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武侠之龙战八荒   作者: 击楫中流   简介:   蒙元入关,汉民涂炭;九州板荡,神器旁落。天下义军遍地,武林群雄并起。值此乱世,丐帮,没落近百年的江湖第一大帮再现峥嵘,降龙掌、打狗棒论武天下,败尽群雄,一创武道奇峰。   本书相关   说一下这本书的一些相关问题,也好让读者有一个大体的了解。这本书刚写的时候,由于从没有写作经验,所以开头章节写的有些艰难,因为一些情节完全不知道怎么表达,转折也显得很生硬,作者也知道瑕疵很多。写完第一章 ,发文之后,我认为这种水平,估计也就单机的命,纯当自娱自乐。所以发完第一章之后,第二天也没在意,第三天才接着写了一章,然后有个书友说,不要断更,要坚持,我又接着写。两万字的时候,逐浪有个编辑找我说签约,然后又有一个纵横编辑说写的还可以,问我有没有想过签约。一来,我时间有限,每天更新的字数不多,即使签约了也未必能拿到全勤,二来起点这边也有那么一些读者愿意看,我也不想就这么断了,所以就拒绝了。因为这是同人文,在起点这边基本不可能签约,但好在我开文的时候,也没想过靠它赚钱什么的,连个故事都编不完整,哪还好意思赚什么钱。后来陆陆续续的有人收藏,也有一些书友投推荐票,说实话,第一次看到推荐票,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想写一本书很久了,我本人有比较长的书龄,最开始就是从武侠开始看的,记得是梁羽生先生写的萍踪侠影系列。后来上了高中开始接触网文,然后大学期间看了不少各类,基本上什么类型的都看,不过那时候基本就看盗版,后来在纵横注册了个号,慢慢的开始看正版。我身边喜欢看的不少,但喜欢看同人文的不多,我本人还是蛮喜欢看同人文的,基于对原着的一些遗憾,或者情怀。其实一开始是不准备写倚天的,想写秦时明月啊,或者霹雳啊,但前者未完,有很多坑没填,而后者又太过庞杂,我担心驾驭不好。而在一八年十月末,金老突然去世,让我萌生了写倚天同人的想法,倚天是我最早接触的金系武侠,记得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怎么懂事,最开始还是在黑白电视上看的吴启华、黎姿版,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构思了一番之后,在一八年末,元旦假期期间,开始上传了第一章,记得好像是十二月三十一号来着。关于这本书,故事的基本走向已经在我脑海中想了很多次,差不多定型,下面将这本书的一些基本情况说一下,让部分书友有一个基本了解,如果觉得合口味,万分欢迎,如果不太合口味,也没关系,可以提些宝贵的意见,作者尽量改正,如果实在不合口味,那么早早的放弃也不错,免得浪费宝贵的时间。一、首先这是一本同人文,同人文很大一部分读的是情怀,所以书中会不可避免的穿插一些原本剧情,但不会占很多篇幅,尽量详略得当一些,到了后期,基本就不会再有原着情了。二、作者会尽量还原原着中的一些人物设定,不会强行改变一个人的人设,比如将武当七仙说成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伪君子,将张真人写成超级反派,或者将玄冥二老变成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正义侠士,也不会硬将魔教之人说得个个光明伟岸。如果有读者喜欢看这种类型的,那么,我只能说声抱歉了。三、作者也不会故意去抹黑原着中的人物,哪怕是原着中的主角。张无忌或许性格上并不讨喜,但他并不是一个坏人,没必要为了凸显本书主角,而去故意打压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本书主角自然有他的机遇,张无忌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武功高些的武林同道而已,后期有的是高手让主角打,不怕没有高手的戏份。四、本书出现的武功、人物都会尽量合理,这是金书世界,只会出现金书中的武功,其它的什么《嫁衣神功》、《小李飞刀》、《长生诀》《忘情天书》《修罗阴煞功》之类的肯定不会在此书出现。而出现的人物也一样,会符合人物生活的时代,不会出现宋代或者明清的人物,前文提过的脱脱、朴不花都是当代搅动风云的人物,历史上也确有其人,而他们的戏份,在后文也会逐一展现出来。五、最后是关于女主问题。有书友问有没有女主,女主是不是赵敏。作者先在这里肯定一点,女主肯...定会有的,如果同人文里不写女主,那么这本书的意义已经去了一半,而且我本人对倚天原着中的女性角色也很有爱。至于是不是赵敏,只能说现在暂定是她,后文中会陆续出来其她的女性角色,比如即将出现的芷若,都有可能成为女主,至于女主是一个还是多个,这个暂时也不便透露,只能说,帮主肯定不会是单身一人,而妹子们,也不会再如原着一般要么便宜了教主,要么命途坎坷,毕竟在本书中,教主已经不再是主角了,帮主才是主角。另外再补充一点,作者不文青,本书不虐主!好了,说了这么多,祝书友们在即将到来的新年中节日快乐,如果觉得本书还看得过眼,就请收藏、推荐吧!作者看了也算有点安慰。 第一章 王府来客   天光熹微,东方泛出一抹鱼肚白。大都城内老字号客栈悦来客栈中,萧璟已经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此刻他正五心向天,盘坐在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大床上,修炼着丐帮独门内功心法。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屋内,映着空气中的细微尘埃,折射出一片朦朦胧胧的光彩,床上端坐不动的小身影却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睁开双眼,跳下了床。萧璟在室内活动了一番手脚之后,便开始思考今天的计划,仔细推敲一番,发现并无遗漏,便开门下得楼来,找到掌柜的结账。掌柜的看着眼前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有模有样的学着大人的口吻,心里感觉十分怪异,脸上却丝毫不显。毕竟做生意的,又是老字号客栈,走南闯北的各式人物见的多了,掌柜的也是练就了一双好眼色,眼前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但举止之间不慌不忙,沉凝有度,显然不是一般的小孩,更兼眼前之人眼神清亮,步伐轻盈,八成是个练家子。掌柜的虽觉奇异,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再说这里可是皇城脚下,虽说天下并不安定,但在这首胜之地,那些胆大包天的所谓江湖豪客却也不敢太过放肆,这孩子就算有什么异常,也不关他的事。萧璟步出客栈之后,看准一个方向一路急行,直到在一个高门大府前才停下来。这间府邸紧邻皇城不远,占地足有数百亩,庭阕高大,朱门厚重,府门前还有数十个兵甲齐全的军中精锐驻守,一个个手握刀柄,眼神凌厉地在过往行人身上扫视,警惕性十足。眼见那护卫眼神不善的看过来,一股凶戾之气扑面而来,放在一般人身上怕是要吓出个好歹来。萧璟却是面无惧色,不退反进,上前对着门口的两个门子朗声道:“两位小哥,劳烦通报一声,丐帮萧帮主之徒萧璟,前来求见汝阳王府郡主娘娘,肯乞一见。”说罢,依着江湖规矩对着这两人一抱拳。那汝阳王乃元廷一等一的实权王爷,手握天下兵马,专一负责镇压天下各地义军及一众江湖人物,即便是当今皇帝都对他敬重有加,可谓权势滔天。平日里结交的哪个不是当朝显贵,颐指气使。那门子自然是极有眼色的,此时见萧璟衣着朴素,又自承是丐帮帮主之徒,内心已是极为轻视,以为萧璟又是哪家江湖人物求幸汝阳王府,成为王府打手,以期与朝廷搭上关系,以免被当做反贼镇压了,只是觉得这家派这么个小娃子来,能成什么事,委实是没有诚意,也是对王府大大的不敬。那门子不过平常下人,哪里知道丐帮不丐帮的,见萧璟不过七八岁小孩,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之子,当下就要将其赶走,正待要出声呵斥,却见那护卫首领抬手制止了他。那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萧璟打量个遍,目露惊奇之色,出声道:“可是前些日子被王府擒拿的丐帮萧元泰?”此人大小也是个首领,消息自然不是一个门子能比的。他可是知道前段时间发生的震动江湖的大事。“准确的说,是被本帮的叛徒方东白所害,而不是被汝阳王手下所擒。若非如此,汝阳王纵掌天下兵马,权势炽盛,同样也奈何不了本帮帮主。”萧璟淡淡回应道。“放肆,竟敢对王爷无礼,就不怕身首异处吗?”那首领怒道。原来汝阳王察汗用兵如神,戎马半生,从未一败,麾下将士对其敬若天人。这将乃是汝阳王亲卫出身,因近来发生了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汝阳王怕江湖豪客上门寻衅,累及家眷,故特意派他来护卫府邸。此人素来视王爷为神一般的人物,见萧璟出言不敬,自然心生恚怒,不由得手握刀柄,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以作教训。萧璟面不改色,冷笑道:“他是你们的王爷,又不是我的王爷,而且,我是来求见你们郡主的,若不通禀而擅自对我动手,回头郡主怪罪下来,你们担待的起吗?识相的赶紧进去通禀,在下是死是活,自不用你操心了。”心中却是笃定这几人不敢对自己动手,毕竟是郡主的访客,又是丐帮帮主的徒弟,朝廷在没有确定要...对天下群丐动手之前,自己师徒的性命暂且无忧。而且汝阳王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异常的宠爱,若开罪的郡主娘娘,这帮护卫在府中可是难有好日子过,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进去通报,是杀是剐自然由得郡主说了算。果然,那首领安抚住蠢蠢欲动的手下,低头对那门子解释了几句,那门子点点头,转身进去通报去了。过了约莫盏茶时间,府门打开一条缝,那门子复又回来,后面跟着一个作小厮打扮的年轻下人。那小厮冲萧璟客气道:“郡主有请,客人请随小人来。”萧璟也不迟疑,跟在小厮身后,一路进了王府大门。由于汝阳王府面积极大,建筑屋舍又多不胜数,府邸园林错落,檐廊回绕,所以萧璟走了足有半盏茶时间,才在小厮带领下来到一处精美秀丽的阁楼内。萧璟迈步入内,但见一楼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年轻丫鬟候在屋中。那丫鬟年龄只十一二岁,容貌姣好,生得白白净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见到萧璟到来,精神一振,忙迎上前来,浅笑作礼道:“萧公子来咧,郡主吩咐奴婢,若萧公子一到,就立刻带萧公子上楼见面,萧公子请随婢子来。”说罢,也不等萧璟作何反应,已然回身在前引路。萧璟怡然无惧,随后跟上。对于即将要见到的小萝莉,萧璟还是满怀期待的,毕竟是前世耳熟能详,敢爱敢恨的绍敏郡主,金老笔下极有个性的女性角色之一。虽然此番立场不一,是敌非友,但这无损萧璟由前世情怀所带来的对她的淡淡好感。一路想着心事,萧璟也没心思跟个小侍女攀谈,只是不言不语的跟在身后,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倒是那小侍女一路上暗自观察了他不下五六次,虽然她自以为做得荫蔽,但这又如何瞒得过萧璟敏锐的感知。二人上得三楼,推开木门,入眼是一间装饰华丽精美的大厅,此时厅内已有数人在列,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男有女,个个气势不凡,一看便知是武林好手。然而其中最显眼的却不是他们。 第二章 小郡主和众高手   客厅上首有一个太师椅,椅子上却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粉嫩嫩的小萝莉有模有样的端坐着,一众高手有如众星捧月般护在四周。小侍女见得自家主子,便一路小跑着站到了那女孩身后,还探下脑袋在郡主耳边一阵嘀咕,由于声音太小,萧璟也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只盯着那小女孩仔细打量。那小女孩长相十分可爱,五官精致绝伦,肌肤粉嫩如玉,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纯真中透着一丝狡黠。见萧璟到来,便拿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过来,入眼的却是个年龄跟自己相仿的小少年,也正看着自己,二人双目对视,小女孩略微一顿,又再次不甘示弱的瞪了过来。萧璟见其要强,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弯腰抱拳一礼道:“这位想必便是汝阳王府千金了,草民萧璟见过郡主娘娘。”郡主却不答话,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昂着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萧璟。见郡主傲娇,萧璟莞尔一笑,径自站直身子,抬眼看向郡主身后一众高手。郡主身后高手共有七人,左侧三人,右侧三人,中间也有一人。左右六人均为男子,中间一人却是个中年女子,长相一般,却故作媚态,纤细的腰肢上紧紧缠着一根黑色软鞭,衬托的胸前破涛汹涌,引得右侧为首老头频频目视,眼神火热。那老头萧璟猜测应该是玄冥二老中的老大好色鹿杖客,那么他身后二人之一肯定是好酒的鹤笔翁了,还有一个面相狰狞丑陋的头陀,不用猜也知道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所伪装的苦头陀了。左侧三人中的中间一人是个三十上下的魁梧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气势凌厉,有若猛兽,后一个年轻些的面相老实,双手骨节粗大,显是手上功夫十分了得,那为首一人萧璟却是十分熟悉,此人此时站在郡主左侧三人中之首位,与后面二人俱是一幅下人打扮,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三个月前丐帮叛逃长老,江湖上有“八臂神剑”之称的方东白。要说这方东白,在江湖上绝对是个人物,其人身居丐帮长老一职,武功高强,剑术通神,放眼丐帮,只在帮主萧元泰之下,在江湖上享有极大名声,众人皆有猜测,萧元泰年事已高,这丐帮下任帮主怕是要落在正是当打之年的方东白头上了。然而,这方东白不知发了什么疯,在三个月前趁着不备,忽然暗算了老帮主萧元泰,并将萧元泰一路擒获至大都,投了汝阳王府。丐帮身为江湖第一大帮,昔日也是抵挡蒙元入侵的江湖主力军,近几十年来虽然有些没落,但胜在帮众无数,底蕴深厚,稍加重振便不难恢复至昔日声势。而自大元立朝之后,由于是胡人政权,国家政策对汉人又十分暴虐苛刻,导致天下汉人起义不断,武林人士更是一个个桀骜不驯,眼中全然没有朝廷,蒙元朝廷早就想对武林人士出手了,只是这些江湖人物分散各方,很难一网打尽,一旦打蛇不死,有漏网之鱼,到时这些亡命客没了顾忌,以他们高来高去的实力和作风,若做起了刺客,朝廷官员怕是要人人自危了。武林人士势单力薄,朝廷投鼠忌器,双方便索性井水不犯河水,江湖势力只要没跟明教一般公然竖起反旗杀官造反,朝廷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番方东白整出这一出,说实话着实给汝阳王出了个大难题。萧元泰虽只是一个江湖草莽,但又跟一般的帮派掌门不太一样,盖因丐帮乃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大帮,帮众遍及天下,不下数十万,当年大侠郭靖能死守襄阳数十年,其主要功劳便要归于丐帮的倾力相助,若非蒙古后来造出了非人力所能挡的回回炮,襄阳城只怕没那么容易攻破。眼下已有明教聚众十余万,公然造反,成为朝廷心腹大患,若再杀死萧元泰,逼反了丐帮,到时候前有江湖第一大教,后有江湖第一大帮,平乱只怕更加不易,但若就这么放了萧元泰回去,则天下人还当自己怕了丐帮,不免为人讥笑。前后两难之下,汝阳王索性不杀也不放,将萧元泰关押起来。至于方东白,汝阳王虽然接纳了他的投靠,但恼怒于他给自己出的难题,便打发他到自己女儿身边...去效力,至于方东白提出的想要以萧元泰换得倚天剑,则更加不予理会了。不想方东白倒也狠,眼见目的没达成,王爷又不待见自己,而江湖正道也没了他的容身之地,便索性入了郡主身边为仆,寄希望于立下大功,到时再提,说不得郡主一高兴就把倚天剑赏给自己了,届时以自己剑法,再加上无坚不摧的倚天剑,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是走是留,全在一念。恰巧郡主新收得两个武林高手,便让三人比试一番,方东白凭着高强的剑法,得了第一,为表示忠心,连往日名字也不用了,直接改名阿大,另二人顺理成章的改为了阿二,阿三。此刻方东白被萧璟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站着不动,萧璟目光也有些复杂,方东白对他还算不错,但由于他早就知道方东白后来会叛离丐帮,所以一直小心防备,没想到,一个不慎,让师父栽了进去。不过这对萧璟来说并不全是坏事,可以算是一个良机,此番若计划能成,独自将师父从虎口救离出去,则继承丐帮帮主之位就水到渠成了。这边萧璟一边观察众人,一边暗自思量,另一边有人已经不高兴了。小郡主本想给这个胆大包天,独闯虎穴的小子一个下马威,也顺便给自家父王出出气,所以故意不回应萧璟,想将他晾一会,尴尬一番。可是眼前这小子却自顾自的直起身不说,一双贼眼还四处打量,毫无身处龙潭虎穴的的觉悟,这让她气馁之余,也升起一丝恼怒,当下对鹿杖客使了个眼色。鹿杖客人老成精,见郡主神情已知其故,不由内心一动,出声呵斥道:“大胆刁民,见到堂堂郡主娘娘还不下跪扣头,不要命了吗?”出声的同时,一双色眼精光闪烁,逼视过来。萧璟顿感一阵无声无息的压力自鹿杖客身上传来,这是绝顶高手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后所形成的武道气势,这气势迫人心神,心智不坚的人若遇上,往往还等没动手便已心神俱失,十成功夫使不出三成,只能任由敌手宰割,更有甚者甚至有人当场手足酸软,瘫倒在地。萧璟暗道一声不好,这鹿杖客分明是想逼自己出丑,匆忙之间右手一翻,摸出一枚铜钱,抖手掷出“嗖”的一声,快若光火,那铜钱直奔郡主所在之处飞去。 第三章 三招   “大胆”,“放肆”,“找死”……众人怒喝,一是谁也没想到萧璟竟然这么大胆,敢在汝阳王府当着一种高手的面对着郡主出手,二是欺萧璟年幼,纵使身为丐帮帮主之徒,毕竟年龄在这里,寻常孩子在这个年纪只怕还在撒尿和泥玩呢,萧璟敢独身跑来汝阳王府就已经令他们高看一眼了,觉得不愧是萧元泰嫡传,但仍然把他当一般小孩看待,顶多胆子大些,心智成熟一些,此刻在众高手环伺之下,断然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却哪知萧璟根本不是一般小孩,这下一时不察,被萧璟反将一军,一时间顿时慌了,再也顾不得别的,纷纷出手,或掣掌,或拔剑,或出拳,一大帮高手全都使出浑身解数全力向着空中那枚小小的铜钱拦截而去。鹿杖客眼见萧璟胆大包天,在自己气势压迫之下不仅没有屈服,竟然还敢丧心病狂的对郡主出手,一时间骇的魂飞天外,忙不迭的抄起腰间挂着的鹿杖,一个闪身晃到前面,杖首如灵蛇吐信一般倏地探出,对着铜钱点去,心中则把萧璟恨的要死。要是郡主有个什么损失,汝阳王怒火倾泻下来,只怕这满屋子的人都得遭殃,尤其是他鹿杖客,毕竟萧璟是在他的气势逼迫下才做出此等反应,只怕王爷第一个都饶不了他,虽然他是领会郡主心意才会出手,但说出去谁信?汝阳王也不会在意,只会怪他们保护不周,累郡主为奸人所乘。鹿杖客为人狡诈,贪慕名利,卖身汝阳王府就是图的荣华富贵,今糟眼见不仅富贵可能不保,还有可能连累被汝阳王剿杀,一时间哪能不恨,念及此处,手上力道又加了三分,似是把那铜钱当做萧璟一般。鹿杖客本身站的位置就靠前,此番挟恨出手,速度不可谓不快,但他快,有人比他更快。就在鹿杖鹿首即将击中那枚铜钱的前一刻,猛地一道雪亮剑光快如闪电般自左侧飞来,剑尖不偏不倚,正中铜钱方孔,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铜钱经不住一点之威,瞬间破成两半,但余势未衰,偏转方向再次朝着鹿杖客飞来。眼见铜钱被拦截,鹿杖客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余怒未消,右手轻抖,鹿杖霎时绽出一道幻影,几乎同一时间不分先后的击中两道残破铜钱,明明是两枚铜钱残片,却偏偏只发出一声响,然后化作满地铜沫,竟是被他一击给砸成粉了。众高手眼见铜钱被方东白出手截下,又在鹿杖客杖下化为齑粉,纷纷收招后撤,在第一时间将郡主护在中间,以防再出现什么变故,同时俱都双眼喷火的瞪向了萧璟。鹿杖客一杖击碎两枚铜钱残片,犹不罢休,身躯高高跃起,如一只鹰隼一般一脸狞笑的扑向萧璟,右手鹿杖急点萧璟左肩,左手也不闲着,运气提掌拍向萧璟胸腹,人还未至,一股阴寒的掌风已然直逼萧璟而来。萧璟对此早有防备,此时劲风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的道道阴气直欲让人血液凝结。萧璟心下一凛,认得此乃大名鼎鼎的玄冥神掌,不敢硬接,右足一踏,左足足尖轻点,身躯猛然横移数步,脚下一转,已是闪到了鹿杖客侧后方。鹿杖客一击不中,右手杖再一式“横扫千军”顺势反扫向萧璟腰部,劲风呼啸,木杖给他抡足了力气,竟发出“呜呜”的呼声,骇人已极,可见这一杖的力道之可怕,倘若给打实了,便是巨石也能打得粉碎,何况血肉之躯。后面一众高手眼见鹿杖客竟已不再留手,俱都提起了心神,觉得萧璟眨眼之间就要变成肉泥,心里隐隐不忍,虽则这小子累的大家虚惊一场,但眼见一个活生生的漂亮小孩即将残忍命丧当场,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久违的恻隐之心。尤其是小郡主,虽然恼怒萧璟大胆放肆,将其吓出一阵冷汗,但毕竟事关重大,断不可让鹿杖客就这么取了萧璟的性命,否则后果难以预料,更何况小郡主内心也隐隐不希望看到萧璟出事,长这么大以来,同龄人中所谓优秀人物她见得多了,但自觉那些人比起自己来多有不如,时日一久,难免眼高于顶,觉得天下男子也不过如此。此番萧璟独闯汝阳王府,却令小郡主来了一丝兴...趣,想要看看这个同龄人跟平日所见的那些号称优秀实则平庸之辈是否不同,不想刚一见面,萧璟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吓,虽令她恼怒万分,但同样的一种深刻的印象已经悄无声息的留在了她心中,更兼萧璟年龄虽幼,却长相十分好看,又自有一股气度,面对自己也毫不假以辞色,更令小郡主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只觉得眼前之人颇为与众不同,万万不忍心让他性命有损。此等心思说起来复杂,实则不过一转念的时间,也许连郡主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复杂的想法。此刻,眼见萧璟性命垂危,郡主顾不得其它,连忙站起身来急喊道:“住手!鹿师傅快退下,不可伤他。”在出声的同时,更是焦急的朝前走了几步。杖客是何等高手,只是这转瞬之间,鹿杖几乎就要挨上萧璟了,萧璟提气纵身,高高跃起,间不容发之间避过了这几乎就是必死的一杖,那鹿杖擦着鞋底横扫而过,虽未真个打中,但散发的力道仍然使得萧璟脚底一阵发麻。萧璟纵身弹起数尺之高,在空中一个翻身,头下脚上,不退反进,扑向鹿杖客,左右双手同时并指成掌,“呼”的一声向下拍去,但目标却不是鹿杖客本人,而是紧跟着鹿杖客一式“举火燎天”如影随形杀向萧璟的木杖。鹿杖撩来,萧璟虽惊不乱,双掌拍出,但却不是迎着木杖的上撩之招,而是顺着鹿杖挥动的方向,只听一声闷响,双方乍合乍分,却是萧璟借着鹿杖反震之力,同时施展上乘轻功,飘身后退数丈距离,几乎已退到了门口。恰在这时,小郡主叫停的声音才刚喊出口,萧璟抖了抖发麻的双手,笑吟吟的立在堂下,心神暂时放松下来,知道这一局自己赌对了。“好一招‘飞龙在天’,小娃娃不愧是萧老头的嫡传弟子,想不到小小年纪,连降龙十八掌都有了几分火候了,放眼天下,只怕找不到武功比你更厉害的同龄人了,看来,萧老头的确很看重你,连此等镇帮神功都传与了你,只不知,这降龙十八掌,你们丐帮又还剩几掌呢,如今怕是当不得天下第一掌之称了吧。”鹿杖客全力出手,三招仍未拿下萧璟,此时被郡主喝止,无奈只得停手,但终究心下不甘,于是便阴阳怪气地出言冷嘲道。“能在名震天下的玄冥二老手下坚守三招,小子对此也颇为自得,自认没有枉费家师悉心教导”萧璟微笑回道,随即神色一沉,冷笑道:“不过,本帮降龙十八掌纵使只剩下一掌,在家师手中,同样能令邪魔外道授首,一振人间正气,再怎么的也不会比鹿先生的玄冥神掌差就是。”“你……”,鹿杖客闻言大怒。 第四章 金童玉女   玄冥二老武功高绝,放眼天下,罕有对手,二人一使鹿首杖,一使鹤嘴判官笔,这二者皆是奇门兵器,一长一短,一正一奇,前者势大力沉,后者诡变刁钻,又兼二人数十年师兄弟,又都无儿无女,彼此相依为伴,感情不可谓不深,因此默契感十足,与人对敌,联手施展三十六式灵鹿杖法与八八六十四路夺命判官笔从无败绩。但纵然如此,此二者仍然不是二人最引以为傲的看家功夫。据说江湖上数十年前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魔头,此人常做道士打扮,为人阴损毒辣,下手从不留活口,故武林人士称之为百损道人。偏此人武功奇高,自创了一套“玄冥神掌”,横行江湖,凶名昭著,与明教上代教主衣教主并称江湖上两大魔头,武功之高,名声之大,不在武当张真人,少林三渡等江湖耄老之下。只是自从三十年前,那百损道人不知何故,突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世人皆道他为恶太甚,定是糟了天谴,或者练玄冥神掌糟反噬,寒毒入体,已是一命呜呼了。但昔日威震天下的玄冥神掌其实并没有失传,那百损道人在许多年前曾收了两个徒弟,早些年百损道人声威煊赫时,此二人因武功未成,故名声不显,待到艺业有所成就时,百损道人又不见了踪影。那百损道人仇敌遍天下,二人纵然武功一流,却也双拳难敌四手,故此不敢冒头,只得又隐居起来,苦苦打磨武艺。直到近些年,时光流散,一代人过去了,昔日百损道人的仇家要么做了古,要么早就淡忘了仇恨,导致现金江湖上年轻一辈甚至连百损道人之名都未曾听说过,二人又自负武功高强,放眼天下已无所惧,故而又开始行走江湖,并自号玄冥二老。也不知是不是隐居的太久,过多了苦日子,二人却是对荣华富贵颇为迷恋,于是,一合计,便双双投靠了汝阳王,替他对付江湖群雄。这玄冥神掌昔日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头,玄冥二老时常以此为傲,认为此乃天下第一的掌法。奈何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刚猛的掌法首推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便是少林的“大须弥掌”、“千手如来掌”也是鼎鼎有名,却无人推崇已快被人淡忘的“玄冥神掌”,玄冥二老对此颇不服气,早就想会会丐帮的镇帮绝技了。可惜,此番对手却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娃,出手三招已是拼着老脸不要的极限了,若再出手,不说郡主不肯,纵使打杀了那娃儿,也必将落得个以大欺小,胜之不武的名声,以后玄冥二老不要说在江湖上,便是在王府中也要为人所讥了。但前番被耍,气怒难消,便出言讥讽,不料这小子仗着郡主制止战斗,竟敢反唇相讥,还拿他最忌讳的玄冥神掌与降龙十八掌说事,直把个鹿杖客气得三尸神暴跳,却无可奈何。只能心里暗恨,思忖着日后要找机会好好折磨萧璟以泄其愤。“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莫以为挡住了鹿先生的三招就平安无事了,你敢对本郡主出手,可想过后果?”眼看萧璟平安无事,小郡主放下心来,随即又想起了这可恶的小子刚竟然敢对自己出手,吓出了她一身冷汗,怒气又起,出言呵斥道。“郡主着实冤枉在下了,在下刚刚是看到郡主头顶有一只蚊子,不想让此等秽物脏了郡主冰清玉洁的发丝,故而情不自禁之下便想赶走它,若因此让诸位有所误会,从而使郡主收到了惊吓,着实是万分抱歉!”萧璟面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同时对诸位高手团团一揖,态度真诚。郡主冷笑道:“你当在场的人都是瞎子吗?有没有蚊子他们难道看不出来?慢说没有,就是有,有我这一众麾下在,也不可能让其挨着我丝毫。”,虽然对萧璟话语中的隐隐恭维十分受用,但郡主还是不想让他就这么轻松过关。萧璟淡笑回道:“诸位都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眼睛自然是雪亮的,既然如此,各位应该都看清了吧,萧某那枚铜钱可是冲着郡主而去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他们刚才也是关心则乱,此时回想起来,发现那枚铜钱确实不是冲着郡主而去的,而是偏向头...顶三寸处,至于有没有蚊子,众人表示反正自己是没看见。现在见萧璟如此说,哪还不知那分明就是萧璟使得一招“围魏救赵”,以破解鹿杖客的气势压迫。不过,就算先前就知道那枚铜钱不是冲郡主本人而去的,只怕在场众人还会做出同样的反应,毕竟郡主金枝玉叶,事关郡主安全,可半点马虎不得,毕竟就算不为救人,也得表忠心吧。“到是好心计!”众人同时感叹。这萧璟分明有恃无恐,知道朝廷暂时无杀他师徒二人之心,故而才敢堂而皇之的自投罗网,孤身一人跑来汝阳王府。先前看他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还道他果然胆大包天,或者救师心切,此时想来,他分明是心有定计。不过,正因为如此,众人对他更加不敢小看了,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胆识,长大了那还得了?只怕也只有郡主能跟他一较高下了,想到这,众人看看萧璟,再瞅瞅郡主,发现二人一男一女,俱都气度不凡,即使站在一众大人中间,也如金童玉女一般,鹤立鸡群,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郡主见萧璟诡辩,众高手也未反驳,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见他并无伤害自己之举,心中怒气早已消了大半。众人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见他如此笃定自家王府不敢伤他师徒,一时间又是不忿,有心给他个教训,但不知为何,内心又有些不舍,纠结半天,最后只好闷闷道:“算你小子过关了,本郡主暂且就不追究你意图伤我之罪了。”。顿了顿,郡主又伸伸脑袋,展颜一笑,意态调侃的戏谑道:“你几经周章,眼巴巴的跑来王府有何贵干呐?莫非是听到王府威名,赶来投靠的?若果真如此,看在你武功还马马虎虎的份上,我可以做主,让你在我身边做个贴身护卫,给本郡主端茶倒水,也算是对你不薄了,如何?”见郡主装傻,萧璟内心不悦,反怼道:“郡主又何必在我面前装傻充楞,我为何而来,郡主不是一清二楚吗?否则的话,以汝阳王府之门庭高大,在下哪里有资格进府一窥。”萧璟不高兴,郡主反倒乐了,继续乐此不疲的讥讽道:“你萧少侠武功高强,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小女子陋浅,委实不知萧少侠所为何来,既然不是投靠王府,莫非是来探亲的?不知哪位如此有幸,能得萧少侠这等江湖侠少为亲眷,是府中的厨子呢?还是花匠呢?”见郡主继续故作不知,萧璟内心郁闷,却无可奈何,这小丫头片子明显是有意报复自己。罢了罢了!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还是个小女娃子,还是要先见到师父再说,转念间,萧璟深吸一口气,不打算继续跟郡主打太极了。 第五章 威胁与妥协   萧璟道:“家师久居王府,迁延日久,帮中事物无人主持,故此全帮上下四十余万好汉甚是想念,托我先来一探,汝阳王若无意与弊帮为难,还请容在下接回家师。”郡主皱眉不悦道:“你这算是在威胁我么?四十余万人?真是好大声势,若我汝阳王府有意与你丐帮为难呢?是不是明天这四十余万人就要齐齐进攻我汝阳王府了?”萧璟平静回道:“不敢,我丐帮弟子皆是在这混沌世道活不下去的一群底层乞丐,本来生存不易,大家也不想惹事,但若有人觉得一群叫花子好欺负,随意欺凌打杀,那么,我等本来身无长物,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可惜的,左右不过豁命一搏而已。”萧璟语音变得沉重肃杀,话中透着一股悲壮与惨烈,直透人心。然后昂起头,目光直视郡主与众人,眼神已变得十分凌厉,续道:“匹夫见辱,拔剑而起,血溅五步,此之谓快意恩仇。我丐帮忝为江湖第一大帮,别的没有,就是人多,为本帮存亡,四十余万人,人人皆可抛头颅,洒热血,壮烈赴义,若有人不信邪,大可斫我师徒首级,以身相试。”萧璟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厅中众人尽皆动容,尤其是方东白,脸色阵青阵红,如开了染坊一般,可见内心极为震动。眼见气氛内心越来越来凝滞,郡主内心阵阵委屈,本来是想气气这小子,让他也知道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谁承想这家伙如此开不起玩笑,不过装傻充愣嘲讽了他几句,就立马翻脸,威胁加恐吓,要死要活的,好似有求于人的是自己一般,如此这般,反倒让自己下不来台。虽然不忿萧璟大放厥词,但众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未必没有可能发生。此番若是别的门派掌门落在朝廷手中,那没说的,搓圆捏扁,是杀是剐自是全无顾忌,哪怕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武当张三丰,朝廷若抓住了,也休想从容。毕竟武当之强,张三丰占了一大半的因素,否则单凭几个弟子又怎么可能短短几十年就和少林这等千年古刹相提并论。实则武当七侠中,张翠山已失踪近十年,俞岱岩瘫痪在床,殷梨亭与莫声谷尚年少,整个大派,除了张三丰之外,全靠大侠宋远桥、二侠俞莲舟、四侠张松溪撑着,余下的三代弟子还未成长起来,自然济不了什么事,张三丰一去,武当就沦落为一般的大门派,不可能再“南崇武当”了。但麻烦就麻烦在是丐帮,若是一般江湖门派倒也罢了,大家按照江湖规矩来,丐帮身为名门正派,自然遵从江湖规矩,那种以多欺少,倚强凌弱之事,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存亡之时,绝不会光明正大的用出来。但汝阳王府显然不是一般的江湖帮派,而是在汉人眼中无恶不做的鞑子权贵,平时大家互相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一旦结仇,丐帮可是不会跟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自是一拥而上,无所不用其及了,偏偏丐帮人多势众,完全有着和王府叫板的实力,除非朝廷能杀尽天下乞丐,否则丐帮永远会消亡。话又收回来,消灭天下乞丐不啻于登天之难,自古圣贤明君,从无人能做到。鞑子朝廷若想做到这一点,自然不可能靠大治天下,让人人有饭吃,以消灭乞丐群体。其必然会选择官兵围剿,可要是这么容易围剿天下群丐,恐怕朝廷早就这么干了,毕竟当年丐帮群豪可是在襄阳城打得鞑子毫无脾气,甚至连大汗蒙哥都为神雕侠所杀。若要选一个元庭最恨的武林势力,恐怕除了改帮也没别家了。这也是汝阳王进退两难的症结所在,绍敏郡主明白自家父王的心思,对于此事也感棘手,而且萧璟这么前来拜会,也着实不在她考虑之中,不过,杀是肯定不行的,看来,还得妥协一步,先让他师徒见面,然后留在府中拖延几日,再细思对策。绍敏郡主内心委委屈屈的思索对策,面上却毫不显露,只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让众人猜不透她内心在想些什么。或许被威胁了一通之后,恼怒之下就要拿萧璟开刀了有人忖道,众人有此相法并不奇怪,盖因郡主虽年龄不大,但自幼聪慧异常,比起世子王保...保更得汝阳王疼爱,从小被王爷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长这么大从未受过丝毫委屈,今天却被萧璟当着面三番两次撩拨威胁,怕是内心早就炸毛了,能顾全大局忍到现在已经让众人很是佩服了。不过女孩儿的心思自是他们一帮大老爷们永远也猜测不到的,哪怕这个女孩还很年幼,但不妨碍内心已有了几分“海底针”的趋势。所以,接下来,郡主的话让众人跌了一地眼镜。只见郡主突然好似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嫌弃的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的道:“不就是想见你师父么,瞧把你急的,好似晚上一刻就如隔三秋一般,到底是个胎毛未退的小娃娃,一刻不见亲长就惶恐无依,既然你这么心急见你家大人,本郡主也懒得枉做坏人,只是你今日扫了本郡主的兴致,该作何赔偿?”郡主一边说着话,一边却在心里腹诽:“真是个呆子,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偏心心念念的要见面,放着本郡主这么个绝世小美人,却总是威胁恐吓,要打要杀的,活该你以后单身一辈子!”萧璟闻言一愣,见郡主不跟自己先前掷铜钱举动以及刚刚赤裸裸的威胁之举计较,反倒怪自己扫了兴致,一时间表示对这种脑回路万分不解,甚至连郡主老气横秋的嘲讽话语都未注意,自然更加不知道在郡主心里,自己已经成了个呆子。不过,郡主已答应让自己师徒见面,这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若这小丫头片子一味胡搅蛮缠,跟自己装傻充楞,还真是一件麻烦事,总不能真的跑出去喊来四十万人火并汝阳王府吧?就算有这个想法,怕也没这个小命执行了,到时自己师徒死于非命,后续纵使闹得沸反盈天,自己也是看不到了,穿越一场,还没来得及大杀四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挂了,可就太冤枉了。郡主索要赔偿,萧璟身无长物,身上一点银子估计连郡主脚上的一双鞋都买不起,自然不好意思拿出来现眼了。思来想去,也没想好有什么值得郡主看重的,索性心下一横,耍赖道:“郡主当知,我只是一个小乞丐,可谓穷的叮当响,郡主若强行索要赔偿,在下也没别的,就只剩这几十斤肉自认还值点钱,郡主如看的上,在下委屈一点,就以身相许好了!”岂料郡主听罢,却是眼神一亮,欢喜道:“当真?” 第六章 想你为我端茶倒水   “嗯?莫非郡主还真有意让我以身相许?请恕在下鄙陋,配不上郡主金枝玉叶之身,况且这种终身大事怎可如此草率?”萧璟一奇,连忙推辞道。开玩笑,他可是成年人的灵魂,这么个丫头片子哪敢下手,况且双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这也太快了吧,难道蒙古人都是这么开放,小小年纪都敢当众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呸,哪个要与你谈论终生大事?你这色迷心窍的小贼,脑子里尽想美事。”郡主俏脸通红,羞怒道。萧璟见自己误解了郡主话中的意思,不禁老脸一红,尴尬当场,半晌,方才讪讪道:“那不知郡主是何意思,还请明白说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在下定当尽力完成。”郡主起身,渡步来到萧璟面前,左三圈,右三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口中啧啧有声,喜滋滋道:“不错,不错,卖相着实不错。”萧璟不名所以,他虽对自己长相十分自得,但这跟眼前之事有何关联?也不知这小恶女到底要整些什么幺蛾子,莫非见自己长得帅,嘴上不承认,心里仍有非分之想?那自己到底是从呢?还是不从呢?郡主又开口:“我先前的话仍然有效,你虽然不是来投靠我的,不过既已承诺以身相许,那自然是由我说了算。本郡主什么都不缺,身边就缺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看你机灵乖巧,又颇有几分胆色,应该能胜任这个差事,你觉得如何?”萧璟一头黑线,机灵乖巧?请问你从哪看出来的?还端茶倒水的小厮,一旦答应,说不得就是有生之年系列了,那自己什么也不用干了,就天天伺候她好了,合着我大好精英青年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就是来给你端茶倒水来着。退一步说,就算不是有生之年,拖他个三五年,也与自己的计划不符,到时候,错过很多江湖大事,连丐帮帮主之位都得煮熟的鸭子飞了,那自己岂不白忙活一场?这小妮子端的可恶,萧璟恨的牙痒痒,盘算着要找个机会将这丫头摁在地上狠狠打一顿屁股。一念至此,就要推脱:“郡主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我所说以身相许是指若郡主有需求,是在不违背侠义精神前提下,在下愿意拼却这几十斤肉不要也定为郡主办到,而不是当一个小厮,鞍前马后伺候郡主。”郡主冷笑道:“本郡主要什么东西得不到?纵使天上的月亮,若我想要,也会有一大帮人想尽办法为我取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贼,纵使舍得一身剐,全身又有几两油?本郡主得不到的东西,你拼却一百条命也未必有用,说到底不过是你这小贼欺心狡辩罢了。”萧璟一滞,知道郡主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他岂是拘泥俗理之人,事关未来前途,脸面什么的自然是当舍则舍,抗声道:“郡主此言,请恕在下不敢苟同,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汝阳王府目下的确是权势炽盛,但郡主能保证未来几十年一直保持如此势头吗?更何况,据我所知,汝阳王在朝中也并非没有敌人,那丞相脱脱,大内总管朴不花对你们汝阳王府可并不友好,这意味着什么,郡主难道不明白吗?那二人身后是何人,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可见你汝阳王府连天都忌惮了,如此情况下,郡主何不给自己留份辗转余地?”郡主脸色阴晴不定,追问道:“是何余地,你且说来听听。”萧璟道:“非是在下自夸,家师年事已高,这丐帮帮主之位,总得有人继承,此次若郡主网开一面,放我师徒二人离去,凭借孤身一人独闯敌营,以三寸不烂之舌营救帮主于水火之中,这份大功,再加上帮主嫡传弟子的身份,帮主之位舍我其谁,届时蔽帮上下只会恨叛帮贼子以下犯上,卖身求荣,却会感念郡主高义,日有自当有所回报。此乃其一也!”郡主微微沉吟,权衡一番后,也不看方东白难看的脸色,再次追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丐帮帮主之位是你的,我听说丐帮有个叫‘金银掌’史火龙的,武功极为高强,为丐帮立下了不少功勋,更因此学得了降龙十八掌,你觉得,这帮主之位就不可能传给他?毕竟你虽然优秀,但年龄却是一大短板...,更何况,其他的那些长老也不是吃素的。”这些萧璟早有考虑,一脸笃定道:“郡主虽然听说过史长老的威名,但对他的为人却不了解,史长老为人慷慨好义,豪迈大气,却唯独对权势全无兴趣,而且在处理帮中庶务的能力上,这位长老有所欠缺,这也是帮中众所周知的事,史长老本人对此也并不讳言,故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决不会争夺帮主之位的。至于另外八位九袋长老,有资格接认帮主之位的传功、执法、掌钵、掌棒四位长老,更是对家师言听计从,只要家师有意传位于我,他们肯定会大力支持的,这一点,郡主无需担心。”萧璟这么说,可不是瞎吹,而是事实。在原着中,丐帮帮主之位最终落到了史火龙的手上,可这位史帮主一方面因为强练降龙十八掌走火入魔,从而伤了筋脉,导致行动不便,另一方面确实对帮务不感兴趣,所以将帮中事务无论大小尽皆托付给四大长老,自己躲在深山老林里采药疗伤,以致为成昆所乘,死于非命。在其死后,经过一系列变故,帮主之位最后又落到了史火龙的女儿史红石这么个不懂武功的小女孩手上,就算如此,四大长老也忠心耿耿,毫无异心,可见这四位也是忠义耿直之辈。既然连史红石这么个不通武功、又无功劳,仅仅是前帮主女儿身份的小女孩都能坐稳帮主之位,那他萧璟就更没问题了。论身份,老帮主无儿无女,嫡传徒弟胜似子女,论武功,自己胜那史红石十条街不止,论功劳,不说此次营救帮主大功,后续还有得是机会立功,只要老帮主属意自已,那自己成为下一任帮主可以说是水到渠成,毫无争议。但这里面也有个前提,那就是要把老帮主成功的营救出去,否则,没有此等大功以及老帮主的指定,想要当帮主怕是没那么容易,这也是萧璟甘冒奇险来到汝阳王府原因之一,为的就是独得这次功劳,否则,若是光为救老帮主脱险,以丐帮之人力物力,比这更好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但如此一来,如何显出自己劳苦功高,为本帮大业赴汤蹈火?这些幽微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一般人也想象不到,他一个稚龄小童竟有如此深沉的谋划,只会以为他救师心切,罔顾危险。这一点单看在场的众人回过味来,一脸震惊的样子便知。不过话又说回来,进入汝阳王府也是危险重重,稍不留意就要斧钺加身,此次如果不是自己手上功夫还过得去,先前就在鹿杖客杖下报销了,一般人纵然有此想法,也未必敢付诸实施,萧璟也是在赌汝阳王并无必杀之心,若赌输了,大不了与恩师共赴黄泉,也算报答他一番抚养传艺之恩。郡主点点头:“你到是很有信心,若果真如此,倒也有操作的余地。不过这只是其一,莫非还有其它?”萧璟肯定道:“其二,郡主身份尊贵,身边想要什么样的人服侍就有什么样的人任你挑选,又何必紧揪着在下一个不懂礼数的乡下小子不放,不若将此化为一个承诺,日后郡主但有所需,在下舍此一身剐,也尽力帮郡主办到,当然,前提还是不得违背侠义之道。如此一来,在下先前以身相许承诺仍然有效,但也不用给郡主一辈子端茶倒水,此两全其美之事,郡主何乐而不为?”“可如果我只想让你给我端茶倒水呢?” 第七章 师徒相见   郡主转过身,背对着萧璟,语气不善道:“你如此巧言令色,说到底,不过是想早日从王府脱身,怎么,难道本郡主就这么令你讨厌,让你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跑得远远的?”郡主的语气之中除了表面的愠怒之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或许郡主自己都没察觉,但萧璟却敏锐的感知到了。心下一软,萧璟柔声道:“郡主天仙之姿,龙凤之表,我恨不得能一辈子为郡主当牛做马。只是人生多艰,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或是远大的理想、或是勃发的野心、或是守护亲友的信念,总之,扮演人生不同角色的人,总有别人无法理解的羁绊,为了某些东西,值得我们拿命去拼”郡主仍然背对着萧璟,沉默片刻,侧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萧璟,温声道:“那又是什么东西令你无法割舍呢?理想?野心?信念?或者是,感情?”萧璟垂手沉默不语。理想?野心?信念?感情?或许兼而有之吧!郡主接着道:“你所说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放你师徒离开未尝不可,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条件。”萧璟思考着刚才郡主的问题,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闻言后,只是淡淡的回道:“有什么条件,郡主请直言吧,合则成,不合则拒,如此而已!”见萧璟神情有异,郡主眉心微蹙,直言道:“我说过,若我还是要你来为我端茶倒水呢,你打算怎么做,是低头任命呢,还是拼死一搏?”萧璟眉头大皱,不想转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略微收束心神,萧璟拒绝道:“如此要求,萧某恕难从命。不过,在下既不会认命,也不会拼死一搏,来日方长,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到时候,天涯邈邈,或许再见无期,纵有交际,多半是敌非友,希望郡主还能进退从容。”冷硬绝情的话语听得郡主小脸微白,贝齿咬着下唇,小声道;“若只是一个月呢,这样你也不答应吗?”“嗯?”萧璟内心一惊,郡主这番柔弱姿态,此前可是从没在他面前表露,这让他既是惊讶,又是好笑。惊讶于郡主对要自己为仆之事如此执着,好笑于有一天竟然有人眼巴巴求着自己为下人。其实若说萧璟还只是惊讶的话,那其余人等可就只剩下震惊了。玄冥二老、苦头陀、阿二、阿三之流跟随郡主时间虽然不长,但加入汝阳王府的时间可不算短了,以往跟着王爷的时候,从没见过郡主如此模样,那种好像极力想要得到某种事物,却又忐忑不安的神情,以往是决不会出现在这位作风强硬、心智早熟的大元郡主身上的,也不知这小子给郡主灌了什么迷魂汤,让郡主作此情态。萧璟实在不忍心再拒绝小郡主这个小小要求了,只是一个月而已,耽误不了多少事,反正离张无忌回归中土,剧情正式开始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倒也不急于一时。于是道:“若郡主不嫌我这乡下来的小子粗苯愚鲁,那在下就试着做做吧,若有不当之处还请郡主担待。”得到萧璟正面回应,郡主立刻喜上眉梢,转过身,喜笑颜开的拍手道:“不嫌,不嫌,放心吧,每天都有人把茶泡的好好的,你只负责递到我手上就行了,这点小事,相信未来的萧大帮主不至于做不到吧?”萧璟点点头,表示如果只是这点小事,倒也无甚难度。郡主高兴了会,忽然想到一事,立刻补充道:“有一点我得提前声明,这一个月可不能算是你答应的那个承诺,得另算。”萧璟早有所料,闻言自无不可。但双方既已谈妥,也是时候该办正事了。萧璟正色道:“既然我已答应了郡主的条件,不知何时可以见到家师,阔别日久,甚是想念,只想早日到他老人家膝下侍奉,以尽孝道。”郡主这次毫不推脱,爽快道:“放心吧,我答应了你的,自然不会反悔,萧老爷子自进王府以来,可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有丝毫苛待,除了不得自由外,可比待在你们丐帮那群叫花子堆中舒服多了,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要接他回去,怕只怕他老人家过惯了王府生活,未必乐意呢!”萧璟含笑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师父打小便混迹在花子群中,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丐帮更能令他舒心了,王府生活虽好,却与牢笼无异,我只恨能力有限,没能尽早赶来接他老人家回家。”“说得好,你有此心,为师已深感欣慰,也算没白疼你一场了。”萧璟话语刚落,背后突然传来一把苍老浑厚的声音。萧璟身躯微颤,神情激动,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却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略显萎靡的干瘦老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思慕已久的恩师萧元泰。“师父,徒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萧璟几步奔到萧元泰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微湿,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萧元泰伸出右手,轻抚着萧璟发髻,语气也不免起伏:“好孩子,为师既已身陷囹圄,你又何必自投罗网呢,我已年逾古稀,半截脖子入土,死不足惜,可小九你不一样,正如初升的太阳,怎可轻身犯险,搭上自己呢?”“若无师父相救,我早就死在五年前那场大火里了,师父遇难,徒儿怎可因为危险便畏葸不前?纵然此身轻葬,也无怨无悔。”萧璟真情流露道。此刻,看着眼前的老人,萧璟心中只有浓浓的孺慕之情。毕竟眼前之人是自己在此世唯一的亲人,待自己恩重如山,此前种种幽暗心思,令他内心有些愧疚,虽然他并未算计老人,虽然老人即使知道了也绝不会怪他,但对于此次行事所抱有的功利性,令他在面对恩师时,内心依然难以释怀。郡主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师徒相见的一幕,没有出声打扰。眼前真情流露的萧璟,让她难以和刚刚纵横捭阖、深沉睿智、冷静从容的形象联系在一起,这给了她另一种不一样的感受,让她心情莫名的变得更加美好了起来:原来,他除了高冷之外,也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一面。 第八章 此间有女初长成   片刻之后,二人情绪渐趋平复。郡主拍拍手,立刻就有下人搬来一把椅子,萧璟扶着老帮主坐下,见师父果如郡主所说,并未受到折辱,方才真正放下心来。随即,心中又泛起一丝疑惑:“师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此处?莫非是郡主……”似是猜到了萧璟心中想法,郡主俏皮一笑,邀功似的解释道:“怎么样,对这个安排还满意吧?正是我让伞儿去请老帮主前来一见的,其实,老帮主住的地方离这座阁楼不过十来丈的距离,自然很快就到。”萧璟更奇了:“我明明一直在这里,可从没听到过你这项吩咐,莫非你还会传音入密的功夫?”郡主瞋了他一眼,道:“萧大公子真是高看我了,我要是连这等高深的武功都能掌握,就凭你三番两次对我不敬,也也要亲自下场好好打你一顿。”郡主暗自捏了下小拳头,接着恨恨道:“伞儿跟了我六年时间了,颇合我的心意,这等明摆着的事情,还要我明说吗?可不像某些人似的,专一心思与我为难,哪里能明白人家心里所想。”这番轻嗔薄怒,在不经意间流转开来,衬托的郡主明媚生光,娇颜胜雪,小小年纪已隐有百种风情,直让周遭一众人看花了眼,那鹿杖客更是双眼精光一阵闪动,心思莫名。萧璟虽未被美色迷晕,但心中也不禁一荡,大呼受不了。这小妮子小小年纪已展露祸国殃民之姿,连他这等前世饱经四千年一遇美女轮番轰炸的老油条都险些把持不住,有种化身怪蜀黍的冲动,更何况其他人,尤其是那头老淫鹿,眼中精光乱颤,说不得就在转着一些肮脏的念头。一念至此,萧璟心中一凛,暗中多了一丝警惕。这头淫鹿可是色胆包天,连世子汝阳王的爱妾都敢惦记,万一这厮色迷心窍,干出什么事来,可绝不是他萧璟愿意看到的,看来不得不防。心中转着念头,萧璟不动声色的前移几步,隔开了鹿杖客看向郡主的视线。同时干咳几声,一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二来掩饰郡主那番埋怨之词带来的尴尬。前番那侍女独自离开,萧璟也未在意,只当是有什么个人私事要处理,却原来是察言观色,领会到了郡主心思,跑去请萧璟师父去了。看来,不光小郡主人小鬼大,不能当一般孩子看待,就连身边服侍的侍女都很不简单,这揣摩主子心思的本领让萧璟自叹弗如。想到此处,萧璟侧过头来,略微好奇的看过去。那叫伞儿的婢女带老帮主进来之后,就又默默回道了郡主身边,面带微笑的候在一侧。萧璟目光看过来,伞儿也似极有默契般抬起头来,对着萧璟眨眨眼睛,抿嘴一笑。萧璟心中一跳,忙转过头去,对着郡主问道:“你说的伞儿,可是早前带我上来的那位小姐姐?”郡主点头道:“不错,伞儿姓苏,是犯官家眷,八岁那年被带到王府做丫鬟,父王见她年龄与我相差不大,又机灵可爱,比较懂事,便让她来伺候我,也算是给我找个玩伴吧。你可不要小看她,她年龄虽然不大,但称得上文武双全,是我的得力助手呢!”萧璟心道:“我哪敢小看,你绍敏郡主身边的一条狗都与别家不同,更何况是被你精心调教的人。不过,苏伞儿,这名字还真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闺阁小姐呢!”郡主介绍完苏伞儿,萧璟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道:“有劳苏姑娘了。”苏伞儿笑嘻嘻的敛衽还礼道:“萧公子不必客气,这都是婢子该做的,萧公子也不要苏姑娘长苏姑娘短的了,跟郡主一样,叫我伞儿好了。”萧璟从善如流,道了声伞儿姐姐,引来苏伞儿又一阵银铃般的轻笑。二人一番互动,感觉彼此拉近了不少距离,正待深入交谈一番,不防郡主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交流气氛。郡主面有不渝,抬脚踢了踢萧璟,质问道:“你不是要死要活的找师父吗,现在师父找到了,你是不是该好好陪他老人家说说话?怎么还有如此闲情逸致搭讪美女?莫非你对我家伞儿有不轨企图?”萧璟心中大呼冤枉,我就算有什么不轨企图,也要看看这小身板有没有这个能...力啊,至于让你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将自家丫鬟看的如此紧?好似跟我萧某人说会话就会失贞一样。不提萧璟心中不忿,苏伞儿却心中警凛,郡主这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作为丫鬟,善于揣摩主人心思是得到信任与重用的前提,显然郡主不愿萧璟与她有过多接触。看来以后得注意与萧公子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行,不过,似乎萧公子误会了郡主的意思呢!萧璟不愿与郡主争辩,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师父有深入的交谈,此番虽然来王府的目的基本达成,但还有一些首尾需要处理一下。当下正好顺着郡主的话回道:“郡主这一提,确实让我想起来还有一桩紧要的事要处理一下。”郡主奇道;“还有什么紧要之事需要你处理?快点说来,处理完之后你就正式到我身边来当差吧,一个月的时间可不算长呢,你可别故意拖延。”“当差?当什么差?小九,这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萧元泰本来坐在一边,听着萧璟与郡主对话,推测着萧璟来此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事端,先前那侍女伞儿什么也没跟他说,只说他的徒弟到王府来找他来了。一直到现在,萧老爷子对自身处境的转变还不清楚,浑然不知郡主已经打算放了他师徒二人,还以为萧璟也步自己后尘,沦为汝阳王府的阶下囚,一时间,心里既愧疚,又着急,但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细细询问。此时突然听得萧璟要到郡主身边当差,便立时忍不住发问了。萧璟走到师父身边,身体微蹲,解释道:“这其中之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稍后弟子定当明明白白的说给您老人家听,请师父相信徒儿,绝不会做没有把握与意义的事。”萧元泰点点头,对自己这个徒弟他还是很放心的,虽然年龄不大,但绝非普通小孩能比,既已如此说,想必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糟糕。安抚住师父,萧璟又对郡主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却十分紧要,若是迟了,恐生不测之祸。”