈手软。 沈清棠算是放了一点心。 而这时, 不远处的哭喊声也停了下来。 沈清棠微微一挑眉, 闭眼感受了一下, 发现并没有血腥气和杀气从那边传来,愈发觉得问题不大了。 而这时,一直立在一旁没有做声的秦颐走了上来, 他皱了皱眉, 只道:“回房吧。” 看着秦颐的表情,沈清棠知道秦颐应该是有话对他说,这时就点点头:“好,先回去。” · 回到房间里, 秦颐倒了一杯茶, 自己喝了一口, 沉默了一下, 才慢慢道:“我对于陵阳城的事务不太关注, 只是……这位太子殿下, 曾经来过陵阳城么?” 沈清棠闻言微微一怔,便也不自觉地皱了眉:“是啊,好像从我小时候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大人物来过陵阳的消息,但他却跟林瑾瑜见过——微服出巡么?”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话,愕然一瞬,知道两人想岔了,这时他摇摇头,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清棠抬头看向秦颐:? 秦颐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那一点古怪:“我总觉得,他身上的气场有点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但又说不出来。” 沈清棠愣了愣,忽然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是想说太子像黎长老吧?” 秦颐:…… 随即秦颐就否认:“不是,我师尊还是比太子讲道理得多。” 沈清棠:“是啊,别说黎长老了。这太子,还没我师尊讲道理呢。” 不远处,宫明泽的房中。 坐在矮榻上的宫明泽倏然睁开眼,差点拨断了掌心的道珠,眸中显出几分杀意来。 可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闭眼再次吸了一口气,继续念清静经。 · 出发去青玉剑宗的事,是秘密进行的。 林瑾瑜被抓起来关在一个漆黑的囚笼中之后,便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好,可他这时修为实在是太低了。 沈清棠杀了他一次,他换了躯壳重生,修为已经掉到了练气三层。 现在的他,别说是在宫明泽那些高手眼里不值一提,就是沈清棠想杀他,也易如反掌。 林瑾瑜心头悔恨交织,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因为一时气愤偷偷去给柳絮岚下毒这个举动了。 可现在,后悔已经无用…… 得尽快做些什么,弥补现在发生的一切才行。 能让别人留下自己的性命,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自己有足够的价值,一种就是自己有别人的把柄…… 林瑾瑜双手攥在囚笼漆黑的柱子上,咬了一下牙,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盘算。 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只能走这步棋了。 宫明泽是吧,是太子又如何? 只要他牢牢握住那个把柄,宫明泽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他。 · 几人抵达青玉剑宗的时候,已经是落霞满山。 宫明泽来之前,便已经秘密给这里的长老传了讯,只是不巧,弟子堂管理灵魂玉牌的那位长老今日刚好出门办事,最快也要明日才回来。 而灵魂玉牌存放处的钥匙就在那位长老手上。 如果强行砸开,倒是也可以,但宫明泽不会为了一个林瑾瑜就做这种蠢事。 所以他选择在青玉剑宗再等一夜。 更何况,现在一切都未下定论。 宫明泽心头仍是隐约留存着一丝侥幸——他倒是希望那个林瑾瑜已经死了,那就可以证明眼前这个怪物一般的卑鄙小人不会是当初救他的那个人。 他原本还在心中嘲讽过秦颐眼光差,好好的救命恩人不选,非要去选一个工于心计的病秧子。 只是为了一张算不上绝色的花瓶脸,倒贴筑基丹和七心海棠不说,还任劳任怨帮沈清棠一家子去青玉剑宗铺路。 实在是跟倒贴给黎长风的宫拂羽一样恋爱脑扶不上墙。 只是秦颐愿意这么选,他也无从干涉太多。 可现在的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过于诡异。 他一直以为自己等着林瑾瑜成长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为了避开四面的眼线和监视,他甚至没有太关注林瑾瑜的成长。 他总觉得,那样的心性和天赋,怎么样也不会差。 后来当林瑾瑜的名字出现在新一批青玉剑宗的弟子栏上时,他就知道,他们重逢的时间快了,只要再等一等就好。 可命运……居然跟他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思维到此,宫明泽缓缓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张花纹粗糙的面具。 修长冷白的手指静静在面具边缘抚过,宫明泽的呼吸不自觉有些紊乱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 有无数画面重新涌上了他的脑海。 每次当他觉得有些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回想一下曾经他在陵阳城经历过的那些场景。 他第一次来陵阳城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十七年前…… 那时国师才刚成名,需要纯血妖兽的兽骨来炼器,就大肆搜罗追杀纯血妖兽。 是一个雨夜,他隐藏身份,带着姐姐两岁大,却近乎纯血的妖兽幼崽从皇城一直狼狈逃到了陵阳。 后来追兵太多,他情急之中就顺着一条小巷把那妖兽幼崽抛进了旁边的一家院子里,他还记得,那家院子里长着一棵很大的槐树。 又过了两年,他不太放心,又回去了一次,用血脉追溯,找到了他的侄子。 而这时,他的侄子已经会化形了,成日跟着一群佣兵队的人厮混,但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脸上也多了很多伤疤。 问什么,也不知道,只会戴着面具冷冷看着他。 他那时沉默了许久,悄悄给侄子留下了几本妖兽修炼的秘籍,就回去了。 毕竟他的身份特殊…… 不能久留。 而……跟林瑾瑜认识又是什么时候呢? 大约十年前吧。 那时,国师占卜,说皇族中有一名半妖血统的魔星,未来会倾覆皇室,危及社稷。 结果,他那昏聩无能的父皇竟然下令,诛杀皇族所有有半妖血统的修士。 也包括,他这个不受宠的七皇子。 他被一路追杀,又阴差阳错,逃到了陵阳城内。 又是一个雨夜。 而这一次,追兵比上次的多更多,他受了重伤,踉跄着逃到了那条熟悉的小巷子里。 巷子两边伸出的屋檐遮住了光,那些存放粮食的包裹,救了他一命。 他又冷又饿又痛,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x t 8 0 8 0 . c o m 雨水和着血水淅沥沥地从他身上流了下来。 为了防止被追兵发现,他忍痛又将自己的脸划得面目全非,到最后,他颤抖着扔掉了匕首,倒在了冰凉的水泊里。 然后…… 他就见到了林瑾瑜。 来玩捉迷藏的林瑾瑜。 雪白漂亮的脸,小小一个人,就这么撞到了他怀里。 他第一反应是杀了林瑾瑜。 可是林瑾瑜却微微睁大了眼,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你流血了,疼不疼?” 他愕然。 “我回去给你找药!”接着林瑾瑜就哒哒哒跑了回去。 他看着林瑾瑜的背影,沉默了一下,想要离开,可伤的太重,他也挪不动步子。 后来,林瑾瑜真的找到了药,还找来了一张面具。 在看到那张面具的时候,他有些震惊,接着他便呼吸有些急促地攥住了林瑾瑜的手。 “你这面具,哪来的?” 林瑾瑜像是被吓到了,有些害怕,过了好一会,他才小声道:“这是我小时候让我哥哥做的,很丑吗?” 他定定看了林瑾瑜片刻,又想起他侄子戴着那面具的样子,恍惚了一会,忽然很含糊的笑了一下。 那时,他觉得,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自己跟自己的侄子,居然在同一个地方,被同一家人救了。 他的杀心,彻底没有了。 林瑾瑜自那以后,日日都来,给他送饭,甚至偷丹药给他。 有的有用,有的没用。 他都沉默着照单全收。 不过那个时候,林瑾瑜还没有告诉他名字,而他问,林瑾瑜也只是摇头不说。 他知道这应该是林瑾瑜的家教好,不许林瑾瑜随便把名字告诉陌生人,他虽然惋惜,但也尊重。 直到有一天,那些小孩玩捉迷藏的时候,有一个声音从巷子外传来。 “林瑾瑜你躲在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你!” 他怀中正在给他数丹药的林瑾瑜吓了一跳,立刻就跳了起来,连忙往外跑。 他看着林瑾瑜离开的背影,被毁容的脸上慢慢露出一点笑意。 林瑾瑜。 记住你了。 他原本想着,等到伤势恢复,就去十万大荒里,跟妖兽们一起生活好了。 没想到他那个该死的太子兄长竟然用血脉溯源法,找了过来。 就这么急着赶尽杀绝么? 他冷笑。 追杀的过程不必再提,不过也多亏了林瑾瑜给他的那些丹药,让他在最后一刻使出了妖族秘法,彻底舍弃了自己那个残破的身体,夺舍了太子…… 他,重生了。 为了不惹人怀疑,他甚至来不及回去再见林瑾瑜一面,只匆匆在草堆中留下一枚作为信物的戒指,便离开了。 他带着自己的尸体,回了皇城。 从此,一改“太子”从前的浪荡本性,修身养性,日日闭关修炼。 为的就是不让国师和那些大能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他隐忍了十几年。 在见到秦颐找了旁人,林瑾瑜又被青玉剑宗收入门下的时候,他是庆幸的。 可没想到的,他等待多年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第90章 第 90 章 他记忆中美好的林瑾瑜竟变成了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宫明泽再次睁开眼, 清冷的瞳孔中又浮现出了一丝血红的戾气。 曾经安抚他的温柔过往,在这一刻尽数粉碎,变成了插向他胸口一把锐利的刀。 这一次, 他没有再念经, 也没有再拨动道珠。 而是不动声色地收起道珠,从储物戒里掏出一瓶清心丹,一口气服下三颗。 一口气服下三颗清心丹,清心丹那陡然冲上来的凉意, 让他不自觉把薄唇抿成一线,猛地闭了眼。 可很快, 他又在这清冷中渐渐恢复了神智。 他要稳住, 不能慌。 在一切还没有弄清楚之前, 他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 此时, 秦颐的弟子室。 沈清棠还是第一次来秦颐的弟子室歇息, 甚至有点好奇。 不过等细细看了一会之后,好奇就变成操心了。 这会他先把秦颐的萤石灯里的萤石换成了夜明珠,又看了一眼秦颐床上那还是青玉剑宗最初发给他们的粗布被褥, 不由得无奈道:“你啊, 就是实诚,你看有几个外门弟子还在用剑宗发的被褥?” 青玉剑宗发这些粗布被褥给弟子倒也不是没钱,只是想起到苦其心志练其体肤的作用。 但大部分出身世家的弟子都受不了盖这么粗糙还起绒的被褥,绵尘又粗重, 盖久了都容易咳嗽。 所以往往入门没多久, 他们就都去青玉城中采买一番, 把被褥和屋内的陈设全都换了。 对于这种事, 青玉剑宗一开始禁止, 后来见到管不住了, 索性就懒得管了。 秦颐看着沈清棠把被褥从他床上拿起来的模样,这时也没反抗,只道:“我在床上睡得挺少的,而且最近暖和也用不上。” 沈清棠听到秦颐这话,心头微微一跳,不由得回头看了秦颐一眼。 秦颐神色很是平静,没什么变化。 但沈清棠此刻心中却骤然柔软了一点。 以秦颐的性格,不在床上睡觉,也只能是打坐修炼了——看来秦颐是真的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啊,自从他让秦颐好好筑基之后,秦颐说不定都没认真睡过一次觉…… 想完这些,沈清棠原本就容易动容的一颗心彻底软得一塌糊涂。 这时他默默把那床粗布被褥放到外间的矮榻上,就走过来,抱住了秦颐。 秦颐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沈清棠安安静静地将侧脸贴在秦颐胸口,吐出一口温热的气息,就软声道:“这些日子辛苦兰庭了,今晚早些睡吧。” 秦颐沉默了一会,忽然伸手抚着沈清棠的背,让沈清棠抬头看他。 沈清棠仰起头,有些莫名地对上秦颐那双略微意味不清的眸子,奇道:“怎么了?兰庭你还不困么?” 秦颐目光动了动,揽住沈清棠清瘦腰肢的手略微收紧了一点,然后他就低声问:“你是单纯想睡觉,还是想——干点别的?” 沈清棠:…… 雪白清丽的面颊上顿时泛起一片飞红,沈清棠低头就在秦颐肩膀上撞了一下,嘟嘟哝哝:“当然是单纯睡觉。” 秦颐抿了一下唇,忽然意有所指地提醒道:“你要再蹭,我就真不保证只是单纯睡觉了。” 沈清棠吓了一跳,立刻就从秦颐的膝盖上跳了起来。 秦颐见了有些好笑,倒也没有刻意困着沈清棠的意思——毕竟明日还有大事要办,他方才也只是吓唬沈清棠一下,今夜也还是算了吧。 沈清棠自己从秦颐身上跳下来,隔得远远的,观察了一下秦颐的表情,发现秦颐神色平静,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他才松了口气。 半柱香之后,沈清棠又像是没骨头一般,撒娇着就滚到了秦颐怀里去了。 这会他趴在秦颐的膝盖上,秦颐就慢慢帮他把发簪拆下来,顺带梳理他的黑发。 沈清棠的长发乌润柔软,沉甸甸的一大把,摸在掌中质感极好,秦颐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 顺了一会,沈清棠忽然从秦颐的膝盖上仰头看他。 秦颐也跟沈清棠对视。 两人对视片刻,沈清棠轻轻一笑,就伸手抚上秦颐的面具道:“让我看看兰庭你的脸好了多少。” 秦颐目光微动,低着头也没拒绝,就任由沈清棠把他的面具从脸上拿了下来。 摘下面具后,沈清棠细细抚摸了一下秦颐脸上已经淡化了不少的伤疤,不自觉地便抿唇笑了一下:“兰庭越来越好看了。” 秦颐倒是不以为意:“你这话,说了很多次了。” 沈清棠:“哼。” 秦颐沉默了一会,又淡淡笑了。 倒是沈清棠,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迟疑了一下,就伸手轻轻抚着秦颐脸上那一块十分明显被刀割出来的伤疤道:“可是兰庭,你这些伤都是哪里来的?” 从前沈清棠其实也疑惑过这件事,但是怕问了秦颐心中会有芥蒂。 因为原著中并没有提到秦颐脸上有刀伤,只说都是毒伤。 可现在沈清棠细细看着,总觉得是刀伤居多。 终于眼看着秦颐快要好起来了,沈清棠才敢开口问。 而秦颐听了沈清棠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最终道:“其实我也不记得了。” 沈清棠愕然。 秦颐看着沈清棠的表情,倒也没显出被冒犯的神色,这时就认真慢慢解释道:“从你家离开之后,我失去过一段时间的记忆,后来醒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忘了过程,也不怎么痛。只是那会我已经能化形了,就不好再去找你了。” 沈清棠:…… 接着沈清棠就略带埋怨地伸手摸了摸秦颐脸上最狰狞的那一块伤疤,小声道:“谁让你自己要跑的。” 秦颐静静看了沈清棠片刻,淡淡一笑:“不跑了,以后打我,我也不跑了。”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话,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心口甜的要命,这时他忍不住就凑上去,在秦颐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亲密了一会,秦颐就搂着怀中乱动的温软身躯,叹了口气:“别闹了,睡吧。” 再闹,他可就真的忍不住了。 沈清棠笑意吟吟地嗯了一声,果然就安静了下来。 秦颐静静抱着沈清棠,莫名觉得一颗心无比安谧。 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人还是归他了。 · 次日一大清早,天还没亮,沈清棠和秦颐就收到了让他们去弟子堂的传讯。 等沈清棠和秦颐匆匆换好衣服赶到的时候,宫明泽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 沈清棠这时还有些睡眼惺忪,一路上就拉着秦颐的手,靠着秦颐。 这时感受到宫明泽身上散发出的冷气,沈清棠沉默了一下,倒是慢慢清醒了过来。 宫明泽这人可真够心血来潮的,这是为爱情着了魔了么?居然这么早就想来验证…… 不过这些抱怨沈清棠并没有表现出来,这是他先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拉着秦颐的手,就冲着宫明泽行了一礼,平静道:“抱歉殿下,我们来晚了。” 宫明泽定定看了沈清棠两眼,看着沈清棠雪白漂亮的面颊上残留着的,因为熟睡还没完全褪去的懒洋洋的娇嫩粉色,便一脸厌恶地转过头对一旁候着的弟子堂长老道:“开门。” 弟子堂长老立刻就忙不迭地上前开门。 宫明泽却没有进去。 弟子堂长老开了门之后,就自己先进入了里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弟子堂长老找到了林瑾瑜的灵魂玉牌,拿过来,递给宫明泽。 林瑾瑜的灵魂玉牌,果然还没碎,只不过上面的光芒有些暗淡,闪闪烁烁的,证实着林瑾瑜现在的灵魂力确实不太稳固。 宫明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一下掌中那枚灵魂玉牌,便对一旁的几个金丹守卫冷冷道:“把笼子打开。” 沈清棠这时才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屋子一角,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囚笼,上面罩着黑布。 原来林瑾瑜被关在那里面了。 这么看来,宫明泽倒是也不算很怜香惜玉啊。 沈清棠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眉。 而此时,囚笼上罩着的黑布哗的一下被拉了下来,一直蜷缩在黑暗中的林瑾瑜终于见到了光明,此刻他低低惨叫了一声,以为又有人要打他,就拼命往那笼子一角缩去。 但这里站着的修士,却都已经看清了林瑾瑜的模样。 别说是那些年轻弟子,就连当初负责登记的弟子堂长老见到这样的“林瑾瑜”,也不由得神色大变。 “这这这!这是林瑾瑜师弟吗?还是什么怪物!”有弟子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这是邪修夺舍了林瑾瑜师弟吧,你可不要乱说。” “好恐怖,好恶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藏在笼子里的林瑾瑜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又愤怒的光,可很快他就瑟瑟发抖,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小声道:“我不是林瑾瑜,我跟林瑾瑜没有关系,是他们逼我变成这个样子——” 话说到一半,林瑾瑜忽然噤了声。 因为他看到了宫明泽手中拿着的灵魂玉牌…… 林瑾瑜这时是真的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先前他的可怜和柔弱是装的,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害怕了…… 宫明泽居然这样对他? 宫明泽不是很喜欢他么,怎么能够这么对他?! 但原书中那一直对林瑾瑜温存体贴有求必应的宫明泽脸上,此刻只挂着那熟悉的清冷和淡漠,就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缩在笼子里疯狂颤抖的林瑾瑜。 然后,宫明泽就摩挲了一下掌中的灵魂玉牌,淡淡道:“你说你不是林瑾瑜,现在你有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证明给我看吧。” “如果你不是,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林瑾瑜听着宫明泽那淡漠的宛如对着一棵树,一根草一般说话的语气,顿时就连牙关都开始上下磕碰,咯咯作响。 然而林瑾瑜心头还是存着最后一点希望,这时他就颤声,试图蒙混过关道:“怎么证明?我不懂——啊!” 话还没说完,宫明泽便已经猛地捏紧了掌中的灵魂玉牌,将自己冰冷的灵气猛地灌注到了玉牌中。 林瑾瑜再也装不下去了,那注入灵魂玉牌里的灵力就仿佛直接打在他灵魂上一半,虽然不能伤到他,但也让他一瞬间变得神色狰狞,痛苦不堪。 囚笼被林瑾瑜弄得咯吱作响,那些藤蔓开始不要命一般疯狂滋长衍生。 弟子堂里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修士,都目瞪口呆,不少年轻弟子都吓得连连后退! 第91章 第 91 章 到最后, 林瑾瑜已经开始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但宫明泽面上却没有显出一丝怜悯的神情,反而更加冷漠了。 玉白色的清冷面容, 映着从窗外照进来的光, 莫名透出一丝诡谲的冷。 沈清棠看到这一幕,修长好看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他总觉得,宫明泽像是要走火入魔了。 但这个时候对于沈清棠而言,林瑾瑜死了最重要, 要不然阴魂不散还不知道会害多少人。 此刻宫明泽转过头,面如寒霜地对一旁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弟子和长老们道:“你们宗门选拔的时候, 是怎么选出的这种垃圾?” 主事的几位长老此刻都去了首阳宗参加宗门排名赛, 现在留在这的, 都是一些闲散长老。 听着宫明泽这冰冷的语气, 他们面面相觑, 什么话也不敢说——毕竟这弟子也不是他们招进来的,他们哪知道林瑾瑜这么邪性,进了青玉剑宗还要走邪门歪道啊! 而在宫明泽的折磨下, 林瑾瑜终于惨叫一声, 倒在了笼子里,然后他颤抖着,忽然厉声道:“殿下,你听我一句话, 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宫明泽冷笑一声, 直接捏碎了掌中的灵魂玉牌, 林瑾瑜当即吐出一口鲜血来! 青玉剑宗的灵魂玉牌强行被毁损虽然不会完全伤害到修士, 但宫明泽是直接用灵力捏爆了它! 如此洪流一般的灵力间接碾压到林瑾瑜的神魂上, 对他无疑是一记重创。 而且, 灵魂玉牌一碎,就代表着林瑾瑜彻底跟青玉剑宗无关,再不受青玉剑宗庇护了。 林瑾瑜瘫软在笼子里,大口大口的吐着碧绿色的诡异鲜血,眼看着宫明泽掌中已经凝起了一团饱含杀意的雪白灵气,他忽然恍惚地笑了一下。 然后,就在宫明泽出手之前,林瑾瑜就这么望着天,气若游丝地轻声喃喃道:“殿下,你若真是杀了我。” “你就再也找不到当年真正救你的那个人了——” 话音未落,宫明泽的动作很细微地顿了一下,可下一瞬,一道白光便径直贯穿了林瑾瑜的胸膛! 轰然一声巨响,屋子内一股奇怪的腐烂气息顿时弥漫了开来,碧绿浓稠的血液飞射四溅,所有弟子长老都慌忙逃窜! 宫明泽就立在那,身前一道雪白的气墙浮出,将那所有溅出来的腐烂血液都隔绝在外。 那一袭白衣静静立在那,纤尘不染,但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带着一股极为孤独的凄冷。 秦颐见到这一幕,下意识想转身挡在沈清棠面前,伸手遮住沈清棠的眼睛,沈清棠却遥遥头,轻轻按住了秦颐的手。 他要亲眼看着林瑾瑜死。 不然他怎么也不会安心的。 而在这长久的沉寂之后,沈清棠感受四周,确实再没有发现一点多余的灵植生机,连神魂力都觉察不到了。 林瑾瑜死的,倒是挺彻底。 沈清棠一颗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可看了一眼不远处宫明泽那修长清瘦的背影,沈清棠心口猝不及防地跳了一下。 这种感觉,好奇怪…… 是一种很熟悉的奇怪…… 但很快,他就收回眼,在所有人都还在保持惊呆和沉默的状态下静静开了口:“处置邪修如此果决干脆,殿下英明。” 其他人在沈清棠这句话的提醒下,也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顿时附和着说‘殿下英明’的嗓音绵绵连成了一片,整个弟子堂的氛围也稍显得有点人气了。 宫明泽就在这时回过头,远远地,面无表情地看了沈清棠一眼。 那眼神,冷得像深冬最寒的雪,只是一眼看过来,便能让人脊梁骨上蹿出一股凉意。 但沈清棠感受着这刺骨凛冽的眼神,却面不改色,仍是垂眼站在那,丝毫不动。 终于,宫明泽走了,就在沈清棠的面前拂袖而去。 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宫明泽走后,这弟子堂的温度才终于略略上升了一点,长老们就呵斥着弟子,去赶快收拾林瑾瑜死后留下的那些残渣,同时又忙不迭地传讯给现在在首阳宗的那些院长长老,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出去。 沈清棠看到这一幕,知道没自己的事了,就拉了一下秦颐的手道:“兰庭,我们走吧。” 秦颐目光从那远处收拾囚笼的弟子们身上挪开,便也点了点头,跟着沈清棠离开了弟子堂。 · 林瑾瑜虽然死了,可他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仍是凝成了一个谜团。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沈清棠和秦颐当然也听到了。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道:“林瑾瑜临死前说的——” 两人的话撞到了一起,还一字不差。 本来还微微有些凝滞的气氛,在这相视的一瞬间愣怔了化为了淡淡的笑意。 最终是秦颐垂眼淡笑了一下,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在意这个。” 沈清棠莞尔:“你想什么呢?所有人肯定都在想这件事,只不过太子在,没人敢开口罢了。” 秦颐:“也是。” 倒是沈清棠,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地就微微抿了唇, 无论林瑾瑜这话是真是假,现在都是死无对证。 但只凭那一句话—— “你就再也找不到当年真正救你的那个人了。” 便足以让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浮想联翩,尤其宫明泽还是当今太子。 不过,就算真有什么,现在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更不可能去问宫明泽。 沈清棠更在意的是——按照林瑾瑜死前那个说法,宫明泽似乎是认错了救命恩人? 而且那个恩人还没死? 不会又是个林瑾瑜吧? 他现在已经被林瑾瑜的一系列骚操作给弄得有点被害妄想了。 倒是秦颐,看着沈清棠走神的样子,不由得无奈笑了一下,就淡淡道:“你也奇怪,林瑾瑜都死了,还那么关心人家太子的八卦做什么?” 沈清棠怔了一怔,回过神来:“你方才不也是关心了么?” “我只是随口一说,哪有你想得那么入神?”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语气,目光微动,忽然就意识到什么,含笑看向秦颐便道:“你这又吃醋了?” “没有。”秦颐断然反驳。 “就是吃醋了。” “真没有。” “就有!” “……” 过了好一会,秦颐终于被沈清棠胡搅蛮缠弄得没办法了,这时他静静顿住步子,拉住沈清棠的手,就认真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日关注旁人的事关注得太多了。林瑾瑜也是,太子也是。” “林瑾瑜伤你家人,是该死,可太子他——” 话说到这,秦颐又觉察出自己语气里那一股淡淡的酸味,不自觉的就抿了唇。 沈清棠还是头一次见到秦颐主动这么认真地跟他说这么长一段剖白。 沉默了一瞬,沈清棠悄悄笑了。 然后,他就凑上前去,抱住了秦颐,柔声道:“兰庭是怪我疏忽你了?” 秦颐欲言又止——其实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却只当秦颐是默认,这时他雪白漂亮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柔软明亮的笑意,便认真保证道:“等这次比赛完,回了宗门,我就跟师尊请三个月的假,天天陪你,好不好?” 秦颐下意识就皱眉道:“你师尊能准,我师尊还未必,再说三个月不修炼,你不是——” 话还没说完,秦颐就对上了沈清棠因为无奈和好笑微微鼓起的两颊。 秦颐哑然。 接着他就伸手抚了一下沈清棠鼓起来的雪白双颊,道:“你也知道我不会说话,我不是故意的。” 沈清棠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破功了。 然后沈清棠就撒娇道:“道歉要拿出诚意,就罚你背我回去。” 秦颐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刮了一下沈清棠漂亮的鼻尖就道:“好,都听你的。” 于是沈清棠就高高兴兴趴到了秦颐的背上。 秦颐把他背了起来。 沈清棠这会从后面贴着秦颐的侧脸,忽然就柔声欣慰地道:“兰庭,我忽然觉得好开心。” 林瑾瑜作为主角,那么粗的主角光环,都已经死了,那就证明这个世界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 秦颐不会再出事,他也不会再病死,他们俩,会越活越好的。 想到这,沈清棠又忍不住凑上来,在秦颐侧脸上笑嘻嘻的亲了一口。 秦颐:? “又胡闹。”秦颐沉声道。 可说完,他的唇角也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丝。 说来也怪,本来林瑾瑜的事,秦颐只是一个推动人,他只是想要帮沈清棠。 可就在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秦颐自己也莫名觉得无比的安心。 就像现在,沈清棠趴在他背上,跟他撒娇的时候一样安心。 他忽然觉得,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把他们俩分开了。 · 两人在青玉剑宗留了一日,玩了一日尽兴,第二日才去首阳宗。 而宫明泽已经在前一天走了。 林瑾瑜是邪修这件事,并没有传出去,而是悄无声息的被藏了下来。 或许是宫明泽的要求,也或许是青玉剑宗博弈的结果。 因为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不过现在沈清棠已经不关心这些了,他只关心,怎么样早点比赛完,早点回来跟秦颐过两人世界。 而且林家已经被抄了,沈家也马上要举家迁徙到青玉城。 到时一家人又可以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 想到这些事,沈清棠就觉得很开心。 第92章 第 92 章 首阳宗 宫明泽住的别院内, 寂静异常,四周还落下了无数严密的禁制。 此时,宫明泽坐在一方琉璃软榻上, 面前悬空放着一个水晶制成的小瓶, 而小瓶中,有一片残破枯萎的叶子。 他几次用各种方法,试图从那残破的叶片中读取一些信息,但都失败了。 林瑾瑜已死, 这叶片又放置过了十二个时辰,里面残余的一点记忆早就完全消散, 找不到了。 宫明泽屡试屡败, 那片叶子在他灵力的作用下甚至都没有恢复一丝绿色。 最终他忽然猛地抬手, 一掌就击在了身侧的墙壁上! 轰然一声闷响, 烟尘四射, 那堵厚实的墙被他这么一掌击穿,露一个巨大的窟窿。 宫明泽不以为意,还在这时慢慢站了起来, 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还在想林瑾瑜临死前说过的那句话。 林瑾瑜到底说的是真的, 还是假的? 可在那种情况下,说出那种话,林瑾瑜就是摆明了想要利用他。 而他作为太子,怎么可能被人利用? 即便在那一瞬间, 宫明泽是有一丝丝动心的。 万一林瑾瑜说的是真的呢? 万一那个救他的人真的不是林瑾瑜, 而是另有其人? 但他已经杀了林瑾瑜, 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想到这, 宫明泽清冷的面容上再次出现了一丝情绪的裂痕, 甚至多了一点疯狂的偏执。 但很快, 他又皱眉闭上了眼,开始捻动掌中的白玉道珠。 白玉道珠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灵光,灵光笼罩到宫明泽周身,一点点开始消磨他身上的戾气。 只是,宫明泽没有发现,白玉道珠的光芒现在已经不如最初那么稳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宫明泽倏然睁眼,微微吐出一口气,便逐渐在白玉道珠的灵气加持下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淡漠的神情。 可他的内心是否真的平静,也没人知道。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宫明泽腰间的传讯玉牌亮了一下,还散发出了一阵金色的光芒。 这是来自皇城,优先级最高的传讯。 宫明泽眉心不自觉地跳了一下,显出一丝恼火的不耐烦。 这个时候给他传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说么? 但宫明泽也来不及再猜,便握住了传讯玉牌。 等他读取完传讯玉牌中的消息之后,面色在冰冷和震怒间流转交错了片刻,随即他就放下了玉牌,拂袖出门去了。 · 沈清棠此刻倒是快活得很。 本来他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丝丝担心宫拂羽会追问他为什么离开两天,但回来之后,丝毫不见宫拂羽提起他离开的事。 后来抬头一看,黎长风从里间走了出来。 沈清棠瞬间恍然。 默默笑了笑,沈清棠就找了个借口,悄悄从宫拂羽那里离开了。 这种时候,还是让两位师尊独处比较好。 只是沈清棠这边还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首阳宗四处响起了浑厚的钟声。 这是召唤诸位长老和参赛弟子集合的消息。 沈清棠眉头微皱,快步走了出去。 秦颐这时等在门外,见到沈清棠出来,便道:“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召集所有人,是出了什么事么?” 沈清棠摇摇头:“应该是有急事,我也不清楚。” “要去看看么?”秦颐低声问。 沈清棠看了秦颐一眼,忽然甜甜笑了一下,然后他就挽起秦颐的手臂道:“好啊,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 · 于是,两人便也跟着那些急急忙忙,一脸严肃赶往比赛场地的长老和弟子们,去了现场。 本身符院参赛就不太受关注,只不过沈清棠身份比较特殊,是宫拂羽的徒弟,才一定要参赛的。 但符咒比赛本来也是最后一场,沈清棠想着,应该没他什么事。 可沈清棠没想到,等所有人都匆匆赶到了场地之后,首阳宗的一位大长老宣布了一件十分惊人的消息。 原来前两日,国师出关,看了周天星斗大阵之后,占算出这一届宗门排名赛中必有天才出世。 于是陛下便发了声明,此次排名赛,每个项目的头名都有资格获得去天寰学院游学进修三年的机会。 这个消息对于这届所有的参赛弟子无疑是意外之喜,全场都轰动了起来。 要知道天寰学院那可是高于四大宗门之上的皇家学院,弟子入门的门槛都是金丹。 每隔十年才会从四大宗门中挑选最优秀的人才去皇家学院进修,筑基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但这次,上头居然一下子就放宽了这个门槛,只要比赛头名就能有这个资格去游学进修。 大家难免便激动了起来。 而之后,那首阳宗的主持长老还微笑着宣布,这次排名赛中综合实力第一的宗门,还会受到陛下的亲自嘉奖。 那主持长老的表情,几乎是已经断定首阳宗能把这次比赛的头名收入囊中了。 所以其他几个宗门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首阳宗那边的弟子席上,愈发激动了。 来自皇城的消息宣布完之后,那长老又咳嗽了一声,道:“太子殿下时间有限,所以我们商量决定,这次排名赛的赛程和赛制都要缩短,时间也会限制得更加严格,尽量在十日之内,把比赛完成。” 长老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顿时不满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压缩时间的话,是明显不给修为低的修士后期逆袭翻身的机会啊! 宫拂羽听到这长老的发言,不由得眉头一皱,然后他就看向宫明泽那边道:“这件事,太子殿下跟我们当评委的几位长老商量过么?” “是太子殿下自己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宫拂羽是真的敢说,他这话一出口,场中骤然安静了下来,但接着,也有不少修士悄悄附和了起来。 但宫明泽脸色始终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淡漠,这时他看了宫明泽一眼,只说了一句话。 “陛下也想早点知道结果。” ‘也’这个字,意味深长,宫拂羽听了顿时脸色微变,他本来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黎长风忽然静静按住了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冲他摇了一下头。 最终,宫拂羽咬了咬牙,忍耐了下来。 宫明泽见到这一幕,眸光又略略沉冷了一点,但很快,他就不去看宫拂羽了,而是居高临下地看向场中众人,淡淡道:“还有谁有异议么?” 宫明泽这话一出口,自然无人有异议。 就这样,比赛的所有赛制和赛程都推翻了。 · 等到拿到新的赛程排序后,别说是沈清棠无奈了,其他不少弟子都有点慌了。 因为时间陡然提前了太多,他们有的还没来得及熟悉场地。 倒是沈清棠自己,不算太在意这件事。 反而是秦颐,看着沈清棠七日之后的比赛,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然后他便拉住沈清棠的手道:“今日之后,不许再贪玩了,好好回去修炼。” 沈清棠雪白小巧的鼻子顿时皱了皱:“那也还有七天。” 秦颐神情严肃地道:“你先看看你们比试的要求。” 沈清棠:“我先前就看过了——” 话还没说完,沈清棠就落在了秦颐手指着的那一行小字。 看完,沈清棠面色也微微变了。 “决赛为高手对决,难免有失误,比赛之前需得立下生死状,若是不愿,视为自动弃权” 沈清棠:…… 沈清棠比的是符咒,决赛的时候会彼此测试符咒的威力,简而言之就是两人拿着符咒对炸,最后看谁的符咒威力更大。 这场比赛,是允许比赛者穿戴防御类的法器和法衣的。 所以在沈清棠看来,危险性也没那么高。 可现在看了这条小字,沈清棠顿时觉得微妙了起来。 而符咒相对于而言已经算是安全性高的,那武院的武斗呢? 岂不是杀人的大好时机? 见到沈清棠流露出凝重的神色,秦颐这时便道:“方才不好好看,现在知道怕了?” 沈清棠回过神来,看了秦颐一眼,意识到一件事便忍不住微微一笑:“我真的没关系,大不了到时找师尊讨个极品的防御法衣穿穿,师尊那都是好东西,寻常地品符咒也炸不穿的。” “倒是你,幸好你没参赛。武院的那些都是筑基七八层的高手,你要是去了,我还怕你出事呢。” 秦颐原本是想劝沈清棠好好训练的,没想到沈清棠却反过来担心他,不由得默默笑了一笑。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什么,就伸手捏了一下沈清棠的鼻尖道:“不许转移话题,回去就好好训练。” 沈清棠撇嘴道:“好嘛,我知道了。” 秦颐:“那就走吧。” 宫拂羽是靠不住了,至于他的师尊,他感觉现在也不太靠得住。 目前,能盯着沈清棠好好训练的,只有他了。 · 绕过人流拥挤的地方,两人就这么牵着手,从首阳宗山上一处僻静的小道下来。 秦颐握着沈清棠柔软的手掌,只觉得心头十分熨帖。 沈清棠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即便现在他们都不太说话,可这种长期沉淀下来的默契,让他们只是拉着手,都觉得很愉快。 忽然—— 一道白光闪过。 沈清棠心头一跳,伸出藤蔓就卷住了秦颐的腰,想要把秦颐往后带,秦颐也在同时揽住了沈清棠的肩膀往后一拉—— 闷闷一声轻响。 一块玉牌插在了两人面前的假山石上。 见到那块玉牌,秦颐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了起来。 这玉牌的形制,他认识…… 默默吸了一口气,秦颐伸手要去把那块玉牌拔下来。 沈清棠见状,急忙提醒道:“小心。” 秦颐怔了一瞬,回过神来,倒是依言戴上了冰蚕丝手套,这才去把那块玉牌取了下来。 取下玉牌,秦颐发觉这就是一块藏着信息的小玉简。 他沉默了片刻,闭眼读取了里面的讯息。 读取完之后,秦颐的薄唇一点点,抿了起来。 沈清棠一直在一旁细细观察着秦颐的神色,见到秦颐这个表情,便问:“怎么了?” 秦颐回过神来,露出一点复杂的表情,然后他就摇摇头,低声道:“回去说吧。” 第93章 第 93 章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 猜到是有大事,便也不问了,只是握紧了秦颐的手, 轻声道:“那就先回去。” 秦颐微微一笑,也回握住了沈清棠的手。 两人顺着小路下山回来了。 秦颐知道黎长风现在应该还是跟宫拂羽在一起, 就把沈清棠带到了首阳宗拨给黎长风的住处,找了个小房间,关起门来, 四面下了禁制,才放心地转过身。 沈清棠见到秦颐如此谨慎,愈发确定是大事,这时等秦颐下完禁制便轻声问:“是什么大事值得你这么紧张?” 秦颐没有回答, 直接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那块玉牌,递给了沈清棠。 “你自己看。” 沈清棠看了秦颐一眼, 依言接过了那玉牌,并且把自己的灵识灌注入了玉牌中。 片刻之后, 沈清棠收起了灵识, 秀气的眉头也一点点拧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 沈清棠默默把玉牌还给秦颐:“毁了吧。” 秦颐一言不发, 就接过玉牌,捏碎在了掌中。 捏碎的粉末他都放入了储物戒,准备等再次出去的时候, 把那些粉末扔掉。 沈清棠看着秦颐这个举止, 沉思片刻,便问:“传讯给兰庭你的, 就是先前指点过你的那位妖兽前辈?” 秦颐道:“是他。” 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唇, 露出几分思索的表情。 那人在玉牌中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让秦颐告知沈清棠, 此次比赛输得越快越好,千万不要去搏什么头名,说这其中有诈。 但具体是怎么有诈,他也没有讲。 第二件事是问秦颐为何会有跟宫明泽花纹一样的面具,那面具或许跟秦颐的身世有关,让秦颐自己好好思考一下。 第三件事则是邀请秦颐一日后首阳宗外相见,随便什么地方,只要秦颐出来就行。 在最后,那人留言说前两件事的细节要当面讲清楚才好。玉牌读完就毁掉。 本来如果那前辈只是要求秦颐见面,秦颐或许就直接去了,也不会隐瞒什么。 可偏偏这前辈提到了两件事里都关乎到沈清棠。 秦颐不得不谨慎。 而沈清棠这时思索了一会,就看向秦颐道:“兰庭你想去见他么?” 秦颐有些迟疑。 说实话,那个前辈虽然脾气很古怪,还不待见沈清棠,但对他确实不错,玉简上的功法是有用的,而且修炼了那个功法之后,秦颐明显感觉到自己动用灵气的时候不再像之前那样有轻微烧灼的痛感了。 如果秦颐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他可能就去了。 可偏偏他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他有了沈清棠…… 就不得不考虑周全。 而沈清棠看着秦颐沉吟纠结的模样,心中倒是有了答案,这时他就轻轻推了一下秦颐,道:“既然这样,那兰庭你还是去吧。” 秦颐回过神来,不由得皱眉道:“什么?”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 沈清棠这时目光动了动,微笑道:“兰庭你戒备心那么重的一个人,都犹豫了,证明这前辈对你还是不错的。” 而且原书中秦颐应该也是中途得到了什么机缘才一下子短期内提升了那么多境界,说不定那个机缘就是这个前辈呢? 这么好的机会,沈清棠可不想让秦颐放弃。 秦颐听了沈清棠这话,不由得哑然。 而接着,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清棠便已经伸出手,轻轻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道:“虽然太子戴那面具也没几次,但既然有人注意到了,兰庭你以后换一张面具戴吧。” 秦颐留着那面具本来也是为了沈清棠,这时沈清棠说让他换,他也没犹豫就道:“好。” 想了想,沈清棠抿了一下唇,又笑笑说:“我一会给你刻一个新的,好看一点的。” 秦颐神色愈发柔和:“好,那我磨个胚子,你来刻吧。” “嗯~” · 不多时,秦颐果然寻来一块漂亮的红衫木,认真打磨了起来。 沈清棠就坐在一旁看,顺便拿起从前秦颐戴过的那个木头面具端详了起来。 端详了一会,沈清棠有点惊讶:“这面具过了十多年,还这么新吗?” 秦颐锯木头的动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才道:“这是我仿制的。” 最初的那张早就被他小的时候戴坏了。 想起这件事秦颐还有些微的遗憾。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话,抿了抿唇,心头莫名有点吃醋——虽然他知道秦颐不知道他是穿书者,但还是觉得,那些从前的回忆他都没有跟秦颐共享过,好嫉妒又好羡慕从前那个沈清棠啊…… 想到这,沈清棠沉默了片刻,忽然便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面具,走到秦颐身后,伸手圈住了秦颐的脖子。 柔软清淡的芬芳笼罩上来,沈清棠的一头黑发倾泻而下,落在秦颐侧脸旁,顿时让秦颐握锯子的手停了停。 秦颐感受到沈清棠异常的亲昵和撒娇,这时便知道沈清棠有事——因为除了有事,沈清棠从来不会在他认真做事的时候打扰他。 想到这,秦颐便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木头和锯子,反手握住了沈清棠垂在他胸前的手,低声道:“怎么了,突然又撒娇?” 沈清棠雪白修长的手指在秦颐掌心挠了挠,就偏过头去看秦颐的眼睛。 秦颐也定定跟他对视,赤色的瞳眸中早就没了最早期的那种冷漠和淡淡的戾气,只剩下了平静和温柔。 沈清棠跟秦颐对视了一会,莫名就安心了一点,然后他就收回眼,默默一笑,靠在秦颐侧脸边,轻声道:“我在想,我还有个小秘密没告诉兰庭你。” 秦颐目光微动:“什么小秘密?” 沈清棠眼珠转了一下,神秘地小声道:“现在暂时不告诉你,等比赛结束了,我再告诉你。” 秦颐:“你也学会吊人胃口了?” 沈清棠笑眯眯地道:“不是不是,只是现在气氛不对。” 秦颐:…… 但最终秦颐也没怪沈清棠故意钓着他,只是伸手戳了一下沈清棠雪白的额头,就道:“既然现在不说,那就起来,我把面具做完,明天还要出门见人,不能没有戴的。” 沈清棠果然就恋恋不舍地起来了。 秦颐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继续做面具。 大约半个时辰后,面具胚子做出来了,秦颐吹掉上面浮出的木屑,就把面具交给了沈清棠。 “剩下是你的,可别做的太丑。”秦颐意有所指地道。 沈清棠瞥了秦颐一眼,低低哼了一声,却没生气,而是扭头就一脸期待地拿起了一旁的刻刀。 秦颐这时就道:“你先刻,我去泡杯茶。” 沈清棠明白秦颐的心思,这时就连忙道:“去吧去吧,慢点回来。” 秦颐:…… 秦颐推门出去了。 沈清棠就拿着刻刀,对着那光滑精致的红木面具开始雕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 外面“喝茶”的秦颐等不了了,皱皱眉,他就走到门前敲了一下门:“好了么?” 里面无人应声。 秦颐猜到什么,这时又温声道:“要是雕坏了也没关系,我再做一个就是了。” 还是无人应声。 秦颐神色一点点凝重了起来。 接着秦颐又喊了两声沈清棠的名字,依旧无人应答。 秦颐的一颗心彻底提了起来,他脸色一沉,抬手就想撞门直接进去,偏偏就在同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一团雪白跳出来,撞到了他的怀里。 接着,一个散发着淡淡清香气,精致无比的红木面具便晃悠悠地出现在了秦颐面前。 近距离地看到那面具,秦颐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面具……很别致。 左边是一棵海棠花树,花瓣枝叶的浮雕栩栩如生,树枝就这么蔓延伸展开,延展到面具上方。 然后又有朵朵柔软的花瓣坠落下来,落到右下角的一株兰草上,兰草细密的纹路被镂空,又嵌上了几条细细的银链,十分清素雅致。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这海棠和兰草的含义。 秦颐胸口只觉得被一腔温热蕴满,再没有任何缝隙了。 “好不好看?”沈清棠满心期待地,睁大了黑润漂亮的眸子,邀功一般认真去看秦颐。 秦颐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然后他就珍而重之地轻轻接过沈清棠手中的面具,哑声道:“好看。” “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面具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这么认真的神情,自己倒是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此刻他雀跃的心情又很快把赧然之情给遮盖了过去,他拉着秦颐的手,就催促秦颐快点把新面具戴上。 秦颐静静戴上了面具。 这新面具远没有旧面具那么笨重,小巧别致,还恰好遮住了所有秦颐有疤的地方,留出了秦颐清瘦优美的下颌那一片光滑冷白的肌肤。 面具流畅的线条配合着秦颐完美的骨相,更是一下子就把他衬出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从前那个面具……实在是丑得像街上要饭的,那些弟子看了,也难怪会觉得秦颐长得丑。 但现在这个就不同了,戴上之后,完美展示了秦颐的所有优点,还巧妙的遮住了缺点,流苏晃动之际,竟是还给秦颐平添了一分风流潇洒的韵味。 沈清棠看着戴上新面具的秦颐,实在是眼睛都有点挪不开了。 “兰庭真好看,面具也好看。”沈清棠拉着秦颐的手,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爱和高兴。 “到底是我好看,还是面具好看?”秦颐忽然低声问。 沈清棠怔了一瞬,然后他就双眸明亮地凝视着秦颐,异常认真地柔声道:“当然是兰庭最好看,没有兰庭戴,这面具也好看不起来。” 秦颐:…… 不过也是这句话,让他看着沈清棠的目光愈发温柔了几分。 沈清棠仰着头,两人静静对视。 院中的风仿佛都在这一刻温柔了起来。 秦颐的手,终于缓缓抚上了沈清棠在日光下愈发雪白清丽的侧脸,然后他就戴着面具,闭眼吻上了那薄红轻软的唇。 第94章 第 94 章 沈清棠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清新柔软的香气, 像是春日里刚盛开的桃花一般,娇嫩欲滴。 秦颐吻了一会,心头躁动, 索性便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沈清棠低低惊呼了一声。 素白色的衣袂飘展开来,乌墨色的长发在空中旋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秦颐鼻息间便都是沈清棠身上那清雅的淡香。 温柔又旖旎。 沈清棠长睫轻颤,雪白的脸上飞起一层薄红,害怕失去平衡, 下意识就伸手搂住了秦颐的脖子。 秦颐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角,大步流星地就抱着沈清棠朝屋内走去。 木屋的门静静关上了,掩盖了一屋的春色。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声细细的抱怨。 “你……小心点, 万一黎长老回来怎么办?” 屋内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接着那抱怨又被一个滚烫却温柔的吻给堵住了。 “师尊从不做这样扰人兴致的事。” “唔……” ·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 想着跟那个前辈的约定,秦颐便悄悄起了床。 虽然那前辈说了不管什么时间都好, 秦颐也还是不想拖延这件事。 而沈清棠昨夜被折腾了一阵, 这时还睡着, 雪白的面颊上是一片柔软的潮红, 长睫静静垂着,衬得他清丽的面容愈发宁静柔软。 他一头乌墨色的长发散落在枕畔,手臂又斜斜伸出来一半, 搭在胸口, 露出了那秀致玲珑的白皙手腕。 秦颐坐在一旁,静静凝视了一会这样的沈清棠, 只觉得心口无比熨帖, 暖暖的, 舒服极了。 于是看着看着,秦颐便忍不住凑了上去,轻轻在沈清棠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结果这个吻刚落在沈清棠光洁柔软的额头上,沈清棠羽睫便颤动了一下,一双尚且朦胧的漂亮眸子就这么不明所以的睁开了。 秦颐心头一跳,连忙无奈又歉意地低声道:“抱歉,我不小心的,你快睡吧。” 沈清棠软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滚了一下,侧过来抱住了秦颐的腰,还用他柔软的脸颊蹭了蹭秦颐。 一脸撒娇的姿态。 秦颐被沈清棠这么抱着,实在是觉得又无奈又可爱。 于是只好不动了。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候,沈清棠再次沉沉睡去,秦颐便小心翼翼地将他抱着,放回到了本来的位置,掖好被子,又把窗户彻底放下,这才出了门。 只是在出门的那一瞬间,秦颐就莫名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那位前辈? 秦颐心头一跳,信手在木屋外落下几道禁制,便追着那气息,出了首阳宗。 · 离开首阳宗之后,秦颐追着那气息,走了好久,竟然走到了一片荒野处。 他此刻心头不由得生出一点疑虑来——这位前辈真的对他没什么坏心思吗? 为什么要带他来这种地方,而不是直接在首阳宗见面? 即便是首阳宗内戒备森严,可首阳城内,也还是有不少隐蔽的地方,为什么要来这里? 秦颐不由得微微露出一点戒备的神色。 他这一丝戒备刚显露出来,就听到一个含混不清的嗓音淡淡响起。 “你怀疑我?” 这一次,那位前辈又换了声调,听起来古怪苍老,竟像是个老人了。 秦颐回过神来,立刻转身,然后他便又对上了那一袭宛若鬼魅的白衣。 此刻太阳还没出来,郊外雾气浓厚,那一袭白衣远远的隐没在雾气中,看着极为清冷诡异。 秦颐沉默了一下,坦诚问:“前辈为何不在首阳宗之内找我?” 那白衣冷哼了一声道:“我还不想暴露身份。” 秦颐不说话了。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终究还是白衣男子按捺不住,先开了口。 他出乎秦颐意料的,没有交待昨日他说的那两件事的细节,而是沉声问:“你为何要换了面具?” 秦颐没想到那白衣男子会问他这个问题,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秦颐便如实道:“这要多谢前辈提醒我跟太子有一样的面具,想着避嫌为上,我便换了。” 白衣男子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你可真够喜新厌旧的。” 秦颐:…… 今日这白衣男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但感受到白衣男子身上也没有杀气,只是气场有点冷,秦颐沉默了一下,便道:“前辈还有何指教?” 白衣男子淡淡问:“我要知道你那面具的来历。” 关于这件事,秦颐在来之前就想好了,这时他目光微动,没有直接坦诚,而是道:“是我小时候在陵阳城里捡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有一样的面具,可能是恰巧花纹相同吧。” “捡来的?”白衣男子的声调微微变了。 秦颐面色平静地颔首,他当然不可能出卖沈清棠——白衣男子看起来本就不喜欢沈清棠,要是知道沈清棠做的面具跟太子的一样,只怕是又要生出一些是非来,索性秦颐就不说了。 主要是,秦颐看那太子也不顺眼,他隐约总觉得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所以还是隐瞒比较好。 现在听着白衣男子的语气,秦颐便愈发觉得,这件事不能说太清楚了。 白衣男子这时似乎情绪有些波动了,但他还是按捺着没有发作:“既然是捡的,那你是在什么地方捡到的?” 秦颐终于意识到这事情真的不对了。 那面具……莫非真有什么问题? 可愈是这样,他也愈发坚定了不暴露沈清棠的心,这时他思索了一下就道:“时日太久,我也忘了,应该是在郊外狩猎的时候捡到的。” 说完,秦颐还静静看了一眼白衣男子的方向,低声问:“前辈,是这面具有什么问题么?” 白衣男子:…… 半晌,白衣男子一拂袖,极度不悦地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不要知道了。” 秦颐垂眼安静道:“是。” 白衣男子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压抑心头的情绪,等他再开口的时候,嗓音又恢复到了最先的淡漠。 “你跟你道侣交待了这次排名赛的事么?” 秦颐沉吟片刻:“前辈还没告诉我这么做的理由。” 见到白衣男子不说话,秦颐又道:“我道侣是郡王之徒,您也知清楚。若是他这次比赛结果太难看,也有损皇室威名,不好交待。若没有一个特殊的理由,我实在是很难说服他。” “你知道当今国师是什么来历么?”白衣男子冷冷问。 秦颐怔了一下,摇头。 这他还真不知道。 “当今国师也是天品木灵根。” 秦颐听到白衣男子这句话,心头骤然一惊,不自觉地就抬起了头。 “国师的作风你可能没听过,但我可以告诉你,天寰城内除了他,再很难容下第二个天品木灵根了。”白衣男子的语气异常冰冷。 “你要是不想你道侣悄无声息地死在天寰,就别让他拿第一。” 秦颐:…… 等秦颐回过神来,只觉得背上冷汗莫名出了一层,然后他就垂首认真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清楚了。” “还有,这些时日你也低调一点。” 秦颐:“前辈有话尽管说。” “当今国师最爱的你知道是什么么?” “秦颐不知。” “是极品妖兽的兽骨。” 秦颐神色一凛。 “虽然我不清楚他这次为什么突然这么重视这场比赛,但他占卜术出神入化,保不准就是算出了什么。” “以防万一,你最好减少露面,否则一旦他心血来潮跑来首阳城,发现了你,就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听着白衣男子这些话,秦颐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冰水浇透,一下子变得清醒又谨慎了起来。 随即,他便低低吐出一口气,拱手道:“多谢前辈提醒。” “我不需要你谢。”白衣男子冷冷道。 秦颐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有点尴尬。 可接着,他便听到白衣男子道:“我不知道关于那面具的事你是不是有所隐瞒,但你若真是想谢我,就该如实告诉我,或者回去认真想想,那面具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秦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能告诉我,这面具是有什么秘密么?为何前辈如此重视?” 秦颐这句话问出口,白衣男子安静了好一会,才慢慢道:“这面具涉及到太子的一些往事和太子本人的一些秘密。如果你知道,最好告诉我,这件事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白衣男子这话一出口,秦颐准备坦白的心一下子又彻底消失了。 涉及到太子的事,秦颐总是不□□心。 而且……白衣男子如此强调,加上前几日刚经历过林瑾瑜的事。 秦颐不免就多了几分猜想。 而那些猜想,想一想都让他觉得心头发冷。 如果真的是他猜的那样,他宁愿任何人都不要知道面具背后的故事,尤其是太子。 白衣男子见到秦颐沉默的样子,狭长的眸中微微闪过一道冷光,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强迫秦颐,只道:“你好好想清楚吧。”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随时来找我。” 秦颐这时回过神来,意识到白衣男子要走,下意识便上前一步道:“前辈请等一等。” “你想通了?” 秦颐抿唇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我暂时还没想起太多,只是想问前辈要一个以后可以联系的方法,若是我想到了,一定立刻去找前辈。” 白衣男子听着秦颐这话,神色稍霁,接着他就淡淡道:“若是想见我,去城外观音寺的观音像旁的净瓶里换上一支新鲜的柳枝便可。” 秦颐拱手:“多谢前辈。” 一阵冷风静静吹过。 “你最好不要有事瞒我。” 第95章 第 95 章 白衣男子离开了。 秦颐一个人在原地静静立了一会, 感觉到身上的寒意逐渐褪去,再抬手捏了一把,便发现手背和掌心已经被这里雾气凝结出的水珠给布满。 黏黏糊糊的, 很不舒服。 不过想起还等着他的沈清棠,秦颐紧皱的眉头便一点点松开了,略略吐出一口气,秦颐寻了个跟那白衣男子截然相反的离开方向,回首阳城去了。 秦颐抵达首阳城的时候,日头就已经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温暖的日光驱散了迷雾,加上城中那懒洋洋的叫卖声以及食物的烟火气, 让冻得有些发僵的秦颐终于慢慢缓了过来。 他这时寻了一间热闹的早点摊子,买了沈清棠喜欢吃的鸡汤小馄饨, 蟹壳黄小笼包和甜甜的鲜豆浆,又买了一堆糕饼糖食,便提着好几个纸包回到首阳宗了。 秦颐回来的时候, 沈清棠果然醒了,但他也没起床,就穿着宽松雪白的大袖懒懒趴在床头, 翘起两条修长白皙的小腿, 托腮看着面前的话本, 时不时抿唇一笑。 见到这样的沈清棠,秦颐眸中不自觉露出一丝淡笑, 然后他便低声道:“早点回来了, 要吃么?” 沈清棠正看得入神, 也没注意到秦颐居然已经回来, 这时他听到秦颐的声音, 一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奇又高兴地道:“你还给我买早点了?买什么了?” 秦颐这时就走上前来,拿了张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一一把带回来的吃食放到小桌子上。 满满摆了一桌,都是沈清棠喜欢吃的。 沈清棠见到这些吃的,先是开心,接着他伸手摸了一下鸡汤小馄饨那还滚热的碗,不由得就看了秦颐一眼。 接着,他默默一笑,便掀开身上的被子道:“你也没吃吧,来,上床上来吃。” 秦颐还在犹豫,沈清棠却已经握住了他冻得有点发凉的手。 秦颐沉默了一下,淡淡笑笑,脱了外套,就上了床。 两人偎在一床柔软的被子里,秦颐身上的寒气把沈清棠冻得缩了一下,可很快他又贴了过来,用自己温热柔软的双手捂住秦颐的手,小声道:“你们去哪了,怎么弄得这么凉?” 秦颐被沈清棠这么捂着,心里暖烘烘的,这时笑了一下,就如实道:“去山里了,山上温度低,早上又起了雾,确实有点冷。” 沈清棠露出一点心疼的神色,伸手轻轻擦了一下秦颐面具和脸上凝出的水珠,低声埋怨道:“这前辈也真是不会选地方。” 说完,沈清棠又低头看向那碗滚烫的豆浆,就把豆浆轻轻端起来,柔声道:“你先别说话了,喝点热的,暖一暖。” 沈清棠的眸子温柔又明亮,在浓密长睫的掩映下,动人水润极了,在这种时候,看着这样的沈清棠,秦颐总是显得分外沉默又听话。 他静静接过沈清棠手中的豆浆,就在沈清棠的注视下,慢慢的,把一碗甜豆浆喝了一半。 喝完,他把碗朝沈清棠示意了一下。 沈清棠知道秦颐的意思,这时就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笑道:“没关系,你喝完吧,我吃馄饨就好了。” 秦颐点了一下头,果然一仰脖,就把剩下的半碗豆浆也喝了。 喝完豆浆,秦颐整个身体也确实慢慢暖了起来。 沈清棠这时适时接过秦颐掌中的碗,又摸了一下秦颐的手背,感觉到温度确实上来了,皮肤都柔软了一点,他才放心地笑了一下,扭头去把碗放好了。 秦颐见状就道:“我还没那么娇弱,你吃你的吧,再不吃馄饨都粘了。” “好,我就吃。” 秦颐脸上漫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这时他就伸手,从后面揽住了沈清棠的细腰。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的动作,也抿唇笑了一下,不说什么,就任由他搂着,自己则是拿起勺子,慢慢开始吃馄饨。 沈清棠吃馄饨,秦颐就趁这个时候给沈清棠一点点讲了方才跟白衣男子会面的事。 秦颐的嗓音低沉柔和,他慢慢讲,沈清棠也一边吃馄饨,一边慢慢听着。 从始至终,沈清棠都是认真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偶尔皱皱秀气的长眉,或是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神情。 终于等秦颐讲完,沈清棠也差不多吃完了。 这时沈清棠慢慢放下碗,思索了片刻,忽然就道:“兰庭,要不然你这几日回一趟青玉城吧,等比赛完了再来接我。万一那个国师真的出现,就麻烦了。” 原著里国师是站在林瑾瑜那边的,但现在在沈清棠看来,凡是跟林瑾瑜在一起的,多半没几个好的,他自然要警惕。 秦颐眉头皱了皱:“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沈清棠:“又不是之后不见面了。” 说着,沈清棠就将手轻轻覆盖在秦颐手上,低声道:“父亲母亲这两日应该就要到青玉城了,我不是很放心他们,兰庭你替我去看看,正好也避开这阵子风头。” “太子办事,我总有点不太放心。” 别的话秦颐可能好拒绝,可沈清棠这句话,秦颐就有些没办法拒绝了。 因为沈清棠说的确实是事实。 沈清棠观察着秦颐的神色,这时又道:“你替我好好看看父亲母亲,到时候比赛完了,如果条件允许,可以把父亲母亲都接来首阳城逛逛。不是还有庆功宴么?到时候肯定很热闹。” 最终,秦颐薄唇动了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沈清棠顿时温柔一笑,瓷白的脸颊上显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看得人心都化了。 秦颐见状,也只能妥协,摇摇头就道:“你啊——” “兰庭对我最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颐还能如何,也只能宠着了。 · 为了事情办完早日回来同沈清棠相聚,秦颐第二天就出发了。 沈清棠的比赛就在三日后,所以他也没法整日盯着传讯玉牌关注秦颐的情况。 沈清棠这边临时抱佛脚,没日没夜地开始背诵那些符咒知识,秦颐则是在当日傍晚便赶到了青玉城。 秦颐打听了一番,花了好久才找到宫明泽安置沈霆等人的地方。 在青玉城较为偏僻安静的一套小四合院里。 秦颐找到的时候,才发现沈霆和柳絮岚虽然现在都安然无恙,柳絮岚也恢复了健康,可是沈家人却都被看守了起来。 一问,都是太子的人。 秦颐:…… 难怪沈清棠担心,这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宫明泽没事让人看着沈家做什么? 好在秦颐是青玉剑宗的弟子,先前跟其中一些金丹又见过,他们知道秦颐跟沈家的关系,倒也没有为难秦颐,就放秦颐进了门。 一见到秦颐,沈霆和柳絮岚都松了口气,连忙就把秦颐迎了进来。 秦颐见到两位长辈,再看看屋子里那简陋的陈设,不由得皱了皱眉,接着他就沉声道:“二位受苦了,是秦颐不对,没有早日来看你们。” 沈清棠的担心真的不是没有道理,太子这事做的有点太过了,怎么好好的东西都不给人弄全? 柳絮岚这时静静一笑,犹带病容的面上显出几分温和之意,反而安抚秦颐道:“常用的东西都还是有,我们没了东西也会跟那些前辈开口,有些是我们自己不要而已,没关系的。” 秦颐心想;用东西还得找人要,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夸张的事了。 幸好沈家两位长辈都心态不错,没怎么闹,要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事。 沉默了一下,秦颐看了柳絮岚和沈霆一眼,还是问道:“那那些前辈有没有告诉二位为何要这么关着你们?” 柳絮岚跟沈霆对视一眼,摇摇头,无奈一笑道:“太子殿下似乎对林家出了那些邪修的事很上心,派人问了我们很多问题,又问了林家的一些事,说是要调查清楚再放我们自由。” 不过说到这,柳絮岚沉默片刻,又轻声道:“不过我总觉得,那太子殿下,像是要找什么人。” 秦颐听着柳絮岚这话,心头不自觉地一跳,他立刻就想到那日白衣男子问他的问题。 他比柳絮岚更清楚事实——没错林家都已经死绝了,哪里还有必要去关注受害的沈家? 除非……宫明泽并不是单纯是关注林家的事,而是,要找什么人。 很有可能,就是林瑾瑜临死前口中说的那个人。 就连柳絮岚都看出来了,看来宫明泽这事做的也不算太隐蔽。 秦颐一颗心微微沉了沉,但接着他又道:“但总这么关着人也不是办法,我得去问问那些前辈——” “别去!”柳絮岚连忙阻止道。 秦颐:“岳母别急,我先不去就是。” 柳絮岚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她便柔声道:“若真是没有时限,你岳父早就急了,是因为那些前辈也说了,等四大剑宗的排名赛结束,太子回去,就会放我们自由。” 秦颐怔了一下,稍稍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还不算太离谱。 柳絮岚注意着秦颐的表情,见到秦颐果然放松了下来,这时她就默默笑笑道:“正好,这次我们来,也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还有不少棠儿小时候用过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呢。” “若是不介意,儿婿你也可以过来帮忙看看,整理一下,有什么你要的,尽可以都带走。” 秦颐一听到是有关沈清棠小时候的东西,心头那一点隐藏已久的记忆就被轻轻敲了一下,随即他就道:“好。” · 柳絮岚果然带着秦颐去了里间的一个小仓库。 小仓库果然零零散散堆着一些打开的包裹,显然是带来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 这时柳絮岚给秦颐指了一下最右边的一堆包裹,就道:“那都是棠儿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看看。这边都是我跟你岳父的,我们自己收拾就好。” 秦颐低低嗯了一声,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被那些打开的包裹给吸引了过去。 沈家果然对沈清棠很好,即便是这么匆忙举家搬迁,也都把沈清棠小时候用过的东西整理的整整齐齐带了过来。 有小小的鞋子衣服,还有小孩子戴过的金锁片。 都整洁干净,只是略微显得有些旧了,明显是保存得极好。 秦颐拿起那双绣着虎头图案的小手套时,依稀还能嗅得到上面残存的一点奶香。 凝视着掌中的小手套,秦颐脑海中不自觉地便闪现出一个玉雪可爱的白团子的形象,娇气又怕冷,冬天冻得不得了,鼻头红红的,却还是非要出门去玩雪。 狭长的赤色眸中淡淡闪过一丝温柔,秦颐不动声色地将掌中的小手套放下了。 接着,他又去看别的东西。 一样样,一件件,许多都藏着他跟沈清棠两人的回忆。 原本秦颐都觉得自己快把那些事忘了,可看到这些小东西之后,却又都想了起来。 只觉得心头都被一股温暖的热流给浸透了。 终于,秦颐看到了一件他没见过的东西。 一枚造型古朴华美的戒指。 看样子是枚储物戒。 储物戒? 秦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沈清棠认识他之前都不能修炼,怎么会留着这么一枚看起来品相上佳的储物戒? 秦颐忍不住就细细端详起了掌中的那枚储物戒。 正在这时,柳絮岚朝这边看了一眼,这时她就笑道:“那不是储物戒,是棠儿小时候在外面跟人玩,随便捡回来的,他爹也以为是储物戒,但其实根本就打不开,没什么用处。” 秦颐听着柳絮岚的话,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却又默默把这枚戒指藏在了掌心里。 柳絮岚其实说错了。 这确实就是一枚储物戒。 只不过上面下了禁制,筑基以下的修士是打不开的,沈霆第一次见这枚戒指的时候应该没筑基,所以看不出端倪来。 即便是现在已经筑基三层的秦颐,也是看了一会才看出来的。 沈清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 他当初的猜测真的是对的么? 不过顾及着柳絮岚还在场,秦颐就没有第一时间破解开这枚储物戒的禁制,而是等收拾的差不多了,把柳絮岚送去休息,他回到了客房,才又重新拿出这枚储物戒。 秦颐解开这枚储物戒上的禁制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炸响。 还好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在房间四周也都下了禁制,才没惊动外面的人。 接着,他就将自己的灵力慢慢探入了储物戒。 等看清储物戒的内容物时,秦颐的眉头皱了一下。 因为只有一块写着文字的玉牌。 将玉牌取了出来,秦颐慢慢开始阅读上面的内容,可读着读着他的神情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读到最后,秦颐眸中骤然显出了一丝情绪的裂痕。 他猛地站起身,不自觉地就攥紧了掌中的玉牌,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 他猜的没错…… 救宫明泽的那个人,确实是沈清棠。 而这玉牌中,宫明泽许下了诺言,如果来日两人能够重逢,他会竭尽他所有的能力,给沈清棠最好的东西。 那种笃定又温柔的语气,被秦颐看在眼中,却只觉得心头发冷。 下一瞬,秦颐眸中闪过一道寒光,然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掌中的玉牌。 幸好,幸好他没有对白衣男子讲出事实的真相,要不然,沈清棠就真的要卷入一场不明不白的纷争了。 第96章 第 96 章 此时, 千里之外的首阳宗。 原本正在房中静静打坐的宫明泽忽然在一室缭绕的香烟中睁开了眼。 他瞳孔一缩,瞬息便起身化为一道残影离开了房间。 然而等宫明泽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觉察不到那熟悉的灵力波动了。 怎么会? 难道那玉牌被毁了么? 宫明泽一袭白衣长身而立, 屏息试图朝四周查询,可除了方才那一瞬间震裂的波动外,他再也没有觉察到剩余的灵力波动。 要么是那块玉牌被毁,要么就是玉牌又重新被收进了禁制里。 而从感受上来看,很可能是前者…… 宫明泽不自觉地攥了拳。 那人果然不是林瑾瑜么? 可他既然没死,为什么要毁掉那玉牌,是讨厌自己,不想跟自己见面了吗? 只是想到这, 宫明泽便觉得心头发冷,难以忍受了。 与其被这么对待, 他倒是宁愿那位救命恩人早就去世不在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哪里做错了什么?! 思绪到此,宫明泽忍无可忍,这些时日以来积累的一腔怨气终于尽数发泄了出来。 他扬手一挥, 一道利剑般的白光猛地射出,轰然击碎了不远处山头上的一块大石。 那些碎石溅起无数烟尘,轰隆隆地便从山上坠了下来, 滚落到山下的深涧中去, 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阵闷闷的回音。 宫明泽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噪音, 不胜其烦,半晌, 他咬咬牙, 闭上了眼, 露出几分脱力般的疲态来。 他就这么闭眼静默了许久, 久到他都生出了几分最近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幻觉的错觉时。 一个雌雄难辨的轻柔嗓音自高处静静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为何事如此烦心?” 这嗓音带着一点笑, 十分空灵,却一下子就让宫明泽整条脊梁骨都慢慢窜起了一丝寒意。 这时他沉默了一瞬,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淡淡回过头,看向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一袭戴着白色面纱,手持藤蔓权杖的朦胧青衣。 半晌,宫明泽淡淡开口:“国师要来,怎么也不提前同明泽讲一声?明泽也好派人去迎接。” 那一袭飘渺的青衣在空中飘舞,笑声淡淡:“自然是怕打扰到殿下。” 宫明泽:“国师说笑了。” 宫明泽这话刚出口,那一袭青衣便悄无声息的飘然落在了他面前:“殿下似乎不欢迎我。” 宫明泽瞳孔中闪过一丝沉郁的光,却只别过眼淡淡道:“国师就不必开明泽的玩笑了。” 意味不明的笑声静静响起:“既是如此,那殿下帮我做件事吧?” 宫明泽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何事?” “我此次微服前来的路上,遇到几个青玉剑宗的弟子冒犯我,殿下觉得,该如何处置?” 国师这句话一说完,宫明泽再也忍不住,倏然抬头,眸光冷冽如冰:“你跟踪我?” 国师面纱上的那一双幽碧色眸子闪过一丝淡淡的笑光,没有否认:“我只是想殿下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太多。” 宫明泽定定看了国师一会,别过眼,冷冷道:“本宫知道了。” 国师莞尔:“殿下知道就好——既然殿下仁慈,那青玉剑宗的那些弟子我就暂时不追究了。” 宫明泽一言不发,拂袖进了房间。 房门在国师面前轰然关上,他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一下,转身便腾空而去。 袅袅碧烟在他身后舞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看上去美极却又带着几分诡异。 · 青玉城 秦颐捏碎了玉牌之后,又彻底把那玉牌碾成了粉末,确定一丝一毫的灵识都不会泄露出去,他才放了心。 宫明泽那人行事太过偏执诡异,为了一个救命恩人就做出了那么多不合乎常理的事。 但让秦颐最在意的是宫明泽这个人看似有情,其实无情。 林瑾瑜在临死前说出那句话之前,宫明泽还不知道救他的人另有其人,却还是毫不犹豫就出手了。 足以证明宫明泽对自己的名声和处境看得比一个救命恩人重得多。 即便沈清棠性格纯善,可万一以后两人立场相悖,沈清棠的身份又被传出去,被人拿去威胁宫明泽怎么办? 宫明泽看上去可不是个受威胁的主。 如果沈清棠一旦暴露身份,等待他的未必是荣华富贵,而是刀山火海。 而且……宫明泽在玉牌里面的那些语气实在是过于暧昧。 秦颐看着都觉得有些反胃。 捏碎了玉牌之后,秦颐把那储物戒再次封上禁制,藏了起来,便默默走出了木屋。 他这时走到了沈霆和柳絮岚居住的房间前,细细听了一会,确认没什么问题,就掏出传讯玉牌,跟沈清棠报了平安。 秦颐跟沈清棠报完平安后,沈清棠的传讯回来了,他请求秦颐再在青玉城留两日,替他好好照顾父母。 秦颐虽然心里担忧宫明泽的事,恨不得立刻回去,但感受着沈清棠对父母的关心,他还是暂且把自己的担忧按捺了下来。 也没有在传讯中告诉沈清棠这件事。 现在的传讯太容易被大能拦截发现里面的内容了,他们要是随便讨论宫明泽被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 之后几日,秦颐日日都陪着沈霆和柳絮岚,有时候下棋,有时候跟沈霆喂招。 倒是相处得愈发和谐了。 可越是这样,秦颐对沈清棠的思念愈发深了几分。尤其是今日,正好是沈清棠比赛的日子。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槐树的淡淡清香气。 沈霆中午吃完饭去午休了,柳絮岚刚给花草浇完水,这会正在煮水沏茶,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秦颐这时一边帮柳絮岚沏茶,一边就有点忍不住想早点让沈清棠看到,他跟岳父岳母已经相处的很不错了,沈清棠大可以放心,不要再担心他会跟岳父岳母闹矛盾。 也想去看看沈清棠比赛时究竟是什么情形,说起来,他还没太见过沈清棠画符。 柳絮岚细心,这几日观察就感觉到秦颐的心事,她先泡了杯茶给秦颐,就柔声道:“你若是担心棠儿,就早些回去,我们这边没什么关系的。” 秦颐怔了一怔,有些赧然,但他沉默了一下,还是道:“没关系,也就几日时间,等二位都彻底安顿完了,我再陪二位一起去首阳宗,也好给清棠一个惊喜。” 柳絮岚微笑:“你可真细心。” 秦颐顿时又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这时他已经比较自如了,喝了一口茶,他就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今日正好是清棠比赛,可惜我不能去看。” 柳絮岚露出一点惊讶喜悦的表情:“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向观音娘娘祈祷,保佑棠儿夺得魁首。” 秦颐莞尔:“清棠能前二就不错了。他毕竟才筑基没多久。” 柳絮岚笑了一笑,没有看秦颐,只是伸手捧着茶,去了屋内:“万一呢。” 秦颐看着柳絮岚带着期待进屋的样子,忽然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他抿了一口清茶,忽然又有了耐心,就等着这里的一切结束,比赛结束,然后跟沈清棠重逢。 小别胜新婚,秦颐现在都开始学会自我安慰了。 · 相比于青玉城中的岁月静好,首阳宗的氛围就格外不同了。 首阳宗此刻的氛围十分紧张而肃穆。 因为现在每个院的比赛都压缩到了一两天的时间内,加上每个学院的符院人本就少,所以符院的初赛到决赛是要在一天之内就完成。 也就是说,沈清棠如果要拿到头名,至少得胜三场,第二名也要胜两场。 好在他先前知道了消息,也不打算胜三场,就准备全力以赴,赢个两场,最后一场摸摸鱼就好了。 只是一件事让沈清棠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宫明泽身边莫名多了一个青衫蒙面男子,那男子身量清瘦修长,但气场诡秘莫测,看不出是什么修为。 沈清棠只是看了他几眼,便觉得胸口有些发窒。 随即,沈清棠就别过眼,不再看了。 还是专心比赛比较重要,青玉剑宗现在的排名已经比较落后了,如果他再拿不到前二,青玉剑宗搞不好这次就得垫底。 如果他拿到前二,武院的比试也拿到前二,青玉剑宗就是倒数第三或者并列第二。 这也是黎长风一早就跟他交待的,让他务必全力以赴。 沈清棠自然也不会马虎对付。 而这时,坐在宫明泽身旁的国师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他就摸了摸下巴:“真有意思,一个天品木灵根,不去丹院去符院。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宫明泽听到国师这句话,脸色微微沉了沉:“别打他的主意。” “殿下就这么不信我?”国师侧过脸,以手托腮,含笑看着宫明泽。 宫明泽淡淡道:“拂羽好不容易收个像样点的弟子,国师就不要夺人所爱了吧。” 国师闻言,轻轻笑了一下:“太子殿下倒是很宠小郡王呢,只可惜——” 看了一眼远远坐在下首的宫拂羽身边的黎长风,国师意味深长的回过眼。 “小郡王似乎不怎么领太子殿下的情啊。” “那是他自己的事。”宫明泽闭了眼,显然是十分厌烦同国师交谈。 国师见到宫明泽闭上眼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然后他就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扭头看向场中。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比赛开始了。 第97章 第 97 章 沈清棠没想到, 第一次抽签他的运气就这么差,居然抽到了首阳宗实力最强的符院弟子。 因为符院本来就地位不高, 但首阳宗综合实力最强,所以符院也是几个院中最强势的。 他们这次派出来的弟子有三个,一个筑基九层,一个筑基七层,一个筑基六层。 沈清棠没抽到那个筑基七层的,没抽到那个筑基六层的,偏偏就抽到了那个筑基九层的。 沈清棠这几日拼死拼活,也就把实力提升到筑基三层,勉强能画出一点地级中最简单的符咒。 可筑基九层的修士, 就已经能尝试画出天级符咒了。 天级符咒的杀伤力,金丹修士都要退避三分, 更别说是沈清棠。 虽然初赛不允许杀人, 但失手伤人也不会被责罚。 万一那筑基九层心性不好,想趁机废了沈清棠,也很容易。 所以沈清棠在抽到这个对手之后,整个人神经都绷紧了。 对方看到沈清棠,只是笑了一下,神色里都是的淡淡的轻蔑,但也并没有轻敌的意思。 沈清棠见到那筑基九层的笑意, 不由得抿了抿唇, 淡淡垂了眼, 再不去看那人,只专心地凝视着面前的地面, 开始仔细思索着自己这次该画的符咒。 旁人越是挑衅, 他越要沉得住气才行。 而这时, 高台上看到这一幕的国师不由得挑了一下他修长好看的眉头,笑道:“这小孩心性倒是不错。” 宫明泽面无表情地道:“若是国师能不插手这次比赛,想必结果会更不错。” 国师被宫明泽拆穿,这时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笑了笑,直接换了个话题道:“天品木灵根虽然能力似乎不强,但却是所有灵根中最难产生的,太子觉得是为什么?” 这话国师对宫明泽说过无数次,虽然他并不认可国师的论调,但闭眼都能知道答案,所以这时只冷冷道:“因为天品木灵根最需要先天之气,才能得到那超然的禀赋,其他灵根要求都没那么高。” “没错,所以天品木灵根是韧性最强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我这么做,也是想看看他的实力。” 宫明泽皱眉道:“他只是个筑基三层。” “我知道,可我筑基的时候,都能对战金丹了。”那国师托着腮,漫不经心地看着台下的沈清棠,唇角噙着笑意,可那笑意却未及眼底。 宫明泽:…… 最终宫明泽索性闭了眼,不说了,他早知道,国师就是个疯子。 这个人深不可测,从小就是天赋卓绝的高手,而也最喜欢炫耀自己的天赋,觉得自己的灵根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比其他的所有灵根都强。 也正是如此,他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只要看到同样品质的灵根,就总喜欢明里暗里各种给人下绊子,一点都没有国师的气度。 后来知道了国师的习惯,天寰学院收徒索性就在灵根上有了暗中的要求,尽量避免选择天品木灵根入门。 而这些年来,半妖的高修越来越少,也是源自于这位国师的荼毒。 因为国师不但喜欢抽取妖兽的妖骨炼成兵器,还喜欢拿一些半妖的血做实验。 虽然有些事他没有明面上干,但行为太过嚣张,基本也是弄得大能之间都心知肚明。 这也导致了,现在半妖的高修基本都集中在了下面四个大宗,没有去到天寰学院的。 国师丝毫不知收敛,反而气焰更盛。 因为,没人打得过他,当今皇上还无比信任他。 甚至有传言说,皇上被国师操控了。 宫明泽知道不是如此,只是因为国师太一手遮天,而国师也确实为天寰王朝的一统修真界立下了不少功劳。 可宫明泽更明白,如果国师在一日,这王朝就不可能安宁, 毕竟德不配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想到这,宫明泽心头微微一冷,不自觉又睁开眼,看向了场中。 虽然他不太喜欢沈清棠,但也知道秦颐的血统中自带几分暴戾的因素,若是沈清棠出了什么意外,秦颐暴露身份,那就糟了。 而这时,场中那位首阳宗筑基九层的弟子已经开始画符了,可沈清棠还没动。 宫明泽身侧的国师看着场中情形,这时他长睫忽闪了一下,忽然饶有兴趣地笑道:“太子觉得小郡王的徒弟会画什么符咒呢?” 说着,国师还瞥了一眼那筑基九层的弟子画出的符咒。 “首阳宗这位,好像打算画朱雀炎天符啊,这可有点不妙,这种符咒杀伤力大又波及范围广,还专耗木灵根,难办啊。” 宫明泽沉默了一会:“国师不觉得自己话多么?” “太子殿下嫌弃我了?” 宫明泽:“彼此。” 互相恶心罢了。 国师看了宫明泽一眼,眸中的冷光又浮出一丝,可接着他又若无其事地别过眼,继续看向场中了。 · 由于先前几天都有过低修逆袭的案例,加上沈清棠这又是第一场,所以修士们还都是兴致高昂地看着场中,一边低声议论,猜测着这次是沈清棠逆风翻盘,还是那首阳宗弟子稳打稳扎。 不过在看到首阳宗弟子画出一半朱雀炎天符的时候,大家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小了。 朱雀炎天符,是天级符咒中最低档的那种火属性符咒。 高级的朱雀破日符,是杀伤力精准一线,可以决胜百步之外的那种见血封喉的符咒。 朱雀炎天符相比而言范围更大,可杀伤力就没那么精准了。 但对付沈清棠,朱雀炎天符就够用了。毕竟这可是天级符咒啊。 最关键的是,这边朱雀炎天符已经画到了一半,可沈清棠还没有动笔的意思。 眼看着一炷香都烧过了三分之一,大家甚至都觉得沈清棠会拖到最后弃权,觉得这场没什么看头了。 毕竟先前逆袭的多少还是有被轻视的成分,这这次这位筑基九层明显是拿出了绝对的实力,又怎么可能让沈清棠钻了空子? 香烧到一半了。 沉思的沈清棠终于睁开眼,开始坐下,取笔画符。 众人一看到沈清棠画符的样子,终于来了点精神,便盯着沈清棠去看了。 可大家都没料到的是,沈清棠居然提笔画了一个同样是天级的符咒。 春风化雨符。 可春风化雨符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能算是用来攻击,防御甚至辅助的任何一种符咒,它只是高级灵植师发明出来种菜的。 沈清棠怎么会画这个? 大家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时不少人就道:“应该是他也不会别的吧,画不出来啊。” “可能他是觉得这是个降雨的符咒,所以能克火?而且春风化雨也是天级符咒,他就画的出来了?” “那也不成啊,春风化雨这符咒讲的就是一个细密均匀,绵延不绝,你见过春雨能灭火吗?不行吧。” “最重要的是,就算水能灭火,他也要达到那个量吧,他的灵力根本就够催动这个符咒,即便画出来也不行啊。” 众人议论纷纷,沈清棠却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地画着自己的符咒,符咒闪烁而出的莹莹碧光照在他清丽的侧脸上,将他整个人照得仿佛一块通透的白玉一般。 当然,还是对面的首阳宗弟子先画好符咒。 其实一般这种情况,先画的都不占优势,因为对手可能会专门针对你画的符咒类型来画克制你的符咒。 但首阳宗弟子一出手就是天级符咒,他觉得沈清棠就算再厉害,也不能画出玄武御水符来对抗他吧? 可没想到,沈清棠另辟蹊径,画了个春风化雨符。 首阳宗弟子的想法跟其他修士一模一样——能画出来是一回事,符咒能不能用,能不能被催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沈清棠现在已经画到了符胆的部分,这部分最消耗灵气,还不知道能不能画成呢。 而就在首阳宗弟子这个想法刚刚冒出的时候,沈清棠似乎就印证了他的想法,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颤,似乎力有不支,停了下来。 这下子,场中所有修士的目光又聚焦了上来,议论纷纷。 “画不动了吧,果然还是太托大了。” “我就说,我还是高看他了。” “这种情况是不是直接认输比较好啊。” 首阳宗弟子听着众人的议论也不由得露出一点淡笑——他也高看了沈清棠。 可接着,令所有人都预料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沈清棠只是略略停顿了一会,便又开始画符。 而这时,他脚下蔓延出了无数的藤蔓,竟是悄悄地就攀援到了不远处的树木上。 树木后面是苍翠的丛林。 接着,便有碧绿的灵力顺着那些藤蔓一点点淌入沈清棠的身体里,沈清棠就又有力气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惊呆了。 按照比赛的规定,比赛过程中是可以补充灵力的,但是必须是合乎规定的丹药或者灵液。 沈清棠这也算是附和规定,但…… 太匪夷所思了吧? 他们怎么从没听过木灵根还能这么干的? 这下子,众修士的议论声更猛烈了。 首阳宗弟子的面色也微微变差了一点,但他还是不以为意,外人不太懂符咒也就罢了,他可是懂的,春风化雨根本严格意义上都算不上天级符咒,嗯沈清棠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而沈清棠对于他们的议论和目光一直都不太放在心上,只是画了一会,他莫名就感受到了一股冷意从高处射了下来。 仿佛有一条毒蛇在那边看着他一般。 这种认知让沈清棠心头很不舒服但这时他也无暇顾及其他,抿唇稍稍停了一会,就仍是捏着笔,继续画符。 而就在一炷香快要燃尽的最后一刻。 沈清棠靠着其他树木孜孜不倦的滋补灵气,终于把春风化雨符就画好了。 此刻他脸上渗出了一层细汗,嘴唇也因为灵力消耗过多而变得有些苍白。 但符咒,还是画好了。 他眸中是难掩的喜色。 全场也是一片肃穆,多半还是被沈清棠的坚韧给震住了——在大家看来,就算沈清棠输了这次,有了这个绝活,日后的前途也一定是无可限量啊。 首阳宗弟子见到符成的这一幕,不动声色的就皱了皱眉,可接着他却又笑了一下,就对拱手沈清棠道:“恭喜道友符成,是道友先请还是我先来?” 沈清棠勉力直起身,微微一笑:“道友先请吧。” 沈清棠这么一出口,首阳宗弟子可就真的不客气了,这时他想起比赛前受到的叮嘱,眸光冷了冷,竟是用出了十成的灵力,将那朱雀炎天符朝沈清棠掷了出去! 朱雀炎天符携裹着无边滚烫的火气,化出一道凤凰虚影就在空中直冲沈清棠而去! 这威力太强,距离又太近,沈清棠定然不可能顶得住。 场中一片惊呼声——大家都看出来,这是想要沈清棠的命啊! 宫明泽见到这一幕,脸色一沉,正想要出手,却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威压给按住了。 他冷冷回头,就对上了国师那带着一点笑意,却森冷无比的碧色眸子。 “太子还是坐下吧,急——” 国师话还没说完,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然后他就目光就死死盯在了场中。 这时,人群里也发出了令一阵惊呼声,还有不少人松了一口气。 原来,竟然是沈清棠的春风化雨符起作用了。 而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沈清棠画的不是一张春风化雨符,而是许多张! 这么多张春风化雨符叠加起来,同时引爆,一瞬间,那场中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原本气势嚣张的火凤被这雨水一浇,顿时腾起了无数的白气,变得狼狈又凄厉。 