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盗墓同人)终极 作者:夜弦_ 备注: 接盗八,十年后发生的事情 只想写出自己心里的结局 ☆、第 1 章   “老板,都准备好了,车就在外面。”王盟敲了敲门,却没有进来。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将鬼玺小心包好,放进了包里。   打开房门,王盟却并没有让出一条道,像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样子。   “老板……”王盟终于开口了,“都快十年了,你还没有改变主意吗?别说我咒你,只是我总有种感觉,这次走了你就不会再回来了……”最后一句,王盟说得很小声,并不时地偷偷瞄我,似乎随时在防备着我拿他祭旗似的。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心想他也算是没说错,我这一去至少十年,等我再出青铜门的时候,法院早已宣告死亡多年了。   我抬起手,王盟的身子一颤,仿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不过我的手只是落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同时叹了口气,道:“如果我回不来,会有人接下铺子的。”   “是谁?”   我疲倦地笑了一下。   王盟惊问:“不会是那个张起灵吧?!”   这十年来,我已经逐渐把从前我所经历的那些看似荒唐而虚幻的故事讲给王盟听了,并且不止一遍,到最后只要我从故事的某个部分随便挑起个开头,王盟便可以流利地接下去。其实换闷油瓶来接管我的生意并不是我的本意,而且闷油瓶显然也不是个能在铺子里呆得住的人。不过也难说,看守青铜门跟守着铺子也有共同点,就是终日坐在那里发呆罢了。   我侧身从王盟身边走过,他再一次叫住了我:“老板!我真的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我摇头:“不,你……要替我养家。”近两年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父亲的老去,虽然父亲不曾向我要过一分钱,但这终归是我的责任,我走了,得有人替我侍奉双亲才行。我知道我这句话说得很自私,可是在这二者之间我只能选择换回张起灵,让他替我孤零零地在青铜门内多守十年,这种事我做不出。其实这十年来我已经无数次地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坚持跟他去?如果我也去了,起码他还可以有个伴,偶尔聊聊天打发时间,即使不聊天,两个人面对面沉默地坐着也是好的。   王盟没有进一步争取,只是默默陪我走到铺子门口,一辆深蓝色的别克商务车正停在外面。   王盟解释道:“装备已经提前运去了,省得这一路上遇到什么麻烦。”   我微微点头。   “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应,这次选的人不多,却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我钻进车里,里面已经坐着五个人了,见我上来都恭敬地点了点头。   王盟帮我把车门拉上,车便启动了。透过后视镜,我清晰地看见王盟在后面拼命地挥动胳膊,我却没有打开车窗跟他告别。或许我心里仍存有一丝希望,数月后我再次回到铺子,王盟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我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回家了。”      想到这些,我不由得抱紧了装有鬼玺的背包。   身旁的哥们微微欠了欠身子,转向我,似乎是想跟我搭话,不过大概是看见我全然没有开口的意思,有些尴尬地又坐了回去。我心里苦笑,不知何时起,我好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闷油瓶。   几个人轮换着开车,只在加油站略作停顿,一直开到了长白山脚下的那个久违的小村子。      村子不大,很容易就能找到接头的那栋房子,房子的门口停着一辆蒙着绿色防雨布的皮卡,不用说也知道那是王盟替我准备好的装备。   我们的车刚停下,房门就打开了,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声音破坏了村子的宁静。   我跳下车,紧接着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定住了,因为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除了皮肤略微黑了点之外,几乎跟十年前一模一样,让我恍然间以为穿越回去了。   那人呵呵笑着,道:“怎么了小天真?不认识了?”   我回过神来,猛地扑过去,一把将他紧紧抱住:“胖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我想问他不是在巴乃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可鼻子忽然一酸,喉头一阵哽咽,硬是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胖子拍着我的背,道:“倒斗铁三角怎么可以少了我呢?”   我仍是死死地抱着胖子,也不顾旁边那些人诧异的眼神了,他们大概没有想到一度有些敬畏的“小三爷”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幕。   “好了,你胖爷我还没死呢,别跟小媳妇哭丧似的。走,我们进去说。”胖子依旧是笑着说,只是他的笑却似乎比十年前多了些沧桑的味道。   我放开他,用力点了点头,跟他进屋去了。   屋里本来有两个人在坐着抽烟,看我们进去便很识相地找个借口回避了。   待只剩我们两人的时候,胖子才说道:“上次离开云顶天宫的时候我曾经发誓再也不回那个鬼地方了,没想到还是把誓言破了。”说完无奈地笑了笑。      “用什么发的誓?不会是说把姓倒过来写这么恶俗吧?”我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   胖子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反倒是问我:“你知道怎么用鬼玺进青铜门了吗?”   提起鬼玺,我不禁皱着了眉头:“不知道,我研究了十年,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这方面的资料实在太难找了。”   胖子呵呵一笑,安慰我道:“没事,等我们实地考察一下说不定就会用了。要是最后实在想不出来,我就对着青铜门大喊小哥的名字,让他帮咱们开门。你别看我种了十年的地,这狮吼功可没丢下。”   我不知道说什么,唯有报以一笑。“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要重返云顶天宫的?”当时胖子严重受打击,我不想再给他添乱,就没把闷油瓶离开时发生的事告诉他,只说小哥跟从前一样又突然消失了,说不定是失忆症再次复发找不回来了。      胖子把经过跟我说了一遍,原来是王盟这小子出卖了我,趁着出去置办装备的机会去巴乃找到了胖子,然后把我给他讲的关于闷油瓶的故事原封不动地讲给了胖子听。   本来我觉得这是我跟闷油瓶之间的事,不想再把胖子牵扯在内的,不过看见他的突然出现,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地激动了一下。曾经共患难的哥们,果然是不同的。   我们没有花费过多的时间互问这些年来的经历,也不必多问,因为彼此都猜得出来对方是怎样的状况。我拿出自己凭印象绘制的云顶天宫地图,上面有两条路,一条是我们去时那条迂回的路,一条则是离开所走的那个狭长的山体缝隙。当然,十年前在闷油瓶再次进山之后,第二条路便不通了。所以尽管第二条路要近许多,可若是我们找不到闷油瓶当时打开的方法,就只能靠打盗洞了,那么长的距离不知要几个月才能打通。权衡之后,我们还是决定按照上次的原路进入。由于已经进去过一次,会遇到什么情况我们很清楚,所以这次的装备准备得更充足更适宜于云顶天宫的特点。   我让同来的人整理一下背包,今日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发。    ☆、第 2 章   仅仅是十年的时间,我们的装备比当初进云顶天宫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胖子因为一直呆在巴乃,可以称得上几乎与世隔绝,所以许多设备他都没有见过,新奇地拿这个看看又拿那个试试顺不顺手。   “这枪有点轻啊,劲够吗?”胖子端着一支枪四处瞄准。   “散弹的,一枪二十发,打鸟应该很合适,尤其是密集的鸟群。”我指的当然是那种人面鸟。   “那不是很费子弹?”   我拉开拉链,将身上缠满的子弹夹展示给他看。   胖子一看乐了:“得!万一散弹枪还是打不急,最后的关头还能当人体炸弹使。”   我笑了笑,对此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云顶天宫我研究了这么些年,许多装备都是为它定制的,如果说会出问题的话,那也是出在不会开青铜门这一点上,而不是将自己喂鸟。除了枪之外,其他火力也很充足,要是全用的话,人面鸟彻底灭绝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本着保护稀有动物的原则,逼退它们就够了,我们只求自保。      算起来,现在距离跟闷油瓶约好的十年之期还有两个月,提早上山是为了给打开青铜门多预留些时间。上次去云顶天宫的时候只是在黑暗中看见个大概的轮廓,我曾猜测过两种可能性,一是青铜门的开启是机关操控的,说不定在门的某个位置有个鬼玺大小的洞,把鬼玺放进去后引发机关,从而开启青铜门;二是用鬼玺招阴兵,像第一次闷油瓶那样进去。如果是第一种要好办些,第二种就麻烦了,鬼知道要怎么招阴兵,闷油瓶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告诉过我方法。况且如果闷油瓶真的希望我十年后来接替他的话,是一定会告诉我的,由此看来,第二种可能性不大。   所以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就是个青铜门吗?跟一般的门比起来虽说大了些,可到底是青铜的,实在不行就在门上凿个洞钻进去。   我把我的想法跟胖子说了一遍,他也很赞成,说实在不行就在门上炸个洞,他就不相信这门会结实到炸药都打不穿。      一路上没什么悬念,无非是把上次的场景重新经历一遍而已,包括蚰蜒,包括人面鸟。有了心理准备,装备也比上次强很多,因此我们一人未损就到了青铜门外,只是有两人轻伤而已。   越接近青铜门,我跟胖子的表情越凝重,到最后,他想说两句玩笑话调节一下气氛都说不出来了。   “小三爷,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啊?我看这一路上也没想象得那么危险,我们会不会有点过分小心了?这些装备倒十次斗都够了。”从前跟我有过共同下斗经验的孙大胡子问我。   我摇头。   孙大胡子一脸惊讶:“啊?不是说您来过一次吗?王盟告诉我上次你们来的时候背包太小,东西拿不走,所以打算这次再背一趟的……”孙大胡子话未说完,看见我的表情知道自己被骗了,于是没说下去。既然已经来了,他不可能中途退出。况且就算是里面一件明器都没有,事先答应的条件也是会分文不少给他的。      胖子碰了碰我,让我看下面。只见铁链上似乎有些新鲜的尸体,不知道从我们之后又有过多少人来过这里,而青铜门是否被再次打开过。面对人的时候,不知闷油瓶是否也像对血尸那样下得了狠手……   想到距离闷油瓶已经很近了,我不由得加快了下行的速度。经过了十年的锻炼,我的体力比从前好了许多,爬铁链并没有费多大劲,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落地。   我们几乎同时举灯,并且打开强光,一起对准了青铜门。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胖子问我。   我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先检查一遍门上有没有鬼玺大小的洞。”   我们几人很默契地从背包里掏出了攀岩装备,均匀散开后每人大约负责两三米的宽度,一直要检查到青铜门的最顶上。一般说来,如果这门真的打算由“人”来开,那么机关不会设置在那么高的位置,可是为了保险,也为了不留遗憾,我们必须全方位搜索。      第一遍攀上青铜门的时候,还算是轻松,粗气都没有喘。每上升一点距离,我们就要到处照,寻找可以放进鬼玺的地方。可惜青铜门上浮雕倒是不少,但没有一个看起来能跟鬼玺扯上一点边的东西。   返回地面我们交流了一下,其他人也没收获。   胖子小声对我说道:“我觉得不会是这么容易的开法。你想啊,如果说是鬼玺上的花纹能恰好放进青铜门的锁眼里引发机关,这么多年得有多少擅长开锁的能工巧匠来过这里啊?就没一个人可以根据洞的形状做出一个假鬼玺放进去?反正只是求吻合,随便找块石头雕一下就行。我觉得开青铜门不是这么简单的,不知道方法的都是白费力气。”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本来是想给自己点时间冷静思考一下,可直到最后掐灭了烟头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否定了第一种方法,于是转向众人,道:“我们再找一遍,这次互相换换位置。”   虽然胖子说是不赞同我这个方法,不过我的话一出,他第一个又回到了门边找了起来。      第二遍搜索的时候我感到体力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但是这样也有好处,我可以放慢了速度,检查得更仔细。   这一次得到的仍然是摇头和叹息,我终于把这个方法彻底否了。   我看向胖子,胖子的身子往后一缩:“别说还要检查第三遍。”   “会招阴兵吗?”   “什么?!”   “我是说……”我降低了语调,“那次我们不是看见他跟阴兵一起进去的吗?或许招出阴兵,门就会自动打开了。到时候我们也学他的样子混进去……”   我话音未落,胖子已经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说小天真同志,你也不烧啊?你啥时候听说我当过道士的?”   “先别这么早放弃嘛,你跟我一起研究研究。”说完,我招呼其他人先休息,然后跟胖子走远了一点距离,从背包里拿出鬼玺,递到胖子手中。   胖子将手电开启各种强度的光照在鬼玺上,360度反复端详。“你说这个……不是咱们上次看到的那个?”   “不是。”   “我看是一样的。”   “这个你得信我,这些东西我还不至于看走眼,它们有一种说不出的细微差别。”   “哦……”胖子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这东西做起来挺麻烦吧?”   “嗯。”我点了点头,“哪怕是当时最顶尖的能工巧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出来的。”   “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要做两个呢?又不是真的钥匙,还得多配两副备用的……”   我猛地抓住胖子的肩膀,指尖深深掐进了他的肉里:“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 3 章   胖子若无其事地答道:“我说得没错啊?不管是谁建了一个保密的地方都希望除了自己以外没人能去对吧?如果多一把钥匙,万一被人偷了去,那么不就增大了泄漏秘密的危险吗?”   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坐在了地上。是的,这枚鬼玺有问题,它的问题就在于让人看不出问题,它跟闷油瓶手中的那枚太像了,像到连我都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件东西呢?答案只有一个,高仿,也就是说我的手中拿的是无法检测出来的赝品。原来,闷油瓶压根没想让我进这个青铜门替他……   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关于青铜门的事,做梦都想打开青铜门见到闷油瓶,或是换他出来,或是带他一起离开,可如今……居然告诉我鬼玺是假的?!!!   我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头上,手上瞬间就渗出了血。手很疼,不过这疼痛稍微压制了我内心的沮丧和悲愤。      大概是看见我几近崩溃,胖子忙道:“我也只是猜测,也说不定就是有人这么个性,喜欢配钥匙呢?”   我没有回答,推开胖子走到一边,此时只想一个人静静。   我一支接一支地抽起烟来,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我眼前的地上已满是烟头我才回过神来,朝胖子走去。   胖子迎上来,问我:“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叹了口气,道:“应该不是用鬼玺招阴兵这个方法,不然他也会告诉我方法的。”   “对对,说不定我们其实本来什么都不必做,等到满十年的那天门自动就打开了。”   我苦笑了一下,知道胖子在安慰我。   “要么叫他们下山再背些物资上来,我们就耗在门口不走了?我刚才看了一下,所有人背的食物够咱俩吃一个月的,如果让他们再下山背一趟,应该够坚持到那时候。”   我摇头:“不,我等不及了,我一定要打开门。”   “可是你也说鬼玺是假的了,我们还能怎么开?”   “这不是你的强项吗?门打不开我们就炸门。我想过了,只要门上的洞别炸得太大,就算里面有万奴王什么的也出不来,只要够我钻进去的大小就够了。”   “真要炸啊?”胖子抚摸着青铜门上的花纹,似乎有些不舍,不过最后一咬牙还是点头答应了,“行,就这么办。”      由于我们带着一个爆破高手,所以炸药很快就调制好了,固定在青铜门左边靠近门轴的位置。   他让我们撤开一段距离,然后点燃了引线。   虽然只是小番外的爆破,可是在这寂静空荡的山谷里还是显得格外响,地随之强烈震动,上面还有些石块落下,还好我们藏在山体的缝隙里,没有被砸到。   刚一爆破完我就迫不及待第一个冲上去看。然而让我失望的是,青铜门只是有些凹陷,连一个针尖大的洞都没炸出来。   胖子连连摇头:“不可能啊,刚才那些炸药的量恐怕一米厚的墙都能炸穿,这青铜门怎么这么结实?”   我转头对负责爆破的罗六道:“再加大点量试一次,这次不管了,炸出再大的洞也在所不惜。”   不料罗六却猛地摇头:“不行啊,小三爷。按照刚才的爆破效果来看,要想炸出个洞来,至少得十倍的火药量,可是如果用那么大的量,恐怕上面的石头会大量落下,不仅是我们,就连青铜门都会被埋死。”   我倒是不怕被砸死,可如果青铜门被埋了,那就更加没有打开的希望了。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胖子忽然说:“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对着门大喊是没用的!如果他听见了会出来,那么刚才炸门的声音不比你的嗓子响多了吗?”   胖子抓着我的胳膊,说:“不是这个方法,你听我说啊。”      “那就快说!”我自己都感觉得到语气中的不耐烦,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面前的不是我的某个废柴手下,而是跟我多次共患难的胖子啊!或许此时我实在是心烦意乱,无暇顾及这些,又或者是我从心里压根不相信胖子能给出什么有用的意见,于是只觉得他现在是在给我添乱。   要是换做十年前,胖子一定会开口就骂我,不过这次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语气神态一样,只是平静地把他的想法说给我听。   等胖子说完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简单我却想不出的方法。胖子原话是这样说的:“别把这想象成个有青铜门关着的房间,就当成是个墓室,我们通常怎么进去?”   “炸呀……刚才不是试过了么?”我仍然是茫然的。   胖子继续启发我:“难道次次下斗都得用炸的吗?那岂不是一下斗就跟过年似的?”   我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呀!挖盗洞才是最常用的办法呀!   胖子见我想明白了,于是继续说道:“我刚才想了一下,就从门轴旁边的石头挖进去,一两米深的时候右拐,就打进门里去了。虽然看起来有点像在正门旁边掏出个狗洞……”   胖子形容的没错,就青铜门的高度来说,我们在旁边挖多大的洞都像个狗洞。      我嘟囔了一句“不早说!”,随即便命人在背包里把能够用来凿石头的工具都掏了出来。   我们先是想用钢钉在石头上凿些缝,凿了几下发现石头的硬度很大,不过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的。凿一会儿石头,虎口就会震得发麻,于是换人休息。我们就这样连续工作了七八个小时,倒是凿出一个半米深的坑。   其实如果沿着青铜门的边缘往里凿会省些事,但是害怕破坏了青铜门的承重,所以隔了大概两米的距离挖的。即便是这样,我估计了一下,不超过五日也能打出一个通向青铜门内的盗洞来。   我不知道从前来过这里的那一批一批的人是否都像我一样想得过于复杂了,如此简单的方法却没想到,但是从周边石头的完整性来看,的确没人试过打盗洞。   “休息吧。”胖子按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能通宵打洞,哪怕早一分钟看见小哥都行,可是你要知道人的精力有限,今天用过劲,小心扭伤了筋骨,反倒影响进程。”   我明白胖子说得没错,只好极不情愿地放下了工具。    ☆、第 4 章   我们就这样打了四天的洞,除了睡觉时间,叮叮咣咣的声音就没断过。每当多打进去一点,我的心也就收紧了一点,这其中有快要见到闷油瓶的兴奋,但更多的是对将要看到景象的担心。如果看到的是闷油瓶的尸骨,我该怎么办?我实在不愿意去这么想,可这个想法却总是在我脑海中环绕,挥之不去。越往里,这个想法也就越强烈。闷油瓶真的还好好地坐在里面吗?为什么我们凿了这么多天的洞,里面却一点回音都没有?这么多年他靠什么维生?就那么一身衣服,早就破破烂烂了吧?……   可我也知道,不论我多么害怕,终究还是要进去面对的,不然一辈子都不会甘心。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加大了力气。   胖子里外比量了一下,对我说:“快了,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了。你歇会儿,换我吧。”说着便接过了我手中的工具。   等待中我就只是抽烟,这比凿石头还要难熬。我坐不住,于是几乎是抽一根烟就跑进去看看进度。   当我抽完第六根烟得时候,我发觉洞里忽然没了声音。连忙跑了进去,同时大声问里面的人:“怎么样?是不是凿穿了?!”      胖子先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才犹豫着说:“可以说凿穿了,也可以说没有。”   我不想跟他打哑谜,挤了过去。   几个人头顶的矿灯照亮了眼前的一切,只见石头的确是凿穿了,可是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面光滑的青铜壁,因为不知处于石头中几千年,并没有遭到多少腐蚀,比外面的青铜门光泽好许多。   胖子有些尴尬地一笑:“我知道为什么前人不用这个方法进去了。”   “所以……我们不过是又做了几天的无用功。”我淡淡地说。   “唉!大不了我亲自下山,把发电机和电钻搬上来,一定能穿的,多费几个钻头罢了。一直以为只有门是青铜的,原来根本就是个纯青铜的盒子嵌在山里嘛……”   胖子话音未落,忽然整个山都有些颤动,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洞外我们留守的两人的叫声,于是大家一起涌了出去,同时手也都摸向了身上所藏武器的位置。   两人站在洞口不远处,手一起颤抖着指向青铜门。   我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青铜门竟然打开了一条缝,而缝的前面站着一个黑乎乎的怪物。      那个怪物就那样定定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胖子忽然从后面一推我,急道:“快进去啊!没看见门开了吗?!”说着又回头对我们的人低声命令道:“你们几个掩护,我们只要进了那门,你们只管跑就是,不强求等我们出来。”   本来我是不打算让胖子冒险跟我进去的,不过一来知道劝不动他,二来估摸着我自己也过不去怪物那一关,所以只有默许了。   怪物依旧纹丝不动,就像一尊石像一样。   我不敢多等,怕青铜门随时会关上,立即向门缝冲去。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不过是两三秒的功夫,我已经跑到怪物面前。我压制着内心的恐惧,就当它是个石像,闪身就想从它旁边挤进门去。   可就在这时,怪物忽然抬起双臂,一手一个,掐住了我和胖子的脖子。   那怪物力气很大,我顿时眼冒金星。   我艰难地想要抬起手臂,不管它是什么先来两枪再说。可就在这时,我听见胖子从喉头挤出几个字:“小哥,是我们……”   顿时,那怪物的手劲卸去了大半,可还是捏着我们不放。   我这才发现,长而凌乱的头发胡子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是闷油瓶是谁?      胖子果然眼神好,比我先认出了闷油瓶。我不由得苦笑,这十年来我设想过千百种再次重逢的场面,却没有一个是这样的。   胖子干咳了两声,问道:“小哥你不认识我了?不认识我没关系啊,可你总不会连天真都忘了吧?”   我用力咬着嘴唇,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舌尖已有丝丝血腥味。我睁大眼睛看着闷油瓶,不敢眨眼,就仿佛眨眼的瞬间他便会再次消失一般。   闷油瓶看看胖子又看看我,许久才开口:“你们是谁?”   胖子几近崩溃:“我说小哥,你不会又失忆了吧?!”   我仍未出声,内心的激动远远大过了失望。只要闷油瓶还好好地活在我眼前,记不记得我真的没那么重要。大不了再帮他找回记忆就是,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好像见过你们。”闷油瓶犹豫着说。   就在这时,青铜门再次关上了。      胖子急道:“天真无邪同志!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盼了十年不就是盼着再见到小哥的一天吗?怎么见了面反而不说话了?”   我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胖子也不等我缓过神了,向闷油瓶解释起来:“小哥,你先把我们放下再说吧,你这么掐着我的脖子,我觉得有点大脑缺氧啊!唉,算了,我就这么说吧。小哥,你还记得你十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跟他说让他十年后来找你吗?还给了他个鬼玺?”   似乎“鬼玺”二字起到了点作用,闷油瓶的眉头略微舒展。   “鬼玺,在哪?”   胖子的眼睛连忙看向我背包的方向。   闷油瓶想了一下,缓缓放开了捏着我的手,对我淡淡地说道:“你去拿来。”   其实此时我极其不想离开,哪怕只是十几米的距离,可我担心若是我不去,闷油瓶会把胖子的头扭下来,只好按他说的去拿鬼玺。走两步便要回头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我真怕这只是个梦,某个走路的瞬间便醒了。   自从知道鬼玺是假的,我便没有保管得那么小心了,只是随意塞在包里。   拿到鬼玺我便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再次跑到闷油瓶面前,将鬼玺递给他。   闷油瓶拿着鬼玺反复看了几遍,然后说道:“是假的。”与此同时,似乎掐着胖子的那只手又用上了力,因为我听到胖子一声闷哼,脸都憋红了。    ☆、第 5 章   我知道此时怎么跟闷油瓶解释都没用了,索性一把揪住他早已不能称之为衣服的衣服,朝他大声吼道:“这东西为什么是假的我还想问你呢!被你骗了这么多年!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来我每天想的就是用这个‘假鬼玺’打开青铜门进去找你出来?!当我知道它是假的的时候,我连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你呢???对我一句解释都没有,失忆不认识我们也就罢了!你居然……居然还想掐死胖子!我……我……”我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我说话的时候,闷油瓶只是淡淡地看着我,没想到等我说完居然放开了胖子。胖子一阵剧烈的咳嗽,脸涨得更红了,不过好在没有造成窒息。   胖子过来拉我,我一甩手放开了闷油瓶,但是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他。   闷油瓶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暂且相信你。”   我的几个伙计大概看见我们这边没事了,于是纷纷凑了过来,用一种奇怪地眼神打量着闷油瓶。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此时的闷油瓶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个野人,头发长得很长了不说,还乱蓬蓬的,衣服也已经一条一条,不知是被怪物抓破的还是长时间磨损的结果。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不禁一阵酸涩。为了守着所谓的终极,值得吗?      曾经我对青铜门内的情形充满了好奇,也为了寻求所谓的答案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是如今青铜门就在我眼前,能够打开青铜门的闷油瓶也在身边,我却全然没有了进去的欲望,此时的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闷油瓶回家。什么秘密?什么家族责任?与我们何干?!老一辈一厢情愿订下的规矩,我们后辈就必须无条件遵从吗?我们为什么不能有我们自己的人生?   我跟闷油瓶对视了很久,终于我垂下眼,疲倦地说了声:“走吧,我们回家。”   “家……”闷油瓶的口中很不确定地吐出这个字,不太清晰,可我听见了。   “对,回家吧。”我拉着闷油瓶就往我们堆积装备的地方走,“先换件衣服,吃饱了饭我们就离开。”   闷油瓶任由我拉着走出了几步,胖子却还在青铜门的门口,有些不舍的样子,于是闷油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   我害怕闷油瓶改变主意,于是连忙催促胖子:“还愣什么啊?快走!”我想大概闷油瓶对我们还是存有疑虑的,胖子如果表现出想要进去的样子,他难免会怀疑我们动机不纯,如果再次不信任就很难挽回了。      胖子几步追上了我们,没再打青铜门的主意。   我从包里翻出一身新衣服给闷油瓶,我曾经猜测过十年之后他的衣服多半已经破烂不堪,于是特意照他的体型从内到外买了套衣服带来。我也曾想过,万一找不到他,就在青铜门外挖个坑把衣服埋了,给他立个衣冠冢……   趁着闷油瓶换衣服的机会,我小声对胖子说:“这青铜门后面又不是个陵墓,多半没什么明器,你就别打主意了。”   胖子连忙否认:“我不是想摸两件明器带回去,要摸的话我去上面的墓室里摸不就得了吗?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秘密需要人一代一代守下去。如果把这山整个炸榻了,是不是就不用守了?”   我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我都已经放弃寻求答案了,难道你还没放下吗?”   “好奇心人皆有之嘛。”   说到这里,闷油瓶已经回来了。换上新衣服果然精神了许多,除了头发以外。我打算一下山先带着他直奔理发店。   为了抑制住再次见到他的激动,我赶紧转移注意力,于是把装着罐头的包都堆在闷油瓶面前,问他:“想吃点什么?这些年没怎么吃过正常的东西吧?”      闷油瓶微微点头,只说了几个字:“只要不是蘑菇……”   我忍不住笑了,恐怕这些年他是吃蘑菇吃伤了。   反正快要下山,也不必省着吃了,只需要留够路上吃的就行。我几乎把每种罐头都打开了一两罐放在他面前,并催促他吃。对未来我并不奢望太多,只要能每天看着他吃东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当然,我不是想要把他当成宠物养着的意思。我忍不住去想,或许他的再次失忆也是好事,如果能把看守青铜门的责任忘记就更好了,只是让他重新认识我们比较麻烦。我心里很矛盾,既希望他想起我们过去共同经历的那些事,毕竟共同出生入死建立起的友谊是无法比拟的;又害怕他因此再被青铜门束缚,这简直比坐牢还要痛苦千百倍。   闷油瓶没有吃太多,好像不太饿的样子。   我们也匆匆塞了几口,简单分配整理了一下背包便一起朝外走去。离开的时候走的还是那条地缝,这次又能走通了。我知道这是因为闷油瓶的缘故,却没有问他究竟是什么原因。   再次回到地面的时候,我们的眼睛好久才适应了外面强烈的光线。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才觉得没有硫磺味、没有腐尸味、没有各种奇怪的香味、霉味,只是单纯地呼吸,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小三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孙大胡子问我。   “当然是先回杭州,回去把钱给你们结了,这次的事就算真正完成了。”      这次事情意外地顺利,让我在回到杭州之后的好几天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我带着闷油瓶剪了头发之后,他便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如果不是一起照镜子的时候看见我自己脸上的变化,我一定会以为这十年的时间根本没过。其实很多人说我好像不会变老,还是刚出学校的样子,但我心里明白,我只不过是相对于多数人而言老得慢一点而已,跟闷油瓶的情况是不同的。   回杭州之后,闷油瓶便每天呆在我铺子的里屋看书,我则是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他,而王盟又是从外面不时好奇地探头看我们……   胖子说他不打算再回巴乃了,也不想回北京,想看看这里有什么商机,经营点正经生意养老。   我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便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了,白天跟闷油瓶呆在铺子里,晚上便拉着胖子出去喝几杯,胡扯乱侃到小店打烊,直到有一天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吃力地抱着一个长盒子到我的店里,问王盟收不收东西。   王盟看后有些拿不准,于是进里屋找我。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我猛地起身,闷油瓶投来的余光看见了它也是一惊。我来不及解读闷油瓶透着错愕、疑惑等情绪的复杂表情,几乎是冲了出去,捏着那孩子的肩膀急切地问道:“这黑金古刀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别想骗我一个字!”       ☆、第 6 章   大概是我的样子有些狰狞,那孩子身子微微颤抖,并且想往后缩,可身后就是王盟,完全没有后退的余地。   “快说!”我再次催促。   那孩子这才开口:“是……是外面一个大爷让我帮他拿进来卖的,说卖完的钱给我一千,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刚开始说的时候,闷油瓶便很警觉地闪身到大门旁,四下张望,然后朝我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外面并没有那孩子所形容的老大爷,在午后这个人们昏昏欲睡的时间,又是我的铺子如此偏僻的位置,是极少有人经过的。并且那人既然找个孩子送东西进来卖,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看见。   我的铺子并不大,虽然过去了十年,我也一直维持着三叔的生意,可是自己的铺子规模却并没有扩大多少。黑金古刀是好东西,放在哪个店都是抢手货,未必非要送到我这里,并且还是在闷油瓶下山之后。难道会是巧合?我敢拿脑袋担保,那人的目的是要让闷油瓶看见黑金古刀,可是更深一层的目的我便猜不出了。   “他说没说要卖多少?”   那孩子见我语气缓和了些,于是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他说您是懂行的人,看见之后会给个合适价格的。”      我心里暗骂那家伙狡猾,不仅让闷油瓶看见了黑金古刀,还想从我这里赚一笔,显然他认定了我是会买下来的,并且如果我不付个好价钱就变成外行了。我心里一横,倒不是我舍不得花钱,只不过我凭什么让他如愿以偿?我小三爷的名声不是一朝形成的,也不怕你一下子给我毁了!   打定了注意,我笑了一下,说:“本来嘛……这破铜烂铁的也就能按三千收。不过考虑在他还要分你一千的份儿上,而我最近恰好又不是那么缺钱,就给你五千吧。”   那孩子显然不知道黑金古刀的价值,听说能卖五千,眼都直了。   我使眼色让王盟拿钱给他,然后跟闷油瓶一起进里屋了。我猜想,那个不露面的老家伙要是知道这把刀只买了五千,恐怕撞墙的心都有了吧?   我仔细观察着黑金古刀,不可能是赝品,所以一定是有人去把刀又找回来了。丢一样东西容易,想找回来往往很难,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那人非得送回来呢?   我看向闷油瓶,只见他微微蹙眉。   我问他:“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闷油瓶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看到这把刀,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总不能说是怕他再卷入这些事情当中,只好含糊地回答道:“因为……我没想到丢了十多年的东西还能找回来。”   “它原本是属于你吗?”   我不想骗他:“不,这把刀是你的。”   “哦……”闷油瓶应了一声便转脸看着窗外发呆了。   我心跳得很厉害,生怕闷油瓶想起了些东西却又没完全想起,于是再度对我产生不信任感。按理说闷油瓶这种因为遗传病造成的失忆是无法恢复的,不过终究是大脑中的问题,到底有没有找回记忆的可能,谁又说得准呢?   从这天起,我便时常能从闷油瓶的眼中看出他有心事,可是却从未对我说起过。我始终坚信,那个送刀回来的老大爷不会只是在学雷锋,而且我只给了他五千块,他居然一点回应都没有,就那样接受了这个价格。   没事的时候我便把黑金古刀拿出来看,也包括外面的盒子,一点一点地去摸,看看里面有没有夹层,有时甚至想把盒子拆开来看。   我也曾背着闷油瓶问胖子的意见,可惜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居然问我会不会裘德考复活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在闷油瓶看着窗外发呆了一个多小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许久才开口说道:“我想问……能不能把这把刀借给我?”   我心里不由得苦笑,但脸上还是露出很正常的微笑:“这把刀本来就是你的,谈不上借。”   “毕竟是我弄丢,你又买回来的,现在是你的。本来我想再从你手中买下来,可是……我一时没想到从哪里弄到足够的钱。”   “你跟我之间真的没必要这么客气。”我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语调中的酸楚,“我的就是你的,不仅仅是黑金古刀。”   听我这么说,闷油瓶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欣喜,但是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不知道是他有意抑制住了,还是本来他的情绪就是如此短暂。   闷油瓶拿起我眼前的黑金古刀,摆弄了两下。我看得出来,虽然他十多年没碰这把刀了,却还是如当年一般顺手。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只是想试一下,绝不会这样正式地跟我说“借”,他一定是想拿着这把刀去做某一件事。想到这里,我脱口而出:“不管你去那里,都要带上我,这是给你刀的条件,也是唯一条件。”我必须时刻跟着他,不能再让他从我眼前消失了,虽然我也知道,倘若他真的想消失的话,不管我怎么说也是徒劳。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十年前的你也是这样任性吗?”   不知为何,听他问起从前的事,我忽然很想哭。下山以来他几乎没有问过我什么问题,更别说是我们当年共同的经历了,我本以为他对失去的记忆毫不在意的……   我含着泪点了点头:“如果你把这称之为任性的话。”   “好吧。”闷油瓶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我正准备把这些年我锻炼的成果、积累的经验、对他所能起到的作用长篇大论地说给他听呢,他却直接答应了我,让我一下愣住了,张着嘴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闷油瓶顿了顿,又说:“不过你的安全我不负责。”   “谁要你负责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事自己能担当。”我嘴硬地说道。不是说我对那些诡异的地方完全没有恐惧感了,只不过我了解闷油瓶,哪怕他失忆了,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会不管的。换句话说,只要是闷油瓶能出入的地方,他就可以把我安全带出来。如果连他都没办法出来了,那么估计进去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能跟他死在一起也算是这辈子没留什么遗憾。   我不禁有些自责,我早该知道闷油瓶离开青铜门是有事要出来办,绝不可能仅仅因为我们在外面砸墙。   “这次是要去哪里?我好提前买票、准备装备。”我问他。    ☆、第 7 章   “往西。”闷油瓶只是简单说了这样两个字。   “往西?”我不是很明白,可以说相对于我们现在的位置,中国绝大多数的地区都在我们西边。   我看得出闷油瓶很不想张口,可还是耐着性子给我解释道:“去天山。”   我更加不理解了,干嘛去天山呢?难不成那里还有个云顶天宫,还有个复制版的青铜门?那么这个世界上未免青铜门太多了点,单单靠我们老九门的后代也看守不过来啊。可不论闷油瓶为什么去天山,只要他开口了,我就不能提出任何异议,不然他闷声不响自己走了那就糟了。   既然是去天山,那么登山装备是必不可少的,并且我们刚从长白山回来不久,带回来的许多装备都还能用,替我省了不小的一笔钱。   “人数呢?要不要我带几个帮手?”我问。   闷油瓶沉默了,居然没有立刻摇头。难道他真的需要帮手吗?是什么样的地方连“张起灵”都觉得一个人无法到达的?难怪之前他没有拒绝我的加入……   我正思索着呢,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居然是许久未曾联系的解语花。看见小花的照片在手机屏幕上闪动时,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喂?”我接通了电话。   “听说你把他找回来了?怎么从北京过的时候也不先带来给我看看?毕竟我也是好多年没看见他了不是?”没想到小花张口说的竟是这个。      “我们是坐飞机回来的,没路过北京好吧?”对于小花不适时的捣乱我很是无语,“而且凭什么我带他去见你?你想看他不会自己来我店里啊?”   小花呵呵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打算明天就飞去找你们。”   “喂!你别来!”我脱口而出。虽然我跟闷油瓶不是明天马上就要启程去天山,可他这时候来毕竟不是时候。但是转念一想,闷油瓶不是需要帮手吗?以小花的身手再合适不过了,问题在于我是不是要拉这个老朋友下水,而他又是否会放弃现在平静幸福的生活去帮我们。于是我解释道:“不是不欢迎你来,只不过我们还有事,很快就要走了。”我没告诉小花是什么事,是想试探他一下,如果他追问我再告诉他,顺便问他要不要加入;倘若他毫无兴趣,转而说其他话题去了,那么我也就不为这件事叨扰他了。   “去哪儿?要是下斗就带着我,好久没去早就手痒了。”   听小花这么说,我心中一喜。其实到底去天山做什么,我完全没底,谁说闷油瓶去的地方就一定是古墓呢?“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么你直接问他?”我自己不方便一直追问,但是如果小花去问就没这个顾虑了。   我捂着手机话筒的位置,轻声问闷油瓶:“虽然我知道你一定记不得小花了,可是……还是跟他说几句话吧?”   闷油瓶什么都没说,直接从我手中接过了手机。      我听不见小花都说了些什么,只听见闷油瓶在很长时间的静默后,说了个“好”字。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闷油瓶,他却把手机交还给了我。   “喂!你搞的什么鬼?”我大声问小花。没想到过去了十年,情形却丝毫没变,有什么事情还总是瞒着我。   小花仍是笑着说:“总之这次找人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只要负责装备就好。”   又是让我负责装备!难道我脸上写着“后勤”两个字吗?!但是想想小花愿意加入终归是件好事,我也就暂且不计较那么多了,不管有什么帐等回来以后再算。   告诉了小花,自然不能不告诉胖子。我才刚一开口,胖子便果断要求加入。   曾经无数次我后悔过,后悔张家古楼那次不该把金盆洗手的潘子再卷进来,潘子的结局可以说是我一手造成的。   然而再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我还是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把能找到的朋友都卷入了。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什么闪失都会让我内疚终身,只是如果我不找他们帮助闷油瓶的话,或许我连内疚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倘若闷油瓶在天山有什么闪失,我一定不会独活。      为了确保此行能够安全归来,我嘱咐王盟不要图便宜,所有的装备都买最好的。大概过了五天,我要的东西便全部备齐了,通过陆路往西部运送。期间,王盟曾多次要求加入我们的队伍,并抓住每一个机会向我展示他的肌肉,但我始终觉得,既然这么多年来都没让他涉险,没必要最后一次反倒把他扯进来,不知为什么,我潜意识里总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下斗。   小花说为了避免太过显眼,我们各走各的,所有人员都在乌鲁木齐碰面。   我并不希望再下斗冒险,可是回想起我们当年一同出生入死的经历,便热血沸腾,也就不那么担心害怕了。   我们坐的是凌晨的飞机,一路上胖子跟我说说笑笑的,闷油瓶则一直撑着头看我们,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气氛就像是要去旅游一样。整架飞机上不超过十个人,其他人都在睡觉,能听到的除了飞机的轰鸣便全是我们的声音。   到达乌鲁木齐机场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打开手机,有一条小花的短信,告诉我们他找了车在外面等着。   走出机场,果然看见一辆吉普,司机正开着车窗抽烟。   司机跟我确认了一□份,我们便上车了。   车奔入了一片漆黑之中,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停在了一栋大概八十年代末建造的小楼前。小楼只有两层,并且面积不大,有点像老式的别墅,可如今墙皮脱落,倘若只从外面看,很难确定是不是已经废弃了。   一个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打开了门,随即吉普车便开走了。   “花儿爷在楼上等着呢。”他对我们说道,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的脚踩在并不结实的木板楼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夜里听着有点渗人。   二楼有灯光,看来小花在等我们,并没有睡觉。   一上楼就是一间客厅,只有墙角的一盏落地台灯亮着,发出昏黄的光,。沙发上坐着三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小花、霍秀秀、黑眼镜。   看见他们,我吃了一惊,本来张嘴想要跟小花打招呼的,硬是没发出声音。   小花冲我一笑:“我找的人,你还满意吧?人贵在精而不在多。”   满意,当然满意!能找得到的还活着的好手基本都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我承认这个阵容不是我请得动的,况且我连黑眼镜叫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他来了。   