郡主一惊,忙追问道:“到底是何事,赶紧说来。”萧璟卖了个关子,不急不缓道:“事虽紧急,处理起来却也不难,不过,还请郡主允我出府一趟,此事自然消解。”郡主听罢,脸色微变,惊疑不定的看了过来。 第九章 丐帮动向   “嗯?难道你想溜?”郡主怀疑道。“郡主多虑了,现在走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既然如此,在下又为何要走呢?”萧璟解释道。郡主思索道:“那你出去解决的到底何事?难道还要对我保密?你似乎从来没把我当朋友看待!”萧璟腹诽道:“我跟你本来就不是朋友,彼此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顶了天也就点头之交。”心中如此想,却不好明说,只好耐心哄道:“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没什么玩伴,不知友情为何物,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知道这天下还有这么一个人,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贵而不骄、美而不俗,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认定她了,她将是我这一辈子最珍而重之的人。”说着连自己的都肉麻的话,萧璟面不改色的对郡主恭维道,配合上那一脸真诚的表情,任谁也不会觉的他只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郡主却十分受用,双颊酡红,星眸闪烁,心里仿似喝了蜜一般的甜。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这个只是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小少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得到他的一句称赞,心里便能高兴半天,他若对自己疾言厉色,心里便觉得十分酸楚,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她在无所适从的同时又颇为期待,一颗心便渐渐落到了萧璟的身上。或许郡主未必全然相信萧璟的话,但也没有过多纠缠,侧过头,避开萧璟的目光,似嗔似喜道:“就你嘴甜,不过你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我也把你当做最亲近的朋友呢,你若辜负我们的友情,我会亲自把你再次抓到这个地方,看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什么。”萧璟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届时若真如郡主所说,萧某有负这段青梅之约,郡主只管动手,萧某绝无二话。”郡主道:“好了好了,人家信你就是了。现在该说说,你要出府解决何事了吧”萧璟道:“我丐帮实力不弱,郡主该不会以为,除了我以外,这大都城就没有别的高手了吧?”郡主惊到:“你是说,还有别的丐帮高手潜伏在大都城中,随时准备营救老帮主?”萧璟点头道:“不错,师父他老人家怎么说也是一帮之主,历来深受全帮上下尊崇,此次身陷敌手,自然是整个丐帮天塌地陷一般的大事,不独是我,连八大长来都已经来了三个,剩下的五个,除了掌钵龙头要坐镇本部,另外四个也已经在路上了。”郡主凝重道:“丐帮来这么多人,是准备进攻王府,强行掳人么?”萧璟叹息道;“这只是万不得已之下的备案,若各种方法都难以奏效,最后恐怕也只能行此下策了。”郡主眼神一寒道:“他们既然已经在城中了,又怎么放心让你孤身一人独闯王府?难道有人欲借王府之手行借刀杀人之计?”萧璟摇头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强烈要求来的,起初各位长老都不同意,我跟他们说,不若我先来探探王府的态度,若能和平解决此事,也能避免双方无谓的厮杀,若不幸羊入虎口,则救一个人跟救两个人并无太大分别。好说歹说,三位长老才勉强同意,不过,还是约好,若是天黑之前还没有消息的话,他们就要采取其他措施了,传功长老性子急躁,我担心他今晚或会一闯王府,届时双方若有损伤,事情难免又生波折,故此,才要出府一趟,将此间种种告于他们知晓,同时,也传信还在路上的帮众不必再兼程进京了。”郡主听完解释,认同道:“如此确实耽误不得!”顿了顿,又有些羞赧道:“刚才倒是我误会你了,你不会因此生气吧?要不我向你赔礼道歉?”萧璟哑然一笑,摇头道:“在下虽然年龄不大,但心胸倒也不算小,岂有跟郡主斤斤计较的道理。”郡主展颜道:“那就好,既然如此,我答应了,你现在就可以出府去见你那帮帮中同道了,免得晚了,他们跑来拆我汝阳王府了。”萧璟却未立刻动身,又转向萧元泰道:“帮中兄弟对汝阳王府只怕缺乏信任,我若就这么出去解释,他们未必相信,反倒会认为王府三言两语将我蒙骗,...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施展阴谋手段。所以,为了取信大家,还得师父您老人家修书一封,并将打狗棒交由我带出去以安众人之心。”萧元泰吹胡子道;“我连具体情况都没摸清,哪里知道该怎么修书?你先把你和那丫头所谈的条件细细说于为师听,为师才好下笔。至于打狗棒,你问那丫头要吧,老头子我本领低微,这祖师爷传下来的宝物早已不在我手上了。”萧璟已有所料,方才见到萧元泰两手空空,就猜想打狗棒应该被郡主收缴了。毕竟萧元泰本身武功高强,双方又分属敌对,郡主没废他武功,只是以十香软筋散限制发挥,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又怎么可能将打狗棒在留在他手中,否则,以萧元泰的武功,再有打狗棒的精妙招式相辅,未必没有机会挟持某个重要人物逃离,虽然以老帮主的为人多半是不屑为此,但王府显然不会将自家安全堵在敌人的人品上。郡主走上前来,以江湖礼仪向萧元泰拱手一礼,笑着道:“萧老莫怪,实在是萧老威名太盛,让小女子心生敬仰之余,更凛然生畏。俗话说,‘缚虎不得不紧’,萧老之能为,胜那老虎何止百倍,小女子唯恐一个疏忽,便给萧老龙腾九霄,鸿飞冥冥,如此,上则有负父王之嘱托,下则有负义士之心血,不得已之处,请萧老务必海涵。”说罢,回头吩咐道:“伞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丐帮宝物取来,还给老帮主师徒。”苏伞儿低头应诺,径自下楼去了。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萧元泰见郡主姿态放的很低,字里行间又尽是恭维之声,火气倒也消了几分,闻言只是挥挥手,道:“老叫花子纵使有气,也不会对你一个黄毛丫头使,不过,你跟我那徒儿到底做了什么约定,我老叫花子很想知道,为何会有在你身边当差之说。”郡主对萧璟眨眨眼,示意该不该在如此场合将原委告知于老帮主。萧璟原想等到私下再跟师父详细解释,不过见老帮主急于想知道,又兼需要老帮主写信,便也不再脱延,微微点了点头。情知萧璟不愿在众人面前与老帮主做深入交流,郡主回过身来,很是善解人意地挥退了一众王府高手,场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才将刚才之事一五一十的道来,不过却隐瞒了萧璟关于继承丐帮帮主的言论,只言汝阳王府无意与丐帮为难,愿意化敌为友,同时,又留萧璟在王府呆一个月,双方切磋武艺云云。 第十章 大智分舵   萧璟虽然并不讳言对丐帮帮主有想法,但既然郡主隐瞒不提,他也就听之任之,没有拆台的想法,毕竟郡主这么做也算是为了自己考虑。萧元泰凝神听完郡主如此这般的叙述,半晌不言,沉默良久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低沉道:“想我丐帮昔日是何等的英风侠烈,黄蓉帮主、耶律齐帮主为抵挡蒙古人南下,血洒长空,悲壮惨烈,却依旧无怨无悔。不想到了老花子这里,不仅自己为人所擒,见辱小人之手,为天下笑,更险些连累帮众兄弟身蹈虎穴,生死难测,如今竟需蒙古人的高抬贵手,容我老命得以苟延残喘,老朽愧对丐帮列祖列宗啊!”萧元泰长吁短叹,黯然失落。郡主与萧璟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只好在一边沉默不言。好在萧元泰毕竟久经风霜,心智坚忍,自怨自艾了一阵子便也恢复了过来,要来纸笔,铺开在一侧茶几上,刷刷刷挥笔写起信来。只片刻功夫,一封信便就写好,题了落款,交给萧璟。略等得一会,伞儿走上楼来,手里拿着一根碧绿葱翠的竹棒,正是丐帮代代相传的帮主信物打狗棒。萧璟接过打狗棒,揣好信件,也不再耽搁,辞别师父与郡主,径直出府而去。萧璟来王府时大概是辰时末,此时再出来时已是午时初了。艳阳高照,惠风和畅,街上人来人往。萧璟朝着约定好的地点一路直行,半点也不耽搁。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宁静的小院前。上前敲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一身短打装扮的汉子探出半个身子,先是满脸警惕的四处打量一番,见只有萧璟一人,才放松下来,推开门,将萧璟迎入院内。那汉子一边走一边歉然道:“萧小哥莫怪我老陈大惊小怪,实在是身处龙潭,半点不敢放松啊,有怠慢之处,还请萧小哥见谅。”萧璟笑着回道:“陈舵主言重了,身处敌境,自该时时警惕。陈舵主一举一动皆事关大智分舵诸多弟兄们的生死祸福,若无这等足智多谋、精明干练的能力,如何能带领大智分舵在群敌腹心之中立足数载而毫发无损?”陈舵主苦笑道:“萧小哥抬爱,我老陈受之有愧,此次那叛徒干下此等令人发指之事,我老陈竟然没能在那厮进入汝阳王府前拦截下来,实在是愧对帮主他老人家一片栽培之恩。”萧璟劝慰道:“那叛徒处心积虑,隐藏至深,毒蛇一般的人物,想是早就策划好了一切,全帮上下那么多人皆被其所骗,不独陈舵主一人,陈舵主又何须自责,所幸眼下否极泰来,帮主总算转危为安了。”“当真?”陈舵主惊喜道。“不错,那汝阳王府主事的乃是绍敏郡主,其人早慧,天资聪颖,得汝阳王宠爱,已将此事全权交给她处置。我对她晓以利害,再胁之以威,汝阳王府本来也没有与我帮鱼死网破的打算,于是就坡下驴,答应释放帮主。”“绍敏郡主?我在大都这些年也是多有听说过她的大名,听说是个极为难缠的小女娃,传言汝阳王都常常慨叹此女不为男儿之身。也幸好如此,否则对我汉人来说,是祸非福啊!不过若是绍敏郡主,也的确有权决定帮主是放是留。”陈舵主道。萧璟淡笑道:“可不能因为是女子之身便小看这位郡主,她的手段可是了得,又得汝阳王授权处理江湖之事,再过得几年,阅历增长,只怕江湖从此多事了。”陈舵主笑言道:“江湖从来就没平静过,当年谢逊假借成昆之名在武林中兴风作浪,犯下累累血债,风波尚未平息,一场王盘山试刀大会又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这却不说,就是各大门派与明教的恩怨仇杀这些年还少么?”萧璟点点头,算是认同陈舵主的话。陈舵主又道:“不过我老陈也无需担心,有萧小哥在,来日继承帮主之位,定能带领丐帮雄踞江湖,区区一个王府郡主,又如何是萧小哥的敌手。”对于陈舵主的隐晦表态,萧璟心中了然。别看这位看上去是个粗汉,但却是个内秀的,否则也坐不上丐帮排名第四的大智分舵舵主之位,而且主要活动地点还在朝廷势大的北方一带,这么多年愣是没出什么事,若说没...有几把刷子,说出去谁信?不过,这人倒是个可信的,对丐帮忠心耿耿不说,又是老帮主慧眼识英一手提拔起来的,对萧璟上位做帮主历来最为支持。不过,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萧璟谦虚道:“陈舵主折煞小子了,想我丐帮人才济济,豪杰众多,不说恩师健在,即便有朝一日帮主之位续传,又如何轮到我这个稚龄小子,以后切莫再做此无谓之言,徒惹人发笑。”陈舵主闻弦歌而知雅意,遂不再纠结于此。二人几句话的功夫,已是转过跨院左进,来到一处荫蔽些的厢房外。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好似原本只有陈舵主一人一般,不过,随着陈舵主手中竹棒以一种独特频率轻轻叩击地面,厢房内陡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喝问声:“是帮中哪位兄弟?可是陈忠枭舵主?”萧璟只听声音便识得说话的乃是八大长老中的黑莲使者何不为何长老。果然,陈忠枭沉声回道:“禀告何长老,不光是老陈我,连萧小哥也在此,有要事与各位长老相商。”不过几息之间,厢房之门便豁然洞开,从里面走出七八个鹑衣百结的乞丐来,这些乞丐身着破烂,但浆洗的很干净,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层层麻袋,为首的三人更是达到了九层之多,正是近几日赶来大都的三位丐帮九袋长老。三位长老带头,几人鱼贯而出。最前面一位长老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背上负着一柄百炼长剑,正是丐帮中以武功著称的传功长老。紧跟在身后的两人正是五路使者中的西北两路使者何不为和李大器,此三人具为九袋长老。另有几人乃是北方大智分舵和东北大信分舵的一众好手。传功长老率先走出门来,双目一扫,见萧璟果然在列,全须全引,毫发无伤,面上现出一丝喜色。 第十一章 不虚此行   传功长老脾气暴烈,一上午时间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见萧璟出现,立刻喜不自胜。仔细检查一番,待确定萧璟毫发无伤之后,忍不住连连发问,打听萧璟汝阳王府一行的结果与过程。还是黑莲长老何不为和白莲长老李大器冷静些,忙劝止传功长老的接连发问,先将萧璟迎进屋内,方才任由急不可耐的传功长老一迭声催促。萧璟见不独传功长老,其他人也一脸探询的看着自己,情知众人急于知道结果,于是不再耽搁,将怀中信件递给传功长老,又举起手中打狗棒,将自己与郡主所谈内容大致说给众人听。当然,这其中免不了运用一些春秋笔法,或增或减,只突出此行凶险万分,险些身死道消,但幸在吉人自有天相,在自身努力下,终于说服了绍敏郡主,将老帮主成功的解救下来,更难得的是,丐帮还不用为此付出什么实质性代价,可谓劳苦功高。众人原本不信汝阳王府会轻易放人,但有帮主亲笔信件为证,又有打狗棒‘现身说法’,才勉强接受一场刀兵之祸已经化解于无形的事实,当下又惊又喜,除了传功长老有些遗憾未能一会王府高手外,其他人都为双方化干戈为玉帛而暗自庆幸。虽说大家都非贪生怕死之辈,没少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但不怕死不代表愿意死,汝阳王府毕竟实力强劲,除了王府高手众多外,还能随时调遣军队,双方若真对上,丐帮虽不怕,但即使成功解救了帮主,也免不了损失惨重,众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活到最后,若再一不小心折了帮主,那就是天塌一般的大事。这一下喜出望外,众人唏嘘慨叹之余,赶忙飞鸽传书,好叫日夜兼程往此急赶的其他长老早得佳音,不必在疲于奔命。萧璟此次立下大功,传功长老等人对他也是态度大变,以前虽也觉得他少年老成,前途广大,但毕竟自恃辈分资历,多少有些倚老卖老,将萧璟视作黄口孺子,不太放在心上。今次萧璟立下大功,展露出非凡手段与胆略,解决了众长老都觉棘手的事情,赢得了众人的认可,不再单纯将他视作帮主弟子。有那心思灵活的,已将萧璟视作未来帮主看待,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表现,以博得未来帮主的青睐,好获得更高地位。萧璟毕竟还要再回王府,不便久作盘桓,于是与众人交代已毕之后,便要告辞离开。传功长老执着萧璟的手,告诫道:“小九,王府实非善地,虽然那郡主目前无意与你为难,但鞑子素来狡诈无信,你千万不可大意轻信,当时刻警醒身负丐帮未来大任,不可轻易犯险。”传功长老话中意有所指,隐晦表露态度,令萧璟大感不虚此行,不枉自己冒险一场,终归看到了收获。何不为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十分认可传功长老的话。李大器出言道:“小九,你即将身处虎穴一个月之久,老夫也是十分担心,但咱们江湖好汉讲的就是一个信字,既然你已经答应那绍敏郡主,自当一以贯之,履行诺言,但老夫等人商量着打算在大都城中再待上一个月,直到你完成诺言离府为止,期间若有任何不妥,可立刻设法联系大智分舵的弟兄,我们这几把老骨头,还是有些用的,届时接应你一起杀出王府,闹他个天翻地覆。”李大器说得激昂,萧璟也是豪气顿生,大笑道:“如此,小九就却之不恭了,若真有阴谋奸宄,小子自当与众兄弟快意恩仇,来去随心。”陈忠枭与大信分舵舵主杨近坤也上前来与萧璟略作分说,无非嘱咐小心行事,若有不测,要紧急联系等。此处无需赘言。萧璟再度踏入汝阳王府时,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郡主遣散了一众高手,正在在一个花厅中与萧元泰说话,也不知这丫头用了什么手段,前不久还愤怒失落的老帮主此刻却老怀大畅,哈哈大笑。萧璟在伞儿的带领下迈入花厅,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老少和谐的场景。见到萧璟,郡主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急忙过来拉着他对老帮主道:“就是他,当时可凶了,那铜钱要是再有一点点偏差,您老可能就见不到我了。”萧璟恍然,原来是在告自己...黑状,只是他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细一咂摸,才惊觉这郡主好像搞错了对象,自己师徒才是受害者好吧,怎么现在反成了他们两一个阵营,自己倒成了施暴者。萧元泰听罢之后哈哈大笑,挤着眼睛道:“劣徒向来顽劣,练得几手武功,就总爱小看天下人,处处显摆。老夫屡教不听,也是无奈的很,郡主若有本事,不妨设法降服,以后一辈子管着他,也省的他四处给老夫惹祸。”萧璟满头黑线,腹诽不已。郡主乍听此言,一时未回过味来,待到理清言中未尽之意,霎时间羞得耳根通红,不依道:“我敬重您老德高望重,这才请您老主持公道,给这小贼一个教训,不想您老为老不尊,反伙同这小贼戏弄我一个小女子,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师!”萧元泰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十分得意。郡主无法,只好恨恨的瞪了一眼一直无辜躺枪的萧璟一眼,飞快跑出去了,伞儿紧跟着追了出去。厅中只剩下师徒二人,萧璟才不无抱怨的道:“那丫头胡言乱语,颠倒黑白,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也跟着胡闹?”萧元泰嘿然道:“为师可没有胡闹,你若有本事,能拐来汝阳王府郡主,为师做梦都能笑醒,汝阳王囚禁我一个老朽无用之人,到头来却赔了娇滴滴的宝贝闺女,你说这买卖划不划算?”萧璟哭笑不得道:“师父还是别开玩笑了,且不说我们都还年幼,就算日后成年,这男女之事,讲究的也是你情我愿,那郡主眼高于顶,怎会看上我这么个小乞丐呢,能抱得美人归的指不定是哪路权贵子弟或是江湖侠少呢!”说到江湖侠少,萧璟不期然的想到了张无忌,这位武当三代高徒、明教教主、义军领袖可不就是活脱脱一位江湖侠少么!不知为何,心底有种酸涩在涌动。 第十二章 赵敏   一宿无话。翌日,天刚放亮,伞儿便奉郡主之命,来催促萧璟上岗。换上郡主特地准备的名贵月白长衫,萧璟变身为翩翩浊世小公子。与师父打声招呼,随伞儿一路来到郡主所住院子,开始了自己为期一个月的小厮生涯。郡主并没有再为难萧璟,说是端茶倒水的小厮,其实什么也不用干,整天陪着郡主东跑跑、西逛逛,说说话,聊聊天,练练武功,日子倒也自在。在第三天上午,萧元泰身上十香软筋散的药力彻底散尽,便离开了王府,回丐帮主持帮务去了,临行前还不忘嘱咐萧璟要想办法拿下小郡主,让萧璟颇为无语。随着萧元泰离开,萧璟彻底放下心来,索性放开性子陪着小郡主一起胡闹,完全将自己当做一个小孩。这段时间,并没有见到汝阳王,据说平叛去了,还带着世子王保保,随时言传身教,所以,郡主在府中无法无天,无人能制。“喂,你明明叫萧璟,为什么你师父要叫你小九啊?”在野外策马急奔一阵之后,二人都有些累,便找到一处干净的石板,坐下来休息。郡主自然而然的背靠在萧璟身上,有些好奇的问道。萧璟扫了一眼远远跟随的神箭八雄等人,略微沉默,却是勾起了一段不算愉快的往事。“因为我在族里同辈中排名第九,所以我爹给我取了一个小名,叫九韶(shao,念二声)。家里面大人也经常叫我小九,跟随师父后,师父便也叫我小九。”“嗯,帝舜有虞氏作《九韶》之乐,于是‘夔行乐,祖考至,群后想让,鸟兽翔舞,箫韶九成,凤凰来仪,百兽率舞。’,又有诗云:‘九韶九变五声里,四方四友一身中’,你姓萧,取名九韶,实在是个好名字,想来你家必是书香门第,否则必定想不到如此高雅的名字。”郡主赞叹道。随即更好奇了,追问道:“你家既是诗书传家,你为何又会跟随你师父,做了叫花子?你家大人舍得让你在江湖厮混?”萧璟惆怅道:“哪还有什么家人,我早就是孤家寡人了,若非师父相救,恐怕我坟头的树都有你这么粗了。”郡主一惊,侧过身来,看到萧璟满脸黯然,不由心中一疼,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萧璟有些发凉的右手,歉然道:“对不起,我从来没听你说过,我下次再也不提了!”继而又轻声安慰道:“你不是还有师父吗?看的出来,你师父很疼你咧。而且,而且还有我,我也会一直对你好的,你要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他们不希望你伤心难过。”萧璟毕竟是两世为人,心志坚定,前世也不是没经历过生离死别,对于这等事,也渐渐的看的淡了。此时不过是略有感怀,出生以来,这一世的父母对他还是相当不错的,可惜,却没有机会报答了。郡主的安慰之言令她心中微微温暖,萧璟本身并非品行高洁的人,在此世立足以来,多方谋划,为的既不是天下苍生,也不是武林和平,他所汲汲以求的,从最本质上来说还是为了在这个腥膻遍布的污浊乱世自由随心的活下去。从和平时代突然来到人命贱如狗的乱世,令萧璟常怀戒惧之心,他自认没有张无忌那逆天的福缘,有武功天下无敌的太师父悉心呵护,掉下悬崖能捡到绝世秘籍,被别人喂顿饭都能放心暗许,即便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烂,最后还是能潇潇洒洒的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隐世生活。萧璟前世就是个慢热的性子,这一世更是慢热到近乎冷淡。虽然在别人看来,他萧小公子重情重义,豪爽大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重生以来他几乎未对任何人交过心,他几乎在本能的防备着周围一切的人,对所有人都留有一份戒心,除了此身的父母以及恩师萧元泰。郡主虽然跟他认识时间不久,但他能感觉到,郡主的确是真心对他不错,发自内心的关怀之情是掩饰不了的,再说郡主也从未掩饰过。希望十几年后,你还能记得今天说过的话。萧璟心里暗自叹息。摇摇头,驱散心里一些负面思想,萧璟展颜一笑,道:“郡主不必自责,要伤心早在几年前就伤心过了,时至今日,即便别人提起,我也...没有多少感觉了,说实话,当年年纪太小,记事也不是很清楚,如今连父母的模样都只剩一个模糊的映象了。”见萧璟复又开朗起来,郡主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紧了紧拉着萧璟的手,含笑道:“既然如此,介不介意说说当时的情况呢,我想更多的了解一下你的过往。”萧璟道:“也没什么好说的,父亲在我三岁那年得了一场病去世了,母亲日夜悲伤,但仍然坚强的照顾着我。此后不久,当地知府觊觎母亲美色,威逼利诱,母亲抵死不从,那知府就准备来硬的,母亲生性刚烈,引诱知府去我家吃酒,将其灌醉,然后趁机点燃了房子,准备来个同归于尽,这时候师父恰巧路过,就冲进去打算救我母子,岂料母亲早萌死志,将我托付给师父后,主动引火烧身,最终葬身火海。”萧璟平平淡淡的述说着这起人间惨剧,郡主听的脸色煞白,半晌之后,才叹道:“伯母贞洁刚烈,临死前还拉着仇人同归于尽,实在是我辈女子的楷模,只恨晚生了二十年,无缘一见。”萧璟促狭道:“也幸好晚生了二十年,否则我该怎么称呼郡主,是大婶呢还是阿娘?”郡主轻轻捶打了他几下,却没有反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颊飞上两朵云霞。两人手拉手在山坡上散步,郡主想起一事,对萧璟道:“我打算取个汉人的名字,你觉得叫什么好听?”萧璟微笑道:“为何突然要取个汉人的名字?你的蒙古名字‘敏敏特穆尔’不是蛮好听的吗?”郡主道:“好听是好听,但你从来也不叫,我知道你不喜蒙古人,所以我就想取个汉人的名字,好让你在心里淡化我蒙古人的身份。”萧璟心里荡起一丝暖流,他知道郡主迟早会有个叫“赵敏”的汉名,却没想到初衷仅仅是想要淡化在自己心里的蒙古人身份。萧璟转过身来,双手握住郡主双手,两人面对面站着,萧璟柔声道:“你其实不必这样的,我对蒙古人没有好感,是因为他们处处杀戮欺压汉人,身为汉人的天然立场决定了我对蒙古人的态度。但你不一样,你从来就没有参与过对汉人的盘剥,而且身份是上天给予的,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郡主双目灼灼的看着萧璟,坚定道:“我已经决定了,其实我前几天就想跟你说了,你只需要帮我参考一下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就好了。”见郡主心意已决,萧璟只好温声道:“那你有什么想法呢?”郡主道:“我自己想了一个名字,名就取我现在名字中的敏字,至于姓嘛,你觉得姓萧怎么样?”萧敏?小敏?萧璟一听就忍不住大摇其头,有种毁经典的罪恶感。郡主奇怪道:“怎么你觉得萧这个姓不好吗?你自己不是也姓萧的吗?”萧璟道:“萧姓是不错,但我觉得配不上郡主天赐的容颜与尊贵,郡主应该取一个更好的姓。”“那你觉得我应该姓什么?”“我建议姓赵。”“为什么?”“这个嘛,赵姓乃是前朝皇帝的姓,尊贵无双,最能配得上郡主,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叫赵敏最好听,我最喜欢。”“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姓赵好了。”“从今天起,我就叫赵敏啦!” 第十三章 盗剑   自那日回来以后,又过了七八天时间,转眼间,萧璟在王府已经呆了近二十天了。郡主自取了汉名“赵敏”之后,便强烈要求萧璟喊她汉名,不许再以生分的郡主来称呼她。萧璟从善如流,称呼她为赵敏,郡主仍不满意,觉得这样叫不够亲切,勒令萧璟想出一个既能体现汉家习俗,又亲切好听的称呼来。萧璟无法,只得改称她为‘敏敏’,郡主这才转嗔为喜,当场喜滋滋的认定了这个称呼,并以自己年长为由,老气横秋的称呼萧璟为“小九”,萧璟反抗无效,只好无奈接受。落日散尽余晖,月华洒满大地,乌飞兔走,光阴迁移。不知不觉来到了亥子之交,又到了每日运行子午周天的时间。萧璟踏上床,盘膝而坐,运转心法,双眼似闭非闭,呼吸若存若亡,感受着丹田中一股内息渐渐壮大,不知不觉进入入定之中。恍惚之间,一个时辰倏忽而过,萧璟功行完毕,神清气爽的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准备躺下休息。就在这时,寂静的夜中忽然隐隐传来阵阵呼喝之声,并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萧璟一惊,忙凝神细听,果然,那打斗呼喝之声仍不时传来,只是时有时无,时高时低,似乎双方是一边追逐一边交手。萧璟不敢怠慢,打开房门,施展轻功,如一缕烟尘一般,悄无声息的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掠去。三转两绕,越过几处院落,萧璟看到了交手的双方。只见漆黑的夜里,已经燃起了一簇簇的火把,照耀的四处一片明亮。在十几丈远的一处屋顶上,几条人影正在蹿高伏低,往来厮杀。赵敏已经先一步到场,在阿大阿二阿三、身材火爆的使鞭女子武摇红保护下,正一脸冷色的在下方观战,看到又有人影闪过,一扫之下,见是萧璟,急忙带着几个护卫过来与萧璟汇合。“敏敏,这是怎么回事?”“也没什么,就是有贼子觊觎我家倚天剑,半夜三更做那梁上君子,若非不熟悉王府地形,阴差阳错之下跑到了鹿、鹤两位师傅居住之处,恐怕就要给这贼子得逞了。”赵敏寒声道。萧璟仔细观察交手几人,果然见有一个黑衣蒙面人背上背着一把连鞘长剑,剑穗随风飘扬,想来就是倚天剑了。此时那黑衣蒙面人陷入了玄冥二老、苦头陀三人的围攻之下,但此人武功着实了得,双手翻飞,忽而为拳、忽而为掌、再变为指,武功层出不穷,无一不是上乘精妙武学,或拍或点、或拂或扫,虽陷入下风,但三人仓促之间却也拿他不住。鹿杖客持杖一顿急攻,三十六式灵鹿杖法使得车轮也似,却尽数给敌人巧妙化解,眼见三人围攻之下,迟迟无法建功,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之下,杖交左手,运起十成功力,一掌拍出,只听‘呼’的一声,寒风大作,掌风所及之处,夜中薄露凝成一层薄薄寒霜,竟是使出了看家本领玄冥神掌。那蒙面人本来在三人的围攻之下左右支绌,突见鹿杖客收杖后撤,已是心生戒备,此时直面这石破天惊的一掌,未及临身,全身血液已有冻结之象,哪里还敢大意。但此时,鹤笔翁和苦头陀见他陷入险境,齐齐强攻而上,判官笔如灵蛇吐信一般罩定右侧各处大穴,另一侧一把长剑更是吞吐寒芒,急刺而来。蒙面人一时间陷入绝杀之境,但其虽惊不乱,足踏连环,在千钧一发之际后移一尺,左手曲直连弹,叮叮数声,那袭来长剑经不住汹涌而来的内力震荡,瞬间断为数截,叮叮当当的落下地面。与此同时,蒙面人右手如挥琵琶,连连拂动,鹤笔翁一心强攻,未及防备,此时变招不及,手腕被数次拂中,双手一阵酸麻,拿捏不住判官笔,只得抽身后退。蒙面人虽出其不意之间,瞬间击退两侧强敌,但鹿杖客如影随形的一掌如跗骨之蛆一般跟着猛拍了过来,蒙面人退之不及,当下深吸口气,力贯左掌,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反掌迎了过去。众人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二掌相交,如击败革,旋即劲风四溢,屋顶坚实的瓦片承受不住大力横扫,哗哗啦啦地掀起一大片。尘烟飞扬中,交掌二人身...躯双双一震,各自“噔噔噔”倒退开来,嘴角齐齐沁出一抹朱红,竟是势均力敌、两败俱伤之局。鹿杖客只觉对方掌力雄浑阳刚,沛然莫御,隐隐克制自己的玄冥掌力,虽然单以内力而言,自己要稍胜一线,但彼此互拼一掌,自己非但未曾占到便宜,反被对方磅礴内力逼得玄冥寒毒倒卷,受到了不小的反噬。鹤笔翁见师兄受创,急忙上前,扶住鹿杖客,一股同根同源的阴寒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鹿杖客体内,数息之后,鹿杖客呼出一口白蒙蒙的寒气,勉强稳住伤势。那蒙面人此时也不好受,虽然以纯阳刚猛的掌力伤了鹿杖客,但毕竟内力稍逊,对方掌力催逼之下,只觉如滔滔冰河汹汹而来,一浪高过一浪,霎时之间,五脏六腑齐齐受损,忍不住闷哼一声,连退七八步,才堪堪卸去部分余势不衰的遗留掌劲。突听咔嚓嚓之声不断响起,原来屋顶房梁经不住蒙面人后踏之时卸下的劲力,断成数截,屋顶轰隆隆的塌陷一片,露出一个硕大的窟窿。蒙面人略运心法,强忍痛楚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举目一望,见鹿杖客在鹤笔翁的帮助下暂时稳住了伤势,三人再度成合围之势杀来。下方一众王府护卫,也是持弓撘箭,聒噪不断。情知再不设法突围,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当下运气提身朝后飞纵。鹿杖客吃了个大亏,心中恨意难平,见敌人要逃,哪里肯依,口中呼喝连连,边纵身急追,边狞笑道:“相好的,这大半夜的还想要去哪里,给老夫留下来吧!”鹤笔翁怕师兄有伤在身,再有闪失,跟在后面追了上去,苦头陀也不甘落后,紧紧跟随,一时间一逃三追,在屋顶纵掠如风。蒙面人一来有伤在身,不及调理,二来不熟地形,不到片刻,便被三人追到了身后。三人这次不敢大意,各执兵器,狂攻而上。那蒙面人听到背后破空之身连续传来,突然一个停步,转过身来,眼中闪现一丝寒芒,“呛啷”一声,拔出了背后长剑。 第十四章 倚天出鞘飞寒芒   利刃出鞘,寒光乍现、冷气森森,一缕若有若无的锋锐剑气流转回旋,刺激的周遭一众人等如芒在背,心跳加速。蒙面人持剑在手,直面急攻而来的三大高手,不疾不徐,展现强烈自信。鹿杖客追的最急,鹿杖早如泰山压顶一般力砸而下,誓要一杖建功,以泄心头之恨。忽见蒙面人停步转身,心下一喜,使出吃奶的力气,手中力道陡加,鹿首杖以十二成力道呼啸而至。蒙面人轻挽剑花,举剑平平淡淡的一式侧削。鹿杖客正自惊喜,忽觉手中一轻,一杖抡在了空处,抬手一看,鹿首杖只剩下手中短短一截,不到原本的一半。鹿杖客心中惊骇欲绝,他这鹿首杖并非普通货色,而是出自名家之手,以精炼钢铁打造而成,向来只有他砸断别人兵器的份,哪想到今天风水轮流转,自家兵器竟不敌别人掌中宝剑随手一割之威,这叫他如何不惊。“师兄小心!”正自惊疑间,鹤笔翁的示警传入耳中,与此同时,心中警兆大生,一股强烈危机感袭上心头,再也顾不得其它,一式“懒驴打滚”在间不容发之际卧倒屋顶,侧身一滚,突感身下一空,嘭的一声跌落尘埃,大量被压碎的瓦片扑簌簌砸落,令鹿杖客看上去灰头土脸,十分狼狈。原来众人这一逃一追,再一停,立足之处乃是一处屋顶边缘,鹿杖客情急脱身,也顾不得其它,一滚之下,却是从屋顶摔了下去。不过总算躲过了倚天剑的锋芒摧折,鹿杖客惊骇恼怒之余,也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灰尘,却湿漉漉的摸到了一手血,头顶更是传来一股火辣辣的钻心痛感,疼的他嘶嘶只吸凉气。原来适才鹿杖客虽然躲得快,但蒙面人的剑更快,虽然没能将他挥为两段,却将他头皮给削了一层,可谓惊险异常。鹿杖客和蒙面人交手不过一招便跌落尘埃,蒙面人不依不饶,又是刷刷刷,一连十几剑,杀得余下二人浑身是汗,动作稍稍一慢,被蒙面人抓住机会,削断了鹤笔翁的判官笔和苦头陀不知从哪弄到的第二柄精钢长剑。兔起鹘落之间将三大高手逼退,蒙面人一个鹞子翻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二人赤手空拳,不敢直面倚天剑的盖世锋芒,只得任由蒙面人突围而走。鹤笔翁心念师兄安危,急忙过去扶住鹿杖客,见只是皮外伤,调养一阵子便可痊愈,方始放下心来。三人追丢了贼人,眼睁睁的看着倚天剑被带走,却无可奈何,只得略作收拾,转头去找郡主请罪。萧璟等人在三人追逐战中一直紧紧跟随在不远处,方才那惊险的一幕自然都看在眼中,见鹿杖客吃了这个大一个亏,萧璟心中暗爽,同时对那盗剑之人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众人等了一小会,鹿杖客三人垂头丧气的前来请罪。赵敏武功不高,无法分辨出三人是否尽了全力,但眼见鹿杖客内伤加外伤,凄惨无比,料想手下留情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也不好过于苛责,反倒温言安抚三人几句,吩咐下人去找来大夫为鹿杖客止血疗伤。萧璟暗暗摇了摇头,鹿杖客和鹤笔翁确实没有手下留情,但那苦头陀可就不好说了,其人身为明教光明右使,武功博大精深,剑术堪称通神,更胜八臂神剑方东白一筹。照理说他的武功应该不在玄冥二老任何一人之下,但今晚的表现却乏善可陈,从头到尾都像是在划水,但看郡主等人的表情都很平常,似乎认为此人本就应该是这般表现,看来这丑头陀倒是留了不止一手,还将敏敏等人完全给骗了过去,不愧是能自毁容貌的狠人,心机城府实非等闲。萧璟的武功在江湖上只能算三流,但眼力却不弱,那蒙面人虽力挫强敌,但几番激战,对手又全是不输于他的高手,纵然最后仗着神器之威,从容脱身,但只怕也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更何况此人对王府地形全然陌生,这偌大的王府又完全戒严,即使想要找一个落单之人逼迫带路都不容易,兜兜转转,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脱离险境。一念至此,不由有些担心,但偏偏什么也做不了。果不其然,那鹿杖客稍稍处理一番头上伤势,便上前进言道:“郡...主容禀,那贼子吃了我一记玄冥神掌,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倘若及时运功调理,尚无大碍,但此人不仅没能及时疗伤,更是接连激战,伤上加伤,最后虽勉力脱身,但多是仗着倚天剑的锋利,此时必然伤重难支。此人不熟地形,必然没那么快逃出府去,郡主不如派遣人手,四处搜查,必有斩获。”赵敏原本也有此想法,听了鹿杖客的话,点头道:“鹿师傅的话十分有道理,既然此人受伤不轻,那么找出他就要容易多了。”又转头对萧璟道:“小九,你觉得如何?”萧璟内心暗自担心,听了赵敏的问题,面带微笑道:“理是这么个理,但这其中也有一些问题。”赵敏道:“有什么问题,你快点说来,再晚了,说不定真让那贼子给跑出去了。”萧璟道:“大家都知道那贼子不熟悉地形,想必在府中也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这即是说明,这偌大府邸任何一处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藏身地,这府中贵人不少,我等搜是不搜呢?若搜,深更半夜,搅扰府中女眷,搜查陌生人,传出去,必然谣言四起,三人成虎,只怕王爷脸上不好看,若叫王爷知道了,其罪不轻,若不搜,倘若那贼子真就藏在府中某个重要人物的住处,伺机脱身,我等能耐他何?”赵敏闻言,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深感事情变得棘手起来。鹿杖客本来笃定敌人必然隐藏在府中某处,一意鼓动郡主大肆查索,但此时一听可能影响到外人眼中王爷头上的颜色,立时闭嘴不敢再言。赵敏略微思索,又见萧璟意态悠闲的站在一边,好似眼前之事全与他无关,丝毫没有替自己着想的念头,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伸出玉指在萧璟腰上狠狠一拧,直疼的萧璟一个激灵,茫然四顾,兀自不知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赵敏不顾萧璟一脸苦楚的表情,娇蛮道:“你既提出了问题,肯定有了解决的方法,赶紧说来让我听听,若说得好了便罢,若说得不好,当心你腰上的肉。”说完,伸出手指虚拧几下,威胁之意十足。萧璟苦笑连连,不想看个热闹也有麻烦找上身,不过,这倒正中他下怀。萧璟道:“不知在郡主眼中,是倚天剑重要呢,还是王爷的脸面重要?” 第十五章 师太   赵敏不加思索的道:“自然是父王的脸面重要,那倚天剑充其量不过是一把锋利些的兵器,如何能及得上父王的一根毫毛。”萧璟眨眨眼,不着痕迹的扫了方东白一眼,也不知这厮听到这话有何感想,凭着身败名裂的代价也要搞到手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弃如敝屣。不过想想也正常,汝阳王身份尊贵,又不是江湖中人,根本没有跟人交手的机会,倚天剑落入他的手中可谓明珠蒙尘,暴殄天物。萧璟道:“既然敏敏不太看重倚天剑,那么可以派人大略搜索一番,至于一些重要人物的住处,还是直接略过的好。若运气好,捉住了敌人,自然皆大欢喜,若给他躲了过去,算他命不该绝。如此,既尽了力,也保全了王府颜面,岂不美哉!”赵敏迟疑道:“可是万一那人真的躲入父王的姬妾或者世子妃的房中,那可如何是好?”萧璟暗笑,赵敏的顾虑倒也没错,若保全了汝阳王的面子,最后却失了里子,真的让汝阳王头顶变成原谅色,这也不是赵敏愿意看到的。萧璟略作回忆,沉吟道:“关于这一点,我倒觉得敏敏不必有所顾虑。”赵敏变色道:“你什么意思?”萧璟干咳一声道:“刚才观战之时,那贼子虽未说话,但也呼喝有声,从声音来看,此人倒不像个男的。”赵敏怀疑道:“是么?”转头看向鹿杖客三人。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鹿杖客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拱手道:“回郡主的话,我与那贼子多番接触,光从声音来看,确实不好判断,不过他虽然蒙住了脸,但没遮住脖子,属下并未看到此人有喉结,想来应是个女子无疑了。”鹿杖客不情不愿的道出实情,他非常希望那贼子能授首,但又不敢在这种事上说谎,影响郡主的判断,所以虽然内心愤恨不已,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可谓憋屈已极。赵敏见连鹿杖客也认为那人是女子,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多做耽搁,立刻吩咐王府护卫,在府中仔细搜查,但切记不可惊扰了贵人们的安宁。几个护卫头领轰然应诺,自去安排属下们执行郡主命令,其中就有萧璟第一次来王府时阻拦他的那帮人。一番喧闹,直折腾了近两个时辰,王府该搜的地方几乎掘地三尺,但愣是连敌人的一根毫毛都没发现,最终,赵敏只好恨恨的结束了这番行动,但仍吩咐府中戒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汇报。众人一晚未睡,除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疲乏,赵敏更是连打哈欠,准备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同时为了安全着想,武摇红更是贴身保护,阿大、阿二、阿三几人在外围戒备,如此一来,不管贼子是误入此地,还是丧心病狂有意劫持郡主,都是有来无回。赵敏有些不放心萧璟的安全,开口邀请萧璟去她那小院安歇。直让鹿杖客几人嫉妒欲狂,实在不明白这小子除了卖相好点,武功不错之外,还有哪点好,让郡主如此掏心掏肺的对他,连女儿家的闺阁重地都不避讳。萧璟如何肯依?坚称那贼子受了重伤,以自己手段,不来便罢,若敢来,不啻于自投罗网。鹿杖客更是不怀好意的在一旁帮腔,说那贼子伤如何如何重,萧璟如何如何武功了得,对付那贼子还不手到擒来。心里则是不住冷笑,期盼那贼子千万要遇到萧璟,最好是一剑将这小子杀了,然后自己等人再杀了她,如此一箭双雕,简直是最完美的结局。赵敏不知其里,见萧璟坚辞不受,鹿杖客又信誓旦旦的保证萧璟武功足以自保,遂不再坚持,转回去安歇去了。萧璟自然明白鹿杖客的想法,这老小子一来因为自己刚来时折了他的面子,二来看不惯郡主与自己亲近,所以便恨上了自己。不过不要紧,谅他也不敢在王府对自己动手,至于以后?等自己做了帮主,武功大成之后,该担心害怕的就不是自己了。萧璟淡笑着与众人告别,一路直回自己所住的小院。刚一打开卧室之门,立刻便感觉到了不对,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的一股血腥味,以及自己临走时的一些小布置,无一不说明自家屋里有...不速之客来临。萧璟提高警惕,运气提掌,缓缓走进屋里。萧璟离去时吹熄了房中蜡烛,此时屋里一片漆黑,运足目力,也不过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萧璟掏出火折子,准备先点上灯,就在火折子燃起亮光的一瞬间,变故陡生,一道匹练一般的雪亮剑光如流星赶月一般割裂蚊帐、撕裂夜幕而来,目标赫然指向萧璟心脏。剑光未至,一道森寒的剑意已经牢牢的锁定了萧璟,电光火石之间,利刃即将穿胸而过。萧璟暴退,穿过未关上的房门,眨眼之间已经退到院子之中,然而那剑光却如影随形而来,剑尖轻轻颤动,始终不离心脏要害,虽未真个刺中,但利刃临身,吞吐的锋锐之气却割破了衣衫,让萧璟的肌肤激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萧璟精神提到了极致,此时连开口说话都不敢,生怕一个分心便血溅当场。萧璟一退再退,在即将撞上障碍物一刻,背后如长了眼睛一般一脚侧踢,借着反弹之力折向一侧,避其锋芒,一式“利涉大川”应声而出,侧击持剑之人。但闻掌风呼呼作响,平平无奇的一掌却声势不小,持剑之人吃了一惊,没料到一个小娃娃不但轻功不错,就连这掌法也是含而不漏,攻敌必救,若给挨上了,平日里也就罢了,任他掌法再精妙,打上自己十掌八掌也只是等闲,但今日时机不对,却不能叫他得逞了。持剑之人长剑一折,从左划至右,剑尖颤动,漆黑的夜空中闪现九道剑光,却是一瞬之间已经刺出了九剑,剑剑不离萧璟的心脏,萧璟辗转腾挪,“利涉大川”、“鸿渐于陆”接连使出,但那剑尖却始终在心脏三寸处徘徊。萧璟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忽然灵机一动,掷出左手一直捏着的火折子,大喊一声:“接我毒龙镖!”持剑之人见一数寸长的物事飞速射来,又听得“毒龙镖”之名,以为是涂抹剧毒的暗器,不敢怠慢,倚天剑一圈,将那暗器斩成两截,正待再次出手,一把声音传入耳中,让她顿住了动作。“师太,且慢动手,是自己人!” 第十六章 灭绝   “说,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持剑之人长剑斜指萧璟,森然道。“师太先前与人激战时,使用了几门江湖秘传的独门武功,晚辈有幸观战,恰恰认得这几种武功,以此猜出师太的身份。”萧璟一边戒备,一边解释道。“既然是江湖秘传的独门武功,你小小年纪又如何识得?你当我好骗么?”持剑人不信道。“师太先以‘弹指神通’震断苦头陀的长剑,再以‘兰花拂穴手’接连拂中鹤笔翁手腕列缺、内关、神门诸穴,继而又以一招‘佛光普照’硬接鹿杖客的玄冥神掌,一人之力力挫三名强敌,小子佩服。”“嗯?你果真识得,那你可知这几门武功都出自何门何派?”持剑之人语气稍稍缓和。萧璟微笑道:“前两者出自百年前的桃花岛,是当时天下五绝高手之一的东邪黄药师创出的成名武学,后来传给了外孙女小东邪郭襄郭女侠,最后一门绝学乃是郭女侠自创,不过那是她出家之后的事了,传至今日,成为江湖六大门派之一峨眉派的独家秘法。而如果晚辈没有猜错,师太您,正是峨眉派当代掌门,武林第一女高手灭绝师太。”持剑人沉默不语,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手中宝剑又斜斜举起,遥指萧璟,冷声道:“你说的不错,贫尼法号正是上灭下绝,忝为当代峨眉派掌门。你到底是何方侠少,能称贫尼为自己人,想来也是武林正道的一份子喽,贫尼很好奇,江湖上有哪一路豪杰对我峨眉派底细知晓的如此之深,不仅一眼便能认出老尼所使的武功,更对武功来历如数家珍。”萧璟道:“若是别家门派,要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但对晚辈而言,却又在情理之中。”灭绝师太道:“此言何意?莫非你与我峨眉派有何渊源不成?你家师长是何人?”萧璟道:“晚辈师门与峨眉派的确有很深的渊源,甚至在百年前称得上是一家人。晚辈的师父人称“抬首神龙”萧元泰,师太应该不陌生才对。”“竟然是丐帮,那你刚才使出的就是威震武林的降龙十八掌了?老尼眼拙,只是觉得掌法精妙,有些眼熟,一时竟没认出来,险些伤了你,倒是老尼的不是了。”灭绝师太一听眼前之人是丐帮帮主的徒弟,心里便是一惊,再联想到刚才对方使出的掌法,立时就信了,“呛啷”一声,收剑回鞘,不无歉意的道。萧璟笑着道:“师太身在龙潭虎穴,有此警惕属人之常情,也怪晚辈,虽然对师太身份有几分猜测,但也不能十分确定,因此不敢贸然开口,致使师太有此误会,倒是晚辈咎由自取了。”灭绝师太微微摇头,道:“既是丐帮的人,的确与我峨眉渊源很深,黄蓉黄帮主还是本派郭祖师的生身之母,你认得老尼所使的武功,并能说出出处,的确在情理之中。”继而又疑惑道:“你既是萧帮主的徒弟,为何又在汝阳王府中呢?贫尼观你跟那鞑子郡主甚是亲昵,倒不像是身陷囹圄,莫非与老帮主之事有关?”萧璟点头道:“师太猜的不错,晚辈为救家师脱困,不得不来,好在目的已经达成,晚辈不日也将离去。”灭绝师太自然知道几个月前丐帮发生的叛逆事件,这件事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各门各派都引以为戒,暗中将自家门派厘清一遍,还别说,不少门派还真的找出了一些别派混进来的奸细,前车之签下,这些人下场自不用说,基本都被辣手处理了。灭绝师太正要开口再问,忽然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全身经脉如针刺一般疼痛难忍,忍不住闷哼一声,委顿在地。却是发现萧璟不是想象中的敌人,心情放松之下,先前拼命强压下的伤势这会全都一股脑的爆发出来。萧璟大吃一惊,急忙跑过来,将灭绝师太扶坐在地上,伸手一搭脉腕,发现脉象微弱,几不可查,竟已有伤重不治的征兆。萧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大惑不解,他虽然知道灭绝师太受伤不轻,但绝没料到已经到了这般几乎油尽灯枯的田地,这下情况有些不妙了。萧璟不知道灭绝师太伤重至此其实也有他的几分原因,灭绝师太先前与鹿杖客硬拼一掌,两败俱...伤,双双都受了不轻的内伤,但鹿杖客得了师弟鹤笔翁的同源内力及时支持,体内反噬的寒毒被当场化解,郁结的经脉也被稍稍疏理,伤势其实已经好了六七成,剩下的不过是静心调养而已,所以鹿杖客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但灭绝师太面临的情况却截然相反,强敌虎伺之下,不仅错过了最佳疗伤时机,更是强压伤势,连连催动内力,雪上加霜。好不容易摆脱了敌人,灭绝师太一路急奔,没跑一会,内伤爆发,不得不找个地方疗伤,恰巧经过萧璟的院子,见院内无人,灭绝师太便潜进来,躲在蚊帐后面,运功疗伤。正功行紧要关头,忽听有人归来。灭绝师太是何等人物,萧璟虽做的隐蔽,但灭绝师太仅听脚步和呼吸声便知道来人已经发现了自己,遂不得不中断疗伤,发起致命一击。有伤在身,最忌与人动手,灭绝师太疗伤中断,伤上加伤,又强行再次出手,终于导致伤势恶化,一俟精神松懈,便里里外外尽数爆发,便是强如灭绝师太,也抵受不住,呈现伤重垂死之态。萧璟见情况危急,再也顾不得其它,将灭绝师太摆成盘坐姿势,自己坐在后面,双掌轻抵师太后心,一股精纯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师太体内。一盏茶时间之后,萧璟内力已经损耗极大,脸上汗水密布,头上升起袅娜白雾。但灭绝师太情况丝毫不见好转,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萧璟感觉内力进入灭绝师太体内犹如人行走在沼泽之中一般,晦涩难行。灭绝师太体内五脏移位,六腑翻腾,奇经八脉错乱损裂,自身内力缩在丹田,运行不畅,无法起到自愈的作用。萧璟咬紧牙关,不计损耗的催动内里,一点点挤开师太郁结的经脉,终于将自身内里注入到了灭绝师太的丹田之中。这一下,犹如火上浇油一般,灭绝师太体内原本寂然不动的内力突然间沸腾起来,一股浩大阳刚的精纯内力轻轻一震,便将萧璟的内力反震回来,如此同时,这股内力顺着萧璟内力行走的经脉一路畅游,在弹开萧璟的双掌之后没有丝毫停歇,顺着经脉一路运行,所过之处,受损经脉犹如干涸的河床受到春雨的滋润一般,虽然雨势不大,却能润物细无声地积蓄起生机。萧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却一脸喜色。“成了!”原来灭绝师太体内伤势忽然爆发,使师太昏迷过去,由于经脉受损严重,师太又毫无意识,体内深厚的内力无人催动,无法自我治愈,只能一时护住师太的心脉。萧璟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打开灭绝师太体内部分经脉,然后将内力输入到师太的丹田,引起师太体内内力的排外反应,使得内力动起来,自然就会起到疗伤的目的。师太所修的峨眉九阳功本就有疗伤奇效,所缺的只不过一个引子而已,萧璟将自己的内力混入精纯的九阳内力中,给了这个引子。所谓“反者道之动”,内力运行起来才会起到作用,可以说,这一动,灭绝师太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第十七章 爱别离   随着时间流逝,灭绝师太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呼吸渐趋平稳。萧璟虽然受到灭绝师太内力反震,但受伤不重,经过调理,已无大碍。就在天将放亮时,灭绝师太终于睁开了眼睛。感受着体内情况,再联想到昨晚的凶险处境,不由一阵后怕。师太勉强站起身来,动作虽然轻微,但还是惊动了在一旁打坐调息的萧璟。甩了甩头发上沾着的露水,萧璟道:“师太可还无恙?观师太气色,伤势应是得到了遏制。”灭绝师太哑声道:“承蒙小兄弟搭救,老尼性命无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但有所请,灭绝绝不推辞。”萧璟摆摆手道:“师太言重了,同为武林正道一份子,再加上贵我两派关系匪浅,晚辈自当略尽绵力。”灭绝师太和声道:“说了这么多,老尼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丐帮萧帮主有此佳徒,上天待他诚是他不薄。”又想起自家峨眉派虽然弟子不少,但成器却不多,更无一人有眼前少年的风姿根骨,不禁有些叹息,同时对萧璟更添几分好感。萧璟自失一笑,道:“倒是晚辈疏忽了,晚辈姓萧,单名一个璟字,师太可直呼姓名即可。”灭绝师太叹道:“也是贵我两派常年未曾走动,致使情分生疏,萧帮主收此佳徒,我竟然丝毫不知。”萧璟道:“师太执掌大派,日理万机,此等小事,自然无暇关注。不过,贵我两派既然渊源深厚,日后也该多做走动,晚辈对师太景仰已久,还望师太日后多多关照。”灭绝师太对萧璟颇有好感,再加上救命之恩,真是越看越顺眼,对萧璟提议两家多做走动之事自然十分赞成,何况这件事对峨眉派也有极大利好。天光渐亮,萧璟请师太到厅中安坐,然后将前后经历一一述说,听得灭绝师太频频点头,最后说道今晚之事,听说萧璟说动郡主放弃大肆搜查,灭绝师太更是感慨连连,若真如鹿杖客所言,灭绝师太当真是绝无幸理。只是如此一来,萧璟相当于救了灭绝师太两次,让灭绝师太唏嘘不已。“这倚天剑本是郭襄祖师传给本派的宝物,历来由掌门亲掌。贫尼当上峨眉派掌门之后,师兄孤鸿子有一天突然跑来问我借剑,言是要跟一个魔教年轻高手比武,对方武功十分厉害,要借倚天剑增加胜算。当时我本想同去掠阵,但师兄为人极顾道义,言是双方约定不得有第三人参与,因此坚决不让我去。那场比武,师兄武功并不输于对手,却给那魔头连施诡计,终于胸口中了一掌,倚天剑还未出鞘,便给那魔头夺了去。那魔头虽未带走倚天剑,却出言羞辱师兄,师兄心高气傲,在回程途中,心气郁结,就此染病不起。倚天剑也给当地官府取了去,献给朝廷,最后落到了汝阳王手中。贫尼虽不才,却不能任由祖师至宝执于他人之手,因此,明知此番凶险,却也不得不来,若非小璟两次施以援手,贫尼难有生路,生死事小,但未夺回祖师遗物,再让峨眉派基业受损,贫尼纵死也难以面对列位祖师。”萧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这跟他前世了解的差不多,不过,关于剑中秘籍之事,却是峨眉派代代掌门才知晓的绝大秘密,灭绝师太自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天光大亮,阳光照射进来,令得萧璟能看清灭绝师太的长相。灭绝师太年约三十三四岁,容貌算得甚美,但是也有不足,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幅面相极是诡异,几乎有点儿戏台上的吊死鬼味道,给人一种愁苦之感。萧璟思忖着开口道:“师太且先在晚辈这里安住几日,待伤势稳定之后,晚辈在设法让师太安全离府,届时可到我丐帮大智分舵略作休养,伤势痊愈之后,再回峨眉派不迟。”灭绝师太颔首道:“确要再叨扰几日,不过我担心这样一来会连累到你,如此,贫尼倒宁愿持剑杀出去。”萧璟道:“晚辈喜静,这里也没什么下人,一日三餐要么和郡主一起吃,要么有专人送来,倒也不虞被人发现,师太放心将养就是,吃食之类,晚辈会想办法的。”灭绝师太放下心来,遂不再推辞,叹息道:“一客不烦二主,老尼这条命蒙你两度相...救,已是天高地厚一般的恩情,倒也不差这一点。”萧璟带灭绝师太到一侧的厢房中安顿,到外面叫来早饭,以一夜未睡的理由,让厨子多做了些,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饭菜中荤素各半,其中素材全由灭绝师太吃了,萧璟只能吃荤。就这样,萧璟每天白天陪着赵敏,晚上陪着灭绝师太说说话。其间抽出一点时间来,自己动手给师太做了几顿斋饭,这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萧璟自然没有多大难度。他这里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炊具食材一应俱全,做顿饭没有任何问题。赵敏也不知道是忘记了盗剑贼之事,还是认定那人已经走了,自那天以后就再未关注过了,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过去了。一直到五天以后,灭绝师太伤势基本没有大碍了,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的精心调养。于是师太打算离开了,萧璟将王府各种地形以及守卫、巡逻等活动事无巨细全都向她述说了一遍,还画了一张图,让灭绝师太牢记在心。当天晚上,师太背着倚天剑,与萧璟殷殷道别,然后消失在了月光中。这次有萧璟提供的各种信息,灭绝师太很安全的避开了府中高手和守卫,顺利地潜出了汝阳王府。“师太已经顺利离开,要不了多久,我也该走了呢!”第二日清晨,萧璟洗漱停当,看着初升的阳光,喃喃自语道。见到赵敏的时候,郡主情绪不高。其实不独今天,这几天赵敏心情都算不上好,对萧璟越发亲昵,恨不得每天都腻在一起。并试探着问萧璟愿不愿意在多留一阵子。萧璟不为所动,他虽然对赵敏也有几分不舍,但不可能为了她而放弃外面的一切,丐帮帮主之位、打狗棒法是他志在必得的东西,眼看着就要到手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要早点确定名分,落袋为安。赵敏不愿强迫萧璟,于是便转而花费更多的时间单独在一起,说说话、打打闹闹,再听萧璟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哄着她笑。萧璟虽然不像赵敏那样早早的便满腹离愁,但也很乐意与赵敏开开心心过完这最后几天。下一次见面,也许就是十几年之后了。不知道那时,谁又还记得谁?儿时的戏言,是否还烙印在彼此的心上? 第十八章 天涯思君不可忘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苦,求不得、放不下苦,怨憎会、爱别离同样苦。赵敏的痛苦在于求不得,在于爱别离。这一点萧璟有所感觉,但他却帮不了她。赵敏背对着萧璟,双眼微眯,看着一排大雁从天空飞过,语气平淡的道:“灭绝师太可是走了?”萧璟似乎并不惊讶,点头道:“走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若给这世上所有女孩子排个名次的话,我相信最聪明的那个肯定是你。”赵敏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转过身来,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你本来也没打算隐瞒,要不然也不会明目张胆在院子里做饭了,一个二十来天从未做个一顿饭的人,突然开始自己做饭,还是在府中出事之后,想不让人怀疑都难。”萧璟道;“我的确未打算隐瞒敏敏,汝阳王府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你,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行事,你若有心擒拿那人,当晚也不可能被我几句话说动,我若还不知好歹,岂不是小瞧了敏敏的智慧了!”赵敏满意道:“你知道就好,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天晚上灭绝根本没机会逃离。