就这么,恹恹地倒在了沈清棠面前。 第98章 第 98 章 朱雀炎天符, 被毁了。 首阳宗那个筑基九层见到这一幕,神色大变——天级符咒这种档次的符咒如果不是被毁损严重, 是可以收回来再用数次的。 沈清棠居然就这么把他的朱雀炎天符毁了! 最关键的是,沈清棠怎么能一次性画出那么多的符咒?他们都只看到沈清棠在一张符纸上落笔,沈清棠分明就是在作弊! 想到这,那筑基九层的首阳宗弟子果断怒道:“他作弊!我申请取消他的比赛资格!他方才明明只画了一张春风化雨符,突然变出这么多张,一定是预先在身上藏好的!” 首阳宗弟子这话一出,场中顿时炸开了。 大家也都起了疑心——是啊,方才沈清棠明明只画了一张符咒,怎么就变出了这么多张? 而评委席的几个长老也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有裁判先出列,沉声问沈清棠道:“你有什么解释么?” 沈清棠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这么质问, 这时就不慌不忙地上前对那几个长老行礼道:“清棠只是画符的方式与众不同而已, 让大家误会了。如果大家想知道清棠是怎么画符的,清棠可以再当众演示一遍。” 几个长老对视一眼,道:“好,那你演示吧。” 听到这话,首阳宗弟子的神色沉冷了几分,但此刻他就一瞬都不眨眼地盯着沈清棠这边,倒是要看看沈清棠玩什么猫腻。 沈清棠早就有了准备, 也不怕他们检查, 这时他当着众人的面取出了一叠符纸, 便又开始画符。 而这时,他也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能力, 从掌中蔓延出的藤蔓倏然粗了几分, 就这么分层延伸进了符纸中, 开始画符。 之后,为了让众人看得更清晰,沈清棠又把符纸用藤蔓分张揭开,再慢慢把藤蔓变得越来越细,细得如同头发丝一般,这样,大家就只见到那些符咒上有碧绿色的灵光闪烁,却看不到人在画符了。 众人见状,目瞪口呆。 原来沈清棠方才祭出藤蔓去吸收灵气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啊。 但这一手也是真本事…… 毋庸置疑。 如果寻常人一次只能画一张,沈清棠一次能画无数张,那确实是沈清棠能力过人。 那位首阳宗弟子本来义愤填膺地想给自己找回公道,结果见到沈清棠这一手,也惊呆了。 到最后,他沉默了许久,咬了一下牙,上前道:“是我孤陋寡闻了,愿赌服输。” 首阳宗弟子这话一出口,全场一边唏嘘,一边欢呼。 裁判见状,就咳嗽了一声,上前道:“既是如此,那这一场,青玉剑宗胜出。” 沈清棠微微一笑。 可偏偏就在这时,他又感受到了方才从高处看向他的目光。 冷冷的,让他十分不舒服。 沈清棠眉头皱了皱,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结果他远远地就对上了一双碧绿色的眸子。 像蛇一般狭长妩媚的碧绿色眸子。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悸,不自觉地就想起了林瑾瑜。 偏偏这时,那碧绿色的眸子还弯了弯,冲他笑了一下。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就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眼。 不知道怎么,这人给他的感觉太古怪了,明明是在冲他笑,可感受上却仿佛像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 冰冷,居高临下,还带着一点轻蔑的兴味。 在比赛结果宣布之后,立刻就有青玉剑宗的弟子们欢呼着簇拥上来,围住了沈清棠。 毕竟沈清棠一出手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几乎是头名预定了。 沈清棠倒是宠辱不惊,这时他淡淡笑了笑,就对大家道:“之后还有好几场呢,师兄弟们也别把话说太满了。” 青玉剑宗的弟子们对视一眼,连忙又噤声,同时看向沈清棠的神情愈发多了几分钦佩。 年纪小,修为高还如此宠辱不惊,确实是厉害啊。 就这样,沈清棠被青玉剑宗的弟子们簇拥着离开了。 而这时,在高处看着这一切的国师终于慢慢开了口,噙着笑对宫明泽道:“这小孩有意思,天赋不错,比先前那些木灵根都强多了。” 宫明泽听到国师这句话,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国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师挑了一下眉:“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他径直起身,打了个哈欠道:“走了,没意思,之后的比赛我就不看了,劳烦太子殿下继续。” “你去哪?” 国师回头看了宫明泽一眼,笑笑:“放心,我不会动他的。” 这句话一出口,宫明泽面色更沉了几分。 之后,国师纵身而起,就这么身形轻灵地消失在了天际。 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但众人都看不出国师的修为,加上国师实在是生得妩媚灵动了些,众人都认为那是宫明泽带的美妾。 宫拂羽也这么觉得,这时他就撇了一下嘴道:“宫明泽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品位堪忧啊。” 不过眉头皱了一下,宫拂羽心头忽然生出几分不妥来,这时就伸手推了推身旁的黎长风道:“这边还在比赛,我不方便离开,你帮我去看看清棠吧。让他戒骄戒躁,好好休息准备下一场。” 黎长风依言道:“好。” · 沈清棠这边被青玉剑宗的弟子们簇拥着送到了休息室,立刻又有人拿来了精致的糕点瓜果,他笑了笑,轻声道谢,又道:“师兄弟辛苦了,不过我方才消耗灵力有些多,想要自己打坐调息一会,就不能招待各位了。” 青玉剑宗的弟子们对视一眼,连忙道:“师弟说的是,你快休息,我们这就走!” 说完,他们果然就迅速离开了。 见到青玉剑宗的弟子们离开,沈清棠微微松了口气,但他也并没有急着打坐调息,而是抿唇一笑,掏出了传讯玉牌,打算把自己打败了筑基九层的消息告诉了秦颐。 他想跟秦颐说,他现在也很厉害了,也不用秦颐保护他了。 可他刚刚掏出玉牌,就感觉到背心生出了一股诡异的凉意。 沈清棠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掌中的玉牌,想着要怎么出手试探。 结果一个带着淡笑的妩媚嗓音就响了起来:“不错啊,居然能感应到我。” 沈清棠面色微变,猛地回过头,便一下子对上了一双刚才才见过的碧绿色幽冷瞳眸。 沈清棠沉默片刻,静静起身,拱手行礼,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地道:“是前辈有事找我?还是太子殿下有事找我?” “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你。”那碧绿色的眸子弯了弯,笑意吟吟。 沈清棠心头莫名一跳,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辈,不知道前辈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 国师纤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抬起手。 然后沈清棠就看到他白皙的指尖生出了一根嫩芽,而那嫩芽瞬息间又变成了粗壮的藤蔓,接着开出白花,最后在一团碧光中缓缓凋谢。 短短瞬息之间,就完成了一株植物的生与死。 沈清棠:! 小芽曾经对他讲过,木灵根修炼到巅峰程度,就可以操控所有木属性生物的生死。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国师感受到沈清棠的惊诧,顿时满意一笑,然后他就道:“你也是天品木灵根,迟早也可以做到的。” 沈清棠沉默了许久,道:“前辈谬赞,清棠的天赋不及前辈的万分之一。” 国师哼笑一声:“在我面前就不要打那些官腔了,我不爱听这些。” 沈清棠抿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面前这位漂亮的前辈看上去好像很和善,但沈清棠心里清楚,并非如此。 木灵根之间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感知对方的气场的。 沈清棠此刻感受着面前国师的气场,只觉得自己在一片幽暗无尽的森林中,无数藤蔓和树根盘虬错节,那些浓密的树冠都遮住了日光,下面全是一片黑暗,无数阴冷的气息在疯狂滋长,仿佛随时都能把人吞噬。 国师的气场太阴冷又太强大了。 绝非善茬。 而国师这会感受着沈清棠身上的气息,忽然暧昧一笑,然后他就道:“拜我为师吧,反正小郡王那个小废物也教不了你什么。” 沈清棠听着国师这话,心头微微一沉,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但原著中,国师不是收的林瑾瑜么? 现在又看上他了? “你不愿意?你可知道我是——” 国师的话音还未落,黎长风的敲门声就从外面传来:“休息了么?” 沈清棠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国师便冷笑了一声。 沈清棠脸色微变,下意识想要黎长风快走,结果国师却在第一时间消失在了房间里。 沈清棠:…… 而这时,黎长风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若是休息了,我就不进来了,不过你师尊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让你戒骄戒躁,好好休息,一会继续参赛。” 沈清棠听着黎长风这句话,心头莫名一暖,他这时看了看四周,确认国师已经离开了,便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道:“黎长老,我还没休息,您进来吧。” 黎长风在外面怔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推门而入。 一进屋,黎长风第一反应是皱眉,接着他便不动声色拈了剑诀——好冰冷的气息。 沈清棠感受到黎长风的戒备,这时无奈叹了口气,就道:“人已经走了,黎长老你来得正是时候。” 黎长风沉声道:“是谁敢在首阳宗里对你动手?” 沈清棠抿了抿唇,静静摇了摇头:“比动手还麻烦。” “是有位大人物想收我为徒。” 第99章 第 99 章 黎长风听到沈清棠这话, 眉头皱得更紧:“什么大人物?” “那位大人物也是天品木灵根。” 沈清棠这话一出口,黎长风的脸色果然变了。 而看着黎长风的表情,沈清棠觉得有点奇怪——方才那位国师不是直接就坐到了宫明泽身边吗, 为什么黎长风他们都没认出来? 原书中似乎也没描写过国师的样貌, 基本都是侧写, 把这国师描绘得像是个神秘莫测的高人。 也或许是黎长风他们根本没见过国师的真容? 但很快,黎长风的话就给了沈清棠答案:“这人我听说过, 可没见过, 一会我去问问你师尊,你先安心修炼。” 沈清棠:“好。” “他要收你为徒, 你答应了么?”黎长风临走前忽然又想起什么,问道。 沈清棠摇摇头:“还没有。” 黎长风松了口气:“那你暂且稳住, 等我跟你师尊商量完再来同你说。” 沈清棠:“有劳黎长老了。” 黎长风给沈清棠留了一个储物戒, 里面装了不少丹药灵液等物,留完他在屋前屋后又都下了一些禁制,便匆忙走了。 去找宫拂羽商量对策了。 · 可沈清棠和黎长风都没想到,国师居然会在黎长风离开之后去而复返。 看着面前那修长的人影和带着笑意的幽幽绿眸,沈清棠第一次觉得有些无语——现在的大能都这么不要面子的吗?收徒一次旁人不答应也就算了,居然还蹲点? 真是活久见。 但越是这样, 沈清棠越不敢疏忽, 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一个大人物爱面子讲风度, 那至少也是一件好事, 他至少他还愿意做个伪君子。 如果一个大人物连脸皮都不要了, 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想到这, 沈清棠不敢怠慢, 这时不动声色地就道:“前辈怎么又回来了, 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你不必在心中骂我,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古怪。” 沈清棠:…… “不过,当我的徒弟,有想象不到的好处,你知道么?” 沈清棠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前辈说笑了,我自然知道,只是现在的师尊也对我很好,我不想背叛他。” 一声淡淡的讥笑响了起来:“这么在乎世俗那些繁文缛节,日后如何能做大事?” 沈清棠神色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 而国师这时静静看了沈清棠一会,忽然扬手化出一片玉简。 那玉简凌空飞来,静静就落在了沈清棠身边,接着国师就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这玉简里的功法你可以看看,都是我的心血之作。” “要是看了觉得好,三日之后,给我一个答复。” 沈清棠:“若是晚辈不答应呢。” 国师的眸光倏然变冷,然后他就淡淡道:“那我自有办法让你师尊答应。” 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清棠:…… 沈清棠抬起头,还想再说点什么。 可国师说完他想说的话,竟是片刻也没有留给沈清棠,瞬间便化光而去。 沈清棠哑然。 过了半晌,等沈清棠彻底感受不到了国师的气息之后,他便回头看向了身侧的那一片玉简。 皱眉沉吟了片刻,沈清棠将那片玉简拿了过起来。 这玉简质地上好,触手莹润细腻,闪烁着淡淡的灵光,显然也不是普通的玉制成的。 沈清棠目光动了动,就将自己的灵识探了进去。 看完,沈清棠若有所思地收回眼,心头情绪竟然莫名有些激荡。 这国师果然不是吃素的。 玉简里留了三样功法,但每样都只写了一个入门篇,只是这三个入门篇就看得沈清棠心潮澎湃。 完全颠覆了他以前对木灵根的认知。 可,也仅仅只是入门篇而已。 但越是如此,越让沈清棠意识到这国师的深不可测。 沈清棠收起了玉简,旁的事什么都没做,只是先拿起了腰间的传讯玉牌就飞快给秦颐传了一条讯息。 他这次没有告诉秦颐自己这次获胜的事,而是告诉秦颐,这边时间有所拖延,让秦颐在青玉城多留几日,过后再来。 传完讯之后,沈清棠闭了闭眼——希望秦颐能够领会到他的意思吧。 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就怕那国师也盯着他的传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也没有休息多久,沈清棠的第二轮第三轮比赛就来了。 这两次,他发挥都中规中矩,在第三轮的时候以一个小失误输给了对手。 沈清棠下台的时候,让不少青玉剑宗的弟子都扼腕叹息。但他自己还是神色如常,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倒是高台上坐在宫明泽身边的国师,见到这一幕,竟是悄悄勾唇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对宫明泽道:“真是个聪明的小孩,懂得审时度势,不露锋芒,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了。” 宫明泽面无表情地淡淡道:“国师这句话,好像也说过很多次了吧。” 国师眸中绽放出一缕精光,笑笑:“谁让先前是我看走了眼,遇到的都是废物呢,这次这个,应该不会让我失望了。” 听着国师语气中的信心满满和那熟悉的自负味道,宫明泽眉心一跳,竟是头一次对沈清棠生出几分同情来。 可他也没有再出言阻止国师了。 因为他看出了国师对沈清棠志在必得的意思。 如果再阻止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而且,宫明泽还是有一些私心——如果让沈清棠变成国师的弟子,那秦颐跟他,也就真的完了。 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 而在这三日的时间内,国师果然也没有去找沈清棠。 宫拂羽跟黎长风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宫拂羽离开皇庭太久,国师一手遮天的时候他已经来了青玉剑宗,那时他依稀记得国师似乎并不年轻,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那人或许是国师的弟子?”宫拂羽疑惑道。 “气息不像。”黎长风道,“而且元婴之上的高手早就可以随意变换容貌,国师很久之前便炼虚了,现在或许大乘都说不定。” 大乘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别说是黎长风,就连宫拂羽都沉默了。 这是多么恐怖又至高无上的一个存在。 他们金丹看那些练气修士是什么样,大乘修士看他们就是什么样。 “那现在怎么办?”宫拂羽头一次露出了迷茫又有些担忧的神情。 黎长风沉默片刻:“现在能说的话的,只有你和太子了。” “太子殿下应该知道这件事。”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沈清棠忽然道。 宫拂羽和黎长风同时看向了沈清棠。 沈清棠这时无奈一笑:“如果国师不提前知会太子殿下,直接跟师尊您抢人,也未免太不给太子殿下面子了。师尊你觉得呢?” 宫拂羽:…… 他知道沈清棠说的是对的。 但旋即他就拂袖站了起来:“我去找宫明泽!” “师尊别去!” “拂羽你别乱来!” 黎长风和沈清棠几乎是同时开口。 宫拂羽这时站定,沉声回头道:“我现在再不去,你明日就要被国师抢走了。” 沈清棠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师尊觉得,清棠是怎么想的?” 宫拂羽眉头微微皱了皱。 而这时,沈清棠沉吟片刻,便站起身凑到宫拂羽耳畔,用极低的嗓音说了几句话。 宫拂羽听完,骤然一惊,下意识道:“你——!” “嘘——” 沈清棠淡淡一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宫拂羽迟疑了片刻:“这方法可行么?”万一被那国师看穿怎么办? 沈清棠想了想,道:“赌一赌吧。” 宫拂羽欲言又止。 可看着沈清棠淡然平静的表情,宫拂羽觉得也只能如此了。 · 最后一日,就是万众瞩目的武院比试,之后,国师和宫明泽便要回天寰皇城了。 沈清棠也就是要在这一日做出抉择。 不过他目前看上去一切都很平静,似乎对这件事不太放在心上。 宫拂羽看着沈清棠的表情,心中有些心疼他,可此刻也没有丝毫办法。 毕竟来者不善,只能试试险中求胜了。 而这时,评委席上首阳宗的长老已经站了起来,宣布这次武院比试的开始。 顿时,场中掌声和欢呼雷动一般地响了起来。 这次武院的比试,是所有人都期盼着的比试,算是巅峰决战了。 武院是四大宗门最重视的院,天才也更多,若不是限制了修为,这次肯定还有很多天才金丹能够参加。 可即便如此,也肯定精彩异常。 往往武院比试的头名是最容易成为四大宗门中最受瞩目的青年修士,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心里却都铆着一股劲,想要在这比试中夺得头筹,一举成名! 早上的初赛赛场上便已经挤满了人,比起沈清棠那日的比赛,疏疏落落的人头,显得热闹许多。 果然大家都在意的是高手对决啊。 沈清棠看着那些沸腾呐喊的修士,不由得就想起,若是秦颐这次能参赛,必然能技惊四座。 只可惜…… 不过沈清棠又默默笑了笑——秦颐本就是最棒的,不用参加比赛也是。 一旁的宫拂羽看着沈清棠这时脸上的笑意,倒是由衷有些佩服沈清棠的定力了。 一会,他们可是要虎口逃生啊。 · 场中的比赛开始了。 武院的比试剑修居多,各个都还穿的英姿飒爽,拔剑临风站立的姿态都让不少女修为之尖叫脸红。 沈清棠见状不由得莞尔——难怪小说里都喜欢剑修呢,确实好看又潇洒。 而且除了少部分没有背景的穷剑修,其他的剑修多半是家底雄厚的,要不然也支撑不起这花销。 这么一看,剑修不就是修真界中高富帅的代名词么? 可看了一会,沈清棠的神情就有点不对了。 当第一个青玉剑宗的弟子被对手误伤抬下台的时候,沈清棠以为是意外。 可第二个出现的时候,沈清棠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 直到……第三个,也就是武院公认的筑基九层的剑道高手,被直接不慎砍断了手臂,从台上抬下来的时候,沈清棠神色一点点变冷了。 而这时,沈清棠耳中传来一个带着一点淡淡笑意却毒蛇一般的嗓音:“今日可只剩下一半了,如果你执意要留在青玉剑宗,留在小郡王身边。” “我就有办法,让青玉剑宗十年之内从四大宗除名。” 一直平静的沈清棠瞳孔骤然缩紧了。 第100章 第 100 章 沈清棠做梦都没预料到这么疯狂的威胁有朝一日会落在他身上。 他猛地抬头看向高处, 便对上了一双浸着幽幽寒意的碧色眸子。 那眸子里还噙着一丝丝笑,但那笑意却让人遍体生寒。 就这么定定跟那双眸子对视了片刻,一个慵懒的嗓音再次传到了沈清棠耳中。 “现在想好了么?” 沈清棠静默片刻, 淡淡传音道:“可是青玉剑宗今年已经垫底了。” 国师一下子便听出了沈清棠的弦外之音, 这时他笑了一声道:“这简单, 只要你答应我,我保证不让青玉剑宗垫底就是。” 沈清棠眉头一皱, 从这句话里再次嗅出几分危险来。 可这个时候, 他已经来不及考虑太多,他不能连累青玉剑宗。 反正……他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想到这, 沈清棠面无表情地抿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唇,传音道:“好, 那我答应了。” 国师:“真乖。” 沈清棠:…… · 本来沈清棠以为这场闹剧可以暂时结束了。 但他完全没想到, 国师真的是个疯子。 他根本就不该答应…… 最后一场武院决赛,首阳宗不出意外,夺冠了。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国师居然没有帮青玉剑宗,他是打算说话不算话么? 可就在裁判准备宣布比赛结果的时候,国师一袭青衫翩翩而下, 落在了场地中央, 他这时懒洋洋地看着首阳宗武院那个刚获胜的弟子,就笑道:“我要代表青玉剑宗, 挑战你。” 沈清棠:??? 所有人:??? 首阳宗那位筑基九层的剑修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 只当国师是太子身边的宠儿, 太胡闹了些, 这时就拱手道:“比赛已经结束, 道友还是下台去吧。” 众人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觉得宫明泽这个男宠太乱来了,这么严肃的场合,居然敢做这种事。 可罕见的是,即便见到国师这么乱来,宫明泽始终没有出声,甚至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首阳宗主持比赛的那位长老看不下去了,纵身一跃而下,伸手就想抓住国师把国师从场中驱赶出去。 可他没想到,他那一抓朝国师伸过去的时候,那灵力就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地就被化掉了。 长老背心冒出一丝冷汗,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他反身想要离开,却对上了国师静静转过的头。 国师那一双碧绿色的眸子里藏着一点嘲讽的冷笑,他连手都没有抬起来,就这么把长老控在了不远处的空中。 碧绿色的灵光缓慢流转着。 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所有修士都惊呆了,场中鸦雀无声。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宠啊! 国师仰起头,冷冷凝视了片刻那面上已经布满冷汗的长老,薄唇微张,淡淡吐出一个字。 “滚!” 这个字吐出来的时候,一股强大的灵力随风席卷而来。 猛地就把那停在空中的长老给掀了出去! 轰隆一声闷响,那长老硬生生就这么撞在了不远处的山壁上,砸碎了一片巨石! 等他仓皇落下来站定的时候,唇边已经溢出了一点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见到这一幕,众人哗然!不少弟子都忍不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沈清棠更是不自觉地抿了唇。 那长老可是元婴啊! 就在不少首阳宗的长老见到这一幕准备出手的时候,宫明泽终于静静开了口。 “国师好不容易来一趟,就不要跟大家开玩笑了吧。” 宫明泽这一句话说出来,原本已经愤慨纷纷的场中更是宛如被泼了一锅热油一般,彻底沸腾了起来! 可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原本想要动手的首阳宗长老全都缩了回去。 立在台上的那个剑修更是面色煞白,想要离开,却又不敢。 在一众惊疑不定,或揣测或惊讶或害怕的眼神中,国师垂了垂眼睫,状若无辜地笑了一声道:“我只是想代表青玉剑宗参个赛而已。” 所有人:…… 终于,是宫拂羽忍不住站了起来,冷声道:“国师难道不知道这次的排名赛比的是刚入门的还未金丹的弟子实力,您早已炼虚了,为何要掺和进来?” 国师听了宫拂羽的这句话,竟是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他就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宫明泽,笑了一下:“既是如此,正好太子殿下也在,那就劳烦太子殿下替我改个比赛规则吧?” 宫明泽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发话。 国师的眉心微微跳了一下,眸中渐渐有冷意浮出。 在一片沉默中,最后是首阳宗的掌门慢慢走了出来,他看着台下国师立着的那纤细修长却宛如魔鬼一般的身影,沉声道:“我们首阳宗的弟子何等何能跟国师相比,第一名国师当之无愧,这场我们认输。” 一直站在国师身后瑟瑟发抖的那名剑修弟子也如梦初醒,这时他连忙拱手一拜道:“没错,晚辈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甘愿认输?”国师淡淡瞥了那剑修弟子一眼。 剑修弟子只觉得遍体生寒,结结巴巴地就道:“是,甘愿认输。” “废物,滚吧。”国师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剑修弟子唇角抽搐了一下,一边退下,一边嘴上还要唯唯诺诺地道:“前辈教训的是。” 沈清棠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骤然松了口气。 他方才感觉到国师的杀心已经起了,如果首阳宗的掌门不出面,这弟子不认输,恐怕国师已经杀了那弟子泄愤。 视人命如草芥,这人真就如此无法无天么? 等到首阳宗认输,国师又抬起头,看向裁判那边,道:“青玉剑宗现在是第几名?” 裁判如梦初醒,连忙颤抖着伸手拿出了排名册,重新算了一遍。 算完之后,裁判犹犹豫豫地道:“青玉剑宗……似乎是排第二?” 国师面色不改,哦了一声:“那就是没垫底。” 裁判尴尬笑了一声:“是,不知国师——” 可他话还没说完,国师便已经扭头看向了坐在观众席上的沈清棠,笑了一笑:“好徒弟,你师尊可帮了你的大忙,还不快过来拜见师尊。”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又朝沈清棠这边投了过来,一片疑惑和古怪。 宫拂羽更是想要径直起身,却又被沈清棠静静看了一眼。 沈清棠传音入密给宫拂羽道:“师尊坐下,国师说了,若是我不拜他,那日后青玉剑宗将没有安宁。” 宫拂羽脸色骤变。 然后他就咬着牙,没有动。 沈清棠这时就异常平静地起了身,缓步朝着台上,朝着国师走了过去。 场中无人敢说话,一片死寂。 眼看着,沈清棠已经走到了国师面前,正要默默当头下拜。 国师满意一笑,伸手想要拉起沈清棠,可偏偏在这时,一支带着熊熊燃烧烈焰的火箭携裹着惊雷之势直接朝着国师面门射了过来! 一道火红色的光影闪过,沈清棠也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走。” 低沉的嗓音静静响起,温热又令人安心的气息扑面而来。 瞬息之间,两人便移开了数丈的距离。 是秦颐?!沈清棠忍不住抓住了身前有力的手臂。 而国师此刻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打算阻挡那支火箭的意思。 可没想到,这火箭竟然在下一瞬就穿透了他身前无形的屏障,刺向了他的胸口! 国师瞳孔一缩,这时才意识到一点危险,猛地抬手就握住了那把火箭! 硬生生逼停了火箭来势。 火焰骤熄,国师的掌心也静静淌出了一滴滴鲜血,可国师却在这时微微抬起眼,舔了一下掌中的鲜血,接着他便笑了。 笑得无比诡异,且冰冷。 有冷冽的气场骤然释放出来,带着笼罩全场的压力和恐怖,让所有修士都动弹不得。 “这里居然还有个小邪修啊。” 秦颐的退路被拦住,却丝毫不惧,手指飞速地就在空中画出了一片传送的咒文——他今早才从崔永思那里刚学会的咒文,不算太熟悉,要不然方才便已经带着沈清棠逃走了。 眼看着一片空间裂口就要被打开,秦颐的手指忽然僵住了。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那,动弹不得。 国师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唇边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渐渐的,秦颐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 越来越重。 他的唇角开始滴血了。 沈清棠靠在秦颐怀中,也被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压得动弹不得,他就这么睁着眼,死死地看着秦颐唇角的血滴凝成血线,双眸一点点变得通红。 秦颐也低头,静静看着他,神色却莫名无比温柔。 国师看着两人的模样,眸光愈发沉冷了。 威压再次倾泻而下! 秦颐的头猛地垂了下来,他狠狠咳出一口鲜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衣服开始诡异地撕裂了。 有背鳍从他脊背上生了出来,又鳞片从他脸上一点点冒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修士都震惊了。 包括宫拂羽和黎长风。 他们都想动手,可那一片威压仿佛形成了一个罩子,里面的人出不来动不了,外面的人也根本进不去!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颐被国师折磨。 国师见到秦颐那金色的背鳍,眸中顿时显出几分疯狂和贪婪的光芒来。 这小子,至少有麒麟或者半龙血统啊,没想到啊没想到…… 居然被他在这里发现了。 第101章 第 101 章 国师满意一笑, 正想抬手把秦颐抓到身旁,国师的面色忽然微微变了变。 秦颐身上的气息为什么这么奇怪? 他身上没有兽骨的气息! 他的兽骨去哪了? 国师眸光一凛,抬手就要把秦颐抓到身边查看。 可就在这时, 眼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秦颐眸中忽然爆出一丝精光, 他翻身跃起,掌中逼出了一团灼眼到刺目的火球, 猛地就拍向了国师! 他知道, 自己的精血对国师这样的木灵根有个致命的腐蚀功效,方才那一箭已经有了效果,他现在等着的, 就是这么致命一击! 只要国师松懈, 这重重禁制破开,他就有办法使用空间撕裂术带沈清棠离开。 国师向来刚愎自用, 这时也没有防备, 手下动作不停,竟是打算径直抓碎那团火球,然后抓走秦颐。 这正中秦颐下怀。 就这样, 国师的掌心□□在了那团火球上, 其中的精血瞬间燃烧包裹住了国师那玉白色的手掌。 国师脸色大变! 他愤怒而痛苦地咆哮了一声, 攥着自己被腐蚀到极致, 鲜血淋漓的掌心,漂亮的脸上露出极度狰狞的表情。 国师就这么短短的一分神,包裹在秦颐周围的压力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泄了下去。 秦颐俯身抱起沈清棠,重新开始画出咒文。 他周围的空间逐渐开始扭曲,有其他空间的景象慢慢显化了出来。 此刻他心无旁骛的画着咒文, 唇间滴着血, 手却没有一丝颤抖, 即便已经感受到了国师那杀人一般冷冽的目光朝这边投射了过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就能带沈清棠走了。 沈清棠在这一刻也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他只是靠在秦颐的怀里,睁着明亮温柔的眸子,静静看着秦颐,仿佛这一切狂风骤雨都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 也正是沈清棠全身心的信任和温柔,给了秦颐最大的力量。 偏偏,事与愿违—— “做梦,去死吧!” 暴怒的国师纵身一跃而起,一袭青衫在风中烈烈飞舞! 他悬浮在半空中,瞬息间,无数藤蔓从他身后蔓延而出,那些藤蔓各个都是深碧色的,粗壮无比,迎风招展,上面长着狰狞无比的刺。 就这么洪水一般涌来,遮蔽了大片的天光,狠狠朝秦颐的背心刺去! 铺天盖地的威压如同暴风雪一般,冰冷而又气势汹涌,想要趁机上前救人的黎长风和宫拂羽都被国师这突然暴涨几十倍的威压给掀翻在地! 国师真的动怒了。 那威压卷起的狂风如同凶兽的咆哮,可怖又令人恐惧。 秦颐的长发被卷得猎猎飘舞,可他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 最后一笔,就要成功了! 然而,那无数狰狞的藤蔓已经在秦颐的头顶落下了庞大无匹的阴影。 秦颐也就在这时,完成了这最后一笔。 他头也没抬,只是默默抱起了怀中的沈清棠,想要把沈清棠推进那已经打开的空间裂缝里。 而就在这一刻,他几乎已经感受到那些藤蔓逼近带来的冷风。 秦颐安静的闭上了眼,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 空间裂缝关闭需要时间,只要他挡住了这些藤蔓,沈清棠就能彻底离开了。 但—— 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一个温热柔软的躯体猛地翻身上来,挡在了秦颐的背上,牢牢从后面抱住了秦颐。 秦颐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蓬碧光骤然升起,无数还是带着嫩绿色的细长藤蔓就这么在秦颐的背后结成一张遮天蔽日的柔软大网。 那些粗壮狰狞,带着尖刺的藤蔓就这么狠狠撞在了那张柔软的大网上! 一瞬间,两股碧光轰然对撞!大网被撞得支离破碎,可那些粗壮的藤蔓也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反噬一般,在空中无缘无故地纷纷碎裂开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秦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他感受到有滚烫的鲜血顺着他耳后那温热的呼吸,淌到了他的脖颈上…… 秦颐顿时爆发出一阵痛苦悲伤到极致的嘶吼。 “走啦——”低哑柔软的嗓音和着血淌下来。 然后,他就被一只手轻轻一推,跟着一股柔软的力量一起,跌入了面前的空间裂缝—— · 国师还是头一次被两个筑基期的孩子刷得团团转,他此刻的杀心已经膨胀到了一种境地。 此刻只想着要把秦颐和沈清棠剥皮拆骨才好! 眼看着空间裂缝还没有完全关上,他还可以抓住他们! 可这个时候,宫拂羽和黎长风已经赶了上来。 国师面如寒霜,一掌击飞一个,嘶声道:“本国师要抓邪修,同我作对,你们不想活了?!” 可被黎长风和宫拂羽这么一阻挡,空间裂缝只剩下一个小口了。 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国师一咬牙,猛地祭出一根藤蔓,就想要钻入那裂缝去把秦颐和沈清棠抓出来。 可这时,一道清冷的剑光自天上倾泻而下,轰然插在了空间裂缝的前面,狠狠地拦住了他藤蔓的去路。 瞬息之间,空间裂缝的口子消失不见了。 国师瞳孔一缩,猛地仰头,就对上了那一袭漂浮在他头顶不远处的白衣。 宫明泽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他:“即便那秦颐是邪修亦或是半妖,也要按照国法处置,国师这么做,太鲁莽了。” 国师定定看着宫明泽那波澜不惊的眸子,唇边忽然扯出一丝诡异的冷笑。 “宫明泽,我记住你了。” 宫明泽眼眸低垂,神情淡漠。 而国师说完这句话,纵身跃起,就要离开。 可就在他要消失在天际的那一瞬,他看到黎长风正扶着吐血的宫拂羽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这时国师眸光动了动,慢慢就露出一个报复性的微笑。 然后他便用毒蛇一般带着笑意的轻柔嗓音,对着宫拂羽道:“小郡王,你知道你情郎的情根是怎么回事么?” 不远处宫明泽的眸光骤然一冷,藏在袖中的拳微微攥紧了一丝。 而宫拂羽本来还在担忧沈清棠和秦颐,听到国师这句话,他倏然就睁大了眼,猛地抬头看向了悬在半空中的国师。 国师见到宫拂羽的表情,满意一笑,这时他就意有所指地看向宫明泽,柔声道:“问问你的好兄长,他可比我知道的清楚。” 说完这句话,国师便哈哈大笑着纵身而去,那笑声回荡在首阳宗的上方,听着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场中,一片死寂。 最终,还是宫明泽先开了口,他静静看向宫拂羽,淡淡道:“这件事,我回去跟你解释。” · 十万大荒,脚下是沙漠,头顶是烈日。 秦颐背着沈清棠,朝前狂奔。 秦颐不知道沈清棠流了多少血。 他只知道,沈清棠的白衣已经被血浸透了,他的衣裳也快要被血浸透了。 这时他的双眼通红,却流不出一丝眼泪来。 他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找到绿洲就好了。 沈清棠的唇就这么静静贴在他耳旁,呼吸温热,却越来越弱,越来越断续。 秦颐快要疯了。 然而眼前一片茫茫,都是黄沙,根本看不到尽头。 就在秦颐几乎要崩溃的时候,他听到沈清棠气若游丝地在他耳畔轻声道:“兰庭……向南边走。” 秦颐怔了一瞬,几乎是立刻掉头,朝南边狂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在秦颐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小小的绿洲。 他将沈清棠放下来的时候,几乎要踉跄着,力竭跪倒在地。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牢牢地将沈清棠抱在了怀中,没有让沈清棠受到一点磕碰。 地上杂草丛生,可总算,还有些微的绿意。 秦颐这时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颤抖着手,将几乎支离破碎,半个身体已经化成了藤蔓的沈清棠慢慢地放到了那杂草从中。 在沈清棠身体接触到那些杂草的一瞬间,有碧绿轻柔的光缓缓亮起来,然后一点点,输送到沈清棠的身体里。 秦颐终于慢慢松了口气,然后他就低下头,紧紧闭着眼,崩溃一般地死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沈清棠白皙的额头上。 头一次,他的眼泪疯狂地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秦颐听到一声低低却异常柔软的叹息。 “兰庭,你眼泪滴到我伤口里了……” “好痛。” 秦颐怔了一瞬,唇角无声地扯了一下,然后他就伸手胡乱擦了一把眼泪。 接着,秦颐颤抖着唇,把沈清棠抱得更紧了。 有柔软的藤蔓静静攀援上来,抚上了秦颐的脊背,安抚一般,轻轻地摆动着。 感受到藤蔓的动作秦颐心头一颤,不由得便低头看去。 沈清棠仍是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垂着,苍白的面容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另外半张脸更是已经出现了树皮一般干枯的纹理,可他此时的表情却莫名又异常地平静温和。 方才说的话他已经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了。 现在,他只想休息。 秦颐定定看了沈清棠一会,似乎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这时秦颐便低下头,珍而重之的轻轻在沈清棠失去血色的薄唇上落下一个吻,便翻过身慢慢在他身侧躺了下来。 他一点点握紧了沈清棠柔软白皙的手,同沈清棠十指相扣。 “睡吧。”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102章 第 102 章 也不知道过了几日, 等到这一片绿洲都已经灰败下去,沈清棠的半边身体终于慢慢有了一些好转。 秦颐便背着他,再次去寻下一片绿洲。 沈清棠趴在他背上, 宛如云一般轻, 秦颐背着他,一点都不觉得吃力。反而那贴在秦颐耳畔的细细的温热呼吸, 让秦颐无比安心。 只要沈清棠在就好了。 只要沈清棠在, 一切痛苦的考验都不再是折磨,他也有力气继续往前走下去…… 十万大荒中妖兽众多,但沈清棠吸收了那些灵植的力量, 也能感应到这边的一些信息, 便精准地让秦颐避开了一些危险。 又过了三四日,秦颐终于找到了一片更大的绿洲, 这次绿洲中央还有了一汪清澈的泉水。 两人这些日子劳累奔波, 虽然用了涤尘咒,可用咒语清洁身体和用水感觉还是不一样。 果然,还没等秦颐提议, 他就感觉到背上的沈清棠情绪有些变化。 默默笑了笑, 秦颐低声温柔道:“马上就带你去洗澡。” 那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细瘦藤蔓轻轻卷了一下, 挠了挠他的掌心。 秦颐感觉到沈清棠现在明显比最初要显得活力了一点, 心中安慰了不少。 秦颐把沈清棠轻轻从背上放下来,让他靠在一棵葱茏的大树下,自己便走到泉水旁,伸出手,去试里面的水温。 这个时候, 秦颐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秦颐觉得这水温还不错, 很适合沐浴, 想要转身去把沈清棠抱过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让他异常震惊的一幕。 那棵大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下了无数细细的根须,静静缠绕了沈清棠身上,有碧绿色的灵光缓缓溢出,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秦颐眸光一沉,召出一片剑气就想去砍掉那棵大树上垂下的那些藤蔓,可偏偏在这时,一个同沈清棠嗓音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在那树顶上轻轻响起。 “兰庭,住手。” 秦颐听到这几个字,心头一颤,惊疑不定地缓缓收了手,然后他就看到一直没有丝毫表情的沈清棠长睫在风中缓慢地颤了一下。 秦颐见到这一幕,先是惊喜,接着便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树冠上又再次传出了沈清棠的嗓音:“这棵榕树前辈是这里的原住民,它愿意帮我。” 而这时,秦颐才发觉沈清棠是怎么说出话的。 是榕树的叶子抖动,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声波,而这声波就跟沈清棠的嗓音一模一样。 秦颐知道灵植之间的生存之道,明白这棵榕树可能是这片小绿洲的领主,沉吟片刻,他慢慢走了过去,单膝跪地,低声道:“多谢榕树前辈出手相助。” 榕树的叶子再次抖动着,发出嗡嗡的响声。 一开始秦颐觉得这声音杂乱无章,但渐渐的,他就感受到了那其中奇妙的韵律,甚至品出了其中包含的意思。 这榕树说,它帮秦颐和沈清棠不是没有条件的。 它希望秦颐和沈清棠好起来之后,能帮它一件事。 准确来说,是帮这十万大荒中所有的妖兽和灵植。 秦颐听到这个描述,罕见地沉默了一下,可看着躺在榕树下如同一片雪一般轻盈脆弱到仿佛可以随时化掉的沈清棠,他终究还是答应了。 那榕树却又让他立誓,如果完不成,那就一辈子留在这十万大荒里。 秦颐:…… 秦颐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听到沈清棠道:“前辈,我来吧。” 榕树拒绝了。 它一定要秦颐立誓。 秦颐这时回过神来,想了想,看着榕树护着沈清棠的样子,总觉得对方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而且,就算完不成,留在这十万大荒里也不是不能活下来。 想清楚这些,秦颐果断就立了誓。 榕树见到秦颐居然这么轻易就立了誓,树叶抖动,似乎有些惊讶,不过接着它状态就比开始变得柔和了许多。 一个温和的青年嗓音在这时静静响了起来。 “不要怪我逼你,只是先前有人答应了我们,最终却没有能帮我们完成心愿,自己离开了这里,我才要你立誓的。” 秦颐听到榕树这话,心头一跳,立刻就意识到一件事,然后他便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榕树沉默了一下,很缓慢地摇动了一下树叶,低声道:“我不知道他的真名,我只知道他叫阿岚。” 秦颐怔了怔,接着他便有些无奈地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国师的名字,而看着榕树的状态,秦颐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提这件事。 抿了抿唇,秦颐试探道:“前辈,可否让我带我道侣去清洗?我们奔波了这几日,很累了。” 秦颐立了誓之后,榕树的态度就变得温和了不少,它这时没有迟疑就轻轻松开了垂在沈清棠身上的根须,动作轻柔地将沈清棠送到了秦颐身旁。 秦颐见状,连忙抱住了沈清棠,跟榕树道了谢,便抱着沈清棠朝一旁的泉水走去。 · 带着一点清凉的泉水浸透了两人的衣衫,秦颐搂着沈清棠,让沈清棠靠在自己的肩头,就拉起沈清棠的手,用十分柔软的雪白丝绢一点点替沈清棠擦拭。 而这时,有柔软的藤蔓轻轻缠绕上来,秦颐再次感受到了沈清棠的意识。 “兰庭,你先前用的那个空间撕裂的秘术,还能再用么?” 秦颐怔了一下,便明白了沈清棠的意思。 然后他就苦笑着摇摇头:“短期内不行了,而且这秘术不是指定传送地,而是随机出现,我不能冒险。”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话,稍有沉默,然后那些藤蔓就慢慢缠绕上了秦颐的手腕,揪了秦颐一下。 “其实那时我假死药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来也没关系的。” 秦颐安静了一会,忽然低声道:“那是你不知道那人有多可怕。” · 半个月之前。 那是一个夜里,秦颐刚陪沈霆练完剑,正想给沈清棠传讯,问问他这几日如何,有没有想自己。 一个黑影就悄然出现在了他的房中。 秦颐当时是想出手,但看清那黑影之后,秦颐又是一阵愕然。 崔永思? 掌门这个时候来找他做什么? “跟我来吧,这里人多眼杂。”崔永思看了秦颐一眼,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化光消失。 但他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点标记。 秦颐就循着这个标记追了出去。 崔永思把秦颐带回了青玉剑宗,带着他进了掌门室。 秦颐是第一次进掌门室,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崔永思的表情,他也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等了一会,没等崔永思开口,秦颐便道:“掌门,是清棠出事了吗?” 崔永思看了秦颐一眼:“现在还没有,不过也快了。” 秦颐心头一紧:“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国师想收你道侣为徒,志在必得。” 秦颐那时对国师还没有概念,此刻听到这句话,倒没觉得有什么。 而崔永思看着秦颐的表情,此刻便冷冷道:“天品木灵根,只要到了国师手上,必死无疑,要么就是生不如死。” 秦颐:?! “可您都说了,那是国师,他怎么会——” 崔永思没有理会秦颐的震惊,只是等秦颐质疑完了,才垂眼很缓慢地跟秦颐讲了一个故事。 许多年前,有一对师兄弟一起考入了天寰学院,一个天品火灵根,一个天品木灵根。 天品火灵根的火灵根那个被一位化神大能收徒,而天品木灵根的师弟则是被国师看中了。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天品木灵根的师弟走了大运。 可后来,他们才知道,根本不是。 说到这,崔永思忽然闭上了眼,眼睫有些颤抖。 “那时天寰还未一统修真界,国师有一日出征回来,受了伤,他便把师弟叫了过去。” “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召见,知道师弟平日里粗心,就准备送些伤药和茶水过去。” “然后……” “然后我就看到师弟被国师吸干了所有精气。” “国师都没有避开我。” 秦颐脸色骤变,心头大骇。 而崔永思说到这,又倏然闭上眼,敛去了眸中那一纵即逝的杀意,低声道:“后来,国师让我选,是死还是来青玉剑宗当掌门。” 秦颐:…… 说完,崔永思再次慢慢睁开眼,看向了秦颐:“如果不想沈清棠变成国师的养料,这次你得想方设法把他带走才行。” 然后崔永思便取出了一枚箭和一块玉牌。 · “那箭你见过了,玉牌里则是那次我用出的空间撕裂之术。都是掌门钻研了许多年才获得的成果。” 秦颐低声道。 只不过崔永思没看出他妖兽的身份,没想到这件事会有这么多重变化。 “如果你用那假死药,他说不定会把你的身体都带回去。到时——” 就真的难以想象结局了。 好在他们成功逃出来了。 靠在秦颐肩头的沈清棠沉默了许久,那些藤蔓再次一点点抚上了秦颐的侧脸,轻轻抚摸了一下秦颐因为回忆变得激动,而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眶。 是无声的安抚。 第103章 第 103 章 清亮的泉水静静流淌着, 一点点洗净两人身上的尘垢,也把前些日那因为奔波而产生的紧张和困倦尽数抚平,每一寸毛孔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新生。 秦颐抱着怀中脆弱却安静的沈清棠, 心头是庆幸而且感激的。 都说十万大荒内凶险无比, 有去无回,但从他们的遭遇来看,似乎并不是如此。 也幸亏沈清棠能同这里的灵植交流,很大程度上趋利避害了, 否则他们现在可能就已经进入了凶兽的肚子。 见到秦颐和沈清棠相依相偎的情形, 远处的榕树沉默了一会, 忽然静静开了口。 “如果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就不要再拖延了。” 秦颐心头一跳,下意识就朝榕树看去。 榕树静默了一会, 慢慢给秦颐讲了个故事。 榕树说, 十万大荒原本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而是丛林茂密,生机勃勃, 无数妖兽和灵植都在这和平的生态圈内共生共荣, 它们从来不屑于同修真界那些修士打交道,因为它们知道, 十万大荒就是最好的。 而在十万大荒深处有一处类似于神迹的所在, 那里山水瑰丽,四季长春, 充满了梦幻一般的奇景。而神迹深处有一座神庙, 那里有一汪灵泉, 一直源源不断地给整个十万大荒提供生机。 可几十年前, 一个意外闯入神迹的青年打破了这平静的一切。 “就是阿岚。” “他那时伤了根基, 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像救你们一样救了他,他说会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我就把他带去了神庙。”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偷走了生灵之杖,还偷学了禁术,离开了这里。” “失去了生灵之杖,虽然灵泉还在,但神庙的光辉暗淡了许多,灵力也不足以覆盖到十万大荒所有的地方了。” “于是,好多地方的灵植枯萎,妖兽仓皇逃窜。” 听到榕树讲到这,秦颐几乎已经确定那个阿岚的身份了。 而这时,一直攀援在秦颐身上的藤蔓又缓缓落了下来,然后落到了一旁的沙地上。 那些碧绿细长的藤蔓在沙地上静静移动着,不多时,就描绘出国师戴着面纱的模样,和他手中的那根权杖。 榕树见到沙地上国师的模样,顿时激动了起来:“你们见过他?!” 没想到真的是国师…… 秦颐无奈笑了一下,哑然道:“是,清棠就是被他伤的,他现在已经疯了。” 榕树沉默了。 过了许久,它的树叶轻轻抖动了片刻,道:“这是我的错,我会帮你们。” “但你们也要帮我,把生灵之杖夺回来。” 秦颐没想到榕树说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一时间沉默了。 就在榕树以为秦颐会反悔的时候,秦颐却已经回过神来,然后他就抬起眼,神色异常平静地道:“好,你治好清棠,我就去帮你抢那个权杖。” 有藤蔓在这时卷住了秦颐的手,似乎有点着急地想反对秦颐这么草率就答应了榕树的提议,却又被秦颐微笑着捏了一下。 接着,秦颐就眸光沉稳地低声道:“没关系,我心里有数。” 沈清棠:…… 榕树见到这一幕,情绪莫名有些低沉,但过了一会,它就道:“我知道你跟他的修为差得太远,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等你们身体恢复一些,我就带你们去一个地方提升修为。” “多谢前辈。” “这些日子你们就先好好休息吧,我不着急。” “好。”秦颐默默抱紧了怀中的沈清棠。 · 沈清棠和秦颐在十万大荒中静静疗伤,却不知道修真界已经飞遍了关于他们俩的各种荒谬传闻。 “据说今年青玉剑宗收了一个邪修,还在宗门排名赛上挑衅国师,最后居然逃跑成功,这可太恐怖了。” “那个邪修好像叫秦颐,是陵阳城出来的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说他会不会就藏在什么地方,一旦凶性大发就出来伤人怎么办?” “怕什么,国师说了,悬赏十万上品灵石找他的下落,只要你跑得够快,就有你赚的。” “不过他已经被国师重伤了,邪功又修炼成那样,说不定还没等我们找到就已经死了。” 这些传闻出自何处,稍微一想便能知道。 可偏偏那日目睹了一切的四大宗门的所有修士都没有一个人敢发声。 都保持着一种奇异的缄默。 他们心里清楚,这件事虽然国师有问题,可秦颐是邪修无疑,他们如果贸然开口,性命就不保了。 甚至有些人还因为国师的出手迁怒了秦颐和沈清棠,认为不是这俩人扰乱比赛,国师也不会随意伤人,心中暗暗希望他们俩早点死在外面。 一股暗流在修士们当中涌动着。 可外界闹得如此惊天动地,沈霆和柳絮岚住的小院却异常平静,仍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此时,沈清岸静静坐在他们身边,含笑给他们沏茶。 虽然他的眼眶有些微红,但他只说那是为了比赛熬夜熬的,沈霆和柳絮岚竟然都没有怀疑。 柳絮岚这时吃了一口沈清岸给她带的玫瑰糕,不由得就微笑道:“棠儿小时候的口味可奇怪着呢,不喜欢吃甜的,玫瑰糕做好给他,他都是偷偷吐掉,偏偏喜欢吃辣的,后来长大反倒是无甜不欢了。” 沈清岸听着柳絮岚这句话,喉头微微一哽,然后他也勉强笑道:“是啊,弟弟小时候可调皮捣蛋了,现在倒是懂事温柔地不得了。” 沈霆这时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你说棠儿跟秦颐被化神大能去了天寰,怎么也不先来见我们一眼,那么急着走吗?哼,一点都不孝顺。” 他这话刚说完,就被柳絮岚皱着眉头拍了一下手:“你真是短视,儿子儿婿去给我们沈家争光还不好啊?” 沈霆瞪她道:“怎么就短视了,孝顺父母就叫短视了?” 柳絮岚:…… 沈清岸倒是终于没忍住,默默笑了一下,然后他就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那套话拿出来,低声解释道:“是圣上急着召见,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父亲你就不要怪他们了。” 倒是柳絮岚看得开,顺势也说:“没错,孩子去奔前途你就不要那么情绪用事了。” 沈霆:“哼。” 柳絮岚和沈清岸相视默默一笑。 一时间,小院中的气氛慢慢就温和欢乐了许多。 最后,沈霆先去里间看书了,柳絮岚就一边饮茶一边絮絮地同沈清岸微笑着说话。 “这里确实不错,吃的用的比陵阳城的都好多了,只是树少了些,从前咱们家院子里那棵大槐树是真的大,夏天坐在下面,凉丝丝的,还有一股清香气,真是舒服。” 柳絮岚这句话说完,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冷意在院中蔓延开来。 沈清岸也在这时猛地站了起来。 下一瞬,一个低低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同时伴随着一个清冷的嗓音:“是我。” 沈清岸愕然之外,松了口气,然后他就快步上去,把院门打了开来。 一袭清冷的白衣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赫然便是宫明泽。 柳絮岚也在这时有些狐疑地静静站了起来:“是岸儿你的客人?” 沈清岸抿了一下唇,神色恭敬又带着一丝感激地道:“是太子殿下。” 要不是宫明泽一直派人守在这,也瞒住了消息,他真的不知道柳絮岚和沈霆知道了那些事之后会怎么样…… 柳絮岚听说宫明泽是太子,神色微变,却又立刻顺势低头行礼道:“民妇见过太子殿下。” 宫明泽轻轻抬手,一道温和的灵气就这么浮空把柳絮岚托了起来。 宫明泽身上的气场与旁人不同,自带一点清冷和矜贵,柳絮岚不敢怠慢,此刻就安静地去一旁倒茶。 沈清岸则是把一旁的靠椅搬了过来。 宫明泽没有坐下,而是沉默了一会,才嗓音有些微哑地低声问:“方才你们说,沈家从前有一棵槐树?” 沈清岸没想到宫明泽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瞬,但还是如实道:“是,那槐树很多年了,有两个人环抱那么粗——是出什么问题了吗?难道那槐树也是什么变异灵植?” 宫明泽没有说话,风吹起他的衣摆,静静飘动,衬着他清冷的面容,莫名显出一丝奇异的落寞。 看着这样的宫明泽,沈清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柳絮岚上前把茶放到了宫明泽面前,宫明泽才慢慢回过神来。 然后他就很古怪地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道:“不是变异灵植,只是我曾见过那棵槐树。” 沈清岸有些惊讶:“这么巧?殿下何时来过陵阳啊?” 宫明泽沉默了很久:“十年前。” “追杀皇室余孽的时候。” 沈清岸倏然安静了。 他背心暗暗出了一层冷汗,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但宫明泽却又什么都不说了,只是一个人在那站了很久,在沈清岸和柳絮岚都觉得自己快要站得僵住的时候,宫明泽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 他这时仰头看了一眼渐渐落下的夕阳,一直清冷无波的瞳孔中慢慢映出一丝红色,接着他就低下头,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茶,宫明泽才闭了闭眼,回头道:“时间不早,我该走了,你们有什么东西缺的,就同陈长老说,不必客气。” 沈清岸被宫明泽这一系列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可又不敢质疑什么,只能低声应了下来,然后就把宫明泽送了出门。 可沈清岸不知道,在宫明泽离开时,那藏在广袖下的手已经死死攥了拳,那薄薄的指甲几乎要把掌心都掐出血来。 第104章 第 104 章 宫明泽不敢细想。 他甚至觉得, 这是老天故意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其实早在那一日,在看到沈清棠舍身给秦颐挡下国师那一击之后,凝视着那漫天碧光, 宫明泽原本坚如磐石的一颗心就被撼动了。 原来……沈清棠是这样的人? 拦下了国师的最终一击后, 他心里就隐约生出一丝不安,但那个时候他不明白这不安源自于什么。 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当初都没有想着去验证一番? 为什么他在那日听到有人叫林瑾瑜的名字之后,就直接把人认错了? 为什么他在林家没有看到槐树的时候只觉得那槐树是被砍掉了,却从没怀疑过? 宫明泽心里清楚这该怪他自负, 怪他没有弄清楚这一切便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下了定论。 可责怪又有什么用呢? 静静隐匿在墙后, 听着沈清岸跟柳絮岚重新的交谈, 两人的絮语落在宫明泽耳中,竟是让宫明泽耳膜有些发痛。 是了。 林瑾瑜根本就没有亲兄长,不过林家家大业大, 旁支的兄弟也有, 所以宫明泽才没有怀疑。 可现在想想,他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能常年住在主家的,怎么会是旁支兄弟? 那位兄长, 想必就是沈清岸了。 至于那日碎掉的玉牌…… 宫明泽闭上了眼, 神色隐约显出几分意料之中的绝望。 他记得那几日秦颐正好来青玉城,似乎就是秦颐抵达的当夜, 玉牌碎了。 应该是秦颐在他告诉了面具的事情之后, 产生了疑心,前去调查, 发现了玉牌。 不想让自己知道, 所以才把玉牌毁掉了。 事实的真相就这么抽丝剥茧般一点点在宫明泽面前摊开, 如此清晰明了, 却又让他眼睛刺痛, 心口的呼吸也有些滞涩,攥成拳的手也颤抖不止。 宫明泽现在只想问自己——当初为何就一点都看不透? 可惜,没有答案。 最终,宫明泽在那墙根后,沉默着站了许久。 直到太阳都已经落下去,沈清岸和柳絮岚都走进了屋内,院中一片寂静无声,他才如梦初醒,一点点回过神来。 然后,他闭眼静静吐出一口气,默默掏出了腰间的传讯玉牌。 他暂时,不能回天寰城了。 起码要留在这,把沈家人照顾好。 而且,他大概猜到是谁把那空间撕裂的秘术教给的秦颐。 他原本不想让国师知道,也不打算插手这件事,现在,他必须得去问一问了。 · 十万大荒中,一片绿洲之内—— 在榕树的陪伴下,沈清棠调养了数日,脸上那些可怖的木纹终于慢慢消退,整具身体也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只是……他还是没能够睁开眼。 原本沈清棠在受伤最严重的时候都能说两句话,可现在他分明恢复了过来,却又没办法动弹了。 看着这样的沈清棠,榕树欲言又止。 秦颐抱着怀中的沈清棠,感受到榕树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下,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低头在沈清棠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便柔声道:“我带你去苜蓿花丛好不好?” 沈清棠每日都要吸收灵力,而按照榕树的说法,花朵盛开时灵力最为旺盛,而且吸收掉也不会太伤灵植的根基,所以秦颐便日日抱着沈清棠去花丛里吸收灵力。 这十万大荒内生态异常神奇,在外界要分季节开的花,在这里却不分时候,统一的绚烂绽放着。 沈清棠前日是吸收的蔷薇花的灵力,昨日是吸收的枸杞花的灵力,今日秦颐提议说去苜蓿花丛,沈清棠也温柔地顺从了,还伸出藤蔓静静攀援上了秦颐的脖颈。 秦颐淡淡一笑,便将怀中柔软雪白的身躯抱了起来。 榕树目送着秦颐抱着沈清棠,慢慢走到苜蓿花丛中的景象,心头莫名泛起一阵淡淡的酸涩。 他跟阿岚……从前也是这样。 而秦颐将沈清棠静静放到苜蓿花丛中后,又陪了沈清棠一会,便过来了。 榕树见到这一幕,微微沉默了一下。 等秦颐走到近前,他便道:“你这样,他会怀疑的。” 秦颐目光微动,垂眼笑了笑,温声道:“他睡着了。” 榕树微微一怔,心头那股酸涩更甚——秦颐对沈清棠越好,他心里就越觉得难受,觉得自己真的是瞎了眼当初才会没看出阿岚的企图。 明明阿岚伪装的不是那么好的…… 而真正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像秦颐对沈清棠这样。 他羡慕,却又觉得无力…… 不过接着,秦颐就开了口,打断了榕树的思绪:“前辈方才是看出什么了么?” 榕树听着秦颐这个问题,慢慢回过神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低声道:“他的根基受损了。” 秦颐瞳孔倏然一缩,语气都瞬间变冷了:“什么意思,前辈能解释一下么?” 榕树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你放心,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你应该也见过,那些树根受伤的树吧。” “如果你一直浇水,一直给它补充能量,它会在很漫长的时间里慢慢恢复起来。但……” “但在恢复之前,因为根基受损,营养供给骤然不足,树上的叶子会枯黄,掉落,然后进入一个沉眠期,等到根基一点点修复之后,才能重新好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反而清醒不过来。” 秦颐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静静转过身,淡淡道:“我会陪着他的。” 榕树怔了一下,下意识就问:“你不问,需要多久么?” 秦颐摇摇头,语气十分沉稳平静地道:“我种过树。” “这种事,没有固定的需要多久,但我知道,你得每天给它浇水,给它灵液。你细心,它就恢复得快一点,你粗心,它就恢复得慢一点。还跟阳光雨水有关。” “不过只要能好起来,多久都没关系。” 他要的是一个完好无缺的沈清棠,所以他尊重沈清棠自身恢复的时间。 榕树再次沉默了。 不过,过了好一会,榕树又道:“有一个方法,会让他恢复得快一点。而且没有副作用。” 秦颐:“什么?” “生灵之杖中藏了一枚天心莲的种子,天心莲是灵植中的圣品,可肉白骨生死人。” “如果用了它,你道侣会很快恢复的。” 秦颐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了,我会好好修炼的。” 无论榕树这话说的是真是假。 因为秦颐自己也清楚天心莲是灵植中的圣品,只要抢到手,对沈清棠的恢复百利而无一害。 有这种好事,他为什么不去做? 前提,是要他现在把实力提升上来。 想到这,秦颐便默默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份玉简。 那是先前白衣男子给他的,如何清洗妖兽血脉的一份玉简。 这时秦颐再次把玉简中的内容读了一遍,便问榕树道:“前辈,这附近可有化龙草?” “化龙草?”榕树骤然一怔,然后他定定凝视秦颐片刻,就迟疑道:“我猜到你要做什么了,但这么做很危险,你确定要做?” 秦颐仰头看着榕树:“如果不这么做,我要超过国师,至少还得修一百年,不说我等不等得了,十万大荒等得了么?” 榕树短暂地沉默了。 秦颐见状,倒也没有直接催促榕树,而是静静等在那。 榕树心头犹豫不决。 其实他清楚,以沈清棠和秦颐的天赋,如果不追求快速,用不了一百年也能提升到一个很高的境界。 到时……他再带他们去神迹,应该就能有打败国师的机缘了。 可榕树没有提前把神迹中有机缘的事告诉秦颐,只是含糊其辞了一下,说有适合他们修炼的地方。 可现在,秦颐居然想用化龙草…… 鲤鱼跃龙门,一万条里恐怕才出一条,那剩下的,全都是尸骨无存。 即便秦颐的血统那么高,也未必有多高的成功率。 榕树还是有一点自己的私心,他清楚自己的姻缘已经毁掉了,他不太舍得再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去毁掉另外一段姻缘。 而秦颐这时静静等了榕树一会,见到榕树一直不发话,他目光动了动,反而低声道:“前辈慢慢想,我不逼前辈。” 说完,秦颐就转过身,纵身一跃着朝苜蓿花丛那边去了。 因为苜蓿花丛那边已经传来一阵细细的响动,是沈清棠清醒了过来,在叫他。 榕树看着秦颐离开的背影,再次陷入了沉思。 · 苜蓿花丛里。 秦颐动作温柔地将沈清棠抱起来,结果一条细嫩的藤蔓却在这时伸出来,轻轻抽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一下抽得不疼不痒,倒是让秦颐不由得淡淡笑了一下:“我才走了多久,你就耐不住寂寞了。” 藤蔓又伸出两片叶片,作势要揪秦颐的耳朵。 秦颐巧妙一让,避开了那藤蔓的动作,此时就低声哄道:“你也不多睡一会,这么快就不吸收了?” 藤蔓沉默了一下,凑过来,在秦颐的侧脸上撒娇一般缓慢的蹭了蹭。 大概意思是说天天吸收这些花的灵气,太饱了,他有点吃不下了。 秦颐莞尔,赤色的眸中慢慢就显出几分化不开的温柔来:“你本来就瘦,吃饱了也还是这么轻,多吃点,没关系的。” 藤蔓又揪了秦颐一下。 秦颐这次倒是不躲开了,只是由着藤蔓揪。 而藤蔓自己揪了两下,把秦颐的侧脸上揪出一点淡淡的红印,倒也舍不得了。 沉默了片刻,藤蔓又爬到秦颐的耳边,挠了挠他。 问:你方才去跟榕树前辈说了什么话? 秦颐感受着藤蔓的疑问,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就不动声色地道:“我在问前辈关于化龙草的事,先前那块玉简你也看了吧。” 第105章 第 105 章 听着秦颐这句话, 藤蔓自然而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时就说:看了,你要找化龙草么? 秦颐没想到沈清棠记得如此清楚, 不由得淡淡一笑:“你居然还记得。” 藤蔓蹭蹭蹭,继续撒娇:你的事我当然记得。 其实是因为他本身就过目不忘, 加上是秦颐的事就多记了些, 那化龙草本来在玉简中就是点睛之笔,自然不会忘。 秦颐点点头, 伸手轻轻抚了一下沈清棠柔软雪白的侧脸:“我方才问了榕树前辈, 看他的意思, 应该十万大荒里是有这化龙草的。玉简中说,修真界内, 只有天寰才有这化龙草,现在我们倒是不必费心去找了。” 藤蔓:还有这么好的事? 秦颐沉默片刻:“但听榕树前辈的意思,服用化龙草有些危险,他没有直接把化龙草能在哪里找告诉我,你觉得我该修炼一阵再问前辈么?” 秦颐这话说完,等待他的, 也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秦颐感受着藤蔓上的精神力波动,就知道沈清棠很担心他。 可是沈家人都还在修真界,沈清棠因为受他连累出了这样的事,沈家人在修真界必然不好过。 他不能这么一直拖下去。 这样太自私了。 可过了一会,秦颐却感觉到那藤蔓贴在他耳畔,静静道:可是兰庭,如果我不是你一开始就想要的那个人呢? 其实你没必要为我这么拼命的。 秦颐面色微变, 下意识皱眉:“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一次, 沈清棠又沉默了一会。 而最终, 他还是鼓起勇气,再伸出一条藤蔓,温柔地缠住了秦颐的手指,将自己的思想完全的,一点点传递给了秦颐。 “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你从前认识的那个沈清棠。” “真正的沈清棠在你求亲前一年,就过世了。” “我是在那个时候阴差阳错来到他的身体里的。”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话,下意识抱紧了怀中柔软的躯体,他眉头紧锁,没有出声。 “我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话本上听过你们的故事,知道你们的未来不太好。所以我一开始嫁给你,也是因为想保住自己的命。也害怕父母亲和哥哥失望,所以一直没有坦诚……” “我也是一个有私心又惯于投机取巧的人……不像你想象中那么无私和温柔。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的,太危险了。” 听着沈清棠这些话,秦颐抱着沈清棠的手竟是微微有些发颤。 过了许久,秦颐眼眶红了红,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傻瓜。” 沈清棠:…… 过了片刻,秦颐又慢慢恢复到了平日里平静的表情,然后他就郑而重之地道:“你没做错什么,别再说自己自私了。” “可——” “若是你早就知道我结局不妙,为什么在嫁给我之后一直不离开?你大可以利用完我之后,再把我一脚踢开。” “若是你早就知道这世界的故事走向,那你大可以用它来扭转乾坤,做更多更惊人的大事,为什么还要跟在我这么一个身份危险的人身边?” “你说你有私心,惯于投机取巧?” “有哪个投机取巧的人会傻乎乎地跑去帮旁人挡下国师那一击?” 沈清棠沉默了一会,叶片颤了颤,细细地小声辩解道:“可是……那是你啊……” 他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喜欢……也是私心的一种。 后面半句话,沈清棠没有说出口,可这时两人灵识相接,秦颐却轻而易举地就感受到了沈清棠这个念头。 他心头一颤,再也没忍住,狠狠就抱紧了怀中的沈清棠。 “以后不许再编这种瞎话出来骗我。” “可是……” “没有可是。”秦颐冷冷打断了沈清棠的话,“再多话,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过夜,让虫子来咬你了。” 沈清棠果然就闷闷地不吱声了,藤蔓上的叶片也耷拉了下来。 他猜到秦颐或许会是这样的反应,但在真正看到秦颐是这样的反应之后,心头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他希望的,还是秦颐认可真正的他,真正的那个沈清棠,而不是秦颐的救命恩人沈清棠。 可他心里也清楚,秦颐能爱上他,当然也不只是因为那个救命恩人沈清棠。 只是……这种时候,他总想求个心理慰藉罢了。 感受到沈清棠异样的情绪,秦颐沉默了片刻,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沈清棠的背部,就道:“别想太多了,你要尽快好起来。” 沈清棠小声:“嗯……” · 夜间的绿洲异常美丽,萤火虫们围绕着榕树飞舞,散发着轻柔的荧光。 缓缓流淌着的清澈泉水边也有无数缭绕着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的光随风而动,碧草也在夜风中轻轻招摇,把这整个绿洲都映得格外幽谧温柔。 沈清棠早就躺在一块巨石上,裹着柔软雪白的狐裘,陷入了沉眠。 自从他受伤之后,每日睡的时间总是比清醒的时候更多。 秦颐虽然舍不得他,但知道他要养好身体,也并不去打扰。 这时榕树静静看着躺在巨石上的沈清棠,不由得就轻声感慨道:“你对他真好。” 秦颐听到榕树这句话,回过神来,反而笑了笑:“是他对我好。” 榕树沉默了一会,中途偷偷看了秦颐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中午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安慰他,我感觉他情绪很低落。” 秦颐抬头看了榕树一眼。 榕树意识到这件事,尴尬了一下,就道:“不是我自己知道的,是苜蓿花们告诉我的,它们说他很伤心难过,觉得你有点没那么爱他。” 这话就差没直接说秦颐是个渣男,对沈清棠不负责了。 但秦颐听着榕树的话,却一点都没生气,赤色的眸中有温柔的光芒闪烁了一下,然后他就垂眼低声道:“我若是直接接受了,他才会瞎想。” 榕树愕然。 “其实……他跟那个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秦颐抬起头,看着远处,轻声道。 “他更温柔,更大度,但心思却要细腻很多,又容易患得患失。” “而且,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根本就不像是他那个身份应该能知道的。” “但有时候,又知道的太少了。” 比如小时候跟小怪的有些事。 沈清棠不应该忘记的,可他偏偏都忘了,有些他不应该记得的,却又都记住了,甚至还有些错误的细节…… 或许就是因为看的话本,所以记得不全吧。 但秦颐冥冥之中总觉得目前这个沈清棠跟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可这一点,他没有对任何人讲。 而既然沈清棠现在想坦白,那他就会慢慢承认沈清棠现在的真实身份,如果沈清棠不愿意坦白,也没关系,他还是可以同以前一样对沈清棠。 榕树万万没想到秦颐会说出这些回答,一时间震了震,忍不住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你还——” “我只是想演得真一点。” 榕树:? 秦颐说完这话,又自顾自淡淡笑了一下:“他什么都好,就是疑心病太重,如果我承认得太快,他也会觉得我是在敷衍他。” “只能慢慢来了。” 看着秦颐那平静中映着萤火虫微光的沉稳双眸,榕树大受震撼。 原来真心喜欢一个人,会是这个样子的…… 周围低低的虫鸣和水流声还在轻轻作响,榕树的树叶被风吹得发出沙沙的细密响声。 夜晚的风微凉,却吹得人异常清醒又舒服。 看着眼前秦颐那无比沉静温和的眸光,榕树百感交集,忽然觉得自己半辈子都白活了。 原本他还对阿岚心存幻想,想着或许某一日夺回生灵之杖后,阿岚同他道歉,然后痛改前非。 可现在,他意识到……错的就是错的,假的就是假的。 如果一个人真正喜欢你,可以给你找一百个一万个理由弥补你身上的问题和缺陷,生怕你受一点伤。 如果他不喜欢你,就能拿最深刻的甜言蜜语去骗你…… 他终于,清醒了…… 而在这一片寂静中,秦颐和榕树相对沉默了许久,最终,秦颐再次缓慢地开口发问了。 “那现在,前辈能告诉我,化龙草在哪能找到么?” · 次日清晨 秦颐顶着一身雾气凝结后生出的露水,从远处的一座小山上,摘来了一朵五色的花,送到了榕树面前。 榕树垂落下的根须慢慢卷了过来,将那朵五色的花一点点吞了进去。 接着,伴随着五彩的幻光亮起,一个身着青衫的青年便出现在了秦颐的面前。 青年模样异常清俊文雅,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不知道是天生就有的还是……因为某个人。 秦颐目光动了动,即便是观察到了这些,也还是什么多余的都没问题,只道:“前辈还需要我准备什么么?” 青年摇摇头:“不必了,你带上你的道侣,我们准备出发吧。” 秦颐道了谢,依言走到一旁的巨石边,将沉睡的沈清棠连带着狐裘一起轻轻抱了起来。 榕树说的没错,沈清棠现在每日沉眠的时间不减反增,应该是先前的灵力消耗完了,可因为根基受损,后续灵力跟不上导致的。 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保证阳光和灵力的供给就好。 秦颐抱起沈清棠之后,细心地用两团柔软的棉花塞住了沈清棠的耳朵,又掏出一条遮光的黑色丝绸蒙在了沈清棠的眼睛上,防止他被日光惊醒,这才抬头重新看向等在不远处的青年,问:“前辈没有事情对这里的灵植交待么?你毕竟是这里的守护者,一下子走了,它们可能会不太适应的。” 青年听到秦颐的这句话,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他就摇头笑了笑:“没关系,它们还劝我早点带你去呢。” 秦颐愕然了一瞬,接着便抬头朝四周看去。 触目所及之处,那些明丽绽放的鲜花都在微风中缓缓摇摆着,模样漂亮温柔至极,仿佛在欢送他们。 秦颐的眸光顿时柔和了一点,然后他就双手合十,低声道:“多谢各位。” 青年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垂了垂眼,他又想起当初阿岚缠着他,让自己带着他去神庙的事了。 当时所有的灵植都在反对,可他一意孤行。 现在看来,果然是他瞎了。 静静注视着秦颐跟灵植们道完谢,青年便看向他,低声道:“以后也别叫我前辈了,我有名字。” 秦颐怔了一下:“前辈请讲。” “我叫顾青容。” 第106章 第 106 章 十万大荒太大, 即便顾青容说神庙距离绿洲并不算太远,他们还是走了三天三夜。 十万大荒内又不能御剑——飞行的妖兽比地面上的妖兽更难避开,也更凶残。 抵达神庙的时候, 顾青容都有些疲倦,更别说沈清棠了。 此刻一停下来, 秦颐别的什么都不管了, 也不问化龙草在哪,直接就抱着嘴唇已经微微有些干裂的沈清棠去了一旁的一汪泉水边。 抱着沈清棠, 泡了进去。 神庙旁边的泉水不光是水, 还带着一些细微的灵力, 接触到皮肤那些灵力慢慢渗透进去,顿时让秦颐觉得舒服多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沈清棠, 见到沈清棠略显苍白清瘦的脸颊上落上几颗晶莹的水滴,有的还沾在沈清棠纤长漂亮的睫毛上,衬着沈清棠那因为干燥而有些干裂的薄唇,看上去莫名有些我见犹怜的憔悴。 凝视了片刻这样的沈清棠,秦颐眸中显出几分愧疚之色。 这时他伸手轻轻撩开沈清棠耳侧的乌发,就拿出了一块丝帕, 沾了水,一点点擦拭着沈清棠干裂的薄唇。 等到沈清棠唇重新柔软下来,又略略带了一点水润的红时,秦颐才又用丝帕,将沈清棠脸上沾染的那些风沙也一点点拭去。 不多时,沈清棠的面庞便又一尘不染,宛如晶莹剔透的玉器一般洁白无瑕了。 秦颐原本紧皱的眉头这才慢慢舒展开。 而这时, 有细嫩的藤蔓慢慢攀援而上, 轻轻卷住了秦颐的手腕, 安抚着他也因为风沙变得干燥的皮肤,是无声的慰藉。 秦颐宽慰一笑,顺势低头就在沈清棠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乖,一会就不难受了。” 见到这一幕,顾青容知趣地没有开口发话,只是静静走到一旁的一棵棕榈树下,抚着棕榈树的树干,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 似乎在跟棕榈树交谈。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显然是跟棕榈树交流完毕了。 但他也还是一直耐心地等着,等到秦颐抱着沈清棠慢慢从那池泉水中站起来,走到岸上,方才走了过来。 秦颐见到顾青容,就颔首示意道:“有劳前辈久等了。” 顾青容:“没关系。” 说着顾青容又看了一眼秦颐怀中的沈清棠:“他还好吧?” 秦颐:“还好,只是有些干热,泡了一会灵泉就好了。” 顾青容点点头,这时就转过身:“化龙草生长的环境都十分恶劣,我方才跟这里的灵植交流了一下,它们可以先代你照顾你道侣。等我带你去了化龙草生长的秘境,你进去了,我再回来照顾他。” 听到顾青容这话,秦颐眉头只是皱了皱,怀中沈清棠伸出的藤蔓已经紧张地卷住了秦颐的手,大概是有点不想秦颐一个人离开。 顾青容倒是清醒,一见这幅情状就道:“我知道你害怕他一个人会出事,这样吧,我可以立下心魔之誓,若是这里任何灵植或者我对他图谋不轨,就让我们挫骨扬灰,永远都不会摆脱现在这被诅咒的厄运。” 秦颐没想到顾青容竟然敢立下如此惨烈的誓言,一时间震了震,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这时,沈清棠化成的藤蔓已经又伸了出来,在空中晃了晃。 灵植之间的交流,只有灵植能第一时间看懂。 秦颐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顾青容便已经知道沈清棠说的是什么了。 “这样也好,这样你们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彼此。” 秦颐:? 这时沈清棠的藤蔓便蹭了蹭秦颐的掌心,也将自己的神识传递给了秦颐。 原来灵植是能有分体的,只不过分出去的那一部分实力会大不如本体,很多时候就是单纯以植物的状态存在,没有多余的意识,也没有多余的思想。 除非是那种很厉害的元婴期以上的高手,分出来的分体才能有比较强的自主行为能力。 但有一点好处就是分体可以时时监控到主体的健康状态,主体如果出事,就会立刻反应到分体上。 分体如果毁损,对主体有一定小小的伤害,但伤害不会太大。 这个方法听起来倒是十分周全了。 可以让秦颐放心沈清棠的状态,大胆去做事。 不过即便如此,秦颐沉默了一下,还是道:“这分体,对你有没有什么损伤?” 藤蔓又蹭了蹭秦颐:不会,相当于剪掉一点头发而已。 秦颐没说话,只是看向顾青容,顾青容看着秦颐的样子,沉默了一下:“有点疼,但不会太疼。” 秦颐这才放心下来。 就这样,沈清棠颤巍巍地召唤出藤蔓,掐了一点最新鲜的嫩芽尖尖给了秦颐。 秦颐看着那在风中轻轻颤抖着的柔嫩小芽,心头莫名生出一股怜惜来,然后他就迅速地掏出了一个玉盒,将小芽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秦颐把玉盒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才根据顾青容的指点,将沈清棠放在了不远处那棵棕榈树下。亲了亲沈清棠柔软的侧脸,便准备离开。 而就在秦颐转身的那一刹,他的袖口和手腕都被藤蔓卷住了。 秦颐目光一动,静静回头,就看到几条藤蔓依依不舍地扯着他,显然还是有些不想让他走。 沉默了一瞬,秦颐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青容。 顾青容会意,便不动声色地转身走远了些。 等到顾青容走远,秦颐方才低下头来,伸手轻轻抱住了沈清棠。 他抱了沈清棠一会,明显感觉到怀中柔软身躯的情绪稳定了不少,这时才放低了嗓音道:“其实你先前同我说的那些话,我也不是完全不信。” 藤蔓抚摸着秦颐脊背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接着秦颐惭愧一笑,又认真地道:“只是那时你说得太突然,我有点没法接受。” 藤蔓好像有点生气了,正要用力揪秦颐的时候,秦颐温和的嗓音再次静静响了起来。 “后来想想,你同他,确实不是完全一样的。” “而且,他只是恩人,我喜欢的本来就一直是你。” “从来都只是你。” 秦颐这话温柔地一锤定音,短暂的沉默后,他明显感觉到沈清棠的情绪有点激动了起来。 而且比平日里要愈发明朗高兴些。 感受到这一点,秦颐微微吸了一口气,便一鼓作气,低头,温柔地吻上了沈清棠的薄唇。 淡淡的花香气在两人鼻息间流转,气氛宁静又美好。 一吻完毕,秦颐呼吸有些急促地退开了,然后他再次伸手抱紧了沈清棠,认真地道:“好好等我回来,好不好?” “等我回来,你就把你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事讲给我听好不好?” “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你愿意告诉我吗?” 攀援在秦颐脊背上的藤蔓骤然收紧了一点,秦颐先是有些安心,可接着又感受到什么,他不由得就低头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眼前的一幕,秦颐不由得瞳孔一缩。 沈清棠分明早就不能动了,可此刻偏偏有晶莹的泪水一点点从他眼角淌下来,一下子就把他纤长的羽睫弄得湿漉漉的,漂亮白皙的脸庞也被沾湿了。 沈清棠很少在秦颐面前哭,这时见到沈清棠哭,秦颐简直心头如绞,顿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让沈清棠来等他。 早知道他就该提前说清楚的。 秦颐从来不擅长哄人,尤其是这个时候,更不擅长。 手忙脚乱了半晌,秦颐只能凑上去,有些笨拙地一点点把沈清棠眼角下渗出的眼泪给吻去,然后他就蹙着眉,心疼地低声道:“你这样,我可真舍不得走了。” 藤蔓卷了上来,有带着一丝委屈的灵识传入了秦颐脑中。 “那就别走啊……” 细细地撒娇。 如果说一开始秦颐说那些话,沈清棠只是半信半疑,可到最后秦颐说想了解他的世界的时候,他的情绪就突然绷不住了,一下子就如同决堤一方释放了出来…… 现在他慢慢回过神,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只能悄悄撒个娇,转移注意力。 倒是秦颐没感受到沈清棠这些细微的变化,还以为沈清棠还没好呢,就仍是一脸心疼地抱着沈清棠,慢慢地哄。 哄了好一会,沈清棠其实早就好了,可他心里仍是没那么确信,终于他就忍不住小声用灵识说:“你是真的信我,还是骗我的?” 秦颐沉默了一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清棠怔了怔,心情莫名又好了一点。 然后他又说:“拉钩。” 说完,嫩绿的藤蔓就颤巍巍伸了出来,递到了秦颐面前。 秦颐莞尔,就伸出小指,跟藤蔓拉钩。 拉完钩,沈清棠方才那些不开心的委屈情绪终于慢慢消散了不少,这时他才说:“好了,那你走吧。” 秦颐目光动了动,静静凝视着沈清棠:“那我走了,你会想我么?” “你话太多了……” 秦颐淡淡一笑,倒也没有刻意去追求这个答案,只是起了身,温声道:“好,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秦颐不准备再拖了,狠狠心,打算扭头就走,结果在抽出手的最后一瞬,他感受到了一个有些别扭的细弱灵识。 “会想的。” 短促又轻微,带着一点点甜甜的害羞。 秦颐怔了一瞬,只觉得心脏都被溢满了。 然后他再次低下头,在那柔软的薄唇上静静落下一吻,这才真的转身离开。 有了沈清棠这个回答,他忽然生出了无边的勇气和信心。 有嫩绿的藤蔓追在秦颐身后追了几步,却又慢慢停了下来。 秦颐即便没有回头,也意识到了这些。 可他仍是没有回头。 顾青容见到这一幕,眸中闪过一道悄然的感慨,可很快他便也转过头,道:“走吧。” 秦颐跟了上去。 第107章 第 107 章 顾青容带着秦颐往前走, 两人走了很远,大概是确定沈清棠不会在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顾青容忽然道:“其实有一件事, 你可能不清楚。” 秦颐:“什么?” “你道侣的灵魂,应该是没有换过的。按照他的说法,他本身的灵魂应该是人, 但灵植和灵植之间灵魂的兼容性就不算太高,更何况是灵植和人。” “他的灵魂和身体十分契合, 我这几日都未曾找到他换过灵魂的痕迹,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我就猜不到了。” 秦颐修长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但过了许久, 他忽然很平静地微微一笑:“那也很好,反正不管怎样,我都要他。” 顾青容:…… 最终顾青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道:“还是快走吧。” 他真是活该多提了这么一句。 · 化龙草生长在神庙后面的大山中,那座高山常年被云雾覆盖, 险峻无比。 顾青容只是把秦颐带到了山前, 便道:“化龙草就在山中,你既然有类似的血脉,进了山就能感受到,我便不陪你进去了。” 秦颐本就不想劳烦顾青容一直陪着他,反而更希望顾青容去照顾沈清棠, 这时就道:“好, 前辈快请回吧。” 顾青容看了秦颐一眼:“放心,棕榈树比我年岁大, 也更老成, 他不会出差错的。” 秦颐顿了顿, 道:“其实我还是更放心前辈。” 顾青容眉头一皱:“你怎么突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秦颐沉默了片刻, 忽然神色便认真了一点,然后他便扭头诚恳地看向顾青容,低声道:“我知道前辈心里爱护清棠,每次同我说那么多话也是希望清棠能过得好,这份心意,秦颐一直能感受到。” “前辈一腔好意,又为人赤忱,秦颐自然更希望前辈去照顾清棠,也算是自己的一点私心。” 顾青容没想到秦颐居然戳穿了他的心思,第一时间有些赧然,可看着秦颐那眸光沉稳的赤色双眸,顾青容的神情慢慢地就也变得严肃起来。 最终他也低低开了口:“那你也该清楚一件事。” 秦颐:“前辈大可直言。” “一旦你化龙成功。你跟他,就注定是没办法有后代的,这件事,任何神术都没办法改变。你要想清楚。” 秦颐怔了一瞬,接着他莞尔道:“前辈说笑了,两个男子,本就不能生啊。” 顾青容:…… 随即他就恼火道:“男子想要怀孕也可以使用孕子丹之类的方法,也不是全无希望。” 秦颐无奈道:“可是前辈,我只想同清棠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不想要什么孩子。” 顾青容忽然道:“那你问过他的主意么?” 秦颐哑了。 顾青容见到秦颐的模样,眉头不自觉就挑了起来——他总觉得秦颐在感情方面还是过于自大,想要敲打敲打秦颐。 可没过多久,他就看到秦颐又释然一笑,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他天天黏着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没事找事,想要个孩子?” 顾青容:…… “我知道前辈是关心我跟清棠,但目前我们只想着好好活下去,别的事都以后再说。” 纵然顾青容还有质疑,可看到秦颐此刻平静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他静静看了秦颐一眼,就道:“罢了,我走了。” 秦颐从容拱手:“清棠就有劳前辈了。” 顾青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秦颐这时目送着顾青容走远,在原地悄无声息地沉默了一会,就低下头,静静从储物戒里掏出了那个装着沈清棠分体的玉盒出来。 打开玉盒,里面的碧绿色嫩芽完好无损,散发着淡淡的灵气,生机勃勃。 见到小芽,秦颐眸中光芒顿时柔软了许多,这时不动声色地勾唇笑了一下,心情豁然开朗。 再次收起玉盒,秦颐便义无反顾地朝着山中走去。 秦颐不是傻子,能感受到顾青容对他的质疑,言语里都是怕他化龙之后抛弃沈清棠,大概是源自于被国师当初背叛的阴影吧。 可他心里清楚,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那都是他跟沈清棠之间的事。 他尝过太多未雨绸缪的苦头,所以他现在选择看不见。 只要他在往前走,他越努力一点,他跟沈清棠就越顺利一分,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 · 顾青容回到棕榈树下时,就见到沈清棠的藤蔓轻轻缠绕在棕榈树干上,两人仿佛在很愉快地交谈着什么,气氛温和柔软。 顾青容默默走了过去。 沈清棠见到顾青容来了,立刻就伸出藤蔓朝顾青容晃了晃。 顾青容看了一眼,无奈道:“他才刚进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山谷本就是给妖兽证道的地方,我们灵植类是进不去的。” 碧绿的藤蔓顿时蔫蔫地耷拉了下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顾青容见状,目光微动,忍不住就道:“我方才问了秦颐一些事情,你想知道他的态度么?” 藤蔓顿时又精神了一点。 顾青容:…… 沉默了片刻,顾青容就慢慢把方才跟秦颐的对话内容都讲给了沈清棠听。 结果沈清棠并没有一点不自在,反而十分欣慰地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兰庭真了解我。 顾青容怔了一下,一时间不由得失笑。 不过笑着笑着,他又怅然了一点。 看来还是他想多了,枉作恶人了。 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顾青容总还是不希望沈清棠步他从前的后路。 而这时,向来细心的沈清棠似乎觉察出了顾青容的情绪,就轻轻伸出藤蔓,勾住了顾青容的手指,将自己的灵识温柔地传给了顾青容。 “方才棕榈树前辈给了我不少棕榈果吃,味道甜甜的,您要不要也来一点?” 顾青容听着沈清棠温柔的语调,一颗心不自觉软了软,然后他就笑了笑,坐下来,摇摇头:“你留着自己吃吧,我现在不用吃这些。” 藤蔓没有松开,仍是轻轻拍了拍顾青容的手背。 