小花变化不大,霍秀秀比以前成熟了许多,黑眼镜因为仍然带着黑眼镜,看不清楚变化。霍秀秀笑着朝我们招了招手,黑眼镜也扬起嘴角一笑,只有小花起身走了过来。   我刚想跟小花握手呢,他却径自抱住了闷油瓶,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道:“哥们儿,好久不见。”    ☆、第 8 章   闷油瓶只是“嗯”了一声。   我在旁边悻悻地说:“什么好久不见?对他来说应该是从未见过吧?呵呵,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他又失忆了。”   小花放开闷油瓶,一脸的无所谓:“这你就不懂了,他不记得我这个人,可是却记得我的身手,不信你问他?刚才这一抱他就想起我了。”   我根本不信小花的胡言乱语,所以也压根儿没打算向闷油瓶求证,可没想到闷油瓶却微微地点了点头。   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小花得意地解释道:“因为对于身手或者说感觉的记忆跟具体事物的记忆储存于大脑的不同位置,而他的大脑出问题的部分在后者。”   “你怎么知道的?”   “还记不记得小哥在北京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院?”   我点头:“记得啊,可是那时候你还不认识他吧?”   “我找人调出了他当年的CT……”   小花还未说完,胖子已经不耐烦了:“赶紧找个地方让我睡会儿,不能还没上路身体就已经处于疲惫状态了。你俩有什么话等爬山的时候有的是机会说。”说着,不等我反应就直接推着我走进了客厅。   小花点了点头,道:“对,大家都休息一会儿吧。反正你的装备不还没到吗?这两天我们养足了精神准备出发。装备达到之前我建议大家就呆在这里,如果想出去也不要超过三个人一起,以免引人怀疑。”      我们的房间早就有人收拾好了,这里虽比不得宾馆的条件,不过也还算是舒适。天快亮的时候,大家却各自回房睡觉了。   我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完全没有睡意,于是又爬了起来。有些话没说完总觉得不舒服,我也不管是不是打扰小花休息了,走到他的房门口就敲门。   我敲完不到三秒钟门就开了,小花衣衫整齐,没有躺过的痕迹。   “我就知道你要来,进来吧。”小花笑道。   此时闷油瓶不在,我说话没了顾忌:“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加入?你不是早就说洗手不干,打算一辈子做正经生意了吗?”   “凡事都有例外嘛,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小花顿了一下,随即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回答道,“小哥去的自然是百年不遇的好斗,错过了会悔恨终生的。”   “看样子你对这次要去的地方已经有所了解了吧?真的是去倒斗?这次是谁的墓?”   “怎么?你跟小哥在一起那么久,朝夕相处的,就没找到个机会问问他?”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不敢问,怕他怀疑我。”   “呵呵,所以你就跑我这里来打探口风?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心里有些不成形的猜测,连我自己都没头绪呢,就不说出来扰乱你的心神了。”   跟小花说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小花似乎就是有这个本事,总能在谈笑间把关键问题绕过去。      虽然没从小花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回房之后却能睡着了,并且一睡就是将近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门缝里飘进香浓的烤肉味,而我一整天未进食,早已饥肠辘辘,于是披上衣服直奔香气的来源。上山之前恐怕难得好好吃几顿饭了,所以每一餐都格外珍贵。   到了楼下的餐厅才发现我是最后一个下来的。   桌上已经摆满了吃的,除了在楼上就闻到的烤肉外,还有拉条子、大盘鸡、馕包肉,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只管往嘴里塞,美美吃了一顿。   我瞥见闷油瓶似乎也比平时多吃了一点,看来他也是有喜好的。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霍秀秀从包里拿出一大摞东西分发给我们,同时说道:“这是我弄来的军用地图,卫星高清拍摄,为了便于寻找地标,我特意用了最大的比例尺,一张纸印不下,就分成了这么多张。但是别担心,上面都有标号,到了一个地方,我们只需要把相邻的几张拼起来就行,我估计最西边靠近边境的部分大概用不着,不过也先备着了。”   我低头看了看我手中的那张,连一些沟壑、小溪都拍得很清楚,的确减少了许多麻烦,只不过雪线以上就不那么容易分辨了,因为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差不多。      大家各自看了一会儿手中的地图,胖子忽然问道:“小哥,这张图这么清楚,我们仔细看看会不会就能找到你要去的地方了?”   我立刻否定了他的猜测:“当初去云顶天宫的时候我们炸穿了冰层才进去的,外面有雪覆盖的话,再潜的入口都看不见。”   “也是……”   小花问道:“大概位置总有吧?不然盲目寻找几年都未必找得到。”   这时,闷油瓶终于开口了:“从察汗乌苏往南,雪山上有一条未被冰雪覆盖的黑龙。”   “黑龙?”我很疑惑。   小花对我说道:“想必是黑岩的山脊。”   对照胖子手中的地图,我们果然找到了一片这样的区域。龙身不长,可是龙爪却苍劲有力,极有气势,的确是墓葬的一个风水宝位,看来小花说的没错,我们要去的地方果然是某个古墓。   我们又研究了一会儿地图,确定了一下古墓的大体位置。   中间我接了个电话,知道装备后天就能到,放心了不少。      终于,胖子忍不住了:“小哥,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闷油瓶看着他未做任何表示。   胖子接着说道:“你说我们倒斗倒斗,也算倒了半辈子了,可是对墓主身份一无所知还是头一次,以前最差也能知道个大体年代什么的。你就不能稍微透露一点?”胖子说完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西王母的地盘我们去过了,那你知不知道还有个东王公?”   胖子“噗”了一声,一口茶差点没喷到闷油瓶脸上:“西王母东王公?你以为是小学生在对简单的对子呢?还每个字都取反义词,也对得太没水准了吧?”   小花打断胖子的话,对他说道:“你不知道就别瞎说,东王公又叫东华帝君,后来也有一些其他的称谓,甚至有人说他本名王玄甫,也有传言叫倪君明的……总之不管他叫什么,应该是存在过的,小哥没跟你开玩笑。”       ☆、第 9 章   跟胖子的关注点不同,在闷油瓶说完那句话时,我的第一反应却是: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们去过西王母那里?明明从云顶天宫到带他回杭州,再到乌鲁木齐的小楼,我对他未曾提过半句西王母的事……我不禁有些疑惑,莫非他真的想起了点什么?可他对我为什么还是有如此强烈的陌生感?   我的思绪被胖子打断了:“那这个东王公是什么人?莫不是西王母的男人?”   小花扑哧一声笑了:“这么说也不能算错,但他们没见过几次面,至少仅有的一点记载上是这样的。”   仅有的一点记载?也就是说小花把能找到的关于东王公的资料都看了?看来他之前所说的不成形的猜测并不是盲目的,至少包括了东王公这一项。在这些人中,我跟胖子应该是最没有思想准备的。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不能算错啊?”胖子有些受不了小花模棱两可的话了,“而且既然是东王公,不应该住在东边吗?怎么比西王母住得还要往西?”   小花被胖子逗得前仰后合,几乎说不出话了,虽然我不觉得胖子的问题有多么好笑。   霍秀秀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东华帝君自然是住在东边的,传说东王公生于海上,后来占据了蓬莱附近,居住在昆嵛山上。西王母是西部的霸主,两人一东一西,互相爱慕又互不服输,所以更多的还是神交,有没有夫妻之实我们就无从得知了,小花说的不能算错就是这个意思。至于为什么葬在天山上,我想他大概只是找块风水宝地而已。”      小花终于止住了笑,把他所了解的内容向我们讲述了一遍。原来西王母跟东王公都很强势,西王母不想嫁到东边,东王公更不可能入赘蛇沼鬼城,所以直到老两人也没走到一起。由于西王母追求长生,两人甚至越走越远。   东王公算是个比较超脱的人,虽然也留恋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可是他却相信死后会去一个更加美好的地方,不愿违背天意活着。于是最终东王公死了,而西王母……还活着?当初玉陨里那一瞥我并不确定,我认识的人中进过玉陨的只有陈文锦和闷油瓶,陈文锦失踪,闷油瓶失忆,里面的确切情形便无从得知了,不过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眼睛的。   “既然最终西王母跟东王公分道扬镳,我们为什么还要打扰东王公安寝呢?”我追问道。   小花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闷油瓶的方向,看起来他也不知道答案。闷油瓶完全无视了小花询问的眼神,竟然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   小花朝我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   我对他说道:“等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也是,现在瞎想就是徒增烦恼。”小花释然一笑。   又过了沉闷的两日,装备终于就位。      第三天的早上,我们便出发了。一共有三辆吉普,两辆坐人,一辆拉装备,万一半路上有一辆坏了,也不会觉得很挤。   依旧是我跟闷油瓶还有胖子一辆车,小花、黑眼镜、霍秀秀一辆。   来之前我没有做好功课,一听说新疆立刻想到的便是干旱,所以临出门前专门嘱咐小楼的驼背主人给我们多装点水。可是才上路不久我便发现我错了,天山北麓的植被非常丰富,走不远就能看见一条小溪,水相当清澈,当地的司机告诉我们这些水很干净,可以直接饮用,比我们带的水要甘甜可口得多。但是考虑到面子,我还是坚持喝我水壶里的水。   吉普车开了大半天便不能继续前行了,一方面坡度陡了起来,另一方面则是树木忽然变得很茂密,中间是绝对不能走车的。   我本以为自此要靠双腿了,可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几个牧民,一人牵着两匹马。小花笑着朝他们走去,我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安排好了。   小花告诉我们估计还可以省两三日的力气,前面的路未必能骑马,但至少不用自己背装备了。   小花付了马的钱之后就让那几个牧民离开了,我们没打算找向导。   因为此时是夏季,雪线相对比较高一些,也就好走一些。刚休息过两三天,大家看起来都是精力充沛的样子,霍秀秀换上了利索的登山服,让我一恍惚有种看见阿宁复活的感觉。   我们整理了一下装备,每人都是自己骑一匹马,再牵着一匹驮着装备的马。在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准备安营扎寨。这个空地是在几颗松树的环绕之中,天山上的松树长得很高大,跟往日在城市绿化带或者圣诞节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胖子跟小花去拾枯树枝生火,黑眼镜在空地周围搭建一些防野兽的简易设施,霍秀秀煮饭,而我跟闷油瓶则负责搭帐篷。   这次带的是一顶防水隔寒的大帐篷,六个人都住进去还是很宽敞。虽说霍秀秀是女孩,跟我们几个男人住在一起不太方便,可若是给她单独准备个小帐篷住外面,又不太放心她的安全。反正这是去倒斗,又不是露营,也就不拘泥于这些小节了。   山下还是炎炎夏日,走到现在的位置已经能感到丝丝凉意了,尤其是夜风一吹。不过山里的夜景很美,向上望去甚至能看见银河。   霍秀秀开了罐牛肉,把山里采的一些无毒的野蘑菇放在一起煮。当她放蘑菇的时候,我分明看见闷油瓶蹙了一下眉,不禁笑了出来。   我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霍秀秀跟前对她耳语了几句,让她辛苦点,帮闷油瓶单独准备点吃的,并简单说明了原因。   霍秀秀笑道:“是我疏忽了,本来是想给大家加点野味的。放心,我再弄点别的,一会儿就好。”   过了一会儿,胖子跟小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只野兔,吆喝着大家过来。小花将野兔剥皮洗净,里里外外刷了蜂蜜,便放在火上烤,很快诱人的香气就溢了出来。      霍秀秀在一旁提醒道:“小心招来野狼。”   小花满不在乎地说:“我们这群人,除了小三爷之外,还有怕狼的吗?”   我很不服气地反驳道:“谁说我怕狼了?你不要什么都想当然好不好?”嘴上这么说着,我心里想的却是,有闷油瓶在,来多少狼我都可以全身而退。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依赖他,可惜这么多年了却一直都改不掉。   这时,东西已经可以吃了,我们只顾着往嘴里塞,也就没再多说话了。在满天繁星下映着暖暖的篝火吃着山珍野味,身旁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友,还有什么是比这更惬意的生活吗?从前下斗的时候一路上都危险重重,真是没想到来天山的第一夜居然如此平静,让我甚至怀疑那个东华帝君是不是真的葬在山的深处。   吃过晚饭,我们早早地就钻进了帐篷休息,打算天一亮就继续出发。说是不怕野狼,可总还是要有人守夜的,注意奇怪的动静,也随时添柴保持篝火不要熄灭,我们分配了一下,第一夜由胖子和黑眼镜守夜。       ☆、第 10 章   入夜后,山上渐渐起风。由于前两天睡得很好,此时我毫无倦意,因此躺在帐篷里睁大了眼睛看黑漆漆的篷顶。   外面传来胖子把树枝丢进火堆里的声音,我转脸看了看身旁的闷油瓶,只见他闭着眼睛不知睡着了没有。他的脸跟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完全没有变化,人人都想长生,都羡慕青春永驻,可闷油瓶的不老对他来说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闷油瓶动了一下,我连忙转过脸去闭上眼睛。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胡思乱想,我把这些年的经历一遍一遍在大脑中播放,即使是半夜睡着以后,做梦梦到的也还是这些场景,所以早晨醒来后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过。   清晨新鲜的空气将我脑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我先是用力深呼吸了几次,接着连忙帮着收帐篷。   早饭吃得简单一点,每人吃了块压缩饼干,喝了几口鹿皮囊中的马奶,然后便继续向天山深处进发了。   一路上我们边走边聊,看来并不是只有我觉得这里看起来太平静了,没有任何凶险的感觉。猛兽每见到一只,看见的都是温顺的野兔,山里长的蘑菇也都是无毒的居多。小花让我们不要盲目乐观,说完用下巴指了指一言不发的闷油瓶。   每到一处比较有特点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对照一下地图。由于霍秀秀准备的地图是最新的,拍摄时间距现在还不到十天,所以很容易进行对照。在地图上确定了我们的位置后,闷油瓶便会指向一个方向,看来他以前也没来过这里。      就这样,我们又行进了两天,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眼见就要进入雪线了,小花停了下来,叫大家把马都拴在树上,我们开始背着装备徒步前进。   拴马的绳子很长,这样可以保证它们在我们离开的时间可以吃到比较大范围的草,不至于饿死。像这样的位置完全不必担心马会被偷走,因为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人活动的迹象。   装备精简之后依然很沉,每人都背了大概四五十公斤的样子。我们本想照顾霍秀秀,让她少背一点,她却执意要跟我们背一样的分量。她这个执拗倔强的样子,像极了霍仙姑。   在踏上积雪的时候,我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陪伴了我们三天的马。   虽然都是雪山,可天山跟长白山却有着不同的感觉,长白山雪厚,而天山往上走了一些之后便全是光溜溜的冰面了。   脚上穿着防滑鞋,踩在冰上还是有些站不稳,只好每走几步便用登山镐固定一□体。好在坡度并不算很大,攀爬起来有些麻烦,可却不至于消耗太大的体力。   我们在冰面上走了两小时后,胖子忽然拍了拍我,大声说道:“你看后面。”   我向来时的路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虽说已经走了两小时,可我们的速度很慢,应该没走出太远才是,最多也就一公里半,但是回头却看不到半点马的影子了,也看不到树木,上下都是一样光洁的冰面。在这种晴空万里的天气,视野不应该是这么短的。      见我和胖子停下来,其他人也都往后看。   小花忙道:“大家小心!我们大概是不知不觉触到机关了。”   闷油瓶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不,这里没机关,冰层不好控制,也没法设机关。况且这里距离目标应该还很远,如果从这儿就开始设机关,未免范围太大了点……”   我有点担心地问:“那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往下走的时候应该能发现是从哪一步开始变化的。”   小花摇头道:“我们刚才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小哥说得有道理,我想也许我们是看白色看得久了,眼睛疲劳吧;又或者是周围有什么让我们产生幻象的东西。可是你也看到了,至少目前为止我们是安全的,我相信只要一直向上爬,一定能找到下一个有标志的地方。”   胖子连连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让我下去重新爬一遍我可不干。”   见大家都这么说,闷油瓶道:“那我们就继续吧。”   我们继续向上爬去,越往上就越冷,脚冻得有点发木。我们的面前就好像是一条通往天堂的路,没有尽头。许多地方的冰光滑得像镜子一样,低头也能看见蓝天,如果不是登山镐砸下去造成的那些白色小坑,真的会让人恍惚以为在天上。我不由得怀疑,莫非这东华帝君真的是神仙不成?不然死后又怎么会睡在这样的人间仙境?      由于中午我们没舍得停下来吃饭,只是边爬便往嘴里塞两块饼干,所以傍晚的时候一个个都饿得心发慌。本来我们是想一鼓作气爬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休息,可是这一天以来,几乎经过的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坡度,总不能夜里也这么爬,只好停下来休息。   小花看向我,问道:“小三爷,说句话啊,我们是就在这冰上悬着睡一晚上还是连夜赶路?”   其实这些人里,除了霍秀秀,哪个都比我经验丰富,而霍秀秀起码身手比我强,由我来下令实在不合适。不过这次的事情算是我发起的,这也算是我的分内事。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大家休息吧,精力要留在后面。不过悬着睡觉睡不好是一方面,另外也可能会冻死。这样吧,我们在冰上凿个坑。爱斯基摩人不还住冰屋吗?睡在里面应该会暖和。”   胖子附和道:“我们一起凿,一小时应该能凿出来。还好不是长白山上,要是在那上面一凿,准得造成雪崩。说来也奇怪,这天山顶上怎么没雪呢?你要说这里常年不下雪,这些冰又是哪里来的?别告诉我又是人造的。”   “好像还真不是因为下雪,冬天这里也会下雪的,但据说夏天天山上的雪会融化成小溪流下去,我们来时见到的很多小溪都是这么形成的,可是这些冰却不会融化,或许几千年甚至几万年来一直如此。”霍秀秀对我们解释道。      说着,我们将一根绳子绑在腰上,另一端固定在冰里,便凿了起来。正如霍秀秀所说,或许这些冰的确冻了成千上万年,所以硬度比普通的冰要大,也却也不是那么难凿开的。   太阳终于下了山,我们不得不打开两只手电照明。好在几个人合力,不一会儿便凿出一个大坑,朝斜下方伸向山里。   “差不多了吧?”我问。   忽然,霍秀秀惊叫了一声:“啊!这是什么?”身子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我们迅速把她拉出来,两只手电都打到强光朝里面照去,只见黑漆漆的洞里露出一个小脑袋,而那个脑袋上赫然立着鸡冠形状的东西。   我低声惊呼:“难道这里有鸡冠蛇?不可能啊,蛇在这么冷的地方还不得常年冬眠?”   这时,闷油瓶却跳进了洞里。   “别进去,危险!”我伸手想拉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闷油瓶摆了摆手,竟然蹲了下去仔细观察,过了一会儿,对我们说道:“这只是一条青铜做的鸡冠蛇。”    ☆、第 11 章   听闷油瓶这么一说,我们都放松了警惕,纷纷跳下去看。到了近处才发现,果然是条青铜鸡冠蛇,虽然只露出一个脑袋。   我用工具将它身子周围的冰清理了一下,取出了整条蛇。这条鸡冠蛇的造型很逼真,大约一米长,是准备攻击的姿势。蛇身的花纹雕刻得很也精细,大概由于常年沉睡在冰层当中,没有受过多的腐蚀,因此能够清晰地看到原样。   胖子端详着这条蛇说道:“虽然这东西会勾起我一些不舒服的回忆,不过估计能卖个好价钱,毕竟保存这么完好的不容易。”   “你不嫌装备沉啊?还要再添上这么个金属的家伙?”我问胖子。   “能有多沉?就是登山累的时候也可以当拐杖用嘛。”胖子很不服气。   就在这时,小花用手电照着下方的冰层,说道:“恐怕我们装备都不要了也背不动。”   我们顺着他手电光束的方向看去,只见冰层下面不同远近的地方冻着无数条姿势神态各异的青铜蛇,远的已经不知道埋藏在多深的地方了。   我问:“这里难道是个鸡冠蛇殉葬坑?干嘛不用真蛇呢?”   霍秀秀在一旁笑道:“鸡冠蛇算是西王母养的,东华帝君那么爱西王母,又怎么会去西王母的地盘抓真鸡冠蛇殉葬呢?”   黑眼镜在身后补充道:“而且我认为这里不是殉葬坑,大概是顺水流到这里,然后被冻住的。”      我不禁咋舌,单单是这一个地方就有那么多青铜鸡冠蛇,那么真正的殉葬坑里得有多少啊?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也就是这东华帝君跟西王母一定是有关系的。   睡在这些蛇的上面,心理上是很不舒服的,可却也不能因为这一点不舒服便要再换个地方挖坑,既浪费时间,又浪费体力。   我们又花了点时间把坑底简单打磨一下,以睡在上面不咯身子为原则。这一夜不同于在树林里,冰面上的野兽应该是很罕见的,主要需要提防的是一些其它预料之外的诡异东西出现,尤其是今晚,谁知道这些青铜蛇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轮到我和小花守夜了,我在前,小花在后。   大家将睡袋在洞里铺开,洞顶用一块厚毡布盖严。毡布的边缘洒了点水,瞬间便跟周围的冰冻成一体了。   我不需要在外面守夜,只要蜷在睡袋里睁着眼睛就行了,然后时不时打开手电照一圈洞里的情形。   大家都躺下了,我无聊地在黑漆漆的洞里到处看,只有毡布的缝隙里透过的星星点点的月光,可这光实在太微不足道,甚至不够我看见任何一件东西的轮廓。   忽然,身旁的闷油瓶坐了起来,低声对我说:“我们换,后天你再守夜。”   我犹豫着问:“可昨天就是你守的,连续两晚身体会受不了吧?”   “我没关系。”闷油瓶只是简单说了这么几个字,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在冰面上攀爬了一天也的确是累了,刚一躺下我便昏昏沉沉地睡去。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掉进了蛇窝,周围盘着无数条鸡冠蛇,大大小小难以数清。我的身上也有几条,那湿湿滑滑的感觉是如此真切,就好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心跳越来越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让我猛地坐起,发现周围还是漆黑一片。   刚想喘两口气舒缓心中的紧张,却被捂住了嘴,这个感觉很熟悉,是闷油瓶。   “别动。”闷油瓶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的意识这才真正苏醒,分明感觉到睡袋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会这些青铜蛇活了吧?那刚才的就不是梦了。   我身子僵硬,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越是紧张,感觉就越明显。过了一会儿,闷油瓶不再捂我的嘴,可是另一只手却还抱紧了我,不让我乱动。   我看向上方,见毡布跟冰之间有个拳头大的洞,大概我身上的东西就是从那里进来的。并且窸窸窣窣只能听到一点声音,如果是青铜鸡冠蛇全都变成真的不会只是这么小的阵势。想到这一点,我略微放松,可还是免不了紧张。   逐渐,那个东西顺着睡袋向上爬来,已经到了我小腹的位置。我很想问闷油瓶是让我等什么,却又不敢出声。就在这时,我感觉到闷油瓶手臂出击带来的一丝风从我脸颊划过,紧接着咔嚓一声之后,那个东西便不动了。      闷油瓶打亮手电,我才发现我的身上躺着一只无头蛇,全身棕灰色的花纹,不算大,跟鸡冠蛇大小差不多,可明显不是一个品种。转头一看,原来蛇头掉在了睡袋边上,不用说,也是被闷油瓶弄掉的。   看见这条蛇,闷油瓶竟松了口气,把蛇头和蛇身一起从破洞处扔了出去。   天还没亮,但我绝不可能躺下再睡一觉了。   我轻声问闷油瓶:“这是什么蛇?虽然不是冬天,但是这么冷的地方它怎么能活动?”   “这是极北蝰,不怕冷的。”   “有毒吗?”从前我没有见过这种蛇。   “嗯,不过毒性不强,咬了顶多红肿一阵,上点药就不致命。”   我终于明白闷油瓶为什么松了口气,像这个级别的动物根本算不上我们倒斗的障碍。想想从前的经历,哪次遇到的东西不比这个凶险百倍?   闷油瓶继续说道:“它一进来就落到了你身上,我看不清是什么,隐约觉得是蛇,正准备收拾它,你恰巧坐了起来,差点惊到它。”   “哦……”我应了一声便沉默了。跟闷油瓶的这段对话终于让我又找到了一些当年的感觉,可同时对他恢复记忆的怀疑又增加了。      “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我问他。   “不知道。”   “可惜这一整天也没找到什么标记,不然还能跟地图对照一下。”   闷油瓶摇了摇头,说了句:“或许我们不在地图上……”   这时候小花凑了过来,不知他什么时候醒的:“什么叫不在地图上?难不成我们已经移居到了火星?”   闷油瓶道:“我也说不清,只是种感觉。”   小花呵呵一笑:“好了,我看你是困得出现幻觉了。换我守夜,你们快去睡吧。诶?话说今晚不是应该小三爷守夜的吗?”   我把换了守夜还有遇到极北蝰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小花惊讶地“咦”了一声,随即说道:“我居然没有听到,看来这些年没实践,警觉性差了许多啊。”最后又自嘲地笑了笑。   我倒觉得小花对自己太严格,有些小题大做了。那条极北蝰所发出的声音,即便是我醒着的时候也要仔细辨认才听得到,更别说小花是在睡眠状态中了。   我再次躺了下来,闷油瓶也睡下了。   看着黑暗中隐隐约约的青铜鸡冠蛇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我翻了个身。睁眼又能看见冰里的鸡冠蛇,于是再翻身,就这样反反复复到天亮。小花跟我开玩笑说早知这样还不如后半夜由我守着呢,反正我醒着也是醒着。    ☆、第 12 章   掀开毡布走出冰洞的时候,大家看见外面已经冻成冰块的极北蝰都吃了一惊。我们看向周围,依旧是光滑看不到尽头的冰面,除了我们昨夜挖出的洞以外,每个地方看不出一点区别。   我们一边吃早餐,一边拿出地图研究。   霍秀秀诧异地问:“从地图上来看,没有这么大片的光洁冰层啊?按理说我的地图比例尺够大了……我们昨天爬了多少距离?”   小花想了一下,答道:“少说有六公里。”   “六公里范围的冰层都看不到?”霍秀秀疑惑地拿出海拔仪。   看见霍秀秀失望又带着点沮丧的眼神,我忙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霍秀秀把海拔仪丢给我:“看你准备的破装备,这才第一次用就坏了。”   “不可能啊,我让人买的都是目前最先进的装备。这个海拔仪是德国产的,按理说质量不应该这么差,就算坏好歹也得用一段时间之后。”我反复检查海拔仪,看不出问题在哪里。既然能打得开,就说明电池是有电的,可上面的数字为什么会像坐电梯一样不断往上涨?我极有耐心地看着数字涨到它的最大值,接着又归零重新开始上涨,而我们明明是坐在原地不动的。   “看吧,我说你买的装备质量不好,你还不信。”霍秀秀撇着嘴说道,“要是说数字不够准确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个数都显示不出来。”   “反正我们要去的地方几乎是最高处了,知道海拔也没用。”我辩驳道,我不想花了钱买装备还不落好。忽然想起昨夜闷油瓶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心里隐隐不安,却没表露出来。      我们收拾了一下继续向上攀爬。就这样,每日除了晚上睡觉都是重复相同的动作,连续过了三日。   望着上方无尽的冰面,我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胖子问我。   “你说这冰面的坡度有多少?”   “不知道,我对数字的东西最没概念了。”   小花在一旁道:“不算太陡,不过四十度应该是有了。”   “那我们的速度呢?”我继续问。   “你是说这几天一共走了多远?”小花想了一下,答道,“准确数字答不出来,大约20到30公里之间吧。”   “就算是20公里,30度的坡度,我们的海拔也已经一万米了,还不算我们出发的地点本来就有两千多米的海拔。”   “一万二?”小花很不自在的笑了一声,“岂不是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   “而且你们有没有缺氧的不适?”我一步一步追问,心里早就乱作一团。   小花皱着眉头说:“没有,一切正常。”   胖子插嘴道:“如果那个什么东王公真的成仙了,说不定这真是一条通往仙界的路呢,等见到他老人家了我们也捞个小神仙做做。”胖子倒是一脸的轻松。   我白了他一眼:“你是想我们一起死吗?”      胖子叹了口气,道:“我这不是想调节一下气氛吗?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鬼打墙?大白天的不应该啊……”   我把昨晚闷油瓶说的那句话重复给胖子听。   胖子听完立刻对着走在前面的闷油瓶喊:“小哥!你把话说清楚点。”   闷油瓶回头看了看我们,放松腰间的绳子滑了下来。   “小哥,说句话啊。”胖子催促道。   闷油瓶想了一下,说:“大概我们已经在东王公的掌控之中了。”   “这是什么意思?”闷油瓶说话总是说半句留半句让我猜,于是我又问,“像孙悟空在如来佛的掌心一样怎么飞都飞不出去?”   闷油瓶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那你还带着我们一直往上爬?”我有点崩溃。   闷油瓶却面无表情地说:“之前是猜测,后来是验证。”   胖子拍了拍我,问:“什么意思来着?你再给我翻译一下。”   我对他说:“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们是进了一个无限延展的空间。也就是说我们要是进来之后不动,它也就那么大块地方,我们越是向上爬,这个地方也随之变大,永远走不到头。”   “我看小哥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小花说道,“大概我们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控制,产生幻象了吧。”      幻象之说我并不认同,我们都很清醒,感觉也都是真真切切的,一切都用幻象来解释,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可是我也知道,按我的延展空间理论仍是有问题的。   胖子又问:“那是我们踩机关了?结果在不知不觉间中招?”   闷油瓶摇头:“不会是机关。”   胖子摆了摆手,道:“咱们的目标不是走到那个东王公的墓吗?又不是来搞科研的,管它是什么原理呢?所以只要说有没有办法回到原先定好的路线上就行。”   “我想……大概东王公的目的跟如来佛祖一样,如来佛祖让孙悟空意识到他的微不足道,想必东王公也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不然这一路就不会这么安全度过了。”小花说道,“我们顺着冰一直下滑,应该可以回到来时的树林。”   这时,黑眼镜说话了:“那也未必,既然往上可以无限延伸,往下也是一样。或许这个东王公弄死我们的方法就是让我们弹尽粮绝之后饿死呢?这种不见血的死法最好不过了,免得玷污了他的墓。这种以升仙为目的的墓葬最忌讳污浊的东西了。”   听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各自说完见解,闷油瓶说道:“离开的办法应该还是有的,只是我们想得到想不到罢了。”   “你怎么知道一定有?”霍秀秀挑眉问。   “因为东王公本来就留了路给要来的人。”闷油瓶看了霍秀秀一眼,淡淡地说。      胖子大笑了起来:“原来这东王公跟我们摸金校尉的前辈有交情呢?知道我们要来还留了路,把自己生前的宝贝无私地奉献给来者,这是怎样一种无私的革命精神啊!看来他所设的关卡只是在考验我们是不是够格取走他的东西。”说完,胖子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用力地点了两下头。   “不。”闷油瓶断然否定了胖子的猜测,“这条路不是留给盗墓者的,是西王母。”   “难不成东王公还指望西王母那个老妖精每逢清明节来给他扫墓?我看西王母躲在玉陨里都不敢出来了吧?”   “玉陨……”闷油瓶轻声重复这两个字,是一种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的样子。   看来他的记忆的确没恢复,可却又好像记得一些事……我愈发迷惑了。       ☆、第 13 章   我忍不住问闷油瓶:“既然你记得西王母,为什么却记不得陨玉?”   闷油瓶向我投来茫然的眼神,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头对胖子说道:“东王公一直存有一种幻想,西王母有一天会看开,然后放弃长生来到天山跟他合葬。”   “所以他的路是留给那些送葬队伍的?”   闷油瓶缓缓点了点头。   胖子一边挠头一边说道:“既然这样,送葬队伍来的时候是可以通过的,我们却过不去。我们跟送葬队伍的区别是什么呢……对!区别就在于没有西王母的尸体,所以我们只要杀回塔木陀,把西王母带来就能过去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拍着胖子的肩膀道:“真的不必再调节气氛了……难不成西王母身上还散发着某种特殊的气味,一到了这里就能自动过关吗?”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西王母的送葬队伍的确跟我们有所不同……   “怎么说着说着话神游去了?”胖子胖乎乎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   我正色说道:“要说有什么特殊气味的话,恐怕就是蛇味了,鸡冠蛇味。”   胖子连连摇头:“我宁可不进去也不想回去抓鸡冠蛇。”   “你还记得那些青铜鸡冠蛇吗?”   “就是我想带你不让我带的那条呗?”   “一开始我们想当然认为那是殉葬坑里顺水冲下来的,没做过多考虑。我现在想,或许那些蛇便是通行证。”      胖子身手摸我的额头:“你是不是昨晚冻得发烧烧坏了脑袋?青铜鸡冠蛇跟鸡冠蛇是一个东西吗?就算有味那也是铜臭味!”   “我不是说一定要蛇味才可以,在这里也只有青铜蛇了,说不定跟进东王公墓有关联也未可知。反正现在我们也没想出别的办法,不妨一试。”   闷油瓶在一旁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回到第一天晚上住的那个洞里挖?”胖子问,“还能找回去那个地方吗?”   就在胖子说话的同时,黑眼镜已经开始凿冰了。   见我们都看着他,黑眼镜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说了句:“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我不知道他戴着那么黑的眼镜是怎么看到冰层下方东西的,明明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过黑眼镜看起来并不是个没谱的人,于是我们纷纷操起工具帮忙。   挖了两米多深之后,我们终于看见了青铜鸡冠蛇,在冰里隔不远就有一条,跟第一夜见到的一样。   小花诧异地问黑眼镜:“你怎么知道这底下有东西的?”毕竟冰不等同于空气,冰中的杂质对视线的阻隔很强。   黑眼镜扬起嘴角冲小花神秘地一笑。   小花瞪着黑眼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许对我卖关子。”   黑眼镜这才答道:“是闻到的。”      “闻到?”小花四处闻了闻,仍是不解。   黑眼镜笑道:“刚才胖子不是说了吗?青铜蛇的味道当然是铜味,我也是受他启发才想到下面有东西的。这一路上我都能闻到铜味,之前还以为自己嗅觉出问题了。”   我暗暗吃惊,之前只是知道黑眼镜有本事,却没想到他有这种独特的体质。铜味?呵呵,别说青铜蛇藏在冰下两米深了,就算是放在我身边半米以上我也闻不到啊。想到黑眼镜的特质,忽然冒出个想法,当年爷爷因为养了条嗅觉灵敏的狗而一举成名,如果我能养着黑眼镜的话……   忽然,霍秀秀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可却包含着明显的惊讶。   “怎么了?”我们一起回头。   霍秀秀指着洞旁的冰给我们看。   只见冰层靠近表面大约半米深的位置冻着两截蛇,准确说是蛇身跟蛇头,在冰壁中像陈列在博物馆的标本一般,而那蛇的大小和花纹明显就是第一夜被闷油瓶夹断的那条极北蝰。冻在冰层中的极北蝰还保持着闷油瓶扔出去的姿势,因为是迅速冻起来的,断口流出的血依旧鲜红。   闷油瓶看着极北蝰点了点头:“是那条没错。”   我惊问:“所以我们还在原地没动?跟第一天同一个位置?”   就在这时,胖子指着一个角落道:“我也发现了,那是我第一晚扔的烟头。广西带出来的最后一根,路上一直没舍得抽,那天晚上抽的,这种烟其他地方买不到。”      小花皱着眉头点了点头:“看来是这样……唉,明显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啊,这些天我们做了那么多功,耗费了那么多能量,可是势能却没变,那它们都转化成什么了?”   在这种时候小花还有心说笑,我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一些。我们面临的局面的确很不明朗,可既然目前为止还是安全的,就不必再给自己增添压力,心态好一些说不定灵光一闪问题就解决了。   黑眼镜在一旁表示赞同:“就是!再说……咱们辛辛苦苦挖的大坑是什么时候填平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害我们白费功夫!诶?你说是怎么填的?这几天都是晴天,想有点降水落进坑里冻上都没可能。”   闷油瓶用指尖触碰着我们挖出的洞壁,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回头道:“这些冰不像刚冻上的。”   其实我也有这个感觉,那么强的硬度岂是一两天所能达到的?   我问闷油瓶:“那我们还按原计划取出青铜蛇继续走吗?”   “只能如此了。”闷油瓶轻叹了一声,轻到如果不是距离很近根本听不到。说实话,我见他笑得次数都比叹气的次数多。   因为人多,我们转眼间就取出了六条青铜蛇,人手一条。   胖子问我需不需要多挖出几条来备着,我倒觉得不必了。如果真是送葬的队伍拿着青铜蛇走的话,一条足矣,拿多了又怎么腾出手去抬西王母的棺椁呢?      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所能看见的青铜蛇,没有任何两条是完全一样的,如果说每一条有不同用途的话,得需要多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去抗这些青铜蛇啊?我认为东王公不会用这种笨办法,虽然我不认识他。   爬出冰洞后,太阳已经偏西,不过今天谁都无心在这里安稳睡一夜再继续前行了,纷纷要求连夜赶路。   我们几个人一起倒斗的一个最重要的好处便是容易统一意见,通常一个人说出想法之后大家马上就会同意,那么团队内部便不会引起分歧以致矛盾。倘若在面对粽子的时候还要考虑身后的队友会不会捅你一刀,那就太累了。   日落的速度非常快,血红的太阳一下子就跳进了地平线下,黑暗再次笼罩了天山。我们继续向上攀登,速度并没有受到夜晚的影响,因为本来就不必看路。甚至大家的速度都加快了一些,谁都不想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多呆了。   我们一手登山镐,一手青铜蛇,用起来其实很顺手。蛇尾尖尖的,插进冰里不需要费多大力气,而蛇头的部分因为有鸡冠,握在手里也不会打滑。一开始我们还担心力气过大会把青铜蛇折断,可是用着用着便不顾这些了,一个个都是把它像锥子一样钉进冰里稳定身体。       ☆、第 14 章   闷油瓶在最前面,跟他距离最近的是小花,两人几乎是平行向上的。紧跟着是我跟霍秀秀,并不是说我们速度次之,而是胖子和黑眼镜主动要求殿后保护我们。跟女孩同一个待遇我表示很无语,可是他们所有人仿佛都觉得这才正常一样。霍秀秀甚至中间故意靠近我,笑着悄悄说了句:“如果打滑就拉着我,没关系的。”   我很想撸起袖子向她展示一下我的肌肉,可惜一方面天气太冷不愿意露出肉来,另一方面这里又太黑,怕她看不清,于是也就作罢了。   经过几日的攀登,我已经麻木了,就好像身体里被设定了程序,即使睡着也会一下一下往上爬一样。一开始登山的时候还会觉得累,停下来大喘两口,现在却完全适应了,连续攀爬一小时跟十小时是同样的感觉。   正在我麻木到眼睛都快闭上时,忽然撞到了闷油瓶身上。   我一惊,顿时清醒了。   “怎么停下了?休息吗?”我疑惑地问他。   闷油瓶没有回答,只是拉过我的手放在了冰上。   接触到冰的一刹那,我明白了他停下来的原因。不为别的,只为冰上那个明显的突起。   就在这时,小花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转头对我们大声叫道:“我们好像出去了!”      胖子和黑眼镜迅速赶上来,大家一起朝着小花的方向聚集过去。   这时小花已经打开了手电筒,在微弱的灯光下,我们分明看见一块直径约三米的黑色石头从冰里伸了出来,悬在外面。   胖子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赞叹道:“行啊!天真无邪同志……难道还真被你蒙对了?拿着青铜蛇就能顺利过关?”   我摇头:“也未必,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们连夜赶路的结果?别忘了,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摸黑前进。”   “嗨!不管是不是这铜蛇的关系,我们都拿着,一人一条又不会累到哪儿去。等下山了如果你们不喜欢就全给我,我最爱收破铜烂铁了。”   我不禁笑出了声:“你想得挺美,把我们当成免费的劳力了?”   小花说道:“既然不能确定原因,还是拿着比较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往上爬还是?”霍秀秀问道,同时努力向山顶的方向望去,可惜上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黑眼镜道:“我看大家还是休息一下吧,这块石头上面好像挺平整的,稍微砸掉点冰应该就够搭帐篷的。这一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今天已经爬了有二十个小时了,继续下去恐怕会体力透支,欲速则不达。”   闷油瓶也在一旁微微点头。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虽然睡了不过四五个小时,可是精力却恢复了许多。   走出帐篷,极目远眺,远方出现的终于是不同的景色。下方似乎有绿意,而上方的冰面也变得凹凸不平起来。   霍秀秀把地图拿出来,本想在外面对照一下实景,无奈山上风大,地图在风中翻飞着没法看,只有拿回帐篷里,在地面铺开仔细查找。   这块黑石虽说算不上巨石,可也足够在地图上找见了,至少理论上说是这样,不排除我们进入了另一个诡异空间的可能性。   在几百张地图上找一块黑色的石头是不小的工作量,我摸出没舍得扔的海拔仪,一看发现居然又正常了,上面显示的是3817.4米。   我伸手将海拔仪凑到霍秀秀面前,对于她几天前藐视我买的装备提出无声的抗议,可霍秀秀只是哧笑了一声便继续翻地图去了。   我转头发现闷油瓶竟也在笑着看我,这才发觉刚才行为的幼稚,脸上不禁一红。   好在这时霍秀秀大叫了一声:“找到了!”替我解了尴尬,当然,我知道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霍秀秀笑着对我说:“有了准确海拔,果然找起来容易多了。而且我没想到你的海拔仪还有定位功能,虽然经纬度不是那么准确,哈哈……”   我很不服气地说:“我看是你的地图不准确吧?”   若是换做平时,霍秀秀一定会跟我争辩下去,不过这次她却没这个心情了,立刻低下头,以有黑石的地图为中心,把周围的几张地图拼了起来,尤其是上方的多拼了几张。      “嗯……再走大约七百米的右侧会有个虎头形状的石头,比这块石头还要大,到时候我们确认一下。如果找到了,说明我们真正走出去了。”霍秀秀没说如果找不到会怎么样,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我们胡乱塞了几口便继续上路,冰面不再光滑,比原先容易爬了许多。我们没有丢掉青铜鸡冠蛇,依旧是配合着登山镐使用。至于为什么拿着青铜蛇走出了原先的无尽冰面大家没有定论,我个人的猜想是因为青铜蛇的周围形成了某种特殊的场,抵消掉了原先东王公所设的陷阱。   向上爬了一段距离后,果然看见了霍秀秀所说的虎头形石头,这让我们真正松了口气,看来接下来算是走上正路了,只不过前方还有什么样的阻碍我们一无所知。   能跟地图对应起来,减少了我们迷路的麻烦。又过了四天,在白茫茫的天山顶上终于浮现出一条雄伟的黑色巨龙,我们正在一只龙爪的下方。从我们站立的位置当然看不出龙爪的形状,这都是根据地图看来的。   闷油瓶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   胖子问:“小哥,看样子到了,入口在哪里?”   闷油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测主墓室应该在龙头的位置,也就是托木尔峰。”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远处朦朦胧胧的山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托木尔峰的海拔有七千四百多米,攀登的难度不亚于珠穆朗玛峰。到目前的位置,我们已经明显感觉到缺氧,要是继续往上爬,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撑下来。      我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东王公打算跟西王母合葬,想必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按照合葬墓的风水要求的。但考虑到西王母有可能不来,那么他必定设置了一个关键点,倘若来了就是合葬墓,没来的话关键点会让它瞬间转换成独葬的飞天龙风水。”   “那你说这个关键点在哪儿?”小花问我。   “我认为有两条墓道,入葬的时候东王公走了一条,另一条留给西王母。”   胖子有些不以为然:“何必这么麻烦?那个东王公所到之处别人就不能走了?反正是老两口,西王母来的时候再走一遍他的路有什么不行?”   “我是按风水考虑的。”我回答道,“假如西王母不来,那条墓道应该是处于绝对封闭的状态,就好像不存在一样,也就不影响原本的风水。对于之前下葬者,墓门一旦关上,再打开是很不吉利的,因此西王母不能从原先的入口进入。而等西王母从另一条墓道进去之后,那条墓道随之通畅,也就形成合葬的风水格局了。况且……选在这个地方修建陵墓,工程一定不会小了,如果单纯靠人力在冰壁上攀登运输,几百年也修不完,所以我认为墓道入口不会是在那么高的地方。”       ☆、第 15 章   “所以两条墓道,我们只要找到一条就够了对吧?”小花问我。   我点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的。”   “那你接着猜,这两条墓道会分别位于什么位置?”   “我觉得应该是开在两只龙爪上,地位相同两人的合葬墓穴跟通常的妻妾陪葬不同,非常讲求对称。如果墓道是从龙爪开始的,不仅符合对称的要求,海拔高度也比较合适,只不过具体位置我一时还看不出……”   “你是要等晚上有星星的时候看吧?”   我点头。如果按照往常,我们大概已经二话不说,开始下铲寻穴了。然而天山不同于寻常风水,这条龙太大,单单从一只龙爪上下铲探寻,没个一年半载也翻不出来。   从东华帝君下葬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在这几千年里,山川河流走势,日月星辰变化,必定造成风水上的改变,仅依靠风水来判断墓穴入口的位置是很不可靠的。不过我相信大概位置应该没有变,等晚上繁星璀璨之时,选定几处适宜做入口的地方,然后再在周围搜索,还是有希望找到的。   走到现在的位置,已经算是成功的第一步了。虽说在冰上困了几天,食物消耗过量,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可是倒也不急于这半天。我们选了个避风的位置扎了帐篷,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养足了精力再进去。      胖子去凿了两大块冰抱过来,我用无烟炉将冰块煮化成两锅水,一锅灌进了每个人随身的水壶里,留着进了墓道之后喝,另一锅则用来煮饭。   因为海拔已经太高,煮不熟生东西,所以只能吃罐头。   我做好了饭,叫大家来吃,却发现闷油瓶不知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刚才还看见小哥靠在那块石头上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胖子奇怪地问。   我心里忽然有点失落,这么多年后,他还是不喜欢带着我们一起行动吗?我们于他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要么……我们等会儿再吃?”大概是看出我神色不对,小花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吃吧,给他留一份就行。他这一消失,我们下山的时候会不会出现都难说……”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抑郁。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介意,明明应该早就习惯他的突然消失,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话音未落,一只手落在了我的肩上。   “去哪里了?”我低下头,鼻子有些发酸。   闷油瓶在我旁边坐下, 八!零!电!子!书!w!w!w!.!t!x!t!8!0!8!0!.!c!o!m 回答道:“趁着刚才的时间,我爬到上面看了一下,发现了这个。”说着,他将一面小圆镜塞进我的手里。   “这个……在上面?”   “不,阳光照射到上面很刺眼,在上面一下就看见了,是在那边的指缝。”闷油瓶指了指身后的黑岩。   我明白他所说的是龙爪的二三指之间的位置,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二指的指缝。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观察那面镜子。这只是枚普通的圆镜,手掌大小,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原本是折叠的,可是盖子已经没了。后盖是塑料的,印有样式单一的花纹,看侵蚀的程度,似乎不超过五年的时间。   因为没有专业仪器,对于山上的情况也不是那么熟悉,很难判断出一个具体的时间,要说几个月变成这样也不是没可能。   镜面是完好的,没有破碎。   “难道被人截胡了?”胖子问我。   霍秀秀插嘴道:“并且之前的队伍里也有女人?”   黑眼镜笑道:“也说不定是花儿爷这种爱美又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   小花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否认,因为小花的身上的确带着镜子,我们都看见过。   见大家都在窃笑,小花连忙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为什么镜子会掉落在那里呢?难道是入口?可是进去之前又为什么要扔掉镜子,明明是完好无损的。那个她……或者他,下山的时候就不需要镜子了吗?莫非进墓穴之后剃了光头?还是说……真的用不着了?”   胖子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就不能有哪个墓穴是咱们第一个发现的?怎么每次都是捡人家的漏呢?”   小花笑道:“虽说有几千年的墓葬史,可是真正的大墓却屈指可数,如果真的还有漏捡,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胖子问闷油瓶:“小哥,不会这批人里也有你吧?”      闷油瓶茫然摇头:“不知道。”   我明白闷油瓶说不知道是因为他记不得之前做过什么,自然也就不能确定是否进过这个墓穴。我们只知道他看守十年青铜门,却并不清楚这十年里他有没有给自己放过假。可是我却觉得那批人里没有闷油瓶,没有具体理由,仅仅是一种直觉。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验证,等我们找到墓道入口之后,只需要检查一下有没有闷油瓶做过的特殊标记就知道了。   这面镜子给不了我们太多的信息,又不是什么有价值的古物,大家传着看了一遍之后便丢弃了。   吃过饭后,他们让我先休息,因为我要半夜起来找墓道。纵然身上已经很疲劳了,可毕竟是大白天,睡袋里又不比床上舒服,所以躺在里面也是闭目养神。几次睁眼都看见小花在玩手机,闷油瓶手指交叉放在脑后当枕头也闭着眼睛躺着,霍秀秀翻着背包里的东西不知在捣鼓什么,而胖子和黑眼镜则在帐篷外乱侃。   躺了不知多久我才睡着,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是小花叫醒我的。   “睡够了没?起来干活儿了。”   “嗯。”我揉了揉眼睛,从包里摸出罗盘。      运气还算不错,晚上虽然风很大,可却是晴空万里,繁星点点,看得极为清晰。我定了一下位,发现找到镜子的附近的确有可能是入口,而另一个可能则是我们扎营休息的地方。   本来我们打算天亮了开始行动的,可是似乎谁都不能安心睡觉了,纷纷从帐篷里出来,手里已经拿了洛阳铲等各种寻墓工具。   “就从这儿开始找吗?”胖子问着已经开始下铲了。   “还有那边。”   小花道:“为了加快速度,我们分头行动吧。找到的一方就立刻通知一下另一边,用这个联络。”说着,他拿出了几个对讲机,在没有手机信号的山上也只能用它了。   闷油瓶点了点头,问我道:“我带两个人去那边,你来吗?”   “当然。”我连忙答应。   胖子故意说道:“小哥,你一个人能顶三个,所以那边你跟天真去就行了,我们四个在这边。不然我们任何一个过去夹在你俩中间都别扭不是?”   我白了胖子一眼,不知道黑夜里他有没有看到。   闷油瓶似乎并没有听出胖子话里的意思,只是点头说了句:“那好,我们走吧。”       ☆、第 16 章   闷油瓶走在前面,一声不响。他背着寻穴用的所有工具以及照明设备,而我负责的仅仅是对讲机而已。   龙爪全部是黑色岩石构成的,上面很滑并且结实,有些地方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凿出个小坑作为着力点。有时候实在上不去了,闷油瓶就在上面拉我一下。如此光滑的石头若是出现在水里还算是正常,可在山顶上就很少见了,如果不是考虑到打磨整条巨龙不可能达到的工作量,真会让人以为是人工打磨出来的。   好不容易我才爬上了山脊,真不知道闷油瓶是怎么利用中午我做饭的那一点点时间便走了个来回。下去的时候很容易,像坐滑梯一样,只要掌握好平衡,瞬间就下去了。   我打开对讲机试了一下信号,小花告诉我们那边还没什么发现,他们仍在搜寻中。我打开手电四处照,想寻找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可惜这里除了黑岩便是冰雪,即便有什么痕迹或许也埋在冰下难以发现。   “那面镜子原本在这。”闷油瓶指着一个地方对我说道。   我看了一眼发现圆镜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凹槽,看来圆镜原先是一半冻在冰里的。   “从哪儿找起?”我问闷油瓶。   “就这里吧。”闷油瓶取出洛阳铲,一边接铲柄一边对我说道,“你帮我照着。”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叫我来只是为了找个提灯的。      洛阳铲下去了二十米深也没发现墓道,我们只好挪了两米的距离再试。只是提着灯我觉得有些无聊,于是问闷油瓶:“下次我来吧?”好歹我也是倒斗世家,这种工作我还是做得来的。   “等我累了就换你。”闷油瓶的手没有停。   忽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吹过,我猛地转身,却什么都没发现。我之所以说是阴风,是因为那种感觉是只在墓中或是死人多的地方才有的,跟普通的风吹过完全不同,能立刻让人冷到骨头里。   “怎么了?”闷油瓶问。   “刚才……没什么。”最终我还是决定不打扰他。   接下来,我们又换了四五个地方,终于,铲子碰到了坚硬的石砖,在地下约六米深的地方。闷油瓶打算多下几铲,初步判定一下墓道的位置和走向。   我一手提灯,一手打开对讲机,迫不及待地告诉小花这个好消息。   “有发现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去。”我的话发过去了,可是好半天没有回音,对讲机里只有兹兹的杂音。   怎么回事儿?又失灵了?还是这里有磁石干扰信号?……我心里猜测着。黑眼镜、小花、霍秀秀和胖子,身手一个比一个好,我倒不太担心他们出什么事,毕竟我们连墓门都还没进呢,只是觉得没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有点遗憾。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只要闷油瓶大概定好了位置我们就可以回去了,然后等到天亮了再一起过来挖。   就在这时,脑后又是一阵阴风。      这次我还没来得及回头,脖子便被什么东西掐住了,明显不是人手,冰凉而带有鳞片的感觉,尖利的指甲一直掐进了我的肉里。   那个东西的力量很大,让我几乎瞬间窒息,眼前一黑。我张开嘴想叫张起灵来救我,但是却发不出声音。它拖着我向后挪,我松开手,让矿灯掉在地上以吸引闷油瓶的注意。   紧接着,我便失去了意识。在我闭上眼睛的瞬间,我看见闷油瓶仍在专心致志地给墓道定位,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遭遇了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我苏醒过来,脖子上的压迫感已经消失,可是指甲掐出的伤口仍然疼痛,让我知道之前的一切不是做梦。我正靠在石头上半躺着,矿灯在我身边依旧亮着,身上盖的是闷油瓶的冲锋衣。   我猛然坐起,四处张望。我知道自己是被闷油瓶救了,可救完之后呢?便把我丢在这里了吗?   忽然瞥见冰上一个不起眼的洞口,不用说也知道是闷油瓶打的盗洞。我不由得苦笑,看来他自己先进去了。   我喘了两口气,感觉身上并无大碍,之前晕倒估计仅仅是因为缺氧。这时候我的第一个念头是跳下盗洞追过去,就算是在墓道里,温度应该也很低,我得把衣服给张起灵送去。可是转念一想,闷油瓶的速度岂是我所能追上的?再说我也没带任何下斗的装备。   不如还是联系小花他们吧,我掏出对讲机打算再试一次。      对讲机里传来的仍然是杂音,我将它扔在一边,看着黑漆漆的山脊叹了口气。我实在拿不准,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否爬得上去。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无论如何还是要尝试的。   就在我准备开始攀登的时候,闷油瓶却从盗洞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折叠兵工铲,看见我先是一怔,接着淡淡地问:“你醒了?”   “嗯……我晕了多久?”   “不久,不到一小时。”   “哦……”我顿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以为你又自己先进去了。”   “又?”闷油瓶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以前……我很喜欢单独行动吗?”   我不想说是,因为怕他再回到从前的样子,可又不能骗他说不是,只好不置可否地一笑。“对了,刚才抓到我的是什么东西?”我这才想起来问最关键的问题。   “你真的想知道?”闷油瓶有些犹豫地问。   我用力点头。被偷袭了却不知道偷袭者是谁,那传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虽说没有丝毫反抗地被偷袭本身就很没面子了……   闷油瓶道:“那好,跟我来。”说着转身朝下坡的方向走去。   前方一片黑暗,我不知道即将看到的会是什么,心里惴惴不安。矿灯的灯光随着我颠簸前行而上下跳动,令气氛更加诡异,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走了大约两百米,我照见了地上黑乎乎的血迹,又走了一段,终于看见一个黑影,缩成一团。   我放慢了脚步,心跳得更厉害了。   闷油瓶回头看着我,说道:“没事的,它已经死了。”   我当然知道它死了,不然也不会一直老老实实躺在这里等我们围观,只不过它的利爪我记忆犹新,即便死了心里也还是很忐忑。好在身边有闷油瓶,是我最好的定心丸,我加快了脚步跟过去。   直到距离它一米远处,我才看清它的真面目。如果要用一个简单的词形容它,我会称之为蜥蜴人,因为它全身都覆盖着青绿色的角质鳞片,但是猛一看去却又像是人形,并且我知道它是能够直立行走的。手脚都呈爪状,跟人一样有五指,指甲足有三厘米长,锋利而坚硬。   它的死相有些可怖,不知是被闷油瓶的哪一招弄死的。我不想一直盯着它看,于是转头问闷油瓶:“这是什么?”    ☆、第 17 章   闷油瓶思索片刻,答道:“我想他最初的形态大概是人吧。”   “什么叫最初的形态?那它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以后被弄成这个样子的?”我不寒而栗,要是我被弄成这样,我宁可自己跳进火堆里烧得一点不剩。   闷油瓶耸了耸肩:“不知道。”   看来我们也研究不出更多的内容了,于是我问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吗?”   “天快亮了,叫他们来吧。”   我晃了晃手中的对讲机:“那边没反应,不知道收到我的话了没有。”   闷油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枚信号弹。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装进包里的,不过这东西的确比依靠信号的装备可靠。   信号弹滑向夜空,形成一道美丽的抛物线,足够让那边看见了。   我跟闷油瓶一起朝墓道的方向走去。闷油瓶告诉我,因为我昏迷的时候他没事做,又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才下去打盗洞。盗洞已经打到了墓道口,没有进一步的工具,所以返回地面,那时候我已经醒了。我心里不由得想,要是那种蜥蜴人不止一只,我一个人躺在石头上,岂不是任它的同伴宰割?但是我没把想法说给闷油瓶听,如果不是有他在,恐怕现在蜷缩着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风很大,我和闷油瓶找了处能挡风的岩石坐下,等待胖子他们过来。   他们来的时间远比我预想要长得多,我已经把收帐篷、整理背包的时间算在内了,他们怎么会比我爬得还要慢那么多?   闷油瓶似乎也觉察出来了,微微皱着眉头,看向山脊的方向。   我的心一沉,难道不是对讲机出了问题,而是他们根本没法回答?我不愿意去多想的,可是只要没事做,各种各样的想法就会不住地往我大脑里钻。   我有些坐不住了:“不太对,要不要去迎一下他们?”   闷油瓶按住我的肩膀,站起来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就行了。”   就在这时,山脊上露出一个脑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从体型上很容易就分辨出正是胖子他们。   他们也是滑下来的,跟装备一起。   天边已经泛白,没想到我们竟整整折腾了一夜,本来昨晚只打算找出入口的可能性。   我跑过去,想对于他们的磨蹭抱怨几句,害我们在寒风中受冻,身子都僵了。可是当我跑近时,却发现几个人都已经挂了彩,走路的样子十分疲惫。   “怎么回事?”我连忙扶住已经有些摇晃的小花。   小花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小伤而已,就是累了。”   转头再看胖子,脸上有平行的三道伤口。      胖子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就这点小伤,连痒的感觉都没有呢。没事儿,遇到几个小狼崽,耽搁了点时间。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霍秀秀嘟嘴道:“什么狼崽啊?你见过没毛的狼?”   “那你说是什么东西?”胖子反问道。   “这……”霍秀秀答不上来了。   我在一旁说道:“是不是……蜥蜴人?”   “对对对!你说的还接近一点。”霍秀秀用力点头。   我不由得苦笑:“看来你们也遇到了。”   “怎么?这里也有吗?”胖子警觉地四处张望。   我指了指闷油瓶,道:“有一只,被他搞定了。”   “才一只啊?我说你怎么完好无损的。”胖子捏着我的下巴掰过来掰过去地看,终于还是看到了我脖子上的伤,“哟!这么深的淤青!还好没破相。”   我挡开他的手:“都遇到袭击了还这么没正经的。你们到底遇到了多少?”   “七八只吧。”   黑眼镜插嘴道:“七只。”   胖子点头:“嗯,对,是七只没错。”   “怎么会有这么多?”我低声惊呼,同时跟闷油瓶对视了一眼。   闷油瓶却神色如常地说了句:“哪个陵墓没几个守卫?”   我觉得很奇怪,按理说东王公墓已经存在了几千年,这些守卫是怎么存活并繁衍下来,又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我感觉它们是有生命的,倘若是死的,大概不会从墓中出来,并且它们的血液是新鲜的,不像千年老尸的样子。      小花他们坐下来休息,把刚才的详细情形跟我们说了一遍。原来他们几个正四处找墓道,忽然小花被一只蜥蜴人勒住了脖子,跟我的遭遇一样。不同的是小花身手比我强得多,他抓住蜥蜴人的双臂,硬生生给掰开了,从中挣脱出来。窄一看见蜥蜴人的时候,小花吓了一跳,可是紧接着就镇定了,跟它游斗起来。   胖子等人正想过来帮忙,却发现另外几只蜥蜴人正向他们靠过来。因为是在寻找墓道,手中拿的都是各类铲子,枪械全部放在帐篷中的背包里,来不及去拿,只好用铲子当武器跟它们搏斗起来。   蜥蜴人体力极好,又十分灵活,他们几个占不到什么便宜。幸亏霍秀秀抽空从口袋里摸出几枚莲花镖,打瞎了三只蜥蜴人的眼睛,两边的差距才逐渐拉大。最开始是黑眼镜杀死一只,用铲尖削去了它的脑袋,接着胖子和小花也纷纷得手,打伤了两只。   几个人终于汇合,背靠背站着,外面围了一圈蜥蜴人。这样一来,起码不用担心背后遇袭了。   闷油瓶打出信号弹的时候,蜥蜴人只剩三只了,于是几人加快了速度将其余几只解决掉,这才去收拾东西,不敢耽搁,立刻赶来这里。      告诉他们找到墓道入口的好消息,大家都很开心,昨晚的那些不快也都抛诸脑后。   我问小花有没有收到我对讲机里传过去的话,他说什么都没听见,还以为这边没进展呢,直到看见信号弹才知道八成墓道在这边。   我们又取出对讲机试了一下,这次好用了,想不出那段时间是什么干扰了信号。   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大家的精力都恢复很多。小花不顾身上的伤势,坚持要下闷油瓶所挖的盗洞看看,我知道如果不让他下去他是不会甘心的,只好任由他去。在几个人中,小花的伤势算是最重的,从外表倒是看不出来,可是不经意间能发现他按着胯骨处,表情有些痛苦,问他却又不承认。   小花下了盗洞,十分钟就上来了,接着胖子等人也纷纷下去。我倒是没下去,但是他们一个个的形容已经在我脑海中组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从大的来说,闷油瓶已经把墓门整个清理出来了,那是两扇越三米高的大石门,乍一看不像坟墓入口,倒像是哪家的房门,门上甚至安着兽头铜环;从小处讲,每一个细节都做得极为考究,花纹和浮雕均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浮雕没有什么具体含义,无非是一些骇人的野兽。    ☆、第 18 章   如果换做十年前,我一定是积极下去看的人之一,可是现在对这些东西却全然没有了好奇心,我之所以来这里,仅仅是不想闷油瓶一个人涉险而已。   我给胖子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他的伤口虽然最浅,可因为在脸上,寒风中很容易冻裂。   刚一包好,胖子就开始摩拳擦掌了:“什么时候开门?”   “开门任何时间都可以,但是不知道里面的空气质量,如果不好的话得多放一会儿。”小花答道。   闷油瓶道:“没那么容易开,我看门缝里有沙粒,后面恐怕是流沙机关,得先挖个引流井才行。”   “那还等什么?开始挖吧!”胖子说着就要从包里拿铲子。   闷油瓶拉住了他:“不,我在想既然我们之前有人来过,那么他们一定不是从入口进的。”   我明白闷油瓶的意思,如果前面那批人从入口进,流沙必然已经被放光了,可是那扇门好像从来都没有开启过的样子。   “只凭一面镜子,我们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进去过对吧?”胖子问。   闷油瓶点头:“话是这么说,但直接挖引流井还是有问题的。我们不知道沙量的大小,也就没办法判断挖多大的坑。如果挖得不够大,还是会被活埋。当然可以尽量挖大,不过这么做太费时间了。”      “那你说怎么办?”胖子摸出一根烟,点上之后用力吸了两口。   我笑道:“说不定流沙的后面就是上一拨人打的盗洞,我们直接从那里进去岂不是很省事?”   “后面?后面多远的地方?”   “十米?”这并不是我分析出的结果,只是随口说出的数字而已。   胖子点头道:“好,我就到十米的地方看看有没有盗洞。”说着拎起工兵铲便朝墓道深处的方向走去,因为闷油瓶已经提前确定好了走向,所以十米的位置并不难找。   这次,闷油瓶没有去拦住胖子,反正一时间我们也没想出什么开门的好方法,而他干坐在这里又难受,倒不如让他到处挖坑玩,或许能找到一些上一批人来过的痕迹也未可知。   我包着毯子坐在无烟炉旁取暖,闷油瓶则看着远处发呆。   我看见胖子在砸冰块,同一个位置砸了许久,似乎冰块挺厚的,不禁感到奇怪。之前闷油瓶在定位的时候,这一片似乎没有很厚的冰层,大多敲两下就开了。我起身走过去,身上仍然包着毯子。   “怎么力气变小了?一小块冰也要砸这么久?”我故意用嘲笑的语气说。   胖子停下来,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道:“要是换你砸,恐怕两倍的时间都不够用。”   我往下面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胖子砸开的冰已经有半米多深了,还没露出土石。      我连忙招呼大家过来看。   闷油瓶在我身后说道:“看来真的是个盗洞,被冰堵死了所以没发现。”   听闷油瓶这么说,几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我只是蒙的,蒙的懂不懂?”   “蒙得这么准的概率有多大?”小花挑眉问,“我是相信你的,不过觉得这事有点太玄乎了,你说十米的地方有盗洞就有盗洞,你说拿着青铜蛇能走出冰面我们就真走出来了,怎么看怎么像你之前来过这里。”   “老实交代!上一批人里是不是有你?!”胖子也大声问道。   我知道他们只是装作逼供的架势,其实都还是相信我的,不然在一看见盗洞的时候就先把我拿下了。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就蒙得这么准了,真后悔来之前没去买彩票……”说到这里我忽然想明白了,包括盗洞、包括青铜蛇……   “喂!逗你玩的,你傻了?”胖子拍着我的脸问,“不想说就不说,我们又不会逼你。”   “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我木然说道。   “别说是齐羽来过,所以你按照同样的思维方式想出来了。”   我摇头,长叹了一声,道:“不,这件事还得从秦岭神树说起……”因为这涉及到关于老痒的一些不愉快回忆,我平日不愿想起,更不愿说起,从前胖子他们问的时候,我也只是简单叙述了一遍,看来这次不得不细说了。      听完我的叙述,小花问道:“你是说这青铜蛇跟青铜树有关联,都具有物质化的力量?你想着这里应该有个盗洞,于是就真的挖出了盗洞?”   我点头:“当年老痒带走了一段树杈,为了保存这种力量,跟我们拿着青铜蛇如出一辙。”   “也就是说这盗洞原本不存在了?之前也没有来过另一批人?”   “不,或许来过,他们也的确打了盗洞,但盗洞未必在这个位置。”   “我……好像是明白了。”小花一边思考一边点头。   这时,黑眼镜问道:“那么我们从冰面出来又是怎么做到的?照你的说法,我们现在不会已经是物质化的自己了吧?而真正的我们还困在那里。”   听到黑眼镜的说法我几乎要崩溃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赝品,他却说我们不知不觉中成了复制的自己。更加令我崩溃的是,我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我看着黑眼镜,嘴角抽搐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对此,小花倒是看得很开:“就算现在的我们是物质化出来的,这有什么问题呢?过段时间,那个本我在无尽的冰面上饿死了,他的全部记忆、思想和意识却在我们身上延续着,这跟活着不是一样的吗?”   我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好不好?反正真实情况我们又没法验证。”      发现了盗洞,我们自然不能浪费,大家一起帮忙,很快就把冰清理干净了,露出的是正圆形的洞。活儿干得很利索,一看就是老手做的。   闷油瓶取出一支蜡烛,腰上系好了绳索,我们慢慢将他放了下去,这次下去只是为了测试空气质量的。   过了一会儿,我们感觉到绳子被拉了三下,于是我跟胖子便将他又拉了出来。   “空气没问题,墓道里能感觉到风,大概不是完全封闭的。”   “那还等什么?下去吧。”胖子说着已经把自己的背包背在了身上,并测试了一下手电筒的电量。   小花却并不着急,笑吟吟地看着闷油瓶,问道:“在下去之前不需要跟我们说些什么吗?这样我们也好有点方向性。”   我明白小花的意思,他是想让闷油瓶说一下此行的目的,估计他早就想问了,一路都在憋着。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当然,你们也可以去找你们想要的东西。”   他的回答相当于什么都没说,无非是告诉我们,等大家安全进入墓穴的核心部分之后就自由活动,他完成自己此行的目的,而其他人则去随意摸明器,他知道这帮人是不甘心空手而归的。   小花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可却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了,轻声叹了口气之后说了四个字:“大家小心。”随即背上了自己的背包。    ☆、第 19 章   这次仍然是闷油瓶走在最前面,接着是胖子、我、霍秀秀、小花、黑眼镜。盗洞的前两米是直上直下的,后面则形成了一个坡度。   从盗洞出来直接进入了墓道,我们看见下去的地方三面是墙,一面是深邃的通道,料想这面墙后便全都是流沙。   墓道大约有三米宽,这个昨晚闷油瓶已经测出来了。   我们用手电筒照向两侧,只见墓道全部是用等大的十条垒砌而成的,石面打磨光滑,但没有过多的修饰。每隔两三米的距离便左右各嵌着一对长明灯,雕刻成梼杌的造型,长大了嘴巴,灯芯正在口中。梼杌雕刻得十分逼真,牙齿尖利,人脸,野猪牙,表情凶恶,幸亏个头小,不然猛一看见说不定会吓一跳。   梼杌历来在书中描述的都是穷凶极恶,不可驯化,而东王公却用梼杌的造型做长明灯,大概是想表露自己的强大,连梼杌都可以驯服了给他含灯,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我想,在灯中还有燃料的时候,光从梼杌的齿缝间透出来,影子犹如一把把利剑竖在墙上,绵延不绝的,一定很壮观。   由于闷油瓶要在前面寻找机关,我们走得很慢,每一块地砖都猜得小心翼翼,再加上外面土石的保暖作用,不一会儿每个人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走了大约两百米,中间有两个小机关都被闷油瓶毁了。忽然,闷油瓶停住了脚步,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胖子用口形问闷油瓶怎么了,闷油瓶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墙,只见墙上开了个门,似乎是一间耳室,从那里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   不会刚进来就遇到粽子了吧?虽说前面有闷油瓶和胖子开路,我还是不由得汗毛倒竖。   其实很多的恐惧都是来源于我自己的,就比如听到这样的咯吱声,我脑中会不断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发出来的,越想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比十年前强了许多,至少我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种恐惧压制下来。大不了是一只极为凶残的粽子,那又怎么样呢?且不说我们有好几个高手,就算只是我,也能用手中的XM60把它射成筛子,我看他还怎么凶得起来。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踏实了许多,并把XM60端高了一些。   我们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不论耳室里是什么,迟早都要面对的。倘若是极具威胁性的东西,早点解决了以绝后患。   终于,我们走到了耳室的门口,退到墓道的另一侧,尽量远离耳室,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多一秒的反应时间。几束光照进去,出现的是一间摆满了杂物的房间,而一个木架子上正盘着一条鸡冠蛇,那个声音便是从它口中发出的。   “靠!这玩意儿怎么到处都有?”胖子说着便端枪,准备一个点射把它杀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影子一闪,那条鸡冠蛇居然凭空消失了。      一进一出不到半秒的时间,除了体积庞大,有点发白之外,根本什么都没看清。我们一起呆呆地看着鸡冠蛇原先呆过的地方,好半天胖子才说出话:“这……这是哪位神仙显灵来着?帮我们开路的?虽然这小蛇挺讨厌的,不过就这么一条,倒也形不成障碍啊?”   “原来鸡冠蛇长这样……青铜的那些做得倒挺像,就是没它色彩鲜艳。”小花先前并没有见过真的鸡冠蛇,“不过说起那个家伙,我看体型不像神仙,倒像是神仙的坐骑。”   “那是什么东西?”我问闷油瓶。   “没看清,不过说是兽我同意,它是四脚着地的。”   黑眼镜也在一旁点头道:“嗯,它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鸡冠蛇在它嘴里。”   到底他们几个是练武的,虽然也没看清,可都比我能看见更多的细节。   胖子摆了摆手,道:“先不管它是什么,咱们先进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这个小房间一眼看到家了,就是堆杂物的。”我叹了口气,但还是跟着胖子一起进去了。   说实话,那间耳室也真够小的,我们六个人往里一站就转不开身了,黑眼镜没兴趣,于是退了出去,靠在墓道的石墙上悠闲地抽着烟。   我们翻了一下,这间耳室堆放的主要是一些工具,以打磨工具为主,保存还算完好,除此之外还有些陶制品,比盆小些又比碗大些,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这些东西要是拿出去也不能说是不值钱,不过跟搬运成本比起来,我们宁可只背一两件主墓室里的好东西下山。      胖子见里面淘不出什么想要的东西,有些失望:“这破屋子跟我家老房子的杂物间差不多。”   “大概是当初给修墓道的工人堆放工具的地方,墓道封闭的时候觉得没必要拿出来就按照原先的样子保存了。”我说道,“又或者……东王公认为给它修墓的工具不能做其他用途。”   “这么霸道?连工具都得陪葬?”霍秀秀惊讶地问。   我耸了耸肩:“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称王称帝吧。”   闷油瓶道:“我们继续走吧,那个家伙速度太快,大家要小心了。”   胖子连连点头:“我看它那么大的块头,一条小蛇还不够给它塞牙缝的,说不定正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墓道里很黑,本来我们为了省电,把手电筒的光全部调到最暗,而其他照明设备则放在包里。如今为了及早发觉前方的危险,只好调亮了两只手电筒,可是视线还是没有超过十米。   墓道基本是平的,但是每过三五米就会有两三个很宽的台阶,且高度只有我们平日所见台阶的一半,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墓道便逐渐向上了。这跟我们先前的推测是相符的,我们进入的位置是一只龙爪的指缝,既然是对称的,那么另一个入口则在另一只龙爪相同的指缝里,两条墓道顺着龙臂延伸,在龙身处会合,一直走到头便是龙头,也就是主墓室的位置所在了。      我们根据地图估计了一下,从入口到龙身大约是三十公里的距离,这一段海拔会上升一千米左右。再往后,由于黑龙做出的是飞天的姿势,海拔会迅速上升。走到龙身,就成功了第一步。可是这三十公里的距离,如果是在平地上,不过是一天的路程,而在这墓道中,因为闷油瓶要一点点排查机关,速度减慢了许多,预计要四五天的时间。   我们又前行了一小段距离,大概不到一百米的样子,这次墓道的右边出现了一间耳室。介于上次遇到的状况,快来到耳室的时候我们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我们担心的是那个不知名的白影。   手电筒照进耳室的瞬间,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里面坐着几个人,都睁着眼睛,形容枯槁,再仔细一看,略微放心,因为他们一动都不动。   “几只小粽子?”胖子问,同时手已经去摸包里的黑驴蹄子了。说实话,黑驴蹄子这东西我们倒斗的时候次次带,却没有一次用上的,缺乏实践检验的东西总是让我觉得缺乏那么一点可信度,但我也没阻止胖子带,哪怕当个心理安慰也好,就跟他常年带着摸金符是一个道理。   走到近处,我们终于看清了那几个坐着的人。他们的衣服已经破败得几乎一碰就能成灰,但是身上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除了皮肤有些青紫之外,跟活人无异。    ☆、第 20 章   小花凑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死了有年头了,大概是殉葬的工匠吧,因为这里常年低温,像个天然的冰柜,所以没腐烂。”   “要是速冻的时候还有一口气,说不定还能救活呢,那绝对是当今第一高寿了。”顿了一下,我又说,“唉,他们为了修墓,恐怕也是耗费了多年的青春,最后却惨死在阴冷的墓中。东王公还自诩超凡脱俗,死后能成仙,倘若他这种人都成仙,那就太没天理了。”   胖子却道:“也得怪他们自己笨,你看那么多的皇陵都有工匠自己挖的逃生之路,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挖呢?”   我正想指责胖子没同情心,却听见咣啷一声,在寂静的墓道中显得格外响。   霍秀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好像踢到了什么。”   黑眼镜打着手电在墙根找到了霍秀秀所踢的东西,拿在手里一边看一边走了回来:“是个罐头盒,牛肉的,还能闻到肉香味。”   小花点头道:“看来我们之前还有一批人来过的事已经落实了。”   刚才我们的注意力都被那几个死人吸引住了,现在再一看,才发现地上堆放着不下十个罐头盒。   “够能吃的。”胖子笑道。   “也许是因为人多。”我对他说。通常在同一个地方吃饭不会超过两顿,因为这间耳室离主墓室还有很远,一般来说他们会在吃饭之后立即赶路。   胖子连连摇头:“我挺佩服这拨人的,守着一群死尸还能吃得下去东西。”      胖子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没错,虽说整个墓中的气氛都不怎么好,可若是我们吃东西的话,一定会选择干净的墓道,而不是有死人的耳室。我也承认从空气相通的意义上来说,墓道跟耳室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眼不见为净是大家都懂的道理。   小花笑道:“只能说明那些人比较重口味。”   “怎么着?继续走?还是咱们也学前人先吃一顿?”胖子问。   我看向闷油瓶,只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   可就在这时,黑眼镜却把沉重的背包往地上一扔,道:“恐怕没这么容易走。”   刚才我们几个在说话,没注意到他在做什么,可是却知道他说这话不会没道理。黑眼镜蹲在地上,把背包中火力最猛的装备拿了出来,并填满了子弹。见他这个样子,我们也纷纷去掏自己的防身武器。   黑眼镜这才低声说道:“那家伙又来了。”   “什么?”霍秀秀没太明白他的话。   于是黑眼镜又解释了一句:“我刚才又看见那个白影闪过,是兽形错不了,可惜还是没看清样子。”   按理说那种体积的野兽行动起来会有很大的动静才对,然而若真如黑眼镜刚才说的从耳室门口闪过,我们几人却丝毫没有察觉,那么它已经把自己的音量降得跟鬼魅没什么区别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看向了耳室外面,可惜墓道中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小花转头问黑眼镜:“你确定你没看错?这么黑的地方有东西过去怎么会发现?更何况你戴的眼镜本身就影响视力。”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出去溜达一圈,我不拦着。”   “你是想让我去送……”小花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墓道里的长明灯忽然亮了,从我们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就有三盏是亮的,发出青绿色幽暗的光。   光本身并不强,连它的梼杌形灯盏都照不清楚,因此丝毫没有改变墓道中的照明状况,只是徒增一种诡秘的气氛而已。   “这……这……不会是那个大家伙点的灯吧?”胖子盯着那几盏灯结结巴巴地问。   我摇头:“应该不会,不然它进化得似乎太好了点。”虽然我并不知道它是什么,可心里总觉得点灯这种事情应该只有灵长目的动物才会做。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进入带来了充足的氧气,让它们又亮了起来吧。”霍秀秀解释道。   这个解释并不令我信服,因为闷油瓶下来测试的时候说过里面本身就不是封闭的,也就不存在氧气问题。可是这个时候我的心悬得更高了,所以没心情跟霍秀秀争辩。      我们盯着墓道看了许久,几个人都一动不动,让我恍惚间以为时间静止了,直到那个白影再次闪过眼前。这次所有人都看见了,不会错。白影奔向了墓道深处,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好。那家伙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等它出现在我们视线里的时候扣动扳机,打到的只会是对面的幕墙。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胖子说道:“说不定它对咱们没敌意呢?你看啊,刚才那个耳室,虽然咱们进去之前它把鸡冠蛇叼了出来,可是当时咱们距离也不远啊,它不是也没攻击谁吗?再说这两次它从门口路过,完全无视了我们。依我看呀,我们就这么直接出去,大步向前走,不会有问题的。而且这段路也不用排机关了,那个东西跑来跑去的都没踩机关,我们不会那么点背。”   我看着胖子赞许地点了点头:“难得啊,老王同志,居然整段话都有道理。”   胖子很不屑地切了一声,道:“有建设性的意见向来都靠我提出。”   闷油瓶一声不响地看着我们,似乎在思考胖子的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有这个可能,但是不确定,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小花笑道:“既然不确定,我们做个实验确定一下不就行了?”   我正想要不要把一具死尸扔出去试一下,胖子却挽起袖子把胳膊伸出耳室,冲着白影消失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胖子。   胖子得意地笑着,一边继续勾手指,一边对我们说道:“看吧,这是不是证明我说的没错?”   我见他没事,正想松口气,却听黑眼镜喊了声“小心”,然后用力将胖子往回拉。只可惜还是晚了一点,白影已到门口,径自朝胖子的胳膊咬去,硬生生撕下来一块肉。如果不是黑眼镜拉了那么一下,恐怕胖子的胳膊已经没了。   胖子因为后拉力摔倒了,一屁股坐在尸体的身上,然后怔怔地盯着外面,惊讶已经让他无法因为胳膊的疼痛而喊叫或是因为坐在死尸身上而恶心了。此时我们终于看清了白影的真面目,因为它就站在耳室门口看着我们。   我感觉到霍秀秀捏着我的胳膊,手不住颤抖。然而我自己都害怕,也就不可能去安慰她。   “梼杌?!”小花惊呼。   的确,用梼杌来形容眼前的怪兽是最接近的,却不是那么准确。野猪式的獠牙,头顶上是一张人脸,这些都跟传说差不多,可是神话中所描述的梼杌身子是近似于狮子的,而我们面前的怪兽身体更像是雪豹,白色的皮毛上有些黑色的斑点。    ☆、第 21 章   然而梼杌站在耳室门口不过五秒的时间,随即便转头扬长而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在墓道里散步一样。这次它不再是飞奔,而是缓慢地向前走。   没有时间过多地错愕,我连忙蹲下来帮胖子包扎伤口。胖子真的应该庆幸自己胳膊上肉多,看起来血淋淋的一大片,可并没有伤到筋骨。其他人仍然守在门口,提防着梼杌的再次到来。   在伤口上撒药的时候,我听见胖子低声咒骂了两句,不过脸上倒是没有丝毫惧怕,我才刚一包扎好,他提起枪就声称要跟梼杌决斗。可是嘴上喊归喊,脚却并没有踏出耳室半步。   小花说道:“至少我们实验成功了,从中能推出的结论是,自上一个耳室门口往墓道深处的范围内,梼杌能发现我们,可是一躲进了这件耳室,我们就像是隐形了一样。”   听小花这么说,闷油瓶也微微点了点头。   小花继续说道:“现在我有些明白地上为什么会堆积这么多罐头盒了,上一批人一定也在这里困了一段时间,并且时间不会长了。进来的人不会只带十几盒罐头,这里又没有新鲜的尸体,所以他们并不是弹尽粮绝被逼无奈冲出去的,而是想到了离开的办法。”   我补充道:“既然梼杌没死,所以他们用的不是杀了它的方法。”   就在我说话的同时,胖子端起了枪:“靠!又一只!”      我也看见了,这一只跟刚才那只看起来差不多,不过个头要大一些,头顶的脸更为狰狞,也是踱着四方步从我们面前走过。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到底有多少只?”   “既然暂时没危险就先观望一下吧。”胖子道,这次他不敢贸然以身试法了。   这只梼杌刚过去,原先那只又回来了,那架势真有些像巡逻兵,其实从本质上来说它们的确就是在巡逻吧?   “我看它们长得都差不多,有时候跑得飞快又看不清楚,谁能数清有几只啊?”霍秀秀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有了!”我忽然想出一个办法,然后开始掏背包。   “那就快说啊!”胖子催促道。   我从包里拿出标记笔,这是为了分头行动的时候在墓道里做记号用的,红黄蓝绿等等各色都买了一支,还是荧光的。   我笑道:“还记得有人说过,在养猪的时候,为了区分不同的猪,会在它们身上不同的位置盖个洗不掉的戳儿,所以……”   我话未说完胖子就开始连连摇头:“你胖爷爷我可没这个本事在梼杌屁股上画画。”   霍秀秀却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着从我手中接过了标记笔:“这个我来。”说完,她取出几枚随身携带的莲花镖,折断了一支笔芯,将绿色荧光液体涂在了上面。      接下来便又是等待,梼杌若是缓步走过,霍秀秀就扔上一镖,那么它再次经过的时候就能发现是同一只;飞奔而过的时候没有办法,等我们反应过来,它已经跑远了。   这个实验还算好做,十分钟过后我们已经基本确定,经过的梼杌只是刚才见过的两只了。   霍秀秀对于自己暗器的准确度非常骄傲,胖子却不以为意:“所以呢?我们知道是两只梼杌走来走去或者跑来跑去了,那又怎样?”   刚才兴高采烈的霍秀秀顿时泄了气,找了个坛子坐下,托着下巴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道:“是啊,又怎么样呢……要是被我打中的都会臣服于我就好了。”   不料闷油瓶却忽然开口了:“你的力道怎么样?”   “什么?”霍秀秀没有明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闷油瓶。   “我是说,你打莲花镖的时候用了几成的手劲?”   “哦,因为害怕印不清楚,所以八成的力道是有了。”   “你的八成力道会打疼吗?”闷油瓶继续问。   霍秀秀像是受了什么侮辱一样,挑起眉反问道:“不如我打你一镖,你试试疼不疼?”同时一枚莲花镖已经捏在了手里。   我连忙拉住她:“他的意思是既然你用了劲,为什么那两只梼杌都感觉不到,被打之后头都没有回一下。”      霍秀秀的莲花镖还是打了出去,不过不是打在闷油瓶身上,而是耳室的墙上,莲花镖几乎全部没入墙里。我一向觉得我跟霍秀秀是这队人马里最弱的两个,如今看她的这一手,恐怕整体实力评估我还要在她之下一截。   闷油瓶点头道:“那我们再做个实验。”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找了个罐头盒钻了个小孔,系上细绳。等两只梼杌朝同一个方向走的时候,我便抡起细绳,让罐头盒在它们身后晃动,有些类似于胖子勾手指的效果。这个实验设想起来容易,但是两只梼杌在同一侧同向而行的时机却不是轻易可以找到的。我们瞪着眼睛看它二位散步就看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有一次两只相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向墓道深处走,我连忙把罐头盒甩出去,晃得很用力,罐头盒碰撞幕墙发出很大的声音,可是没有一只梼杌回头。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万一梼杌感兴趣的只是肉,而非硬邦邦罐头盒那该怎么办?就在这时,我感到头上一个黑影飞过,转头一看,原来是胖子把一具死尸抛了出去。死尸重重落地,扬起一米多高的灰尘,但紧接着一切便又归于宁静。   等了几分钟后,两只梼杌一起飞奔而至,几口就把死尸吃得只剩骨头了。我身上直冒冷汗,感觉就跟它们咬在我身上一样。      小花盯着吃饱之后扬长而去的梼杌说道:“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看来它们的确对背后的事情完全察觉不到,然而转头面对之时反应速度却极快。所以它们应该是走到原先预计的某一个位置之后回头发现了尸体,这才飞奔过来的。”   几乎所有人都赞同地点头。   黑眼镜笑道:“那就容易了,等下次它们再一次同时往墓道口走的时候,我们就朝深处跑。”   小花瞥了他一眼,问道:“那等他们走到上一间耳室的时候,必然还要再转头的吧?那时候怎么办?”   黑眼镜毫不在意:“这种能够躲避的耳室我相信一定不止一间,只要在它们回头之前我们躲进下一间耳室就行了。”   闷油瓶点了点头,道:“似乎只有这个方法了,虽然有点冒险,如果在它们中的任何一只回头的时候还没有跑到,那就死定了。”   闷油瓶说完,大家都沉默了。的确,这个墓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后面到底有没有耳室,多远才有耳室,后面的耳室是不是像这间一样对我们有“隐身”功能,我们全都一无所知。现在如果回头跑向来时的路,还是比较有把握出去的,因为只要跑一百多米就能跑出梼杌的势力范围,但是一旦离开,也就不再有进来的可能了。来的时候算是我们运气好,走进这间耳室之前,它们应该恰好是背对我们的,不然恐怕来不及反应就一起沦为梼杌的午餐了。    ☆、第 22 章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抉择,选择回头便是生,选择继续虽然不能说一定会死,但是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不论大家怎么决定,我都尊重。”