当时我看你表面若无其事,但我知道你肯定希望那人能顺利脱身,所以我也就没有派阿大他们三个上场,否则,那老尼姑纵使再厉害几分也无济于事。我当时想,若那人能在玄冥二老和苦大师的围攻下逃走,我就当给你个面子,让他离去好了,若不能逃走,是他本事不济,你也怨不得我了。”萧璟道:“所以当我提出不宜大肆搜查的时候,你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再次放过灭绝师太一马?”赵敏道:“也不全是有意放她一马,你当时提出的理由也十分重要。”顿了顿,赵敏接着道:“倚天剑虽是人人渴求的神兵利器,可在我眼中,跟父王、跟你一比,就如同废铜烂铁一般!”萧璟沉默片刻,轻叹道:“敏敏错爱,我实不值得你这么做。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做着与你相反的事,你希望大元长治久安,我希望汉人重整山河,一扫胡马腥膻,你希望捉住盗剑人,我希望她顺利逃离,你希望我能长留王府,我却总想着外面的世界,跟你一比,我算是毫无良心了。”赵敏走近几步,用平平淡淡又异常坚定的语气道:“这种事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愿意这么做就行了,你实在不必多想。更何况,”赵敏略微自得的接着道:“更何况我就是想要让你良心难安,让你产生愧疚感,这样,以后再有别的女孩子对你好的时候,你就会想到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子这样对你好过,而你,却狠心的离开了她,这样,在下一次再见面之前,你就不会轻易的忘了我!”萧璟内心感动,却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表达,上前几步,紧紧的握住赵敏的手,站在阳光下,抬起头来一起看着南归的雁。欢乐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虽然不舍,但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乡,萧璟终于还是要走了,但这一日赵敏却没有再出现。伞儿一直把萧璟送到郊外,看萧璟欲言又止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稍稍冲淡了离别的愁绪。萧璟到没多大尴尬,冲伞儿无奈一笑,语气萧索的道:“敏敏不准备跟我告别么?”伞儿道:“郡主身子有些不适,说是不适合见萧公子,差婢子前来相送,萧公子若有话要对郡主说,不妨告诉奴婢,婢子一定如实转达。”萧璟担心道:“敏敏可是生病了?有没有请御医来诊断?”伞儿道:“只是有些胸闷心痛,缓得一缓,便就无事了,萧公子不必太担心。”萧璟道;“话虽如此,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年轻时有任何病痛都该引起重视,否则一旦落下病根,就是一生的痛苦。”伞儿柔声道:“郡主的病不在药石上,如果萧公子能再多留一阵子,兴许这病立刻就好了呢!”萧璟略作犹豫,摇头道:“我虽担心敏敏,但实在有要事亟待处理,分身乏术,敏敏那边,你代我问好,一定要让她保重自己,我不希望日后见面时,萧璟还是那个萧璟,敏敏却已不是昔日那个健康活泼、蕙质兰心的敏敏了。”伞儿只...得点头应下,然后笑着道:“郡主虽然没有亲来,但却一直记挂着萧公子咧,托奴婢带了三件礼物给公子!”萧璟道:“是什么样的礼物?敏敏为何不亲手交给我呢?”伞儿道;“之所以前几日未曾亲手交给萧公子,是因为郡主不想提前感受到离别的到来。至于礼物是什么,萧公子请看。”伞儿解开背后的包裹,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木匣,伞儿打开大的那个,里面竟是满满一盒子银票。伞儿笑着解释道:“郡主说了,萧公子日后将整天呆子叫花子群中,怕是吃不好、穿不暖、睡不安。所以准备了白银十万两,希望萧公子照顾好自己,切莫因为一分钱,便难倒英雄汉,郡主还说不希望萧公子上街乞讨,吃人家的残羹剩饭。”萧璟自嘲一笑,看来在赵敏心中,丐帮所有的人都是靠乞讨生活,完全不知道,其实丐帮上层活的相当滋润。紧接着,伞儿又撮唇吹出吹出一声口哨,只听得“得得得”声响起,山后跑出一匹火红小马驹来,打着响鼻凑到了伞儿跟前。这匹马全身赤红如火,只在额头处有一白色月牙状。年龄虽然不大,却极是神骏,脑袋长得犹如兔头,,骨架健壮,四蹄强劲有力,一看就是千里良驹。伞儿道:“这匹赤兔马是郡主十岁生日时,王爷为郡主精挑细选来的,不仅速度极快,还很通人性,万金难求,是郡主最喜欢的坐骑,现在郡主把它赠送给萧公子了。”萧璟惊道:“既是敏敏心爱的坐骑,怎么能轻易送人呢,你还是带回去还给她吧!”伞儿道:“郡主说送公子这匹马缘由有三,第一,郡主知道公子归心似箭,有了这匹千里马,公子就能早日达成心事;第二,郡主说,江湖风波恶,公子年轻,难免会遇到无法应付的情况,日后公子若遇到对付不了的人,就骑上这匹马,保准能将对方甩的远远的;第三,郡主与公子南北相望,日后若郡主有召,希望公子也能如同关云长乘赤兔过五关斩六将一般,骑上此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与郡主相见”萧璟怔怔不言,伞儿又拿出那个小一些的精美锦盒,却没有当场打开,而是直接递给萧璟,道:“这最后一件礼物,是郡主的母亲遗留给郡主的,是郡主最珍视的东西,希望萧公子能妥善保管,勿负郡主一片心意。”萧璟珍而重之的接过几件礼物,将那个精美木锦贴身收藏,最后深深看了眼大都城的方向,骑上赤兔马,飞奔而去。而在萧璟转身而去之后,先前赤兔马藏身的小山坳处,走出一位绝色少女,目送萧璟远去的背影,怅然而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而下。 第十九章 少帮主   萧璟情绪略微激荡,一路策马急奔,跑出数十里才慢慢停下来。掏出怀中锦盒,摩挲良久,缓缓打开,一支精巧美丽的珠花静静地躺在盒中。凝视着仿佛还残留着佳人温度的珠花,萧璟唇角勾起一抹自嘲,这本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段浪漫鸳盟,却让他有些无福消受,青春娇嫩的小萝莉,让他心中总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也许,十年之后,二十岁的雨季,才是这段不明不白的最初悸动生根发芽的时机。在等来了丐帮一众长老之后,萧璟汇合众人一起南下,行程非止一日,总算来到了丐帮君山总舵。君山是位于洞庭湖上的一个小岛,四面环水,风景秀丽,是丐帮总舵所在,每逢大事发生,丐帮一众高层便会在此集会,共同做出影响全帮走向的重大决定。这一次,同样也因为一个件够影响丐帮未来的大事将要发生,丐帮帮主号令全帮五袋以上帮众齐聚君山,共商大事。丐帮帮主,抬首神龙,威震江湖数十载的萧帮主终究是老了,这一次阴沟翻船,被下属劫持,险些酿成大祸,更使得这头老龙意识到,丐帮,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萧元泰年轻时慷慨豪迈,重义轻生,为丐帮上下所敬重。接任帮主之后,更团结上下,扫除积弊,使没落数十年的丐帮重振雄威,虽未达到南宋巅峰时期,却也让江湖同道不敢小看。但岁月不饶人,古稀之年,身体的衰老加上一生大小百战留下的暗伤,无一不时时提醒着他,时间,也许不多了。深思熟虑之后,萧元泰决定立自己的徒弟,为丐帮立下大功的萧璟为少帮主,这一决定并未受到多大的反对,一众长老有的本就倾向于萧璟,有的纵有疑虑,也不好当面反对帮主做出的决定。不说萧元泰在丐帮威望如日中天,几乎一言九鼎,就说萧璟的表现也无法让众人挑出太多的刺来,根底清白,武学天赋上佳,重情重义,又立下大功,还是帮主的嫡传弟子,早就获得不少长老的支持,唯一的年龄劣势,似乎也不存在多大问题,因为只是立为少帮主,并非现在就继承帮主之位。况且,除了他之外,丐帮其实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最有资格的史火龙身躯残疾,行动不便,大半时间都在山中采药疗伤,这样一个人,无疑是不合适担任帮主这样一个起到龙头作用的职位的,这一点,纵然是史火龙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其余最有资格的四大长老要么倾向萧璟,要么唯老帮主之命是从,五路使者中的首席长老方东白叛帮而出,剩下的四人或年龄太大,或得不到众人认可,这样算下来,也只有萧璟,是全帮绝大多数人都能真心接受并拥护的存在了。于是,在萧璟等人回到君山的第三天,在全帮高层的见证下,萧璟正式成为丐帮的少帮主,从此确立下名分,日后只要不发生天大变故或者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帮主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萧璟三跪九叩的拜过历任帮主的牌位,接过打狗棒,面向众人,心情略微激动。重生近十年,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给他莫大的信心和安全感,从今天起,他将不再是孤家寡人,他的身后,有着有史以来最多的丐帮弟子,他是丐帮的少帮主,是身份足以和各大掌门坐而论道的存在。萧元泰看着意气风发的弟子,捻须微笑。少年小小的身躯透露着一股朝气蓬勃的精神,就像初生的太阳一般,给人以无限的希望与活力,而他也相信,丐帮在这少年人的领导下,将会达到连他也难以企及的高度。丐帮,其实从来不缺弟子与高手,缺的只是一个能威压天下,引领丐帮十荡十决的龙头,每当丐帮出现强大的帮主时,就是丐帮威震天下之时,眼前之人,是自己一手调教的弟子,没有人比他更相信他的前途。走完一应流程,萧元泰对萧璟道:“小九,你如今已经是本帮仅次于我的人,你认为本帮当务之急是什么?”萧璟略作思考,道:“弟子以为,凡有制度,赏罚之外,必立人事,方东白叛帮,给本帮带来了极坏的影响,眼下五大长老尚...缺其一,当速速再立一位长老,以维持秩序,安抚帮众之心。”萧元泰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九袋长老之位关系重大,应该慎重选择一位于本帮有大功之人接任,你认为何人较为合适?”众长老一听关系到新的长老人选,立刻全都精神抖擞起来,竖起耳朵细听。萧璟扫了一眼一帮面露关切神色的长老,面带微笑开口道:“弟子以为,史火龙史长老为本帮立功殊多,当重赏。”众人面露奇色,史火龙身为五大长老中的第二位青莲使者,再升一步就是金莲使者了,以他的功劳,倒也配得上,这应该是少帮主对史长老没能接替帮主之位的一些补偿了吧,毕竟若非史长老主动放弃,少帮主纵然最后依然能接替帮主,但也免不了一些麻烦,要知道史火龙在帮众也是有些呼声的。不料萧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吃了一惊,萧璟道:“弟子以为,史长老功莫大焉,可拔擢为副帮主,也好为师父分担一些帮务。”史火龙身高六尺有余,魁梧之极,红光满面,仿似大官豪绅一般模样,听得此言,连连摆手道:“少帮主抬爱,史火龙愧不敢当,一来,属下对处理帮中庶务不甚在行,恐误了帮主大事,二来,属下练习降龙十八掌出了些岔子,身体残疾,实在不好担任副帮主之任,三来,副帮主历来不常设,非有泼天大功之人无资格担任,属下微薄功劳,安敢窃居此等尊位。”萧璟笑着摆手道:“史长老此言差矣,第一,帮中庶务还有掌钵龙头从旁协助,副帮主仅需做出一些决定即可,第二,史长老虽然身体不便,但武功高强,等闲高手也不是史长老对手,而且,我等尊的是史长老的任侠义气,而非形体外貌,史长老如何做不得副帮主之位?第三,众所周知,只有为本帮立下大功之人才能得到部分降龙十八掌的传授,史长老能积功得传一十二章,可见功劳之大,既如此,史长老担任副帮主实在是实至名归。”一众长老细细思虑,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便也无人反对史火龙担任副帮主。萧元泰心中大赞,知道萧璟这一番动作实在不是没有缘由的,史火龙毕竟是帮中老人,虽然争夺帮主之位希望不大,但终归有那么一些拥趸抱有一些想法,此次萧璟提升他为副帮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提拔,史火龙一帮人日后不仅不能再有丝毫不满,反倒要尽心尽力辅助萧璟,否则免不了要落个忘恩负义之名,但能升任副帮主,对史火龙来说,也是意外之喜,如此之举,堪称皆大欢喜。萧元泰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拍板决定,任史火龙为副帮主,地位仅在帮主与少帮主之下。接着萧璟又提议由南路红莲使者文不名升任首席金莲长老,由西路白莲使者李大器升任东路青莲使者,北路黑莲使者何不为升任南路红莲使者,大智分舵舵主陈忠枭多年坐镇大都有功,可任西路白莲使者,黑莲使者之位由大仁分舵舵主马不乱接任,空出来的舵主之位各由合适人选接任,萧元泰一一听取,传下命令,如此,在坐的倒有一大半得到升职,气氛热烈,皆大欢喜。而萧璟就在这第一堂集会上,初步确立了权威。 第二十章 穷发十载泛归航   纷纷扰扰的过了三五日,诸长老各自交接职责,新的人员构架渐渐走上正轨,萧璟也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练习武功。丐帮帮主能带给他的只有外部力量,这种力量好是好,但终究不完全属于自己,只有自身实力强大了,再驾驭权势,方能所向披靡,在风起云涌的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这日,萧璟晨练完毕,吃完饭,有帮主身边弟子来传,说萧元泰召见,萧璟不敢怠慢,略作整理,便来到帮主所住的院子中。萧元泰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八九月的天气,阳光不温不火,萧元泰眯着眼,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意态悠闲惬意。在确定了帮主继承人和选定了副帮主之后,萧老帮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大小事务一概不理,全都扔给萧璟、史火龙和掌钵龙头三人,只有遇到三人无法决定的重大事务时,才会做出一些决定。萧璟知道师父是在提前磨炼自己,现在由他老人家坐镇,丐帮没什么大事,正好让萧璟发挥少帮主的作用,让更多帮众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少帮主的分量,时日一久,在全帮弟子心中树立了权威之后,再顺理成章地接过帮主之位,权力交接的平稳过渡,对丐帮、对萧璟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有了萧元泰的保驾护航,萧璟也相信要不了三五年,就能大体掌握丐帮,到那时候,再正式接过帮主之位,让老帮主好好颐养天年。萧璟向萧元泰见过礼后,侍立一边,萧元泰将手中打狗棒随手扔给萧璟,开口道:“小九啊,既然你已经是丐帮未来帮主了,那么有些东西也可以提前交给你,我丐帮有两大镇派神功,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都掌握在帮主手中,前者帮中有立下大功者可得一二传授,限制没有那么严,我已经系数传给你了,但后者打狗棒法却历来是帮主口口相传,绝无第二人会,现在我就将他传给你。”“谢师父,徒儿一定认真修炼,不堕您老神威!”萧璟欢喜谢道。萧元泰点点头道:“嗯,你的天资和勤奋我都非常相信,我也希望打狗棒到了你的手里,能打尽天下奸邪,为武林清平做一份贡献。”萧璟再次领受。“三十六路打狗棒法是丐帮开帮祖师爷所创,历来是前任帮主口传心法,亲教棒法,传给后任帮主,决不传给第二个人。数百年来,丐帮每每逢到危难关头,帮主亲自出马,往往便仗这打狗棒法除奸杀敌,震慑群邪,实乃天下棒法之集大成者,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功夫,小九,你听好了,这口诀记在心里之后,万不可再传与第二人知道,否则一旦传扬开去,我丐帮危矣!”萧元泰郑重告诫道。萧璟凝重点头,于是师徒二人便在这小院中面授机宜,开始传法。打狗棒法名字虽然陋俗,但变化精微,招术奇妙,实是古往今来武学中的第一等功夫,共有三十六路一十二招八字口诀,变化繁杂,博大精深,纵然萧璟天资过人,但碍于内力、眼界限制,想要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也是难上加难,更别说如神雕侠那般一夜学会了。好在一旁有萧元泰精心指点,萧璟又用心揣摩,不懂就问,倒也学的不慢。从这天开始,萧璟每天练习的武功除了降龙十八掌等早已学会的武功外,又多了一门打狗棒法,外带处理一些帮中事物。他虽然年纪小,但做起事来沉稳干练,赏罚分明,将一团乱麻般的帮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又表现的重情重义,豪气干云,丐帮弟子渐渐就真心敬服,少帮主喊得也越来越恭敬。如此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疏忽两三个年头便过去了。这日萧璟正在与掌钵龙头商量一些事物,掌棒龙头突然在外请见,萧璟请他进来,却见一向八面玲珑的掌棒龙头此刻却面色沉凝,步履沉重,显然是有大事发生了。萧璟心中一动,莫非...掌棒龙头躬身行礼,被叫起之后,面色沉重的低声道:“少帮主,出大事了,江湖已经吵翻天了。”掌钵龙头一惊,连忙插话道:“是何大事?可与本帮有关?老休,你赶紧说来。”萧璟也垂问道:“休长老不妨直言,到底发生了何等大事?令一向八风不动的掌棒...龙头也露出此等情态?”休子符整理了下思路,沉声道:“回少帮主的话,属下也是一时被这重大消息惊到了,少帮主可知,消失十年之久的武当张五侠和天鹰教殷素素竟然重现江湖了,这还不算,他二人竟已经结为了夫妻,还有一个快十岁大的孩子,据说叫做张无忌。”萧璟心道果然,按时间算,这一家子也的确该出现了。掌钵龙头乍闻此消息,也是吃了一惊,立刻联想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忙追问道:“可有谢逊的踪迹?那魔头可有跟他们在一起?”休子符苦笑道:“这倒是未听说,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赶来向少帮主汇报,现在只知道,张翠山夫妇已和天鹰教一帮妖徒汇合,同行的还有武当俞二侠,据说还要往武当一行。”萧璟点点头道:“当年王盘山扬刀大会之后,参与的各大门派高手俱都惨遭毒手,只有张翠山、殷素素、金毛狮王谢逊三人失踪不见,并且连屠龙刀都下落不明,眼下张翠山等人重现江湖,不管是为报仇,还是为了屠龙刀,武林只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啊!”掌棒龙头附和道:“少帮主说的是啊,那谢逊当年假冒成昆之名在江湖上做下累累血案,各大门派欲生啖其肉者不知凡几,再加上号称能号令天下的屠龙刀,只要他敢出现,以明教眼下四分五裂的情况,怕是保不住他,那张翠山夫妇跟他没有关系倒也罢了,若关系亲厚,说不得还要受到牵连,不过有武当派撑腰,他二人倒也不至有什么危险。”萧璟摇摇头,不置可否。这二人跟谢逊关系不但亲厚,简直就是刎劲之交了,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这一套都搞了出来,关系能不亲厚吗?而且,面对整个武林的讨伐,武当派未必保得住他二人,就算张真人肯出手,张翠山也未必愿意连累师门,如今蝴蝶的翅膀引起的风暴还没刮遍江湖,这二人多半还是原着一般的下场。掌钵龙头考虑一番之后,出言道:“少帮主,这件事跟我丐帮关系不大,我们大可作壁上观,那谢逊若不来惹我丐帮也就罢了,若不知好歹,我等再出手不迟,届时联合武林同道,除掉谢逊,也算是除一大害。”刚说到这里,忽然外面走进一个弟子,奉上一封密信,对三人道:“禀少帮主,两位长老,大义分舵有消息传来,乃是火急级别的,属下不敢耽搁,打扰之处,乞少帮主恕罪。”萧璟虚扶起这人,勉励一番,打发他下去。然后拆开密信,看得两眼,面露古怪道:“曹长老刚才还在说与我丐帮无关,不想转眼之间就摊上事了,看来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一次,我丐帮说不得也要动一动了。” 第二十一章 巫山梅石坚   萧璟将密信递给掌钵龙头,掌钵龙头一看,怒上眉梢,恨声道:“这梅石坚好大狗胆,他怎敢以如此下作手段污我丐帮名声,这笔账,我丐帮不可不算。”掌棒龙头好奇地接过信,看完之后,也是义愤填膺,破口大骂,扬言要巫山帮付出代价。也实在怪不得这二人如此生气,原来这信上记载了一事,说谢逊并未跟张翠山等人一起出现,群雄追问,张翠山只言谢逊已死,但张无忌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不小心说露了嘴,让六大门派之人得知谢逊不但还活在世上,张翠山几人还知其下落。但张翠山口风甚紧,在武当俞二侠和天鹰教一干高手的回护下,坚持不肯说出谢逊的下落,各大派高手无奈,只好暂且散去。不料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使得一众江湖小门小派心思活络起来。这梅石坚便是其中的代表,梅石坚是蜀地东川巫山帮的帮主,昔年爱子在谢逊手下丧命,梅石坚一心想要杀死谢逊报仇,奈何谢逊武功高强,远不是他能对付的,最近十年又销声匿迹,生死不知,梅石坚没了仇家踪迹,只好按捺住心思,暂作忍耐。近期突然间听到谢逊的消息,压抑许久的仇恨又冒了出来,再加上屠龙刀的诱惑,于是便又起了心思,但他也知道武当派天鹰教不是好惹的,硬来肯定不行,于是派出手下贺老三前来智取。而他所谓的智取,便是让贺老三假扮成丐帮六袋弟子,假意接近张翠山夫妻,突然出手抢走了张无忌,并以剧毒无比,沾之即死的“漆黑星”毒蛇作势要咬张无忌,以胁迫张翠山说出谢逊下落,不料武当两位大侠武功太高,最后失手被擒,便是连身份也给殷素素识破了。本来梅石坚为爱子报仇,谁也说不出个不是,但他以卑鄙下作的手段行事,本就令人不齿,竟还敢将主意打到丐帮的头上,意图将脏水泼给丐帮,让丐帮背锅,这就让屋中几人难以忍受了,此次要不是殷素素识破了贺老三的身份,丐帮可就有口难辨了,不仅百年声誉受损,更是莫名其妙的与武当派天鹰教结怨,给梅石坚挡灾。萧璟点头道:“这巫山帮做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的确不可放任,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若所有坏人为恶时都扮成丐帮弟子的身份,那我丐帮要不了几天就要变得跟魔教一般人人喊打了。”掌棒龙头休子符建议到:“不如让执法长老走一趟,去找梅石坚要个说法,量那梅老儿也没那个胆子与我丐帮兵戎相见,我等只需要他在公开场合赔礼道歉,并广发武林帖说明情况即可,梅石坚若识趣的话,应该不会推辞。”萧璟摇头道:“就怕梅石坚不肯低头,我丐帮蛰伏经年,武林中不少人已经忘了这天下第一大帮是谁了,阿猫阿狗也赶来撩拨虎须,那梅石坚一旦如休长老所说那般赔礼道歉,又撒武林帖,则名声威望将毁于一旦,我料那梅老儿必定巧言令色,百般推诿。”掌钵龙头道:“那依少帮主的意思,我丐帮应当派谁去比较合适,难道要副帮主出马?”萧璟摇头道:“这次我打算亲自走一遭,去会一会这位东川一霸,顺道再去趟峨眉山,拜见灭绝师太,自大都一别,也有几年未见了,正好有些事情要与灭绝师太商量一番。”两位长老对视一眼,掌钵龙头上前劝说道:“那梅石坚不过东川一土豪,如何能惊动少帮主大驾,而且万一谈不成,说不得要手底下见真章,少帮主若有闪失,岂不是我丐帮灭顶之灾?依属下来看,就让副帮主带领几个长老去就足够了,那梅老儿若不识趣,自然没他好果子吃。”萧璟坚持道:“我此去又不是孤身一人,能有什么危险,而且在帮中呆了几年,难免静极思动,是时候该出去走动走动了。”掌棒龙头赞同道:“由少帮主亲自去处理也好,一来表示本帮对这件事的重视,给其他武林同道一个警示,二来少帮主迟早要继承帮主之位,早点出去跟各大派掌门打打交道有益无害,也让各大派认识认识我丐帮后起之秀,不让武当派宋青书为首的各派俊彦专美于前。”掌钵龙头见萧璟坚持,掌棒龙头也说...得在理,于是也不再反对。第二日,萧璟收拾停当,骑上赤火,带着执法长老陈难敌、南路红莲使者何不为并十几个帮中好手,从君山总舵乘船来到洞庭湖外,一路星夜兼程赶往东川。赶了二十几天的路,进入四川中部,已经到了巫山帮的势力范围内,众人便不急着前进,在当地接头的帮众带领下,前往大义分舵,舵主桌武毅早早的在必经之路上迎接众人,见面叙礼之后,一起来到大义分舵。此时,又有消息传来,张翠山夫妇和武当俞二侠一起带着张无忌前往武当山,不料再离武当山不远的地方马失前蹄,张无忌让一个元兵给劫走了。一众人除了萧璟之外,全都大吃一惊,不敢置信,一个区区元兵竟有能力在三位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抢人,纷纷怀疑这是不是哪位大派为了谢逊下落,出此下策。只有萧璟知道,这所谓的元兵乃是鹿杖客假扮的,朝廷也是不甘寂寞,故意前来将这摊浑水搅得更浑,好从中摸鱼。在大义分舵略作修整之后,萧璟再次带人前往巫山派,这次跟随的人更多,除了原本人马外,还有大义分舵众多好手,加起来足有数百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前往巫山帮山门所在。丐帮这么大的动静,巫山帮自然不可能毫无反应,梅石坚本想打个擦边球,没想到丐帮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有些坐蜡。不过他到也不太担心,听说这次带队的是丐帮少帮主,是个十几岁的娃娃,想来也不难对付,倒时说些好话,再软语相求一番,料来也不难糊弄过去。一路将丐帮众人迎进会客大厅,梅石坚一脸和善的笑着向萧璟赔罪:“萧少帮主有所不知啊,这全都是那贺老三擅作主张,冒充贵帮弟子,与小老儿毫无关系。小老儿对丐帮向来崇敬,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乃是我等帮会中的龙头,小老儿纵使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执法长老陈难敌向来以冷面著称,此时听得这番推脱之言,不禁皮笑肉不笑的道:“梅帮主既为巫山帮的帮主,却连帮中弟子的行止都无法掌握,以我看,这帮主也没啥做头了,不如痛快的解散巫山帮,回家做土财主好了,也免得给别派乱找麻烦。”萧璟轻轻摩挲着手中打狗棒,任由陈难敌和梅石坚群枪舌剑,面露微笑坐在上首旁观。梅石坚讨了个没趣,心中不悦,强笑道:“那贺老三本是东川小有名气的用毒行家,小老儿不放心这等危险人物不受约束,于是便招到巫山帮,想以帮规导其向善。这次本不想派他去,那贺老三自告奋勇,说是要报答小老儿收留之恩,小老儿不忍拂其一片心意,勉强答应了,他临行前,小老儿殷殷告诫,只察谢逊下落,却莫伤及无辜,岂料此人人面兽心,当面答应的好好的,出了门便故态复萌,不仅再次使用毒蛇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更是冒充丐帮之人,给贵帮带来了极大麻烦,小老儿识人不明,实在是愧对贵帮豪杰。”萧璟闻言,对这梅石坚的无耻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这等手段在后世简直就是万金油一般,某某单位某某员工捅了娄子,领导们第一件事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先发声明说这员工根本不是他们的人,最多只是个临时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梅石坚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贺老三,自己倒表现的光风霁月,以为这样便能糊弄过去,萧璟只能说他天真。红莲使者何不为闻言冷笑道:“照梅帮主这般说,所有的事都是贺老三丧心病狂,私自所为,那不如将贺老三招来对质,本帮有的是法子辨明他所言真伪,只要梅帮主所言不差,我等就不追究梅帮主管教不严之罪了,但若是梅帮主一意糊弄,将我等当傻子,那也就休怪本帮不留情面了,到时动起手来,难免月缺难圆,老夫丑化先说在前头了。”梅石坚哪敢让贺老三与丐帮之人对质,闻言干笑几声,面露悲痛道;“这贺老三被武当派几人打伤,勉强回到本帮,却不幸伤重不治,已经于几天前去世了,老夫虽怪他出手狠辣,屡教不改,但到底人死如灯灭,也只好安葬了他,几位却是来的不巧,若能早来几...天,兴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以贵帮的手段,这贺老三说不定就不用死了。”萧璟几人面色蓦地阴沉下来,没想到这梅石坚不但无耻,还如此心狠手辣。要说这贺老三是被武当派的人打死的,萧璟是一万个不信,武当派诸侠一贯侠义为怀,出手甚少取人性命,这贺老三既然能这么快回到巫山帮,说明伤的根本不重,现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只能是梅石坚动的手。他显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一切都推到贺老三头上,所以索性来个死无对证,让丐帮找不到发难的理由。 第二十二章 比武   萧璟冷声道:“梅帮助真是好手段,这贺老三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等来的时候死,梅帮助莫非以为我等都是傻子么?还是说梅帮主欺我年幼,好糊弄呢?”梅石坚故作无奈的道:“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对于贺老三的死,老夫也是十分惋惜,但天不假年,贺老三中了武当绵掌,又被削掉了四根手指,伤口感染,老夫请了东川最好的大夫,也没能救回他的命,贺老三作恶多端,屡教不改,可能命里有此一劫吧!”眼见梅石坚百般狡辩,越说越离谱,萧璟有些不耐烦了起来,目光扫了一眼执法长老。执法长老会意,站起身来,不咸不淡的道:“纵然梅帮主说得天花烂坠,但也改变不了贺老三是奉你梅帮主之命行事的事实,眼下贺老三虽一死了之,但这件事却没完,梅帮主须得给我丐帮一个交代,否则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丐帮果然自甘堕落,帮中藏污纳垢,和下三滥的奸邪小人为伍。”梅石坚本以为自己委屈求全,伏低做小,也算是给了丐帮天大的面子,丐帮若知好歹,应该就此借坡下驴,双方和和气气,化干戈为玉帛,哪知对方如此咄咄逼人,自己已经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了,连贺老三都被自己牺牲了,这丐帮还不依不饶,隐隐讽刺自己为奸邪小人,当下脸色不由难看了起来。梅石坚这么想纯粹是一厢情愿,想丐帮是何等江湖地位,哪里需要他一个小小的巫山帮给面子,况且巫山帮做出了嫁祸丐帮这等江湖大忌之事,丐帮前来兴师问罪,梅石坚不但不诚心实意的赔礼道歉,反倒百般抵赖,将所有责任一股脑推到贺老三头上,这让丐帮群豪如何能够容忍?毕竟贺老三所做的可不是一般的事,谢逊杀人嫁祸成昆之事殷鉴未远,往大了说,这贺老三说不定就是第二个谢逊。梅石坚语气冷淡下来,径直在主位上坐下,淡淡道:“不知丐帮需要我巫山帮给出什么交代?我巫山帮虽家小业小,比不得丐帮,但还算有些家底,还请萧少帮主给个数吧,老夫纵然倾家荡产,也必然尽量满足各位的胃口,免得日后我巫山帮在江湖上成了奸邪小人之流。”这一番话说出来,丐帮众人豁然色变,俱都目光阴冷的看着梅石坚。感情这老小子倒打一耙,将众人说成贪图他巫山帮财物的宵小之徒了,众人若再苦苦相逼,传了出去,反倒坐实了他这番指摘。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萧璟岂容梅石坚就这么轻易脱身,心思转动间,已经有了定见,打狗棒朝地上一顿,开口道:“我丐帮兄弟俱是心胸坦荡之辈,不说个个视金钱如粪土,但也不会为了些许阿堵之物而故意兴师动众,刻意与你巫山帮为难。说一千道一万,事情总由你巫山帮而起,有错的总不是我丐帮,我等俱是江湖人物,既然大家各持己见,互不相让,那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萧璟不才,愿率丐帮上下,一会巫山帮的好汉。”萧璟话音刚落,身后丐帮众人手中竹棒齐齐一顿,轰然应诺,声势直震九霄。梅石坚脸色一白,深感事情失去了控制,本以为自己一番挤兑,能令丐帮束手束脚,知难而退,不料反倒勾起了丐帮的火气,眼看着要上演全武行了,以巫山帮的的小身板,如何是丐帮的对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应战。其实这也是巫山帮在东川一地横行惯了,当地大大小小的势力无一不卖他梅石坚三分薄面,让他心态膨胀,小觑天下豪杰,把以往屡试不爽的套路用在了丐帮的身上,眼下招式不灵了,让他不知如何是好。说到底,江湖上还是以实力说话,若双方都是势力大、武功高,势均力敌也就罢了,彼此忌惮之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撕破脸皮,纵是利益纠葛,双方也能坐下来,和和气气的打嘴炮。但巫山帮跟丐帮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不知死活的犯了丐帮忌讳,又不愿意好好说话,那自认没什么好说的,萧璟不介意教梅石坚重新做人,从坐井观天中的心态中清醒过来。梅石坚脸色苍白,双手微颤,沉声道:“不知萧少...帮主有何章法,不妨划下道来,小老儿定当照办。”丐帮众人眼见梅石坚刚才还阴阳怪气,转眼间就怂了,纷纷心下鄙视,也不知如此一个欺软怕硬之辈,是如何雄霸东川的,也只能说东川武林无人了。萧璟面无表情的道:“咱们不妨定下三局两胜之法,双方各出三人,两两相对,梅帮主意下如何?”梅石坚转动心思,暗暗思忖:这丐帮出三人,两大九袋长老肯定要下场了,这二人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我巫山帮万万不是敌手,如此一来,岂不是输定了?若只比一局,老夫亲自下场,略施手段之下,未必没有赢的机会。心中计量一番,梅石坚面露愁苦的道:“少帮主有所不知啊,巫山帮除了小老儿之外,仅有的两个高手眼下远在北地,也不知何时能赶回来,实在是抽不出合适人手,为免耽误各位时间,以小老儿浅见,不如我等双方只比一场,一局定胜负,如何?”萧璟扫了一眼梅石坚,霎时间已是将这老儿的心思猜了个通透,但也不说破,颔首道:“就依梅帮主所言吧,但比武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比过之后,该何去何从,先得划下章程来,为免事后抵赖,梅帮主须得请些当地武林名宿做个见证,比武日期不如就定在五天之后,梅帮主以下如何?”梅石坚大喜赞同,这对他来说求之不得,到时候赢了,也不怕丐帮不认账,仗势欺人。萧璟道:“若我丐帮输了这场比试,则所有的事情都一笔勾销,自此不再找巫山帮的麻烦,但若我丐帮赢了,还请梅帮主当众想我丐帮赔礼道歉,并广发武林帖,说明事情的原委,然后就地解散巫山帮。”梅石坚一听,脸色大变,急忙道:“若我输了,愿意向贵帮赔礼道歉,但这广发武林帖和解散巫山帮,实在是要了小老儿的命啊,还请少帮主高台贵手。”执法长老冷笑道:“若你一早便老老实实,放低姿态,诚心认错,我丐帮也不为已甚,可你非但不认错,还把我等当傻子耍,可见你也是个狡诈阴险的,再留着巫山帮,岂不是有恶不惩,流毒无穷?”梅石坚神情萎靡,怔怔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三章 挑战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萧璟领着丐帮众高手,再一次来到巫山帮。此时巫山帮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当地武林代表,在客座上按身份地位一一列次而坐,但坐在首位的却是一位年约二十出头,貌美如花,温婉娴静的佩剑女子。来客中有那苍颜皓首、年逾花甲的武林前辈,也有春秋鼎盛、桀骜不驯的江湖大豪,但都对那女子持礼甚恭,不敢有丝毫不敬。萧璟等人被迎入大厅中时,厅中众人也都齐齐起身迎接,那女子也不例外,抱拳一礼。见萧璟面露疑惑,何不为上前半步,悄悄道:“这位是灭绝师太爱徒,峨眉派第四代弟子贝锦仪姑娘。”萧璟恍然,怪不得那女子年纪轻轻便能坐在首位,若是峨眉派的高徒,那就完全说得通了,在整个四川一带,敢不给峨眉派面子的只怕找不出来。同时暗暗感叹,江湖果然还是要以实力为尊。萧璟上前几步,抱拳道:“丐帮萧璟,见过峨眉派贝师姐,不知灭绝师太她老人家一向可好?”贝锦仪早就听说过萧璟的名字了,此次机缘巧合,被巫山帮请来做见证,本不想来,但听说丐帮萧少帮主也在,便改变了主意,想要看看被师父交口称赞的少年俊杰到底是何等风姿。此时一见,见眼前之人十几岁的年纪,气度沉稳,进退有度,一派名家风范,俊美的面孔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配上手中的翠玉竹棒,行止之间,温润中又有一股英气,好似神仙中人,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难以忘怀。贝锦仪心中赞叹: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以前只道武当派宋青书俊雅谦和,少年一辈无出其右,眼下一比,这萧少帮主又要胜过那宋青书一筹了。贝锦仪道:“有劳萧少帮主记挂,家师一切安好,心中也时常记挂公子,常告诫门下弟子,行走江湖,若遇到丐帮萧公子,必须以礼相待,言萧公子对我峨眉派有大恩,是本派最尊敬的客人,前次萧公子接任丐帮少帮主之位,家师得知消息,十分欣慰,说峨眉丐帮亲如一家,本当亲临道贺,但诸事缠身,未能成行,时常引以为憾,公子既来蜀地,不妨来我峨眉一游,也好让蔽派稍尽地主之谊。”萧璟含笑道:“师太太客气了,区区小事,能劳动静玄师太玉趾降临,已是蓬荜生辉,怎敢惊动灭绝师太大驾。此番事了,小弟的确有意往峨眉一行,还望贝师姐莫嫌搅扰。”贝锦仪喜道:“如此甚好,小女子恭候少帮主大驾。”厅中众人听到二人谈论,心下惊诧,不想这萧少帮主跟峨眉派灭绝师太还如此交情,要知道灭绝师太是武林中除了名的不好相处之人,这萧少帮主能得其日此青眼有加,也算是一桩本事了。梅石坚心中暗道不妙,本以为请来峨眉派能对丐帮形成牵制,没想到双方关系如此亲厚,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的谋算有所影响。萧璟与群雄一一见过之后,转头向梅石坚道:“时间已至,不知梅帮主可做好了准备?”梅石坚脸上露出莫测的笑容,点头道:“巫山帮自老夫以下无甚高手,老夫的儿子也未能未能学成多大本事,所以这一局将由老夫亲自上场。”萧璟点头表示认可,巫山帮却是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高手,只有一个梅石坚还算不错。梅石坚又接着道:“所谓兵对兵,将对将,老夫再怎么说也是巫山帮帮主,所以想请萧少帮主亲自下场赐教,老夫若败,愿赌服输,若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还请萧少帮主遵守若言,从此贵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众人大哗,没想到梅石坚如此不要脸,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以四五十岁的年龄来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纵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让人耻笑。何不为怒道:“姓梅的,来来来,老夫跟你比划比划,掂量掂量你这位东川第一高手的分量,以老夫九袋长老的身份,跟你交手是抬举了你,你若是条汉子,就不要缩卵。”梅石坚不为所动,淡淡道:“老夫挑战的是贵帮萧少帮主,待我二人比过之后,何长老若还有兴致,老夫自当舍命陪君子,当然,若是贵帮少帮主自承不敌,老夫也可以马上陪何长老玩玩...,不过这局比武就算老夫赢了,如何?”眼见梅石坚一路不要脸到底,连一众看客都看不下去了,贝锦仪皱眉开口道:“萧少帮主虽然是少年俊彦,但毕竟年幼,梅帮主如此投机取巧,以大凌小,难道不嫌过分吗?依我看,丐帮两位长老位高权重,完全可以代表萧少帮主出战,若是梅帮主能胜个一招半式,岂不是好过欺凌幼小?”梅石坚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硬道:“这是我巫山帮和丐帮之间的私人恩怨,还请贝女侠不要插手,只需要做个见证,老朽感激不尽。”一众群豪见梅石坚铁了心拼着不要面皮也要在丐帮手中赢过一局,纷纷窃窃私语,嘲笑梅石坚晚节不保。面对众人鄙视的目光和声讨,梅石坚内心嗤笑,现在丢掉面子总比比武输了,面子里子一起丢的好。他自认不是丐帮长老的对手,一旦失手,不仅声名扫地,还将丢掉巫山帮,这是他无法接受的,还不如现在拼着脸不要,先赢了比武再说,到时既不用道歉发武林帖,也不用解散巫山帮,时间一久,谁还记得现在这点小事?萧璟见梅石坚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副吃定自己的架势,不由好笑。也不知道这梅石坚哪来的自信,就凭他比自己多吃了几十年的饭?萧璟长身而起,冷笑道:“既然梅帮主赖定了萧某,那萧某也只好陪梅帮主耍耍,看看名震东川的梅花拳有何高明之处。”执法长老急道:“少帮主……”萧璟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淡然道:“梅帮主当众挑战,我若不接,我丐帮颜面何存?而且,一个区区无赖老朽之人,本座还不放在眼里。”丐帮众人无奈,只得退下,但心里都焦急不已,毕竟梅石坚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手底下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纵然不敢下死手,但拳脚不长眼睛,万一有个失手,叫丐帮众人如何是好?贝锦仪见萧璟被逼下场,也暗自担心,一手轻搭剑柄,打定主意在危机关头哪怕破坏武林规矩,也要把这位对峨眉派有大恩的少年救下来,不让他有所闪失。梅石坚见萧璟果然受不住激,要下场与自己放对,内心大喜,忽听萧璟称自己为无赖老朽之人,心中一怒,也不答话,右手轮拳,悄无声息地向着萧璟左肋打去。 第二十四章 巫山不复   “卑鄙!”“小人!”“梅贼,你敢!”观战众人见梅石坚不顾江湖规矩,对付一个晚辈少年,还要先行出手偷袭,俱都怒骂不止。萧璟素知这梅老儿心思阴沉狠毒,早防着一手,眼见一拳打来,打狗棒一挑,使出“引”字诀,竹棒粘着梅石坚右臂一圈一引,一拳已是打在了空处。众人见萧璟举重若轻般化解了梅石坚突来一拳,纷纷喝一声彩,丐帮众人也渐渐放下心来。萧璟侧身滑步,打狗棒一抖,由“引”字诀再变“转”字诀,令敌随己动,竹棒化成了一团碧影,猛点梅石坚后心“强间”、“风府”、“大椎”、“灵台”、“悬枢”各大要穴。这些穴道均在脊背中心,只要被棒端点中,非死即伤,梅石坚内心骇异,急忙脚踩梅花桩,身形连绕,梅花拳霎时间分出数道拳影,在漫天棒影中寻隙突进。二人棍来拳往,梅石坚一套梅花拳配合梅花桩法,威力颇为不俗,在加上对敌经验丰富,一时间连施妙手,在一团碧影中闪转腾挪,高大的身影好似饿虎扑羊一般,让萧璟看上去岌岌可危。眼力有限的人暗暗为萧璟捏了把冷汗,高明的练家子如丐帮两位长老,贝锦仪等人反倒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何不为呼出一口气,戳了戳陈难敌,低声道:“老陈,你看这一局如何?少帮主可有胜算?”陈难敌难得的面露笑意,捋须道:“你这是在考校我么?那梅贼看上去威风凛凛,大占上风,实则着着打在空处,空耗气力,岂能持久?反观少帮主打狗棒法已经颇具火候,深得轻灵变化之诀窍,无需太多内力损耗便能让梅贼无计可施,待得梅贼气空力尽,还不是任由少帮主宰割。”何不为幸灾乐祸道:“这梅贼欺少帮主年幼,一心逼迫少帮主应战,岂不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少帮主天赋超卓,又岂能用一般少年的眼光来看待?眼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内心也不知有多苦闷。”陈难敌欣慰道:“少帮主有勇有谋,人品端正,又深得帮中人心,有如此继承人,实在是本帮之幸啊!”何不为点头赞同。二人对话的时间,萧璟和梅石坚已经翻翻滚滚拆了数十招,梅石坚见久久拿不下萧璟,内心焦虑,出拳更见凶猛,梅花拳舞出道道梅花残影,甚至打出了一种冰雪飘零中,寒梅傲雪之感。萧璟沉心静气,紧守中宫,打狗棒使得花团锦簇一般,或引或缠,时扫时绊,不给梅石坚丝毫可乘之机。梅石坚猛攻数十招,一套梅花拳从头到尾使了个遍,还没摸到敌人一根汗毛,内心憋屈不已,想他怎么说也是个二流高手,响当当的巫山帮主,到头来却连一个年纪能做他孙子的少年都拿不下,这让他如何不恨?梅石坚正待变招再使梅花拳法第一招,萧璟觑见他招式用老的空档,突使一招“棒打狗背”,打狗棒猛地斜抽在梅石坚后背上,势大力沉的一棒将梅石坚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梅石坚背上火辣辣的痛,肩背骨头好似失去了知觉一般,情知不妙,再这么下去,非输不可,当下不管不顾,猛地转身前扑,拼着又挨了好几棒,终于逼近了萧璟,全力一拳击出,拳影一化六,再六化一,竟是梅花拳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分瓣六花”。萧璟眼看着梅石坚嘴角淌血,眼神凶厉,拼命出拳,当下也不闪不避,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一式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亢龙有悔”应声而出。刹那之间,二人拳掌相交,“咔嚓嚓”骨裂声如爆豆子般响起。萧璟身躯微晃,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旋即恢复正常。梅石坚却是凄惨异常,双臂骨头寸寸断裂,真个人更是被这一掌打的倒飞而出,一连撞塌数把桌椅,口中鲜血连喷,委顿在地,半晌爬不起来。萧璟恨梅石坚狡诈无耻,这一下丝毫没有留手,降龙十八掌是何等威力,萧璟纵然内功较梅石坚稍差,但拳掌对拼中,仍然毫无困难的碾压对方。观战众人没料到战斗结束的这么突然,更想不到享誉东川的梅帮主竟然不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时间看向萧璟的目光多了一份敬畏。梅石坚的武功他们很清楚,在坐的十有八九不是对手,既然连梅石坚都折了,那他们遇上萧璟只会输的更快。梅石坚哼哼唧唧的在地上爬不起来,萧璟走过去用打狗棒戳了戳,冷笑道:“梅帮主,别装了,你身上外伤或许较重,但内伤绝没到爬不起来的地步,除非你在地上爬上一辈子,否则,该做的事你还得做,是时候向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汉说一说你巫山帮干的好事了。”众人对两帮的恩怨一知半解,那梅石坚遮遮掩掩,所说的话也大多是丐帮仗势欺人之类的,此刻一听,知道这其中别有隐情,顿时来了精神。梅石坚无法,只得忍痛爬起来,含含糊糊的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丐帮兴师动众,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遇到这种事,表现恐怕也不会比丐帮好多少,遇上那脾气差的,甚至灭了巫山帮都有可能。一时间,对梅石坚升起的那丝同情烟消云散,这厮纯粹是自作自受。梅石坚当众向丐帮赔礼道歉,双方约定给梅石坚半个月的时间,广撒武林帖,然后解散巫山帮,梅石坚这一次到很干脆,痛快的答应了。此间事了,萧璟邀请贝锦仪同行,到丐帮分舵略作盘桓,贝锦仪欣然同意,一起来到大义分舵,只等梅石坚之事了结,就和萧璟一起前往峨眉。萧璟在大义分舵等了六七日,没等到武林帖,反得到消息说梅石坚变卖家产,遣散弟子消失不见。萧璟不得不感叹此人对羽毛的爱惜,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肯让武林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随着那天比武之事传扬出去,他梅石坚干的种种狗屁倒灶的事仍然会被武林人士所知晓。既然梅石坚已经举家逃离,丐帮众人也不好再穷追不舍,只得让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是夜,月光微凉,梅石坚坐着马车,一路往三湘急赶。车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他新纳的漂亮小妾,至于原配夫人,早就被他冷落经年了,自然不会带着一起走。而在后面,还有一辆马车紧紧跟随,那是他的二儿子梅厚,一个纨绔子弟。巫山帮的财富已经被他转移,等到了老家三湘一带,这将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梅石坚人老心不老,还想着再干一番大事业。“丐帮、萧璟,嘿嘿,你给我等着,我梅石坚只要一日不死,今日的仇必报,你毁我巫山基业,就拿丐帮来偿还吧,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后悔对我梅石坚咄咄相逼,后悔今日放我梅石坚生路……”梅石坚一脸阴狠,喃喃自语道,阴鸷的气息吓得小妾瑟瑟发抖。“只怕梅帮主等不到那一天了,我道梅老走得何其之急,专程赶来相送,却想不到梅老对我误会如此之深,真是令人好生为难。”一把清朗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梅石坚的疯狂臆想。 第二十五章 神功秘籍纸中藏   “谁?”梅石坚大惊,掀开车帘一看,一个少年骑在一匹火红色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一根碧玉竹棒,在月光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萧璟?”梅石坚咬牙,随即换上一幅笑脸,拱手道:“原来是萧少帮主大驾,小老儿已经解散了巫山帮,正准备广发武林帖,萧少帮主夤夜赶来,可是有何指示?”萧璟笑吟吟道:“原本不放心梅帮主深夜赶路,前来护送一程,没想到梅帮主对晚辈成见如此深,到让晚辈不知如何是好了。”梅石坚干笑道:“萧少帮主误会了,小老儿不过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萧少帮主武功高强,就算是再给小老儿一百个胆子,小老儿也不敢对萧少帮主不利呀!”萧璟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晚辈令梅帮主颜面扫地,又让梅帮主解散了巫山帮,以梅帮主的为人,心里焉能不恨?晚辈素来信奉‘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句话,故而深夜相送,本来只打算废了梅帮主的武功,但现在么,看梅帮主能屈能伸,巧舌如簧、心狠手辣,颇具枭雄之姿,反倒令晚辈不敢留你一命了,梅帮主,你准备好了么?晚辈这就送你下去与你的长子相见,这样你也不必心心念念着找谢逊为其报仇了。”梅石坚脸色变得难看无比,没想到丐帮这位少帮主倒是一位煞星,根本不留一丝后患,让自己的一切谋划全都落空。眼见萧璟杀心坚决,梅石坚气贯右手,突然反手一拳打在了小妾的胸口,那小妾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如何受得了梅石坚的一拳,口喷鲜血,吐出大口脏腑碎片,满眼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瞬间没了声息。“梅石坚,你干什么?”萧璟惊怒道。梅石坚跳出马车,冷漠道:“她是我花钱买来的,生死自然由我说了算,我若死了,他以后肯定还会再跟别的男人,给老夫戴绿帽子,我若杀死了你,为免消息走漏,还是要杀她灭口,既然如此,老夫索性早点送她上路。”萧璟气极反笑,冷笑道;“好好好,梅石坚,你果然够心狠手辣的,同床共枕之人也能说下手就下手,如此,就更留你不得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萧璟话音一落,已经自马上纵身而起,一式“飞龙在天”自上而下直击梅石坚天灵盖。梅石坚面色凝重,闪身后退,突然“呛啷”一声,从马车上抽出了一把厚背金刀,舞出一泼寒光,朝着萧璟反攻过去。萧璟没想到这梅石坚隐藏的如此之深,除了梅花拳之外,还有一套威力更胜一筹的刀法,单看路数,与梅花拳同出一脉。梅石坚左拳右刀,势如疯虎,虽然伤势未复,手臂疼痛攒心,难以使出十成力,但仍然威猛难当,比起当日比武的表现,又厉害一筹。但萧璟也不是吃素的,掌棒齐出,打狗棒使得水泼不进,间或与梅石坚拳掌相对,寸步不让。梅石坚桀桀怪笑道:“小子,你以为老夫就这么点本事吗?告诉你,老夫虽以拳法称雄,但最强的从来不是拳法,这一套梅花刀如何?你就好好生受吧,待杀了你,再嫁祸到魔教头上,老夫坐看江湖最大的两大帮派厮杀,既搅动江湖风云,又报的深仇大恨,岂不美哉?”萧璟冷笑道:“这刀法稀松平常,亏你还将他当成杀手锏,你莫得意,今晚你是在劫难逃,不只是你,还有你那位仗势欺人、作恶多端的儿子,本座也一并了结了,送你父子同赴黄泉。”梅石坚阴笑道:“好个狂妄的小子,要杀我父子二人,先破得老夫手中刀再说,看招!”梅石坚刀法老辣,四周尽是寒光闪闪的刀影,一重重,一圈圈,犹如梅花绽开一般,将萧璟裹在刀幕之中。萧璟不慌不忙,打狗棒精妙招数信手拈来,八字诀越用越纯属,绊、劈、缠、戳、挑、引、封、转,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使将开来,但见碧彩翻飞,棒影重重,入目所见,好似天上地下,只此一棒,任那梅花刀法八方齐来,只是岿然不动。二人缠斗盏茶时间,梅石坚渐渐支持不住,旧伤未复,又强攻一阵未果,渐露怯意。梅石坚呼呼喘着粗气,一双胳膊在连番碰撞之后,有所起复的伤势再次恶化,只感...觉连刀都拿不住了。眼珠一阵滴溜乱转,梅石坚悄悄露个破绽,被萧璟一棒挑飞了手中金刀,左肩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仆的倒地,瘫软如泥。萧璟棒交左手,在梅石坚身前站定,一脸杀意的道:“梅帮主,杀手锏也救不了你,现在,你总该安心的上路了吧!”梅石坚突然翻身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哀求道:“萧少帮主饶命啊,小老儿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招惹贵帮,如今已经大彻大悟,求萧少侠绕我一命,小老儿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边说边双膝拖动,爬到萧璟脚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起来。这番凄苦悔悟的做派,若放在别人的身上,一定不忍心再对梅石坚下手,但萧璟深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一个终身为恶之人突然弃恶从善,简直比登天还难,既然已经得罪死了,务必要斩草除根,一旦留下后患,日后或有无穷麻烦。萧璟双眼微眯,将打狗棒横在胸前,右掌轻轻抬起,就要一掌拍死梅石坚。梅石坚边擦着眼泪边抬起头,悲苦的表情突然变的无比狰狞,擦拭眼泪的袖子轻轻一抖,一道细如牛毛般的毫光自袖口一闪而出,直射萧璟胸口。如此近的距离,萧璟身躯又微微抬掌前倾,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过可能。梅石坚疯狂大笑,得意道:“萧少帮主,萧少侠,怎么样?老夫的杀手锏管不管用?再告诉你,梅花刀法的确是老夫的看家本领,但从来不是老夫真正的杀手锏,这根刺入你身体中的毒针才是老夫预留的真正后手,上面淬着“漆黑星”的毒性,见血封喉,沾之即死,你是不是感觉生命疯狂流逝啊?呃……”梅石坚突感胸口一痛,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低下头,一根碧绿的竹棒深深刺穿了他的胸口,鲜血涔涔而下,染红了胸前衣襟。“梅帮主,反派总是死于话多。你以为我会信你弃恶从善的谎言而放松警惕吗?今日若是换了小张教主,说不定你就得逞了,可惜啊,萧某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尤其是敌对一方。”萧璟淡笑着开口道。右手一抖拔出打狗棒,避开了飞射而出的血箭,看着梅石坚仰面倒地。梅石坚双手乱抓,口中呵呵作响,满脸不甘的道:“你,你,你,怎会……”萧璟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淡淡道:“梅帮主可是疑惑我为何没被毒死?原因很简单啦,你根本没射中。”萧璟摩挲着打狗棒,回想起惊险的一幕,也是暗自感慨,若稍稍放松警惕,现在躺下的就要掉个个了。这些老江湖果然没一个简单的。萧璟本来就不相信梅石坚,眼见他爬到跟前来,自然十分警惕,将打狗棒横在胸前以作防备,果然梅石坚突起发难,萧璟在危急关头来不及躲避,于是便将打狗棒稍稍偏移,使那毒针射在了打狗棒上。打狗棒乃是采用千年翠丝金竹制成,这竹每十年长一寸,硬逾金铁,神兵难断,万年不腐,方才有资格成为丐帮代代传承的宝物,区区一枚毒针,自然不在话下。梅石坚双眼瞪圆,满脸扭曲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竟是死不瞑目。萧璟走过去,将吓得尿了裤子,瘫软如泥的梅厚从车上拽了出来,一掌震碎了心脏,送他下去一家团圆,也算是为那些被梅厚残害的无辜之人报了仇。萧璟又等了一会,确定梅石坚死透了之后,捡起厚背金刀,在路边就地挖了几个坑,将三具尸体掩埋干净。就在萧璟打算打马离去之时,地上一个血色包裹引起了他的注意,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裁剪整齐的古旧羊皮纸包裹着一本秘籍,此时那秘籍连同羊皮纸都被鲜血浸透,秘籍封面上写着“梅花功”三个大字,应该是被梅石坚贴身收藏,在萧璟拖动尸体的时候掉落下来的。梅花功被鲜血浸染,字迹模糊难辨,萧璟也不太感兴趣,遂一掌将其震成粉末。倒是那羊皮纸有些奇异,被鲜血浸染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个小字,萧璟只看了几眼,就大受震动,这分明是一套高明到无以复加的内功心法,萧璟所修炼的丐帮内功心法也算是上乘功法了,有种种妙用,但跟这羊皮纸上记载的功...法一比,好似云泥之别。萧璟狂喜,想也不想的割破手指,将羊皮卷剩余的空白处全部涂满鲜血,随着一个一个的小字接连不断的出现,最终,在最顶端位置出现了三个大字。 第二十六章 入神坐照   天下之大,各类武学浩如烟海,各门各派上乘武学皆有其独到之处,练到深处,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然而人有强弱之分,武学亦有高低之别,强大的秘籍不一定能造就绝世高手,却是成为绝世高手的先决条件。纵使创出《九阴真经》这部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的一代奇人黄裳,最初也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在阅尽天下道藏,达到神而明之的境界后,于冥冥顿悟中创出《九阴真经》,然后参照秘籍易筋锻骨,改易体质,以不惑之年修成秘籍中绝学,方才一人杀尽仇寇,冠绝当代;享誉武林一甲子的武当张真人也要凭借部分《九阳真经》,然后才能以此为基石,观天之道,创出不逊色前者多少的《纯阳无极功》。可见,一部高深的秘籍对学武之人的重要性。