顾青容感受到沈清棠的关心,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跟我以前的时候真的很像。” 单纯,容易信任人。 但……也是容易被骗的。 所以顾青容才一直用一种谨慎的眼光去看秦颐。 沈清棠听了顾青容这个结论,没有第一时间发表看法,只是过了一会才徐徐问:那前辈,您愿意解答我一些关于国师的疑问么? 顾青容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沈清棠这时就道:前辈别误会,我是想问问国师关于修炼方面的一些问题,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顾青容:“你倒是贴心。” 这一看,就是替秦颐问的。 沈清棠看着顾青容的表情,知道顾青容误解了,但第一时间也不反驳,只道:我也看过一些书,知道天品木灵根到最巅峰的形态必然是自然界中存在的灵植的模样。可我看国师召唤出的藤蔓似乎并不像是任何一种存在的灵植,他是尚未到巅峰,还是—— “他到不了巅峰。”顾青容忽然淡淡道。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天品木灵根,这件事,他自己应该比任何都清楚。” 顾青容这句话,宛如炸雷一般在沈清棠耳中炸开,若是沈清棠是清醒着的,他必然会瞪大眼。 但现在,他表现出惊讶的唯一方式就是抖动着细弱的藤蔓,上面的叶片簌簌颤动。 “所以,我才会想要指望你,你是真的天品木灵根,如假包换。而他……只是个洗出来的,假的天品。” 假的天品? 这句话一出口,沈清棠骤然就联想到一个人,随即他就忍不住问:是用吞噬同类灵植的方法洗灵根吗? 顾青容看了沈清棠一眼:“原来你也见过了。没错,就是这样。” “毕竟真正的天品木灵根,算是灵植中帝王一般的存在,如果修炼者对它的掌控足够,是可以让所有灵植甘愿臣服的,这也就是天品木灵根真正的厉害所在。到了巅峰境界,天品木灵根能操纵的,是所有活的有意识的灵植,一旦操控得宜,力量不亚于一支军队。而不是像其他灵根一般,仍是只能操控自然界本就有的物质。” 沈清棠听着顾青容的话,心头大受震撼。 顾青容感受到沈清棠跃跃欲试的情绪,这时就无奈道:“你还早呢,这起码是大乘期修士做的事,现在的你就不要想了。” 沈清棠:…… 顾青容垂了垂眼,此时继续低声道:“也正是因为我说过这一点,所以他才拼了命都想把自己洗成真正的天品木灵根。真是因果报应……” 看到顾青容脸上那悄然露出的一丝落寞,沈清棠心头一颤,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能轻轻的抚摸着顾青容的手背,静静陪着他。 · 山谷之内 在秦颐进入山谷之后,山谷中的雾气便愈发浓了。 那些雾气逐渐弥漫,吞没了秦颐的身影,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帘子,慢慢在秦颐身后拉上,彻底将秦颐与身后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秦颐自从走入这山谷中,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那大山深处悄悄召唤着他,秦颐丝毫没有犹豫,快步就朝那股奇异的力量方向走去。 只是这山谷中的路极为狭长,时不时还伴随着一阵阵凄厉古怪的叫声,回荡在这狭窄的山谷中,听上去像是什么妖兽。 可等秦颐仔细感应的时候,却又觉察不到任何的灵力。 真是奇怪…… 但定了定心神,很快秦颐又继续朝前走。 终于,越过重重迷雾,秦颐离方才那股吸引他的奇异力量越来越近了。 这时他感觉到了前方应该就有他想要找的东西,眸光一沉,扬手一划—— 一道火幕就这么轰然升起,瞬息间,所有挡在秦颐面前的浓雾都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可就在秦颐收起火幕想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被眼前出现的场景给震住了。 骸骨…… 而且全都是蛇或者鱼类,乃至于蛟的骸骨…… 这些完整的骸骨,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的形状,高高耸起。 而在这小山的顶端,就颤巍巍地生着一株闪烁着金光,极为美丽又娇嫩的小草。 见到这么诡异又瑰丽的一幕,一股寒意就这么顺着秦颐的脊梁爬了上来。 原来化龙草,竟是这样长出来的。 第108章 第 108 章 原本秦颐以为化龙草只是一种高级的灵植,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看着那株高居骸骨之上闪烁着淡淡金光的娇嫩小草,秦颐心中格外清楚,这草没那么简单。 但已经都走到这里, 秦颐不可能退缩,也不可能再返回。 他必定是要把化龙草带回去的。 他提步静静踏上了这小山一般的骸骨堆,朝着那化龙草开始靠近。 只是一上到这骸骨堆上, 秦颐就感受到了阵阵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 全都是这些死去的蛇,鱼类和蛟的怨气, 怨气扑面而来, 秦颐的眸子骤然红了几分。 他潜意识里一直被掩藏的很好的暴戾情绪被一点点激发了出来。 可很快, 他又猛地闭上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眸又恢复到了开始的平静。 然后,秦颐便果断从掌中召唤出了一团灵火,用它开始驱散周围那些看不见却虎视眈眈的怨灵。 而只是方才那一瞬, 秦颐就读到了那些怨灵的心思。 它们都是夺取化龙草失败后死在这里的, 所以每新来一个,它们就会疯狂的想要夺取对方的肉|身,好让自己复活。 而大多数夺取化龙草失败的,并不是因为实力不足,抵抗不了这里的迷惑, 而是在拔起化龙草的时候舍不得放弃, 被那些怨灵蜂拥而上,夺舍了…… 但这么多怨灵抢夺一个身躯, 自然又是要经过一番恶战。 没有怨灵愿意让其他怨灵抢先, 所以到最后, 那被夺舍的躯体往往都会被弄得破烂不堪, 最后无力地倒在这尸山上,流尽鲜血而亡。 那血肉,便是滋养化龙草最好的养料。 秦颐的眉头一点点挑起,眸光不自觉地有些沉冷,这时他仰头看着头顶那娇嫩貌美的化龙草,就意识到——这化龙草才是最终的胜利者啊。 只是作壁上观就能获得这么多高级的养料,想必这化龙草也在心中嘲讽觊觎它的那些人。 想到这,秦颐静静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就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张屏蔽五感的符咒。 贴在了自己身上。 做关键的事情的时候,必然不能分心,那些怨灵太容易趁虚而入,他还是不高看自己的意志力了。 而且秦颐还觉得,方才那些怨灵的意识也未必全是真的,或许它们也是故意想让自己上钩。 最好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看。 屏蔽了五感之后,世界骤然安静了下来,那些怨灵的叫嚣不复存在,秦颐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 然后他就闭眼,静静释放出自己的灵识,定位到了化龙草的位置,直接心无旁骛地朝上走。 用这个方法,秦颐很快就来到了化龙草旁边。 他即便是现在屏蔽了五感,也能感觉到化龙草上散发着的那神秘力量,莫名吸引着他把化龙草拔|出来。 感受着这强力的吸引,秦颐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化龙草。 结果瞬息之间,就有尖锐的刺刺进了他的掌心。 秦颐心头一跳,猛地收回手,但这时,他的掌心已经有一滴鲜血淌了下来。 秦颐知道事情不妙,却还是果断掏出了匕首,想要割掉化龙草。 可就在这时,无数修长的金色叶片却从那尸骸底下轰隆隆地钻了出来,每一片都生着尖刺,张牙舞爪。 秦颐脚下的尸骸被瞬间掀翻,他立刻踩空,就这么直直从尸骸堆上掉了下去。 要不是秦颐急急地扔出一条绳索,挂住了不远处的山壁,纵跃而上,尸骸下面化龙草生出的庞然金色叶片就已经将他卷了下去。 而此刻,秦颐已经摘掉了身上屏蔽五感的禁制符,往下一看,就看到完全暴露出了真身的化龙草。 那些蔓延而出的庞大叶片足有一个成人那么宽,就这么张牙舞爪的挥舞着,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就等着他跳下来,就能立刻将他吃掉了。 饶是秦颐素来镇定,见到这一幕,背心也不由得有些发冷。 幸好他方才提前做了准备,要不然就真的被这扮猪吃老虎的化龙草给干掉了。 只是……这么大的化龙草,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连根拔起? 等等?! 秦颐在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警觉了起来。 那位白衣前辈给他的玉简中形容化龙草明明是很小的一株,而且十分脆弱,难以保存。 怎么到这就变成了这样? 这不对,这是幻境?! 想到这,秦颐就立刻想到方才被化龙草刺破的掌心。 好狡猾的化龙草,竟然通过血液来释放令人致幻的毒素么? 他眉头微皱,当即召唤出一团火球,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直接在掌心捏碎。 一瞬间灼烧的剧痛之后,秦颐瞳孔骤然收缩,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眼前的场景也就这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刻的他并没有立在什么悬崖峭壁上,而是仍跪在那堆尸骸之上,阴风阵阵,面前娇嫩的金色化龙草正在迎风摇摆,那模样,似乎是在嘲讽他。 秦颐面无表情地勾了一下唇角,冷笑:“原来如此。” 这里死去的这么多龙蛇类妖兽,想必就是在幻境中无法自拔,然后耗尽力气,丧生了。 可秦颐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他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这时他掏出手套戴上,便再次一把抓向那化龙草,想要把化龙草连根拔起。 可就在他触碰到化龙草根茎的那一瞬间,他面前的一切又消失了。 变成了一团茫茫的白雾。 还来? 秦颐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了。 他这时狠狠攥紧了掌心的伤口,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可眼前的浓雾却又在这时慢慢散开。 接着,秦颐就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地方。 他攥拳的动作竟是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他看到了一座墓,坐落在他陵阳城外洞府附近的一座墓。 墓碑上面写着的几个大字,异常熟悉,又异常令人惊心。 “爱侣沈清棠之墓” 秦颐:…… 他在此刻莫名生出了一种彻骨的寒意,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场景太过熟悉。 他甚至能在脑海中记起他自己刻下那块墓碑时的样子,用的什么石材,朱砂是怎么磨制的。 还有放沈清棠的棺木,是他从陵阳城外的山上砍掉的一棵巨大的金丝楠木,也是他亲手一点点雕刻出来的…… 如果只是幻境,那为什么这些细节会如此熟悉? 秦颐的心口一点点缩紧了。 就在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沈清棠还活着的事实,他恍惚间竟然以为自己是要给沈清棠报仇才来找化龙草的。 为什么会这样? 幻境又变了…… 这一次,是他立在高塔之上,面前就摆着可以肉白骨生死人的天心莲。 他心头莫名一喜,竟是不受控制地就伸手去捧起了那放在水晶盏中的天心莲。 可就在这时—— “秦颐,你在做什么?” 秦颐浑身一震,顿时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 柔和的日光中,秦颐对上一张异常熟悉,宛如冰雪的清丽面容,那一袭白衣如同轻雾一般,被塔下的风吹得翩翩舞动,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正是沈清棠。 秦颐短暂的失神了一瞬,随即眸中便显出了一丝冷意。 这不是沈清棠。 可就在他失神的那一瞬间,无数绿色的藤蔓从他身后悄然伸了出来—— 扑哧一声轻响。 鲜血四溅! 秦颐再次低下头的时候,胸口已经被那些藤蔓彻底洞穿。 对面的“沈清棠”在此刻露出一个灿若桃花却又狠戾无比的笑意,藤蔓猛地一卷,秦颐便被他用力甩出了高塔! 可就在从空中坠落的那一瞬间,秦颐被长风疯狂地吹着,却不自觉的慢慢闭上了眼。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些不是假的。 是他的前世。 难怪这一世再活,他总觉得沈清棠没有那么喜欢他。 难怪他从记事的时候就莫名知道自己该怎么修炼。 难怪他很抗拒离开陵阳城。 他终于都记起来了…… 然而在记起来往事的这一刻,秦颐却并没有觉得后悔或是恐惧,反而一颗心慢慢的定了下来。 原来他跟沈清棠的缘分,这么早就注定了啊…… 风还在吹,秦颐还在不断的下坠,而这时有无数嗓音开始在他耳中疯狂叫嚣。 “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放弃吧!” “上辈子他可是死都没看你一眼。” “你何必这么卑微,好好的离开这里,自己去快活不好么?” “为了这样一个人,值得么?” 值得么,值得么?值得么——!? 这三个字疯狂开始在秦颐的耳中回荡。 可就在下一瞬,秦颐倏然睁开眼,眸中静静闪过一道血色的光芒,接着便是杀意和冷意。 “他值得。” “所以,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 “也不过如此。” 有一声惊恐的尖叫在秦颐耳中疯狂响起。 瞬息之间,幻境疯狂扭曲,一切烟消云散。 秦颐猛地抬头,化龙草仍是颤巍巍地生在他面前,而他握着化龙草的那只手没有戴任何手套,已经鲜血淋漓。 如果他再不清醒过来,恐怕就要真的失血而亡了。 但现在的秦颐,无比清醒,他冷冷一笑,径直一把将化龙草拔了出来! 轰然一声巨响,整个骸骨山就这么崩塌了下来,无数怨灵喷射而出,疯狂的就朝着秦颐扑来。 秦颐眉头一皱,正想一掌打碎面前这些怨灵,一条碧绿的藤蔓忽然卷住了他的腰,嗖得一下就带上了他,疯狂向后撤退! 第109章 第 109 章 秦颐感受到腰间的力量, 在呼呼吹动的风中低头一看,就看到一条纤细却极有韧性的藤蔓缠在了他腰间。 秦颐不自觉地淡淡一笑。 而这时,那些见到秦颐取走了化龙草的怨灵们已经疯狂地追到了秦颐面前,带着阵阵阴风, 虎视眈眈地想要夺舍秦颐。 秦颐眸光一沉, 扬手便推出一片火墙。 火墙带着千钧之势, 轰然撞向了那些疯狂涌上的怨灵 瞬息间, 有无数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最先撞到火墙的怨灵灰飞烟灭,可接着,后面那些怨灵又前赴后继地扑了上来。 带着一股要把秦颐撕碎的架势。 秦颐冷笑一声,再次化出一道道火幕, 一次又一次推向那些怨灵! 可奇怪的是,那些怨灵似乎杀不尽一般。 秦颐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而就在这时, 他的指尖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的疼痛。 秦颐下意识低头,瞬息之间, 眼前的景象又变幻了。 哪有什么怨灵,他正立在一片平地上, 那些骸骨早就碎的满地都是,怨灵们早已在化龙草被拔|出的那一刻就全部灰飞烟灭了。 至于秦颐手指上传来的痛感…… 那是因为他腰间的藤蔓在这个时候缠上了他手中的化龙草,死死卷住了化龙草那带着锐利锯齿的小叶片。 而藤蔓则又在这时分出一片嫩叶来掐他。 要不是藤蔓提醒了秦颐,秦颐根本就不知道化龙草居然在刚才那短短的一个呼吸间又通过血液释放出了一些致幻的毒素。 好阴险。 而这时,藤蔓跟化龙草绞缠在一处,两厢较劲, 藤蔓碧绿的表面已经破了皮, 有碧绿的汁液滴下, 化龙草也明显虚弱了下来。 秦颐见到藤蔓上细细的伤痕, 眸中顿时闪过一道杀意,然后他捏住化龙草的手指瞬间就变得通红。 嗤啦一声轻响,青烟冒了出来,化龙草顿时痛苦地蜷缩在了秦颐的指尖,不敢再释放致幻的毒素了。 秦颐这时动作轻柔又心疼地一点点将受伤的藤蔓从化龙草旁边移开,捧到另外一边的掌心,就冷眼看着这边被烤得蜷缩成一团的化龙草,沉声道:“再耍花样,我随时可以烧死你。” 化龙草:…… 终于,化龙草不动了,开始装死。 见了几次化龙草的戏码,秦颐现在丝毫都不同情化龙草。 他掏出储物戒,就把方才装小芽的那个玉盒取了出来。 往里一看,果然小芽早就不见了。 秦颐眉头静静一挑,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然后他就摇摇头,快速把化龙草丢尽了玉盒里,咔嚓一下关上了玉盒。 再次将装了化龙草的玉盒收入了储物戒,缠在他腰上的藤蔓又化成了小芽的样子,磨磨蹭蹭游走到他的掌心,顶着两个蔫嗒嗒的叶片,撒娇。 秦颐看着小芽头顶那两片蔫嗒嗒的叶片,简直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能迅速取出一株紫玉人参放到了掌心。 小芽立刻就欢快地爬到了紫玉人参上,卷住了人参,开始吸收人参里面的汁液。 凝视着小芽大口吃饭的样子,秦颐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便托着小芽,纵身一跃而起。 这里还是不安全,得尽快出去才好。 方才的幻境虽然秦颐有意识到是幻境,可太过逼真,又是从前发生过的事,仍是让秦颐情绪动荡了一瞬,想必最后一次化龙草趁虚而入也是抓住了他情绪动荡的这一点缺口。 好狡猾,好阴险。 也难怪那么多其他的龙蛇一族被它坑得尸骨无存。 要不是秦颐自己行事问心无愧,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脱身清醒。 但凡其他做过什么亏心事的,被化龙草这么一哄骗,恐怕直接就沉睡在幻境中一睡不醒了。 要么就疯魔。 但…… 秦颐低头看了一眼吃饱了又躺在他掌心开始滚来滚去的小芽,脑中莫名闪出了顾青容的面孔。 顾青容送他来这,可没提醒过这一点。 而作为原住民,顾青容不可能不清楚这些。 想到这,秦颐眉头皱了皱,御风的速度立刻就加快了。 · 此时,棕榈树下 顾青容正低着头,细细的给沈清棠梳着那一头柔软黑亮的长发。 一条细长的藤蔓就趴在他肩头,摇摇晃晃地吹着风,模样很是可爱。 顾青容这时用一把精致的桃木梳子一点点把沈清棠的黑发梳开,正要拢成一束的时候,忽然,他的手抖了一下。 因为……沈清棠鬓边有一缕黑发就在他拢起长发的那一瞬慢慢变成了霜白色的。 顾青容猛地攥紧了掌中的木梳,看向沈清棠的眸光也在这一刻带了一丝怒气。 “你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但说话间,顾青容已经抬手抚上了沈清棠鬓边的那一缕白发,将自己的灵气慢慢注入了进去。 随着顾青容灵力的滋润,那缕白发隐约有转黑的迹象,但也没有立刻转黑。 刚分出去的分体本来就格外娇弱易伤,沈清棠可真是心大…… 不过好在这一缕头发变白之后,其他的就没有再变白的迹象。 顾青容等了一会,感受到沈清棠的身体无碍,眉头终于舒展了一点,然后他就皱眉沉声道:“你给他的不是普通的分体吧?” 趴在顾青容肩头的藤蔓有点心虚地缩了缩。 顾青容定定看了藤蔓片刻,冷声道:“幸好你是天品木灵根,要是普通人这么造作,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藤蔓轻轻晃了晃自己的嫩芽,有点小委屈。 顾青容眉头皱着,欲言又止。 而就在这时,一股毫无遮掩的火灵力出现了,正是秦颐。 顾青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肩头的藤蔓已经嗖得一下冲了出去—— 顾青容:? 顾青容:…… 秦颐微微带着一点喘息落在了不远处。 他正要提步慢慢走过来,一根藤蔓就已经欢喜雀跃地冲到了他的面前,卷住了他的手。 秦颐见状,心头一颤,也没有立刻去到沈清棠身边,而是轻轻俯身,闭上眼,让那藤蔓伸出叶片,温柔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这个时候,就算没有灵识沟通,秦颐也能默契地知道沈清棠心里在想什么。 顾青容见到这一幕,神色稍霁。 等到秦颐跟藤蔓亲昵完之后,起身走过来的时候,顾青容才道:“你拿到化龙草了?” 秦颐听到顾青容这句话,面上神情微微一滞,但随后他还是平静道:“嗯,托前辈的福,拿到了。” 说完这句话,秦颐便目无转顾地走过来,轻轻抱起了躺在顾青容膝头的沈清棠。 而这时,秦颐终于看见了沈清棠鬓边的一缕白发。 他眸光一沉,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抬眼静静看向了顾青容。 顾青容这时就道:“他分体受伤了,你还是赶快把他的分体放回来吧。” 秦颐:? 随即秦颐来不及多想,就摊开了掌心。 而这时,那团蔫嗒嗒的小芽颤巍巍抬起了头,虽然吸食了人参精华,但还是没精打采的。 顾青容见到这一幕,很是心疼,但也知道这是沈清棠自己选的,也没办法说什么。 秦颐这时一门心思都在沈清棠身上,自然来不及关注顾青容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就将小芽慢慢地放到了沈清棠头顶。 很快,小芽便化出一片绿光,一点点融入了沈清棠的体内。 然而在小芽融入沈清棠体内后,沈清棠只是面色稍微红润了一些,鬓边的白发仍是没有消退。 秦颐眉头不由得拧紧了:“怎么会这样?” 顾青容冷冷道:“别说是灵植,就是人,受了伤有瞬间就能恢复的么?” 秦颐感受到顾青容的敌意,沉默片刻,没有跟顾青容顶嘴,而是一言不发地将怀中的沈清棠抱紧了,同时握住沈清棠的手,将自己的真气一点点输送进了沈清棠的体内。 虽然知道顾青容对自己的敌意,但秦颐也依旧自责。 无论如何,这次确实是因为他的疏忽,才没保护好沈清棠,他没资格辩解。 感受着两人之间冷冽的氛围,有两根细长的碧绿藤蔓悄悄伸了出来,分别挠了挠顾青容和秦颐的肩头。 “别闹,乖一点。” “我没有迁怒——” 两人同时出声,结果怔了一下,彼此抬头一看,就看到了趴在对方肩头摇摇晃晃的藤蔓。 短暂的沉默。 最终是顾青容先开口道:“方才是我话说重了,取化龙草本就不易,清棠是好心,我只是——”只是有些看不惯沈清棠对秦颐的过分付出,总觉得沈清棠吃了亏。 可沈清棠是自愿的,所以这话顾青容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我明白前辈是为了清棠好。”过了一会,秦颐平静道。 “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误,前辈有气也是正常。” 顾青容目光一动,正要说话,头顶的棕榈树就已经垂下了一片巨大的叶片。 顾青容感受到棕榈树的意识,便对秦颐道:“棕榈前辈说清棠问题不严重,让我们别吵了。” 秦颐:…… 最终还是藤蔓摇摇晃晃的在两人肩头扭来扭去,撒了好一会娇,才勉强把这有些僵硬的气氛缓和了。 第110章 第 110 章 后来是顾青容自己起身离开, 就把空间留给了秦颐和沈清棠。 熏风阵阵,吹在秦颐和沈清棠身上,让他们的长发和衣袂轻轻晃动,就连懒洋洋趴在秦颐肩头的小芽也颤动不止。 秦颐这时轻轻抚摸着小芽的嫩叶, 就低声道:“快要回家去了, 你高兴么?” 小芽点点头。 秦颐淡淡一笑:“以后别再胡来了。” 小芽想了想, 便戳了戳秦颐的掌心。 秦颐感受到小芽的想法, 有点奇怪:“你要那玉简做什么?” 一缕细细的神识钻入了秦颐的脑海中:青容前辈说化龙草的炮制方法没那么简单, 不能生吞,要配着其他的药煎好了喝上十八日才行。 秦颐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这么麻烦?” 小芽就拍了秦颐一下:要化龙哪有那么容易,必须先洗髓,否则你身体的强度承受不了化龙时的刺激, 很容易爆炸的。 秦颐沉默片刻,心想他上辈子就是直接生吞的化龙草。 虽然九死一生, 但确实成功了。 不过上辈子生吞化龙草带来的后遗症就是让秦颐时常处在清醒和不清醒之间,还永远焦渴异常。 身上的皮肤因为化龙时承受了太大的能量, 撕裂了许多,导致他脸上的伤疤看上去愈发恐怖了。 想到这秦颐犹豫了片刻, 决定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按照沈清棠说的做。 上辈子是因为沈清棠过世,他对人间生无可恋所以才不计一切代价生吞了化龙草。 可这辈子,他还想跟沈清棠好好过,必然要注意些。 而且……他现在真的不想变丑。 思虑到此,秦颐没有再犹豫便直接拿出了玉简, 递给小芽。 小芽爬上了玉简, 缠绕了几圈, 便将细细的灵识注入了进去, 读取了里面的信息。 读完之后,小芽就高兴道:果然有关于烹制化龙草的方法。 秦颐道:“需要哪些药草,我去找。” 小芽摇摇头,开开心心地说:不用你找啦,我跟这里的灵植都混得很熟了,打听一下就知道在哪,到时候你去挖回来就成。 秦颐面色愈发柔和了一点:“你倒是愈发厉害了。” 小芽骄傲地挺起头。 见到这样孩子气的小芽,秦颐一颗心慢慢就变得柔软起来——沈清棠变成小芽之后,倒是愈发会撒娇了。 不过这样的也挺好的,起码他不会太担心了。 · 需要的药草很快就被搜罗了起来,顾青容虽然看上去情绪还是不太好,但仍旧尽心尽力地帮两人把药草给收集了许多。 秦颐看在眼里,对顾青容的警惕稍微松懈了一点。 只当顾青容当初没告诉他化龙草的特性是一时疏忽。 毕竟看得出来,顾青容还是十分为沈清棠着想的。 小芽可没想这么多,它这几日恢复得很好,这时好几条细细的藤蔓左右开弓,就迅速地将那些药草全都炮制好了,干干净净地放进了一个漂亮的小瓷罐里。 秦颐见状,淡淡一笑,就把装着化龙草的玉盒拿了出来。 这边秦颐一打开玉盒盖子,化龙草就突然窜起来,从盒子边缘跳了出去。 这动作太快,秦颐又被玉盒盖子挡住了一部分视线,等他看见的时候,化龙草已经跌到了地上。 秦颐眸光一沉,伸手想抓住化龙草,一条碧绿的藤蔓就已经嗖得一下冲了出来,一把卷住了化龙草,然后把化龙草捆得死死的。 化龙草在藤蔓之间拼命挣扎,试图用尖刺去扎藤蔓,但藤蔓这会已经学乖了,化龙草想扎它,它就用自己的叶片去抽打化龙草。 藤蔓为了报仇,左右开弓,凶得很,到最后,化龙草被抽得晕头转向,只能委屈巴巴地求饶了。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顾青容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这时就道:“其实也不用杀它。” 藤蔓和秦颐同时抬起头。 顾青容这时看了一眼被藤蔓捆住的化龙草,就道:“它身上值钱的,就是那些吸收了其他龙蛇族血肉化成的灵液了,就让它把灵液逼出来,饶它一条性命吧。” 藤蔓沉默了一下,晃了晃叶片。 顾青容看懂了藤蔓的意思,就道:“灵液比直接煮它更好,更精纯,如果它愿意的话。” “之所以要用那么多药材炮制,也是要缓解它挣扎时因为愤怒产生出的毒素,如果能只取灵液,那里面的毒素含量会少很多。” 藤蔓:? 原来如此? 而这时,听到顾青容的话,化龙草连忙也开始点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同方才它要逃跑时的机灵和狡猾判若两人。 但藤蔓还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看了一眼一旁的秦颐。 秦颐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生吞化龙草时化龙草挣扎所产生的毒素,这时见到顾青容这么说,他思索了一下,就道:“既然青容前辈这么说了,那就听前辈的吧。” 秦颐这话一出口,顾青容稍稍有些诧异——他以为秦颐至少会质疑他一下。 没想到秦颐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下来。 顾青容眸光闪烁片刻,看着秦颐的神色有些不太一样了。 而藤蔓见到两人都同意了,便对着化龙草晃了晃自己的叶片。 化龙草挣扎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紧接着,藤蔓就分出一条最尖细的小芽,嗤得一下,扎进了化龙草里。 都是灵植,藤蔓自然能分辨出什么是有效成分的灵液,它还是长了个心眼,不想让化龙草再悄悄分泌出什么致幻的毒素,把秦颐害了。 小芽扎进化龙草之后,汲取了一会灵液,便抽了出来,再将它汲取出来的灵液一点点滴进了那个小瓷罐里。 一气呵成。 被抽取了灵液的化龙草顿时变得蔫蔫的,垂头丧气的软在那,但它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小命还在旁人手上呢。 秦颐把抽取过灵液的化龙草再次收了起来,藤蔓们就开始煎药了。 顾青容看着这一幕,莫名沉默了许久,最终他却什么都没说,就慢慢走开了。 沈清棠只顾着操控藤蔓煎药,没注意到顾青容的情绪变化,而秦颐却注意到了。 但他没有回头去看。 只要顾青容不妨碍他化龙的事,一切都好说。 · 顾青容走到了远处的棕榈树下,这时他伸手静静抚上棕榈树干就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化龙草是他的同族,绞杀榕的分支,算是进化得很厉害的同族。 毕竟大部分时候,是没有灵植能同妖兽抗衡的。 可化龙草可以,还能一次杀很多个,某种程度上,算是灵植界的异类和佼佼者了。 但顾青容某种意义上却算是出卖了它。 而秦颐回来的那一刻,顾青容也意识到了秦颐知道他清楚化龙草的特性却没有说明的事,明显冷淡了不少。 可顾青容当时实在是说不出口……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行为看起来很优柔寡断,明明打算帮秦颐了,却不帮到底,可他就是没办法…… 棕榈树感受到顾青容的矛盾,这时就伸出一片宽厚的叶片静静覆盖在了顾青容的头顶,给他带来了一片阴凉,无声地安慰着他。 顾青容听了一会,淡淡笑笑:“我确实是为了十万大荒考虑,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自己做错了。棕榈树前辈就不要再安慰我了。” 棕榈树没有太多说话,只是认真地用叶片给顾青容遮住那显得有些刺目的阳光。 顾青容怔了一会,喃喃道:“你说这是天命?” 说着,顾青容就忍不住朝秦颐和沈清棠那边看去。 他凝视着藤蔓认真煎药,秦颐则在一旁给沈清棠挡着太阳的模样,沉默了一会:“没错,神庙当时确实有预言,三族会大统。” 终于,一个温醇柔和的嗓音静静响起,棕榈树难得开口了。 “如果把秦颐也当做同类,你是不是会好受些,而且至少你也救了化龙草一命,不是么?” 顾青容沉默了半晌,莞尔道:“前辈好会安慰人。” “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 顾青容淡淡一笑,不说话了。 而这时,远处的秦颐已经仰头喝下了第一次的汤药,然后他就闭眼开始打坐。 顾青容见状,目光微动,就远远地道:“你去水潭里吧,把衣服脱了。化龙草是会让你蜕皮的。” 顾青容这话一出口,秦颐脸色微变,神情有些古怪的睁开眼。 不过迟疑了片刻,他还是听从了顾青容的话,抱起沈清棠,去了水边。 · 沈清棠静静躺在水潭旁的一从苜蓿花中,秦颐则是借着草丛的隐蔽,褪下了衣物,慢慢下了水。 日光明亮,把秦颐的肤色照出一种光滑的白玉质感,上面像是散碎着淡淡的金光一般,莫名动人耀眼。 修长的小腿,流畅优美的腰背部。 小芽就这么趴在草丛顶上,看得目不转睛,叶片还激动地摇摇晃晃。 感受到背后灼眼的目光,秦颐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 哗啦一声,秦颐终于进入了水中。 小芽顿时垂了头,露出一点丧气的表情。 秦颐:…… 不过很快,化龙草的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了,秦颐迅速就调整好了姿势,坐在了水潭中央,开始第一次伐经洗髓。 第111章 第 111 章 因为前世经历过化龙草的折磨, 所以这一次的秦颐分外小心。 不过出乎秦颐的意料之外,这次他服下化龙草的灵液后,折磨并没有像前世的那么严重, 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他就感觉到有细细的血丝和污垢顺着皮肤排出了体外。 或许是因为前世他直接生吞化龙草, 一举化龙成功, 可这次却要分成十八次, 伤害减少了的缘故。 渐渐的,随着这些污垢和血丝一点点排出,秦颐的皮肤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皴裂。 紧接着,大片大片白色的皮肤慢慢干枯脱落,落入水中,却又瞬间消散不见。 到最后,秦颐睁开眼的时候,他整副身体便如同焕新了一般散发着一股淡淡光泽, 细腻白皙, 宛如羊脂玉一般。 脸上的肌肤更是吹弹可破,跟小姑娘似的。 从前秦颐身上还有些伤痕, 这次洗髓之后, 伤痕明显消退了不少。 他这时徐徐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过于白皙细嫩的手臂, 修长好看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本来秦颐就觉得自己肤色偏白,所以从前猎兽的时候经常出去晒太阳, 把自己的肤色晒得稍微偏黑了一些。 现在倒好, 更白了, 也更阴柔了…… 倒是小芽, 见到秦颐居然这么快就好了, 立刻就悄悄顺着水游了过来。 眼看着那细长的藤蔓就要不动声色地卷住秦颐的腰,秦颐眉头一皱,立刻就攥住了小芽的尖尖。 小芽:…… 凝视着在他掌心拼命挣扎的小芽,秦颐沉默了一瞬,无奈道:“你安静点好不好,这才是第一次洗髓,还有十八次。” 小芽气鼓鼓地将一缕灵识注入秦颐掌心:我就想抱抱你嘛。 这下,秦颐彻底无奈了。 于是只能纵容地慢慢放开手掌,道:“你想怎么抱?” 小芽顿时嗖得一下蹿了出去,然后扭扭捏捏地卷住了秦颐的腰。 秦颐的腰优美柔韧,这会皮肤又变好了,愈发细腻光滑,小芽缠上去,就在上面蹭啊蹭的。 秦颐:…… 他怎么以前都没发现沈清棠的爱好这么离谱? 还是说变成了小芽不用说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被小芽蹭了一会,秦颐终于受不了了,这时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钳住小芽就道:“好了,起来了。” 小芽恋恋不舍地又蹭了一下。 秦颐:…… 随即秦颐就终于忍不住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又偷偷看话本了吗?” 整日里脑子都装的是那些有的没的。 小芽晃了晃头顶两片嫩绿的叶子,极力抗议:那是因为兰庭你现在变好看了啊! 秦颐听到小芽这句话,目光微微一动,下意识就朝池水中看去。 池水中很快,便映出了一个清冷俊美的霜白色面容,双眉修长,鼻梁挺拔如玉,薄唇淡红,带着一丝淡淡的贵气。 因为伐经洗髓,秦颐脸上的伤疤消失了一小半,白得几乎透光的皮肤更是让剩下的那些伤疤也显得很淡了,愈发衬得秦颐五官轮廓利落潇洒。 注视着水中这样的自己,秦颐却不自觉的抿紧了薄唇,狭长的赤色瞳眸中微微显出一丝不悦来。 好看倒是好看了些许,但就是看着别扭。 可看着小芽一脸兴奋的样子,秦颐欲言又止,最终他也没好评价自己现在的长相,只叹了口气道:“好了,先回去吧。” 小芽继续蹭蹭蹭。 秦颐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忍不住了,终于哗啦一声从水里站了起来,然后他就掐着小芽的尖尖,扬手把小芽扔到了岸上,再准备穿衣服。 可秦颐没想到,他快步走到方才自己放下衣服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秦颐:??? 随即秦颐皱眉抬头一看,就看到沉睡着的沈清棠身边散落着一大堆衣物。 正是自己的。 藤蔓这时还拽着秦颐的鞋子,吃力地往远处拖。 秦颐:…… 两步上前,秦颐一脚便踩住了自己的鞋子。 藤蔓拽了一下,没拽动,继续拽。 秦颐眉心静静跳了跳,有点忍不住了,可还是没有做声。 而这时,藤蔓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 一看到秦颐,它顿时吓了一跳,嗖得一下就缩了回去,缩回到了一旁沉睡着的沈清棠体内。 连个芽都不给秦颐留。 明显就是在装鸵鸟。 浑身湿漉漉的秦颐:…… 可自己的道侣,还不是只有自己宠着,秦颐生气归生气,无奈归无奈,也不好拿一个病人出气。 只能赤着脚,默默走到一旁,把自己的衣服先拾了起来。 秦颐这边正静静穿衣,可刚穿好里衣,秦颐就觉得身后有些奇怪。 他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没有第一时间回头,可就在下一瞬,一个温热柔软的躯体就这么朝他扑了过来。 秦颐第一反应是在掌中凝出了一截剑气,但等他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后,他瞳孔骤然收缩,立刻便攥拳敛去了掌中的剑气。 这么猝不及防的收势让秦颐自己都控制不好身上的力道,结果就一下子被扑倒在了柔软的花丛中…… 秦颐闷闷摔在柔软的花丛上,虽然不算太痛,但也震得他眼前发黑,眩晕不止。 可一阵熟悉甜美的清香扑面而来,又很快让秦颐一点点回过神来。 他挣扎着睁开眼,抬起左手,便对上了眼前那一张漂亮雪白的熟悉面容。 沈清棠纤长的羽睫轻轻颤动着,唇边的梨涡愈发深邃,清亮的眸子里全都浸满了蜜一般的笑意。 整个人轻盈柔软得像一团棉花糖一般。 秦颐仿佛眼前就被放上了一团柔和甜美的白光,那笑容照得他都有些挪不开眼了。 最终,还是沈清棠有点不高兴地低头狠狠在秦颐漂亮优雅的下巴上咬了一口,才把秦颐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沈清棠咬完就气鼓鼓地道:“你怎么还发呆啊。” 这句话一说完,沈清棠自己脸色就变了,回过神来的秦颐的脸色也有点古怪了。 因为多日没有开口,沈清棠现在骤然一开口,嗓音细细弱弱,还带着一点哑,完全不像是从前的温和柔软,反而像个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孩子。 沈清棠这时脸上红了红,抿了一下唇,就不肯说话了。 秦颐此刻逐渐回过神来,眸色沉了沉,立刻伸手握住了沈清棠雪白纤细的手腕。 三指扣上去,细细把了一会脉,秦颐脸色愈发难看了。 “身体还没完全好,又瞎折腾。” 沈清棠咬了咬唇,把头埋在秦颐脖颈间,小声道:“可是我想你了呀。” 秦颐心头微微一颤,动作停了停。 可等到秦颐逐渐沉默了下来,他才陡然意识到,他的衣服还没穿好,两人就这么搂着,沈清棠柔软的身躯靠在他怀里,两人大片细腻的肌肤接触到一处,就有慢慢的热意滋生了而上…… 秦颐眉心一跳,下意识就想把沈清棠推开——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这么多灵植看着呢。 结果沈清棠却偏偏在秦颐想要推开他的时候忽然抬起手肘托了腮,竟是一下子就把秦颐准备起身的动作给硬生生按了下去。 秦颐闷哼一声,沈清棠就笑眯眯地蠕动着凑了上来,双眸明亮狡黠地盯着秦颐露出一丝痛色的瞳孔道:“兰庭又想推开我。” 秦颐:…… “你都不想我。”沈清棠控诉道。 秦颐有些无奈:“不是每日都陪着你吗?” 沈清棠雪白的脸颊上淡淡飞出一片熏蒸后的柔软嫩粉,轻声道:“可是你都不亲亲我,也很少抱我。” “我都觉得你没那么喜欢我了。” 秦颐怔了一瞬,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无奈,最终他叹了口气,轻轻伸手,刮了一下沈清棠雪白的鼻尖,道:“没有,还是最喜欢你。” 沈清棠其实就是有点无理取闹,故意想听秦颐说这句话。 秦颐一说,他就安心了,这会便慢慢地噙着笑,趴在了秦颐的胸口。 秦颐见状,不动声色地伸手搂住了沈清棠的腰,又认真道:“你身体还没恢复,就不要强行化形动用精力了。” “我不。” 秦颐:…… 正当秦颐有些异常无奈想要强行让沈清棠变回去的时候,沈清棠又仰起头,用一双漂亮清润的眸子静静看着他,含笑道:“就半个时辰,好不好?” 秦颐哑然。 这个要求,倒是不算过分。 也没办法拒绝。 看着秦颐默认的样子,沈清棠唇角又勾起了一丝,然后他就意有所指地捏了捏秦颐的手指,柔声道:“半个时辰不长,但也不短。” 秦颐觉察到沈清棠的意思,这时就皱眉道:“不行,你身体这样了——” “我可以帮你啊。” 秦颐:? 秦颐脸色一沉,下意识想要反驳,可一条藤蔓却已经悄无声息的缠上了他的腰,随即,就动作灵活地钻进了他的衣襟里。 秦颐瞳孔一缩,伸手想要抓住那作乱的小芽,沈清棠却在这时缠了上来,软软地就扣住了他的手,同时跟他十指相扣,撒娇道:“兰庭别动嘛。” 随着藤蔓的深入,秦颐如玉的额头上顿时微微渗出一层冷汗,一时间掰开沈清棠的手不是,不掰开也不是,真的是异常无奈了。 第112章 第 112 章 微风静静吹拂着, 秦颐和沈清棠两人被半人高的花丛遮住,远处倒也看不清什么。 尤其是秦颐上身还穿着一件雪白的里衣。 沈清棠的手指修长柔软,带着一股韧劲, 秦颐几次想要挣开他的手, 临到快要挣脱的时候又被他一把抓紧了。 细腻的肌肤贴在秦颐掌心, 蹭出一点细汗, 秦颐眉头紧皱, 感受着那藤蔓的游走,终于还是忍不住猛地翻身起来,一下子压住了沈清棠。 沈清棠仰面朝天,乌墨色的长发如云般泼洒开来,衬得他面容愈发雪白明净。 秦颐这时用膝盖抵着沈清棠乱动的小腿,就沉声道:“再闹我就生气了——” 话音未落,衣服里的藤蔓调皮地卷了一下。 秦颐脸都绿了。 最终秦颐没忍住,浑身就散发出一股滚烫的热度。 藤蔓骤然被烫到, 顿时委委屈屈地就缩了回来。 沈清棠也不高兴了:“你烫我。” 秦颐眉头紧皱:“这么多灵植看着, 你也不怕。” 沈清棠嘟嘟囔囔:“又不是没穿衣服。” 秦颐眉心跳了一下,然后他就轻轻捏了一把沈清棠的手掌, 低声道:“别闹了, 起来吧。” 沈清棠不依不饶地别过脸:“不起来。” 秦颐:…… 但秦颐这会也不想再纵容沈清棠胡来了,眉头一挑, 伸手就想把沈清棠抱起来。 结果沈清棠却提前感知到他的想法,这时忽然又道:“你亲我一下, 我就起来。” 秦颐抱着沈清棠的手微微一顿。 最终秦颐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伸手慢慢搂着沈清棠坐在了他的怀里。 沈清棠晶亮的眼睛里噙着一点笑, 静静看着他。 秦颐终于勾了一点唇, 然后他就伸手抚上了沈清棠的侧脸, 侧头吻了上去。 风吹起两人鬓边的长发,丝丝缕缕撩在沈清棠雪白的脸颊上。 秦颐的唇微微带着一点热度,而沈清棠的唇则是柔软香甜地像刚摘下来的桃花。 两人唇齿交错,呼吸间都弥漫着一股带着暖意的,甜丝丝的香气。 这个吻持续了一会,秦颐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沈清棠手腕,将吻加深了些,而沈清棠则是有点呼吸不畅的向后仰倒。 修长晶莹的脖颈弯出一点漂亮的弧度,最后还是秦颐眼明手快地搂住了沈清棠的腰,才把面泛红晕,差点呼吸停了的沈清棠拉回到怀里。 沈清棠低低咳嗽了两声,靠在秦颐肩头就埋怨道:“你是要憋死我么?”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话,搂着怀中柔软清瘦的身躯,不自觉有些好笑:“又让我亲,又嫌我亲的不好,嗯?” 沈清棠:…… 其实他就是典型的嘴馋肚小。 敢撩不敢认罢了。 秦颐了解沈清棠的性子,这会见他红了脸,就知道他已经进入了害羞的模式,便也自觉地不再提什么,而是伸手把一旁的衣物撩了起来,穿上。 沈清棠这时回过神,就在一旁悄悄瞥着秦颐。 秦颐现在也不怕他看了,笑了笑,还幽幽道:“你要是再看,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沈清棠:…… 低低哼了一声,沈清棠却又真的红着脸不敢看了。 秦颐这种实干派,有时候确实挺可怕的…… 秦颐穿好了衣服,转过身来,沈清棠就坐在地上仰头看他。 秦颐目光一动,索性便俯身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白衣飘转,乌发铺洒开来,沈清棠整个人被秦颐一下子抱着就转了个圈。 沈清棠:! 两人身体一晃,还是沈清棠自己伸手搂住了秦颐的脖颈,才让自己没摔下去。 可这样,他又撞了秦颐一个满怀,唇还不经意地碰到了秦颐修长好看的脖颈。 微凉细腻的触感顿时让沈清棠过电一般地别过头。 结果等他红着脸反应过来,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正对上秦颐略带一丝揶揄的眼神…… 沈清棠默默咬了一下唇,立刻又低下头,觉得好丢人啊。 但秦颐此刻却像是什么都没觉察到一般,若无其事地一笑,就抱着沈清棠往回走去。 · 两人回来的时候,顾青容正支着侧脸,靠在棕榈树下酣睡。 秦颐见状,不想打扰到顾青容,便主动抱着沈清棠默默去了另外一棵大树下。 浓绿的阴影投射下来,点点碎金一般的日光从叶片的缝隙中洒落,漂亮又温馨极了。 这时沈清棠靠在秦颐怀中,难得的乖顺沉静。 秦颐低头,再次看到沈清棠鬓边那一缕白发,心头微微紧了一下,就不自觉地伸手抚了上去。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的动作,知道秦颐在看什么,反而笑了笑,还轻声道:“没关系的,不疼也不痒,其实还挺好看的。” 秦颐:…… 说完,沈清棠看着秦颐沉默的表情,又柔声说:“若是兰庭真的这么在意,等你化龙成功之后,抢到天心莲,我自然就会好了。” 秦颐目光微动:“我尽力。” 沈清棠看着秦颐的眼神,这时倒也不说什么话调笑他了,只是安心地靠上秦颐胸口,轻声道:“我相信兰庭的。”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话,心口骤然一缩,脑海中莫名又闪过几个前世的片段。 于是他搂着沈清棠的手不自觉就紧了几分。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情绪的波动,不由得抬头看他:“怎么了?” 秦颐摇摇头说没事,可沉默了一会,他又忍不住问:“你先前跟我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们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沈清棠没想到秦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自己不自觉怔了一下,可接着他就笑了:“你想听啊?” “想听。” “那我讲给你听。”沈清棠唇边聚起一朵小小的梨涡,笑意明朗极了。 秦颐看着沈清棠这个笑容,心头颤了颤,便低低嗯了一声。 于是沈清棠就开始同秦颐讲了。 他知道修真界跟现代世界的差距很大,加上来这已经几年时间,他自己的记忆也遗忘了很多,便只挑些新奇好玩的东西同秦颐讲。 什么手机,什么电影动漫,什么游乐场。 秦颐慢慢听着,听了一会忽然忍不住道:“那个电影,用留影石也能做出来。” 沈清棠怔了一下,莞尔:“是啊。” 秦颐想了想:“倒是挺有意思,如果留影石能派上这样的用场,倒是可以用它赚些灵石。留影石这么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比话本和那些唱戏的吸引人,毕竟话本只能读,戏也只能现场看。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修士愿意演。” 沈清棠微微睁大了眼,心想秦颐这商业头脑不错,居然能想到用留影石拍电影赚钱,那岂不是以后可以在修真界弄出一个娱乐圈来? 秦颐说完这些话,见到沈清棠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不由得笑了一下道:“怎么了?觉得我异想天开?” 沈清棠回过神来,摇头一笑:“没有,我反倒是觉得兰庭好聪明,居然可以想到这些。” 秦颐:“想这种事,不是想想就行了么?” 沈清棠又笑。 两人说了一会话,沈清棠情绪明显要更好了,秦颐看在眼里,心头那一颗一直悬着的大石也逐渐放了下来。 沈清棠能想开就好。 只是秦颐还是忍不住心生疑虑——如果顾青容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沈清棠会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呢?沈清棠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看着沈清棠明亮的笑颜,秦颐即便心中有多种怀疑,他也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管沈清棠是不是上辈子的那个人,可这辈子自己既然已经认定了他,就不会因为其他的任何原因随便对他产生猜忌怀疑。 自己喜欢的,从来都是眼前人。 · 自从沈清棠能醒来之后,秦颐便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可之后的伐经洗髓却一次次吃力了起来。 顾青容后来告诉秦颐,那是因为要褪去秦颐身上本来的血肉,催生出龙鳞龙骨的缘故,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到了最后完全蜕变的时候怎么可能一点苦头都不吃。 好在有沈清棠陪在身边,秦颐就算痛,也能忍了。 只不过随着日程的逐渐推进,秦颐伐经洗髓之后身上的伤口再也没办法快速愈合,蜕皮后的柔嫩皮肤还没长好,便再次撕裂,愈合,撕裂…… 秦颐浑身被火烧过一般的疼,可他仍是强忍着。 偏偏是沈清棠看到秦颐这么吃苦,每次半个时辰醒来的时候,都忍不住心疼地眼眶都红了。 饶是如此,沈清棠还是要认真地一点点给秦颐上药,认真缠上绷带。 今天也是。 可今天缠到一半,秦颐终于忍不住,一把拽住了沈清棠的手,将人揽到了怀里。 沈清棠撞进秦颐怀中,一下子又刺激到秦颐那鲜血淋漓的肌肤,顿时让秦颐不由得闷哼一声。 秦颐倒是没什么,还想说话,结果沈清棠却心疼得不得了,说什么也不要靠着秦颐了。 可秦颐却在这时死死抓住了沈清棠的手,揽着他的腰,逼他靠在自己胸口。 略带沙哑疲惫的嗓音静静在沈清棠头顶响起。 “我是要你陪我,不是要你来裹粽子的。” 沈清棠怔了一瞬,靠在秦颐怀里。带着眼泪就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出来。 第113章 第 113 章 秦颐抱着怀中的沈清棠, 即便伤口仍是灼烧一般的阵阵刺痛,也还是觉得内心无比安稳宁静。 沈清棠默默笑了一会,又意识到什么, 低低咳嗽了两声便仍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秦颐的伤口, 仰起头, 小声道:“我听青容前辈说化龙还要长出新的鳞片和骨骼,如果忍不住就会疼晕过去。” 秦颐上辈子经历过化龙,那种感觉确实是刻骨难忘, 但看着沈清棠担忧的样子,他又忽然觉得这些也都是小问题。 有经验了,就不会太恐惧。 所以秦颐就神情平和地道:“不论如何都要经历,到时候我见招拆招吧。” 结果沈清棠却在这时默默掏出了一颗药丸,放到了秦颐掌中。 “这味药止痛很好,你到时候含在舌根下不要吞了,如果特别痛,就嚼一嚼它。” 秦颐接过那颗药丸, 也不问来历, 只默默笑了笑:“好。” 沈清棠看秦颐接过药丸,顿时也露出一点甜美放松的笑意,接着他便小心翼翼地靠在秦颐包扎好的肩头, 避开了那些严重的伤口,轻声道:“你不能急, 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秦颐正想说好。 忽然,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在花丛中响起, 两人眉头一皱, 同时抬头去看。 结果就看到一只长得十分可爱的雪白小猫鬼鬼祟祟地躬身在一旁的花丛里, 低着头, 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清棠最喜欢这样可可爱爱的小动物了,见到这小猫十分可爱,唇角不由得勾起一点笑意,忍不住就上手想去摸小猫的头。 结果他刚抬起头,小猫就仿佛觉察到了什么,警惕地呦呦叫了一声,跳起来扭头就跑。 等到那道白色的身影飞纵而去,两人才意识到方才小猫居然是在偷给秦颐包扎的纱布团子?! 尤其是小猫好像是第一次偷这个东西,一扯,也不懂得收起来,长长的一截纱布就这么飞了出去,尾巴还留在他们这边。 沈清棠眉心一跳,嗖得一下就召唤出了藤蔓,顺着纱布团子被扯开的那条长长纱布,追了出去。 没多会,小猫就被几条藤蔓包抄住,五花大绑,卷了过来。 被抓到的时候,被五花大绑的雪白毛团子还在拼命的呦呦直叫,疯狂挣扎。 沈清棠用藤蔓抓着小猫,抓到眼前,就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小猫的额头,吓唬道:“当小偷还这么凶,就没见过你这样理直气壮的小强盗——” 结果沈清棠话音还未落,小猫就凶巴巴的嗷呜一口咬了上来。 要不是沈清棠躲得快,小猫已经咬中了他的手指,不过这时小猫尖利的犬齿也还是略略把沈清棠的白皙手指上的皮肤给划破了一点。 沈清棠捂着手指,还没怎么样,秦颐眸光一沉,竟是立刻就对小猫肆无忌惮地放出了威压。 秦颐还差两天就能化龙了,此刻的气势已经非比寻常,他这威压洪流一般地倾泻下来压在小猫身上,小猫顿时就瑟瑟发抖,蜷缩成了一团,在沈清棠的藤蔓里不停地痛苦挣扎着。 秦颐倒是没什么,反而沈清棠看了一会,心疼了,这时就轻轻抓着秦颐的手道:“兰庭你别吓它,我总觉得它好像跟一般的猫不太一样,说不定是什么异兽呢。” 叫声奇怪,模样也不完全像是猫。 秦颐被沈清棠拉着袖子,这时就冷冷看了一眼蜷缩在藤蔓里的小猫,道:“你听到了吗?” 小猫眸中射出一丝气愤的光,接着却又委屈地点了点头。 沈清棠:? 居然真的听得懂人话。 所以方才叫它小强盗和小偷,它不高兴了? 秦颐这时静静凝视了小猫片刻,确定它是服气了,便将压在它身上的威压慢慢撤了下来。 被放开的小猫:“呦呦!” 秦颐眉头一挑。 小猫顿时吓得一缩:“呦呦……” 沈清棠莞尔:“兰庭你别再吓它了。” 秦颐回过眼来,皱眉道:“你老是太好心,我看这猫狡猾得很。” 而这时,小猫悄悄瞥了秦颐和沈清棠一眼,审视片刻,就扭动着毛绒绒的雪白身躯蹭到了沈清棠身边,仰头冲着沈清棠,乖乖叫了一声“呦呦”。 叫完还主动把毛绒绒圆乎乎的小脑袋低下来,示意沈清棠摸它。 就算沈清棠刚刚被小猫咬过,可看到小猫如此示好的状态,一颗心也顿时就软成一滩春水了。 这时他就强忍着心头的雀跃,高兴地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抚摸上了小猫毛绒绒的圆脑袋。 沈清棠的手细腻柔软,动作又轻,揉了两下小猫就觉得舒服得不得了,毛绒绒的白团子就这么扭动着摊开了,乖乖地露出自己雪白的小肚皮,让沈清棠给它继续摸。 沈清棠爱不释手,自然就继续摸了起来。 一旁的秦颐:…… 这小猫倒是一点都不认生,让沈清棠给它摸完肚皮,就还要摸尾巴摸屁屁。 秦颐:? 最终在沈清棠想要伸手揉揉那毛团团的小尾巴时,秦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漠然道:“这么快就蹬鼻子上脸,这猫挺有心计的。” 沈清棠怔了一下,抬起头好笑道:“吃醋啦?” 秦颐眉心一跳:“别瞎说。” 沈清棠抿唇一笑,正想凑过去亲亲秦颐,安慰一下秦颐,结果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听到有顾青容急切的嗓音,沈清棠不由得就把注意力转了过去,秦颐这时眉头皱了皱,也道:“出事了吗?” 沈清棠摇摇头:“不知道,我过去看看——” 结果话还没说完,沈清棠的袖口就被抓了一下,原来是他方才停了给小猫揉尾巴,小猫气鼓鼓地不干了。 沈清棠默默一笑,就抱住小猫,低头在那毛绒绒圆乎乎的雪白小脑袋上亲了一口,道:“那我跟你一起去看。” 小猫:“呦呦!” “真乖。” 秦颐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也起身道:“我也一起。” 沈清棠怔了怔:“兰庭你才洗髓完,要不休息一会?” 秦颐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这会窝在沈清棠怀里装乖乖猫的小白团子,淡淡道:“也不差这一会,走吧。” 秦颐都这么说了,沈清棠只能由着他。 不过秦颐虽然身上疼,但忍一忍,御风也还是能行的。 就这样,两人朝着远处声音传来的地方飞掠而去。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神庙外围。 顾青容从前跟秦颐提过,如果秦颐能化龙成功,神庙自然就会让他进去,里面的功法任由秦颐挑选。 只不过现在时候未到,他还是不能给秦颐开这个方便之门。 秦颐对此倒是无所谓。 而现在看到顾青容和几个化形成人的灵植焦急地在神庙外面忙碌着,秦颐目光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一旁的沈清棠却已经抱着小猫徐徐走上前去,问道:“几位前辈在做什么,要帮忙么?” 顾青容几人听到沈清棠的嗓音,下意识回头一看。 但在看到沈清棠怀中抱着的雪白小猫后,几人瞳孔都是一缩,接着他们的神色就发生了各种奇妙的变化。 而小猫趴在沈清棠的怀中,懒洋洋的,见到这么多人看它,连眼皮都不掀,甚至还刨了刨沈清棠的手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沈清棠这时觉察到顾青容几人看向小猫的眼神,怔了一下,便低声试探道:“这小猫,是几位前辈养的?” 顾青容神色有些复杂地缓慢摇了摇头,就慢慢走上前来,对着沈清棠怀中的小猫行礼道:“神兽大人还是尽快同我们回神庙吧,您不在,里面的那些生灵可要吓坏了。” 小猫听到顾青容这句话,顿时一龇牙,露出奶凶奶凶的表情。 顾青容:…… 顾青容眉头皱了皱,还想再劝,小猫已经冲着他,不高兴地“呦呦”叫了几声。 顾青容一脸尴尬:“可是——” 小猫伸出爪子,作势要打人。 顾青容脸色一僵,勉强道:“那好吧,神兽大人不走就好,我回去同它们说一声。” 小猫:“呦呦~” 顾青容转身走了,进了神庙,而那几个化形成人的灵植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小猫顿时又恢复了一脸慵懒的表情,还在沈清棠怀里扭了扭。 沈清棠看到顾青容方才的态度,十分好奇,这时就戳了一下小猫的额头,道:“你居然还是神兽啊。” 小猫哼唧了一声,别过头,显然是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倒是一旁的秦颐,淡淡看了小猫一眼就道:“一个神兽长成这样,可真是窝囊。” 小猫顿时炸毛,又开始龇牙咧嘴。 秦颐一点都不怕,甚至对它挑了挑眉。 小猫回忆起刚才被秦颐威压镇服的恐惧,顿时又蔫了,却又不服气,这时就疯狂地用爪子推着沈清棠的手,试图让沈清棠替它教训秦颐。 秦颐嘲讽道:“堂堂神兽还要搬救兵,更丢人了。” 小猫气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而这时,顾青容的嗓音又在两人身后静静响起。 “你若是想化龙时成功概率大几分,还得仰仗神兽大人。” 听到顾青容这句话,秦颐眉头不自觉一皱,心想他用不着靠这个小怂猫也可以化龙成功,但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而沈清棠则是在这时转过身道:“青容前辈回来了。” 顾青容点点头:“神兽大人没走丢就好。”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小心翼翼地好奇道:“那……青容前辈方才说的,它可以帮兰庭进阶?” 小猫仰起头,高傲地叫了一声。 顾青容这时看了看小猫,就笑道:“是,神兽大人可以操控天象,而天象某种程度上来说,无论是对人还是妖兽甚至灵植进阶都能产生巨大的影响。尤其是类似于完美满月和日月食这类的天象,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沈清棠微微一怔:“这么厉害?” 小猫:“呦呦!” 第114章 第 114 章 感受到小猫的炫耀心态, 沈清棠想了想,微笑着揉了揉小猫的两个前爪,就道:“那兰庭进阶的时候, 神兽大人能不能帮帮忙呢?” 小猫:“呦?” 小猫还在装傻, 秦颐就已经淡淡道:“用不着它, 我也能进阶成功。” 小猫:“呦呦!” 秦颐生怕不够火上浇油,这时还又看向沈清棠道:“你若是喜欢,就抱着玩吧, 不要病急乱投医了。” 沈清棠怔了一下,还没说话,他怀里的小猫就已经撑着他的手臂,半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地“呦呦”冲着秦颐叫了好几声! 秦颐懒得理它。 小猫叫了半天,当事人毫无反应,它又觉得自己自尊心受挫,扭头用爪子去扒拉沈清棠的手, 朝着沈清棠直叫, 大有让沈清棠替它出面的意思。 沈清棠莞尔。 他也不站小猫也不站秦颐,只道:“别生气了,带你去那边散散心好不好?” 小猫继续气愤地扒拉着沈清棠的手, 示意让他帮自己教训秦颐。 沈清棠也不说话,只无奈微笑着静静看它。 秦颐也面无表情地盯着小猫表演。 过了一会, 小猫终于意识到自己借势欺人的诡计被戳穿,顿时就皱起脸, 生气地将头埋了下去, 只露出一个圆溜溜毛绒绒的后脑壳。 反而更可爱了。 沈清棠忍俊不禁, 这时就伸出手指戳戳小猫毛绒绒的后脑壳。 小猫:! 生气, 但又无可奈何。 一旁的顾青容看到这一幕,实在是有点心情复杂——要知道神兽平日在神庙里总是高傲懒散,对其他人都爱答不理,现在到了沈清棠身边,却完全像是换了一只兽。 难道这就是真的天命之子么? 不过即便是心里有些嫉妒,顾青容却又默默松了口气,如果秦颐和沈清棠真的就是神庙指示过的那两个人,十万大荒就真的有救了。 · 有了小猫在,倒是给沈清棠和秦颐温馨平淡的日子里平添了一抹活泼的亮色。 一开始小猫还是对秦颐很有敌意的,但最后它发现实在是打不过,没办法,也只能屈从了。 主要是……秦颐因为伐经洗髓,每天都需要补充大量的妖兽肉和血,小猫也喜欢吃这些。 但从前住在神庙里的时候,顾青容那些人根本就猎不到什么妖兽给它吃,它都瘦了好多! 现在见到秦颐有吃的,它忍不住就心动了。 比如现在,秦颐喝完了精血,肉就丢在一旁,小猫见了,就欢快地刨着沈清棠的手,让沈清棠替它炖肉吃。 沈清棠这时默默笑了笑,就捏了捏小猫毛绒绒的爪子,道:“我先前怎么教你的?” 小猫:…… 虽然小猫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肉,但沈清棠态度异常坚定,没办法,最终小猫只能委屈地搭起两个爪子,朝着秦颐拜了拜,表示感谢。 秦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沈清棠这时就揉揉小猫的脑袋,微笑道:“真乖,一会给你烤肉干吃。” 秦颐原本在打坐,这时也睁开了眼:“等我今日洗髓完,我想喝汤。” 沈清棠怔了一瞬,随即就笑道:“好,兰庭想喝什么汤?” “菌菇肉汤吧。” “一会我就去准备。” 秦颐再次闭上了眼。 沈清棠这时静静凝视了秦颐片刻,默默一笑,就悄悄把怀中的小猫放了下来。 小猫还要挣扎,却被沈清棠伸出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给制止住了。 小猫不动了,沈清棠就慢慢朝着秦颐的方向靠了过去。 沈清棠磨磨蹭蹭走了好一会,才刚凑到秦颐的身后。 他正想伸手捂住秦颐的眼睛,忽然,秦颐就睁开眼,伸手一把抓住了沈清棠探出想要作怪的手腕,将人猛地拽进怀里:“又想偷袭。” 沈清棠惊呼一声,便跌到了秦颐温热宽阔的怀中。 等沈清棠慢慢回过神来,嗅着秦颐身上那熟悉的略带一点麝香的清新气息,不由得抿唇一笑,仰起脸就坦然道:“就想看看你。” 秦颐不自觉笑了一下,他的指腹静静在沈清棠手腕上摩挲了片刻,正想说现在他在关键期,也没有吃醋,沈清棠还是去一边煮汤吧。 结果这个念头刚生出来,秦颐却莫名一眼瞥见了不远处躬在草丛里,视线却一直悄悄往这边瞟的那个小白团子。 秦颐:……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秦颐眉心一跳,忽然攥紧了沈清棠的手,猛地就将人拉起来,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秦颐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又异常热烈,带了一点攻城略地般的侵略味道,沈清棠一下子就被吻得浑身紧绷。 可很快,等他慢慢被秦颐那熟悉好闻的气息渗透,他又一点点彻底软在了秦颐的怀中。 沈清棠的唇柔软甜美,带着春日里花朵一般的清新,秦颐掐着沈清棠的腰,亲着亲着,忍不住就磨了磨牙,咬了一口。 沈清棠吃痛,长睫颤动,顿时睁开眼,嗔怪地瞪了秦颐一眼。 秦颐见状,赤色的眸中反而勾出一点深邃的笑意。 沈清棠:…… 半晌,沈清棠被秦颐慢慢松开了,沈清棠自己抹了一下被吻得通红的薄唇,脸上飞出一点霞色,低声道:“你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龙精虎猛,弄得他一时间都有点适应不过来。 不过偶尔一次……沈清棠其实还是有点小惊喜的。 秦颐从前可不会这样。 而秦颐当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真实的目的,这时只淡淡道:“想亲就亲了。” 沈清棠:…… 看着秦颐那带着一点笑意的深邃瞳眸,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脸上更红了——他都怀疑秦颐这几日是不是无聊又去翻了什么话本? 可他却没注意到,秦颐这时又状若无意的淡淡瞟了一眼小猫那边。 结果一下子就看到那团白毛团子气得抖抖索索的。 秦颐眸中顿时闪过一点嘲讽的笑意。 想跟他争宠?还早着呢。 等他化龙之后,任那小东西是什么神兽都得靠边站。 · 终于,第十八日到了。 秦颐身上的鳞片已经长出了薄薄一层,覆盖在体表,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看上去有些古怪可怖。 但沈清棠却丝毫没有害怕这些鳞片的意思,反而忍不住抓紧了秦颐的手。 今日是最后一次伐经洗髓,除了这些鳞片,秦颐还要换掉所有骨骼才能成功。 最后一步,九死一生。 这也正是化龙最艰难的地方。 所以沈清棠这几日才一直伺候着小猫,想跟小猫搞好关系。 如果能让小猫制造出满月之类的天象,对秦颐无疑是加持很大的。 秦颐却并不在乎这些,到了这一步,他只觉得心如止水。 尤其是当沈清棠抓着他的手的时候。 他就觉得,他一定能成功。 此刻,秦颐闭眼安静感受了一会化龙的瓶颈,便睁开眼,难得用极为柔和的嗓音对沈清棠道:“你先去一旁等一等,不然一会可能会伤到你。”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凑上前去,在秦颐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好。” 沈清棠松开秦颐的手,抱起小猫,转身走了。 秦颐再次闭上了眼。 沈清棠抱着小猫,和顾青容一起,远远站在棕榈树下,看着秦颐打坐了片刻,头顶便隐约有雷云开始汇聚。 那些雷云同修士渡劫的雷云不同,都镀着金边,华丽异常,带着几分天降神谕的味道。 可凝视着那雷云的逐渐凝结,沈清棠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 “这雷云为何会有两层?”沈清棠忍不住问道。 虽然看上去那两层雷云都形态不大,好像没有什么威力一般。 但顾青容听到沈清棠这句话,连忙抬头一看,见到秦颐头顶那两层分明的雷云,脸色却骤然变了。 “他化龙失败过一次么?这是二次化龙才会出现的双重劫云啊,威力是第一次化龙的十倍,怎么会这样?!” 沈清棠听着顾青容的话,也震了震,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不可能,兰庭才十九岁,怎么会化龙失败过?” 顾青容看着那逐渐越聚越大的雷劫,神色愈发难看:“不,这就是二次化龙才会出现的双重劫云,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沈清棠心乱如麻,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这时,沈清棠怀中的小猫忽然呦呦叫了几声。 沈清棠听到小猫的叫声,回过神来,就低头看了小猫一眼。 小猫这时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沈清棠读懂了小猫的意思:“你说你一会可以帮兰庭?但是有一个条件?” 小猫点点头。 顾青容这时眉头皱了皱,却还是道:“这种时候,确实只有神兽大人能够帮得上忙了。” 小猫呦呦叫了一声,又提出了它的条件。 沈清棠听完这个要求,神色顿时古怪了一点。 “你……要兰庭当你的小弟?” 小猫点点头。 沈清棠没犹豫太久,就果断道:“好,我答应你,若你真能成功帮助兰庭化龙,我就让他拜你做大哥。” 小猫兴奋地叫了起来。 但它似乎也不傻,这时还伸出了自己毛绒绒的爪子,示意沈清棠跟它击掌为契。 沈清棠无奈。 但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这么做了。 沈清棠认真地伸出手,跟小猫击了掌,一道金色的光圈便在他们之间流转了开来。 第115章 第 115 章 随着灵光的逐渐绽放, 契约完成。 沈清棠原本以为小猫只是说着玩玩,没想到小猫是认真跟他定下了契约,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可这会秦颐的化龙的事更为紧急, 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反正只是他答应了小猫,等秦颐化龙成功, 秦颐愿不愿意,那就是秦颐自己的事了。 而秦颐那边的雷劫已经开始降下了。 方才显得不那么明显的雷云此刻顿时变得张牙舞爪,金光疯狂在秦颐身周绽放,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劈在秦颐身上,看得人心惊胆寒。 秦颐双眸紧闭, 黑发飘舞,衣衫都已经被雷云给劈得七零八落,上身的肌肤也被雷电灼烧, 留下一道道漆黑的印痕。 即便如此, 秦颐也只是薄唇紧抿,神情平静,不流露一丝疼痛的表情。 倒是沈清棠,看着这样的秦颐只觉得揪心不已, 这时忍不住就有些焦急地看了小猫一眼。 小猫跟沈清棠对视, 对视完之后, 它却不紧不慢地呦呦叫了一声,大概意思说现在秦颐还扛得住,它如果出手, 可能会影响化龙的成效。 沈清棠:…… 本来沈清棠只是揪心, 可随着雷云的逐渐变大, 秦颐那一方土地几乎完全被笼罩在了轰隆不止的电光中, 已经完全看不清秦颐自己的身影。 四周土地上的草早已被灼烧得焦黑,露出了里面褐色的土壤,可不多时,那些褐色的土壤都被雷电带来的滚烫威压烧得通红,滚烫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连沈清棠他们现在站立的地方,都能感受到不小的震动。 天地之间,茫茫一片,除了乌云便是雷光,这样震撼的景象别说是沈清棠,就连顾青容也是第一次见到。 眼见着那雷云还要继续扩大蔓延的态势,顾青容这时皱了皱眉,就伸手去拉沈清棠道:“我们走远一些,你身体还没好,当心被波及了。” 沈清棠抿着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电光不断轰鸣,把秦颐笼罩住的那片土地,轻声道:“没关系,这里已经够远了,我若是再走远了,兰庭感觉不到我,会不安心的。” 听着沈清棠的话顾青容微微动容了一瞬,便再也没有劝说什么,也没有自行离开,只是立在那,静静陪着沈清棠。 雷劫还在不停继续着,那一片土地都已经被烧红烧焦成灰粉,四散开去,原本平坦的地面也随着土壤的消失渐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坑,惊人无比! 注视着面前的这一场浩荡无比的雷劫,顾青容一颗心也慢慢揪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顾青容再没有任何私心了,他反倒开始佩服秦颐的勇气和骨气,更希望秦颐尽快进阶成功——不是任何一个化龙的妖兽都能在这样的雷劫中保持罕见的平静了。 · 秦颐并不是不痛的,而是他熬过了最开始那一阵雷火烧灼皮肤的痛苦,到了化尽骨骼的时候,便已经几乎感受不到了痛感。 又或者说,他的神识已经被疼痛给布满,导致了麻木。 现在的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雷电在不停地撞击着他的骨骼,细细密密的痛感在神识中蔓延开来。 他能觉察到,这些雷电想要让他挫骨扬灰。 明明前一世不是这样的…… 难道这一世出了什么差错么? 可紧接着,愈发猛烈的雷击让秦颐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只能拼命咬紧牙关,固守灵台,保证自己神魂不散。 化龙的关键就在于此。 一旦神魂被击散,雷劫立刻终止,也就化龙失败了。 也就是说,必须要等到这一阵雷劫烧尽自己本身所有的血肉和骨骼,剩下的最精粹的一团神魂才能够沐浴日月之精华,被天地之气洗礼,从而化龙。 忽然,秦颐的面前再次出现了同那一日化龙草致幻他之后出现的一样的幻象。 而这一次,仍是在陵阳城后山上,沈清棠的墓碑前。 秦颐心里清楚,这应该是雷劫的最终考验,所以反而心绪平静了几分。 上一世他的考验是沈清棠无法死而复生。 他挺过去了。 也不知道这一世会是什么。 本来这时,秦颐的心绪还算平静,可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到一袭白衣,浑身被藤蔓缠绕的林瑾瑜,静静走到了沈清棠的墓前,冷冷一笑。 秦颐的一颗心骤然抽紧——难道上一世,还有什么发生过的事是他不知道的么? 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林瑾瑜召唤出的藤蔓就这么凌空击碎了沈清棠的坟墓。 一瞬间,灰土飞扬,里面那还带着一点湿润的楠木棺材就出现在了林瑾瑜面前。 秦颐:?! 秦颐猛地攥紧了拳,他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动怒,不要涣散心神。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的沈清棠还好好的等着他化龙归来。 可幻象仍在继续。 林瑾瑜的目的当然不那么简单,他破开沈清棠的坟墓之后,一掌又击碎了沈清棠的棺木。 就这样,静静躺在棺木中,衣着完好,容色如生的沈清棠就这么暴露在了林瑾瑜的面前。 秦颐看到这样的沈清棠,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颤——为什么他记得上辈子掩埋沈清棠的时候,沈清棠的脸色并没有这么好? 难道……难道…… 秦颐不敢往深处细想,林瑾瑜便已经低低笑了一声,伸出一根藤蔓,卷住了沈清棠。 “天品木灵根果然没这么容易死,不过现在,这灵根真的是我的了。” 秦颐脑中轰然炸开了。 林瑾瑜的藤蔓一点点收紧,有尖锐的刺扎进了沈清棠的肌肤里,开始汲取营养。 可就在林瑾瑜畅快地吸收了片刻之后,棺木中一直沉睡的沈清棠长睫颤了颤,竟是静静睁开了眼。 林瑾瑜:?! 秦颐:!!! 而这时,沈清棠的神色十分平静,他只是脸色苍白地静静凝视着林瑾瑜,哑声道:“是你。” 林瑾瑜脸色微变,随即就意识到是他在试图抽取灵根的时候,让沈清棠读取到了他的记忆。 可很快,林瑾瑜又笑了笑:“是我,是我杀了你在意的所有人,你后悔了么?” 沈清棠听着林瑾瑜这句话,淡色的唇边忽然浮起一个虚无缥缈的笑意:“我当然后悔了。” “不过,你不该轻敌的。” “我读到杀你的方法了。” 林瑾瑜脸色大变,他下意识就想抽回藤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源源不绝地在被沈清棠抽走。 林瑾瑜惊骇无比,也震怒无比,可这个时候他居然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 沈清棠还在看着他,那一双清亮的黑眸在此刻极冷。 无数的藤蔓在交错,博弈着。 看到这一幕的秦颐的心口也颤动不已。 他这个时候耗尽了最后一丝意志力在告诉自己,现在他在化龙渡劫,他必须撑住。 可他也更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然而林瑾瑜毕竟是化神期了,他即便是没能够挣脱沈清棠的反噬秘术,也很快开始了反扑。 他吸收了足够多的灵植,身上也带着十分重剂量的毒素,这时,他就顺着藤蔓,将自己的毒素送入了沈清棠体内。 沈清棠本就虚弱,这些毒素很快就能要了他的命。 果然,毒素入体,沈清棠半边清丽的面容上开始泛出可怖的黑斑,但他即便虚弱无比,却还是没有停止自己吸收林瑾瑜的动作。 林瑾瑜终于意识到不对了。 “你疯了吗?!” 林瑾瑜怒吼。 沈清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淡淡一笑:“我没疯,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林瑾瑜和沈清棠的身体上便开始出现了无边的幻影。 有空间开始在扭曲,时间也开始扭曲。 幻境疯狂变幻,一切都在疯狂扭转。 秦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沈清棠的魂魄在那些散碎的时空里浑浑噩噩地流浪,跌来撞去,一世又一世。 一切跟时间和空间有关的秘术都带着极大的弊病。 沈清棠又是在中毒之际操控的秘术,自然没办法两全。 但是他的记忆太深了。 所以每一世,他都能看到几乎同样的一本书,那是交错着他自己跟林瑾瑜的散碎记忆幻化出来的。 是他用来提醒自己身份,让自己不要遗忘前世的存在。 所以……沈清棠那么喜欢看书,那么爱读话本。 知道那么多从前的事,却又未必完全准确。 秦颐的血肉已经被雷火化尽,可他此刻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想流泪,都流不出来。 而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你想回去找他么?” “挽回这一切。” “他受了那么多苦,你难道就不想回到从前那个时候,杀掉林瑾瑜,救他回来么?” “你这是第二次渡劫了,未必能够成功,可雷劫的力量足够你扭转时空,去找到没受苦之前的他。” “你不考虑一下么?” 听着这个嗓音,秦颐忽然仰起头,有血从他只剩骨骼的眼眶中静静滑下。 他笑了。 “时空可以扭转,但发生过的一切无法磨灭。” “如果我这个时候回去,过去的他或许能被拯救,可现在的沈清棠,就要等不到他的兰庭了。” “我已经错过了一次。” “绝对不会再错过第二次了。” 轰然一声惊雷,在秦颐的头顶再次炸响,带着一点失算的恼怒。 可这一次,秦颐的神魂颤抖许久,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的无限的勇气和柔情,再无畏惧。 他知道,他一定要让沈清棠等到他。 第116章 第 116 章 雷电的威压还在不断持续, 方圆十里之内都被这异常明亮,闪烁不断的雷光给照彻,可即便是如此, 沈清棠和顾青容也都感受到了那轰隆不息的雷火之中异常安静稳定的气场。 是秦颐。 秦颐还好好的, 而且神魂力似乎比一开始要更强大了。 沈清棠不自觉地抿了唇,有些心疼却又觉得有些甜。 不过这个时候雷云的轰炸已经接近尾声, 雷云中藏着的雷电之力也干涸了不少,应当是快要结束了。 可就在这时,重重雷云之上,天色慢慢发生了变化。 “是日食。”顾青容神色一凛,沉声道。 同时顾青容的内心也愈发生出几分怀疑——到底秦颐是做了什么事, 居然能在化龙雷劫的时候引发日食? 日食在渡劫的时候出现,几乎就等同于一种惩罚。 为什么会这样? 而日食在出现之后,劫云中原本快要干涸的雷电之力又重新死灰复燃, 威势增大了。 几乎是在雷火加重的那一瞬间, 他们都感受到了秦颐神魂的震颤和愤怒。 明明都快要完了,这个时候这么做,不是耍赖么? 可秦颐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咬牙强撑。 沈清棠感受到秦颐神魂受创, 除了心疼, 同时也不由得朝小猫这边看了一眼。 而这时, 一旁的小猫感应到沈清棠的眼神,终于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它对天嗷呜一声,竟是纵身一跃而起, 朝着天上的那已经被完全遮蔽的太阳疾奔而去。 小猫白色的身影灵动而敏捷, 随着它的疾奔, 它原本小巧的身躯也发生了变化。 四条腿逐渐拉长, 还长出了毛绒绒的大尾巴,身躯更是迎风暴涨几乎变成了原本的几十倍大。 眉心则是在这变化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个月牙一般的痕迹。 见到这一幕,沈清棠怔了怔,终于意识到了小猫的真实身份。 “小猫……是天狗啊。” 顾青容点了点头:“是。” 沈清棠神色有些异样了。 天狗在神话传说中都是十分扑朔迷离的存在,有说好的,有说坏的。 没想到竟然是神兽。 顾青容感受到了沈清棠的情绪变化,这时就道:“天狗之所以能改变天象,是因为它的叫声能让日月恐惧,乖乖听它指挥,毕竟日为金乌,月为玉蟾,都是害怕天狗的。但天狗并没有吞噬日月的说法,这都是有些心怀不轨的修士受到了天象惩戒才把罪名安到天狗的头上的。” 沈清棠听着顾青容的解释,不由得莞尔一笑:“我想也是,月亮太阳这种东西,若是真能吃了,哪里还长得出来?” 顾青容:? 顾青容正有点震惊于沈清棠的脑回路,天上的小猫就已经呦呦叫了起来。 虽然小猫此刻身躯庞大威武了不少,但那可可爱爱古古怪怪的叫声却丝毫都没有改变。 不过伴随着小猫的叫声,原本那已经陷入了阴影的太阳却又逐渐出现了本来明亮的轮廓。 可奇怪的是,仿佛拉锯一般,那光出现了一丝丝,又弱了下去。 就好像背后还有什么人在背后操控这太阳一般。 顾青容原本还算平静,见到这一幕,脑中骤然想起一个猜测,心头一震,盯着小猫的神色就愈发焦灼了。 而小猫第一次发力居然被阻止,顿时恼怒了,这时它再也不端着了,纵身一跃,跳得更高,就对着那太阳开始狂吠! “呦呦呦呦呦呦!!!” 这一次,别说是太阳,就连沈清棠和顾青容也都感受到了小猫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异常强势的气场! 小猫的叫声在天空中回荡不息,这一次,太阳终于害怕了,几乎是连滚带爬一般就从阴影里迅速钻了出来。 一瞬间,明亮的日光普照大地,顿时,那重重的雷云就被照得虚弱了许多,降落在秦颐身上的雷火也很快就熄灭了。 云开雾散,万物通明。 雷云在日光的逼迫下,缓慢散尽,露出了下方被笼罩住的那一大片已经被灼烧到焦黑的凹坑。 紧接着,沈清棠和顾青容便都看到了那凹坑之上静静悬浮着的一团金色神魂。 那神魂依稀是秦颐闭着眼的模样。 他终于彻底炼化了骨血,只等化龙了。 下一瞬,那一团金色的神魂便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冲破了最后一丝残存的雷云,沐浴着日光扶摇而上。 狂风大作,朗日昭昭。 渐渐的,就在那太阳之下,朵朵的白云中,有一条矫健修长的龙形从金光中慢慢地显化了出来。 先是生出骨骼,接着便是血肉,再是覆盖周身的鳞片…… 等到龙角生出的那一瞬,一声清澈震撼的龙吟直上九霄,威风凛凛。 沈清棠仰头看着这一幕,哪怕日光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痛,他都舍不得再挪开眼。 他心如擂鼓,整个人仿佛都被一团炽热的火包裹着燃烧了起来。 喜悦和期待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融化殆尽。 他的兰庭,终于化龙成功了! · 威武的金龙在天上盘旋,长啸,一时间整个十万大荒都仿佛浸透在这朗然的威压中。 灵植们都欢欣鼓舞,它们也都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息。 感受到拯救它们的神明,终于出现了。 顾青容这时仰头看着云层中那金龙的形象,忍不住低声喃喃道:“五爪金龙,竟然是五爪金龙。” 化龙草只是能让蛟蛇类的妖兽化龙,但化出的龙品质也会有些区别。 五行龙中,金龙为尊,黑龙为下,而五爪金龙更是金龙中的至尊王者。 即便这次是小猫出手帮了秦颐一把,可这最终的结果也大部分都是秦颐自己的机缘。 果然天命之子的气运,就是这般势不可挡么? 原本顾青容还怀疑秦颐的双重雷劫和日食是因为秦颐做了什么坏事,可现在看到五爪金龙的诞生他才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强者诞生前的另类预兆。 不否极,如何泰来? 但沈清棠却顾不得这些,他不管秦颐是不是五爪金龙,只要秦颐好好的,他就安心了。 就这样,他迈开步子,便朝着那天上金龙的方向狂奔而来。 金龙似乎也感受到了沈清棠的气息,这时它低头看了一眼,那金色的龙身便盘旋而下,朝着沈清棠迎来。 呼啸之声渐起,随着金龙的逼近,刺目的金光和日光把沈清棠笼罩在其中。 沈清棠在呼呼的风声中,纵身一跃。 金龙也顺势低下了头,长尾一卷。 长风呼啸,白衣飘展。 就这样,沈清棠安稳无比地落在了那金光闪闪的龙脊上,他顺势就低头抱住了那漂亮的龙角,含着笑将自己雪白的脸庞贴了上去。 金龙也在这时发出一声低低的龙吟,温柔眷恋地半阖上龙目,任由沈清棠抱着他。 沈清棠这时噙着笑意地静静搂着金龙的脖子,搂了一会,他就忍不住贴在龙角旁轻声道:“兰庭化龙的样子真是太威风了,我好喜欢。” 金龙沉默了一瞬,有些赧然。 可就在这时,一声生气的“呦呦”从不远处传来。 沈清棠怔了一瞬,在风中抬头一看,就看到不远处悬浮在半空中的庞大小猫正气鼓鼓地看着这边。 小猫正瞪着沈清棠,那神情似乎在指责沈清棠忘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协议。 沈清棠哑然片刻,便默默笑了笑,接着他便低下头,温柔地靠在龙角旁,低声道:“我们先下去吧,兰庭你刚化龙,身体还要休养。” 小猫的事,一会确实得解释清楚才行,好歹也让人家忙活了一场。 对于沈清棠的话,秦颐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此刻还是金龙的他默默一点头,便纵身呼啸而下。 不多时,一道金光落地,沈清棠身|下一轻,他心头一跳,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跌落在地,结果却又在下一刻陷入了一个温热熟悉的怀抱中。 是秦颐又幻化回了人形。 只是…… 方才渡劫完了,秦颐的衣服都被雷电劈碎,此刻的他抱着沈清棠,温热的胸膛就这么紧贴在沈清棠身上,让沈清棠顿时微微红了脸。 但秦颐丝毫不觉得赧然,也没有把沈清棠放下的意思,只是打了个响指,他身上便覆盖了一层同他被撕碎衣服无异的玄色外袍,遮蔽住了他修长匀称的矫健身躯。 沈清棠怔了一瞬,反应过来什么,便欣喜地抓住秦颐的手臂,仰头问道:“兰庭,你现在是什么位阶了?” 秦颐看着沈清棠明亮带笑的眸子,淡淡一笑:“化神巅峰,等我神魂巩固,应当可以进入炼虚了。”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话,愈发欣慰,正想说点什么,顾青容的嗓音就从他们身后徐徐传来:“化神巅峰也够用了,凡人修士同你的五爪金龙之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即便是大乘修士,你现在也可一战。” 秦颐前一世已经经历过这场面,所以此刻只是静静点点头:“前辈说的是。” 顾青容看着秦颐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头更多了几分赞许,正想说等秦颐休养几日,便带他进神庙,一股怒气冲冲的咆哮又从他们头顶传来。 “呦呦呦呦呦!!!” 原来是被无视的小猫气坏了,这时它化成了平日里的小小模样,从空中跳下来,便异常生气地冲着沈清棠和秦颐大叫。 沈清棠哑然。 秦颐这时已经化龙成功,跟小猫交流再无障碍,听到小猫指责沈清棠不守信用,他不由得就就挑眉道:“他答应你什么了?” 小猫看着秦颐,又看了看被秦颐抱在怀中的沈清棠,眼珠子转了转,就大大方方地哼唧了一声:“呦呦。” 原本是想替沈清棠出气的秦颐:……? 第117章 第 117 章 接着秦颐就静静看了怀中的沈清棠一眼。 沈清棠有点心虚地垂头, 小声道:“小猫说得对,我确实答应它了。” “可我没说我答应。”秦颐淡淡道。 接着他用那一双赤红中又染了一层细细碎金的狭长眸子瞥了小猫一眼,就道:“想让我当你小弟, 可以,打赢我再说——” 说着, 秦颐修长的手指一挑, 指尖便浮出一团灼热明亮的三昧真火。 小猫:! 小猫觉察到不好, 扭头就想跑, 但秦颐却已经一挑眉,弹指将三昧真火朝小猫弹了出去! 那三昧真火顿时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咬着小猫的尾巴就开始打转。 小猫气急败坏, 可又被那三昧真火烧得屁股发烫,只能疯狂乱窜。 秦颐见状, 低低嗤笑一声:“没什么本事还敢夸那么大的口气。” 小猫听到秦颐这句话,气得要命, 扭头就大叫道:“呦呦!” 它这么一叫,那团三昧真火顿时扑上了它的雪白的尾巴尖尖。 刺啦一声轻响,在小猫的惊叫中, 它的尾巴尖尖被烧焦了。 秦颐这时才不疾不徐地抬手一扬, 收回了那捣乱的三昧真火。 小猫委屈极了:“呦呦……” 秦颐看着小猫委屈的样子, 只淡淡道:“别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小弟这件事,免谈。” 小猫:…… 还能怎么样呢?打又打不过,只能自认倒霉了。 · 半个时辰后。 得了秦颐真龙之血的小猫总算缓过劲来, 不生气了, 但还是委委屈屈地舔自己被烧焦的尾巴尖尖。 沈清棠看着小猫委屈的样子, 倒是有些忍不住想去揉揉那雪白毛绒绒的小脑袋, 可这时秦颐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也只能悻悻地把手收了回来。 不过,收回眼,沈清棠不由得又细细端详起了秦颐的面容。 秦颐自从化龙之后,脸上的疤痕尽数褪去,一张俊美的面容如玉般无瑕剔透,但利落优美的五官轮廓又让秦颐丝毫不带女气,反而显得愈发英姿勃勃,潇洒动人。 因为体质改变,秦颐狭长的赤色双眸中流散着的点点金辉更是宛如一天星辰一般,低调又矜贵,让他显得比从前愈发沉淀有韵味了。 沈清棠伸出手,抚上秦颐的侧脸,静静凝视着,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实在是爱不释手,甚至有点想凑上去在那漂亮矜贵的薄唇上亲一口。 可当着这么多人,沈清棠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只是默默矜持地笑道:“兰庭真好看。” 秦颐无奈:“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沈清棠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可雪白面颊上的酒窝却更深了。 他此刻心里的一腔喜悦和柔情都压抑不住,看到秦颐就只想着跟秦颐黏在一起。 而且,确实是好看啊。 看着这样的沈清棠,秦颐再联想起自己在渡劫时看到的幻境,愈发庆幸自己当时毅然做出的选择。 若是再晚一步,他就再也看不见沈清棠这样的笑了。 想到这,秦颐抱着沈清棠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了一点。 一旁顾青容静静看着这一幕,神色莫名。 他在看到秦颐恢复之后的面容时,就觉得兰庭这两个字倒是果然配得上他。 确实有芝兰玉树的那股贵气和风采了。 这两个生死爱侣,现在也算是真正的苦尽甘来了。 在秦颐成功化龙后,顾青容已经彻底抛弃了从前对秦颐的所有偏见,他此刻静静看着沈清棠跟秦颐亲密了一会,等他们分开之后,才不动声色的开口道:“若是秦颐你身体没有问题,还是尽早去神庙吧。” 秦颐听到顾青容这句话,回过神来,果断道:“我没问题,现在就去吧。” 秦颐怀中的沈清棠听到秦颐这个回答,先是一怔,虽然有点不舍,但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顾青容似乎是看出了沈清棠的意思,这时就道:“你是天品木灵根,本就能进神庙,现在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顾青容这话一出口,沈清棠倒没觉得有什么,秦颐的神色却有些古怪了。 但顾青容帮了他们许多,秦颐此刻也并没有表现出质疑。 反正现在他有资格去了,也没必要计较太多。 所以秦颐只是神色古怪了一瞬,便很快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淡淡点点头:“那就有劳前辈带路了。” 顾青容看了秦颐一眼,没有多话,便静静走在了前面。 秦颐就抱着沈清棠,跟在顾青容身后。 而这时一直在地上舔尾巴的小猫听到他们要去神庙,立刻又一个咕噜爬起来,迈开四条毛绒绒的小短腿,呼啦一下追了上去。 · 顾青容带着秦颐和沈清棠去神庙的时候,秦颐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植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欢欣鼓舞的气息。 大概是真的把他当成救世主了。 秦颐那时还有点不解——为什么只是他化了龙,这些灵植就这么兴奋,是肯定自己会救它们吗? 后来秦颐才知道,能成为五爪金龙,必须心性纯善坚韧,否则稍有不慎,化龙幻境里出现那么一丁点犹疑,最终的结果就是谬以千里。 而这时,看着顾青容青色的背影,秦颐在想另外一件事。 就是顾青容为什么不说沈清棠能进神庙的事。 秦颐猜测或许是顾青容还不相信他,怕沈清棠进入了神庙之后,拿了东西给自己看,违背了规矩。 但这只是秦颐的猜测,至于顾青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清楚。 不过现在顾青容既然愿意松口,自己的实力也到位了,秦颐也就不想再去深究这里面的那些细节。 而且这种事,沈清棠应该也懂。 但沈清棠什么都没说,他也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这么想着,秦颐就低头静静看了沈清棠一眼。 结果这么一看,秦颐哑然。 沈清棠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不过看着沈清棠雪白面容上那微微的一抹倦色,和眼皮下那一层淡淡的青黑,秦颐就知道沈清棠其实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方才一直在强撑着等他进阶完。 毕竟平日里沈清棠每日也就只能清醒一个多时辰,可这次他渡劫都渡了快三个时辰。 想到这,秦颐赤色泛金的瞳眸中静静闪过一丝怜惜之色,伸手轻轻拉起了沈清棠的披风,把沈清棠包裹严实了,才继续往前走。 · 顾青容把两人带到神庙前的台阶旁,自己先遥遥对着那散发着金光的神庙行了礼,便让出一条路道:“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现在戴罪之身,不方便出入神庙。” 听着顾青容不进去,秦颐也没有质疑顾青容的意思,他化龙之后已经愈发清晰地能感受到神庙里那种宏大神秘的,来自远古的能量。 这些能量不会是假的。 于是,秦颐就对顾青容点了点头,抱着沈清棠踏上了神庙的台阶。 小猫也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只有顾青容自己,静静在台阶下站了一会,目送着秦颐和沈清棠进入了神庙,才转过头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只生着金色羽翼的小鸟匆匆飞来,衔着一片被火灼烧过的芭蕉叶。 顾青容见到这金翅鸟,面色微变,当前快步上前,接住了金翅鸟抛下来的芭蕉叶。 细细读完芭蕉叶中的内容,顾青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了。 阿岚……真的是疯了吗? 居然派人在十万大荒的入口纵火?! 而这时,金翅又哑哑地冲着顾青容叫了两声。 顾青容沉思片刻,神色严肃平静地道:“神兽大人安好,灵泉也还无恙,神庙这边暂时不会有问题,你先组织它们救火吧,我稍后就来帮你们。” 金翅鸟这才放心地点了一下头,转身飞走了。 目送着金翅鸟飞远,顾青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芭蕉叶,整个人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阿岚手上有生灵之杖,能感受到神庙这边的异动,也知道阿岚学过了神庙里的占卜秘术。 