闷油瓶淡淡地说道。   “那你怎么决定?”我看向他。   “我?”闷油瓶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先问他,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我当然是继续,没有什么能阻止我。”   我忽然松了口气,笑了出来:“那我也不必纠结了,当然也继续下去。”   当我再次寻回闷油瓶的时候,我便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了,所以他选择继续相当于同时帮我做好了决定。   胖子一脸无所谓:“我当然是跟你们一起,不然这一口不是白咬了?怎么也得捞回本儿啊!”   我们三人没有任何的犹豫便选好了,沉默的是另外三人,毕竟在这件事上他们有友情赞助的成分,但更多的却还是合作,这么大的斗,谁都想来分一杯羹。既然是为财而来,要不要搭上命就得慎重考虑了,人为财死只是说说,真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不想留着命呢?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有再多钱都只能陪葬,更何况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缺了这笔钱也不至于饿死。从私心上讲,我是希望他们留下的,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但若是他们就此退出我也能理解。      过了一会儿,小花讪讪地笑了起来:“本来以为我已经很超脱了,原来还是怕死的啊……但是我也知道,如果这次我不进去,会是一生最大的遗憾。”   “所以呢?”我问他,我不想知道他左右摇摆的心情,只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所以这是个很重要的决定,我需要更多信息。”小花很认真地说。   我看见霍秀秀跟黑眼镜在点头,显然他们二人也是这样想的。   我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把当前的情况又分析了一下,这才答道:“如果我们多做几次实验,我想我能大概预测出它们走到多远的地方回头。”   “大概?呵呵……”小花笑着摇头,“生死的事情可容不得大概。”   我有些汗颜:“没办法呀,我们进来的时候又没有精确测量两个耳室之间的距离,我估计有一百米,所以只能按一百米算,至于误差……”   “我觉得没有一百米吧?”胖子插嘴道。   霍秀秀却说:“应该有了,我对距离的感觉还是比较准确的。”   小花点头道:“那好,就按一百米计算,你测一下我们下一段路需要跑多远。”   “假设大梼杌慢走的速度v1,小梼杌快走的速度v2……”我自言自语起来,很快设定好了实验步骤,于是掏出秒表,一边测量一边记录。其他人也没闲着,每当一只梼杌经过便会高喊一声来提醒我,就好像看比赛进球的时候一样,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倒斗活动。      我测量了十几次,有些时候还是反应太慢,梼杌跑过去了才掐秒表,于是数据作废,数了一下,有效数据有八组。按理说测量次数越多,平均值越接近真实值。只不过我们没有时间反复实验了,每耽误一点时间,留给后面的就越少。   有了数据,算起结果来还是很容易的。   “如果它们同时经过这里往墓道口的方向走的话,平均要42秒回头,也就是说把握好了时机我们最多可以有42的时间跑。然后那边的距离……估计283米左右吧。”照着纸上所写,在昏暗的手电灯光下艰难地读出结果之后,我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一圈。   大家都静静地听我说,直到我说完,小花才说道:“不能按42秒,且不说我们未必可以找到两只一起走过的机会,即便是找到了,这边出门、那边进门还得点时间呢,就按40秒考虑吧。40秒跑283米,嗯……要说平日在田径场上,倒是很轻松,可是墓道隔几米就有台阶,我们又都背着四五十公斤的背包……”小花没有说下去。   这时,黑眼镜接着说道:“还有另一个问题,283米之后如果紧接着跑进了另外两只梼杌的势力范围了,并且没有躲避的地方,要怎么办?”   我努力做出轻松的笑容,然而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这笑有多扭曲:“这个问题嘛……不在我的假设之内。”      闷油瓶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示意我放松一点。   胖子却在一旁连连点头:“也是啊,这两只可以在固定的范围内跑来跑去,谁能保证没有另外两只跟他们接力赛呢?”于是再次增添了我的心理压力。   又是一阵难熬的静默,终于黑眼镜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可以一试,负重跑步对我来说几乎不影响速度,我没花儿爷那么娇弱。而后面的问题谁知道呢?不能被未知的东西吓退了,干我们这行的,等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了再下斗,里面的东西早被人掏空了。”   小花似乎强压着怒火,从牙缝里说道:“我也没问题,我是在替秀秀考虑,毕竟她是女孩子,体力有差别。”   听小花这么说,霍秀秀立刻举起拳头表示抗议:“敢藐视我?一会儿就比比看咱俩谁跑得快,你要是没跑过我……哼哼……”   黑眼镜笑着问两人:“所以你们俩也要跟去?”   “当然!”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费了半天的劲儿,总算是有了结果,也就是六个人都要继续下去,可是我的心里却没有半点的轻松。我又想起了潘子,并忍不住去想若是眼前的几人跟潘子一样的结局,我会不会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胖子很不适时宜地举了下手:“我也有个问题……”      我刚想叫胖子闭嘴,黑眼镜却抢先说道:“问,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在这里问完,一旦踏出这扇门就不能有一丝迟疑了。”   “我是想问……能不能在出去前先填饱肚子?”   闷油瓶点头道:“也对,补充一□力或许能跑快一点。”   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几具死尸,被胖子抛出去喂梼杌的那一具痕迹还在,面对着他们,怎么吃得下饭呢?   小花对我笑道:“你要是介意,就把他们全都扔出去喂梼杌。要是梼杌吃饱了,说不定还懒得去追我们了呢。”   小花的话提醒了我:“唉!离开学校太多年果然退化了!我怎么可以只算它们走到上一个耳室的时间,却不算它们掉头追我们的时间呢?!”我懊恼地捏拳在墙上用力砸了一下。   “哦?”小花的眼睛一亮,似乎看见了我们成功的希望,“它们追过来需要多久?要追……383米对吧?”   “嗯……”我晃了一眼刚才记录的数据,“它们追过来大概还有五秒的时间。”   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们喜忧参半,喜的是时间又宽裕了五秒,忧的是这家伙速度太快,一旦正面相遇,根本无法防备。    ☆、第 23 章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往外冲了。其实胖子说得有道理,我们的确该先吃点什么。因为一会儿大家要全副武装,包都背在身上,一旦发现机会,不能有任何耽搁就得往外跑,所以这段时间是不能吃饭的,而且长短无法预计,几小时甚至十几小时都有可能。   我低头从几个背包里翻吃的,忽听砰砰几声,紧接着是一阵尘土飞扬,转头一看,见闷油瓶从门口走回来,而原先靠墙坐着的那几具尸体已经不见了。片刻后梼杌飞奔而至,转眼间吃净了。我心里不觉暗笑,他竟然把小花的话当真了,其实看着死尸吃饭的确有点倒胃口,可我宁愿忍着把饭吃完,也想给他们留具全尸。如果是小花或者胖子这么做,我会骂他们不积德,可换成闷油瓶就完全不同了,我会在心里说服自己想错的是我。反正人都已经死了,留着全尸也不会复活了,还不如给活人做点贡献呢……   这次我们都敞开了肚子吃,于是地上又多了一堆罐头盒,看来之前那批人的确跟我们遇到了一样的情境。   看着梼杌走来走去,真的很有催眠效果,尤其是在一夜未睡之后。我们个个强打着精神,生怕机会来的时候反应慢了一拍。      耳室的门能供两人并排通过,闷油瓶给我们排了个顺序,我跟霍秀秀在最前面,胖子跟小花是第二排,而他则跟自诩跑得很快的黑眼镜在最后。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只梼杌从我们面前经过了无数次,它们往往会相隔一大段距离从门口经过,要么就是一只在散步,另一只飞奔,总之是找不到一个能出门的时机。我的心情从一开始的焦急逐渐变成了绝望,但心里又有些窃喜,幻想着说不定这样会让闷油瓶放弃,然后乖乖跟我回杭州开店……   忽然,小花从后面推了我一把,同时喊着“快跑”,我这才反应过来,两只梼杌正一前一后从我面前经过,前后相距不到一米,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吗?我跟霍秀秀一起冲出门去,墓道前方的长明灯也亮着,虽然不能照清楚墓道,可起码给了我们一个方向。   我不顾一切地闷头向前跑,小花打出了一枚照明弹,瞬间照亮了前方。这枚照明弹算是救了我一命,因为我恰好跑到台阶处,晚一点看见就会被绊倒。   幸亏墓道够宽,才跑出去十几米,小花跟闷油瓶、黑眼镜就从旁边超过我们了,霍秀秀也把我落在了后面。只有胖子还在我身后,跟我几乎一样的速度,让我脸上稍微挂得住了点。可是转念一想,胖子比我大那么多,又多出几十斤的肥肉,相当于多背了一个登山包,跟他跑一样的速度,我有什么可得意的?      照明弹的光逐渐暗淡下来,我心里有些着急,脑子里冒出的是梼杌把我撕成碎片的情景,就在这时,我看见跑在最前面的黑眼镜没了,我心里一喜,知道那里大概是也有耳室了。   果然,小花也在同一个位置转了进去,紧接着是霍秀秀,而闷油瓶却站在门口等我跟胖子。   这不到三百米的路程跑得我几乎没了半条命,冲进耳室的时候立刻瘫坐在了地上。当胖子也扑倒在地时,闷油瓶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临进来前还往来时的路上看了一眼。   照明弹已经完全失去了光芒,墓道里剩下的又只是阴森的长明灯。   我大口地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呼出的气都有血丝的味道,恐怕是肺里有毛细血管破裂了。好在目前为止没有人员伤亡,所以大家的表情也都还算镇定。   “现在要注意的是接下来的路有没有其他的梼杌巡逻。”闷油瓶用依旧平静的声音说道,就好像没有跑刚才的那段路一样。   略微平定了一下气息,小花便调亮了手电的强度环照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间耳室。跟刚才那间的大小差不多,也摆放着一些杂物,只是没有尸体,而地上也堆着罐头盒,比上次的更多,这意味着上一批人被困在这间耳室的时间更长,不过至少他们成功离开了,说明还有进一步的可能。      霍秀秀忽道:“吴邪,你是不是算错距离了?我感觉也就跑了二百米左右。”   在这点上我还是比较自信的:“不可能,就算有误差也不会是那么大的误差。”   黑眼镜也说:“是没那么远。”   就在这时,闷油瓶指了指门外,我几乎要吐血,原来那两只梼杌正一前一后从门口经过,我们并没有逃出它们的势力范围。我不得不承认霍秀秀跟黑眼镜的感觉不错,我们是没跑到原先计算的距离,但是我算的也不错,因为我所计算的是这两只梼杌所走的最远距离,二者并不冲突。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向它们解释我的想法,另一件让我们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一只没有做过任何标记的梼杌从我们眼前走过,跟刚才那两只是相反的方向。   “这……这……”胖子手指颤抖着指着外面,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所以我们是误入动物园了吗?”   “靠!”黑眼镜低声骂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事怪我,我第一个进了这里,才误导你们也跟着进来的,我应该早点意识到没跑够距离……”   “不。”我打断了黑眼镜的话,“我们没进错地方。”当看见第三只梼杌的时候,我忽然想明白了这里的巡逻机制。      我拿出一张纸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向他们解释:“这是主墓道,这是第一间耳室,这是第二间,刚才我们呆过的……这是现在的,这是下一个……”   “等等等等!”胖子打断了我,“你怎么知道后面情况的?”   “猜的,或者说推断的更准确一点。这个你别急,听我说完就明白了。”我在墓道中画了两个简笔画的梼杌,其实就是一个圈加四条线,“这是我们最早见到的那两只,它们巡逻的范围是从第一间耳室到这间之后,至于之后多少米,现在还不确定。然后我估计接下来还有两只梼杌,它们负责的是现在这间耳室之前一段距离,到下一间耳室之后一段距离。刚才我说的这些距离并不一定是相同的,还得通过实验才知道。再往后的情形,依此类推,简单说来就是每两只梼杌都跟下两只梼杌的巡逻路径有一段是重合的,在重合的那一段中间会有耳室。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先让秀秀继续做标记,看看从这里经过的是不是四只就清楚了。”   其实没等我说完,我看见霍秀秀已经拿出了我给她的荧光笔。   小花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的实验方法了,不如这次大家分头行动,等秀秀证明这里有四只之后,我们一人针对一只梼杌做实验,或许效率能高些。”    ☆、第 24 章   实验的过程不加赘述,这次实验的结果证实了我的想法,也修正了上次的数据。总结起来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点:一、整个龙爪中的墓道(后面的不敢妄下结论)是由许多只梼杌来看守的,它们两两形成一组;二、每组不是像接力一样划分势力范围,而是有大约170米的重合部分,在重合位置的中间有一间对于梼杌来说隐形的耳室;三、每组的覆盖范围接近400米;四、每只梼杌对于前方的异物非常敏感,但一到它的身后便浑然不觉了,即使砍它两刀都没事;五、逃出这间耳室的条件更高,需要等到四只几乎同时从耳室门口经过,且都朝向墓道口的方向才行。   这些东西总结起来似乎很简单,可是做起来却相当困难。之前我们利用梼杌走100米的时间跑了200米还算是轻松,接下来却要用它们走85米的时间跑近300米,形势就相当严峻了。就算是算上它们调头追过来的时间,也不会宽裕多少。况且谁都想得出,等待这样的机会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小花耸了耸肩道:“可他们还是顺利离开了不是吗?我不相信有哪一批人会比我们的整理实力强。只不过……看样子得在这里多吃一顿饭。”小花说话的同时看向那一堆罐头盒。   胖子却摇头道:“我恐怕是跑不下来了,现在身上是虚的,站都站不起来。”   我们这才注意到胖子从扑倒进耳室开始就一直坐在地上。      我蹲在胖子身边,安慰他道:“反正我们还要等很久,你没听小花说吗?估计得吃两顿饭才有机会离开,到时候身体应该能休息过来。”   胖子嘴上说着:“可能吧。”可是我从他的眼神却看见了罕有的不自信,从前的胖子不是这样的,不管是深入什么龙潭虎穴他都是冲在最前面。如今他有些退缩,说明情况已经比我们看到的严重很多了。   胖子先前被梼杌咬掉一块肉,虽然不影响行动,可却也失了不少血,现在看起来脸色有些发白。由于跟他距离很近,我能清晰地看见他额头上的虚汗以及鬓角不易察觉的几丝白发。我一直觉得再次遇到的胖子跟十年前没什么不同,现在才真切地感觉到他老了,也第一次有些理解为什么总有人费尽心机乃至毕生心血去追求长生。想到这些,我不禁有些伤感。   “诶?那要是我们跑向下一个耳室的同时,虽然躲过了这边的两只,却恰好迎面遇上下两只怎么办啊?这种可能性存在的对吧?按照吴邪理论考虑的话。”霍秀秀的问题让我转移了注意力。   黑眼镜说道:“这个问题我有想过。”   “想出办法了吗?”霍秀秀追问。   “这种情况不会出现。”黑眼镜很确定地答道。   “为什么啊?”   黑眼镜笑道:“因为这是机关的设计者有意留下的BUG。”      霍秀秀的眼神中仍透着不解。   黑眼镜似乎懒得解释了,用下巴朝闷油瓶指了指,道:“不信你问他。”   我知道闷油瓶是个比黑眼镜更加不愿意去解释的人,本以为闷油瓶会把黑眼镜的话当耳旁风呢,不料他却耐心地回答道:“墓室的设计者以及具体建造的工匠一般都会陪葬,所以他们不会做出无法破解的机关,往往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当然,破解的方法不会是很显然的,不然还没等墓建成,他们已经被墓主杀了。”   “好在这个机关的破解方法被我们找到了。”霍秀秀长吁了一口气。   小花却皱着眉头,道:“其实我一直在意的是……这些梼杌是从哪找来的。明明世界上不应该真实存在这些怪兽……”   这个我倒是看出了点门道:“恐怕是东王公按照神话传说自己培育出的。”   “这么牛?杂交的?”胖子插嘴道。   我忍不住笑了:“且不说亲缘关系那么远的物种能不能杂交,就算是可以,想杂交出如此多的统一形象的梼杌也很困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以雪豹为主体,用我们所不知道的方法移植上去了野猪獠牙和一个人头。肯定不会是简单的移植,因为它们的大脑显然受控制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无休止地在墓道中走来走去。”      小花在我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地点着头,然后说道:“是不是就像科幻片里那样,给它们的大脑植入了设定好程序的芯片,控制着它们的行为?”   我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不过这里的‘芯片’未必在它们的脑中,除了这个墓里的设计师粽子们,谁知道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小花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是啊,不然我们破坏了它的‘芯片’,走起路来就方便多了,不至于被困在这里白白耽误时间。”   大家纷纷点头,我们都知道食物有限,为了多背些好装备,自然减少了食物的空间。   我对众人说道:“大家都把一顿饭的量准备好,拿在手里。一会儿饿了再吃,尽量多饿一会儿。万一吃的时候发现机会来了,丢掉吃的就跑,包还是像上次那样背在身上吧。”   谁都没有异议,纷纷找出一些吃起来方便的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这样即便是跑的时候也可以拿在手里,不会影响速度。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也有了满地罐头盒给我们的心理准备,这次等待起来大家耐心了许多,小花甚至会偶尔哼两个段子给我们听。   我们的运气似乎比上一批人好,只是六个小时之后便找到了机会,中间吃了一顿饭。      这次我是被胖子推出去的,一出门我便映着照明弹的光埋头拼命向前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甚至连何时被黑眼镜等人超过的都不知道。   当我看见耳室的时候已经全身虚脱,眼前一黑就向前倒去,在晕倒前我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我并把我拉向耳室的方向,我知道这是闷油瓶。   似乎我只是晕了几分钟就醒了过来,因为我感觉到腿还在发抖,身上也依旧汗哒哒的。   我以为他们会围成一圈注视着晕倒的我,没想到在我身边的只有闷油瓶一人,我正枕着他的腿,而其他人都挤在门口不知看什么呢。   闷油瓶扶我坐起来,视线逐渐清晰,我环顾四周,我们处于跟刚才大小相似的耳室,没什么特殊……   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胖子呢?!胖子在哪???!!!”我用力抓住闷油瓶的手腕大声问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不敢去想晕倒的这几分钟内发生过什么。   闷油瓶将水壶送到我嘴边,简单地说道:“他没追上来。”   “你醒了?”大概是听见我们说话,小花从门口缩了回来,走到我身边,单膝蹲着问我。   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溢满了眼眶,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可无论我多么害怕,我都想得到胖子确切的消息。   “胖子……他……他到底怎么样了?”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第 25 章   小花叹了口气,对我轻轻摇了摇头,道:“大家都在拼命跑,没人注意到他,发现他没跟上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这里了。刚才我们又打了一枚照明弹,可是还是没看见他……但是还有希望的,刚才那几只梼杌经过的时候,我看它们嘴上似乎没有新鲜的血迹。”   我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花拍了拍我的肩,继续劝慰道:“而且我们任何一个人来这里都是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我现在还活着,可说不定再走一段消失的就是我。都下过那么多次斗了,这点觉悟还没有吗?”   我挣扎着站起来:“你说得对,还有希望,我得回去看看。”   “什么?”小花扯住了我。   由于我的腿还在哆嗦,被他轻轻一拉就又倒了下来。   小花看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吧?站都站不稳,还想再跑回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见尸,万一他只是想多休息一下呢?万一他还好好地呆在上一间耳室里呢?……”   黑眼镜打断了我的话:“如果他还活着,包里要吃的有吃的,要装备有装备,并且知道过来的方法,迟早会追上来的;如果不幸遇难,你回去了也没用。”他依然抱着胳膊靠在耳室的墙上,眼睛看向墓道的方向。      我明白小花跟黑眼镜说得没错,在这种情况下,我显然不如他们理智,可我还是忍不住朝他们大喊道:“你们怎么这么冷血!!!他可是胖子啊!”是啊,他是胖子,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可对于小花跟黑眼镜来说算什么呢?他们并不熟。况且盗墓这一行本该如此,越是危机的时刻越要考虑整体利益最大化,因此回去救人这样的方案是会被立刻否决的。   大概是看我情绪过于激动,他们都不说话了,继续回到墓道口观望。   过了一会儿,闷油瓶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去吧。”   我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闷油瓶却面无表情地说:“那天……你说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他所说的那天指的是从青铜门里出来的那一天。   闷油瓶说得再轻,却也还是让黑眼镜听见了。“不是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每次见到这小子就……”   “我会很快追上你们。”闷油瓶说得很坚决。   “可是……”黑眼镜还想争取。谁都知道跟闷油瓶一路可以大大增加成功的胜算。   小花对黑眼镜微微摇了摇头:“小哥他是有数的人,会安全回来的。如果换做是小三爷,我就得考虑明年今日多上一炷香了。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前进吧,找到机会就走。如果小哥先遇到回去的机会,说不定再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没离开呢。”      也只能如此了,万一遇到什么情况,闷油瓶一定比我起的作用大。我对闷油瓶投去感激的目光,他却像没有看见一样,只是把背包靠在墙上,从里面取出点吃的,用一小块布包起来系在身上,像古人背包袱那样。的确,包已经运到了这里,没必要再搬一次。轻装上阵的他应该是没有危险的,这一点我对他十分相信。   所以现在能做的依旧只是等待,我们等待前进的机会,闷油瓶等待回去的机会。   我等得无比心焦,可是也做好了至少等待几个小时的准备。   然而就在二十多分钟后,三只梼杌从我们面前几乎同时走过,朝墓道深处走去,我们用手电照见第四只也隐约出现在了视线里,这似乎已经算是闷油瓶回去找胖子的最好机会了。   小花提醒了句:“准备。”   闷油瓶点了点头,他显然也看见机会来了,身子往前挤了挤。   忽然,小花举起手,道:“等等!”   “怎么了?”霍秀秀在后面焦急地问,她被前面几个人挡着,踮起脚尖也看不见墓道里的情形。   就在小花说话的时候,我们几个都已经看清了,只是一个个都惊讶地张大了嘴,没人顾得上回答霍秀秀的问题。因为我们看见胖子正骑在第四只梼杌的身上,像骑马一样晃晃悠悠地向我们走来,越来越清晰。      终于,那只梼杌走到了我们面前,胖子看见我们,咧开嘴一笑,拿起背包从梼杌身上跳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然后不紧不慢地地走进耳室,同时嘴上嘟囔着:“身上脏死了,也不知道洗澡!害我刚换两天的裤子就弄脏了……”   我双手捏住胖子的肩膀,眼泪终于飙了出来,又哭又笑地朝他喊:“你到底是人是鬼!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   “哈哈,你胖爷爷我哪有那么容易挂?不过天真无邪同志能为我掉泪还是让我很感动的,我还以为你的眼泪都留给小哥了呢。”   “到了这个时候还跟我开玩笑!”我说着用力捶了胖子一拳。   “好了好了,您二位别斗嘴了。”小花走过来把我跟胖子隔开,“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问他怎么驯服梼杌的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你什么时候练就的这一手我怎么不知道?是在巴乃的那些年跟塌肩膀学的?”   “你想哪儿去了?我要真有这个本事还不一开始就展露出来了?你以为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干等好玩啊?”胖子点上一支烟,先猛抽了两口,这才向我们讲述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上一间耳室的时候,胖子感到体力不支,知道自己没办法在规定时间内跑完下一段路程,又不想耽误我们前进,所以只是跟我简单提了一句,我却没有在意。当大家跑出去的时候,胖子也跟着跑了几步,然后又悄悄退回了那间耳室。   对于梼杌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没反应这一点胖子一直放在心上,总觉得可以利用。在我们全部离开之后,他决定冒个险,也就是坐在最后一只的背上通过墓道。   “你真是活腻了,老虎屁股都敢摸,不对,是梼杌屁股。”我十分佩服胖子的胆量,如果换做是我,绝对不敢做这样的尝试。   胖子摆了摆手,道:“我是经过计算的,有90%的成功率我才去尝试。”因为实践已经证明了他先前的猜测,所以说得振振有词。   “那你告诉我,这个90%是怎么算出来的?”对于胖子不说一声就擅自冒险害我担心了那么久,我很是不满,所以故意拆他的台。   胖子支吾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其实坐那家伙身上挺舒服的,比马走得稳,就是有点凉,跟坐在冰块上似的。”   “那说明不是恒温动物了?”小花若有所思地说,“按理说如果是雪豹的身体,应该是哺乳类啊……”   胖子摇头道:“不,是恒温没错,恒定在零度以下。”    ☆、第 26 章   既然有顺风车,我们没有不搭反而撒腿飞奔的道理。只是霍秀秀一开始对梼杌有些抵触,但最终还是坐了上去。其实梼杌并没有胖子所说的那般冰凉,还是有温度的,虽然摸不到它的脉搏,但我总觉得它还有心跳,只不过有些类似于乌龟,把心跳抑制到了最低状态。   坐在梼杌身上的时候,我打开手电仔细观察了一下它上面那个头,的确是个人头,并且是长相极其丑陋的人割下来的头。脖子跟梼杌的身体缝合得很好,而且我感觉不单单是缝上去了而已,恐怕还做了某种“手术”,让人头跟雪豹的身子血脉相通,不然这些年过去早就腐烂了,雪豹也会跟着感染而亡。   就这样,随着梼杌势力范围的改变,我们每过一段路就换乘一匹新的,这段墓道也就畅通无阻了,即便是沿途看见了一两条小鸡冠蛇,也都成了它们的美味。   从最后一只梼杌身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公里开外的地方了,如我们先前所料,我们转入了一条更加宽阔的墓道,并且改变了方向,墓道的另一侧有一条跟我们来时对称的路,虽然并没有进去验证。   我们聚成一堆,霍秀秀问:“现在怎么办?”   闷油瓶道:“再走一点,找个相对安全又容易防御的地方休息一下,大家已经几十个小时没睡了。”   众人纷纷点头,梼杌的危机一过,心情略微放松顿时感到了困倦。   不料闷油瓶接下来却说:“我去前面探探路。”      “一起走吧,没必要提前探路。”我试图阻止闷油瓶。   小花却制止了我:“让他去吧,你总不能一辈子跟他寸步不离的。况且有个人探探路也好,刚才若是小哥不说,我就提出来了。既然这样,下一段再由我探路。”   我只好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我承认我有私心,虽说小花也是我很好的朋友,可是此时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小花去探路也比闷油瓶去强啊,万一……我急忙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自私的想法从我脑海里甩出去。   大家已经迈腿继续走了,我连忙跟了上去。   没有了坐骑,行进速度又慢了下来,恢复了先前走一步就要排查一步机关的方式。此外,我们还要不时停下来看浮雕,希望能从上面找到某些有用的信息。东王公墓里浮雕的人物要说抽象吧,鼻子眼睛嘴一样不少;可若说写实吧,身材比例又很奇怪,头的直径跟整个身子的长度差不多,一个个怎么看怎么像扭秧歌的大头娃娃。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胖子忙问我:“笑什么呢?你看懂了?难不成这是古代的漫画?”   “什么呀……你不觉得这些人长得很奇怪吗?”   胖子对着浮雕端详了一会儿,一边摸下巴一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头这么大……因为画的都是婴儿吧?婴儿不就这么个比例吗?难不成西方画天使其实是跟东王公学的?这些小孩才是天使的原型啊……”   胖子还想说下去,我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对于他的神展开我实在很无语。      小花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在一旁摇头道:“应该不是婴儿,我还没见过穿这么正式衣服的婴儿。况且你看这里,你认为是几个婴儿抬着一个更大的婴儿?如果这么小就要抬轿子的话,未免也太悲惨了点。”   我冲小花一笑:“胖子的话你选择性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我倒觉得你应该放开你的手,让他说下去。你想想,要不是因为他的奇思妙想,我们现在恐怕还困在某间耳室,或者在墓道里飞奔吧?他是我们这次下斗的第一大功臣,至少目前为止是的。”   胖子发出呜呜的声音,我这才把手从他嘴上拿开。   胖子大喘了两口气,继续说道:“说到这天使就不能不说上帝,上帝是什么?神仙!玉皇大帝是什么?也是神仙啊!你能说这俩人没点亲缘关系?说不准还是同一个人呢,结果被两个人一代代误传之后才成为了两个样子……”   一开始小花还仔细听胖子说话,可没想到他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离谱,最后索性也充耳不闻了。   我们走了不足一百米便来到一处宽敞的大厅,四四方方的,长宽大约都是二十米的样子,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只有四根石柱以及它们所环绕的一个大丹炉。      手电照上去,丹炉金灿灿的,不知是不是黄金的。不过我们没去管它,而是先检查了两遍整间大厅的墙壁和地面。大厅的四周满是浮雕,雕刻的多是仙人聚会的场景,看来这东王公真的认定自己会成仙了。大厅浮雕的雕刻手法跟墓道里的大为不同,更接近于真人的样子。四面浮雕里的场景和人物几乎都是一样的,但又略微不同,像是讲述着同一个地方发生的故事。   “你看,每一幅都是在大吃大喝,没想到这东王公还是个吃货呢,死了也不忘雕刻一群人陪他吃饭。”霍秀秀笑道。   “不,这些都不是人。”黑眼镜在一旁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你别吓我……”霍秀秀语调中有一丝颤抖。   小花笑了起来,瞟了一眼黑眼镜,道:“你就会欺负小女孩!”转而又对霍秀秀解释道:“他们的确不是人,是神仙,没看见他们脚下云雾缭绕的?”   霍秀秀吐了吐舌头:“还真没注意……对了,我不是小女孩!你见过这么成熟的小女孩吗?”   我想了一下,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浮雕描绘的是东王公飞升,天宫里众神仙为了迎接他而设宴的情景。你们看第一幅,一群神仙坐在桌前聊天,但是没人吃东西吧?我想因为他们是在等一个人……”   不等我说完,霍秀秀便接过了我的话,连连点头:“对对对,第二幅里来了个新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的方向,有些人甚至站了起来。来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东王公,而且他地位可能还比较高,下面坐着的这些人表情有些恭敬。”   胖子插嘴道:“那是,他自己找人雕的,能不恭敬吗?”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霍秀秀就当没听见胖子的话,继续说道:“然后第三幅里上来一群仙女,为东王公奏乐跳舞。最后跳完舞了,东王公坐在了这个……是玉皇大帝?……的旁边,其他人也纷纷入座正式开始吃饭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笑道。   胖子摇着头叹息道:“就讲个吃饭的事雕了整整四面墙,得费多少功夫啊?”   “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的想法不是我等平民所能理解的。”我耸了耸肩。   小花道:“我们去检查一下丹炉吧,如果没问题就睡一觉。大家都累了,所以让谁守夜都不合适,不如一人一小时轮流守着吧?这样每个人都能休息好。”   我点头表示同意,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不知道闷油瓶探路多久才能回来,如果今晚他不回来了又会在哪里过夜……    ☆、第 27 章   我们没想到金灿灿的丹炉中竟然还有使用过的余烬,之前还以为纯粹为了装饰墓道而打制的一个新的。黑眼镜检查了一番,说丹炉没什么问题,并且材质的含金量应该相当高。听了黑眼镜的话,最高兴的就是胖子了,扬言回去的时候要想办法把丹炉整个运出去,那就发财了,只是不知那些梼杌的力量够不够驮这么大丹炉的。   我笑道:“如果你把那些梼杌驯服了,把丹炉放在木板车上,让它们齐头并进拉车,倒是有可能。让一只去驮?恐怕一步没迈开就被压扁了吧?”   “人家古代人有办法运进来,就一定有可能运出去!只不过我暂时没想出一个好方法而已。你等我慢慢想,出来的时候准能想出来。实在不行就得学裘德考了,把它锯开,一人搬一块。”   小花很不屑地说:“我来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什么世上罕见的东西,不是为了搬金子的。”   霍秀秀打断了我们:“好了,既然没问题我们就抓紧时间休息吧。”   黑眼镜道:“我看大家拿出睡袋,在丹炉周围睡一圈吧。”紧接着,他又安排了一下守夜的顺序,他第一个,小花第二,胖子第三,我第四,最后是霍秀秀,每个人到时间就叫醒下一个人,每人守夜一个半小时。   我们很快就躺下了,只有黑眼镜坐在一旁,过一阵就打开手电扫视一圈。      累了这么长时间,我躺下几分钟就睡熟了,并且睡得很沉,直到胖子叫醒我。虽然只是四个半小时的睡眠,但是我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于是寻思着如果一个半小时以后不困的话就不叫霍秀秀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胖子很快睡着了,打着鼾,虽然不能说响如春雷,但的确已经算是很吵了。我想大家真的都累了,不然在这种条件下很难睡得这样沉。   我学着黑眼镜的样子,过几分钟就打开手电看一圈,就这样大约过去了半小时。   忽然,我听见墓道深处发出了一点声音,在鼾声中显得很微小,但我还是听到了。我警觉地打开手电,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只见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在向我招手。   “快过来一下。”是闷油瓶的声音。   我的心顿时放松了。   他朝我打了个手势,让我不要惊扰睡觉的几个人,我按他的意思蹑手蹑脚地他走去,可还没到跟前他便又往里走了,同时对我催促了一句:“快点,没时间了。”   我想闷油瓶走得这么快,里面大概是没危险,于是也加快了脚步。心里不免疑惑怎么又没时间了,但没问出口。   闷油瓶跟我始终隔了一段固定的距离,就好像我快走他也快走,我放慢他也放慢似的。我很想让他等着我,然后一起往前走,这样我心里会踏实些,可却又不好意思说。况且他毕竟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于是也就忍住了。      我们快步走了十几分钟,闷油瓶除了偶尔催促我之外,什么都没说。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我也不由自主停下来,奇怪地看向他。“到了吗?”我问他。   “到了。”他转向我。   手电照到他脸上,我看清了他的脸,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此时的心情,大概所有的情绪都被愕然替代了吧,因为我看到的是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上当了!这是我仅有的想法。   对面那个“我”咧嘴一笑,我的脚下忽然一空,掉了下去。原来这里是个暗门,他把我引诱到此,然后触发机关。   身子重重地着地,这种疼痛倒是次要的。我一个翻滚,站了起来,努力想要爬上去,同时大声呼救。可惜暗室的墙壁光滑,连个着力点都没有,根本没法爬。头顶的门缓缓关上,最后我看见那个“我”走过来,冲我一笑,紧接着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门又关上了,我一个人处身于黑暗之中。与其懊恼先前不够警觉,倒不如仔细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先前的一些判断明显是错误的,在我们之前的确有人进来过,但这个假扮我的人显然不是我们看见化妆镜的那一批,而是就在我们之前不久进来并埋伏好的。我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人,或许就那一个人也未可知。他很狡猾,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进来了,并且在等待着一个时机,能够顺利替换掉我的时机。接下来的事情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他会回到大厅里,坐在那里替我守夜,以他模仿闷油瓶声音的相似度来说,学我说话恐怕也是小菜一碟,大家醒来的时候很难发现他们中已经有人被掉包了。      手电筒还攥在我手中,我将它调成最弱的光。我买的是当下最好的手电筒,弱光下能连续使用两百小时以上。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担心,鬼知道我要在这里困多久?或许就是……一辈子。刚才还能冷静思考的我忽然慌了神,如果小花他们没有发现我被掉包了,那么他们就会带着假吴邪继续前进,多半还会从我头顶上的路走过。我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或许他们走过的时候我大声呼救会被听见呢?又或许刚才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的叫声他们已经听见了?……   我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那个假吴邪既然把我关在这里而不是杀掉我,他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被发现。   我用手电照了一遍整间石室,方方正正的,好在地上没有让我一掉下来就刺穿胸膛的钢针。想到这里,我又想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他就是不希望我死得痛快,而是让我在石室里饿死或者因为缺氧窒息而死。这得是个跟我有多深仇恨的人才会干的事啊?   因为一开始对于是闷油瓶叫我出来深信不疑,所以只带了手电,什么食物、水、装备一样没带,别说洛阳铲、兵工铲了,就连带点硬度的东西都没有,也就断绝了我打盗洞逃出去的念头。可我又不甘心坐在那里等死,于是便绕着这间不大的石室转圈。      我不希望死在黑暗中,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坚持二百小时,所以手电一直开着,没有节约电池。   我不时地看表,估摸着小花他们在做什么。   假吴邪叫醒霍秀秀,自己睡觉去了……   霍秀秀守夜结束,大家都起床吃早餐……   闷油瓶探路归来……   整理好背包,大家一起出发?……估计到了继续赶路的时间,我又打起了精神,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搏一下的,等他们到的时候我就拼尽全力大喊,我就不信石室的隔音效果好到外面一点都听不见!    ☆、第 28 章   石室里没有一点儿声音,如果不是我偶尔故意碰一下石壁发出闷闷的响声,我几乎以为自己聋了。   寂静中的等待很是难熬,终于,我隐约听到了有声响传进来,看来这石室也不是完全隔音的,顿时来了情绪,我朝着上方大喊了起来,虽然他们可能还有一段距离才会到这里。   “胖子!小花!救我!!!……”我无数遍地喊着。   可当声音逼近的时候,我愣了一下,那声音还是小得可怜,并且我辨认出了是胖子的声音。此时胖子正在用力地唱歌,虽然传下来的声音不大,可他的力度我还是很熟悉的。谁都知道胖子的音量是我的数倍,他的声音传下来就只剩这么一点了,那我的声音传上去岂不是跟蚊子叫似的?更何况如果上面的人安静一点,或许还能辨认出我细微的声音,可是……可是胖子干嘛要唱歌啊?!我欲哭无泪。   忽然,我想明白了,胖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在墓道里唱歌的,又不是在春游,他一定是受了那个假吴邪的撺掇蛊惑。于是我又一次疑惑了,他有那个撺掇胖子唱歌的功夫还不如当时在我掉落的时候就解决掉我呢,万一胖子没能如他的愿唱歌,那么他的设计岂不是白费了?因此有两种可能,要么他太自大,要么胸有成竹,已经做足了准备,精确掌握了我跟胖子之间的说话方式。      就在我停下来思考的一刹那,声音已经离我远去了。我又大喊了几声,可是胖子嘶吼般的歌声并没有间断直到消失,很快周围又归于宁静。   我的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石壁,说不清是因为沮丧还是刚才竭尽全力大喊大叫累的。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这种状态中解脱出来。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等死,于是找遍全身,可惜发现可用的只有一把平日用来开罐头的瑞士军刀,好歹是带点硬度又带尖的东西。   我先是打着手电仔细照遍石室里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头发丝粗细的裂纹都不放过。地面和墙壁都是六十公分见方的大石砖砌成的,只是不知道厚度有多少,若是挪开一块石砖下面是土还是更多的岩石……   这时也不容我多考虑了,除了尝试一下,我没的选择。我挑了一块石砖,开始用军刀里比较硬而厚的刀刃清理石缝。   我已经不去看表了,看到了时间会让我更加抓狂。我无数次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砖缝终于清晰并加深,大概有一厘米宽,也就能勉强塞进手指。我竭力想要挖得更深一点,无奈所能达到的深度有限,最后我用指尖捏着刀柄去掏更深的地方,结果一不小心军刀掉进了缝隙的最里面。至此,我所能做的工作算是彻底做完了。      只能尝试着去搬这块石砖了,若是能搬开的话,取出掉在下面的军刀还可以有进一步的行动,否则……   我将手电别在肩膀的搭扣里,拍了拍手上的灰,两手分别□石砖两侧的缝隙,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外搬。   然而,一来石砖实在太重了,二来我也没清理到砖缝的最低端,因此不论我用了多大的力气,石砖始终纹丝不动。我心里不禁想着,倘若换做闷油瓶关在这里,一定能搬开石砖;即便搬不动,他也一定有别的办法出去……不,应该说他根本就不会被骗进来;退一步讲,就算是被骗了,在陷阱打开的一瞬间他也能及时逃离,并置那家伙于死地的。   我努力了几分钟,力气被用尽了,于是再次瘫软在地上。大概是刚才用力过度,顿时觉得胃里空空的,饿得有些心慌。要是晕倒在这里,就决然没有生还的可能了,我撑着地挪到墙根,靠在石壁上让自己休息一下。   我就要这么死了吗?苦等十年,才刚刚见到闷油瓶不久,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不甘心;我曾经想过,这次下斗就算是死也是为了给闷油瓶扫清前方的道路而轰轰烈烈地死,像当年的盘子一样;若是死在石室里没人知道,来年连个给我烧纸钱的都没有。更甚者,万一那个假吴邪出去之后还一直假扮我,住着我的房子,花着我的钱,跟我最好的朋友终日厮混在一起……我……我我……   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此时的境遇,再加上饿得眩晕,感觉跟做梦似的,心中唯一期盼的就是这个梦快点醒来,醒来后发现我只是在守夜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又坐了一阵,饥饿感终于退去,我知道是饿过劲了,不过起码身体好受了一些,头不晕了,似乎也更有劲了。我又尝试着搬了一次石砖,还是无果。   就在这时,更恼人的事情发生了,忽然很想去厕所。虽说喝自己的尿能延续存活时间之类的说辞一个劲儿往外崩,可若是在荒郊野外还好说,看看我现在的情况,一件接尿的器皿都没有不说,这间石室的密封性那么好,就这么随地……最后说不定会被自己熏死。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死得臭烘烘的。   打定了主意,我便刻意不去考虑这个问题,好在有段时间没进水了,倒也不是那么难忍。   想到石室的密封性,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间石室并不大,我在里面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一点缺氧的感觉都没有呢?难道这里是通透的?我心里再次燃起了希望。   我将手电的亮度调高了一些,更加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石室,倒是在某些石砖上发现了比先前多一些的针眼大小的小孔,但是没有办法确定到底哪些孔是跟外面相通的,因为感觉不到一丝空气流通的迹象。   又一阵尿意袭来,突然启发了我,让我想出一个验证的办法。具体的实施过程我实在不想详加赘述,因为到了最后我在石室中行动就跟走迷宫似的,得努力避开自己先前留下的痕迹。      起初没有丝毫反应,几分钟过后,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下方传来了清晰的水滴声,并且是从我清理了缝隙的那块石砖附近传来的。   “下面果然是空的!”我忍不住大叫起来。随即我发现问题又归于了原点——我要怎么搬开这块石砖。   这就好比把你关在铁笼里,铁笼的门就在那儿摆着,没有上锁,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锈死了了,没办法推开一样。   就这样,我搬一会儿石砖就休息一会儿,力气恢复一点再继续去做无用功,反反复复地,又度过了难熬的十几个小时。   我终于放弃努力了,找了片干净点的地方坐着,把我这辈子活到现在所发生的、并且仍然记得的事情在脑海里一遍一遍过。