萧璟手捧羊皮卷,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因为他手中的秘籍叫做《神照经》。《棋经》上记载,大凡围棋,必有九种品级:第一等品级曰“入神”,入得此种品级,与人对弈之时,冥冥中与天相合,一神游于局内,妙而不可知,落下的每一子都是灵光闪现,才思天授,对手智慧通天亦难以揣度局势之万一,乃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境界;第二等品级曰“坐照”,神思寂然不动,万事万象全都一目了然,对手的每一次落子,每一个布局,皆能洞若观火,于无声无息间洗尽兵戈红尘,不胜而胜,是一种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能达到,不可能败的境界。入神、坐照,此二者,乃是围棋中最超凡入圣的境界,古往今来无数名家国手孜孜以求,然天意高邈,非天纵之才、与道合真之辈连揣度此等境界的资格都没有。而在武学中,有一种境界也叫做入神坐照,是一种近乎于神明的境界,心神静则寂然独坐,遍观芥子寰宇,心神动则神游无穷,出入青云幽冥,动静之间,阴阳相生,冲气为和。此等境界,观天下武功如掌中观纹,俯拾拈来,信守挥洒,一窍通而万法明,视之不可见,听之不可闻,搏之不可得,是真真正正的陆地神仙之姿,武学之道,至此可谓尽矣!而遍观历史长河,恐怕也只有两千年前神剑天授的越之处女臻至此等境界。萧璟手中的《神照经》秘籍,即取武学中入神坐照之意,喻练成之后,心神动则出入无间,去留如意、变化莫测,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仿若若青云出岫,莫可名状;心神静则遍察幽微,窥破敌手一切虚实之招、明暗之法、正奇之变、真假之别。练成此功,几能达到围棋中入神、坐照的战而胜之、不胜而胜、不败而胜的真正不败之境。萧璟前世所知,就有“练成神照功,天下无敌手。”之说,在金书中号称四大神功之一,练成之后有起死回生之效,内力精纯天下无对,一掌击出,罡气可达数尺,浩大刚猛,中者非死即残;轻功无师自通,无需任何秘籍便能胜过天下所有人。实在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无上绝学,梅花功与之一比,有若砂砾之于珍珠,可笑梅石坚坐拥金山,却将绝世秘籍用来包裹梅花功,是椟中有玉而眼内无珠的典型。不过那些前辈高人总喜欢将高深的神功秘籍写在不起眼的羊皮纸上,还要藏在严严实实,非得见血才知其奥妙,眼下《神照经》如此,明教密道内《乾坤大挪移》也是如此,让萧璟无力吐槽。萧璟细细思量,觉得在梅石坚手中捡到《神照经》,既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这《神照经》最初出现,是在三湘武林名宿“铁骨墨萼”梅念笙手中,据说是他的家传武功,连三个徒弟都没传授,只在临死前传给丁典。梅念笙是湘中名宿,江南大侠,江湖地位更胜南四奇,但祖上却并没有出过绝顶高手,而他自己也没有完全练成神照功,在与血刀老祖一战中,受了重伤,被三个弟子反噬而死。萧璟猜测,这梅念笙极有可能就是梅石坚的后人,梅石坚本就是三湘人,在得罪了丐帮,巫山帮基业保不住的情况下,跑回老家东山再起是很正常的事,也许后人无意间发现了羊皮纸的秘密,从此,这《神照经》就成了梅家家传武功。不过,这一...世有萧璟插手,梅石坚一命呜呼,《神照经》也落入他的手中,梅念笙是不可能得到了,没有了神照经和连城诀宝藏的纠葛,也许丁典就能和凌霜华有情人终成眷属,狄云也能和小师妹双宿双栖,免去许多无谓的苦难。萧璟整理一番心情,将《神照经》从头到尾背的滚瓜烂熟,直到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遗漏,方才拿出打火折子,将羊皮纸烧成一团灰。从此,这部足以让整个武林血流成河的绝世神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月到中天,萧璟骑上赤火,打马往来路赶去。赤兔马不愧有马王之称,萧璟放开缰绳,任由赤火自由发挥,赤火四蹄翻飞,有若一团红色的火焰,腾云驾雾一般飞驰而过,让萧璟的思绪也渐飘渐远。降龙十八掌只剩得一十四掌,萧璟自然想要凑齐剩下的四掌,有神照功天下第一精纯的内力,再配上完整版的降龙十八掌,简直是绝配,萧璟想不出还有哪一个组合能比这更合适的。“看来还是得先去峨眉派,看看能不能找到折断倚天剑的方法,若成了,则降龙十八掌归还丐帮,《九阴真经》就让给灭绝师太吧,想来她会非常乐意。”萧璟心下思量,“若实在不行,也只有终南山一行,碰碰运气了。”一路奔行,萧璟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一个基本的规划,他一向谋定而后动,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每次行动之前,总要思考一番,至少也要清楚别人的立场,这样即便遇到一些突发情况,也能迅速分辨出敌我。赤兔马号称“日行一千,夜行八百”,萧璟回到大义分舵时,天仍没亮,一夜来回数百里,还一番斗智斗力,萧璟也有些疲惫,在打发走了一夜恭候的卓武毅之后,也便上床休息了。次日天明,丐帮一众人还道梅石坚已经跑路了,只得打道回总舵,萧璟和桌武毅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一起送别了两位长老和其他随行帮众。萧璟和贝锦仪一起在大义分舵附近城市游玩了几天,便结伴前往峨眉派。峨眉派在巫山帮的西南一带,足足有数百里路程,两人也不急着赶路,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听贝锦仪说一些蜀地的风物和江湖逸闻。贝锦仪生性温婉善良,又貌美如花,说起话来吴侬软语,巧笑倩兮,萧璟虽然并无其他想法,但的如此佳人同行,心情也是倍感舒畅。走了二十几天,二人才堪堪到达峨眉山脚下。贝锦仪早早就传回消息,因此,一靠近峨眉山地界就有峨眉派俗家弟子殷勤招待,待到了峨眉金顶,灭绝师太更是带着首席大弟子静玄远远出迎,口宣佛号,将萧璟迎进知客厅。数年未见,灭绝师太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气息更显圆融了些,显然武功又有进步。灭绝师太对萧璟的道来十分欢喜,冷肃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开口道:“得知萧少帮主大驾将临,蔽派上下均翘首以盼,如今贵客果到,令本派上下蓬荜生辉。”萧璟微笑道:“师太言重了,晚辈此次只以私人拜谒的身份前来,这少帮主的称呼未免太过见外了,如今也没有外人在场,师太不如还是像大都时一样称呼晚辈为‘小九’吧,那段时光虽然短暂,但师太光风霁月,坦荡豪爽,令晚辈至今思来,仍十分仰慕。”提起大都的时光,灭绝师太也泛起一丝感慨,脸上暖意更甚,和声道:“既然如此,老尼就托大了,现在想来,大都的几天,虽然四面环敌,但能认识小九这般俊彦,也算不枉了。你既然来到峨眉派,就好生住下来,回头我让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带你好好玩一玩,这天下胜景不少,但能胜过我峨眉山的却不多,像你这样的少年人,应该会非常喜欢这里。”萧璟颔首答应下来,两世加在一起,他还真没来过峨眉山。前世身世坎坷,很早就开始忙着打拼事业,好不容易等到事业有成,成为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却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这辈子大部分时间又都待在丐帮,文武之道,贵在一张一弛,确实是该放松放松了,待在这峨眉派既不用勾心斗角,又没有强敌威胁,确实不错。灭绝师太陪着萧璟在峨眉派主要建筑之地转了几圈,...就将萧璟交给贝锦仪,自己回头处理派中事物了。贝锦仪自小在峨眉派长大,对于这里的一花一草都熟悉无比,再加上她跟萧璟之间已经非常熟稔,因此,萧璟在峨眉派这段时间,主要由她来招待。 第二十七章 刀剑之秘   萧璟放下一切江湖琐事,在峨眉山玩的颇有几分乐不思蜀。半个月的时间,他在峨眉金顶看过日出和云海,也在山之东麓的凌云之脚,惊叹于临江端坐的乐山大佛之雍容大度,更在在这佛国天堂中瞻仰过普贤菩萨的大德遗容,深深陶醉在峨眉山的“雄、秀、神、奇、灵”中。将大大小小的景观看了个遍,萧璟才收敛几分心思,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萧璟苦笑着摇摇头,这一放松,差点连正事都忘了办。清晨,估摸着峨眉派众人做完了早课,萧璟专程找到灭绝师太,提出有要事密谈,灭绝师太将萧璟带到一处密室,这是她平日里打坐练功所在,没有她的允许,决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进来。灭绝师太开口问道:“不知小九有何要事找老尼,可是丐帮有事发生?若有用得上老尼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尼这张老脸,自问还有点面子。”萧璟先谢过灭绝师太的好意,摇头道:“晚辈今日找师太所说之事,或将关系到贵我两派的百年大计,为防泄露出去,对两派造成不利影响,不得不私下密谈,还望师太理解。”灭绝面露疑惑道:“是何等大事?你但说无妨,此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老尼绝不泄露给他人知晓。”萧璟道:“师太的信誉晚辈自然是信得过的,晚辈所说之事,其实与师太手中的倚天剑有关。”灭绝师太一惊,肃容道:“你且慢慢道来,这倚天剑莫不是有何秘密不成?此剑自郭襄祖师传下,至贫尼已历三任掌门,除了流落汝阳王府十几年之外,从未离开过掌门人的手,但不管是祖师郭襄,还是先师风陵师太,从未有人发现过它有何不同。”萧璟暗笑,心道你还真是会装,这其中的秘密除了我,恐怕也就只有你知晓了,否则你也不会甘冒奇险,单枪匹马跑去汝阳王府盗了。但萧璟不是二愣子,这些话不好说出来,当下不动声色的道:“江湖盛传‘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但屠龙刀辗转落入多人手中,却从未见得有一人能成为武林至尊,号令群雄,反倒各自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祸患,武当派俞三侠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师太不觉的这事很奇异吗?”灭绝师太故作不知,淡淡道:“你这一说,确是很诡异,这倚天剑在峨眉派上百年,也没能令我峨眉派成为武林至尊,反倒引来不少宵小的觊觎,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萧璟道:“师太当知我丐帮前代黄帮主、耶律帮主,和铸造屠龙刀、倚天剑的郭大侠之间的关系,在我丐帮故老相传中,其实,这一刀一剑中隐藏了一个惊天秘密,得到这个秘密,不说号令天下,但称雄江湖还是有那么几分可能的。”灭绝师太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几乎维持不住那千年不变的冷肃表情,低沉道:“你可知这刀剑之中到底藏了何等秘密?为何又如此信任贫尼,将这秘密告知与我?”萧璟笑着道:“我与师太关系莫逆,贵我两派又素有渊源,师太是除家师外晚辈最为景仰的前辈高人,而此秘密又与两派祖师有着牵扯不清的纠葛,晚辈自然不能瞒着师太,况且,这倚天剑是峨眉派的重宝,内里藏着如此秘密,怎能单单瞒着它的主人。”灭绝师太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极为愧疚。她已经相信了萧璟所谓丐帮代代相传倚天剑秘密的说法,不然也无法解释萧璟小小年纪又从哪里知晓这等她自认为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秘密。但越是如此,灭绝师太越是内心不是滋味。灭绝师太一向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但前番在大都连番欠下萧璟救命之恩,却始终没有机会偿还,此番萧璟又坦诚告知这等能令九成九江湖人疯狂的秘密,可谓推心置腹,而她自己却还在遮遮掩掩,她活了半辈子,到头来却还不及一个少年坦荡豁达,这让骄傲的她如何能忍?灭绝师太深吸一口气,面露愧色道:“实不相瞒,不仅丐帮,我峨眉派其实也流传着一个关于刀剑的秘密,与你所说的应是同一个,老尼惭愧,几度敝帚自珍,遮遮掩掩,小九对我推心置腹...如此,老尼却私心作祟,从未对你提及。惭愧惭愧。”说完,连声宣着佛号。萧璟忍住笑,心道:我也是从你嘴中知道的,丐帮当年都咸鱼成那样了,要是知道这个秘密,还不早就行动了,你峨眉派岂能安生上百年?萧璟笑着摆手道:“师太说哪里话,这个秘密毕竟事关重大,又是师门长辈秘传,岂能告诉别人?晚辈若不是对师太推崇备至,便是打死晚辈,晚辈也不敢吐露一个字。”灭绝师太露出笑意,对萧璟的印象简直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眼神之中竟全是长辈看自家的晚辈的慈祥之色,这眼神出现在灭绝师太身上,简直是铁树开花,若叫丁敏君等心眼较小的峨眉弟子看见了,指不定会嫉妒发狂。灭绝师太缓缓开口道:“贫尼所知,这倚天剑中藏着两部惊天动地的绝世秘籍,分别为《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而屠龙刀中藏着的则是兵家重宝《武穆遗书》,得到前者,练成之后,可以称雄武林,得到后者,融会贯通,则披靡沙场,战无不胜。”萧璟道:“的确是这几样东西,而且据说只有刀剑对斫,方能令秘籍重见天日,师太既知这个秘密,不知是否试过其它方法?”灭绝师太摇头道:“难难难,倚天剑锋利无匹,能够斩断它的利刃,江湖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若以高温的法子融化它,则难免一并销毁剑中秘籍,而且,天下能够融化倚天剑的匠人,恐怕也只有魔教的烈火旗众了,贫尼与魔教仇深似海,别说这个法子不可取,就算能见效,贫尼也绝不会假魔教妖人之手。”萧璟虽然有所预料,但真的得知倚天剑中秘籍乃是镜花水月之后,仍不免有些失望,当下不死心的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本帮镇派神功流落在外,而帮中秘籍却已经残缺,晚辈实在有些不甘心。”灭绝师太苦笑道:“不光是你,贫尼也是一万个不甘心,但穷本派三代掌门之力,也想不出任何有效的法子,若只是毁去倚天剑,那就算倚天剑神锋盖世,也难当百般摧折,但要是同时保证米秘籍完好,不啻于登天之难。”萧璟半晌无言,好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预料到过,强行掐灭心中的失望之情,展颜笑道:“看来秘籍出世的时机尚未成熟,如此也只能等到屠龙刀现世了,届时若刀剑俱断,晚辈希望能取回本帮镇派神功降龙十八掌,至于九阴真经,这既是郭大侠留给他女儿的,晚辈自然不敢染指。”灭绝师太自无异议,这降龙十八掌本就是丐帮的武功,人家拿回去是应有之议,倒是萧璟对九阴真经这等秘籍毫无贪心,让她又是高看一眼,她自问若是处在萧璟的场面,是万万做不到如此豁达淡然的。同时灭绝师太对丐帮能传下秘密,也自认为多了几分猜想。想那降龙十八掌是丐帮两大镇派神功之一,对丐帮是何等重要,历来除丐帮帮主之外,纵然是有功帮众,也最多能得传个一招半式,郭大侠能以外人身份习得这门武功,已经是莫大福缘了,岂能再随意传给别人?他能将降龙十八掌藏在倚天剑中,肯定经过了丐帮之人的首肯,如此,这刀剑秘密对于丐帮自然就不是秘密了。灭绝师太慨叹道:“后生可畏,小九不贪不奢,面对武林中人抢破头的东西还能做到淡然处之,单此心性,已是胜过了这时间九成九之人,未来前途,已非老尼所能妄测。”萧璟自然不是真的淡泊无为,他已经有了《神照经》这等完全不输《九阴真经》的神功秘典,再面对别的武功,已经可以做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态了。练武功要专精,并不是神功秘籍练的越多就越厉害,杂而不精只会分散有限的时间精力,远不如将一门武功练到炉火纯青来得有效。当然,多接触一些强大的武学也能开拓眼界,增加底蕴,只要不一味贪多嚼不烂,总归还是很有好处的。萧璟和灭绝师太叙话之后,便收敛心思,再次恢复规律的生活,每天抽出大量的时间来习武,他虽然天资出众,但能在小小年纪便隐有高手风范,自然跟他日日勤练不辍有关。上一次面对梅石坚时,若不是他的武...功已小有所成,只怕已经在梅石坚手中折损颜面了,别说《神照经》了,连梅石坚都要继续春风得意。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萧璟被一件大事牵扯了心神。武当派张真人即将过百岁大寿,武林中暗流涌动,萧璟也要思考一番,该准备一件什么样的寿礼,同时在寿宴当天的风云骤变之中又该持什么样的态度。 第二十八章 武当山顶松柏长   张真人的寿辰在四月初九,现下已是三月初,还有将将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峨眉派也在为这件事做着准备。峨眉派与武当派一向交好,虽然出了张翠山和谢逊这档子事,但灭绝师太也并未因此有所怠慢,吩咐一众女弟子为张真人精心缝制了一件大红锦缎道袍,上面整整绣了一百个大小形态各异的福字,还有十六色珍贵玉器,足见重视与诚意。萧璟已经与丐帮总部取得联系,丐帮将由掌棒龙头休子符带领金莲使者文不名以及其他一些帮众,取道前往武当山,而萧璟自己则和峨眉派中人一起前往,双方约定在山下汇合。峨眉派前往道贺的人由四代首徒静玄师太为首,外加上贝锦仪、静虚、纪晓芙,和另外两名低辈男女弟子共计五人。一行人中单论地位的话,倒是萧璟最高了,全程基本都由静玄师太等门中重要人物陪同,一些生活琐事自有两名低辈弟子完成,萧璟也乐的轻松,一路优哉游哉,终于在四月初六到达了武当山脚下,汇合了丐帮众人后,双方在山脚城镇中包了一个大客栈,比邻安歇下来,只等初九一早就上山为张真人祝寿。张真人百岁大寿,自然是震动整个江湖的大事,大大小小只要是自认为还有点地位的江湖门派,或者世家大豪,江湖散人等,都一个不落的或派人、或亲自到场。所以,虽然距离寿辰还有好几日,但该来的基本都到的差不多了,原本安静祥和的小镇顿时被各色各样,打扮奇异的江湖人充斥。这些人虽然很多,但萧璟观察,真正来诚心拜寿的反而不多,不少人都是空手而来,到了小镇之后匆匆买些寿桃寿面之类的,显然别有用心,不用猜,萧璟也知道大部分都是为了谢逊而来。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四月初九早晨,萧璟带着丐帮众人,汇合峨眉派五人,一齐出发朝着紫霄宫而去,到了半山腰,在南岩一带,有武当派知客道士隆重接待,领着大伙儿一路直上,路过真武观,解剑池,渐渐接近金顶大殿。随着路程越来越近,四周上山的武林人士也是越来越多,虽然经过解剑池时,大家都留下了兵刃,但像打狗棒这样代表着丐帮信物的东西,自然不可能随便交到别人手里,武当派也算开明,倒也没强求,所以明面上只有萧璟手中持着一根碧绿苍翠的竹棒,其他人都是两手空空,但很多人腰间却是鼓鼓囊囊,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藏了种种便携的武器。到了武当山寿宴大殿之外,奉上名帖,早有小道童进去汇报,不一会,武当派大弟子宋远桥和四弟子张松溪、六弟子殷梨亭齐齐出迎,众人见过礼之后,便一齐走进大殿。此时殿中已经坐满了人,有不少还是江湖地位尊崇的一派之主,此次竟然都亲自到场,比如崆峒五老,昆仑派掌门铁琴先生何太冲,着实显得事情不一般。萧璟挥挥手,有丐帮弟子奉上贺礼,乃是拱璧一对,精美玉器十件,外加萧璟手抄的一本道书《玄肤论》。宋远桥等人一看贺礼,面上更见喜色,虽说武当派不缺这些东西,但这也表明了丐帮的诚意,乃是真心前来贺寿的,跟那些机心暗藏的江湖人大不一样。等到峨眉派奉上贺礼之后,武当诸侠更是喜笑颜开,这么多人中,唯有峨眉派送的礼最见诚意,也不枉两派一向亲近,缔结秦晋之好。萧璟内心暗笑不语,心想等到张老道看到这些贺礼之后,怕是不会这么想,别的不说,就说自己手抄的《玄肤论》那也不是这个年代能有的,虽然未必比张老道的见解高明,但却肯定是张老道从未见过的内容与观点。想张老道通古博今,见过的道书肯定是恒河沙数一般多,但那多是前人的观点,这《玄肤论》却不同,比起那些书不见得强,但稍微有那么一点高屋建瓴,如今张老道初明太极精奥,说不定能早日帮他创出真正的太极神功,届时,北尊少林、南崇武当才算真正实至名归。宋远桥招呼殷梨亭好生招待丐帮峨眉两派的贵客,却不见反应,回头一看,那殷梨亭正自扭扭捏捏,神态腼腆的偷瞧峨眉派纪晓芙,宋远桥不由哑然失笑,这六弟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过腼腆,都是自家未婚妻了,还这么放不开,连句话都说不囫囵。当下只得另外喊来莫声谷,让他切勿冷落了贵客。峨眉派众人也注意到了殷梨亭的反应,于是便拿纪晓芙打趣,纪晓芙先是一脸羞涩,忽然间却又转为惨白,泪珠莹然欲滴。众人不明所以,只当她是脸皮薄,禁不住众人说笑,也没怎么在意。萧璟见殷梨亭还一个人在那傻乐,浑然不知自己被半个“喜当爹”,忍不住暗暗摇头。要说这纪晓芙也不知怎么想的,与殷梨亭青梅竹马,定下婚事,双方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就因为被一个年纪足以做爹,还与峨眉派有仇的老男人玷污了清白,反倒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对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萧璟摇摇头,表示理解不能。各路宾客络绎而至,转眼已是正午,武当派没想到这次能来这么多人,毫无预备,哪能开什么宴席?火工道人只能每人送一碗白米饭,饭上铺些青菜豆腐。武当七弟子连声道歉。但见众人一边扒饭,一面不停的想厅门外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宋远桥细看各人,见各派掌门、各帮帮主大都自重,但门人下属大都腰间胀鼓鼓的,显是暗藏兵器,只丐帮、峨眉、昆仑、崆峒四派弟子才全部空手。宋远桥等人俱都心下不忿:“你们说是来给师父祝寿,却又暗藏兵刃,这算是哪门子祝寿法?”宋远桥等人不傻,自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何而来,只是武当七侠一体同心,情同手足,既然张翠山不愿吐露谢逊下落,他们兄弟自然支持到底。他们本想过了师父寿诞之后,发出英雄帖,在黄鹤楼召开武林大会,来处理此时。张三丰交游遍天下,七兄弟又行侠仗义,广结善缘,若事先有所准备,自可邀得数十位高手到场,再加上武当派的力量,届时便是开战,也无所畏惧。但没料到别人却不肯给他们时间召集人手,纷纷抢在大寿之日,齐齐不约而同的前来发难,偏生师父不喜热闹,武当派至交好友事先一位也没邀请,如今竟落得个众寡悬殊、孤立无援的境地。但事已至此,若真动起手来,也只有拼力死战了。厅中众人用罢了饭,火工道人撤去碗筷,张松溪以言语挤兑众人,声明在先,今日乃是恩师寿诞,倘若有人提起谢逊和龙门镖局之事,便是存心和武当派为难。众人上山之前原是不惜一战也要逼问出金毛狮王的下落,但武当派威名赫赫,又有张三丰这位超一流高手坐镇,众人谁也不敢当出头鸟,一时间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昆仑派西华子站起身来,大声道:“张四侠,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此番上山,一来是跟张真人做寿,二来正要打听下谢逊那恶贼的下落。”莫声谷年轻气盛,站起来与西华子理论,更是扯断了身旁两人的衣带,漏出明晃晃的兵器,堵得西华子没话说。西华子恼羞成怒,索性大声道:“不错,张五侠若是不肯告知谢逊的下落,那么轮刀论剑,也说不得了。”武当派众人对局面早有所料,事先便定下一计,准备乘混战起时,各自找定对手,挟持各大门派重要人物,逼对方改混战为单挑,定下输赢,以扭转武当派势单力孤的劣势,而若论单对单,武当七侠却是谁也不怵。张松溪正准备“啊哟”为号,约在场六侠同起发难,先发制人,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清清楚楚的传进众人耳鼓,又清又亮,似是从远处传来,但听来又似发自身旁。萧璟精神一振,少林派空闻方丈到来,重头戏终于要开始了。 第二十九章 百岁寿宴摧肝肠   佛号响过,门外那声音接着道:“少林寺住持空闻,率同师弟空智、空性,及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千秋长乐。”空闻、空智、空性三人是少林寺四大神僧中剩余的三位,除了死了的空见,此刻竟然齐数到场,张松溪震惊之下,那声口号再也叫不出口。张三丰毕竟自小在少林寺长大,虽然此中误会颇多,但他对少林寺的感情仍然与别家不同,而且少林寺身为六大门派之首,空闻的江湖地位并不在他之下,因此听闻是少林三大神僧亲自到场,也是既惊且疑,连忙出言道:“今日武当山上嘉宾云集,老道不过是虚活了一百岁,敢劳三位神僧玉趾?”边说边带众弟子亲自迎出,只见三位神僧率着九名僧人,缓步走到紫霄宫前。张三丰迎着空闻等进入大殿,何太冲、关能、静玄、萧璟等上前见礼,互道仰慕,又是一番客套。偏生空闻大师极是谦和,对每一派每一帮的后背弟子都一一合十为礼,招呼几句,乱了好一阵子,数百人才一一引见完毕。群雄眼看少林寺神僧到场,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跃跃欲试,只等空闻开口主持大局。空闻等人果然不是单纯前来拜寿,喝了几口清茶,便开始和武当派算起旧账来,紧揪着龙门镖局七十一口和少林寺六个僧人被杀一事不放,务求武当派给个说法。武当派同样一肚子火,质问少林寺为何对俞岱岩下此辣手。双方皆是有口说不清,互不承认。就在双方纠缠不清之时,大厅的落地长窗处突然传来一个孩童的叫声:“爹爹!”,张翠山浑身一震,听出这声音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孩儿张无忌,惊喜交加下,边大声叫到:“无忌,你回来了?”边抢出门去。张翠山一路摔开意欲拦截的几个汉子,奔到长窗之外,却见窗外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殷素素在后堂忽然听得丈夫叫“无忌”,急忙奔出,颤声道:“无忌回来了?他在哪?”张翠山举目四顾,不见爱子踪影,只得低落道:“我刚才明明听见他的声音,出来时却又不见,想是我听错了。”又怕殷素素和宾客会见后横生波折,便开口让殷素素回去。回到大厅,众人依旧就刚才的话题继续争论,怎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道最后只得诉诸武力,双方约定少林寺派出七人,一会武当七侠。这一着正中武当派下怀,原来张三丰有一套极得意的武功,叫做“真武七截阵”,武当山供奉的是真武大帝,他有一日见大帝座下的龟蛇二将,想起长江和汉水之汇的龟山、蛇山,乌龟凝重,长蛇灵动,一龟一蛇,正是兼具至灵至重的物性,于是便连夜赶到汉阳,凝望二山,从山势蜿蜒磅礴之中,悟出了一套精妙无方的武功出来。张三丰在汉阳苦思三天,回到武当山,传来武当七侠,每人传了一套武功,合起来叫做“真武七截阵”。这七套武功各自使用,固然精妙上乘,但若多人合使,更是相辅相成,攻守兼备,四人便相当于八人,五人便相当于十六人,六人便相当于三十二位,到得七人合使,犹如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同时使出。当世之间,找遍天下,也未必凑得齐六十四位一流高手,更遑论少林寺了,因此,武当七侠一时间心中大定。但这其中也有一个问题,三侠俞岱岩残废多年,门下弟子武功不高,尚不足以取代他来布阵,于是几人商议一番,决定找一个武功高,又信得过的人,让俞岱岩面授奥秘,代替他布下真武七截阵。七人各自在手心写了一个人名,除了殷梨亭写的是“纪姑娘”三个字之外,其余五人所写之人全都指向殷素素。其实六人并非真的敌不过少林寺七人,只不过他们七兄弟自得传“真武七截阵”以来,从未有一人能逼得七兄弟齐出手,此次即将凭借此阵,力挫三大神僧,俞岱岩却不能躬逢盛会,只怕心里难免郁郁。宋远桥等人要殷素素代替俞岱岩,算是他的替身,那么江湖上传扬起来,俞岱岩不出手而出手,仍是“武当七侠”并称。这种兄弟间互相体贴的苦心,让萧璟颇受震动,几乎忍不住便要开口相助了,但好在他...遇事冷静,不会全凭一时热血冲动贸然行事,既然事先已经打定主意旁观,此刻实在不宜冒进,于是深吸一口气,坐正身子,静观事情发展。殷素素冰雪聪明,三言两语间便明了诸侠的想法,自然不会推辞,几人携手一齐前去找寻俞岱岩。殷素素因爱子被掳走,生了一场大病,来到武当山后,还没见过俞岱岩,直到此刻,方是第一次见面。不想殷素素一开口,却让俞岱岩神色猛变,眼色中透出异样光芒,又是痛苦,又是怨恨,显是记起了一件毕生的恨事。众人眼见俞岱岩的变化,心中便有种不祥的感觉,等到一番对答,事情明了,原来那日在钱塘江之中,躲在舱中以蚊须针伤了俞岱岩的竟是殷素素,然后殷野王又以掌心七星钉再次打伤俞岱岩,并抢走屠龙宝刀,这才有了王盘山试刀大会。殷素素原本托龙门镖局都大锦送俞岱岩回武当山,不料途中另起风波,致使俞岱岩全身骨骼尽碎,彻底沦为废人。殷素素由是迁怒龙门镖局,尽诛镖局上下七十一口,连赶来查看的六名少林僧人也遭了她的毒手。张翠山乍闻此时,一时难以置信,全身发抖,目光如要喷出火来,指着殷素素道:“你……,你骗得我好苦!”俞岱岩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从床板上跃起,砰的一响,又摔了回来,四块床板一起压断,人却晕了过去。殷素素拔出佩剑,倒转剑柄,递给张翠山,垂泪道:“五哥,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怜爱,情意深重,我今日死而无怨,盼你一剑将我杀了,以全你武当七侠之义。”张翠山接过剑来,一剑便要递出,刺穿殷素素的胸膛,但霎时之间,十年来妻子对自己的温顺体贴、柔情蜜意,种种好处登时都涌上心头,这一剑如何还刺的下手?他呆了一呆,深感大错铸成,无颜再见恩师兄弟,大叫一声,奔到外面,先给张三丰磕了几个头,说道:“恩师,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弟子只求你一件事。”张三丰不明缘由,温颜道:“什么事,你说吧,为师绝无不允。”张翠山磕头道:“多谢恩师。弟子有一独生爱子,落入奸人之手,盼恩师将他救出魔掌,抚养他长大成人”说罢起身,然后向着各派群雄朗声道:“所有罪孽,全是张翠山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叫各位心满意足。”说着横过长剑,便往自己颈中划去。这一剑又狠又急,显是死志甚坚,武当诸侠包括张三丰在内,均没料到张翠山会突然自刎,一时救之不急。“五哥!”殷素素大叫一声,音如杜鹃泣血,玉容惨败,娇躯摇摇欲坠。 第三十章 鹿失前蹄   但听“噗嗤”一声,血洒长空,张翠山手中长剑坠地,身躯栽倒。武当派诸人飞扑抢上前来,四周围着的江湖人士俱都被震到一边。张三丰一探张翠山鼻息,发现爱徒已经气绝身亡,一时间心如刀割,饶是活了上百岁,万事不萦于怀,此刻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沉痛之色。其余五侠更是扑在张翠山尸体上痛哭出声。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又传来孩童大叫:“爹爹,爹爹。”张三丰声影一晃,已是闪出门去,却见一个年约四五十岁,作蒙古兵打扮的高大汉子站在窗前,手中还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孩童被捂着嘴巴,不住的流泪挣扎。那人一见张三丰身影,立即身躯一展,便要纵上房去,岂料身躯刚动,蓦觉肩头一沉,一只手已经搭在他的肩上。张三丰一手按住那人肩膀,口中低喝一声:“进去。”蒙古兵心知张三丰只需内力稍吐,自己不死也是重伤,当下不敢妄动,只得乖乖的走进屋去。张三丰随手一带,那孩童已是到了他的怀中,挣扎着跑到张翠山尸体前,哭喊着大叫爹爹。殷素素原本悲痛欲绝,此时陡见爱子现身,立即一把将张无忌搂在怀里,母子抱头大哭。萧璟对于张翠山的死,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明明有机会救下张翠山,最终却放任事态发展。虽然跟张翠山非亲非故,但武当七侠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一生俯仰无愧,这样的人却因为自己的冷眼旁观而死在自己面前,让他一时间愧意萌生,心情奇差。此时见张三丰压着一个蒙古兵进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熟人。这人身材高大,面色阴鸷,一双眼睛隐隐露出邪光,不是鹿杖客又是何人?张三丰注意力一时间被张无忌引走,没注意这蒙古兵,鹿杖客还未出手便被张三丰所制,内心惊骇欲死,此时哪里还敢待在这龙潭虎穴,眼见无人注意自己,当下身躯微动,悄悄潜出门来,施展轻功,飞一般朝山下掠去。一路奔行数十丈远,见身后无人追赶,鹿杖客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刚准备松一口气,耳边忽然传来数声暴喝:“贼子休走!”鹿杖客大惊失色,抬眼一看,见身前数丈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个人,个个摩拳擦掌,面带不善,朝自己包抄过来,而为首之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根翠玉竹棒。这少年鹿杖客并不陌生,正是三年前在汝阳王府呆了一个月,让自己不爽很久的丐帮小子萧璟。萧璟一脸寒意的看着鹿杖客,冷笑道:“鹿杖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在大都无恶不作不算,今日还敢来我中原武林兴风作浪,难道你以为中原武林无人了吗?还是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痛,头发长出来了,就忘了差点身首分离之祸?”鹿杖客对张三丰已是忌惮的无以复加,生怕张三丰察觉自己离开,从而追上来。此时一见拦路的是丐帮,当下冷笑连连,区区几个不知名的乞丐,哪里在他眼中?因是急于逃跑,也没有心思跟萧璟多说,当下一边提掌前扑,一遍狞笑道:“当年你勉强接了我三招,现在练了三年,莫非觉得自己有资格跟老夫交手了?小子,这次可没有郡主为你撑腰了,老夫早就想在你身上打个七掌八掌,今次正好了此心愿。”萧璟冷冷一笑,打狗棒抖出重重幻影,与休子符、文不名以及剩余四五个丐帮好手齐齐围攻而上。双方甫一接触,便立刻频施辣手,下手各不留情,一时间“砰砰砰”拳掌碰撞声不绝于耳。鹿杖客毕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玄冥神掌又阴毒无比,中者无救,丐帮虽然人多势众,但心有顾忌之下,一时间反倒落入下风,好在众人彼此呼应,互施援手,鹿杖客虽然悍勇,左冲右突,但也无法对众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鹿杖客不敢恋战,鼓起全身内力,玄冥神掌四处翻飞,阴寒之气弥漫四周,掌掌都旨在杀敌。奈何丐帮几人也不是吃素的,休子符和文不名皆是一流高手,单打独斗虽然不是鹿杖客对手,但此刻联起手来,拳掌齐出,招招攻敌必救,又有萧璟等人在一旁牵制,一时间牢牢的困住鹿杖客,让他急切见脱身不得。此时,紫霄宫内...却是弥漫着一股沉抑悲痛的气氛,殷素素在坑了空闻方丈一把后,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脏中,临死前殷殷叮嘱张无忌记住眼前的仇人,长大后要一一报复回来。张无忌先丧父后丧母,心情激荡之下,玄冥寒毒发作,一头栽倒在地。张三丰大惊失色,急忙抱起张无忌,却感觉像抱着一块寒冰,掀开张无忌背上衣服一看,只见细皮白肉之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一个碧绿掌印。张三丰再伸手抚摸,只觉掌印处炽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伸手摸上去是已是极不好受,张无忌身受此伤,痛苦可想而知。张三丰毕竟见多识广,认出这是三十年前武林异人百损道人的玄冥神掌,只是百损道人据说三十年前与明教上代衣教主同归于尽,此时这玄冥神掌又是来自何处?待要询问那蒙古兵时,却已不见了那人身影。张三丰内心懊恼,身形微晃,已经出了紫霄宫大门,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呼喝声,身形一展,如长虹白练一般霎时间已是掠出了十几丈,比起鹿杖客亡命奔逃的速度,不知要快了多少。张三丰足尖几次轻点地面,已经来到了交手现场,见是丐帮众人围住那名蒙古兵好一通厮杀,心下微松,右手浮尘一展,加入站圈。鹿杖客内心焦急不已,每耽搁一息时间,都有可能丧失逃离机会,偏偏丐帮众人配合默契,让他一时间找不到突破口。交手数十招之后,鹿杖客耐心丧尽,打算拼着受伤也要先逃离这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地方,当下力贯十二重,猛地朝前面堵在路中央的文不名拍去,竟是置身后左右的威胁于不顾。文不名见鹿杖客来得凶猛,正自不知是接是避,突见鹿杖客背后方向飘来了一个身影,当下又惊又喜,想也不想的横移数尺,避过了鹿杖客搏命般的一掌。鹿杖客见文不名不敢硬接自己的神掌,内心一喜,加速前扑。丐帮众人手中无有兵刃,见鹿杖客背后空门大开,一时间砰砰砰打了三四记拳掌,将鹿杖客打得口喷鲜血,却也被那他借着这股力道,速度再添一分。鹿杖客冲出了丐帮包围圈,内心狂喜,以为逃离在望,忍不住喜形于色。就在这时,一根轻柔的浮尘无声无息地卷在了他的腰上,鹿杖客感觉腰间有异,低头一看,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整个天下,能无声无息间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武当张老道简直不做第二人想。鹿杖客不甘受缚,步法变化连连,一瞬间连变八种身法,每一种都是精妙绝伦的上乘法门。然而不管他怎么变,那根浮尘好似黏在腰上,片刻脱离不得,鹿杖客大急,正要再换另一种办法,腰间浮尘却突然一紧,鹿杖客被带着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而后腰间一麻,便被制住了穴道,再也动弹不得。丐帮众人见张真人一出手就拿下了让他们好几个人奈何不得的敌人,心下均是惊佩不已,觉得这天下第一人实在是名不虚传,实至名归。张三丰脸上殊无喜色,内力轻吐,已是探明了鹿杖客的门路,果然是失传已久的玄冥神功的路数。张三丰内心叹息,转过身来向萧璟道谢。萧璟道:“此人晚辈却是认得,名叫鹿杖客,乃是汝阳王府供奉的高手,与他的师弟鹤笔翁被人称为玄冥二老,一手玄冥神掌阴毒酷烈,晚辈也是险些遭其毒手。先前见他打算开溜,因牵扯到张五侠之子无忌兄弟被掳一事,晚辈擅作主张,出手拦下他,也好给无忌兄弟母子出口气。”张三丰脸色一黯,道:“萧少帮主的好意,老道感激不尽,只是我那徒儿媳妇已经随着翠山而去了,就连无忌孩儿也是中了玄冥神掌,命不久矣。可怜翠山托我照顾他的孩儿,老道空有一身武功,却也无能为力,唉!”萧璟故作吃惊,又是一番沉痛惋惜,然后道:“张五侠走的何其急也,只是晚辈很疑惑,张五侠一开始并无死志,为何只是进去了一会,转眼间便就自刎?”此时武当七侠中的宋远桥、张松溪、殷莉亭也是赶到,闻听此言,宋远桥悲叹解释了一番,最后叹息道:“五弟深感对不住三弟,但又不忍心杀死弟妹为三弟报仇,心中愧疚难当,于是便以死谢罪,只是这...样一来,三弟又当如何自处?”萧璟心下略感愧疚,但也不怎么后悔。张翠山夫妇若不死,谢逊之事绝难了结。远的的说,就说峨眉派灭绝师太的亲哥哥,河南开封金瓜锤方评方老英雄便是死在谢逊之手,至亲之人死于非命,灭绝师太岂能善罢甘休?而且细细追究起来,丐帮也不是没有人跟谢逊有仇,一旦武当派及其好友与少林、峨眉等大派对上,极有可能造成大规模流血厮杀,丐帮想置身事外都难。而一旦江湖人士死伤惨重,一直对中原武林虎视眈眈的蒙元朝廷就有可能黄雀在后,这是萧璟绝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令一方面,张翠山夫妇若不死,张无忌极有可能走上与原着截然不同的道路,十几年后,没有他的力挽狂澜,明教怕是真的要叫六大门派给灭了。明教纵然有万般不是,总还是天下反元的中坚,蒙元一日未灭,萧璟就一日不愿意对明教痛下杀手。如此种种,最终令萧璟选择了作壁上观。但饶是如此,此刻看到武当派众人脸色惨淡,萧璟也不由暗自叹息,心道:张五侠啊张五侠,你既然是因为俞三侠而自刎,那我就略尽绵薄之力,让俞三侠早日伤体康复,希望你泉下有知,也能死得瞑目。”萧璟沉声道:“没想到张五侠之死竟然与俞三侠大有关联,真是造化弄人,早知如此,晚辈就该早点到来,也许张五侠夫妇就不会死了。”武当派众人精神一振,殷梨亭激动道:“萧少帮主此言何意?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与三哥有关?”萧璟点头叹道:“前几日因思考着给张真人拜寿,到让晚辈突然想起一事,也许能令俞三侠重新站起来,就是恢复旧日武功,也未尝没有可能。”武当诸侠陡听此言,面上既不敢置信,又有狂喜期待之色,便是张三丰,也是耸然动容,一把抓住萧璟的手,微微颤抖道:“此言当真?” 第三十一章 两年   萧璟肯定道:“张真人当知,晚辈曾在汝阳王府待过一段时间,汝阳王手下有两个西域金刚门的高手。晚辈无意中得知,这金刚门有一种神药,叫做“黑玉断续膏”,专门治疗骨头断裂而造成的残疾,俞三侠伤势虽重,但多伤在骨节,这黑玉断续膏正是俞三侠的疗伤圣品。”张三丰闻言已是信了几分,点头道:“西域金刚门?老道倒是听说过这个门派,听说门中弟子多练习外家功夫,出手狠毒,在西域一带凶名赫赫,若说他们有这样专治外伤的神药,的确有此可能。”武当三侠闻言已是满脸喜色,殷莉亭大声道:“师父,弟子愿前往大都一行,拼死也要为三哥取来神药,叫五哥泉下有知,也能走的安心。”张三丰也是心下欢喜,闻言却是摆了摆手,轻声道:“这汝阳王府非是善地,不可莽撞,岱岩十年时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且容后从长计议。”又转头对萧璟道:“不管此药能不能治好岱岩的伤势,我武当派上下都万分感激萧少侠的大恩,萧少侠日后但有所需,只要不违背道德,老道绝不推辞。”萧璟暗道惭愧,忙拱手谢过。这武当派的人情可是极为有用的,尤其是张真人亲口承诺,在关键时刻就是一张王牌,萧璟也是极为重视。张三丰思量一番,再次对萧璟道:“萧少侠既然在汝阳王府待过,想必对王府十分熟悉,老道斗胆,请少侠在武当暂留几日,为老道稍作解惑。”萧璟点头答应下来。武当众人听闻这个好消息,俱都精神振奋,连悲伤也冲淡了几分。几人一起回到紫霄宫,各派人士眼见张翠山夫妻身亡,也不好再逼问一个小孩子,俱都告辞离开,只是想到此次逼死了张五侠,这个梁子可是结大了,武当派必不会善罢甘休,一时间除了几个大派,其余人俱都脸色难看,匆匆下山。一干江湖人士走得干净,只剩下丐帮众人在萧璟的带领下还停留在武当山。武当众人一面给张翠山安排下葬,一边商量着去大都取药之事。“以晚辈浅见,这取药一事还是智取为好,汝阳王府高手如云,又能随时调动军队,强攻并非上策!”萧璟微笑着建议道。张三丰颔首道:“萧少侠此言老道也考虑过,只是一时间没想到有效的办法,萧少侠可有良策教给老道?”武当六侠也是齐齐看过来,目露希冀。萧璟道:“倒也称不上良策,只是有些想法而已,前番真人捉住了鹿杖客,此人在汝阳王府还算有点地位,不若拿他交换‘黑玉断续膏’,想来以他兄弟的本事,汝阳王也不会轻易放弃,左右不过是一份药膏而已,能换来两个高手的感激,这么划算的买卖,想必王府郡主也会非常乐意。”张三丰迟疑道:“不说此人害我无忌孩儿,就说为人也是穷凶极恶,若纵虎归山,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若为了岱岩一人,而使更多无辜人士受难,这恐怕也不是岱岩愿意看到的。”萧璟道:“此人除了极为好色之外,倒也没有其它嗜好,放归汝阳王府,有王府约束,也干不了什么大恶之事。反之,若强行囚禁在此,他的师弟鹤笔翁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他或许不敢来武当山撒野,但若危害武林,以胁迫武当派放人,届时除非真人亲自出手,否则若想无有伤亡的拿下他,也是极难。”张三丰权衡一番后,也觉有理,于是就这么决定了鹿杖客的命运。萧璟倒不是不想杀鹿杖客,但没有了鹿杖客,武当派众人只剩下强抢解药一条途径,若再算上王府掳掠张无忌的仇恨,以张真人的武功之高,武当派的实力之强,一旦大战起来,拳脚无眼,敏敏极有可能遭受不测,这是萧璟难以接受的。所以暂且先留鹿杖客一命,这一点,在萧璟带人拦截他的时候,就考虑的很清楚了。武当派众人忙着交换黑玉断续膏一事,萧璟也不多做打扰,告别张真人和武当六侠,带领丐帮众人再次返回君山总舵。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在指尖,萧璟除了处理一些大的帮务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苦练武功。自得到《神照经》之后,随着萧璟修习日深,丹田内原本以丐...帮心法练出的内力,渐渐的全部转变为神照功内力,虽然在内力总量深厚上没有多少进步,但以精纯度而言,双方不可同日而语。一晃两年时间过去,萧璟基本上已经替代老帮主正式行使帮主的权力,丐帮在润物细无声中完成了前后帮主的权力更迭,而老帮主已经完全退居二线,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这几年江湖上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发生,除了武当俞三侠突然治好了十年瘫痪,再次行走江湖之外,就是张真人带着张无忌先后上峨眉、少林求取交换两派的九阳功。峨眉派灭绝师太原本是不打算同意交换的,峨眉九阳功乃是峨眉派赖以立身的传世武学,岂能随便交换给别人?但萧璟休书一封,让张真人一并带给灭绝师太,最终促成了此事。萧璟在信中说,武当派张真人天纵奇才,凭借着部分《九阳神功》,推陈出新创出了不逊前者的《纯阳无极功》,武学早已经自成体系,此时就算把全本的《九阳神功》摆在面前,他也未必会心动。峨眉派与武当派交换九阳神功,对张真人来说,只是为了给张无忌治伤,至于武学方面,仅仅是聊胜于无,但对峨眉派来说却是天大的机缘。以峨眉九阳功之博,加上武当九阳功之纯,足以让灭绝师太更进一步,让峨眉九阳功成为六大派中仅次于少林《易筋经》和武当《纯阳无极功》的最顶尖武学,纵使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也要有所不如。灭绝师太倒也没有如少林空闻一般紧守门户之见,思前想后,还是光大峨眉派的心愿占了上风,认可了萧璟所说,同意与武当派交换武功。为此,武当派还曾数次来信感谢,萧璟只是淡淡一笑,他这么做自然是有目的的,但能同时收获两派感激,也是相当不错的事。这一日,萧璟和萧元泰在院子里晒太阳、唠家常,萧元泰看着温润英挺的弟子,突然开口道:“小九,我打算把丐帮帮主之位正式传给你,你意下如何?”萧璟一愣,没想到萧元泰突然提到这件事,不过他早有考量,倒也没有太过震惊,问道:“师父为何突然有了传位的想法?您老这帮主之位不是当的好好的吗?”萧元泰道:“现在丐帮上下大小事务,已经可以做到尽数决于你手,你所欠缺的也只剩下一个帮主之名,为师把帮主之位传给你,也好让你名正言顺。你日后行走江湖时,遇到各大派掌门也能平起平坐,不必再处处礼下于人。而为师,也可以真正放下,好好安享晚年。”萧璟也没有故作推辞,闻言,思索道:“师父既然有此想法,徒儿自当遵命,只是近来徒儿想要外出一趟,不如等回来之后,再接任帮主之位,师父意下如何?”萧元泰点头道:“早几天迟几天倒也无妨,不过你此次出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你亲自处理?”萧璟叹道:“丐帮镇帮神功残缺不全,历任帮主无不想尽一切办法凑齐剩下的四招降龙十八掌,但迄今为止,却无一人成功,徒儿此次外出,就是与降龙十八掌有关。”萧元泰豁然起立,变色道:“莫非你得到了与降龙十八掌有关的可靠消息?”萧璟道:“这倒没有,弟子想要前往终南山一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神雕大侠的后裔,也许活死人墓中藏有全套降龙十八掌也说不定。”萧元泰奇道:“神雕大侠一脉绝迹江湖近百年,有没有后裔传下都不好说,而就算有后人,又怎么会有我丐帮的镇派绝学?”萧璟道:“神雕大侠与郭靖大侠、先帮主洪七公主关系非同一般,他连本帮打狗棒法都能得授,就算是没练过降龙十八掌,也或许懂得招式奥秘与运劲法门,若有记载传下,以丐帮和神雕侠的渊源,想必他的后人一定不会藏私。”萧元泰听萧璟这么一说,也觉得去碰碰运气未尝不可,若是能凑齐降龙十八掌,那么萧璟在丐帮的威望必然无人能及,帮主之位自然稳如磐石。只是他没有原着的记忆,对黄衫女子之事一无所知,对于萧璟此行,却是不抱多大希望。萧璟也没多做解释,当年将玄铁重剑熔铸为屠龙刀和倚天剑,神雕大侠可是全程参与的,若说他留下一...份降龙十八掌秘籍,一点也不奇怪。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萧璟就启程出发。这次他谁也没带,孤身一人骑着赤火,拿着打狗棒,一路策马徐行。反正时间有的是,他也不着急,并未固定朝着关中的方向而去,而是大体朝着北方前行,走到哪算到哪,若有太大偏差,再调整方向不迟。 第三十二章 沅有芷兮醴有若   萧璟骑着马,一路不急不缓的向着北方行去,这日行到汉水之畔,入目所见,一片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对岸,极是壮观。萧璟拿出一锭银子,租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渡船,将赤火一并牵到船上。赤火在南方呆了几年,君山又是在一个湖中小岛上,这样的阵仗一点也不陌生,顺从的上了船,船家划动船桨,一路朝着对岸开去。船到中流,汉水波浪滔滔,激流而下,好在这渡船不小,船家技术也不错,倒也不甚颠簸。萧璟站在船上,凭舱远望,心情莫名的激荡起来。正自享受这难得的状景,忽听得江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快些停船,将孩子乖乖交出,佛爷便饶了你的性命,否则莫怪无情。”这声音从波浪中传来,入耳清晰,显然呼叫之人内力不弱。萧璟心下疑惑,转过头去,却见不远处有两艘江船如飞的划动,前面一艘小船的船艄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双手操桨急划,舱中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面一艘船身较大,舟中站着四名番僧,另有七八名蒙古武官。后面船人多船快,不一会便要追上前面船只,众武官和番僧便弯弓撘箭,向那大汉射去。那大汉举起船桨,左遮右拦,但羽箭甚急,大汉似是有伤在身,一个疏忽,身后男孩背心中了一箭。萧璟暗道狗血,这场面怎么看怎么熟悉,当下不顾船家反对,抢过船桨便朝对方划去。行到半路,突听对面传来大哗声,萧璟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老道站在那艘小船上,双手连挥,将一帮鞑子打的落花流水,狼狈不堪。那蒙古一班人见这老道只是遥遥挥袖,便逼得他们呼吸困难,立足不稳,简直怀疑遇到了神仙中人,几个番僧跃起来想要动手,却给那老道三招两式掷入了水中。蒙古武官吓得心惊胆战,忙不迭救起落水之人,落荒而逃。萧璟一眼便认出这老道正是武当派张真人,当下将船划过去,遥遥拱手,朗声道:“张真人神威凛凛,晚辈佩服!”张三丰早就看到了萧璟,船上白衣胜雪的少年郎牵着赤红如火的宝马,人似玉、马如龙,实在是太显眼,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张三丰拱手道:“原来是萧少侠,幸会幸会!”此时那船上虬髯汉子忽然大哭出声,虎目含泪,说道:“小主公……小主公给他们射死了。”萧璟适才隐隐约约听到蒙古武官说魔教袁州反贼的余孽,知道这小男孩是袁州义军首领周子旺的儿子,而那大汉就是周子旺的麾下常遇春了。那小女孩却扑在船舱的一具男尸上,只是哭叫“爹爹,爹爹!”萧璟瞧那具尸身的装束,当是操舟的船夫。那小船本来就小,此时又没了船夫,在江中乱打转。萧璟提出将人带到他的船上再做计较,几人也没反对,那常遇春甚是硬朗,虽然受伤很重,但还是一手抱着男孩尸首,一手抱着女孩,轻轻一纵,便上了船。便连张三丰也舍弃了原本乘坐的渡船,将张无忌接到大船上,再拿出银子打发了船夫。张三丰得知常遇春是魔教中的人物,虽心下不喜,但既已伸手,也不好半途而废,而且常遇春铁骨铮铮,是条汉子,虽觉出手有些冒失,但这样的好汉也该救。那常遇春胸口和背心被番僧打了两掌,张三丰搭他脉搏,但觉跳动微弱,伤势极不乐观,便取出丹药来,让常遇春不可说话,在一旁缓解一下伤势。那女孩约莫十岁左右,衣衫敝旧,赤着双足,虽是船家贫女,但容颜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美人胚子,坐着只是垂泪。张三丰见她楚楚可怜,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道:“我姓周,名叫周芷若。”萧璟早就知道这小女孩的身份,只是站在一旁听张三丰跟周芷若对话。周芷若家中并无别人,只有父女两人在船上相依为命,此刻家破人亡,可谓孤苦无依了。常遇春伤势稍得缓解,早前听萧璟和张三丰对话,知道这道人乃是武当山张真人,遂起身拜谢,又转身对萧璟道:“这位少侠姓萧,又手拿打狗棒,想来便是丐帮萧少帮主当面了,常遇春幸会了。”萧璟拱手致意。张三丰本来对正邪之分不甚看重,但...三弟子和五弟子之事全由天鹰教而起,由此对魔教之人再无好感,淡淡回过常遇春之后,便和萧璟交谈起来。原来张三丰刚从少室山下来,空闻方丈拒绝了交换九阳神功的请求,张三丰带着张无忌回武当山,行至江心,恰好遇到蒙古人追杀常遇春,他平生最恨鞑子欺压百姓,便出手救了常遇春等人。萧璟左右无事,便由着渡船在江上行走,这晚二更十分才到太平店。吩咐那船夫将船离镇远远的停泊,又请艄公到镇上买了食物,煮了饭菜,摆在舱中小几之上,鸡、肉、鱼、蔬俱全。张三丰让三人先吃,自己却给张无忌喂食。常遇春问起原由,萧璟将张无忌之事淡淡道来,最后说张无忌寒毒入腑,所以张真人点了他各处穴道,暂时保命。张无忌听萧璟述说,心中难过,竟是食不下咽,不肯再吃饭了。最后还是周芷若软语安慰,又细心地剔除鸡骨鱼骨,每口饭中再沾上肉汁,张无忌才又吃得香甜,将一大碗饭全部吃光。由于魔教规矩极严,忌食荤腥,所以常遇春只吃蔬菜和米饭,反倒是萧璟和张三丰吃得十分舒畅。萧璟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又荤素不忌,也不缺钱花,每顿饭都吃得相当丰盛。最后谈到张无忌的伤势,常遇春提议带张无忌去蝴蝶谷找胡青牛,张三丰沉吟一番,最后死马当做活马医,将张无忌交给了常遇春。次日天明,萧璟、张三丰、周芷若与常遇春、张无忌分别。张三丰对萧璟道:“对于周姑娘,不知萧少侠有什么好的安排没有,老道的武当派俱是男弟子,周姑娘入我武当派,恐怕多有不便。”周芷若听到谈及自己归属,忙竖起耳朵,紧张的看着张三丰和萧璟。萧璟道:“我丐帮同样以男子居多,而且大多是大老粗,恐怕更不适合周姑娘久留,不如找个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将周姑娘送过去。”张三丰点头道:“如此甚好,当今武林中,女子以灭绝师太为首,而且峨眉派与你我两家具都交好,将周姑娘送给灭绝师太做徒弟,便是看在你我的份上,也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周芷若听到要将自己送给一个陌生人做徒弟,不由一阵忐忑不安,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一股惶恐,但她外柔内刚,强忍眼泪和不安,只轻轻抓住萧璟的衣角。萧璟见她一幅柔柔弱弱的样子,心下怜惜,轻轻拍了怕她的小手,以示安慰。张三丰又道:“周姑娘不懂武功,须得有人相送才好,萧少侠若无要事,不如先去我武当山做客几日,然后再安排人送周姑娘去峨眉山。”萧璟摇头道:“晚辈要往关中一行,武当山等日后有时间再来拜访,周姑娘还要劳烦张真人护送一程。”张三丰道:“老道倒没有意见,只是不知小姑娘意下如何,不如听听周姑娘的意见。”萧璟点头称善,二人一齐看向周芷若。周芷若抬起头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不动声色的再次往萧璟身边靠了靠。张三丰哑然失笑:“老了老了,看来老道跟你们年轻人玩不到一块去了,真是羡慕你们年轻人,年轻真好啊!”说着说着,不由想起了八十多年前,知慕少艾之龄,也曾有一个姑娘为了寻找一个人,踏遍青山,痴心不改。而同样年轻的自己,与她同过甘苦,共过患难,可是最终还是像两条交叉的线,自己出家做了道士,而她,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第三十三章 风起   萧璟带着周芷若辞别张三丰,转道前往峨眉,打算将周芷若交给灭绝师太之后,再从四川入关。他见周芷若穿得寒碜,先带着小姑娘买了一身质量不错的新衣服,又找了个酒楼,点些精致饭菜,在临窗雅座下边吃饭边看风景。周芷若吃饭极为斯文,细嚼慢咽,萧璟也不管她,要了壶酒,自斟自饮。周芷若饭量不大,吃了一小碗米饭,又吃了些菜,便停下筷子,等着萧璟吃。萧璟见他颇为拘束,便主动跟她说起话来,内容无非是峨眉派的一些事,好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周芷若果然很上心,将萧璟所说的一些注意事项和峨眉派的一些人物特点都牢牢记在心中。萧璟笑着道:“你其实不必担心,灭绝师太虽然性情稍嫌古怪,不太好相处,但为人处事一向护短,对自己人却是极好的,你若成了她的徒弟,以你的聪慧和资质,一定能得她看重。而且我在峨眉派也有些薄面,便是看在我的份上,也没几人会跟你为难。”周芷若歪着脑袋,有些好奇的道:“我先前听你们对话,说你是丐帮少帮主,丐帮少帮主很厉害吗?”萧璟微笑道:“丐帮是江湖上人数最多的帮派,百年前威震武林,是当时江湖第一大派,现在声势不如以往,但还算有些江湖地位,嗯,跟你即将要拜入的峨眉派差不多吧!”周芷若吃惊道:“那岂不是说你跟峨眉派灭绝师太差不多厉害了?你这么年轻,是怎么做到的?我看先前那位张公子,比你也小不了多少,可是他还在哭鼻子呢!”萧璟道:“我跟张公子人生轨迹不同,他不久前父母俱亡,自己又身受重伤,也算命途坎坷了,哭一下也没什么,毕竟还是个孩子。”周自若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又赶忙憋住,小声道:“你说人家是个孩子,你也大不了多少,张公子若听到了,只怕要不高兴了。”萧璟见周芷若渐渐走出丧父的悲伤,心中也松了口气。心中伤痛憋久了容易出问题,万一有个好歹,也是桩麻烦事。萧璟吃饱喝足之后,带着周芷若离开酒楼,牵来赤火,先将周芷若扶上马,自己再骑在前面,让周芷若抱着他的腰,二人共乘一骑,慢悠悠的上路。萧璟原本打算再买一匹小马,给周芷若单独骑乘,奈何周芷若从小在江边长大,别说骑马了,连摸都没摸过。萧璟无法,这么远的路,总不能让小姑娘走过去,在加上山路难行,若是坐马车,就算周芷若受得了颠簸之苦,等赶到峨眉山,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最终征求小姑娘同意,二人共乘一骑,反正周芷若年幼,也没什么好避忌的,至少萧璟没有任何想法。周芷若坐在萧璟身后,双手环着少年的腰,心脏却是砰砰乱跳。她从小在汉水长大,随着爹爹摇船摆渡,日子虽然清贫,却也算安稳。可是父亲突然身死,对她来说犹如天塌一般,只感觉此身犹如风中柳絮、水中浮萍,孤苦无依。对于未知的峨眉派,未来的师父灭绝师太,她也一无所知,可是她只能被动接受,虽然面上不显,可内心无一日不再彷徨无助中度过。