秦颐这边才化龙成功,阿岚居然就迫不及待地放火想要毁掉十万大荒,这目的实在是过于明确了。 顾青容越想越觉得恶心,自己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这么一个人?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快地去补救当初犯过的错误。 想着,顾青容深吸一口气,纵身化为一道绿光,便朝着不远处的水潭去了。 · 神庙之中 秦颐并没觉察到外界的异动,因为此刻他已经被一种古朴又神秘的气息包裹住了全身,只觉得整个人舒适又安宁,内心极度平和。 在这神庙中,四处的墙和屋顶的砖瓦都呈现出一种低调的古铜色,一种古老又沉静的香气在神庙内蔓延,气氛安谧又深邃。 仿佛这里的时空从十万年之前就没有再流转过,而是一直停在了它最安静最祥和的时刻。 有一缕缕光从神庙打开的穹顶上照射下来,金色微粒在空中飘舞,奇怪的是,即便这里的穹顶是打开的,神庙的地板上也是洁净如镜,没有一丝尘埃。 “呦呦。”一声短促绵软的叫声把秦颐拉回了现实。 秦颐一低头,就跟一双水灵灵黑黝黝的眸子大眼瞪小眼。 看着小猫那摇摇晃晃的小脑袋,秦颐眉头一挑:“你要带我去找龙族秘籍?” 小猫点头。 秦颐:“什么条件?” 小猫龇牙,露出一点兴奋的表情:“呦呦呦!” 秦颐冷冷道:“太多了,最多三滴。” 小猫:“呦!” “爱说不说,不说我自己去找。” 小猫:“呦……” 奈何不了秦颐,小猫只能乖乖跟秦颐达成了不平等交易。 第118章 第 118 章 有了小猫的带路, 秦颐找到龙族秘籍倒是简单了许多。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神庙之内居然处处都隐藏着迷障,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甚至你听到的,触碰到的, 也不一定是真的。 难怪当初国师要哄骗顾青容替他做事——若是没有熟悉这里环境的人带领, 普通人就算闯进来了, 也未必能够获得有用的东西, 甚至还可能会被困在无限的迷障和幻境中,一直不得解脱。 拿到了龙族秘籍,秦颐稍稍一打开, 就感觉金光耀目,而里面的东西更是艰深莫测, 也没办法一时间读完。 本来秦颐是打算把秘籍读完记住,再把秘籍本身留在这神庙中, 供后人取用,现在看来,不带走似乎不行? 秦颐迟疑了片刻, 便虚空对着那传送出秘籍的方向行礼道:“弟子秦颐, 天资驽钝, 一时无法记住神赐秘籍中的内容。请庙中神灵准许弟子将秘籍带走,等来日弟子完全领悟了秘籍中的内容,必定会依约返还秘籍——” 秦颐这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小猫就笑了起来。 秦颐:? 秦颐皱眉看了小猫一眼, 小猫就摇摇头, 表示这秘籍既然给你了, 你就可以随便带走, 神庙不会因此少一本书的。 “那你不早说?” 小猫哼哼唧唧,一看就是故意的。 秦颐冷冷看了小猫一眼,却又懒得跟他计较,这时只问:“关于灵植类的秘籍呢,你知道在哪么?” 小猫耸耸肩,表示必须得等沈清棠清醒了过来,让沈清棠自己去领,才会有。 秦颐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可看着小猫的样子,他也知道,小猫这话应该说的不是假的。 如果小猫一开始就存心为难,他不可能就那么容易拿到秘籍。 这时小猫又摇了摇尾巴,说神庙中有一池灵泉,去那边修炼事半功倍,秦颐不如先去那里修炼,等到明日太阳升起,沈清棠再次醒来,就可以亲自去拿秘籍了。 秦颐倒是听顾青容说过灵泉的事,但总觉得小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此刻他眉头微微一挑,就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小猫生气地呦呦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本来就很好,是秦颐老陷害它,它才不得已反抗的。 秦颐瞥了小猫一眼,看着小猫眼珠子转到飞起的样子,却也懒得去戳穿小猫的谎言,因为听说有灵泉,秦颐也还是想去看看。 即便感觉到小猫是有点想坑他的。 · 而小猫对于去找灵泉这件事似乎十分热衷,灵活敏捷地一直在前方疯狂穿梭。 不多时,它就把秦颐带到了灵泉边。 这一汪灵泉是在一个巨大的汉白玉喷水池中的,那喷水池上还有着一个巨大的青玉雕塑,是一个女神举着手臂的样子,按理来讲那女神雕塑的手中是应该放着一个什么东西的,可那东西不见了。 想必就是被国师偷走的生灵之杖。 不过秦颐此刻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只是快步走了上去。 因为他方才一接近这灵泉,就感受到里面的浓郁四溢的灵气了——确实是好东西。 可看了一眼同样到了灵泉边的小猫试试探探却又不敢伸爪子的模样,秦颐就意识到这灵泉只怕没那么容易拿到。 秦颐沉默了一下,为了稳妥起见,先把沉睡的沈清棠静静放到一边,再试探着朝那灵泉伸出了手。 果不其然,秦颐在刚触碰到灵泉的时候,就感受到皮肤上传来一阵剧烈且深入骨髓的刺痛。 秦颐心头一惊,骤然收回手。 一旁的小猫见状就鬼鬼祟祟地看了他一眼。 秦颐收手之后,指尖还在传来一阵阵似有若无的刺痛,他眉头紧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结果皮肤倒是完好无损。可秦颐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魂被刺激得有点疼痛。 这灵泉水好厉害,竟然能够伤害到神魂,要不是他收手收得快,指不定会受什么伤。 想到这,秦颐不由得就冷冷看了小猫一眼,小猫被他的看得一缩,这时就辩解说:我也没有让你直接伸手去碰啊。 说完,小猫还凑到池边,抽了抽它粉嫩的鼻头,大口呼吸着灵泉中的灵气,道:这样就可以了。 秦颐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小猫:…… 最终,小猫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翻身从池边起来,就道:你是五爪金龙,用你的鳞片护住手,就能一定程度减少灵泉对你的伤害,这灵泉水可以好东西,可以洗涤灵根,还能提升自身天赋呢。 “洗涤灵根?”秦颐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 小猫这时哼哼唧唧了片刻:这里逃出去的那个叛徒就是用这种方法哄骗青容替他拿到灵泉水洗涤灵根的。青容因为这件事,也受到了惩罚,自己神魂还受损,修炼天赋大跌。 秦颐:…… 随即,秦颐便索性走到池边,开始在灵气的萦绕下打坐修炼——他来这可不是想听这些八卦的,而且他好不容易化龙了,才不想冒这种乱七八糟的风险。 小猫听到劝说无效,这时又道:你听我说完嘛。 秦颐闭着眼,没理会小猫。 小猫哼唧了一声,道:寻常人取得灵泉但神魂会受损,可灵泉给他们带来的天赋增益就足以弥补那受损的部分,也还是赚的,只有青容是个傻子,拿了还给旁人用了。 秦颐没说话。 小猫这时又怂恿道:你可是五爪金龙啊,天上地下防御第一,拿这个灵泉只赚不亏,多好,不多拿点怎么行? 秦颐始终没有睁开眼,只冷冷道:“拿到了再分给你,你就稳赚不亏了是么?” 小猫被骤然戳穿心思,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把毛绒绒的脑袋埋进了爪子里。 可很快,它又悄咪咪瞅了一眼并没有格外生气的秦颐,继续试探:就算不给我,为了你道侣的身体,你就拿一点呗。 这下,秦颐终于睁开了眼。 小猫心头一喜。 但秦颐却没有理它,只是提步,走到那池灵泉旁静静端详了片刻,然后他先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个玉瓶,再缓缓伸出了手。 金光闪烁,秦颐的手掌上顿时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鳞片。 小猫一见,顿时眼前一亮。 而下一瞬,秦颐便已经猛地伸手探入池中,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秦颐的面色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痛骤然变得苍白,不过很快,他就咬牙忍着痛,将掌心掬起的那一捧灵泉倒入了玉瓶中。 一旁的小猫立刻雀跃了起来。 秦颐忍着痛,专心致志地倒完这一捧灵泉,等他封上瓶盖,脸上的冷汗就终于涔涔而落。 这来自灵魂的绞痛实在是太过于难以忍受,秦颐将玉瓶收起后,足足握着那颤抖的右手缓了半晌,才慢慢睁开眼。 而这时,他那长长的眼睫都被晶莹的汗水给浸湿了,苍白的面容上还残留着一丝剧痛后留下的疲惫。 小猫一开始也没想到取灵泉水会这么恐怖,一时间倒也吓到了。 不过后来小猫想起顾青容取灵泉水的场景他虽然没见到,但顾青容取了那灵泉水之后,足足昏迷了三天的样子它可是见到了,又觉得秦颐算是厉害极了。 毕竟秦颐取得量比顾青容取的多得多,虽然看上去痛,但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 不愧是五爪金龙啊…… 小猫忍不住用爪子捂了捂脸,羡慕嫉妒恨。 秦颐这时缓了许久,勉强定住了神魂中的剧痛,这时缓过神来,便静静看了小猫一眼,哑声道:“这灵泉怎么用?” 小猫迟疑了一下:你先自己喝掉吧。 秦颐:? 小猫解释道:你道侣修为太低了,吸收不了会浪费的,你先喝掉,完整吸收之后,再让他喝你的血啊。 秦颐神色稍缓,打开玉瓶就要喝灵泉,小猫见他那准备一饮而尽的模样,又连忙道:“一次少喝一点,否则会疼的。” 秦颐举起瓶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果然将瓶子略微倾斜了一点,谨慎地只喝了一小口。 方才的心理阴影还在,他确实不敢喝多了。 不过只是这么一小口,秦颐就感觉一条火龙顺着他的喉咙滚入了腹中,庞大的灵气开始在他体内疯狂大战…… 秦颐来不及细想,只能猛地攥紧拳,闭上眼,开始打坐消化这灵泉水的力量。 小猫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咋了咋舌,心想这灵泉水的力量可真狠啊…… · 整整一夜 秦颐都在炼化体内的灵泉水。 直到第二日清晨,他才缓缓睁开眼,对着那初生的朝阳异常疲惫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灵泉水确实太折磨人了。 但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好,秦颐现在感觉自己的肉身和灵魂的强度又在不知不觉中上了一个层次。 清晨的日光照在秦颐的身上,他曝露在外宛如玉质的霜白皮肤上此刻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清润的光芒,那是最上品的玉石才会散发出的低调华彩。 整个人也仿佛沐浴在一重氤氲的仙气当中,看得一旁的小猫舔着爪子,羡慕不已。 但秦颐睁开眼,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和筋脉,却皱了皱,觉得奇怪,为什么他还没有炼虚? 一旁陪了秦颐一晚上的小猫看出了秦颐的疑惑,这时就道:你要离开神庙才能感应到天劫,你应该早就进阶了。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正想问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秦颐心头一动,正要回头看去,一个温软的躯体就已经扑到他的背上,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兰庭早上好。” 秦颐的唇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他伸手缓缓覆盖上自己腰间的那双柔软白皙的手,便低声道:“早上好,今天怎么这么早?” 往日沈清棠可总是要等到快中午才迟迟醒来。 沈清棠温热的吐息如同兰花一般,柔软甜美,轻轻落在秦颐耳畔:“因为我想兰庭了啊,所以太阳一出来,我就醒了——” 秦颐淡淡一笑,正想说沈清棠就是嘴甜,已经有柔软微凉的手指抚上了他的侧脸。 “可是兰庭,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第120章 第 120 章 跟在后面的小猫见到秦颐的威武情状, 不由得大叫了起来。 秦颐回头淡淡瞥了它一眼:“你行你上?” 小猫:…… 顾青容等人先前被魔火包围,早已是焦头烂额,唇干舌燥, 几乎已经精疲力尽了,这时见到救兵来了, 他们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秦颐这时松开了遮住沈清棠眼睛的手,便带着他徐徐降落。 沈清棠虽然方才没有看到, 但也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和灵植的求助声,这时睁开眼, 看到四周这狼藉一片的景象,再看着顾青容等人蓬头垢面, 脸上都沾满黑灰的狼狈样子,不由得心头一颤, 轻声道:“几位前辈受苦了。” 顾青容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这时他抹了一把脸, 咳嗽了两声, 便看向秦颐和沈清棠问:“你们拿到秘籍了?” 秦颐颔首:“我拿到了。” 顾青容脸色顿时平和了不少, 明显松了口气。 顾青容这话说完, 一旁的不少灵植则是哗啦啦地挥舞起了叶子, 用力地表示感谢秦颐的救命之恩。 秦颐还是头一次被这么欢迎, 眉头微微皱了皱,神情有点古怪, 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还是沈清棠觉察到秦颐的别扭,就默默笑了笑, 看向灵植们道:“你们别这么热情, 兰庭会害羞的。” 秦颐:…… 灵植们又继续跳舞, 换了个更柔和的感谢方式。 秦颐愈发窘了。 就在秦颐想说点什么,制止面前这诡异的一幕时,不远处的小猫却忽然在这时发出了一阵狂叫。 小猫这么一叫,秦颐心头一跳,众人也顾不得其他,立刻就朝着小猫狂叫的方位看了过去。 然后,所有人和灵植都看到,在不远处的无尽荒漠中,有一道光,直冲天际,却又在渐渐暗淡下来。正是神庙的方位。 顾青容见到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沈清棠和秦颐道:“是你们俩谁拿到了神谕么?” 秦颐:? 秦颐皱眉摇摇头:“我不清楚。” “那有旁人进入神庙么?”顾青容又急切地问。 秦颐思索了一下:“应该也没有,我们才过来,这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任何人。” 顾青容:…… 顾青容现在知道秦颐不会撒谎,但他心头也还是充满了疑惑——如果不是秦颐和沈清棠拿到了神谕,又没有别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此刻,远处地平线上的那道直冲天际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到最后,那些光芒缓缓地散落下来,化为了一个散发着金色柔光的透明罩子,在那罩子的笼罩下,远处神庙的那一片土地竟然悄悄地一点点消失了。 有温柔的风从地平线那头吹过来,吹到这里每个人的身上,带着一股柔和古老的气息,是告别的味道。 见到这一幕,所有灵植都肃穆而立,顾青容虽然心中满是疑虑,但最终也还是闭上了眼,垂首站在那,将双手静静放在了胸前。 “前辈这是要做什么?”沈清棠忍不住轻声问。 顾青容闭着眼,低声动容道:“是神谕出世了,十万大荒有救了。可神庙会因此沉眠到下个动乱的时期,等待新一个有缘人。” 沈清棠听着顾青容的话,心头震了震,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秦颐。 可秦颐这时跟沈清棠对视,却也静静摇摇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确实没感受到什么神谕的存在,又或者是他拿走的那本秘籍? 可秦颐的直觉在告诉自己,他没有拿到那个神谕。 而且方才他带着沈清棠过来的时候,确实没有感受到任何其他人或妖兽的气息,所以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人进入神庙。 除了…… 想到这,秦颐眉头微微一挑,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小猫。 小猫这时也正在看秦颐这边,四目相对,小猫哼唧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别过眼。 秦颐见到小猫这幅表情,心头顿时有了一丝计较,倒也不猜测什么了。 从小猫的表情来看,这神谕应该不是无缘无故失踪的,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了。 只要不是国师拿到那个什么神谕,秦颐都没关系。 只不过这小猫还挺狡猾的啊。 · 日光渐渐下沉,地平线边缘的那一片笼罩着神庙的金光也逐渐消失,最后,众人抬眼看去,便只看到一片茫茫黄沙,哪里还有昔日神庙的丝毫踪迹。 顾青容神色庄重严肃地抬起头,对着已经消失的神庙行了礼,这时他便转头看向灵植们道:“既然神庙已经沉眠,那我们也没必要死守在十万大荒了。” 沈清棠听到顾青容这句话,心头一跳:“前辈想做什么?” “十万大荒本就是三族之间地位不平衡后,妖兽和灵植被追杀所的产物,神庙也就是为了守护这些被追杀的妖兽和灵植而出现的。现在神庙沉眠,就证明神谕降世,乱世即将开启,大家都不必藏了,应战就好。” 顾青容说这话的时候,长风猎猎吹起他鬓边的黑发,把他清雅的面容照得格外神圣。 沈清棠听了,沉默了一下:“那需要我们做什么么?” 顾青容看向沈清棠:“先做你们该做的事吧。” 沈清棠微微一怔,这时,顾青容又摸索着从衣襟里取出了一块玉牌递给沈清棠。 “这是我从那些放火的修士们身上拿到的,上面好像有跟你家人有关的信息。” 沈清棠听到顾青容这话,心头顿时一颤,立刻便抓住了那玉牌。 顾青容这时又看向秦颐:“你先陪清棠去安置好他父母吧,给我们留几颗三昧真火的火种就好。有神兽大人在,我们应该没问题。” 秦颐方才在听到顾青容说起沈家消息的时候,一颗心也悬了起来,此刻听到顾青容不需要立刻履行那个承诺,便立刻道:“好,我先陪清棠去把岳父岳母安置好,再回来找前辈你们。” 说完,秦颐五指一张,闭眼,念力浮动,掌心便出现了五颗三昧真火的火种。 三昧真火的火种极为精纯,可以引燃无数,饶是秦颐,这么骤然凝结出五颗三昧真火的火种后,脸色也微微有些泛白。 但这时他还是薄唇静静抿着,一声不吭地就把那五颗火种递给了顾青容。 顾青容接过火种,对两人道了谢,便笑笑道:“好了,你们快去吧。” 秦颐再没有耽误,冲着顾青容静静一颔首,便抱起沈清棠,纵身化光离去。 看着那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顾青容失神了一会,然后他就喃喃道:“你说,他们俩会不会像阿岚一样不回来?” 一旁的小猫悠悠走过来,“呦呦”叫了两声。 顾青容听到小猫的嗓音,骤然一怔:“是么?” 小猫:“呦呦!” 顾青容面上浮起了一点古怪的神奇:“真奇怪,神庙为什么会选他,明明秦颐都已经要炼虚了。” 小猫耸肩。 顾青容微微一笑:“是的,神庙的选择我们不容置喙。神兽大人,走吧?” · 一道金光在天际自由穿梭。 秦颐这个时候没有化出龙身,主要还是不想把自己的底牌那么快就交出去——毕竟国师的手上也有一些从神庙带出来的秘术,不得不当心。 沈清棠靠在秦颐的怀中,心中急切地想早日见到父母,但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渐渐的,两人都看到了十万大荒的边缘——神庙沉眠,十万大荒边缘的屏障都薄弱了很多,而这时,不少穿着天寰皇室士兵服装的修士们还守在那入口处,往里面放火。 秦颐见到这一幕,面色一沉,扬手便祭出一片三昧真火,轰然烧向了那些正在放火的修士们。 放火的修士们骤然被袭击,顿时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逃跑的时候他们不停地抬头朝天空中看去,然而秦颐跟他们之间隔了重重的云层,加上秦颐此刻有意模糊了一下身形,所以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云层中一片金光闪烁。 “是妖兽吧,飞行类的妖兽!” “赶快回去,报告国师!” “走走走,我再也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修士们一片鬼哭狼嚎。 等修士们逃走后,秦颐也早已消失在了十万大荒外。 这时,沈清棠搂着秦颐的脖颈,就微微笑笑道:“兰庭真聪明。” 秦颐见沈清棠看出了他的计划,这时就平静道:“让他们以为十万大荒里还有厉害的妖兽,至少也稍微忌惮几分,前辈们也能休息一下,总之不能让国师这么快就摸清我们的底细——你又高兴了?” 沈清棠这时摇了摇掌中的玉牌,就微笑道:“方才我趁机看了一眼玉牌里的内容,上面说国师忌惮太子,没有明里出手,父亲母亲还留在青玉城,相当于被软禁,却没有生命危险。” 秦颐神色柔和了几分:“那就好,人没事就好。” 现在的秦颐,除了对上国师他不清楚胜算多少之外,其他的高手都已经不在他眼里了。 尤其是国师现在不在青玉城,秦颐更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救人了。 “只是……”沈清棠默默攥紧了一下掌中的玉牌,皱眉道:“太子为什么要保住父亲母亲,他跟国师不是一伙的么?我看先前比赛的时候,国师倒是同他亲密得很。”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句话,心里自然是明白为什么,但此刻他也不说破,只淡淡道:“兴许是你师尊出面周旋,又或者太子良心发现了。” “好吧。” …… “到了。” 秦颐这话刚说完,沈清棠便看到了不远处那巍峨无比又熟悉无比的青玉剑宗和繁华宁静的青玉城。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父亲母亲了,沈清棠的心潮一下子澎湃了起来。 第121章 第 121 章 此时, 青玉城内,沈家人的住处。 沈霆满脸怒气地站在门口,几个金丹修士拦在门前, 眸带嘲讽地冷冷道:“沈道友还是请回吧, 太子殿下让我们照顾好你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担待不起。” 沈霆双手攥拳, 沉声道:“太子殿下说过,清棠和秦颐只是去了天寰面圣, 可偏偏这几日流言四起,几位又骤然翻脸连门都不让我们出了, 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金丹修士对视一眼, 便哼笑一声道:“太子殿下仁慈,才没告诉你们真相,你家儿婿是个邪修, 儿子还是帮凶, 若真要追究, 你们一家人都不得好死,还是别自取其辱了。还什么流言?那可都是事实!” 沈霆看着金丹修士那面带嘲讽的样子,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出手把他们打烂。 可这些人都是金丹啊! 外面还有一堆元婴守着…… 沈霆真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宫明泽才离开青玉城三天, 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难道沈清棠和秦颐真的出事了么? 这个时候沈霆顾虑的不是这个,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再次攥了攥拳,就勉强换了一幅还算谦恭的神色看向那几位金丹道:“可是几位前辈,内子身体孱弱, 这几日又感染了风寒,需要服药,若是你们不许我们出去,至少也帮我们请个大夫吧?” “又或者把我们的传讯玉牌还给我们,我去联系我儿沈清岸,他是青玉剑宗弟子,这些杂事也能帮我们料理。” 那几个金丹对视一眼,顿时就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其中一个更是阴阳怪气地道:“你儿子觉悟深,这几日都不来,怕是早就想跟你们彻底分割了。至于传讯玉牌,哼!国师亲□□代过,不要让你们私自传讯,若是联络上了那两个逃犯,我们可担待不起。” 沈霆看着那几个金丹修士的表情,再听着他们嘲讽戏弄的话语,此时脑中仿佛被点燃了炮仗一般,轰然炸开。 一瞬间,沈霆也来不及多想,嘶吼一声,便一掌拍向了那个一直嘲讽得最厉害的金丹修士。 那些金丹修士其实本也不是这种挑刺嘴欠的品性,可谁让国师暗中下了命令,既然太子护着,那明面上可以不动沈家人。 但若是沈家人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怪他们秉公执法了。 国师还在传讯中说,谁能替他解决沈家人这个心头大患,他就重重有赏。 所以三日前宫明泽一走,这些金丹修士就私底下商量着要怎么磋磨沈家,逼着沈家人自己动手破戒——而这个突破口,就是沈霆。 至于那些元婴修士,多少碍于地位和面子,不愿意出手,这些金丹却都是挖空了心思想再进一步的,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 这时沈霆一出手,那些金丹心头暗自得意,却又故意停在那不动了。 沈霆这一掌拍出之前,就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擒住,但柳絮岚的咳疾实在是没办法了,他甚至想着,今日就算拼了命把这件事闹大,也要让柳絮岚拿到治病的药! 可他没想到,当他掌风抵达那金丹修士胸前时,那金丹修士都丝毫不曾避让。 沈霆:?! 到这一刻,沈霆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算计了! 他着急地想要收回手,可这一掌他用了十成的力,已经收不回去了。 轰然一掌,沈霆的掌风结结实实拍在了那金丹修士胸口! 那金丹修士本来只运起一层修为,打算随便抵挡一下,装作咳个血就应付了事。 可他没想到沈霆的修为如此扎实! 这一掌结结实实拍了上来,顿时让他胸口经脉震颤,猛地就吐出一口血来! 其他几个金丹修士还不知道情况,一时间目瞪口呆,在心中暗暗感慨这装的也挺像的。 只有这个中了招的金丹修士,有苦说不出,这会他吐完血缓过气来,就哑声大吼道:“放肆,你竟然敢对天寰官兵动手!这是罔顾律法啊!还不给我抓起来!” 他这声一喊出来,剩下几个金丹修士终于意识到得抓人了,此刻就如梦初醒的超沈霆扑了上去。 沈霆看着这些金丹修士们疯狂朝他扑来的模样,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就是被算计了,他此刻一咬牙,扭头就往屋内冲去。 他就算走,也要带走柳絮岚。 最坏的打算是玉石俱焚,可若是落在这些人手里,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可金丹毕竟是金丹啊。 方才沈霆那一掌得手,一方面是他自己用尽了全力,一方面也是那金丹故意放水。 现在可就不同了,大家都想着抓沈霆去抢功,此刻只是瞬息间便将沈霆团团围住。 沈霆感受到周身传来的阵阵威压,心头一凉,知道事情不妙了。 那几个金丹修士围住沈霆之后,其中一人为了抢功,率先一步就想抓住沈霆。 可偏偏这时,一股十分强势的威压就稳稳压在了那金丹修士伸出一只手的肩头,压得他难以寸进。 那金丹修士感受到这股威压,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扭头便怒吼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金丹修士这句话吼出之后,没有任何人应答。 而其他几个金丹没觉察出任何异样,见到沈霆落单,又纷纷抢了上去。 可这一次,他们同时遭遇了同方才那位金丹修士一模一样的情形。 伸出的手,无论如何都抓不到沈霆身上,怎么样也不能再进一步! 这下,所有人面面相觑,悚然大惊了。 而就在这时,他们头顶传来一个低沉含混又异常威严的嗓音。 那嗓音宛如霹雳一般,嫌恶地吐出一个字。 “滚!” 就这么一声之后,平地狂风骤起,一群金丹就这么径直被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等他们狼狈地勉强爬起来时,再朝周围一看,哪里还有沈霆的影子? 其中一个修士反应的更快,这时就朝院中疾奔而去。 不多时,他满头大汗地跑了出来,大惊道:“那女眷也不见了,快去通知各位元婴前辈,请他们出手相助啊!” 这下子,那些金丹都彻底惊骇了起来,在他们一群金丹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的人,已经断然不会是普通的元婴,至少也是化神! 青玉城里什么时候来了个这样的大能? 他们也没听说过沈家有什么厉害亲戚啊? 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些金丹修士也不敢怠慢,全都蜂拥着冲了出去,传讯的传讯,搬救兵的搬救兵了。 一刻也不敢多呆,生怕就把自己的性命折在了这。 · 沈霆被一股带着金色的光携裹着,瞬息间飘飘忽忽便行了数十里的距离。 这时他堪堪回过神来,想问一句前辈究竟是何人,前辈能不被也救我内子出来? 结果一个熟悉的嗓音就在他耳边淡淡响起。 “到了,岳父可以睁开眼了。” 沈霆:? 与此同时,沈霆脚下一重,也就落在了一片柔软的地面上。 这时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张俊美清逸宛如天人般的面孔。 只是这面孔的主人神情稍稍有些冷,还生了一双同秦颐十分相似的赤色眸子。 但……从修为上来看,这绝不是秦颐。 沈霆嘴唇动了动,还没回过神来,眼角忽然又瞥到了不远处树下的一幕。 一袭白衣的沈清棠正扶着柳絮岚静静靠坐在一棵巨大的槐树下,取出了一颗药丸,喂给了柳絮岚。 见到这一幕,沈霆瞳孔一缩,顿时什么都来不及想,便提步疾奔了过去。 沈霆疾奔而来,沈清棠怔了一下,接着便朝他微微笑笑:“父亲。” 谁料沈霆此刻一脸警惕地倾身挡在了柳絮岚身前,便朝沈清棠冷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伪装成我儿子的模样?” 沈清棠:? 沈清棠正有些哭笑不得,沈霆的身后就伸出一只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我看你才是糊涂了,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 柳絮岚无奈温柔的嗓音静静响起。 沈霆眉头紧皱,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这戏剧性一幕,不远处的秦颐就走了过来。 见到秦颐上前,沈霆目光闪烁片刻,神情有点古怪。 沈清棠见到沈霆这表情,怔了一下,恍然大悟,然后他就微笑着看向秦颐道:“都怪兰庭你,不戴面具,让父亲都认不出来我们了。” 秦颐:…… 沈霆:??? 最终,是秦颐皱了皱眉,淡淡道:“岳父可没质疑过我,明明是你的问题。” 众人:…… · 一炷香的时间后。 沈霆一脸震惊地看了秦颐好几次,最终他忍不住道:“方才那些金丹,都是你收拾的?” 秦颐点点头:“是。” 沈霆这时眉头一皱,就道:“那你为何不直接出面,打他们个落花流水,也好证明你不是邪修。” 秦颐沉默了一瞬,莞尔道:“一群蝼蚁而已,岳父不必太急。” 沈霆哼了一声:“小家子气。” 沈清棠知道沈霆是睚眦必报的性格,但也不想秦颐受委屈,这时就笑了笑,解释道:“方才我来之前已经传讯给了大哥,到时等大哥跟我们碰面汇合,确定一家人都平安无事了,再出手报仇不迟。” 沈霆听着沈清棠这话,才恍然大悟过来,顿时有点惭愧地挠挠头:“这点倒是我没想到,失误了。” 沈清棠微微一笑:“父亲被人欺负了,会生气也是人之常情啊。” 沈霆:“就是。” 说完这句话,沈霆却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秦颐一眼。 他还是有点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俊美如玉,倜傥潇洒的青年就是他那个平日沉默寡言的丑儿婿。 沈霆这眼神过于露骨,看得秦颐都有点无奈了。 秦颐正不动声色地想别过眼,让沈霆别老看他了,一声惊喜的惊呼就从他们几人身后传来。 “清棠,秦颐!你们俩真的没事!” 正是得知了消息便一路疾奔而来的沈清岸。 沈清岸的嗓音一响起来,秦颐就趁势默默站起来,转过身,避开了沈霆的视线,朝沈清岸迎了过去。 可他没想到,沈清岸同沈霆的接受能力一样差。 一见到他,脸上的笑容直接凝结,同时闪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秦颐:…… 不过沈清岸还没有沈霆那么离谱,只是静默了一会,感受了一下秦颐的修为,便异常客气地拱手对秦颐道:“前辈好。” 秦颐:? 沈清棠:“噗……” 而这时,又一个清亮惊喜的嗓音响起。 “秦大哥你化龙了?!” 众人:??? · 半个时辰后 秦颐面无表情地坐在那,看着身边围着的几个眼神恨不得把他洞穿,就差没伸出手来在他身上乱摸的人,极度不自在。 没错,极度不自在。 后来还是沈清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就道:“父亲大哥,兰庭真的不是假的,你看小飞年龄那么小都没觉得奇怪,你们俩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沈霆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这不是没见过么?” 沈清岸:“而且秦颐连脸都换了,化龙还能换脸么?是按照清棠你的喜好来的么?” 秦颐:??? 一旁的慕飞抱臂道:“只是疤痕消退了而已,换脸可没那么容易。” 沈清岸:“这样啊……” 似乎还有点失望的样子。 一旁的慕飞: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你觉得化龙能换脸你就能化龙了吗? 终于,秦颐看不下去了。 他此刻伸手握拳,抵在唇边低低咳嗽了一声,便正色道:“既然诸位都安然无恙,那我们也该去一趟青玉剑宗了。” “回去做什么?”沈清岸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些日子他受到的歧视和压力可不少,现在见到秦颐和沈清棠安然无恙,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还不知道秦颐全部的实力,即便清楚秦颐化了龙,也还是会担忧。 而此刻秦颐也没有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徐徐起身,抬头看向远处已经升到中天的太阳,迎着那万丈金光,他如玉的俊美面容被照得宛如天神,长风卷动他的黑发,猎猎飘舞。 只听他语气平静地道:“自然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 “那清算的时候也该到了。” 第122章 第 122 章 看着秦颐的模样, 沈霆和沈清岸心头也难得生出几分激昂之意来。 先前他们忍辱偷生太久了,虽然一直想要报复,可自己的实力太弱。 现在秦颐这么一说, 他们心头那股火便又熊熊燃烧起来。 最终沈清岸一咬牙, 道:“你说得对,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对,我们沈家人也不是苟且偷生之辈!”沈霆沉声道。 沈清棠闻言, 不由得默默一笑:“父亲和哥哥怎么都说的这么悲壮,感觉要跟去赴死一般。” 沈清岸微微一窘:“那不是这次有那么多那个国师的元婴走狗么?” 沈清棠莞尔:“哥哥放心吧, 兰庭从不做毫无胜算之事。” 沈清岸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狐疑道:“弟夫现在到底什么境界了?” 沈清棠故意卖了个关系,微微一笑:“哥哥一会就知道了。” 沈清岸了解沈清棠,见到沈清棠如此从容, 他便猜测或许是还有什么大能暗中帮助他们? 既然如此, 那沈清岸也不多问了, 只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回去!” 就这样,一行人又重新折返,先去了青玉剑宗。 · 而此刻,青玉剑宗的掌门议事堂正被一群元婴和几个金丹团团围住, 都是来找崔永思要个说法的。 这些金丹思来想去, 觉得整个青玉城内也只有崔永思有这个能力做到方才那些事。 而且,好巧不巧,他们来抓沈清岸的时候,沈清岸居然也刚刚出门, 让他们扑了个空。 若不是有人提前传讯,安排好了这一切,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于是他们便都认为是崔永思监守自盗,故意维护沈家人。 崔永思被这么一群元婴和金丹找上门来,虽然不算太畏惧,但心头也十分烦躁。 此刻听到他们让自己把沈家人都交出来,崔永思更是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这时他一拂袖,便冷声道:“我和诸位可都是出自天寰学院,彼此气息也还算熟悉,我若是出手,诸位不可能一点都觉察不到吧?” “现在毫无证据,你们就堂而皇之冲到我青玉剑宗要人。未免太不把我这个掌门放在眼里!” 崔永思这话一出口,倒是有几个元婴眉头皱了皱,缄默不语了。 但也有其他不服气的,这时冷冷一笑,便道:“举国上下,能做到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走人的高手,又有几个?除了崔掌门你,剩下的便都留在天寰了,陛下圣诞在即,那些高手可没功夫出来替沈家办事。” “再说了,若不是崔掌门同那些沈家人里应外合,何至于青玉剑宗里的那一个也跑的悄无声息?” 顿时,一阵附和声响起,崔永思看着这些昔日同僚的嘴脸,藏在广袖中的手几乎要攥紧成拳,但还是忍耐着没有立刻发作。 这些能在天寰久待的,各个都是老狐狸,但凡自己露出一丝破绽,就能给足了他们由头。 他自己不要紧,可青玉剑宗不该受这无妄之灾。 “我看是你们自己太废物了吧?” 一声冷笑忽然从议事堂门外传来,几个元婴修士心头一怒,猛地回头看去,便看到一脸阴沉的宫拂羽拂袖走了进来。 见到宫拂羽,他们多少有点避讳,此刻就不情不愿地行礼道:“见过小郡王。” 宫拂羽:“不必假惺惺。” “我看你们大胆的很,居然都敢来青玉剑宗逼掌门了,一个个是想造反吗?” 几个元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此刻其中一位就拱手道:“小郡王,虽然我们尊敬您,但国师也交代过我们,不能放走沈家任何一个人,现在崔掌门故意阻碍我们查探事情真相,难道我们就要束手不查么?这未免有失公允吧?” 又是国师。 听到这两个字,宫拂羽就忍不住冷声道:“你们不是太子的人么,怎么又变成国师的狗了?他给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没有证据就在青玉剑宗内对掌门如此嚣张?!” “我们有证据!”一个金丹修士忽然道。 宫拂羽脸色微变:“什么?” 那金丹修士此刻就沉声说:“沈清岸离开之时,我们捕捉了所有青玉剑宗附近的通讯,没发现任何消息通知——除了青玉剑宗的内门传讯牌传出的消息。” “也就是说,是青玉剑宗的人给沈清岸传了消息,让他在沈家人被劫走的时候跟着逃走的。” “在一众元婴手下劫走沈家人,还同时给沈清岸传讯提醒,能做到这些的,试问除了掌门,整个青玉城还有第二人么?” 宫拂羽怔住了。 崔永思的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竟然是如此…… “所以,掌门若是想洗脱青玉剑宗包庇邪修亲人的嫌疑,倒不如大大方方,让我们检索一番青玉剑宗的内部传讯,看看那沈清岸到底是被什么人接走的。” “你们只是要检索传讯?”宫拂羽心头一动,还没意识到什么。 结果崔永思这时就沉声道:“不可。” 几个元婴脸色骤变。 “青玉剑宗的传讯涉及到诸多宗门秘闻要事,怎么能随意给诸位检索?” “那掌门是存心要包庇罪人了?”元婴修士沉声道。 崔永思冷冷道:“口说无凭,诸位还是要拿出更多令人信服的证据来才行。” 几个元婴修士对视一眼,神色沉冷,眼看着,议事堂内的威压就在这沉默中逐渐增高了。 都是元婴,脾气也都不好,说了这么久,早就想动手了。 崔永思见状,心中反而了然,此刻他不动声色地就一甩拂尘道:“宫院长站远些吧,免得一会伤到你。” 宫拂羽听到崔永思这话,心头一跳,正想阻止这一场血战发生,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又沉重的钟声。 钟声一圈一圈,带着一股股厚重的威压,涟漪一般在整个青玉剑宗中扩散开来,连那高大的山体,仿佛都随着这巨大的钟声发出短暂的震颤来。 这钟声响起,这议事堂中所有人的神色都微微变了。 这……是青玉剑宗昭告宗门大事的钟声,但掌门在此,又是谁敲的钟? 而且这大钟为玄英之铁精炼而成,沉重无比,能敲动这钟的至少元婴修为,青玉剑宗什么时候又出来了这样一位高手? 议事堂中,所有人面色都是惊疑不定,凝重无比。 而下一瞬,一个带着一点磁性的清冷嗓音就这么静静在整个青玉剑宗上方扩散了开来。 “我知道你们在找我,来吧,我在剑阁等你们。” 这嗓音不大,但极为凝实,传入人耳中就仿佛一条细线一般,瞬间就穿透了所有人的脑海。 众人神色皆是大变。 唯独崔永思和宫拂羽对视一眼,表情极为古怪。 宫拂羽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这嗓音,实在是太像秦颐那个臭小子了。 但能发出这种嗓音的,至少也元婴级别。 秦颐才走了多久? 这怎么可能? 而这时,还没等崔永思和宫拂羽疑惑,议事堂中的几个元婴便已经纵身跃起,朝着剑阁的方向去了。 那些金丹也连忙追上。 崔永思和宫拂羽当然也跟了上去。 · 剑阁之顶,流云万千。 一树苍松,一角方亭,亭中悬着的,就是青玉剑宗的镇派大钟。 而在那方亭前,正立着一位风神如玉的黑衣青年,那衣袍迎风飒飒舞动,清冷而又超然。 几个元婴修士最先追到方亭前,等他们看到那黑衣青年时,神色皆变。 因为他们竟然看不出黑衣青年的境界! 最重要的是,这人他们不认识! 不过输人不输阵这一点,几个元婴都明白,此刻他们便沉声道:“这位道友,方才传音的是你?沈家那些邪修同犯是你带走的?” 秦颐听到这句话,静静转过头:“邪修同犯?” 那几个元婴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个便冷声道:“没错,道友若是不知情,还是尽快把他们交出来吧,免得国师怪罪下来,大家都不好过。” 听到这句话,秦颐忽然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抬起了手。 “你们说的是我么?” 所有元婴修士在看到秦颐抬手的那一瞬间,都不由得绷紧了一下心神。 可下一瞬,他们的脸色就都变了。 因为秦颐掌中此刻幻化出了一个面具,那个面具赫然便是…… “竟然是你!” “你还有胆子回来!” “给我拿下!” 所有元婴,在看到秦颐掌中那熟悉的面具时,心头大震,惊怒交加。 但随即他们反应过来,大吼一声,便一拥而上,从秦颐头顶四面飞射着包围了下去! 几个元婴同时出手,这四周的气场顿时被挤压地一塌糊涂,长风卷荡,空气中甚至擦出了烈烈火星。 可秦颐却没有动。 又或者说,他没有出手。 只是抬手,将那掌中化出的桃木面具静静戴上了。 与此同时,那些元婴的掌风却已经几乎贴到了秦颐黑袍翻飞的身上。 然而—— 轰然一声巨响,一道金光刷然从秦颐身周震开,在平面掀起一片巨大的金弧,宛如海浪一般,瞬息间就把那些元婴修士,全都横扫了出去! 原本强大无匹的元婴修士,此刻就像天女散花一般,哗啦啦地从剑阁顶上坠落了下来。 而此时,方才听到钟声聚集到此处的青玉剑宗弟子们,就把这一幕全都看在了眼底。 众人哗然。 赶来的崔永思和宫拂羽也被秦颐这一手震住了。 这……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修为了? · 一炷香之后,十几位昏迷的元婴连同金丹修士一起,被沈清岸和沈霆一起挂腊肉一般高高挂在了剑阁顶上。 下面看着这一幕奇景的青玉剑宗弟子们,纷纷啧啧称奇,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 宫拂羽见到这一幕,一边忍笑,一边却故意道:“哎呀,这些可都是元婴大能,你们这么做也太损了吧。” 沈清岸这时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个元婴大能的胡须,便笑道:“宫院长,您真是宅心仁厚,不过啊,这件事还得听我弟夫的。” 一直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崔永思这时就淡淡道:“对,这次都是你们自作主张,跟我们青玉剑宗没有关系。” 沈清岸听到崔永思这句话,终于回过味来,连忙道:“放心吧掌门,懂的都懂。” 说完,沈清岸又看了一眼身后静静立在亭中跟沈清棠说话的秦颐,道:“弟夫,要不要出来说两句?师兄弟们可都看着你呢。” 秦颐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不必了,看到这些教训,想必也没人再敢乱说了。” 第123章 第 123 章 眼看着剑阁下方熙熙攘攘的弟子们还围着这边, 一脸好奇,崔永思便纵身一跃,站在了剑阁顶上, 一扫拂尘, 就对弟子们道:“别看了,都回去吧。” 想看热闹的弟子们沉默了一下,人群里忽然就爆发出一个不一样的声音:“秦颐是邪修啊, 掌门留着他做什么?” “他现在得罪了这些元婴前辈,国师日后必然大怒, 天寰的大乘修士都不在少数,掌门还是要以宗门的前途为重啊!” 这个声音一出现, 原本那些觉得这事好玩, 扬眉吐气的弟子们也有点人心惶惶起来。 虽然他们先前也很讨厌这些元婴修士仗势欺人,老是支使他们办事又不给报酬,现在秦颐替大家出了气, 固然很快活。可提到国师, 大家也都是发自内心地害怕。 毕竟当初那些修为高且参加过首阳宗宗门排名赛的弟子们都知道, 秦颐跟沈清棠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弟子们的情绪就犹豫不定了起来。 崔永思这时眉头一皱,目光锐利如电地看向了人群中,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双眸阴鸷藏在人群后方的陆停霄。 崔永思长眉一挑,正想说话, 秦颐却在这时缓步走了出来。 崔永思感觉到秦颐到来, 目光微动,反而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就这样,秦颐立在了剑阁最顶端,将整个人都曝露出来, 居高临下地静静看着下面那些惶惶不安的弟子。 日光照在秦颐身上,宛如镀上了一层金辉,耀目又庄严。 秦颐黑袍翻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扬手,静静做了一个动作。 他摊开手,掌心朝上,在他掌心之中瞬间有三昧真火腾出,那三昧真火熊熊炎上,轰然一声,直烧入天际。 就在这疯狂燃烧的金色三昧真火中,有一道金龙的幻影直上云霄,甚至发出了一声昂然的龙吟! 与此同时,青玉剑宗的后山也传来一阵阵妖兽的咆哮声,同这龙吟相互呼应,一时间山谷里充斥着各种惊人的响动。 站在剑阁下方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彻底沸腾了起来。 这场面,比他们方才看到秦颐力挫一众元婴高手还要震惊。 “金龙圣象!!!” “这是金龙圣象啊!” “看来秦颐师弟真的不是邪修,邪修如何能获得金龙首肯,让金龙降圣象给他?” “一定是国师心胸狭隘,看错了!” “对,没错!” 弟子们全都激动不已,甚至欢呼了起来。唯独站在人群后面的陆停霄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异常的不甘心。 这时他咬牙片刻,扭头就想偷偷离开。 却被崔永思一道拂尘挥出,用凛冽的白光给拦住了去路。 陆停霄踉跄了一下,神色难看极了。 崔永思拦了这么一下,也就没有再拦,只是意味深长的冷冷看了陆停霄一眼。 而这时,站在剑阁上的秦颐看着下方沸腾的人群,终于开了口。 “秦颐此去十万大荒,意外得到一些机缘,获得了一位逝去龙神的鳞片和骨血,炼化一番之后,还剩下不少。先前因为秦颐身份不同于常人,害得青玉剑宗风评受累,也连累了诸位师兄弟,诸位师兄弟若是不嫌弃,秦颐可以把剩下的龙神鳞片和骨血分给大家。” 秦颐这话一出口,所有青玉剑宗的弟子,哪怕是崔永思,都震惊了。 青玉剑宗的弟子们虽然也都见过不少机缘,这秦颐这可是龙神骨血啊! 这种万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秦颐居然要分给他们?! 难以置信…… 随即崔永思就皱眉静静看了秦颐一眼,示意秦颐不要被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秦颐自然明白崔永思的想法,这时就不动声色地给崔永思传音道;放心掌门,我心中有数。 两人对视,崔永思见到秦颐目光澄澈,猜到秦颐可能是另有打算,想了想,便没有阻止。 但这时下面方才那些狂喜的弟子们也清醒了过来,这时有人就犹豫道:“这……若是这龙神鳞片和骨血有问题呢?”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觉得有问题的,可以不用认领。” 弟子们一下子议论纷纷起来,有的人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跃跃欲试,但也有的人持怀疑态度,觉得秦颐突然回来,又突然把这种好东西分给大家,不太可信。 这时,还是沈清岸第一个站了出来,主动对秦颐道:“这么好的事,弟夫你也不提前跟我说?我先来吧。” 秦颐哑然,随即他就勾了一下唇,低声道:“好,兄长请上前些。” 沈清岸丝毫没有怀疑秦颐,提步便走上前来。 秦颐这时掌心一摊,掌中便出现了一片熠熠生辉的金鳞。 接着,他便将这片金鳞,贴在了沈清岸眉心。 一瞬间,金光大作,沈清岸只觉得一股极为强大浑厚的力量顺着他的眉心直冲入身体里。 沈清岸低低咆哮了一声,立刻就闭上眼,开始打坐。 这时,下方所有弟子都看着沈清岸打坐的模样,心里焦急异常。 · 半个时辰之后,沈清岸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涌动,而这时,他身上的气息也疯狂暴涨,竟然一下子就从筑基二层攀升到了筑基九层! 多么恐怖! 他再一扬手,浑厚的真气凝实冲出,瞬间便在不远处的山上凝出了一大片尖锐的石林! 这一幕出现,别说是沈清岸自己震惊了,下面围观的青玉剑宗弟子们,也都疯狂了。 这下子,再没有人质疑秦颐手上所谓的龙神骨血和鳞片是真是假,他们都发疯一般地涌了上来,求着秦颐把龙神骨血和鳞片赐给他们! 秦颐神色平静,一一都给了。 一时间,剑阁上气流涌动,都是开始打坐炼化的青玉剑宗弟子。 陆停霄见到这一幕,眼睛红的都快要滴血了。 但最终,所有人都上去了,只有陆停霄没去。 秦颐见到这一幕,眸中静静闪过一道杀意,但这杀意一纵即逝,很快就被他敛眉遮掩下去了。 陆停霄的异常表现,愈发让秦颐肯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死的那个林瑾瑜,未必就是重生的林瑾瑜。 沈清棠死前身中剧毒,灵魂虚弱辗转,都还能混乱地记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重活一世的林瑾瑜又怎么会那么蠢? 倒是另外一个人,更可疑了。 · 两三个时辰之后,得到了龙血的青玉剑宗弟子们都一一打坐完毕,至少也都上升了两个小位阶。 若说先前他们还对秦颐抱有怀疑,现在就真的是感激无比和崇敬无比了。 弟子们纷纷同秦颐道完谢,还有的想趁机同秦颐套套近乎,这时沈清棠就不动声色地出面,静静拉住了秦颐的手,笑着对大家道:“今日辛苦了一日,大家也都累了吧,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沈清棠面容清丽,笑意温和,弟子们见了,倒是一时间都不好意思起来,只能讪讪道了谢,说明日再见。 弟子们走了。 崔永思把陆停霄留下了。 秦颐这时就静静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看着已经筑基三层的陆停霄,他目光微动:“看来国师给了陆师兄不少好东西。” 秦颐这话一出口,别说是陆停霄自己脸色骤然煞白,就连崔永思神情也怪异了起来。 崔永思竟是从未发觉国师还在青玉剑宗内留了眼线?! 还是这么一个刚入门的弟子?! 秦颐其实这句话也是诈陆停霄的,可看到陆停霄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果然,某人上辈子用惯了的东西,这辈子也还是舍不得扔。 国师名声太臭,想必也找不到其他能在青玉剑宗替他传递消息的人了,只有这个陆停霄。 而沈清棠听到秦颐这句话,神色不自觉地变了变,下意识就看了秦颐一眼。 秦颐感受到沈清棠的目光,这时就温柔地握了一下沈清棠的手,便对他道:“你要不先陪岳父和兄长去休息,我稍后就来。”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没有直接拒绝秦颐的提议,只道:“其实我也有话要问他。” 秦颐眸中不自觉闪过一道担忧的光,怕沈清棠胡思乱想。 可看着沈清棠坚定明亮的眼神,秦颐又不好多说什么了。 而接下来,沈清棠又温柔地劝走了沈霆和沈清岸等人,一时间,偌大的剑阁,只剩下秦颐,他,崔永思以及陆停霄了。 剑阁的风静静吹着。 沈清棠鬓边柔软的乌发被吹得有些纷乱,但这时,他凝视着陆停霄,仿佛又像是透过陆停霄看到另外一个极为有野心又贪婪的身影。 终于,沈清棠静静开了口。 “陆师兄,你觉得,国师和林瑾瑜像么?” 沈清棠这话一出口,这里剩下的三个人,神色都发生了不一的变化。 秦颐不自觉地就默默握紧了沈清棠的手。 而这时,沈清棠对面的陆停霄脸色阴晴变幻了许久,然后他就颤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清棠看着陆停霄这表情,不由得就闭眼,静静叹了口气。 然后,沈清棠又看向崔永思,轻声道:“掌门,您先前帮兰庭时,同他讲的那个故事,是在十九年前发生的吧?” 崔永思眉头紧皱:“你怎么知道?” “刚刚猜到的。” 说着,沈清棠又看了秦颐一眼:“兰庭应该也猜到了。” 秦颐目光变幻了许久,低声道:“没错。” 崔永思忍不住道:“你们到底猜到了什么?” 秦颐沉默片刻,平静开了口。 “十九年前,国师征战时身受重伤,必须靠吞噬天品木灵根才能弥补元气。也正好在那时,林瑾瑜降生。” “这真的只是巧合么?并不是。” “十万大荒中一位灵植前辈曾对我讲,若不是被强行分割掉肢体,灵植都可以自己缓慢恢复,甚至比寻常修士恢复更快,但我记得十九年前那场战役,除了国师,似乎受伤的其他大能不多。所以,国师到底受的是什么伤,被谁伤的?” 崔永思神情凛冽:“你是说——” “没错,国师根本就不是在战场上受的伤。” “国师他精通卜算,早知道清棠这样一个出众的天品木灵根会降生在陵阳,一方面不愿意舍下本来的荣华富贵,一方面又一刻不停地想要夺人气运,扼杀一切对他有威胁的可能。所以不惜分体出来,把自己的一部分留在陵阳城。那也才是他元气受损的真正原因。” “只可惜,他的贪婪给他埋下了祸根,或许是那时他的力量不够,所以分出来分体不太厉害,也有些蠢。” “于是,就被太子杀掉了。” “所以在分体死后,他就迅速赶来首阳宗,查看情况。那时他能被我一个筑基伤到,想必也是因为分体死了,导致他实力跌落吧。” 崔永思和陆停霄听着秦颐这些话,瞳孔都不由得紧缩了起来。 陆停霄此刻大叫一声,扭头疯狂地想要跑掉。 但沈清棠眼疾手快,猛地就祭出藤蔓,缠住了他的腰! 第124章 第 124 章 陆停霄虽然已经筑基三层, 但场中无论是哪个,都比他修为要高。 此刻陆停霄毫无挣扎之力地被卷到了沈清棠身前,沈清棠用藤蔓捆紧了他, 便试图用藤蔓刺破他的眉心, 读取他的意识。 可没想到陆停霄在觉察到沈清棠的举动后,双眼骤然睁大,然后他的身体就疯狂地开始膨胀扭曲。 “小心!”秦颐眸光一凛, 瞬间把沈清棠拦在身后,同时一掌将已经胀大成球状的陆停霄一掌拍飞了出去! 轰然一声巨响, 一蓬血雾在空中散开,陆停霄就这么魂飞魄散, 尸骨无存了。 三人看到这一幕, 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好狡猾的国师,居然给自己留了这样的后手,陆停霄也真是个明明白白的工具人了。 而秦颐这时静静凝视了片刻地面上落下的那些血渍, 反倒挑了一下眉, 淡淡道:“让他知道也好, 气死他。” 崔永思:? 沈清棠:“噗——” 沈清棠一笑,场中紧张的气氛就逐渐舒缓开了,这时崔永思看向秦颐便道:“你是不是想去天寰?” 秦颐沉默片刻,没有隐瞒:“是。” 沈清棠虽然现在看起来身体无恙,但那缕白发仍在, 秦颐也还是要拿到天心莲才放心。 好在按照顾青容所说, 国师那样洗出来的灵根在没达到真正的天品前是没办法服食最精粹的天心莲的,所以天心莲现在应该还没出问题。 崔永思看着秦颐的表情,沉吟片刻,便没有多问, 甚至连秦颐的位阶都没有关心,只道:“既然你下了决心,那就放心去吧,沈家人我会好好照看的。” 秦颐一拱手:“多谢掌门。” 崔永思点点头,又取出一枚玉简:“这里面的东西对于对付国师有些用处,你拿去吧。” 秦颐见到玉简,沉默了一瞬,掌心一摊,便也递过去一枚金色的龙鳞。 “一点心意,请掌门收下。” 崔永思见到那龙鳞,不由得怔了怔,接着他就断然摇摇头:“我不需要这东西,你还是留着给旁人好。” “掌门还是拿着吧,万一我们走后,青玉剑宗遇到什么事,这里还要仰仗您。”沈清棠这时轻声道。 听着沈清棠的话,再看着秦颐认真的眼神,崔永思推辞不得,最终还是收下了。 · 跟崔永思分别后,秦颐和沈清棠离开了剑阁。 “既然决定要走,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沈清棠拉着秦颐的手,低声问。 秦颐这时静默片刻,忽然道:“要不然,你还是留在这好了?你现在的修为,我实在是不放心。” “我不。” 秦颐怔了一瞬,无奈笑了,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他心里其实还是希望沈清棠同他一起去的,不为什么,就为求个安心。 经过了这么多事,秦颐现在已经不太放心把沈清棠长期留在任何一个人身边,最好是长长久久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完好无损才行。 “那我们明日就走?”秦颐问。 而沈清棠这时凝视了片刻秦颐风华若玉的侧脸,眸光微动,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他什么别的话都没说出来,只是含笑点点头:“好。” 听到沈清棠这个字,秦颐面上的容色也慢慢柔和了许多,两人就这么静静拉着手,从剑阁上,顺着那几百级的阶梯一点点缓缓走下来。 有微风吹过,两袭黑白长袍的衣袂交缠到一处,翩翩而飞,西下的夕阳照在这拉长的影子上,宛若神仙眷侣。 · 次日清晨,两人只悄悄跟沈家人告了别,便离开青玉剑宗,赶赴天寰。 长风万里,流云无限。 沈清棠静静趴在秦颐的背上,十分安心。 但这时他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就轻声问:“兰庭,你昨日出了那么多血和鳞片,身体没事吧?” 秦颐闻言,淡淡一笑:“只有给大哥和掌门的是我的真鳞,其他的都只是稀释过的精血变成的。没什么大碍。” 沈清棠微微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有些内疚:“你说,我这个主意出的是不是不太好,毕竟师兄弟也没有害过我们。” 秦颐自然明白沈清棠这话的意思,昨日,是沈清棠提议用这种方法去让秦颐去鉴别国师的走狗。 龙血对人体是大补,但一旦那人对龙血的主人有什么不轨的念头,主人一下子就能感知到。 并且平日,也能通过监视龙血的动向掌控服下龙血之人的行踪。 昨日这么提议,是沈清棠不太放心沈家人的安危,但过了一夜之后,发现青玉剑宗除了陆停霄,倒也没有别的针对他们的国师走狗了。 沈清棠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不该这么做的。 倒是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句话,不由得无奈笑了笑,接着他就伸手抚了一下沈清棠的侧脸,低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我的龙血对他们也不是没有帮助,只要他们不对我心怀不轨,我也犯不着去监视他们的动向,我又不是有偷窥癖。” 沈清棠莞尔:“兰庭说的也是。” 秦颐:“你若是还要多心,那就是不相信夫君我。” 沈清棠彻底没了芥蒂,这时就亲热地搂着秦颐的脖颈,甜甜道:“好了,我知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这还差不多。” 听到秦颐这句话,沈清棠忽然静静吐出一口气,就依赖地将自己的侧脸贴在了秦颐的耳畔。 柔软的肌肤贴在秦颐的耳廓上,背心也满是香软,秦颐耳廓微热,这时嘴上却只道:“又撒娇。” 沈清棠抿唇笑道:“嗯嗯。” 秦颐:…… 半晌,秦颐眸中静静浮起一丝淡笑,御风的速度也悄无声息地减缓了一点。 · 此刻,天寰皇城,国师府内。 一双碧绿色的阴鸷眸子猛地睁开,紧接着,一滩碧绿色的血便吐在了面前的地上。 国师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点点慢慢站了起来,心中眼中都是熊熊不尽的怒火。 陆停霄,居然也死了! 他种在陆停霄心头的那颗种子,也报废了啊。 这时,国师挣扎着抬起手,便看到自己往日细腻无瑕的肌肤上又出现了几道明显的干纹。 国师瞳孔骤然收缩,踉跄着朝前走了几步,便颤巍巍地抓紧了一旁的生灵之杖。 生灵之杖上隐约有碧光浮出,落在了他的身上,就这样他手臂上的干纹逐渐消失了。 可生灵之杖上的气息也愈发枯竭,整个杖身都开始透出一股焦黄枯萎的气息来。 国师咬紧了牙关,咯咯直响:“好歹也是神杖,居然这么废物!” 可与此同时,一片巨大的阴影带着恐惧一起悄悄笼罩上了他的心头。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么说也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生灵之杖仰仗的是神庙的神力,先前离开灵泉,生灵之杖的神力就削弱去了一大截,现在神庙关闭,生灵之杖又失去了一部分神力之源,里面仅剩的能量,不多了…… 想到这,国师心头恼怒更盛,他狠狠一把就扔掉了生灵之杖,胸口随着怒气不停的起伏着。 偏偏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谨慎颤抖的嗓音:“国师大人,陛下病危,您快去看看吧!” 国师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发怒,可紧接着,他眯了眯眼,忽然又意识到什么。 沉默了半晌,国师不动声色地俯身拾起了地上那被他扔掉的生灵之杖。 接着他一抖身后那长长的披风,一条阴影便这么笼罩而下。 “我这就过去。” “对了,记得通知五大护法,就说一会我要见他们。” 门外立着的侍卫还是第一次听到国师如此和颜悦色,怔了怔,便连忙道:“属下这就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阴冷的笑意一点点慢慢浮现了出来。 他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绝不会再次轻易拱手让人。 · 长风呼啸,秦颐抱着沈清棠,静静降落在了天寰皇城的圣山上。 圣山对面的那座矗立在皇城中心雪白高塔,便是天寰圣塔,天心莲便放在那圣塔当中。 隔着一片大湖,秦颐静静朝那雪白的高塔上眺望过去。 此刻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庞大而又敏锐的灵识在那高塔上扫过,秦颐收回眼,眸中微微闪过一丝疑惑——好奇怪,国师居然没有把天心莲转移走。 而这时,秦颐怀中的沈清棠忽然开口道:“那就是天心莲,我感觉到它了。” 秦颐心头一跳:“是真的天心莲?” 沈清棠点了点头:“是真的。” 秦颐思索了一下,正想让沈清棠留在这,自己前去抢天心莲,结果沈清棠却一眼就看出他的目的,笑了笑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颐眉头一皱,正要拒绝,沈清棠这时就闭上了眼,双手抵在雪白的下颌上,掐出了一道灵诀。 紧接着,一道碧绿色的灵光就沈清棠周身环绕了起来。 等到灵光消失,偌大一个沈清棠,居然就化成了一颗碧绿色的小芽,就这么颤巍巍地挂在了秦颐的胸前。 秦颐:?! 秦颐心头剧震,一时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还是小芽伸出藤蔓用力掐了他胸口一下,他才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将小芽从衣襟上摘了下来。 “你居然能变成这个样子?” 小芽慢慢卷住了秦颐的手指,把自己的意识传递了过去。 “是的,只是持续不久,最多一个时辰。” 秦颐听到这句话,心头微微一跳,再也没有耽误,抬手将小芽藏进了袖中,便纵身一跃,凌波而上,踏着湖水,朝那高耸的圣塔飞跃而去。 第125章 第 125 章 今世的秦颐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秦颐。 他此刻的内心比先前更加淡定从容。 长风卷动起他黑色的衣袍, 烈烈飘舞,日光照耀在他俊美如玉的面孔上,仿佛透明。 一个时辰对于他来说, 足够了。 而就在秦颐即将靠近那天寰圣塔时, 圣塔四周五色光芒轰然暴起,五位身穿黑袍的修士就这么在那五色光芒中出现了。 金木水火土,五种能量, 循环流转,重重叠加, 这五位,都是天寰皇城仅次于国师的最顶尖高手。 五位大乘修士, 就这么出现了。 虽说是大乘, 但这五位顶尖高手的气息并没有达到巅峰的天人合一的程度,只是普通顶尖。 原因就是这些修士都是从小被秘密培养,用各种珍贵药物和灌顶手法灌到大乘的。 副作用就是他们的寿命只有不到百岁, 比普通的练气修士还要不如, 发挥出来的实力, 也就是跟普通炼虚差不多。 不过纵然如此,愿意把孩子送进来选拔这五位护法的修士也还是络绎不绝。 愿意就是无论这五位护法生前死后,他们的家属和他们自己都会受到仅次于国师的极致优待。 在修真界,实力和权力就是王道。 至于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培养出这样的五位高手,也是因为这个防御力和攻击力都超一流的四象五行阵只有五位大乘联手才能发动。 这是保护天寰皇室永垂不朽的秘密武器。 此时, 五位大乘高手立在了天寰圣塔的五角上, 黑袍迎风招展,死死地盯着秦颐,冷声道:“来者何人!” 秦颐凌空停在了这五位大乘高手面前,语气平静:“我来取天心莲。” 那五位大乘高手面色微变:“放肆, 天心莲是当今圣上亲手赐给天寰第一高手的荣耀,你区区一个化神,怎敢觊觎?” “再说,要挑战我们,你也不符合规矩,你的宗门是哪里?拜帖又在何处?”他们虽然收到了国师的消息,说有棘手的高手来挑战他们,特意赶来,却没想到这个国师口中的高手竟然是一个化神? 实在是让他们觉得受到了侮辱。 秦颐看着那几个大乘高手轻蔑高傲的眼神,神色不变,只淡淡道:“是不是第一高手,打一场不就知道了?” 五位大乘高手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极为难看的表情:“放肆!” 秦颐微微一挑眉,顾不得那么多了,在那五位大乘高手还没出手之前,便径直强攻而上。 他现在可不想讲什么道理——他只想着,只要抢到那天心莲,沈清棠的身体就会彻底好起来了。 沈清棠是天品木灵根,再加上他已然化龙,打败一个国师,也不在话下。 而且,到底谁更厉害,也还是要凭拳头说话! 此刻,五位大乘高手见到秦颐居然真的敢硬闯,脸色不由得都变了。 看来国师说的是真的,这个化神期的小子就是个疯狗啊!疯狗确实是有些难缠的。 但他们还是过于自信,并没有理会国师给他们的那个提醒提前发动四象五行阵,只想着自己动手杀了秦颐这个小疯子就好了。 他们即便是只有炼虚能力的大乘,五人联手难道还拿不下一个区区一个化神? 也未免太小看他们了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四象五行阵一旦发动,就要抽干他们十年的寿命,十年对于其他的大乘修士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他们而言,可是弥足珍贵啊! 可很快,这五位大乘高手就知道,他们错了。 他们应该先发动四象五行阵的! 秦颐的速度和攻击力,都太恐怖了。 四象五行阵还没有来得及发动,秦颐便径直一掌,燎起连天的熊熊大火,一掌将那位金灵根的大乘高手猛地击飞! 轰然一声巨响,那位金灵根高手跌入了水中。 接着,秦颐又冷冷一笑,将一团炽烈无比的火球径直拍入了那万顷大湖之上。 狂澜掀动,一瞬间,连天火势就在湖面上蒸起磅礴的水雾,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本来剩下那四人见到秦颐如此迅猛,都大惊失色,准备联手,可又陷入到了这茫茫的水雾中,看不清方向。 他们想要用灵识却联系对方,可偏偏此刻空气中又传来了一阵诡异的低啸声。 是灵魂攻击! 龙族特有的灵魂攻击! 缺乏实战的几位高手,就在这茫茫水雾和龙吟声中完全失去了方向。 他们正在焦头烂额,心头恐惧之际,忽然,他们的眼前都同时出现了一双金红色,绚烂如同白日星辰一般的狭长巨眸。 五人大骇!!! 下一刻,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起。 无数火球就在万顷大湖之上爆炸开来,轰隆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整个水面都已经被这绚烂灼目的火光燃烧成了通透的金红色。 五个高手的身躯竟是就这样被接二连三地直直被炸飞了出去! 而此刻,被这边圣湖发生的异动吸引,已经有许多修士从远处赶来,目睹到了眼前的一幕。 看到五位大乘高手就宛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般,被炸成烟花飞了出去。 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修士全都惊呆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紧接着,发生的一幕更让前来围观的修士们目眩神迷了。 往日也有不少高手试图去挑战过五大护法的,可都是落败而归,甚至能少有在五大护法手上走下十招。 唯独今日这个! 似乎依稀比当年的国师还要厉害。 最关键的是,他来挑战,居然都没有通知任何人。 而且即便是赢了,也没有对那五位大乘高手下杀手,风度倒是极好。 这样的高手,实在是太神奇了。 所有修士都急不可耐地等待着这个高手的出现。 下一瞬,在万众瞩目下,一道金光从圣湖中哗啦一声冲出,射入九霄之上,又化成了一袭修长利落的黑衣,御风直直飞向了天寰圣塔。 见到那一袭黑衣,有修士忍不住就喊了一声:“是哪位高手,能否让我们一睹真容?” 正在飞向天寰圣塔的那袭黑衣速度没有减慢,但却在日光下静静回头看了一眼。 只是这么一眼。 日光斜斜洒在了那飞扬的长发和那飘舞的黑衣上,将一切都染成了宏大的金色。 仿佛他整个人都融入到了这无限的落晖之中。 什么模样,众人仿佛都看清了,又仿佛都没看清。 只记得,那是一张风华无限的面容,丰神如玉,惊若天神等词语都无法描绘。 但那双仿佛浸满了天地星辰的赤色双眸,却深深刻入到了每一个遥遥远眺的修士心中。 那像是来自上古神祗的眸子。 神秘而又幽远,根本就不像是能存在于凡人身上的。 修士们又是一阵惊呼,而这时,五位大乘修士如梦初醒,从湖边四处爬了起来,就气急败坏地道:“有人要抢天心莲了,快把这个刺客拿下!” 修士们没有人回应。 因为他们平日也受够了这五位大乘修士和他们家人的欺压,此刻见到有这么一个高人出现。 将这五位自视甚高的“大能”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又岂能不高兴? 再说,天寰第一高手就可以拥有天心莲,这可是国师和陛下一起定下的规矩。 就算国师不答应,国师还未出面呢,也轮不到这五位“大能”说话啊。 · 此时,无数修士都遥遥围聚在那圣山之畔,紧张地盯着圣塔那边的动静,想要看看这位高手究竟会不会被招安。 他们心里,也想要一个可以跟国师抗衡的大能。 而此刻,秦颐已经走入了圣塔之中。 圣塔四面镂空,柔和的日光就这么照进来,从四面徐徐落在了正中央的水晶盏上。 晶莹剔透的天心莲就躺在水晶盏中,散发着柔和的灵光。 秦颐胸前的小芽轻轻动了一下,显得有些活跃。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看来这天心莲确实是真的。 秦颐伸手,正想将那天心莲拿下来,他眸光忽然一沉,接着就看向了天心莲后面的那一扇小门。 “谁,出来。” 吱呀一声轻响,那扇木门被推开,一位身着天寰至高无上的雪白皇族华服的老人就这么颤巍巍地擎着一根金质的拐杖,立在了那。 凝视了片刻那老人头顶的皇冠,秦颐在他身上只感受了腐朽的气息,沉默了一瞬,秦颐淡淡道:“陛下?” 天寰大帝沟壑纵横的面容上缓缓浮出一丝笑意,颤巍巍地哑声道:“国师让朕来迎接天寰的第一高手了。” 秦颐:……? 秦颐心头一冷,微微生出一丝警惕来。 可天寰大帝周身并无其他诡异的气息,连小芽也没有反应。 可见国师没来。 秦颐不清楚国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时他就语气平淡地道:“陛下不必客气,秦颐只是想要天心莲。” 天寰大帝诡异地笑了笑:“国师也是这么说的。” 秦颐眉头皱得更紧。 “国师说,他近些年体力修为都有不支,恐怕无力支撑国运,让朕另选英明。” 选中了秦颐? 这话别说是天寰大帝说,就是国师亲口说,秦颐也不信。 “那国师呢?” 天寰大帝怔了怔:“国师闭关了。” 说着,天寰大帝忽然就伸出手,要端起那装着天心莲的水晶盏。 就在这一瞬间,秦颐看到他眼中闪过了一道碧光。 秦颐神色一冷,先一步将那水晶盏夺了过来。 可就在下一刻,天寰大帝口角身上都溢出了碧绿的血丝,竟是顷刻之间便悄无声息地倒在了秦颐面前,失去了呼吸。 秦颐:! 而就在这时,有五股熟悉的气息从外面疾驰而来! 是那五位大乘高手到了! 秦颐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是中了国师的连环计——天寰大帝一死,死无对证,他即便修为再高,弑帝这项罪名口上来,他也要被迫流离失所了,还会连累到沈家所有人! 好狠毒的国师! 秦颐不由得攥紧了拳,眸光一沉,想着索性就同那些人火拼到底算了。 抢到天心莲,杀了国师,他就带着沈清棠和沈家人远走高飞,其他的一概不理。 眼看着,秦颐掌中的三昧真火已经燃了起来,杀机蓬勃,可他并没觉察到胸口前的小芽却在这时哧溜一下灵活地悄悄蹿了下去…… · 五位大乘高手同时赶到了圣塔之上,他们各个脸色阴沉,打算跟秦颐再次一决高下。 可等他们目光落到在秦颐身后之时,脸色却都齐齐变了。 接着,那五位大乘高手狐疑地对视一眼,却都神色恭敬地垂眸拱手,单膝跪地道:“参见陛下!” 秦颐:?! 等秦颐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便看到方才还七窍流血倒在地上的天寰大帝这时不知道怎么又悄无声息的清醒了过来,此刻还拄着拐杖,面带微笑地站在他身后,凝视着那五位大乘高手。 第126章 第 126 章 秦颐心头微微一滞, 但看到天寰大帝此刻那明亮含笑的眼神,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随即秦颐便也不动声色地垂了眼,不再去跟天寰大帝对视。 “天寰大帝”此时拄着拐杖, 慢慢走了过来, 看着面前五位大乘高手,他便微笑着道:“五位爱卿方才果然是尽了全力。” 五位大乘高手听到“天寰大帝”这句话,心头惊疑不定, 私下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多说话。 “国师当初便算到天寰将有新的第一高手出现, 所以特意让朕等候在此,接见新的第一高手。方才五位爱卿的出手朕也看到了, 也是确凿竭尽全力, 未曾放水。” “看来国师预言的新的第一高手就是眼前这位勇士了。” 五位大乘高手听着“天寰大帝”这话,恍然大悟——国师让他们竭尽全力,一定要打开五行四象阵对付秦颐, 既然是为着这个缘故? 随后他们又看着“天寰大帝”对秦颐赞许的表情, 不由得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心中暗暗庆幸。 万一真的用了五行四象阵,把这位国师预言的第一高手打伤打死,让陛下等不到人,那可就是真是…… 随即他们其中一位脑子转得快的,就立刻道:“属下们不敢居功, 是这位高手天资过人, 我等确实不及。恭喜陛下为我们天寰再添一名栋梁啊!” “恭喜陛下为我们天寰再添一名栋梁!” 恭喜之声迭起,一旁的秦颐默默站在那,头一次在这种场面里,他有些想笑。 但自然还是没有笑出来, 只是平静地保持着面上神色地不变。 紧接着,“天寰大帝”还对秦颐伸出了手。 秦颐目光一动,连忙伸手扶住了“天寰大帝”。 而这时,“天寰大帝”粗糙的手指就轻轻在秦颐掌心点了两下。 秦颐会意,面色愈发沉稳。 就这样,“天寰大帝”在秦颐的搀扶下,静静走出了圣塔,出现在了外面围观的众修士面前。 五位大乘高手则是排成一排,紧随其后。 “天寰大帝”甫一出现,顿时宛如一颗巨大的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千层巨浪。 圣湖对岸的修士们纷纷都激动了起来,‘参见陛下’之声不绝于耳。 “天寰大帝”这时微笑注视着圣湖对岸的修士们,轻轻一抬手,便道:“国师前日夜观星象,卜算到天寰将有新的第一高手出世,今日朕便等到了这位第一高手,果真名不虚传。” “天寰的国运,有救了。” “天寰大帝”这话一出口,众修士之间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惊讶的赞叹声。 而这时,“天寰大帝”静默片刻,又徐徐道:“国师年岁渐长,心力衰微,日后便要开始闭关突破瓶颈,以待来日飞升。所以才替天寰替朕挑出了这位新的继任者,以后,便是这位第一高手接任国师一职。” 这下子,众修士的议论声更大了,甚至沸腾了起来。 国师要换人? 这就要换人了?! 他们实在是难以置信! 可偏偏那五位大乘高手和秦颐就站在天寰大帝身后,天寰大帝的话绝无虚假。 而且,若此事不是真的,国师为何不出来反驳? 可……真的太奇怪了。 但当着天寰大帝的面,自然无人敢反驳,修士们心头思虑各异,可大部分都还是松了口气——毕竟从秦颐的行事作风来看,似乎这位新国师要比从前那位仁善许多。 可偏偏这位新国师又是从前那位国师挑出来的…… 这就…… 但“天寰大帝”可不会给大家解释那么多的疑惑,此时他说完这两句话,笑了笑,便对五位大乘高手道:“天心莲朕已经赐给了新任国师,现下朕身体有些不适,就让新任国师送朕回去休息好了。几位爱卿先退下吧。” 五位大乘高手虽然对“天寰大帝”的一些行为举止心生疑虑,但面前的“天寰大帝”也确实是如假包换,纠结了半晌,他们只能拱手道:“恭送陛下。” · 就这样,“新任国师”搀扶着“天寰大帝”,安然无恙地顺利进入了天寰宫。 “天寰大帝”一进入宫中,立刻便有宫女侍从迎上来,将他们领着去了寝宫。 进入寝宫之后,“天寰大帝”屏退旁人,满是褶皱的苍老脸上忽然显出了一丝同他年龄极为不符合的狡黠笑意:“可装得累死我了。” 一旁的秦颐:…… 他也没想到,沈清棠居然玩的这么大。 这时,“天寰大帝”又眨了眨眼,示意秦颐过来,秦颐便走上前去,按照“天寰大帝”的指挥,把他搀扶着静静靠在了一旁的软枕上。 “天寰大帝”这时便慢慢闭上了眼。 不多时,一条碧绿的小芽就从天寰大帝雪白华丽的宽大袍袖中钻了出来。 秦颐连忙伸手,托住了小芽,同时抬手一挥,顿时,流水一般的禁制就在寝宫附近倾泻而下,彻底隔绝了这里同外界的动静。 终于,一道碧绿的光芒闪过,一袭白衣轻柔地落下,就这么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秦颐怀里。 秦颐眉头一皱,看着伸手揽住他,面色有些许苍白却仍笑意吟吟的沈清棠,沉声道:“你怎么敢这么胡闹?” 沈清棠微微一笑:“是国师先玩这么大的,我总不能对不起他。” 秦颐:…… “你方才那么做,就不怕被拆穿么?” 沈清棠看了秦颐一眼,轻声道:“我若是怕被拆穿,可不就不敢那么做了。” 秦颐:? 沈清棠这时示意秦颐将他放到天寰大帝的身旁,秦颐依言照做。 接着,沈清棠便附身,掌心探出一条藤蔓,钻入了天寰大帝的口中。 不多时,那藤蔓缩了回来,上面多了一枚沾着血迹的寄生草籽。 “这是?”秦颐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沈清棠面色平静地淡淡道:“寄生草籽,用来操控傀儡的,陛下已经去世有几个时辰了。而且,是被吸干了龙气而死的。” “可即便是这样,国师也还是不敢出来同我们明面上对上,那就证明,他现在肯定很虚弱。” “最重要的是,这枚寄生草籽方才一直还在陛下体内,所以我们做的一切他都能看见。” “方才我做的那么出格了,他都不敢出现,这足以证明他现在实力确实不够。” “而且,肯定气疯了。” 秦颐沉默了一瞬,莞尔:“所以我们现在去找他?” 沈清棠拈着掌心那颗寄生草籽,抿唇沉默片刻,道:“不急,他现在隐匿了气息,我一时间难以发现,如果贸然前去,难免落入圈套,不如先等我服下天心莲提升一点实力再说。” 秦颐没有异议:“好。” 不过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天寰大帝的尸身,秦颐皱眉道:“陛下的尸身怎么办?” 这个时候如果再被人发现,秦颐还是逃不了干系。 沈清棠沉吟片刻,就从储物戒中重新取出了一颗小小的种子,然后放进了天寰大帝的口中。 不多时,天寰大帝竟然胸口出现了轻微的起伏,就像是人在呼吸一般。 秦颐瞳孔微微一缩:“你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沈清棠摇摇头,想了想,道:“或许是从前在书中看过的,这种种子在湿润的空气里会膨大缩小,频率跟呼吸差不多,可以伪装成呼吸的样子。” 秦颐:“你看得杂书可真多。” 沈清棠:? 不过随后,秦颐就淡淡笑了笑,默默从储物戒中取出了方才拿来的天心莲道:“趁现在,快服下吧。” 沈清棠微微一笑,就伸手接过了秦颐掌心的水晶盏。 可就在这时,沈清棠方才遗忘在一旁没有捏碎的那一枚寄生草籽忽然蹿了起来,伸出无数细小的藤蔓就要卷住沈清棠掌中的水晶盏。 但沈清棠早有防备,此刻他一把抓住了那寄生草籽,就猛地将灵识灌注了进去。 瞬息之间,沈清棠闭上了眼又猛地睁开 他通过国师操纵草籽的灵力找到了国师的位置了! 国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便切断了自己跟草籽的灵识联系。 可已经晚了,沈清棠已经看到他了。 沈清棠这时果断抬头看向秦颐道:“兰庭,你快去后宫有一棵巨大榕树的地方,那里十分空旷,一眼就能看清的,国师就在那!” 秦颐眸色微变,随即就问:“那你呢?” “我服下天心莲,随后就来——兰庭你再不去他就逃走了。” 秦颐迟疑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就果断伸手,虚虚在胸前一剜。 金色的血落下一滴,秦颐眉心闪过一抹痛色,接着,一片闪着七彩微光的金色巨鳞出现在了秦颐掌心。 “拿着,它能护你。” 沈清棠看着秦颐掌中那片还在滴血的心间鳞,心头剧震,但很快,他就伸手将那鳞片轻轻接了过来。 秦颐总算松了口气,这时他对沈清棠微微一点头,便再也没有迟疑,径直化光离开了寝宫,往沈清棠说的那个地方去了。 沈清棠目送着秦颐化成的金光离开寝宫,便深吸一口气,回转心神,默默攥紧了掌中那片染血的心间鳞,再次低头轻轻打开了掌中的水晶盏。 天心莲在水晶盏中静静地绽放着灵光,沈清棠的气息跟它相互感应,它甚至微微有些兴奋起来。 而这一次,再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止,沈清棠仰起头,就将一整朵天心莲吞入了腹中。 一瞬间,白光剧烈地绽放开来,整个偌大的寝宫内都被一股极为浓烈的灵气给包裹住了。 无数花瓣形状的洁白灵光在空气中慢慢飘散,不停围绕着沈清棠身周飞舞。 沈清棠就这么闭着眼,静静吸收着这浓郁又澎湃的灵气。 但他并没有发觉,此刻,一片碧绿色的梧桐叶静悄悄地从他头顶浮现了出来,散发出一阵轻缓的碧绿色圣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第127章 第 127 章 此刻, 国师府内的一间密室中,阴风阵阵。 一袭白衣正静静坐在国师府中的密室地面上,周身被无数藤蔓缠绕住, 黑发低垂, 长眸紧闭,清冷的面容上不带一丝生气。 赫然竟是被秘密召回天寰,却一直没在众人面前出现的宫明泽。 深绿色带着一点的尖刺的藤蔓在此时静静游弋过来, 碰了一下那苍白优美的下巴。 “你睡着了么?” 庞大又含混的嗓音低低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响起,带着一种另类的可怖。 但宫明泽仍是长眸紧闭, 没有丝毫回应。 忽然,那藤蔓像是生气一般, 猛地支棱了起来, 狠狠地在宫明泽脸上抽了几下!咆哮道:“回答我!不要装死!!!” 宫明泽苍白的面容上瞬间出现一丝红痕,而这时若是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白衣上早已布满了这样的血痕。 这时, 宫明泽长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终于睁开了眼, 异常平静地哑声道:“父皇被你吸干了,现在天寰国运干涸,龙气枯竭,惹恼了天道,我更无法继任。你就算打死我也没用了。” 宫明泽这句实话说出口, 整个密闭的空间内顿时传出了一阵扭曲的嘶吼和咆哮声, 那尖锐的响动几乎要把整个狭窄的空间挤破。 在这无处可逃的尖锐叫声中,宫明泽眉心的肌肉拧成一团,半晌,有血丝缓缓从他唇角和耳朵里淌了出去。 藤蔓们也在这时才一点点消停了下来。 “废物!”藤蔓们张牙舞爪地道。 即便没有显出人形, 但宫明泽即便是不抬头,也能想象出国师那狰狞的嘴脸。 他在此时,竟然笑了一下。 “你早就知道秦颐是天命之子,还要跟他斗,我看还是你更废物且无可救药一点。要是我,早就跑——” ‘跑’字还没说完,宫明泽身上捆着的藤蔓便骤然收紧,他喉咙蠕动了一下,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顿时,就有一种魔鬼一般嘶嘶的笑声在这密室内响了起来,听着令人寒意入骨,背心凉透。 感受到藤蔓们突如其来的得意,宫明泽修长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些藤蔓们忽然又温柔地缓缓松开了宫明泽,嗓音带着一丝诡异的得意道:“即便是天命之子又如何,还不是中了我的圈套,只找到一个傀儡。我可是比谁都要更了解他们,想杀我,真没那么容易。” 宫明泽没有睁开眼,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可忽然,藤蔓捆住宫明泽的动作又悄悄一僵,接着,它们却又一齐柔声问:“我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站在我的身边,替我出生入死。” 它们刚刚接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对它们而言,并不太有利的消息。 秦颐虽然上当了,但解决陷阱的速度也太恐怖了——他虽然化龙,但也不至于这么厉害?难道顾青容那个蠢货又替秦颐取了灵泉水么? 如果宫明泽再不自愿帮它,它可能胜算真的又要低很多。 那就别怪它们心狠手辣了。 宫明泽沉默了。 宫明泽罕见且骤然的沉默让那些藤蔓不由得慢慢抬起了头。 它们总还是心存一丝幻想——对自己的魅力。 毕竟它们从前也是依靠那些魅力,让顾青容让陆停霄和慕烨等人为他出生入死。 上辈子的宫明泽也是。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的宫明泽似乎不吃他这套了。 真奇怪。 现在见到宫明泽沉默,它们难免对于自己的魅力又多了一分自信——即便这是它们威逼利诱得来的。 而这一次,宫明泽沉默了很久。 直到藤蔓们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忽然低声道:“好啊,你有什么要求,凑近点,告诉我。” 藤蔓们怔了一下,倒也不觉得宫明泽会对他们怎么样,这时便盘绕着凑了上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宫明泽一向清冷无波的狭长眸中忽然闪过一点猩红的光,然后他的虎牙也骤然变成了野兽一般的利齿。 紧接着,他就对着面前最粗最大的那一根藤蔓狠狠咬了下去! 一瞬间,碧绿的汁液疯狂四溅! 密室内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混乱而又痛苦的咆哮声! 宫明泽略带报复的一丝冷笑也在这时咳嗽着响了起来。 藤蔓们终于动怒了,它们疯狂地围拢了上来,把整个密室包得不剩下一丝光。 最终,有一棵金色的小草,和一颗黑色的魔种出现了其中一根藤蔓上。 它们狠狠捏碎了宫明泽的下巴,然后就神情疯狂且漠然地将那株化龙草和魔种一起,塞进了宫明泽的嘴里。 既然如此,那它们便只需要一个没有知觉没有脑子的只会无心效忠的战士。 其他的,都抹杀掉好了。 · 天寰内宫 秦颐按照沈清棠的指示,找到了那棵榕树的所在,也找到了国师的气息。 可等他发现“国师”的身影之后,才赫然发觉,这竟然是个分体! 秦颐一掌击碎国师的分体,头顶那棵巨大的榕树就如同鬼影一般化为无数藤蔓,朝他弯曲着笼罩包裹了下来。 而这些藤蔓上,都生着阴森尖锐的利刺,一看就是国师手笔! 秦颐冷笑一声,双手结印,丝毫没有犹豫,浑身便已经冒出了金色的坚硬鳞片,同时三昧真火包围其上。 就这样,一声轰然巨响,秦颐硬生生地一掌击开了这厚重无比的碧绿色鬼网,破天而出! 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无数藤蔓就在其中被烧得灰飞烟灭。 蔓延的三昧真火把那些藤蔓都烧透了,浑身沐浴着金色辉光的秦颐就悬浮在那一柱金光之中,掌风回旋,干脆利落地将那些剩余的藤蔓烧得连渣都不剩。 做完这些,秦颐记挂着沈清棠,脚下不停地就朝着天寰大帝的寝宫处疾飞而去 明明感觉问题不大,国师的力量已经很弱了。 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御风疾驰的秦颐心中总还是生出了一丝丝的不安。 好奇怪,这丝不安到底从何而来? 而下一瞬,远处天寰城中出现的可怖景象就彻底印证了秦颐此刻的不安。 无边的黑气,携裹着雷电劫云,破土而出。 那是魔气,是魔云。 乌压压的云从天边一直铺洒了下来,宛如浓墨一般,缓缓吞噬着整个天寰城。 狂风大作,呼啸声尖锐地仿佛鬼怪在哭泣。 而就在这一片恐怖的意向中,一条巨大的,乌黑色的躯体轰然破土而出,从那带着闪电的云层中缓缓浮了出来。 是龙。 一条魔龙。 长风搅动着秦颐的黑发,狂舞不定,几乎遮蔽了秦颐的视线,秦颐闪烁着细细金辉的狭长瞳眸也在这一刻骤然缩紧。 他根本难以理解,也难以相信眼前见到的这一幕。 天寰城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魔龙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下一瞬,秦颐就明白了。 他看到了那高高骑在巨大魔龙脊背上的,一袭戴着面纱,拿着生灵权杖,被风吹得飘飘舞动的青衫。 身形窈窕修长,却宛如恶魔。 即便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秦颐都能看到那一双碧绿眸子中闪烁着的恶毒和得意。 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秦颐心里清楚了。 接着,秦颐不动声色地静静看了一眼那被浅碧色光芒悄然笼罩着的天寰大帝寝宫,便毅然决然地加快了速度,越过了所有宫殿,径直朝那庞大魔龙的方向飞了过去! 既然决定了要应战,那这个时候,他也绝不会退缩。 · 此时,天寰城中已经有其他的高手注意到了这一点,已经纷纷出手,朝那魔龙攻击了过去。 可很快,修士们便都看到了魔龙身上骑坐着的国师,一时间,惊诧之声,意外之声,质疑和愤怒之声都生了出来。 唯独国师自己,带着一丝淡淡的得意,静静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生灵之杖,便在空中徐徐道:“诸位天寰子民,天寰气数已尽,若是还想一世无忧,不如投靠于我,我替你们建立一个新的王城!” 国师的语气带着一丝疯狂,瞬息间便响彻全城,所有听到这些话的修士们都震惊了。 不过很快,便有修士出声质疑道:“可你为何要同魔龙勾结?!” “勾结?”国师修长的手指静静在魔龙那庞大的角上抚摸了一下,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朗声道:“是我创造了它,我是它的主人,谈何勾结?” 众人哗然,不少修士都在此刻倒抽一口凉气,退后了一步。 有人开始大喊:“国师成魔了,快去宫里通报五大护法和陛下!” 国师碧绿的眸光中闪出了一丝冷意。 接着他扬手一挥,一道深绿色的藤蔓就径直朝那最先开口的修士射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五彩炫光闪过,轰然一声扛住了国师的攻击! 国师脸色一变,抬头看去,竟然是匆忙赶来的五大护法。 五大护法迎风而立,神色严峻地看向国师,这次就从五个方位一起,将国师包围在了中间。 国师见到这一幕,脸色倏然沉冷了下来。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五大护法神情凛冽,掌中已经一瞬不停地开始结阵。 赫然便是四象五行阵。 即便他们平日里多有投机取巧,傲慢待人等种种的问题,可关键时刻,孰是孰非,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国师如何不懂这阵法,见到这一幕,更是不怒反笑:“好,果然是五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着,国师掌中的藤蔓便狠狠卷住了魔龙的角,冷声道:“不忠心的废物,就都杀了吧!” 下一瞬,一声可怖的龙吟爆发而出,魔气携裹着魔焰顷刻之间便从它口中向五大护法喷射而去! 可五大护法并没有闪躲,仍是一动不动地继续结阵。 长风凛冽,所有修士都仰头看着这一幕,心头紧张的情绪激荡不易。 眼看着,那带着寒意和一种诡异灼烫气息的魔焰已经贴上了五大护法的身体。 忽然,一片耀目金光从所有人的头顶倾泻而下!刺透了重重黑暗,瞬息间驱散了所有的乌云和阴霾! 三昧真火,铺天盖地地就这么笼罩着压在那些魔焰下烧灼了下来。 金红色的三昧真火和魔焰对撞,轰响之声不绝于耳,如同雷霆一般疯狂炸响。 那些修为低的修士只是远远立着,都被这气场震荡的余波给掀翻在地。 同时,几道散发着金光的稳固的防御禁制也在此刻落在了五大护法身周,牢牢罩住了他们。 “魔龙交给我,四象五行阵和城中居民就有劳五位了。” 一个清冷磁性的嗓音悄然在五大护法耳中响起。 他们微微一怔,抬头一看,便见到又是一束金光狠狠撞击在了那魔龙的头部,发出轰然一声爆响! 烟尘弥漫,魔龙被金光撞击,顿时发出痛苦的□□,下意识地便扭头朝城外飞去。 国师此刻险些被击下龙背,只能猛地拉住魔龙的一角,想要操纵魔龙稳住。 可这时,又是一道金光狠狠撞了过来! 魔龙仰天长嘶,再也承受不了这疼痛,毫无章法地便扭头朝城外冲去! 金光消散,一袭黑衣也在这时朝着魔龙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众人顿时认出了秦颐,立刻便忍不住开始欢呼。 但所有修士都没发现,有一根深绿色的小芽在此时悄悄从魔龙背上坠了下来…… 第128章 第 128 章 五位护法被秦颐的防御禁制护住身形之后, 便心无旁骛地开始继续布置四象五行阵。 四象五行阵,是这世上最厉害的阵法,可防守可攻击, 就是调动一次需要的能量极大。 而这个阵法有大有小, 小的四象五行阵只需要五位护法联手,便可虚空绘制,但作用范围有限, 适合于高手对决。 大的四象五行阵则是需要提前绘制好阵纹,布置在实体上, 待到用时,五位护法一起引动, 在四象五行阵的范围内, 一切生灵都将受到保护。 天寰城内,就有一个这样大的四象五行阵。 