其实,回想我这一生,虽然活得短了点儿,可是经历的事情丝毫不比别人少。该见过的东西基本都见了,大半个中国地图也算是走过了,想吃的、想喝的、想玩的,也没留什么遗憾,要说唯一可惜的,便是不能陪这些生死之交的好友再多走一段路……想着想着,泪水不觉从脸颊上留下。   忽然,头顶一阵嘎啦嘎啦的响声,我掉下来的石门又开了,一个肉球从天而降,重重地掉在我面前。我猛地站起,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大脑一片空白。    ☆、第 29 章   “胖……胖子……”身体的虚弱让我心中的惊叫到了口中却变成呢喃。手电摆在一边,没有照清他的脸,不过熟悉的身形已经让我瞬间判断出了肉球的身份。   胖子爬起来,拍了两□上的土,瞥了我一眼,道:“你果然有事瞒着我,怎么?想自己发财吗?不过……你刚才不是在睡觉吗?怎么比我先到了?难道抄近道?这路不是唯一的吗?……”胖子一连串问了一堆问题。   看着头顶上再次关闭的石门,我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   过了一会儿,胖子似乎回过味儿了:“不对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白了他一眼:“亏你还自称摸金校尉呢,连真货赝品都分不清……带水了吗?”   胖子恍然大悟,连忙取下背包,摸出水壶递给我。   我抿着喝了几口,不敢一下喝个过瘾,还不知道我们得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呢,得省着点。   在我喝水期间,胖子一直睁大了眼睛,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等我喝完,终于开口问道:“你是……是什么时候被调包的?我怎么一点儿没看出来呢?”   “所以你不是回来找我的?那你又为什么要回来?”我一边吃着胖子递给我的压缩饼干,一边问他,其实刚才我只是没力气说话而已,我心中的疑问比他要多得多。   “我知道了!是那天晚上你守夜的时候吧?……”接着,胖子对我说起了之后的事。      果然,假吴邪在众人醒来之前便回去了,大家没有一点怀疑。闷油瓶在早晨也赶了回来,告诉大家前面很长一段路没什么问题,只是上行的阶梯较多。于是假吴邪借机撺掇胖子边走边唱,说是调节气氛。   对于假吴邪的身份胖子丝毫没有怀疑,只是针对千方百计让他唱歌这一点有些疑问,心里猜测是我发现了什么藏宝的地方,怕他知道了之后贪图多拿宝贝不肯继续向前走,所以才这么做的,不过胖子并没有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但是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   大家又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大概有一天的路程,接着,遇到难题了。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题胖子没有细说,总之是很难过去,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接下来的近两天时间,大家不断尝试各种方法,可还是没过去,于是决定休息一下再尝试。胖子心想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过不去,倒不如回来找找宝贝,再返回的时候估计大家还在那里呢,就算过去了也走不远,应该很容易追上。   “所以你就找到这个陷阱了?”我苦笑。   “你还别说,真不容易找呢,藏得相当隐蔽。我就奇怪了,如果是陷阱的话不应该是很容易触发的地方吗?如果没人去触发的话,这里就跟平道是一样的,它也就没意义了。”   我点了点头,道:“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说它不是陷阱吧,它躺在路中间;若说是陷阱吧,进来之后却没有可以致命的东西,当然,除了饿死渴死之外。”      跟胖子说话这会儿,感觉体力恢复了许多。我不得不庆幸胖子回来找宝贝,两个人一起出去的可能性要大了一些,更何况胖子的包里有吃的,一时半会儿不用担心饿死的问题了。   胖子环顾四周:“我说天真无邪同志,这么个小房间就困住你了?我们路过的时候你怎么不呼救呢?”   我相当无语地盯着他许久,才咬牙切齿地说出:“要不是你撕心裂肺的歌声,我何至于几乎饿死?现在好了,上天果然有眼,你造的孽就让你来陪葬了。”   “真的没办法出去了?”胖子认真地问。   我本想骗骗他,让他多担心一阵的,不过终究是出去重要,于是叹了口气,指着我一直试图搬的那块石砖,道:“如果说有门的话,也就是这里了。”顿了顿,我才说:“可惜我搬不动。”   胖子摩拳擦掌就要去搬,然而当他手往缝里塞的时候,我顿时笑喷了,我是搬不动,而他连手指都塞不进去。   胖子愤愤地嘟囔着:“也不知道把缝挖宽点……”   “就凭一把瑞士军刀,你能弄出多大的缝儿?”   “你说这是门,那下面通向哪里?”   我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下面是空的。对了,你不是背着包吗?拿工具出来撬开啊!”   胖子并没有去拿包,而是站在方砖上,用力跳了几下。忽然,轰隆一声,石砖掉了下去,胖子跟着一沉,可肚子却卡在了洞口。      “吸气!”我拍着胖子的肚子说道。   胖子双手撑着地面,用力一吸气,整个人终于下去了。   “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问他。   “嗯……还挺宽敞的,别的看不见。”   我连忙将背包扔下去,自己也叼着手电跳了下去。正如胖子所说,下面很宽敞,即使站着二十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不过这里跟上面的石室完全不同,上方石室是精心修砌过的,不论是墙壁、地面还是顶棚都平滑而规整,可下面却到处坑坑洼洼,倒是有一面墙比较平整,刻满了奇怪的符号。与之相对的另一面墙上则是一个大约一米高的洞,黑漆漆的,不知通向哪里。   胖子将手电朝洞里照了照,然后向我挥手:“快走,这里大概能出去,只是不知道是通向地面还是墓室,要是上了地面,之前的路还得重走一遍。”   “关键是不知道那个假吴邪到底想干什么……”我轻声叹了口气。   “你怕他对小哥不利?”胖子嘿嘿一笑,“放心吧,真假吴邪加起来恐怕也动不了他一根头发。”   “什么呀……我是担心所有人好不好?对,如果是面对面交锋,或许他连霍秀秀都赢不了,就怕大家对他完全没有戒心……”   胖子皱了下眉头,似乎表示认同,不过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既然他混到我们当中,并且至今没有什么举动,说明他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估计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追上大部队,撕下他的人皮面具!”      “等一下,先把这些符号记下来,说不定有用,它们不会无缘无故被刻在这里。”我用手电晃着那面墙说。   “唉!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你就是好奇心太重,不然也不至于中计掉进这里。”胖子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整体的和近景细节的都有。   我也找了个本,简单画了一下。虽说拍照比手画快得多,并且能保留更完整的信息,不过我还是喜欢手绘,似乎这样做可以给我带来解谜的灵感。   墙上的符号我没太看明白,但是猜测跟出去的路有关。   待我把本合上,胖子问:“这下可以走了吧?”   我点头,略微拾掇了一下,钻进洞里。这是我们的默契,每当钻洞都是胖子殿后,只可惜打头阵的闷油瓶不在,我只好咬牙去探路。   至此,虽然我们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但至少有一点是大概可以确定的,也就是这条密道应该也是当年劳工们的杰作之一,并且这条密道并没有被我们之前来的人发现过,不论已经来过几波人。   胖子关掉他的手电,只留着我肩上射出的一束光。我深吸了一口气,向前爬去。    ☆、第 30 章   密道壁上有清晰的铲印,一楞一楞的,从上面爬过膝盖有些疼。直着爬了一段,忽然改为向上,我在狭小的密道里站起身,只能垂直往上爬了。经过这些年的锻炼,我的体力好了许多,爬起来不似当年那般费劲了,再加上有洞坚实的铲印作为着力点,更加好爬,或许当年修墓的工匠留下如此清晰的铲印正是这个用意。   我爬了有两米高,胖子也开始爬了。   “天真,你能行不?我包里有登山装备拿给你?”   “不用了。”   “我不是为你考虑,我是怕你掉下来砸在我身上。你胖爷爷我身子骨不如从前了,可经不住你这一下子。”胖子笑道,虽是这么说着,可手脚并没放松,已经灵活地向上爬了。   上行十几米,又是一段水平的密道,爬几十米后再往上。这种密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从前见过的盗洞多是之字形斜向上,而没有这种不是水平就是垂直的。转念一想,这是工匠们的逃生之路,怎么可以跟盗洞相比呢?况且它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容易测量出准确位置,也许熟悉墓道的工匠们因此而判断出哪里挖出口比较好吧?   爬了三次垂直的密道之后,我们在一处水平墓道里坐下来休息,想恢复一□力。   我对胖子说道:“看这个一直向上挖的样子,恐怕目的地是外面吧?”   “这倒也不一定,墓道也是向上的趋势,后面台阶密集,也挺陡的。”      密道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刚开始爬的那段时间还好,到了后来膝盖被咯得生疼。然而,只要前方还有路,心里就有希望,这跟封闭在石室里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假设同样没有水和食物,一定是在密道里活的时间比较长。   我听见身后的胖子也累得气喘吁吁,但是我们害怕假吴邪使坏,必须加快速度,不敢过多休息。   我们连续爬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要么稍微睡会儿再继续?”胖子问我,说着递给我一块压缩饼干。   我心里担心闷油瓶他们的安危,并不愿意休息,可却也知道坚持往前爬是不行的:“我们爬了多远?是不是按你们走的方向?”   “唉,走路跟爬行的速度可没法比,谁知道还有多远啊?不过方向应该是差不多的。”   我略微松了口气:“要么……把你的对讲机拿出来试一下有没有信号?”   “我说小天真,你不是发烧了吧?我朝对讲机那么大喊一通,谁听不见?那个假吴邪一看苗头不对,还不溜之大吉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这么想的,等我们追上以后,你先躲着,我过去找机会私下里跟小哥他们说说,然后一举将他制服,万无一失。如果一不小心被他溜了,还怎么问话?况且你可以躲在暗处观察一下他有没有同党,我始终觉得一个人来倒斗……不大可能。”胖子摇着头说。   “也对……”我叹了口气,继续吃压缩饼干。      不得不承认,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追上大部队,不顾一切扑上去抱住闷油瓶、小花他们,当面揭穿假吴邪。但是我明白胖子的想法更周全些,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莽撞的胖子了,十年不见,他沉稳了许多,或许跟当年刻骨铭心的经历有关吧。当然,我不太想偷偷跟在后面的最重要原因还是不愿再一个人独处于黑暗之中了。之前在石室中还好,至少有手电相伴,若是偷偷跟踪,怎么敢开手电暴露目标呢?   吃了点东西之后,我跟胖子定好闹钟,打算睡两个小时。在密道里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太需要担心被粽子偷袭,也没什么机关,睡得相对安稳。再者,纵览此次下斗的全过程,我感觉除了进洞之前遇到的蜥蜴人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像禁婆之类特别难对付的东西。   两个小时转眼即逝,于是我们继续密道之旅。密道中可以说相当干净,我所说的干净是指没有一点生命迹象,连个小虫都没有。   胖子也发现了这一点,笑称如果我们没有食物,就得等死,因为根本找不到个能塞牙缝的东西。   说到这一点,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带了多少吃的?”   胖子尴尬地一笑:“当时为了找到的宝贝能多装一点,所以特意从背包里拿出了些东西……”   “到底剩多少?”   胖子想了下,道:“够吃五六天的吧,不过咱俩吃得算是挺省的。这样,等找到了他们,我就把吃的全留给你,基本上你东西吃完的时候就是该现身的时候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我麻木地爬着,忽然手按的地方一空,吓了我一跳。   “怎么了?”见我停住,胖子在后面焦急地问道。   “前面……空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胖子解释,因为前面是一片虚空,什么都看不到,肩头手电的光束照进黑暗里便被无情地彻底吞噬了。   还好这里比较宽敞,胖子爬过来,挤在我身边。   “靠……这……这是……”   “没路了?”我问他,“难道当年的工匠没算准确?”   胖子忽然捂住了我的嘴,低声道:“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   “他们?谁们……”我有意压低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明这里只有我跟胖子两个人。   “你把手电关了,往那看。”   我身子又往前挪了挪,半个身子悬空,朝着胖子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在我们的斜下方峭壁上有个四方的洞,洞口站着几个人,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却也认得出是闷油瓶、小花、黑眼镜、霍秀秀,还有……假吴邪。   我顿时明白胖子不让我大声说话的原因了。其实他有些多虑,按照这个距离,即使我用正常的语调说话,他们应该也是听不到的,然而小心点终归是好的。      “阻碍你们继续前进的就是这里?”我小声问胖子。看见闷油瓶他们安然无恙,我稍微安心了一些,退进洞里,跟胖子说话去了。   “是啊……”胖子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走着走着墓道忽然断了,遇到这样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呵呵,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有天的,我们不就在天上吗?”   的确,就我们目前所能看见的东西来推断,上方是锅盖一样的穹顶,下方是看不见底的深渊。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闷油瓶他们就像站在锅柄上的几只蚂蚁,想要到锅的另一边去,可惜这是个无底锅,没办法从下面走。   胖子告诉我,他们尝试过很多方法了,最初是想从下面走,但是绳子放到最长了还是没有触底,又不敢贸然跳下去,只得作罢;接下来是想用攀岩的方法从上面走,一则石壁太光滑,没有着力点,二来距离太长,中间体力用尽就进退两难了。   “然后呢?”我追问,“没别的方法了?”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看见空中飘过一艘船……” ☆、第 31 章   我被胖子彻底说晕了:“怎么可能?空中飘过船?怎么飘?这不科学啊!难不成几千年前的人就掌握了磁悬浮技术?”   “嗨!别说你不信,第一个看见的秀秀也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是过了一阵船又飘过来,这次大家都看见了,不可能再是假的了吧?距离很近,能跳上去,位置略比墓道地面矮一点。”   “那你们为什么不跳上去看看?说不定那船就是来接你们的呢?”我故意这么问,其实心里也知道,既然他们没有尝试,一定是那船有什么问题。   胖子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东王公会那么好?知道我们要来还提前备好了船?要是他真这么好客还整这个大坑干嘛?直接弄个平道不就得了?唉,其实是船上有粽子,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啊。”   我看着闷油瓶他们所在的方向,像是自言自语似的问:“他会怕粽子?”   “小哥说再往下走十分凶险,不要轻易上船。如果再过几天仍然没想出办法,他让小花跟他一起上船探路。”   我苦笑:“那‘我’是怎么说的?”   “什么?”胖子一时没明白过来。   我解释道:“我是说那个假吴邪是怎么说的?”   “他呀……他说他也要去,跟小哥共生死什么的。要么我说他演技好连我都骗过了么,那个情真意切的样子,啧啧……装得还真像。”      我又朝下看了看,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想了一下,对胖子说:“看来工匠们把密道挖到这里是有深意的。”   “什么深意?找个制高点跳下去比较没痛苦是吧?也对,比饿死或者被梼杌咬死强。”胖子连连点头。   “想什么呢?”我笑了,“我是说他们并不急着打洞逃出去,而是想顺道捞点东王公的好东西再走。”   “哦……所以呢?为什么挖到这里?直接挖进东王公的棺材里不是更好?”   “路太长了吧?只凭几个人挖起来不现实。或者……前面有什么阻碍,挖不下去了。”   “那从这里怎么下去?”   “不知道,恐怕得开强光照照下面的情况……”   “开强光我们不就暴露目标了?”胖子一脸的惊讶。   “反正你本来就要跟他们汇合的不是吗?我稍微缩一下他们就看不见我了。”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应付得来。”然后,不等胖子回答,我已经打开了强光。   这支手电的强光射程有五百米,到了最远处光也不会散得太厉害,按理说是足够用了。可是当我照下去的时候,仍是看不见底,但却也并非全无发现,因为我恰好照到了胖子所说的船。   “看吧!我没骗你吧?”胖子有些兴奋地说,这一兴奋不免提高了音量。      “快看!那是什么?!”下面传来了霍秀秀的声音。   我才刚照了不到两秒钟就被她发现了,这丫头眼还挺尖。与此同时,下面的几个人一起打开自己的手电,朝我们的方向照了过来,穹顶顿时被照亮了。   当然,对准我们还有两支重型武器。   胖子连忙挥着手大喊:“是我!别怕!是我啊!”   下面几人显然认出了胖子,手里端着的东西纷纷放下。   “你怎么跑到上面去的?”小花大声问道。   “唉!一言难尽,等我下去再说!”   “你到底在干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知不知道我们担心了好几天?!”假吴邪也开口了。   胖子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喊道:“我在找路,你们别急,等我找好了告诉你们怎么走。”   下面的人议论起来,但是因为声音不够大,我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把手电塞给胖子,自己则躲在一边偷偷观察。   那艘船的确是在挪动的,走得很慢。胖子又照向别的方向,于是我又看见了第二艘、第三艘、第四艘……我不禁愣了。怎么?难道我们误闯了当年某个废弃的码头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船?”胖子诧异地问我,“之前我还以为飘来飘去的是同一艘呢。”   就在胖子说话的同时,我看清了这些船飘在空中的原因。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胖子问我。   “你再朝那艘船照一照,发现什么没?”   “没呀……”   “我是说上面,船的上方。”   这时,胖子也看见了,跟我是一样的反应。他又仔细照了照其他的船,也都是一样的。其实这些船并不是在飘,原理十分简单,就像是吊威亚一样,每艘船上都有三根丝状物吊着,一直延伸到穹顶,在接近穹顶的位置合成了一股。只不过那丝并不粗,而且是透明的,这也是为什么胖子他们在水平的位置一时没发现的原因,从我们这个角度才看见了它表面的反光。   既然根源是在穹顶,我拍了拍胖子,让他照一下上面。果然,这次也有了新的发现,穹顶有许多细而光滑的缝隙,那些吊着船的细丝就是在这些缝隙里游走的,像是轨道一样。至于细丝藏在缝隙里的部分是怎样的,而它们又是如何昼夜不息地一直运行,动力何在,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一点,这些船并不神秘,它们并非来自于什么超自然的力量,既然是某种机关,就会有破解的方法。   我想这里设置障碍,但却不会是上去即死的机关,与之前同理,是为了阻止盗墓者,也为了留一条路使西王母的送葬队伍能过去。   但是要怎么过去呢?      胖子用手电又照了一会儿,最远处照不到,不知这深渊究竟有多大的范围,但是仅视野范围内而言就已经看见了十余艘船,每一艘都在运动,朝着不同的方向,毫无规律可言,远处看不见的那些就更不好说了。   大概是有些等急了,黑眼镜朝我们喊道:“你到底想出过去的办法了没?如果想不出早点说,告诉我怎么上去的,我过去跟你一起想。”   如果只是黑眼镜在下面,我还巴不得他上来帮忙呢,最好所有人都上来,可是有假吴邪在,胖子必须阻止他问下去。最可气的是胖子居然愣了,我捏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回答。   胖子忙道:“别别……上来挺麻烦的,你别急啊,那么长时间都等了,再多等一会儿都受不了?马上就想出来了,你先别吵我,让我安静思考一下。”说完,胖子看向我,似乎是在问我怎么办。   我一边伸手在包里摸本和笔,一边回答道:“只能先一艘一艘地记录一下运行轨迹,然后再想办法了。”   就在这时,下面传来了假吴邪的声音:“胖子!你跟谁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三十章了才12个评,我一定是在玩单机吧?一定是的吧~?! TAT ☆、第 32 章   我的身子猛地往里一缩,心砰砰直跳,难道我被他看见了?不应该啊……我一直很小心的。忽然我又觉得很可笑,正品遇到了冒牌货,紧张的难道不应该是后者吗?   “怎么办?”胖子问我,“不行就现在揭穿他。”   “别,你再试探一句。”   胖子大声说:“没有啊,就我一个人。这方圆几十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吗?我总不会跟个粽子在一起吧?”   下面是一阵沉默,我心稍安,看来假吴邪只是猜测,并没有真正看见我。既然他并不确定我的存在,我也就可以放心去画船的轨迹图了。   由于船运行得很慢,画起来相当费时间。下面的人多次催促,胖子都以马上就好来应付。起初的七八艘船我并没看出什么规律,画到第十艘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由于要省电,我们只有一只手电开的强光,另一只画图用的是弱光,所以画着画着眼睛有些发花。   我用力揉了揉也不起作用,眼前反而更黑了。   胖子对我说道:“不行就休息两分钟,让手电也休息一下,一直开强光都烫手了。”   “嗯。”我点头答应着把本子扔到一边。   本子落地的时候翻到了前面,我的眼睛瞟在上面,大脑没有任何思维,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忽然,我心里一惊,抓起本子凑到眼前。这……这不是已经画好的轨迹图吗?      我再翻到刚才我画的那页仔细对照了一下,没错,这正是进入密道前那面墙上的奇怪符号。虽然跟我记录轨道的方式不太一致,但是关键点全都能吻合上,这也就证明了那面墙上雕刻的正是过去的路线。更重要的是,从我们的位置只能看见一部分船,对照两个图来看,还不到五分之一的范围。那张图是怎么画出来的?难不成有更多的密道延伸至穹顶的不同位置?抑或是画图的工匠正是设计这一障碍的人?   胖子一直在我身边伸着头看,也发现了二者的联系:“所以刚才我伸着胳膊照了半天都白照了?敢情咱俩一直背着地图呢?”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不画图,也很难发现它的含义。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弄明白这些符号的意义,从而选出一条安全的路。”   胖子找出相机,用之前拍的照片对照着我临摹的图一起观察。总的说来,所有的船都有表示,一共八十一艘,但却用了三种不同的符号,数了一下,每种都是二十七个。   胖子奇怪地问:“刚才用手电照的时候我没看出来这些船之间有什么区别啊,怎么会有三种?”   我摇头道:“不知道,或许它们的区别不是在外观上。”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有的船上粽子吃人,有的咬人,有的却很友好对吧?”   “哈哈,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说笑过后当然重点还是在解开路线上,我从本子后面撕下三页纸,分别在上面画一种船的路线。当然,三页叠加起来就是最原始的那张图。我想任何人拿到这张图都会跟我是一样的思路,这些船不可能无缘无故用三种符号表示,那么按照类别分开之后图会清爽很多,线路简单了也就更加容易辨别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以类似于“接力”的方式到达另一边,因为每一艘船的线路都不是以一端为起点另一端为终点的,而船与船之间却有很多会合的机会,因此只要上对了第一艘船,之后只要在恰当的时机换乘就够了。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最后画的三页纸,却发现不论乘坐哪一种船,按图上的路线来看都是可以到达另一边的。   “怎么会这样?”我害怕自己弄错,于是又仔细画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的。   胖子犹豫着问我:“所以说……其实有三条过去的路?”   我皱着眉头微微摇头,却没有回答胖子的问题。不可能这么简单的,设计三条过去的路也完全没有必要,总不可能几千年前的人就有应急通道的概念吧?又不是旅游胜地,本来就只打算用一次的路。   “到底怎么过去你倒是说呀!”胖子有些急了,“时间太长他们会怀疑的。”   “应该是这三条路之一……”我有些尴尬地说,“究竟是哪一条还不确定。”   胖子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靠!这跟定时炸弹快爆炸的时候让你红蓝线选一条剪断不是一个道理吗?”   “什么道理?”   “赌命!”      “好了没?”小花又在下面催促。   胖子把头探出去,大声喊道:“从现在开始你们观察一下过去的船有什么不同,细微的差别也算。”   “你说的是哪方面的差别?”   “我要知道还问你们?”   “你没有头绪还让我们观察?”   胖子有些急了,既不能说出我们发现密道上路线图的事,又要让他们按我们的意思去做,的确很困难。   没想到就在这时,闷油瓶开口了:“粽子的发带颜色不同,因为年代久远,现在看起来都像黑灰的,但是仔细辨认仍然能看出不同,我认为它们原本是黑白和红三种颜色。”   “YES!果然是三种。”胖子握了一下拳,这句话只是说给我听的。   我白了他一眼:“有区别吗?按照图上的符号还是按照发带的颜色不都是三选一?”   “也是……唉……不过起码有一点好处,我们看得见图上的符号,从高处能看见运行轨迹,但是坐在船上的时候身处其中还是通过发带辨认更容易些,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嘛。”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笑道:“你总算说了点靠谱的话。”   “再一个不也证明了的确有三种船的存在吗?”说完,胖子又朝下喊,“最好能做个实验,测试一下不同发带粽子的反应。”   我明白了,胖子是想像先前测试梼杌那样,如果说某种船上的粽子没有反应,那么显然这是正确的路。   “已经测试过了,都没有反应。”不料闷油瓶立刻否掉了我们的猜测。      我跟胖子面面相觑,这回真是傻眼了。都没反应?一定有两个是装的吧?千年粽子果然是千年粽子,居然进化到会玩心计了。   “他们一定是等大家都上船了,船行到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然后……”我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   胖子一哆嗦:“别说了,好些年没碰过这些东西了,一时间有点不适应。”   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我看见小花站在墓道的最边缘,做出要跳的架势。我一惊,几乎要喊出来,幸亏胖子的声音压住了我那个短促的“啊”。   “别跳!以身试法犯不着!我来吧!”胖子大喊。   “喂!你以为你肉多粽子就吃不下啊?”我急道。   胖子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刚才观察了,恰好有三只船上的悬丝从我们周围经过,并且是每种各一艘。我就顺着这丝爬下去,不真正上船,只在顶上逗弄他,一旦看见有动静再爬上来不就得了?我就不信这些粽子都是猴变的能跟上来。”       ☆、第 33 章   胖子话音刚落,一条丝绳从我们面前经过,胖子没有耽搁,双手立刻抓在了上面。   “小心啊!”我只能低声提醒他。   全身在丝绳上稳定之后,胖子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便一点一点向下爬去。丝绳的长度目测超过五十米,爬上爬下的对体力是个极大的考验。我很担心胖子能不能受得了,不过看他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我不敢开手电,只能看着胖子口中发出的不住忽闪的光干着急。   其他人立刻发现了胖子的行动。   小花在那边大喊:“这种行动换我比较合适吧?你到底从哪上去的?我去帮你。”   胖子誊出一只手,拿掉叼在口中的手电筒,说道:“我现在没空回答你,等我研究出来再说。”说完继续叼着手电向下爬。   胖子爬了近一半的时候,我已经看得不太真切了。   下去相对容易些,几分钟后,胖子便接近船了。他改为头朝下的姿势,手电的光全部汇聚在船上,我终于看清楚了船里的样子。这不过是一艘普通的小木船,乘坐六个人的空间倒是有,只是不知道这丝绳能不能承受这么大的重量。船的一头坐着的便是闷油瓶所说的粽子,穿着宽大的灰袍,头低垂着看不见脸。   胖子眼见爬到了粽子的正上方,却忽然停住不动了。我猜出了他停下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想到没拿个小棍之类的东西,不知如何去逗弄那粽子。我正在考虑该怎么帮帮胖子,不料他竟将一只手伸向了粽子。      胖子的手在粽子头顶挥了十几下,粽子仍是没有反应。我心下疑惑,莫不是胖子运气好,第一个遇到的就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时,胖子却又下去了一点点,伸手去揪粽子的头发。可惜头发没揪着,居然把它的发带扯了下来。这下很有效,粽子缓缓抬起头来望着胖子,两个黑漆漆凹陷下去的眼眶在胖子手电筒的照射下格外瘆人。   我很想对胖子大喊,让他赶紧上来,可终究忍住了。胖子似乎并不着急,而是拿着发带看了半天,不知在看什么。   终于,胖子开口了:“小哥!怎么分辨那三种颜色?我有点拿不准这是黑还是红啊……黑的是很黑才算吗?会不会……”   胖子话音未落,闷油瓶已经朝他大喊:“快上去!”   “什么?”胖子刚才一心只顾着研究发带了,没有注意到原本坐在船里的粽子竟站了起来,刚好跟他面对面的高度,脸的距离不到三十厘米。乍一见到的粽子,胖子大叫一声,手一滑,又下去了一小段。   粽子抬手便向胖子拍去,胖子一躲倒是避开了第一击,可是身子却因此失去了平衡,丝绳猛地抖动。不等胖子调整一下姿势,粽子又是一击。双手双脚都不敢离开绳子,又是头朝下的姿势,躲避起来极其困难。眼见粽子干枯的紫青色手就要打到胖子脸上了,只听“砰”的一声,粽子仰面倒下。   “快爬啊!”对面霍秀秀大喊。   我看见小花仍端着枪没有放下,才知刚才开枪的是他。   “这么容易就灭掉了?”一见没有危险了,胖子又不紧不慢起来,并不着急向上爬,而是朝着对面喊,“那我们每个粽子给它一梭子不就完了?”   忽然,刚才倒在船里的粽子再次坐起……      “唉呀妈呀!”胖子大叫一声,“我说解语花同志,你的子弹不好使啊!”说着已经一个笨拙的打挺把头脚的位置给调整过来了,然后当然是不顾一切地向上爬。可终究因为刚才爬丝绳的时候消耗体力过多,只见他手在努力攀爬,位置却没有升高多少。   突然,胖子的一个脚腕被粽子紧紧抓住,任凭胖子怎么踢踹都不松手,甚至将胖子用力往船上拉。即便是处于我的高度,仍然看得见胖子因为使劲抵抗这股力量而憋红的脸。   然而似乎是胖子命不该绝,就在胖子快要支撑不住,马上被粽子拽下去的时候,另一艘船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胖子也不顾另一艘船上粽子发带的颜色了,双手松开丝绳就朝那艘船扑去,然后双臂死死抱住船舷。随着两只船轨道的错开,终于,粽子还是松手了。   胖子扒在船舷上大口喘气,废了好半天劲才爬进船里,可只是缩在船头距离粽子最远的地方,不敢再像逗弄刚才那只粽子一样轻松了。   胖子抱着系在船头的丝绳,没有试图往上爬,因为这艘船的轨道是不经过我所呆的洞口的,即便爬到最顶端也没用,只是徒费力气而已。   胖子抱着丝绳一动不动的,不知过了多久,已经随着船转了好几个来回,可是这艘船上的粽子也跟他一样没有丝毫移动,甚至连毛发都没有飘起来,大概是这洞里的空气太静了。      或许是感觉到粽子没什么反应,胖子终于悄悄转过头去看它,并且一点一点向它挪去。   靠近粽子的时候,胖子似乎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可是在我的位置一点都听不清。   船头到船尾,不过是两米多点的距离,胖子大约移动了十分钟。“岸上”的人没有再大喊大叫,而是一直静静地看着胖子。   终于,胖子开口了:“我看出来了!跟刚才的相比,这个应该是黑色,所以红色危险!”   不料,胖子话音刚落,这个粽子也抬起了头。   胖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带着哭腔大喊:“不会吧?排除法也没我这么倒霉的!”   可是这只粽子并没有像刚才那只一样站起来袭击胖子,它不紧不慢地活动了两下胳膊,缓缓站起后转了个圈又坐了下来,恢复了刚才的姿势,活像音乐盒里的跳舞娃娃。   胖子整个人都愣了,呆呆看着粽子又过了好久,这才恍然大悟:“这粽子就是唬人的啊!哈哈……装得还挺像!小哥!你们过来吧,应该是黑色发带的没错了,我就不过去了,在这里等你们。”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对面给了回答之后,大家便纷纷背起背包,准备“渡河”了。      居高临下果然是视野比较开阔,我一边看着他们从一条船到另一条船,一边看着我画的线路图进行对照。胖子的实验结果是对的,每当他们登上一艘黑色发带粽子的船的时候,粽子起初都是没有什么表示的,但是当船开出一段距离,粽子就会重复抬头、活动胳膊、起身、转圈、坐下,这样的动作套路,但是并不会对船上的人有任何伤害。   大概是为了保护假吴邪和霍秀秀,他们两个是坐在距离粽子最远端的,小花跟黑眼镜坐中间,而闷油瓶则十分淡定地坐在粽子的旁边,以防突然有变的时候可以及时应对。看见这个场景我忍不住笑了,恐怕除了闷油瓶之外,没有人能以如此平和的心态坐在一个粽子身边,即便是事先知道不会受到伤害也不可以。我不禁又想,一会儿当他们渡过这条“河”的时候,就换做是我在船上跟粽子独处了,我一定很害怕,却又不敢惊叫引起前面队伍的注意,那得多痛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来了,还是好少的留言QAQ ☆、第 34 章   我盯着闷油瓶他们在不同的船之间换乘, 八!零!电!子!书!w!w!w!.!t!x!t!8!0!8!0!.!c!o!m 直到他们跟胖子会合,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假吴邪跟他们在一起的“和谐”画面,感觉仿佛我才是那个局外人……   看烦了那张黑发带粽子的路线图,我又拿起红的和白的那两张看着玩,另外还有从墙壁上临摹的图。看着看着,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如果取黑发带的前段、两外两种发带分别取中段和末段,那么路线图是一个中心对称的图形,或许……我猛然警醒,谁规定的必须三条路里选一条?为什么不能是拼接的路线?   我连忙低头去看,只见他们已经快要过了黑发带的前段了,之后到底是继续黑发带之旅还是换乘另一种颜色的路我实在拿不准。我心里无比焦急,此刻我多么想把我的疑虑告诉胖子,跟他商量个结果啊!可是……我却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恐怕这是我此生经历的最纠结的事情了,我是在拿几个挚交好友的命在赌。或许……古代人会比较喜欢对称图形吧?不然为什么画的图案常常是对称的呢?   就在我内心挣扎之际,黑发带的前段已经到了最后一艘船。我的心里不断地重复着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中段第一艘黑发带的船已经交错,闷油瓶第一个跳了上去,我实在忍不住了,朝下面大喊起来:“快回去!不对!”      下面顿时乱作一团,闷油瓶很警觉地立刻跳回原先那艘船。我听见假吴邪在问胖子上面是谁,当然,同时还有每个人质疑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大家情绪一下子都激动起来,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我也很难听得这样清楚。   “都别吵了!先把这个假吴邪抓起来再说!”胖子大喊。   事情超出了我们先前的预计,恐怕很难通过审讯来问出他的真实目的,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我不用再落单了。   胖子的话刚一出口,距离假吴邪最近的黑眼镜已经一只手把他制服了,扣住他的双臂,使他不能动弹。   假吴邪抬起头来,看着胖子理直气壮地质问道:“你这两天到底去哪了?上面是谁?你被灌了迷魂汤了吧?你睁大眼睛看看!不是我是谁?好歹咱俩也认识十来年了,你居然真的假的都分不清楚,真伤心……”   “现在随你狡辩,等撕下你的人皮面具,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胖子说着眼睛看向了小花,“那个……我不会撕人皮面具。”   “你真没搞错?”小花问胖子。   “不会错的,真的吴邪在上面呢,刚才跟我在一起,快点撕吧。”   小花点了点头,开始在假吴邪的颈部至锁骨处摸索,霍秀秀则在一旁看热闹,唯有闷油瓶,坐回了粽子身旁,低着头默不作声。      在小花摸索的期间,假吴邪的嘴也没停着。   “小花,你再摸我就喊非礼了!你们不会是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却不相信我吧?”   “喂!胖子,玩笑没有这样开的!”   “轻点!你想把我胳膊掰断啊?”   ……   过了好一阵,小花才停手,然后一直盯着胖子看。   胖子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撕啊!”   “那是真实皮肤,他根本没有戴什么人皮面具。”小花清晰而缓慢地说出这句话。   我的头轰的一声彻底懵了。怎么回事儿?没戴人皮面具?不可能啊!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   霍秀秀有些幸灾乐祸地拍了拍胖子地肩膀,笑道:“恐怕你是被假吴邪骗了。”   就在这时,黑眼镜已经放开了假吴邪。假吴邪活动了一下肩膀,道:“你是中邪了吧?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遇上那家伙的,我可是一直都没离开过大家,就算有个假的,那也应该是上面那位。”   霍秀秀连连点头:“况且墓道里邪乎的事情总是很多,你遇到的那个吴邪多半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幻化出来的,或者他才是戴的人皮面具。”   胖子急了,用力一甩手,道:“我相信上面的才是真的!你们见过他就知道了!没戴人皮面具也不代表就是真的啊,说……说不定他是整容整成天真的模样呢?小哥,你说句话呀!要是连你都分不清真假了,天真会哭死的!”      闷油瓶终于抬起头来,道:“让他下来再说吧。”   胖子连忙朝我招手:“快点下来!跟小哥交流点只有你俩知道的事情不就能证明了?不对!小哥他失忆了,难辨真假啊……那怎么办?”   小花笑了一声,道:“我总没有失忆吧?我们又是打小认识的,到时候让我来问他。”   小花都这么说了,我没有不下去的理由。我整理好胖子的背包背在身上,学着他的样子顺着丝绳爬下。不过我没有爬到离粽子很近的地方,只是用强光手电去照他的发带,直到从旁边经过的一艘有着黑色发带粽子的船,我直接从这艘船的上方跳进了那艘船的里面。木船发出很刺耳的吱呀声,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吧,我很担心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某一艘船会忽然折断……   稍微定了定身,我便学着他们的样子开始换乘了。越是接近他们,我的心跳得越厉害,这种紧张感甚至让我暂时忘却了身旁的千年粽子。转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终于跟大部队会合了,胖子伸手把我拉上了他们的船。   一上船我便享受了刚才假吴邪的同等待遇,被黑眼镜按住了,同时小花也以同样的方法来鉴别我脸上的“面具”。   我心里五味杂陈,泪水一涌而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分别与再见,却仿佛经历过生死一般。      “怎么样呀?”胖子焦急地问。   小花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也没有人皮面具。”   黑眼镜问:“不会是你的技术有所后退,摸不出来了吧?或者某个吴邪的面具太先进……”   小花断然否定了他的推测:“不可能!这世界上的人皮面具还没有我发现不了的。”   “所以只能问问题了?”霍秀秀问道。   小花点了点头。   霍秀秀很兴奋地从包里拿出两张纸两支笔,分别递给我跟假吴邪,我都不知道她在兴奋什么,难道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面前这么好玩吗?   我无奈地接了过来,在这样的场景下答题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回头看了看闷油瓶,他仍旧是面无表情。   小花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题,我们去四川那次,你用什么为我清除头发,我又是用什么为你清除头发的?”   我心中一喜,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当然不会忘记,小花太会问了,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人在现场,假吴邪一定是不知道答案的。我竖起那张纸,尽量遮挡得严密一些,不让假吴邪偷看到。我写完答案,长吁了一口气,假吴邪也同时停笔了。我们一起翻转纸张,只见上面是用同一笔迹书写的:火,匕首。    ☆、第 35 章   一阵只有梦里才会有的眩晕感袭来,我掐了一下自己,以确定不是在做梦。然而,此时不仅是我愣了,所有人,甚至是假吴邪都是一脸茫然,面面相觑。我心里不由得暗骂:靠!这家伙也太会装了!   稍微平定一下心情之后,我猜想或许这还跟裘德考之流有关,只是没想到当初被监视得那么彻底,那么毫无破绽。   小花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作为“主考官”他必须保持镇定,于是干咳了两声之后继续说道:“下面回答第二题,当年,我们在拍卖会上初次见面的时候是谁先笑的?”   这回,不出意外,答题纸上仍是统一的“我”字。   胖子在一旁对小花提议道:“你不是说过小哥虽然失去了具体事件的记忆,但是却仍然记得感觉吗?所以当时在乌鲁木齐一见小哥的时候你就跟他拥抱了一下。不如这么着,俩吴邪让小哥一人抱一下,对谁感觉熟悉谁就是真的。”说着还对我做了个“没问题”的表情。   说实话,我极其不希望闷油瓶抱这个冒牌货,可是为了验明正身也只好如此。   除了我和假吴邪之外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闷油瓶,他只好无奈地站了起来。由于他离我比较近,所以先抱的是我,持续了大约十秒钟;然后是假吴邪,时间更长,足足有半分钟。   放开假吴邪后,胖子迫不及待地问结果。   闷油瓶却道:“都熟悉,但是感觉不一样。”      “怎么会都熟悉呢?”胖子急了,“难道是熟人犯案?小哥,要么你再抱一次确认一下?你也说了感觉不一样,你用心体会一下,哪个是心疼想要保护的感觉,哪个就是真的。”胖子仍然不放弃。   闷油瓶摇了摇头,道:“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黑眼镜在一旁说道:“感觉毕竟是个很虚的东西,仅凭感觉来判断有点不靠谱,我看算了吧。”   霍秀秀也点头表示同意,胖子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小花几乎要崩溃了,他将手□头发里,用力揉了两下,然后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调接着说道:“嗯……看来我应该问点更久远的问题,显然我们被盯梢不只是十来年的时间了……第三题,我们小时候有一次在桃树林里玩捉迷藏,就是我们忘记找你各自回家,结果你一个人在树林里哭了好久那次,最后是谁想起你并且告诉大人来找你的?”   听完小花的问题我简直快疯了,有过这样一次吗?我怎么不记得?小时候玩耍的事就算记得个大概,也很难说清楚这么细节的东西啊!   刚才表情严肃的胖子一听到这件事乐了:“哈哈,我说小天真,你还有这么一段过去呢?看来你小时候很没存在感啊!”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小花催促道:“快回答呀!”   无奈,我只得拿起笔写字……   “好了,揭示答案吧。”小花看向我们。   我跟假吴邪又是一起亮题板,这次的答案终于不同。假吴邪写的是“秀秀”,而我写的是“忘了”。      胖子似乎对我的这个答案感到十分难以置信:“忘……忘了?不是吧,天真?这么关键的问题你居然忘了?你再好好想想啊!”   “我是真的完全没有印象嘛……”我心里也是无比委屈。   “不必了。”小花打断了我们俩的对话,“现在公布正确答案吧。”说着,小花看向了霍秀秀。   霍秀秀朝我耸了耸肩,道:“当时的确是我睡觉前突然想起你,于是告诉大人们的。”   “所以你答对了。”小花对假吴邪说。   我看见假吴邪对我笑了一下,那是幸灾乐祸的笑容,跟我掉进石室里的时候一样。   然而紧接着,小花又转向了我,说道:“不过你才是真的小三爷。”   所有人都被小花弄晕了,黑眼镜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快点说啊。”   小花没有急着回答,却转而问霍秀秀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告诉大人的时候还说了些什么?”   霍秀秀恍然大悟:“对了!当时因为是我负责找人,我怕吴邪怪我把他忘了,所以求大人们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   小花点头道:“嗯,他们也的确按你所说的话去做了,所以真的吴邪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从那时候就开始监视我们了,会不会有点夸张?”   假吴邪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还真没空躲在你们周围日夜监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们不需要知道。”假吴邪竟然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还敢理直气壮面不改色地反驳我们的要求。   胖子道:“先抓起来再说!”   “等一下!”假吴邪转向闷油瓶,用无比哀怨的眼神看着他,有点哽咽地问道,“张起灵,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闷油瓶终于抬起眼睛,看着假吴邪,许久之后嘴里终于很不确定地吐出两个字:“齐羽……”   “原来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假吴邪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于是仰起头以阻止眼泪掉下来。   闷油瓶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是刚才在抱你的时候我脑袋里突然出现了这两个字,别的……就想不起来了。”   齐羽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想不起来没关系,我帮你慢慢回忆,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事情,我不相信在你心里没有一点痕迹。