此时闻着前面少年身上淡淡的男子气息,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他的长发偶尔拂过自己的脸颊,他的声音温醇清朗,渐渐的,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在心底充盈开来,不管前途有多坎坷,至少这一刻,岁月静好!由于周芷若不懂武功,身娇体弱,所以二人行进速度不快,日出而行,日落而歇,路上一有茶馆酒肆,或者客栈饭庄,都必然要下马歇息一番,故此虽然一直在奔波,但也没有多少风尘仆仆之感。一路上也不是没有不长眼的剪径强人或者鸡鸣狗盗之辈,但都被萧璟随手打发了,自然也没有多少波折。走了将近三个月时间,才堪堪抵达峨眉山。这段时间萧璟和周芷若已经是非常熟悉了,小姑娘在他面前也渐渐放开了,恢复了年轻小女孩的活泼灵动。自然的,关于萧璟的一些情况,差不多也被周芷若摸了个底朝天,萧璟道也不在意,他那点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二人一路上得山来,早前就有专事接待的峨眉弟子上山通禀,所...以早早就有峨眉派人出来迎接,领头还是静玄师太,后面跟着贝锦仪,丁敏君等人。萧璟对峨眉派已经很熟悉了,上前熟络的见过礼之后,便一路入得客厅。灭绝是太已经在厅中候着了,萧璟进来之后,也起身相迎,二人互相见礼。灭绝师太道:“自三年前一别,小九风采更胜往昔,只怕要不了多久,老尼就该以萧帮主称呼了。”萧璟谦虚道:“师太盛誉,晚辈惶恐。我观师太精神内蕴,气度祥和,想必武学上又有进益,真是可喜可贺!”灭绝师太面露喜色道:“这还是托你的福,若非你劝贫尼和张真人交换九阳功,老尼要想再进一步,何其难也!老尼武功越是进步,越是感觉武当张真人之深不可测,让我辈高山仰止!你说的很对,别说是峨眉九阳功了,就是全本的九阳神功,以张真人之境界,也不会有多在意。老尼鄙陋,险些错失机缘。”萧璟道:“祖辈遗留的安身立命之基,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师太之行为也算人之常情。其实若非提出交换之人乃是武当张真人,便是师太愿意,晚辈也要劝阻一二,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张真人的境界胸怀。”灭绝师太点头称是,又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小九日理万机,如今突然有空前来峨眉,可是有何要事?”萧璟拉过周芷若道:“晚辈本来有事前往关中,不过路遇一良才美质,与晚辈关系颇近,于是便想托付师太这位武林第一奇女子,来教养一二。”灭绝师太目光转到周芷若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见小姑娘娇娇怯怯之中,又透着一股坚毅,此时,一手抓着萧璟的手,抬起头来,迎着灭绝师太的打量,一俟目光和灭绝师太对上,也是柔弱中带着一丝坚强,并无闪烁退避之意。灭绝师太点点头,生出一丝好感,拉过周芷若,双手在她身上各处骨节筋脉处细细揉捏一阵,目露满意之色,道:“这孩子骨骼清奇,武学资质不错,性格也很和老尼的胃口,但不知家中还有何人?”萧璟将前事细细道来,灭绝师太听完,感叹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老尼已经久不收徒了,但今天遇到这样的好苗子,又是小九你亲自送来的,也不想她受到埋没,老尼今天就破例,收她做个关门弟子。”萧璟早有所料,柔声道:“芷若,快拜师。”周芷如乖巧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师父。灭绝师太拉起她,道:“今日暂且先这样,等来日挑个好日子,再拜过祖师,你就是我峨眉派真真正正的四代弟子,望你日后自尊自重,勤奋习武,勿要堕了本派的声威。”周芷如乖巧点头。萧璟并不在峨眉山多待,第二天一早,就打算离开。周芷如也同样起的很早,看着萧璟就要翻身上马,咬了咬牙,突然奔上前来,将一方手绢塞到萧璟手中,隐含期待道:“璟哥哥,你以后会来看芷若吗?芷若舍不得你走!”萧璟没想到原本该教主享受到的待遇,又被自己给截胡了,哑然失笑中,将手绢收到怀里。转身柔声道:“芷若放心,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你在峨眉派要跟着师太好好习武,峨眉派的武功博大精深,等你练好了武功,才能在乱世安身立命,做你想做的事,到时候后你也可以到丐帮来找我啊!”周芷若重重点头,双眼微红的道:“璟哥哥放心,芷若一定会好好学武,学的跟你一样厉害。”萧璟拍拍她的手,转身上马而去。关中大地,是蒙元较早统治的地方,根基比起江南要稳固许多,但蒙元朝廷对汉民采取高压政策,将汉人列为最低等人,如此情况下,自然有很多汉人聚义反抗,所以,关中一带同样兵连祸结,民生疲敝。萧璟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锦衣华服,施施然的走进了充满秦腔古调的长安城。长安是西北大地上最大的一座城,城中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在乱世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繁华。找了一间装饰豪华,风景宜人的客栈,萧璟直接定了间上房,让小二伺候好宝马,然后来到二楼的吃饭所在。仍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几道招牌好菜,再来一壶陈年美酒,一个人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就在萧璟吃的不亦乐乎之时,楼上忽然来了几个衣饰奇特的客人,在掌柜的亲自接待下,径直走到位置最好的一桌,然后要酒要菜,全是店中最好最贵的,掌柜点头哈腰,吩咐厨房尽最快的速度送上来。萧璟眼角一扫,见来人有五人,为首的是个看上去鹤发童颜的道人,这道人须发雪白,偏偏脸色光洁红润,眼神淡漠,根本看不出确切年龄。剩下四人乃是四个番僧,四人中又以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和尚为首,那帮番僧对掌柜的趾高气扬,对那道人却又极为恭敬。这几人有僧有道,有老有少,偏又混在一起,吃肉喝酒,看起来不伦不类。 第三十四章 福祸无门   萧璟目光微闪,暗暗留心,有这帮番僧出现的地方,一般准没好事。好在前来关中之前,他定做了一个长布袋,将标志性的代表身份的打狗棒套入袋中,悬在腰间,只要他不说,除非认识的人,否则没有人能轻易认出他的身份。吃完饭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萧璟回到客房,掏出一本《周易》来细细揣摩。降龙十八掌的武学至理乃是来自《周易》,每一掌都蕴含一种自然变化至理,皆能从《周易》六十四卦中找到灵感源头。研究《周易》不是修习降龙十八掌的必要条件,但无疑能加强对掌法的理解和运用,对修习者有极大利好。萧璟文墨也算精通,周易虽然深奥复杂,他倒也勉强能看懂一二,自觉每次揣摩,对降龙十八掌都有一些新的认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萧璟放下书,打算下去转一转,刚打开门,又见掌柜的点头哈腰的领着一行人走上楼,然后打开萧璟隔壁的客房,将那一行人带入房中。萧璟双眼微眯,心中警惕起来,那一行人不是别个,正是先前在二楼吃饭的那五个僧道。那五人聚在一个房间中,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谈。萧璟顿时改变了主意,又退回房中,将房门锁死,再悄悄靠近墙壁,将耳朵贴在墙上,打算听一听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那五人似乎也不在意保密问题,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萧璟的武功造诣,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这些人先前在楼上吆五喝六,萧璟记得各自的声音,此时只听声音,便可以分辨出出言的是哪个。一个略显粗莽的年轻声音道:“有道长亲自出手,这次点子虽然扎手,但也完全不够看,王爷那边不日就要发动进攻,务求要一战而胜,为了不影响王爷那边的战事,我们这边也要早做准备,不能让一个魔头逃离。”王爷?魔头?萧璟精神一振,更加留心起来。又听一个平和的男声道:“你不用怀疑贫道的本事,那帮魔崽子不来便罢,只要他们敢来,贫道保管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先前声音又道:“小僧自然不敢怀疑道长的武功,家师曾说过,中原武林够资格和他老人家交手的不超出一只手的数量,而道长恰恰是其中之一。”萧璟皱起眉头,这年轻番僧好大的口气,他那所谓的师父也不知是何等人,竟敢视中原豪杰如无物,还有这个诡异的道士,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为何自己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呢?那道士又出言道:“令师的本事,贫道也是十分佩服,四十年前,贫道有幸领教过几招,他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他今次既派你来打前站,想必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出山,一会天下高手喽?”年轻番僧道:“师尊护教神功早已大成,但另一门上乘秘法还欠缺一点火候,仍需细细领悟一番,所以三五年之内还不会轻履红尘。小僧耐不住寂寞,就讨令先来中原花花世界开开眼界,果然是天下精华荟萃之地,让小僧目眩神迷,凡心动摇,不能自已。”道士道:“你最好不要误了事,贫道虽然不在意汝阳王的命令,但却不想放过那几个魔崽子,若出了纰漏,别说贫道不给令师面子。”萧璟暗忖:“魔崽子?这说的到底是谁?那番僧又称他们为魔头,够资格如此称呼的江湖人士,莫非是明教高层?那这道士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如此老气横秋,敢称呼明教高层为魔崽子。”又听年轻番僧连声道:“道长放心,小僧手下三十六名好手早已经分布在四周,只要那帮魔头敢冒头,就一定难逃他们的查探。”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那番僧又道:“只是那魔头阳顶天虽然号称失踪,但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万一此次也亲自参与进来,不知道长有没有把握?小僧听说那阳顶天的乾坤大挪移已经练得极为精深,十分难缠。”那道士嘿嘿冷笑:“阳顶天算什么?除非是衣正原重生,否则来多少都是死,阳顶天要是出现,道爷正好掂量掂量衣正原的接班人有多少斤两,不管他是死是活,贫道这次都让他变成死的。”年轻番僧唯唯诺诺,点头称是,然后带着三个属下告...退离开,住到了对面的客房中。那边没了动静,这边萧璟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大浪,这道士果然不简单,不将明教包括阳顶天在内所有人放在眼里,这得多大的自信?听那道士言外之意,只忌惮明教前代教主衣正原,但衣正原因不明原因,早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这道士难道是跟衣正原同时代的人?若果然如此,那此人的年龄至少也是七十往上了,可瞧此人面色红润光泽,全无一丝一毫皱纹,行动之间也是轻盈有力,虽然顶着一头白发,但别说七十,说他三十都有人信。但看此人语气又不似狂言伪诈,难道是练就了某种惊天动地的武功?萧璟记得逍遥派有一门武功叫做《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能使修炼者返老还童,莫非这道士跟逍遥派有关?若果真与逍遥派有关也就罢了,倘若无关,那这道士的武功得高到何等境地?也幸亏这帮人并无遮掩之意,否则,就凭自己在这听墙根,后果就极为可怕。萧璟这么一想,顿时一阵后怕,额头沁出冷汗。“不行,这个地方太危险了,那道士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万一起了歹意,简直是灭顶之灾。而且他们在密谋对付明教,极有可能在这里动手,再呆在这里,说不定要遭受池鱼之殃。”萧璟思绪飞速转动,顿时感觉四周阴森森的,仿佛随时都有灾祸降临。他虽然对自己极有自信,但也有自知之明,不管是那个道士,还是明教左右使,四大法王什么的,都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以他的能力,最多在五散人手上全身而退。不过若再给他七八年的时间,别说五散人之流,便是那道士口中的衣正原复生,他也有信心掰掰腕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萧璟说走就走,下楼结了账,牵着赤火,转眼间便远离了这家客栈。那道士和明教中人,萧璟都不熟,完全没有帮忙的觉悟,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掺和进去。不过,听刚才话语,那道士似乎和朝廷汝阳王有关,两相比较,萧璟还是蛮希望明教中人能给力一些,将那道士和番僧一齐收拾了。走了半个时辰,离最初那间客栈足足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萧璟认为算是基本脱离了险境,便又重新找家客栈住下,打算悄悄的观察一下事情的后续发展。然而,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萧璟以为自己跑的够远了,却没想到,麻烦仍然会找上门来,并带给他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第三十五章 大战将起   三天之后的傍晚时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汉子,恭敬的敲响了同福客栈天字三号房的房门。萧璟打开门,见果然是关中大廉分舵的舵主丁子旺,便将他带进房内,再将门关死。“属下丁子旺拜见少帮主,不知少帮主大驾降临,属下有失远迎,请少帮主责罚。”丁子旺跪倒在地,请罪道。“这不关丁舵主的事,是我有意私下办些事情,故此事先没让他们通知关中分舵。丁舵主请起吧!”丁子旺领命起身,萧璟又道:“最近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因此以暗号找来丁舵主,想要询问一些消息。”丁子旺道:“少帮主请说,属下知无不言。”萧璟道:“蒙元朝廷最近在关中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汝阳王又在何处?”丁子旺是关中地头蛇,这些消息不说门清,但一些基本情况还是瞒不住他的,闻言恭声道:“朝廷有意对关中义军下手,因此天下兵马大元帅察汗特穆尔已经于半个月前带领大军入关,现在正在与义军首领李良弼对峙。而另一位义军首领李思齐态度暧昧,摇摆不定,因此大战才没有马上开始。”萧璟道:“原来如此,那李良弼是不是与明教有关?”丁子旺道:“不仅李良弼与明教有关,便是李思齐也同样出身明教,不过二人出身稍有不同,李良弼出自明教光明左使直属的天地风雷四门中的地门,而李思齐则出自光明右使直属的水火山泽四门中的水门。”萧璟疑惑道:“既是同出明教,为何不互相引为奥援,反而那李思齐要行那隔岸观火之事?”丁子旺道:“明教左右使地位崇高,互不统属,光明右使范瑶已经消失多年,而教主阳顶天也同样下落不明。那李思齐没了上司,行事一向肆无忌惮,对于光明顶上左使杨逍的命令不屑一顾,对于杨逍麾下的李良弼也多有敌意,而且此人据传闻与蒙元朝廷暧昧不清,态度模糊难辨。”萧璟道:“关中二李并列,共同拱卫着西域光明顶,是明教总部的门户所在,这一次朝廷大力清剿,明教总部必不会坐以待毙,你可有明教高层的消息?”丁子旺想了想道:“明教之人行事向来诡异难测,属下也没有确切消息,不过,听说数年不下坐忘峰的杨逍都坐不住了,正在四处联系韦一笑和五散人,甚至还有天鹰教殷天正,号召他们各自带领麾下势力起事,以策应关中战场。”萧璟摇头道:“明教四分五裂多年,高层之间为了教主之位彼此互斗,若想让这些人牺牲嫡系人马,为杨逍火中取栗,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如今情势危殆,不同以往,却又有所不同了。”丁子旺点头附和道:“属下也是这般心思,杨逍狭隘德薄,无法服众,偏偏霸占着光明顶不让,导致殷天正自立门户,韦一笑远走天涯,五散人自成一系,五行旗我行我素。明教政出多门,指挥混乱,这些年声势大不如前了,这次出事的是杨逍麾下,属下以为韦一笑等人恐怕不会理会他。”萧璟思索道:“这些人对杨逍的确不满,但对明教却还是很有感情的,若此事只是关系到杨逍麾下的成败,他们或许真的会坐视不理。但很明显蒙元朝廷此次若消灭了李良弼甚至李思齐,下一步就是挥军西进,直捣黄龙,来个釜底抽薪,将明教总坛一锅端了。没有了这些头头脑脑,明教立刻会分裂成大大小小无数势力,蒙元朝廷再回过头来,是坐观彼此内斗,还是各个击破,都是上上之策。”丁子旺惊讶道:“少帮主是说,这些人最终还是会响应杨逍的号召,率领各自兵马前来关中助阵?”萧璟摇摇头道:“这些人虽然平时勾心斗角,但若真的到了明教生死存亡之时,肯定会抛弃成见,再度携起手来一同对敌。不过战况瞬息万变,兵贵神速,他们未必有时间集结大军前来相助。以我看,他们最大的可能是带领各自精锐,如天鹰骑、五行旗、五散人麾下的百战之兵等日夜兼程前来,先稳住关中战局,然后再慢慢集结兵力,以及筹措军械粮草等物资。这场仗,只怕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不论哪一方赢了,都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局。”丁子旺信服道:“少帮主这么一说,属下豁然开朗,这么说,明教一众魔头即将群集于此,与汝阳王一决高下,只是不知道他们要怎么解决李思齐的问题。”萧璟想到汝阳王府的苦头陀,语带玩味道:“这李思齐也是一方霸主,岂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李良弼若败,下一个肯定就轮到他了,所以他一定是站在明教这边的,甚至现在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也未必不是一种惑敌之计。”丁子旺越想越觉的有理,心想无怪乎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少帮主,而自己不惑之年才是一个舵主,这眼界见识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自己想到的就只是低层次的江湖血斗,而少帮主只听自己寥寥几句,马上就能抽丝剥茧,纵览全局,这智计果然不是自己等人能比的。萧璟又问道:“你可知道最近朝廷派了哪些武林高手前来?其中有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你知道他的信息吗?”丁子旺回道:“这方面属下也有所关注,不过少帮主所说的道士,属下了解不多,此人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以前从未在江湖上听过其人。属下派人查探一番,却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只知道是跟随汝阳王一起前来的,但属下对汝阳王府的供奉高手也算了如指掌,可以确定绝没有此人的存在。”萧璟道:“这道士正在密谋对付明教高手,武功肯定极为了得,你回去之后,要加大对此人的关注度,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他的信息,我有预感,此人或将成为本帮的一大劲敌。”丁子旺一惊,连忙俯首道:“属下遵命。”萧璟接着道:“关于那几个番僧,你了解多少?”丁子旺道:“番僧在蒙元朝廷颇有地位,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关中一带也经常有他们的身影。不过近期来了一个年轻的僧人,好像身份不低,关中番僧全都奉他为首。而且,据属下所知,此人还带来了三十六名吐蕃精英,个个都是悍勇机灵之辈,被他分散在各处,也不知道在查探什么。”萧璟道:“他们是在查探明教高层的下落。长安城是关西第一城,实打实的兵家必争之地,战争一旦打响,围绕着此城肯定会有连番大战,明教高层若来,有极大的几率会在长安城中聚首。你待会也要早做准备,除了必要的人手,要尽量将弟兄们都转移到安全之所,这长安城是万万待不得了。”丁子旺躬身领命,然后道:“既然这长安城即将发生战祸,少帮主也要早做打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少帮主身担重任,万不可以身犯险啊!”萧璟摆手道:“这个我自有打算,你无需担心。好了,你退下吧!若有需要,我自会找你。记得,若有重大消息,及时派人通知我。”丁子旺领命而退,下去准备转移关中分舵之事。萧璟独自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扣桌面,思考着即将到来的变局。毫无疑问,这次大战肯定是明教惨胜,要不然明教被朝廷所灭,也不会有八九年后六大门派再次围攻光明顶之事。而明教也正是因为在这一次大战中拼光了各自的嫡系家底,才被六大门派围在门口打,否则的话,凭着明教的势力,拉起一只百战精锐,以强攻硬弩守住昆仑险隘,六大门派纵有通天本事,也只能望山兴叹了。不过,原着之中并未记载这件事,那个道士也从未出现过。也不知是没写,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引起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才有这一系列的变动。萧璟暂时不打算立刻离开,反正他孤身一人,又艺高人胆大,自信以自己的本事,只要不被大军堵在城里,随时都能离开。既然这样,还不如先在城中观望一下情况,看看明教中人会不会出现在长安城。而那个自信心爆棚的道士,到底又有何等本领,敢豪言让明教高手来多少都是死。接下来几天,并没有大事发生,不过聪明人不止萧璟一个,一些走南闯北的老奸巨猾之辈,都或多或少的嗅到了一些不祥的味道,再联想到渭河之畔的十几万朝廷大军,顿时一个个都坐不住了,纷纷以各种渠道转移财产家眷,不敢再在城中多待。这种气氛也感染了城中其他人,一般人虽然想...的没那么深,但也本能的感受到了不安,一时间本就高居不下的粮价又再次猛涨,远远超出了平民百姓的承受能力。萧璟就是在这种惶恐不安的气氛中,收到了丁子旺派人送来的一封密信,信中只说了一件事,却让萧璟心中一震,眼神变得幽暗难明。 第三十六章 长安一战(一)   金风细雨楼坐落于长安城南晋昌坊,是长安城最负盛名的酒楼,以装饰奢华,饮食名贵出名。据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这世上有的,就没有在金风细雨楼吃不到的。萧璟来到金风细雨楼的时候,整个四楼只有寥寥十几桌的客人,不过个个都依着不凡,出手豪阔,显然非富即贵。萧璟点了一桌酒菜,找个偏僻的角落,开始吃喝起来。他得到消息,明教之人果然丝毫不将城中官兵放在眼里,已经大摇大摆的入了城,只是不知道具体待在哪里。萧璟也不是太着急,只要他们没走,总有和朝廷的人碰撞的时候,到时候就在一边看戏好了,顺便摸摸双方的底,完事之后,就去终南山找杨过后人,寻回降龙十八掌。此时,在金风细雨楼五楼雅间之中,掌柜的苏半城一脸恭敬的站在一边伺候着,被萧璟心心念念的明教众人正团团而坐,脸色各异的商量着事情。眉毛雪白,十指修长有力的殷天正率先开口道:“五行旗五位掌旗使为何没到?难道值此危难之际,他们还不愿意放下成见,携手共同御敌吗?”殷天正久居高位,神态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话一出口,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杨逍淡然一笑,解释道:“鹰王误会了,五行旗五位掌旗使非是不识大体之人,他们早已经带着五行旗众先一步进城,此刻正在外围警戒,万一有情况,也好接应咱们一二。”周颠冷笑开口道:“能有什么情况?咱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便是皇宫大内也能杀个三进三出,偏你杨左使前怕狼后怕虎,好不容易从坐忘峰下来了,这胆子倒忘了带了。”杨逍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不过到底有些涵养,没有立即发作,不悦道:“眼下汝阳王十几万大军在外虎视眈眈,朝廷到底有没有其他布置,咱们也是一无所知。金风细雨楼虽然是本教知根知底的据点,但有没有朝廷的眼线委实不好说,有五行旗的兄弟们接应,咱们也能多几分安全保障,我等身死事小,本教数百年传承毁于一旦事大,多几分小心总是没错的。”周颠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还要再说,却被布袋和尚拦了下来。青翼蝠王韦一笑是个身材瘦小,面色青白的干瘦中年人,此时见杨逍和周颠一见面就抬杠,知道这二人在争立教主之事上有些恩怨,虽然他也看不惯杨逍,但此时实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当下上前出言道:“五行旗不来也没什么,只要他们来到关中参战,以五行旗众的精锐与配合作战能力,足以对接下来的战局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彭莹玉赞同道:“蝠王说得不错,五行旗向来是教主直属,无论是个人武功,还是战阵杀伐,都是本教最强的,我带来的几千红巾军也算不错了,但跟五行旗一比,可就远远不如了。”殷天正道:“老夫也带来了一千天鹰骑,这是我天鹰教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个个都是上马能破阵、下马能毙敌,就算不如五行旗,但也差不了多少,希望能起到关键性作用吧!”杨逍起身拱手道:“几位倾力相助,杨某铭感五内,待此次事了,杨某必一一厚礼酬谢,定不叫几位吃亏。”殷天正淡漠道:“我想杨左使搞错了一件事,殷某今次前来帮忙,是因为不想看到明教覆亡,并不是因为你杨左使人格魅力感人,前来帮你御敌,你麾下的李良弼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此次不论成败,都是殷某自愿为之,用不着任何人感谢!”周颠却是嘿嘿一阵怪笑:“杨逍你知道我们这次是来帮你的就好,我周颠也不要别的,此次过后,只希望你杨左使认清自己的斤两,不要再一味贪图教主之位,只要你自愿放弃,就还是我周颠的弟兄,此次帮忙,也就理所应当了。”杨逍冷笑道:“这么说,如果我不愿意,周兄就不拿我当弟兄看了?不是弟兄,说不得就是敌人,你周颠是不是还准备跟我动手啊?”周颠嘿然道:“这可是你说的,看来你杨逍早就想跟我动手了,来来来,在大战之前,我等索性先来一场龙争虎斗,先决出教主之位好了,我周颠第一个不服...你杨逍,怎么样,你是不是要下场来赐教赐教啊?”杨逍心中怒意翻腾,暗恨周颠不顾大局,咬牙切齿道:“我看周兄倒是很想当这个教主,既然周兄自认本事高强,看不起杨某,不如就由周兄前去退敌,若周兄能孤身一人退得朝廷十万大军,杨某就第一个拥护你当教主。就不知周兄有没有这个胆子?”周颠冷笑道:“我是没有这样的本事的,我周颠也承认武功不如你杨左使,但我就是不服你,你待怎样?”眼看二人越说火药味越重,其余人赶忙劝解,韦一笑拦住了杨逍,彭和尚止住了周颠,二人这才互瞪一眼,气呼呼的坐下。彭莹玉是五散人中最具威望者,同时也是明教反元的急先锋,麾下不仅有兵败被杀的袁州周子旺、徐州红巾军徐寿辉,他本人甚至还化身无生老母,建立了一个叫白莲教的教派,所以五散人以他为首。此时眼看周颠吹胡子瞪眼,心中各种不忿,于是耐心解释道:“诚如鹰王所说,我等前来帮李良弼,最主要原因是阻止鞑子朝廷覆灭圣教,若此战战败,鞑子挥军西进,横扫昆仑,覆灭圣火,我等还要不要做人了?”众人听后均觉有理,周颠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正准备说些什么,忽听一个声音道:“那就做鬼好了,正好一了百了。”众人豁然色变,起身面面相觑。这声音绝不是屋中任何一个人发出的,但听来字字清晰明了,好似有人对着他们耳朵说出来一般,偏偏以他们的武功,却连说话之人的大体方向都判断不出来,更遑论知晓来人是远是近,是站着不动,还是在飞速接近了。众人面色凝重,正准备打开房门查探情况,忽听“嘭”一声,房门瞬间粉碎,碎屑四处飞散。杨逍等人大吃一惊,忙定睛一看,却见门口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眼神冷酷的道者。道人一手后背,一手衣袖微微晃动,似乎在告诉在场诸人,正是这大袖凌空一挥之力,轻轻巧巧的粉碎了坚实的木门。众人都是识货的角色,单从这一手,已经看出这个道士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个个都面色极为凝重。殷天正沉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私闯他人居所?”道士桀桀一笑,森然道:“要你们命的人,魔教的小崽子们,贫道等了你们足足半个多月,可惜阳顶天那小子没来,还要劳烦贫道多动一次手,等了结了你们,不管他是死是活,贫道都送他下去跟衣正原重逢,你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嘿嘿嘿……”明教众人对视一眼,心知事难善了,这不明底细的道人来头恐怕超过他们的想象,当下也顾不得以多欺少了,虎吼一声,齐齐强攻而上。道人洒然一笑,双袖一摆,一股寒流席卷而过,将五散人逼得手忙脚乱。殷天正一手长剑,一手鹰爪,揉身而上,一刺道人胸口,一抓道人左腰。道人大袖一拂卷住长剑,内力一震,这千锤百炼的精钢长剑瞬间断为几截,随着道人长袖甩动,化作数点寒星,齐齐射向紧随其后的杨逍。杨逍屈指连弹,叮叮数声,弹开了断剑,却将左手震得几乎失去知觉,中指骨头开裂,瞬间又红又肿,杨逍本人也被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迫退。殷天正长剑虽断,但五指箕张,霎时间就要穿透道士的左肾,却见道人不闪不避,反而挺腰再上一步,殷天正一爪实实在在的拿住道人肾俞、命门、志室等要穴,能穿金透骨的鹰爪力瞬间全力发动,就要废了这道人。然而五指所到之处,犹如抓上了千年寒铁一般,坚硬之中,一股直透骨髓的寒意顺着手指直入心房,不仅震得他五指发麻,更是激灵灵打了寒战,而那道人却仅仅被抓破了几层外衣。那道人硬生生承受天鹰一爪,面上似毫无所觉,右手微抬,呼的一掌拍向殷天正胸口,掌未至,一股寒风已经逼得殷天正呼吸困难,五脏六腑齐齐作痛。眼看这一掌避无可避,殷天正索性五指再探,急抓向道人面门,想要与敌偕亡。那道人大袖飘飘,劲风一扫,将殷天正五爪拂到一旁,右手仍似慢实快的拍过去。“鹰王!”杨逍五散人欲救不得,各自发出一声悲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一闪而过,将殷天正带着后退数尺,在间不容发之间避过了致命一掌。却是青翼蝠王韦一笑见殷天正势危,施展决顶轻功救下了他一命。那道人见殷天正被救走,眼神一寒,也不变招,身体唰的一声,如影随形而进,掌风呼啸震荡,竟打算一口气毙掉殷天正。殷天正双手被道人一震一拂,此时绵软无力,一时使不上劲,眼睁睁的看着掌风越逼越近,当下强提麻木的双手,不管不顾的就要硬接那道人一掌。不过他快,有人比他更快。韦一笑虽然轻功天下无双,但毕竟带着殷天正,见无法摆脱这跗骨之蛆般的一掌,当下也不再闪避。韦一笑身躯微蹲,施展千斤坠力贯双足,重重一跺。只听咔嚓嚓一阵响,木质地板如何承受得了这千钧之力,刹那间破开一个大洞,韦一笑二人如流星坠地一般自那洞中跌落,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一掌。那道人见二人再一次逃脱虎口,不由冷哼一声,右手衣袖顺势猛拍,一股寒流如惊涛骇浪般的轰向洞口下坠的二人。韦一笑人在空中,见道人袖风招展,避无可避之下,运起寒冰绵掌,以十成力呼的一声迎向道人拍来的劲风。二者相交,韦一笑闷哼一声,但觉一股天地极致的寒意自劲风中透出,自己的寒冰绵掌与之一比,好似萤火比如皓月。这股寒意击溃寒冰绵掌掌力,余势未衰,砰一声击打在韦一笑胸口。韦一笑身躯一滞,但觉寒意入体,霎时间引爆了潜藏在体内经脉中的淤积寒毒,身体犹如打摆子一般坠落在地,脸色一片惨白,只觉全身血液几息之间就要变作冰块。二人自五楼坠地,动静极大,下面一众食客突然目睹此等变故,吓得一阵鸡飞狗跳,纷纷朝楼下跑去。韦一笑强行压下体内寒意,双眼变得一片狰狞,此时只想找个活人,吸上几口热乎乎的鲜血来缓解体内爆发的寒毒伤势。此时见众食客纷纷朝楼下奔去,想也不想的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背影猛扑过去,同时双手或锁或拿,务求不让猎物逃脱钳制。萧璟本来在四楼吃完饭,正准备前往大慈恩寺一游,忽然间楼顶破开一个大洞,两个人影自洞中掉落。萧璟心中一惊,立刻想到了不寻常之处,此时此刻,能有如此动静的,极有可能就是明教和那道人所为。萧璟双眼微一打量,见落下二人,一个眉毛雪白,一个一身青衣、身材干枯瘦小,不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下忙装作普通食客,不动声色的朝楼下跑去。才行得几步,身后恶风呼啸,吹的头皮发麻,显然有人对他动了手。萧璟暗道一声晦气,却也不惊不惧,身躯微拧,左掌猛然后劈,同时右手打狗棒如青龙出海一般刺向来人胸腹。韦一笑没料到随意捕捉之人还是个练家子,不过此时也顾不得了,右手再聚余力,寒冰绵掌阴风阵阵,迎向萧璟后劈左掌,同时身躯一晃,打狗棒擦着衣衫而过。萧璟见韦一笑轻易避过打狗棒致命一刺,心中一凛,丝毫不敢大意,神照功急速运转,自修炼此功一来,首次全力出手。乍闻龙吟身炸响,二人双掌一接,萧璟但觉一股绵绵不绝的冰寒之力自对方掌上传来,震的他斜退数步,左手血液几乎凝结。萧璟急速催动神照功,天下精纯无双的内力几个冲刷,左手便恢复如初,也不管韦一笑了,再次朝着楼梯口跑去。韦一笑本来就寒毒发作,内力运转不畅,此时被萧璟一掌打的倒飞而回,即将跌落在地时,被殷天正接住。韦一笑张嘴喷出一口凝结成冰的血块,咬牙道:“神龙摆尾!好一个降龙十八掌,是丐帮之人。”殷天正见韦一笑寒毒入骨,也没时间多说,身躯纵起如鹰隼,再回来时,手中已经抓了两个壮汉。韦一笑犹如苍蝇见血一般,一把扑上去,咬住一个大汉的脖子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吮吸起来。萧璟击飞韦一笑,再次朝着楼下跑去,没走几步,却再次被人当头拦截。萧璟见今天无论如何也难以轻松脱身,索性不再一心跑路了。心中一时豪气大发,右手一抖,布袋碎片纷扬而落,漏出阳光下如美玉一般的翠绿打狗棒...。 第三十七章 长安一战(二)   萧璟将打狗棒横在胸前,看着眼前七八个番僧,冷冷道:“你们要拦我?”截住萧璟之人正是前几天和道人在房间中密议的年轻番僧,正是他的属下发现了明教众人的下落,不过道人脚程快,他慢了一步,所以现在才到,却好巧不巧的拦住了萧璟。他没看到刚才萧璟和韦一笑的交手,见萧璟步履如风,轻功不凡,误以为萧璟也是明教之人,便带着七八个属下将萧璟堵的死死的。那年轻喇嘛见萧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心中顿生轻视,怪笑道:“小子,乖乖的束手就擒,佛爷给你个痛快,你也不用指望你们明教高层来救你,实话告诉你,今天你们谁也逃不了。”萧璟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明教中人呢?你信吗?”番僧微微一怔,阴笑道:“你是不是明教中人佛爷根本不关心,今天既然撞上了我,怪只怪你太岁临头。不过,若你肯跪下臣服于我,从此信仰我密宗上门,佛爷也不是不能饶你一条小命。”萧璟眼神一寒,森冷道:“天真!”,手中的打狗棒横扫而出,将七八个番僧尽皆笼罩在内。番僧见萧璟还敢抢先动手,怪笑着招呼属下一起包抄过去。众番僧人手一根降魔杖,挥动起来,虎虎生风,将整个楼道占得慢慢的。萧璟见地势与己不利,又快速退回到楼上。此时韦一笑连吸两个大汉的鲜血,将寒毒彻底压制下去,转眼间又生龙活虎起来。楼上杨逍和五散人不明二人情况,也各自寻机从洞口跳了下来,那道人紧跟其后,双手指掌齐施,以一己之力压制的明教众人狼狈不堪。明教中人以杨逍殷天正武功最高,韦一笑稍弱,但轻功绝顶,五散人虽然武功差上一筹,但五人关系莫逆,配合无间。此时面对前所未有的大敌,众人再也顾不得勾心斗角,各使手段,彼此呼应,虽然在道士手下左右支绌,狼狈不堪,但一时半会倒也没有伤亡情况。萧璟扫了一眼,见明教众人情势极不乐观,心下凝重不已。虽然早就猜测那道人极不好惹,但也没料到竟然强到了这般境地,几乎是一个人便压着整个明教高层打,看他轻松余裕的样子,想来就是把剩下的二王一使也寻来,恐怕也照样奈何不了他。道人如此手段,已经超越了一流高手的范畴,这等能为,便是原着中教主最巅峰时,也不过如此了。萧璟深吸一口气,体内功力运转如潮,掌棒翻飞,猛功向番僧。如果不能在道人收拾掉明教众人之前,先解决眼前这一群番僧,恐怕今天得交代在这了。番僧虽然人多势众,个个身手不凡,但也有高下之分。萧璟和他们交手几招,便已经窥得几分门径。八名番僧中,以那年轻番僧和另一名一脸横肉的喇嘛最为难缠,乃是实打实的贯通了奇经八脉中一条的一流高手,比起萧璟只是打通了十二正经的二流巅峰来说,内力要深厚许多。其他六人三流二流都有,但最差的也是贯通了至少一条正经的入流高手。但萧璟怡然无惧,自从练了神照功之后,还没全力出过手,此次正好一展身手,再现无上神功的神威。萧璟左手翻飞如蝶,降龙十八掌熟极而流,随意挥洒,早已不再拘泥于出招顺序,每一掌都是最为快捷有效的制敌之法,右手打狗棒洒出一团光幕,将势大力沉的降魔杖封、引、缠、绊,丝毫近不得身。番僧中,那年轻喇嘛极为难缠,虽长得不甚魁梧高大,但出手之间,如撼山岳,每一拳、每一掌都有千斤之力,每每与萧璟左掌对上,虽然无法无法击溃萧璟的神照功,但也震得萧璟胳膊隐隐作痛。萧璟内力虽然差上一筹,但神照功加上降龙十八掌,威力绝对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龙吟虎啸之中,那番僧也是面皮胀红,呼呼喘气,显然并不轻松。但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名凶恶喇嘛同样非同凡响,那恶相喇嘛打了一阵,突然一扔手中降魔杖,从腰间掣出一柄泛着血光的戒刀来。刀一入手,那喇嘛气势陡变,眼露凶光,浑身散发出一种凶厉的气息,比之杀人如麻的魔道居枭也不遑多让,全无一丝一毫高僧大德之态。那番僧持刀再度加入战...圈,“当当当”一叠声兵器碰撞,专寻打狗棒的空隙突入。原来那喇嘛见萧璟手中打狗棒指东打西,专一以巧破力,以奇克正,降魔杖不但近不得他的身,更是被拨打的东扫西荡,彼此干扰,便索性弃了宝杖,使出另一门凶狠凌厉的刀法。萧璟见那恶僧来的凶,好似专门为对付打狗棒而来,心下一阵冷笑,小小蛮夷和尚,哪里懂得中原武功之博大精深。手中打狗棒改守为攻,一招“天下无狗”扫向群敌,但见棒影漫天而来,四面八方都是打狗棒的凌厉杀招,明明是攻向八个人的招式,每个人却都感觉自己单独一人面对着这至强一招。棒影滚滚而至,西面八方全无一丝死角,神照功内里灌注棒身,发出呜呜呼啸之声,威力之强,让众僧插着即死、磕着即伤。只听一阵惨叫声响起,武功差一点的喇嘛分不清棒中虚实,瞬间便有二人被抽中头颅,脑浆迸裂而死。又有那武功强一些的,勉强分辨出虚招和实招,但打狗棒精妙无方,虚实之间随意转换,猝不及防之下,也有一人被扫中侧腰,筋骨尽断,倒地不起。众番僧没料到萧璟突然转守为攻,暴起发难,变招不及之下,转眼间二死一废,原本密集的阵型瞬间被打乱,包围圈变的七零八落。萧璟得势不饶人,趁着剩余五僧心有余悸,未形成新的合围之前,手中打狗棒脱手而出,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贯穿身后另一个番僧。萧璟在掷出打狗棒的同时,滑步后移,几乎在打狗棒贯穿番僧的同时,将打狗棒自那番僧背后抽出,然后飞起一脚,将血水四溅的番僧尸体踢向年轻领头番僧,而后高高跃起,合身一扑,一招“飞龙在天”击向紧挨着年轻番僧的另外一人。年轻番僧见眨眼间死伤三名下属,一时间怒火中烧,正要命令其余之人再行围攻,突见一具喷着血箭的人影朝着自己飞来,人还未近,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已经熏得他直皱眉头,当下横移数尺,避过了空中飞来的人影。那人影落地即倒,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年轻番僧豁然色变,但还不等他有所行动,身侧再次传来一身惨叫。另一名番僧原本紧挨着那那年轻领头番僧,空中尸体虽然是朝着年轻僧人而去,但同样对他也有影响,刚闪身避过,突然自那尸体之后,又有一道人影凌空飞来,头下脚上,一掌朝着他的天灵盖拍来。这人影来势甚疾,番僧刚有察觉,掌风已然扑面而来,避之不及之下,番僧只得举掌硬接,二掌相交,萧璟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躯腾空倒转,轻轻巧巧的落地。那番僧但觉一股浩大刚猛的掌力直击而下,精纯浑厚的内力倒灌而来,一举击溃自身内劲防御,顺着双臂如滚滚江河一般,将五脏六腑冲的粉碎。番僧只来得及发出一身惨哼,便就倒地身亡。年轻僧人发觉避过的人影是被杀下属时,已经察觉不妙,此时再听到另一声惨叫,心中更是哇凉,定神一看,果然又是一名下属毙命。在此短短几息之间,萧璟突施辣手,神威大战,围攻八人瞬间四死一废。先前八人他尚且不惧,何况此刻只剩下三人?萧璟长啸一声,再接再厉,打狗棒一式二分,“棒打双犬”同时击向年轻番僧和其令一名下属,打算一鼓作气干掉剩下的三人。不料招至中途,那名下属被吓破了胆,此时突然收招后撤,在外围逡巡不敢上前。萧璟哈哈一声大笑,豪气勃发,内心酣畅淋漓,也不再理会那名下属,再次变招为“棒打狗头”,全力一击攻向年轻番僧。年轻番僧此时内心凝重到了极点,再无一丝一毫因年轻而小瞧萧璟之意,他来中原已经有一些日子了,见识过不少俊杰,却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少年,今日一个不好,怕就要阴沟里翻船。年轻番僧鼓气运力,双臂筋骨隆起,肌肉板结如石,倒转手中降魔杖,自下而上迎向劈空而来的打狗棒。萧璟凌空而来,同样不闪不避,打狗棒力劈而下,棒杖交接,叮当一声脆响,番僧双脚急速下陷,瞬间穿透木质地板,轰隆一声摔到了三楼去。萧璟借着这一震之力,身躯倒转,如离弦之箭一般...,将打狗棒刺向正飞速奔上前来帮忙的凶恶持刀番僧。番僧奔得急,萧璟去势更急,眨眼间刀棒再拼一招,二人各自后退。萧璟旋退旋进,打狗棒再次挥洒而出,使一招“压肩狗背”,棒身倏地探出,棒头斜搭在恶僧刀尖上,轻轻一按,以四两拨千斤之理压住恶僧戒刀,左手一招“潜龙勿用”凶狠拍向恶僧右肩。恶僧戒刀被打狗棒压住,只得运起左掌,鼓足内力硬接威名赫赫的降龙十八掌,二掌甫一接触,恶僧正待要催动丹田内力御敌,突然下腹一阵刺痛传来,丹田再也使不出一丝一毫内力,被萧璟磅礴掌力打得倒飞数丈,砰一声撞在墙上,落地时已然气绝。萧璟轻呼一口气,这一番强攻,心神和内力都是耗损不小。适才他以打狗棒压住戒刀,右手拍向恶僧,见恶僧果然举掌来迎,萧璟又在间不容发之间变“潜龙勿用”为“双龙吸水”,左掌继续拍向恶僧,右手急速弃恶僧戒刀于不顾,以棒代掌,后发先至刹那之间点中恶僧气海,破去他的丹田内力,最后再以刚猛掌力打死恶僧。萧璟练习降龙十八掌多年,招式收发得心应手,早就跳出樊笼,不再拘泥于固定招式变化,虽是掌法,但不拘是脚或棒,都能运用到掌法之中,且各具妙用,威力不俗,旁人万难窥其奥妙。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番动作说起来过了很久,实则自萧璟与八僧交手至今,不到半盏茶时间,那边明教众人还在道人的手中苦苦挣扎,但个个负伤不浅,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萧璟不敢多待,正要纵身离开,忽然嗖的一声,那刚才坠落的年轻番僧又自掉落的洞口飞身而上,口中咆哮连连,状如疯魔般扑向萧璟,降魔杖将周遭桌椅砸的四处翻飞。萧璟眉头一皱,棒交左手,闪身避过降魔杖,伸出右手食中二指直取敌手双眼,同时左足翻起,压住杖身。番僧宝杖被压,身躯后仰,躲避萧璟戳来二指,却不料萧璟突然收指变招,右手变幻连连,再后退时手中已多了一根兵器,真是番僧手中宝杖。萧璟使一招“獒口夺棒”抢走番僧兵器,随手一掷,将降魔杖自那洞中扔到三楼。年轻番僧没了兵器,仍不肯退,握拳再次猛扑过来。萧璟见番僧有些失去理智,心中一动,使出“绊”字诀,打狗棒有如长江大河,绵绵而至,不容番僧有丝毫喘息时间,一绊不中,二绊再至,连环勾盘,虽只一个“绊”字,却蕴藏着千万变化。番僧手忙脚乱,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刚要爬起,后腰一麻,被打狗棒点住要穴。萧璟右掌抬起,就要结果了这纠缠不清的喇嘛。那道士虽一直在与明教众人交手,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时脸色一变,嗖的一声扑向萧璟,竟舍弃明教众人不管,前来救这喇嘛。萧璟方才一连干掉多名番僧,也没见那道人有任何反应,此时见他突然扑来救这年轻番僧,立刻意识到这喇嘛只怕身份不简单,当下急中生智,一把抓起年轻番僧,呼的一声朝窗外扔去,那番僧撞碎窗户,头下脚上直直坠落,这数丈高的距离,若给摔下去,任你再高的武功也要碎成肉泥。道士脸色一寒,狂怒道:“好胆!”却也不得不掠出窗外,去救那番僧。萧璟二话不说,朝着相反的方向一阵急闪,同样撞碎窗户,一跃而下,跳到隔壁民房上,然后朝着城南方向飞一般掠去。这缓得一缓的时间,明教众人有样学样,纷纷自窗口跳出,寻一个方向急奔,却好死不死的,正是萧璟飞奔的方向。 第三十八章 长安一战(三)   晋昌坊以南,距离金风细雨楼大约里余的地方,便是赫赫有名的佛门唯识宗祖庭大慈恩寺。萧璟出了金风细雨楼,一路南奔,倏忽之间便来到了大慈恩寺外。四角七层,近二十丈高的大雁塔赫然在望,萧璟毫不迟疑,纵身奔进了寺中。大慈恩寺在唐宋时期煊赫一时,高僧三藏法师曾在寺内讲经说法,据说大雁塔内至今还供奉着他圆寂后遗留的舍利子。但蒙元入关后,并不信重中原佛门,反而十分看重西藏密宗和中原道门,铁木真曾招全真派丘处机草原问答,成就了十八子西行的美名。而大慈恩寺就在蒙元入关的战火中失去了传承,佛统断绝。虽然在元宪宗年间,佛道矛盾激化,爆发了关于《化胡经》和《老子八十一化图》之争,全真道在辩论中失败,连掌教李志常也激愤而死,使得佛门处境有所改观,但大慈恩寺因僧人死绝,至今也没有人前来重整山门,沦为了南来北往之人的观光之所和歇脚之处。近来关中气氛紧张,民心惶惶,也没有哪个不要命的这个时候还敢前来玩耍,所以萧璟进来时,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他刚要找个干净荫蔽的禅房略作休息,突然唰唰唰,寺内一连跃进了七八条身影,最前面的干廋中年人一身青衣,身形飘忽如鬼魅,正是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萧璟一惊,提掌竖胸,一脸警惕的盯着来人,他可没忘记这老蝙蝠先前还想吸他血来着。韦一笑也发现了萧璟,面色一变,却没有立刻发作。看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尚在淌血的模样,可见伤势不轻。紧随韦一笑之后,明教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到来。萧璟心中暗骂倒霉,这帮人去哪不行,非要紧跟着他,那道人没杀到明教中人,岂会善罢甘休?只怕危险根本没有解除。萧璟点头微一致意,便要再次离开。不料还未动身,又是嗖的一声,一道人影踏空而至,人未到,双掌已经凌空连击,道道劈空掌力,夹杂着彻骨寒意,一股脑的拍向众人,便连萧璟也在打击范围之内。众人见那道人来的如此之急,都是一阵色变,纷纷四散躲避。那道人逼散众人,双脚落地,冷笑道:“怎么不跑了?老道要杀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人固有一死,能死在贫道手中,你们该庆幸才是,早该乖乖的伸出头颅,下去见你们的衣教主。衣正原当年差一点致贫道于死地,他以为他一死了之,就能揭过这笔仇吗?真是妄想,贫道要杀尽他的徒子徒孙,毁灭他呕心沥血,奋斗终生的的势力,让他即便死了,也不能瞑目!”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这个道士是谁,没想到他竟然跟明教有延伸了数十年的仇恨,被如此高手日夜惦记,明教是真的有难了。萧璟内心有些幸灾乐祸,这明教真心不容易,暗地里一个成昆日夜想要毁灭明教,明面上还有一个如此厉害的敌人想要灭他们满门,还都是教主捅的篓子,最终却坑了属下,可见前两代教主都是能搞事的人,他甚至都怀疑,这般情势下,他们还能不能撑到小张教主长大了。萧璟眼珠一转,悄悄的上前半步,一边防备一边拱手道:“前辈容禀,晚辈不仅不是明教中人,而且跟明教还有不小的恩怨。所谓正邪不两立,晚辈也看明教中人不顺眼很久了,这毒蝙蝠先前还准备抓晚辈吸血,晚辈恨之入骨,奈何实力有限,无法报仇,如今得知前辈也跟明教有仇,令晚辈如获知音,不过晚辈实力低微,实在帮不上忙,不如先行一步,以免打扰前辈杀敌雅兴!”明教中人一听这话,个个面色不善,若非有这道人在,萧璟毫不怀疑,这些人会立时发作起来。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一切本来就是明教中人搞出来,最冤枉的就是自己了,而且韦一笑捉他喝血之事,他可一直记着呢,若非他实力还行,现在已经是一具干尸了。再说了,身为武林正道的一份子,萧璟的屁股一向坐的很正,从来没有勾连明教,左右逢源的想法。这立场一旦摇摆,再想洗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说不得要经历无数狗血桥段才有可能挽回,作为前途无量的正道侠...少,他范不着去干自毁前程的事。这种事,小张教主和令狐少侠倒是干的有滋有味,可惜往往里外不是人,到了最后,还是该杀杀,该打打。不可否认,魔教却实有些豪爽的汉子,但性格豪爽不代表着他们就是好人,看看喝人血的韦一笑,乱杀无辜、将自身痛苦转嫁在弱小身上的谢逊,强奸纪晓芙的杨逍,就可以知道明教人人喊打实在不是完全冤枉,小张教主一意回护他们,又想与正道搞好关系,委实异想天开,他在的时候,以盖世武功威压武林,六大派没有办法,等他一走,明教处境还不如以前了。再看看令狐少侠结交的好友,辱人清白,毁人名节的淫贼田伯光,令狐少侠引为知己。杀人如麻,心机深沉的向问天与他关系莫逆,甚至甘愿被其利用。而对于有养育之恩的师门,反而若即若离遮遮掩掩,不但不愿承担首席大弟子的责任,反而总是给师门抹黑,让本就处境艰难的华山派更是雪上加霜,说实话,就算不是老岳,换个掌门,恐怕也要逐他出师门了。这两个人的行为,萧璟都看不上,既然立场早已经注定,就要直道而行,做该做的事。张教主处处追求完美,希望武林和平,共抗鞑子,可是若人人都放下刀剑,那这江湖还叫江湖吗?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在萧璟的理解中,江湖本来就应该是快意恩仇、充满刀光剑影的名利场。张无忌自身置血海深仇于不顾,便也要求别人个个都跟他一般,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说实话,小张教主看似心性淡泊,豁达仁厚,但在萧璟看来,这淡泊豁达的近似冷漠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除非是实在没能力,否则绝大多数数人都不会容忍和仇人言笑晏晏,但张无忌就行,练就了绝世武功,却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仇人。胡青牛为他续命,又将医术倾囊相授,可谓恩同再造,可胡青牛夫妇被金花婆婆杀死(书中原着),张无忌甚至没给他说过一句公道话。小昭为了他远走波斯,孤独终老,可小张教主又念着她的几分好了?萧璟原本有机会施恩交好于他的,但他却没这么做。实在是没必要,帮助了他,他未必会心存感念,得罪了他,他也不会报复你,既然这样,何必费这个神?这番心思不过在脑海中电闪而过,萧璟毫不犹豫的将明教中人丢在一边,积极向道人靠拢,希望那道人对他不感兴趣,好让他脱离无妄之灾。反正他自认为跟道人也没仇,范不着为了明教中人而打生打死。那道人似笑非笑的道:“你这小子倒是奸猾,你杀了那么多番僧,难道就想一笔勾销?你认为贫道有那么大心胸吗?”萧璟道:“那番僧也不是前辈的属下,前辈何苦为他们出头,你我都是出自中原武林,何必为了几个蛮夷喇嘛伤了和气。”道人阴笑道:“这几个喇嘛的死活贫道毫不关心,不过被你丢下楼的那个小子,身份却是大不简单,他的师父与贫道有几分交情,他在你手上吃了这么大个亏,我若不为他出头一二,日后见了他师父,却是不好交代。小子,贫道看你还算顺眼,所以打算把你留到最后再杀,你最好祈祷这几个魔崽子撑得久一点。”萧璟一阵苦笑,暗叹出门没看黄历,这阵子真是流年不利,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那年轻喇嘛的师父想必也是个极为了得的人物,听他们对话,三五年之内,此人不会出现,可这话外之意,就是说三五年之后,那人就要出山了。萧璟正想着心事,突然寺门处哗哗之声大作,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股浓烟直冲天际,几十丈外的前庭建筑冒起熊熊大火。那寺中房屋也不知放了什么易燃物,火焰触之即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众人所在蔓延而来。那道士豁然色变,再也顾不得猫戏老鼠了,双掌一扬,浩荡掌力扫向明教众人。明教众人却不惊反喜,如此火势,必有猛火油助阵。杨逍大声道:“各位挺住,是烈火旗的兄弟们,有五行旗接应,咱们只需拖延一阵子,一定有办法脱身。”其他人也是看到一线希望,个个面露喜色,奋起余勇...,挺身迎向道人。过得一会,不独前院,四面八方的建筑物都燃起了熊熊烈焰,热浪滚滚而来,空气中的温度急速上升。萧璟内心焦急,立刻寻着一处火势薄弱处奔去,不料刚行几步,侧面一阵罡风迫击而来,与那热浪相反,这罡风冰冷酷寒,所过之处,空气中热流以肉体可见感的速度下降,罡风过后,留下一地冰霜。萧璟见道士都到这等关口了,还想将明教中人和自己一网打尽,气得他差点破口大骂。眼下逃跑之路被阻,萧璟无法,只得一边转身和明教中人一起御敌,一边想着别的办法。只有真正面对道人,才知道他的可怕,眼下西面八方净是冲天大火,空气中温度之高,简直不是人能够忍受的,可在战圈附近,不但没有一丝燥热,反而被一股凛冽的寒意笼罩着。那道士双掌四处翻飞,双手所过之处,一阵阵白色寒霜坠落,眨眼间在地上铺了一层,更可怕的是,霜花凝结之后,在六月天的烈日中,四周又有烈焰炙烤,竟然不融化,反而散发出丝丝寒意,让方圆数丈之内温度陡降,众人仿似置身三九寒冬。那道士掌力委实太强,此刻全力出手,众人无一人敢硬接一招半式,只得拼命缠斗,短短几息之间,数次险死还生,局势可谓倾危到了极点。萧璟将神照功催到极致,化身一团幻影,一门心思躲避着道人的双掌。好在那道人主要关注的重点在明教众人身上,好似还记得先前所说,没有立对萧璟下杀手,不过,若再不想出办法,早晚也是个死。就在众人缠战不休之时,地面突然轰隆隆一阵震动,接着塌陷一个大洞,竟然现出一条通道来。通道中接二连三的奔出一群身穿黄衣服的汉子,在黄衣汉子身后,又有黑衣、白衣汉子各二十余人,领头的三人呼喝有声,将那些大汉排成奇异阵势。殷天正激动道:“是厚土、锐金、洪水三旗的弟兄们到了,大伙有救了。”厚土旗掌旗使叫颜垣,生的矮矮胖胖,对着明教众人喊道:“各位快退,这里交给我们了!”明教众人闻言纷纷边战边往密道处移动,那道人哪里容得他们脱身,双袖摆动,追逐上去,突然背后呼啸声大作,道人扭头一看,数十把闪着寒光的斧头如密集的蝗虫一般,全都朝着他飞来,原来是锐金旗使出了看家本领。道人冷哼一身,双袖凌空挥动,劲风鼓荡而过,空中飞来斧头如同一齐击在钢板上一般,咔嚓嚓的掉落一地。明教五行旗之人面色大变,洪水旗掌旗使唐洋面色凝重的一挥手,二十几个黑衣大汉迅速上前,替换回锐金旗之人。只见洪水旗人人手持一个喷筒,二十几人对着道士齐齐开喷,一道道黑色水箭如毒蛇一般扑向道士。那筒中毒水尚未近身,便散发出一股股腥臭气味,更有甚者,刚一接触空气便开始滋滋冒烟,显然剧毒已极。道人眼神一冷,不敢大意,双掌齐出,猛然凌空拍去。一阵狂风横扫,在道人掌力之下,毒水一出喷筒迅速凝结成坚硬的冰块,然后齐齐掉头以更快更猛的速度反射回去,噗噗噗之声伴随着一阵惨叫,洪水旗二十几人要么被冰块贯穿要害而死,要么被冰块中巨毒毒死,唯有唐洋闪得快,仅以身免。不过拖延得几息的时间,明教众人纷纷钻进地道,消失不见。五行旗众人见目的已经达到,更加不敢恋战,厚土旗在前,锐金旗断后,急忙跑向地道。那道人见跑了明教众人,顿时狂怒,双手连连拍出,要拿这些五行旗之人出气。但见锐金旗断后之人惨叫连连,在道人掌下化作一个个活生生的冰棍,便连掌旗使庄铮也不例外。道士解决了所有锐金旗之人,发现厚土旗众人已经钻入地道,并随手将地道给堵上了,心里更气,随手一拂,庄铮好似破碎的玻璃一般,化作一地冰晶。其余锐金旗众人在烈焰炙烤之下,身上冰块开始融化,同时他们的身体也随着冰块寸寸消融,最终化作一滩污迹。道人见四周再无一个活人,随意寻了个方向,从火海中一穿而过,烈焰熊熊之下,身上竟无一丝一毫焦痕。 第三十九章 偷鸡不成   整个大慈恩寺四面八方都燃起熊熊大火,只有大雁塔因材质特殊,暂时还未受到波及。   在厚土旗挖通地道出现在战场时,那道人注意力被厚土、锐金、洪水三旗之人所吸引,萧璟趁机悄无声息的逃离战圈。   大门方向是最先起火之地,也是烈火旗之人泼洒猛火油最多的地方,在各类建筑物猛烈燃烧时,反倒是最先将可燃材料燃烧殆尽,此时火势反而有所衰落。萧璟跳进一个被烘烤的冒着热气的的水池中,扑腾几下,将全身浸的湿透,然后从犹自冒着浓烟,火势未尽的大门中猛然钻出。燎动的火舌猛地卷将过来,萧璟双掌一阵挥扫,将火舌逼到一边,迅速窜出门来。饶是他跑的快,但长发仍然被烤焦不少,衣服也是多处起火,萧璟合身就地一滚,将身上火势扑灭。   见那道士并未即刻追出,萧璟松了一口气,猜测应该是五行旗之人暂时拖住了他,不过他不认为五行旗之人能撑多久,此刻还是要尽快逃离这等险地。   萧璟眼神四处扫了一圈,忽然看见另一处拐角处,有一个人影正对着火光来回走动,似乎对寺内战局结果极为关注。萧璟悄无声息的潜行过去,却发现此人背影似乎极颇为眼熟,稍一回想,立刻认出此人不就是前番在金风细雨楼,差点被自己从五楼扔下去的年轻番僧么?   想到此人,萧璟马上又想到正是这厮不分好赖,肆意对自己出手,才害的他进退不得,差点丧命在道人手中,虽然自己杀了他几个属下,但仍自恨意难平。此刻见罪魁祸首突兀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毫无防备,岂不是天赐良机?   有仇不报非君子。萧璟内力灌注双足,施展轻功悄悄向那番僧摸去。神照功不愧是盖世绝学,自从练习了此功之后,萧璟的轻功也是直线上升,虽然还未达到灯下无影、踏雪无痕的境界,但在有心隐藏之下,绝非一般人能够轻易发觉,再加上年轻番僧似乎有些焦躁不安,全没往日里的警惕镇定,竟被萧璟摸到了身后,尚不自知。   萧璟嘴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双手骤出如电,一招“见龙在田”狠狠的印向番僧的后心。年轻番僧陡然察觉身后直达心脏的沛然掌力,惊骇不已,瞳孔一阵紧缩,但再想出招应对已经为时已晚,似乎下一刻便要心脏迸裂而死。   好个番僧,不愧是连那道人都为之忌惮的高人教出来的徒弟,果然身怀无上绝技。