这阵法就布置在整个天寰城中,一旦引动, 便可将整个天寰城都笼罩在里面, 可保天寰子民三日无忧。 现在五位护法引动的, 就是大的四象五行阵。 渐渐的,有五色光芒从地面上浮现而出,蔓延到天寰城的每一个角落。 细密的阵纹也就在这些五色的光芒中联络成型。 可谁也没想到,这阵纹联络到一半,竟是有两个护法同时睁开眼, 低低吐出一口血来! 下面围观的修士大惊:“怎么回事?” “城中有阵纹被毁了!”其中一个吐血的护法咬牙哑声道。 修士们听到这话, 立刻纵身御剑而起,朝四处查看。 而等到修士们看清了那些被毁损的阵纹后,顿时毛骨悚然。 无数浸染着魔气的藤蔓在地底下疯狂蠕动着钻了出来,顺着整个天寰城每一条主干道, 破坏了地表,也破坏了那些尚未联络而成的阵纹。 这些阵纹在没有被灵气引动的时候,固然也有强大的防御力,可一旦碰上魔气侵蚀便是被彻底阻隔住了,无法进行下一步! 修士们见到这一幕,先是惊恐,但接着不少剑修醒悟了过来,又连忙拔剑去砍断那些藤蔓! 感受到这一切的五大护法立刻道:“停手!砍坏了阵纹附近的土地,便短时间再也没有办法修复了!” 但说话间,已经有藤蔓感受到了五大护法的意识,它们就扭动着疯狂地开始破坏阵纹附近的泥土。 还有不少藤蔓趁机去攻击修士。 一时间,整个天寰城乱成一片。 五大护法看到这一幕,眼睛都变得通红,怒气勃发,却又没办法行动——他们现在在四象五行阵的阵眼中,一旦离开,四象五行阵彻底受损,天寰城的最后一点保护也就彻底没了。 而这么多带着魔气的藤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杀完啊…… 五大护法心急如焚,修士们也都自乱了阵脚,忙成了一片,一时间整个天寰城内各种各样的叫喊声交织在一处,让大家原本已经安定下来的心,又凌乱了起来。 忽然,就在这时,一声清冽的凤鸣从天空中传来,划破了这里的杂乱声响,一下子让整个天寰城变得安静了一瞬。 众修士们听到这声响动,纷纷抬头,就看到一只金色宛如凤凰模样的鸾鸟驮着一个人从空中翩翩飞下,身后还跟着许多御剑飞行的青玉剑宗弟子。 为首的,正是慕飞和沈清岸。 他们俩人在得到了秦颐给的龙鳞龙血后,迅速便进阶了金丹,这一日早上,崔永思卜算了一卦,说天寰有难,需要驰援。 沈清岸再也坐不住,便和慕飞一起,带着不少自愿前往的青玉剑宗弟子,前来帮忙了。 沈清岸一早从空中看清了四象五行阵在城中的走向,这时他便对慕飞低声说了几句话。 一瞬间,无数的金色翎羽就这么从空中飞下。 慕飞本身有凤凰血统,加上又得了秦颐的龙血加持,他的翎羽对上那些藤蔓一下子就起到了一击必杀的作用! 一时间,城内魔气飞散着消失,不少修士也都喘过了一口气。 这时沈清岸先让青玉剑宗其他弟子也去帮忙斩杀其他地方的魔气藤蔓,他自己便遥遥对着四象五行阵中的五大护法道:“五位前辈请不要停下,阵法我来想办法修补!” 五大护法见到慕飞的真身和青玉剑宗的弟子,已经信任无比,此刻就颔首道:“有劳小兄弟了!” 沈清岸点了点头,便静静在慕飞背上立了起来。 这时,他高高在上,长风吹动的他的黑发,倒是让他把四象五行阵在整个城中的布置看的愈发清晰。 接着,沈清岸出手了。 他先是咬破手指,汇出了一个巨大的玄冥真武阵,这散发着淡淡棕褐色的阵法,一旦接触到土地,便无限制地蔓延了开来。 因为沈清岸是土灵根,所以只要他灵气所到之处有土的存在,阵法便能不断蔓延。 玄冥真武阵坚实无比,是最厉害的天级防御阵法。 这时,它就这么一点点蔓延着罩在了地下的四象五行阵上,迅速地便阻止了那些藤蔓对四象五行阵的继续破坏。 紧接着,沈清岸又一扬手,无数尘土腾空而起,开始凝结成一片片坚硬的石块。 石块又逐渐汇聚成了细小的石桥,链接在了四象五行阵被毁坏的阵纹中间,重新将阵纹用一种奇异的方式弥补在了一起。 四象五行阵重新开始绽放出了光芒,缓慢地开始运转了。 五大护法大喜,立刻便加大了力度,重新开始催动四象五行阵。 慕飞用翎羽击杀藤蔓,沈清岸修补阵纹,两人在一起,倒是配合得十分天衣无缝。 但此刻他们都没想到有一双发红的眼睛在暗处静静盯着这边。 就在沈清岸即将完成最后一个阵纹时,一个被魔气操控的修士猛地腾空而起,一剑便朝沈清岸当胸刺来! 沈清岸脸色骤变,却一咬牙,没有闪躲,双手交错,继续飞快地修补着最后一个阵纹。 反正死不了,画完再说。 这是沈清岸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瞬,阵纹修补完成! 五色光芒在天寰城中肆意绽放了开来,四象五行阵正式完全启动,就在这启动的一瞬间,城中那些被魔气浸染的藤蔓彻彻底底就尖叫着,灰飞烟灭了。 眼看着,那修士掷出的长长的飞剑已经要刺到沈清岸的胸口,沈清岸回过神来,这才急急忙忙想要伸手招架,可那凛冽的剑锋已经逼到眼前了—— 忽然,一道金光闪出,锵然一声,挡在了飞剑面前! 沈清岸心头一跳,再回过神来,便看到那红着眼的修士被无数金色的翎羽飞射着刺入了胸口,鲜血四溅,直直掉落了下去。 沈清岸低头看着那修士又被无数其他的修士追上来制住,骤然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把熟悉的匕首正躺在慕飞背上。 沈清岸怔了一瞬,下意识道:“这匕首你居然还没扔?” 说着,沈清岸便伸手想要把那匕首拾起来,一道金光闪过,慕飞竟是骤然化出了人形朝下飞去。 沈清岸:! 沈清岸陡然失去了重力,就这么朝下坠了下去。 他心头叫苦不迭,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慕飞,可等他即将摔到地上的时候,一只手臂又忽然死死拉住了他。 沈清岸踉跄着落地了。 接着他便对上了慕飞那双漂亮却又不悦的眸子:“你傻了么?” 沈清岸:“啊?” 慕飞:…… 随即慕飞就一脸嫌弃地甩开他的手臂,扭头朝四象五行阵地方向纵身一跃而去。 沈清岸怔了怔,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现在危急关头,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他也只能飞快地朝着慕飞的方向也追了过去…… · 天寰城城郊 秦颐一径将魔龙驱赶到了城外的荒山中,但在这驱赶的过程中,秦颐隐约地感受到了魔龙身上那熟悉的气息。 这让他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安来。 这魔龙难道是…… 还未等他的思索落定,魔龙便已经被国师勒着脖颈,猛地睁开血红的竖瞳,扭头狠狠地朝秦颐吐出了一口炽烈的魔焰来! 魔焰带着一股吞噬万物的冰凉和扭曲的灼烧气息,瞬息间便贴到了秦颐的脸上。 秦颐脸色一沉,扬手便祭出一片金色的火墙拦在了身前。 魔焰撞击在火墙上,发出吱呀吱呀刺耳磨牙一般的响声,但很快又冒出一阵阵浓郁恶臭的黑烟,消弭于无形。 秦颐看着魔龙这攻击力度,心头稍安——这魔龙明显还没有完全化龙成功,只是依赖着魔气的能量,可以不停攻击,本身似乎虚弱得很。 秦颐薄唇静静抿成一线,手中的攻击也稍微留了三分——他对同族还是心生怜悯的,而且这魔龙看起来也很痛苦,似乎并不是自愿替国师卖命。 如果能救下来,秦颐也不愿意杀它。 可没想到,秦颐这么一丁点细微的念头变化就已经被骑在魔龙背上的国师觉察到了。 国师这时诡异一笑,猛地勒紧了魔龙身上的藤蔓,就对秦颐大声道:“你看看他是谁?!” 只是这么一晃眼,魔龙那无比狰狞冒着黑气的头颅上,恍惚间便出现了一张闭着眼,痛苦无比的熟悉清冷面容。 同时,还有无数幻象陆续浮出。 看着那些幻象,秦颐心头剧震。 一时间忍不住攥紧了拳,有些没办法下手了。 竟然是太子…… 太子……竟然是那个人?! 无数信息叠加在一处,直把秦颐的大脑冲击的一时间都没办法思索,整个人也短暂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就在这时,国师狠狠勒紧了魔龙的脖子,便诡异地低低笑了一声道:“杀了他!” 魔龙咆哮一声,抬起头就朝秦颐的方向看去。 四目相对,在那一瞬间,秦颐竟是被魔龙骤然变成血红旋涡一般的眸子给定住了神魂,彻底不动了。 国师面上的笑意愈发扩大了一下。 成败在此一举了。 就在国师准备拉动着龙角,让魔龙给秦颐最后一击时,魔龙忽然仰天长啸一声,竟是就这么翻滚着从空中栽了下去! 国师大骇,疯狂试图拉紧藤蔓,可这个时候的魔龙却仿佛不怕痛了一般,就这么疯狂下坠。 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味道! 国师抓着那藤蔓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一股滚烫火焰的味道朝国师逼近。 国师悚然一惊,仰起头,便对上了秦颐那双浸满了星辰的赤色狭长瞳眸。 而此刻,秦颐的眸光明亮无比,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迷惑和迟疑。 上当了!!! 国师脑中猛地闪过这个词。 一团金色的炽烈火焰在秦颐掌中汇聚而起,就这么凌空,狠狠地朝国师头顶拍了下去。 无数的火光轰然爆发开来,如同散碎的焰火一般四散坠落,国师恐惧的瞳眸彻底成了秦颐看到他的最后一眼—— 魔龙凄厉地仰天,发出最后一声长嘶。 漆黑的巨大身躯轰然坠地。 在漫天星火中,那赤红色的瞳眸缓缓闭上了。 · 天寰皇宫内院 一袭白衣,身覆柔光的沈清棠静静立在一棵虚空的梧桐树下,凝视着树上那些古老的文字。 他乌墨色长发倾斜而下,淡淡闪烁着玉一般的莹润光泽,浑身都浸染在一种奇异的华彩中。 沈清棠原本清丽的五官面容似乎并没有发生那么奇异的改变,可此刻的他却一呼一吸都绝美得令人失神,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看完了梧桐树上的文字后,沈清棠静静伸手,那一整棵梧桐树便忽然如云烟般消散,最终化为了一颗碧绿宝石一样的东西,轻轻落在了沈清棠如玉的掌心。 而这时,一声诡异的笑声就在这空旷偌大的宫殿中静静响起。 “既然你得到了神庙神谕,那你就该知道,我当初在神庙获得的传承是什么,你们杀不了我的。” 沈清棠默默转过头,看着四周那些从花盆中,土地上源源不绝地涌出的深绿色藤蔓,淡淡道:“这样活着,有意思么?” 分裂,复制,无止境的永生。 只要任何一个藤蔓分体还能存活,就能永远地活下去。 这就是国师从神庙里获得的传承。 第129章 第 129 章 诡异的笑声围绕在沈清棠四周, 刺耳阴森无比。 沈清棠闭着眼,只是静静立在原地,一袭白衣在空中轻轻起伏着,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没有理会国师那狰狞的笑声。 果然,见到沈清棠毫不在意的模样,没过多久, 那笑声又停了下来,换成了一个恶毒的嗓音。 “你选一个轻松的死法吧, 或者自动的,乖乖把神庙传承让出来。不然——” 沈清棠这才缓缓睁开眼:“不然呢?” “不然?” 深碧色带着尖锐利刺的藤蔓在空中缓慢的舞动着, 无数个嗓音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个, 猛地咆哮道:“不然,你就看着你在意的所有人都去死吧!” 沈清棠眉头微微一皱。 而在他面前,有碧绿的光芒在藤蔓的挥舞间渐渐汇聚成了两幅景象。 一幅天寰城中的景象, 一幅天寰城外的景象。 天寰城内, 气氛异常紧张。 整个天寰城此刻纵然已经被五行四象阵给包裹住了, 可在天寰城四周,五行四象阵之外,无数深碧色的藤蔓已经顺着五行四象阵的边缘缓慢地攀爬了上来,在整个天寰城上形成了一张深碧色的巨大网络。 遮天蔽日,恐怖无比。 修士们被这巨网一般的藤蔓罩住, 一个个都显出了焦虑的表情, 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而天寰城外,巨大的魔龙轰然坠地,魔气在三昧真火的灼烧下逐渐溃散。 接着, 一袭被魔气侵蚀得看不出颜色的白衣就这么从三昧真火中剥落而出,静静躺在那巨大的凹坑之中。 乌黑色的血淅淅沥沥地流下来,秦颐的一袭黑衣从空中遥遥坠下,踉跄着就跪倒在了宫明泽面前。 秦颐凝视着那一袭不成人形的白衣,瞳孔里骤然显出一丝血红色。 然后他就颤抖着俯身,缓缓伸手,探向了那已经被鲜血浸透且被魔气腐蚀到完全看不出五官的脸。 他嗓音嘶哑地低声道:“小叔叔……” 画面到此,幻光一滞,戛然而止。 藤蔓们一点点汇聚在了一处,仿佛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沈清棠。 沈清棠不动声色地静静闭上了眼,清丽的面容上没有太多多余的表情。 而这时,他身周忽然狂风大作,那些藤蔓就喑哑地低声道:“怎么样,这就是同我作对的下场,你们这群小毛孩,还是太自以为是了些。” 但沈清棠这时却又忽然睁开了眼,他轻声道:“我也看到了。” 而且,他看到的,同藤蔓给他看的并不完全一样。 虽然天寰城内已经被藤蔓包裹,五行四象阵中的修士们看到这些张牙舞爪遮蔽了天光的藤蔓,神色也都紧张无比,但他们每个人都握着自己的法器,严阵以待,并没有再显出最初的畏惧来。 沈清岸和慕飞站在最高处,静静地观察着每一处藤蔓的走向和变化,不少会御剑的修士也在边缘处巡逻扫荡,不给那些藤蔓可趁之机。 至于天寰城外…… “抱……歉。”宫明泽靠在秦颐怀中,竭尽全力,用他已经被鲜血糊满的喉咙,对着秦颐,慢慢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确实抱歉,因为太子这个身份隐瞒了太多事,又做了太多违心之举。 那个时候他也没想过他会被太子这个位置一直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如果重来一次…… 可惜,没有如果了。 宫明泽呼吸一点点弱了下去。 秦颐伸出手,静静覆盖在了宫明泽那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睛上,闭上眼,颤抖着喃喃道:“好,我原谅你了。” 宫明泽的唇角缓慢地动了一下。 却没有再发出一点响动。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沈清棠的薄唇一点点抿住了。 他这个时候头一次有些微的不甘心——为什么神庙要给他这样一个似乎没什么用的神谕呢? 虽然这个神谕保护了他,但他想要救更多的人…… 而就在这时,一阵风声响起,无数的藤蔓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趁着沈清棠失神之际,它们便张牙舞爪地对着沈清棠包围了上来! 沈清棠猛地回过神来,扬手一击,无数浅碧色的藤蔓飞舞而出,绞缠在了深绿色的藤蔓上。 轰然一声闷响,两边的藤蔓都碎成了无数片的存在。 沈清棠唇角微微渗出一丝血迹,再不迟疑,便纵身飞掠而起,一袭白衣冲天直上。 而就在这时,那些深绿色的藤蔓也如影随形地从四面八方围拢包抄着朝那袭翩翩白影绞杀了过去。 一袭白衣在天寰宫的宫殿上疾飞,身后追击着浩浩荡荡的深碧色藤蔓,那些藤蔓张牙舞爪,遮蔽了天地,盘旋着就这么朝着沈清棠的背心扎去。 带着肆无忌惮的攻势。 就是要抓住沈清棠,把沈清棠碎尸万段。 即便这时那些藤蔓没有说话,但沈清棠却愈发清晰地听到了它们内心焦渴的呐喊。 抓出他!吃掉他!同化它! 你就可以变成天品木灵根,灵植界的王者,从此便可永生不朽。 这修真界,这天下,就都是你的。 沈清棠听着这贪婪又恐怖的愿望,心头不由得微微有些发冷。 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国师的执念,还有被国师吞噬过的那些灵植的怨念。 这么多可怖的执念汇聚到一处,产生的力量确实是寻常大能修士都难以阻挡的。 他真的可以吗? 沈清棠竟然在这一瞬心生动摇。 而就在这时,沈清棠已经逃到了所有建筑中最高的天寰圣塔上,而藤蔓们却还是浩浩荡荡地追了上来。 沈清棠退无可退了。 终于,他就慢慢停住了脚步,缓缓驻足在了那雪白的圣塔之巅,甚至转身正面对向了那些藤蔓。 沈清棠一袭白衣,长风吹得他那单薄的身姿宛如一只风中的嫩叶,舞动不息,仿佛随时都能乘风而去。 但他此刻的眸光却异常温和且坚定。 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决然。 无论如何,神谕给了他,他就得给神庙一个交代,今日一战,他不能退。 那些藤蔓看到沈清棠骤然停下,不由得也悬浮在空中,慢慢停了下来。 这些交织错落的藤蔓,从天寰皇宫内延伸而出,一直遮蔽到圣塔之上,在它们的遮蔽之下,到处都透着一股森然的阴绿色冷光,整个天寰皇宫,仿佛一座墓地一般。 藤蔓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渺小的沈清棠在它们面前,着实像一只弱不禁风的白色蝴蝶,随便一捏,就能捏死。 沈清棠抬起头,墨玉色的长发在他背后飘舞,他这时静静看向那些狂妄无比又贪婪无比叫嚣着的藤蔓们,低声道:“我答应你,你先放过他们。” 藤蔓们怔了一瞬,发出一叠桀桀的诡异笑声。 接着它们就猛地朝着沈清棠扑了上来! “晚了!”无数个宛如蜂翅震动一般潮水的嗡鸣大笑声在沈清棠耳畔响起,带着一股报复性的恶毒和得意在里面。 沈清棠就在这时静静闭上了眼。 瞬息之间,藤蔓们就宛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将那一袭白衣尽数吞没包裹在其中,形成了一个深绿色的大茧! 茂盛而诡谲的气息在那大茧中疯狂旋转,带着一股吞噬一切的力量。 沈清棠原本是想凭借着神谕之力同这些藤蔓同归于尽。 可就在这些藤蔓的意识进入到他身体内之后,他心头一颤,忽然就明白了神谕真正的意思。 接着,沈清棠便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一般,一动不动,就任由藤蔓们将他捆住,同时开始汲取他身体里的能量。 被神谕浸润的灵力味道实在是太好,这些藤蔓因为实在是太多,平日里吃的也少,这时见到这么美味的一个存在,它们顿时大快朵颐了起来! 即便是沈清棠此刻的表现过于可疑,它们也没有生出丝毫的顾虑和害怕,满脑子都在疯狂叫嚣着吞噬和同化两个词! 此刻,其他包围在四象五行阵上的藤蔓感受到这里有美味的号召,也都纷纷蜂拥而上! 一时间随着藤蔓的撤下,四象五行阵下的天寰城又有天光射入。 修士们被天光照到,看向头顶撤离的藤蔓,纷纷便露出疑惑和不解的神情。 但立在最高处的沈清岸却一眼就看到了天寰圣塔上那个还在不断增大的碧绿色大茧! 以及,那碧绿色大茧顶上那几乎看不太清的一抹雪白! 沈清岸目眦尽裂,怒吼一声,拔剑就要朝那圣塔冲去,可偏偏这时,慕飞骤然化出原型,死死抱住了沈清岸的腰。 四象五行阵启动之后,不能关闭,里面的生物无法出来,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一旦关闭,前功尽弃。 慕飞此刻俊朗的脸上也满是眼泪,他红着眼就哑声道:“你一个金丹,去了只能送死啊!” “可那是我亲弟弟!”沈清岸嘶声道。 慕飞将头死死抵在沈清岸背上,不说话了,可就是紧紧抱着他,不让他走。 周围的修士看到这一幕,神色都是沉默,却都慢慢围拢了上来,准备若是慕飞拦不住沈清岸,就帮忙把沈清岸拦住。 而这时,圣塔之上的那个绿色大茧还在疯狂扩大,里面隐约还有宛如蜂鸣的响声静静传来。 可是隔得这么远,所有人都不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到最后是沈清岸如梦初醒,哑声就道:“快传讯给秦颐,让他来救人!” 慕飞缓过神来,立刻照做。 · 圣塔之上 沈清棠闭着眼,他的面容上已经出现了碧绿的宛如藤蔓一般的纹路,那些藤蔓已经快要吸干他的所有灵力了。 也正如那些藤蔓说的,同化他,跟他融为一体。 在感受到所有的藤蔓彻底来到了自己身边之后,沈清棠纤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睁开了。 所有的藤蔓在感受到沈清棠的灵魂波动之后,都悚然一惊。 沈清棠这时被碧绿色纹路布满的面容上静静显出一丝笑意。 “神庙的书中写过,最巅峰天品木灵根可以统帅所有灵植,你还记得吗?” 藤蔓们咆哮着道:“没错,那又如何?!” 沈清棠笑了一下:“那又如何?” 藤蔓们终于觉察出来一丝不对劲来。 “既然是这样,又怎么会是你们同化我,却不是我同化你们呢?” 藤蔓们:!!! 终于,它们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这就是个骗局! 神庙骗了它们,神谕也骗了它们!!! 藤蔓们开始疯狂地想要逃走了,但这个时候,它们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不复存在,那些藤蔓也不受它们的控制了! 渐渐的,所有杂乱混沌的神识合为一体,国师惊恐的神魂出现在了沈清棠面前。 接着他就疯狂的怒吼着道:“你杀不了我,现在我们同化了,我就永远存在于你的身体里!我会同你斗到死的!” “是吗?”沈清棠静静道。 “可你知道,我继承的神谕是什么么?” “不管是什么,你也杀不了我了!” “是涅槃。” 三个字,静静一出口。 涅槃,也是重生。 可这是专属于沈清棠的神谕,国师偷去的密法是无止境地复制,生长。 而对付这样无止境贪婪的方式,就是彻底毁灭。 沈清棠原本以为,神庙给他这样一个神谕,是为了让他背水一战。 可是看到那么多的藤蔓,沈清棠便发觉以他自己的力量,就算同归于尽,也杀不完。 直到……那些藤蔓讲出了同化这两个字。 沈清棠才恍然大悟——用贪婪的方式毁灭贪婪,这才是神谕终极的目的。 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圈套的国师灵魂开始不住扭曲,他终于害怕了,他开始疯狂的大吼大叫,试图干扰沈清棠。 可沈清棠却罔顾其他,平静地闭上了眼,一根细弱嫩绿的藤蔓,就在这时轻轻深了出来,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缕碧光慢慢绽放了开来。 从他的身体里,从这个巨大的深绿色茧房中绽放开来。 国师惊惧地咆哮声在这一瞬间被这庞大的碧光所吞没,灰飞烟灭。 紧接着,无数碧绿的光芒就耀眼地从那深绿色茧房中疯狂爆炸着扩散了开来。 轰然一声巨响之后,天空中飘飞悬浮着着无数闪烁着荧光的碧绿色灵气碎片。 巨大的气浪掀起了一阵惊人的长风。 长风呼啸着卷荡而过,携带着毁灭和重生的力量,瞬移之间把那些碧绿色的灵气碎片吹散开来,送到了整个天寰城。 宛如天女散花一般,那些灵气碎片纷纷坠落而下,带着一丝残存的温热和缱绻。 浮云流散,万物复苏。 桃树开了花,柳树长出了嫩绿的枝丫,阳光倾洒而下,照在了天寰城的每一片角落上。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修士都仰着头,怔怔地看着落在他们身上每一处的那些碧绿色灵气。 许多人眼角依稀有泪光。 沈清岸更是定定地站在那,死死地看着天寰圣塔上那一处空白,一双眼睁大了最大,可却干涸着,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一时间几乎已经失去了魂魄。 怎么会这样? 他脑子里此刻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一旁的慕飞看着沈清岸这样的表情,只能咬着唇,默默拉着他的手,不敢放开。 · 与此同时 一条金龙的悲愤啸声震耳欲聋地从远处天寰城郊传来。 是秦颐终于收到了传讯,也感受到了那股异动。 他的心头血告诉他,沈清棠出事了。 金色的庞大身影在云层中穿梭,速度之快,几乎要把周围的风都撕裂。 秦颐此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去把沈清棠好好的,带回来! 可就在这时,一片散落的碧绿色灵光悠悠荡荡地仿佛十分随意地被一阵轻风吹了过来。 就这么悄悄吹到了这金龙面前。 隔着一团白云,挡住了金龙的去路。 金龙眉头一皱,竖瞳中闪过一道杀意,正想喷火,可下一瞬,让他全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那一片碧光就这么缓缓地在他面前凝聚在了一起。 凝聚成了一袭熟悉的白衣。 金龙的瞳孔微微一缩。 难以置信。 接着,那一袭修长飘逸的白衣便浸在柔光里,迎着风,朝他走了过来。 然后,一根纤细柔软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金龙的眉间麟上。 “傻子。” 一道碧光轻轻闪过,金龙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就化出了人形,然后他就这么从空中猛地坠了下去。 可接着,那一袭白衣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双清水眼明澈无比,黑玉一般的眸子就这么含笑凝视着他。 白衣翩飞,一双雪白的手臂从上方探下来,缓缓搂住了秦颐的脖颈。 两人下坠的幅度骤然减缓,风在此刻都变得温和。 黑白两色的衣袂飘舞交织在一处,缠绵缱绻。 有细腻如玉的额头静静抵在了秦颐的额头上。 在秦颐难以置信的复杂又滚烫眼神中, 那熟悉的嗓音柔软得宛如春日里最温和的风轻轻响起,也将他一颗颤动不已的心静静吹化了。 “兰庭,我回来了。” 第130章 第 130 章 长风吹荡, 两人纷纷坠落在了柔软的草坪上,秦颐被一团温热扑到怀中,顿时闷哼一声。 但随后, 他就看到了一双止不住笑意的狡黠清亮双眸和那宛如浸了蜜一般, 雪白可爱的梨涡。 秦颐沉默了一瞬,闭上眼,低低喟叹了一声, 抬手便静静抱紧了怀中柔软温热的躯体。 他此刻不想问太多的事,只要沈清棠平安在他怀里, 这就比什么都足够了。 沈清棠也难得温柔乖顺地贴在秦颐胸口,安静地将耳朵贴在那,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温热心跳。 温热的风缱绻的从他们头顶身上吹过, 吹得一旁草地上的草和他们的衣袂都轻轻舞动。 两人就这么拥抱了一会,沈清棠却忽然睁开了眼,抬头看向秦颐。 秦颐心头一动, 便对上了沈清棠噙着笑意的眸子, 他眉头不自觉一皱:“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只不过后面这句话秦颐没有说出来, 多少还是觉得不想打扰现在的气氛。 但沈清棠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秦颐这个问题,而是轻柔地拉起了秦颐的手,低声道:“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 可看着沈清棠温柔如水的眸子和微笑,秦颐最终还是什么都问, 就任由沈清棠拉着他, 站了起来。 沈清棠长袖一拂,一袭白衣带着一袭黑衣翩然御风而起。 长风吹动着两人的黑发和衣袂,翩翩飘舞。 两人的手紧紧握着,秦颐感受到掌中的柔软, 只觉得心口温热安稳无比。 可他这时又意识到一件事,虽然觉得煞风景,但还是不由得皱眉沉声道:“你大哥还不知道你没事,我们先回去见他们吧,别让他太担心了。” 前方的沈清棠怔了一下,接着他就有些无奈地回过头看了秦颐一眼:“这件事更重要一点,只能让大哥先等一等了。” “到底是什么事?”秦颐忍不住问了。 而这时,沈清棠已经轻轻一收长袖,踏着柔软的风,从空中缓缓降落了下来。 秦颐往前方看了一眼,心口不由得一滞——沈清棠居然把他带到了方才宫明泽过世的地方…… 等等,难道说? 果然,秦颐的猜测没错。 少顷,沈清棠便慢慢松开了握住秦颐手掌的手,双掌掐诀,合于胸前。 顿时,有碧绿色的灵光从他身上浮起,周围的树林和草坪上也顿时浮出了一点点与沈清棠身上灵光相互呼应的光芒。 各种深浅不一的碧绿在空中渐渐的招摇汇聚,落在了沈清棠身周,接着,沈清棠似乎跟它们交流了几句什么,它们便又飞散开去。 不多时,有几团碧绿的光芒飞回,带着几片浅浅的白色的光点,轻轻投入到了沈清棠的掌中。 像是灵魂碎屑! 而这些灵魂碎屑似乎还留有自己的意识,落到了沈清棠掌中后,明显光芒要闪动得比方才更强烈些。 沈清棠见状,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灵气先把那些灵魂碎屑罩住,这才回头看向秦颐。 秦颐这时如梦初醒,立刻道:“需要我做什么?” “一滴血,一片鳞,就足够了。” 秦颐毫不犹豫便取出了一滴血和一片鳞。 沈清棠十指拂动,将那白色的灵魂碎屑逐渐同秦颐给他的那滴血和那片鳞融合到了一处。 就这样,灵光飞舞,奇迹逐渐出现了。 原本虚弱无比到近乎暗淡的灵魂碎屑同那滴血和那片鳞融合到一处之后,渐渐的就变成了一团较为明亮柔和的白光。 只是此刻,沈清棠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面色也有些微的苍白,但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那团白光,不敢有丝毫差池。 秦颐见状,眸中光芒颤了颤,便悄悄走上前去,将手掌贴在了沈清棠背心。 一股温热浑厚的灵力注入到沈清棠体内,沈清棠的面色骤然变得舒缓了几分,接着他就不动声色地静静笑了笑。 秦颐就这么立在他的身后,给予了最坚实又安稳的陪伴。 终于,一盏茶的时间后,那团白光变得稳定了起来。 “等神魂稳定之后,便可以给它安骨了。”沈清棠这时凝视着掌中那团依赖地贴在他手心的白光,轻声道。 “安骨?”秦颐神色有些不对劲了。 “可是,他的身体早就——” 沈清棠默默一笑:“兰庭你还记得你有一样东西放在我这么?” 秦颐恍然。 他的兽骨! 化龙可以不需要兽骨,只要渡过天劫就行,毕竟对于有些失去妖骨的妖兽来说,也只剩下化龙这一条路了。当初他阴差阳错,急着化龙,他忘了取出兽骨,没想到居然成全了现在…… 一时间,秦颐心情复杂,感慨无比——这世上的因果机缘可真是玄妙莫测…… 沈清棠这时看着秦颐复杂的表情,不由得就微微一笑,温柔地拉住他的手道:“当初他救你一命,现在你还他一命,刚刚好,你也不必自责了。” 秦颐本来一颗心已经快要定了下来,听到沈清棠这句话,不由得又微微一惊,有些愣怔地看了沈清棠一眼。 沈清棠见到秦颐的眼神,这时就神色平静解释道:“之前杀死国师的时候,我读到了他的记忆。” 秦颐心头一颤,不由得握紧了沈清棠的手,一颗心再次揪了起来。 读到了国师的记忆…… 那沈清棠岂不是? 可偏偏这时,沈清棠就这么温柔从容地跟他静静对视。 四目相对,凝视着沈清棠温柔明亮的眸子,秦颐心头的那些担忧便宛如冬日的浮冰般,被春风一吹即散。 再看着沈清棠雪白清丽到无瑕的纯净面容,秦颐忽然又觉得——有些事,自己没有问的必要了。 反正,他要的人,从来都只是眼前人。 大风大浪都走过了,又何必去计较那些苦涩的过往? 良久,秦颐赤金色的眸中缓缓浮出一丝安稳的微笑,他握紧了沈清棠的手,便低声道:“我们先回家吧。” “好,回家。” 而这一次,秦颐没有等到沈清棠开口,便主动走到了沈清棠身前,微弯了腰,淡笑道: “今日你是大功臣,上来吧。” 沈清棠心头轻轻一跳,回过神来,便从容地跳上了秦颐的背,搂住了秦颐的脖颈,将自己的柔软雪白的侧脸眷恋地轻轻贴在了秦颐耳畔。 秦颐就这样温柔地将人背了起来,一步步朝前走。 他们身后,是无限绿意,无限阳光。 微风吹拂,森林和草丛中传来一阵阵哗哗的轻响,温柔无边,像是在给亲人最友好的送别。 · 天寰城内 当沈清棠和秦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沈清岸面前时,沈清岸先是激动,接着又怀疑。 最后他有些错乱地把秦颐和沈清棠都骂了一通,才慢慢回过神来。 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沈清岸清醒了过来。 这时他微红着眼,就沉默着对沈清棠伸出了手。 沈清棠眼眶也微微红了,头一次,他毫无芥蒂地伸手抱住了沈清岸,哽咽道:“哥哥。” 沈清岸闭着眼,用力拍了拍沈清棠的脊背:“下次不许自己冲在前面了,你这个弟弟,不可以这么不懂事,听到了么?” 沈清棠含着眼泪,默默一笑,揉了一下眼睛,轻声道:“好,都听哥哥的。” 一旁的慕飞和秦颐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神色都是无比的慰藉和柔和,没有一丝芥蒂。 经历过了生和死,所有人都终于明白,平平安安的相聚才是最难得的。 激动的情绪逐渐过去,沈清岸便不动声色地轻轻松开了沈清棠,伸手悄悄擦了一下眼睛,低声道:“走吧,一起回去。” 沈清棠听着沈清岸的话,沉默一下,看了一旁的秦颐一眼,便道:“我和兰庭还有事情没办完,哥哥你和小飞先回去吧,免得父母亲担心。” 沈清岸眉头不由得拧紧了:“那个国师不是已经死了么,你们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完?”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有些为难,没有直接开口。 倒是秦颐,十分平静地就道:“废除帝制,三族平等。” 这下子,不光是沈清岸,就连一旁的慕飞都怔住了。 最终,沈清岸挠了挠头,神情古怪地道:“这……可是大工程啊,你们确定?” 沈清岸不是不相信秦颐和沈清棠的能力,只是他觉得这两件事未免有些过于吃力不讨好了些。 沈清棠没有解释太多,只轻声道:“这是神谕里的内容。” 沈清岸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下,不再怀疑。 拍了拍沈清棠的肩膀,沈清岸就道:“既然受了那个劳什子神谕的恩泽,那事情也确实该办到,你们要办就去吧,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就说一声。” 沈清棠的神色在此刻终于舒展开来:“谢谢哥哥。” 沈清岸微笑:“一家人,就别老是跟哥哥客气了。” “好,以后不会了。” · 在这一日夕阳落下的前一刻,沈清棠和秦颐送别了沈清岸和慕飞。 无尽的金色残阳中,一只金色的美丽鸾鸟冲天而起,沐浴着那最后一抹绚烂的霞光,迎着天际飞去。 沈清岸立在鸾鸟背上,静静跟沈清棠和秦颐挥手。 沈清棠看着这一幕,眸子又悄悄红了一点——从前他总认为这是他捡来的亲情,虽然珍惜,也多少带着一丝淡淡的隔阂。 可现在他明白,那一缕一直存在于心中的牵挂根本就是血浓于水,而并非其他。 秦颐知道沈清棠心中所想,不由得便伸手悄悄搂紧了他的肩膀。 “以后的时间还很多,等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可以好好回去陪他们了。” 沈清棠靠在秦颐肩头,静静点了一下头:“好。” 漂亮的长睫却颤了颤,还是有点想哭的意味。 “傻子。”秦颐不由得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沈清棠的鼻尖,“明明现在变成了大能,怎么越来越爱哭鼻子了。” 沈清棠:…… “我才不爱哭鼻子,是你看错了。” 秦颐微笑:“那我看到的是什么?” “是风太大了。” 短暂的沉默后,秦颐伸出手,温柔地扳过沈清棠的肩膀。 沈清棠被迫跟秦颐对视,一时间有些赧然,眸光闪烁着就想躲。 可偏偏这时秦颐轻轻凑了上来,抚上沈清棠的侧脸,低声道:“没关系,吹吹就好了。” 果然,就有温热的吐息静静落在沈清棠的眼眶上,吹得他长睫轻轻颤动不已。 沈清棠瞳孔微微一缩,却完全放弃了挣扎,头一次,他彻底地陷进了秦颐这悄无声息的温柔中。 第131章 第 131 章 天寰大帝已逝, 国师也死了,太子神隐,一时间, 整个天寰群龙无首。 加上先前那些浸染了魔力的藤蔓偷偷生长在天寰城各处, 早已把天寰城的交通主干弄得一塌糊涂,许多修士埋在地下的宝藏也被翻了出来。 次日,秦颐便和沈清棠一起秘密去见了五位护法。 五位护法从前都没见过沈清棠, 此刻骤然一见沈清棠一袭白衣,清艳绝伦, 再联想到昨日那恢弘的场景,忍不住就道:“这位大能就是昨日那位——” 秦颐淡淡一笑:“正是。” 五位护法顿时感慨不已, 又要行礼感谢, 却被秦颐拦住了。 客套结束之后,秦颐便说了自己来这里的正事。 而当五大护法听到秦颐要推翻帝制时,都怔住了。 不过等秦颐解释完那是来自十万大荒的神谕之后, 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 其中一位护法叹了口气, 徐徐道:“你说的没错,修真界确实该按照最初的模式一直走下去,天寰一统后,虽然明面上减少了争斗,但惊才绝艳的修士也越来越少, 资源过于集中, 导致了下方小城的青黄不接。有些人一出生就是筑基,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资格修炼。” “确实应该改变了。” 其他几个护法对视一眼,也表示赞同。 “只是有一个问题你们要清楚,现在天寰受创最重, 如果这时废除帝制,下面那些从前受过欺压的修士们若是群起暴动,加上一些邪修想要趁虚而入,便非同小可。我终归还是天寰人,不能看着天寰彻底废掉。”那一位护法终于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秦颐见状,默默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清棠,便笑道:“此事简单,只要几位护法愿意支持,我们可确保天寰无虞。” 五位护法对视一眼,齐声道:“大能请讲。” · 三日后,十万大荒同天寰之间的禁制被彻底解开了。 无数飞禽走兽和灵植们,顺着那洞开的出口,快乐地飞了出来。 在顾青容的带领下,灵植们帮助天寰受损的土壤恢复灵力,妖兽们则是开始修复四周被魔龙震毁的山脉。 无数灵光在天寰城上飞旋洒落,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五大护法和天寰的修士们看到这一幕,都震撼感慨不已——这么多年,人族把妖族和灵植一族都妖魔化了,可现在看来,确实是有心人故意挑起的矛盾。 沈清棠这时就淡笑道:“我同青容前辈也商量过了,以后十万大荒也将对人族开放,只要是人族修士和平探索,妖兽和灵植们都不会干涉人族或许十万大荒内的资源。但同样的,人族的修炼功法和一些特有的资源也需要拿出来给十万大荒的原住民共享。” “那是自然!”五大护法都十分激动,原本以为废除帝制之后,地位即将不保,虽然有些落寞,可仍是支持了沈清棠和秦颐的做法。现在看来,只要能同十万大荒建立起联系,天寰的地位仍然不会跌落太多。 沈清棠感受到五大护法的念头,此刻又徐徐道:“既然天寰成为了三族共和的主要渠道,那日后,天寰学院收徒的标准就需要另外制定了,还有天寰的师资,也需要同四大宗门进行一定的调度,平和一下资源。” 五大护法此刻已经对沈清棠和秦颐心悦臣服,两人说的话,他们就没有不答应的。 就这样,井然有序地安排了半个月地时间,灾后的天寰焕然一新,同时,废除帝制和三族共和的消息,也都长了翅膀,飞往了其他四个宗门以及别的城池了。 · 这一日傍晚,沈清棠和秦颐一起立在圣塔之上,吹着晚风,隔着波光粼粼地圣湖,看着远处浸染在夕阳之中,繁荣安和的天寰,心头都十分愉悦。 虽然不全是他们的功劳,但看到天寰现在的模样,他们还是与有荣焉的。 秦颐这时静静揽着沈清棠的肩膀,便道:“想家了么?” 沈清棠把头靠在秦颐的肩膀上,含笑道:“有一点。” 秦颐扭头,看了一眼在改造重建成新的天寰学院的天寰皇宫,就道:“等明日新天寰学院建成,我们就可以回去了,这里有青容前辈和几位护法前辈主持,应该不会有问题。” 沈清棠沉默了一下,抿唇道:“那我们回去之后,要一直留在青玉剑宗么?” 秦颐心头一动,一下子就猜中了沈清棠的心思:“你想回陵阳?” 沈清棠被秦颐猜中了心思,这时就默默笑了笑,轻声道:“是啊,陵阳虽然小,资源也不够丰厚,可毕竟是我的家乡,现在一切都安定了下来,我还是想回去。” 秦颐伸出手,温柔地抚了一下沈清棠的额发:“好,都听你的。” 沈清棠顿时又开心了不少,这时他就凑过来,靠在秦颐怀里,搂着秦颐的腰,仍旧是那副习惯的小鸟依人姿态。 看着这样的沈清棠,秦颐眼中的温柔怎么也消褪不去了。 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清棠还是一样爱他啊。 · 次日,新的天寰学院重建而成,正式开院,面向三族招收学员。 顾青容任掌门,为的就是显示三族共和的决心,五位护法任五大学院的院长,同时把从前天寰学院的那些师资也都调配了过来。 即便是五位护法力邀秦颐和沈清棠留在天寰当长老,他们也没有同意,只是抬头,一起看着那白玉牌匾上,顾青容新写的遒劲有力的“天寰学院”四个大字,微微笑了笑。 “青容前辈的字写的真好。”沈清棠眸光明亮地感慨道。 这时,一袭青色掌门服的顾青容走了出来,那端庄的掌门服把他清雅的面容隐隐衬出一分雍容和肃穆来。 自从国师死后,顾青容身上那些取灵泉水后残留的病症便全数消除,修为也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此刻的他炼虚修为,境界稳固,寻常修士也不敢小觑。 听到沈清棠夸赞他的字,顾青容就笑了笑:“留在这当个荣誉长老,我就教你练字如何?” 沈清棠怔了一瞬,还没说话呢,一旁的秦颐就拉过他的手,淡笑道:“前辈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清棠实在是不太喜欢写字,也没有这个天赋。” 沈清棠:? 接着沈清棠就皱眉暗暗掐了秦颐一下,秦颐面色不变,却仍是把沈清棠半挡在身后。 顾青容莞尔:“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人的。” 秦颐哑然:“前辈说笑了。” 顾青容这时看了一下天边,又道:“时日不早了,你们也该走了。我送你们吧。” 秦颐怔了一瞬,这一次没有拒绝,只拱手道:“有劳前辈。” 只是,秦颐和沈清棠没想到,送行他们的,不只是顾青容,还有五大护法,还有天寰城的一众修士。 乌压压的人群都挤到了天寰城门口,大家都神情不舍地看着他们,面上都是各种的眷恋和崇敬之意。 虽然秦颐和沈清棠没有在天寰留太久,但这么多日子下来的相处秦颐和沈清棠对天寰的贡献他们都看在眼底,此刻的天寰子民已经把秦颐和沈清棠深深印在心底了。 这时秦颐和沈清棠分别骑了一只顾青容安排送他们的青鸟,迎着落日,便对着身后那一堆御剑送行的修士挥手道:“诸位道友不要再送了,有缘再见!” 修士们依依不舍地在空中停了下来。 秦颐这时跟沈清棠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拍了一下青鸟的脖颈,青鸟便仰头发出一声清脆的长鸣,往上高飞而去,带着他们,没入了深深的云层之中。 云层之下,无数修士仰着头,静静目送着那两点青色在天空中越变越小,直到消失。 每个人的眼中和脸上都挂着深深的祈福和祝愿。 顾青容也立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仰头看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骑在青鸟背上没入云层,他清雅的面容上渐渐显出一丝淡淡的怅然来,但很快,这抹怅然又化为一缕释然的浅笑。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但只要未来可期,便足够了。 · 只是,在回去青玉剑宗的路上,沈清棠和秦颐遭遇了一个小插曲,让他们不得不改变了原定计划。 沈清棠这时握着掌中的传讯玉牌,就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秦颐道:“不知道是谁把我们要回青玉剑宗的消息泄露了出去,现在青玉剑宗那边已经有人自发列队迎接我们了,四周的城镇也有人来……哥哥让我们干脆先回陵阳好了。”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话,神色也古怪了起来。 他也是实在不喜欢被人围绕的那种感觉。 于是秦颐就道:“那就先回陵阳吧。” 沈清棠点点头,便低头抚摸了一下青鸟的脖颈道:“有劳青鸟前辈,改个方向吧,我们不去青玉剑宗了。” 青鸟发出一声柔和的鸣叫,就在空中调转了头。 得知要回陵阳之后,沈清棠和秦颐的心倒是不约而同地都定了下来。 微风吹在他们身上,沈清棠不由得就偷偷看了秦颐一眼。 落日的余晖照在秦颐面上,将秦颐利落俊美的侧脸轮廓静静镀上了一层柔光,修挺的鼻梁,斜飞入鬓的剑眉,以及那微微抿住的优美薄唇,但那静静上扬的唇角莫名让此刻的秦颐多了一份温润如玉的气息。 沈清棠抿唇沉默了一会,想起方才传讯中他没有直接说出来的内容,不由得就轻轻哼了一声,别过了眼去。 那些人真是讨厌,不就看到秦颐现在修为高一点,生得好看了些么?居然想给秦颐送妾? 他沈清棠难道就不够好,不够配得上秦颐么? 此时,秦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觉察到沈清棠的情绪不对了。 接着,秦颐便回头看向沈清棠,无奈道:“你怎么了,又突然不高兴?” 沈清棠看了秦颐一眼,见着秦颐无奈中带着一丝温柔的宠溺神情,怔了怔,唇角不由得勾了一下。 接着,他忽然就改变了生气的主意,轻声问:“我生得好看么?” 秦颐微微一怔,下意识看了看沈清棠,接着他便愈发无奈地别过眼,压低了嗓音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青鸟前辈还在呢。” 沈清棠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眉头一皱,立刻又有点不高兴了,这时他别过脸,伸手轻轻拍了拍青鸟的脊背,青鸟会意,竟是叫了一声,便瞬间加快了速度,朝前方的云层中钻了进去。 秦颐见状,根本不知道是沈清岸在传讯里把他坑了,此刻简直是一头雾水,但也只能皱眉催促着自家的青鸟赶快追上去。 第132章 第 132 章 由于沈清棠的青鸟飞得太快, 秦颐没来得及追上,沈清棠就已经自己先降落到了两人从前居住过的洞府中。 等秦颐赶到的时候,沈清棠已经把洞府门从里面锁了起来, 还加上了几道禁制。 秦颐:…… 沉默了片刻, 秦颐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身旁跟着自己的青鸟,便掏出两颗红色的果实给它,道:“这一路上有劳前辈了, 现在我们已经安全抵达,前辈就请回吧。” 那只青鸟似乎听懂了秦颐的话, 点点头便接过那两颗红果,鸣叫一声, 朝着高空飞走了。 等到青鸟走后, 秦颐便扭头看向洞府,此刻洞府的大门紧闭,上面的禁制还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秦颐默默叹了口气, 走到洞府前方, 轻轻敲了两下门, 又叫了沈清棠的名字,结果里面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应答。 看来这次某人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以秦颐的修为,想要强行破开这洞府大门和禁制绝非难事,但这时他也清楚,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恐怕某人的气三天三夜也不会消了。 想了想, 秦颐迟疑了一会,便静静在洞府门前坐了下来。 “你这次为什么又生气?也不告诉我。”他靠在门上低声道。 门内仍是一片寂静,一看就是让秦颐自己猜的意思。 秦颐无奈地等了一会,反而又心定了一点——没有回应也正好证明沈清棠在听, 罢了,不就是哄人么,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很熟练,可总得慢慢学不是? 想到这,秦颐难得换了一副越发温柔的表情,就靠到门上侧头低声对里面道:“奔波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要不要我给你煮汤圆吃。” 而这一次,里面终于有了动静了。 “好啊,那你煮好了端给我。”沈清棠有点闷闷却柔软的不少的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秦颐闻言,心头不自觉一喜,正要站起身来,结果却发现洞府的门没有一丝打开的意思。 秦颐:…… 过了半晌,秦颐无奈的低声道:“你真的不打算给我开门么?” 沈清棠不悦道:“煮个汤圆而已,开什么门?” 秦颐:…… 可是也没有办法,自己挖的坑只有自己填了。 于是秦颐只能想办法在门口弄了一个火堆,甚至还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原本是用来放置火晶石的铜炉子,再架上一只小鼎,便开始搓糯米,煮汤圆。 秦颐煮汤圆的时候,洞府里面的高墙上便有一张雪□□致的脸悄悄探出来,露出一双狡黠明亮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朝这边看。 秦颐感受到了沈清棠的偷窥,默默一笑,却也不戳穿这个事实,只是任劳任怨的继续煮汤圆。 很快,小鼎里的水就沸腾了,白白胖胖的汤圆陆续从水底浮了起来,就这么在滚水里打着滚,可爱极了。 因为没有糯米酒,但是在天寰城有人送了秦颐一些自家酿的桂花酒,里面还有泡开的桂花,香甜无比。 秦颐不太喜欢收礼,但知道沈清棠最喜欢这些甜甜香香的东西,当时就悄悄收了下来,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于是这时秦颐就把那桂花酒倒入了小鼎中,顿时甜蜜的香气就溢散了开来。 白雾缭绕,小鼎中的沸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里面是打滚的白胖汤圆,还有点点金黄的桂花点缀其中,模样漂亮极了。 秦颐低首垂眉,一头乌发散落在身后,修长白皙的手就捏着一双筷子静静地在小鼎里面搅动,将一些浮起的白沫搅散开,这一幕场景温和而又静谧,同时那四散开来的甜蜜香气还带着一点食指大动的意味。 高墙之后的沈清棠见到这一幕,不由得默默抿了唇,悄悄吞了一下口水。 人好看,汤圆也好香啊…… 沈清棠是真的有点饿了。 在十万大荒的时候,沈清棠由于本体不能化出来,根本就没有正经吃过什么好东西。后来也只是偶尔能吃一点鲜嫩的肉类,甜食只能吃果子,可把他憋坏了。 现在看到这么好看的桂花汤圆,沈清棠真的就有点蠢蠢欲动地想要放弃赌气的事了。 最重要的是,秦颐煮汤圆的时候一点都不上心啊,眼看着汤圆都要坨了,秦颐居然还不盛出来给他。 看着看着,沈清棠便有些心疼和生气了。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就趴在墙头生气道:“别煮了,都坨了!” 秦颐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却也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这时他静静仰起头就道:“我以为你喜欢吃软烂一点的。” 四目相对,沈清棠耳根不自觉红了一点,可接着他又生气道:“我才不喜欢吃那么烂的,你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秦颐目光微动:“那倒是我记错了,我以前煮的软烂的,你好像也喜欢吃。” 沈清棠:…… 那还不是因为你厨艺太烂只能包容。 但这句话沈清棠此时此地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抿了抿唇,沈清棠就微红着脸催促道:“别废话了,快给我盛起来,快一点!” 秦颐这时倒也真的不跟沈清棠辩解汤圆软不软烂这件事,听了沈清棠的话,便去把汤圆满满盛了一碗。 沈清棠道:“我还要多一点桂花。” 秦颐心头好笑,却也果然依言多加了一点桂花酒进去。 这时他端了碗,静静走到门前,便低声道:“开门吧,汤圆来了。” 秦颐满以为自己这次就能哄成功,想着等会开了门就顺势进去。 可他没想到,沈清棠比他想的要精明多了。 秦颐这时站在门前,等了好一会,没等到人来开门,正有点困惑,忽然,一条碧绿色的藤蔓就嗖得一下从上面蹿了出来。 秦颐心头一凛,等回过神来,那藤蔓已经把他的手里的汤圆抢走了。 秦颐:??? 接着,秦颐便听到了沈清棠略带一点狡黠和得意的轻轻笑声从门里传来。 秦颐:…… 没办法,秦颐叹了口气,只能再次在门前坐了下来。 此刻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蔚蓝色的天幕,寂静而又明亮地洒下遍地的清辉。 秦颐仰头看了一会月亮,又看了看门前那小鼎里还剩下不少的汤圆,觉得不能浪费,索性就赌气拿过来,把里面的汤圆全吃了。 秦颐在门外吃汤圆,望月兴叹,沈清棠则是美滋滋地在门里吃汤圆。 今日的汤圆加了桂花酒,多了一丝别样的醇香,味道同往日都不一样。 沈清棠吃了一会,觉得心情好了不少,这时他仰头也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知不觉便想到了两人从前在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 现在,他们又回来了。 真好啊。 想到这,沈清棠被桂花汤圆甜蜜了的一颗心又软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便悄悄放下碗,挪到门边,低声道:“汤圆很好吃,你要不要也尝一点?” 他想着,若是秦颐答话,他就顺势给秦颐一个台阶下,让秦颐进来好了。 那些人要给秦颐送妾的事,他就暂且不跟秦颐计较了。 可沈清棠没想到,他这句话说出去,外面却迟迟没有回音,沈清棠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难道是秦颐也不高兴了? 想着,沈清棠迟疑了一会,便放下面子,又叫了一声。 结果还是没人答应。 这下子,沈清棠有点不安了。 沈清棠本不是多心的性格,但他是属于那中越想就越多心的。 他知道秦颐是个倔强脾气,虽然没有真的跟他生过气,但倔起来也还是很可怕的。 心里纠结了片刻,想到秦颐现在可能都赌气逃跑了,沈清棠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就伸手,吱呀一下把门给打开了。 结果一打开门,沈清棠怔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意想不到的场景。 门前的小鼎和铜炉子散乱的滚在地上,还好里面的火已经熄灭了,而秦颐就这么靠在门边,垂着头,似乎睡着了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秦颐,沈清棠心头一跳,接着他就快步走上前去伸手轻轻剥开了挡在秦颐脸上的头发。 结果这么一剥开,沈清棠哑了。 秦颐原本霜白如玉的面容上此刻腾起了一片绯红,长睫垂着,微微颤动,薄唇微张,似乎还在喃喃低语,一脸人事不省的味道。 沈清棠怔了一瞬,顿时哭笑不得起来——他知道秦颐的酒量差,却万万没想到秦颐吃个桂花酒汤圆都能醉。 看着这样的秦颐,沈清棠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接着他的神色又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接着,沈清棠就默默俯身上前,拉起了秦颐的手臂,想把秦颐搀扶起来。 可沈清棠没料到,他刚一伸手拉住秦颐的手臂,电光石火间,他便被秦颐猛地反手攥住了手腕。 沈清棠惊呼一声,等他彻底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已经被紧紧掐着腰,跌入了一个温热蓬勃的怀中了。 等他再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含着隐隐笑意,明亮无比的赤金色狭长眸子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人坑了啊。 沈清棠又有点生气了。 他这时挣扎着想要离开,秦颐却眉头一皱,警告道:“要是再跑,我就也生气了。” 沈清棠:…… 感受到沈清棠的犹豫和僵硬,秦颐不动声色地淡淡笑了一下,伸手抚过沈清棠耳畔的碎发,凑上去,在沈清棠有些半推半就的神情中,以一中不容拒绝地姿态慢慢吻住了沈清棠那刚吃完汤圆还有些水渍的薄红色的唇。 秦颐的吻虽然很慢,但滚烫又炽热,还带着一丝强势占有欲的侵略感。 沈清棠被他吻着,一下子就红了耳根。 可沈清棠没想到,秦颐接下来说的两句话,更是让那霞飞色一直烧满了他整张雪白的面颊。 秦颐一边吻着沈清棠,轻轻噬咬他那带着桂花香气的柔嫩薄唇,一边便意有所指地回答了方才沈清棠问他的问题。 “汤圆我吃过了,好甜。” “让我尝尝你的,是不是一样的甜?” 第133章 第 133 章 秦颐这话实在是让沈清棠有点招架不住, 他的脸红了又红,整个人都软在了秦颐怀里。 不过即便到这一刻,沈清棠也还是保有着一丝清醒, 最后还是他悄悄一拉秦颐的手, 小声道:“进去吧。” 秦颐不动声色地一笑,暂且放过了沈清棠,便一把抱起怀里那一袭柔软轻盈的白衣, 站了起来。 洞府的门在两人身后悄然关上,洞府外是明月高悬, 洞府内则是清辉无限了。 · 次日清晨,第一缕柔软的日光静静照进屋内, 照出一室春辉。 沈清棠裹着柔软的被褥躺在床上, 一头青丝散在枕畔,雪白漂亮的面颊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熏红,浓密的长睫低垂, 薄唇微微勾起, 仿佛是做了一个极为香甜的美梦。 秦颐在一旁静静披上外衫, 凝视着身侧的沈清棠,只觉得一颗心便如同沈清棠此刻唇边的笑意一般,柔软又甜蜜了起来。 不过此时他还记着有事情要办,思索了片刻,他低头轻轻在沈清棠洁白如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便悄然起身, 出了门。 有些事,他还是要问问沈清岸,死得明白一点比较好。 昨夜沈清棠差点都说漏嘴了,可最后又偏偏抿了唇, 摇着头红着脸怎么也不跟他讲为什么生气。 秦颐现在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很可能就跟沈清岸的那一次传讯有关,既然沈清棠闹别扭不愿意讲,那他还是去问问沈清岸好了。 可秦颐没想到,他这边询问沈清岸的传讯还没发出去,就收到了两个分别来自于宫拂羽和黎长风的传讯。 都是询问他是不是另觅新欢,不要沈清棠了。 秦颐:??? 秦颐这时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劲了,立刻便又传讯回去,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问完,秦颐哑然。 竟然是这样一个乌龙…… 原来秦颐跟沈清棠在天寰的事迹都已经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但因为沈清棠没留下名字,也没说清身份,所以许多人都默认秦颐跟当日救下天寰的那个惊才绝艳的大能是一对。 可青玉剑宗这边所有人都只见过从前的沈清棠,模糊有个印象,却怎么也不能把沈清棠跟惊才绝艳的大能联系在一起。 于是,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说秦颐自从厉害了之后,便心猿意马,不太想要原来的结发道侣,又勾搭上了一个貌美的大能,打算另寻新欢了。 所以那些人才心思活络起来,纷纷想着,若是这样,看来秦颐也不是独宠一人的,那把女儿或是儿子送去给秦颐当妾似乎是一件攀亲戚的好事啊! 后来这些消息渐渐传开,就变成了秦颐性格风流,见一个爱一个,只要有貌美厉害的修士主动搭讪,便是让他放弃本来的道侣也是很有可能性的。 秦颐:…… 难怪沈清棠昨日那么跟他生气。 这亏得是沈清棠这些时日一直跟他在一起,要不然连宫拂羽和黎长风都这么认为,他真是长嘴都说不清了。 想到这,秦颐便迅速传讯回去,详细地跟宫拂羽和黎长风都解释了一遍具体情况,最后还邀请他们有空来陵阳城做客。 这样解释完了,秦颐才算略略放了一点心。 他倒不是怕那些流言蜚语,只是怕这样的流言蜚语又传到沈清棠耳朵里,那沈清棠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他呢。 收起传讯,秦颐正想再去做个酒酿汤圆哄哄沈清棠,屋内就传来沈清棠刚起床后,细细的,柔软慵懒的嗓音。 “兰庭,你去哪了?” 秦颐心头一动,立刻也顾不得别的,应了一声就道:“我在这。” 说着他就旋身赶入了屋内。 结果秦颐这边一进屋,两条碧绿的藤蔓就嗖嗖缠了上来,他防备不及一下子被捆了个正着。 秦颐:…… 没办法,这时的秦颐自知理亏,也不敢挣扎,就只能无奈地任由那两条藤蔓扯着他,把他拉到了床前。 沈清棠这时用手指挑起秦颐耳畔的一绺头发,便用那一双漂亮清澈的眸子静静打量着秦颐道:“怎么,这么早就偷偷起来,是跟哪个相好的发传讯了?” 秦颐一听沈清棠这话,就恍然大悟过来——方才沈清棠装着没醒,其实都看着呢。 无奈一笑,秦颐道:“除了你,还有谁,明知故问。” 沈清棠低低哼了一声,不悦地道:“你现在是修真界的少年英雄,人人都喜欢你,可保不准哪些貌美少年少女弄到你的传讯,偷偷给你递秋波呢。” “所以你就从昨日吃醋吃到现在?” 沈清棠:…… 然后沈清棠就默默扭过身去,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他心里挺不高兴的,却也自知理亏,没法闹得太厉害。 毕竟当初不报姓名是沈清棠自己不想太出风头,所以让秦颐一个人出面担了大部分责任,却没想到这个举动莫名给秦颐招来一大堆桃花债。 早知道,他就大大方方承认是自己就好了。 现在闹成这样,他也心里挺别扭的。 秦颐看到沈清棠这样,叹了口气,这时就走到床边,从被子后面将人抱住,便难得柔声道:“既是如此,那明日我亲自出面澄清一番,可好?” 沈清棠怔了一瞬,又皱眉摇摇头,把下巴搁在了手臂上:“还是算了。” “为何?” 沈清棠瞥了秦颐一眼:“都知道你是独行侠,性格又冷淡,所以他们才不敢贸然打扰你,可我就不一样了,这个消息传出去,父亲母亲和哥哥还有师尊他们,岂不是得被那些人烦死?” 秦颐眉头一挑:“原来如此?” 沈清棠一时不防,说出了心里话,这会心头咯噔一跳,不由得有悄悄看了秦颐一眼。 秦颐此刻静静看着他,神色倒是喜怒难辨。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小声道:“我说的是事实嘛。” 秦颐看着沈清棠一下子又软怂软怂的样子,心头好笑,这时就捏了一下他的唇角道:“知道了,那你的意思是——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就好?” 沈清棠默默点了点头。 “那还吃醋么?” 沈清棠面颊微微一红,有点别扭地小声道:“这种事,我也控制不了啊。” 秦颐再次无奈又好笑了起来,然后他戳了一下沈清棠漂亮的鼻尖就低声道: “你这又是什么道理,又不许我澄清,又要吃醋?天下这么霸道还不讲道理的,就你独一份了。”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又咬了一下唇,然后他就生气地道:“那我也管不了了。” 颇有几分小孩子气急败坏开始耍赖的味道。 秦颐满脸无奈,定定看了沈清棠一会,正愁着要怎么哄,沈清棠却忽然思索了一下,然后就在这时红着脸扭头扑上来,在他的唇上用力亲了一下。 沈清棠的唇柔软甜美,带着一点清晨刚开的花朵的幽香,这么一下子,又急又快,差点把秦颐亲懵了。 秦颐正有些回不过神来,沈清棠却已经伸手抱紧了他,并将头软软埋在了他的怀里,把自己当成了鸵鸟,小声道:“好了,哄你了,你不许跟我计较了。” 秦颐沉默了半晌,回过神来,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低头瞥了一眼怀中那雪白里透着微微粉色的清丽脸颊,秦颐也只能伸出手,缓缓揽紧了怀中那清瘦的细腰,无声地笑了一下,眸中尽是宠溺和无奈。 还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了。 毕竟这年头这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道侣,也不多见,还是要好好珍惜才是。 · 原本秦颐以为,这桩闹剧这样就算完美过去了。 只要他保持温柔耐心一点,时日一长,那些流言蜚语过去,一切便都可以恢复原样了。 可秦颐实在是低估了修真界那群修士对大能的向往。 他的沉默并没有让那些人知难而退,甚至还不少都已经摸到了陵阳城,日日用各种飞行法器和灵宠以及仆从送拜帖上门。 有些大胆的,甚至还在里面附上了自己的,或者是自家女儿儿子的画像。 秦颐:…… 沈清棠前几日还生气,这几日他身体好些了,竟是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还把那些拜帖一张张拿过来,开始翻看里面的内容和画像。 秦颐夺过去烧了不少,可奈何送拜帖的人太多,他也不能将人打出去,而且还有些是让妖兽放在门口就跑的…… 防不胜防啊。 · 今日,沈清棠坐在桌前,继续看那些拜帖,此刻他左手拿一张拜帖,右手托着腮,穿一袭宫拂羽送给他的绛紫色绣银线海棠花的外袍。 这外袍虽然华丽风流至极,但穿在沈清棠身上却莫名被他清雅的气韵给压了下去,多了几分沉稳的雍容。 而这衣衫的颜色偏偏又极衬沈清棠的肤色,愈发将他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腕衬得有如堆雪一般,细腻凝白。 一头乌墨色的长发拿一根白玉簪子松松挽起,露出的侧脸清艳无双,整个人坐在那,便是一副如画的美景。 本应该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一幕,可秦颐此刻端着茶点进来看到,却只觉得头疼。 这时秦颐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把茶点放在沈清棠身旁,就坐下道:“青容前辈前几日寄来一些关于灵植修炼的法门,让你帮忙参谋好制定成教材,你看了么?” 沈清棠头也不抬:“已经看完了,回复回去了。” 秦颐:…… 偏偏这时沈清棠又抬起眼,伸手拿过一张拜帖,笑吟吟地道:“兰庭你看看这个。” 秦颐本来想直接拒绝,可看到拜帖上提到了沈清棠的名字,心头不由得警钟大作。 接着秦颐就认真看了一眼,看完之后,秦颐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原来这拜帖竟然另辟蹊径,不从秦颐入手,反而在帖子里夸了沈清棠一番,还说若是沈清棠大度,说媒成功,就许给沈清棠十万上品灵石,送到沈家或是送到这都行。 秦颐:……………… 沈清棠这时托着腮,含笑凝视着秦颐就徐徐道:“我这几日把拜帖都看了,发现这样有钱的修士还真不少呢。我算了一番,若是你娶个百八十个小妾,我就可以赚上千万灵石了,还有好多厉害的极品法器——你是真不知道,那些大能的收藏有多精彩,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话,一时间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不动声色的抬起头,静静看向沈清棠。 沈清棠本来还笑着,结果看到秦颐这沉默的眼神,不由得心头一跳,于是也就不笑了。 可下一瞬,秦颐说出来的一句话,顿时让沈清棠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而且是笑得趴在桌子上浑身颤抖着,起都起不来了。 只见秦颐眸中带着一点憋屈的怒火,沉着脸道:“你现在是嫌我没钱了?” 第134章 第 134 章 本来看着秦颐生气的模样, 沈清棠是该哄哄的,但想着这几日那些如山的拜帖,沈清棠倒也懒得去哄了, 笑完就看着秦颐, 还问:“你说呢?” 你说呢? 这三个字再次刺痛了秦颐的内心。 看着沈清棠笑得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秦颐终于明白,这件事如果不彻底解决, 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安生了。 这时他静静看了沈清棠片刻,便冷着脸起身道:“我不知道。还有事, 我先出去了。” 说完,秦颐果然就沉着脸, 起身出去了。 沈清棠见到秦颐这样, 不由得撇了一下嘴,觉得某人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可这次他还是不打算哄——若是次次都要他哄,岂不是太没面子。 而且这种事, 合该也是秦颐哄他才对。 这么想着, 沈清棠又安心了不少, 接着他便又拿出来那些拜帖,认真翻了翻,一边翻,沈清棠就一边想着这些大能都这么有钱,就算以后不结亲, 日后攀个关系也是好的。 谁让秦颐这么穷, 穷得一点都不符合他大能的身份呢? 虽然沈家是还算有点积蓄,可那一点也不够看啊。 沈清棠这边都已经把秦颐日后的交际人脉网给慢慢理了出来,浑然不知秦颐现在正在干一件大事——一件同他现在想法完全背道而驰的大事。 之后的三日,秦颐对沈清棠明显就没有那么殷勤了, 沈清棠觉察出秦颐的不对劲,也不理他。 沈清棠虽然有时候会喝醋,但也不会瞎喝旁人的醋,他最多就是恼秦颐不解风情了点,可也明白秦颐这样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对着一些没见过面的人动心的。 所以,沈清棠就安安心心地把那些有钱大能的联络方式和家庭背景都整理了出来,打算这段风头过去,带着秦颐一一拜访一下。 或许也能给秦颐谋点出路——虽然他不介意秦颐穷,但一介大能太穷也是会遭人耻笑的。 现在秦颐赌气就由他去吧,反正过一阵就好了。 沈清棠如是想。 可沈清棠确实没想到,秦颐是完完全全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 三日后,清晨 沈清棠昨日整理人脉名单加上回复顾青容和青玉剑宗两边的来信弄得太晚,再加上他本就有赖床的习惯,所以并没能起得来。 而且……细心的某人昨夜还在沈清棠喝的茶水中加了一点料,于是沈清棠这一觉就睡得更沉了。 此刻,两人的洞府前已经聚集满了从各地奔赴而来的修士,人头攒动,都好奇地向大门紧闭的洞府内张望。 只因秦颐前两日向修真界发来传讯,说今日会在道侣和纳妾的事情上给众人一个解释和交代。 不少修士都纷纷猜测,秦颐这么召集大家一起来,不会是想着前来求亲的都是大能,不会全收了吧? 也有人想,或许是秦颐打算跟道侣解契,让众人做个见证,也避免道侣日后死缠烂打。 各种猜想都有,偏偏都没猜到秦颐的真实心思。 倒是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辰时,秦颐跟众人约定好的时间到了,于是修士们都翘首期盼着秦颐赶快出现,给他们一个好的答复。 甚至有人把嫁妆都已经抬了过来,说是为了让秦颐一眼就看中。 弄得其他修士都眼红不已,想着这么好的方法自己怎么没猜到呢? 就在大家都各怀心思却又统一等待着秦颐的出现时,那洞府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慢慢从里面打开了。 不少站在前面的修士仗着自己修为高,地位高,竟是想直接冲进去,先跟秦颐凑个近乎。 可大家都没料到,偏偏就在这时,轰然威压催下,一道冰寒凛冽的剑光自天而降,霹雳一般降落在了众人面前。 一下子就将众人同洞府大门之间无形地隔开了一道无可逾越的鸿沟。 众人:!!! 烟尘弥漫,修士们都吓得退避三尺之外。 接着,一个清冷的嗓音便静静自洞府高空上传出。 “诸位前辈请自重,这是秦颐的私人洞府,还请诸位不要太过随意。” 而此刻,烟尘消散,众修士也终于看清楚了方才秦颐那一手的厉害之处。 此时在秦颐洞府前的地面上,赫然留着一道深深的剑痕,惊心动魄,大约足有三尺来深,周围的土地都被灼烧到焦黑,甚至还散发着火焰一般的红光。 众人都不由得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先前其实还有不少修士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秦颐的虚实,可看到秦颐落下的那一手剑气,他们就明白秦颐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不可小觑啊。 这么一看,修士们对视一眼,不再敢放肆,还都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 接着,一袭翩然黑衣便从空中悄然降下,静静悬浮在了洞府的大门之上。 虽然此刻秦颐完全收敛了身上的气势和威压,但众人看到他一袭黑衣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洞府上空时,还是心头都咯噔了一下。 果然是高手,他们竟然都不知道秦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而这时,秦颐终于开口了。 “蒙各位前辈错爱,愿意给秦颐说媒。只是秦颐同道侣结契已久,感情笃深,亦十分珍惜,并无纳妾也更无再结道之心,还望诸位前辈体谅。” 说着,秦颐便又徐徐向洞府前方的修士们一拱手。 修士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其中有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就问:“秦真人,您到底是觉得看不上我们,还是真的心疼道侣?毕竟先前鲜少见到您带着道侣出面,就连在天寰,您也是同另外一位大能一同出双入对啊。” “若是看不上,直说也无妨,可不要用这种方法来搪塞我们啊。” 这修士的话一出口,众人纷纷附和。 毕竟秦颐跟那位“貌美大能”的事迹早已传遍了修真界,眼见为实啊。 就在大家都议论纷纷,觉得秦颐不想纳妾只是借口,实际上是跟那位大能有了私相授受的关系的时候,一个极度清润优雅,宛如玉石相击般的嗓音忽然在洞府中静静响了起来。 “兰庭,一大清早,你站那么高做什么?” 众人:??? 接着众人便都不受控制地循着这动听的嗓音看了过去—— 一袭宽松的素白衣裳翩然立在庭中,清风吹过,将那外面的如雾的纱衫吹得翩翩舞动,轻盈无比,仿佛随时都能乘风而去。 一头墨玉般的长发倾斜而下,随意披在背上,再衬着那冰雪一般清艳无匹的容颜,竟是令所有人呼吸都情不自禁地一窒。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 这是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生出地一个念头。 此刻,无数双眼睛都静静落在庭中那一抹翩然如雾的素白上,眸中都流露出了一种惊艳难言的感慨。 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如此绝世之人…… 看着众人的表情,一直悬浮在高处的秦颐心头不自觉一紧,接着他长袖一拂,庭中雾气顿起,一下子就挡住了沈清棠的身影。 下一瞬,洞府的大门就在众人面前吱呀吱呀轻响着关上了。 等到众修士如梦初醒,纷纷涌上前去想要再看一眼的时候,门上的禁制已经将他们彻底挡在了外面。 一时间,扼腕叹息有之,心悦臣服的有之,赞叹感慨的有之。 但同样的,所有人也不约而同地绝了再攀这门亲事的心思——有了这般绝世无双的道侣,谁还愿意再娶啊? 难怪秦颐一直遮遮掩掩,竟然是因为这个。 但同时也有细心的人发现,方才出现在洞府内的人,正是在天寰同秦颐一起解救天寰的那位大能啊! 一时间,众修士们议论纷纷,却反而更带劲了,甚至有些人本来只是看热闹的,此刻都舍不得走了,想着有空再看一眼啊? · 此时,洞府之内。 秦颐脸色发黑的搂着靠在他肩头,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沈清棠,心中埋怨至极,却又不好发脾气,只能皱着眉,沉声道:“你好好的休息不好么,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 沈清棠受到昨夜那杯茶药力的影响,此刻还有点昏沉,他半闭着眼,软软靠在秦颐肩头,轻声就带着一点埋怨的撒娇道:“我渴了,叫你给我倒水,你又不应我,我就只好自己起来了。”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话,愕然了一瞬,竟是火气全消。 接着他低头看着沈清棠雪白面颊上因为久睡略略染出的一片带着火气的绯红,便叹了口气,温柔地俯身,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沈清棠此刻仍是昏昏沉沉的,秦颐抱他,他就自如的靠了上来,柔顺地贴在了秦颐怀中。 这下子,秦颐最后一丝不悦的心也没了。 抱着沈清棠回到房中,秦颐给他倒了茶,就搂着他道:“以后可不要这样随便乱跑。” 沈清棠抿了一口香甜的杏子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这时总算清醒了一点,接着他长睫颤了颤,终于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幕。 然后,沈清棠便忍不住抬起头,神情有些困惑地看向秦颐,轻声问:“怎么今日我们洞府来了这么多人?是有什么活动我不知道的么?” 秦颐:………… 第135章 第 135 章 看着秦颐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且神情不悦的模样,沈清棠思索了一会,想着反正人脉的册子他都做好了, 这时就拉着秦颐的手, 悄悄转移话题道:“其实有一件事我这几日一直在做筹备,没有来得及跟你讲。” 秦颐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沈清棠就把人脉册子的事跟秦颐讲了一遍, 这时又眸光明亮地认真说:“我们也不占他们便宜,若是他们愿意, 他们的那些灵药花圃和豢兽的手法我们都能帮着出主意改造,是互利共赢的事。只是少一个联络的由头而已。兰庭你觉得如何?” 秦颐:……………… 秦颐的脸色就这么古怪了半晌, 看着沈清棠清丽雪白的侧脸, 终于忍不住道:“你这几日,都忙得是这些事?” 沈清棠理所当然地道:“是啊,不然你以为我真的吃醋成这样啊?” “傻不傻啊?” 看着沈清棠脸上带着一点狡黠的微笑, 秦颐的神情一点点凝滞了起来, 耳根都热烫了起来——他可真是昏了头了, 果然就变成了沈清棠口中的大傻子…… 过了半晌,秦颐勉强平复了一点心绪,就用一种略带艰涩的嗓音试探道:“若我说,我暂时不想做这些营生呢?” 沈清棠怔了一瞬:“你不愿意出面,我也可以去试试, 只是恐怕没你的面子好用。” 秦颐薄唇动了动, 欲言又止,可看着沈清棠神情明亮又期待的模样,他终归还是没有敢把事情真相告诉沈清棠,沉默许久, 只能伸手静静替沈清棠盖好被子,言简意赅地说:“你还是等身体好些再说吧,最近忙的又瘦了。” 沈清棠不疑有他,这时就微微笑着凑上来拉住了秦颐的手,撒娇道:“好,不过——你以后可不许再瞎吃飞醋了。” 秦颐神色又是一滞,末了他便有些中气不足地道:“嗯。” 沈清棠只当是秦颐别扭,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但这几日他们俩彼此冷落了一阵,沈清棠想着说开了就把秦颐哄好,没想到秦颐突然又变得躲闪他了。 奇奇怪怪的。 沈清棠看着此刻秦颐逃一般地离开了房间,说是要给他做酒酿汤圆的样子,心想秦颐该不会真的看上了哪家漂亮姑娘了吧? · 秦颐当然是没有看中哪家漂亮姑娘,只是觉得自己傻透了,需要冷静一点而已。 可与此同时,修真界的风向又在两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那些各色的信件不但没有比从前减少,反而还增多了。 这一次,不再是要给秦颐送妾说媒,而是诚邀他跟沈清棠一起去自家府邸做客。 可这不是明摆着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收到一封封这样的信,秦颐那俊美清雅的面容竟是再没晴朗过,不是晴天霹雳,就是多云转阴。 最开始,秦颐还拦着那些信,可终于还是拦不住的,沈清棠还是看到那些信了。 这下子,沈清棠倒是喜出望外了,这一日他拿着信就高兴地去找秦颐,笑道:“兰庭,这是你偷偷安排好的么?居然有人邀请我们去他府上看花了,说他们府上有一片灵花华林,只是长势一直不好,希望我去帮忙掌掌眼,还说报酬丰厚。我们的生意来了呀。” 秦颐:……………… 沈清棠自顾自地开心说完这一大篇话,结果一抬头,却看到秦颐黑沉到几乎可以滴得出水来的脸色。 怔了一瞬,沈清棠就默默收敛了笑意,轻轻走了过来,坐到秦颐身边道:“怎么了兰庭,你这几日一直心不在焉的,是因为什么不高兴么?” 秦颐看着沈清棠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头莫名被刺了一下,然后他就低声道:“你很想去么?” 沈清棠想了想,看着秦颐的脸色,便柔声说:“你若是不想去,可以直说,等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我们再去也没关系。” 他以前没发现,秦颐居然社恐到这个地步,倒是他粗心了。 若秦颐真的是社恐到极点,不去也罢,反正沈家现在又重新收了不少灵田在手,平日里他再养些灵植,也够养活他们俩了。 秦颐看着这样温柔的沈清棠,心里只觉得一阵难受,半晌,他扶额道:“我不是不想去,只是——” 只是实在怕被人抢道侣。 但这话实在是过于羞耻,秦颐又怎么说得出口,半晌,他只能委婉换个说法,道:“只是怕万一做的不好,没什么赔人家的。” 沈清棠怔了一瞬,接着他就扑哧一笑,伸手轻轻抓住了秦颐的手臂,柔声道:“只要不是存心的,出了点错也是在可容许范围之内,再说本来也是他们请我们去,哪里还有找我们索赔的道理?” “再说,你现在也是修真界的顶尖人物了,就算一时失手,谁敢对你乱来啊?” 沈清棠最后一句话倒是一下子点醒了秦颐,秦颐这时不动声色地抿了一下唇——是,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看中了又如何? 只要打不过他,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把沈清棠让出去的 只不过先前秦颐还没把自己的思维转换到自己是修真界第一高手上,所以难免有些自卑。 现在想清楚了,就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于是秦颐难得恢复了一点从容的表情,这时终于淡淡笑了笑道:“好,若是你想去,便去吧。” 沈清棠顿时开心了起来——他也想多赚些钱,起码修整一下洞府也好,不然现在这模样,看着也忒寒碜了。 看着沈清堂雪白面颊上绽放出的粲然笑意,秦颐心尖微微一颤,觉得自己这么做也值了。 ·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敲定了。 只不过在赴约的期间,秦颐心头一直有些忌惮,觉得万一对方是个翩翩佳公子,沈清棠看上了怎么办? 毕竟自己修为虽高,可穷啊…… 就这样,秦颐提心吊胆了三日。 但这次,确实是秦颐多心了。 那位邀请他们的大能不光年龄极大,几乎可以当两人的爷爷,且不修边幅,大肚便便,也纯粹是听说沈清棠是天品木灵根,当时又杀了国师,觉得很厉害,才请他们俩来的。 一路上这位大能十分周到客气,并无任何狎昵之意,终于让秦颐慢慢放下心来。 这时,那位炼虚大能把他们带到一片片萎靡不振的花林前,介绍了一番便说:“这花林中也有住所,二位若是不嫌弃可以留在此处,若是觉得这里安排不周,便去我府上亲自招待吧。” 沈清棠这时静静立在花林旁,看着不远处茂密的树木和淙淙的流水,花蝶围绕,坐落在其间的洞府清幽无比,不由得就笑道:“这里就很好,我也可以省些往返的时间。” 那炼虚大能一捋胡子,便笑道:“甚好甚好,那二位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招呼。” “前辈客气了。” 临走前,那炼虚大能还大手一挥给了两人一万上品灵石,只说是在这修炼用的,倒是大方极了。 遇到这样的一位主顾,别说是沈清棠,就连秦颐也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时,沈清棠立在那萎靡不振的灵花花林前,环顾了一下四周,忍不住就道:“这里分明灵气充足,但不知为何花林都长得如此萎靡?” “我还是用分体看看吧。” 说着,沈清棠就扬手把藤蔓放了出来。 秦颐看了他一眼:“人已经走了,不必装了。” 沈清棠顿时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他就默默将嫩绿细长的藤蔓收了起来。 其实原因方才他已经看了个不离十,只是替人办事嘛,太快解决总是会让人觉得你敷衍,而且先前也有不少木灵根大佬来看过,都没能解决,你要是解决的太快,也是变相打了人家的脸。 所以沈清棠刚才才一直说要留在这研究一阵才好,那位炼虚大能也深信不疑。 收回藤蔓后,沈清棠就道:“很简单,就是过犹不及。” “过犹不及?” 沈清棠点了点头,徐徐道:“这里的肥料,灵气,阳光,土壤都是最好的,可正是如此,只要环境稍稍出一点差错,这些灵花就会生病。要一直维持一个这么好的环境可真是难,当然花林一直好不起来了。” “那要怎么做?” 沈清棠抿唇笑了笑:“跟人一样,饿几天就不娇气了。” 秦颐怔了一瞬,不由得失笑。 也真是只有沈清棠会想到这样的对策,不过看起来也着实是对症下药。 接下来几日,两人就留在了花林里的洞府内,优哉游哉地等着把那花林饿几日再看看成效。 不过,在花林还没有见到成效的时候,另外一桩快要被他们遗忘的事此刻又浮出了水面—— 那就是,宫明泽的神魂终于彻底跟秦颐的鳞片和那滴血液融合完整,变成了一条瘦弱的小白蛇模样。 见到宫明泽化成的小白蛇,沈清棠还有点意外:“兰庭,他不是你舅舅么?为什么跟你品种都不太一样啊。” “不是舅舅,是叔叔。”秦颐解释道。 沈清棠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秦颐。 秦颐这时沉默了片刻,道:“我母亲当初在山里同他的关系,就像我跟小飞的关系一样,他也不是从小长在皇室的,是后来才认祖归宗的,只是运气不大好,中途遇到了一些事——” 关于宫明泽当初夺舍太子的事,秦颐没有多讲,他不知道沈清棠知不知道那些,但他可以肯定,沈清棠是记得自己从前救过宫明泽的。 所以有些事,他还是没有说太多。 不希望日后相处,三人的关系太尴尬。 而秦颐只是这么简单地一解释,沈清棠便明白了,也没有再问,只是低头又看了一眼掌中的小白蛇。 小白蛇此刻蜷缩在沈清棠的掌心,听到两人说话,抬起头静静看了他们一眼,又闭上了眸子,情绪淡淡的,也不知道它记不记得当初的事。 沈清棠见状,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白蛇脊背,想了想,又看了秦颐一眼:“如果你们没有亲缘关系,那你的兽骨——” “他可以用,但用不了太久。”秦颐见到沈清棠抚摸小白蛇的动作时,眸中流露出些许不悦,但很快这些不悦又被他压了下去。 “那怎么办?”沈清棠这时有点担心了。 秦颐看了沈清棠一眼:“化龙草不是还活着么?让它再放点血就好。”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惊:“可是它才这么弱?!” “我的兽骨它用不了多久就会灼伤它,只能短暂地替它支撑到化形,如果它不化龙,连从头再来的机会都没了。” 这一点,秦颐一早就明白。 沈清棠:…… 就在沈清棠神情有些复杂的时候,他掌中的小白蛇静静抬起头,看向了秦颐,那双虚弱的竖瞳里光芒却异常坚定灼热。 四目相对,秦颐就知道自己没有料错——去过巅峰的人,是永远不会甘于平庸的。 这次,他也会帮宫明泽一把,于公,是为了偿还当年的救命之恩,于私——他也不想宫明泽再在沈清棠面前停留太久。 怎么看,都是个隐患。 尤其是软绵绵的小蛇这种东西,太容易让沈清棠心软了。 即便沈清棠不一定会动心,但他还是觉得介意。 · 之后,两人便开始帮助小白蛇化龙了。 小白蛇似乎是明白秦颐的心思,这段时日里一直都很安静沉默,也从来不撒娇,最多在沈清棠喂食它的时候多看沈清棠一眼,可很快,又低下头去,默默开始修炼。 这样的小白蛇,莫名让沈清棠把它跟从前那个冷面冷心的宫明泽略微割裂开了一点。 只不过,秦颐还在,沈清棠跟小白蛇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沈清棠本身也没有什么狎昵的心思,一切总算相安无事。 只不过这几日,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少灵花重新绽放,还是因为小白蛇的化龙大计即将成功,秦颐的情绪总有点格外亢奋。 喜欢拉着沈清棠,模仿各种话本上的事,乐此不疲。 甚至……幕天席地。 沈清棠都被这时狂野的秦颐给震惊到了。 好几次都是他借口风寒了,才逃过秦颐灼灼滚烫的眼神——他是真的吃不消啊…… 好在小白蛇很安静,灵花们更安静,沈清棠也就只能装作它们都看不见了。 只能在心里暗暗埋怨——秦颐怎么自从化龙之后就变得更禽兽了?以前明明还挺君子的。 · 终于,这一日清晨,一轮红日蒸腾而出,小白蛇终于要化龙了。 沈清棠和秦颐两人携手站在花林中,看着不远处湖水中沐浴着天地灵气,开始进阶的小白蛇,难得同样的神色肃穆。 但这一次,小白蛇引来的雷劫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了。 沈清棠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雷劫,就连秦颐那次的雷劫也没有这次的大,到最后,沈清棠终于看出一点端倪,他就忍不住沉声道:“它疯了么?这是飞升雷劫啊!” “它现在还这么虚弱,怎么可以直接化龙又飞升?” 说着,沈清棠就忍不住想要上前先用秘术中断雷劫,即便他知道雷劫一旦中断下次的雷劫会更猛——可沈清棠也不想看着小白蛇再次送命啊。 好歹也是他跟秦颐费尽心思救回来的。 多少有点感情了。 但沈清棠刚一动,身旁的秦颐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这是他自己的愿望,别去。” 沈清棠:? 接着沈清棠心头微微一跳,猛地就想起了什么,然后他就抬头看向了此刻面色略略有些泛出苍白的秦颐,低声认真地问:“兰庭,是不是你跟它说了什么?” 秦颐听着沈清棠这句话,眉心颤了一下,但很快,他那一双赤金色的眸中的神色就变得无比镇定。 随即,他就平静地坦诚道:“是,我跟它做了交易,我给他心间鳞和血脉,助它飞升,它也答应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坦诚镇定的眸子,震惊地沉默了。 他以前一直都觉得秦颐在大事上非常理智,这次怎么会变得如此离谱? 秦颐也静静跟沈清棠对视,看着沈清棠震惊且不解的眼神,纵使他心头不安,却也没有丝毫表现出后悔来——他这次确实不后悔,即便沈清棠真的要跟他生气。 但沈清棠跟秦颐对视了半晌,看着秦颐那固执的眼神,心头已经猜出三分。 最终他只能垂了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们可真是……” “傻子。” 傻子这两个字一出口,秦颐心头颤了颤,就知道沈清棠没有真的生气,这时他不由得握紧了沈清棠的手,难得一次,极为不遮掩地低头静静看着沈清棠,坦诚道:“我是吃醋了。” “你要是觉得我心胸狭窄,打骂都行。” “就是别不理我。” 沈清棠:“噗……” 然后,沈清棠就默默揉了一下眼睛,小声道:“我又没说不理你。” 秦颐终于淡淡笑了一下:“嗯,我就是这么一说。” 沈清棠:? 就在沈清棠忍不住咬了唇,想要狠狠踩秦颐一脚的时候,不远处的湖面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雷声和轰鸣声。 两人心头一跳,同时回头看去,便看到在那阵阵雷云中,一条巨大的紫青色身躯慢慢在火光里凝聚成型了。 小白蛇要化龙成功了! 第136章 第 136 章 见到这一幕, 沈清棠不自觉便握紧了秦颐的手。 秦颐感受到沈清棠的紧张,眉头皱了皱,却只道:“他没事的, 你放心——” 果然, 秦颐话音刚落,一声浑厚明亮的龙吟声轰然响起,在漫天的火光之中, 雷云骤散,一条威武的紫青色龙身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小白蛇化出来的龙不是五爪金龙, 是变异雷龙,也算是龙族里十分厉害的一个分支。 这时紫青色的雷龙高高悬浮在空中, 一双漆黑深邃的巨大眸子静静凝视着秦颐和沈清棠的方向, 龙身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它像是有话要说。 沈清棠迟疑了一瞬,看了一眼身旁的秦颐,秦颐这时却拉着他的手, 主动走到了雷龙身前。 雷龙见状, 默默低下头, 低吟一声。 沈清棠听懂了雷龙的意思,默默一笑,他就道:“一路走好。” 雷龙听着沈清棠温柔的话语,沉默了一瞬,又认真地凝视了沈清棠一眼, 接着它最后深深地看了看一旁的秦颐, 便猛地扭头,呼啸一声,直上九霄而去。 可就在最后一刻,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故, 就在雷龙腾空而起的一瞬间,一抹极为细微的金光忽然从秦颐身上蹿出,猛地抓住了雷龙身上的鳞片,随着雷龙一起,扶摇而上。 一颗金色的小芽在雷龙紫青色的庞大身躯上随风招摇,带着一点狡黠和报复的畅快。 赫然便是化龙草! 沈清棠见状,心头微微一跳,正想阻止化龙草离开,却被秦颐拉住了手。 “它要走就让它走吧,留在修真界对它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清棠怔了一瞬,默默回过神来,觉得秦颐说的有道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化龙草的特性实在是太招龙蛇一族的喜欢了,即便留在他跟秦颐身边,也只能整日藏在储物戒里,没办法得见天日,还不如飞升上界,寻找属于适合自己的安身之所。 也就在此刻,狂风卷荡而过,吹散了浮云万千,漫天金光之中,通天之门大开。 庞大的紫青色雷龙就这么头也不回地没入到了那一片金光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通天之门徐徐关上,金光消散,一切才算结束。 · 注视着通天之门静静关闭,沈清棠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秦颐一眼,这时他伸手抚摸了一下秦颐有些苍白瘦削的侧脸,低声心疼地道:“它进阶这么容易,你给了它不少血吧。” 难怪方才秦颐都一直神色十分平静,想必他是早就用自己的血把小白蛇的血脉纯净度提高到了一个极限,确保化龙会成功,才那么淡定的吧? 真是个傻子…… 秦颐看着沈清棠心疼的眼神,竟然罕见地笑了一下:“心疼了?” 沈清棠眉头一皱:“你个傻子,这还笑得出来?” 秦颐眸光沉凝安稳,这时便神情舒畅地淡淡道:“解决了心头大患一桩,怎么笑不出来?” 沈清棠:…… 接着沈清棠就小声道:“我又不喜欢他。” “我知道。” “所以我也说了,只是我自己吃醋而已。” 听着秦颐这番话,沈清棠真是又无奈,又怪罪不起来。 到最后,他只能心软地轻声道:“以后不许这样。” 秦颐漫不在意地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了沈清棠一眼:“只要以后你别大发好心,又去救什么长得俊俏的太子皇子之类的,我当然不会再这样。” 沈清棠:…… 居然还怪他? 有点嗔怪地瞥了秦颐一眼,沈清棠甩手想走,结果秦颐却眸光一沉,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沈清棠拉进了怀中。 在沈清棠还没来得及挣扎地时候,便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沈清棠又羞又恼:“你又做什么?” 解决了心头大患,现在软玉温香在怀,秦颐更是心情大好,此刻他赤金色的眸中泛出一点潋滟的笑光,便难得温柔地道:“现在彻底没了旁人,我最近又找到了一处山洞,宽敞干净,十分清幽,保证没什么灵花灵植,去试试?”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雪白的面颊便腾得一下火热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秦颐自从化龙之后,天赋异禀的所在…… 然后他就小小地摇头道:“不要,我不行。” 秦颐低声一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沈清棠:??? · 灵花花林实在是一处妙景,也是一处极为适合双修的所在。 等到灵花花林彻底恢复了繁茂生机的模样,秦颐和沈清棠早已把这附近山里的每个山洞,每棵树,每块石头的位置都快摸清了。 要不是沈清棠催着秦颐快走,秦颐恐怕还想试试那水下。 真是禽兽…… 不,禽兽不如! 而这一次,灵花花林的主人,那位炼虚大能见到两人居然真的治好了自己的花林,心头大悦,一出手就是十万上品灵石。 第一单生意便如此顺利,秦颐的自信心也就这么建立了起来。 可偏偏,这位大能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导致秦颐之后回到了陵阳城整个人也懒懒的,不思进取。 弄得沈清棠咬牙切齿,每每想要催促秦颐出门继续接点客户生意,秦颐淡淡道:“十万上品灵石,够你吃很久了,我们要细水长流,先巩固修为要紧。” 沈清棠:…… 果然龙本性不仅淫,还懒! 其实,有句真心话沈清棠没讲出来,那就是他本来也不是那么爱做生意,可谁让秦颐一不出门就整日想着研究那些话本子上歪门邪道的双修之道,还美其名曰巩固两人的修为。 他实在是受不了啊。 都天下第一了,还巩固个寂寞啊? · 好在秦颐在双修之事上的热情也没有持续那么久,也不过……就是半年吧。 半年之后,两人总算回归到了日常生活的状态。 只是,秦颐还是不愿意出门做事,而且还背地里瞒着沈清棠,不知道在悄悄折腾什么。 若是以前,沈清棠才不会多想,可现在他巴不得秦颐不黏着自己,这样他也有时间去侍弄侍弄他的花花草草。 