你知道吗?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你面前而不只是躲在暗处偷偷看你,我用了快二十年时间!”   关于齐羽的事情,或许小花他们不甚了解,可是胖子却是知道的,于是挡在齐羽面前,对闷油瓶说道:“小哥你别信他,他早就有禁婆化的迹象了,谁知道现在跟我们说话的是个什么妖怪?最可恶的是,他居然还想害死天真!要不是小花爷机灵,大家现在还被他耍得团团转呢!”      闷油瓶又沉默了。   小花他们毕竟是向着我的,于是七嘴八舌地说起齐羽来:“你一个冒牌货还想把正品给害死?就算你把吴邪杀了,自己顶着他的身份,日子久了我们也会发现真相替吴邪报仇的。”   “就是,你有着他的面皮不代表有他的心!”   “我看你跟小哥说这些多半是利用他的失忆,如果你们之前认识,我不信你不知道他习惯性失忆的特点。”   ……   “我是冒牌货???!!!”齐羽冷笑了几声,“恐怕他才是赝品吧!你们有脑子没?也不想想吴老狗的后人怎么会跟齐铁嘴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我顿时如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    ☆、第 36 章   曾经的疑团迅速在我脑海里闪过,当然,最频繁出现的还是那个录像带里出现的齐羽,不停地在我眼前爬来爬去……他说的没错,我怎么会跟他一模一样呢?就算碰巧有相似的人,相似度也不会这么高。那么我是从哪里来的?别告诉我是他儿子什么的,那我非得疯掉不可……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鼓起勇气问齐羽,“别卖关子了。”   胖子捏了捏我的肩膀,道:“他肯定会胡说八道的,你别听他说。如果真像他所说的跟小哥过去关系那么好,小哥在失忆前又怎么会任由他被关在格尔木的疗养院里?”   “不是的!他一直都没有放弃找我!”齐羽的声音已经近乎咆哮,“就是因为你的出现,让他以为已经找到了我!吴三省那个老家伙,我没想到他的棋想得这么远。”   我被说蒙了,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齐羽转向闷油瓶:“张起灵,我知道你忘不掉想要做的事情,哪怕你已经不记得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我在这里等你……看见你来,我真的很高兴。”   “怎么着?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其实都是为你而来?”小花说着用求证的眼神看着闷油瓶。   闷油瓶终于开口了:“我不知道。”   齐羽有些得意地解释道:“这是我们当年的一个约定。”      “可是……我还是很想知道吴邪的真实身份啊……”霍秀秀举起手小声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只是我的一个复制品。”齐羽显得有些不耐烦。   霍秀秀惊问:“你是说他是用你的细胞克隆出来的?”   “要不要验一下DNA?”   霍秀秀吐了一下舌头,没再说话。   胖子道:“还是那句话,大家有什么问题先绑起来再问,不把满清十大酷刑给他尝一遍,这家伙是不会说实话的。”   闷油瓶却挡住了胖子抓下去的手,盯着齐羽的眼睛问道:“请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当年为什么要约定来这里?”   “你问我的问题我当然会回答,只是……你对我真的不必这么客气……”齐羽的语调中透着明显的酸涩之感。   虽然我很讨厌这个人,可是我却十分理解他此时的感受。如果换做是我,期盼了几十年的再相逢,等来的却是我跟闷油瓶之间厚厚的隔膜,形同陌路人,还不如不想见呢,至少在梦里或是回忆中我们还是彼此最为信任亲密的……战友。   齐羽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们说好了,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会一起来这个地方毁掉它。”   “哦……”闷油瓶应了一声,似乎是听懂了。   这下其他人更急了。   “什么他她它的?拜托不要用代词好不好?”胖子抱怨道。   齐羽很鄙夷地瞄了胖子一眼,道:“长辈说话的时候小孩子插嘴是很不礼貌的。”      其实他们究竟说些什么我已经不关心了,从“高高在上”叱咤苏杭一带的小三爷变成了一个复制品,这个巨大的落差倒是其次,关键是我最痛恨的就是赝品啊!当年我对老痒说过的那些话,如今想来就像在扇自己的嘴巴一样。   我忍不住去想,当初闷油瓶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了他。原本以为建立在无数次一同出生入死基础上的感情,难道这一切都本不该是我的?我从出生就注定要充当一个影子的角色吗?这跟双胞胎是不同的,双胞胎虽然长得像,可毕竟有着各自独立的人格,而我呢?笔迹、说话方式,乃至思维习惯都是被训练模仿他的。现在正品回来了,我是不是该就此退出?赝品终归是要被毁灭的,不是吗?……   想着想着,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倾斜,向船外倒去。可是忽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拽了回来,惯性使然,我撞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的身子撞倾斜了,船身也跟着一颤。抬眼一看,果然救我的是闷油瓶。是啊,只要有张起灵在的地方吴邪就不会有危险,从来不都如此吗?大颗的泪珠从我眼眶中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在了闷油瓶胸口的衣服上,然后迅速钻进去消失不见了。   我跟闷油瓶对视了一会儿,他只说了一句话:“你是吴邪,他是齐羽,我不会再弄错了。”      “张起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羽质问道。   闷油瓶看了齐羽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道:“我们继续赶路吧。”   “啊?就让两个吴邪一起跟我们走?”黑眼镜很是惊讶闷油瓶的处理方式。   胖子纠正道:“什么两个吴邪?一个吴邪,一个齐羽;一个是人,一个是准禁婆,得分清楚!刚才小哥不都说了吗?”   齐羽咽了口唾沫,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答应道:“好,这一路上我肯定比吴邪有用多了。”   “在这之前我还想问一个问题。”闷油瓶道。   “问吧。”   “你之前……真的想杀了吴邪吗?”   齐羽苦笑了一下,道:“你想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不过我说过会回答你的问题就一定会做到。我要是真想杀了他,又怎么会让他活到现在?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我知道在危机的情况下他的脑子会转得格外快。其实这个地方我已经来过很多回了,一直没找到通过的方法,我猜想跟墓道底下的那间石室有关,所以才把他关进去的。你看,他这不是帮我们想到通过的办法了吗?”   胖子一脸的不信:“切!要不是我回去看看,天真已经死了,你还敢说没想杀他?”   我拉了拉胖子,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我终归还活着,跟他争辩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      解决了我和齐羽的身份问题,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船上,是小花先转移话题的:“对了小三爷,刚才你叫我们不要上下一艘船,为什么?我们在这艘船上坐得够久了,恐怕转了有十来圈了吧?一会儿就算咱们不烦,这位粽子兄也要烦了。”   我把我在上面洞里的发现跟大家说了一遍,又拿出画的图来给他们看,基本上所有人都赞同我的推测。   “那我们下一艘船选什么颜色发带的呢?不会又要我做实验吧?我跟你说,要不是你胖爷爷我体积大、吨位重,早被那个粽子拉下去了,那力道不是一般的。”   齐羽说道:“第一段的船确定了之后,其实后两条很容易找出,只要按照轨迹图来看即可。所以我看下面应该找红色发带的船,最后一段是白色发带的。只是把路线分成了三段,但却让来者选择的难度增加了好几倍,看来东王公还是有点手段的。可是如果他再多分几次的话,造就了太多的可能性,我们就很难选择正确的船进去了,就好像密码的位数增多一样。”   不知为什么,一听见齐羽说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在他抢了我的台词的时候。    ☆、第 37 章   或许是因为超载,船不像先前运行得那么稳当了。毕竟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比较舒服,我暂且不去理会齐羽,跟着大家一起上了另一艘船。   船走了一会儿粽子才有反应,虽然跟之前船上的起身转圈坐下不太一样,不过却也不是有威胁的品种,验证了我的猜测,之后的路就很顺畅了。   过了大约一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对岸。   对岸是一模一样的墓道,而我们刚才所经过的那片深渊就像是在墓道中间炸出的一个坑,将墓道炸断了一样。   在所有人都上岸之后,闷油瓶抬手示意大家停下,似乎在倾听什么,于是大家很配合地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胖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声音吗?”   闷油瓶摇了摇头,道:“刚上来的时候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后来又听不到了,我也不确定。我看这段路我们得小心一点,要么还是我去探路吧。”   “我也去。”齐羽立刻接道。   “你去什么去啊?上次就是小哥探路的时候你把天真给掉包了。”胖子道。   我对胖子报以感激的眼神,他对我的维护我很清楚。   小花在一旁附和道:“还是大家一起走比较好,这次的假吴邪能分出来,等下次见到假秀秀、假胖子什么的就未必这么幸运了。况且这个墓道比较特殊,我们应该集合集体的智慧。”   闷油瓶没说什么,却也没擅自离开,看来是接受了小花的建议。      我对他们说了一下我的想法,后面继续排查机关是一定要的,可是发现机关的时候我们并不应该仅仅是避开或者破坏,说不定能从中得到前人留下的某些启示。   我们排查得很仔细,但是往前相当长的一段墓道上除了两旁隔几步就出现一次的人形怪异雕塑以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耳室都找不到。道路依然在上升,但据他们所说,比之前那段墓道平缓了许多。   排查机关是很累的,精神需要高度集中,几个小时必须休息一次,也顺便补充一下水和食物。为了预留回去时的充足食物,我们现在已经开始限量了,大约只吃五成饱。   第一次休息是在上岸后五小时,大家都已经饥肠辘辘了。我坐在墙根,嚼着橙味的压缩饼干,有些心不在焉。其他人也没怎么说话,本来的队伍里只是多了一个人,可是气氛却完全变了。   吃了几口,看见闷油瓶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我看了他一眼,依然不想说话。   过了一会儿,闷油瓶突然将一块压缩饼干塞进我手里,我没明白他的意思,怔怔地看着他。   闷油瓶这才开口道:“你这几天瘦了很多,多吃点吧,我不需要。”   我心里是很感动的,可是我又怎么忍心吃闷油瓶省下来的东西,况且这一路上很多难关都要靠他,要是他体力不足,我们就更没希望了。可是我不想跟他煽情地推来推去,于是将饼干扔回给他,故意撇着嘴说道:“我不要吃,吃成原来的样子你又分不出我们了,这样起码你知道瘦的那个是我。”      闷油瓶擎着饼干一动不动,嘴微微抿着,似是受了多大委屈的孩子似的。   我心一软,叹了口气,道:“你吃吧,刚饿过的人不宜暴饮暴食,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听我这么说,闷油瓶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于是自己撕开包装吃了起来。一直到吃完,我们都没再说一句话。   最后,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对齐羽……你到底记得多少?”   他想了一下,回答道:“印象很模糊。”   “那我呢?”我顿了一下,“我是说……我们的过去你有什么印象?”   “完全不记得了。”   他很诚实,可是这个回答让我有万箭穿心的感觉。其实我本不在乎他还记得我多少,只是不论多少,齐羽的印象都不能比我多才行。   “是这样……”我低下头,尽力不让他看到我黯然的表情。   于是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忽然,闷油瓶猛地扑向我,整个身子朝我压来,脸几乎要贴上,我的心不自觉地砰砰乱跳,脸也跟着发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两个大男人,从前上学的时候跟同学打闹也时常会这样啊,当时都没觉得怎样……想到胖子会拿这个场景来作为他大半年取笑我的谈资,我就忍不住扭头想要避开,可是闷油瓶却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别动!”   我看见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于是脸上愈发烫了。   “你……你这是……”我刚想问你这是在干什么,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我的领子里。      我伸手去摸,发现是几个碎石块。本以为墓道修建太久,顶上不结实掉下的,却发现闷油瓶眉头微蹙,似乎在用力抵抗什么。我心下奇怪,后面有什么呀?不就是石墙吗?……不对,还有人形雕像……   我忍不住将头偏了一点,眼睛向左后方瞄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只长满鳞片的利爪,而闷油瓶正扣住它的手腕,使他不能动弹。   闷油瓶一边用力一边誊出个空当儿,对我说道:“你快到那边去。”   我连忙从他身下爬起,小花一把将我拉过去,我这才发现整个雕像都开始碎裂,越来越多的石块掉落下来,露出里面那个我们已经见到过的东西——蜥蜴人。   我这一离开,也给闷油瓶留出了施展的空间,他迅速抽出匕首,在蜥蜴人探头的一瞬间已经将它的整个绿色脑袋削掉。蜥蜴人的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停在齐羽面前不动了。   胖子笑道:“看来这家伙比较喜欢你啊?”   齐羽并没有去理会胖子,而是蹲□仔细看了看那个脑袋,然后严肃地对我们说:“它在我们来的时候出来,一定有问题。不然为什么存在了几千年都好好的,偏偏在这一天破壳而出?”   我反驳道:“谁说它只是今天出来的?我们进来之前就遇到了好几只。”      闷油瓶却道:“外面那些未必来自于这里,它们看起来一样,可是刚才这只的力量比外面的大了很多。”   小花一脸的惊讶:“难怪……我说刚才你怎么跟它僵持了那么久呢,外面的我也对付过,不算是特别困难。”   闷油瓶跟小花的话仿佛给了齐羽鼓励一般,他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况且你有看见墓道里有其他碎裂的雕像吗?据我猜测,外面你们遇到的那些是扔掉的‘次品’,换言之就是没有达到东王公所要求的实力,这里面才是精挑细选之后的正规军。”   霍秀秀连连乍舌:“那要是所有的雕像都碎了,得有多少只蜥蜴人啊?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霍秀秀话音未落,周围已经传来了无数的石块碎裂声。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摸出了随身的武器。   胖子大喊了一声:“快跑啊!”   众人谁也顾不得排查什么机关陷阱了,撒腿就往墓道深处跑去。    ☆、第 38 章   我们闷头向前跑,碎裂的速度比我们跑步快得多,石像倒塌的声音起初在身后,跑了一段之后几乎要到耳边了。我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一看不打紧,身后一大片的蜥蜴人黑压压地涌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忽然,我感觉被人推了一把,紧接着听见了闷油瓶的声音:“你们先走。”胖子也停住了脚步,然后是黑眼镜和小花,四个人并排站着堵住了墓道。   蜥蜴人顷刻间涌至眼前,还好墓道不算宽,一次上来不了几个。四人跟最前排的几个蜥蜴人缠斗,他们为了不留出空隙让漏网的蜥蜴人钻过来,身子的活动范围很小,没有了闪避便成为了硬碰硬的拼杀。如果只是对付几十只蜥蜴人倒还好说,问题是一浪接一浪地扑来,绵延不绝,根本数不清有多少。更可怕的是,之后的墓道里还有没裂开的雕像,一旦它们也裂开,我们变成背腹受敌,那就必死无疑了。   闷油瓶他们一边抵御着蜥蜴人一边慢慢后退,齐羽拿着匕首上前要帮忙,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我居然一直在发呆。   小花道:“这里只能站下四个人,你们来了也帮不上忙,快到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们前进。”   我不想总是处于被他们照顾的角色,可却也明白小花说得有道理,我和霍秀秀、齐羽在这里的确帮不上多少忙,只好点了点头,继续朝墓道深处跑去。      大概又跑了两公里的样子,忽然齐羽停步了,我以为他要回头去找闷油瓶,于是也停了下来,故意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跑不动了?年纪大可以理解,我们会等你的,是不是?”我看了霍秀秀一眼。   “没看见已经没石像了吗?”齐羽很不屑地瞟了我一眼,说道,“最好能堵上这里,把蜥蜴人拦在那一边。”   我这才注意到已经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没石像了,又拿手电往前照了一下,似乎往后的道路也没有。正如齐羽所说的,如果能堵上这里,就把蜥蜴人完全堵住另一边了。   “可是到处都是光滑的石壁,到哪里找东西堵?”我犹豫着问。   “对呀,要是附近有个放石砖的房间就好了。”霍秀秀也道。   齐羽摇了摇头:“不,以那些蜥蜴人的力量,恐怕一层石墙都未必拦得住它们,你忘了那些石像是怎么破裂的了?依我看不如在这里放炸药把墓道炸塌。”   “你疯了?炸塌了他们不是也过不来了?”我问道。   “你以为我会把张起灵跟它们封在一边吗?”齐羽想了一下又道,“带了多少炸药?”   “不多,但是够用了。”   “嗯,我们布线吧,弄好了就叫他们过来。”说着齐羽就朝我的背包伸手。   我忽然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起似乎我要听命于他了,心里不免有些别扭,于是一边放下背包,一边说道:“我来布线就行了,不用你。”   齐羽倒也没有说别的,任由我去摆弄了。      到底从前我还是认识一些爆破高手的,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安放炸药的手法起码能唬一唬人。   炸药放得差不多了,我才想起我的对讲机还在齐羽那里,只好对霍秀秀说道:“叫他们过来吧。”   我说话的同时,霍秀秀已经迫不及待地朝那边喊话了。   我们往后撤离了一段距离,防止爆破的时候自己被炸到,到时候只要看见闷油瓶他们进了安全区域我就按动遥控点火按钮。   等待总是很心急,或许他们到达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却觉得等了很久似的。在几个人露面之前,我一直担心他们中的谁会受伤,乃至……牺牲。所以当四个人都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那个激动是难以言喻的。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挂彩了,但毕竟还活着。   我大声朝他们喊:“快点跑!别打了。”   蜥蜴人追得很紧,闷油瓶他们刚一过了炸药区,便有几十只一起跟来了。与此同时在这附近的石像也开始碎裂,这景象让我一时懵了。   “快按啊!”齐羽催促道。   我连忙按动了按钮,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整个墓道都跟着颤动了一阵,闷油瓶他们都被气浪震倒了。   墓道中翻腾的都是灰尘,我有点看不清坍塌下来的石块有没有把墓道堵死,不过一批蜥蜴人跟着到了我们这边是确定了的。      不等他们起身,蜥蜴人便扑了上来。我连忙跑过去想要帮忙,齐羽却跑在了我前面,霍秀秀则抓出一大把自制的暗器,瞅准了机会便扔出去一个。   一个蜥蜴人向我扑来,我抬枪就是一击,可它只是略微退后了一点便又袭来。这时,齐羽已经挤进了蜥蜴人的包围圈里,我看见他把闷油瓶从地上拉起,忽然感觉像是在看我自己出演的一部电影。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蜥蜴人的爪子已经拍了上来,跟先前在墓道外的时候一样,它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举起枪对着它的胸口连续射了几发子弹,可是它却全然没有倒地的意思。   它掐得更加用力了,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我有些急了,抽出绑在膝上的匕首开始一通乱刺,有的刺中了,有的没有。过了好一会儿,蜥蜴人终于放开了我,缓缓倒下。   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我好几刀都刺在它的脖子上,它的头和身子只有很小的一块地方是连接着的,其它部位都断裂了。   我用力喘了两口气,又去搜寻闷油瓶的身影。此时齐羽正将一只蜥蜴人的头按在墙上,闷油瓶飞起黑金古刀便把它砍为了两半。这熟练的配合,要说不是多年的搭档一定没人信。这只解决了,他们又去对付下一只。      我心里清楚,我是插不上手的,能够把袭击我的蜥蜴人干掉已经是我超常发挥了。   有了齐羽帮助的闷油瓶如虎添翼,一批批蜥蜴人纷纷倒下,其他人也都战斗得很勇猛,终于,灰尘落下,满地都是不完整的蜥蜴人。   小花和胖子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黑眼镜和闷油瓶则去翻包里的药品。我走过去,这才看清楚小花的脸已经被蜥蜴人抓破了,又深又长的三道爪印,胖子的肩头在流血,黑眼镜的左臂多处被抓破,而闷油瓶的伤则在胸口。这些伤索性都不致命,我略微松了口气。   小花一边处理着自己的伤口,一边抱怨道:“打哪儿不好干嘛非打脸啊?毁了容以后还怎么唱戏?哎呀,看来下山后得找家好的医院去了疤才行。”   “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唱戏?”黑眼镜蹲下来,仔细查看小花的伤势,“小心点别感染就好。”   小花推了他一把,道:“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伤口再说吧,你伤得比我重,看你以后还敢在我面前逞能……”   就在这时,倒塌的墓道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齐羽朝我喝道:“有漏洞,蜥蜴人在扒洞呢!这就是你的爆破技术?还不快去堵上?!”    ☆、第 39 章   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对于炸药的用量没数,因为害怕误伤到自己人,所以本着尽量少放的原则安置的。   我连忙跑过去,一边跑一边顺手还捡了两块炸飞过来的石块。跑过去我才发现其实漏洞并不大,也就是个直径十几厘米的洞,蜥蜴人只能伸过来一只胳膊。我将拿上来的两个石块堵了上去,一转头看见下面霍秀秀递上来的石块,赶紧接在手中又去赌。可是刚一转回去,却发现刚才堵的两个石块已经被蜥蜴人弄掉了,于是再堵,再掉……   过了好半天,洞口还在,并且有扩大的趋势。我暗自庆幸,还好洞不大,若是有蜥蜴人钻过来的大小那就糟了,我跟霍秀秀两人绝对堵不住。突然我就想到一个问题,那个齐羽跟我们一样没受伤,他凭什么不过来帮忙?回头一看,却见他正在给闷油瓶清洗伤口。   我心里暗骂闷油瓶:你这个白痴!怎么可以随便让人动你的伤口啊?要是胖子这些人也就罢了,说不定那家伙还带着禁婆毒呢!!!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朝齐羽大叫:“你还不来帮忙?!洞都快被扒大了!拿个燃烧弹过来!”   齐羽却对我全然不理会,任由我跟霍秀秀做无用功,他按照原先的速度给闷油瓶清洗完伤口又包扎好之后才从包里摸出个燃烧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我朝洞口连放几枪,将蜥蜴人暂时逼退了一点,然后瞅准空当把燃烧弹扔了过去。那边顿时燃起熊熊烈火,洞口的几个蜥蜴人也顾不得扒洞了,在那边没头没脑地乱蹿。   热浪从洞里一阵阵扑来,瞅准这个机会我们迅速将洞口堵死,把地上散落的石块全部堆了上来,形成了一个足足三米厚的墙把蜥蜴人阻隔在那一边。这样一来加上燃烧弹的作用,相信残余的蜥蜴人不会那么容易过来的。   我们三个回到他们休息的地方,几个人均已包好伤口了,闷油瓶正在用匕首拨弄一个蜥蜴人的头颅,过了一会儿从中拿出一个指肚大小血肉模糊的东西。   我们一起凑上去看,发现竟是一个六角铜铃,这东西居然又出现了……   闷油瓶盯着六角铜铃道:“果然还是受这些东西控制的……”   我忙问:“那我们先前见到的梼杌呢?也是吗?”   闷油瓶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的确,那些技术不是我们现代人可以轻易理解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小花在我身后答道:“当然是继续走,我们总不能在一堆尸体里吃饭休息吧?”   每个人都去拿自己的背包,这样就少了一个包,齐羽是空着手的。先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时我感到很不平衡,但又不想把自己的包给他,于是问他:“你的包呢?你总不会连吃的都没带进来吧?我们只带了自己吃的,难道你打算吃白食?”   齐羽笑道:“我的确有个小包,但是没带进来,在外面的雪里藏着呢。”      这话我当然是不信,立刻质疑道:“外面?从墓道进来一直到你替换我的地方少说也要三四天,你又是提前进来埋伏的,这么多天我不信你不带食物和水。”   “这个我没必要骗你,其实……我现在真的不怎么需要吃东西。”   “什么意思?”我很是不解。   “也就是说我吃不吃饭区别不大,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吃饭也是常事。”   胖子插嘴道:“看吧?我就说他是个妖怪。”   “不用吃饭你还要浪费我们的粮食?以后不给你了……”我嘟囔道。   就在这时,我看见闷油瓶笑了,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的表情,可是我很确定。好不容易笑一次,居然是因为笑我吗?我在他眼里就这么可笑?   齐羽伸手去扶闷油瓶,同时说道:“虽然没有包,可是我能做些其他的。”   如果他所说的其他的指的是扶闷油瓶这件事的话,我倒宁愿由我来做,看见他出现在闷油瓶左右我就说不出的肠胃不适。   闷油瓶一侧身避开了齐羽的手:“不用扶,小伤而已。”说完径自向前走去。   其他人也连忙跟上,谁都想尽快离开这个满是蜥蜴人尸体的地方。   前面的墓道两旁没有了石像,却多了些壁画,画的无非还是仙界的一些东西,云中若隐若现的宫殿,一个个长胡子的神仙在里面开心地生活着,当然少不了的还是形态各异的神兽。      “你说真的有仙界吗?东王公这些人是得到了些风声的吧?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想成仙呢?比如说我们吧,如果有个地方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存在你也不知道,你还会那么向往吗?”胖子一边看壁画一边问我。   “嗯……不知道,也许吧……”看着走在前面的闷油瓶和紧跟着他的齐羽我就没心思回答胖子的问题。   胖子看着我呵呵一笑,用胳膊肘碰了碰我,道:“别太介意这些,那家伙不会老跟着我们的。”   “你说……如果下山的时候小哥记起了过去的一切,包括我、也包括齐羽的,他会选择跟谁走?”这本是我心里一直在问自己的一个问题,不知为何却问出了口,其实我没指望胖子能给出答案。   胖子拍了拍胸口,认真地回答道:“相信我,小哥一定会选择你的。”   别的事情我可以义无反顾地相信他,可是在这件事上……我信不起来,其实说到底还是我不自信。跟齐羽比起来我有什么呢?认识时间没他长,身手没他好,就连长相都没优势……   我正想着,忽见闷油瓶停住了。   齐羽问他:“起灵,有什么问题吗?”   我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什么起灵起灵的,叫得这么亲切也不怕听见的人想吐。   “有岔路。”闷油瓶答道。      刚才大家都在说话没有注意,听闷油瓶这么一说,我们才看见前面不远处的左右两侧有两条岔路。但这并不是迷惑人的那种,中间的那条是跟之前一样宽阔的墓道,而两侧的却是狭窄的小路,恐怕两人并排通过都显得拥挤。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会认为继续向前的路才是目标所在,想要到两边去寻找意外收获的除外。   小花用强光找了一下岔路的深处,似乎很长,照不到头,因此不知通向哪里。   我对闷油瓶说道:“里面可能会有些好明器,不过我相信这不是你的目的。为免节外生枝,把要办的事情办完了,如果有空再回来看看吧。”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像是刚才,炸塌的墓道我们不可能再回去。我是在想,万一后面没什么可拿的东西,你们在这里起码能把这次下斗的本儿捞回来。”闷油瓶很认真地说。   我忍不住笑了,真没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张起灵也会考虑到同伴下斗的成本问题。我瞄了一眼胖子,他已经摩拳擦掌了。而小花跟霍秀秀的眼睛也在放光,显然他们都是想去一探究竟的,只有齐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的确是这样,下斗是为了什么呀?多数人不都是为了摸出一两件罕见的明器吗?况且明知道有两个可以去的地方,从旁边经过了却不进去,将来一定后悔万分。我此行的目的只是跟着闷油瓶不让他再次从我的世界消失而已,可也不能因此而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第 40 章   商议之后大家决定先去岔路看一看,若是走了半小时还没到头的话,就掉头回来走正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分作两队,没有悬念,小花、黑眼镜、霍秀秀一队,我们其余四人一队。本来胖子还想尝试把齐羽推给小花那一队,但是一来齐羽坚决不同意,二来闷油瓶又不表态,只得还跟他一起。   进岔路之前我们先看了一下时间,无论里面是什么情形,一旦发现进去的时间到了半小时就立即返回。如果一方回到主墓道的时候没有看见另一队,那么在距离出发一个半小时的时候去救援,因为万一里面有明器,起码要留出一点时间搬东西。   达成共识我们便各自进入了一条岔路,我们走左边,小花他们走右边。   岔路是有一定弧度的,也并不长,在走了十几分钟后便到了尽头,通向的是一间石室。一旦有特殊的地方我们难免会紧张,纷纷把武器拿在手中。   闷油瓶第一个走了进去,脚步放得很轻,像是害怕吓到某个熟睡的人似的。他用手电照了一圈石室,我们顿时惊呆了。为了能清晰地看到石室的全貌,我取出了一个平时很省着用的“小火炬”,它的柄可以轻易地吸附在墙壁上,提供稳定而明亮的光源,大概相当于五六个白炽灯的亮度,最大的优点是它比手电的照射范围广得多,缺点则是它是一次性的,并且照明时间不长,用完也就完了。此行我们一共带了五六个,轻易不会拿出来,但是就刚才手电那一瞥看到的场景,用掉一两个绝对值得。      这是一间四五十平米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是一个通体血红的石棺,放置在一米多高的台子上,而它的周围,可以说是整间石室的地面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明器。对于那个时代来说,这里所收罗的宝贝绝对不亚于被掠夺之前的圆明园,其中的任何一件东西,拿到外面都可以开天价。   进入墓道以来,我基本没看到什么祭品,曾经天真地以为东王公是个不爱财的超凡脱俗的人,除了造出梼杌和蜥蜴人这种略显变态的行为之外,还是挺欣赏他的,尤其欣赏他对西王母的痴情。可是眼前的景象让我确定了一点,他跟其他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家伙根本毫无区别。   最外面几圈是做工精良的各色金属器皿,显然那时候工匠们就已经可以很精准地通过控制各种元素的量而让合金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大大小小的瓶子,从二十多厘米到一米多高的都有,上面雕满了精致的花纹。另外一大类则是由各式玉器构成的,如果不是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几乎不敢相信世间的玉有如此多的种类,当年的东王公是从哪里找来的?   除了闷油瓶,我们三个都是张着嘴吃惊地看了半天才说出话。   “兄弟,时间有限啊,还不赶紧打包?”这是胖子回过神后的第一句话。   闷油瓶却拦在了我们面前:“等等,先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我点头道:“是啊,你看这些东西摆得很规整,完好无损的,一定有问题,不然之前的人为什么不拿走?”说着我看了齐羽一眼。   齐羽一脸的无辜:“我承认我是进来过几趟,可是我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最远也就是船那儿。”   这话我相信,如果他知道通过的方法,不可能一直被阻隔在那里等待我追上,他一定是把我甩得越远越好。   “其他人呢?就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圆镜的主人那一批。”我又问。   “说不定他们也是没过得了船那一关呢?”胖子猜测道。   我摇头:“我始终不相信我们会是第一批到达这里的。”   闷油瓶朝我点了下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说完,他蹲□来仔细观察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个罐子。   我们也学着他的样子都蹲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齐羽忽道:“我看出来了!这罐子跟地面是连着的。”   其实我也觉得它跟地面之间几乎没有缝隙有点怪异,可这是齐羽先说的,我忍不住就想跟他作对:“或许是罐子的底面太平才会这样呢?又或者是验证了我们化学课的那个什么分子原子不停运动的规律?”   “什么分子原子的?”齐羽皱起了眉头。   我得意地说道:“就是说罐子里的分子原子跟地面中的都在不停运动,时间长了就不分彼此连为一体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一点点相连,稍微用力就拿掉了。”   齐羽哼笑道:“这就是你所学的化学?那好,你用一点力气拿给我看看。”      我并不是个容易被激的人,可就是在面对齐羽的时候,从前的一切规律都被打破了。他的话刚一出口,我伸手就想去拿罐子,可是手腕却被闷油瓶紧紧抓住了。   “别冲动。”闷油瓶道,“下面很可能连着某个机关。”   “不会每样东西都连着机关吧?”我惊问,“如果说是不同的机关,那我们得有多少种死法可以选择啊?”   闷油瓶摇头道:“具体是什么机关一时我还看不出来,只是我认为这里一样东西都不能碰。你看那个棺材,以红玉作为材料,里面装的必定是很邪的东西。”   “连你都不知道的机关?算了,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走吧?”忽然我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得快点,万一小花他们那边也是同样的东西,他们不小心碰到就糟了!”   听到我的话,胖子也连忙起身:“对对,得赶紧通知他们!我先试试对讲机有没有信号。”   齐羽却在一旁笑道:“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他们不会这么冒失的。”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冒失去拿罐子的行为。   我怒道:“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碰到罐子拉你陪葬?”   齐羽看了一眼闷油瓶道:“我知道他会阻止你的,就像当年阻止年轻的我一样……”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      我顿时愣了,盯着齐羽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你帮我回忆那段往事。”齐羽抬眼对我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心酸。   我对他忽然有种同命相怜的感觉,其实齐羽比我可怜……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就在这时,我听见一阵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小花他们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跑得很急。   一到面前,小花就拉着我的手,急切地说道:“千万别碰这些东西。”   “我没……”刚想说我没碰,却转而问他,“干嘛只拉着我一个人啊?”   “因为……”小花笑了一下,没说下去。   齐羽却接着说道:“因为他知道只有你会去碰。”   我对齐羽的厌恶感顿时全部回来了,不过我没去理他,连忙问小花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们之前明明说好一个半小时不见人才营救的。   小花怔怔地盯着石室中的一切,说道:“那边跟这里一模一样……除了棺材。”   “什么?”   “就是因为看到这些我们才决定马上过来提醒你们的。”   闷油瓶追问道:“那边的棺材是什么样的?”   “纯白的玉棺,其他东西是真真正正的对称摆放。”   听到小花的回答,闷油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 41 章   “白玉棺?说明了什么?你刚才说红玉棺里装的是很邪的东西……”我问闷油瓶。   他却依旧只是蹙眉,没有回答我。他越是不回答,说明事态越严重。   胖子无比惋惜地叹了口气道:“这么多的好东西却一件都拿不走,太心痛了!”   霍秀秀问道:“有没有办法破坏一两个机关?我们不贪心,每人能平均一件东西就好。”   闷油瓶道:“只怕每个机关都牵扯到中间的玉棺。”   “牵扯到又怎么样呢?小哥,以你的身手会害怕里面的东西?”胖子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一开始我还以为有的触动了会射箭,有的冒毒气,有的藏炸药……”   闷油瓶打断了他的话:“也有这种可能,只是我认为这些都没有那红玉棺里的东西可怕。”   “不行……我们先到那边去开白玉棺?白玉的总没问题吧?”胖子建议道。   黑眼镜摇头:“猜测阶段最好不要贸然行动。”   霍秀秀又问:“那么这两具棺材里分别装的是谁?不会一个是东王公一个是给西王母准备的吧?”   我立刻否定了她的猜测:“这不可能,主墓道还没到尽头旁边就是墓室很不吉利,东王公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更何况如果这是他们的安息之地,墓道继续往前修还有什么意义?”      齐羽很罕见地竟然对我的话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可能是主墓室,东王公的主墓室不会建得这么小,而且也不会用煞气这么重的红玉棺。至于这两具棺材的主人嘛……我猜想或许是东王公帐前大将之类的,到死了也要守护他的陵墓。”   不得不承认,在许多问题的认识上我跟齐羽是很相似的。小时候我曾设想过,若是这世界上存在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该有多好,我一定让他替我上学,替我写作业,替我练书法,那我就有足够的时间玩了。然而事实证明,当这样一个人真的出现时,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因为每当我有什么想法,我都会紧接着去想是不是已经被他看穿了……   闷油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检查一遍所有的明器,看看是不是每一件都牵连到机关,千万小心,不要碰到它们,尤其是在棺材附近。”   小花笑道:“这个我最拿手了,交给我吧。”   我是见识过小花技艺的,这个工作由他来做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小花从包里拿出伸缩手杖,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其他人的包里都没有这件东西。最外面的两排明器我们还可以俯□子看到,后面的则全靠小花了。他将手杖点地,人在空中灵活地腾挪,从一个明器到另一个明器……这些明器摆放十分紧密,其间是绝对放不进去一只脚的,也只能利用这个方法。要么就是在空中安装保险绳,可是太麻烦了。      小花在中途只回来休息了一次便全部检查完了:“的确,每一个都是跟地面相连的,但是看不见下面连着的机关走向。”   黑眼镜接过小花的手杖,同时说道:“如果很耽误时间的话不如我们继续走,若是主墓室里陪葬的东西比较好的话就不回来冒这个险了。我看我们现在的海拔接近七千米,估计距离主墓室已经不远了,万一那边只有东王公的棺材,到时候再返回也不会费太多事。”   我们彼此看了一下,没有人提出异议,尽管胖子仍是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我拉着胖子往外走,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墓道上。   接下来的路又变得陡了起来,紧密的台阶一个接一个,连续往上,再加上前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让人怀疑会一直走到天上。   我取出海拔仪,不时地看一下,从海拔超过七千米我就开始有点紧张了。大约走了一小时,前面没路了。没错,就是没路了,我们面对的是一堵墙,严严实实的一堵墙。   胖子走上前去用力砸了两下,听声音里面像是实心的。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我们辛辛苦苦上山,在经过了那么多困难之后告诉我们前面是死路?换做谁都不愿相信。   大家站成一排盯着墙一句话都不说,像是在面壁思过一样。      闷油瓶摇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怎样?”我追问他。   闷油瓶沉吟半晌,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毁掉鬼玺,不,准确地说是为了毁了青铜门里的一切。”   “什么?!你要毁了鬼玺???”胖子惊问,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你要知道那那那……那可是天价的东西啊!不喜欢可以送人嘛,比如说我。何必毁了呢?”   闷油瓶再次沉默了,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胖子的话一样。   我似乎隐约明白闷油瓶的用意了,他是不想再看守那个千年不变的破地方了吗?还是因为担心我们老九门的人没有后代,怕将来没人接替我们看守于是索性将其毁灭?   小花一连串问了一堆问题:“为什么这里可以毁掉鬼玺?为什么只有这里可以毁掉鬼玺?毁掉鬼玺就意味着青铜门里的东西都毁掉了?还是说这是唯一打开青铜门的方法?所以只需要破坏钥匙就够了?”   然而闷油瓶就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结果,不记得为什么。”   我转头忽见齐羽眼眶红红的,与此同时闷油瓶也看向了他,用力捏住他的双肩问道:“如果我们曾经约定要来这里,那么我一定告诉过你详细情形对不对?”      齐羽看着闷油瓶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这就是你留下我的原因吗?如果不是因为想从我这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在船上的时候你就任由他们把我绑起来了对不对?”   “如果你知道,请告诉我。”   “我说过,你问我的问题我一定回答,这次也不例外,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此时我只能说这不是终点,后面还有路,但是怎么才能过去我也不知道。”齐羽说得很坚定,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闷油瓶的眼睛。   闷油瓶放开了他,双手垂了下来。   “小哥,你不会相信了他的话吧?”胖子急道,“这家伙是在拖延时间呢!你想想啊,当年认识你们的人基本都不在了吧?你们那时候是敌是友谁说得清?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是你们约定来这里的,估计那些话是在只有你们两人在场的时候说的吧?现在你失忆了,当时具体你说了些什么就只有他知道了,那还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齐羽哼笑了一声,道:“是不是编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哥……”胖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闷油瓶。   “我相信他。”闷油瓶说道。    ☆、第 42 章   “好……既然你相信他,那我也选择相信。”顿了一下,我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怎么穿过去?炸开还是……打盗洞?”我想起了当日在青铜门外胖子提出的方法,最原始的方法或许真的是最好用的。   “因为不了解那边的情况,我认为不要轻易用炸药,况且药量也不好控制。万一本来只是堵了三米,结果被我们一炸塌掉二十米那不就糟了?”黑眼镜道。   闷油瓶轻轻点了一下头:“的确不能炸,不过未必是打盗洞这么容易的方法,东王公不会留下这么容易解决的问题,但也只能试着挖一下了。”   要说打盗洞,这些人里面一个个都是高手。先前小花在石室中露了一手,现在其他人都坐不住了,纷纷要求在这一关表现一下。最后商议的结果是黑眼镜跟胖子轮流来打,我们负责运土之类的工作。   因为害怕里面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们采用的方法跟当日在陨玉里一样,让进去的人在腰间系一根绳子,不论里面还是外面有情况了都可以通过拉绳子告知对方。   盗洞由黑眼镜先开始打,为了让胖子也能通过,盗洞比平时打得大一些。两人打得很快,不一会儿就不能直接跟里面的人对话了。黑眼镜第二次出来的时候,我们决定吃点东西,这时胖子已经吃过饭了,于是换上黑眼镜的绳子便钻进了洞里。      这里没有蜥蜴人,没有梼杌,空气的味道还比较好闻,终于可以相对放松地吃顿饭了。前几顿吃的都是压缩饼干,这次我们才拿出了罐头,用无烟炉简单热了一下,在这么寒冷的石洞里吃点热乎东西感觉比平日吃山珍海味要好得多。   当然,我们吃饭的时候还是不忘了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你们说这东王公干嘛在墓道里面堵一段呢?”霍秀秀问。   小花摇头道:“若单纯是堵的就好了。”   黑眼镜想了一下,说:“从我打盗洞的手感和土质来看,这似乎不是后来堵上的。”   “那会是怎么回事?”霍秀秀看向齐羽,“你真的不知道?”   齐羽耸了耸肩:“我没那么无聊,明知道通过的方法还要陪你们在这里干等……”   “咦?”霍秀秀看着洞口,手中的筷子停在了嘴边没有继续放进去。   “怎么了?牛肉过期了?”我问她。   霍秀秀连连摇头:“不是,我是说你们的准头也太差了,不是说在墙的正中间打盗洞吗?怎么偏得这么厉害?”   我猛地站起,就在霍秀秀说话的同时我也发现了问题。并不是黑眼镜打盗洞的时候出现了偏差,当时我明明看见盗洞在正中间的,可是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洞口却偏移了大约一米。   我连忙去拉绳子通知胖子快点出来,因为照这么下去,洞口移到石壁里面就糟了,那简直是活埋呀!   可就在我拉绳子的时候,我感觉到胖子也在里面拉动。      不论胖子在里面发现了什么,我都认为命比较重要,所以坚持往外拉他。