此刻生死一线之间,那番僧突然双手结出奇怪印诀,双瞳诡异竖起,身躯拔高变细,颤动不休。萧璟掌力拍中番僧身体,却被他以一种绝不可能的角度避过数寸,砰的一身,虽然结结实实的击中他,却没能拍中心脏要害,而且入手之处,萧璟但觉番僧身躯柔若无骨,软滑异常,刚猛无匹的掌力被他左摇右摆,卸去大半力道,最终只是吐出口血了事。   萧璟内心震惊,对于这种武功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其诡异之处,大异于中原已知的任何一门绝技,萧璟一时不察,导致闪电一击的突袭之掌未能建功。   那番僧生受了萧璟一掌,嘴角淌血,眼神冷厉,看上去狰狞异常,全身似乎都在散发着一种冷血动物的气息。此时番僧双手高举头顶,身体柔软如绳,矮身匍匐地上一阵扭动,速度却奇快无比,嗖的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攻向萧璟的各路要害。   萧璟一时被这种奇诡之极的武功逼得一阵手忙脚乱,降龙十八掌横扫直撞,却被那番僧左扭右弯的轻巧避过,反过来从各种刁钻之极的角度倒攻过来。萧璟本想偷袭番僧报得一箭之仇,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时反倒被那番僧缠得不能脱身,想到那道人收拾了五行旗之人,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出现,萧璟内心暗叫不妙。   再斗几招,萧璟路数一变,不再施展刚猛霸道的掌法,转而以灵巧多变的打狗棒克敌。那番僧似乎对打狗棒法有些忌惮,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打狗棒的打击...,夭矫变幻的身影也变得有一丝迟滞。萧璟眼神一亮,再展神威,打狗棒如臂指使,如经天碧虹一般四处翻飞,将那番僧再度逼退几步。   虽然以打狗棒再度占得上风,但想要在极短时间内拿下番僧仍然有些难度,萧璟内心稍作权衡,立即有了决断。   眼神一定,萧璟突然反手将打狗棒插在地上,双手十指如钩,一抓番僧左肩,一抓番僧右腰。突然弃棒变爪,抓向番僧,萧璟自身却是空门大开,那番僧竖瞳一凝,双脚如蛇尾一般在地上重重一弹,身体如灵蛇出洞,直射萧璟中门。   那番僧双手法印一转,变作搂抱姿势,在贴上萧璟腰身的瞬间,身体扭动如蚯蚓,手脚卷曲如绳一般,便要将萧璟牢牢缠住,然后再全身发力收紧,勒死萧璟。   萧璟不闪不避,任那番僧黏上自己。就在番僧缠上他的腰身,身体扭动卷曲之际,萧璟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抓住了番僧腰间命门穴和左肩井穴,同时左手内力疯狂涌动,打算以伤换名一举毙掉番僧。   要知命门穴乃是人体死穴之一,经不得丝毫打击,否则非死即残。然而那番僧自施展出这门诡异武功之后,似乎连身体都变得迥异常人,命门穴被制,再遭受到致命打击,那番僧非但未曾立即身死道消,反而身体一阵扭动,几乎脱离了萧璟左爪的控制。   但萧璟施展的乃是丐帮成名绝学“擒龙功”,这擒龙功练之大成之后,威能莫测,能在五六尺之外凌空抓摄敌人,制其躯体或夺其武器,在武功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可谓神威如狱。那番僧虽然内力胜过萧璟一筹,武功也是诡异难辨,但此次萧璟也不是凌空抓摄,而是近身制敌,一俟那番僧有脱身之举,萧璟同样十指连环变动,无论那番僧如何扭摆窜动,始终未能如愿脱离敌手。   萧璟左手发力毙敌,却未能奏效,反而在那番僧一番扭动挣扎之下,右手偏离了番僧的左肩井穴。见那番僧激烈挣扎,人体穴道似乎对其无效,萧璟心下一狠,不管三七二十一,右手五指如钢,猛烈发力,先要捏断番僧的脖子。萧璟很想知道,捏断了脖子之后,那番僧还能不能以违背人类的常理的方式继续活着。   却不料萧璟右手刚一发力,似乎捏住了番僧的罩门一般,其人脸色一变,竖瞳涣散,身躯如面条一般软绵绵的垂下来,全然没有了一丝一毫反抗之力。   萧璟莫名其妙,不过下手却毫无迟疑,正要一举捏断番僧的脖子,却忽然听得火焰中传来风雷激荡之声,萧璟略微一扫,不由眼皮一阵狂跳,却见数丈之外的猛烈大火中,突然行出一个人影。 第四十章 若有人兮山之阿   那道人影缓步而来,衣袖飘飘,双手信手挥洒,一道道冷冽掌力连成一片,所过之处,烈焰升腾的大火纷纷熄灭。那人影不急不缓,从容而来,生生在祝融神威之下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萧璟暗道糟糕,没成想着五行旗之人如此不给力,让这道人这么快腾出手来,如今又碰个正着,此番没了明教中人吸引火力,再想脱身,可谓难如登天。   身处不利局面,萧璟心思电转,瞬间改变主意,为求脱身,再度故技重施。萧璟抓住番僧,右手骤然发力,咔嚓一声,拧断了他的脖子,然后双手猛地一甩,呼的一声,那番僧如一根木头一般被扔进火海中。   那道人刚走出大慈恩寺,便看见萧璟捏住番僧扔向火海,不由脸色一变,身躯如大鹏扶摇而起,纵身跟着跳入了大火中。萧璟见手段奏效,再也不敢耽搁,嗖的一声,一掠数丈,朝着来时的方向拔腿便跑。狂奔一阵之后,萧璟再度来到大街上,见街上人来人往,正对着大慈恩寺方向的大火指指点点,不禁面上一喜,掠入一家民宅,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破旧的袍服,眨眼间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再次回到客栈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在确定那道人没有追来之后,萧璟长长吁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进入客房之中。此次连番遭遇危急,让萧璟深刻的感到了实力的不足,遇到一般高手还好,一旦有那道人级别的高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萧璟心头略微沉重,但一时也想不出能快速增加功力的方法。神照功虽然后期威力绝强,堪称当世无敌,但在初练时,威力却并不能十分显现,比之《九阳神功》要弱的多。不过此次连番大战,让他隐隐感觉到八脉之一的阳跷脉隐隐有一丝破开的契机,相信再有十天半个月的闭关,便能一举破开一脉,成就当世一流高手。   其实,萧璟能在十几岁的年纪成就二流巅峰,并一举搏杀两位一流高手和数位入流强者,放眼当世,同辈人中绝不做第二人想,便是当年张真人,也不过如此了。但萧璟平日所见所遇无一不是当世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个个武功高强,更有如张真人和那道人那般打通任督二脉的超一流强者,这不免让萧璟生出一种二流不如狗,一流满地走的感觉,对于自己武功并无一丝一毫自得。但放眼武林,一流强者无一不是各门各派的中流砥柱,乃是能够奠定一门兴衰的的底蕴型存在,六大门派之中除了武当张真人外,其他五派的掌门也不过此等境界,强弱区别不过是打通奇经八脉中前六脉的多少而已。偌大江湖,数遍正邪各派,一流高手也不过区区数十人,而萧璟即将跻身其中一员,说出去绝对是江湖震惊。   萧璟在客栈中并没有多待,取回赤火之后,迅速联系上丁子旺,搬到了大廉分舵之中。他一面吩咐丁子旺密切关注各方情势,一方面闭关打坐练气,努力搬运周天,正要一鼓作气开得一脉。   关于晋升一流高手的一些心得和忌讳,萧璟早从萧元泰之处了解的清清楚楚,此次功力积累足够,突破是水到渠成之事。   武林人士修炼武功,丹田气海乃是储存内力之所,丹田越大,内力总量就越大,内力也就越深厚。身体内如蜘蛛网般密布的经脉便是这些内力运行的渠道。经脉者,纵者为经,横者为脉。最具影响力的经被称为十二正经,分别连通人体五脏、心包和六腑,贯通一条正经者便是三流高手,十二条正经俱通便是二流巅峰,能够搬运完整的小周天。而游走全身的横脉被称为奇经八脉,贯通八脉前六条中的一条者便是一流高手,开始运行部分大周天,不过只有贯通连同最后的任督二脉在内的所有八脉,方能完整搬运大周天,而一旦到达此境,便是质的飞跃,乃是真真正正的超一流高手,内力运转如潮,能够任意到达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而且生生不息、源源不绝,永无枯竭之虞,远非任何一流境界之人能匹敌的。   ...   萧璟此次不过打通一条横脉,但仍然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神照功越到后期,越是显现不凡威力,在内力总量相若的情况下,越是精纯的内力,越是强大无可比拟,神照功号称精纯第一,一旦八脉俱通,威力将浩大的难以想象,而一流境界,正是开始打磨提纯内力的关键时刻。   萧璟走出密室,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天,他招来丁子旺,开始了解近期局势。   从丁子旺的讲述中,萧璟了解到,那日大慈恩寺一战,明教一众高层最终在五行旗的接应下顺利脱身,此后一直行踪诡秘,再未现身。不过它们麾下的各路人马却是络绎不绝的来到关中,如此同时,各种粮草军械等物资也是大规模的输送到此,让李良弼的实力空前壮大。   期间蒙元朝廷大军也和李良弼大军接战数次,双方互有胜负,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蒙元朝廷大军占据上风。   萧璟关心的那个神秘道人这段时间也是行踪不明,不过城中番僧却是发了疯一般的四处出没,似乎在疯狂寻找什么人。萧璟洒然一笑,这肯定是在找自己了,那年轻番僧被自己扭断了脖子,又扔入大火之中,就算那道人将他捞出来,萧璟也不相信他还能毫发无损。不过想到他那日施展的奇门武功,萧璟也不敢肯定他到底死没死,那日那番僧好似全身没有穴位、骨头一般的表现给了他极大震撼。   最后丁子旺说出了萧璟最为关心的消息,经过帮中弟子将近一个月的查探,基本已经确定了活死人墓的所在位置。萧璟细细询问一番,做到心中有数之后,就准备悄悄前往。   这一次由于要进到山里头,所以赤火被留在分舵,由丁子旺照看着。萧璟将打狗棒包好,穿了一身及不起眼的衣服,又稍作化妆之后,便孤身一人出发。   活死人墓距离长安城只有数十里的距离,并不算远,以萧璟的速度,不到两个时辰便能到达。路上,萧璟细细思索起前世记忆中种种有关活死人墓黄衫女子的事情。   此女曾在倚天屠龙记中惊鸿一现,后来嫁了一个修炼全真剑法的隐逸侠士,二人一使全真剑法,一使玉女素心剑法,双剑合璧,天下近乎无有抗手,乃是人人艳羡的一对江湖侠侣。不过此二人隐逸红尘,超然世外,真正见过他们的人倒是不多。萧璟记得那黄衫女子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叫做杨瑶琴,他的丈夫名字同样不错,称为萧九韶。   嗯?萧九韶?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   萧璟心里方才一动,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细微响动。萧璟一惊,举目一望,心里不由凉了半截,只见前方十几丈之处,一个道者斜背双手,双目如电,扫视过来,不是那神秘道人还能有谁?在道人身后,还有呼呼啦啦的十几号人,俱作番僧打扮,为首一人脸上缠着纱布,依稀还在渗着血迹,此时正满眼怨毒的看着萧璟。   萧璟顿步,挺身,抽出打狗棒,摇摇斜指。此刻,一切的话语都是多余的,从那道人的神态中,萧璟已经看到了宛若凝成实质的杀意,显然这道人对于萧璟三番两次的当着他的面,对他回护之人下死手的举动已经深深激怒了他。   那脸缠纱布之人上前一步,喉咙中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小子,你没想到吧,你一出来,我就知道了你的行踪,正好道长也在山中,我就带了人过来埋伏在此,并请动道长亲自出手,你今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是有九条命,也插翅难逃。”那人将手一挥,怨毒道:“杀,给我将他碎尸万段!”   萧璟冷冷一笑,对于这些小鱼小虾完全不放在眼里,掌棒奇施,不过片刻,便将十几人杀的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那道人似乎并不着急,饶有兴致的看着萧璟出手,最后化作一声长叹,缓缓道:“十四岁的一流高手,便是老夫当年也难以望其项背,若早个数十年,以老夫的爱才之心和对你的欣赏之情...,一定会将你收作弟子,倾囊相授,传我衣钵。不过,自从三十多年前险死还生之后,老夫已经变了心思,对你这等天才,老夫是见一个杀一个,所以,你死后要怪,就怪自己生不逢时!”   萧璟知道此次九死一生,反而不慌了,表情淡然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的身份,不知在临死之前有没有荣幸知道道长法号?”   道士面露欣赏之色,淡笑道:“看在贫道对你还算欣赏的份上,就满足你死前这个小小的心愿吧!你听好了,在三十多年前,贫道道号叫做‘百损’,明教的衣正原就是我杀的,我消声匿迹三十载,就是因为被他临死反扑,以乾坤大挪移倒灌玄冥神掌中的寒毒,让贫道遭受前所未有的反噬,险死还生。不过,我也要感谢他,若非如此,贫道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悟透玄冥真义,贯通天地之桥,武功更近一步达到超一流之境呢?所以,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贫道打算将他的徒子徒孙全都送下去跟他团聚,免得他一个人孤独寂寞,你说,贫道是不是很懂得知恩图报?”   萧璟面无表情的听着百损道人的自我剖白,心下急速的思考着对策。眼下他们已经身处终南山之中,山路盘绕曲折,悬崖峭壁不少,若利用得当,也未必不可搏出一条生路。   萧璟将来时走过的路径一一回忆,隐隐看到几分希望。此时顾不得震惊百损道人的身份,身躯一拧,运起吃奶的力气朝来时的路飞奔而去。百损道人见萧璟逃跑,不屑一笑,长身而起,脚尖轻点树梢,只是几息之间,便拉近了几分距离。   萧璟内心虽惊不乱,努力的朝着一个方向猛奔,就在百损道人即将追上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当即毫不犹豫的纵身跳下。萧璟并不能保证跳下去一定能够活命,但他敢肯定,一旦被百损道人追上,绝对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百损道人在见到悬崖的一瞬间已经意识到不好,当下想也不想的一掌横击,森寒掌力汹涌而出。萧璟人在半空,避之不及,砰的一声,正中后心,去势更添三分,眨眼消失不见。百损道人冷冷一笑,中了自己玄冥神掌,等闲绝无活路,当下自信离开。   萧璟人在半空,身体已经被寒意笼罩,逐渐一点一点变得僵硬。   神照功急速运转之下,艰难抵挡着这股浸入骨髓的寒流,萧璟心中还在不间断的思考着。根据丐帮弟子的查探,这道悬崖下面是一个大湖泊,跳下来未必会死,所以在面对百损道人之时,萧璟首先想到的就是利用这道悬崖脱身,不过这也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他也没有十足的信心。   耳边风声呼呼,下坠速度越来越快,萧璟也不知到底下降了多少的距离。就在他被体内彻骨寒意冻的昏昏沉沉之时,突感身体一震,猛烈的撞击在水面之上,差点让他就此晕厥过去,随即冰凉的湖水西面八方涌来,让他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   萧璟强撑伤势,手脚并用的爬到岸上,以打狗棒驻地,踉踉跄跄的乱走。   此时他体内寒流经过冷水一激,更是汹涌激荡,一路直朝心脉而来。神照功内力固然强大,但也需要时间来一点一滴消磨掉体内异种寒气,而此时正是体内寒意最为深沉之时,萧璟直觉犹如身处冰天雪地之中,从身体到心灵全都一丝不挂,在寒风凛冽中瑟瑟发抖。   此时日正当午,本是盛夏的天气,阳光火热毒辣,但萧璟举目一望,发觉整个天地都变了颜色,天上挂着的太阳再也不是往日所见的火焰一般的通红,而是幽蓝幽蓝的冷色调,他感觉似乎整个天地都变得前所未有的陌生,将他排斥在外,以来自九幽的风来回冲刷。   萧璟张了张嘴,却未发出任何声音,脑中一片混沌,仰面躺倒在地,似乎下一刻就要失去意识。   就在此时,一股阴柔磅礴的劲力突然从他的右手传入身体,这劲力一入体,立刻开始...抵挡着那股寒意的入侵,让萧璟稍微清醒了一丝。   萧璟艰难的睁开眼,发觉整个天地还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阴冷,但在这种绝望之中,却突兀的多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那是如金色晨曦一般,散发着温暖和希望的色彩!   萧璟双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抹鹅黄,在意识涣散之际,由绝望中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感动! 第一章 谷神不死   八百里洞庭湖烟波浩渺,茫无涯际,四合的湖水拱卫着一座名为君山的小岛,这是丐帮的总舵所在。   陈设简约的议事大厅中,以副帮主史火龙为首的一众丐帮高层依次坐定,商谈着一件引动江湖风云的大事。   史火龙掏出一封信来,首先发言道:“峨眉派灭绝师太传来密信,邀请本帮和峨眉派联合行动,共同前往西域光明顶,参加这一次阵容空前的诛魔大计。各位以为,本帮当如何回复?”   地位最高的掌钵龙头紧跟着开口道:“本帮和峨眉派向来关系亲近,联合行动本无不可,不过帮主尚未出关,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发,怕是不好让峨眉派一直久等,不如先跟灭绝师太说明情况,让峨眉派先行一步,我等随后跟随帮主一起前往,约定好在昆仑山下再做会合。各位以为呢?”   传功长老眉毛一阵抖动,沉声道:“其实会不会合也没什么,以我们两派各自的实力,便是单独遇上魔教群丑齐出,也无须忌惮,直接一剑挡回去就是了。”   执法长老休子符性子严谨些,皱眉道:“峨眉派与本帮关系非比寻常,帮主原也有意双方同进共退,如果单独行动,万一有所损伤,尤其是峨眉派周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等怕是不好向帮主交代。”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面色一凝,深为认同。周姑娘是灭绝师太的关门弟子,最得灭绝师太喜爱,当年还是帮主亲自送去峨眉山的,与帮主的关系之深,外人难以揣度。大家谁也不知道她在帮主心里究竟有多重的分量,万一帮主和她之间有超出正常男女之间的感情,那么可就马虎不得了。而这种情况也是极有可能的,二人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又是青梅竹马,有点男女纠葛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掌棒龙头休子符微微沉吟,建议道:“帮主闭关数月,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而峨眉派那边也不能掉以轻心。不如我等兵分两路,一路前往与峨眉派汇合,重点照顾周姑娘的安全,另一路留在此地等候帮主出关,然后两路一起汇合。”   史火龙一听,觉得大为有理,他原本也不耐处理这些帮务,这次也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前来主持会议,此时听到这中肯意见,当即拍板决定。   众人一合计,最后决定就由史火龙带着传功长老冯秉烈、西路白莲使者陈忠枭、北路黑莲使者马不乱这三位九袋长老,以及一些中坚帮众,前去汇合峨眉派众人。掌棒龙头休子符暂时留下来等候帮主出关,再一起动身。至于掌钵龙头和执法长老,则留下来坐镇本部。   计议已定,大家纷纷分头行动,第二天,史火龙一帮人浩浩荡荡出发。休子符望着史火龙远去的魁梧身影,感慨道:“史副帮主自从被帮主以绝顶功力疏通经脉,治好了走火入魔造成的残疾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意气风发了起来。以副帮主仅次于帮主的武功,这一次肯定能看护好周姑娘,顺带打得那些魔头落花流水,扬我丐帮声威。”   掌钵龙头道:“以副帮主的武功,魔教也就左右二使在内的寥寥几人算得上劲敌,再加上武功不逊多少的传功长老,等汇合峨眉派之后,声势当不再少林派之下,魔头们若是识趣,肯定不会随便来触霉头的。”   休子符道:“不知道帮主能不能赶得上,此等盛况空前的行动,帮主若不能亲身参与,实在是本帮的一大憾事。”   掌钵龙头笑着道:“帮主自寻回本帮残缺上百年的降龙十八掌之后,武功便一日深过一日,时至今日,老夫已经完全看不清帮主的深浅了。此次帮主在这等关键时刻闭关潜修,想来必是行功到了关键时刻,待得功行圆满出关之后,只怕我等此生就只能仰望了。”   执法长老陈难敌突然插口道:“帮主乃是犹如神龙一般的人物,能隐能现,能大能小,出海入云,本来就非是我等能妄测的存在。有...这等人物领导,本帮何愁不能振兴?我们几把老骨头只需紧紧追随帮主的脚步,为帮主做好一切善后就是了。”   陈难敌执掌帮中法度,赏善罚恶,一向威望素着,说出来的话也是掷地有声,其余长老各自点头称是。   此时,在君山总舵的一间密室中,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双盘跌坐,五心向天,面色寂然,双眼似闭非闭,呼吸若存若亡。   萧璟的天赋才情本来就分属上等,自从八年前从活死人墓中得到《易筋锻骨篇》之后,根骨资质更是世间少有。八年不间断的苦修神照功,时至今日,萧璟已经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前六脉,比之同样自修自悟的丁典足足短了一半的时间,此次功行巅峰,打算闭关再做突破。   体内神照功运转如潮,一遍遍地冲刷着天地之桥,任督二脉中的闭塞之处如扬汤沸雪一般冰消瓦解。感受着体内缓慢坚定的变化,萧璟心神古井无波。   萧璟舌抵上颚,呼吸吐纳之间发出黄钟大吕一般的呵、嘘、呼、呬、吹、嘻之音,但这声音是大音希声,只在他的精神意境之中一遍遍的亘古回响,外界却又安静到了极致,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当神照经内力一波高过一波,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之后,轰的一声,萧璟心神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灵境界,似乎看到了冥冥中的天地玄窍。   在一种幽远微妙的意境中,有天地玄窍存焉!化生万物而不见其所生,乃是天地的根本。   ‘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谷神之动静者,即玄牝之门也。此门在人身为四大不着之地,天地之正中,化作虚悬之一穴,开阖有时,动静自然,号为玄关一窍,又称为众妙之门。   萧璟在空灵境界中把握到冥冥中的玄关一窍,神随意动,自然而然的一步跨了过去。在这一瞬间,四周由极动变为极静,一切的精神思想全都变得静止不动,时间都仿似失去了一切意义。但方圆数里之内的一切全都不可思议的显现在脑海中。密室外探头探脑,悄然出洞的青蛇、掌棒龙头等帮中高层既焦躁又期待的眼神、屋檐上静静结网的蜘蛛、黑压压一片爬动不停的蚁群……,这些萧璟没有刻意关注的情景俱都纤毫毕现的呈现在萧璟‘眼前’,然后过往的一幕幕,很多久远的萧璟自己都记不清的事物全都倒带一般不停翻起,前世今生的过往种种,女怨男痴、呼啸山河、恩怨情仇、理想未来……   在外间只是短短的一瞬,萧璟仿佛又经历了一遍两世叠合的人生,这种种的一切如潮水般滚滚而过,最后全都化作一声悠然长叹。   萧璟自邈远境界中回过神来,那种奇妙的体验已经弱化许多,不过还是让他有种脱胎换骨一般的感觉。精神的升华带动智慧的提升,萧璟思维前所未有的敏捷,很多平时认为看得很深的事物此刻再次出现新的领悟,仿佛打开一片新的天地。   精气神在人体互为表里,此刻精神突破同时带动内力的沸腾。内力者,由精气而来,是人体水谷精微之粹,精气化生之宝,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妙用。萧璟只觉一股热气自海底轮而生,前阴后阴之间的‘会**’似乎被这道热气穿破了一个小孔,登时觉得丝丝热气从‘会**’通到脊椎末端的‘长强穴’去。   人身“会阴”、“长强”两穴相距不过数寸,但会阴属于“任脉”,“长强”却属督脉,两脉的内息绝不相通。萧璟体内的内息在精神的催动下,交迸撞击,自行强冲猛攻,一举打通了任脉和督脉之间的大难关。这内息一通入“长强穴”,登时自腰俞、阳关、命门、悬枢诸穴,一路沿着脊椎上升,走的都是背上督任各个要穴,然后是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痖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而至脑后的百会穴。   ...这股内息冲到百会穴,萧璟只觉颜面上一阵清爽,一股凉气从额头、鼻梁、口下来,通到了唇下的“承浆穴”。这承浆穴已属任脉,这一下自督返任,任脉诸穴都在人体正面,这股清凉的内息一路下行,自廉泉、天突而至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巨阙,经上中下三脘而至水分、神阙、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诸穴,又回到了“会**”。   如此一个周天行将下来,淤滞之感全消,说不出的畅快受用。内息第一次通行时稍嫌艰难,但任督两脉既通,道路熟了,第二次、第三次时自然而然的飞快运输,顷刻之间,连走了十余次。   《神照经》内功乃武学绝顶奇功,萧璟自十余年前从梅石坚手中得到,练之已久,此刻一朝豁然全通,大周天运行圆满,内力每搬运一次,劲力便增加一分,只觉四肢百骸,每一处都有精神力气勃然而兴,沛然而至,甚至头发根上似乎都有劲力充盈。   萧璟一连搬运八十一次大周天,感觉功行纯熟圆润,方才停止下来,徐徐呼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如星空般深邃明亮的眸子! 第二章 青翼出没一笑扬   时值初冬时节,西域之地已被连天冰雪覆盖,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巍巍昆仑,绵延千里、峭壁插天,乃群山之祖脉、仙道之源流。此时,在通往昆仑山坐忘峰的山道中,行走着一批江湖客。这批人有男有女,女子中甚至还有不少尼姑打扮的人,正是丐帮和峨眉派一帮人。   丐帮和峨眉派汇合之后,在史火龙和灭绝师太的带领下,经过几个月时间的跋涉,终于在与其它五大门派约定的时间之前到达光明顶下。并且在路途中还捕获了一个腿上受伤的年轻男子,以及另一名脸上浮肿,作村女打扮的少女。   厚厚的积雪踩在脚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走了一阵,却无意中截获了明教的飞鸽传书,原来明教已经知道七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之事,杨逍情急之下,只得再次送信前往天鹰教求救。   见一只信鸽漏网,静玄师太道了声可惜。   灭绝师太冷冷道:“有什么可惜?群魔聚会,正好一举而歼,其不痛快?省得咱们东奔西走的四处搜寻。”   史火龙笑着道:“师太此言甚善,想我七大门派同气连枝,共同围剿光明顶,声势何等浩大?那魔教纵使阳顶天再现,将魔教凝成铁板一块,也经不起咱们的敲打摧折。待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之后,再覆灭掉他们所谓的圣火,自此以后,武林自然风平波靖。”   灭绝师太颔首赞同道:“史副帮主此言诚是有理,那魔教妖人行事诡秘,虽然抗元有功,但也不乏借此称霸一方,为祸苍生者。蒙古鞑子害我汉人,乃身份立场不同,彼此不过你死我活而已。那些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帜,暗地里却残众虐民的汉人,比之鞑子更为可恶,若叫老尼见到了,必无彼辈生路。”   传功长老冯秉烈猛灌一口烈性烧刀子,豪爽笑道:“师太巾帼不让须眉,老夫佩服。魔教妖人虽不乏真汉子,但数百年来与我正道仇怨已深,此次交锋,老夫正要领教这天下第一大教的手段。听说光明右使范遥剑术超卓,老夫不才,一手剑法自认还过的去,早有讨教之心,可惜范遥继阳顶天之后失踪十几年,这次也不知道会不会现身。”   两派高层寥寥几语,却让队伍中那个半路捕获的断腿少年心中大惊。暗想:“这杨左使给天鹰教送信,也不知道外公会不会出现?还有七派围剿光明顶,我武当派不知道在不在其中?若是武当派和天鹰教对上,又该如何是好?”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湖北跟随常遇春前往蝴蝶谷的武当派张无忌。自胡青牛死后,纪晓芙被灭绝师太带走,张无忌悄悄带着杨不悔去往昆仑山找杨逍,后来不幸被朱武连环庄的朱长龄逼入了悬崖,不料因祸得福,反而练成了藏于《楞伽经》中的《九阳神功》。山中无日月,再出来时,当年的病弱男孩已经是个及冠男子,被朱长龄诓骗摔下了山峰,虽未身死,但却断了双腿,并遇上了对自己念念不忘的表妹殷离,后来双双被灭绝师太擒住。   众人又走走停停一阵,二更时分,忽听得叮铃、叮铃的驼铃声响,有一头骆驼远远奔来。众人本已睡下,听到铃声一齐惊醒。驼铃声本从西南方响来,但片刻间便自南而北,响到了西北方。随即转而趋东,铃声竟又在东北方向出现。这铃声如此忽东忽西,形如鬼魅,竟似那骆驼像飞鸟般飞来飞去。   两派中人大部分都没来过大漠,唯有大廉分舵舵主丁子旺皱眉道:“这绝不是骆驼的速度能够达到的,以属下看,要么是有人将驼铃绑在飞鸟身上,要么是有轻功绝顶的高人在与咱们开玩笑。”   灭绝师太朗声道:“是何方高手,还请现身相见,这般装神弄鬼,成何体统?”话声远远传递出去。她说了这句话后,铃声便此断绝,似乎铃声主人怕上了她,不敢再弄玄虚。   第二日白天平安无事。倒得晚上,驼铃声再次如...昨晚般响了起来,一会儿轻,一会儿响,搅得众人六神不安。灭绝师太便和史火龙等人商议对策。   传功长老满不在乎道:“我等何必要管它,以我等的实力,便是阳顶天亲至,也可战而胜之,此人如此鬼鬼祟祟,想来正面自知不敌,便想以此等手段扰乱我等心神,好伺机偷袭。我等只需见怪不怪,则其怪自败。”   这法子虽然粗暴简单,却也极为有理。灭绝师太和史火龙吩咐下去,让众弟子一切照旧。果然,那铃声响了一阵,虽花样百出,但众人只是不理不睬。那人似乎自己也觉得无趣,突然间在正北方大响数声,就此寂然无声。   次晨众人收拾衣毯,起身欲行,两名峨眉派男弟子突然突然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呼。只见身旁有一人躺着,呼呼大睡。这人自头至脚,都用一块污秽的毯子裹着,不露半点身体,屁股翘得老高,鼾声大作。众人随即惊觉,但昨夜各人轮班值守,如何竟会有人混了进来?   灭绝师太和史火龙是何等功夫,便是风吹草动,花飞叶落,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此时人群中突然多了个人,让众人大惊失色。早有数人持剑上前,喝问道:“是谁?弄什么鬼?”那人仍是呼呼大睡,不理不睬。   一名峨眉派男弟子以手中长剑挑起毯子,只见毯子底下赫然是个身披青色长袍的干瘦男子,正伏在沙里,睡得正酣。   峨眉派众弟子抽剑围了上去,史火龙等人则不动声色的移动脚步,若有若无的护住一个身穿绿色纱裙的绝美少女。   静虚心知此人胆敢如此,定然大有来头,走上一步,喝道:“阁下是谁?来此何事?”那人鼻鼾声更响,简直犹如打雷一般。静虚见之人如此无礼,心下大怒,挥动拂尘,刷的一下,便朝那人高高翘起的臀部打去。   猛听的呼的一声,静虚师太手中那柄拂尘笔直的向空中飞去,直上十余丈高,众人不自禁的抬头观看。   灭绝师太大喝道:“众人留神!”话声甫落,只听砰的一声,飞雪四溅,那青袍人影踉跄后退数步,气急败坏的尖叫道:“又是降龙十八掌,这丐帮也忒多事,怎么哪里都有你们?”   史火龙甩了甩手掌,冷笑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阁下堂堂前辈高人,却用偷袭的手段对付一个后辈弟子,令史某深为不齿。若是条汉子,就再接史某一招‘亢龙有悔’。”原来适才此人乘着众弟子经验不足,抬头看天之际,突然出手,意欲对那绿裙少女不利,却被史火龙的绝顶掌力击退。   灭绝师太脸色一寒,身躯一闪,将那少女护在身后,关心道:“芷若,你没事吧?”   绿裙少女周芷若摇头道:“幸得史副帮主及时出手,弟子侥幸无事!”   灭绝师太脸色稍缓,也不说话,抢过一名弟子手中长剑,随手一刺,十几道剑影寒光闪烁,对那青衣人笼罩过去。那青衣人也是十分不凡,脚尖轻点,疏忽之间已经绕到灭绝师太背后,呼的一掌拍向灭绝师太后心。   丐帮众高手原也有意上前一会那人,但此时见灭绝师太先行出手,倒也不好贸然插手,只好警惕地站在一边观战。   周芷若见师父出手,心下一松,知道这世上武功能胜过师父的不过寥寥两三人,这青衣人再怎么厉害,此次也难有幸理。当下回过头来,对史火龙盈盈拜谢道:“史副帮主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请受芷若一拜。”   史火龙忙伸手扶起她,笑眯眯的道:“周姑娘真是太客气了,不说你我两派亲如一家,史某身为长辈,出手相助乃理所当然之事,就说凭周姑娘和帮主的关系,史某敢不尽心?”   周芷若俏脸微红,玉手轻轻摆弄衣角,却也没有反驳。   此时场中灭绝师太已经连攻十几招,招招都是峨眉剑法中的狠辣手段。峨眉剑法本来就独步武林,灭绝师太自从得到...武当九阳功之后,武功造诣早就更上一层楼,是超一流之下最厉害的一撮人,如今含恨出手,更是招招不留情面,尽往那青衣人要害招呼。   熟料那青衣人武功着实不凡,尤其轻功更是前所未见的厉害,身躯盘旋之间,犹如鬼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一双手掌更是时不时的拍出一股寒风。灭绝师太虽然占着上风,但要在三五十招之内解决对手,却也没那么容易。   那青衣人在灭绝师太的急攻之下,也是手段齐出,却仍是落在下风就,心中不禁大感震骇。虽然早就听说灭绝老尼武功高强,但原以为和自己最多也就在伯仲之间,不料却是这般难缠,眼下还有丐帮高手虎视眈眈,情势对自己极为不利,这次真是大意了。   一念至此,青衣人顿生脱身之意。他虽然武功比之灭绝师太要差上一筹,但想要全身而退实在简单。当下一个急闪,甩脱灭绝师太吞吐不定的剑光,一把捞起观战入神的静虚师太,嗖的一声遁出十几丈之远。   灭绝师太和史火龙齐齐震怒出声,双双拔腿急追。不料那青衣人轻功当真冠绝天下,虽然腋下带着一人,但速度丝毫不慢,几个起落之间,便已拉开和身后二人之间的距离。   灭绝师太眼看敌人就要逃离,徒弟只怕凶多吉少,气得脸色铁青。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韦蝠王何必急着走?老朋友在此,何不停下来一见?”这声音清清亮亮,犹如在耳畔响起,初时尚不知距离有多远,待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灭绝师太二人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修长飘逸的身影。   这人影右手随意一拂,刷的一声,地上积雪飞起数团,径直落入他右手。这人看也不看的甩手掷出,两道雪球一先一后笔直飞出,向那道即将消失不见的青影飞去。   雪球去势似慢实快,眨眼之间,第一团雪球已经直逼青衣人背后要穴。青衣人听得身后风响甚疾,不敢怠慢,左足微踏,猛地转向另一个方向疾驰。那第一个雪团眼看便要打在空处,不料后面那团突然一个加速,猛烈的撞击在第一团雪球之上。   第二团雪球运行角度与前一团有所不同,劲力运转之妙也迥然相异。二球相碰,霎时间齐齐转向。但见白光一闪,嗖的一声,第一团雪球竟仿似长有眼睛一般再次朝着那青衣人飞去,砰的一声,那人后心被瞬间击中,高高跃起的身躯啪的一声跌落在地,手中静虚再也握不住,咕噜噜滚到一边。   青衣人吓的亡魂大冒,就地一滚,一脚蹬在一根树干上,身躯再次折向一方。刚掠出数尺,又一团白光闪现眼前,还未及反应过来,但觉左肋一痛,张口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青衣人强撑伤体,贴地急掠数十丈,直到确定身后无人追赶,方才长出一口气,头也不回的消失不见。 第三章 情不知所起   青衣人负伤而逃,灭绝师太几步赶到静虚师太身边,伸手一探,发现只是被点了穴道。灭绝师太并指连点数下,静虚师太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一脸羞愧的站在一旁。   灭绝师太阴着脸,沉声道:“这个魔头武功高强,倒也不完全怪你武功不济。以后好生用功,切莫再丢人现眼。”   静虚师太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灭绝师太道:“既然无事,还不先去谢过救命恩人,若非人家出手相救,你此刻早就一命归西了。”   静虚虽然被青衣人制住了穴道,但意识却是清醒的,知道灭绝师太所说属实,当下赶忙朝着史火龙处行去。走近一看,见丐帮弟子全都围了过来,站成一圈,在史火龙的带领下正在朝着中间一个年轻公子大礼参拜。   静虚师太定睛一看,见那公子锦衣貂裘,眉目如画,身材修长匀称,剑眉斜飞入鬓,被丐帮众人围在中间,犹如鹤立鸡群,尽展勃勃英气。   静虚师太看着眼前公子隐隐熟悉的轮廓,内心唏嘘不已。待那年轻公子接受完丐帮弟子的参拜后,静虚走上前,真心诚意地深深一揖,口中道:“静虚多谢萧帮主,来生愿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救命大恩。”   萧璟右手微微一抬,笑着道:“师太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况且那人与我也有些因果,给他些教训,好叫他长长记性。”   随着萧璟抬手动作,静虚但觉一股微风自下而上拂过,牢牢的托住膝盖腰身,这一拜再也拜不下去。静虚心中震惊,要知道萧璟离他足有三四尺之远,这般距离便是罡气外放至此,已经是极难之事,更何况这般举重若轻,轻轻一拂之间,力道大小妙到毫巅,既让她无法下拜,而又不伤她分毫,如此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静虚师太只得起身,退回灭绝师太身后。灭绝师太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走上前来,与萧璟先以平等礼节互相见过,然后萧璟又坚持以晚辈礼节再行拜见。   史火龙等二人礼毕,语态轻松道:“属下本来还担心帮主闭关耽误了时间,现在帮主在汇合之前赶到,来的正是时候。”   萧璟道:“我一出关,便和休长老快速上路,紧赶慢赶,总算为时未晚。昨晚无意间察觉到那只蝙蝠的活动迹象,担心大家有所闪失,便骑着赤火昼夜兼程,没想到这只毒蝙蝠果然胆大包天,肆无忌惮。”   灭绝师太道:“此人便是青翼蝠王韦一笑么?怪不得轻功如此了得。单以轻功而言,老尼远远不如。”   萧璟道:“韦一笑天赋异凛,修炼的武功又与自身无比契合,一身轻功可谓天下无双,这等境界关乎自身凛赋,已经不是一意苦修所能达到的了。”   灭绝师太虽然心中不甘,但也知道萧璟所言不虚,除非自己打通任督二脉,武功更进一步,否则想要在轻功上胜过韦一笑绝无可能。   张无忌和蛛儿一直在冷眼旁观,张无忌腿伤早就好了,但为了趁机救走蛛儿,仍装作腿伤未愈,让别人抬着走。他早先见到周芷若时,已经认出这个女孩便是当年在汉水舟上喂自己吃过饭的小姑娘,心中一时激动,差点便要忍不住相认,但想到情势未明,便暂且忍耐。后来见一少年公子突然现身,细细一认,发现还是熟人,这公子当年在武当山时他便见过,后来在汉水时又相处半天,武当俞三伯能恢复健康,全赖他相助,武当上下俱都感念他的恩情。   张无忌与萧璟虽然有数面之缘,但交情并不深。不过接连见到熟人,还是让张无忌内心一阵高兴,在昆仑绝谷中独居四五年,人间烟火对他来说具有莫大的意义。   蛛儿见张无忌怔怔发呆,只道他还惦记着那个周姑娘,心中不由一阵气恼。她抬起脚来踢了踢张无忌,小声道:“阿牛哥,你可是呷醋了?”   张无忌回过神来,疑惑道:“呷什么...醋?你又在瞎说什么?”   蛛儿哼道:“我瞧你对那位周姑娘很是关注,我知道人家长的漂亮,你们这些臭男人见了便移不开眼。不过我看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那位萧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帮之主,而且长相俊美,武功高强,可比你一个乡下小子强多了,你就不要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张无忌闻言看向周芷若,见她站在灭绝师太身侧,一双美目果然若有若无的注视着那位萧帮主,那含情脉脉的样子,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而向来性情孤僻的灭绝师太似乎也不反对,只是自顾自的与萧帮主、史火龙等人相谈甚欢。   张无忌内心一阵酸涩,这种感觉在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只觉得内心中既堵的厉害,又空落落的,好似有什么本属于自己、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东西已经永久的失去了。   张无忌内心难过,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周芷若,可又总是忍不住扭过头来偷看,每看一次,内心就难过一分。周姑娘一颗心思全都在那位萧帮主身上,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一别经年,当年的一饭之恩,对自己来说犹如绝境中的一缕阳光,可对她来说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极小插曲,转眼即忘。   蛛儿见张无忌果然伤心难过,心中不悦中又有一丝心疼,她探过脑袋柔声道:“阿牛哥,你不要难过了,那位周姑娘和萧帮主乃是人中龙凤,跟咱们两个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咱们是奢望不上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我找不到张无忌,我就嫁给你为妻,你是乡下小子,而我是一个人见人厌的丑女,咱们两个谁也不嫌谁,你说好不好?”   听到蛛儿一番诚心实意的话,张无忌内心感动,心情略微好转,忍不住握住蛛儿的手,几乎就要告诉她自己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情郎。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江湖人士对自己、对义父又是何种态度?灭绝师太和义父有大仇,她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对自己不利?如果连累了蛛儿,又该怎么办?他虽然聪明,但性格中却是仁懦而缺乏决断,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忍住没说。   萧璟早在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张无忌二人,心中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二人身份,不过却没有说破。他虽然对张无忌的一些做法不以为然,但也没想过要杀他之类的。不说这么做会无端结仇武当派,便是他本人,也没有这种心思。   作为二十岁出头,自修自悟修成超一流境界的当世绝顶高手,他无需嫉妒任何人。张无忌注定将是站在江湖浪潮中起舞的风云人物,本身也非大奸大恶之辈,有这样的人身处同一个时代,无疑会使整个江湖增色不少,同时也会使他在纵横捭阖中减少几分同代无敌的寂寞。 第四章 往事如烟   太阳渐渐升起来,即使是凛冬时节,也有几分温煦感。众人坐在毯子上,低辈弟子开始忙忙碌碌准备吃食。两派高层则以萧璟和灭绝师太为首席坐在毯子上,一边等候休子符,一边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中午时分,休子符终于姗姗来迟。众人便不再耽搁,一起出发前往一线峡。西行约有百余里,西北方忽然传来兵刃相交和呼斥声,众人加快脚步,向声音传来处疾驰。不久前面便出现几个相互跳荡激斗的人形,奔到近处,见是三个白袍道人手持兵刃,在围攻一个中年汉子。三个道人左手衣袖上都绣着一个红色火焰,显然是魔教中人。那中年汉子手舞长剑,剑光闪烁,和三个道人斗得甚是激烈,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众人一细看,发现那中年汉子竟是武当派殷梨亭,此时殷梨亭长剑越使越快,突然间转过身来,一声呼喝,刷的一声,在一名魔教道人胸口穿过。余下两名魔教道人见己方伤了一人,对方又来了帮手,心中早怯,突然呼啸一声,两人分向南北急奔。   殷梨亭飞步追逐那逃向南方的道人。他脚下快得多,抢出七八步,便已追到道人身后。那道人回过身来,狂舞双刀,想与他拚个两败俱伤。   峨嵋众人眼见殷梨亭一人难追两敌,逃向北方的道人轻功又极了得,越奔越快,瞧这情势,殷梨亭待得杀了南方那缠战的道人,无论如何不及再回身追杀北逃之敌。峨嵋弟子和魔教中人仇深似海,都望着静玄,盼她发令拦截。众女弟子大都和纪晓芙交好,这位武当六侠又是本派的女婿,此时均盼能助他一臂之力。静玄心下也颇踌躇,但想武当六侠在武林中地位何等尊崇,他若不出声救助,旁人贸然伸手,便是对他不敬,略一沉吟,便不发令拦截,心想宁可让这妖道逃走,也不能得罪了武当殷六侠。   便在此时,蓦地青光一闪,一柄长剑从殷梨亭手中掷出,急飞向北,如风驰电掣般射向那道人背心。那道人陡然惊觉,待要闪避时,长剑已穿心而过,透过了他的身子,仍是向前疾飞。那道人脚下兀自不停,又向前奔了两丈有余,这才扑地倒毙。那柄长剑却又在那道人身前三丈之外方始落下,青光闪耀,笔直的插在沙中,虽是一柄无生无知的长剑,却也是神威凛凛。   众人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无不神驰目眩,半晌说不出话来。待得回头再看殷梨亭时,只见和他缠斗的那个魔教道人身子摇摇晃晃,便似喝醉了酒一般,抛下了双刀,两手在空中乱舞乱抓,殷梨亭不再理他,自行向两派众人走来。他跨出几步,那道人一声闷哼,仰天倒下,就此不动,至于殷梨亭用什么手法将他击毙,却是谁也没有瞧见。   峨嵋群弟子这时才大声喝起采来。连灭绝师太也点了点头,对这个女婿显然极为满意。   张无忌一句“六师叔”冲到了口边,却又强行缩回。在众师伯叔中,殷梨亭和他父亲最为交好,待他也亲厚殊甚,张无忌乍见亲人,亟想上前相认,可又想到眼下耳目众多,不能在旁人之前吐实,以免惹起无穷后患。直到此时,他尚不知有人早就对他的身份了如指掌了,还以为曾阿牛的身份瞒住了所有人。   殷梨亭上前向灭绝师太和萧璟躬身行礼,说道:“敝派大师兄率领众师弟及第三代弟子,一共三十二人,已到了一线峡畔。晚辈奉大师兄之命,前来迎接贵两派。”   灭绝师太道:“好,还是武当派先到了。可和妖人接过仗么?”   殷梨亭道:“曾和魔教的木、火两旗交战三次,杀了几名妖人,七师弟莫声谷受了一点伤。”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她知殷梨亭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其实这三场恶斗定是惨酷异常,以武当五侠之能,尚且杀不了魔教的掌旗使,七侠莫声谷甚至受伤。灭绝师太又问:“贵派可曾查知光明顶上实力如何?”   殷梨亭道:“听说...天鹰教等魔教支派大举赴援光明顶,有人还说,紫衫龙王和青翼蝠王也到了。”   灭绝师太一怔,道:“紫衫龙王也来了么?”却是想起当年在蝴蝶谷中曾和紫衫龙王之间的交手经过。这位四大法王之首虽是女子身份,但武功着实不低,并不在先前出现的青翼蝠王之下。据说她还是阳顶天的义女,本身相貌绝美,曾倾倒无数明教高层,光明右使范遥更是对她神魂颠倒。在这等危急时刻,她赶回来相助,倒也说得通。   萧璟道:“紫衫龙王为了逼迫胡青牛破誓,在多年前曾化身金花婆婆,以各种邪恶手段大肆残害武林同道,我丐帮也有不少弟子遭殃。为了此事,我曾经一路追逐她赶到蝴蝶谷,中间交手数次,但当时我武功未成,均难以取胜,最后还是遇到了灭绝师太,才令此人铩羽而归,此后数年,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没想到这次又出现了。”   殷梨亭却是感激的看了萧璟一眼,内心颇不平静。这事他曾听妻子纪晓芙说过,当时纪晓芙便是金花婆婆手下的受害者,后来还在蝴蝶谷遇到了灭绝师太。灭绝师太得知纪晓芙被杨逍所辱,顿时大发雷霆,虽未怪罪纪晓芙,但却逼迫纪晓芙杀死杨逍。纪晓芙不肯,灭绝师太几乎便要大义灭亲,若非小萧帮主适逢其会,及时出手相救,并说服灭绝师太,哪有他现在的幸福生活?   “魔头生性凉薄,与纪师姐之间不过是一夕情缘,还是那魔头见色起意,霸王硬上弓。纪师姐的死活,他未必有多关心。但对师太来说,纪师姐是师太从小教养到大的衣钵弟子,二十年的师徒之情岂是泛泛?今师太却欲以魔头犯下的罪孽来惩罚自己的弟子,若杀了纪师姐,一来师太二十年心血一朝丧尽,二来若被武当殷六侠知道,必会心生怨恨,影响两派百年交情,三来便是金鞭纪老爷子处也不好交代。师太何其不智,要为了一个魔头的罪恶行径行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当时,刚接任帮主之位,意气风发的十六岁少年如此说道。   “哼,这孽徒已被魔头玷污,更是珠胎暗结,产下孽子。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那魔头武功高强,原本也不是她能反抗得了的,这事也怪不了她。可这孽徒鬼迷心窍,却不愿杀死那魔头洗刷屈辱,让老尼如何不怒?”灭绝师太恨恨道。   “那魔头再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父亲,纪师姐下不了手也情有可原。师太不若将纪师姐带回峨眉山,时日一久,纪师姐自然会走出魔头的阴影。”   “便是带回峨眉又能如何,她的清白已经失去,武当派那里,还不知道要如何说。”   “殷六侠爱纪师姐至深,如果得知此事,心中只会怜惜、自责,而不会有一丝一毫嫌弃。殷六侠要恨也只会恨魔头杨逍好色无耻,恨魔教行事下作,而武当派和峨眉派依然是秦晋之好,互为奥援。”   “可恨!杨逍当年气死师兄孤鸿子,导致倚天剑落入朝廷之手,如今又辱我弟子清白,如此欺辱我峨眉派,老尼与他誓不两立!”   往事如烟,前尘若梦。殷梨亭眼神幽远,回忆起听到的一幕幕,心下激荡难平。只差那么一点,自己就永远失去了爱妻,不会再拥有如今的幸福生活,而如今已经四岁的儿子殷融阳也将永远没有出世的机会。   此时的他当然不会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母债女偿,他以为好险永远不再拥有的一切,最后还是会以一种吊诡的方式再次回到原点。   那年之后,武当派送了丐帮一颗长于武当山上的万古常青松幼苗,丐帮则回赠了一株潇湘之畔的上品泪竹,以此作为两派同气连枝、百年好盟的见证。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第五章 武当侠少   几人一面说,一面并肩而行。群弟子远远跟在后面,不敢去听他们说些什么。过了一阵,殷梨亭举手作别,要再去和华山派联络。静玄说道:“殷六侠,你来回奔波,定必饿了,吃些点心再走。”殷梨亭也不客气,道:“如此叨扰了。”   峨嵋众女侠纷纷取出干粮,有的更堆沙为灶,搭起铁锅煮面。她们自己饮食甚简朴,但款待殷梨亭却十分殷勤,自然是为了纪晓芙之故。   殷梨亭明白她们的心意,内心微热,感谢道:“多谢众位师姊师妹。”   蛛儿一直旁观不语,这时突然说道:“殷六侠,我跟你打听一个人,成么?”   殷梨亭手中捧着一碗汤面,回过头来,说道:“这位小师妹尊姓大名?不知要查问何事?但教所知,自当奉告。”神态很是谦和。   蛛儿道:“我不是峨嵋派的。我是给他们捉了来的。”   殷梨亭起先只道她是峨嵋派的小弟子,听她这么说,不禁一呆,但想这小姑娘倒很率直,问道:“你是魔教的么?”   蛛儿道:“不是,我是魔教的对头。”   殷梨亭不暇细问她的来历,为了尊重主人,眼望静玄,请她示意。静玄道:“你要问殷六侠何事?”   蛛儿道:“我想请问:令师兄张翠山张五侠,也到了那一线峡么?”   此话一出,殷梨亭和张无忌都是大吃一惊。   殷梨亭道:“你打听我五师哥,为了何事?”   蛛儿红晕生脸,低声道:“我是想知道他的公子张无忌,是不是也来了。”   张无忌自是更加吃惊,心道:“原来她早知道了我的真相,这时要揭露出来了。”   殷梨亭道:“你这话可真?”   蛛儿道:“我是诚心向殷六侠打听,怎敢相欺?”   殷梨亭道:“我五师哥逝世已过十年,墓木早拱,难道姑娘不知么?”   蛛儿一惊站起,“啊”的一声,道:“原来张五侠早死了,那么……他……他早就是个孤儿了。”   殷梨亭道:“姑娘认得我那无忌侄儿么?”   蛛儿道:“五年之前,我曾在蝶谷医仙胡青牛家中见过他一面,不知他现下到了何处。”   殷梨亭道:“我奉家师之命,也曾到蝴蝶谷去探视过,但胡青牛夫妇为人所害,无忌不知去向,后来多方打听,音讯全无,唉,那知……那知……”说到这里,神色凄然,不再说下去了。   蛛儿忙问:“怎么?你听到什么噩耗么?”   殷梨亭凝视着她,问道:“姑娘何以如此关切?我那无忌侄儿于你有恩,还是有仇?”   蛛儿眼望远处,幽幽的道:“我要他随我去灵蛇岛上……”殷梨亭插口道:“灵蛇岛?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是你什么人?”蛛儿不答,仍是自言自语:“……他非但不肯,还打我骂我,咬得我一只手鲜血淋漓……”她一面说,一面左手轻轻抚摸右手的手背:“……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念着他。我又不是要害他,我带他去灵蛇岛,婆婆会教他一身武功,设法治好他身上玄冥神掌的阴毒,那知他凶得很,将人家一番好心,当作了歹意。”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她师父金花婆婆,据说也是跟魔教有梁子的。但金花婆婆真实身份乃是魔教紫衫龙王,故此我们暂且将她扣着。”   殷梨亭道:“嗯,原来如此。姑娘,你对我无忌侄儿倒是一片好心,只可惜他福薄,前几日我遇到朱武连环庄的武庄主武烈,得知无忌已于五年多前,失足摔入万丈深谷之中,尸骨无存。唉,我和他爹爹情逾手足,那知皇天不佑善人,竟连仅有的这点骨血……”   他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蛛儿仰天跌倒,竟尔晕了过去。   周芷若抢上去扶了她起来,在她胸口推拿好...一会,蛛儿方始醒转。张无忌甚是难过,眼见殷梨亭和蛛儿如此伤心,自己却硬起心肠置身事外,一抬头,只见周芷若正瞧向自己,目光中大有疑问责怪之色,似乎在问:“怎么她会不认得你?”张无忌却知自己这些年来身材相貌均已大变,若不是自己先行提到汉水舟中之事,周芷若也必认不出来。   便在此时,突见东北方一道蓝焰冲天而起。殷梨亭道:“不妙,是我青书侄儿受敌人围攻。”转身向灭绝师太和萧璟弯腰行礼,对余人一抱拳,便即向蓝焰奔去。   史火龙和静玄手一挥,丐帮和峨嵋群弟子跟着前去。   众人奔到近外,只见又是三人夹攻一个的局面。那三人罗帽直身,都作僮仆打扮,手中各持单刀。众人只瞧了几招便暗暗惊讶,这三人虽穿僮仆装束,出手之狠辣却竟不输于一流好手,比之殷梨亭所杀那三个道人武功高得多了。   三人绕着一个青年书生,走马灯似的转来转去厮杀。那书生已大落下风,但一口长剑仍将门户守得严密异常。   在酣斗的四人旁,站着六个身穿黄袍的汉子,袍上名绣红色火焰,自是魔教中人。   这六人远远站着,并不参战,眼见殷梨亭和峨嵋派众人赶到,六人中一个矮矮胖胖的汉子叫道:“殷家兄弟,你们不成了,夹了尾巴走罢,老子给你们殿后。”   穿仆人装束的一人怒道:“厚土旗爬得最慢,姓颜的,还是你先请。”   萧璟一见那矮胖子,立刻认出正是厚土旗掌旗使颜垣,当年在长安一战时,正是此人率领厚土旗众挖开地道,从百损道人手中救走了明教高层。   此时魔教众人情知不敌,最后还是在厚土旗掩护下逃走。那书生枪上三步,向众人行礼,除了萧璟和灭绝师太坦然受之之外,其他人都是连道不敢,一一还礼。   众人适才见他力斗殷氏三兄弟,法度严谨,招数精奇,的确是名门子弟的风范,而在三名高手围攻之下,显然已大落下风,但仍是镇静拒敌,丝毫不见慌乱,尤其不易,此时走到临近一看,众人心中不禁暗暗喝采:“好一个美少年!”但见他约二十五六岁年纪,生的眉目清秀,俊美之中带着三分轩昂气度,令人一见之下,自然心折。   殷梨亭道:“这是我大师兄的独生爱子,叫做青书。”   静玄道:“近年来颇闻玉面孟尝的侠名,江湖上都说宋少侠慷慨仗义,济人解困。今日得识尊范,幸何如之。”峨嵋众弟子窃窃私议,脸上均有“果然名不虚传”的赞佩之意。   周芷若站在萧璟身旁,低声道:“璟哥哥,这人一直盯着我看呢!”   萧璟向宋青书望去,果见他似乎在瞧周芷若,也不在意。宋青书虽然不错,但还不在他眼中,以他此时身份,便是张三丰,也足以平起平坐了。再以武功论,宋青书勉强算是一流高手,此生便是缴天之幸打通任督二脉,也不过是他此时起点而已。   殷梨亭原本也觉得自家侄儿能在如此年纪成就一流高手,实在是难能可贵。但一想到适才年龄更小的小萧帮主心安理得的接受宋青书大礼参见,心里那丝得意顷刻间化为乌有,有这位帮主专美于前,江湖中年轻一代再也无人足堪自夸了。   宋青书道:“崆峒派预定今日中午在这一带会齐,但这时候还未到,只怕出了岔子。”   殷梨亭脸有忧色,道:“此事甚为可虑。”   宋青书道:“六叔,不如咱们便和峨嵋丐帮两派众位高人同向西行罢。”   殷梨亭性子随和,不大有自己的主张,点头道:“甚好。”   一行人向西行了十四五里,来到一个大沙丘前。静玄见宋青书快步抢上沙丘,便左手一挥,两名峨嵋弟子奔了上去,不肯落于武当派之后。   三人一上沙丘,不禁齐声惊呼,只见沙丘之西,沙...漠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来具尸体。   众人听得三人惊呼,都急步抢上沙丘,只见那些死者有老有少,不是头骨碎裂,便是胸口陷入,似乎个个受了巨棍大棒的重击。   殷梨亭见多识广,说道:“江西鄱阳帮全军覆没,是给魔教巨木旗歼灭的。”   众人将鄱阳帮帮众的尸体在沙中埋了,继续赶路,当日晚间歇宿,宋青书恭恭敬敬的走到灭绝师太跟前,行了一礼,说道:“前辈,晚辈有一不情之请相求。”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既是不情之请,便不必开口了。”   宋青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是。”回到殷梨亭身旁坐下。   众人听到他向灭绝师太出言求恳,可是一被拒绝,随即不再多言,都是好奇心起,不知他想求什么事。丁敏君沉不住气,便过去问他:“宋兄弟,你想求我师父什么事?”   宋青书道:“家父传授晚辈剑法之时,说道当世剑术通神,自以本门师祖为第一,其次便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前辈。家父说道,武当和峨嵋剑法各有长短,例如本门这一招‘手挥五弦’,招式和贵派的‘轻罗小扇’大同小异,但剑刃上劲力强了,出招时便不够轻灵活泼,难免及不上‘轻罗小扇’的挥洒自如。”   他一面说,一面拔出长剑比划了两招,使那一招“轻罗小扇”时却有些不伦不类。   丁敏君笑道:“这一招不对。”