直到这一日,沈清岸传讯给他,让他回家一趟。 沈清棠不疑有他,留给秦颐一张纸条,便自己回家了。 沈清岸本来一直留在青玉剑宗修行,这次难得回来,整个人气质又沉稳温润了不少。 两兄弟碰了面,沈霆和柳絮岚都很高兴,特意命下人做了好菜让他们来吃。 沈清棠见状,忍不住就要叫秦颐。 结果沈清岸这时却道:“今日菜都摆上了,东西也没准备好,这次先别叫弟夫了,明日小飞也来,一起叫吧。” 沈清棠想了想,觉得沈清岸说的有道理,便没有给秦颐传讯。 而这次家宴,沈清棠总莫名觉得大家都在灌他的酒,不过看着父亲母亲和兄长一脸温和的模样,沈清棠又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酒过三巡,沈清棠就算酒量不错,也有点微醉,这时他脸上泛起一层绯色,就摇摇头道:“我喝不了了,今夜先在家里睡下吧。” 谁料沈清岸却抓着他道:“别啊,哥哥还想让你帮忙参谋一些东西呢。” 沈清棠:? 就这样,醉得昏昏沉沉的沈清棠被沈清岸拉上了街。 · 今日正是元宵,街上张灯结彩,十里一路全都是各色漂亮的花灯,绚烂的灯光闪烁着,映出一片人间繁华的景象。 沈清棠带着醉意,朦胧看着那些绘着漂亮图案的精致花灯,不自觉眼中便闪出了秦颐的脸。 这时他挣扎着就掏出传讯玉牌,给秦颐传讯过去。 ——街上的花灯好漂亮,出来看吧。 沈清棠本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秦颐的传讯很快就传了回来。 ——我在城外月老庙门前,你过来吧。 沈清棠看着这句传讯,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就朝着身旁的沈清岸笑道:“哥哥,兰庭说他在月老庙门前等我,我去找他。” 此时的沈清棠喝醉了酒,笑意和高兴都是难以掩饰的,那清润的眸中,漂亮的酒窝里满满的都是雀跃和幸福。 看到这样的沈清棠,沈清岸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温柔,然后他便低声道:“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沈清棠挑了个自己觉得最好看的鸳鸯花灯,便快步踉踉跄跄地朝着城外月老庙跑去。 沈清岸这时一跃而起,立在一旁的高楼顶上,就静静目送着沈清棠一袭白衣,就这样提着花灯,穿过万街灯火,满是幸福地朝着月老庙的位置跑去。 · 月老庙前 一棵巨大的槐树下。 沈清棠提着花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他无比熟悉的背影和他亲手刻出来的桃木面具。 只是今日,秦颐一身华丽红衣,头发高高束起,难得完整地露出他那漂亮狭长的剑眉,愈发显得他肌肤霜白清冷,面容俊美无瑕了。 看到这样的秦颐,沈清棠眸光轻颤,心头不自觉地便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来,然后他便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秦颐的手,笑道:“抓到你了!” 秦颐低头静静看了沈清棠一眼,只见到沈清棠如玉般凝白的面容上一片胭脂一样的绯霞色,眸光溶溶漾漾,唇边的笑意也因为醉了,愈发带了几分稚气。 秦颐赤金色的狭长眸中微微显出一点温柔,他这时淡淡一笑,反手握住沈清棠的手道:“我也抓住你了。” 沈清棠:? 还没等沈清棠反应过来,他便被秦颐抓住手腕,猛地一带—— 长风席卷而过,红衣飘展荡漾,同沈清棠轻柔的白衣交错到一处。 沈清棠就这样被秦颐拉着,飞上了天际。 有金光围绕着两人交织旋转,沈清棠在半梦半醒间,身上便被披上了一件精致华丽的朱红色外袍。 鲛纱织就,镶金嵌玉,还缀满了饱满玲珑的红色珊瑚珠,风吹过那外袍的衣摆,发出悦耳清脆的响声,隐约还有动人沉稳的龙脑香气在两人周身浮动。 秦颐此刻也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他那张宛如玉雕般俊美绝伦的面容。 他额头上此刻多出了一条朱红色的金带,粲然生辉,贵气逼人。 沈清棠看着眼前如此好看的秦颐,此刻只觉得不真实极了,他忍不住就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那赤金色的眸中有一丝温柔的笑意闪过:“你就当是做梦吧。” 沈清棠甜甜笑了。 · 确实是像做梦一般。 尤其是等沈清棠回到了洞府之后。 满庭铺满的鲜红色海棠花瓣,无数的大红色丝绸飘带和金铃系满了庭院中每一棵树,每一条飘带上都写着漂亮遒劲的字,都是秦颐一笔一划亲手写上去的。 这都是沈清棠曾经幻想过的。 他说灵植都是最善良的,若你许愿,它听到了,就可以帮你完成。 只要这个愿望不太贪婪。 这时,秦颐抱着沈清棠轻轻落在了庭中那棵槐树的树梢,便含笑握着沈清棠的手,道:“打开看看?” 沈清棠出神地凝视了一会面前的槐树和满树的金铃,便忍不住小声道:“这个梦也做的太好了吧?” 秦颐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反而不再催促了。 果然,沈清棠自己恍恍惚惚了一会,就还是忍不住内心的雀跃和期待,轻轻伸手,摘下了一颗金铃。 这一颗金铃系着的飘带上写着“白首同心”四个字,背后是沈清棠和秦颐的名字。 沈清棠笑了一笑,放了回去,又饶有兴趣地去摘另一个。 他摘了一个又一个,不知疲倦,雪白清丽的面容上笑意却愈发甜美明朗了。 直到—— 凝视着红绸上“日日同心,夜夜相守”那八个字,沈清棠脸上再次浮起一片红云,然后他就嘟囔着悄悄把铃铛扔了回去。 秦颐目光一动,明知故问:“这个怎么了?” 沈清棠瞥了秦颐一眼:“你做梦也这么坏的么?” 秦颐怔了一瞬,不由得笑了出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沈清棠别过脸去,不理会秦颐了,而秦颐这时凝视着沈清棠已经烧红了的如玉耳根,心头一动,忽然就伸手一推—— 沈清棠毫无防备,竟是一下子从树上坠了下去。 沈清棠:! 不过下一瞬,沈清棠就跌入到了一个宽阔温热的熟悉怀中,秦颐看着他,勾唇一笑:“别想了,再赌气,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还是进屋吧。” 沈清棠:…… 秦颐真是,在他梦里都越来越坏了。 而且这不是做梦吗?梦哪里有时限? 不过就是找借口欺负他罢了。 · 屋内,描金的龙凤喜烛静静燃烧着,一股温热芬芳的香气在屋中弥漫。 珊瑚树和漂亮的装饰精致地点缀着房间每一处,就连床也换了汉白玉雕成的新床,上面都是精致的海棠花纹样,每一株上面还有金龙盘绕。 沈清棠虽然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但看着那新床上的雕花,嘴上却忍不住道:“哪有这样的雕花,真是古怪。” “我自创的,你不喜欢?”秦颐凑到沈清棠耳畔低声问。 沈清棠耳根一热,翻身滚到床里,佯装正经道:“一般般,我要睡了。” 秦颐见状,好笑至极,这时也不凑上前来,就坐在床边道:“你不是在做梦么,怎么睡?” 沈清棠:“梦中梦你听过么?” 秦颐煞有介事地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沈清棠哼了一声:“你小瞧我了。” 说着,他就真的闭上了眼。 但,这个梦中梦实在是没做太久,沈清棠就被唇上的温热触感给闹醒了。 他这时有点生气又委屈地试图捂唇质问道:“你怎么梦里都欺负我?” 秦颐沉默了一瞬,狭长的眸中闪过一点笑意,然后他就轻声道:“那我梦里都对你这么好了,你就舍得让我忍?” 沈清棠心头一颤,竟然被秦颐这一本正经的诡辩逻辑给震惊了。 接着,他一时失神,就失去了防备。 秦颐再次吻了上来。 龙脑香在二人身周弥漫,带着一点蒸腾的热气,在这一片喜庆暖情的朱红中逐渐逸散开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沈清棠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他听到秦颐在他耳畔轻声道:“你猜,那些绸子上写的话,我最喜欢哪一句?” 沈清棠本来都快要睡过去了,结果感受到秦颐在他耳畔落下的温热吐息,又听到这句话,挣扎着就清醒了一点。 他什么都没说,可脂玉一般的耳垂却一点点红了。 秦颐见状,很是满意地一笑,然后他就低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猜得中。” 沈清棠红着脸小声道:“那还不是因为这是我的梦。” 果然秦颐梦里梦外都一样,一样的腹黑无赖。 秦颐大笑,接着却又凑上来,狠狠地吻了沈清棠。 这一次,沈清棠放弃了挣扎。 哎,算了。 反正都是做梦,梦里秦颐都对他那么好了,他又怎么舍得让秦颐委屈呢? 还是让着一点好了。 而且,那八个字虽然有些不雅,但沈清棠其实还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日日同心,夜夜相守。 如果真能一辈子这样,那也很值得了。 第137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为了向沈清棠证明自己的事业心, 前些日子秦颐接了不少同各色大能的合作订单,甚至还去首阳宗和天寰学院当了一阵的名誉长老。 至于为什么不去青玉剑宗,问就是首阳宗给的钱多, 至于天寰学院嘛……谁让秦颐的订单大部分都是顾青容介绍的呢? 而且还有不少都是小白同他一起合作完成的。 小白就是当初神庙里的那位呦呦神兽, 秦颐在接任务的时候为了好叫,顺口给它取了个名叫小白,没想到后来居然莫名叫开了。 小白对此抗议的很, 可现在的它已经完全打不过秦颐了,而且还要蹭秦颐订单的油水, 只能委屈求全。 秦颐忙碌了几个月,赚够了百万灵石, 觉得就算这辈子沈清棠躺在灵石堆上啃, 也啃不完这么些,便放心地带着他的成果,回去找沈清棠了。 · 日光温柔, 沈家的那棵大槐树下此时已经摆起了牌桌。 沈清棠, 沈清岸和慕飞三角围坐在牌桌旁。 沈清棠此刻只懒散地披着一件素色的薄薄纱衫, 雪白修长的指间握着一把叶子牌,头顶一片阴凉落下,缝隙里泄下几丝金光,恰巧落在他纤长漂亮的羽睫上,照得他肌肤都呈现出一种玉质的透明感。 果然美人什么时候都是美人, 哪怕美人头都不梳, 就这么乌沉沉一大把披散下来,也还是慵懒得令人心动。 只是此刻美人眉头紧蹙,神色有点不大好看。 他这时刚抿着唇,犹豫着打出一张牌, 沈清岸跟慕飞对视一眼,慕飞立刻狡黠一笑,摊开牌道:“刚好,我要了。” 沈清棠:…… 沈清棠连输了十几把,小性子就上来了,这时他丢了灵石,便往软软的竹编凉椅上一靠,闭着眼,伸手抵着雪白的太阳穴抱怨道:“真热,我有点头晕了,不打了。” 沈清岸和慕飞心里门清,倒也不说破,反而是慕飞笑了笑,腆着脸,一点也不犹豫地伸手把灵石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还道:“沈大哥,我听说秦大哥最近在好多大能那都特别吃香,挣了不少灵石呢,你们现在都是有钱人了。我们可不行,我们学院还刚扣了我的年例钱,现在我每个月买点练实修炼的都不够,真是倒霉。” 沈清棠本来还在装晕,结果听到慕飞这话,眸光动了动,不由得便睁眼道:“你们学院扣你年例钱?你不是凤凰血脉么,他们敢扣你的钱?” 慕飞尴尬地笑了一声:“这不是前段日子在推崇种族平等么?” 沈清棠想起这事了,随即他就皱眉道:“那也不能搞绝对平等啊,你们这样的血脉要修炼好,资源就是得多些。” 慕飞看着沈清棠抱不平的神色,反而默默笑了笑,接着他就道:“其实也没那么惨,我自己存了有钱,吃的也还是够的。” 沈清棠抿唇思索了一会,就道:“兰庭前几日还发传讯回来,说这两日要到,你索性请几天假留一会,到时候让他弄点灵石和法器给你。” 慕飞怔了一瞬,正想推辞,一旁的沈清岸却拿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慕飞犹豫了片刻,想着最近囊中羞涩,便犹豫着要不答应算了,结果一个熟悉的清冷嗓音就在这时自他头顶静静响起。 “我还没回来,就商量着怎么分我的钱了?你可真是不知道心疼你夫君。” 秦颐回来了? 沈清棠一听到秦颐的嗓音,一个激灵,身上的困热之意全消,然后他便默默一笑,从凉椅上坐了起来,丝毫也不避讳,就这么眸光明亮笑吟吟地注视着自空中降下的秦颐,柔声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还要过两日么?” 秦颐最喜欢沈清棠对他毫不遮掩的温柔,这时身上原本因为奔波和被迫分钱带来一丝低气压也在此刻荡然无存,化为了静静的温和。 走到沈清棠身边,秦颐顺手丢给了慕飞和沈清岸两个储物戒,就道:“这里面有不少新的法器,你们要是闲着,可以去试炼一番。” 沈清岸和慕飞对视一眼,顿时会意,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一时间,偌大的庭院只剩下秦颐和沈清棠两个人。 秦颐这时看着沈清棠薄薄纱衫下那玲珑雪白的锁骨,心头一颤,忍不住就伸手要揽住沈清棠的腰,结果沈清棠却在这时高兴地起身道:“屋里有冰镇的酸梅汤,我给你拿点过来,你都出汗了。” 秦颐:…… 但最终,秦颐还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搭在沈清棠腰间的手,道:“我去拿吧,你鞋子不方便。” 沈清棠凉椅旁放着一双精致的漂亮木屐,凉爽倒是凉爽,但确实不方便。 沈清棠见秦颐连这么一点细节都注意到了,这时甜甜一笑,也不推辞:“也好,喏,酸梅汤就在院子里那口井里吊着,你把井里的木桶取来就行。” 秦颐果然依言去取。 不多时,酸梅汤回来了。 酸梅汤被沈清棠盛在了一个偌大的水晶壶,悬吊在井中的木桶里,此刻一取出来,冰凉的水珠便顺着水晶壶滑落,衬着里面漂浮着一层洛神花瓣和桂花的深红色酸梅汤漂亮极了。 木桶里不光有装着酸梅汤的水晶壶,还有几个透明的漂亮水晶杯,新鲜的杏子,油桃和几小罐各色蜜饯。 都散发着飒爽的凉意。 这时沈清棠细细倒了两杯酸梅汤出来,往里面扔了几颗梅子,再放一点切碎的青红丝,配着金黄的干桂花,端着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喝一口便是酸甜清爽,回味无穷。 沈清棠平日就把这个当点心吃,喜欢喝的时候顺便含一颗梅子在嘴里,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一杯可以喝好久。 但秦颐却不一样,他一口就饮尽了杯中的酸梅汤,把梅子剩了下来,然后,就这么捏着杯子,含笑看沈清棠。 秦颐今日乌墨色的长发高高扎起一束马尾,散在脑后,藏青色的利落剑袖上是银色竹叶的纹样,衬得他俊美如玉的面庞飒爽又贵气。 沈清棠被这样的秦颐含笑看着,心头有点发热,但面上还是佯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凑过来道:“我给你再倒一杯?” 结果偏偏秦颐却在这时把杯子移了过去,用手挡住。 沈清棠:? 接着,他就看到秦颐勾了一下唇角,低声道:“反正你也喝不完,让我尝尝你的?” 沈清棠怔了一瞬,看着秦颐眸中潋滟的笑意,猜到秦颐是逗他玩,倒也不恼,笑了一笑,就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秦颐果然细细品了一口,末了下了评价道:“你的比较甜。” 沈清棠神色不动:“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跟谁学的?” 话还没说完,一个带着一点酸梅汤和桂花甜香味的温热薄唇便堵了上来,把沈清棠腹中最后一点话也赌没了。 秦颐的吻细细密密,十分温柔,但唇齿交错间却带着逼人的热度。 不一会,沈清棠就满头细汗的软在了他怀里,罢工了。 结果秦颐这时却撑着手臂,从高处看着伸手抚着自己有点泛红的湿润薄唇,神情羞恼莫辩的沈清棠,问道:“刚才尝到了么,是不是你那杯甜一点?” 沈清棠:…… 沈清棠白玉一般的耳根烧起一片滚烫,然后他就默默别开眼:“光天化日的,你又说瞎话。” 秦颐笑意愈发深了些:“人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都三秋未见了,你倒是比不上旁人一日对夫君的念想。” 沈清棠终于忍不住看了秦颐一眼:“你都会背诗了,谁教的你?” 莫不是去跟什么漂亮姑娘吟诗作对学来的吧?花楼里可最兴这套了。 不过这后面半句话沈清棠没说出口,他知道秦颐忌讳这个,所以即便是赌气这么想,也并没有说出来。 倒是秦颐,一眼看出了沈清棠的心思,这时淡淡一挑眉就道:“专门为你学的,你还不领情,还瞎猜。” 沈清棠被秦颐一句话堵得憋住:“我——” 可话说到一半,沈清棠又不知如何反驳了。 这时秦颐近距离看着沈清棠那微微张合的,浸润着一点酸梅汁的水红色柔软薄唇,喉结静静蠕动了一下,便忍不住眸色深深地道:“你若是觉得冤枉了你夫君,就主动一点啊。” 沈清棠立刻看向秦颐,神色里带着几分嗔怪。 秦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微微一挑眉。 终于,沈清棠还是凑了上来。 他雪白的手臂撑在身前,就这么仰头吻上了秦颐的唇。 沈清棠的唇柔嫩细软,带着一点颤巍巍的甜香,秦颐嗅着那股香气,便觉得整个人都要绝倒。 也果然是“绝倒”了。 半个时辰后,秦颐仰头,懒懒靠在沈清棠膝头,这时他吃了一口沈清棠递给他的杏子,便睁眼,眸光明澈地认真道:“嗯,果然还是美人最甜。” 沈清棠脸上一红,毫不手软,啪的就打他一下。 秦颐反倒是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愉快的氛围在整个庭院中弥散开来。 夏日的午后,清爽酸甜,又带着一点温热的蜜意,实在是令人舒适极了。 第138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秦颐这次赚了百万灵石, 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也懒得再出门辛苦赚钱了。 一口气帮沈清棠置办了不少衣裳和法器之后,秦颐便整日里拉着沈清棠研究双修之道。 一开始沈清棠还是心疼他, 觉得小别胜新婚,让着就让着吧。 可后来沈清棠才发觉,龙族得寸进尺的本事可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他再也受不了了, 只能暗暗想了个脱身的办法…… · 这一日清晨, 秦颐从一片慵懒中睁开眼, 便默默从床上坐了起来, 此刻他赤着上身,阳光照在他身上, 照出一片玉质的光泽, 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精实, 好看极了。 静静撩了一把脑后的黑发,秦颐笑了一笑,就同往常一般习惯性地侧过头去,想亲亲沈清棠, 把人叫醒。 可没想到秦颐一侧过头, 眸光就凝滞了。 沈清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小芽的模样, 嫩绿一点就蜷缩在枕头上, 睡着了。 秦颐:? 随即, 秦颐眉头一皱,立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小芽捧了起来。 可把小芽捧起来之后, 秦颐就发觉沈清棠并没有任何问题, 生机蓬勃, 经脉也没有受损的迹象,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颐沉默了。 思索了片刻,秦颐没忍住,还是叫醒了小芽,小芽这时还迷迷糊糊的,秦颐叫醒了他,他还“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又变成小芽了。 就这样,一人一芽四目相对,同时沉默了。 秦颐现在也算是读了不少修真界的各类古籍,可从未听说过天品木灵根会出现这种情况,问小芽,小芽自己也说不知道。 纠结了一番,秦颐还是担心沈清棠身体会出问题,便带着小芽,去找顾青容了。 · 前些日子秦颐还跟顾青容说自己要陪沈清棠三五年再来管别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顾青容还有些意外。 但看到了此刻秦颐掌中捧着的小芽,顾青容也不由得哑然。 随即顾青容就皱眉道:“他又受伤了?” 秦颐摇摇头,就把事情的经过给顾青容讲了一遍。 顾青容听完秦颐的讲述,这时目光动了动,忽然就看了小芽一眼,小芽此刻摇了摇自己的两片叶子,一脸无辜。 顾青容见到这一幕,心中灵光一闪,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但此刻他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稍微思索了一番,便道:“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只是情绪问题出现了返祖现象,多带他出去散散心,吸收一下不同的灵气,应该会好很多。” 秦颐长眉微微一皱,表示怀疑道:“只是这样?” 顾青容无奈一笑:“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这样了。” 秦颐:…… 好吧。 最终,秦颐接受了顾青容的建议,给沈霆等人传了讯,说他带沈清棠出去游玩了,让沈霆他们不要担心。 之后,秦颐便轻装简行,带着小芽上了路。 · 沈清棠变成小芽之后,总是比他人身的时候更乖也更爱撒娇,还喜欢伸出藤蔓撩秦颐。 几次把秦颐撩得不行,秦颐都有点要发火了,它就状若无事笑嘻嘻地退下去了。 秦颐:…… 不过想着现在沈清棠身体出了问题,秦颐也只好忍着。 直到—— 这一日,秦颐被小芽打发到附近的城镇上去买糖食,秦颐刚出门没多久,忽然发现自己的储物戒还放在床边没拿,便又折返了回去。 恰巧也就是在这时,他看到了沈清棠轻轻松松地化成了人形,还找叫来一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秦颐:? 隔着一扇屏风,秦颐静静看着搓着雪白皂角泡泡的,还用柔软动听的嗓音哼着歌无比快乐地沈清棠,神情复杂无比。 原来沈清棠都是装的。 那自然,沈清棠的目的也就很明确了。 就是不想同他双修。 秦颐:…… 不过此刻的秦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了一点事就要喝醋的少年了,他此刻眉头微微一挑,心中便已然生出了一点计划来。 既然沈清棠要装,那自己就陪他装到底好了。 储物戒秦颐没有再拿,但他身上也有些值钱的物件,拿去附近的当铺当了,秦颐就把糖食买了回来。 一见到糖食,小芽就兴奋地扑上去,大吃特吃起来。 秦颐见状,目光微微一动,忽然就状若无意的淡淡道:“好香啊,这屋里竟像是有什么人洗了澡一般,有一股皂角和洛神花的香气。” 小芽啃吃糖食的动作顿了一顿,可很快,它又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还晃了晃叶片,表示可能是秦颐闻错了。 看着小芽装傻充愣的模样,秦颐在心中冷笑一声,心想自己可不是没给过机会,决定这次可不能轻饶它了。 但心里这么想着,秦颐面上却什么表情都不显,反而还淡淡笑了笑道:“附近有一座青屏山,风景极好,还有瀑布灵潭,明日我们去看看?” 小芽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到了一个怎样危险的圈套里,这时就随意地点了点头。 反正只要不拉着他双修,什么都好说。 可这时小芽没看到,秦颐那一双赤金色的狭长眸子里在此刻微微闪过了一道暗光,意味深长。 · 次日,秦颐就带着小芽去了青屏山。 青屏山果然风景极佳,奇石耸立,茂林深深,云雾缭绕之中一条白练一般的瀑布飞湍直下,溅起重重飞花碎玉。 清新中略带一点凉意的湿润空气随风送来,扑在人面上,竟是让人浑身的毛孔都一下子打开了。 灵植是最喜欢这种地方的,小芽此刻也不由得欢欣鼓舞起来。 秦颐这时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就对小芽道:“那瀑布下的潭水里灵气很充足,我下去看看,你留在这吧。” 小芽不疑有他,也知道秦颐的修为当世无敌,很是放心,此刻就点了点头,让秦颐去吧。 秦颐走了过去。 然后他就在岸边解开了外袍,信手扔在一旁,清润的日光照在他漂亮精实的脊背和弧度完美的腰上,愈发把他的身影照得挺拔又修长。 那长长黑发一甩,在空中勾起一点优美的弧度,接着秦颐便纵身一跃,如游龙般在漫天的水花中潜入了水潭。 小芽趴在岸边的石头上看着这一幕,随意甩了甩秦颐溅起在它叶片上的水滴,不由得有些眼馋。 但先前它苦头可吃够了,现在即便是眼馋,也不敢多想。 还是素着吧。 大油大肉它是真的消化不了,毕竟它只是一颗柔弱可怜的小芽。 这么想着,小芽便沐浴着日光,懒洋洋地趴在石头上安心打起了瞌睡。 可它没想到,这一睡,就到了半夜。 小芽还是被微微带着几分寒意的夜风给吹醒的。 等它醒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被月光照得静谧无比的四周,茫然了一会才意识到一件事——秦颐怎么还没上来? 等等! 小芽终于惊醒了过来。 是啊,秦颐怎么还没上来? 这时它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再看着不远处寂静无比的深潭,心中终于生出几分害怕来。 然后它就奋力一甩,飞到水潭边,往里看,然而此刻潭水深深,它只能看得到里面月亮碎银一般的倒影,深处根本就看不清,也完全感知不到秦颐的气息。 终于,小芽害怕了。 接着,它便慢慢开始长长,变成了藤蔓的形态,然后,无数条细长的碧绿色藤蔓就这么悄然潜入了水中。 头顶是高悬的明月和碧绿深邃的水波,藤蔓一点点深入到水潭里,有碧绿的光也轻轻随着它的叶片晃动亮了起来。 深入,再深入。 终于,藤蔓在靠近水潭底部的位置找到了昏迷的秦颐。 不过说昏迷也不太恰当,更像是睡着了。 因为此刻的秦颐呼吸十分平稳,只是双眼静静闭着,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藤蔓见到这样的秦颐,迟疑了一下,便轻轻拍了拍秦颐的脸颊。 秦颐没有动静。 藤蔓试图拉他,可此刻的秦颐身体却宛如千金重的巨石般,就这么卡在那,怎么拉也拉不动。 藤蔓一颗心沉了沉,终于,他也来不及多想,便悄然在水中化出了人形,伸手抚上了秦颐的脸。 “兰庭,兰庭,醒一醒!” 他轻声道。 秦颐还是恍若不闻。 沈清棠深吸一口气,这时便凑上去,吻住了秦颐的唇。 温热的呼吸随着柔软甜香的唇一点点渡进了秦颐被湖水浸泡的已经冰凉的唇间。 暖热的气息渐渐在两人身周蔓延开来,沈清棠认真地捧着秦颐的脸,温柔地为他渡气。 这个时候的沈清棠还没发觉,秦颐的身后隐约有金光绽放出来。 直到—— 这个单方面的吻突然被滚烫又灼热的加深了。 沈清棠心头一惊,蓦然睁开眼,却已经被紧紧掐住了腰肢,反按在了一旁的岩石上,动弹不得。 沈清棠背心微微一痛,下意识想要挣扎,可下一秒,他的瞳孔就收缩了一下。 因为此刻,秦颐赤金色的眸在水中缓慢地亮了起来,里面的光芒亮得摄人。 看着秦颐这双眼睛,沈清棠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他心头颤了颤,不自觉的抿了一下唇,立刻就想撒娇道歉,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一条巨大的,冰凉带着鳞片的尾巴缓缓缠上了他的小腿,蔓延而上…… 沈清棠的表情顿时带了几分惊慌——秦颐这……这是要做什么? 对面,秦颐就这么静静凝视着沈清棠慌乱的样子,赤金色的眸中此刻流露出一丝滚烫占有的情绪。 接着,秦颐勾唇一笑,凑了上来,熟悉微哑的嗓音就低低在沈清棠耳畔响起。 “你拿变成原身罚我,现在,我要罚回来了。” 沈清棠:! 潭中的水流开始涌动不息,有金色的光芒和碧绿色的柔软浅光不断交织对峙着。 时而却又绞缠在一处,难舍难分。 到最后,一个漩涡静静从水潭中央涌出,里面裹着一袭素色的柔软纱衫,很快,那纱衫又被流水迅速地冲走了。 不见踪影。 · 浑身湿透的沈清棠被秦颐从水中抱出来的时候都近乎昏迷了。 这时他墨玉色的长发滴着水,湿漉漉地垂落下来,晃晃荡荡。 雪白的狐裘之外,一条玉白色的小腿静静垂着,五指蜷缩,泛着一点粉色。 秦颐这时顺手点燃了一从篝火,便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沈清棠的下巴,淡淡道:“再装我就亲你了。” 漂亮湿润的长睫颤了颤,终于带着一丝怒气和怯意慢慢睁开了,露出了下面那双清润如墨的眸子。 秦颐微微一笑:“下次还骗人么?” 沈清棠敢怒不敢言。 只能把头静静缩进狐裘里。 坏蛋!明明不是他的错! 第139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有了这次的惩罚, 沈清棠是再也不敢胡乱变了。 不过秦颐用原身折腾了沈清棠一次后,翌日看着沈清棠受累的样子,最终还是减少了双修的频率。 他也知道沈清棠娇气, 还是不能太累着。 细水长流么。 不过青屏山这附近的风景山水倒是真的好看,沈清棠很是喜欢。 秦颐想了想,索性就在这附近买下了一个散修闲置的洞府, 跟沈清棠一起搬了进去。 新洞府倒是不如陵阳城布置的那个奢华, 但占地面积极大, 洞府深处还有小山和庭院的存在, 只不过大部分地方都是荒草丛生,没有打理过。 沈清棠倒是很喜欢这种原生态的感觉, 尤其是那个小庭院的竹屋, 纯竹制的外观, 四脚悬空,别有一番意趣。 夏日坐在那庭院内的竹屋中,素色的纱帘随风舞动,看着清澈的雨水顺着略微生出一点青黑色苔痕的屋檐滴滴落下, 清幽寂静无比。 沈清棠又贪凉, 更是爱上了这间小竹屋, 平日就赤着脚在那屋内的竹制地板上踩来踩去, 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秦颐见到这么孩子气的沈清棠, 心中好笑,但也由着他去。 虽然最近不怎么双修,可夏日到了, 沈清棠穿的也不多, 每日也不穿鞋, 就披一件薄薄的丝绸外衫四处悠闲的走走, 秦颐若是看得心动,顺手一抱,软玉温香在怀。 触手都是白玉一般细腻温软的肌肤,也觉得很熨帖了。 倒也就不提双修的事了。 · 这一日,大雨又下了起来。 因为是在山中,雨虽然下得大,但有茂密的树林遮蔽,倒也还好,沈清棠这时坐在竹屋中,顺着窗户眺望出去,就看到远处他跟秦颐曾经去过的那片深潭。 深潭被苍翠的丛林环绕着,在一片茫茫大雨之中激起一层蒸腾白雾,缥缈的雨雾在水潭上来回旋转,竟像是一位姿态曼妙的少女披着轻纱起舞一般。 随着雨水,还有一种复杂的植物的清香气和一点泥土的味道夹杂着雨水特有微凉感扑面而来,令人只觉得沁人心脾,舒爽至极。 沈清棠即便是那素色的丝绸外裳都湿透了半边,搭在窗户上的雪白手臂上也凝出一片晶莹剔透的细密水珠,也还是忍不住出神地凝视着这天地间的造化美景。 这时他那浓密乌黑的长睫也沾了不少水雾,耳畔的碎发亦湿了,形状姣好的薄唇微抿,却不见丝毫狼狈,只莫名生出一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秦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时他默默一笑,把木屐踢到一旁,便也赤着脚走上前来,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沈清棠听到秦颐的嗓音,微微一怔,回头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穿着一袭湿透黑衣,手里提着一个竹篓,正低头摘下草帽的秦颐。 雨水打湿了秦颐的全身,顺着那如玉雕琢的面庞静静淌下来,流进了衣领中,反而把他俊美的五官洗刷得愈发生出几分锋锐凌厉的气质,摘下草帽后,秦颐湿漉漉的黑发甩落下来,随性又潇洒。 沈清棠微微一笑,正想上去拉住秦颐的手,秦颐便已经把手里的竹篓递了过来,含笑道:“看看。” 沈清棠凑上前一看,便发现竹篓里躺着数十颗鲜艳的红果子。 沈清棠眸光一闪:“这是什么果子,看上去怪可爱的。” “我也认不出,不过方才尝了一个,味道甜甜的,你应该会喜欢。” 沈清棠闻言,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然后他就埋怨道:“你怎么又乱吃东西了?” 秦颐满不在乎:“我都已经大乘了,还是五爪金龙,这果子就算有毒也毒不死我,顶多拉拉肚子。至于你——” 秦颐淡淡一笑:“你一个天品木灵根,现在修为也不低,还怕这种果子?” 沈清棠:…… 实在是对于秦颐修为高了就为所欲为的行为很是无奈,沈清棠当然不能听他的,这会只好自己认认真真地开始检查那些小红果。 检查了一番之后,沈清棠放心了,这小红果倒是蕴含着一股神秘的灵力,也没有毒。 如果好吃的话,吃个新鲜也不错。 只是…… 沈清棠总觉得这小红果似乎有点眼熟,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但沈清棠也能确定小红果没毒,因为这种眼熟应该是他从前看奇花异草那些灵植科普书中写的,不是什么剧毒灵植。 想了想,沈清棠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咬了一口那小红果。 一咬,一口深红色的清甜蜜意的汁水就这么溅了出来。 沈清棠眼前一亮,也不顾唇边还沾着一点深红色的果汁,就欣喜道:“果然好甜。” 秦颐见状,默默一笑,坐下来就道:“我不会骗你的。” 沈清棠这时正打算再咬一口,结果秦颐却静静张嘴,无声地朝沈清棠示意了一下。 沈清棠怔了怔,微微一笑,便伸手把果子递了过去。 秦颐就着沈清棠的手,狠狠咬了一大口果子,咬得汁水都溅了沈清棠满手,深红色的汁水落在沈清棠雪白的皮肤上,倒是衬得沈清棠皮肤愈发细腻如玉了。 秦颐的眸色再次深了深。 可沈清棠却顾不得这些,眉头一皱,就要伸手去擦手背。 可偏偏就在这时,秦颐低下头,默默吻上了他沾着果汁的柔软肌肤。 沈清棠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要抽回手,结果秦颐却在这时抬起头,赤金色的眸中凝聚着的,是无边滚烫而又饱满的情愫。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个带着果子清甜味的微凉薄唇就这么堵了上来,秦颐的手臂揽过来,趁势楼住了沈清棠的腰…… 有甜腻的深红色汁液顺着他们交错的唇角淌出来,沿着那雪腻的肌肤缓缓下滑。 紧接着,秦颐便抱着沈清棠滚在了那有些冰凉的竹制地板上。 沈清棠仰面躺着,秦颐顺手又拿了一个果子,笑着看他:“还吃么?” 沈清棠雪白的面颊上微微泛出一丝淡粉,有点想生气,可看着秦颐被雨水沾湿的俊美面庞和头发,再想着这些时日秦颐的良好的表现,他又有点心软了。 心软有时候就是放纵的开端。 不过,凡事都讲究一个愿打愿挨啊。 这时,心软了的沈清棠便眸光温柔地注视着秦颐,轻声道:“吃啊,你喂我。” 秦颐眸光一颤,便依言把果子递到了沈清棠唇边。 沈清棠咬了一口,薄红的唇微微张合,洁白漂亮的齿列间尽是那柔软的果肉,偶尔有一点染了深红色的柔嫩舌尖伸出来…… 秦颐喉结滚动了一下,眸中海潮汹涌,这次,他还没等沈清棠吃完,便再次低头,狠狠吻了上来。 · 窗外的大雨还在继续,屋内白纱飘舞,气氛却滚烫又灼热。 深潭之上的雾气逐渐飘荡着离散了,露出了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潭水表面。 清澈中泛着碧色的潭水就这么沿着潭边的一个小口,哗啦啦倾泻而下,分为许多股,涌入了一旁的密林之中。 洪流滚滚,暴雨倾盆。 山中的林木都已经在这狂风暴雨被打得颤颤巍巍,晃动不止,可这山林无尽,它们紧紧贴在一处,倒也没受到太多的伤害。 雨势虽大,雨点却分外柔软——看似无情更有情。 竹屋内,竹篓被打翻在地,数十个果子被零零碎碎吃了个遍,深红色的果汁在地面上弄得到处都是,清甜的果香在屋内涌动,一片狼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棠略带一点埋怨的委屈嗓音静静响了起来:“你就知道糟蹋东西,果子也不好好吃。” 秦颐低低一笑:“下次你乖一点,我就好好吃。” “那你不许、不许……” “不许什么?” 沈清棠一时间又没了声响,像是气恼了。 不多时秦颐诱哄的嗓音又轻轻响了起来,大约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沈清棠终于松动了些,这时他便道:“我累了。” 秦颐温柔一笑:“那就睡吧,我陪着你。” “嗯……” 别别扭扭的。 · 在青屏山滞留的日子真是神仙都不换。 可沈清棠这几日身体却莫名有些不舒服了。 他总觉得自己肚子不太舒服,涨涨的,可把脉又什么都没有,一切安好。 “或许是寒凉之物吃多了。”秦颐意有所指地道。 毕竟沈清棠最爱喝冰凉的山泉水,还喜欢把果子放进去,冰镇了吃,就这么吃一天,也不吃旁的。 秦颐想管也管不住,沈清棠多得是藏东西的法子,这种时候的他就像个小仓鼠一般,让人无奈又好笑。 果然,听了秦颐的话,沈清棠这时低头揉了揉自己柔软的小腹,就皱眉道:“你瞎说,灵植吃果子是最好的。” 秦颐叹了口气:“那你就别抱怨肚子不舒服。” 沈清棠顿时气鼓鼓起来。 秦颐见状,沉默了一会,还是先妥协了,这时就道:“过来,给你揉揉。” 沈清棠:…… 但犹豫了一会,沈清棠还是挪了过去。 这时秦颐温热的手掌就缓缓覆上了沈清棠的小腹,轻轻地给他揉了起来。 感受着秦颐掌心温暖的火灵气,沈清棠顿时觉得十分舒服。 倒是秦颐,揉了一会,隐约觉察到有点不对了。 然后秦颐便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略略用了一点力。 沈清棠立刻痛哼了一声。 秦颐这时的神色也古怪了起来,接着他就一脸诡异地看向了沈清棠道:“你身体里……怎么会有别的气息?” 沈清棠:??? 第140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接着秦颐又细细感受了一番, 确定了确实是有其他的气息之后,秦颐的眸光便逐渐沉凝了下来。 沈清棠原本以为秦颐是吓他,还有点不太在意, 结果这会看到秦颐严肃的神情,沈清棠也不由得有些害怕了。 然后他便自己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认真地感应了起来,可是感应了一会,沈清棠修长好看的眉头又慢慢皱了起来。 他这时狐疑地瞥了秦颐一眼,便小声道:“兰庭你又逗我玩呢, 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秦颐:??? 四目相对,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神, 发觉都不像是作伪,一时间他们都沉默了。 最终,这美好的二人生活是暂时过不去了, 还是沈清棠的身体要紧。 就这样, 秦颐带着沈清棠离开了青屏山, 前往天寰学院, 再次找顾青容求助了。 · 几月未见, 顾青容的气质愈发沉稳安静, 也更有学院之主的风采了。 反观秦颐和沈清棠, 一个晒黑了些许, 眉宇愈发深邃却带了一丝不羁的野性, 另外一个则是养得珠圆玉润,看起来愈发娇气了些。 顾青容一见两人的情状, 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小情侣生活过得不错。 只有被真正被宠着的时候, 人才会越来越变得像小孩子。 有时候看上去天真反而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看着秦颐和沈清棠同时都有些愁眉不展的模样, 顾青容还是好奇地问:“你们俩是遇到什么事了么?特意来找我?” 沈清棠听到顾青容这句话, 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唇,脸上微微红了一点,然后他就把自己身体的状况告诉了顾青容。 顾青容听完沈清棠的描述,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会,接着就道:“你把手伸出来。” 沈清棠依言伸出手,顾青容就替他把脉。 替沈清棠把完脉之后,顾青容脸上不自觉浮出一点奇异的神色,然后他就道:“你……好奇怪,你年纪也不大,怎么看着就要到结果期了呢?” 顾青容这句话一出口,沈清棠和秦颐的神色同时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他们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是结果期?” 顾青容看了他们一眼,又细细给沈清棠把了一会脉,确认沈清棠身体无碍才徐徐道:“就是灵植的一种成熟期,天品木灵根也会有,不过一般至少也要在巅峰境界或是百岁之后了。” 沈清棠这时终于意识到这个结果期意味着什么,他心头不由得一跳,然后就道:“那我会结果子么?” 顾青容:“不打紧,品阶越高的灵植每次结的果子越少,最多一两个,几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只不过结果期之后,你会虚弱一阵子,这阵子得好好补养身体,可——” 顾青容的眉头还是深深皱了起来,他这时认真看了沈清棠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在顾青容第一次强调吃错东西的时候,沈清棠就隐约猜到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了,这次顾青容说了第二次,他终于明白了过来,神情也慢慢别扭了起来。 过了半晌,沈清棠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低叹了口气,小声道:“我吃错了一些果子。” 而且,他也终于想起来那是什么果子了。 顾青容浑然没觉察出沈清棠的羞赧,这时就追问:“什么果子?” 沈清棠雪白的面颊上腾得红了一点,纠结了好一会,他才期期艾艾地道:“我刚刚才想起来,应该、应该是……孕果……” 秦颐:??? 顾青容:??? 接着秦颐和顾青容同时瞳孔失色:“孕果?!” 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沈清棠不由得有点委屈且生气,这时就瞥了秦颐一眼:“我一开始也没想起来,都是兰庭摘给我吃的,若是我见到了树,我是绝对能认出来,也不会瞎吃。” 秦颐此刻也被孕果这个事实给震惊了,他这时神情变幻了半晌,不由得用一种奇异又带一点期冀的目光看向了沈清棠,低声道:“那……现在确实是有小宝宝了?” 沈清棠脸上愈发红了,正想辩解,一旁的顾青容便面色平静地泼了一盆凉水:“早就跟你们说了,孕果对你们也是没用的,灵植界的最高血统和妖兽界的最高血统排斥性都极强,区区一个孕果,哪来那么好的效果。” “顶多也就是让清棠结果期提前罢了。” 秦颐这时也清醒了过来,随即他就淡淡笑笑,十分平静地道:“我就是觉得好奇,随口一问,有没有都没关系,清棠身体没事就好。” 顾青容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你最好是这么想。” 俨然一副护犊子的样子。 他知道龙族繁殖欲都很强,尤其是秦颐这种最高级的龙族血统,所以一再提醒沈清棠,方才看到秦颐的表情,他心里不由得就咯噔了一下,顿时就不高兴了。 沈清棠见到两人隐约有点擦枪走火的架势,这时连忙就道:“好了,我知道了,那前辈——这事有办法解决么?” 顾青容眉头皱了皱,看了沈清棠一眼,神色和缓了几分,却又不悦道:“结完果子就没事了。你也是乱来,现在孕果把你结果期提前,你还是趁这些日子多吃些补品,不然结了果子伤了元气就不好了。” 沈清棠怔了一下:“就这样?” 顾青容瞪了他一眼:“若是危险,可能连原身都变不回来,还就这样?” 秦颐脸色骤变。 倒是一旁的沈清棠感受到秦颐的紧张,这时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就道:“前辈说笑了,哪有那么恐怖?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反正大家都这么帮我,兰庭也陪着我,不碍事的。” 看着沈清棠温柔明净的笑意,再看着一旁如临大敌的秦颐,顾青容心头略微软了一点,最终他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你等我一会。” 说着,顾青容就转身走进了屋内。 不多时,他出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储物戒和一块玉牌。 “养生之法和需要注意的点都在玉牌上,储物戒里是你要吃的补药,好好看看,若是按照方法修炼养生,应该不至于打回原形。” 沈清棠没想到顾青容会这么细心,这时不由得粲然笑道:“谢谢青容前辈。” 顾青容神色有点不愉:“以后不要瞎吃东西了。” “我知道啦。” · 从天寰学院回来,秦颐对待沈清棠的态度就小心翼翼了很多。 毕竟当初沈清棠沉睡不醒的事在他心头还是一根刺,这时听说还有这种可能性,秦颐自然也愈发紧张。 只是想到那孕果,秦颐的思绪又不自觉地有些杂乱了。 他原本觉得自己不喜欢小孩,可现在同沈清棠感情越来越深,知道孕果这件事之后,心头就默默跳了一下。 这时他才发觉,他还是想跟喜欢的人有个属于自己的血脉的。 不过一切自然还是以沈清棠的身体为上,如果真有那个机缘巧合又不伤身体的机会,他心里是想要的。 但这些,秦颐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日日陪在沈清棠身边,等着沈清棠的结果期到来。 这些日子,沈清棠真是过上了梦想中的神仙生活——秦颐即宠着他,也再不勉强他双修,只日日小心翼翼地,恨不得把他捧到手心里。 就这样,沈清棠被宠得愈发骄纵了,还小小地胖了一圈,原本玲珑纤瘦的胳膊上也生出了薄薄一圈肉,但丝毫不臃肿,反而更显得他骨骼小巧,肌肤柔腻,好抱得很。 在这样长肉又愉快的日子里,沈清棠的结果期悄悄就到了。 这一日,他原本是躺在床上休息,忽然就觉得头皮有些发痒,于是眼睫颤颤,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秦颐一直注意着沈清棠这边,见到他突然醒来,秦颐不由得就起身道:“怎么了?” 沈清棠摇摇头,皱着眉头支撑着坐起身,正要说头上痒,让秦颐替他抓抓,噗嗤一声轻响,他头上就长出了一点嫩绿的小芽。 两人同时?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是沈清棠的结果期到了。 一时间兵荒马乱。 沈清棠头顶的嫩芽这一次长得速度飞快,迅速就变成了深绿,然后开花,最后晃悠悠地结出一颗樱桃大小的小红果,闪烁着漂亮的灵光。 随着沈清棠的动作,颤颤巍巍的晃动,可爱极了。 秦颐见到这一幕,本该是紧张,但最终却还是忍不住,默默笑了一声。 沈清棠:…… “你笑我!”沈清棠雪白的脸颊涨红了。 秦颐顿时收敛了笑意,哄道:“不笑你,我替你把果子摘下来吧。” 沈清棠:“哼。” 可赌气归赌气,果子还是要赶快摘下来的,不然很容易就枯萎了。 于是这时秦颐小心翼翼地就把这颗小红果摘了下来,按照顾青容的指点,放入了一个玉质的容器里。 防止沈清棠日后灵气衰退厉害,还能吃了果子补补。 小红果摘下之后,那些茎叶也随之枯萎着从沈清棠头顶掉落了下来。 沈清棠这时莫名松了口气,然后他就不由得摸了一下头顶:“感觉也没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沈清棠头顶又是扑哧一声,又钻出了一棵小芽! 两人:??? 这一次,还是很快,小红果又长了出来。 秦颐这时迟疑了片刻,才再伸手去摘。 可没想到,之后便是噩梦一般的循环。 · 半夜,秦颐顶着两个微微发黑的眼圈,捧着一个装满了小红果的玉盆,看着沈清棠那一脑袋小红果,神情悲喜难辨。 他已经麻木了。 沈清棠这时顶着一脑袋小红果,眼泪扑簌簌地就往下掉,眼睛都哭肿了,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早知道这孕果吃了会变成这种傻样,沈清棠说什么也不会吃的。 太丢人了…… 秦颐这时看着沈清棠此刻因为结果太多,已经变得有些苍白瘦削的脸颊,迟疑了片刻,他叹了口气,便默默从玉盆里取出一颗小红果,递到沈清棠唇边:“要不你先吃点补补?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沈清棠看到那小红果,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流得愈发厉害了。 然后,他就生气又难过地别过头,抽噎道:“你这个时候还取笑我,呜呜……” 秦颐也是头痛无比——他都在这摘了一天了,沈清棠的脑袋还像个聚宝盆似的,他这会也有点心惊,觉得沈清棠若是再不吃点什么补补,恐怕精气都要被抽干了。 半晌,秦颐只能换了个方式哄:“你不吃,那我先尝尝,如果甜,你就再吃好不好?” 沈清棠:? 接着沈清棠就顶着哭肿的眼睛,瘪着嘴去看秦颐。 秦颐这时为了哄着沈清棠,果然吃了一颗小红果。 结果吃完之后,秦颐的脸色诡异地扭曲了一下,然后他就不动声色地慢慢遮住了手中的玉盆道:“算了,你还是吃点紫玉参吧。” 沈清棠不高兴了,红着眼哑声道:“很难吃么?” 秦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有点酸。” 沈清棠顿时愈发生气了,这时他瞪了秦颐一眼,就自己伸手,气呼呼地从自己头顶摘下一颗小红果,塞进了嘴里。 片刻之后,沈清棠被自己的果子酸得哭了出来…… 秦颐:…… 秦颐一脸无奈,可也只能抱着去哄。 只是在他抱住沈清棠的时候,沈清棠的头顶又扑哧扑哧长出了几颗小红果,顺着他们的衣襟滚落下来,掉在地上。 沈清棠哭得更厉害了。 第141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就这样, 秦颐守了沈清棠三日,足足摘下了五六盆小红果,沈清棠的结果期才算正式结束。 结果期结束的时候, 沈清棠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原本养得珠圆玉润的面颊也清瘦了下来,泛着一点柔弱的苍白,让秦颐看了便觉得心疼。 这时候沈清棠已经哭得没了声音,嗓子哑哑的,眼睛红通通地, 就缩在秦颐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 秦颐只能哄着沈清棠服下了一点紫玉参的精华, 便陪着他,睡下了。 这三日,别说是沈清棠自己, 秦颐也没睡好, 两人实在是折腾得太狠, 现在一切终于结束, 沈清棠虽然心里难受, 但也着实是又困又累, 于是便抽抽噎噎地睡下了。 · 这一觉, 秦颐睡了快十个时辰, 可谓是昏天黑地了。 而且他还不是自己醒的, 还是被脸上的一阵疼痛给惊醒的。 等秦颐长睫颤了颤,一脸疲倦地睁开眼, 就看到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在他脸上乱拍乱舞。 接着, 他在迷惑中又对上了一张生着气, 可爱无比, 白玉一般的小脸。 秦颐:?! 瞳孔收缩了好一阵,秦颐才勉强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变成了小时候模样的沈清棠,嘴唇微动,正有点难以置信地想问问是什么情况,小沈清棠又是一巴掌拍到了他脸上,清脆无比! “人贩子,快把我送回去!不然我找我哥哥爹爹一起来揍你!” 秦颐:……? 完了,变小就算了,这脑子也变回去了? · 一炷香之后。 秦颐黑着脸,看到坐在一旁床上哇哇大哭的小沈清棠,只觉得头痛欲裂。 这时他按着发涨的太阳穴,默默掏出了传讯玉牌,把沈清棠身上发生的事告诉了顾青容,让顾青容替他想想办法。 不过现在恰好是下午时分,顾青容应该正在给弟子上课,一时半会也回复不过来。 秦颐于是只有坐在那,静静看着小沈清棠乱哭。 心想,难怪摘小红果的时候沈清棠精神就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格外爱哭,原来那个时候智商就已经变低了啊。 但秦颐对于小沈清棠过于了解,知道他不是真的爱哭,只是爱作|爱装,这时就冷眼坐在一旁看。 果然,小沈清棠哭了一会,发现此招无效,便又生气地鼓起了脸,走到秦颐身边跳起来要踩秦颐。 秦颐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白白嫩嫩的小脚丫,无奈道:“我不是人贩子,你再调皮,小心我真把你抓去卖了,嗯?” 小沈清棠一双明亮乌黑的大眼睛骤然睁大,然后他就生气地涨红了脸:“你敢!” 秦颐淡淡道:“为什么不敢?” “我爹爹可是练气八层的高手,我哥哥也练气了!他们会揍死你的!” 秦颐看着小沈清棠狐假虎威的样子,只觉得异常好笑,然后他就意味深长地看着小沈清棠:“那你知道,我什么境界么?” 小沈清棠:? 小沈清棠顿时露出了一点戒备的表情,可很快,他就哼哼道:“你这么年轻,肯定没有我爹厉害!我爹是陵阳城最厉害的!” 秦颐微微一笑,也不多解释,只是一抬手,指尖便倏然冒出一团明亮的火花。 小沈清棠看着那火花,惊呆了。 秦颐见到小沈清棠这样的表情,觉得有意思极了,这时就生出一点坏心,轻轻一弹,把火花一下子就弹到了小沈清棠鼻尖前。 三昧真火带着一点滚烫但并不过分灼热的气息扑到了小沈清棠鼻尖前,小沈清棠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就跌坐在床上。 秦颐见好就收,打了个响指,就把那三昧真火收了起来,淡淡道:“怎么样,我比你爹厉害吧?哪个练气能够做到这样?” 小沈清棠:……………… 过了许久,小沈清棠在震惊中回过神来,然后他狐疑地看了秦颐一眼,最终他试探着道:“师尊?” 秦颐:??? 还没等秦颐一头黑线落下,小沈清棠就欢快地撒丫子跑了过来,一把抱住秦颐,快乐地道:“师尊师尊!你就是话本里写的专门收天才为徒弟的师尊吧!我可终于等到你啦!” 听着小沈清棠那异想天开的话,再被柔柔软软的小团子一下子扑进了怀里,秦颐简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可小沈清棠软乎乎白嫩嫩的一团,实在是太好抱了…… 而且……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一脸兴奋抱着他的小沈清棠,秦颐眉头微微一挑,忍不住心想:这么占便宜的事情,不占白不占。 想着,秦颐目光微动,顺势便轻轻抱住了怀中的小沈清棠道:“没错,我就是来收你为徒的。” 小沈清棠顿时仰起头,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 秦颐看着小沈清棠那漂亮的大眼睛和不停颤动的浓密羽睫,以及那珠圆玉润的小脸,头一次诡异的生出一丝成就感来。 被道侣这样崇拜的感觉,其实……也挺好的? · 但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秦颐很快就有点头痛了。 因为小沈清棠开始盘问他,他们的师门叫什么,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有没有四大宗门厉害,离陵阳城远不远? “我还是好喜欢吃我们陵阳城的糖人,如果离家太远,我、我就不去了……” 小沈清棠皱着小脸,很是为难。 秦颐心头好笑至极,却又还得一一想出理由来编给小沈清棠。 小沈清棠就跪坐在床上,歪着脑袋认真听,漂亮黑润的长发就这么散散披在肩膀上,玉雪可爱,宛如洋娃娃一般。 听完,小沈清棠就道:“海棠门?师门的名字怎么跟我的名字这么像啊。” 秦颐一本正经地撒谎道:“是因为你跟宗门有缘。” 小沈清棠认真地点点头:“哦——” 秦颐这时看着小沈清棠异常认真的模样,不自觉地生出一丝骗小孩的愧疚来。 可也就在这时,顾青容的传讯回来了。 秦颐看到传讯玉牌亮起,又看了小沈清棠一眼,就走到一旁,拿出了玉牌开始读里面顾青容发给他的传讯。 而就在秦颐转身的那一刹那,原本乖乖坐在床上的小沈清棠忽然动了,他这时冲着秦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就迅速爬到床边,试试探探地伸出小脚,准备开溜。 但没想到,秦颐很快就回来了。 被抓了个现行的小沈清棠顿时一怔,然后他就怯生生地道:“师尊我想喝水。” 小沈清棠这么一开口,秦颐一颗生出几分狐疑的心顿时软了软,接着他走到一旁,给小沈清棠倒了一杯茶水,便又把小沈清棠抱到了怀里,喂他。 小沈清棠本来有点抵触,可很快他又乖顺地垂下了眼睫,开始慢慢喝水。 一杯茶水喝完,小沈清棠又看了秦颐一眼,才小声道:“师尊,你能带我出去逛逛么?这里感觉好闷啊。” 秦颐听到小沈清棠这句话,眸光一动,终于还是品出一丝不对来,不过低头看了小沈清棠一眼,他思索了一下,便笑了笑道:“好啊。” 反正他戴个面具,也没人认得出来,沈清棠又变成了这样,旁人定然不会注意的,玩玩就玩玩呗。 · 就这样,秦颐牵着小沈清棠出门逛街了。 逛了一会,小沈清棠就嚷着肚子饿,要吃东西,并且指明了要去琼月楼。 秦颐一听立刻就明白了小沈清棠打的是什么主意,心头好笑至极,但却什么都没说,就带着小沈清棠去了。 果然,吃饭吃到一半,小沈清棠就故意装作不慎,一把推翻了一个汤碗,弄得秦颐满身都是。 其实以小沈清棠那蓄谋已久的动作,秦颐怎么可能没觉察出来,不过就是想看看小沈清棠怎么演戏罢了。 而汤碗翻倒之后,小沈清棠顿时就一脸歉疚地道:“师尊,你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秦颐看着小沈清棠那闪动的眸光,摇摇头:“无事,我去换一件。” 说着,秦颐就真的转身走了。 小沈清棠见到秦颐一走,顿时迫不及待地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一路狂奔到柜台前,踮起脚尖对着那掌柜道:“我是沈家二少爷沈清棠,我爹是沈霆,我现在被歹人抓住了,你快去通知我爹来救我。等我爹来了,一定会给你赏钱的!” 掌柜的看着面前一本正经自称沈清棠的小沈清棠,目瞪口呆。 小沈清棠见到掌柜的发呆,自己还急了,这时他伸出小手拍了拍柜台又道:“你要是不愿意传讯,给我一包砒|霜——泻药也行!” 掌柜:??? 就在掌柜一脸懵逼的时候,一个温润带笑的低低嗓音就在小沈清棠身后响了起来。 然后,小沈清棠脖颈一寒,就被人提溜着后颈提了起来。 “哪来的野孩子,这么小就学会冒充沈家人出来骗人了?” 小沈清棠面色涨红,正生气地挣扎着转过头想要骂人,结果一回头,对上沈清岸那双温润的眸子,他不由得怔了怔。 然后他就沈清岸看到他也骤然变得奇怪起来地眼神中,猛地扑到沈清岸怀中,高兴地道:“哥哥你来救我啦!” 沈清岸:??? 第142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半个时辰之后, 弄清楚了事情真相的沈清岸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坐在凳子上,抓着糖食吃的满脸都是的小沈清棠,忍不住埋怨秦颐道:“你怎么也不照顾好他, 变成这样, 实在是……” 有点丢人。 秦颐:“我也没办法。” 沈清岸哑然, 随后他又低声问:“确定清棠不会有什么身体问题吧?” 秦颐摇摇头:“我把过脉, 他身体没问题,就是虚弱了些,可能是营养不够才变成这样, 多吃些东西就好了。” 沈清岸心下了然:“如此。” 想了想,沈清岸正想说这个时候的小沈清棠缺乏安全感, 还是回家去住吧, 结果小沈清棠就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小沈清棠看了看两人,这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就从凳子上跳下来, 吧嗒吧嗒地跑到沈清岸面前,抱着沈清岸的膝盖, 仰头奶声奶气地道:“哥哥我吃饱了, 我想回家。” 说着, 还把脸埋进沈清岸的腿弯里,故意不去看秦颐。 这样的奶团子实在是让人萌化了,可沈清岸和秦颐都太了解沈清棠小时候的脾气, 对视一眼, 沈清岸就无奈地将小沈清棠抱了起来:“怎么突然要回家?” 小沈清棠这时就小心翼翼地贴在沈清岸耳畔十分神秘地道:“我觉得这个师尊不是好人,哥哥你还是不要把我送走了。” 小沈清棠这嗓音自认很低, 但秦颐和沈清岸可都听了个明白, 秦颐眉心一跳, 神情有点不大好看了。 倒是沈清岸,这时连忙对秦颐使了个颜色,就道:“没关系,我们先回家,别的以后再说。” 小沈清棠认真地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小沈清棠困顿不堪,就趴在沈清岸肩头睡了,柔软雪白的脸颊鼓鼓的,上面还沾着不少糖渍,糊得头发上到处都是。 秦颐本来还有点生气,可这时走在后面看着小沈清棠熟睡的样子,一颗心又悄无声息地柔软了几分。 · 好在最近沈霆和柳絮岚都外出散心,沈家上下也没剩下多少人,这件事倒也不至于闹得人尽皆知。 沈清岸把熟睡的小沈清棠抱到房间里,放他睡下,自己就去叫仆人打水了。 小沈清棠仰面躺在床上,睡了个四仰八叉。 秦颐这时走过来,静静凝视了片刻小沈清棠的睡姿,便淡淡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小沈清棠眼睫颤了颤,过了一会,他一脸警惕地悄悄睁开了眼。 他想着,反正是在自己家里,谅秦颐也不敢怎么样。 四目相对,秦颐道:“我长得那么像坏人么?” 小沈清棠咕哝了一声:“爹爹说过,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的都是骗子。” 秦颐:??? 不过随即秦颐就被小沈清棠这句话逗笑了:“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小沈清棠眼珠子转了转,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我困了。” 秦颐眉头一挑——这么小就知道玩欲擒故纵了? 不过这时他也不恼,反而在床边坐下来道:“你爹爹和哥哥都这么厉害,你就不想变得厉害一点?拜我为师有什么不好?” 小沈清棠嘟嘟嘴:“他们厉害就够了,我才不要那么累。” 秦颐:?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沈清棠有吃软饭这个爱好呢? 而小沈清棠说完这句话,又闭上眼,打了个哈欠道:“我知道自己天资过人,聪明可爱,可是我现在真的不想拜师,也不想离开家。你还是去找别人当弟子吧。” 秦颐一听小沈清棠这话,就明白了过来——哦,原来还是不想离开家啊。 这好办。 于是秦颐淡淡一笑,便道:“我就住在这附近的山上,洞府你也待过,不远,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小沈清棠开始打起小呼噜了,摆明了就是拒绝交流。 秦颐见到这一幕,眉心再次跳了一下,他这个时候终于又回忆起了自己当初一气之下离开沈家时的心情。 小时候的沈清棠,有时候可真是招人气啊。 但很快,沈清岸带着仆人来了,秦颐也就不好同小沈清棠发火,便自己静静转身,去了院中。 不多时,沈清岸给小沈清棠洗了脸,擦了牙,再哄着小沈清棠睡下。 这时候的沈清岸倒是颇有些重温了当兄长的快乐,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意。 但看到一个人静静立在庭院中的秦颐,沈清岸咳嗽了一声,便道:“要不然我让人给你安排个房间?现在清棠的情绪不是太好,我们还是不要折腾他了。” “我心中有数,没关系的。”秦颐淡淡道。 秦颐这么一说,沈清岸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接下来秦颐就又道:“今日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待一会就走。” 沈清岸闻言,也确实没法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嘱咐了秦颐两句,就转身走了。 秦颐一个人留了下来。 · 本来秦颐是想着站一会就回洞府去,明日再来,毕竟他这几日也累了,也想好好休息一番。 可他没想到,他才在院中站了一会,一个小巧的黑影就鬼鬼祟祟从房间里摸了出来,鞋子也没穿,就这么赤着小脚啪嗒啪嗒地跑到后院去了。 秦颐:……? 默默叹了口气,秦颐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可秦颐没想到,他还没走到后院,就听到了小沈清棠伤心的哭声。 秦颐心头一跳,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小沈清棠站在墙根旁,盯着老槐树下面空无一物的地面,披头散发,哭得像个泪人,伤心极了。脚下还放着一包乱七八糟的糖食,秦颐一瞥就知道是方才在琼月楼沈清岸点的那些,没想到小沈清棠偷偷藏了这么多。 但秦颐也从未见过小沈清棠哭成这样,这时心头不由得一软,也顾不得其他,就先默默走了过来。 小沈清棠感受到有人来了,这会就抽泣着抬起头。 四目相对,看着小沈清棠那双哭肿了的眼睛,秦颐目光动了动,正想说话,就看到小沈清棠努力忍着抽噎,睁大了一双浸满眼泪的漂亮大眼睛,仰起头看着他,断断续续地伤心道:“我爹爹把我养的小怪丢了,你能帮我找回来么?呜哇——” 秦颐心头一颤,怔住了。 小沈清棠见到秦颐的表情,还以为秦颐不愿意帮他,抽了抽鼻子,还伸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道:“你要是帮我把小怪找回来,我就答应当你的徒弟了,好不好?” 秦颐这时在上方静静看着小沈清棠哭得乱七八糟的雪白小脸,沉默了许久。 然后秦颐叹了口气,就轻轻蹲在了小沈清棠面前,伸手扶住了小沈清棠的两个小肩膀,难得极为温柔地道:“我帮你找你的小怪,你别哭了,好不好?” 小沈清棠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他就顺着自己揉眼睛的指缝里去悄悄看秦颐。 秦颐这时的眸光异常稳定温柔,月光洒在他眼中,星月交辉一般,明亮而动人 看着秦颐这一双赤金色的漂亮眸子,小沈清棠宛如被蛊惑了一般,小嘴微微张合了一下,过了好一会,他才肿着眼睛,小声问:“真的吗?” 秦颐想了想,伸手:“拉钩?” 小沈清棠顿时微微睁大了眼,然后他就很认真地伸出手,跟秦颐拉钩了。 月光照在两人身上,温和无比,这时的秦颐看着面前低着头,认真跟他拉钩的小沈清棠,恍惚间仿佛以为自己跨越了时空,又回到了十多年前。 真好啊,秦颐静静想。 无论是哪个沈清棠,他现在都更喜欢了。 是放在心尖上的那种喜欢。 而这时,小沈清棠跟秦颐拉完钩,又抿了抿唇,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小声道:“你能不能快一点去找小怪?小怪今天应该都没有吃饭,它很怕饿的,饿了就脾气不好,会咬人,还会躲起来。” “我怕它不想见到我了。” 秦颐再次微微怔住,过了许久,他用一种有点恍惚又带着一点无奈的嗓音问:“你半夜跑出来,就是怕它没吃饱啊?” 那些糖食居然都是给小怪留的么? 秦颐有点好笑,心头又有点发涨。 他就记得以前小沈清棠喜欢乱给他喂吃的,他吃不下那些东西,就去咬小沈清棠,小沈清棠就继续塞他。 现在看来…… 倒是因为沟通不顺畅的缘故了? 小沈清棠看着秦颐,不知道秦颐这会的想法,就擦了擦眼睛,就很认真地道:“是的,小怪最喜欢我给它买的吃的了!” 秦颐:…… 才怪。 第143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同小沈清棠做好了约定, 秦颐又道:“不过你家不许你养小怪,你打算怎么办?” 小沈清棠:…… 然后他就愁眉苦脸地撅着小嘴,低头看着自己踩得脏兮兮的小脚丫道:“那、那我偷偷养。” 秦颐默默一笑:“既然都要拜我为师了, 那不如我替你养吧, 养在我住的地方, 到时候你也可以去看。” 小沈清棠立刻抬起头, 双眼晶亮:“真的吗?!” “都跟你拉过勾了,你觉得是不是真的?” 小沈清棠再不怀疑,扑上来就抱住秦颐, 脆生生地道:“谢谢师尊!” 秦颐被小沈清棠抱着,软绵绵的, 倒是挺舒服, 但心中也有些哭笑不得——感情自己现在还要靠当年小怪的一点情分,才能吸引自家道侣的注意。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秦颐这边感慨完, 回过神来, 结果就发现小沈清棠居然毫无防备地抱着他,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秦颐怔了一瞬, 伸手轻轻拨开小沈清棠脸上的头发, 见到他雪白小巧的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疲倦, 小嘴微微撅着呼吸,隐约还有要流口水的样子。 这样的小沈清棠让秦颐一颗心软了又软,最终他轻轻抱着小沈清棠站起身, 就将人抱回了房间。 小沈清棠躺在床上, 张着嘴,睡得人事不省, 秦颐就去外面打了水来, 细心地给他擦那脏兮兮的小脚丫子。 很快, 小脚丫子上的灰尘都被擦干净,露出本来白嫩如玉的皮肤。 秦颐捏着掌中的小脚丫子,只觉得十分可爱,淡笑着轻轻揉捏了两下,才心满意足地放了回去。 又是一夜好眠。 · 拉勾的效力就是非比寻常,昨日小沈清棠还对秦颐异常戒备,结果今天一起床,他就嚷嚷着要跟秦颐一起回洞府,比谁都积极。 沈清岸:? 虽然不知道秦颐做了什么,但看着秦颐眸中微微含笑,心情不错的样子,再看看自家弟弟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开心模样,沈清岸就想,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就回去吧。 毕竟那也是沈清棠现在的家。 就这样,秦颐成功把小沈清棠拐回了自家的洞府。 拐回去之后,秦颐把小沈清棠放下,为了演戏演全套,他还认真地问了小沈清棠关于小怪的模样。 小沈清棠立刻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番,最后他还认真地举着白嫩的小手强调道:“小怪跟别人不一样,它长了两根小叽叽!” 秦颐:……! 可看着小沈清棠异常认真又笃定的模样,秦颐只能闭了闭眼,告诉自己童言无忌,不要生气。 最终,秦颐给小沈清棠留了足够的糖食和玩具,就“出发”去寻找小怪了。 不过他当然不是真的出发了,而是隐去了身形,去到了后院,打算给小沈清棠变一个小怪出来,同时用灵识观察着这边小沈清棠的状态。 秦颐走后,小沈清棠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桌子旁,开始摆弄那些糖食和玩具了。 秦颐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稍显不爽——说好的担心小怪呢,自己这才没走多久就玩起来了。 可接下来,小沈清棠做的一件事又让秦颐呼吸微微一滞。 只见小沈清棠把几个玩具和糖食放在一起,认认真真地分成两部分,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我的,这是小怪的,这个……给哥哥吧。” 可接着他又发愁道:“但是哥哥这么大了,不会喜欢玩玩具吧,嗯……那还是给我自己,嘻。” 秦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有点想笑,却又有些感动。 小孩子的心思果然最单纯。 但这么一看,不管是小时候的沈清棠还是长大之后的沈清棠,替别人着想的习惯竟是从来都没有更改过的。 秦颐眸中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一丝温柔来。 不过很快,他便低下头,忍着痛,拔下了一片自己的鳞片,加上血混合在一起。 不多时,一个金红色的“小怪”就出现在了秦颐掌心。 秦颐这时默默一笑,就捧着手中的小怪,去屋里找小沈清棠了。 · 小沈清棠见到小怪之后,又惊又喜,接着他就跳起来道:“师尊师尊,快把小怪给我看看!它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饿?” 秦颐看着小沈清棠笑得眸光晶亮,两个酒窝圆圆的开心样子,心头一颤,就默默把“小怪”递到了小沈清棠面前。 小沈清棠见到“小怪”,顿时来了精神,这时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小怪”,就认真地给“小怪”检查了起来。 摸摸头,捏捏尾巴,翻翻肚皮,再掀开下面的鳞片—— 掀开之后,小沈清棠怔住了,然后他盯着“小怪”的尾巴根部,嘴巴撇了撇,忽然哇的一声又哭了。 秦颐:? “又怎么了?” 小沈清棠一边抽噎一边道:“呜呜呜,这不是小怪,它没有两根小叽叽……呜呜呜……” 秦颐:…………………… 过了半晌,秦颐一言难尽地扶额道:“你不知道,小怪这样的妖兽长大了就会变成一根……的。” 小沈清棠:??? 接着他就一脸不信地皱起了漂亮的小鼻子:“真的吗?” 秦颐叹了口气:“真的,再说,你要是不相信它是小怪,你可以问问它话。” 小沈清棠想了一会,觉得秦颐说的有道理,便把“小怪”捧到掌心,道:“小怪,摇摇尾巴。” “小怪”果然摇了一下尾巴。 小沈清棠神色有点不对了。 接着,他又皱着眉头,拿了一块糖食塞到“小怪”嘴边。 “小怪”嗷呜一口吃了。 小沈清棠怔怔地看了一会眼前乖顺无比的“小怪”,然后他就哇的一声又哭了,这次哭的更伤心更大声,而且鼻涕泡眼泪都哭了出来。 雪白的小脸都哭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可怜极了。 秦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此刻只觉得头疼无比,只能无奈道:“它这么听话不好么,你怎么又哭了?” 小沈清棠抽搭搭地吸着鼻涕,眼睛红红地道:“可、可是……小怪从来不会这么听话,它只会咬我,这肯定不是小怪,呜哇……!” 秦颐:…… 半晌,他默默扶额。 从来没想过小沈清棠居然有这样的癖好。 听话不好吗? 非要咬你才开心? 嗯??? 可看着小沈清棠哭得可怜,秦颐没办法,也只能暂时妥协。 折腾了半晌,秦颐最终是操纵着小怪,把当年他记得的一些事都表现给小沈清棠看了,小沈清棠才终于将信将疑地不哭了。 最终,小沈清棠小心翼翼地捧着小怪,得出了一个十分奇葩的结论。 只见他一脸心疼地盯着小怪,就一脸神秘地小声道:“我知道,小怪你的小叽叽是被爹爹切掉了,你太害怕了才会变成这样对不对?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秦颐:……? 强忍着虐打儿童的冲动,秦颐按了按胀痛无比的太阳穴,最终低声道:“你还是别折腾它了,放它去水缸里吧,它这么久没休息,肯定很累了。” 秦颐这么一说,小沈清棠顿时流露出一丝不舍的表情,但他也认同了秦颐的说法,这时就小声对“小怪”道:“那你现在要好好睡觉哦,等你起来,我再找你玩。” “小怪”仰起头,冲小沈清棠摆了摆尾巴,小沈清棠甜甜一笑,就依依不舍地把“小怪”放回到了秦颐准备好的水缸里。 一旁的秦颐看着这一幕,头痛总算好了几分。 而小沈清棠放好“小怪”之后,这时扭头看向秦颐,忽然就认真地给秦颐鞠了个躬。 “谢谢师尊收留小怪!” 看着小沈清棠认真鞠躬时一脸天真可爱的模样,秦颐心头一颤,方才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这时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就伸手把小沈清棠扶起来,柔声道:“你都叫我师尊了,我当然要帮你解决问题。” 小沈清棠高兴地伸手抱住秦颐的手臂,亲热地说:“师尊对我最好了。” 秦颐无奈,心想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个时候,小沈清棠明显对他格外依赖了,他也就不提什么扫兴的事了。 随手抱起小沈清棠,秦颐这时想了想,就道:“你想不想学功夫?” 平日里沈清棠可不怎么喜欢修炼,只喜欢看书,现在多了个当师父的机会,秦颐还是想趁机多教会沈清棠一点东西。 结果小沈清棠这时皱眉思索了一会,啃了啃手指,就有点为难地道:“那……师尊啊,有什么可以不用累,不用出汗就可以学的功夫么?” 秦颐:? 明白了,懒这件事,果然是天生的。 第144章 番外 秦颐×沈清棠 小沈清棠的脾性现在秦颐算是摸透了, 看着小沈清棠亮晶晶却藏着一丝耍赖的眼睛,秦颐叹了口气,道:“罢了, 还是算了。” 看这样子, 大概也是学不到什么的。 小沈清棠听到秦颐这话,顿时开心一笑:“师尊我还小呢,等我长大了, 我一定好好修炼。” 秦颐看着这样的小沈清棠,终于明白了沈清棠那认错态度良好但就是不改的性格是从什么时候培养出来的。 果然是从小就有。 不过想了想, 也是,面对着这样的小沈清棠, 谁又扛得住他的撒娇呢? · 之后的日子, 小沈清棠几乎就赖在了秦颐的洞府里。 因为他逐渐发现,这个师尊好像比哥哥爹爹都好说话多了。 不仅不逼他修炼,还老是给他买糖食吃, 还帮他给小怪做窝。 小沈清棠这还是头一次在大人这里赢得这样的尊重, 一时间就对秦颐愈发亲热了。 秦颐一开始还挺愉快, 觉得自己搞定了熊孩子,也算是喜事一桩。 直到,某一天,他一不小心听到了小沈清棠跟小怪的偷偷对话。 小沈清棠这时拿着一块螺蛳肉,一边漫不经心地逗小怪, 一边就小声嘟囔道:“小怪, 你觉不觉得我师尊他有点傻呀?” 秦颐:? 接着,小沈清棠又道:“我老是欺负他,他还对我这么好,这么傻的人, 可太容易被人骗了。” 秦颐:??? “唉……真怕师尊有一天被旁人骗走了,那就没有人对我们这么好了。” 秦颐:…… 就在秦颐眸色阴沉,想要进去把这熊孩子教训一顿的时候,他又听到小沈清棠犹犹豫豫地道:“要不然,我还是学一下功夫吧?万一他哪一天被旁人骗走了怎么办?当我的师尊,总比当那些坏蛋的师尊好,对不对?” “等我有钱了,我也会给他买糖人吃的。” 听到这,秦颐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半晌,他静静吐出一口气,推门而入。 小沈清棠本来还在跟小怪说悄悄话,这会见到秦颐进来,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他立刻就换了一幅喜气洋洋的乖巧模样,从凳子上跳下来,就哒哒哒跑到秦颐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腿:“师尊你回来啦!” 秦颐低头,看着小沈清棠雪白可爱的小脸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时间,倒是什么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叹了口气,秦颐俯身,摸了摸小沈清棠的头:“今日为师不在,你一个人做了些什么?” 小沈清棠怔了一下,就道:“我陪小怪玩了一会,不过师尊——我今天看了几页修炼的书呢!” 秦颐听到这句话,心头好笑,没想到小沈清棠刚才说的居然是真的。 不过秦颐心中还是不太愉快,这时他挑了挑眉,就道:“那你今日都看了些什么书,说给我听听?” 小沈清棠骤然卡壳,露出了一点心虚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道:“师尊我今日看的太少了,一时间记不住,等我明日,我明日一定多看点!” 秦颐目光微动:“这是你说的。” 小沈清棠迟疑了一下,有点艰难但还是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嗯,我说的。” 秦颐:“拉勾。” 小沈清棠:…… 不过最终小沈清棠还是跟秦颐认真地拉了勾。 · 第二日,秦颐故意很早就离开了,而且他也没有盯着小沈清棠。 就是想看看小沈清棠会不会认真履行两人之间的约定。 正巧,这个时候顾青容也给秦颐回信了,说是有办法可以让沈清棠尽快恢复原样,并且寄来了配方。 配方里面的灵材,喝上半个月,沈清棠就能恢复如初了,而且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秦颐拿到配方,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就去附近的几大宗门搜罗了灵材,等他回到洞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秦颐回来的时候已经十分疲倦,本来想着放过小沈清棠这次,先好好休息。 却没想到他一回来,小沈清棠就立刻拿着书本眼巴巴扑了过来。 “师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都背了好多了!” 秦颐此刻着实有点累,怔了一下,他就只能无奈地摸摸小沈清棠的头,低声道:“真乖,不过今日师尊有点累,明日再检查你背的怎么样好不好?” 小沈清棠看着秦颐的表情,微微睁大了眼,似乎有点为难,但最后他还是失落地点了点头,小声道:“那好吧。” 秦颐虽然感知到了小沈清棠的失落,但此刻着实是累得慌,便也没顾得上那么多,倒头就睡了。 可秦颐没想到,小沈清棠在一旁看到他睡了,孤孤单单地立在床前,沉默了好一会。 然后,小沈清棠就垂头丧气地捏着手中的修炼书,走到外面继续去背了。 如果秦颐这时还醒着,他大概就能听到小沈清棠对小怪的小声嘀咕了。 “小怪,师尊怎么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我了呢?他是不是又在外面找了新的徒弟啊?” “小怪”当然没有办法回答小沈清棠,只能默默从水缸里探出头,去舔小沈清棠的手指。 小沈清棠被“小怪”舔了一会,就自己坐到了一旁的地板上,开始背书。 · 秦颐这一觉睡得很沉。 他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 起身的时候,秦颐觉得自己精气神恢复了许多,但等他往门口一看,神情骤然就滞住了。 因为有一个白色的小小身躯,这会就坐在门前,脑袋耷拉着,叉着两只脚丫,手里还拿着一本修炼书,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秦颐:??? 来不及细想,秦颐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就把坐在地上赤着脚的小沈清棠抱了起来。 然后迅速摸了一把小沈清棠的额头。 片刻之后,秦颐神色舒展了几分。 还好,没有发烧。 而这时,他看着在他肩膀上继续晃来晃去,点着头,困倦不堪,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小沈清棠,就气不打一起处来,拍了一下小沈清棠的屁股就沉声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去床上睡?” 小沈清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顺势低头抱住了秦颐的脖子,软声道:“师尊你醒啦,我……背书给你听啊。” 说着,小沈清棠竟然真的磕磕巴巴地背了起来。 秦颐看着小沈清棠这无比孩子气的举动,怔了一瞬,一颗心一下子软了一半。 接着他看着小沈清棠背的乱七八糟又困得要死的模样,就先无奈打断了他道:“背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背,你那么认真做什么?” 小沈清棠撅了一下嘴,含含糊糊地小声道:“可是我们拉勾了啊……” 小沈清棠这句话一出口,秦颐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击中了,酸酸的,暖暖的。 半晌,他无奈一笑,抱紧了肩头的小沈清棠,就道:“不怕,就算你不会背书,师尊也不会罚你的。” 小沈清棠这时就把自己的软软的小脸贴在秦颐的脖颈处,就道:“那师尊……也不许不要我。” 秦颐听着小沈清棠这句话,心头一跳,才终于回过神来。 小沈清棠这么卖力,居然是怕自己不要他啊? 真是…… 一时间,秦颐又是哭笑不得,又是五味杂陈。 只能抱着小沈清棠,又哄了好几次。 最后跟小沈清棠又拉勾了,确认不会做别人的师尊,小沈清棠才算松了口气,当即昏昏沉沉地倒在秦颐的肩膀上睡着了。 此刻,秦颐低头看着小沈清棠雪白脸上那两点黑黑的眼圈,心头无比感慨。 就这么凝视了一会小沈清棠安静乖巧的睡颜,秦颐默默抱紧了他,就这么低声道:“放心吧,不会不要你的。” 怎么会舍得不要你呢? · 之后的半个月,小沈清棠乖巧异常,甚至还跟秦颐学了不少修炼的法门。 秦颐见到如此乖巧的小沈清棠,心头暖暖的,竟是一时间都有些舍不得他变回去。 可终究还是要变回去的。 最后一日晚上,正逢七月初七,这里的少男少女都要去河边放花灯结缘偶遇。 秦颐特意就给小沈清棠放了一天假,带着他出去玩。 骑在秦颐的肩膀上,此刻的小沈清棠扎着两个圆溜溜的丸子头,左手一个风车,右手一个大大的糖人,舔得满脸都是,黏糊糊的。 可饶是如此,也掩盖不了他可爱的本性。不少人都朝他投来了开心的目光,觉得这孩子漂亮又可爱。 秦颐背着小沈清棠,逛了整整一圈夜市,逛得最后两人都有些疲倦,秦颐就带着小沈清棠去了月老庙。 此刻,月老庙前的树上挂着无数红绸,风一吹,翩翩飞舞,漂亮极了。 而月老庙前面的河中则是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漂亮花灯。 秦颐这时看了小沈清棠一眼:“你要一起许愿么?” 小沈清棠一本正经道:“我又不娶媳妇,许什么愿啊。” 秦颐哑然一笑:“七夕许愿也保平安健康的,你可以给你爹娘家人许愿,也可以给你自己许愿。” 其实是秦颐想听听,这个时候的小沈清棠会不会许关于他的愿望。 而小沈清棠听了秦颐的话,不疑有他,就点点头:“那要啊,我要许愿!” 于是秦颐就把小沈清棠放了下来。 在门口的老婆婆手中买了许多花灯,秦颐就把花灯递给小沈清棠:“你既然不会写字,许愿的时候告诉月老就好。” 小沈清棠:“嗯嗯!” 然后,他果真就认真地把一个花灯放入水中,开始许愿。 秦颐远远站着,虽然看上去没有偷听,但小沈清棠双手合十,闭着眼说的每一个字都落入了他的耳中。 “希望爹爹早日筑基,早日暴富!” “希望娘亲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希望哥哥早日考进青玉剑宗,光大我们沈家门楣!” “希望小怪以后乖一点,听我的话就更好啦……” 最后,终于到了那个关于秦颐的愿望。 秦颐看着小沈清棠把最后那盏花灯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便抬起眼,双手合十,认真道:“希望师尊永远都是我的师尊。” “我要当师尊一辈子的徒弟!” 秦颐心头猛地一颤,看着小沈清棠那认真的背影,再看着那随着水波流去的漂亮花灯,忽然就想走过去把小沈清棠抱住。 可最终秦颐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等到小沈清棠许完愿,他就有点困了,这时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便对秦颐道:“师尊我好困啊。” 秦颐温柔一笑,对他伸出手:“走,我们回家。” 小沈清棠立刻就吧嗒吧嗒跑过来,牵住了秦颐的手。 两人走了没一会,小沈清棠就撒娇要背。 秦颐也果真就把他背了起来。 回去的路很长,很安静,月亮在天上,不远处是放满了花灯的长河,光华璀璨。 天上繁星,落入地上,变成了万家灯火。 秦颐背着小沈清棠,慢慢一点点上了山,小沈清棠这时就在他背上哼着一些不知曲调的歌,嗓音稚嫩可爱。 但随着路越走越远,小沈清棠哼歌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最后,他趴在秦颐的背上,就含糊着小声道:“师尊你真好。” “喜欢师尊吗?” “喜欢。” “那师尊一辈子陪着你好不好?” “师尊你偷听!”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唔……好啊。” “不够诚恳,再来。” 过了好一会,小沈清棠忽然就伸手圈紧了秦颐的脖子,大声道:“我说,我要师尊一辈子陪着我!” 秦颐默默笑了,然后他便朝背后伸出了手。 “拉勾。” “拉勾。” 月光下,小手拉着大手,就这样,完成了一个跨越时空的约定。 而之后的时间,就缓缓安静了下来。 得到了承诺的小沈清棠,终于趴在秦颐的背上安心睡着了。 温柔的月光照在秦颐的背上,落在小沈清棠的头上,把他此刻玉雪可爱的小脸照得近乎透明。 而渐渐的,秦颐的步子开始变慢了。 他背上的身影也在这时悄然一点点拉长。 到后来,月光照着一袭温柔的白衣和一袭凛冽的黑衣上,映出了一个成双成对的影子。 秦颐还在继续往前走,但他此刻的眼眶微微泛出一点湿润的光。 他在想,就是这么一段路,他好像走了许多年。 不过这一次,他终于弥补了从前错过的东西。 月光再次照下来,落在了沈清棠清丽安静的面容上,照出一片柔和。 秦颐终于停住了步子。 这时他仰起头,看了一下天边的满月,又回头静静看了一眼肩上沉睡的沈清棠。 最后,他轻声道:“我们拉过勾了,以后也不要忘。” …… 一阵微风吹过。 沈清棠的羽睫轻轻颤了颤,然后那雪白的脸颊上就浮起一点甜甜的笑意。 在秦颐愕然的眼神中,沈清棠睁开眼,伸手搂紧了秦颐的脖子,便笑意粲然地贴着他,轻声道:“好啦,知道了师尊,不会忘的。” 秦颐:……! 秦颐一直平静无波的俊美面容上悄悄泛出一抹红,接着又是一阵沈清棠清脆的笑声打破了方才一直的寂静。 哎……! 果然无论到什么时候,沈清棠这顽皮的本性都一点没变。 不过,此时的秦颐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 第145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当秦颐微凉的唇静静吻上来的时候, 沈清棠浓密的长睫颤了颤,悄然闭上了眼。 他在想——秦颐到底是喜欢他,还是想报复他呢? · 我睡眼惺忪地醒来, 揉眼睛,龙马还没有醒,我刚要推他, 卡鲁宾就跳到龙马身上, 重量使他睡梦中都皱眉,慢慢转醒。 我对上龙马的眼睛:“……快起来, 时间到了。” “知道了……”越前龙马才醒过来,迷迷糊糊的, 起身揉揉眼睛, 卡鲁宾跳到一边, 蓝眼睛就盯着他。 我全程好奇地看着卡鲁宾, 很少见喜马拉雅品种的猫猫。 龙马揉完眼睛就看向我:“……” 卡鲁宾就一直仰头向着龙马, 我看多久也没用,转头, 一转头就对上龙马的视线。 我:“……嗯……下去吧?你要把卡鲁宾怎么带回去啊?” “……先放背包里。”龙马移开目光,就真的把卡鲁宾抱起来塞进背包。 露出半个脑袋的猫猫反而看向我了。 猫耳朵一颤一颤的。 我心痒痒, 要伸手再去摸它。 “你再摸,就要迟到了。”龙马平静道,在扣黑色校服外套的扣子。 我只好收回去:“行叭……” 我盯着龙马把背包带上:“那下一次见它是什么时候呢?” “……”龙马歪头,墨绿碎发轻扫过脸侧,琥珀色的猫瞳彻底清醒,他看我片刻, 说道,“如果你可以来我家的话,任何时候。” 我迟疑:“……那不就要见你家人了么?没关系?” 见家长……想想我就开始尴尬。 “这有什么关系么。”明明是疑问的语气, 越前龙马却硬生生弄出陈述的感觉, 似乎真的是单纯地觉得没什么问题。 我只好打太极:“……以后有空就去。” 下午。 学生的生活真的日常单调, 我纯粹是三点一线,教室、天台、卧室。 见的人也一样。 同学,男朋友,家人。 “那么如此无聊的学校生活就只有几件事值得人讨论吧。”野崎梅太郎面无表情道。 才上完一节数学课,死气沉沉的班级瞬间活跃起来。 富樫勇太躲在课桌底下念念叨叨,摆放什么人参模型。 “神秘的黑暗之主啊,我是漆黑烈焰使,请告诉我关于………” 我,结衣和野崎,三人低头看他一眼,几秒之后默契地无视戴着斗篷的勇太,继续聊天。 我:“哪几件事?” 结衣摸下巴:“是谈恋爱么?” “……”野崎梅太郎死鱼眼,“这不具有普遍性。略过。” 我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是吃饭。” 野崎梅太郎:“你还真的是爱吃………虽然也没猜错。” “大概是食堂的饭,八卦,学校活动什么的。” 我眼神一凛,捕捉到关键词:“你的意思是食堂出新品了?多久,是什么,人多不多!” 结衣:“放弃便当了么!?” 我摆摆手:“不是啦,一开始就是因为食堂饭没有家里面的好吃,才每天带便当的。超市里面的便当超好吃哦。” “男朋友的便当好吃么?”野崎梅太郎木着脸问道,“说实话这样反过来男朋友给女朋友做便当也是一个不错的点。” 可以加进素材。 我再问道:“所以食堂出新品了么?” 野崎梅太郎:“没有。” “……”我瞬间没了兴致,“哦,这样。” 结衣倒是兴奋道:“最近戏剧社在招募演员呢!” 野崎梅太郎:“怎么了?你要去么?” “嗯!我想试试……梨花要去么?”结衣转头问我。 啊?我又不会演戏,就算是蘑菇也需要蘑菇的演技的。 我正要拒绝,结衣高兴地补充道:“听说还可以请假不上课一个下午,包午餐便当。” 富樫勇太抬头:“嗯?可以去做魔导师该做的任务,不用在这里消耗时间!?” 我一惊:“包…包便当!?哪里的便当!” 野崎梅太郎:“………” 结衣在我们两人的强烈注视下想了想:“是的,能请一下午的假去排练,周末出去演出。便当的话……好像是幕间便当?” 幕!间!便!当! 玉子烧!烤鱼!和鱼板! 我:“我要去!” 富樫勇太:“吾吾吾!” 结衣:“……慢慢来,下午可以去报名抽角色的。如果抽到角色了就可以参加。” 野崎梅太郎吐槽:“就不怕角色形象不符合么?” 结衣:“只是炮灰和配角小角色啦,主要角色是他们社团自己的人演。” 我:“下午就去!必须去!” 富樫勇太:“银龙少女说得对。” 野崎梅太郎感叹一句:“被蒙蔽了双眼啊。” 下午一放学我先去了戏剧社团抽签,打算抽完了再去网球部找龙马。 令人意外的是排队的队伍居然不是很长。 我讶异道:“为什么?我还以为人会很多的呢。” 结衣:“嗯,因为宣传的少,今天上午才开始宣传的,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富樫勇太在我后面排队,闻言大笑一声:“这就是漆黑烈焰使的绝之命运!我要勘测一下现场的魔力指数提升幸运值……” 眼看他就要旁若无人地走出队伍做法。 我平静道:“走出去就重新排队,帮人占队是不允许的。” “……”富樫勇太收回伸出的一只脚,在我的盯视下,摸上自己的眼罩,“稍微,有点魔力耗尽。” 我:“……” 倒是在好好排队了。 结衣排在我前面,到她的时候她紧张地一咽。 一个戏剧社的同级生笑眯眯道:“请抽一个吧。” 桌子上是一个封闭的小箱子,结衣伸手进去一模。 那人打开结衣抽到的纸条:“嗯,抱歉,你没有中呢。” 结衣沮丧:“……好的。” 我奇怪地看着箱子。 老实说,抽的人很少,如果都没有抽中或者角色没有被抽完他们难道还要用另一种方式找人? 没时间思考,到我了。 我随手摸一个,递给那人。 戏剧社的人打开:“恭喜,是蘑菇的角色呢,xx号下午过来排练吧。写一下你的信息。” 蘑菇??? 我一脸迷幻地写了自己的信息,再接过自己的剧本——就只是一张纸而已。 没看富樫抽没抽中,我先赶去网球部了。 我:“我先走了。” 结衣:“嗯!梨花再见。” 富樫:“再见银龙。” 我:“……” 出去,太阳落下,是熟悉的黄昏。 我走去网球部的时候,不二前辈他们都走了,只有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在一下一下对着墙击打网球,余晖拉长了他的影子,连顺着脸颊流下的汗滴都是被余晖照成的橙色。 我一路跑过来的,还喘着气:“龙马。” “……”越前龙马在网球回来时球拍一转,黄色的小球被他击打在地,弹跳起来,龙马正好握住。 安静中异常明显的有规律的击球声猛然停止。 龙马抬头,帽檐下的琥珀瞳像是真的琥珀一样。 龙马:“走吧。” 他转身去拿背包,卡鲁宾就缩在背包里探头。 我看了看,平常他们不会这么早走的啊?今天前辈们都走了。 龙马背上背包,里面就是卡鲁宾,他去换了衣服,出来走到门口,停住,回头:“你还傻站着做什么?” 我哦一声,跟上:“今天你们放这么早的吗?” “嗯,手冢学长说让我们早点休息。” 我皱眉:“我是去戏剧社抽签了……抱歉。” 越前龙马侧头,猫瞳盯着我,背包里的卡鲁宾也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我,耳朵动动。 被两道目光注视的我:“……对不起嘛。” “……”龙马依旧是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没有,本来我就没有和你说。你现在过来和平常差不多。” 我:“好叭……” 龙马顿了顿,淡淡道:“抽签怎么样了。” 我:“抽到蘑菇。” “蘑菇?”越前龙马笑一声,猫瞳轻微地弯了一点,“还蛮适合你的。” 我没打算和他争辩这个:“略,我要喝饮料。” 我去学校外的一个自动贩卖机面前,龙马背着背包慢悠悠地跟着我,卡鲁宾在背包里摇摇晃晃,抱着逗猫棒不知何时睡着了,圆溜溜的蓝色眼睛闭上。 我:“要喝么?” 龙马:“芬达吧。” 我小声哔哔:“……喝这么多这种饮料,小心长不高哦。” 龙马:“……才不会。” 他日常帮我把易拉罐打开,递给我:“喏。” 我接过,冰凉凉的。 我喝一口,爽了:“果然还是苹果味最棒了。” 即便他们都是alpha,也觉得这味道太猛了…… 第146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将沈清棠的轮椅推进了别墅的前厅, 加长林肯很快就开走了。 秦颐抱着沈清棠进了别墅,沈清棠搂着他的脖子,嗅着那股清淡的海盐柠檬香, 再看着这里那些古朴优雅的景致,一颗原本有些不安的心也慢慢沉淀了下来。 这时沈清棠的眼角余光看到载着秘书和司机的车离开, 下意识抿了一下唇,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先吃饭还是先休息一会?” 秦颐低低的嗓音响起, 骤然把沈清棠拉回了现实。 