就这样,我们一来一回的,过了一会儿,胖子终于妥协了。   我站在洞口焦急地等待着胖子出来,洞口以不易察觉的速度继续移动着。盯着它看的时候很难看出来,可是当你转头一会儿再转回来时就会发现它的的确确是动了。果然,东王公不只是把墓道堵上那么简单,也不是打盗洞这种常见方法可以解决的。   我朝着洞里喊了几声,但是里面没有回音。眼见洞口一点点就要移到边缘了,我连忙用力拉绳子,想帮助胖子快点出来。就在这时,我终于听到了胖子的声音:“轻一点,腰都要被勒断了!我在爬呢!”   “快点儿啊!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我急道。   胖子移动的速度终于加快了一点,可洞口却已经有一点没入了墓道的石壁之中。好不容易才看见了胖子蠕动的身体,以他这种身材倒退着向后爬的确不大容易。   当胖子挪动到洞口的时候,洞口已经消失大约三分之一了。   本来这洞口就是按胖子的身材挖的,现在失去了一部分于是显得格外拥挤。胖子的腿从洞里伸了出来,屁股却卡在了洞口。   “收腹啊!快点出来,不然过一会儿你就要被截成两段了!”我叫道。   “我这不是在努力吗?”胖子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想必被卡住的滋味不怎么好受。      黑眼镜跟闷油瓶走上前来,一人拖住胖子的一条腿,闷油瓶点了下头,两人一起发力将胖子往外拽。   屁股和肚子一旦过了关,整个人便出来了。   我看见胖子满头大汗,手里还攥着兵工铲,坐在地上就开始喘粗气。   “哎呦……这次回去是真要减肥了。”   我哭笑不得:“每次你都这么说,可惜从来没兑现过。”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霍秀秀问。   小花摸着下巴缓缓说道:“不知道这堵墙是怎样的移动方向,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等一段时间它还会移回来,到时候我们再接着挖。再厚的墙能有多厚呢?”   胖子摇头道:“现在已经挖得不短了,恐怕绳子都不够用了吧?”   我点头:“的确,我已经把我们所有人的绳子都接起来了。”   小花又问:“难道是挖偏了?在里面绕了弯路所以才没挖倒头?”   黑眼镜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说道:“你不相信他的技术,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就算是等刚才挖的盗洞移回来了,我们也没办法继续挖了。”我对小花说,“你想想啊,等绳子不够长的时候还怎么提醒里面的人出来?更何况挖得越深,出来一趟花费的时间就越长。”   “唉!这倒是……”小花抱着头靠在石壁上,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冥思苦想,“一定有某种方法过去,一定会有的……”      大家都在思索的时候,霍秀秀用荧光笔在墙的正中间画了一个碗口大的圈,我明白她是想用这个方法做实验。刚才盗洞的移动是水平向左的,如果之后的实验结果还是如此,那么的确有可能再看见我们挖的盗洞。然而事实却并不如人所愿,圆圈先是向左移动了一段距离,继而转为了左上方大约六十度的方向。接下来,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墙壁的移动就会换一次方向。   我们盯着那面墙看了四五个小时,不仅盗洞没有再次出现,就连霍秀秀画的圈也没看见过第二次。于是我们得出了结论:这他妈根本是随机移动的嘛!   我们不禁感到有点沮丧,我们自诩组织起了当前最强的盗墓队伍,可是居然连东王公的棺材都没有看到一眼就停滞不前了。   之前还曾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去摸索机关,如今证明东王公是不屑于用弩箭这类小机关的,要弄就弄个巨型的,没个十天半个月不转回来一次,看你们这些盗墓贼怎么去破!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胖子:“对了,我在拉你出来的时候,你干嘛在里面拉绳子?”   胖子猛地一拍脑袋:“哎呀!出来的时候身上挤得疼一时忘了告诉你,我在里面看见你三叔了!嗯……应该是吴三省吧,要么就是解连环。”    ☆、第 43 章   “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顿时有些不悦。若是换做平日,胖子怎么跟我开玩笑,开多么过分的玩笑都没有关系,可是这一路上我遇到的烦心事够多了,并且还是关于三叔的,不免有些不冷静。   胖子连忙摇头:“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看见他了!不过……他已经死了很久了……我是打盗洞的时候无意间挖到的,那里有个很小的空间,他半个身子埋在土里面,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我本来想把他整个挖出来带给你看看的,可是你不停地在外面催我。”   我的头顿时懵了,虽然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三叔了,可是我始终相信他正逍遥自在地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但如今……胖子的表情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三叔竟然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时间独自一人死在了冰冷的墓道里。三叔怎么会这么轻易死掉呢?他那么老奸巨猾的一个人……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至少我们发现了他的遗体。你也别太难过了,就算他还活着,说不定你们这辈子也还是见不到面,对你来说没差。”   “你确定没看错?”小花在一旁问。   “不会错的,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尸体完全没有腐烂,看得清清楚楚。”胖子言之凿凿,“但我真的分不清吴三省和解连环,本来想看看他有没有戴面具的,可惜没时间。”   其实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不论是吴三省还是解连环,在我心里都是陪我从小长到大的那个三叔。      关于三叔的记忆不停地在脑袋里翻转,我呆呆地看着胖子,希望他的下一句话是“我是逗你玩的”,可惜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我想进去看看。”我低声说道。   小花劝阻我道:“你看这移动的速度,我怕洞口再出现的时候我们会饿死。还是通过比较重要,你说呢?有东王公这么大手笔的陵墓,我想他会满意的。况且……现在还没确定到底是你吴家人还是我解家人呢……”   不得不承认,小花这话说得没错。   霍秀秀小声问胖子道:“我也有个问题,你确定在那里埋着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小花白了她一眼:“你不是非要我们吴解两家都办丧事才满意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在想,他怎么会一个人下斗呢?就连七星鲁王墓都知道带几个人,偌大的东王公墓却只身一人?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胖子支吾半天,才道:“那里面黑乎乎的,我真没看清楚。唉,我在想啊,如果他跟我一样是进去尝试打盗洞被闷死的,那么外面大概有接应吧?或许接应他的人看见洞口消失,知道没有希望过去于是走了呢?”   我摇头道:“在有同行者的时候,三叔应该不会亲自打盗洞的,不论是哪个三叔。”   “这倒也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的。”胖子点头表示同意我的推测。   就在这时,齐羽插话了:“如果是吴三省、解连环和陈文锦一起下斗的话,谁打盗洞就都是有可能的了。”      “文锦阿姨不会丢下三叔走的。”我断然否定了齐羽的猜测。   “我又没说她走了。大家不都只是在猜测吗?你干嘛这么针对我?”齐羽撇了撇嘴,一脸委屈的样子,同时往闷油瓶的身后挪了挪。   每当看到他一把年纪了还装无辜我就一肚子气,恨不得把伸手能拿到的所有东西都摔到他脸上。然而,这些动作也只不过是脑补了一下而已,实际上却做不到,我可不想在闷油瓶面前表现得像个泼妇一样。   “好了,我们还是想一下怎么通过吧。”黑眼镜过来打圆场,“不管是他自己打的盗洞还是手下什么人打的,总之他也尝试了跟我们一样的方法这一点是基本可以确定了的。但是据胖爷所说,他的周围并没有多大的空间,因此可以推断原先的盗洞又被堵死了,虽然堵得不那么彻底。你怎么看?”黑眼镜看向闷油瓶。   “应该不只是整体运动的。”闷油瓶道。   “小哥,你的意思这里面像是个和面机?”胖子诧异地问。   “和面机?”闷油瓶没太明白。   黑眼镜笑着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呢?”小花挑眉问。   “所以必然有机关控制着它的运动,并且是个很大的机关。我们都盯着它看那么久了还没有循环一遍,足以证明这一点。”黑眼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找到的便是这个机关,找到以后再想破解的方法。之前我们也说了,东王公会为西王母留一条路的,所以这个机关也一定是有解的,就像是先前的船一样。”      听了黑眼镜的话,小花扭头问我:“依你看操控它的机关得有多大?”   “这个不好说,得看那时候的技术。你就拿电脑来说吧,早起的电子计算机有一间房子大,现在的嵌入式计算机可以比一副扑克牌小。如果按照比较原始的机械原理考虑,从这里一直到有玉棺的那两间石室的位置都有可能……”   话还没说完,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未张口,齐羽便抢着说道:“大概我们之前想错了,那两间石室里全是机关没错,但那些机关其实是操纵这里的。只要我们正确操作,这个墓道就能打开。”   我愤愤地纠正他:“你以为是玩魔方吗?只要放到正确的位置应该能打开墓道,但若是摆弄错了机关呢?说不定打开的就是那两个棺材了!”   闷油瓶皱了一下眉头,道:“好了,在这里多说无益,还是回去看看吧。”说完,便朝来时的路走去,其他人纷纷紧随其后,我跟齐羽在最后面。   齐羽看着我笑道:“你最近好像火气很大呀?”   “明明是我先发现的,你为什么要抢着说?”   “自然是先说的人先发现,你为什么比我晚说出来?说明你脑子转得比我慢一点,哪怕慢一秒也是慢,赝品终归是赝品,孰好孰坏放在一起一比就知道。”      说完,齐羽便加快脚步去追闷油瓶了,而我则一个人气鼓鼓地走在后面。走了一段路之后,我的怒气渐渐平息,头脑也变得清醒起来,因而也就可以冷静地想一些事情了。要知道这墓里的一切机关都不是为了阻止西王母的,所以西王母一定知道如何破解。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西王母若是来跟东王公合葬,那么她应该是已死的状态之下,死了的西王母就算知道破解的办法也没用,归根结底还是得送葬的人知道。那么送葬的人如何知道呢?一种情况是东王公把自己的设计告诉了西王母,而西王母又在临死前告诉她的送葬使者;另一种情况则是东王公所做的机关西王母的人完全不知晓,可是他们来了一看到便会破解。若是第二种情况,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也就是机关的排列是按照西王母的人非常熟悉的方式,因此这里的机关跟蛇沼鬼城也就是有联系的。   思路渐渐开始理顺,虽然到底二者之间是怎样的联系我还完全没有头绪。   忽听胖子在前面催我,一抬眼发现自己已经被落下一大段距离,这才加快了脚步。   “在后面干嘛呢?”胖子问我。   “想破解机关的办法呢。”我压低了声音把刚才所想的内容跟胖子说了一遍,有意不让齐羽听见。    ☆、第 44 章   走回头路总是没有探知未知事物有激情,我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低着头向前走的,因为我们也知道在这段墓道上没有什么危险。   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我们打算这次先去白玉棺的那间石室,因为另一间我们所有人都去过。正如小花所说的,这两间石室的确完全对称。   齐羽看着地上的明器说道:“我认为这些明器的操作无非是按下、拔起、旋转这么几种方式。既然两边是同样的布置,或许要一起摆弄才能有效。”   “你是说完全同步?得同步到什么地步?允许多少秒的误差?”小花问道。   齐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考虑到古人的技术,大概精确度不会要求很高,到时候我们定个时间一起操作就可以了,关键还是要解出是怎么操作。”   我挤到前面,看了看地上的瓶瓶罐罐,说道:“谁能把我吊在上面,我想从上方看看如何操作,这个位置看不清楚全貌。”   话音刚落,闷油瓶便揽住我的腰,道:“我带你上去。”说着,一手将我夹起,一手提着黑金古刀,凭借着刀尖点地,顷刻间便将我送上了白玉棺。   没错,当我再次直起身子的时候已经站在白玉棺的棺盖上了,想到下面不知又是个什么怪物的尸体,我心里不禁一阵发毛。   闷油瓶似乎看出了我的害怕,于是说道:“没关系,我已经看过了,玉棺是不连接机关的,你可以放心站在上面,只要里面的家伙没有尸变你就是安全的。”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吗?或许只要一个罐子没放对位置,里面的家伙就出来了,那么我也就over了。   转头再一看闷油瓶,他居然坐在了棺盖上。我诧异地看着他,他却回了一句:“我不想挡你的视线。”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回到那边不是更好?完全不用挡了。”   “我坐在这里,万一里面的东西出来,至少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逃走。”他很认真地说道。   我鼻子一酸,其实倘若真的发生,我是不会丢下他独自逃走的啊……   我定了定神,环顾四周,仔细去看每一件明器,从局部到整体再到局部,不知看了多久,几乎把它们的位置都记住了。看的同时我还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西王母的记忆,思考在蛇沼鬼城看到的每一样东西跟它们的联系。   忽然,就像看出了三维立体画中的内容一般,三只三青鸟的形象从明器中跃然而出。对呀!我怎么才想到?这里最有可能有关联的便是西王母的图腾啊!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小花大声问我,或许是因为看见了我灵光一闪时的表情。   “你来帮我。”我对小花说,“把我所说的按下去。”   小花点了下头,取出手杖便迅速来到了我身边。   “那边最外圈的铜壶和旁边的银白色罐子,对,大的那一只……”我不停地说着。起初的几只小花还小心翼翼的,生怕按下了错误的机关,后来发现没什么反应便大胆起来,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按下去的明器是整体没入地下的,最上端跟地面齐平,于是那三只三青鸟便像是雕刻在地面上的色彩绚丽的浮雕,羽毛的颜色都是由明器拼出来的。   期间齐羽曾多次大喊,让小花住手,说应该两个房间同时操作,可惜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话。并不是我不去考虑他的意见,其实我是经过了考虑的。我们现在的确可以对好了手表,然后定下来每个明器按动的时间,做到同时很容易,可这对于那个时代西王母的送葬者来说,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我认为这两边的机关只要按正确了即可,不受时间的限制。   若是之前,我一定会趁机反驳嘲笑齐羽,可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其实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小花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便全部完成了,在按下最后一个瓶子的时候,忽然整个山体微微震动了一下。我心中一喜,想必机关已经打开一半了。   “我们快到对面去吧。”我对众人说道。   闷油瓶点了下头,站起身,再次抱起我回到了石室门口。   胖子伸头看着白玉棺问:“既然这里的机关已经破解,想必那棺材里的东西就没危险了吧?要不要……那啥……开棺看一下?”   我搂住胖子的脖子便把他往外拖:“你还是少生事端吧!等到了东王公的墓室,他的棺材我一定让你开,我什么都不要,我的那份归你。”      刚一到红玉棺的石室,小花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明器丛中。   “诶!我说你那么积极干嘛?我还没进去呢。”我无奈地朝他喊道。   小花回头一笑:“我已经记住了,这回不需要你。”   “真的记住了?”   “嗯,一个位置都不会错的。”   小花不是个盲目自信的人,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不用我过去更好,我才不想再站到一个棺材上呢。   随着手杖点地的清脆声,小花很快到达了石室的最里面。他身手刚要按下那个铜壶,我忽然隐隐不安,于是大喊道:“等一下!!!”   “怎么了?”小花的手停在了距离铜壶不到五厘米的位置。   “好像……有什么问题。你等等,容我再想想……”我皱起了眉头冥思苦想。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可到底是什么不对呢?红玉棺,白玉棺,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不然干嘛要用两种颜色?一定要想出来,不然就毁不掉鬼玺,若是鬼玺还在说不定哪天闷油瓶便一声不响又去看守青铜门了……鬼玺,鬼玺……对呀!这跟鬼玺不是一个道理吗?   “这次是反的,原先按下去的那些这回不要动,把之前没碰过的按下去。”我对小花说道。      “为什么?”小花不解地问。   “印章分为哪两种?”我问他。   “干嘛忽然问这个?”虽是不明白我的用意,小花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阴文和阳文,干咱们这行的没人不知道吧?”   “阴文和阳文又叫什么呢?”我继续问道。   “朱文和白文啊……啊!我明白了!”小花笑了起来,“红玉棺对应朱文,白玉棺对应阳文,所以那边突出的对应这边就是凹下去的。唉!好险啊!幸亏我们不是先来的这间石室,不然岂不是机关要弄反了?”   我耸了耸肩:“看来我们还算是命大的。”   方法只要研究出来,实际操作就容易了,当然,这个容易是对于小花来说的,我还是做不到。   这边的机关也破解之后,山体又是一震。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回墓道应该是畅通了。”    ☆、第 45 章   胖子冲齐羽笑了一下,问道:“你现在说说,到底是你这个正品还是我们的赝品脑子转得快?”   齐羽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胖子却仍然不依不饶,一路上没少说些诸如“经常是因为正品的瑕疵太严重才会制造完美赝品”这样的话,听得我不断在心里暗笑。   我们满怀期待地回到主墓道上,在距离原先堵住的位置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霍秀秀便打开了强光手电去照。   “果然通了!”霍秀秀兴奋地叫道。   我们顺着光束望去,原先堵在那里的墙的确消失了,光束照进了虚空……虚空?前面怎么会是虚空呢?   与此同时霍秀秀也发现了问题:“咦?前面不是墓道了吗?难道我们还得再坐一次船?”   黑眼镜道:“过去看看再说,一般不会设置重复障碍的,没有意义。”   我们加紧脚步跑了过去,当我们跑到原先墙的位置时,所有人都惊呆了。东王公墓就在我们面前大约五六百米远的地方,只不过我们跟东王公墓之间隔着的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与之前的方式不同,这里没有任何船只,倒是有三条粗铁链悬在其间,一端连在我们这里,一端挂在东王公墓门口的石柱上,毫无疑问,这便是供我们通过的三座“桥”了。      东王公墓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锥形的悬崖上,由于小的那端在下面,所以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四周都是深渊,除了那三条铁链,东王公墓跟周围任何地方都没有相连之处。   当然,这一切仍处于山的内部,上方还是黑漆漆的,没有露出一点外面的光亮。我很好奇中间的那个锥形悬崖是天然形成的还是工匠的作品,若是后者,放在现在绝对能拿建筑大奖,单单从它的受力平衡来说也是旷世奇作了。   站在墓道的尽头,我们朝着各个方向看了一圈,都不见原先堵在这里的巨墙的踪影,不知道机关启动的时候它移去了哪里。本来还想趁机找到三叔的遗体,带回家乡安葬的,如今看来机会很渺茫了。   看着那三根铁链小花笑了起来:“只要这铁链结实,过去太容易了。”   铁链已经存在了几千年,的确存在腐蚀断裂的可能。好在这山里的空气相对干燥,从铁链的表面来看倒是没有任何锈迹。   闷油瓶俯□子仔细看了看铁链,说道:“这似乎不是铁的,虽说可能含有不少铁的成分,但应该也包含了许多其它金属。”   “难怪没锈掉。”小花说着也蹲了下来,抓住锁链用力上下晃动。整个链条都动了起来,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里有些渗人。过了好一会儿,锁链才渐渐停止晃动。小花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锁链承受一百多公斤的重量应该很轻松。”      “一百多公斤到底是一百几十公斤?一百一跟一百九还不一样呢!”胖子立即提出了问题。   其实当小花说能承受一百多公斤的时候,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因为我们都是体型偏瘦的人,即便是加上身上的背包也不会太重。可胖子不一样,他本身的体重就已经过百了,如果再算上背包的重量,他的确应该考虑考虑究竟是能承受多少公斤的力量。   小花笑道:“我是说至少一百多公斤,二百公斤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可没办法测出具体的数,你上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东西……是能随便试的吗?”   我安慰胖子道:“不如这样,你最后一个过,到时候把自己绑在锁链上。万一真断了也不过是挂在悬崖边,到时候我们从那边拉锁链你不就上来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其实我心里很担心,只不过担心的不是承重问题,而是我该怎么顺着锁链过去。那锁链还没半个脚掌宽,踩上去势必摇晃得厉害,若是没有超强的平衡能力,恐怕很难在上面行走;如果采用胳膊腿盘在上面倒吊的方式,又怕没有那个体力……   “那要是从对面断呢?我岂不是挂在这边的悬崖上了,到时候你们都在对面,我不就惨了?”胖子的语调无比哀怨。虽然嘴上没说,可我知道他一定又后悔没及早减肥了。   “三根锁链不可能同时断,到时候我们顺着其他的再回来,还是可以救你的嘛。”小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胖子还是不服气:“如果是西王母的送葬队伍来,我不信抬棺人加上西王母的重量会比我轻。”   我笑道:“还真有这个可能,假设两个抬棺人站在两边的锁链上,西王母的棺材顺着中间的锁链划过去,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胖子嘴张了两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于是索性转移话题:“既然定了计划你们还愣啥呀?赶紧一个个过去啊!我殿后!”胖子用力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状。   小花取出他的伸缩手杖当平衡杆,轻盈地跳到锁链上,锁链只是微微颤动了两下,很快就归于静止。小花从铁索上走过,如履平地,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他一直走到对岸冲我们挥手。   如果不是因为小花离得太远,我一定要问问他:你确定从前是学唱戏而不是学的杂技吗?   紧接着黑眼镜也不紧不慢地走上锁链,他没有用任何保持平衡的东西,却也跟小花走得一样稳,只是没有小花速度快而已。   我看向闷油瓶,我认为我们中可以这样过去的应该只剩他了。   可是闷油瓶却摇头道:“你们先过去。”   霍秀秀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来吧。”   相比较于我们这些男人来说,霍秀秀更有优势,因为身材娇小,重心低,更容易找到平衡,我绝对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霍秀秀采用的是横着过去的方式,她双腿微曲,每迈出一小步都要经过很长时间。其他人也不敢说话,生怕因此而扰乱了她的心神。她过去得相当困难,看着她走,我都紧张得不停冒汗,真不知道轮到我的时候会怎么样。   我看了齐羽一眼,心想他跟我同样的基因,大概也同样的四肢不协调加恐高吧?   等霍秀秀好不容易到对面的时候,我隐约看见她双膝跪在了地上,大概是因为肌肉紧张了太长时间吧,一到了目的地就忍不住突然彻底放松了。   接下来毫无疑问是我跟齐羽之一了,我们俩对视了一会儿,还是齐羽先走到了锁链旁。但他并没有马上上去,而是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从里面掏出一块手帕,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胖子笑道:“你蒙着眼睛就不怕一脚踩空了?”   “我不打算走过去。”齐羽懒洋洋地说,同时俯□抱住了锁链,然后整个人翻了下去,脸朝上。   “向上看没有什么恐高不恐高的吧?”我忍不住问他,“况且上面本来就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蒙着眼还有意义吗?”   齐羽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这样我就可以随意想象场景了。”    ☆、第 46 章   我不知道齐羽在往前爬的时候脑袋里幻想的是怎样的场景,不过从结果来说还是爬过去了,前面比较快,后半段慢了下来。他选用的姿势是很耗体力的,从上面走的时候累了可以休息一下,然而他倒爬的姿势即便是停止也还是在消耗,一旦某个时间体力耗尽手一松,势必掉进万丈深渊。   闷油瓶看向了我,如今只剩下他、胖子跟我三人,显然接下来轮到我了。   前面霍秀秀跟齐羽已经耽误了很久,不能再在我身上耽误太多时间了,即便是耽误也要在锁链上,而不是站在这里发呆。   我鼓足了勇气走过去,想要采用霍秀秀的方法。我先将一只脚试探性地放在锁链上,刚用了一点力链条便晃动起来,我顿时觉得腿发软,心跳得很厉害,几乎要一头栽下去。这种恐惧不是轻易能够克服的,我连忙把腿收回,用力深呼吸了几口气。   闷油瓶就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稍等一下再试试。”我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过了大约两三分钟,终于平静了一些,我再次走向锁链。然而这次不知为什么,腿居然比第一次抖得还厉害。我不想再一次次尝试了,于是两手扶着旁边的石头整个人站了上去。   我以为我已经站稳了,可是才刚一松手,我便像不倒翁一样前仰后合来回晃动,找不到一个平衡点,甚至越晃越厉害。      就在这时,闷油瓶果断一把将我提了上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的第一感觉是: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可是随即想到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卡在这里吧?目标都已经近在眼前了,不到那里实在心有不甘。   其实这本来应该是最容易通过的一关,怎么对于我来说却变成最难的了呢?   这回在地上站了好几分钟仍然全身发抖,汗滴成股地往下流。   闷油瓶对胖子道:“要么你先过去吧,再给他点时间休息。”   “万一锁链断了呢?”胖子问,“那你们俩怎么办?”   “只要不是三根都断就行。”   胖子重重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先过去。”   我甚至没有心思去看胖子怎么过去的,似乎用的是齐羽跟霍秀秀相结合的方法。直到胖子通过,我才略微恢复了一点。我自己的状态自己最清楚不过了,我是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过去了。   我十分沮丧地看着闷油瓶,犹豫着说道:“要么……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我不会让你自己留下的,一个人太危险了。况且……万一像遇到蜥蜴人那样发生了无法回头的状况,你被堵在中间该怎么办?”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我的语调都带着哭腔了。   闷油瓶忽然抱住了我,一边拍我的背一边安慰道:“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你不是最擅长出主意了吗?那么多次下斗成功都离不开你的计策……”   我猛地抬头:“你……你想起来了?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闷油瓶沉默了许久才答道:“没全想起来,不过越来越多,越是久远的事记得越清楚,但我们一起下斗的某些片段是记起来了的。”   我明白闷油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原因,久远的事情记起得更多也就意味着关于齐羽的记忆更深。其实我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介意,反倒是开心的成分多些,他能越来越多地记起一些事情至少给了我希望,总有一天他会完全想起我的。   我还未开口,闷油瓶便又说道:“暂时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我还不想让他们知道。”   我用力点了点头,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我已经开始幻想他彻底想起我的情景了。   不过闷油瓶的一句话把我拉回了现实:“现在最重要是去到对面。”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想到了一个方法,是根据你的话启发得来的。”   “我的话?”我一时没想出是之前说过的哪句话。   “就是关于如果西王母的送葬队伍要过这里……”   我顿时黑线:“你不是想把我装在棺材里拖过去吧?”   “不,我是在想你一动不动也是可以过去的。”说着,闷油瓶把背包取下,反着挂在了胸前,“上来,我背你。”   “啊……可是……”   “我看了,两根锁链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大,如果一起用就不必担心承重问题了。”   就在我发呆之际,已经被闷油瓶背在了身上。   “抓紧了。”他又叮嘱我道。说完,两只手抓住一根锁链,而两只脚则蹬在另一根锁链上。      其实闷油瓶采用的这种方式要比倒挂着还费力许多,更何况背上还有我,外加两个分量不轻的登山包。另一个问题则是,两根锁链的平衡更难控制,万一因为用力方向的偏差造成它们朝两侧分开,大于了他所能够着的距离,脚一落空那我们可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闷油瓶,他的表情中似乎没有过多的担心。   两只手电的光在黑暗中忽闪忽闪的,一不小心照到下面的无尽黑暗中,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于是连忙抱紧了闷油瓶的脖子,腿也在他的腰间盘得更紧了。与此同时,他已经开始移动了。   他挪动得很稳,每次都找准了平衡才挪向下一步。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不再因为高空而恐惧,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不时地擦擦汗,尽管他没说,可我知道他一定很累,即便是透过厚厚的登山服,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用力而散发的热量。   通过锁链桥的时候,闷油瓶的衣服几乎湿透了,在这样阴冷的环境里对身体很不好。   “先生火烤一下吧?”我问他,感觉很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说,还害他累成这样。   闷油瓶微微点了点头。      小花他们都围了上来。   “你们再不过来我都要吃第二顿饭了。”小花笑道。   “拿你的优势比人家的劣势,你好意思吗?”我白了他一眼,低头去拿无烟炉。   霍秀秀咦了一声,奇怪地问:“还要烤火?你不觉得热吗?”   我这才发现,他们居然把外套都脱了,似乎这边真的要热很多。   “怎么回事儿?”我问他们。   胖子摇了摇头:“不知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我是累出汗的呢。”   “这墓室里有热源?难怪我们在七千多米的海拔也没觉得冷得难以忍受……”   就在我们说话的同时,闷油瓶已经把上衣都脱了下来,露出了麒麟纹身。我连忙递给他毛巾,齐羽则帮他找了件干衣服。   “快穿上吧,然后吃点东西,后面还不知会怎样呢。”我对闷油瓶说道。   这时,我听见齐羽在一旁轻叹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唉……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第 47 章   待闷油瓶换好了衣服,我这才有心思去看我们面前的墓室。与其说是个墓室,乍一看倒不如说像个大宅子。毕竟悬崖上的面积有限,墓室无法建得像皇宫一样。虽然不大,可是气势却依旧恢弘,我不由得感叹龙眼的穴位果然不一般,不知西王母有没有后悔没有跟所爱的人一同葬在这风水宝穴中。   墓室大门是关着的,小花他们也没有在我们到来前先尝试去开。   小花递给我吃的:“吃吧,吃完就可以进去了。”   “从正门进吗?”   “嗯,我溜达了一圈,也只能走正门了,别的地方连个小缝都没有。”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正门,其实是由两扇大门构成的,它们之间有一只巨大的石鸟,张着双翅,好像随时都会飞起来的样子。   “走哪一扇门?”我问小花。   小花一边想一边回答道:“《中荒经》里说左翼覆东王公,右翼覆西王母,不过这是对石鸟来说的。站在我们的角度,我想左边的大门通向西王母的墓室,右边的是东王公的。按理说左边门为了西王母的通过会比较安全,右边则有可能是封死的,但我们既然来了这里,不都看一下实在太可惜了。”   “都打开吧。”身旁闷油瓶忽然插了一句。   虽然其他人没有说话,但我相信他们也都是这么想的。我当然没有异议,不得不承认,对于东王公的棺材我也充满了好奇心。      胖子已经跟小花去检查石门了,我几口把吃的塞进嘴里,也走了过去。   抬眼看了一下那只大鸟,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感觉它正直勾勾盯着我似的。   “愣什么呢?快过来看看啊。”胖子抓着我的手腕一拉,我蹲了下来。   “这东西你不应该问我,你们谁不比我专业啊?”我笑道,“我只能看出来门缝里没有沙子,后面应该不会有流沙陷阱。也是,这么高的地方就算有流沙也都能流到下面的深渊里去,埋不住人的……”   “我说小天真,你的观察力什么时候降低了?不会是被小哥背得太久,到现在心跳还没恢复正常吧?”   “废话这么多!”我故意用嗔怒的语气说道,“有什么问题你快说,别耽误时间!”   胖子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说啊,你难道不觉得这门缝有点大?”   我定睛一看,果然石门跟门框之间有一点缝隙,但并不像胖子所说的到了“大”的程度。“嗯,有一点吧……”我含糊地说。   胖子像是不服气,拉起我又到了右边的石门边:“那你看这个呢?”   “这个……门是开的?”我吃了一惊。刚从锁链上来的时候,因为跟石门有一段距离,再加上石门本身很厚,所以看不到缝隙,直到近处才看清楚了,左边的石门还不十分明显,但右边石门跟门框间足足有一厘米多宽的缝隙。这对于古代普通百姓的家门来说根本算不得缝隙,可是对于东王公这种身份的人的墓室则十分不讲究了,缝隙是会破坏风水的,因此只有一种可能性——门没关严。      就在我仔细研究的时候,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吓得我猛地向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抬头一看才发现是闷油瓶把门推开的。   “喂!你要开门也不提前说一声,吓死我了!”我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心脏砰砰直跳,我是真的被吓到了。门开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东王公听见外面来客人于是跑来给我们开门呢……当然,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稍微恢复理智的我是不可能这么去想的。   闷油瓶看着我,只是淡淡地说道:“有人进去过。”   “人?什么人?”我很想问他是因为记起还是通过什么线索判断出来的,不过那么多人在周围看着不方便问。   闷油瓶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径自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十几米长的甬道,甬道尽头又是一扇门。   闷油瓶在墙壁和地面摸索了一阵,然后才说道:“机关已经被人破坏了,原先的机关很多。”   “看来真的有人来过……”我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往前走就没有问题了吧?”   齐羽却道:“未必,如果来过的那批人是有来无回的呢?比如说死在某个未能发现或者破解不了的机关上?”   闷油瓶断然摇头道:“即便是有来无回也不应该死在机关上,从他破坏机关的手法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的机关。”      齐羽道:“看来我猜得没错,他们几个真的一起来了……这些机关大概是陈文锦破的吧?呵呵,多年不见,技术有长进。谁说她不会丢下你三叔的?”齐羽用嘲讽的表情看着我。   我扭过头去,没有理他。   闷油瓶却问齐羽道:“他们倒这个斗是为了什么?”   “我不确定,她来之前又没先向我汇报。”顿了顿,齐羽又道,“不过我猜还是为了阻止禁婆化吧,毕竟谁都不想跟霍玲一个下场,顺便摸点明器回去。”   “那你又是怎么阻止自己禁婆化的?如果说你之前没来过这里,凭什么认为东王公墓能够有阻止禁婆化的东西?”我忍不住问他。   齐羽冲我一笑:“有进步,果然还是带有我的优良基因的。不过我不是已经说了吗?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实话告诉你吧,我并没有阻止禁婆化,只不过加以利用并改良。理论上来讲,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禁婆,只是那一天太遥远,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了。”   “怎么能忽略不计?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小哥会扭断你的头吧?”胖子幸灾乐祸地说。   “在成为禁婆之前,我会想办法毁灭自己,这个不劳你操心。况且……起灵虽然长寿,却也看不到这一天的。”齐羽看着闷油瓶,目光有些闪烁,“你知道吗?我一直以来的理想就是守在你身边,然后在你大限之日到来之际跟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闷油瓶微微转了下头,避开了齐羽的眼神。   我一直以为闷油瓶会是目前存活的人里最长寿的,也曾害怕自己不能一直陪着他而让他再次陷于孤独之中,没想到齐羽却把这个问题解决了,虽然用的是非正常方式……   “先不说这些,继续走吧。”闷油瓶低声道。   大家再次屏住呼吸,跟他一起摸索前进。只是十几米的甬道,我们却走了将近半小时,直到闷油瓶抬手示意大家停下。   “一旦发生什么情况,往回跑,不要回头。”闷油瓶对众人说道。   我几乎立刻明白他说这句话的原因了,因为就在这时我听见门内传来了轻微的喘息声。里面是人,是鬼,是粽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不敢去多想。   闷油瓶一手攥紧黑金古刀,另一只手缓缓向门上推去……    ☆、第 48 章   门刚推开一条不足十厘米宽的缝,一股腥臭之气便扑面而来,紧接着看到的是一只橘黄色的眼睛和一部分犄角状物,我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这……这他妈是什么东西?”胖子问。   小花摇了摇头:“门缝太小,没有看清楚。”   “等你看清楚,估计我们都进它嘴里了。”说着,胖子已经把我们所带的最重型的武器手持火箭炮抗在了肩上,“看眼睛就能推测到里面的家伙有多大了,不如先下手为强,我一炮把整个房间给炸了。”   的确,那只橘黄色的眼睛足有碗口大小,绝不是普通体积的家伙配得起的。   “不行。”小花连忙按住胖子的手,“小心把东王公的棺材给毁了,血本无归。”   里面的东西还在门缝处张望,头上下晃动着,但是因为门缝不够大,它出不来。   “之前那批人是送入了它的口中吗?”霍秀秀声音有些颤抖。   我回答道:“也可能看见了它以后知难而退了。”   事实很清楚,这又是东王公的一道守卫,不解决掉这个大家伙,我们就不可能见到东王公的真身。   胖子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说道:“好吧,我当最后一道防线,万一对付不了了记得吱一声,那时候我再开枪。”   闷油瓶和黑眼镜一起点了点头,看样子他们也没有什么把握。      闷油瓶自然是要用黑金古刀,这次黑眼镜也选择了冷兵器,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把宽刃短剑拿在手里,一看它那清冷的寒光就知道也是好东西。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小花却只是拿了一段绳子。   “你不会是打算勒死它吧?”   “正有此意。”小花笑了一下,不过这笑容并不轻松。   打斗不是我的强项,我只好乖乖拿着一向用得顺手的vie手枪,可若是在闷油瓶他们近身搏斗中,我肯定是不敢乱开枪的。   我们稍微拉开了点距离,闷油瓶、黑眼镜和小花冲在最前面,随着黑眼镜一脚踢开石门,我们终于看见了那个怪物的真面目。越是看清楚它的样子,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是……是龙吗?”霍秀秀问。   就在霍秀秀说话的同时,闷油瓶已经一刀砍了上去。黑眼镜也不示弱,短剑直直插入它的身体。可是对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来说,这点伤似乎对它毫无影响。它用力一甩,尾巴猛地拍到了黑眼镜身上,黑眼镜并没有叫喊,可是我看见他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紧皱的眉头。   我看着那个怪物整个人都木了,的确,似乎用霍秀秀口中的“龙”来形容最为合适。从总体来说它身体细长,身上长满了黑色油亮的鳞片,而头上则有两支硕大的犄角,尾巴是鱼尾的形状,胸前有两只爪子,不大却很锋利。它全身大约十几米长,普通人的双臂能环抱的粗细,盘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显得很拥挤。      这东西应该不是天然的吧?不然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类似的化石?若说它是不小心存活下来的某种恐龙,打死我也不相信。难道又像梼杌一样是东王公手术后的杰作?他就这么喜欢自己创造出上古神兽?……   我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于是握紧了枪柄,担心一不小心滑脱手。我努力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开枪,无奈闷油瓶、小花他们在“黑龙”的前面晃来晃去,完全不给我留空隙。   搏斗很激烈,他们都是以闪避为主,一旦抓住机会就砍一下,只不过小花因为手里拿着的是绳子,只能当做鞭子用,可是打在黑龙的鳞片上估计不疼不痒的。   胖子忍不住喊道:“我说花儿爷,你要是忘带兵器了我借你一件使使!”   小花并没有回答他,仍是专心在闪避着。   黑龙忽然猛地向黑眼镜扑去,不知为什么,它似乎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黑眼镜身上。它的动作实在太快,以至于我瞪大了眼睛也没看清它是怎么把黑眼镜卷进身体里的。   它的身体用力收缩,看那架势似乎能把黑眼镜全身的骨头都压碎。黑眼镜自然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人,既然被黑龙的身体包裹,他索性挥剑不住往黑龙身上刺,每一剑都没至剑柄,随着短剑的拔出,一些黏糊糊的液体也喷了出来,溅得黑眼镜满身满脸都是,可它的攻势并没有因为失血而有丝毫减弱。      大概是因为吃痛,黑龙的身子缩得更紧了,黑眼镜一脸痛苦的表情。看到这个情景,小花忽然像登楼梯一样顺着黑龙一圈圈的身体一直爬到它的头上,双手抓住犄角,双腿则夹住了黑龙口下一段距离的位置。   黑龙显然不喜欢有人骑在它的头上,于是拼命晃动想要把小花摔下来。一心不可二用,这样一来,身子忽然放松了那么一瞬间,黑眼镜趁机从里面逃了出来。不过小花并没有下来,他稍微稳定了一下,然后将绳子套在黑龙的脖子上用力勒了起来。   “它又不是人!不会这样断气的!”我急忙朝小花大喊。之前说拿绳子要勒死黑龙,我只当他开玩笑,没想到真的这么干了。   黑龙努力转头想要咬小花,可是小花总在它的后面咬不到,于是它甩动得更厉害了,我能想象得出在它头上是怎样一种眩晕恶心的感觉。   闷油瓶仍然是不断找机会砍黑龙两下,他嘴角挂着血丝,不知是哪一下被尾巴拍出内伤的。   好不容易黑龙消停了两秒钟,我连忙朝它开枪,子弹射穿了它的左眼,擦着小花的耳朵飞过,于是黑龙再次进入癫狂状态。   小花急道:“你别搀和了!小心打到我。”   小花的手始终没有松过,忽然我发现绳子已经没入了黑龙的鳞片下面。      黑龙扭动得太凶,闷油瓶和黑眼镜都无法靠近,只得稍微退后了一点,留着小花一个人在上面战斗。   随着小花的用力,黑龙颈上的绳圈在一点点缩小,终于它的身子忽然垂了下来,像是在休息。   “快!”小花的字还未完全吐出,闷油瓶和黑眼镜已经冲上去了,闷油瓶的刀从上往下砍,黑眼镜的剑从下往上划,只听喀喇一声,黑龙的头竟整个滚了下来,可是它的身体还是抽搐了一阵才彻底死透。   小花累得几乎瘫软,从黑龙的背上滚下,被黑眼镜接住了,抱到一边休息。   看着黑龙颈部的断口我才发现,原来大部分都是被小花给勒断的,只有最后骨头周围那一点地方才是闷油瓶和黑眼镜的功劳。   “我欠你一条命。”黑眼镜很认真地对小花说。   小花虚弱地抬起头,瞟了黑眼镜一眼,疲惫地说道:“每次都这么说,你欠我的就只是一条命吗?小学算术怎么学的?”   黑眼镜嘿嘿一笑:“没办法,我就只有一条命嘛。”   胖子搬开黑龙的身体,露出了中间的棺椁。看来小花是真的累了,就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起身:“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留一份就行了。”   我们其他人则忍着恶臭,在棺椁周围围成了一圈。    ☆、第 49 章   棺椁是石质的,雕刻成麒麟的形状,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麒麟的眼睛用的是蓝色石头,成色不错,打磨得比较圆润,可却也算不得是十分值钱的东西。   我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显然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棺了。   胖子拿出一头扁平的撬棍找了个稍微明显的缝隙插了进去,用力一撬,棺椁的盖子便起来了一点,众人一起把盖子抬至一边,露出了里面木质的棺材。   “这里面就是东王公了吧?”胖子问我。   我点了点头:“应该是。”   “但愿里面有好东西。”胖子双手合什做了个祈祷的姿势。   我忍不住笑他:“那你还不如回到机关的那两个房间随便弄走一两件呢。”虽然是笑着,可是我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谁知道开棺后会不会遇到个尸变了的东王公?   