接过他手中长剑,使给他看。   宋青书大为叹服,说道:“家父常自言道,他自恨福薄,没能见到尊师的剑术。今日晚辈见到丁师叔这招‘轻罗小扇’,当真是开了眼界。晚辈适才是想请师太指点几手,以解晚辈心中关于剑法上的几个疑团,但晚辈非贵派弟子,这些话原本不该出口。”   灭绝师太和萧璟坐在远处,将他的话都听在耳里,听他说宋远桥推许自己为天下剑法第二,心中极是乐意。   张三丰是当世武学中的泰山北斗,人人都是佩服的,她从未想过能盖过这位古今罕见的大宗师。但武当派大弟子居然认为她除张三丰外剑术最精,不自禁的颇感得意,眼见丁敏君比划这一招,精神劲力都只三四分火候,名震天下的峨嵋剑法岂仅如此而已?当下走近身去,一言不发的从丁敏君手中接过长剑,手齐鼻尖,轻轻一颤,剑尖嗡嗡连响,自右至左、又自左至右的连晃九下,快得异乎寻常,但每一晃却又都清清楚楚。   众弟子见师父施展如此精妙剑法,无不看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   殷梨亭大叫:“好剑法!好剑法!妙极!”   见灭绝师太一副受用的模样,萧璟心中哂笑。宋青书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请教剑法是假,趁机拉近关系获得灭绝师太的好感才是真。   一直跟在他身侧的周芷若见宋青书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又说些恭维话不动声色的拍师父马屁,心中微微反感。   她是何等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不知他如此做目的何在?这人一出现便频频看向自己,在场中人又没几人是感情上的雏儿,哪里看不出来?但这等事毕竟是个人心中所想,无法证实,她也不好做些什么,只是打定主意不给此人好脸色,免得让他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宋青书凝神屏气,暗暗心惊。他初时不过为向灭绝师太讨好,称赞一下峨嵋剑法,那知她施将出来,实有难以想象的高妙,不由得衷心钦服,诚心诚意的向她讨教起来。   宋青书问什么,灭绝师太便教什么,竟比传授本门弟子还要尽力。   宋青书武学修为本高,人又聪明,每一句都问中了窍要。峨嵋群弟子围在两人之旁,见师父所施展的每一记剑招,无不精微奇奥,妙到巅毫,有的随师十余年,也未见师父显过如此神技。   忽见人丛中飞起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直向天空...。原来宋青书和灭绝师太拆招,被她在第五招上使一招“黑沼灵狐”,将宋青书的长剑震上了天空。这一招是峨嵋派祖师郭襄为纪念当年杨过和她同到黑沼捕捉灵狐而创。   众人一齐抬头瞧着那柄长剑,突见东北角上十余里外一道黄焰冲天升起。殷梨亭叫道:“崆峒派遇敌,快去赴援。”   这次七大派远赴西域围剿魔教,为了隐蔽行动,采取分进合击的方略,议定以七色火箭为联络信号,黄焰火箭是崆峒派的信号。 第六章 十年一觉江湖梦,赢得天下薄令名   当下众人疾向火箭升起处奔去,但听得厮杀声大作,声音越来越是惨厉,不时传来一两声临死时的呼叫。待得驰到临近,各人都大吃一惊。眼前竟是一个大屠杀的修罗场,双方各有数百人参战,明月照耀之下,刀光剑影,人人均在舍死忘生的恶斗。   殷梨亭一观战局,说道:“敌方是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嗯,崆峒派在这里,华山派到了,昆仑派也到了。我方三派会斗敌人三旗。”   萧璟凝神一看,道:“那边尚有大批敌人,待机而动。”   众人顺着他手指向东方瞧去,果见战场数十丈外黑压压的站着三队人马,行列整齐,每队均有一百余人。战场中三派斗三旗,眼前是势均力敌的局面,但若魔教这三队投入战斗,崆峒、华山、昆仑三派势必大败,只是不知如何,这三队始终按兵不动。   灭绝师太和殷梨亭都暗暗心惊。殷梨亭问萧璟道:“这些人干么不动手?”   萧璟道:“看服饰那三队人是天鹰教的。天鹰教虽是明教旁支,但向来和五行旗不睦,我们若是将五行旗杀光了,天鹰教反而会暗暗欢喜。殷天正说不定便能当上明教的教主啦。”   灭绝师太等人登时恍然大悟。灭绝师太长剑挥动,喝道:“今日大开杀戒,除灭妖邪。”和静玄各率一队,直向锐金旗冲去。   昆仑派何太冲、班淑娴夫妇领着门人弟子对抗锐金旗本已颇占优势,峨嵋派一冲入,声势更是大盛。灭绝师太剑   法凌厉绝伦,没一名明教的教众能挡得了她三剑,但见她高大的身形在人丛中穿插来去,东一刺,西一劈,瞬息间便有七名教众丧生在她长剑之下。   这时殷梨亭宋青书等人对上烈火旗,崆峒派和华山派对上洪水旗,均是放手大杀,五行旗下虽也不乏高手,但如何敌得过峨嵋、昆仑、武当、崆峒、华山五派联手,顷刻间死伤惨重。   萧璟见正道各派大占上风,一时没有令丐帮弟子加入战局,只是站在一边注意着天鹰教众。   殷梨亭杀了数名教众,颇觉胜之不武,大声叫道:“魔教妖人听着:你们眼前只有死路一条,赶快抛下兵刃投降,饶   你们不死。”那锐金旗掌旗使哈哈笑道:“你把我明教教众忒也瞧得小了。”   殷梨亭叫道:“昆仑、峨嵋、华山、崆峒诸派的朋友,大伙儿退后十步,让这批妖人投降。”各人纷纷后退。   灭绝师太却恨极了魔教,兀自挥剑狂杀。倚天剑剑锋到处,剑折刀断,肢残头飞。峨嵋派弟子见师父不退,已经退下了的又再抢上厮杀,变成了峨嵋派独斗锐金旗的局面。   明教锐金旗下教众尚有六十余人,武功了得的好手也有二十余人,在掌旗使吴劲草率领下,与峨嵋派的三十余人相抗,以二敌一,原可稳占上风。但灭绝师太的倚天剑实在太过锋锐,她剑招又是凌厉之极,青霜到处,所向披靡,霎时之间,又有七八人丧于剑下。   这时天将黎明,忽见天鹰教三队人众分东南北三方影影绰绰的移近,走到十余丈外,齐齐发一声喊,向众人围攻过来。   萧璟当即下令丐帮弟子迎敌,哪料天鹰教众无心缠战,只是寻薄弱处冲散昆仑、崆峒等派弟子,然后接应五行旗剩余之人各自逃离。虽然最终损失惨重,但也叫他们逃了一部分。   萧璟也不在意,这些人即便逃离,对他也造成不了影响,此次参加围剿魔教的盛会,最根本的目的乃是重新将丐帮提升到和六大门派平起平坐的地位,让江湖第一大帮实至名归,而不仅仅是仗着人多。   众人见魔教妖人逃离,便也收招聚拢。昆仑派何太冲与灭绝师太、殷梨亭互相见礼已毕,便就站在一边,竟似完全没看见丐帮众人一般。   萧璟眼中寒光一闪,尚未发言,灭绝师太已经忍不住皱眉道:“这位...是丐帮现任小萧帮主,何掌门久不入中原,想来已经有些年头没见过了。”   何太冲眼皮微抬,淡淡道:“原来是丐帮帮主当面,久仰久仰,不过这位小友何某当年在武当上倒是见过,没想到已经成了一帮之主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这番话说的老气横秋,极不客气,完全将萧璟当做一般晚辈看待,可见他心中对丐帮甚为轻视。   灭绝师太面色一沉,就要斥责。不过萧璟更快一步,不咸不淡道:“丐帮名声不显,何掌门不认识在下倒也不奇怪,反正在下对何掌门也没有恩情,用不着担心何掌门忘恩负义,所以何掌门不认识在下,倒也无妨。”   昆仑派众人勃然色变,西华子大骂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染坊,师尊看得起你才敬你一声萧帮主,否则的话,就凭你也配跟我师尊说话。念你年轻不知轻重,还不快快道……,啊……!”   众人只听啪的一声,随即便是一声惨叫,西华子身躯飞出数丈远,摔倒在地,张口吐出一口血水,其中还夹杂着几颗白森森的牙齿。   这一下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众人只觉西华子突然间惨叫着倒飞出去,却无一个人看到萧璟出手,一时间纷纷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萧璟冷冷一笑,寒声道:“本座跟何太冲说话,几时轮到阿猫阿狗随便插嘴?何掌门若是不会教弟子就不要放出来丢人现眼,免得还要劳动别人代你管教。”   “你……”,何太冲既惊且怒,惊的是萧璟出手如此之快,他自问万万做不到,怒的是萧璟不但对他的弟子出手,更是直呼他名,话语间毫不客气,令他颜面大失。但一时间摸不清萧璟的底,又见灭绝师太公然站在丐帮一方,倒也不敢随意出手。   卫四娘眼见西华子被扇倒在地,连门牙都被打落,瞬间怒火填膺,想也不想的便拔出长剑,一剑急刺萧璟胸腹。她在江湖上有个“闪电娘娘”的称号,剑法以快闻名,此时挟恨出手,去势又快又急,眨眼之间,剑尖已经直抵萧璟膻中穴,下手竟是毫不留情。   萧璟右手一捞,后发先至,一只肉掌牢牢抓住精钢长剑,内力聚气成罡,在掌中覆盖一层,那长剑虽然十分锋利,此时却也难伤他分毫。卫四娘使劲吃奶的力气,那长剑只是不动,既刺不进去,也拔不出来,心中惊惶已极,不得已只得弃剑后撤。不料他刚想撒手,萧璟左手却是反向一推,那长剑毫无阻碍一般倒点回来,卫四娘但觉胸口一痛,不由闷哼一声,吐血软倒在地。   这一下虽然也是极快,众人好歹看清了出手过程,但心中震惊之情不减反增。若说刚才萧璟对付西华子那一手,还可解释为某种绝顶轻功和特殊手法,那么这一次反制卫四娘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真材实料了,半点掺不得假。萧璟以血肉之躯硬抗一个高手的飞来一剑,自身毫发无损,这等功夫恐怕也只有少林寺的金刚不坏神功能够做到了,可这门功夫乃是少林不传之秘,最近百年也只有故去的空见神僧练成,萧璟根本不可能学会。但正因为如此,这一幕才细思极恐,要何等深厚的内力才能肉身无惧斧钺?反正在场的其余人没有一个能够做到。   何太冲内心惊骇,却不知如何收场。西华子和卫四娘肆无忌惮的对萧璟出手,自然是受了他的影响。他一向崖岸自高,不将世人放在眼里,尤其看不起江湖上的帮会组织,丐帮虽然号称江湖第一大帮,但何太冲一向认为这只是因为他们人多,至于实力几何,自然不在他眼里了。他平日里提起丐帮,向来极为轻视,弟子们受此影响,不免有些目中无人,不想此次却踢到了铁板。   班淑娴见何太冲脸色难看,不由出声质问道:“萧帮主武功高强,我夫妇二人十分佩服。但如此血口喷人,却也不是名门正派该做的,萧帮主说外子忘恩负义,还请说出根据来,否则我夫妇纵然武功不济,但也不惧玉石俱焚...。”   萧璟见班淑娴嘴硬,不由一阵冷笑,这夫妻二人生性凉薄,干过的忘恩负义之事又何止一件。当下道:“你二人果然要我说么?如此我也懒得替你二人隐瞒。”   何太冲见萧璟神态自若,完全不像装出来的,心中顿感不妙。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屁股上不干净的事委实不少。   萧璟冷然道:“何掌门既然贵人多忘事,我这里不妨提醒你一下。五年前张无忌张公子途径你昆仑派,你们干了什么勾当,不会这么快便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何太冲面色骤变,但还不等他狡辩,殷梨亭已经激动道:“无忌侄儿?何掌门五年前见过我那侄儿?”   何太冲面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但萧璟却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继续道:“张公子途经你昆仑派,数次帮你忙不说,更是救了你最心爱的第五房小妾的命,可你何大掌门又是如何回报的呢?不仅不感激人家,反而为了保存自己的颜面,强行灌两个孩子毒酒,若非那魔头杨逍出现的及时,只怕你们手中又要平添两条冤魂了。”   何太冲大为震惊,这等隐秘之事除了几个亲信之外,从无任何人得知,这小子又是从何处知晓的?难道丐帮的情报能力已经强大到这般能窥人隐私的地步了?   殷梨亭听萧璟说出这段隐秘,原本将信将疑,何太冲身为昆仑派掌门,武林声誉自是极高的,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会是这等人物。可见何太冲面色难看,辩解无言,明显被说中了心事,当下再无怀疑,不禁怒目相向。   何太冲和班淑娴感受着四周异样的眼神,羞怒交加。此时对萧璟这个罪魁祸首恨之入骨,浑然忘了自己挑事在先。   他夫妇二人对视一眼,了然于心。突然齐齐拔出长剑,一左一右猛然攻向萧璟两肋。他们二人结为夫妻数十年,默契十足,使用的又是昆仑绝学两仪剑法,这剑法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一正一奇,使将开来绵绵不绝,招招相连,让敌人无法可当。这么多年来,他们中的任意一人出手,都能轻易战胜敌人,很少用得上携手对敌之时,这次不仅用了,还是突袭为主,可见这二人对萧璟的忌惮。   萧璟对他二人人品不做指望,他此时武功已经达到了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地步,何太冲夫妻刚一拔剑,他立刻洞察于心,并在短短一瞬间想到了数种克敌制胜的法子。   何太冲二人剑刚出鞘,正要合招对敌,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紧跟着握剑之手传来一阵大力,出鞘长剑不由自主的再次顺着原路滑回鞘中。他二人大惊失色,赶忙再次快速拔剑,没想到这次却是稍一用力,剑便出鞘,只是似乎比之平时要轻上几分。何太冲察觉有异,低头一看,发现抽出来的只是短短一截短剑,端口平滑如镜,似乎被什么利器切断一般,何太冲倒举剑鞘,叮叮当当一阵响,掉下来十几节断剑,何太冲情急之下举目一扫,却发现妻子班淑娴的情况与自己一般无二,右手只剩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二人惊骇不已,突感胸口轻飘飘的各挨上一掌,这一掌力道不大,但却极为诡异,将二人腾云驾雾一般带飞数丈,顺便闭住了各处要穴,却又在跌落在地时,各穴齐齐震动,二人一声痛哼,口呕朱红,四肢酸麻无力,半晌爬不起来。   萧璟对这对夫妻毫无好感,下手也不留情面,先用双手推回二人长剑,再顺便手指轻弹剑鞘,震断鞘中长剑,然后又以闭气手法,让他二人出了一个大丑。   众人眼见双方交上了手,原本以为要过上三五十招,才能见分晓,甚至各自做好了驰援准备。却没想到堂堂昆仑掌门,威震武林的何太冲夫妻竟然一招未出,便惨遭败北,一时间简直感觉颠覆了日常认知,几疑身在梦中,对萧璟顿生高深莫测之感。   萧璟冷笑一声,嘲讽道:“昆仑派如此不把本帮放在眼里,莫非觉得萧某这八年来...的所有事迹都是吹出来的么?”   何太冲一怔,喃喃道:“八年前格杀魔笛关任侠,六年前掌毙冀北双雄,四年前棒打长江水道大龙头、北斗九星连环坞的铁恨山,二年前搏杀雁荡人魔屠千里,四个月前击杀千人千面的采花大盗无花公子,这些难道都是真的?”   萧璟哈哈一阵大笑,轻松写意的道:“每隔两年击杀一个自认为天下无双的高手,岂不痛快?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这个江湖早该流传着我的传说了。” 第七章 一入江湖深似海   何太冲班淑娴夫妇毕竟武功高强,萧璟也没有下死手,过得片刻,二人脸色铁青的爬起来,一言不发的带着昆仑派众人单独离去。   有此前车之鉴,剩余的崆峒、华山二派掌门再也不敢拿捏,俱都客客气气的和萧璟见礼。   萧璟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也不为已甚,和二派高层互道仰慕,一时间气氛复又变得其乐融融,再无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   昆仑派独立于西域,何太冲夫妇的性子也不讨喜,虽然大家同为武林正道,但也没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   不说此事本来就是昆仑派不对在先,便是萧璟的爆料也令众人对何太冲极为不齿,甚至武当派殷梨亭更恨得牙根痒痒,但顾忌何太冲的身份武功,倒没敢贸然动手。   更重要的是,在场众人敢说自己武功稳胜何太冲的实在不多,连何太冲都不是萧璟一合之敌,他们强行出头,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这其中武当派本来就对何太冲大有意见,算上上次张三丰百岁寿宴上,昆仑派上武当山逼迫张翠山之事,武当派和昆仑派的梁子实在不小。   峨眉派灭绝师太就更不用说了,他对何太冲无甚好感,本人又是极为护短,甚至是不讲道理,以萧璟和她之间的关系,这次能忍住没对何太冲下手已经是极为不易了。剩下的华山、崆峒两派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萧璟这么多年来努力结好峨眉、武当两派可不是没有目的的。江湖风波恶,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各大门派之间同样是合纵连横,拉帮结派。而只要丐帮、峨眉、武当三派同气连枝,足以遮掩这个武林半边天。   身为丐帮帮主,萧璟清楚的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丐帮这个江湖第一大帮再次雄起。   江湖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在名利场上分蛋糕的人多了,自然就会影响到一些人的利益。   少林派对武当派各种提防打压,除了因为张三丰是少林弃徒身份,令他们脸上无光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不是生怕对方撼动自身武林泰斗的地位。   一个势力的崛起,总会伴随着无数势力的落幕。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萧璟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何太冲、鲜于通等人不是一路人,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他要时时刻刻提高警惕,免得一不小心糟了盟友的暗算。   所以他救灭绝师太,救俞岱岩,救纪晓芙,却很少跟华山、昆仑几派之人有所交际。他将丐帮、峨眉派、武当派打造成牢固的铁三角,只要这个联盟不破裂,放眼武林,就无人能够撼动,而以灭绝师太和武当七侠的为人,他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来自盟友的冷箭。   何太冲、鲜于通之流不招惹他也就罢了,若是不识相,他也不介意敲打敲打这帮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软脚虾。   昆仑派离去,众人继续赶路,却发现被峨眉派监管的张无忌和蛛儿不见了踪影,想必在刚才和魔教的一场混战中趁机逃离的。   萧璟和灭绝师太并肩而行,身侧还有鲜于通和唐文亮,身后则跟着殷梨亭等几派高层。众人一路说说笑笑,脚程倒也不慢。   行程中,萧璟见周芷若美眸隐含忧色,欲言又止,便放慢脚步,让众人先行,他则带着周芷若在后面缓行。灭绝师太看了二人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赶路。   待得远离了大家的视线,萧璟笑着道:“芷若,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周芷若略微沉默片刻,低声道:“璟哥哥,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   萧璟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觉得我不该对何太冲夫妇出手吗?”   周芷若摇头道:“不是的。他敢首先对你拔剑,你不过教训他一下,这已经很便宜他了。只是他毕竟是昆仑派掌门,在江湖上威望极高,这次你让他出了大丑,以后他若是存心与你为难...,岂不是很麻烦?他既然能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可见是个伪君子之流的人物,一旦使些下作手段,芷若担心会给你带来危险!”   萧璟安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区区一个何太冲,璟哥哥还不放在眼里。他日后若敢继续龇牙,璟哥哥就就让他变成没牙的纸老虎。”   周芷若道:“可他毕竟是正道支柱人物,若打击的狠了,其他门派会怎么想呢?”   萧璟不以为然道:“个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除非我要灭了昆仑派的道统,否则那些人最多嚷嚷几声,不痛不痒。芷若啊,你初出江湖,不知人心险恶,你以为那些号称名门正道的人个个都是伟光正的吗?当年武当山一事,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帮派几乎全都到齐,谢逊固然作恶多端,但也没那个能力将所有正道门派杀一个遍。这里面只有少数是真的跟谢逊有仇,剩余的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屠龙刀去的,为此他们逼死了张翠山夫妇,甚至有人对十几岁的张无忌下手。这样的人都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之辈,昆仑派跟他们非亲非故,他们为何要为何太冲强出头?”   周芷若的确涉世未深,当年丧父之后,此后数月一直跟着萧璟前往峨眉派,一路上有萧璟遮风挡雨,她除了旅途稍显劳顿之外,并没有吃过什么苦,也没见识到世道的崩坏,人心的不古。后来拜入峨眉派,灭绝师太对这个关门弟子喜爱已极,哪里舍得让她受到委屈?而她平日里也听惯了正道大侠们如何光风霁月,除魔卫道,心中便也认为他们个个都是品性高洁之辈,此时萧璟一番血淋淋的话却让她受到极大的冲击,但这话却是出自璟哥哥之口,真实性她毫不怀疑,一时间心绪有些混乱。   萧璟默然不语,静静的等着周芷若好好消化这番话。这小妮子固然聪明,但毕竟见识不深,是时候让她知道一下江湖的残酷了。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这八个字道尽了江湖好汉的辛酸与无奈,若总抱着傻白甜的圣母心态闯荡江湖,除非你是主角,否则将来凄惨的下场已经可以早早预见了。   周芷若看似柔弱,实则内心坚强,脸色变幻一阵,复又问道:“可如果何太冲觉得士可杀不可辱,从而选择玉石俱焚呢?”   萧璟莞尔一笑,摇头道:“你太高看何太冲了,我今日狠狠打压了他的气焰,他回去之后,固然恨极,但肯定会选择委曲求全,日后再寻机会落井下石。反之,今日我若忍气吞声,他打了左脸,我腆上右脸,那么他明日就敢直接唾我一脸。芷若啊,昆仑派能在昆仑山立足,和魔教比邻而居,这么多年来风平浪静,你以为魔教中人都是善男信女么?峨眉派孤鸿子、纪晓芙是杨逍所害,华山派前掌门白垣据说也是魔教所害,崆峒派连七伤拳都被谢逊抢走,少林派空见死于谢逊之手,可你何曾见过昆仑派和魔教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周芷若脸色苍白,不敢置信的道:“你是说,昆仑派勾结魔教?”   萧璟摇头道:“这倒不至于,但昆仑派见风使舵,欺软怕硬是肯定的。魔教强盛时,他们连动也不敢动一下,魔教一旦势弱,他们又像疯狗一样扑上来,恨不得魔教死绝,七大门派中,论仇恨,昆仑派和魔教是最浅的,但若说谁最希望魔教彻底覆灭,我敢说肯定是非昆仑派莫属了。”   周芷若道:“所以你故意对何太冲下重手,趁机展示高强的武功,反而让他轻易不敢动弹?”   萧璟道:“这不光是做给昆仑派看的。其实武林中欺软怕硬的又何止何太冲一个人?明教固然作恶多端,但也不是第一天如此,阳顶天也失踪了二十多年了,可在这之前为何没有人组织围剿光明顶?”   周芷若道:“难道是因为明教此时最虚弱?”   萧璟赞赏道:“正是如此。明教和汝阳王在关中鏖战了六七年时间,去年好不容易在李思齐的倒戈之下,...将朝廷大军逼退。但自身损失惨重,各军精锐死伤殆尽,此时不出手,难道还有更好的机会么?”   周芷若难以接受的道:“这么说来,各大门派这次行动也并不光彩,是乘人之危的行为?”   萧璟道:“理论上是这么回事,但魔教和各派矛盾难以调和,既然彼此无法和平共处,那么趁他病要他命,用一些手段倒也没什么。其实说起来,百损道人与江湖正道之间同样仇深似海,四十年前,百损道人的赫赫凶名可都是建立在各派前辈的尸骨之上的,可百损道人重出江湖七八年了,可有一人前去找他报仇?还不是忌惮他的武功,害怕报仇不成,反而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周芷若勉强接受道:“你说昆仑派等江湖人士欺软怕硬,可武当派并非弱者,何太冲他们不也敢带人上山威逼张五侠么?”   萧璟道:“这就是何太冲的奸猾之处了。有道是‘君子可欺之以方’,武当派虽然实力强大,张真人武功当世无敌,但武当派上下个个都是仁厚君子,除非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否则往往秉承着做事留一线的风格。何太冲料定即便武当派有所不满,却绝不会对他下死手,所以他才敢大摇大摆的在张真人寿宴上发难,可即便这样,他们不也拉上少林三大神僧压阵么?这是怕万一张真人不顾身份出手,有少林三大神僧在,他们也有底气。但他们哪里知道,若张真人真要以大欺小,他们即便将少林三渡一同喊来,也一样无济于事。”   周芷若道:“那张真人为什么不出手呢?难道他真的顾忌辈分和何太冲等人的身份,从而坐视张五侠夫妇被人逼迫死亡?那岂不是说即便张真人武功再高,也被别人吃的死死的?”   萧璟道:“若以为这样就能吃定张真人,那只能说那些人太天真了。武功到了张真人的境界,早就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了,所谓世俗的一些约束,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唯一能规范他的,只有他一生所践行的道。简单来说,就是他为人处事的准则,他在生命过程中形成的看待万事万物的态度。那一次张真人之所以未出手,是因为还未到时候。其实一开始,张五侠从来没有自杀的想法,武当七侠准备布下真武七截阵来一会天下高手,这阵法一旦布成,便相当于六十四个心意相通的一流高手同时出手对敌,那日去武当山的人虽多,但称得上一流高手的并不多,武当七侠足以将他们打发了,哪里惊动得了张真人亲自动手?后来张五侠知道了害得三师哥瘫痪在床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自己的妻子,心神大受打击,一边是手足兄弟,一边是相濡以沫的枕边人,张五侠无颜以对,最后选择以死谢罪。”   这些隐情从未有人对周芷若详细说过,她平时听到的基本都是江湖人士上武当山逼死了张翠山夫妇。此刻乍闻秘辛,内心震惊不已。半晌后,周芷若道:“如此说来,何太冲那次是自作聪明,如果不是出了俞三侠之事,最后各大门派岂不是要灰溜溜的无功而返?”   萧璟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武功不到那个层次,永远也不会知道一流高手和超一流高手之间有多么大的差距。张真人是承前启后的武林大宗师,武学早就自成体系,是当今世上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一个百损道人便能打的明教一众高层狼狈不堪,区区一些江湖帮派联合起来的乌合之众,又怎么可能难得住张真人。”   萧璟转过身,背对着周芷若,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幽远。山间凛冽的寒风呼呼吹过,长发和衣袂随风而起,眼前的人鼻若悬胆,目如点漆,清亮如水的眸子仿佛看透世间一切。   沉默片刻,萧璟语重心长的道:“芷若,你记着,这个江湖虽然有着自己的规则,但说到底,还是强者为尊。当你的实力达到了一定境界,一些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对你来说,尊不遵守全看心情。一个人从弱小变得强大,其实就是从遵守规则到制定规则的过程。魔教强大...时,以一教之力,力压整个正道,那个时候有谁敢动不动除魔卫道?百损道人弱小时,总有人找他报仇雪恨,可当他成就超一流境界时,武林中万马齐喑,几乎所有人对他的出现都故作不知。即便是我,当年在他的手中几度险死还生,可这几年还不是乖乖雌伏,从来不敢去找他晦气。大多数时候,我们称这为忍辱负重、识时务、明哲保身等,可忍辱负重和欺软怕硬的界限其实并不分明,有的时候,忍着忍着就习惯了,最后变成了欺软怕硬。”   听着这江湖上血淋淋的残酷一面,周芷若身躯微颤,努力的消化着这和平日里听到的截然不同的观点。   但她知道,既然璟哥哥这么说,那么江湖最真实的一面一定就是个这样子,她只需要记着他的话,然后总有一天,当她内心也变得沧桑之时,这些道理她会一一体味出来。   萧璟看着周芷若,心中却想到赵敏,如果换了是她,面对着今天这种情况,又会作何选择呢?大抵不会善了就是了。   两个人都是为他好,可因为性格、环境、背景的不同,注定了她们处事的方式也会各不相同。   萧璟柔声道:“芷若,你已经开始闯荡江湖了,从别处听来的江湖永远是别人口中的故事,你先要知道,江湖上并不总是行侠仗义、鲜衣怒马、神仙眷侣等等美好浪漫的一面,它还有刀口舔血、朝不保夕、恩怨仇杀等黑暗罪恶的一面。心地善良是好事,可如果因为自己的善良而使自己、使身边的亲朋好友受到伤害,那么这种善良就不能再单纯的称之为好事了。”   周芷若点点头,若有所思。   萧璟也不再多言,说了这么多,相信以周芷若的聪慧,肯定能成熟不少,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虽然撕开江湖血琳琳的一面给她看,总归有些残忍,但青春的嬗变,没有人不经历疼痛,早一点体会,在未来也许就能少受很多伤害。   其实还有一点萧璟没跟她说,武功到了他这等层次,已经开始从精气上升到了精神。有时候一个念头的通达比起苦修许久都要有效的多,以前实力弱小时,萧璟也没少装孙子,现在实力强大了,一些简简单单能用武力搞定的事,他已经懒得费神再去顾忌着顾忌那了。   前世红尘富贵他早就享受的够了,这辈子手底下管着几十万人,权势不可谓不大,对这两方面,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追求了。反而念头通达,快意恩仇,再攀武道巅峰,让他极为向往。   武功层次越高,就越是注重一些精神上的东西,只有精神上全无挂碍,才能在现实中达到独孤求败那种不滞于物、万事万物皆可为剑的高超层次。   武当派张三丰创出的太极神功,练习之时先学后忘,得其意而忘其形也正是这种境界的一种体现,所以萧璟才会认为张真人乃是当今天下第一人。   当萧璟等人还在练着别人的武功,走着别人的老路时,张三丰已经博通古今衰变,究天人之际、成一家之言,从思想到理论、再到武功,完完全全的自成体系,开创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武道源流,如此才能成为和达摩并肩的武道大宗师。 第八章 比武定势   几大派汇合之后,人多势众,魔教之人并未再敢前来拦截。众人一路行到一线峡,已经是午夜时分,此时武当派在宋远桥的带领下,远远前来迎接。萧璟目光一扫,心中不禁一乐,原来与宋远桥一起前来的不止武当派剩余二侠,昆仑派何太冲夫妇竟然也在其列。也不知道他们是畏惧魔教势大,不敢单独上路,还是有什么其他心思。   众人见面互施礼节,何太冲脸色僵硬,但这次学乖了,倒也没有再作妖。殷梨亭双眼喷火的走到宋远桥跟前,将先前之事跟武当三侠细细说了一遍,莫声谷年轻气盛,当下就要找何太冲理论,不过眼下毕竟是非常时节,不宜内讧,被宋远桥和张松溪给劝住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少林派也在空闻方丈和空智大师的带领下来到一线峡。如此,当世正道最大的七大门派已经悉数到齐,众人摆开阵势,一路浩浩荡荡的杀向光明顶,沿途越来越多的出现明教弟子,虽然殊死抵抗,但如何是各大门派精英的对手,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众人早先并未看到明教高层的出现,只有殷天正、殷野王父子指挥着天鹰教高手给各派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天鹰教苦于势单力薄,殷天正父子又指挥不动明教弟子,于是也被各派联军杀的节节后退。待到快要到山顶时,才陆陆续续的出现明教高手,五行旗和左右使麾下的八门众骁勇善战,给各派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又过得半个时辰,七大派终究高手众多,突破明教弟子的防线,呼啦啦的冲上了光明顶。明教弟子死伤惨重,被一路朝后逼退,一直穿过几道木门,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个极大的广场,这广场占地足有数十亩,魔教剩余的精英弟子尽数聚在此地,恶狠狠的盯着闯进来的各派高手。   这广场四周尽是高大的建筑,将广场围在中间,好似一个巨大的四合院。众人一路逼杀过去,将剩余的魔教高手团团围住。   萧璟一路闲庭信步的游走在战场中,偶尔有魔教高手扑上来,都被他随手点到。看着血流成河的修罗场景,萧璟面上无悲无喜,心中却极不是滋味。这些惨死的人要么是各派精心培养的心腹弟子,要么便是前一刻还在抗元战场上舍命搏杀的汉子,如今却彼此惨烈厮杀。元庭未灭,汉家天下未复,他们自己人却杀的不可开交,实在是讽刺。   就在魔教弟子惨遭屠戮之时,原本无人关注的西边屋舍突然传出砰砰砰的声音,随着几扇大门碎裂,从屋内飞出十几条身影。这些身影众人并不陌生,都是魔教赫赫有名的魔头,杨逍、韦一笑、五散人赫然都在其中。   各派众人见魔教高手齐现,阵容不凡,俱都提高警惕,停止围杀剩余魔教弟子,缓缓汇合一处,占据了广场东部,和魔教高手东西遥遥相对。   萧璟看着魔教一众生龙活虎的魔头,目露奇色。按照正常剧本,此时众魔头不是早该半残了吗?难道那一场内斗并没有发生?那么成昆有没有来到光明顶?张无忌此时又在何处?他还有机会学到《乾坤大挪移》吗?   魔教众人眼看被敌人杀到了光明顶上,自家属下死伤惨重,个个都是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扑上来让诸派血债血偿,但好在还有一丝理性尚存,没有做出冒失的举动。   光明左使杨逍心中却开始思量开来,按照双方实力对比,无疑是正道各派占优。明教在关中之战众损失太过惨重,此时还没恢复元气,被正道抓住机会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若以高手论的话,明教并没有太吃亏,不如想个办法,变群斗为比武,如此一来,既能减少下面弟子的伤亡,也能让明教高手发挥更多的作用,稍稍扳回劣势。想到这里,杨逍不禁暗暗后悔,若非先前明教众人先自己大战了一番,说不定便能将各大派挡在山下,局势也不至于崩坏至此,让他们这般被动。   杨逍和韦一笑、殷天正父子、五散人商量一...番,众人均觉此策可行,但却不知道正道中人是否接受这个方案。   杨逍向来颇有智谋,此时淡然道:“这个其实无需担心,本教弟子来源广泛,既有江湖大豪,也有军中锐士,只有部分是从小培养的。连咱们都不忍心让他们无端送命,你想那各大派的精英弟子有几个不是从小培养到大的?有的甚至直接就是各派高层的亲眷,一块石头捂久了都能变热,何况是朝夕相对的门人弟子?他们只怕更不愿眼睁睁让弟子送命。如果没有其它选择也就算了,可咱么既然提出了高层比武,他们肯定会答应下来,这一方面能避免弟子的伤亡,另一方面他们一个个都自视甚高,若不答应,也怕有损威名。”   杨逍对正道中人的心思果然揣摩的极为透彻,待他们提出比武一事之后,各大派高层一合计,空闻和宋远桥顿时动心,其他几派也没什么意见,于是双方初步达成意向。   在场人中,以少林寺空闻方丈地位最高,凡事以他为主。空闻道了声佛号,开口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今日我正道流的血已经够多了,各派均有不少弟子死伤,可怜老衲那圆真师侄,自拜入空见师兄门下之后,一直虔心侍奉佛祖,此次竟也不幸战殁,老衲实在有愧空见师兄啊!”旁边少林弟子们跟着念起佛号来,一时间场中梵音大作。   萧璟心中好笑,这空闻还不知道圆真的真面目,此时话语中倒也真心实意。只不知等以后真相大白,少林寺吃了大亏,他不知要作何感想。   宋远桥虽然是武当大弟子,现在又兼掌掌门事务,位高权重,但他为人却一如既往的谦冲恬淡。闻听空闻之言,心中大有同感,武当派带来的三十二个精英弟子也不乏死伤,这些人大多都是他们武当六侠一手调教出来的,感情非同寻常,此时实在不想看到再有人伤亡,附和道:“此言有理,既然武斗也能达到扫灭明教的目的,还是不要让弟子们做无谓的牺牲了。”   何太冲对围剿明教之事最为上心,此时插言道:“话虽如此,但我等若是胜了明教又该如何难道仅仅打败他们便算完事?魔头们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以我看,不如大伙儿一拥而上,干脆将他们杀个精光,也免得他们再死灰复燃。”   灭绝师太突然冷冷道:“说这么多干什么?咱们有七派,正好和魔教来个七局四胜。打完之后,胜者为刀俎,败者为鱼肉,若不想乖乖就死,自然还是要接着打,直到有一方彻底倒下为止。咱们高手之间比武,最大的目的就是杀伤敌对方的高层次力量,如此一来,没有了高手坐镇,待会再次混战起来,胜的一方自然摧枯拉朽,如此同样也能减少弟子们的伤亡。”灭绝师太气运丹田,声震四野,这番话不独对着正道各派说,便是明教上上下下也都听的一清二楚,那些残余弟子对正道的仇恨极深,本来就打算玉石俱焚,灭绝这番话非但没吓到他们,反倒激起了心中血勇,各自盘膝坐下,一边恢复体力,一边颂起了明尊圣言。但听广场上响起一片低沉有力的声音:“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这声音在高山之巅久久回荡,让众人心思莫名。 第九章 冤有头债有主   正道七派意见达成一致,便各自开始划分对手。   灭绝师太左手轻抚倚天剑,长剑发出嗡嗡震颤之音,显示长剑主人的躁动心情。   眼看即将手刃仇敌,饶是修佛多年,且在得到武当九阳功后,武功更进一步,心性已不向过去那么乖僻偏激,灭绝师太仍难抑激动之意。害死青梅竹马的师兄在先,又辱我爱徒在后,杨逍,你可曾想到今日?   “魔头杨逍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老尼不杀此贼,誓不罢休。谁若阻我,或跟我抢夺此人人头,则形同老尼仇敌,莫怪言之不预!”灭绝师太眉眼带煞,杀气凛凛的道。   魔头杨逍和殷天正、韦一笑算是在场群魔中武功最高的三人,灭绝师太抢走地位、武功最高的杨逍,各派巴不得如此,自然无有异议。   华山派掌门鲜于通向来以足智多谋自居,明明武功不弱,且偏偏不屑以武力闻达于江湖。每临大事,他都要一番算计,为自己和华山派捞足好处。此时见峨眉派第一个选定了杨逍,鲜于通心里又开始权衡起得失来。   一番对比之后,鲜于通选定目标,为怕被别人抢走,他急忙上前一步,开口道:“我正道弟子死伤惨重,这都拜魔教光明左右使麾下的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门贼子所赐,今次我华山派正要为各派讨回血仇,所以这水、火、山、泽四门就交给本派了,虽然他们有四位门主,但我华山派也不是软柿子,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众人心中暗骂,这鲜于通果然狡猾,明教八门众门主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但跟其他魔头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况且右使范遥多年不见踪影,这四门还剩下多少实力,实在不好说。鲜于通明明自己想捡软柿子捏,却说得如此冠名堂皇,好似吃了多大的亏一般。不过大家毕竟都是同一阵营,倒也不好反对,于是,华山派也选定了对手。   萧璟看着鲜于通一番表演,暗暗不屑。此人也算有些头脑,却总爱捡小便宜,同时对江湖的本质认识的不够清楚。处在这样一个刀光剑影的环境中,不求强大自身,却一味弄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小聪明,估计他这一生中干的最有魄力的一件事,便是杀死前掌门白垣,然后嫁祸给魔教,自己成功上位,当上了华山派掌门。不提他干的忘恩负义的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单单身为正道一派之掌,竟然光明正大的使些毒药、暗器等卑鄙下作手段,完了之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从这一点便可以猜到华山派有这样一个掌门真是大大的不幸。   怪不得后来高矮老头看到段子羽人品武功上佳,便赶鸭子上架的硬绑回去当自家掌门,实在是前掌门太坑了,让他们对新掌门的要求太高,华山派三两歪瓜裂枣委实难当大任。不过连他们也没想到这看似荒唐的行为竟然无意间逮到了一条神龙,给华山派带来了蓬勃大兴,一举奠定五岳之首的地位,全盛之时,威势甚至盖过了少林、武当。   待华山派确定了对手,萧璟淡淡一笑,开口道:“韦一笑与本帮多有纠葛,就交给丐帮对付吧,每次都是暂短交手,这次倒要让他见识见识降龙十八掌的真正威力。”   何太冲和班淑娴对视一眼,心中已有定计,当下捻须道:“既然华山派选择了右四门,那么我昆仑派便接下天地风雷左四门,看看你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与我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孰弱孰强。”   崆峒五老中的老大唐文亮左右瞅瞅,见剩余的三派以他们崆峒派实力最弱,不敢再多等,连忙道:“我们崆峒五老向来同进同退,魔教五行旗也正好有五个掌旗使,如此正好捉对厮杀,我们便选择五行旗好了。”   崆峒派在诸派中本来就属于次一等实力的,他们有此选择,众人也能理解。如此一来,场中便只剩下了少林、武当这两个当世威望最高的门派,宋远桥心中早有计较,此时对着空闻方丈拱手为礼道:“...天鹰教与本派颇有恩怨,五弟之死全因他们而起,我武当派早想讨个说法,这次天鹰教本派便当仁不让了。”   空闻方丈也不在意,无论是天鹰教还是剩下的五散人,他们少林派都信心十足,既然武当派挑中了天鹰教,那么五散人自然由他们对付了。   正道诸派各自称斤论两,将群魔头瓜分一空,各个都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魔教那边也没闲着,各部人等济济一堂,只缺了黛绮丝、谢逊、范遥三人。自阳顶天失踪之后,明教四分五裂,各部互不统属,甚至为了教主之位大打出手,从来也没有这么齐全过。   杨逍心中感慨,看着这么多高手同时为了本教大业赴汤蹈火,一时间大感振奋,即便此次仍然难挽天倾,但有这群志同道合的热血汉子同生共死,也不枉人世间走一遭了。再想到这些年为了教主之位,逼走韦一笑、殷天正,与五散人反目成仇,可争来争去,争到最后得到的却是明教千疮百孔,行将覆灭。那么这么些年强取豪夺又所为何来?   殷天正毕竟执掌天鹰教经年,乃是场中为数不多的深谋远虑之辈,见此时此刻杨逍竟然有些神思不属,不禁微微皱眉,开口道:“既然双方已经已经决定了要擂台分胜负,那么如何能干净利落的赢下每场战斗,给各派造成杀伤是我等要考虑的当务之急,你们可有什么建议?”   魔教众人此时并不知道正道各派已经各自盯上了他们,闻言反应各异。周颠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我等的武功还怕干不过那群趁火打劫的伪君子?你们要是怕了,我周颠就多担待担待,武功最高的空闻、灭绝之流就尽管交给我好了。”   韦一笑摇摇头,脸色有些尴尬,沉声道:“颠兄只怕算错了,那帮正道中武功最高的可不是灭绝和空闻,这两人灭绝我已经和她交过手了,武功确实卓绝,那空闻想来也不差。但还有一人却比这二人还要可怕的多,我在他面前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众人大惊失色,韦一笑武功如何,他们再清楚不过,在场的也唯有杨逍和殷天正能和他平分秋色。单对单,前面二人或许内力上要胜过一筹,但韦一笑轻功实在太高,一流高手中速度近乎无解,即便殷、杨二人全力出手,也未必能抓到他的衣角,能让他亲口承认几乎没有招架之力的人,又是何等高手?   杨逍凝重道:“韦蝠王快细细道来,倒底是怎么回事,让我等也好有个了解,免得待会遇上此人,吃了大亏。”   韦一笑重重一叹,无奈道:“此事虽然说来丢人,但事关兄弟们的安全,即便杨兄不说,我也要说给大家听。只是这事委实匪夷所思,当年曾与我等并肩作战之人,如今竟已成长到这般境界,真是世事难料啊!”他一边感叹,一边以低沉的口吻讲起那天早晨悄悄出手对付峨眉派之事。   “那灭绝老尼武功当真不凡,以我看,她怕是已经贯通了奇经八脉中的六条,成为和少林三渡一个级别的超一流之下最强几人,我跟她交手,她甚至没有动用无坚不摧的倚天剑,只是一把平平常常的三尺青锋,却仍然压制的我只有招架之力。我看到丐帮史火龙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便抢了一个峨眉派尼姑,准备给灭绝老尼一个教训。一开始确实如我所想,她和史火龙联手也追不上我。就在我远远甩开他们,即将安全离开之时,却突然来了一个自称是故人的年轻人,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掷出的两团雪球打成内伤,那尼姑也掉到一旁去了。”   众人相顾骇然,要知道韦一笑这等武功,早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哪怕有暗器高手在背后突然袭击,也很难伤害到他。可听他言语,此人在出手之前还跟他说过话,然后随手扔出两团雪球,韦一笑明明警惕十足,却连反应都来不及便中招,可见此人的可怕。   ...韦一笑接着道:“幸好那人并无杀心,否则我能不能逃离实在不好说。后来我伤势引动寒毒快要发作,便捉了一个小姑娘准备吸血,却不料引来一个小子穷追不舍,一路直追到光明顶,这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那小子武功实在厉害,与我等一场大战,最后被说不得装入了乾坤一气袋中。”   说不得笑呵呵开口接着道:“然后你便发现捉的小女娃竟然是鹰王的孙女,不好下手,便转而吸食了杨逍的仆从。咱们和那位公子打完之后,便又因杨逍肆意妄为,四处结仇正道之事开始理论,最后大打出手,拼起了内力,不料突然冒出来个和尚,想要突袭我等,幸好那位装在布袋中的公子正巧位于那和尚的必经之路上,机缘巧合替咱们挡了一招。那公子和和尚两败俱伤,咱们一时也收手不及,后来那公子不知为何突然挣破了布袋,和那和尚再度交起手来。那和尚出手时,一招一式隐含风雷之声,我们听那公子叫了声‘成昆‘’,然后那和尚见机不对,便转身逃跑,那位公子追下去,双双不见了踪影。我们此时见光明顶上出现来历不明的外人,不敢再斗,便一齐收手。过了一会,七大门派已经攻上山来了。”   殷天正白眉一扬,急忙道:“我孙女在哪里?”   杨逍道:“殷姑娘醒来后,追着那位公子不见了踪影,当时山上一片大乱,我们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周颠道:“说了这么多,老蝙蝠你还没说那个打的你屁滚尿流的高手到底是谁呢?他这么厉害,难道又是当年在长安将咱们逼得走投无路的牛鼻子老道?”   韦一笑摇头道:“虽然不是百损老道,但此人当年也参与了长安之战,还与我过了一招。”   殷天正皱起眉头,不信道:“难道你说的是丐帮那位小萧帮主?这不可能,他才多大?若果如你描述的那样,那天伤你之人武功之高丝毫不在百损道人之下,萧璟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习武,至今也不过二十余载,怎么可能有此等武功?” 第十章 龙争虎斗(一)   韦一笑早就料到众人不会相信,闻言苦笑道:“我也不敢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天地广大,总有些盖世奇才超乎人们的想象,萧璟武功高绝,待会遇上他,大伙儿还是乖乖认输吧,他既然上次放了我一马,想来对我等并无必杀之心,只要不死磕到底,总能保住一条性命。”   众人闻言,内心沉重无比,也没有人嘲笑韦一笑胆小怕死。   超一流高手的可怕之处,他们早在百损道人手中领教过,可以说,打通任督二脉之后,大小周天悉数贯通,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百损道人单就展现出来的武功,就已经让参与过那一战的人心中窒息,至于这个境界的高手还有哪些不可思议的神奇手段,没达到这个境界的人连想都不敢想。   殷天正眉头紧蹙,转了几圈,凝重道:“不意正道中出了这等绝世人物,实在是我等的不幸。不过未战先怯却不是老夫的风格,老夫虚活六十余年,若能死在这等人物的手中倒也无憾。只可惜明尊圣火无以为续,我等纵肝脑涂地,也将于九泉之下耿耿长恨矣!”   彭莹玉心性豁达,一直在积极思考着对策,此时道:“诸位何必如此悲观,萧璟固然难以抵挡,但我等也当先尽人事、然后再听天命。我这里有一个上驷对下驷的计策,或能拖延一二,虽然未必会反转局势,但不到最后时刻,我等岂能轻易认命?多坚持一刻,也许就能等到转机呢!和尚我和鞑子对阵经年,其间历经种种挫折,败仗无数,但每次即便到了最后时刻,我也会尽力寻找生机,以求东山再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活的好好的,鞑子朝廷却逐渐日薄西山,所以我的一生中,除非死亡,否则永不言败!”   杨逍等人听此振聋发聩之言,不禁都有些汗颜。他们怎么说也是纵横江湖的一代豪雄,此时竟然未见到敌人的面便生出沮意,实在不像话。   其实这也是上次百损道人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群雄联手,竟然被别人压着打,最后还是靠钻地道才得以逃生,为此还折了锐金旗掌旗使庄铮,虽然过去了八年时间,但那一战至今还给众人留下了心里阴影。   一直不说话的铁冠道人张中突然开口道:“彭和尚说的上驷对下驷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且细细道来,让大伙儿合计合计。”   彭莹玉见大家都在等着自己说话,便开口道:“这是取自田忌赛马一事,齐威王上中下三驷都比田忌同等级的马要强,然而田忌调换马的顺序,以下驷对齐威王的上驷,输了第一场,再分别以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却赢了后两场。我想,咱么也可以这么干,他萧璟不是无敌吗?咱么便专门派一个武功一般的人去挑战他,然后再让武功高强的人去对付正道武功差一些的人,这样一来,咱们便能多赢几局。他萧璟再强也只有一人,对方有七派,不可能每个人都让他上场,如此一来,就给了咱们机会。”   众人眼睛一亮,均感此策可行,周颠一拍手,叫到:“妙啊!不管七派那边怎么想,咱们先赢他四局再说,看他们那帮伪君子还有没有脸面不可一世。打完之后,他们若不服,咱们再故技重施,哪怕最后仍然难免败亡,咱们也能多杀几个人垫背,总比一上场直接被萧璟宰了要划算的多。”   彭莹玉笑着道:“正是这个理,咱们明教之人,活着的时候纵横天下,便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决不能让那帮自诩正道的伪君子好过。”   计议已定,接下来便是派谁出场的问题了,明教众人正在商量着合适的人选,不料七派那边却忽地跳出两个人来,对着他们一阵大呼小叫。   众人一看,发现是一高一矮两个老头,皆手持单刀,大声邀战。   “魔教的崽子们听着,华山派高矮两位长老前来指教你们了,水火山泽四门还有活着的么?有的话赶紧出来,打完了好收工吃饭。”原来鲜于通...见诸事商量已毕,自家抢到的又是个软柿子,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强烈要求华山派要第一个出战,好来个开门彩,让诸派后生见识一番他们华山派的实力。   明教众人没想到华山派这么快便跳出来打头阵,并且指名道姓要对阵右四门。   右四门原本归光明右使管辖,但范瑶一直未曾现身,在场众人也指挥不动他们。好在这一次对阵倒也不影响计划,众人纷纷看向右四门之首水门之主赵如。   赵如是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书生,淡淡一笑,自信道:“华山派两个蠢物而已,还不在我眼中,且看我兄弟四人如何打发他们。”说罢,刷的一身抖开折扇,几步跃到广场中心,淡笑道:“既然是擂台赛,为何你华山派却是两个人一起出来,莫非打算以多欺少?若是如此,华山派微末武功能跻身七大派之一,倒也说得通了。”   矮老头怒道:“放你妈的臭屁,我兄弟二人有如一体,从来都是联手对敌。你若不服,也回去让你娘再生一个兄弟出来,将来也一起联手,我兄弟二人保证不嘲笑你。”   赵如没想到这矮老头如此混不吝,众目睽睽之下污言秽语,丝毫不顾体统,被噎得脸色胀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总不能也如对方一般爆粗口吧。   高老头毕竟正经一些,拦住还要开炮的矮老头,上前道:“他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事实。我兄弟二人同进同退乃是江湖公认的,不管你是一个,还是十个,我们二人都一力接着,你若有帮手,赶紧去喊过来,不然待会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   “好!二位果然豪气干云,某佩服。如此就却之不恭了。”赵如等的就是这句话,如此一来,才好光明正大的四人合力,而不怕七派那边横加阻拦。   他单独上场用话刺激高矮老头为的就是这个目的,没想到这两人如此经不住激,干脆利落的上当。当下一招手,呼呼呼三声风响,火门之主钱有、山门之主孙雷、泽门之主李同眨眼之间便全数来到场上,立于他身侧。   鲜于通原本老神在在的看着两个长老上台挑战,心中并不担心。   右四门的实力他清楚,四门之主勉强也算一流高手,但跟高矮老头比起来还是要弱上一些的,便是四人齐出,大不了他亲自上场,以自己的智计和武功,三对四也是稳赢的局面。   但没想到这两个长老太蠢,三言两语之间便被敌人挤兑住,现在他要是再强行上场,华山派不守信誉的名声怕是要传遍江湖,若是在私下人少之处也就罢了,大不了杀人灭口,但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就很要命了。   鲜于通面色难看,连不停摇动的折扇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萧璟看看吃瘪的鲜于通,再看看手拿折扇,一脸沉静之色的赵如,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鲜于通的翻版。   这下子,这位华山掌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知道待会又会想出什么妙计来挽回面子?   此时,场中已经动上了手,华山派两个长老二对四,一会四大门主,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不定,飞腾跳跃的人影让人眼花缭乱。   高矮两个老头乃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从小到大,几乎未有分离过,彼此之间简直熟的好像好像一个人。   他们二人自拜入华山,便联手修习华山绝技反两仪刀法,如今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如臂指使。   此套刀法的步法招数与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一样,均从四象八卦中演化而来,都有八八六十四般变化。   华山二老虽然为人有如滚刀肉,但一旦动起手来却是毫不含糊,刀招狠辣沉猛,尽展华山绝技的威力。但四门之主也不是吃素的,在赵如的指挥之下,将二人围在中间,一通猛攻。   若是单打独斗,四门之主比之二老尚要差上一丝,但此刻四打二,情况又大有不同,二老的...反两仪刀法本是四象反推两仪之道,阴阳动静之间尽显两仪化生之妙,招式精妙绝伦,源源不绝。   然而,明教八门同样以八卦之道创建出来,每一门便代表一种卦象,左四门和右四门各有神功流传,一旦联合施展,便能衍生出种种神奇的威力。   此时,四大门主将二老围在中央,身躯各自游走变幻,华山二老只觉四周压力越来越大,出手之间,空气中好似多了许多粘稠物一般,滞重之感十足,原本无往不利的反两仪刀法如今却处处被掣肘,别扭无比。 第十一章 龙争虎斗(二)   原来四门门主各自修习了门中传承的武功秘法,这武功意境分别与各自所在部门相对应。   此时四人合力,以四人所修武功循环运转,水门之主赵如占太阴位、火门之主钱有转太阳位、山门之主孙雷占少阳位、泽门之主李同占少阴位,如此形成小四象之阵,反制华山二老的反两仪刀法。   反两仪刀法既是出自四象八卦,此时遇到同源变化,种种路数使出来有如百川归海一般被小四象之阵轻易化解。   本来华山二老虽然敌不过明教四人合力,但也不至于这么不堪,但拿手本领一朝被破解,他们二人顿时有些手忙脚乱,只好手脚并用,在关键时刻辅以别的武功,来稍稍挽回局势。   他二人所修习的除了反两仪刀法之外,还有令一门绝技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这门武功是前辈高人模拟雄鹰猎食和长蛇搏斗之形而创出的近身武功,鹰蛇双手齐施,苍鹰矫矢之姿,毒蛇灵动之姿,于一式中同时显现,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可是力分则弱,这路武功用来对付常人,能使人左支右绌,顾得东来顾不得西,但若遇到高手,则难以造成大的伤害。   不过华山二老另辟蹊径,这套原本一人单练的武功,被他二人改为合力修炼,二人一人做蛇形,一人为鹰态,共同施这门绝技,竟发挥出极强的威力,在四门主的强攻之下,虽然大露疲态,但一时倒也无虞。   正道这边,不独鲜于通内心焦急,便是何太冲夫妇也是脸色凝重,好似场中被围攻的是他昆仑派之人一般。   萧璟内心跟明镜一般,知道这何太冲夫妇接下来要对付的是天地风雷四门,既然水火山泽四门能结成小四象之阵,那么左四门肯定也不会差,天地风雷之力一旦结阵运转,威力可能比起右四门还要可怕。何太冲夫妇联手虽然比华山二老要强,但遇上这等专门克制自家武功的对手,输赢还真不好说。   眼见华山派和昆仑派接连遇到麻烦,再无刚才的信心满满,正道各派心中暗凛,不敢再掉以轻心。魔教能以一教之力硬抗正道各派的联手打压,果然有些门道。   华山派鲜于通眼珠转来转去的思考对策,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切实有效的法子,此刻突然发现昆仑派何太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思索,随即面露恍然,心中念头电转,霎时间一个打破僵局的主意浮上心头。   鲜于通慢慢起身,走到何太冲身边,小声道:“何掌门以为本局输赢如何?”   何太冲看了鲜于通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恕何某眼拙,却是看不出贵派的胜机。”   鲜于通也不生气,接着道:“本派怕是会输了这场比斗,不过我看贵派也悬了。”   何太冲一瞪眼,不悦道:“鲜于掌门此言何意?莫非是瞧不起何某的本事?区区几个魔头,何某自信还能够收拾的了。”   鲜于通道:“不敢,在下十分相信何掌门的能力,但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世间有法必有破,贵派武功诚然十分厉害,但最强的正两仪剑法似乎也被魔教这阵势所克啊。我听闻魔教左四门门主武功比起右四门还要厉害一些,一旦也布成类似的阵法,不知何掌门可有几分胜算?”   何太冲脸色难看,冷声道:“鲜于掌门到底何意?