沈清棠回过神来,反应了一会,才轻声道:“我想先休息一会,天气太热了。” 说完这句话, 沈清棠才注意到一件事——这个偌大空旷的别墅里,除了他们, 似乎并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连保姆都没有。 沈清棠怔了一瞬,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神色略微有些局促了。 虽然他从前生活也不太便利, 但一直有个beta护工留在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后来沈家破产,就由他哥哥沈清岸照顾他。 现在…… 秦家居然没有保姆么? 沈清棠精致好看的眉眼间浮出一丝淡淡的忧虑。 可就在这时,秦颐抱着他,一边往一楼的房间里走, 一边道:“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我对护工不太放心。” 沈清棠面上不自觉地有些发热了。 他想, 其实秦颐不用对他这么好的。 但秦颐对此仿佛一无所觉, 抱着沈清棠进了房间, 把沈清棠静静放在柔软的床上,便撑着床沿,平静地跟他对视:“不用不好意思,你跟我,没有必要隐瞒。” 秦颐说这句话的嗓音十分温和沉稳,落在沈清棠心中,莫名就在他心尖撩起一片细细的火花。 沈清棠这时隔着那层黑黑的面罩,跟秦颐那一双赤色的沉润双眸对视,半晌,他精致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后他就轻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沈清棠又认真地看着说:“兰……秦颐你把面罩摘下来吧,我是beta,没关系的。” 秦颐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眸光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就起身把那张黑色的面罩取了下来。 在面罩取下来的一瞬间,沈清棠莫名觉得方才嗅到的那股柠檬海盐的味道愈发浓烈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而黑色的面罩取下来之后,沈清棠就发现秦颐冷白色的俊美面容上明显分布着一层细汗,眼眶周围还有些潮热的红——那个面罩大约是密封性太好了,加上现在又是夏天,戴着当然难受。 沈清棠莫名有些心疼,然后他就柔声道:“在家里,以后就都不要戴面罩了吧。” 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的话。 只不过这句话沈清棠没有说出来。 而秦颐听了沈清棠的话,收起黑色面罩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他就道:“好。” 眼看着秦颐似乎有结束话题的意思,沈清棠莫名有些不舍,他想了想,努力找了个话题,就低声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啊,是什么牌子的?” 秦颐本来已经将手放进了口袋里,打算摸出手机,结果听到沈清棠这句话,他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就道:“我不喷香水。” 沈清棠愕然,接着他就略带歉意地笑笑道:“那可能是洗发水或者柔顺剂的味道,海盐柠檬味的,很清爽很好闻。” 在听到沈清棠这句话的一瞬间,秦颐赤色的瞳眸狠狠收缩了一下,接着他就不动声色地定定看向了沈清棠。 沈清棠没料到秦颐会突然看他,怔了怔,看着秦颐此刻那双带着一丝审视的深邃瞳眸,一时间有些不安——难道是他的问题显得太冒昧了?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沈清棠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冒昧——他知道alpha和Oga之间调情便总会用这种手段,隐晦地夸对方的气味好闻。 可他是beta,真的没注意到这么多…… 整理了一下措辞,沈清棠正想道歉,秦颐忽然又凑了上来。 沈清棠:!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进到咫尺之间,沈清棠的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 而就在这时,秦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眸子,忽然低声问:“味道很浓么?” 秦颐呼吸间的热气几乎落到沈清棠鼻尖,沈清棠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但听到秦颐这个问题,他下意识怔了怔,再看着秦颐那双波澜不显的眸子,便果真又轻轻闻了一下。 末后,沈清棠摇摇头:“其实不浓,很好闻。” 秦颐眸光闪动,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又起了身。 秦颐骤然离去,沈清棠只觉得周身那种热烫的空气顿时又恢复到了常温。 “应该是我助理的香水味。”秦颐道,“我去洗个澡。” 沈清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秦颐便走了。 一阵风一般。 不过即便如此,秦颐也还是记得关上了沈清棠房间的门。 · 秦颐离开后,留下沈清棠一个人坐在布置温馨整洁的房间里。 沈清棠这时坐在那出神了半晌,才默默从自己的思绪里转出来。 这时他转过身,轻轻伸手抚上了床头放着的那个柔软的绒毛大熊,一时间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他总觉得秦颐有点奇怪。 明明很好,可又仿佛跟他隔着一层。 所以,真的只是帮他当久别重逢亲人才这样么? 沈清棠对于秦颐对他的好有点庆幸,可他现在又发觉自己好像不太知足了。 明明,他想跟秦颐多聊聊的。 结果秦颐却莫名其妙因为一个香水的事就走了。 好像还有点不高兴…… 沈清棠知道秦颐有洁癖,可没想到现在已经这么严重,是因为当了alpha的缘故? 沈清棠有点想不明白,尤其是,秦颐身上那股淡淡的海盐柠檬的味道现在还在房间里萦绕。 过了许久,沈清棠低低吐出一口气,便慢慢侧身倒在了床上。 他伸手抱住那只绒毛大熊,就轻声自语道:“你说,他到底把我当成他的什么人呢?” 绒毛大熊当然不会回应沈清棠,于是沈清棠就有点落寞的闭上了眼。 长睫垂落在他苍白如瓷的肌肤上,带着一点易碎的柔弱。 沈清棠睡着了。 · 此时,别墅二楼的书房中。 房门紧锁,秦颐背对着房门站在书桌前,一只手抚着耳上的蓝牙耳机,一只手有些烦躁地用那修长的指关节时不时敲击红木桌面。 过了好一会,电话终于接通了。 秦颐脸上一直沉冷紧绷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轻微的裂痕,这时他便语气有些急促地沉声问道:“化验清楚了么?他是不是分化出了问题?” 对面迟疑了片刻,道:“他分化的时候应该被人工干预过,所以信息素出现了问题。” 秦颐听到这句话,脸色更加沉冷:“被|干预过?” “是的,这应该也是导致他腿伤康复太慢的原因之一。” 秦颐沉默了许久,接着他不动声色地仰起头,看向书柜上一个精致的轮船模型,问道:“所以他如果没被|干预分化,是什么性别?” Oga么? 当然最后这半句,秦颐没有问出来。 对面听到秦颐这句话,笑了一笑,接着就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猜错了。” “他本来的性别,应该是alpha。” 秦颐:? 屋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凝结了。 短暂的沉默。 而对面即便是没有听到秦颐说话,这时也能感受到秦颐的心情,顿了顿就道:“但这样对他来说,其实是好事。” 秦颐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好事?” 他显然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对面微微一笑:“alpha的自体修复能力远超过beta,他本来康复就差临门一脚,如果能引导他分化成功,想必就能站起来了,这不是好事么?” “要他真是个oga,那双腿大概率就真没了。” 秦颐再次沉默了。 但这次他沉默的时间很短,很快,他就道:“那你尽快去准备吧。” “好。” 过了一会,对面又说:“他应该是在分化前常年注射过抑制alpha信息素的药剂才导致分化失败,你的信息素足够优质,可以尝试着引导他一下。” “最好,也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自己选择的性别。” 过了很久,秦颐静静闭上了眼,道:“好,我知道了。” · 挂断了电话,秦颐在椅子上静静坐了一会,然后他倏然睁开眼,就重新掏出了手机,面无表情地开始快速地在手机上输入。 不多时,搜索页面跳出了许多个关于“alpha为什么会觉得alpha好闻”的搜索结果。 最上面的大部分结论都是不可能,编故事也要懂点基本法。 翻到后面,秦颐都已经快要不耐烦了,终于,他看到了一条不一样的内容。 只是短短一句话,一个匿名小号的回复,却莫名一下子就让他那原本暗沉不堪的赤色瞳眸中一点点绽出了一丝灼热的光。 那句话是——我跟我对象就是这样,很神奇,大概是超越性别生理的真爱吧。 大概是超越性别生理的真爱吧。 如果这句话放在平时任何一个场合,任何一个人说出口,秦颐都会觉得对方脑子可能不清晰。 就像这条回复下面,也有一堆鉴绿并且辱骂答主的。 但此刻的秦颐,却像是找到了一剂可以让他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稳定下来的镇定药。 他把那句话看了许久,才默默关上了手机。 第147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沈清棠这一觉很神奇地就睡到了天黑, 当他从毛绒大熊的怀里醒来时,他还有点昏沉。 直到他睁开眼,看到窗外深蓝色的天幕,意识到居然已经天黑了, 这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好神奇, 他居然没有失眠。 抿了抿唇, 沈清棠悄然把脸侧到一旁, 埋在怀中柔软的大熊肚子上, 心头生出一点点漂浮起来的轻松感。 沈家破产的事情解决了, 而他,居然还能见到兰庭。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过于美好了。 想到这,沈清棠漂亮的羽睫轻轻颤了颤,再次舒服地闭上了眼, 想在这静谧的氛围里继续睡一会。 就像是有点舍不得这个美梦, 即便这不是梦,是现实。 只是这次他闭上眼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低低的敲门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秦颐那一贯疏淡清冷的嗓音。 “不早了, 起床吃晚饭了。” 隔着一道门,沈清棠听着秦颐的嗓音, 心头那股漂浮感渐渐淡去, 变成了一种沉稳的踏实。 然后他就抿了一下唇,轻声道:“好, 我马上起来。” 说着, 沈清棠就想放开手里的大熊, 坐起来。 结果下一秒, 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灯光倏然亮起,沈清棠只觉得刺眼,不由得就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而这下,他刚醒时懒散的样子就被秦颐看得清清楚楚了。 黑发散乱,苍□□致的面容上还带着睡后的一点潮红,平添一份慵懒,大大的绒毛熊被雪白修长的手臂抱在胸前,遮住了一半松散的白T,愈发衬得他腕骨纤细,玲珑剔透。 秦颐眸中微微浮出一丝柔和,便大步走了过来。 沈清棠心头微微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他要换衣服,就已经被秦颐拦腰抱了起来。 秦颐的手是温热的,指腹带一点薄茧,而此刻的沈清棠只穿了一件宽松轻薄的白T和短裤,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沈清棠都能明显感受到秦颐手指和手臂的温度。 这跟白天里穿着西装的搂抱完全不一样。 多少带了几分令人尴尬又暧昧的意味在里面。 沈清棠白皙的耳根都在此刻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可秦颐却似乎并没有这么想,他的手很稳,也没有挪动过任何一处。 就这么目不斜视地静静抱着沈清棠走了出去。 沈清棠半缩在秦颐怀中,细腻的肌肤感受着秦颐手掌滚烫的温度,多少有点局促。 只是奇怪……为什么香水的味道还在呢? 可现在也不是开口的时候,太尴尬了…… 沈清棠正在胡思乱想,但此刻的他没看到,头顶秦颐的眸光也悄然暗了几次。 沈清棠的皮肤真的太滑太柔软,细腻微凉如同白瓷一般,整个人也轻盈得不得了,仿佛只剩下一个纤瘦修长的骨架,秦颐抱着他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更不敢丝毫挪动。 因为他怕一动,沈清棠就从他怀里滑出去了。 虽然这个念头听起来很荒谬,但此刻的秦颐真的是这么想的。 好在,餐厅离得不远。 · 沈清棠被安稳地放在凳子上坐下的时候,感受到身上笼罩着的热度褪去,沉默了半晌,他才微红了一点耳根,轻声道:“其实我的轮椅功能比较齐全,只要放在身边,我可以自己上下床的。” 秦颐此刻正低头盛一碗汤,听到沈清棠这话,他目不斜视,淡淡道:“如果一直你依靠轮椅,很难康复。” 沈清棠怔了一瞬,露出一点欲言又止的表情——可,秦颐如果老是这么抱他,对他的康复好像也没多少帮助啊。 而且利用轮椅上下床还需要一点臂力呢,这话真是太没说服力了。 但看着秦颐面不改色的样子,沈清棠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只能默默咽下去。 算了,既然秦颐想对他好,那就听秦颐的。 很快,一碗清鲜的玉米排骨汤放在了沈清棠面前,汤只有半碗,秦颐放下碗就道:“喝完再吃饭。” 沈清棠点点头。 结果秦颐下一句又道:“喝完这半碗就没有了,不许用汤泡饭。”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耳根更红了一点,然后他就垂着眼,拿起勺子,低声辩解道:“那个习惯我早就没有了。” “是吗?” 淡淡两个字,沈清棠又破防了。 最终,沈清棠有点不高兴地微抿着唇,垂眼一言不发地开始喝汤。 秦颐就坐在他对面,静静吃饭。 偶尔替沈清棠夹一些菜,放在一旁另外的碗里。 沈清棠见到这一幕,下意识抿了一下嘴里的勺子,然后他便想起一件事,觉得还是有必要同秦颐解释一下。 于是,沈清棠这时便慢慢放下勺子和汤碗,低声道:“兰庭,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秦颐目光一动,也放下了筷子:“你说。” 沈清棠微微吐出一口气,稍微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措辞。 本来那件事算是沈家当年的秘密,一旦说破,影响很严重,所以即便要把秦颐送走,他们也要把那件事隐瞒下去。 但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也就没必要隐瞒了。 想清楚之后,沈清棠便低声道:“当初家里把你送走,其实是因为经济出现了问题。祖父去世,公司内斗,你那时又被检查出很有可能分化成顶级alpha,但那时哥哥已经分化成alpha了,顶级alpha能上得起的学校我们家根本再负担不起。” “加上你亲生父亲又找来,还提供了亲子鉴定,父亲就同意了。” “并不是为了钱就把你送走的。” 虽然当时秦颐的父亲提出要给沈家援助,但沈霆拒绝了,他总觉得把秦颐送走就有点良心不安,而且那时沈家内斗情势还不明确,他不想把沈家的情况暴露给外人。 但这一点,沈清棠没有说,他觉得送走秦颐本身就是一种抛弃,对秦颐那时也不负责任,所以只解释了理由。 “我知道。” 秦颐的淡淡的嗓音响起,让沈清棠不由得怔了怔。 接着,沈清棠就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秦颐。 四目相对,秦颐忽然叹了口气:“你觉得,我父亲不会告诉我这些?” 沈清棠愕然。 随即他眉头蹙了蹙,便流露出一丝歉意的表情,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 说这话,好像有点内涵秦颐的父亲故意隐瞒真相似的。 但秦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悄然打乱了沈清棠的所有思路。 他这时目光锐利明亮地凝视着沈清棠,就这么直白地问:“所以你选择不分化成alpha,也是因为没钱读书?” 头一次,一直温和镇定的沈清棠在秦颐的面前瞳孔微微一缩,露出了一丝惶然失措的表情。 但很快,他看着秦颐丝毫不带任何情绪的面容,自己也逐渐恢复了镇定。 接着,沈清棠不动声色地垂了眼,长长的羽睫落在的阴影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打出一点落寞的痕迹,然后他很浅很轻地笑了一下:“兰庭你都知道了啊。” 短暂的沉默。 不过没过多久,秦颐那冷静沉着的嗓音就低低响起:“是医生告诉我的,我查你的事,是我不对。但我们现在是法定夫妻了,我希望你好起来,而关于你性别分化的事是治疗的关键,所以我不能置之不理。”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话直说,你也该知道的。” 听着秦颐似乎不带什么情绪的嗓音,沈清棠一颗有些不安的心却在那些话语中悄悄融化了。 过了好一会,沈清棠静静抬起头,温和一笑:“嗯,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有怪你。” 秦颐眸光微动,等着沈清棠的下文。 而沈清棠这时心绪逐渐平稳下来,沉默了一会,便缓缓续道:“家里当时确实是负担不起两个alpha读书的费用了,而且我的基因初评定等级很低,就算分化成alpha也意义不大,只会是底层alpha。” “所以,我选择人工干预,让自己分化成了beta。” 说到这,沈清棠还笑了笑:“就是因为基因等级低,所以才干预得很容易,也没受什么罪。” 秦颐沉默不语,薄唇却静静抿紧了。 但沈清棠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秦颐一直还算稳定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因为沈清棠思索了一会,又平静地轻声道:“而且,我在性别上的自我认知也不是alpha,我没有标记别人的欲望,所以我不认为我能当好一个alpha。这也算是我个人的一个选择。” 性别上的自我认知不是alpha? 秦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眉心轻轻跳动了一下,他仿佛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但沈清棠话里的情绪又很迅速地就溜走了,让秦颐有些捉摸不透。 秦颐那一双深邃的赤色瞳眸静静凝视了沈清棠片刻,最终他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鼻尖,道:“医生今天对我说,如果想要你的双腿康复,最好帮助你恢复成alpha,你愿意么?” 沈清棠微微一怔:“成功率多少?” 秦颐:“具体的我没问,但他说希望很大。” “那我愿意。”沈清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 秦颐眉头挑了挑,而接着他就看到沈清棠淡淡笑了一下:“在身体健康和性别认知面前,当然是身体最重要。” 而且,沈清棠这个时候发现,他当初选择分化成beta的一项理由似乎已经不再能成为理由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死守着那个性别。 当然,这件事沈清棠没有选择对秦颐坦白。 他暂时还不想带给秦颐太多的困扰。 · 这顿晚饭进行的十分顺利,晚饭后,秦颐就当着沈清棠的面接通了医生的电话,告诉了医生沈清棠的决定。 沈清棠在一旁静静听着。 医生这时莞尔一笑,就说:“既然他同意,那就很好办了,我这里有一些刺激alpha信息素增加的药剂,明天让人送过来。” 秦颐:“好。” “但是他年龄已经不算小了,一旦再次分化,第一次易感期会比其他的alpha都凶猛。而且他的情况特殊,为了康复是绝对不能使用抑制剂的,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第148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医生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 秦颐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然后他就朝沈清棠这边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沈清棠反而很平静地笑了笑:“没关系,忍一忍就过去了。” 对面的医生听到沈清棠清润的嗓音, 不由得咦了一声:“这位是——” 秦颐按了一下手机, 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旁的沈清棠就已经温声道:“医生您好, 我是沈清棠, 也就是您这次的病人, 没经过您的允许就听了您方才跟兰庭的对话,真不好意思。” 医生顿时带着笑意哦了一声, 然后他就坦然道:“这没关系。而且既然你在,那说话就方便了。” 沈清棠没料到医生会突然这么讲,一时间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 医生的话就解答了他的疑虑。 只听医生认真地解释道:“你现在这种情况, 靠自己是没办法分化的,必须要有外力帮助。所以一些事情也还是一定要同你交待的。” 沈清棠目光动了动,这时才意识到为什么秦颐会那么快跟他坦白——原来是怕他不配合么? 想到这,沈清棠不由得看了秦颐一眼, 两人目光相接,秦颐有些不自然地皱了一下眉。 不过还没等他解释什么, 对面已经传来了医生温和平静的嗓音。 “你现在有三种分化方案可以选择, 一种是全beta的医护人员,能够控制你的行动, 保证你平稳度过易感期, 缺点就是只能全程用人工药剂引导你的信息素爆发出来, 分化效果会比自然分化要差不少, 日后即便变成alpha,信息素也不一定完全稳定;第二种就是传统方案,找一个Oga刺激你进入易感期,将你的信息素引导到最高值,这样的方式对于你这种年龄又自体信息素不太充足的alpha来说会更自然,当然缺点就是需要你忍得更久一些,毕竟你最多只能暂时标记一下Oga,而且代价也比较高。” 沈清棠听到这,沉默了一会,主动道:“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医生的语气忽然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听出医生语气里不同寻常的意味,沈清棠下意识就问:“是第三种方案风险很大么?” 医生承认的很干脆:“比前两种方案都大。” 沈清棠想了想:“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麻烦医生讲给我听吧,我也想知道最后一种选择是什么。” 医生笑了笑,语气有些莫名:“你和秦颐的性格倒是有点像。” 沈清棠怔了一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医生的调侃没有持续,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且严肃的语气道:“你也应该知道alpha领地意识很强,竞争意识和意志力都很强,所以除了Oga能激发他们的信息素爆发,也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刺激他们的信息素爆发,那就是——” 医生说到这,忽然顿了顿,而沈清棠却在这时慢慢接了话。 “对上更强大的alpha,并且在对方释放出带有敌意且压制的信息素时,是么?医生。” 医生沉默了一瞬,笑笑:“你很聪明。本来这个方法我是不建议采用的,但你伴侣身份比较特殊,他的基因等级也很高,对于信息素的控制也比一般的alpha更强,所以——” “我想选第三种。”沈清棠忽然静静打断了医生接下来的话。 就在同时,他抬头,看向了眸中骤然变得灼热又深邃起来的秦颐,认真道:“可以么?兰庭。” 秦颐在对上沈清棠那双清润纯黑的眸子时,心头微微一颤,很快就敛去了眼中所有波动的情绪,接着他就皱了一下眉头:“你不仔细考虑一下?” 即便在这个时候,秦颐自己心口已经开始微微发热,他也还是攥住了拳,理智的问了沈清棠这个问题。 结果沈清棠回给他了一个温柔明净的微笑:“不用再考虑了。第一种方法可能会有后续的健康问题,这不是我想要的。而且……” “而且我也真的不喜欢Oga。” 沈清棠这一句话说的十分轻,十分低。 但秦颐和电话那头的医生都听得十分清晰。 过了许久,是电话那头的医生笑了笑,主动道:“既然这样,那我一会把三种治疗方案都发到秦总邮箱里,记得及时查阅,如果考虑清楚了想反悔,也没关系。” 秦颐终于回过神来:“好。” 医生把电话挂断了。 一时间,偌大的别墅内弥漫着一股安静的气息。 秦颐这时静静收起手机,回头看了沈清棠一眼,往前走了一步,却又顿住。 这时他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才终于开口:“分化的事不是儿戏,你要知道危险——” “兰庭既然跟我结婚了,却还希望我去标记别人么?” 沈清棠这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抬起头,朝着秦颐直直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秦颐怔了一瞬,眉头紧皱:“我不是这个意思,第一种方案其实——” “我要的是健康。”沈清棠低声道,“可如果是用这种疾病去换另一种,我宁愿不换。” “而且,我也不是没见过分化出问题的alpha,他们很容易精神失常,狂躁不安,我宁愿残废,也不想变成那样。” 秦颐短暂地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才道:“可是你要知道,最后一种危险性最高。” 即便秦颐心里是另外的想法,可这句话,他还是一定要说出来。 无论沈清棠怎么选,他最终都支持,可他希望沈清棠做出选择的时候是理智的状态,这样至少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沈清棠都不至于太后悔。 而沈清棠听到秦颐这句话,坐在原处,垂着眼,像是思考像是沉默。 到最后,他抬起头,用一种带着一点微笑和无限淡然的表情凝视着秦颐,低声说:“虽然理论上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对象是兰庭你的话,成功概率会更大一些。” “我更愿意相信兰庭,而不是去相信那些所谓的beta医护人员和陌生的Oga。” 秦颐的眸光凝滞了。 在那一瞬间,他一向清冷的面容上骤然出现了几道情绪的裂痕,仿佛有无数滚烫岩浆一般的情绪要从他眼中涌出来。 他定定看着沈清棠,总觉得沈清棠最后这句话说得过于温柔又暧昧了。 可沈清棠此刻的神情太为澄净,他一时间竟然也看不出什么。 最终,秦颐不动声色地抿紧了薄唇,他皱了皱眉,过了好一会,才不动声色地道:“等晚上方案的详情发来我们再研究。” 沈清棠静静笑了一下。 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他能感觉得到秦颐的动摇。 也能感觉到秦颐在方才那一瞬波动的情绪。 所以……秦颐应该和他一样,不仅仅是把对方当做单纯的家人吧? 想到这,沈清棠心口不由得再次跳了几下。 他真的好想看看,如果他执意选择第三种方案,秦颐会怎么对待他呢? · 果然,对于秦颐来说,再看看的方案的意思,基本就等于默认和纵容。 沈清棠坚定的行为逐渐在软化他的态度,他的立场也看起来摇摇欲坠了。 虽然一开始也只是外强中干,但现在是真的能隐约窥见里面的那一丝温柔了。 沈清棠对于自己的这一点发现还是满意的。 可他这个时候又忍不住有些好奇——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秦颐又是什么时候对他有想法的呢? 是高中的时候么? 可那个时候他们见面已经很少了,沈家还在忙分家的事和他们性别分化的事。 沈清棠也记不得太多内容。 想来想去,沈清棠竟然都找不到太多蛛丝马迹,半晌他坐在床上,抱着柔软的绒毛大熊,将下巴埋在大熊头顶,有些无奈地笑了。 自己居然也有这么一天啊。 也真是一点都不像个alpha。 沈清棠正有些陷入一种自怨自艾的小情绪里,忽然,他听到楼下传来了一阵隐约曼妙的钢琴声。 而且这钢琴曲还十分熟悉。 沈清棠侧耳认真听了一会,忽然心头微微一跳,然后他就用力支撑着身体,试图从床上把自己挪下来,坐到床边的轮椅上去。 秦颐怎么会突然想到谈这首曲子? 不,他怎么还会记得这首曲子? 听着那隐约隐约传来的,动听的钢琴曲,沈清棠情绪翻涌,下床的动作也不由得急促了一点,偏偏不凑巧,这边床的高度跟沈清棠从前睡的那张床高度要偏高一点。 沈清棠按照惯性坐下去,结果整个人就半砸在了轮椅上。 轰隆一声闷响,他一下子跌到在了地上,轮椅也翻了过来,压上了他的双腿。 痛其实并没有那么痛,毕竟地上铺了一层地毯,但轮椅也是有重量的,骤然砸下来,沈清棠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心想一会肯定又要有淤青了。 可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秦颐担心。 想到这,沈清棠就咬着牙,用白皙纤细的手臂撑着地面,打算自己站起来。 可偏偏这时,房门外传来的钢琴曲戛然而止。 沈清棠心头一跳,匆忙就想竭力站起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掩盖‘事故现象’的情况,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眉头紧蹙,一脸焦灼的秦颐快步走了进来。 沈清棠几乎都没有回过神来,身上的轮椅便被秦颐一手拎开,哗啦一声扔到一旁,接着他整个人一下子就陷入到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又是熟悉的海盐柠檬味扑面而来,沈清棠埋在秦颐怀里,嗅着那熟悉好闻的气味,不由得有些迷茫,一时间竟然都忘了开口解释,只觉得——秦颐又跟他助理见面了么? 可秦颐今天明明没有出门啊? 就在这时,秦颐有些急促和低沉的嗓音在沈清棠头顶响起,骤然拉回了他的思绪:“摔得怎么样?痛不痛?” 第150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连带着他攀上秦颐脖颈的手, 也在微微用力,想要把秦颐更拉近他一点…… 可秦颐感受着沈清棠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甜美却横冲直撞的信息素,眸色不由得暗了暗。 再看了一眼沈清棠此刻已经雾蒙蒙到失去焦距的漂亮双眸, 他忍不住就想——alpha的占有欲不是只会对Oga释放么?沈清棠的占有欲是从何而来?他不是不喜欢Oga么? 这次易感期居然能爆发得这么猛烈, 是因为心中想着什么人么? 就这么想着, 秦颐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 越来越低,即便是沈清棠吻着他的动作逐渐柔软, 他也觉得脑中有一股热火直往头顶上蹿。 到最后,终于, 秦颐的信息素也爆发了。 两股信息素轰然对撞在一起。 海盐柠檬凛冽的清新一下子就冲淡了玫瑰牛奶的那一股浓郁的甜香。 沈清棠闷哼一声,眼眶一红, 顿时瑟缩着流露出一些难受的表情。 秦颐毕竟是顶级alpha,信息素的冲击力对于他这种未分化的alpha影响还是太猛烈了。 看着眼前陡然瑟缩害怕起来的沈清棠, 秦颐心头一震, 恍然醒悟过来,这时他才意识到方才自己一时冲动, 没有控制好放出信息素的量, 对沈清棠带来的压制太厉害了。 这时他犹豫了一瞬,正想道歉, 嘴唇上忽然就猛地一痛。 秦颐:! 他瞳孔骤然一缩, 反应过来想要推开沈清棠, 可沈清棠已经又扑了上来,并将他压倒在了沙发上。 情势就这么发生奇怪的逆转。 沈清棠就这么毫无章法地咬着秦颐的薄唇,同时趁势狠狠攥住了秦颐的两处手腕, 也不知道哪来的理智, 这时他甚至聪明地用膝盖压住了秦颐的腿。 秦颐:? 第一时间秦颐并没有太多的挣扎, 他知道沈清棠身体不好,所以还在犹豫。 可接下来,沈清棠的举动就让秦颐骤然一惊了。 因为沈清棠在咬破了他的唇之后,尝到了那丝血腥味,竟然就不自觉地将那薄唇往下移动。 秦颐知道,这是alpha想要寻找Oga腺体标记的一个征兆。 他终于品出一丝微妙的不对来,神色也逐渐严峻。 可此刻,秦颐还没有出手。 直到沈清棠的薄唇终于贴上了他的后颈,露出了洁白细密的牙齿后,秦颐眸光一冷,没办法,只能狠狠心,再次释放出自己浓烈的信息素。 当秦颐压倒性的信息素放出来之后,沈清棠握着秦颐的手骤然一颤,整个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就这么瘫软着跌倒了下去。 沈清棠呼吸急促且难受地倒了秦颐的怀中。 秦颐动作如同闪电一般,快速地伸出手臂搂紧了怀中的沈清棠,为了防止沈清棠乱动,手掌还从那薄薄柔软的背心按住了沈清棠清瘦的肩头。 这样,沈清棠抬不起头,就只能埋在秦颐脖颈处,急促地呼吸着,都有点哮喘的感觉了。 秦颐感觉到自己终于彻底压制住了沈清棠,略显烦躁地吐出一口气。 他此时沉默片刻,正想尽力温柔点,说两句安抚沈清棠的话,忽然就感觉到脖颈处的肌肤微微一热,像是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了上去。 他怔了一瞬,眉头一皱,立刻低头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沈清棠极为吃力地在他信息素的压制下抬起头,苍白潮红的脸上早已湿漉一片,长睫颤动,眼眶红红地望着他,哑声道:“兰庭……你是不是讨厌我?” 秦颐:…… 即便此刻的沈清棠看上去孱弱又漂亮到惊心动魄,可秦颐还是没法忽略沈清棠那股仍是带着一丝浅浅攻击性气息,并且伺机而动的信息素味道。 秦颐眉头浅浅皱了一下,凝视着沈清棠那双晶莹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揽紧了沈清棠的腰,才沉声道:“我不是Oga,也没有地方给你标记,你看清楚。” 听着秦颐的话,沈清棠湿漉漉的眼睫颤了颤,这时他瞳孔中莫名流露出一丝迷茫来。 秦颐看着沈清棠那苍白中泛着潮红的清丽面庞,知道他大概是已经失去了理智,此刻便闭了闭眼,静静释放出了一丝信息素,低声道:“想要Oga,也至少等到你分化成功之后,现在可不行。” “我不想要Oga。”沈清棠在感受到秦颐释放出的信息素之后,难受地浑身一颤,牙齿都有点发抖,可这时他还是竭力吐出了这句话。 秦颐的脸色微微变了,他用一种略带难以置信的目光去看沈清棠。 沈清棠看到秦颐那带着一点审视和怀疑的眼神,心头刺痛了一下,但这时他还是坚持着小声道:“我、我想标记兰庭你。” “可以吗?” 秦颐听着沈清棠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沈清棠脑子烧坏了。 可随即他又意识到不应该啊…… 沈清棠说他不想要Oga,却说又想标记自己—— 秦颐的脑子混乱了。 而就在这时,沈清棠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再一次扑了上来。 并且这一次,他预谋良好,还得逞了。 尖尖的小虎牙一下子咬在了秦颐后颈那虚拟的“腺体”处,带着一点颤巍巍的无力感。 可还没等到小虎牙完全咬破那一处的皮肤,一股清新冷淡的信息素气息就骤然从沈清棠头顶猛地压了下来。 秦颐翻身而起,将沈清棠狠狠压了回去。 接着,他便眉头紧皱,伸手捏住了沈清棠沾了一点血的脸颊,便冷声道:“你冷静一点,别发疯。” 沈清棠倔强地瞪着他。 漂亮柔软的眸子里藏着一丝反骨的情绪。 秦颐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棠这个眼神,眉头微微一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更加用力地放出了更多的信息素。 而这一次,沈清棠竟然没有示弱,狠狠用自己的信息素还击了回去。 一时间,整个客厅里都弥漫着两股绞缠在一处切带着极强攻击意味的信息素中。 沈清棠的额头上开始冒出更多的细汗,眼眶也愈发地红了,他甚至开始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就这么从他黑润发亮的漂亮眸子里一点点顺着眼角淌下来。 可他这个时候,就是跟秦颐较上劲了。 秦颐不知道为什么沈清棠突然这么执拗,只是感觉到沈清棠对他的意图之后,秦颐有些震惊。 这时看到沈清棠强撑着跟他对抗信息素却因为生理原因不停流眼泪的样子,秦颐心头乱成一团,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皱眉道:“别哭了。” 沈清棠嗓子哑得不成样子:“那你放我起来,我要自己分化。” 秦颐:“这个时候闹什么别扭。” “可是你不帮我!”沈清棠忽然就在情绪绞缠错乱的边缘崩溃了,他彻底哭了出来。 接着沈清棠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怒气,就这么一边哭一边用力去推秦颐。 秦颐简直哑口无言,只能伸手紧紧抱着他,试图用自己的信息素去引导他正常分化。 他没想到沈清棠一直这么温柔平静的人也会这么大程度的受到信息素影响,一时间真是心情复杂,可也只能牢牢抱紧怀中清瘦的身体,避免沈清棠因为冲动,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沈清棠被秦颐抱着,一开始气得又想咬秦颐,却被秦颐避开了。 到最后,沈清棠几乎是颤抖着身体,崩溃着流眼泪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要帮我啊。” 秦颐心头剧震,一脸难以置信地就抬头看向了怀中的沈清棠。 沈清棠自己都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自然没办法注意到秦颐的异样,这时就继续哑声道:“我就是想标记你,有错么?” 秦颐嘴唇动了动,最终,他用一种奇异低哑的嗓音道:“你……是因为喜欢,才想……标记我?” 沈清棠眼泪流了一脸,这时忽然抽噎了一下:“现在没那么喜欢了。” 秦颐哑然。 半晌,他轻轻扳过沈清棠的肩膀,就这么凝视着沈清棠的眼睛,看着沈清棠那被信息素折磨到已经失去了太多理智,却又被可爱的情绪充满的湿润眸子,静静叹了口气。 敏感的沈清棠被这声叹气又刺激到了,他就这么狠狠地瞪着秦颐。 直到,秦颐低声说:“你标记我,是不可能的。” “但是……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沈清棠漂亮的长睫颤了一下,压抑着难受,却还是忍不住问:“什么?” 秦颐淡淡笑了一下:“当然是我标记你。” 沈清棠瞳孔微微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薄唇就被秦颐狠狠吻住了。 秦颐把他推倒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就这么将他圈在怀中吻他。 海盐柠檬的味道,如同潮水一般,慢慢倾泻而出。 玫瑰牛奶的香气也渐渐被引动了出来。 沈清棠几次想要反抗,都被秦颐的信息素狠狠压制了下去。 秦颐这个时候忽然就微妙地明白了沈清棠为什么不想分化成alpha了。 一个信息素这么弱的alpha,好像,确实是太好欺负的样子…… 而且,比起压制那些柔软的Oga信息素,alpha信息素互相对撞时产生的冲击感,更让秦颐的灵魂都生出几分震颤的共鸣来。 第151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秦颐当然不可能真正标记沈清棠, 但在咬上那丝绸一般柔软细腻的脖颈肌肤后,秦颐骤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沈清棠想“标记”他一个alpha了。 两股信息素抗拒所产生的那种拉扯感,再加上自己咬上去时, 沈清棠下意识地退缩和挣扎, 反而愈发激起了他骨子里的那一丝疯狂。 秦颐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比较冷血的人,也认为顶级alpha的自控力是最高的。 可这一刻,他彻底一败涂地了。 什么冷血, 什么理智,全都抛诸脑后。 现在, 他只想狠狠“标记”眼前这个无比可口的alpha。 彻底把他变成自己的。 · 沈清棠的唇被咬破了,后颈柔软的肌肤上也落下了无数带着一点血痕的印记。 都是拜秦颐所赐。 他这时因为本能恐惧着秦颐, 却又因为心头的情愫舍不得推开秦颐。 拉锯持续到最后, 秦颐抱着沈清棠从沙发掉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两人看上去几乎要打起来,可那冲击力十足的信息素又把眼前这一切搅得暧昧浓稠无比。 玫瑰牛奶的甜香被海盐柠檬的味道几乎撕扯开,但那甜味实在是太浓, 又时不时溢出来一丝, 缓慢地蒸腾着。 到最后, 两人脸上和脖颈上都显出几丝淤青,看上去狼狈得很。 “嘶——”秦颐忽然微微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他就皱眉猛地抬起了头。 舌头静静在犬齿上舔过,舔去唇边的血渍,秦颐直起身眸光深邃且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棠, 便呼吸急促地低声道:“你属狗么?” 沈清棠哑声道:“你也一样。” 秦颐失笑, 他正想着再敲打沈清棠一下,让沈清棠不要动不动就上牙,沈清棠却在这时忽然皱起了秀气的眉头,露出了几分痛苦的表情。 秦颐见状, 心头一沉,连忙低头去查看沈清棠的情况。 可就在他伸手想要抱起沈清棠的时候,沈清棠猛地就撞向了他的头。 秦颐:! 闷闷一声响,秦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撞得头昏眼花,然后,他脖颈处感受到一股不稳的热气,两粒尖锐的小虎牙就贴了上来。 狠狠一咬! 秦颐:…… · 沈清棠的易感期真的是兵荒马乱,硝烟四起。 两人撕破了沙发上的几个抱枕,把地毯也弄坏了好几个洞。 到最后,还是沈清棠体力彻底耗尽,分化成功了,秦颐才汗流满身地给他打了一剂镇定剂,抱着他,回了房间。 这次,沈清棠整整睡了两天一夜才清醒过来。 秦颐用家用医疗仪器检测到沈清棠身体各项指标没什么问题,便没有去叫医生,而是自己在一旁守着。 大约是第三天的黄昏,沈清棠才迟迟清醒过来,这期间都是秦颐在给他喂营养液,才让他身体机能一直保持着平稳。 沈清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哪哪都不舒服——顶级alpha的信息素对于一个普通alpha来说,压迫感还是太重了。 但这时他扭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颈,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旁趴在他床边休息的秦颐,神情一下就僵住了。 这时秦颐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恰好露出了他霜白色修长的脖颈。 而此时,上面无数牙印通红俨然。 沈清棠:…… 沈清棠默默抿了一下唇,原本还有些混沌不堪的脑海中立刻就溢出了前两天那一场分化时混乱的场面。 最终,沈清棠一脸崩溃地默默捂住了额头。 天……那时他也闹得太丢人了吧? 居然还说出要标记秦颐这种鬼话。 而且……还真的胆大包天的付诸行动了。 沈清棠雪白的面容上悄然浮出一丝尴尬的红色,可紧接着,他心头微微一跳,又想起那一天秦颐的表现。 然后他就神情有些复杂地又看向了秦颐。 自己是因为易感期,所以情绪激动才做出了一些同平日里逻辑行为都不符合的行动,即便沈清棠知道,很多其实是他的心里话。 但他本意是不愿意困扰秦颐的。 可秦颐呢? 秦颐信息素等级要比他高太多,应该是清醒的,所以秦颐是怎么想的? 沈清棠一颗心微微缩紧了一点,他有些忍不住想要伸手拍醒秦颐,可手抬起来之后,却又不自觉攥了拳。 然而就在沈清棠迟疑的这个时间,秦颐忽然就动了一下。 沈清棠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 过了好一会,他才迟疑着低声道:“兰庭,醒醒,别在这里睡了。” 秦颐悄然睁开了眼。 其实早在沈清棠清醒的那一刻,他就醒了——顶级alpha对信息素都是非常敏感的。 只不过他也想看看沈清棠的反应,所以才一直沉默着装睡。 后来沈清棠的举动让秦颐稍显失望,不过很快他也平静了下来——这才是真实沈清棠该有的样子。 他知道心里知道沈清棠想的是什么,就够了。 想着,秦颐默默直起身,揉了一下因为趴在床边太久,有些发麻的后颈,这才看向沈清棠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清棠怔了一瞬,便低声道:“刚刚。” 秦颐点点头,起身推开凳子,就去一旁的保温箱里取了一杯淡黄色宛如香蕉牛奶的液体过来。 沈清棠没有说话,接过便默默地开始喝。 喝了一口,沈清棠眉头不由得一皱:“这牛奶里加了什么?” “放了一点姜黄,肉桂和玫瑰花。” 沈清棠:…… “对身体好的。” 沈清棠沉默了半晌,没说话,一仰头干脆就把那杯喝完了。 喝完之后,他嘴里一股奇怪的味道浓郁不散,让他眉头忍不住就皱得更紧了。 好在秦颐又适时地递过来一杯白开水。 沈清棠立刻就喝了。 秦颐见状,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 本来沈清棠是看不到的,但玻璃杯反光,沈清棠一下子就从玻璃杯上的倒影看见了秦颐勾唇的那一下。 然后他就微微有些生气了。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肉桂。”沈清棠抬头看向秦颐,神情有些不高兴。 秦颐目光动了动,侧过头来,把自己脖颈上纵横的牙印露给沈清棠看,淡淡道:“你也明知道我是alpha。” 看着那些通红的牙印,沈清棠原本还算平静的神情立刻就变得局促起来。 过了半晌,他也只能十分理不直气不壮地垂眸,低声解释道:“我……我那天是易感期,可能不太清醒。抱歉。” ‘抱歉’这个词一出来,本来只是想调侃沈清棠一下的秦颐忽然神情就不对了。 这时他眸色沉了沉,上前一步,就撑着凑到沈清棠面前:“抱歉?你这就想不认账么?” 感受着秦颐忽然逼近的气息,和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味道,沈清棠又不自觉的难受了起来,他一点点抿了唇,正想再次道歉。 结果秦颐却贴着他的侧脸,静静道:“我标记了你,我认账,结果你现在一个道歉就想不认账了吗?”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话,骤然睁大了眼,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奇异又难以置信地表情看着秦颐。 秦颐看着沈清棠此刻的眼神,不由得微微挑了眉。 但很快,沈清棠又有些难堪地皱了眉:“可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我——” “这是另外一回事。”秦颐淡淡道。 沈清棠:? 看着沈清棠有些迷茫的漂亮双眸,秦颐这时静静扬了一下眉毛,就目光锐利且明亮地注视着沈清棠的眼睛道:“那天你标记了我四次,我标记了你一次。” “现在,你还欠我三次。” “不可以赖账。” 沈清棠终于维持不了他平日里那淡然自若的面具了,唰的一下就微微红了脸,心头更是跑出一头小鹿来,四处乱撞。 偏偏秦颐还逼他:“你不说话,是想赖账?” 沈清棠下意识就辩解道:“我没有。” 可说完这话,沈清棠自己也发觉奇怪,眉头一皱,索性别过脸,不说了。 秦颐逗人倒也适可而止,这时他见沈清棠已经被他逼得有点受不了,不动声色地就起身,换了一幅和缓一些的面容:“肚子还饿不饿?” 沈清棠怔了一瞬,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秦颐一眼,结果秦颐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淡镇定的表情,沈清棠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沈清棠:…… 最终,沈清棠默默垂了眼睫,闷声道:“我不饿。” “那就晚点吃。” 沈清棠:…… 愈发气闷了。 而秦颐这时看着沈清棠有点憋气的漂亮面容,总觉得自己恍惚回到了小时候,又遇到了那个古灵精怪,却又爱□□闹的小沈清棠。 不过忽然,秦颐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这时他目光动了动,便道:“不过我肚子有些饿了,先去吃饭,你饿了再叫我吧。” 说完,秦颐居然真的转身走了。 沈清棠看着秦颐就这么离开房间,一时间瞠目结舌。 他以为秦颐会再劝他两句,结果秦颐居然就这么走了? 沈清棠更加生气了。 到最后,他一个人坐在床上憋气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就强撑着难受的身体,下了床。 原本沈清棠是想做轮椅的,可这时他刚准备抬起自己的腿,却忽然发觉他的腿好像有了触感? 沈清棠:?! 顿时,沈清棠也顾不上跟秦颐赌气的事了,竭力抬起腿,便颤颤巍巍的下了床。 一步两步,他就这么扶着墙,竟然都慢慢走到了门边。 沈清棠一阵狂喜,伸手拧开门把手,立刻就想跟秦颐分享自己的高兴。 即便秦颐刚刚好惹他生气了,他也不计较这些了。 因为他能走路了呀。 可是,就在沈清棠拧开门,准备走出来的时候,他的手没有扶稳墙壁,身体一侧,脚下一软,整个人就踉跄着向前扑去。 沈清棠心头一沉,立刻就想闭上眼。 可偏偏下一刻,他就跌入到了一个熟悉又温热还让人无比安心的宽阔怀中。 秦颐伸手把他捞了起来,这时便无奈道:“你可真心急啊。” 看着秦颐无奈的表情,电光石火一瞬间,沈清棠忽然就明白了秦颐方才为什么要走。 原来是这样…… 眼眶微微一红,沈清棠就闷声道:“你故意的。” 第152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秦颐看着沈清棠生着闷气时微红的眼眶, 眸光柔软了几分,就低声道:“那还不是你自己要生气。” 沈清棠:…… 又怪到他头上。 沈清棠抿着唇就别开了眼,神情愈发不高兴了。 但秦颐这次倒没有再逗他了, 淡淡一笑, 就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沈清棠:! “做什么?” 秦颐:“吃饭。” 沈清棠瞬间又变成了鸵鸟,有些异常难堪地将头埋进了秦颐的怀中。 秦颐见状,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角, 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抱着人, 安安稳稳去到了餐桌边上。 · 饭菜都是沈清棠喜欢的清淡样式。 可沈清棠此刻脑中还是有些混乱,没什么胃口。 秦颐看出沈清棠的心思, 这时就默默给他盛了一碗汤:“喝汤。” 沈清棠不喝。 秦颐挑了一下眉:“这是要我喂你?” 沈清棠神色立刻就不对劲了, 他这时忍不住就带着抗议地抬起头,皱眉看了秦颐一眼。 刚结婚的时候,秦颐可不是这样爱欺负他, 明明就过了个易感期, 秦颐怎么突然变得奇怪起来。 虽然……虽然他是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可秦颐也不该这么欺负他…… 秦颐感受到了沈清棠的情绪,这时看了沈清棠一眼,忽然就起身走了过来。 秦颐的靠近立刻就让沈清棠原本还算松懈的身体立刻紧张了起来。 但秦颐什么别的都没做,只是静静叹了口气,便伸手端起了那碗汤, 道:“真是娇气, 来吧,我喂你。” 沈清棠睫毛颤了颤,微微苍白的面容上泛起一层可疑的晕红,他有些想拒绝。 可秦颐偏偏已经把勺子递了过来, 同时还目光明亮地看着他。 看着秦颐那深邃赤红又带着一点平稳温柔的眸子,即便沈清棠想赌气作一作也心软了。 最终,他只能默默张口,将汤喝了下去。 秦颐淡淡一笑,继续喂他。 一碗汤,就这么喝完了。 喝完汤,沈清棠看着秦颐把碗放下的样子,心头颤了颤,忍不住就想说点什么,结果这时秦颐却从一旁拿来了一张手帕探到了沈清棠唇边。 柔软的丝帕微凉,秦颐的动作也很细致。 两人靠的这么近,彼此一下子又嗅到了对方的信息素味道。 呼吸不约而同地有些紊乱,可他们都默契地强装镇定去了。 凝视着眼前秦颐俊美清冷又带着无限认真的面容,沈清棠浓密的长睫颤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先轻轻开了口。 “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秦颐替沈清棠擦拭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沈清棠,“你不喜欢?” 沈清棠:…… 这人怎么又这么说话?奇奇怪怪的。 结果下一秒秦颐就收回帕子:“不喜欢也没关系,已经擦完了。” 沈清棠:? 等沈清棠反应过来,不自觉地皱了眉,愈发觉得秦颐是在敷衍他了。 就在秦颐收起手帕放到桌上,准备起身的时候,他的袖口忽然一紧。 “等等。”沈清棠的嗓音略微有些紧张,有些颤抖。 秦颐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唇,面上却很是平静地转过身来:“怎么了?” 沈清棠纠结了许久,才又仰起头,看向秦颐道:“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故意逗我吗?” 秦颐凝视着沈清棠带着三分纠结和七分执着的眸子,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他就挑挑眉:“不是你先跟我告白的么?” 沈清棠:?! 秦颐看着沈清棠的表情,再次低低叹了口气,俯身按住了沈清棠的肩膀,便定定看着他,低声道:“告白的时候那么凶,怎么现在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沈清棠嘴唇动了动,终于回味过来一丝秦颐的意思,这时他有些茫然地道:“我……” 秦颐本来是还想再逗逗沈清棠,逼沈清棠把真话说出来,可这时他看着沈清棠那微微张合的淡粉色水润薄唇,再嗅到沈清棠身上那股清甜的玫瑰牛奶香,心头一动。 下一瞬,秦颐就鬼使神差地凑上去,吻住了那漂亮柔软的薄唇。 这一次,沈清棠大受震惊,却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推开秦颐。 秦颐一下子就吻得更深了,还伸手轻轻扣住了沈清棠的后脑。 秦颐的气息凛冽中带着一丝灼热,攻城略地一般扫荡而来,沈清棠一下子就被那铺天盖地的信息素给压得眼眶一红,生理性的眼泪立刻淌了出来。 温热的眼泪滴在了秦颐唇上,秦颐心头一跳,慢慢睁开眼,就看到沈清棠被吓到有些恍然的模样。 他沉默了一瞬,略略抬起一点头,无奈道:“你一个alpha,也太娇气了。” 沈清棠争辩道:“明明是你——唔!” 秦颐又一个吻堵了上来,但这次他没有释放信息素,只是单纯地吻。 感受到秦颐的意图,沈清棠瞳孔收缩了一下,原本已经紧绷且抬起的手臂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落在秦颐背上。 他长睫颤颤,沾了一点方才的眼泪,晶莹剔透。 秦颐的吻愈发温柔平和了,沈清棠尝到那海盐柠檬的气息,鼻腔里都是凛冽和带着一点清新的味道。 秦颐的犬齿还不经意间在沈清棠柔软的唇上蹭过,让沈清棠忍不住就攥紧了手指,修长的骨节处都被他捏得微微泛白了。 大约一分钟之后,秦颐再次抬起头,这时他看着气喘吁吁,面色绯红,眼尾还挂着一点泪的沈清棠,眉头静静挑了一下,便哑声道:“现在,还要我解释么?” 沈清棠怔住了。 秦颐看着沈清棠有点茫然失措的表情,也不逼他,只伸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低声道:“你心思也太细了些,我都这样了,你还不信我么?” 沈清棠听着秦颐的话,面色红白交织了半晌,然后他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小声道:“可是,本来就是我先告白的。” 秦颐不但不给他吃定心丸,还几次故意调戏他,他就不要面子的么? 看着沈清棠委屈的表情,秦颐哑然。 过了半晌,他没忍住,低低笑了一下,然后就伸手捏了一下沈清棠因为情绪激动已经微微泛出粉色的鼻尖:“傻子,那些话,我娶你的时候难道没在教堂说么?” 沈清棠彻底愣住了。 他这个时候心头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给挤满了,酸酸甜甜涩涩的。 根本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沈清棠简直要哭笑不得。 在秦颐看来,他已经算是做出了最大的告白,可那个时候的沈清棠并没有把那次告白放在心上。 倒是秦颐,这时神色微妙地凝视了沈清棠一眼:“所以,你以为我娶你,是什么目的?” 沈清棠心头一颤,抿了一下唇,然后他就伸手静静擦了一下眼眶,哑声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秦颐怔了一瞬,有点气笑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沈清棠:“我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秦颐无奈了。 他现在也不清楚沈清棠到底是真的,还是故意气他。 可此刻,看着沈清棠那微微泛着红色的眼眶,和低落的眸光,秦颐沉默了一会,决定还是不瞎猜了,这时他静静吸了一口气,就道:“你是真的不知道?” 沈清棠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又委屈。 秦颐这时看着沈清棠的眼睛,只觉得荒唐极了。 他其实在娶沈清棠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或许要做一辈子寡王,且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准备。 因为他真的不确定沈清棠能接受这么仓促又直白的示爱。 可他着实是没料到,沈清棠在一点都不明白他心思的情况下,居然还答应了他。 他甚至都幻想过沈清棠骂他禽兽,或者说跟他生气。 虽然这些都没发生,但沈清棠的态度,让秦颐觉得沈清棠是愿意跟他试着去发展感情的。 以至于在沈清棠说出喜欢的那一刻,秦颐以为,这场双向暗恋的故事就这么圆满地画上了句号。 没想到……在沈清棠这,居然只是个开始? “你都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你还敢答应?”秦颐不自觉有点生气,却又没办法太生气。 沈清棠沉默了一瞬:“可是,你又不会害我。” 而且,他本来也是心甘情愿的。 “万一我图谋不轨呢?” 沈清棠哑然,片刻之后,他竟然默默笑了一下:“你能图什么,要是真图我这个人,我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 秦颐修长好看的眉头扬了起来。 终于,他忍不住道:“如果是别人这么要求,你也愿意答应么?” 竟然这么稀里糊涂就跟他结了婚,这防备心,实在是太差了。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话,抿了一下唇,看着秦颐眸中那一丝不悦的光,然后他又淡淡笑了。 “不一样的,兰庭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说完这句,沈清棠又莫名鼓起了一点勇气:“要说真的图谋不轨,我的心思也没那么单纯,兰庭你条件那么好,又帮了沈家,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拒绝你。而且,而且我本来就……” 本来听到沈清棠前面半句话,秦颐的眸色微微一冷,但听到后面,他心头又莫名受用了几分。 可偏偏关键时刻,沈清棠看着秦颐那锐利明亮的眸子,心头一怯,又支吾着说不出口了。 等了一会,秦颐有些不耐烦了,这时他欺身而上,忍不住就道:“你本来就什么?” 这么一逼,沈清棠苍白的面容上微微晕出一片绯红,倒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秦颐眉头一皱,故意吓唬道:“再不说,我亲你了。” 带着温热的吐息和海盐柠檬的香气萦绕在沈清棠身周,让沈清棠浑身不由得又泛起一阵奇异的燥热。 他正想让秦颐离他远点,两人好好说话,可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却落在了秦颐那微抿的薄唇上。 那薄唇颜色浅淡,微微抿着,旁边冷白的肌肤把它衬得愈发多出了几分清冷禁欲的味道。 沈清棠此刻长睫一颤,也不知道哪里突然生出了勇气。 然后他就不动声色地凑上去,轻轻亲了秦颐的唇一下。 第153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被沈清棠主动亲了, 秦颐眸中光彩骤然深了几分,接着他也不管沈清棠要说什么,立刻便又按着沈清棠的肩膀, 狠狠吻了回去。 沈清棠就这么被秦颐按在座位上, 亲了个餍足。 海盐柠檬味的信息素味道霸道的横冲直撞,把玫瑰牛奶的香气碾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沈清棠长睫颤颤,好几次都想挣扎, 却又被秦颐用力地亲了回去。 到最后,秦颐终于吃饱了, 他不动声色地抹了一下唇角,悄然起了身。 此刻沈清棠整个人软在椅背上, 微微喘息着, 他的唇已经变成了一种鲜浓郁滴的水红色,那漂亮的眸子也雾蒙蒙的,惹人怜爱极了。 秦颐见到这一幕, 眸色一深, 喉结不由得再次蠕动了一下,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想要更进一步的想法——沈清棠刚分化,身体还不太好,还是等等吧。 而沈清棠简直是憋屈坏了——就没见过秦颐这么流氓的。 这时沈清棠缓过神来,红着眼,就瞪着秦颐就抗议道:“你怎么老是欺负我?” 秦颐沉默了一瞬, 理直气也壮地淡淡道:“抱歉, 我控制不住。” 沈清棠:…… 沈清棠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手背上浮起一点浅浅的青筋,脸上的红晕也愈发明显,恨不得把头低到怀里, 尴尬欲死。 为什么秦颐能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尴尬又撩人的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给秦颐台阶下了。 结果秦颐下一瞬又道:“你要是不喜欢这样,我下次就先问你。” 沈清棠神色愈发复杂,下意识就小声道:“这不是问不问的问题……” 秦颐:? 沈清棠又不说话了。 但他漂亮的长睫还在时不时颤动一下,眸光也有些闪躲,倒是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秦颐看着这样的沈清棠,知道自己逼狠了也不好,这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便低声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你要是觉得不喜欢,我可以改,但别老觉得我欺负你。” 沈清棠怔了片刻,说不出话了。 他本来还想生气,可听到秦颐这句话,再静静抬头,看向秦颐认真的眸子。 凝视了秦颐许久,沈清棠回过神来就小声道:“你就是欺负我。” 秦颐:“那你非要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 沈清棠:…… 更生气了。 · 只是这生气也没能持续太久。 沈清棠被迫安静了整整五天。 为什么说被迫,是这期间果然秦颐也没来打扰他,像是在践行诺言一般。 可沈清棠自己心里就不舒服了。 这天,他终于能够平稳的下地走路,就忍不住给秦颐发了条微信,告诉了秦颐这件事。 半个小时之后,别墅的门铃响了,沈清棠听到门铃声时还有些欣喜地去开门,想着秦颐这么快就赶回来,果然还是在意他。 但等开门之后,沈清棠看到门外站着的医生,下意识就流露出了一抹失落的神色。 不过沈清棠教养很好,这失落只停留了一瞬,便化为了客气的微笑。 然后他就把医生请了进来。 医生替沈清棠诊断了一番,便认真地恭喜道:“你身体恢复得很好,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复健再坚持做一个月,应该就能完全正常活动。” 沈清棠点点头,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医生见到沈清棠的表情,以为他是害羞不敢问,这时就鼓励道:“没关系,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我是医生,本来就该为患者提供咨询和帮助的。” 沈清棠看了医生一眼,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问:“秦颐让你来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吗?” 医生:? 没想到沈清棠会问这个问题,医生一时间有点卡壳,不过看着沈清棠的神色,他很快就意识到什么,这时就笑笑道:“秦总很关心你的身体状态,所以才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 沈清棠看着医生微笑的神情,沉默了一会,点点头,什么也没多说,客气地跟医生再聊了一会其他的事,就把医生送走了。 · 当天夜里。 秦颐深夜加班归来,异常疲倦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扯开领带的时候顺手就打开了灯。 结果一开灯,秦颐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了震。 沈清棠就穿一身纯棉的白T和短裤,赤着脚,蜷缩在他床上,抱着枕头睡着了。 漂亮柔软的侧脸埋在雪白的枕头里,眉头却微微皱着,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露在外面的脚踝瓷白光洁,纤细无比,脚趾因为空调开得太低,冻得有些泛出淡淡的粉色。 秦颐本来还十分疲倦,结果看到这一幕,喉头一热,一下子又莫名清醒了过来。 不过想着医生叮嘱过的话,秦颐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忍着没乱来。 他此刻有点烦躁地伸手扯开领带扔到一旁,就走到床边,伸手拍了拍沈清棠的背。 “醒醒,回自己房间去睡吧。” 沈清棠本来就是等秦颐太久,困了,这时还处在半梦半醒间,这时秦颐拍了拍他,熟悉清冽的信息素味道钻进鼻翼中,沈清棠迷迷糊糊就醒了过来。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对上了秦颐那一双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带着一丝不悦的眸子。 沈清棠缓了一会,茫然道:“你回来了……” 这样毫无防备,眼神澄澈且迷茫的沈清棠,又莫名在秦颐的心头敲了一下,让他喉咙有些发痒。 但他还是忍住了,这时淡淡说了一句‘起床,回自己房间’,便作势起身。 结果沈清棠在听到秦颐这句话之后,脸色突然一变,然后他就在秦颐起身的那一瞬间不管不顾地伸手一把搂住了秦颐的脖颈! 秦颐:! 秦颐被沈清棠拉倒在了床上,闷闷摔在了沈清棠身上,沈清棠闷哼一声,却又使劲圈着秦颐的脖颈不放手。 秦颐这时的鼻尖恰好就贴在沈清棠锁骨处温热细腻的肌肤上,玫瑰牛奶的甜香溢满了他的鼻腔,让他原本已经镇定下去的一颗心又躁动不堪。 “放手。”秦颐咬牙道。 “不放!”沈清棠在此刻忽然变得异常执拗,他这时用力抱着秦颐,就闷声道:“你为什么故意躲我?” 秦颐没想到沈清棠还会为了这个生气,怔了一瞬,不由得慢慢放松了身体。 沈清棠:? 接着,沈清棠就感觉到秦颐转过头来,静静看着他,呼吸温热:“我没有躲你,只是加班。” 沈清棠:“骗人。” 秦颐叹了口气:“我很忙的,为了你的易感期我已经请假了,这段时间当然要补回来。” 沈清棠:…… 接着,沈清棠就有点愧疚且动摇了:“真的吗?” 秦颐眸光一动:“当然。” 沈清棠迟疑了一瞬,正想松开秦颐,秦颐却在这时抬起头,就这么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倒是你,想我了?” 沈清棠心头一颤,立刻否认:“我只是不小心过来拿东西,睡着了。” “撒谎。”秦颐一语戳穿真相,沈清棠的面色更红了。 不过看着沈清棠明显已经柔软下来的神情,秦颐便不打算再解释,不动声色地就想起身。 可偏偏沈清棠觉察到了他想起身的意图,忽然伸手又抱紧了他。 秦颐:? “不准走。”沈清棠小声道。 秦颐眉头一挑,正有点好奇沈清棠为什么今天突然这么热情,结果沈清棠却忽然仰头,带着一点颤抖的动作,生涩地吻上了他的唇。 “我不是还欠你三次吗?”沈清棠的嗓音软软的,低低的,带着一点中气不足,却十分坚定。 “你不想要回来么?” 与此同时,更有甜蜜浓醇的玫瑰牛奶香气朝四周逸散了开来。 秦颐瞳孔骤然收缩了一瞬,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喉头一紧,猛地掐紧了怀中纤细的腰肢,便主动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海盐柠檬的香气如同海潮一般疯狂的充满了整个房间。 沈清棠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忍不住就抽起了鼻头,可这一次秦颐没有心软,他不动声色地将他修长的手指撩起沈清棠那纯白绵软的T恤,就眸色深沉的哑声道:“今天是你自找的,别怪我。” 沈清棠虽然已经被秦颐的信息素压制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可这次他心里隐约明白,如果不能让两人的关系做一个突破,可能秦颐还会继续这么若即若离下去。 想到这,沈清棠咬了咬有点发颤的牙关,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抖抖索索便再次吻上了秦颐的唇,还含糊道:“你话太多了——唔!” 激将法是真的管用。 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秦颐把沈清棠亲得都快哭不出来了。 沈清棠又有点后悔了。 可当两股香气在屋内彻底弥漫开来的那一瞬间,沈清棠虽然眼泪流的厉害,却还是伸手默默抱紧了秦颐。 “你不许再躲着我。” “也不许再捉弄我。” “知道么?” 过了许久,一个骤然轻缓下来的吻轻轻落在沈清棠湿漉漉的漂亮长睫上。 秦颐的鼻梁静静贴在了沈清棠圆润光洁的鼻尖上,这时他用一种异常温柔又眷恋地姿态搂着沈清棠,就低声道:“好,以后不会了。” “以后都听你的。” 第154章 番外 秦颐X沈清棠 沈清棠雪白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一层薄红, 然后他就小声说:“好,你不许再骗我了。” 秦颐淡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清棠哑然,正想皱眉解释让秦颐不要再故意误导他, 一个温热的唇便又堵了上来。 沈清棠眼睫颤了颤, 原本想说出口的话都在这一瞬间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他最终还是伸出手,缓缓揽住了秦颐,无比安心地靠在了秦颐怀中。 算了, 坏就坏吧。 就算再坏,秦颐也不至于真的算计他。 而且, 他都喜欢这么久了,怎么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可沈清棠很快就知道了, 什么叫做得寸进尺。 柔软微凉的丝绸领带就这么静静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他的耳朵也被遮住,只剩下鼻子能嗅到秦颐信息素越发浓烈的味道。 一片黑暗之中,一切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了。 这种彻底失去掌控的感觉让沈清棠皮肤忍不住都绷紧了, 他几次试图想扯掉绑在脑后的丝绸领带, 却又被秦颐攥着手, 从那略带一点粉色的纤细指尖上细细吻下去。 落在那白皙指尖上吻宛如一簇簇小小的火苗,所到之处,瞬间燎原。 沈清棠仿佛坠入到了一团深蓝色的火焰里。 透过藏蓝色领带的缝隙,他看得到一点深蓝色的光,而这团光连同着秦颐的信息素一起, 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无法脱身。 秦颐的皮肤是冷的,指尖带一点薄茧,禁欲又微凉,可偏偏他的呼吸又灼烫无比。 还有那凛冽如同新雪一般的海盐柠檬味信息素的香气…… 几种触感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团深蓝色的火,如同迷一般,醉人却又令人疯狂。 到最后,沈清棠身上那股玫瑰牛奶的香气是彻彻底底泼了出来,泼到了那一望无际的深蓝海洋中,顿时间丝丝缕缕的扩散开去,将原本冰冷深邃的海洋染出了一丝浓稠和清甜来。 窗帘严严实实地落下,盖住了一室香气。 涌动如潮水的信息素就这么被封闭在这一个狭小的房间内,逐渐发酵升温。 · 清晨的微光从深蓝色床帘的缝隙里钻进来,细细的几丝金色光线照在了沈清棠那白皙细腻的手臂上,些微有些透明的质感。 但沈清棠也不过分清瘦,他骨架纤细,手臂的关节和手腕处的关节都是异常流畅丝滑的,凝脂牛奶一般的肌肤覆盖在一层薄薄的肉上,看上去就让人想咬一口。 而他这时的手臂正依赖地搭在一个清瘦却又线条流畅的腰间,手腕朝内扣着,紧贴着那一处冷白|精实的肌肉,却又不带一丝暧昧。 秦颐这一次比沈清棠先醒——毕竟他是欺负人的那一个,而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他深赤色的眸静静睁开,疏淡的长睫扇动片刻,便懒懒看了一眼一脸乖巧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还搂着他的沈清棠。 薄唇勾了一下,秦颐便不动声色地低头亲了一下那雪白的脸颊。 沈清棠没醒。 这下,秦颐心里有数了,他伸手,正打算轻轻掰开沈清棠的手腕,起身离开,却不料那灵活的手腕就这么一翻,猛地就扣住了他的手。 秦颐愕然。 接着,他怀中的沈清棠便略带不悦地抬起头:“一大早就想跑。” 一看眸色,清醒得很,原来是装睡呢。 秦颐看着沈清棠那略带嗔怪意味的眸子,不由得哑然道:“我去给你做早餐。” 沈清棠:? 随即沈清棠就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你怎么不请个阿姨?” 虽然他也喜欢秦颐给他做饭,但这种事劳神又费力,他倒是宁愿用这个时间跟秦颐待在一起。 秦颐看出了沈清棠的心思,这时就摸了一下他额前细碎的刘海,道:“你愿意?那我明天就打电话让阿姨过来。”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话,瞬间恍然,然后他就抿了抿唇,低头又把自己埋在了秦颐怀里。 秦颐这一点细节上的温柔倒是一直都没变,总能在意外的地方让他很窝心。 秦颐这时淡淡一笑,伸手揽住了沈清棠的腰,不由得就低声调侃道:“就你这样还alpha,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分化成Oga了呢?” 沈清棠耳根微微红了一点,却不起来,只道:“我性别认知本来就不是alpha。” 秦颐不是第一次听沈清棠说这句话了,但这个话题多少有点敏感,所以秦颐也没有多问,这时他拍了拍沈清棠的背就道:“小懒猫快起来,老公要给你做饭去了。” 沈清棠:…… 不过很快,沈清棠倒是真的翻身起来了,他还顺势下床道:“我也去,有人帮忙做的快一点。”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也不反驳沈清棠,就由着他去了。 沈清棠立刻就下了床。 这时,秦颐看着沈清棠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在前面的背影,他心头不自觉涌起一丝柔软。 这样的生活,真的很不错。 · 在秦颐的悉心照料下,沈清棠的双腿好得很快。 主要是沈清棠自己也并不娇气,在别的事上或许还会撒娇,但在复健这件事上,他从来不含糊。 基本就没有再让人搀扶或者坐过轮椅。 而这一天,去医院检查之后,医生终于告诉两人,沈清棠腿部的神经已经完全愈合,以后只要不过度剧烈运动,就能跟正常人一样。 沈清棠当时脸上的笑意,是秦颐见过最没有负担,也是最开心的一次。 当晚。 沈清棠喝了不少红酒,有点醉醺醺的,但他还是偏偏要拉着秦颐,来院子里看花,看月亮。 秦颐知道沈清棠高兴,就也由着他去了。 这时,一轮明净如玉盘的月亮静静挂在高空中,洒下一片微凉的清辉,院中的虫鸣声在细细的风中显得格外安谧。广玉兰的幽香随风送来,令人神清气爽。 沈清棠拉着秦颐,立在巨大的广玉兰树下,广玉兰洁白的花朵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带着光晕一般玉样的光泽。 沈清棠闭眼嗅了一会广玉兰花那一股淡淡的幽香,就扭头看向秦颐。 四目相对,沈清棠笑了。 秦颐心头一动,上前轻轻就搂住了沈清棠的腰。 沈清棠也在这时静静仰起头。 月光从巨大的叶片间隙里漏下来,落在玉白色的花朵上,也落在两人贴在一起的唇间。 清风轻轻吹拂,在一片静谧中,美好随着香气缓缓漂浮。 一吻完毕,沈清棠就搂着秦颐的脖颈,轻声道:“背我。” 秦颐怔了一瞬:“你之前不都是不让背么?” “现在让了。” 看着沈清棠倒影着月光的澄净双眸,秦颐只得默默一笑,转过身去。 很快,沈清棠就搂着秦颐的脖颈,趴到了他的背上。 秦颐背起沈清棠,慢慢地顺着花园里的鹅卵石小路朝前走,月亮就在他们的头顶,雪白地照下来,将这一片都照得温柔又明亮无比。 秦颐一边背着沈清棠往前走,一边就抬头看看月亮。 看了一会,他忽然发觉后颈有点痒,不由得回头一看。 结果就看到沈清棠拿着一片白玉兰的花瓣在轻轻挠他的脖颈。 “怎么了?”秦颐低声问。 沈清棠这时抿唇一笑,便凑过来,好奇地凝视着秦颐的眸子,轻声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秦颐:? 秦颐的眉头皱了一皱,接着他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你怎么不先说。” 沈清棠撇了一下唇,正想说秦颐小气,结果无意间却忽然看到了秦颐在月光下微微泛出了一片淡红色的耳根。 怔了一瞬,沈清棠默默笑了。 然后,他倒是也不跟秦颐赌气了。 目光一动,沈清棠便将那片柔嫩洁白的广玉兰花瓣送到秦颐眼前,轻声道:“这就是我的答案。你呢?” 秦颐看着那广玉兰,第一反应就是沈清棠敷衍他。 但忽然,他脑中电光石火地就闪过一个画面。 初中的时候,沈父给沈家两兄弟包括秦颐在内都买了一个漂亮的铂金书签,作为升学礼物。 可秦颐的那个却被他不小心弄丢了。 他当时寄人篱下,多少有些害怕。 但沈清棠知道这件事之后,却主动把自己的书签给了秦颐。 当秦颐问他用什么的时候,沈清棠甜甜一笑,就摘了一片广玉兰的花瓣,道:“这个,你看,多有诗意。” 秦颐的眸光一点点深了,他这时凝视着沈清棠修长手指中捏着的那片广玉兰花瓣,忽然很想放下沈清棠,回过头去吻他。 但秦颐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背着沈清棠静静朝前走,走了一会,在沈清棠有点忍不住要催促他的时候,他才低声道:“我比你早。” 沈清棠怔了怔,下意识就道:“我不信。” 秦颐仰起头,看了一眼头顶那一轮明月,静静笑了一下:“信不信都没关系。” “反正你已经被我标记了。” 沈清棠气得咬了秦颐一口。 秦颐不理他,只继续往前走。 终于,走到了别墅后的小山坡上,秦颐忽然就将沈清棠放了下来。 沈清棠被秦颐放下来的时候,还有点不明所以,结果下一刻,秦颐就抓着他的手臂,搂着他的肩膀,低头亲了上来。 柔软草地上的小草们被风吹得静静摇动。 秦颐搂着沈清棠,从小山坡这边,滚到了那边。 两人在月光下拥吻,又抵着额头,微微喘息着对视。 到最后,秦颐拨开沈清棠额前的碎发,再抚上沈清棠那清丽的侧脸,十分温柔又异常坚定地哑声道:“不管早不早,反正我现在跑不了了。” “互相标记了那么多次,这辈子也跑不了了。” 沈清棠长睫如同蝶翼一般,轻轻颤了好几次,然后他就仰头,轻轻吻了一下秦颐的唇。 “嗯,我们都跑不了了。” 第155章 番外 黎长风X宫拂羽 青玉剑宗 渺云峰 天际堆积着重叠的云, 此刻夕阳落下,无限的金辉把云染得绚烂辉煌。 黎长风在渺云峰定盘膝而坐,长风吹起他的黑衣, 猎猎飘舞。 而他冷峻淡漠的面容上却没有一丝波澜。 有氤氲温柔的香气随风送来, 是琼州雪绛梨开花的香气,这种梨树全青玉剑宗也只有宫拂羽的住处才有,因为他先天不足, 从小患有咳疾,只有琼州雪绛梨的花香能够缓解。 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 黎长风嗅到这熟悉的香气,脑海中仍是能想起宫拂羽刚拜他为师的样子。 宫拂羽那时才八岁, 没多大点, 穿一袭华丽的银色羽衣,也不怕人,就这么亮晶晶的睁着两颗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 立在崔永思身后。 青玉剑宗那时刚金丹的修士一列排开, 像选妃一般立在宫拂羽和崔永思身前, 各个都忐忑又期待地等着宫拂羽选中他们——能收皇室的小郡王为徒,日后荣华富贵就享用不尽了啊。 崔永思对宫拂羽十分客气,那时就低下头,静静问:“小郡王想选谁当师尊?” 宫拂羽啃着白嫩的手指头,想了一会, 忽然就盯着面前这一排修士道:“喂, 你们谁会做糖人?” 一派修士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有机灵的修士站了出来,道:“小郡王, 我虽不会,但我可以为您学啊。” 这话一出,顿时,一众修士都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大家争相恐后地就向宫拂羽介绍自己会的本事,就是想讨宫拂羽的喜欢。唯有黎长风,静静立在最后方,眼观鼻鼻观心,对此刻的闹剧充耳不闻。 可偏偏就是这样,黎长风被宫拂羽一眼看中了。 这时宫拂羽抬手一指就道:“那个穿黑衣服的,你过来。” 黎长风本来正在脑中温习昨日背的剑招,听到宫拂羽叫他,不由得眉头暗暗一皱,但他很快又舒展开了眉头,平静抬头道:“小郡王叫我?” 宫拂羽这时就仰着精致白皙的小下巴,问他:“你会做糖人吗?” 黎长风果断道:“不会。” 宫拂羽蹙了眉,然后又问:“那你会为我学做糖人么?” 黎长风面不改色:“也不会。” 众修士哗然,同时也忍不住窃喜着议论纷纷,觉得黎长风这“木头”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大好的机会就被他放弃了,真是可惜啊。 黎长风能感受到周遭众人的情绪,但他也并不以为意,因为他来青玉剑宗就是为了学剑的,不是为了教徒弟的。 即便日后学有所成,他也宁愿当个执法长老,坚决不收徒。 所以今日来,黎长风就打定主意坚决不让自己被选中,所以即便冒着得罪宫拂羽的风险,他也还是说了心里话。 可所有人,包括黎长风自己都没想到,宫拂羽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顿时粲然一笑,雪白柔嫩的脸蛋上露出两点漂亮的酒窝,眸中也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然后,宫拂羽就扭头拉了一下崔永思的袖子,指着黎长风道:“就他了。” 众修士再次哗然。 崔永思也有点意外。 黎长风更是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怎么也舒展不开了。 还是崔永思先回过神,为了稳妥起见,他就问道:“小郡王为何要选他?” 众人也纷纷附和,觉得宫拂羽只是一时兴起,被黎长风拒绝了所以故意要拜黎长风为师。 可没想到,宫拂羽笑了一笑,那稚气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十分严肃正经的表情:“我母后同我讲了‘凡是要讨好你的师尊都要不得,你是要来学功夫的,不是来玩耍的’。” 宫拂羽这话一出口,整个场地一下子就寂静无声了。 那些方才拼命讨好宫拂羽的修士们顿时露出赧然之色,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黎长风则是默默抬起了头,有些意外地朝宫拂羽看了一眼。 宫拂羽这时就冲他笑笑:“怎么样?我不要你学做糖人,你教我功夫就行。” 黎长风看着宫拂羽那明澈黑润的眸子,头一次,心中的意念没有那么坚决了,但他还是犹豫着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崔永思见了,这时就意有所指地道:“陛下有过吩咐,小郡王的师尊配享太傅一半的待遇,你可以好好考虑。” 黎长风怔了一瞬,再没有犹豫,当即就道:“好,我答应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宫拂羽就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拉住他的手道:“好,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师尊了。” 黎长风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心头莫名颤动了一下,但这时他还是道:“我不是个温柔的师尊,你要想好。” 宫拂羽挑挑眉:“没关系,母后老是打我呢,你不打我就成。” 黎长风哑然。 就这样,一段稀里糊涂的师徒缘分就此开启。 · 宫拂羽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就是太调皮了。 黎长风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他母后会老是打他,因为跟他在一起久了,脾气再好的,也好不下去。 比如今天,黎长风好不容易把宫拂羽送到凤清晗长老处让凤清晗帮忙带他,自己则是闭门淬剑。 可没想到才半日的功夫,宫拂羽就把凤清晗养的那些孔雀的毛都拔光了。 黎长风:…… 黎长风赶到的时候,凤清晗脸都已经绿了。 打又打不得,黎长风只能亲自跟凤清晗赔罪。 凤清晗脾气修养俱佳,但这次也气得不轻,虽然没要赔偿,但黎长风看他的脸色也看得出来,宫拂羽以后是不可能送到他那里去了。 现在,宫拂羽是彻底把青玉剑宗所有的长老都得罪干净了。 黎长风:…… 回去的路上,黎长风头一次没有抱宫拂羽,也没有背宫拂羽。 就任由小胳膊小腿的宫拂羽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一路走着山路追他。 宫拂羽一开始还叫呢。 “师尊你干嘛生气啊,我不就是拔了一点孔雀毛么,又不是不会再长。” “大不了明天我跟他再赔一次罪好了。” “师尊,你别生气了。” “师尊……” 突然,一声小小的闷哼传来,宫拂羽摔倒了。 黎长风心头一沉,回头看去,就发现宫拂羽趴在地上,眼圈红红的,瘪着小嘴,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黎长风心口微微一抽,终究还是狠心不下去,只能叹了口气,俯身把宫拂羽抱了起来。 宫拂羽顺势也抱住了黎长风。 黎长风被宫拂羽小小软软的胳膊一抱,心头的气已经消了一半。 这时他一边抱着宫拂羽往前走,一边就叮嘱他:“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宫拂羽:“恩恩。” 黎长风:…… 接着黎长风又有些头痛地道:“你现在可是把所有的长老都得罪完了,以后怎么办?” 宫拂羽不甚在意:“我跟师尊一起就好了,我又不喜欢他们。” 黎长风哑然。 半晌,他道:“可我修炼时间久,不能一直陪你。” 宫拂羽:“我也可以修炼啊。” 黎长风无奈道:“那也要你憋的住。” 宫拂羽想了想,理直气壮的道:“可我是天才啊,天才要是跟普通人一样,那普通人还要不要活了。” 黎长风哑了。 是的,宫拂羽够聪明,但是不够专心,修炼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即便如此,他的进境也超过了绝大多数同龄人。 震惊于宫拂羽的鬼才逻辑,半晌,黎长风才哭笑不得地道:“以后这话不要在外面乱说,小心得罪人。” “我不怕。” 黎长风又哑了。 是的,从小金枝玉叶的宫拂羽只有别人让着他的份,怎么会懂这个? 此刻,黎长风心头莫名就生出一层淡淡的阴翳来。 但宫拂羽这时瞥了一眼黎长风的表情,立刻就看出不对劲了,抬手抱紧黎长风,就哄他道:“师尊,我还小,不太懂这些,你教我,我就懂了呀。” 听着宫拂羽这句话,黎长风愕然了一瞬,随即心中就泛起千种滋味来,这时他莫名苦笑了一下,就伸手捏了捏宫拂羽的鼻尖:“以后不要跟我耍滑头就行。” 宫拂羽:“嗯!” · 回到了住处,黎长风把宫拂羽放下,自己就去检查剑炉里的剑。 宫拂羽这时也悄悄摸了过来。 黎长风看着淬炼到一半,光彩有些暗淡的寒铁,不由得皱了眉头。 感觉这次又要失败。 黎长风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正想把寒铁回炉,一只白嫩的小手握着一根七彩的漂亮羽毛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黎长风心头一跳,立刻就握住了宫拂羽的手,震惊道:“你这鸾鸟尾羽,从哪弄的?” 宫拂羽神秘且得意地一笑:“刚刚偷的。” 黎长风心头一震,立刻看向宫拂羽。 四目相对,宫拂羽似乎觉察到什么,顿时有点心虚地嘟囔道:“我也是看师尊你炼剑失败了这么多次,都快没钱买饭吃了才这么办的。你要是觉得不好,我明天就去跟凤长老赔罪好了。” 黎长风听着宫拂羽这话,神情复杂至极,第一反应是想现在就带宫拂羽和羽毛去赔罪,可看着宫拂羽捏着羽毛的小手上那红红的擦伤,黎长风心头颤了颤,又不忍心了。 过了许久,黎长风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宫拂羽感受到黎长风情绪的松动,立刻笑道:“就是就是,再说,拔都拔了,又接不回去了,师尊你还是用了吧。” 黎长风:…… 宫拂羽心头一跳,连忙又保证道:“师尊教训的是,我以后绝不再犯了!” 这下,黎长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 当天夜里,宫拂羽就趴在黎长风背上,看黎长风炼剑。 红通通的炉火照在两人脸上,滚烫的热气扑来,宫拂羽脸蛋热得宛如苹果一般,却怎么也不肯走。 这时黎长风把鸾鸟尾羽投入了剑炉中,就低声道:“明日我去找凤长老赔罪,你就乖乖留在这,不要出门,好好修炼,知道么?” 宫拂羽心头一动:“师尊不让我去,是怕我说错话么?” “没把你教好,是我的责任。再说这尾羽也是给我铸了剑,你没受到好处,自然不该你去道歉。” 宫拂羽嘻嘻一笑:“师尊真是个老好人啊。” 黎长风:…… 随即他就正色道:“无论我是不是老好人,偷东西都不行,知道么?” 宫拂羽漫不经心地道:“放心吧师尊,我给他留了东西补偿他了,师尊你不道歉也没关系。” 黎长风:??? “你拿什么补偿他?” 宫拂羽神秘地眨了一下眼:“师尊你会知道的。” · 次日,凤清晗进阶的消息传了出来。 黎长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情愈发复杂了,他知道宫拂羽应该是留了什么天材地宝给凤清晗,才让一直瓶颈期这么久的凤清晗顺利进阶,可是有必要么? 能进阶的宝物价值可远超过鸾鸟的尾羽,为什么不直接去换?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宫拂羽。 宫拂羽那时托腮笑了笑,然后就随意地道:“今天我去换了,明天就有别人,他要么全拒绝,要么全答应,开这个头可不是什么好事,鸾鸟会被拔秃的。” “那你也不该先斩后奏。” 宫拂羽哼了一声,小小翻了个白眼:“木头师尊!” 黎长风欲言又止,但过了半晌,他还是道:“这件事你也不要对外人讲了,凤长老那边我亲自赔罪,你也别去了。” 宫拂羽笑道:“好啊好啊。” 说完,黎长风再次认真地叮嘱了一句:“以后不许这样。” 宫拂羽当然是点头。 于是,黎长风就出门赔罪去了。 看着黎长风离开的背影,宫拂羽托着下巴,默默松了口气。 其实,宫拂羽有句话刚才没说出口,以后也不打算说出口。 那就是,他其实不光不喜欢凤清晗,也不喜欢任何除了黎长风之外的长老。 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不是看废物就是看灵石。 只有黎长风,把他当人看。 现在这样就很好,以后他肯定不会再跟别的人有任何交集了。 第156章 番外 黎长风X宫拂羽 经过这件事之后, 整个青玉剑宗彻底没有长老愿意收留宫拂羽了,他们觉得宫拂羽就是个顽劣不堪的小魔星。 而且这么些年来,上头说对宫拂羽好, 那确实不错, 只是不怎么赏太多灵石,只管给宝物。 这样,当宫拂羽的师尊倒也真的讨不到什么好处——灵石或许还能分分, 宝物这种可是上头直接赏赐给宫拂羽的,谁敢拿啊? 就这样, 宫拂羽跟在闷木头黎长风身边,一天天长大了。 在宫拂羽十四岁那年, 皇室那边传讯说等宫拂羽筑基了, 就给他换个元婴期的师尊。 黎长风就此闭关。 而这次,他整整闭关了三年。 若不是弟子堂黎长风的本命玉牌安然无恙,还时不时传讯出来问宫拂羽的功课, 宫拂羽可能早就要冲进去寻人了。 终于, 在一个大雪纷飞, 漫山浮白的日子里,一道剑气破天而出,黎长风终于结束了他长达三年的闭关。 这一次,他从金丹初期直接到了金丹巅峰,假以时日, 必然能够元婴。 黎长风出来的时候, 外面大雪纷纷扬扬,如同鹅毛一般。 他闭关之时不知晨昏日月,却只记得那时宫拂羽笑眯眯地跟他讲一定会接他出关。 这时黎长风提了剑,心情难得轻快, 他静静从峰顶一跃而下,袍袖飘展,掠过片片雪花,姿态十分潇洒。 只是当他立在舞剑坪上环顾四周,却发现宫拂羽并没有来,只有一个身着紫金色华服,眉眼秾丽惊艳,赤着一双雪足的妖娆青年静静靠在舞剑坪旁边的一棵松树下。 华服青年一手支乩,微微带一点蜷曲的黑亮的乌发如同海藻一般浮动在他雪白惊艳的面颊两侧,浓密纤长的羽睫垂着,就这么靠在那休憩。 这青年还是个金丹。 黎长风回过神来,便微微一哂,想着以宫拂羽那个性子,这么寒天雪地的,大概也懒得出来。 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就要回去了,免得宫拂羽冻着。 但这时,黎长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斜靠在松树下巨石上的华服青年。 华服青年实在是生的太美,而且美得有点惊心动魄,甚至咄咄逼人。 黎长风总觉得自己多看他一眼,心头便有些跳得快了。 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个。 沉默了片刻,黎长风还是走了过去。 “这位道友,这里风大,冰天雪地的,小心着凉。” 黎长风这话刚说出口,那蝶翼一般的漂亮眼睫就轻轻颤了一下,接着,那冷艳秾丽的雪白面颊上悄然浮出两个酒窝。 黎长风:…… 好像被嘲笑了? 黎长风眉头皱了皱,觉得可能是对方嫌弃自己多管闲事,抱了一下拳,转身就想走。 可没想到,下一瞬,一个带着清甜梨花香气的柔软身躯就扑到了他的背上,扒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师尊啊师尊,这才三年,你连你徒弟都认不出来了么?” 