齐羽倒是一脸无所谓,抱着胳膊站在后面看热闹。   刚才在斗黑龙的时候胖子没有使上劲,因此开棺的环节格外积极。到底胖子也是身经百战的摸金校尉,能难倒他的棺材并不多,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高手看着,估计不会出太大问题。   众人把武器、黑驴蹄子等物件拿在手里,胖子便开始小心翼翼开棺了。看得出来对于东王公这种身份的人的棺材来说,胖子还是怀着敬畏之心的,开棺的过程严格按照摸金校尉的传统不敢马虎。      棺材内部有一层毒封,薄薄的一层贴着整个棺材内部,用动物的肠衣封着,只要一不小心划破一点,固体的毒药就会瞬间气化弥漫整个房间,我们一个人也活不了。   还好剥离毒封层对我们来说并不算很难的事,大约半小时后,东王公就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众人不约而同地默默盯着他看了许久。   我轻叹了一声,道:“原来东王公长这个样子……”棺中之人样貌保存完好的程度已经不能跟之前我所见过的任何尸体相比了,简直超出了尸体的范围,像个熟睡的活人一样。如果不是看了许久胸口也没起伏一下,我一定会认为东王公还没死就被装进去,然后存活至今。   从样子来看,东王公大约四十多岁,不过古代人发育速度不一样,也不能完全依照现在人的经验判断。   尸体的周围散落着一些精美的玉器,看来都是东王公生前随身的物件,胖子见了自然不会客气,也不顾摸金校尉只拿一两件的传统了,尽数装进了自己的包里,装完,还很无辜地看着我们问道:“怎么了?进来的路都堵死了,估计以后也没人来了,你们忍心让这些东西永远不见天日吗?”   霍秀秀笑道:“别急啊,你这就把包装满了,待会儿西王母那边要是有更好的怎么办?”   “不会的,西王母再怎么说也是女的,即便是那边的更好,我还可以把之前装的换出来嘛。”      在我们开棺这段时间,大概小花休息过来了,也走到了棺材边,小声咦了一声,说道:“这东王公够年轻的。我估计尸体的价值远比其它所有陪葬品加起来还要高,毕竟这么高超的防腐技术我从未见过,你们呢?”   我们纷纷摇头,表示也没见过。   就在这时,身后的齐羽冒出一句:“如果真的是东王公的尸体就更值钱了。”   “你是什么意思?”我猛地转向他,“你说这不是东王公?”   齐羽撇着嘴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到底怎么回事?”闷油瓶也一脸严肃地问他。   齐羽对着闷油瓶说道:“我还是听你说的,东王公的棺材应该是在火中,可是你看这周围,哪有一丝火苗?”   “在火中?”闷油瓶皱着眉头努力思索,不过看样子像是失败了,“具体呢?我有没有说过?”   “因为你也没有来过这里,只是听你们张家人的传说,所以知道的并不那么确切,自然我也不清楚。”   闷油瓶“哦”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失望。   齐羽忙道:“不过关键的步骤我还是记得的,但需要先找到真正的东王公。”   “喂!你知道这不是真的怎么不早说?害我都快累瘫了!”小花明显表示不满。   “当然要看过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开始我以为黑龙会喷火,在火中是这个意思呢……不过看你们斗了半天也没火才觉得不是真的。况且杀了黑龙也没白费力气啊?棺材里的东西至少够你们吃一辈子了。”      我知道齐羽对我们还是有所保留的,怕全部说出后我们会甩掉他,因此不可能通过逼迫他得出答案,于是我们索性什么都不问。   “检查一下这个房间,如果没有别的信息我们就去那边吧。”闷油瓶说道。   我们仔细找了一遍,房间里的确没有别的东西了,看来东王公只是做了个假象,把替身放在这里,让找来的人以为自己找到了真身而停步。   大家正准备离开,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把它的肚子划开看看。”   “你不是想研究防腐技术吧?虽然这尸体值钱,可是咱们不太方便带出去。”胖子说道。   我摇头:“不,我是说黑龙的肚子。因为之前进来过人,我总想验证一下……”我没有明说想验证些什么,不论前一批来的是不是我认识的人,我都不希望黑龙的肚子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肚子上没有鳞片很容易划开,里面泛出的味道让人闻了很想吐。胖子忍着臭味用撬棍扒拉了两下,里面滚出两个人的头颅,还有一些零碎的骨头。   我一惊,往后退了两步,心说不会被齐羽那个乌鸦嘴说中了吧?倘若真是三叔、解连环和陈文锦一起来倒斗,眼见到了最后关头,却命丧黑龙的口中吗?无论如何我都不敢相信。他们在我心中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黑龙的确比较凶狠,可却也不至于斗不过啊……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到那边看看。这里什么都腐烂了,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   我明白胖子是想给我留一线希望,于是暂且努力什么都不想,跟他们走出了所谓“东王公”的墓室。   下面所剩的自然是西王母那一边,同样半掩的大门,同样布满机关的甬道,让我几乎以为推开里面的门会遇见一条一模一样的黑龙。   小花抖了抖绳子,似是做好了再一次将它脖子勒断的准备。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大家做足了准备,开门之前也商量出了一个好一点的战术。   商量完毕,还是闷油瓶在最前面,检查石门没有问题之后,一脚将它踢开。然而映入我们眼帘的不是另一条黑龙,而是一只翅膀张开几乎铺满整个房间的大鸟。更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它已经死了不知多久。其实在墓里,原本看见活物才觉得新奇,可东王公墓恰恰相反,之前见到的活物太多,出现一个死的反倒奇怪了。       ☆、第 50 章   我担心这大鸟炸死,于是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踹了它两脚,不过它依旧毫无反应。   闷油瓶提起它的头,我这才看清楚大鸟的真面目,一张近乎平面的脸,脸上的绒毛主要是白色的,黑漆漆的硕大眼珠深不见底,给人的感觉就像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它并没有猛禽所惯有的尖利的喙,小而扁平的喙扣在脸上,一打眼看还以为是个鼻子。   大鸟身上的羽毛主体发黄,不过尾巴和翅膀带有一些其它色彩,可惜因为被血染过,有些看不清楚原本的颜色。我无法将她与我脑中所存有的任何一个品种的鸟类相联系,只好暂且称它大黄鸟。   我相信在大黄鸟仍然活着的时候绝非善类,不然身上也不会散发着跟黑龙有些相似的恶臭。大黄鸟满身的伤不用说也是前一批人导致的,一定是他们杀了它,如果这批人是三叔队伍的话,那么他们是先来的西王母墓室,之后才去东王公那里被黑龙杀掉的吗?   我有些想不明白,两个能干掉大黄鸟的人为什么会被黑龙吞进肚子,按理说两边墓室的看守实力不会如此悬殊。   依照刚才的经验,扒开大黄鸟的翅膀,果然看见了虚掩着的棺椁,棺盖偏向一边露出一个很大的缝隙。我们用手电照了一下,里面空荡荡的,棺材不在,这也是料想到了的,西王母并没有葬在这里。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既然东王公墓是假的,就一定还有我们没到过的地方,但会是哪里呢?   “说不定这墙后面有密室。”霍秀秀猜测道。   胖子倒是立刻用事实证明了她的错误,他在几面墙上各凿了个小孔,从中看去正是外围的悬崖,显然周围是不可能有另外一间密室了。   我又低头去研究那个棺椁,与右边假东王公墓室雕刻精良的麒麟形状棺椁不同,西王母的棺椁虽说也设计了个形状,但是并不怎么特别,应该说只是那个时代的常见图样拼凑而成的。   黑眼镜在一旁叹道:“看来东王公还是没有诚心对待西王母,她没来合葬是对的,待遇有差别啊。”   小花却否认道:“这么大工程的双墓道都做了,不差这一点。何况既然东王公墓室已经是假的了,西王母这里也不会是真的,既然不是真的,做得再好有什么用?或许做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工匠没有办法精心设计了……那么久远的事情谁知道呢?”说着,小花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棺椁一侧伸出的有些像荷花花瓣形状的突起上,不料那突起竟然垂了下来。   胖子惊呼:“不会吧?!没设计好也就罢了,居然还这么不结实?……”   “不。”小花打断了胖子的话,“这应该是个机关。”      小花一说机关,我们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马上看四周有没有弩箭毒气之类的东西出来,不过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反应。   “先把盖子盖上。”小花说道。   几个人依他所说的去做了。   紧接着我们发现了问题,棺椁四周的图样跟盖子的形状并不契合。   “所以……这就是通向密室的机关吗?”我问小花。   小花微微点头:“看起来是的,这个机关应该也是由多个部分组成的密码锁。”   “你刚才碰的那个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我问他。   小花支吾了半天:“可是……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碰的啊……”   “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笑了。   闷油瓶也点头道:“如果因此进不去了,也只好听天由命。”   我愣了一下,我从来都不知道闷油瓶也会信命。   闷油瓶揉了揉我的头:“看我干什么?一起研究机关。”   “哦。”我回过神来,仔细去看那些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突起。看了一会儿,倒是有了些思路。   “怎么样?”胖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嗯……本来可操纵的按钮太多,变化也就很复杂,不太容易破解的。不过我猜测依着东王公的个性,他那边是麒麟,这边怎么也得拼出个动物的形状才对。我看棺盖上的造型是不可以改动的,我们就像拼图一样,从上往下一圈一圈拼,估计就是正确答案。”说完我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小花叹了口气,道:“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试试了。我一向很相信你的,小三爷。”小花冲我笑了一下,似乎想减轻我的压力,“我看了一下我刚才不小心碰到的那一块,跟棺盖还满契合的,也许误打误撞碰对了,所以才没导致什么严重的后果。”   黑眼镜也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没人提出异议,我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摆弄了。随着一块一块石头复位,一只胖嘟嘟的鸟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由得感叹,跟西王母有关的东西果然不是蛇就是鸟。   当最后一块也就位的时候,我们听见棺椁里传来了石头移动摩擦的声音。   众人搬开沉重的棺盖,露出了下方黑漆漆的一条密道。   “里面果然另有乾坤!”小花的语调中是掩不住的喜悦。   我们测了一下里面的空气,质量还可以,应该是有通风口的,没有完全密闭。闷油瓶二话没说,首先跳了进去。   我们一个个紧随其后,还是留了黑眼镜断后,虽然后面可能并没有什么追上来。   密道是一直向下的台阶,走了十几米后改为盘旋下降,还算是宽敞,估计因为真的东王公棺材是从这里运下去的。越往下,盘旋的直径越大,逐渐,中间出现了空隙,我们扔下去两个荧光棒,光点逐渐变小消失,不知有多深,让人觉得一直走下去会走进地心。      这时候,唯一可以用来判断位置的便是海拔仪,每次拿海拔仪出来看之前我都要先祈祷它没有像冰面上那次一样失常。   我们不断下降,越往下走越心急,想要知道最后究竟会看见怎样的景象,却忽视了回来的辛苦。不知不觉竟走了三个多小时,我连忙拿出海拔仪看,居然已经降到了三千米,要知道密道入口处海拔可是七千多米啊!再往下看,还是黑漆漆一片。   “我有预感,我们会一直走到美国。”黑眼镜笑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霍秀秀,已经累得连连喘息,脸上全是汗。   “不如休息一下吧?”我提议道。   “好啊!”霍秀秀立即表示赞同。   我们一人坐在一个台阶上,很难想象这么大的工程是怎么完成的,估计这里天然有个洞,于是依势而建的吧,不然也太困难了,没有两三代人都完不成。   胖子把身上最后一件衣服也脱了用来擦汗,当然,我说的是上身。   “怎么这么热啊?”胖子抱怨道。   “洞的深处当然冬暖夏凉嘛。”我半开玩笑地回答。    ☆、第 51 章   小花却正色说道:“会不会下面是火山口啊?万一喷发我们可一个都别想活了。况且他不是说东王公的棺材在火中吗?说不定早已烧成一堆灰了。”小花用下巴指了指齐羽。   齐羽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我想他要么是坚决要隐瞒到最后一刻,要么压根儿什么都不知道在故作高深。   我们又吃了点东西,但因为炎热谁都没有胃口,只是强迫自己塞了两口。   我感觉地都是热的,像是坐在炕上,这样休息越久越难受,于是大家稍微整顿了一下便继续出发了。   台阶还是按照原先的坡度一直向下延伸,起初我们还不时扔个荧光棒下去看看,后来发现落到最后总是一团漆黑,索性不扔了。走到哪算哪吧,我就不信真像黑眼镜所说的能走到美国去。   又走了一段距离,霍秀秀提醒我再看一下海拔仪,我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由于后面这段走得比较麻木,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海平线以下,﹣223.14米。   这时再往下看,竟看到了一丝光亮,下面少说也有几百米。   胖子仰头看着上方叹道:“下面一千多米,上面七千多米,等我们回头往上爬的时候,赶上登一遍珠峰了。”   霍秀秀则恍然大悟:“下面热,上面冷,气流往上升,所以我们在高处的时候才不觉得缺氧吧?先前我还以为我没什么高原反应呢!”   大家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一笑稍稍缓解了我们的紧张感,因为眼见就要到尽头了。      我们再次整顿了一下,吃东西加上休息一共不超过十五分钟,然后便奔着光源而去。   这一回我没有把海拔仪收起来,而是拿在手里不时地看一眼。﹣100米,﹣200米……﹣700米,……﹣1318.29米,我忽然撞到了胖子身上。   我抬眼才发现是最前面的闷油瓶停步了,而他停步的地方是倒数第二级台阶。   “怎么回事儿?没路走了?”我问道。   “嗯,后面的台阶毁了,不知道是自然原因还是人为的。”闷油瓶回答道。   小花从我身边挤过去,查看了一下台阶边缘后,说道:“八成是人为破坏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下面的橙光强烈了许多,但还是看不真切。只是距离已经很近了,最多两百米。   既然已经进入了强光手电的射程之内,我便打开手电照了一番。只见下面是骤然增大的空间,像一个钟罩,而我们便站在顶端挂钩的位置。在下面的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这便是我们从上面看见的光源,恐怕它也是热源所在,因为一阵阵的热浪从那个方向扑来。   “那是什么东西?”我忍不住问,可惜大家都是一片茫然。   小花说道:“我看它好像是透明的,又接近黄棕色,有点琥珀的感觉。”   “琥珀怎么会发光?”我问他。   霍秀秀补充道:“琥珀也不会发热啊……”   “我只是比喻,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小花用手电照着墙说道,“台阶清理得不是很干净,许多地方都留有突起,有着力点就不难下去。”      我顺着小花照的方向看去,墙上的确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石阶残留,有些像攀岩故意弄上去的,我们包里也带了几套攀岩工具,下去不是不可能。   我们取出工具,分配了一下,还是少了三套。   小花很大度,首先让出了自己那一套:“我不需要这东西,有它反而是束缚。”   黑眼镜也不示弱:“我可以带着霍秀秀下去。”   “这样就只差一套了?”胖子问,同时,我们所有人的眼光不约而同看向了齐羽。   齐羽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下去发现需要我的时候可别后悔。”   我知道他是算准了闷油瓶不会丢下他一个人,果然,闷油瓶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也不用工具。”言外之意是把自己那套东西留给齐羽。   看着闷油瓶受制于齐羽,我心里很不舒服,却又无能为力,毕竟我帮不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下去把鬼玺毁了,我不希望闷油瓶再回到青铜门内,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当然,我自己也不愿意去守青铜门。   挂上攀岩绳的时候,齐羽看了我一眼。或许是我多心,不过我总觉得他眼神里带着得意。   “大家小心一点,累了就休息,求稳不求快。”小花对我们说。   小花和闷油瓶首先挂在了岩壁上。因为要带着霍秀秀,黑眼镜在最后,胖子说也在一旁帮助,于是就变成了我跟齐羽在中间。   我刚一踩在突起上,齐羽就跟了上来,离我很近。      攀岩很耗体力,再加上这里炎热难耐,真的可以用汗如雨下来形容。汗水流进眼睛里,蛰得眼很疼,却又誊不出手来擦拭。   中间休息了好多次,每当感到身体虚脱的时候我们就把自己固定在岩壁上略作喘息。随着我们接近那个琥珀色的晶体,它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起来。总的来说它接近于椭圆形,外表光滑,在黑暗的空间里熠熠发光。   “那中间是个人吧?”最下面的小花问我们。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晶体的中间有个黑影,的确是人的形状。   我猛然一惊:“难道这就是东王公的棺材?透明的不说,居然这么大?!他……他这是为了便于后人瞻仰吗?”   “现在猜那么多干嘛?等靠近不就看清楚了吗?”胖子说道。   闷油瓶摇头道:“它的热度未必是人能够承受的,不过还是先下去看看再说吧。”   我们继续向下爬,扑面而来的热量几乎呈几何指数上升。我艰难地把绳索取下,想挂在下一个固定好的钩子上时,忽然余光瞥见青光一闪,唯一挂着的另一根绳子断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竟被齐羽抱着坠下,直冲着琥珀色晶体而去。   随着身体撞在晶体上,我听见了喀拉的两声,知道自己有骨头断了,却不是很疼,因为晶体的灼烧感远远盖过了骨折的疼痛。   身下贴着晶体的衣服因为里面胶质的成分较多,几乎顷刻间就化了,我知道我的背几乎全部烫伤了。      “你干什么?!”闷油瓶喊着就要往下跳。   齐羽立刻制止了他:“别跳!你跳下来我立刻杀了他。”   脖子间的匕首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一丝凉意,我甚至闻到了烤肉的味道,但是有些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幻觉。我想要起身,又怕一起来身后便会被沾掉一大片皮,更不用说颈部动脉会立即爆裂了。   接着,齐羽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朝上面喊道:“把鬼玺扔给我,我帮你毁了它。”   “你帮我毁了鬼玺我求之不得,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先放了吴邪再说,我下去跟你一起毁。”闷油瓶急道。   虽然身上很痛苦,可是在危机的时刻能看到闷油瓶还是在意我的,心里竟有些感动,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甚至感激齐羽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躺在烤炉上,再感人的场景也不会激起我太多波澜的。   齐羽并没有为闷油瓶的话所动,仍旧坚决地说道:“你给我鬼玺,我不杀他。起灵,这是我最后一次不听你的话。”    ☆、第 52 章   闷油瓶没有犹豫,迅速取出鬼玺扔了过来,齐羽用空闲的那只手接住,翻转着看了看。   闷油瓶急切地催促道:“还不快放了吴邪?!”   齐羽勒着我的脖子,把我从晶体上拖起,一阵剧痛从背后袭来,我真不知道后面成了什么样子。   然而齐羽并没有放开我,而是把我拖向了晶体的中间。由于站得很近,我终于看清了下面的黑影,的的确确是人形,并且还是个没有穿衣服的人的轮廓。   “现在我可以下去了吧?”闷油瓶大声问。   齐羽的匕首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脖子:“不,在毁了鬼玺之前你不可以下来。”   “那你总能说要怎么毁掉鬼玺吧?”我忍着剧痛问他。   齐羽在我耳边低声答道:“当然可以告诉你,好歹我们用着同一张脸,也算有缘,就让你死个明白。看见那个人影了吧?那就是东王公,他有毁灭一切的力量。上面的对称墓道只是个幌子,这才是东王公想跟西王母合葬的方式,他想跟西王母融为一体。怎么形容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呵呵……只不过既然西王母不来,你就得代替西王母拿着鬼玺下去,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毁掉鬼玺的原因。”   “你居然拿我当祭品!小哥不会放过你的!”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其实我并不企图能说服齐羽放过我,可是无意间瞥见小花在悄悄往下挪,于是故意跟齐羽说话拖延时间,虽然我知道拖下去很可能结果是我被烫死。      齐羽笑道:“不放过我?就算他一时间不能原谅我,可按照他习惯性失忆的特质,过段时间就会忘记东王公墓里发生的一切。只要看不见你,也就不会再想起你,我们照样可以恢复从前的关系。”   我猛地瞥见东王公的黑影上升了一大段距离,就快要靠近我了,而我就在他的正上方,方知齐羽所言非虚。再偷瞄一眼小花,还没下到底,不免心里有些发急。   “齐羽,你别耍花样,不然休想离开这里。”闷油瓶冷冷地说道。   齐羽忽然抬头,怔怔地盯着闷油瓶看了一会儿,接着苦笑道:“你想起来了对不对?我怎么会忽视了这一点?这里会让你暂时恢复记忆……”   我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中的闷油瓶已然看不真切,我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我听见闷油瓶叹了口气,说道:“当日在海底墓就不应该留你,你太狠毒了。”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在海底墓齐羽究竟做了什么?   只听齐羽竟近乎咆哮地喊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不然为什么偏偏只有你没被喂药???!!!这么多年来我半人半鬼不见天日地活着难道就是为了看你替这个姓吴的冒牌货守青铜门吗?”   我越发糊涂了,心里有无数疑问,可是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团什么东西,张着嘴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我知道你为我付出过很多,但不需要以那样的方式……小心!”闷油瓶忽然大喊了一声。   我用力睁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两个炭黑色的胳膊,在我睁眼的一瞬间死死扣住了我的腰。      潜意识驱使我去掰开东王公的胳膊,可是我的手刚一碰到他的皮肤,顷刻间被烫起了一片水泡。我感觉到东王公的身体也出来了一部分,我就躺在他身上。我来不及恶心,因为比琥珀晶体更强的灼烧感让我很快晕倒了。在我闭眼的瞬间,我仿佛看见小花把什么东西朝这边扔来,还有就是闷油瓶不顾一切地跳下……   我还听见了几句零碎的话,是间断的,或许因为我在不同时间醒来过几次,但几秒之后再次晕过去。   我听见齐羽说了三个字:“永别了。”不知道是对我说的还是对闷油瓶。   “就让东王公把鬼玺带走吧!这不是你此行的目的吗?”这是小花急切的声音。   “别给天真穿衣服,□的肉会跟衣服长在一起,唉,不过也没剩什么肉了。”是胖子的声音,“小哥,你干什么?我们得赶紧送他去医院啊!”   “你带吴邪去哪里?”说话的是霍秀秀,“我们马上联系专机送他去北京,你等一下!”   “小哥?……”   “小哥!”   ……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外面的冰雪之中了,闷油瓶正在给我喂汤,可我尝不出味道。汤送进嘴里,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我的视野范围内没有其他人,不知道胖子他们在哪里。   “我还没死?”我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闷油瓶低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于是我再次失去意识。      后来我的情况更差了,很久才会醒一次,即便是醒着也没力气说话,我唯一的感觉便是颠簸,还有从闷油瓶背上传来的温暖。大概是我背后受损太严重,他不敢让我躺着,所以只要有可能就背着我。   我听见闷油瓶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坚持一下,快到了”,我只知道我们一直在走,却不知道我们所处的位置以及将要去到那里。   我再次比较清醒地醒来已经是差不多十天以后的事了,睁开眼看到的仍然是绵延不绝的雪山。   “又迷路了吗?”许久没说话,我的声音很干涩。   闷油瓶忽然停步:“醒了?”   “嗯,我感觉好多了,可以跟你一起研究一下地图。不会又是东王公的什么把戏吧?其他人呢?走散了吗?呵呵,果然离开我还是不行吧?对了,我的海拔仪呢?”我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   “我认识路,你放心休息吧,别说太多话。”   “没迷路?可是我觉得已经走了好多天啊……”我有些迷惑了,难道是我的幻觉?不过之前一直迷迷糊糊的,感觉错了也不奇怪。   闷油瓶沉默片刻,这才回答道:“我们不在天山了。”   我忽然发现周围的景物似曾相识:“这是要去云顶天宫?!”我没想到我这一晕居然从天山晕到了长白山。   “嗯……”沉默片刻,闷油瓶又说了一次,“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我不明白闷油瓶干嘛一直不让我说话,为了证明自己好多了,我特意用比较洪亮的声音跟他说话:“我的自然愈合能力还是不错的,你看我这不是快好了吗?我觉得很清醒,真的,背上也不怎么疼了。”说着我甚至扭动了两□子,试图下地走给他看看。   见我这种表现,闷油瓶忽然加快了脚步。   我试探着问他:“你是不是……担心我回光返照?”   他支吾了一会儿,没有否认,随即说道:“所以我们更要加快速度。”   我望了望云顶天宫的方向,依照先前的经验,从早到晚走也至少得三天时间。如果真的是回光返照,我还能活那么久吗?想到这里,不免神色有些黯然。   “干嘛不毁了鬼玺?”我问他,顿了顿我又道,“我不想成为万奴王那样的怪物……”从闷油瓶的举动我已经大概猜出他是想用青铜门内的方法救我,也就是说我现在的伤势已不是医生所能治愈的了。    ☆、第 53 章   闷油瓶没有回答我,继续快步向前走。   “如果我就快要死了,我不希望死在寂静里。跟我说说话吧,说不定我还能多坚持一阵。”我轻捏他的肩膀。   “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说吗?”   “啊?你说了什么?我……怎么没听见?”我心下疑惑,莫不是我听觉出了问题?可为什么这句就听到了呢?   闷油瓶吞吞吐吐地说:“我说……让你坚持住。”   “还有呢?”   “我不会让你死的。”   “然后?”   “……”闷油瓶不回答了。   我哑然失笑:“原来就说了这些……”这两句话我倒是听见了,之前昏迷中偶然醒来也会听到。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我又问他。   不等他回答我便继续说道:“算了,该说话的是我,从来都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说遗言……”我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逼他说话只会让他难受。   自此,我便主动跟他说话,他大多没什么反应,或是劝我休息,但是脚步却一刻都没有放慢。我们走的仍旧是只有他能“开启”的裂缝。   “你还是不会告诉我打开这条通道的机关对不对?”事到如今,我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我这辈子就是好奇心太强,吃的很多亏都是因为它,可即便死到临头仍然放不下。      这回闷油瓶终于回答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过去,通道自然就出现了。就好像我们在天山的时候一样,山体里也出现了一条裂缝。”   “哦……原来我们是这样出来的……”我微微点头。的确,当时我们几乎每走一段路就会把墓道堵上一次,想原路返回实在是不可能,更何况带着一个处于昏迷状态的我。这还是第一次不需要我询问闷油瓶便主动告诉我些什么……我一激动,眼眶竟有些湿润。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连忙抓住机会问他:“那齐羽呢?他最后怎么样了?我被那个黑爪子抓住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闷油瓶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我追问。   “不……是我有些记不清了。解语花把他打伤了,我趁机救了你,然后……”   “然后怎么样?他到底死没死啊?”我心想我活不成也不能让他在世上逍遥。唉!为什么偏偏是我最关心的问题记不得了呢?看来闷油瓶现在的失忆真的很严重,才没几天的事就忘了,或者是离开那块琥珀晶体有些远了,对于恢复记忆的效用已经失去……      我问闷油瓶之前齐羽做过什么坏事,他们之间又发生过些什么,结果一无所获,他都不记得了。闷油瓶告诉我,这一路上除了跟我说坚持住之外,就是对他自己说要来云顶天宫救我,以免连这个都忘记。要说以前闷油瓶失忆症算是严重的话,现在已经能称得上是“病入膏肓”了,因为连记住一件事都显得那么困难,琥珀晶体令他暂时恢复记忆的能力如今看来副作用太大,离开天山之后记忆力加速下降。反过来想想这倒也是好事,至少在我死后很快他就会忘了我,也就不会因为我的死而难过很久了……没错,死到临头了我还不能自恋地这么认为一下吗?   裂缝逐渐变宽,闷油瓶跑了起来,我的头再次昏昏沉沉。我强打着精神,可还是失去了意识,我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多少次昏迷了,说不定哪一次就会成为永远。说内心话,我不怕死,只是有些舍不得父母,舍不得闷油瓶、胖子这些好兄弟。   青铜的大门,黑漆漆的门缝……   “到了。”闷油瓶的喘息声让我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梦。   大概回光返照的作用已过,此时仿佛有人用力按着我的头,怎么都抬不起来。我眼看着闷油瓶一步步迈进青铜门,心却疲惫得甚至没有一丝紧张,我终于明白人之将死的感觉。不过,我这算是坚持到了吗?还有存活的希望?      尽管闷油瓶的身上挂着强光手电,在进入青铜门的那一刹那我们还是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了。   闷油瓶继续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能看到些模糊的影子。我努力辨认,原来是些似乎也是青铜浇铸的亭台楼阁、九曲回廊……绵延不绝,看不到边界,而闷油瓶正背着我走在其上。   我无暇去研究这是何年何月出于何人之手,也不想去猜测它背后的意义,只想知道所谓的终极是什么,闷油瓶又有什么方法救我……   “快了,再坚持一下。”这是进入青铜门后闷油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忽然,周围一片光亮,青铜的小桥还是模模糊糊,方知这亮光并不是实实在在的,仿佛直接照进了心里。   “闭上眼睛。”闷油瓶道。   我看见他自己也闭眼了。虽然闷油瓶并没有向我解释这么做的原因,我还是按他说的去做了。   当我闭上眼的那一刹那,看得更清楚了。是的,我没有说错,的确是看清了,周围的景物彻底清晰了,我看见的不仅仅是青铜柱上精致的雕花,更多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猛地睁眼,眼前幽暗如前,除了冰冷的青铜建筑外,只有我跟闷油瓶两个人。   我小心翼翼地再次闭眼,那些人又出现了。反复几次,我才敢确定那是只有我闭眼才能看到的景象,我也逐渐能够静下心来去“看”这一切了。      我们周围可以说什么样的人都有,古往今来,正常的、怪异的。我心下疑惑,这莫不是阴曹地府?那我会不会看见久违的潘子?正想着呢,忽见不远处潘子朝我招手。   我的泪水顿时涌出,不论看到的潘子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能再看一眼曾经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总是好的。我想要回应却做不到,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在看无声电影吧……   想到已经死了的人,我又想起了老痒,果然也看见了。我发现我的意念仿佛有左右周围出现的人或物的作用,基本上是我想起了谁就会看见谁,那个人是自然而然出现在附近的,没有一点突兀。我又试着回想小时候家里养的一只小土狗,也看见了。   更进一步,我甚至想看到某个人什么时间的样子就能看见那时候真实的状态,哪怕我其实并未真正见过那时的他。我是拿潘子做实验的,我看见他一岁一岁变小直至变成某个女人怀里婴儿的样子。   这一切给我带来的震惊是前所未有的,难道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终极吗?那么这个终极又意味着什么?       ☆、第 54 章   我忍不住去想,若是胖子看见这个场景会是怎样的反应。就在这个念头闪过时,我发现人群中居然出现了胖子!胖子此时是活着的我能确定,看来这里能出现的不仅仅是死人,那么有没有可能也不只是出现过去?如果这里能显现未来,岂不是最准确的预言?   “别胡思乱想!”我的思绪被闷油瓶打断了,他仿佛能看穿我的想法似的。   “啊……”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闷油瓶随即放缓了语气,道:“有些东西想多了就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不过有时候这里能凭空出现实实在在的怪物。”   “比如万奴王?”   “嗯,大概吧。”   我猜闷油瓶又解释不清楚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里跟秦岭神树有相似之处,又并不相同。一次次越来越频繁的大脑瞬间短路让我没办法去过多思考,这样一来周围似乎没那么拥挤了,闷油瓶在人群中穿梭的速度明显加快。   闷油瓶告诉我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制造出怪物,大概也跟先天的某种特性有关吧。对于这里的机制我十分糊涂,所以听闷油瓶讲的时候就只是似懂非懂地“嗯”一声。      就在我即将再次晕过去时,闷油瓶的一句话将我惊醒:“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里最重要的秘密。”   进入青铜门后,闷油瓶一直都没有把我放下来制造成怪物,也就是说还有其他救我的方法,难不成正是他口中的那个秘密?我用已经透支的意志支撑着自己,或者说是用强烈的好奇心,想看看秘密到底是什么……   只见闷油瓶走到一片空旷之处,中间有个青铜圆台,大概三十多级台阶高,周围至少十米的距离内没有一个“人影”。   闷油瓶顿了一下,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背我一步步走上了圆台。我数了一下,是三十六级台阶。   圆台上面并不大,也就四五米的直径,什么都没有。然而,当我闭上眼睛时,才发现地上是有东西的,一个个一尺见方的符号,不属于我所了解的任何一种文字,但绝对是有意义的。如果没猜错,秘密就藏在这其中了。   果然,在略加思索之后,闷油瓶在圆台上耍起了醉拳。因为背着我,手要抱着我的腿所以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打拳,只不过他的步子前前后后杂乱无章,很像是醉拳的脚法。他的每一步都踏在一个符号正中,走了足足有两三分钟,如果说这是密码的话,这绝对是我所见过最复杂的了!   闷油瓶停步之时,圆台从正中裂开了,露出一块巨大的淡紫色石头。      “这是什么?”我虚弱地问。我看见那石头除了颜色比较罕见外,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它上面有许多洞,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我只记得它跟鬼城蛇沼的陨玉以及天山葬有东王公的晶体有联系,它可以救你。”说着,闷油瓶把我从他背上放下,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问,“我想知道,如果重新遇到我一回,你会怎么做?”   “重新遇到一回?”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闷油瓶解释道:“我是说……回到当年在吴三省店外初遇的时候。”   听到这话我鼻子不禁一酸,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多少人的梦想,可也不过是想想罢了,又有谁真正能实现呢?我一直觉得闷油瓶是个很务实的人,没想到也有爱幻想的一面。尽管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我还是回答了他:“如果回到那时,我一定想办法把你锁起来,不让你去冒那么多险,老老实实跟我开店就行了。”   说完,我苦笑了一下,我看见闷油瓶也笑了。   紧接着,他收起笑容,揉着我的头发柔声说道:“我知道你身子很虚,可是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相信你可以坚持住的。”他告诉我了具体的操作方法,原来我要自己钻进石头中的一个洞里,然后他送我回初见我的那个时刻。   “这东西不会是时空穿梭机吧?!”我瞪大了眼睛,怎么看它都不像是个制造出来的仪器。      闷油瓶看着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我大概梳理了一下,陨玉、琥珀晶体以及眼前的紫石应该都是天外来物,它们落在了不同的地点,而这三个地点非常巧合地产生了某种场,造成青铜门内时间和空间的弯曲折叠,因而能够穿越时空。可是这里为什么能够制造出怪物我还不是很明白,或许跟石头的某些组成成分有关,引起了人的变异,再走出去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没有时间过多考虑,我努力支撑起身体,一步一晃地向紫石走去。闷油瓶一直目送着我,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连忙问他:“穿越之后,我还带着现在的记忆吗?”   闷油瓶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苦笑:“如果没有了记忆,我就还是那时候的我,只不过是把这些年的经历重新走一遍罢了。若干年后,我们还会在这里,经历相同的场景,然后再次穿越,无限循环……说不定现在就是其中的某一次。”   “但也可能带着今世的记忆重新开始不是吗?总好过……”闷油瓶没说下去,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比死了强。   我鼻子一酸:“那也只是带着记忆的我遇见当初的你罢了,还是没有可能一起保留共同的记忆……”   “反正我本来就记不住事情,没差别。”顿了一下,闷油瓶又道,“快点下去吧,很快我们就又能见面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向下……爬,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紫石看着就在下面,可是我爬了许久才接近它,这期间闷油瓶一直在对我说话,可是随着距离的增加,再加上狭小空间里的回声作用,最后就只剩下沉闷的嗡嗡声,具体说了些什么完全辨别不出来了。   说实话,我还是很盼着穿越的,不论是不是带着记忆。除了心灰意冷的人,谁希望死亡呢?况且重活一世,我跟闷油瓶就有了更多的可能性。回想这一世,我们除了出入古墓冒险,就是长达十年的分离,美好的回忆实在太少,下一世我想有所改变……带着满心的希望,我钻进了紫石的一个小洞里。   紫石上的窟窿都是差不多大小,仅供一人通过,不过往里爬几米后,终于宽敞了些。   一进入紫石我就觉得自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身体上倒是看不出来,可是记性突然便得格外好。只要是我曾经见过的人或事,瞬间全部涌入脑海,我甚至看清了给我接生的那个中年护士的脸……    ☆、第 55 章   看来时间空间折叠的效应的确很强烈,我还没穿越呢就已经能感知到曾经的场景了。闷油瓶让我自己进来,大概是他需要在外面操作些什么,原来这个“时空穿梭机”不是自动的……   我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听上面咣啷一声,连地都跟着有些颤动,估计是青铜圆台被关闭了。在紫石之中我看不见上面的情形,只有一点淡紫色的荧光朦胧在周围,却无法照亮什么。   我按照闷油瓶先前的吩咐,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小室端坐其中。寂静中的时间总是特别难熬,我很后悔进来之前没有问清楚要多久才能穿越,有了心理准备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大概过了十分钟,在我心里已经感觉有一小时之久了,忽然我发现紫石的荧光变亮了一些,并且以加速度继续变亮。我的心跳猛地加速,手心也攥出汗来,还没穿越竟然已经在紧张见到当年的闷油瓶时该对他说些什么了。   又过了一分钟的样子,紫石中已经亮得如同白昼。曾经经历的一些场景不仅仅是出现于脑海中,而是浮现在我四周的石壁上,并且逆时针旋转着,越转越快,我本来这段日子总是处于昏迷状态脑子就不大清醒,这样一来更晕了。   我猜想等周围的场景转速快到一定程度时,我会突然穿越,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背着黑金古刀从三叔铺子里出来的闷油瓶了。      看着周围旋转的景物我实在眼晕,于是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的时候,景物还是在转,不过速度已经快到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了。我有种置身于超大洗衣机中的感觉,虽然我自身并没有跟着转。   之前爬下来的一系列动作让我的体力有些透支,好几次身体倾斜都勉强用手又支撑起来了。我现在就像是一支已经烧到根的蜡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如果在最后关头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眩晕,于是我再次闭眼。   ……   我死了吗?为什么感觉飘了起来?   睁眼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悬浮在了半空中,并且也开始了加速旋转。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这样一转简直连胆汁都想吐出来一样。至此,我算是彻底撑不住了,身子一歪向下倒去。   意识消失之前的一瞬,我感觉到有一只手拉了我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睡了有十天半个月的样子,然后我睁开了眼睛。虽然睁眼了,但是意识并没有回来,我就像灵魂被剥离了的行尸走肉,或许真的是睡了太久……   我的大脑里空空一片,完全是本能在操控我的一举一动。起床的第一个动作当然是坐起,于是我腹肌收缩,起身,脑袋被狠狠撞了一下,然后再次躺下。头应该是被撞得很疼,但我的神经处于迟缓状态,还没感觉到,于是也没叫出声来。我只是本能地伸手去推,用力之下我终于脱离了黑暗,上方的一块木板被挪开。   我麻木地爬起来,一时间甚至没有注意到所处的熟悉场景。意识恢复了一点点,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闷油瓶。这仿佛是我的唯一目标与使命,不论这是在哪里,我都是来找闷油瓶的。   于是既然这是一间空屋,我自然而然是要朝可能带我见到闷油瓶的通道走去。   狭长的通道,而后是玉门,再然后是扼住我喉咙的手以及遥远回忆中三叔年轻的面容……   三叔的手很用力,掐得我眼前一阵发黑,这才刚从黑暗中脱离出来没多久呢。   “原来是你跟着我!”三叔厉声说道。   又是一句熟悉的话,这句话终于把我唤醒了!靠!我真的穿越了!带着前世的记忆。问题是穿得不对啊?我本该出现在三叔铺子前跟背着黑金古刀的闷油瓶初遇的,怎么……怎么却到了海底墓?而且眼前的场景告诉我,我不仅穿错了时间地点,还穿错了人,如今我变成了我最厌恶的齐羽!      我来不及思考是什么致使我穿错的,因为我要是再不反抗,还得重新死一次。双手胡乱抓之下,我掐到了三叔的脖子。其实我本想对他大喊“三叔我是你侄子,快放开我”的,可是一来喉咙被掐着我喊不出来,二来即便我喊出来了他也不会信。   拼死挣扎之下力气总是比较大的,对掐了一阵,估计三叔也受不了了,终于放开了我。   我连忙后退几步,大口地喘着粗气,先恢复说话能力再说。   三叔瞪着我,一脸的仇视和戒备。   我到底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呢?我努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我回忆起了穿越前拉我的那只手,估计是齐羽的。他怎么这么命大?没死也就罢了,还害我穿越失败!如果真是他的话,估计现在他已经变成了当初的我。他当时拉我一定是有意让我偏离轨道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惆怅,难不成我真要拖着齐羽的身体活一辈子吗?虽然从长相上看倒是没什么分别,灵魂也是我的……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是我终归还是找到了闷油瓶,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重新开始。虽然暂时还没看到他,但我确切地知道他就在离我不远处,海底墓这段历史我还算是了解得比较清楚的。      我很想找齐羽算账,但也只能等过些年了,至少是要在齐羽穿越成我的那个时间点之后,不然找到的只会是年少时的我。   我不禁又想,如果我不按照齐羽的方式去做事,或许我就不会被克隆出来,齐羽没有了穿越的载体也就算是被我彻底消灭了。可是这样一来我记忆的依托岂不是也没有了?这个寄生在齐羽体内的灵魂会不会也随之消失?……我的大脑很乱,一瞬间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很快,我遏制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眼前我要做的应该是跟三叔解释清楚“我”跟踪他这件事,肯定不会是照实解释,换做我是他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实”,我大概会编一个听起来可信又正当的理由先混过这一关吧。然后找到闷油瓶,看看我对于云顶天宫青铜门真实秘密的了解能不能换来他对我过往故事的信任。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想,难怪那么多人想要得到终极的能量,如果可以随便穿越到过往的任何一个时间点,这岂不是相当于玩游戏随时储存读取进度并且带着读取前的经验值?简直无敌了……   再然后呢?想办法集合众人的力量逃出“它”的魔掌?至少不能被抓到疗养院变禁婆,顺便也救出霍玲、陈文锦他们。   或许,一段时间之后我会适应如今的身份吧。又或许,多年以后回首那段朦胧的回忆,“吴邪”只是我在海底墓棺材中所做的一个梦而已……这又如何呢?至少,今世我的生命里仍有张起灵的存在。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