黎长风:? 随即他瞳孔一缩,一脸震惊地道:“你……你是?” 宫拂羽熟练地环住了黎长风的脖颈,歪在他肩头,就懒洋洋地笑道:“是啊,就是我。” 海藻一般柔软蜷曲又带着一点香气的长发在黎长风侧脸旁蹭来蹭去,黎长风沉默了半晌才勉强在那熟悉的梨花香气中回过神来。 但此刻他仍旧觉得此事难以置信,过了许久,黎长风神色奇异地道:“你怎么……才三年,就这么大了?” 而且,还变得这么好看…… 宫拂羽撇撇嘴:“我筑基了呀。” 黎长风眸光迟疑了一下,还是不太信。 宫拂羽此刻又笑道:“我母后是魅族,我长大自然同旁人不一样。” 黎长风恍然,随即他就有些惭愧地摸了一下头:“倒是我疏忽了。” 宫拂羽脸上的酒窝更深了。 而这时,黎长风感受着宫拂羽身上冰凉的体温,皱了皱眉,就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件披风给他:“就算你筑基了,也不能这么胡来。” 宫拂羽头一次乖巧地接过披风,默默披上。 黎长风神色稍霁,倒也不指责他了,背着他,就这么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宫拂羽懒懒趴在黎长风肩头,就这么静静靠在他脖颈旁,难得一句话都没说。 黎长风还以为宫拂羽这三年没见,终于成熟了些。 只是最后,在走到黎长风住处时,宫拂羽一下子又暴露了本性。 这时他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便贴在黎长风耳畔低声道:“师尊你在剑阁这么多年,都不洗衣服的吗?” 黎长风怔了一瞬,顿时耳根一红,随即他就斥道:“别瞎说。” 宫拂羽笑意更浓了,这时他咬了咬自己唇边的发丝,就轻声道:“我知道,洗肯定是洗的,只不过三个月一次,是不是?” 黎长风:…… 他早就该知道的。 三年没见,宫拂羽愈发不尊师重道了。 · 现在黎长风的修为离元婴只差一线,在宫拂羽和崔永思的力保下,黎长风这个师尊终于还是没有被换掉。 只是看着没有他教还这么快就筑基了的宫拂羽,黎长风心头还是有些愧疚。 他知道宫拂羽天赋比他好太多,他迟早还是教不了宫拂羽的。 虽然不换师尊是宫拂羽的愿望,但黎长风心里总觉得自己不太对得起宫拂羽。 只能拼命练剑。 宫拂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老是嘻嘻哈哈地去劝黎长风不要那么努力,可又没办法不让黎长风努力。 就这样,黎长风又瓶颈了。 他知道自己心不静,是大忌,可他就是静不下来。 尤其是现在,每当宫拂羽托着腮,笑吟吟地用那一双漂亮明丽的眸子看着他,他都觉得心跳如鼓,莫名不安。 黎长风不明白这种不安源自于什么,直到那一夜…… 宫拂羽把他灌醉了。 · 寻常的酒对黎长风没有作用,宫拂羽拿的是加了料的酒。 有扇动着紫色翅膀的幻蝶轻轻跌入酒中,化成一片细腻的金粉,又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酒里,无色无味。 幻蝶,能让人悄无声息地入梦,只要饮下同一杯酒,他就也能看到黎长风的梦境。 宫拂羽也知道黎长风到了瓶颈期。 而且,他看的皇室秘籍不少,明白黎长风这是有了心障。 所以,他忍不住想看看,黎长风的心障是什么。 如果他知道了,就能帮助黎长风解决这个问题了。 黎长风对宫拂羽毫无防备,加上他最近确实因为进阶瓶颈,心事重重,所以宫拂羽把那杯加了料的酒递给他的时候,他都没有丝毫怀疑,便一饮而尽。 酒入腹中,黎长风不多时就开始昏沉起来,甚至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几句,便趴在了桌子上。 看着这样的黎长风,宫拂羽眉头不由得皱了皱——黎长风的心障居然这么重么? 要知道,心障越重的人,这幻蝶粉起作用越快。 宫拂羽也没想到,黎长风居然这么快就醉倒了。 凝视着醉得人事不省的黎长风,宫拂羽眸光沉了沉,莫名就想起了凤清晗。 如果他没记错,这些时日以来,也就凤清晗同黎长风交往比较密切了。 黎长风的心障,难道是情障么? 想到这,宫拂羽原本波光潋滟的眸中竟然浮出一丝杀意。 不过很快,宫拂羽就微微眯了一下眼,敛去了这一丝杀意,接着,他便一仰脖,喝下了剩下那杯加了幻蝶粉的酒,又默默握住了黎长风的手。 很快,宫拂羽便入了黎长风的梦。 · 宫拂羽没想到,他这一次入梦,就直接进入了黎长风识海。 当宫拂羽看到那一棵苍翠葱郁的大树时,宫拂羽还微微怔了一瞬。 第一时间,宫拂羽还没意识到那大树是什么,沉默了一会,他就走上前去,试探着伸出手,抚上了那粗壮的树干。 就在他如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树干的一瞬间,那树干忽然闪出一点带着金色的光。 无数细碎的情绪顺着宫拂羽白皙的指尖就这么钻入了他的脑海。 宫拂羽:! 接着,他猛地收手,仰起头。 一阵风吹过,绿叶在日光下漫天飘舞,然后宫拂羽就看到了树顶上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是穿着白衣的他,正赤着足,噙着一丝慵懒的笑意,静静坐在那柔软的树梢。 长风掠起那蜷曲的乌发,随着那雪白的纱衣轻浮飘舞,一切都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莹润的光泽,他整个人就宛如笼罩在柔软的圣光中一般。 宫拂羽心头一颤,又忽然想起什么,便转头看向别处。 面前幻境一闪,变成了崎岖的山道。 黎长风静静走在前面,他就伏在黎长风背上打盹,漫天风雪中,黎长风的眉眼出乎意料的温柔而从容。 宫拂羽瞳孔骤然一缩,继续扭头往后看。 这次他看到了满面尘灰的黎长风拿着一个捏得丑丑的糖人给小时候的他。 他舔了一口,就被苦哭了,黎长风又手忙脚乱地哄他。 再继续往下看—— 宫拂羽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无数个他都不记得的自己。 画面中的黎长风都很模糊,可唯独他,一颦一笑鲜活至极。 宫拂羽就这么静静立在那棵大树下,把这所有的事都看了一遍。 直到,他看到黎长风一个人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巅,默默坐下。 这一次,他不在黎长风身边了。 宫拂羽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接着,他就看到黎长风迎着落日,闭上眼,低声道:“最近我记性越来越坏了,或许是修无情道的缘故。” “但若是修无情道真的就要断情绝爱,彻底忘掉所有人,我恐怕真的做不到。” “我答应他了,要当他一辈子的师尊。” “可我已经不年轻了,这个时候转修有情道也来不及。” “我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这几个字落入宫拂羽耳中,如同轰天惊雷,瞬间照彻了他一直有些灰暗的心田。 他虽然仍是一动不动,可情绪却如同潮水一般,在心口翻涌不止。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宫拂羽漂亮潋滟的眸中忽然悄然滑落一点晶莹,那晶莹瞬息间又化为了一点细细的光点,飘散不见了。 风掠起他的衣摆,飘摇不定,就像他此刻的心一般,慢慢在这柔软温暖的日光下浮了起来。 又变成了无数个彩虹色的泡泡,飞了上去。 那个时候的宫拂羽大概是这辈子最幸福的宫拂羽了。 第157章 番外 黎长风X宫拂羽 宫拂羽醒过来的时候, 看着还在沉睡中的黎长风,头一次,那带着一丝淡淡阴霾的潋滟眸中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就扑扇着长睫, 静静凑过去看黎长风。 黎长风闭着眼, 疏淡的眼睫静静垂着,冷白的皮肤上此刻泛起了一点淡淡的红色,将他脸上平日里的沉闷肃萧之气一荡而空。 宫拂羽看着看着, 便有点美滋滋的。 原来黎长风那么早就喜欢他了啊。 本来他还以为,修无情道的黎长风会一直跟他继续师徒关系, 直到老死。 虽然他觉得这样也很好,可现在看了黎长风识海中的那些景象, 和那宛如参天大树般的情根, 宫拂羽就突然明白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甘心只跟黎长风做师徒啊。 既然黎长风担心的是这个,那就全没关系了。 他宫拂羽的师尊是必须要元婴以上,但若是做他的道侣, 元不元婴都无所谓了。 这么一想, 宫拂羽心头的小鸟便扇动着翅膀飞了出来, 叽叽喳喳直叫。 不过最终宫拂羽也没有叫醒黎长风,而是抱着他,把他送到了里间的床榻上。 自己则走到屋外,静静给他母后和宫明泽都发了一则传讯过去。 发完传讯,宫拂羽看了看天上的明月, 又看了一眼躺在屋内软榻上酣睡的黎长风, 唇边不自觉地便勾起了一抹淡笑。 但是宫拂羽没料到,就是那条发给宫明泽的传讯,直接把他跟黎长风之间的姻缘斩断了数十年。 他当时只是想,如果他真的要跟黎长风结为道侣, 父皇可以不来,但宫明泽和他母后一定要来。 · 宫拂羽那时虽然懂得不少,但毕竟也才十多岁,在感情这条路上宛如一张单纯的白纸。觉得既然对方喜欢他,他也喜欢对方,这桩姻缘便是天造地设。 可他没想到,当他快快乐乐精心布置好了洞府,拉着黎长风的手,想要给黎长风一个惊喜的时候,黎长风就这么在一对龙凤喜烛前,低声拒绝他。 那一瞬间,宫拂羽面色惨白,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神情也变得异常激动了。 他看着黎长风那微微泛着一丝苍白,却异常决绝的神色,如果不是他还不想破坏这一切美好的氛围,他或许就冲上去直接揪着黎长风质问了。 所以,宫拂羽最先还只是微红着眼,死死盯着黎长风,颤抖着哑声道:“我再问一遍,师尊,你是真的不愿意,还是只想修无情道?” 黎长风看着宫拂羽已经泛出了晶莹的潋滟眸子,半晌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拂羽,你真的误会了。” “我确实,从未喜欢过你。” “对你也只是师徒之情。” 宫拂羽在那一刻,忽然听到了一种叫心碎的声音。 他茫然立在那,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宫拂羽忍不住别过头擦了一把眼睛,接着他就颤声道:“师尊,我知道我这么仓促是我不对,可是师尊你不要骗我啊。” 黎长风眉头静静皱了皱:“什么?” 宫拂羽沉默了一会,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抬起眼,跟黎长风对视,低声道:“我看过师尊你的识海了,我看到了你的情根,你是喜欢我的。” 看着宫拂羽漂亮晶莹的眸中透出的一点点哀求,黎长风眸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淡漠中透着一丝萧瑟的神情。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宫拂羽毕生难忘的话。 他说:“可我,始终只当你是徒弟。” “是独一无二的徒弟。” 宫拂羽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黎长风的话刚刚说完,他便猛地扑了上来。 温热且颤抖的唇贴在了黎长风的唇上。 可吻了片刻,宫拂羽却只感觉到惊心的冰冷。 黎长风仍是站在那,纹丝不动,如同一尊石雕一般。 黎长风的唇是冷的,宫拂羽原本滚烫的心也被黎长风身上散发出的彻骨寒意给浸透了。 他僵硬地将唇贴在黎长风的唇上。 可只有越来越冷。 冷到他绝望。 宫拂羽离开黎长风的唇时,他的眸中已经浸满了晶莹的泪,他这时静静凝视了黎长风半晌,忽然噙着泪,缓缓一笑。 “看来是我错了。” “你确实只当我是徒弟。” “可惜,我不会跟喜欢的人当师徒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师徒缘分尽了。” 说这话的时候,宫拂羽字字凛冽,却又带着一丝颤抖,眼睛还死死盯着黎长风。 他原本想着,黎长风向来最怕他说狠话,或许就会服软哄一哄他呢? 可他没想到,黎长风在听到他这些话之后,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却又很快淡淡笑了。 “你说得对。是我没教好你。” “我们确实不该当师徒了。” “你若是还想拜谁为师,可以告诉——” “闭嘴!” 宫拂羽终于忍不住,崩溃了。 他这时猛地一扬手,凌空狠狠击碎了黎长风身后的那座烛台。 哐当一声巨响,龙凤喜烛和烛台一起,碎的四分五裂,血红的蜡油落了一地,滴滴滚烫,宛如伤心人的泪 宫拂羽却没有再看一眼,他拂袖而出,化为一道明亮的金光,彻底消失在了天际。 黎长风见状,下意识便两步追了上去。 可很快,他又清醒了过来,接着他就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默默留在了原地。 不多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出现在了黎长风身后。 “你做得很好。若是不让拂羽死了这条心,等你们成了道侣,陛下可就真的要放逐拂羽了。” 赫然便是宫明泽。 黎长风这时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那……拂羽他母妃的事?” “我会隐瞒的。” “魅族叛乱,宁妃自囚于冷宫还递了血书给陛下才保住拂羽的性命,这个时候你们谈情说爱再传到陛下那里,陛下很难不迁怒。” “可拂羽的修行——” “掌门会带他。” “你离他远些,不要影响他的道心。” “……好。” · 宫拂羽喝了三天的酒,醉的不省人事。 可后来他才知道,失恋并不是最伤人的刀,最伤人的刀是失恋和丧亲同时到来。 魅族大败,宁妃在冷宫内囚禁一月后悄悄自裁的消息也传到了宫拂羽耳中。 没有人瞒得住。 因为陛下将手谕传了下来。 本来已经醉得快要失去神智的宫拂羽在看到那手谕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手都在发抖。 他哭了又睡,醒了又哭,好几次都要冲出去,却又被黎长风紧紧抱住。 到最后,宫拂羽忍不住,狠狠一口咬在了黎长风的肩头。 这一下他咬得极狠,一瞬间殷红的血就淌了出来。 可黎长风却硬撑着一声不吭,只是反手默默抱住了宫拂羽。 · 之后的时间,都是黎长风守在宫拂羽身边,日日夜夜。 一开始,宫拂羽还不想见到黎长风,可黎长风就是不走,把他的耐心和倔都发挥到了极致。 终于,在这一天晚上,一袭素衣,眼睛红肿的宫拂羽静静趴在榻上,对黎长风说出了这半个月来的第一句话:“我要吃桃子。” 黎长风怔了一瞬,立刻起身道:“我去找。” 黎长风出门之后,宫拂羽伏在榻上,默默将自己的头埋进了袖子里。 其实这个季节哪来的桃子,他只是真的不想黎长风再这么守在他身边了。 不是爱的怜悯,他宁愿不要。 可宫拂羽万万没想到,黎长风真的找来了桃子。 身上还被湿透了。 不过这时黎长风也顾不得别的,拎着着用麻绳编成的网兜,便把里面一网兜的新鲜水果全都送到了宫拂羽面前。 里面不光有桃子,还有其他的水果,葡萄香瓜和梨之类的,竟然还都不是同一种季节的。 看到这些水果,宫拂羽再看着眼前的黎长风,终于忍不住冷冷道:“你是从哪弄来这些水果的?” 黎长风笑了笑,使了个烘干咒,烘干了身上的衣服和头发,便道:“拜托一个老朋友帮忙弄的。” “撒谎。”宫拂羽毫不犹豫地就戳穿了黎长风的谎话,“你哪来的朋友?” 黎长风:…… 自从宫拂羽那日要跟黎长风决裂,又经历了丧母之痛后,便再也懒得在黎长风面前伪装。 说话总是冷中带刺。 黎长风知道宫拂羽心情不好,也没有怪他,沉默了片刻,只问:“你不想吃了么?” 宫拂羽怔了一瞬,静静别过头去:“嗯,拿走。” 黎长风见到宫拂羽这个动作,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他也没有把水果拿走,反而一个个取出来,用小刀削了皮,再放到宫拂羽面前的瓷盘中。 宫拂羽虽然竭力不让自己去看黎长风,但他微微颤抖的眼睫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一扬手就打飞了黎长风手中的水果,怒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别在这假装可怜我!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可怜!” 黎长风:…… 可看着宫拂羽微微起伏的胸口和他泛着红的眼眶,黎长风沉默了片刻,什么都没多说,只是将那个果盘推到了宫拂羽面前。 “我没有可怜你,我只是想你开心一点。” 第158章 番外 黎长风X宫拂羽 在听到黎长风这句话的一瞬间, 宫拂羽是有那么一丝动摇的。 可凝视着黎长风平静如水的表情,宫拂羽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对一根木头抱有幻想了。 低低笑了一声,宫拂羽将头重新埋回到了手臂上, 冷冷道:“滚出去。” 黎长风端着果盘的手微不可闻地一颤, 但最终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放下果盘就转身走了。 偌大的洞府内只剩下宫拂羽一人,微冷的风吹进来, 吹在他身上就像是吹在他心上一般。 · 回到住处,黎长风一个人静静立在剑炉前, 剑炉的火光照在他冷白清俊的面容上,却照不出一丝温暖。 过了半晌, 他悄无声息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水晶瓶, 里面装着一棵闪烁着荧光的嫩绿小草,此刻那小草的光闪闪烁烁,明亮至极。 黎长风有些动摇了, 他忍不住想去打开那水晶瓶的盖子。 可最终, 他又仅仅只是攥紧了掌中的水晶瓶。 因为宫明泽曾经说过的话, 在他耳畔再次响了起来。 “魅族叛乱已定,但余孽还未全部清除,拂羽可能会有危险,你若是真心为他好,就该好好保护他, 而不是想着去转什么有情道。” “我并非手眼通天之人, 远在天寰,护不了拂羽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你了。” 只有你了。 黎长风此时想起这四个字,仍是觉得余音袅袅在他耳中震荡。 想了很久, 他又把那装着情根的水晶瓶放了回去。 无论如何,他不想宫拂羽出事。 · 但有时候,人总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黎长风一个没盯紧,宫拂羽就离开了青玉剑宗。 其实是宫拂羽收到了来自他舅舅的一封信,说是要告诉他母妃的真正死因。 悬崖之上,夜风猎猎,宫拂羽看着不远处立在悬崖边的黑衣人,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但他还是低声道:“舅舅。” “你来了。”一个无比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宫拂羽听着这沙哑的嗓音,心头没来由的一堵,然后他便轻声问:“舅舅您说我母妃的死是另有缘由,那缘由是什么?” “是什么?”黑衣人忽然冷冷一笑,接着他眸中便绽放出一点极为怨憎和愤恨的光。 “是为了你啊!”黑衣人哑声咆哮道。 “若不是她为了保全你的性命,出卖了我族的秘密,我们怎么会败得那么快!” 宫拂羽:?! 听着黑衣人的话,宫拂羽心头大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一袭黑衣便悄然欺身而上,准备抓住他! 宫拂羽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方的真实目的,急忙想要后退,但对方是元婴,自己才筑基,根本没办法打! 眼看着一股浓重的威压已经当头罩下,宫拂羽瞳孔收缩,正想要绝望地闭上眼,一道凛冽的剑光忽然从后方射出,一剑就击穿了那元婴布下的禁制! 宫拂羽得了喘息之机,瞬间后掠了几步,下一瞬,一只熟悉的,带着剑茧的手就抓住了他修长细腻的手掌,低声道:“走!” 宫拂羽缓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黎长风那还是平静无波的黑湛双眸,一时间心头一哽,竟是有些发酸。 黎长风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带着宫拂羽,几个呼吸之间便飞掠出去数十丈。 然而那元婴高手却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怎么也甩不开。 黎长风虽然只是金丹,但剑修本就更能打,只是他此刻带了一个宫拂羽,又没办法将那高手引入青玉剑宗之内,只能拼命地在密林之中疯狂穿行。 毕竟若是动用青玉剑宗的力量抓捕了这魅族,消息一定会传出去——魅族之人前来寻找宫拂羽,这样的消息传到天寰,只要有人稍微添油加醋些,便是死罪。 那元婴原本还有些畏惧黎长风,可在看到黎长风逃跑的路径时,他眸光冷冷闪动片刻,也意识到了什么。 接着,那元婴便肆无忌惮地追了上来。 并径直将黎长风和宫拂羽逼到了另一处陡峭的山崖旁。 “把宫拂羽交给我,我饶你一命,否则,我先杀了你,再抓走那小子。” 元婴这句话一出口,黎长风就感觉自己掌心握住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而他们身后,已经退无可退。 黎长风沉默了片刻,却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候淡淡笑了笑。 然后他就在宫拂羽有些诧异的神情里迅速在宫拂羽身上下了一道禁制,将宫拂羽往一旁一推,自己则是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从容迎了上去。 那一次黎长风是怎么赢的,他自己记不太清了,甚至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诧异。 那一次他用尽了身上所有的法宝,并燃烧了将近七成精血,将那元婴斩落在剑下,自己则是失去了力气,慢慢跪倒了下去。 他的眼前都是血,呼吸里也都溢满了血腥气。 在最后神智模糊的那一瞬,他看到解开禁制的宫拂羽朝他扑了过来,满脸是泪,修长如玉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了他的脸。 然后,宫拂羽便咬破舌尖,吻上了黎长风那冰冷的唇,将心头血,慢慢给黎长风渡了过去…… · 半个月之后,黎长风终于醒来。 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宫明泽,而不是宫拂羽。 宫明泽这时神情凝重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黎长风看到宫明泽的表情,恍惚间明白了什么,反而又淡淡笑了一笑。 “我没关系的。”他沙哑地道。 在他燃烧精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未来或许都不可能再进阶了,甚至连稳住金丹都很勉强。 可是他不后悔。 宫明泽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我同掌门说了,永久保留你的长老之位,你不必担心。” 黎长风看着宫明泽的眼神,这时仿佛又十分聪明了,他静静问:“需要我做什么?” 宫明泽拿出了一个瓷瓶。 黎长风:“忘情水?” 宫明泽摇摇头:“只是改变一些拂羽的记忆,他太聪明,给他喝忘情水他很快就会怀疑的。” 黎长风几乎没有犹豫,就吃力地伸手接过了那个瓷瓶。 宫明泽看到这一幕,竟然有些许不忍,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阻拦,只道:“我七日后就走。” 黎长风目光平静:“好,七日之内,我会想办法让拂羽喝下这水的。” 宫明泽走了。 黎长风握着那瓷瓶,静静凝视着头顶的石梁,在床上躺了许久。 过了许久,他眼睫一颤,才从茫然中慢慢回过神来。 接着,他便伸手去摸储物戒。 既然只剩七日,那就……让他好好放纵一次吧。 可偏偏这一次,黎长风摸了个空。 在对上元婴大能的时候,黎长风没有丝毫畏惧和绝望,可在这一刻他却一个激灵,宛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冰水。 他的储物戒呢?! 他的情根呢?! 黎长风将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都没有再找到储物戒,这时他竟然无法自控地颤抖了起来。 其实储物戒丢了这件事,是合情合理的。 当时他杀那元婴,爆光了所有的法宝,连剑也折断了。 储物戒想必也碎了,或是被遗落了。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巧? 黎长风红着眼,紧紧攥着床单,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巧? 后来他想,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想吃天鹅肉的癞□□,所以要惩罚癞□□,彻底把他打回原形。 永世不得超生。 · 但在此之前,黎长风还是品尝到了一点微弱的甜头。 他还有七天。 这七天,宫拂羽就一直陪着他。 拉着他的手,带他去看夕阳,给他做菜,帮他按摩。 即便黎长风已经失去了情根,他在看到宫拂羽冲他笑的时候也还是觉得有些高兴。 只是这高兴隔了一层薄薄的布,触之也不可及。 而且此刻的黎长风在看到宫拂羽那雪白明丽的笑容时,忍不住就自嘲地想,你现在是个没有前途的废人,连情根都没了,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宫拂羽似乎也觉察到了黎长风的情绪,他这时就抱着黎长风的肩膀,静静道:“没关系,以后我好好修炼,等我比师尊你厉害了,我保护师尊。” 黎长风一颗快要干枯的心在这一刻,缓缓地跳动了一下。 在最后的一天夜里,黎长风亲自准备了一壶酒,给宫拂羽斟了一杯,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黎长风先把自己的酒一饮而尽,宫拂羽也一饮而尽。 头一次,黎长风主动走了过来,他低头,揽住宫拂羽的肩膀,吻上了宫拂羽的唇。 即便他现在没有情根,不知道什么叫做冲动,但他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应该这么做一次。 否则他会后悔一辈子。 宫拂羽也没想到黎长风会突然吻他,纤长浓密的羽睫颤了颤,便带着一点害羞的笑意,缓缓闭上了眼。 光华静静散开,有回忆在宫拂羽的脑海中悄然被扭曲,改变,抹除…… 他忘了自己的母妃,也忘了魅族的叛乱,甚至连跟黎长风一起的记忆都消失了不少。 只记得一点,那就是黎长风抛弃他了。 所有最痛苦最深刻的记忆,全被埋藏下去。 一个受了情伤,放浪形骸的纨绔贵公子,就这么重新出生了。 黎长风在看到这样的宫拂羽时,他第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但当宫拂羽狠狠剜了他一眼,又恨恨离开的时候,黎长风不自觉垂了眸,淡淡笑了一下。 这样就好。 讨厌比起爱或恨来,都太轻松了,轻松得甚至让人觉得安心。 第159章 番外 黎长风X宫拂羽 天边的日光渐渐变成一片通红, 将整个青玉剑宗都染出一种恢弘壮阔的气势来。 黎长风在这辉煌的日光中缓缓睁开眼,日光落在他眼眶上,仿佛也染出了一点红色。 但他眼中无泪。 对于他来说, 最艰难最黑暗的那段时光已经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他现在,已经别无所求了。 这时他静静朝前看,苍翠浓密被染出一抹金色的山林中, 浩浩荡荡飞出一片鸟群,又发出阵阵活泼的鸣叫。 黎长风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正想起身,忽然一股熟悉的梨花香气淡淡传入了他的鼻息间。 他目光一动, 却又悄无声息地停止了起身的动作, 闭上了眼。 果不其然,宫拂羽来了。 这时宫拂羽负着手,来回在黎长风身后踱步片刻, 见黎长风仍在安静打坐, 纹丝不动。 眉头皱了皱, 宫拂羽便生出一点坏心思来。 纤细毛绒的狗尾巴草,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连茎折断,晃晃悠悠就探到了黎长风鼻子下面。 挠一下,又挠一下。 终于,黎长风默默睁开了眼, 神情有些无奈地看着蹲在他面前举着狗尾巴草的宫拂羽, 道:“别闹。” 宫拂羽:……! 哼了一声,宫拂羽信手扔了狗尾巴草,就起身道:“你修炼的怎么样了,你徒弟给你的鳞片和血你用了吗?” 黎长风:“不急。” 宫拂羽一跺脚:“你不急?你再过三年就要四……到时间了, 再不突破元婴,难上加难,你这是真的不当一回事么?” 黎长风无奈叹了口气:“我基础不好。” 宫拂羽:…… 看着黎长风那温吞平和的表情,宫拂羽简直想骂人,但也不知他后来想起了什么,眉头挑了挑却又控制住了。 “算了,我肚子饿了,你陪我回去吃东西吧。” 黎长风这才静静一笑:“好。” · 宫拂羽其实总觉得黎长风跟他在一起之后两人隔膜不浅。 纵然知道是因为情根不在,但宫拂羽仍是觉得心里直犯嘀咕——他觉得黎长风有事瞒他。 不过看黎长风的样子,黎长风大概是不愿意说的。 撇了撇嘴,宫拂羽决定自己动手。 还是老办法,下药。 宫拂羽知道黎长风有戒心,所以他并没有任何一个食物上动手脚。 满盘珍馐,都是宫拂羽自己爱吃的。 这会宫拂羽就斜倚在榻上,让黎长风给他夹菜。 他这时只穿一身素白色暗云纹长袍,蜷曲柔亮的长发瀑布一般洒落下来,用一串细细的金链系起,露出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和明丽冷艳的侧脸。 慵懒随意,却风华绝世。 看着这样的宫拂羽,黎长风眸中神色也柔和了许多,他向来都十分顺着宫拂羽,果然就亲自夹了菜,一一放在漂亮的琉璃水晶盘上,端到宫拂羽面前喂他。 宫拂羽早已辟谷,吃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尝个新鲜,很快,他也腻了,便摆摆手,示意黎长风换个盘子:“我要吃蜜瓜。” 黎长风被宫拂羽支使惯了,倒是十分听话,放下盘子便又转身去拿装着蜜瓜的碗。 宫拂羽口味甜腻,吃蜜瓜不光只吃蜜瓜,上面还要浇上新鲜的百花蜜,再配上果仁葡萄干等物,最后略略洒一点清酒,黎长风看着便觉得甜的不得了,但耐不住宫拂羽喜欢。 拌好碗里的蜜瓜,黎长风就把那玲珑剔透的小碗递了过去。 宫拂羽这时却不伸手,只懒洋洋地道:“喂我。” 黎长风:…… 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黎长风就对上了宫拂羽那噙着笑意,潋滟生光的明眸。 心头不自觉颤了颤,黎长风就彻底软了。 然后他就放弃了自己不要太无底线宠着宫拂羽的原则,拿着银色的小匙,舀了蜜瓜送到宫拂羽唇边。 宫拂羽漫不经心地将那小匙含进嘴里,末了还含笑轻轻舔了一下唇,薄红色的唇上沾着水和蜜,柔润生光。 黎长风:…… 就算是傻子,黎长风这会也明白了一丝。 但他现在,确实是不太行…… 想到这,黎长风心头一紧,就想默默放下手里的琉璃碗,却没想到宫拂羽提前觉知道了他的动作,抓着他的领口,便仰头亲了上来。 蜜瓜果然极甜,柔软滑嫩,入口即化。 宫拂羽的唇更是轻柔得像春天湿润的雾气一般,凑上来便仿佛要化掉了。 黎长风端着琉璃碗的手有些不稳。 到最后,还是宫拂羽一手拍掉了那琉璃碗。 蜜瓜和汁水洒了一地,黎长风便被宫拂羽吻着,拉扯到了那软榻上。 他这时呼吸难得有些急促了。 就在黎长风内心纠结无比,想要推开宫拂羽又怕宫拂羽生气的时候,一股倦意莫名涌上了心头。 就这样,他眼前一黑,慢慢倒在了宫拂羽散发着淡淡梨花香气的怀中。 在最后一刻,黎长风看到的,是宫拂羽彻底褪去柔情,变得无比冷静的狭长明眸。 · 等黎长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垂。 他这时有些头痛地坐起来,茫然看着屋中完全没有收拾的一地狼藉,再看着窗外如血的残阳,心口忽然一沉。 黎长风猛地起身,脚边破碎的琉璃碗又发出叮咚一声轻响,屋外吹来阵阵凉风,一下子就把他整个人吹醒了。 蜜瓜有问题…… 随即黎长风也顾不得其他,起身便冲了出去。 在青玉剑宗内询问了好几个弟子,才被一个弟子告知:“宫院长似乎是去城郊的落霞峰了。” 这句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黎长风胸口,接着,他什么也来不及去想,纵身便御剑化光朝落霞峰的位置去了。 他原本还只是担忧,现在看来,宫拂羽已经读取了他的记忆。 落霞峰,就是他杀掉那个元婴的地方。 宫拂羽要去那里做什么?找他的情根么? 可是这件事,黎长风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仍是没有一丝找到,宫拂羽去,也只会是一样的结果。 想到这,黎长风心中真是焦灼又绞痛,御剑的速度加到了最快,飒飒生风。 其实当初他最绝望的时候,熬过来也就好了。 而他现在,也并不想宫拂羽再经历一遍他的绝望。 · 黎长风抵达落霞峰的时候,山中却没见到宫拂羽的身影,最终,还是他四处找遍了,才隐约听到悬崖下方传来了阵阵水声。 黎长风心口一滞,纵身便跃了下去。 等黎长风降落在那深潭边,看着一袭白衫已经彻底湿透,却还要不停地潜水往下,再回来,如是往返数次,整个人都冻得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的宫拂羽,他呆呆立在那,头一次,在情根消失之后,眼眶开始发酸。 在宫拂羽打算第四次下水的时候,黎长风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冲上去,猛地抱住了宫拂羽便哑声道:“别找了。” 宫拂羽身体冰凉,这时被黎长风抱住,他颤抖了一会,忽然猛地就挣开了黎长风的怀抱。 就在黎长风眸光一颤,想要伸手拉住宫拂羽的时候,宫拂羽却回过身,竭尽全力,狠狠给了黎长风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崖底回荡! 黎长风冷白色的面容上,顿时浮起一块红肿的印子。 他正有些茫然和难受,对面的宫拂羽忽然就眼眶通红地冲着他崩溃嘶声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嘶吼之时,无数晶莹的水珠和着眼泪从宫拂羽眼睫上滑落,沿着他微微泛着苍白的下颌,一滴滴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看着这样的宫拂羽,黎长风在这一刻心头莫名绞痛,然后他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着宫拂羽,将宫拂羽搂紧了怀中。 宫拂羽一开始还想挣扎,可这一次,黎长风十分强硬。 他就这么把宫拂羽箍进了他的怀中,紧紧抱着。 “对不起。”黎长风低头将自己的侧脸贴在宫拂羽湿透的发丝上,喃喃道。 宫拂羽靠在黎长风肩头,身体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他才哑声道:“你若真是觉得对不起我,就跟我一起,把情根找回来。” 黎长风心头一沉:“可——” “我读到了你的记忆,你应该是忘了,储物戒被炸出去的时候,就是落在了崖下。你在上面自然是找不到的。” 黎长风:! 之后,黎长风便拉着宫拂羽的手,陪他一起,潜入了水中。 两人就这么不知疲倦,来来回回,在冰冷幽黑的潭底摸索了无数遍。 直到最后,宫拂羽已经被冻得有些气喘——若是要感应到情根,必须不能使用任何法术,否则就会干扰感知。 所以宫拂羽就没有用任何法术防身,全靠自己的情绪去感知情根的位置。 而有一个声音就在心底静静告诉他,情根一定就在这潭底。 终于,黎长风看不过去了。 他在宫拂羽还想潜入水底的时候,默默拉住了宫拂羽的手:“今天够了,明日再来。” 宫拂羽这时静静抬眸,目光虚弱却明亮地看向黎长风的眼睛:“你不骗我?” 黎长风深吸一口气:“除了这件事,我没有骗过你。” 宫拂羽苍白湿透,却仍是无比惊艳的面容上悄悄浮出一丝笑意,他唇角莫名勾了一下,然后他就直直地盯着黎长风,轻声道:“吻我。” 黎长风心头一颤。 “吻我,我就信你。” 下一瞬,宫拂羽就被一个无比滚烫的吻给堵住了唇。 同时,他也被紧紧揽进了黎长风的怀中。 湿透的衣料贴在一处,冰冷的肌肤在这一刻却骤然迸发出灼烧一般的热度来。 黎长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么疯狂的情愫来。 但他此刻心中无比清楚,他确实……想吻眼前这个人。 冰凉的潭水中,两个湿透的人在疯狂地拥吻。 宫拂羽冰凉的手指死死攥在黎长风手臂上,指尖都已经泛出了一点白色。 在这一刻,他头一次感受到了黎长风心中的火。 黎长风的唇是热的,气息也是滚烫的,让他几乎要陷入这一场岩浆一般的洪流里。 如果没有情根也可以做到这样,还找什么情根? 宫拂羽默默想。 一吻完毕,宫拂羽面上微微泛起一丝缺氧的潮红,可黎长风这时定定看了他片刻,眸光明亮得摄人。 宫拂羽看到黎长风这锐利明亮如同野兽一般的眸光,心头一颤,而下一刻,黎长风便又低低喘息着,狠狠吻了上来。 如果说从前的黎长风像木头,那么现在的黎长风就像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 凶猛,滚烫而又占有欲爆发。 高悬的明月静静照在他们头顶,光芒清冷。 可他们的心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滚烫。 就在黎长风恨不得抱住宫拂羽,将他整个人都同自己融为一体的时候,一道绿光忽然就从潭底迸发而出! 无数丝丝缕缕,带着温柔春风一般的碧色光丝,就这么在二人惊诧的视线中没入到了黎长风的身体中。 下一刻,火山彻底喷发了。 宫拂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黎长风攫住了白皙的下颌,狠狠吻了上来。 这时,黎长风的唇滚烫得宛如剑炉中的熔浆。 很快,宫拂羽整个人就彻底陷入到了这无边滚烫的熔浆中去。 · 日升月落,潮起潮平。 就在一轮红日在地平线处绽放出万丈金光的时候,一道飞剑从崖底射出。 上面立着两个人。 黎长风抱着怀中静静沉睡,面颊微红的宫拂羽,迎着日光,朝青玉剑宗飞去。 此刻他心中万千柔情,涌动不息。 从未觉得哪一日的朝霞有这么美过。 第160章 番外 沈清岸X慕飞 慕飞总觉得自己是被遗弃的小孩。 小时候, 他被父母遗弃了,秦颐捡到了他。 他一直跟着秦颐,结果秦颐又成了亲。 虽然慕飞很喜欢沈清棠, 但他心里也明白, 自己是插不进这两人中去的。 他也不是争宠,只是单纯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关心自己道侣或者哥哥, 或者其他什么都好。 总之,他并不想一个人。 可是秦颐说, 人总要长大的。 慕飞就想:长大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 沈清岸跟慕飞恰好相反。 从小沈清棠身体不好,他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孝顺父母, 照顾弟弟, 沈清岸就这样被迫懂事地长大了,久而久之,他也戴上了面具。 那个时候他的想法很简单, 只要能进了青玉剑宗, 给沈家扬眉吐气, 治好弟弟,他就能娶妻生子,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可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虽然他成功进了青玉剑宗,可他没想到秦颐会出事,父母会被软禁。 那个时候沈清岸以为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是。 直到, 慕飞找到他。 那天夜里, 沈清岸刚安抚完沈霆和柳絮岚的情绪,回来还要修炼。 坐在石床上打着坐,就忍不住疲倦至极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后来是慕飞偷偷叫醒了他,又给了他一大堆灵石和法器。 那时几乎被青玉剑宗放弃的沈清岸看到那些法器和灵石, 头一次,眼眶有些发酸。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感性,但是这是沈家出事以来,他收到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关心。 不过慕飞还小,很多事也不懂,那时沈清岸暗暗擦了一下眼眶,就低声对他道:“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不然其他弟子恐怕会为难你。” 慕飞掷地有声地道:“秦大哥和沈大哥都是被冤枉的,他们如果因此看不起我,那是他们眼瞎。” 沈清岸哑然。 接着,慕飞又神秘兮兮地笑着掏出了一壶酒和一只香喷喷的烤鸭。 沈清岸:? 不过当天夜里,沈清岸还是没扛住诱惑,同慕飞一起干完了酒和烤鸭后,两人就倒在石床上呼呼大睡,睡到风雷变色却我自岿然不动。 那一夜,沈清岸头一次把所有的烦恼都丢在了脑后。 他的人生中,就没有这么畅快过的时候。 · 自那以后,慕飞天天来,日日来。或是带酒或是带菜,偶尔也带点小花之类的,孩子气得很。 但这都让沈清岸很高兴。 很久以后,沈清岸想起那段时光,就忍不住暗暗感慨——如果不是慕飞,他可能真的撑不下去。 沈清岸一开始还担心慕飞被人看不起,但后来得知慕飞血统不凡早已被凤清晗收为徒弟之后,他反而又松了口气。 可这件事,给沈清岸自己带来了一点麻烦。 那天,他在独身从青玉城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两个挑衅的器院弟子。 那两人把沈清岸堵在路上,就鄙夷地道:“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慕师弟迷得神魂颠倒?连话也不同我们说。” “慕师弟单纯,我们可不单纯,你若是还要脸,就不要哄骗慕师弟了!” 沈清岸这几日本就异常疲惫,此刻听到这两人污蔑的话,简直宛如被点着的炮仗,当即就沉声怒道:“我跟小飞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你们这些人自己龌龊,看人才龌龊吧!” 器院弟子被沈清岸骂了,勃然大怒,上来就要动手。 若是平时,沈清岸这时已经动手了,可这些天沈清岸隐忍这么久,就是不想给落人话柄,给沈家添麻烦。此刻见到那两个弟子要动手,他没办法硬杠,只能一咬牙,转身就跑。 那两个器院弟子见到沈清岸要跑,就觉得沈清岸是怕了他们,顿时气焰愈发嚣张地追了上去。 追过了半条街区,那两个器院弟子时不时就扔出一些符箓和法器阻止沈清岸的去路,沈清岸也不敢伤他们,只能左躲右闪,可这样,他就跑得慢了。 眼看着沈清岸就要被那两个得意的器院弟子抓住,忽然,一道金光自天而降,唰唰唰就落在了两个器院弟子面前。 等硝烟散去,他们才看清,那扎在地上的,赫然便是数十支锐利的金箭! 两个器院弟子:! 若不是他们停得快,这金箭恐怕就要把他们扎穿了。 两个器院弟子正要发怒责问,结果慕飞带着怒气的嗓音就在他们头顶响了起来。 “我爱跟谁玩跟谁玩,你们是不是有病,不好好修炼,成天管别人的闲事!” 两个器院弟子没想到慕飞会突然出现,脸色顿时都变得诡异起来。 其中一个立刻换了副谄媚的表情想要解释,慕飞就瞪着他们狠狠道:“快滚,再不滚揍你们了!” 两个器院弟子:…… 最终,他们异常不甘心地冷冷瞥了不远处神情有些复杂的沈清岸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两个器院弟子离开之后,慕飞慢慢从空中降下,他跟沈清岸四目相对了一会,便忍不住道:“你又不是打不过他们,他们说你坏话,你为什么不揍?” 沈清岸本来还心有余悸,结果听到慕飞这句话,反而忍不住淡淡笑了一下。 接着沈清岸就低声道:“说来话长。” 慕飞大概是不太懂这里面的关节,他也没必要解释太多。 慕飞眉头皱了起来,但果然他也没有再问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 慕飞一直有些沉默,不太像平日里活泼的样子,沈清岸见状,眸光微动,主动找了个话题就随意道:“你怎么今日也出城了,出来玩么?” 本来沈清岸只是想随便说两句话缓和氛围,却没想到这话问出口之后,慕飞的脸上红了一下,神色有点不自然了。 沈清岸:…… 沈清岸也不是傻子,一看慕飞这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哑然片刻,他低声认真地道:“多谢你。” 慕飞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干什么跟我这么客气?” 沈清岸:? 沈清岸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两人继续默默朝前走了一会,忽然,慕飞又状若无意的回头看了沈清岸:“我今晚想在青玉城留宿一晚,听说这里有烟花可以看,你要跟我一起看么?” 若是平日,沈清岸可没有这个心情,但这时他看着慕飞诚挚又单纯的漂亮眼眸,心头颤了颤,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 · 晚上果然有烟花。 慕飞买了一堆酒和一堆菜,用了搬运符,把那些酒菜全部都搬到了最高的城楼顶上。 他跟沈清岸并排在城楼上坐着,夜风静静吹着,下面是万家灯火,头顶是焰火灿烂,视野极为开阔,整个青玉城和不远处地青玉剑宗都一览无余。 慕飞这时握着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酒,就迎着凉风眯眼道:“真舒服啊。” 沈清岸默默一笑,也喝了一口酒,不过他不敢大醉,怕误事,就只喝了一点。 两人静坐了一会,聊了片刻天,沈清岸喝了点酒,有点微醺,这时他凝视着慕飞微微泛红的明朗侧脸,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把一直藏在心里很久的那个疑问问了出来。 “你……当初为什么要去我家偷看我练功?” 沈清岸其实一直对这件事心怀芥蒂,总觉得慕飞品行可能有点小问题,觉得即便年少无知,也不该这样。 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又觉得慕飞性格直爽,一片赤诚,实在是很难想象当初他会跑去沈家偷看他修炼…… 谁料慕飞听了沈清岸的话,怔了一会,接着他就撇撇嘴,有点不高兴地道:“那是因为我认错人了!” 沈清岸:??? 接着慕飞就嘟囔道:“我是要去看秦大哥喜欢的人,才不是看你。” 沈清岸:……………… 竟然是这样? 沈清岸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可过了一会,他看着慕飞有些低落的神色,心口忽然跳了一下,接着沈清岸凝视着慕飞那带着醉意的眸子,忽然脑海中就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之后,沈清岸反而越想越觉得合乎情理。 过了半晌,他终于就忍不住大胆地低声道:“你是不是……喜欢秦颐?” 慕飞:? “当然喜欢。”慕飞此刻看沈清岸的表情像看傻子一般。 沈清岸怔住了。 他本来以为慕飞会回避这个问题,没想到慕飞直接就承认了。 可是看着慕飞的表情,他又隐约觉得慕飞是不是会错了意。 慕飞此刻可顾不得那么多,他被沈清岸突然戳中心事的问话弄得有点不高兴,就自顾自地就抱着酒瓶给自己灌酒。 沈清岸看了一会慕飞灌酒的样子,迟疑了一会,还是道:“少喝些吧。” 慕飞这时已经喝的有点醉了,他听了沈清岸的话,垂头想了一会,最终还是乖乖放下了酒瓶,然后他很认真地叹了口气,有点没头没尾地小声道:“我没有家人了。” 慕飞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孩子气,可落在沈清岸耳中,却让他心头一颤。 沈清岸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慕飞的意思。 这时他沉默了片刻,心头微酸,叹了口气,便主动伸出手,轻轻揽住慕飞的肩膀道:“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当你哥哥。” 慕飞:“嗯……” 说完这句,慕飞忽然又仰头看了沈清岸一眼:“那你会成亲吗?” 看着慕飞带着一点小期待的眼神,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沈清岸忽然明白了慕飞方才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此刻他震了震,过了好一会,才无奈一笑道:“这个我没办法保证。” 慕飞顿时流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醉醺醺地道:“那还是不要了。” 沈清岸搂着慕飞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第161章 番外 沈清岸X慕飞 慕飞心大, 又喝了酒,第二天醒来就把昨夜说的那些话全都忘了,还是如往常一般, 若无其事开开心心地找沈清岸玩。 但沈清岸却把慕飞说的那些话记在了心里。 可沈清岸总还是有些动摇。 一方面他不确定慕飞那个承诺能不能当真;另一方面, 沈家现在还在水深火热的时候,他实在是没办法谈情说爱。 只能再缓一缓了。 可沈清岸没想到,这一缓就出了问题。 凤清晗把慕飞带走了。 头天夜里, 慕飞还同沈清岸说了这件事,慕飞当时只说凤长老要收他当徒弟, 还要带他去一处洞府修行。 沈清岸当时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知道这对于慕飞的前途很好, 便鼓励他, 让他去。 可第二日,沈清岸就在青玉剑宗内听到了种种流言,都是关于慕飞和凤清晗的。 “凤长老要收慕飞为徒?他不是不收徒么?” “这种鬼话你也信啊?凤长老不是都已经把慕飞带去紫缘仙府了么?他之前可都说了, 除了道侣, 没有人可以进他的紫缘仙府。这目的是什么, 你们还看不出来啊。” “原来是这样啊,看似收徒,实则给自己找个道侣,高,这手真高!” “可不是么, 听说凤长老是青鸟血统, 慕飞是鸾鸟血统,鸾鸟血统比青鸟血统还要高一档,他们俩若是一起双修,于凤长老和慕飞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听着众弟子议论的声音, 原本还算平静的沈清岸这时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他也来不及细想,冲上去便揪住其中一个弟子的领口沉声道:“那个紫缘仙府在哪?!” 沈清岸突然跳出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是看着沈清岸红着眼,此刻一脸要拼命的样子,大家对视一眼,这时就有个人颤抖着伸出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沈清岸丢下那人,扭头便御剑而去。 众人看着沈清岸离开的模样,先是皱眉疑惑,后来回过神来便神色各异了。 其中一个弟子最先反应过来,哼了一声便道:“跟凤长老抢人,他这是自取灭亡!” 其他弟子纷纷附和。 谁让他们既看不起沈清岸,又嫉妒慕飞呢。 恨不得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 沈清岸在赶往紫缘仙府之前,为了确认消息的真实性,还给慕飞发了许多条传讯。 只是这些传讯没有一条得到了回复。 沈清岸知道慕飞平日里很闲,基本上给他发传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迅速回复。 这时久久没有回音,沈清岸一颗心便慢慢沉了下来。 本来那些人的话他只信三分,现在却信了七分了。 尤其是当沈清岸赶到紫缘仙府前的时候,两个修士正立在紫缘仙府门前,大门禁闭,上面还落下了几层禁制。 沈清岸在看到守在门前的修士和那重重禁制时,几乎就笃定了方才弟子们说的是真的。 但他不是冒进之人,暗暗咬了一下牙,他还是走上前去,对那两位修士拱手道:“师兄好。” 那两个修士见到慕飞,有些意外:“你来找慕飞?不巧,他现在正在修炼。” “修炼?”沈清岸心头微微一沉,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修炼什么,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两个修士笑了笑:“凤长老为了替他激内的鸾鸟血脉,在同他双修呢。” 沈清岸:?! 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清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接着他脑中轰然一响,根本来不及仔细思索那两个修士面上平静的神色,猛地就冲了上去。 两个修士脸色一变,自然上前阻拦。 如果是平日,沈清岸还会冷静一点,把细节问清楚了再进去。 可方才他听到那修士说凤清晗和慕飞在双修之后,心头莫名就燃起了一股极为灼烫而又愤怒的火焰。 这火焰疯狂燃烧,已经把沈清岸脑中的理智全部都燃烧殆尽了。 那两个修士原本修为跟沈清岸差不多,甚至略高一点,但这个时候对上沈清岸,还是二对一,都拦不住已经红了眼的沈清岸。 就这样,沈清岸打倒了两个修士,又砸开了紫缘仙府的大门,就这么提着剑,闯了进去。 他去势汹汹,已经把那两个鼻青脸肿的修士都看傻了。 其实那两个修士都没看到,沈清岸提着剑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了。 沈清岸不怕打人,不怕受处分,甚至不怕拼上命,可他就怕……慕飞出事。 一想到这一点,沈清岸心中就宛如刀绞。 慕飞还小啊,他还那么小! 可等到沈清岸提剑走到那密室大门前时,密室大门却自动吱呀吱呀的打开了。 沈清岸心头一凛,下意识抬头看去,里面便传来一个淡淡的嗓音,正是凤清晗。 “进来吧。” 沈清岸听着这三个字,下意识就握紧了掌中的剑,然后他便咬牙,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 然而等沈清岸进到密室中时,看到凤清晗和慕飞此刻的景象时,他不由得呆了一呆。 此时慕飞正趴在一张桌子上,喝一大碗不知道是什么的紫色液体,一边喝还一边哭丧着脸道:“师尊,这紫玉人参的精华也太苦了,我能少喝点么?” 沈清岸:??? 就在沈清岸惊疑不定的时候,一旁的凤清晗淡淡道:“一会要双修,你喝少了会难受的。” 沈清岸:?! 下一瞬,沈清岸便横剑挡在了慕飞身前,冲着凤清晗冷声道:“凤长老怎能如此为老不尊?” 沈清岸这句话一出口,别说是凤清晗脸色骤变,就连沈清岸身后的慕飞也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碗。 慕飞这时一脸担忧地看着沈清岸,正想解释,凤清晗冷哼一声,一扬手。 顿时,无数绸带飞射而出,只消片刻,沈清岸就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 半个时辰之后,慕飞和凤清晗手足相抵,一边双修一边略带担忧地偷看此刻被倒吊在房梁上,脸色已经涨得通红的沈清岸,小声道:“师尊啊,这么吊下去,会死人的。” 凤清晗瞥了慕飞一眼:“我不弄哑他已经算是看了你的面子,你最好不要替他求情。” 慕飞:“哦……” 沈清岸:…… 但确实这次是他做错了事,所以即便被吊得异常难受,沈清岸也还是强忍着一声不吭。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凤清晗终于跟慕飞双修完毕,这时他看了一眼已经要被吊得快昏过去的沈清岸,眉头一挑,便抬手一挥。 一道气劲飞射而出,嗤嗤两声,沈清岸就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沈清岸头昏眼花,下意识想要运气站稳,可他被掉了这么久,全身气血淤堵不畅,根本动不了,于是,就这么直直栽了下去。 眼看着他的脸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忽然一个温热的身躯就扑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抱住了。 沈清岸眩晕无比,眼前正在发黑,可等他这时感受到了这一点熟悉的温热,还是竭力睁开了眼。 果然,一抬眼,他就对上了慕飞那双带着关切,又漂亮剔透的大眼睛。 沈清岸心头莫名就宽慰了几分。 这时,凤清晗的嗓音静静传来:“我先回一趟剑宗,你们俩老实给我呆在这,不许胡闹。” 慕飞连忙点头道:“好的师尊,你快去吧。” 凤清晗没做声。 而沈清岸这时缓了一会,回过神来,连忙也挣扎着道:“方才都是晚辈听了流言,误会了凤长老,凤长老放心去吧,我绝不胡来。” 凤清晗哼了一声,这才拂袖转身离开。 等凤清晗走后,一时间只剩下慕飞和沈清岸两人。 还是沈清岸先挣扎着要起身,结果慕飞就一把抱住他道:“哎,你别乱动。” 沈清岸:…… 沈清岸果然也不动了。 而慕飞这时眨了眨眼,忽然小声问:“你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啊,师尊人品明明挺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个,沈清岸面色愈发尴尬,但这时看着慕飞明亮好奇的眸子,他沉默了片刻,静静叹了口气,难得认真地道:“我是关心则乱,误会凤长老了。” 慕飞怔了一瞬,有点无奈地笑了。 看着慕飞这个笑意,沈清岸心头颤了颤,然后他鬼使神差地就道:“那天晚上,你说的,还算数么?” 慕飞迷迷糊糊:“什么?” 沈清岸鼓起勇气,低声说:“你说,只要不成亲,就可以一辈子当你哥哥。” 慕飞:…… 接着,慕飞脸上就泛起了一点可疑的红,然后他就小声嘟囔道:“我……我说着玩的。” 沈清岸:“可是我认真了。” 慕飞彻底怔住了。 沈清岸这时看着慕飞微微睁大的眼睛,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凑过去,在慕飞额头上亲了一下。 慕飞:! “你做什么?!” 沈清岸淡淡一笑:“那,不做你哥哥,做道侣可以么?” “毕竟,我还是要成亲的。” 慕飞:“我我我……” “你不愿意?”沈清岸静静问,也没有一丝不悦,对于慕飞,他一直很有耐心,甚至此刻他觉得哪怕慕飞拒绝他,他也不会太难受。 因为……他感觉慕飞不会拒绝他。 果然,慕飞吭哧了半晌,就红着脸小声说:“我还小。” 沈清岸莞尔。 不过慕飞这时看着沈清岸脸上的青紫和唇边的伤口,迟疑了一瞬,还是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沈清岸听着慕飞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又觉得心口莫名有些动容。 过了一会,他伸手刮了一下慕飞的鼻尖,就道:“当然是因为你是小飞所以才喜欢你。” “那我不是小飞,你就不喜欢我咯。” 沈清岸:? “当然不是。” “可我现在不想成亲,怎么办?” “我可以等。” “那万一你中途反悔了怎么办?” “为什么是我反悔?” 慕飞被陡然戳中心事,一下子就抿唇望天,脸上红红的不说话了。 沈清岸看着这样的慕飞,只觉得心口愈发暖了几分,他又没忍住,就在慕飞侧脸上亲了一下。 “你又偷亲我!” “你要亲回来么?” “流氓!” 沈清岸闷哼了一声,慕飞脸色微变,连忙又带着一点愧疚的问:“我压到你了吗?疼不疼?” 沈清岸缓过来一点,看着慕飞关心的神色,不由得就默默笑笑:“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不要脸!” 沈清岸笑了。 他头一次笑得这么由衷。 慕飞这时定定看了片刻沈清岸脸上的笑意,迟疑了片刻,也不知怎么回事,便凑上去,静静在沈清岸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慕飞自己脸又红了。 沈清岸怔了一瞬,然后他就狠狠把慕飞搂在了怀里。 “小飞真乖。” “不许说我乖!” “那……小飞真棒?” “这还差不多。” · 大约是很多年后,已经成为青玉剑宗长老的慕飞问副掌门沈清岸,当年为什么会那么冲动,一点都不像他平日里的性格,导致这件事被凤清晗拿出来嘲讽他们很久。 沈清岸默默一笑:“如果听说我跟旁人双修了,你会冲动吗?” 慕飞歪头想了想:“那我就不要你了。” 沈清岸:??? 当天夜里,许多弟子都看到长老慕飞进了副掌门的洞府,一夜都没出来。 第二天也没出来。 也就是那次之后,慕飞跟沈清岸足足冷战了半个月,才被沈清岸提着一壶好酒和一只新鲜的烤鸭给哄好了。 沈清岸:若是旁人知道青玉剑宗的长老这么好哄,恐怕都要跟他来抢人了。 不过还好,只有他知道。 第162章 番外 宫明泽X化龙草 仙界的一座荒山之上。 化龙草趴在宫明泽冷白的手腕上吸够了血, 终于懒洋洋地滑了下来。 当着宫明泽的面,化龙草身上爆发出一阵金光,然后它就奇异地变成了一个穿着碧衫的妖娆少年。 化龙草变成的妖娆少年冲着宫明泽勾唇一笑, 正想说话, 就听到宫明泽淡淡道:“你的人情我还了,后会无期。” 说完,宫明泽竟是头也不回, 就这么转身走了。 化龙草在原地怔了一瞬,忍不住便怒骂道:“你是瞎子么?这么大个美人看不见。” 宫明泽一拂袖, 白衣飘展,瞬间消失在了妖娆少年的视线里。 看着宫明泽果断消失的背影, 化龙草终于觉察到不对可, 连忙提步追了上去。 可宫明泽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就追不上。 化龙草刚化成人形,还不太会走路, 跌跌撞撞走了两步, 娇嫩的脚底就被磨破了, 他这会只能皱着眉头坐下来,心疼地看着自己擦破了皮的脚底,抱怨道:“没良心的东西,走之前还说得好好的,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原来化龙草早知跟着秦颐不会有太好的结局, 早在储物戒里的时候就勾搭上了宫明泽, 跟宫明泽做了交易。 他竭尽全力让宫明泽化龙,宫明泽就带他飞升化人。 原本想着,在储物戒里那快一个月培养下来的感情,宫明泽就算帮他化了人也不会那么快抛弃他。 可宫明泽居然真的抛弃他了。 化龙草:…… “为老不尊, 不要脸,没有同情心!” 化龙草坐在地上,黑着脸把宫明泽骂了个遍,可骂来骂去,宫明泽也没有出现的意思。 化龙草自顾自骂了个口干舌燥,最后不由得又委屈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凉风吹来,化龙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然后他就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到头顶乌云滚滚,像是要下雨的模样。 化龙草心头一沉,立刻也不敢再抱怨了,就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一边在心底又把宫明泽骂了八百遍,一边开始有些慌张地寻找出路了。 化龙草现在才刚化形,身上的衣服都是由灵力化成的,轻薄无比,也不能避寒遮雨,如果在下雨之前找不到避雨的地方,被雷电大雨摧残一番,他小命可能就没有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山洞,化龙草把自己躲了进去,又累又渴,他打了几个哆嗦,勉力寻来一点干草把自己盖起来,就倒头在洞里睡下了。 · 化龙草因为体力不支,加上仙界的灵气并不那么适合他,一下子就足足在山洞里昏迷了好几日。 之后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慢慢从附近的草木中汲取了一点灵气。 接着,化龙草便按照他植物的本能,一点点朝着灵气旺盛的地方摸索了过去。 好巧不巧,化龙草找到了这附近的一座繁华城池。 这时他灵力见涨,稍微改换了一下衣着容貌,竟然就这么潜入到了城中。 本来化龙草是想在城里打听一下有没有可以养活自己的方法,可他没想到,宫明泽居然也在这城里,而且还是现在的城主。 化龙草:??? 化龙草暗暗在心中把宫明泽骂了一番,却又继续打听宫明泽的消息。 打听好之后,化龙草才知道宫明泽是变异雷龙,血统非凡,很快就被龙族找了上来。 但宫明泽不愿意回龙族,龙族就把这座城池的管理权给了宫明泽,还想把青龙一族的公主嫁给宫明泽。 宫明泽把城池收下了,想必很快就要跟那青龙公主完婚。 听到这消息,化龙草简直嘴都气歪了。 不过很快他就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极损的主意来整治宫明泽这样的白眼狼。 · 半个时辰之后。 一个穿着薄薄碧衫,形容妖娆可怜的少年倒在了城主府门口,他这时哭的梨花带雨,双手捧在微凸的小腹上,就抽抽噎噎地道:“明泽,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带着我们的孩子来见你了!你怎么不出来见见我,是嫌我长得丑不想要我了么?还是觉得龙草疏途,我们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呜呜呜。” 门口的两个家丁:??? 虽然这几日来打秋风自称宫明泽亲戚的还不少,但化龙草这种带着崽子的,还是第一个,一时间,他们也惊疑不定起来。 而化龙草哭得过于可怜,一时间吸引了不少过路人围观,这时大家就站在城主府门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化龙草见状,顿时哭得更起劲了。 果然,人多了之后,那门口看守的两个家丁见势不对,终于跑去禀报。 化龙草看在眼底,心头暗爽。 可没想到,半盏茶的时间后,那两个家丁凶神恶煞地走了出来,对着化龙草就道:“我们城主从未纳妾娶妻,要是谁敢再假装城主家眷,杀无赦!” 说着,其中一个还拔出了刀。 化龙草没想到宫明泽无情至此,当场傻了,看着那寒光闪闪的神刀,也顾不得再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骨碌爬了起来,捧着微凸的小肚子飞快地跑了。 众人:??? 两个家丁见状,对视一眼,道:“城主英明,果然是故意来碰瓷的!” 说完,他们就去回禀情况了。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群也觉得没意思,就纷纷散了。 · 而此时,逃到远处一条小巷中的化龙草扒在墙边悄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就伸手抓紧了墙角,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唇。 一股熟悉的冷意在此刻悄然而至。 化龙草心头一凛,接着他便有些心虚,颤巍巍地回过了头。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袭白衣的宫明泽已经静静立在了他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化龙草看着宫明泽那深黑到毫无光泽的黑眸,心头警钟大作,他这时怔了一瞬,在看到宫明泽要抬手之时,他忽然揉了一下眼睛,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宫明泽:……? 化龙草这时一边哭一边就抽抽噎噎地道:“我化形之后修为不稳,都饿晕三天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如果不用那个办法,他们根本不会让你知道的呜呜呜——” “别装了。”宫明泽终于忍耐不住,冷冷打断了化龙草的哭泣。 化龙草感觉到宫明泽不想杀他,眸光一转,顿时恢复了正常。 宫明泽:…… 化龙草心头一跳,作势又要哭。 宫明泽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给化龙草下了禁制,拎了化龙草的衣领,就将人带回了府中。 · 两个时辰后。 沐浴完,穿着上好云锦衣衫的化龙草这时就美滋滋地坐在躺椅上,指挥侍女给自己剥葡萄。 他眉目虽然带着一丝稚气,但风流妖娆,多看了那侍女几眼,侍女便有些脸红了。 化龙草见状,默默一笑,正想着再调戏那侍女两次,宫明泽来了。 侍女见到宫明泽,脸色骤然变白,然后她就忙不迭地低头行礼。 化龙草也在这时皱眉坐了起来,一脸不高兴。 宫明泽倒没注意,或者说根本没在意侍女跟化龙草之间的那点小猫腻,这时径直让侍女出去,便目光锐利地看着化龙草,单刀直入道:“你打算在这待到什么时候?” 化龙草心头一跳,就不悦道:“怎么,这就想赶我走啊,我又吃不了你多少,那么小气做什么?” 宫明泽静静看着他:“这是龙族领地,如果被其他龙族发现了,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么?” 化龙草:…… 虽然宫明泽之前就跟化龙草说过这件事,但那时化龙草不以为意,他总觉得都是龙族了,还需要什么化龙草? 可现在看着宫明泽的眼神,化龙草就感觉……宫明泽好像不是骗人的? 不过他嘴上还是道:“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我这一双筷子。” 宫明泽懒得同他解释,只冷冷道:“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再给你三次血,你修炼好就赶快离开龙族领地,越快越好。” 化龙草:…… 可看着宫明泽格外认真的样子,化龙草又有点气怯,最终他目光动了动,塞了一颗葡萄在嘴里,就嘟嘟囔囔的道:“好吧,一个月就一个月,小气鬼。” 宫明泽没有理他,转身就走。 化龙草:我呸! · 宫明泽说是一个月,但化龙草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总觉得自己聪明无比,肯定能找到留下来的办法的,这几日就想着法子讨好府中的侍卫管家。 宫明泽也不管他,就由着他去。 可化龙草没想到,他这边还没跟宫明泽府上所有的人认熟,就有一位贵客上门了。 青龙族的公主,也就是那个大家传闻中要跟宫明泽订婚的未婚妻。 听说青龙公主要来,化龙草心里立刻就犯起了嘀咕,他纠结了片刻,终于决定去偷听。 不过化龙草也知道宫明泽不喜欢旁人偷听,思索了一会,化龙草就显出了原身,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宫明泽的花园。 而这时,青龙公主正在同宫明泽一起散步。 青龙公主模样雍容高贵,只是那一双明眸里带着一丝深不可测的精明,一看就不是个好招惹的女人。 但同宫明泽站在一起,却莫名有些般配。 化龙草:呸,狗男女。 而等化龙草刚刚潜伏到了两人头顶的大树上,就听到那青龙公主淡笑着开口道:“我听说表兄前些日得了一株能化形的化龙草,养在家中,难怪这些日子表兄都不愿意出门。” 化龙草:??? 宫明泽在听到青龙公主这句话之后,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接着他就淡淡道:“公主的消息应该有误,我这没什么化龙草。” 青龙公主微微一笑:“表兄不必如此见外,莞儿既然迟早嫁给兄长,必然是会同表兄一条心的,即便有化龙草,莞儿也绝不会让表兄拿出来同他人共享,这一点表兄大可放心。” 宫明泽皱着眉,没有答话。 而青龙公主这时看了宫明泽一眼,又道:“只是表兄得了如此珍物也一定要小心谨慎,毕竟龙族觊觎这类珍物的劣等子弟也不少,万一出了什么事,被人偷去了可就不好了。” 宫明泽淡淡道:“公主说笑了,我这确实没有化龙草。” 青龙公主面色微微一僵,但毕竟是大家闺秀,这时面上还是保持着从容的笑意,悄无声息地就转移了话题。 宫明泽也甚是平静,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跟青龙公主说话。 唯有此刻,藏在树顶上的化龙草抖抖索索了起来。 他没想到,宫明泽说的竟然是真的。 · 在那一刻,化龙草是想逃走的。 但他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逃走。 他不是不想,是不敢——实力太弱,就算逃走了,也肯定会被龙族的人抓住的。 而这么多年化龙草摸爬滚打下来,已经总结出了一套最适合他的生存经验。 所以思来想去,在当天夜里,宫明泽送走青龙公主后,他就悄悄爬上了宫明泽的床。 第163章 番外 宫明泽X化龙草 化龙草本就没什么底线。 他杀过那么多龙蛇族的妖兽, 见过了太多那些妖兽在幻境挣扎时死去的嘴脸,深知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丝毫也不觉得自己爬床这个行为十分可耻。 但宫明泽却有些震惊了。 当化龙草悄悄爬进他的被窝,呵气如兰地搂住他的脖颈时, 原本还在静坐观想的宫明泽心头一震, 差点没走火入魔。 宫明泽这时猛地睁开眼,就想怒斥化龙草,结果下一瞬, 两瓣柔软且温凉的唇就贴了上来,带着一股让他抗拒不能的幽幽香气——凡是龙族, 都很难抗拒化龙草的香味。 宫明泽不由得便攥紧了化龙草那白皙细腻的手臂。 宫明泽这个动作是在抗拒,可却让化龙草误会了, 感受到宫明泽紧绷的肌肤, 化龙草低低一笑,更是将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宫明泽:…… 宫明泽还在挣扎。 化龙草看着宫明泽那闪烁的深黑色眸光,轻笑一声, 正想咬破舌尖, 用自己的血液彻底让宫明泽为他沉沦。 结果他牙齿刚刚放在唇上, 宫明泽身上忽然就散发出一种清冷的气压。 哐当一声闷响,化龙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宫明泽反剪双手,按在了榻上。 化龙草:?! 接着他忍不住就恼羞成怒道:“你是不举么?怎么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 宫明泽面无表情的按着化龙草的手臂,淡淡道:“你要血可以直说, 我答应过你, 就不会抵赖。” 化龙草听到宫明泽这句话,心头跳了一跳,接着他就意识到原来宫明泽是误会了。 这时他抿了一下唇,反而不动声色地笑笑:“是吗, 那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宫明泽松开了他。 化龙草这时喘息了两声,揉了揉自己泛红的手臂,心里把宫明泽骂得要死,面上却还是装得如沐春风。 不过很快,一阵熟悉的香气传来,化龙草被这香气吸引,脑子就有点转不动了。 原来是宫明泽割破了手腕,让自己的血滴了出来。 化龙草见到这一幕,顿时便扑了过去。 他猛地便咬住了宫明泽手腕上那一道深深的伤口,接着便陶醉地开始吮吸那甘美的鲜血。 宫明泽被化龙草咬得有些痛,但他只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化龙草毫不收敛地吸了一会血,直把宫明泽都吸得脸色有些发白,他才餍足地慢慢直起身,用沾着血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唇周,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宫明泽看着化龙草,这时就道:“够了吧,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谁知化龙草听到他这句话,只是神情神秘地凝视着他,微微一笑。 化龙草的瞳孔在此刻忽然就散发出一股幽然的金光,宫明泽对上这金光,恍惚了一瞬,竟是不受控制地就在化龙草面前慢慢倒了下去。 不过他并没有倒在榻上,而是倒在了化龙草怀里。 化龙草这时徐徐揽住进入了他布置的幻境的宫明泽,唇边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时他摸了一下宫明泽的脉息,感觉宫明泽确实彻底陷入了昏迷,眼中便又露出一点带着杀意和的光。 下一刻,化龙草便又抓住宫明泽方才取血的那只手,狠狠地吸食起了他的血液。 化龙草这么多年来,吃过的龙蛇族妖兽不计其数,败在他幻境中的龙蛇族妖兽也不计其数。 所以他在这件事上可谓是经验丰富至极。 原本第一次宫明泽给化龙草吸血的时候化龙草就打算这么做,但那时他莫名犹豫了一下——其实他本也不太喜欢做这种事。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觉得宫明泽还跟他挺配的,如果他们两个联手,或许比他单打独斗要更强。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要继续单打独斗了。 随着宫明泽的鲜血进入化龙草的腹中,化龙草身上的灵气开始飙升。 而宫明泽的神色也变得愈发苍白。 到最后,宫明泽的眼睫开始微微颤抖,甚至有些茫然地露出了里面一点点黑色的瞳仁。 化龙草知道,这是宫明泽快死了。 他这时眸光沉了沉,还想继续加力干脆把宫明泽吸干,这样他就可以尽快离开龙族领地,高枕无忧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又吸了一会宫明泽的血,化龙草凝视着宫明泽那苍白清冷的面容,忽然觉得口中的鲜血有些索然无味。 到最后,他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下杀手。 默默丢开了宫明泽的手,化龙草给他盖上了被子,又捋下了他手指上的储物戒。 临走前,化龙草看了一眼躺在被子里昏迷的宫明泽,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忽然就凑过去,在宫明泽脸颊上亲了一下。 “下次再见就各凭本事吧,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含笑丢下这么一句话,化龙草便头也不回地拿着宫明泽的储物戒,翻窗而出。 有寂静温柔的凉风吹进来,吹到屋内的软榻上。 不多时,有一双狭长的眸子静静睁开,黑润深邃的眸中隐约绽放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冷光。 · 化龙草没想到,即便他吸了宫明泽那么多血,也还是被抓了起来。 但这也不能怪他,那个青龙公主分明早就清楚了情况,一早便在宫明泽府外设下了埋伏,就等化龙草上钩。 就这样,化龙草沦为了青龙一族的阶下囚。 他被困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底下囚笼中,束缚了双手双脚,那些人就每日来取他的血。 化龙草恨极了,却也怕极了。 从前他只把龙蛇族的那些妖兽当做蠢笨的口粮,可现在他却被口粮抓住,动弹不得。 不过化龙草现在还算沉得住气——他能感觉到那些龙族不想杀他,只想循环利用,甚至还会取来其他的龙血喂他。 化龙草冷笑,果然仙界的龙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终于,这一日,青龙族的族长出现了。 也就是那位青龙公主的兄长。 他是一个人来的。 见到那青龙族族长强壮的身躯,嗅到那精纯血脉的香气,化龙草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果然,不管是妖兽还是龙,本性都贪婪,想要独吞好东西。 这不,他的机会来了。 青龙族族长出现的时候,见到化龙草便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化龙草这时勾唇一笑,眸中闪过一点荧荧的金光,便轻声道:“你要吃我了么?” 青龙族族长怔了一瞬,便哈哈大笑:“你真聪明啊,小美人。” 化龙草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唇角,媚眼如丝:“可你知不知道,化龙草怎么吃,滋味才最好。” 青龙族族长阴笑一声:“别把那些魅惑术用在我身上,乖乖就范,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化龙草瞳孔一缩,面色微变。 而青龙族族长这时也懒得跟他废话,狞笑一声,便径直扑上了,一口咬住了化龙草的雪白颈项! 化龙草:! 一阵剧痛,金色的鲜血喷薄而出,化龙草头一次油然生出一种战栗的恐惧感。 他再也忍耐不住,慌了神,拼命就挣扎了起来。 锁链叮当作响,在巨大的山洞中回荡。 可青龙族族长却愈发来劲了,他这时使劲吸着化龙草身上的血,便含糊着笑道:“果然是化形的化龙草,滋味真美啊!” 化龙草又恨又怕,愈发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可渐渐的,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力气有些弱了。 再渐渐的,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就在化龙草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忽然,扑哧一声轻响。 一股温热的金色鲜血就这么溅到了他的脸上,青龙族族长的身躯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他面前倒了下来。 化龙草瞳孔骤然收缩,身体还在发抖。 直到…… 他看到一柄雪亮的剑轻轻从青龙族族长身上拔了出来,再然后,他对上了宫明泽那张面无表情的清冷面庞。 化龙草怔怔看了宫明泽许久,直到宫明泽又一剑斩断了他身上的锁链,他才骤然清醒了过来。 下一瞬,他就扑到了宫明泽怀里,揪着宫明泽雪白的衣襟哇哇大哭。 宫明泽低头看着化龙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沉默了许久,他眸光闪烁了片刻,这才缓缓伸手,抚上了化龙草的背心。 · 化龙草消化了青龙族族长的尸体,跟宫明泽一起逃了出去。 这时,他静静趴在宫明泽的背上,漂亮柔软的脸颊上还带着一丝嫣红,眼尾微微垂着,有一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但宫明泽却清楚无比,这就是一株杀人不眨眼的毒草。 美丽狠毒又愚蠢。 化龙草玩的那些把戏,也就只有那些妖兽会上当了,就连青龙族族长都不会上当。 他那时假装昏迷,不过是想看看,这个漂亮蠢货值不值得留在身边。 但现在看来,倒还是有些值得的。 想到这,宫明泽眉头静静挑了一下,就回头对化龙草道:“离开了龙族领地,以后可就没那么多东西喂你了。” 化龙草本来还蔫蔫的,结果听到宫明泽这句话,却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他就凑到宫明泽耳畔,吹了口气:“怎么,你舍不得喂我?” 宫明泽面无表情:“是谁先想杀我的?” 化龙草面色顿时僵硬了一点,过了好一会,他就嘟囔道:“小气鬼,我不是没杀你么,这么记仇。” 宫明泽不说话了。 不过说完这句,化龙草又有点美滋滋地看了一眼宫明泽清冷俊美的侧脸,道:“不过,你居然都为了我杀了那个丑青龙,我这人绝不恩将仇报,你放心吧。” 宫明泽莫名笑了一下,笑意却不深。 化龙草看着宫明泽那异常浅淡的笑意,忽然就扭动了一下身体,凑过来道:“哎呀,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啊。” “我没说不信。” 化龙草:“那你笑一个?” 宫明泽不笑。 化龙草也不知怎么,突然就生出一点闷气,然后他就嗷呜一口,咬上了宫明泽霜白的脖颈。 顿时,有鲜血溢了出来。 可宫明泽却丝毫不以为意,还道:“别闹。” 化龙草气死了,可咬了一会,感觉到宫明泽的血流的有点多,他又有点不忍心。 半晌,化龙草默默松了口,还在宫明泽伤口舔了两下,止了血,这才怏怏不乐的道:“你这木头,都不哄哄我么?” 宫明泽仍旧不回话。 过了许久,就在化龙草又要生气的时候,宫明泽忽然淡淡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确定要跟着我?” 化龙草听到宫明泽这句话,先是怔了一瞬,接着他就扑哧一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俩挺般配的。” 宫明泽没说话。 接着,化龙草又自顾自得意道:“你若是真敢对我下手,我就先吸干了你。” 宫明泽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莫名又笑了一下。 化龙草一见,也觉得好笑:“你真奇怪,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就这么想被我吃啊?” 宫明泽这一次没有再不回答,而是静默了一会,就道:“没什么,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俩确实很般配。 化龙草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 番外 大团圆 除夕夜 陵阳城内, 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而这一?次沈家的除夕夜更是非比寻常。 除了沈家自家人,秦颐, 慕飞, 宫拂羽和黎长风都来了。 柳絮岚为了不打扰他们, 吃过年夜饭,喝了酒, 便笑着拉走了沈霆。留下六人,坐在院中喝酒谈天。 这会?沈清棠让仆人把桌子上的酒菜都撤了, 铺了漂亮的金丝刺绣桌布,把上好?的白玉麻将往桌上哗啦一?倒,就开局了。 秦颐不会?打麻将, 也懒得学,就是剩下五个?人轮流着来。 可渐渐的, 沈清棠打得不是味了。 他发现, 所有人都针对他! 输了好?几?场之后,沈清棠生?气了, 他这时一?推麻将就道:“你们都赢我?的牌!” 对面的宫拂羽笑眯眯地?就道:“哪有,徒弟那明?明?是你牌不好?。” 沈清棠:…… 于是接着打。 沈清棠又接着输。 输到最后, 眼看沈清棠又要发脾气了,下面几?个?使了个?眼色, 这把忽然到后来稀里糊涂就让沈清棠赢了。 沈清棠好?不容易赢了一?把,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说?什么也不下桌了,结果之后又是输输输。 沈清棠:…… 宫拂羽见到沈清棠神?情不好?,这时就叹了口气,诉苦道:“徒弟你不知道, 你师公最近又要铸新剑,我?手头?紧得很,日子难过啊……” 沈清岸也道:“小飞才刚铸了修炼的窝,光灵材就花了十几?万灵石,哥哥现在也是穷得很。” 慕飞随声附和:“就是就是,秦大哥最近赚了那么多,沈大哥你输一?点也没关系嘛。” 沈清棠:? 眼看着沈清棠又要发飙了,忽然,秦颐淡淡的嗓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放烟花了。” 众人皆是一?怔。 他们同时抬头?看去,便看到万千璀璨在头?顶深蓝色的天幕上绽放开来,坠落之时颜色千变万化?,如星如雨,动人极了。 几?人正看得出神?,骤然,一?阵凉风刮过。 等他们回?过眼去,便看到秦颐拉着沈清棠乘风而起,直朝陵阳城中去了。 四人看了一?眼沈清棠面前空空如也的钱袋,连忙站起身想去追,结果这时天上便飞下来几?点好?看的红光,分别?落入了四人怀中。 四人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红色的锦囊,还?有一?个?红包。 上面沈清棠隽秀的字迹写着,新年如意。 对视一?眼,他们都笑了。 这时宫拂羽就道:“我?们也去看看烟花吧。” 四人附议,于是便两两分头?行?动了。 · 秦颐带着沈清棠,再?次去了月老庙。 沈清棠拉着秦颐带着薄茧的手,看着那月老庙旁大树上飘扬的红绸,不由得默默一?笑。 然后沈清棠就兴致盎然地?扭头?看向秦颐道:“这次你想许什么愿?” 秦颐想了想,竟然缓缓摇摇头?。 沈清棠愕然。 秦颐看了沈清棠一?眼,道:“年年都写,也都成真了,还?是不重复麻烦月老了。等以后有想要的愿望再?许吧。” 沈清棠听着秦颐这句话雪白的面容上顿时绽放出一?点淡淡的红晕。 就在他想踮起脚尖,亲秦颐一?下的时候,秦颐忽然道:“师尊他们来了。” 沈清棠本来不太信,但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就看到宫拂羽和黎长风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心头?一?跳,连忙就拉着秦颐的手道:“走走走,快躲起来。” 秦颐果然依言,带着沈清棠藏到了一?边。 然后他们就看到宫拂羽和黎长风一?起,也走到了月老庙前的大树下。 黎长风手里拿了两条红绸,就问宫拂羽:“想许什么愿望?” 宫拂羽也不答:“你先写。” 黎长风有点意外,不过他还?是依言,自己拿了一?条红绸,认真写了起来。 藏在暗处看着这一?幕的沈清棠不由得就摇摇头?,小声对秦颐道:“黎长老也太木头?了,他应该直接把那红绸给师尊的。” 秦颐笑笑:“再?看看吧。” 黎长风写好?了红绸,就把那红绸系在了树上。 宫拂羽就好?奇道:“你写的什么?” 黎长风:“你看吧。” 宫拂羽果然伸手捏住红绸,看了一?眼,结果看完,他脸上罕见地?红了红,就低声道:“不明?不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黎长风笑笑:“你真不知道?” 宫拂羽哼了一?声,一?把夺过黎长风手里的红绸就道:“懒得理你。” 黎长风面上始终很温柔。 等宫拂羽写完了,他把红绸系上去的时候,黎长风就立在一?旁,也不问,也不说?话。 宫拂羽系好?红绸之后,忍不住就瞥了黎长风一?眼:“喂,你不看吗?” 黎长风:“你想我?看?” 宫拂羽沉默了一?下,忽然又红了一?点脸,然后他竟然转过身,纵身一?跃,就御风飞走了。 黎长风连忙追了上去。 沈清棠见状:??? 一?脸狐疑。 “两个?师尊写的是什么啊?”沈清棠跟秦颐从暗处走出来的时候,十分好?奇。 秦颐这时就道:“反正这里的红绸大家都可以看,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清棠抿了一?下唇,瞟了秦颐一?眼:“这不好?吧?” 秦颐明?白沈清棠的心思,也不说?什么,就径直走过去,伸手拉过了宫拂羽和黎长风并排系在一?起的两条红绸。 秦颐本来神?色还?很平静,结果看了一?眼两位师尊的红绸,他的神?色就骤然变得奇怪起来。 沈清棠这时终于忍不住好?奇地?凑了上来:“是什么是什么?” 结果看了一?眼,沈清棠:“噗——” 原来黎长风的红绸上只写了一?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宫拂羽的红绸上则是写着——希望木头?的愿望永远不改! “哇……”沈清棠不由得感慨道:“师尊们都好?浪漫。” 秦颐眉头?微微一?挑:“你要是想写,也可以写一?个?。” 沈清棠歪头?想了想,摇了摇头?:“算了,兰庭你说?得对,我?们年年都写,写多了月老也记不住。” 秦颐莞尔。两人又看了几?条红绸,觉得心情十分愉悦,正拉着手想往回?走,顺便去夜市上买点小玩意,偏偏沈清岸和慕飞过来了。 沈清棠心头?一?动,立刻又拉着秦颐躲了起来。 沈清岸和慕飞都是在陵阳城长大的,这里的风俗都很熟悉。 这时慕飞拿了个?糖葫芦,吃了满脸红糖,沈清岸手里帮他提了一?堆零嘴花灯等物,这会?还?要抽出手来帮他擦脸。 不过沈清岸没有丝毫不耐烦就是了。 一?边给慕飞擦脸,沈清岸一?边就道:“想许什么愿,我?替你写吧。” 慕飞别?的都好?,就是字写得丑也不喜欢写字,沈清岸曾试图教他,结果屡屡失败,后来就放弃了。 结果慕飞这时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了看树上的红绸,就摇摇头?,含糊道:“算了,这里的许愿不准的。” 沈清岸眉头?一?皱:“可不许瞎说?,小心神?明?生?气。” 慕飞见沈清岸不信,就道:“真的嘛,我?之前就来许过愿,有一?个?不准。” 沈清岸:“现在不准,以后说?不定就准了。” 慕飞哼了一?声:“不可能准的。” 沈清岸:“那就是你的愿望太不合理了,神?明?觉得不行?。” 慕飞瞥了沈清岸一?眼,忽然笑笑:“真的吗?” 沈清岸看着慕飞这狡黠的目光,心头?莫名一?跳,然后他就忍不住道:“你到底许的什么愿?” 慕飞哼哼了一?声,就得意地?看着沈清岸道:“我?许的愿望是——让月老赐给我?一?个?漂亮温柔的好?媳妇!” 沈清岸:……………… 过了半晌,沈清岸拉住慕飞的手就道:“算了走吧,看来真的不准。” 慕飞却在这时又停住了:“不过我?想了想,其实你说?的也对。” 沈清岸:? “现在不准,万一?以后准了呢?还?是再?许一?个?吧。” 沈清岸:……………… 两人拉扯了一?通,最后还?是拿了两条红绸,分别?写了字。 而这一?次,慕飞执意要自己写,还?不让沈清岸看。 沈清岸明?显神?情有点不太对劲了,但看着慕飞高兴的样子,沈清岸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由着他去了。 写完愿望,沈清岸系好?了自己的,就看了慕飞一?眼。 慕飞这时正在认真地?把那红绸系上去,神?情专注无比。 沈清岸头?一?次见到这样神?情的慕飞,眸光颤了颤,然后他就忍不住道:“你写的是什么?” 慕飞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沈清岸哑然。 结果慕飞这时偏偏还?要问:“你写的是什么?” 沈清岸坦然道:“我?让月老给你送的媳妇送慢一?点,起码等我?百年之后吧。” 慕飞:…… 然后慕飞跳起来就在沈清岸脸上啃了一?口,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愿望,乱七八糟的。” 沈清岸笑笑,也不多说?,反而对慕飞转过身道:“走吧,今天背你回?去。” 慕飞怔了一?瞬,然后他就全然忘了前面的那一?点小芥蒂,亲热地?趴在了沈清岸背上。 沈清岸慢慢背起慕飞,就朝前走,慕飞就凑过去跟他咬耳朵。 看到这一?幕,沈清棠不由得抿了抿唇,流露出一?点羡慕的神?色。 秦颐见状,不由得淡淡一?笑:“不是之前还?说?我?背你丢人么?” 沈清棠怔了一?瞬,回?过神?来就嘴硬道:“我?也没要你背。” 秦颐但笑不语。 不过沈清棠这时更关心另外一?件事,这时就拉着秦颐走到了树下,又去看慕飞写的红绸。 等到看到慕飞红绸上面的内容上之后,沈清棠先是怔了怔,接着便慢慢笑了。 笑意十分温柔。 “小飞真可爱啊。” 慕飞写的,倒不像是愿望,像是碎碎念了。 那张红绸上,歪歪扭扭的,一?排小字。 ——月老啊,我?之前的愿望你是不是给我?实现错了?竟然送了个?男媳妇给我?。不过现在这个?我?也挺满意的,你还?是不要收走了吧,也不要再?给我?送其他的媳妇了。你要是答应了,我?就每年给送糕点吃。 秦颐看了那些字,这时就道:“小飞本来就很单纯可爱。” 沈清棠心头?一?动,忽然就仰头?看向秦颐:“那我?呢?” “这也要吃醋?” “就要吃。” 秦颐微微一?笑,正要说?点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阵遥远的钟声。 原来是子时到了。 同时,无数多绚烂的烟花也纷纷绽放开来,花团锦簇,噼里啪啦地?挤满了整个?天空,将陵阳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沈清棠和秦颐并肩立在树下,看着这绚烂的夜景,两人脸上不由得都浮现出一?丝笑意。 最后,还?是沈清棠先醒悟过来,连忙又拿了红绸许愿。 “听说?敲钟的时候愿望最灵。” 秦颐扭头?,便看到沈清棠靠在树上,认真地?写着红绸,焰火灿烂的光芒把他雪白的侧脸照得愈发柔软动人。 看着这样的沈清棠,秦颐目光一?动,倒也临时改了主意。 他也取来了一?条红绸,开始许愿。 两人几?乎是同时写好?。 秦颐和沈清棠把红绸系在树上的时候,秦颐不由得就道:“你怎么写了那么久?” 明?明?两人一?起写的。 沈清棠眸光明?亮,笑道:“想看就直接看吧。” 秦颐微微一?挑眉,果然就伸手取过来沈清棠那红绸,看了一?眼。 看完,秦颐赤金色的眸中不由得绽放出一?丝奇异的光彩,然后他就笑了笑:“果然我?不如不许。” 沈清棠:? 秦颐也不说?话,就把自己写的红绸翻过来,让沈清棠看了。 沈清棠看完,怔了怔,也笑了:“真的呀。” 两条红绸并在一?起。 沈清棠的字迹清秀好?看,上面写着——希望兰庭,哥哥,小飞还?有师尊他们的愿望通通成真。 秦颐的字迹修挺锋锐,写的是——愿清棠心事如意。 倒果然是“不如不许”。 但看到这样的愿望,两人对视一?眼,眸中彼此都流淌着无数温柔的爱意。 最终是秦颐放下红绸,对沈清棠伸出手。 沈清棠一?下子就扑到了他怀里。 在万千璀璨的焰火和新年厚重的钟声中,秦颐低头?缓缓亲吻了沈清棠。 微风吹拂起他们的衣摆,交织飘舞。 一?吻完毕,秦颐眸光深邃,沈清棠雪白的脸上则是变得红扑扑的。 两人对视一?眼,正不约而同地?想要微笑,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快乐的笑声。 他们猛地?一?怔,回?过头?去,便看到宫拂羽拉着黎长风的手,沈清岸揽着慕飞的肩膀,笑意吟吟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沈清棠先是害羞了一?下,接着他就冲对面四人开心地?挥了挥手:“新年如意!” 四人也同时道:“新年如意!”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最真挚也最幸福的微笑。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