莫非是专门来消遣老夫的么?”   鲜于通道:“自然不是。我这里有个办法,不仅能化解昆仑派即将遇到的棘手问题,也能顺带解了我华山之危,只是难免要损害到何掌门的颜面,不知何掌门意下如何?”   何太冲面色稍缓,颔首道:“你且说来听听。”   鲜于通道:“我想请何掌门提前上台邀战左四门,届时一旦打起来,何掌门可将战场往本派战场引,最后将两方战场合为一处。魔教贼子必会八人合力,或许还会有什么惊人手段,但贤伉俪...的正两仪剑法可与本派的反两仪刀法配合使用,在下认为,这两门武功义理相近,都是运转两仪之法,若正反结合,必能生出无穷变化。而且,一旦混战起来,贵我两派联手,不分彼此,本派长老先前所言自然做不得数了,关键时刻,在下也可上场助几位一臂之力,如此一来,自然有胜无败。”   何太冲闻言面色不渝,在场的可没几个傻子,这般不加掩饰的做法不可能蒙骗过他们,一旦这样做了,必然会招人嘲笑,到时他一张老脸往哪搁?   “我看这法子不错,鲜于掌门果然足智多谋,在下佩服,希望日后贵我两派能多加走动,彼此携手共进。”何太冲还在犹豫不决,不妨班淑娴已经拍板同意了。何太冲是出了名的惧内,对班淑娴言听计从,闻言虽然内心还有些不愿,但也只得点头答应。   班淑娴道:“不这么做,二打四,别人还布下玄妙阵法,在不用两仪剑法的前提下你有几分把握?与其等待会败下阵来丢人现眼,不如现在舍掉一些颜面,只要咱们能胜了魔教,谁敢多说什么?这叫先舍后得,你好好学着点。”   何太冲不敢反驳,唯唯诺诺点头称是。随即他夫妻二人站起身来,各执宝剑在手,身躯纵起如大雁一般落在广场上,开口对左四门喊战。   杨逍暗道不妙,对彭莹玉道:“看他们这架势,似乎已经选好了对手,咱们这上驷对下驷的计划不灵了,这可如何是好?”   彭莹玉苦笑道:“为今之计只有见招拆扎了,如此也好,丐帮最多也就选择咱们这边的部分人,别的人正好可以避开那个煞星,然后全力以赴对付其他人。”   杨逍无法,见何太冲夫妻骂声甚急,便下令天地风雷四门上场应战。这四人见赵如四人大发神威,杀得华山二老岌岌可危,早就按捺不住战意了,此时得令,各个精神抖擞,飞一般跳上场。   天地风雷四门门主分别叫做司无求、司空跳、司马奔、司徒震,各执着刀枪剑戟四般兵器,发一声喊,杀气腾腾的攻向何太冲二人。   这四人常年得杨逍指点,武功果然比之右四门要强上一些,四人联手,即便未布下阵法,也与何太冲夫妻斗得旗鼓相当。   何太冲一面抵挡着四人的招式,一面暗暗庆幸听了鲜于通的话,否则想要胜过这四人实在不容易。   双方各拆了十来招,何太冲偷眼一瞧,见华山二老情势危殆,眼看就要血洒当场,不免着急。当下一面拆招,一面快速向着另一处站圈移动。   双方间隔本来也不远,片刻间何太冲便已经冲到了华山二老的身后,长剑一抖,急刺向李同,刚好在关键时刻为华山二老解了一围。   李同大怒,弃了华山二老不顾,反身扑向何太冲。这边班淑娴也赶到,和华山二老一起抵住其他人,霎时间两处战场并做一处,十二个人在巨大的广场上翻翻滚滚,厮杀的极为激烈。   鲜于通见自己略施小计便解了自家门派之危,不禁面露得意之色,再次展开折扇,大模大样的扇动起来。 第十二章 龙争虎斗(三)   鲜于通才扇动一会,便忍不住又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凝固,变得阴沉无比。来回走动几步,鲜于通合上折扇,一撩衣摆,飞身纵向转圈。   此时场中的混战再次发生了变化,华山二老和昆仑何太冲夫妇边战便移动步伐,不过几息之间,便背靠背站成一圈,正反两仪相合,瞬间气势大变,招式变得繁复无比,每一招每一式全都变幻莫测,前所未见,威力也是直线上升。   八门主原本占据上风,此时措手不及之下,反而被逼的左右支绌,一个不慎,钱有左臂上挨了一剑,鲜血直流,染红衣袖。其他七人见势不妙,各自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只见八人变幻身形,各按八卦方向站定位置。司无求居干位、占西北方,司空跳居坤位、占西南,司马奔居巽位、占东南,司徒震居震位、占东方,赵如占坎位、居北方,钱有占离位、居南方,孙雷居艮位、占东北,李同居兑位、占四方,霎时间,八卦流转,八人两两组合,演化六十四般变化,再度将华山、昆仑四人压制下去。   八卦代表着天地原初的八种最原始的元素,自伏羲氏一划开天,创出先天八卦,来感悟天地之道,再到周文王囚于羑里,而创后天八卦,作《周易》以来,无数先贤凭借八卦断易参悟出了种种经久流传的普世至理。《易经》遂成群经之首、万法之源,而易之一道的基础,便是这原始八卦。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者,太极也,一者,阴阳两仪混同也,二者,老阴、老阳、少阴、少阳四象也,三者,正是由三爻组成的八卦。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所谓的形,正是蕴含无穷造化的八卦,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一切义理无不包含其中,无不由这最原始的物质演化而来。   正反两仪相合,刀剑互补,变化繁杂,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几可化尽天下武功之纷繁复杂,发挥天下兵刃招数中的极诣,威力无比。   原本这正反两仪相合,也是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理,一者由震至干,一者由干至震,若练的娴熟,比起明教八人的六十四种变化更是延伸一步,再加上华山二老和何太冲夫妇武功比起八门主终究要胜上一筹,四人未必没有胜算,但奈何四人以前连面都没有见过,顺逆两仪又是截然相反的路子,若想配合无间,哪有那么容易。   何氏夫妇和华山二老配合的磕磕绊绊,但明教八人却不是第一次联手对敌,彼此十分默契,如此一来,正道四人反而落在下风。   何太冲心中大骂晦气,后悔不该听鲜于通的怂恿,否则,即便左四门布下阵法,大不了自己不用两仪剑法,昆仑派绝技众多,也不是毫无赢的希望。   正斗之间,忽听华山二老一声大吼,在重重重压之下使出了两败俱伤之招,高老者高高跃起,单刀力劈,正是‘混沌一破’之式,矮老者就地一滚,单刀刁钻诡异的上撩,使出‘日月晦明’之招。   何氏夫妇俱都内心大骂,这二人冷不丁的拼命,竟然丝毫不做提示,简直是猪队友的典范,无奈之下,只得各施绝技配合二老攻势。   何太冲横剑当腹,摆一招“雪拥蓝桥“势。班淑娴剑尖斜指向地,使一招“木叶萧萧“,这两招都是昆仑派剑法中的精奥,看来轻描淡写,随随便便,但其中均伏下七八招凌厉之极的后着。同时两人都已将内功运上右臂,只须手腕一抖,剑光暴长,立时便可伤到敌人身上七八处要害。   眼见一招过后,胜负将分、生死立现,冷不防战场上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此人右手折扇一抖,一道乌黑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赵如,紧跟着这人折扇一挥,身躯揉身前扑,折扇末端的蛇头急点而出。   赵如眼见高老头使出拼命之招,不敢大意,手中扇子分合不定,或削或点,全力以...赴。此时双方都在拼命的关键时刻,谁也无暇关注战场之外,没料到突然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违跑来偷袭。   赵如躲闪不及,那毫光瞬间扎入左胸,但觉微微一麻,紧接着头昏脑涨,天旋地转,心中暗道不妙,这细针上明显喂了剧毒。   这时,鲜于通折扇已经点将过来,赵如身体发麻,脑袋昏沉,无力躲闪,被结结实实的点中太阳穴,随着一声惨叫,到底身亡。   鲜于通呼出一口气,眼中凶光直闪。不知为何,他一看见这个魔教水门之主,心中便极不舒服,一样的中年文士装扮,一样的手拿折扇,一样的喜欢用计,这让鲜于通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潜意识中对这种类似自己的危险人物十分反感,所以此刻一有机会,便毫不犹豫的对赵如下死手,所幸一举获得成功。   赵如一死,八卦阵法瞬间告破,其余七人招式运转一滞,空门大露。正道五人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见刀剑翻飞,场中惨叫连连,司空跳、钱有、李同瞬间身首异处。   明教观战众人个个目呲欲裂,恨火喷涌,鲜于通上场之时他们看到了,不过场上是华山、昆仑两派联手对战八门主,鲜于通上场帮忙,他们也无法阻拦,但没想到堂堂正道支柱、华山掌门,竟然一招不发,直接放暗器,导致八门主死伤惨重。   韦一笑嘿嘿一阵冷笑,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场中,二话不说,一掌拍向鲜于通后心。   萧璟见韦一笑上场,目光一凝,沉声道:“韦一笑原定是由我们丐帮对付,但他一人还不配让我亲自下场,史副帮主,你上去让他见识见识降龙十八掌的厉害。”   史火龙躬身应是,魁梧的身躯高高纵起,如大鹏垂天一般飞向战场,人还未落,一式‘飞龙在天’已经自上而下拍向韦一笑。   韦一笑正使出绝顶轻功,忽闪忽现的将鲜于通逼得狼狈不堪,忽听头顶风声逼人,同时一把粗豪的声音响彻耳畔:“韦蝠王别急,帮主说了要让你见识见识本帮的降龙十八掌,史某不才,前来领教韦蝠王的高招。接掌。”   韦一笑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个顶尖高手,这般飞在空中,还能开口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而且吐字清晰,中气十足,显然轻松裕如,便是他自己,也不会比此人做得更好了。更何况史火龙他也不是没交过手,单论掌力的话,他比起对方要大大不如。   史火龙见韦一笑轻松避过飞天一掌,丝毫不以为意,堂堂青翼蝠王,若连一掌都接不住,那才是不合常理。当下也不多说,抖手一招‘见龙在田’直取敌方胸腹。韦一笑不敢硬接,使出看家本领,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避实就虚,抽冷子攻击史火龙。   寒冰绵掌虽然也是掌法中的绝学,但如何能跟丐帮历代帮主千锤百炼,名垂武林的降龙十八掌相比?但韦一笑轻功实在太强,史火龙每一掌都威力十足,拍的四周罡风四溢,便连坚石铺就的地面都被震出道道裂纹,比之另一处战场声势何止大了数倍,可愣是一掌都拍不中敌人。   韦一笑虽然躲过了史火龙一连串的猛攻,但自身也难以将史火龙如何,降龙十八掌是刚中藏柔的绝顶武学,史火龙看似每一掌力道十足,实则出十分力,尚留有二分力,不管韦一笑从何种角度,以何种招式攻来,他总能及时收力变招,韦一笑硬拼不是对手,游斗也无法制胜,一时间只能干耗着。   但见场中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和一个干枯瘦小的身影腾来跳去,掌来指往,颇具滑稽之感。 第十三章 龙争虎斗(四)   场下灭绝师太见连丐帮都已经下场,再也按捺不住对杨逍的愤恨之情,蹭的一声抽出倚天剑,大声道:“既然场中已经有三派在比斗,我看也不用一个个上台了,索性一起上去,各找自家圈定的对象,早早了结这帮魔头。”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回应,已经先一步跳上场,长剑指向杨逍,大声怒骂起来。   武当、少林、崆峒三派面面相觑,对灭绝师太的脾气无可奈何。   魔教见韦一笑接住史火龙,一时间反倒心下一松,既然史火龙下场了,那么萧璟应该不会再轻易出手,如此一来,韦一笑安全倒也无虞。众人刚送一口气,突见灭绝师太拎着倚天剑跳上台来,对着杨逍一阵喝骂。   众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三缄其口,默默看着杨逍。   灭绝师太找杨逍寻仇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早年杨逍年轻气盛,气死峨眉派孤鸿子倒也罢了,怪只怪那孤鸿子器量狭隘,赢得起输不起。   但十多年前年过不惑的杨逍竟然又玷污了峨眉派四代弟子纪晓芙,使人家双十年纪未婚先孕,转身却又弃之不管,不仅与峨眉派的仇恨火上浇油,更一举得罪了武当派,这让众人十分不满,此次七大派围剿光明顶未尝没有这件事情的原因。   更何况大家对这种持强凌弱,辱人清白的行为也是十分不齿,年纪一大把了,还管不住裆下的玩意,无怪乎他杨逍身为光明左使,教主之下的第一人,却难孚众望,大家都不服他当教主。   杨逍如何不知大家所想,脸上闪过一丝羞愤之色,猛地站起,袍袖一展,身躯飘然而起,如凭虚御风一般飘向灭绝师太,尽显逍遥二仙的绝世风姿。   五行旗之人在此战中死伤最为惨重,五位掌旗使憋了许久的仇恨怒火,先前只是顾全大局,配合行使上驷对下驷之计,但此刻混战重启,计策无用武之地,他们再也忍受不住了,齐齐怒喝一声,跳到广场上,准备参与战斗。崆峒五老见状,毫不迟疑的上场接下他们五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此,也该我少林派上场了,两位师弟,上场迎敌吧!”空闻方丈沉声道。空智、空性道一声佛号,领着圆音、圆木缓缓走上场,对着五散人合十一礼,请他们下场赐教。   五散人彼此对视一眼,仗打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必客气了,五人联袂出手,共同迎战少林四位僧人。   转眼间魔教只剩下殷天正父子还未上场,殷天正面无表情的道:“看各派上场后的表现,显然早就确定了各自对手,我父子二人面对的必是武当派了,张三丰、武当七侠,老夫早就想领教一二了。”   殷野王愤怒道:“看来武当派对我们意见很大啊!妹妹随张翠山上得武当山,他武当派却保不住她的性命,张三丰空有好大的名声,却连无忌的伤势都治不好,让我那外甥在外自生自灭,我们没去找他讨要个说法,他们反倒对我们有意见,真是岂有此理。”   殷天正深深一叹,闭上眼道:“双方立场不同,孰是孰非,并非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既然武当派有意赐教,我父子正好见识见识武当派高招。野王,随为父出战吧!”殷天正猛地睁开眸子,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如苍鹰一般划过长空,出现在场中。   武当四侠见殷天正父子上台,彼此一点头,站起身来,宋远桥道:“青书,殷天正武功高强,为父要和你三位叔父共同迎敌,你要守好本门阵地,勿要被魔教所乘。”   宋青书隐晦看了一眼紧紧站在萧璟身侧的周芷若一眼,目光中露出一丝苦涩,点头道:“父亲放心吧,孩儿定不负所托。”   宋远桥嗯了一声,随即持剑在手,和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一起大踏步走向殷天正父子,双方见面,彼此一拱手,也不多说,各使绝招,风驰电掣一般杀在一起。   此时各派高层大多都已经...上场,偌大的广场上,数十人彼此捉对厮杀在一起,呼喝声、兵刃碰撞声、罡风肆虐声激荡徘徊,震动山谷,响遏行云。   周芷若紧紧的盯着灭绝师太,担忧道:“杨逍是魔教教主之下第一人,武功非同小可,数十年前便能击败师伯孤鸿子,师父能胜过他吗?”   萧璟拉过她的手,见她掌心全是汗水,不由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师太的武功原本就不在杨逍之下,自从得到武当九阳功后,更上一层楼,如今已经稳稳胜过杨逍一筹,再加上无坚不摧的倚天剑,杨逍肯定不是对手。”   周芷若对萧璟的话十分信服,知道心上人多年前就已经是不输师父的顶尖高手,如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武功更到了一种可畏可怖的境界,他既然笃定师父能胜,那一定是错不了的,当下渐渐放下心来。   场中一如萧璟所说,杨逍一和灭绝师太交上手,立刻意识到不妙。倚天剑锋芒盖世,挡着披靡,灭绝师太本人剑法高绝,宝剑在手,一旦全力施为,威力之强,堪称是超一流之下最强,便是少林三渡亲自出手,单对单也奈何不了她。   杨逍本来武功就差灭绝师太一筹,此时又不敢直撄倚天剑锋芒,被逼的上下乱窜,汗流浃背。   杨逍武学极为博杂,刀枪剑戟、拳指掌腿无所不精,轻功同样不凡,转眼间已经连换了十几种武功,但每一门武功都在剑芒催逼下难以近身,反被剑锋割裂袍服,让他寒毛直竖,狼狈不堪。   交手十几招,杨逍左右腾挪,发丝凌乱,衣服破损,但并未受到重创。灭绝师太微微皱眉,退后三步,长剑斜竖身前,冷冷道:“魔头,当年你施展诡计,打败我师兄孤鸿子,将倚天剑弃如敝屣一般扔在地上,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将会陨落在此剑之下。这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作恶多端,今日便是你以命还债之日。”   杨逍听的心头火起,骂道:“贼尼,依仗神剑锋利,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峨眉派孤鸿子是我气死的,你的徒弟也是心甘情愿为我生儿育女,你待怎地?我正要问问你,为何将晓芙嫁给殷梨亭?你如果杀了他,我即便伤心,但最多为她报仇,可你竟然将她嫁给别人?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我杨逍的女人吗?我还未死,你竟然就让她嫁给别人?他殷梨亭一个懦夫,也配娶晓芙为妻?”   “杨逍,纳命来!”一道青光忽闪而至。殷梨亭师兄弟本来就在不远处,他对杨逍早怀恨意,此时听见杨逍如此无耻的言论,再也忍受不住,手持长剑嗖的一声刺向杨逍后背,杨逍身形一斜,避过长剑,不料那笔直长剑突然如丝带一般弯曲过来,剑尖扎进杨逍左肩。杨逍闷哼一声,斜退数步。   殷梨亭所使的乃是武当派的七十二路‘绕指柔’剑法,内力灌注剑身,长剑可软可硬,令人防不胜防,杨逍猝不及防之下吃个闷亏,肩膀血流如注。   灭绝师太脸罩寒霜,冷喝道:“退下!”长剑一摆,催动十成内力,倚天剑本就寒意十足的剑身,竟然吞吐数尺剑芒,这剑芒璀璨凛冽,殷梨亭隔着丈远,都能感受到如针砭肌肤般的刺痛。当下不敢多说,强忍怒火,再次退回到围攻殷天正的转圈中。   灭绝师太手持长剑,身躯平直掠过,右手一挥,剑芒再次暴涨,向着杨逍拦腰扫去。   杨逍骇的三魂离体,急忙就地一滚,堪堪避过腰斩之厄,却听一声惨叫,麾下左四门司马奔被一剑斩为两段,两截身躯在地上蠕动,一时还未咽气,发出绝望的惨嚎声。   杨逍还未及起身,灭绝师太长剑一刺,剑芒竟然由粗变细,由细变长,延伸出足足三尺有余,本就四尺来长的倚天剑瞬间变得毫光大作,狭长无比,犹如丈八长枪一般,瞬间便来到杨逍胸前。   杨逍身躯连连滚动,身后的花岗岩地面被剑芒刺中,犹如刀切豆腐般被割开一道道平滑如镜的裂口。   ...   杨逍眼见灭绝师太神威难当,练成了用剑之人梦寐以求的剑芒,再无争锋的心思,一心想着怎么保命。   场中混战之人极多,杨逍在战圈中左冲又绕,带着灭绝师太四处乱窜,倒也颇见效果。   灭绝师太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所过之处,若是正道中人,便闪身避过,若是魔教之人,便一剑砍过去,片刻之间,已有数人遭殃,巨木旗掌旗使闻苍松被削掉左臂,右四门仅剩的孙雷被砍掉了半个脑袋,五散人中冷谦被刺中大腿。   灭绝师太提着倚天剑大发神威,不仅魔教之人心惊胆战,便是正道中人也如履薄冰,生怕被她误伤到,不由纷纷躲避她和杨逍二人。   连转几圈,灭绝最终截住杨逍,眼中寒光闪烁,再次催动剑芒,使出自创的‘灭绝双剑’之招,但见长剑颤动,东一刺、西一劈,霎时间封死了杨逍一切应变余地,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闪避,总有一道璀璨剑光凌厉刺来。   杨逍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无法逃脱剑芒的封锁,瞬息之间,长剑临身,一代魔头终将授首。   就在这时,一道三尺白练以迅猛绝伦的速度猛地撞向倚天剑,这白光又快又急,灭绝师太自发觉到反应,刚刚有所动作,那白光已经嘡的一声击打在倚天剑剑脊之上,叮叮当当数声响过,地上掉了一地断剑碎片,那飞来之物竟然是一把三尺青锋长剑。   倚天剑经此一撞,灭绝师太但觉一股巨力袭来,九阳功自动运转,将来劲抵消,但却也握不住手中长剑,倚天剑嗖的一声脱手飞出,瞬间穿透了司无求的身体,朝着武当派方向急刺过去。 第十四章 龙争虎斗(五)   武当派遭受无妄之灾,眼见长剑飞来,宋青书大喊一声:“小心!”赶忙闪到一边。后面弟子也有样学样,忙不迭四处躲避。   好在距离够远,给了众人足够的反应时间,长剑飞来,并未伤到人,一连削倒数根旗杆,去势方竭,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峨眉派弟子赶忙上前将长剑捡了回来。   这一下变起仓促,灭绝师太手中长剑被击飞,虽惊不乱,单掌一运,峨眉绝技‘四象掌’浩荡而出,拍向杨逍心口。   ‘四象掌’威力浩大,灭绝师太一向自负是天下绝学,此掌圆中有方,阴阳相成,圆于外者为阳,方于中者为阴,圆而动者为天,方而静者为地,天地阴阳,方圆动静,尽在一掌之中,比之正反两仪之学又稍胜一筹。   杨逍本已闭目待死,但刀剑加颈之感却一直没有传来,反倒一股磅礴罡风直逼心脏,令人窒息。睁眼一看,见灭绝师太右手空空如也,倚天剑不见了踪迹,此时已经变剑为掌,肉掌几乎已经贴近身体。   杨逍大喜过望,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匆忙之间,举掌相迎。二掌交击,灭绝师太身躯稍稍摇摆,杨逍却被震退五六步,口吐鲜血。   灭绝师太仍然不依不饶,誓要诛杀仇敌,身躯再进,仍是简简单单的一掌拍过去。   杨逍踉踉跄跄刚站稳,劲风铺面,灭绝师太第二掌又迎面而来,杨逍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得再次举掌硬接。   砰砰砰,灭绝师太也不变招,追着杨逍一掌掌拍过去,绝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竟是打算凭借阳刚霸道的掌力将杨逍生生震死。   不过眨眼之间,已经拍出了十几掌,杨逍先手尽失,只得被动接掌,接连受创,口中鲜血不要钱一般喷洒,身躯一路后退,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场中传来一片惊呼声,原来继飞来长剑震飞灭绝师太手中倚天剑之后,门口处闪进一个少年。   这少年穿着破烂,却颇为英俊,气宇轩昂,一进广场,便朝着岌岌可危的五散人之处奔去。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形似慢实快,眨眼之间便已经掠到冷谦身侧,左手探出,一把抓住空性手腕,化解了冷谦命丧龙爪手之劫。   五散人对战少林四僧,原本就不占上风,适才冷谦又被灭绝师太刺中了大腿,伤势深可见骨,战斗力十成去了七成,五人立刻被少林高手死死压制。   空性心如赤子,是练武的上好材料,虽然没资格学习易筋经,但少林七十二绝技却被他一人学会了十一门,尤其是龙爪手更是练得炉火纯春,一身武功比之空闻方丈并不差多少。原本空性一爪已经堪堪挨着冷谦的身体,这一爪若给抓实了,非得筋骨尽断,五脏碎裂而死。   这少年突然现身,抓住空性手腕,随手一转,将空性力道带偏,空性身不由己也跟着转了个圈子。   空智三人见空性为人所阻,各自逼开对手,齐齐朝着那少年动手。空智高高飞起,双腿连环踢出,一腿接一腿,腿影重重,如暴风骤雨一般,将少年上三路全都拢入打击范围。   那少年松开空性,身躯直直向上飞起,在空中连环几个转折,避过空智的双腿,接着竟也双腿连踢,腿法招数跟空智使出的一模一样。空智措手不及之下,被一脚踢飞出去,摔倒在地,只是身躯酸麻,竟未受到创伤。   “梯云纵!”“如影随行腿!”武当派和少林派高手奇呼,这少年竟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接连使出武当、少林两派不传绝技,让众人惊愕无比。   少年踢飞空智之后,身躯下落,转眼间又使出一路凌厉刚猛的爪法,将空性逼得连连后退。空性惊怒道:“你是何人?为何会我少林的龙爪手?”   那少年也不答话,一味猛攻,‘拿云式’、‘抢珠式’、‘批亢式’、‘捣虚式’、‘捕风式’、‘捉影式’、...‘抱残式’、‘守缺式’,八式连环,招招抢在空性前面。   空性修炼龙爪手数十年,早已经将此套武功练得毫无破绽,若想破此爪法,唯有以力强压,但此时被那少年一顿抢攻,竟被逼得破绽迭出,大异平日。   不过三四招,空性空门大露,被那少年一把拿住肩膀,只需一用力,空性练了一辈子的龙爪手便要被废。   那少年却再次出人意料,只见他一把抓起空性,猛地掷出,这一百多斤的人犹如一团废纸般被轻轻松松的掷出数十丈的距离,径直落在空闻方丈身侧,落下之时,便就站稳身子,全身上下,毫发无伤。   圆音、圆木二人在空性被举起之时,已经双目赤红的疯狂攻击过来,砰砰两声,那少年被结结实实的踢中两脚。   然而,圆音、圆木二人却同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被弹开数丈远,抱着断裂的腿哀嚎不已。   注意到此处的人不由相顾骇人,这少年先是以一把青锋剑撞飞灭绝师太的倚天剑,再在数息之内完胜少林两大神僧,使对方败而不伤,又单凭内力反震便震伤少林圆字辈的两位高手,如此武功,简直匪夷所思。   明教八门主死了七个,剩下一个司徒震早就逃之夭夭,何太冲夫妇也没了敌人,反倒有心情观战起来。   何太冲在那少年刚进来时便觉得有些眼熟,此时再一细看,猛地想起一个人,但内心着实不敢置信,待再三确认无误后,方不得不接受事实。班淑娴见何太冲神色有异,忙过来询问。   何太冲睁大眼睛道:“张无忌,是张无忌。那小子五年前才从我手中逃得一命,如今虽然样貌大有变化,但还是瞒不过我。”   班淑娴闻言一惊,细细一看,果然有与当年熟悉的轮廓渐渐重合,不由花容失色,当年自家夫妻如此对他,这小子如今武功这般厉害,万一要寻仇,可如何是好?   他夫妇一番对话落入华山二老耳中,这二人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立时大呼小叫起来,片刻之间,整个广场中的人都知道了那少年便是张无忌。   武当四侠和殷天正父子同时罢手,俱都神色激动的看向场中纵横无敌的少年。   只见张无忌连败少林四僧,犹不罢休,身形一转,已经出现在崆峒五老身后,他对七伤拳熟悉无比,一扫之下,崆峒五老种种招式变化在他眼前几乎没有秘密。   崆峒五老对付五大掌旗使已经颇感吃力,哪里防得住张无忌突然插手,兔起鹘落之间,五人摔倒一地,各自被制住要穴。   此时场中只剩下史火龙韦一笑、杨逍灭绝还在苦斗不休。张无忌见杨逍在灭绝师太神掌之下岌岌可危,随时都有殒命之危,当下不敢耽搁,身躯急速飞行,人还未至,一招简简单单的武当长拳已经直击而出。   灭绝师太正准备一举击杀杨逍,突然听到身侧风声,右掌一圈,猛击向身侧。二人拳掌相交,灭绝师太但觉一股同根同源,却又更加浩大阳刚的内力直逼过来,急忙上身后仰,在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才堪堪卸去这股大力。   张无忌本意是为救人,所以逼退灭绝师太之后,扶住身躯瘫软的杨逍,手指连点要穴,暂时止住了他的伤势。   但灭绝师太却不领情,她是姜桂之性弥老弥辣,被张无忌一拳震退,眼见仇敌被救下,如何甘心,怒哼一声,双掌齐出,攻向张无忌,这次使得却是飘雪穿云掌。   张无忌见灭绝师太攻来,只得转身相迎,仍以最基础的武当长拳迎敌。   灭绝师太掌力忽吞忽吐,闪烁不定,让人摸不清虚实,然而张无忌内力何等高绝,无论灭绝师太如何变幻掌法力道,总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迎上去,以不变应万变,将灭绝师太阻拦在外。灭绝师太掌力打出去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无踪,一连几招,见张无忌轻松裕如的模样,情知...自己今糟难以取胜,便起了退意。   灭绝师太原是女中豪杰,虽然性格有些偏激,却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明知自己不如眼前少年,她也不屑不敢承认。   再次拳掌相交,灭绝师太借助反震之力跃后三丈,冷冷道:“你武功高强,远胜老尼,今日算这魔头走运。小子,你既出身武当派,当洁身自好才是,如此不遗余力的维护魔头,难道打算跟你父亲一样自甘堕落吗?”   张无忌见灭绝师太辱及先父,心中一怒,但想到今日上山的目的,强行压下怒火,解释道:“明教和正道的仇恨都是被人挑唆的,此人正是化名少林圆真的混元霹雳手成昆。正道和明教都是汉人,何苦彼此厮杀不休?不如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一起为推翻鞑子朝廷携手共进,岂不胜过自家人在此打生打死?”   灭绝师太面无表情道:“不管有没有人挑唆,杨逍害死我师兄孤鸿子是真,玷污我爱徒清白也也是真,蒙古鞑子贫尼自然要驱逐,但绝不可能与不共戴天的仇家合作。小子,看你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我劝告你,魔教都是阴险狡诈之辈,莫要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张无忌苦口婆心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如此杀来杀去,武林何尝有一日安宁?师太也是修佛之人,岂不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道理?”   灭绝师太脸色一沉,冷冷道:“好小子,反倒教训起我来了。这些话你还是跟这些杀人如麻的魔头说罢。化干戈为玉帛?嘿嘿,先要问过那些在魔头手中无辜惨死之人愿不愿意。我也不和你多说,今日老尼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日后你若仍坚持和魔头搅合在一起,老尼拼得一死,也绝不让你等好过。”说罢,转身离去。   张无忌暗叹一声,见韦一笑和史火龙仍然在激斗不止,眉头一皱,身形一闪,直取史火龙。   史火龙降龙十八掌一掌接一掌,将韦一笑逼得不停闪避,突然见张无忌朝自己攻来,不由大惊。   他虽然一直在战斗,但外界之事也是一清二楚,对于张无忌的武功深为忌惮,抬手之间,攻击最猛的‘亢龙有悔’全力出手,迎向张无忌。   一掌拍出,威势未展,忽然手腕被一人轻轻握住。这人似乎只是随手一握,并未用力,但史火龙势如万钧、罡风激荡的一掌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下来,眨眼间已是威势全无。   同时一道温醇清润的声音响起:“史副帮主退下吧!张无忌不是你能对付的,这等高手,我正要亲自一会,看看神照九阳,到底孰弱孰强!” 第十五章 拳镇山河(一)   连灭绝师太和少林两大神僧都折戟沉沙,史火龙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张无忌的对手,见帮主出面接下张无忌,心中松了口气,忙应诺退下。   韦一笑本来就占不到丝毫便宜,如今史火龙退走,自然是求之不得。   张无忌一拳本来直指史火龙,但拳掌未交,史火龙身前突然多了个人。   这人也是随手一拳击出,二拳相交,张无忌先前无往不利的武当长拳这次却被牢牢的挡住,这还不算,一股磅礴浩大的巨力自对方拳上袭来,张无忌此招未出全力,一时抵挡不住,竟被这股大力逼的连连后退,体内九阳神功自发运转,直到退出三四步方才站稳。   韦一笑见张无忌吃亏,忙提醒道:“张公子小心,这位是丐帮萧帮主,武功盖世,远非灭绝和空性之流可比,千万不可大意。”   张无忌点点头,拱手道:“没想到八年不见,萧大哥还是这么猛不可挡,小弟甘拜下风。”   萧璟道:“应该吃惊的是我才是,张兄弟八年前还是一个病秧子,随时都有可能死亡,没想到再次见面,却已经成为当时巅峰高手,如此资质福源,实在让我等羡慕的很呐!张公子既有如此功夫,天下何处不可去,前日为何混在峨眉派队伍中?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张无忌道:“此事是个误会,小弟对峨眉派绝无歹意,此次也是不忍见到生灵涂炭,才不得不出手,既然双方已经罢手言和,小弟自然没有出手的理由了。”   萧璟道:“暂时罢手是真,言和却未必。张公子武功高强,连续挫败峨眉、少林、崆峒三派,但其余四派未领教到阁下高招,必不服膺。张公子若想真正化解干戈,还需亮出更多的手段,让我等一一讨教。”   张无忌道:“萧大哥武功胜我多矣,小弟自忖不是对手,不过若能让萧大哥和各派一抒胸中块垒,化戾气为祥和,小弟愿舍命陪君子。”   萧璟道:“很好,我本来也没兴趣对这帮魔头赶尽杀绝,否则,他们哪有机会等到你来救?你我一战之后,不管胜负如何,我丐帮即刻退出光明顶,不再参与到此次正道和明教之争,如何?”   张无忌喜道:“如此甚好!既然萧大哥有意切磋,小弟失礼了,请指教。”说罢摆了个武当长拳起手式。   萧璟摇头道:“现今的你,虽然和我算是同一个境界,但还未学会真正的傍身绝技,我若使出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你毫无机会。我也不欺你,你适才以一套武当派的入门拳法大败灭绝师太,我今日也以一套天下习武之人几乎人人都会的拳法来与你过招。等你什么时候学会张真人的看家本领之后,才真正有资格与我一较高下。”   萧璟这话可谓口气极大,但却是事实。别看张无忌眨眼之间便现学现会别家不传之秘,而且使得比别人几十年的火候还强,但这不过是他武功境界远远超出别人太多,一眼便能看透这些武功招式的出力方法、运劲诀窍,再以九阳神功催动,威力自然宏大。   而且他眼光既高,看待问题自然也是高屋建瓴,很多不到这个境界之人本想都想不到的问题,在他看来全是破绽。他能以龙招手胜空性,以如影随形腿胜空智,绝不是他眨眼之间便将这两门武功练到比两大神僧几十年功候更强,实在是二者武功境界相差太远,所思所想有若云泥。   其实不独张无忌,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天下武学在他们面前几乎已经没有了秘密。只要不是旷世绝学,只需看过一遍,自然而然的就会明悟种种义理。   不过,却很少有人会专门去学习别人的武功,一来这事很犯忌讳,各门各派对门户守得极紧,无缘无故偷学别派武功,很容易结仇。二来能被轻易学会的大多也不是盖世绝学,学来用处不大,他们这一层次的高手,哪个没有称雄天下的看家绝技?妄想靠着偷学来得武功来...去对付他们,只能是异想天开。能修到此等境界的人,无一不是天纵之才,对武学之道早就有了独到的领悟,凭借偷学来的武功,练几年便想去对付原主,这无异于找死。   所以此时换了萧璟,张无忌绝不敢在战斗之时现学降龙十八掌,然后拿出来对付他。   萧璟浸淫降龙十八掌十几年之久,对这套武功的理解天下无出其右,而且他的武功、眼光比起张无忌只强不弱,张无忌若敢这么做,只会输的更惨。   萧璟想起两百多年前,也有一位豪迈过人、雄烈无双的萧姓丐帮帮主,使一招太祖长拳,便力压少林神僧,不禁悠然神往,手下不知不觉的摆出了第一路‘白马圈向’的姿势。   张无忌见状,笑着道:“原来萧大哥准备以三十二路太祖长拳来指教小弟拳法,如此,小弟这里也有一路武当长拳,不多不少,正好也是三十二路,小弟有僭了。”说罢,身形一摆,无声无息的一拳瞬息便至。   萧璟长笑一声,声浪滚滚,震人耳膜。张无忌拳头来的快而无声,萧璟不闪不避,手臂微抬,拳头直迎而上。这次对手换做萧璟,张无忌丝毫不敢留手,出手之时使出了十成力,轰隆一声,拳头交接之处,绽开一圈肉眼难见的无形气波,吹得二人衣摆猎猎飞扬。   二人均觉一股生平仅见的雄浑刚猛内力自对方拳上涌来,震得手臂发麻,各自后退三步,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萧璟自武功大成以来,首次遇到能尽情施展的对手,心中畅快难言,一招‘燕子抄水’,拳出如风,逼向张无忌面门。   张无忌右拳出击,左掌紧贴右拳,“百川归海”之式随心而发,再次硬拼一记。   二人各出强招,不闪不避,拳拳到肉,招招硬撼,所过之处,发出阵阵音爆,轰隆隆的对撞声震得四周观战之人头晕耳鸣,不得不运起内力来抵挡着摄人心神之音。   神照功至大至刚,内力精纯无双,太祖长拳走的又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刚柔互济,萧璟虽然没怎么练过拳法,但太祖长拳这等天下最正宗平实的基础拳法,他自然不陌生。以他的修为,早就达到了一法通、万法通的地步了,简简单单的太祖长拳,在他手中变化出无数匪夷所思的新套路,在雄浑如海、源源不绝的神照内力催动之下,每一拳都有石破天惊之威。打的张无忌节节后退。   实则不论是太祖长拳还是武当长拳,都是天下内家拳基础拳法之冠,几乎蕴含了一切拳法起始变化和套路。   前者是宋太祖赖以成名的绝技,太祖长拳名为拳法,其实并不拘套路,可刀、可剑、可枪、可棍……,赵匡胤持之横行千军,辅以一条齐眉短棍,带领三衙禁军打下四百座城池,奠定两宋数百年国运。后者是一代宗师张三丰穷尽道家无为、不争、上善若水等守弱处中的思想理论,而创造出来的奠定无上根基的入门必修武功。   这两套拳法一者刚极生柔、阳中有阴,一者阴极阳生、柔中含刚,正是大道殊途而同归的外在体现。   这两种拳法各走刚柔之极,堪称百拳之母。萧璟以刚猛的神照功御使太祖长拳,简简单单,直来直去,但每一拳都恰到好处,出拳位置、力道无一不是攻敌薄弱必救之处。   张无忌同样不凡,九阳神功龙虎既济,阴阳兼冲,内力阳刚无伦,武当长拳又是武当派起始拳法,张无忌从小学会的第一门武功就是这套拳法,可谓刻到骨子里了。此时以九阳神功催动武当长拳,套路与萧璟截然相反,招招力走缠丝、招行曲折,绵绵若存、其用不竭,使到精微至极处,甚至可以从拳法中看到武当绵掌、柔云剑、两仪剑、太极拳剑的影子。   张无忌双拳一虚一实,左右不定,实者动而生阳、虚者静而生阴,两手微微虚抱,竟尔合成尚未出世的太极神功起手式。此式一成,再加上乾坤大挪移激发全身...潜力、挪移劲道之能,一时间守的风雨不透,不管萧璟的攻势如何猛烈浩荡,总是难以突破这太极阴阳的圆转之间。   萧璟和张无忌身形游走如龙,矫健飞腾,四周拳风激荡数丈之远,地上的坚石触之即碎,以二人为中心,形成一大片仿似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同时,二人脚踏之处,在地上踩出一双双深达数寸的脚印,这脚印平整齐滑,在破碎不堪的地面上,十分明显,脚印四周即便是紧挨着的碎石也丝毫不受影响,可见二人对力道的控制是何等入微。   正魔两道观战之人何曾见过这般旷世大战?个个圆睁大眼,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从而引为生平憾事。   武当长拳也就罢了,必竟除了武当派之人,外人也没人练过,但太祖长拳可谓是烂大街的武功了,只要是习武之人,便没有不知道的,江湖上超过九成的人都练过。   这拳法虽说包罗万象,是最好的奠基拳法之一,但也仅此而已,委实算不上绝学。可如今在萧璟手中却发挥出了惊天动地的威势,每招每式都别开生面,运用之巧妙众人连想都想不到,估计就连宋太祖复生,也要瞠目结舌,不敢置信自家拳法能有如此威力。   何太冲夫妇以及西华子等人更是脸色苍白如纸,此时方知前日萧璟对他们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这般拳势对着他们来几下,保证有多少死多少。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彻底息了寻机报复的心思。 第十六章 拳镇山河(二)   场上风雷激荡,萧璟和张无忌翻翻滚滚对拆了百十来招,虽然看上去势均力敌,但总的来说还是萧璟占据上风。   这并不是说武当长拳不如太祖长拳,也不是九阳神功不如神照功,而是张无忌内力火候实在要逊上一筹。   萧璟和张无忌对撼几招,心中渐渐有了明悟。张无忌内力浑厚程度不输自己,但在精纯上委实差了一截,造成这方面的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到。   论到两门神功,九阳神功是佛家至高宝典,至阳至刚,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功秘籍,从一开始便能展现出极大威力。神照功同样至大至纯,不弱丝毫,不过此功虽然刚猛无比,却无九阳神功的至阳属性,也无九阴真经的至阴至柔属性,更倾向于儒家的中庸博大、浩然而莫能沛御。   神照功初练时威能不显,比之平常武功看不出厉害之处,只在打磨内力,奠定根基上有着极大优势,可一旦贯通天地之桥,全身经脉具通,则有如破茧成蝶一般,威能立刻强大的不可思议,前期一点一滴打磨的内力将会变得精纯无比,胜过天下任何一种武功。   丁典自修自悟,花了二十余年神照功大成,终成独步武林的第一高手,狄云原本武功不显,可一旦打通任督二脉,则立刻成为超越落花落水的超级高手,可见神照功的厉害之处。   萧璟自从在十余年前得到神照功,便日夜勤练不辍,后来又在古墓中习得《易筋锻骨篇》,更是进境神速,更为可贵的是,他的所有武功无一不是经过千锤百炼、刻苦勤修得来的,其间没有借助丝毫外力。   他既没有去襄阳城外捕捉普斯曲蛇,也没有花费重金购买名贵药材,便是最后通关之时,也是功行圆满、水到渠成。   这虽然推迟了他神照功大成的时间,但带来的好处简直无法估量,也为将来更进一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反观张无忌,则是完全相反。他的九阳神功从修炼到大成,满打满算只有五年的时间,这简直不可思议。纵观武林,能在五年时间从不入流到超一流高手从没有出现过,便是古墓的杨姐姐,从小修炼九阴真经,又有寒玉床、玉蜂浆之助,也是近二十年苦修,才堪堪在不久前以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达到此等成就。   但这并不是张无忌的天资无人能敌,而是福源太深。得到九阳神功时,张无忌寒毒入体,正好反面推动九阳神功内力的凝聚,并在这个过程中吸收了张三丰留在他体内,同源而出的武当纯阳内力,就这一下,足抵常人二十年苦修。同时,山中白猿感其恩德,每天都会给他送来灵桃,这桃子能令一只猿猴活上一百多岁不见老态,其功效之强比之千年人参只强不弱,一连五年吃下来,便是一只猪也要脱胎换骨了,更何况是天资本就不凡的张无忌。   张无忌五年时间打通十二正经和六条奇经八脉,进境已经足够骇人了,后来更在乾坤一气袋中经过炽热阳气的挤压按摩,内外交逼之下一举破开任督二脉,成为当世为数不多的超一流高手。   张无忌这一路修炼而来,几乎都有外力推动进步,虽然成就了江湖上九成九以上之人望尘莫及的绝世武功,但根基比起一步一个脚印的萧璟和张真人等毕竟有所欠缺,此生几乎没有可能更进一步了。   这也是为何同为原书中最厉害的人,张真人是承前启后的一代大宗师,张无忌却始终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的深层原因。   神照功后期内力精纯无敌的强大属性,再加上更胜一筹的无上根基,造成的结果就是无论怎么比,张无忌内力就是比萧璟差了一筹。张无忌全力以赴,萧璟只出九成力,二人便打的旗鼓相当。   转眼之间,二人交手超过两百招,萧璟一路将太祖长拳使了个遍,‘魁星踢斗’、‘拍案齐掌’、‘燕子抄水’、‘英雄独立’、‘猛虎伏案’……,想到哪使到哪,毫无...规律可言,但无一不是当下最恰当的对敌之招。这正是神照大成的恐怖之处,几乎不需思考,只凭本能便可破解天下九成九的招式。   打到此处,萧璟试水的目的基本达成。小张教主最巅峰之时,无疑是修成了太极神功和圣火令武功之后,届时再想胜他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恐怕只有使出降龙十八掌,才能再次力压他一头。   萧璟不想再缠战下去,火力全开,大开大合,一拳猛过一拳。   张无忌顿感压力大增,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力应战,但久守必失,看萧璟的架势,便是再打上三天两夜似乎都不在话下,当下不敢再一味防守。   张无忌左手纳阳,右手纳阴,阳者动为攻,阴者静而守,开始和萧璟对攻起来。   萧璟求之不得,张无忌若一心死守,凭借道家功夫不争而无不争的特性,可能还要耗上一阵子,但此时乱了阵脚,原本圆融无暇的招式立刻出现滞碍。   萧璟眼光何其毒辣,对方稍有破绽,便立刻寻隙而进,一招‘猛虎出洞’瞬间逼杀过去,令得张无忌只能运拳硬拼。   这一拳二人都是全力出手,是交手以来最为巅峰凶险的一式对拼,也是分出高下的胜负手。   两拳相交,内力轰然碰撞,但这一次二人却是半步不退,自顾自的疯狂催动内力,务求一举压过对方。两道刚猛无匹的内力彼此角力,二人俱觉从对方拳上涌来的内力有如长江黄河、九天瀑布一般浩瀚无穷,足以摧垮世间一切坚不可摧的事物。   两拳相抵不过几息时间,一股股白雾便从双方头顶蒸腾而起,这是内力在体内急速运转,带动身体水分蒸发,又在寒冷的空气中液化成水。   脚下本就凌乱不堪的地面这一次更是承受不住两股汹猛大力的对撼,在二人正中心处,拳头相交的正下方,咔嚓嚓声中缓缓裂开一道长达数丈的裂口,这裂口越开越大,直到三四寸的宽度才堪堪止住。   四周原本在一边观战之人,见二人突然开始比起内力,全都大吃一惊。   要知道这内力的比拼可是极为凶险的,一个不慎,便会落得个非死即残的下场。   大家纷纷朝着二人涌来,灭绝师太和史火龙速度最快,眨眼之间便来到萧璟身边,一左一右护卫在两侧,警惕的防备着其他人,尤其是明教众魔头,以及跟萧璟有怨的昆仑派众人,丐帮和峨眉弟子则呼啦啦的围成一圈,生怕有歹人趁机出手。   那边明教众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扑过来护住张无忌,武当派则左右为难,最后索性站在中间,为两人一起护法,以防宵小之辈行不轨之事。   此时萧璟和张无忌内力越摧越急,渐渐的,张无忌开始显露颓势,身躯微晃,脸色涨红,显然已经有所不支。   丐帮峨眉两派之人全都面露喜色,周芷若更是喜极而泣,在刚才短短的时间之内,她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刻看到的便是萧璟血洒长空的场面。   她虽然对萧璟极有信心,但张无忌刚才的表现有目共睹,武功之高,简直超乎想象,跟萧璟完全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以她目前的眼光来看,适才二人交手也是势均力敌,所以才会如此担心。   萧璟内力鼓荡不休,一浪接一浪,内力精纯无比的优势彻底显现,将张无忌的内力一寸寸的逼回去。   张无忌急速催动乾坤大挪移,激发全身潜力,将所有内力聚集在一只拳头之上,奈何仍然不敌对方浩荡不休的力道,无论是迁移卸转,还是摧运倒逼,全都无济于事,只感觉一堵大山缓慢坚定的压过来,仿佛随时都有能被碾成肉泥。   明教众人眼见张无忌情势危殆,个个急的满头大汗。一来张无忌刚才以一己之力挽救明教于危亡之中,众人个个都心怀感激,不忍见他败亡,二来虽然眼下双方罢斗,但谁也不敢保证没...有了张无忌之后,正道中人会不会再起发难,届时正道挟此大势,将会更难抵挡。   武当四侠同样很着急,然而众人急归急,却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插手战斗,先不说丐帮和峨眉派虎视眈眈,绝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便是侥幸有机会近身,众人武功跟二人并非同源,也不知二人体内具体情况,一个不好,帮不上忙不说,反倒有可能会害死张无忌。   “阿牛哥,阿牛哥,你怎么了?”就在这时,一个惶急的女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村姑打扮的少女推开众人,挤了进来。少女年纪不大,半张脸上浮肿腐烂,极为丑陋,正是先前寻找张无忌未果的蛛儿。   蛛儿进来片刻,便弄明白事情原委,一方面惊喜阿牛哥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张无忌,一方面又为局势凶险感到心惊胆战,但她武功虽然还算不错,但在场中委实排不上号,连祖父都无可奈何的局面,她又有什么办法?只好盯着张无忌怔怔垂泪。   过得这片刻时间,张无忌越发不支起来,嘴角开始淌出殷红的鲜血,双眼瞳孔凸起,神色变得狰狞起来。蛛儿感同身受,只觉得内心有千万把刀在同时切割一般,此时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失去阿牛哥,哪怕是死也不能。   蛛儿垂下头,缓缓靠近张无忌,灭绝师太倚天剑遽然出鞘,指着她冷冷道:“退开,否则休怪贫尼手下无情。”   蛛儿抬起头,露出乞求之色,泪水涟涟的眼中尽是心碎与绝望,便是灭绝师太这样一个心肠冷硬之人也大起恻隐之心,暗道:“罢了,谅她一个武功低微的弱女子,也做不了什么,我且倍加小心,想来不会有事。”一念至此,灭绝师太长剑后撤,让出一条道路来。   然而,众人却忽略了一点,蛛儿绝不是什么弱女子,能在小小年纪害死后娘,又跟金花婆婆浪迹江湖十年之久,忍心自毁容颜修炼千蛛万毒手的她,又怎么能单纯的当做一个寻常女子看待?   蛛儿一直低着头前进,待走到张无忌身边时,右手却悄无声息的抬了抬,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嗖的一声从袖口飞出,瞬间便来到萧璟面门之前,由于距离太近,速度快得灭绝师太和史火龙都反应不及。   萧璟虽然一心催动内力压制张无忌,但并非瞎子,对四周发生之事一清二楚,在蛛儿出手的瞬间,萧璟眼神一寒,鼓起剩余的内力,丝毫不再留手,排山倒海一般横推过去。张无忌本就不支,再被这更加凶猛的一波内力一冲,防御顿时被击溃,口喷鲜血,仰面栽倒。   萧璟冷哼一声,内力收发由心,瞬间撤得干干净净。先前说好了只是切磋,他并无杀死张无忌的心思,故此张无忌此时只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不过以九阳神功的疗伤效果,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恢复过来。   萧璟眨眼间重创张无忌,随即一挥衣袖,一股劲风吹拂而过,那蜘蛛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摄着一般调转方向,啪嗒一声落在张无忌手背上,一口咬了下去。 第十七章 魔佛   二人瞬间分出胜负,两方人马各自围上来探视情况,萧璟摆了摆手,示意无事,然后自顾自的开始运气恢复内力。   这一番打斗虽然不算太艰难,但终究有所损耗,随时保持自己的巅峰状态,差不多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而且,如果没有太大偏差的话,朝廷的人马可能已经在暗中开始窥探了。   明教和武当派诸人则围着张无忌一阵手忙脚乱,随着宋远桥把脉完毕,众人得知只是受了内伤,并无生命危险的时候,各自松了口气,同时也知道这必定是萧璟手下留情了,否则如此强横的内力冲撞过来,张无忌便是十条命也不够死。   想到这里,武当派和明教众人不禁更加惊叹震骇萧璟武功之强了,在如此强度的内力对拼下,还能在最后关头撤回内力,其中难度,甚至比正面战胜张无忌还要大。   蛛儿早在张无忌倒下时就扑在他的身上,并以最快的速度喂他吃下一颗丹药,然后才收回五彩蜘蛛。   武当四侠扶着张无忌盘坐在地,然后挨个输入内力,为他疗伤。武当派武功对于疗伤本就颇有效果,再加上纯阳无极功和九阳神功颇多吻合,半个时辰之后,张无忌脸色好转,暂时止住了伤势。   张无忌勉强站起来,在明教众人的簇拥下,对萧璟诚挚道:“多谢萧大哥手下留情,小弟虽然早知不是萧大哥的对手,不过能和萧大哥尽情一战,纵然不敌,也是十分畅快。萧大哥武功当世无双,小弟甘拜下风。”   萧璟摆摆手,淡淡道:“无忌兄弟不必客气,你我本来就是切磋武艺,谈不上留不留情。愚兄痴长你两岁,稍胜三招两式并不足夸。而且这当世无双之说,实在愧不敢当,不说武当张真人不是愚兄能比拟的,单是据我所知,这世上还有数人,武功之强不在我之下,他日遇上了,胜负实在难料。”   左近众人闻言不免吃惊不已,萧璟的武功他们刚才看的清清楚楚,暗忖放眼天下几无对手。如今他既然亲自承认除武当张真人外,还有数人有如此武功,那这些人肯定是存在的。可为何他们从未听说过?看来这江湖之水果然很深。   殷天正见张无忌无事,心中对萧璟十分感激。而且不光是他,明教众人这时也回过味来,顿时感觉到萧璟果然处处对他们有所留手。   他先是在山下放韦一笑离开,再是派出史火龙应付韦一笑,直到张无忌展示绝顶武功,方才亲自上场,最后又再次对张无忌手下留情。而且萧璟先前对普通弟子也未曾痛下杀手,大多只是点倒了事。   虽说这更多的是因为他们的武功难以引起萧璟的兴趣,但萧璟对他们没有多少杀心却是不争的事实,否则只需早一刻亲自上场,明教众人早就报销完毕了。虽说其中原因比较伤人,但他们反而松了口气,如果被如此高手日夜盯着,估计今后觉都睡不安稳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若非看在他们抗元还算尽心的份上,萧璟哪会跟他们如此客气?如今他武功刚刚大成,正是意气风发,一扫多年积郁的时候,说不定一高兴真就杀了几个魔头来祭祭旗了。   不过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在萧璟心中,始终是蒙古鞑子更加可恨一些,同为汉人的明教反倒可以包容包容,有什么恩怨等大家赶走了鞑子,自己人再关起门来撕掰撕掰不迟。   周颠明悟到萧璟无意与他们为难之后,胆子立刻又大了起来,接口道:“萧帮主虽然武功高强,令我佩服。但这说大话的本领也一样不差。似你和张公子这等高手,江湖上除了张真人外加一个百损道人,难道还有第五人?若真有这等人,我周颠倒要前去拜访拜访,看看是何等人物如此淡薄名利,明明武功盖世却无人知道大名?”   “放肆!周颠,你安敢对帮主无理?”传功长老听到周颠语中有不敬之意,立刻怒喝道。   萧璟挥手止...住属下人的不满,淡笑道:“天地之广大超出世人的想象,我中土大地不过是世界一隅,这其中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强者,谁也说不清。百损道人之强你们明教之人有目共睹,不过,当年在长安时,我曾无意间听到他和那几个喇嘛的对话,言语中对某位上师极为推崇忌惮。你想,百损道人都推崇忌惮的人会是何等人物,这个不需多说了吧?”   谈到当年长安之战,明教众人似乎被勾起了极不愉快的记忆,大部分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殷野王当年留守天鹰教,没赶上那次大战,虽然事后听到父亲述说当日战斗场面,确实极为凶险,不过到底没有亲身参与,对百损道人的实力也没有直观感受,所以无法感同身受,此时问道:“莫非此人也是和百损道人一个级别的高手?可如此人物,为何江湖上从未流传出名声来?”   萧璟道:“那位上师并非中原佛门之人,其武功肯定不在百损道人之下。这几年我通过多方打探,已经大概猜到他的身份,也许要不了多久,他的大名就要响彻天下了。”   空闻方丈一听有一个未知的佛门高手,立刻来了兴趣,插言道:“阿弥陀佛!萧施主既已猜到此人身份,不妨说来听听,此人虽非中原佛门之人,但或许有着渊源。”   萧璟看了空闻方丈一眼,眼神玩味,微笑道:“大师既然有兴趣知道,晚辈姑且说上一说。那日与百损道人交谈之人是那位上师的徒弟,晚辈循着这个线索派人一查,果然查到吐蕃密宗之中有一个威名赫赫的人物,与这位上师情况极为符合,料来八九不离十了。”   空闻方丈一听,脸色骤变,如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原来少林寺始建于北魏孝文帝时期,后来在孝明帝时期,释迦摩尼二十八代徒菩提达摩来到此地,开始广集信徒,传下佛法,他们修的是禅宗法门,讲究出家人四大皆空。而吐蕃佛门修的却是密宗法门,他们在修佛的同时还会参与到政治活动中,甚至不禁女色,有专门用来男女双修的欢喜禅秘法传承,当今天子至正皇帝据说便是得了此秘法,转而天天呆在宫闱中研习房中术,导致朝政大权落入权阉之手。这等行为与中原佛门格格不入,彼此视为异端,数百年来明争暗斗不断,两百年前,吐蕃当代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就曾打上少林寺山门,以偷学来的七十二绝技逼迫少林寺归服吐蕃密宗。这两派因教义不同,彼此绝对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故此空闻一听对方是密宗之人,便立刻生出嗔怒之心,再也不愿听下去了。   不过空闻不愿意听,其他人却极有兴趣,有这样一个了解一名绝顶高手的机会,自然不容错过。而且刚才萧璟也说了,也许要不了多久,此人大名就要响彻天下,这意味着这名喇嘛不日就要履足江湖了,提前了解一下自然十分有必要,以免万一遇上了,却两眼一抹黑。   萧璟不理空闻的脸色,接着道:“吐蕃之地,有一个威名赫赫的在世活佛,此前常年居于布达拉宫中礼敬大日如来,乃是萨迦派的教主,朝廷钦封的大宝法王。此人练就密宗龙象大力、瑜伽密乘,双双已臻化境。我听说此人不日就将降临大都,布散佛法,他日若是遇上了,诸位切记不可硬拼,否则性命堪忧。”   张无忌疑惑道:“这位大宝法王虽然份属密宗,还是朝廷之人,但毕竟是修佛的,出家人慈悲为怀,大家只要不一味触怒他,性命总该无碍吧?”其余之人也大多点头赞同,毕竟在大家的印象中,佛门中人向来心怀慈悲,很少对人痛下杀手,虽然一些喇嘛这些年屡屡为恶,但这位上师却是一派领袖,有道高僧,气度胸怀肯定不是那些小喇嘛能比的。   萧璟摇头道:“若是一般上师,这么说也无不可,但这位大宝法王却极为与众不同,号称佛魔一体同在。据说他既有‘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极致佛性,又有杀伐净世、止戈为武的极致魔性...。佛性出时菩萨低眉,魔性出时金刚怒目。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多年来,因教派之争,死在他手中的密宗其它支派弟子已经不计其数。”   萧璟顿了顿,让众人消化一会,接着道:“这个大喇嘛在吐蕃之地威望权势无人能敌,便是元廷官员,也不得不倚仗他,才能使当地保持安定。所以他在吐蕃之地有个威名赫赫的外号,叫做‘魔佛’,而他本人的法号,则叫做‘火欲魂’。”   萧璟说完之后半晌,场中鸦雀无声,众人还沉浸在他的话中不可自拔,仿佛亲眼看到一个披着大红色袈裟,一手持转经筒,另一手却提着猩红戒刀的得道高僧,一边嘴里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超度众生,一边却又毫不迟疑的砍下一个个人头。   空闻大师本来就对吐蕃喇嘛不感冒,此时反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见少林不少弟子也面色怔怔,不禁重重咳嗽了一声。   一语惊醒梦中人,场中其他人忙回过神来,不管心中如何想法,但面上好歹恢复了正常。   空智是少林四大神僧中最具智力的人,看出自家师兄不愿再听,接口道:“那密宗大喇嘛毕竟远在天边,谁也没见过,是不是有这么厉害也不一定,倒是那百损道人,果真已经达到了高深莫测之境吗?”   周颠向来话多,闻言眼睛一斜,就要出言讽刺。然而,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是不是高深莫测,小和尚何不亲自一试?贫道保证留你一口气。”   众人大惊失色,忙转头看向通往下山方向的几道大门处,见不知何时,有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双手负在背后,淡淡的扫视着场中众人。   这道人身穿玄色太极道袍,面相清奇,脸色红润,不过眼神十分淡漠,仿似蕴含着千年不化的冰山一般,众人被他这眼神一扫,感觉如被一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一般,忍不住激淋淋打了个寒颤,有那武功低微又意志不坚之人甚至差点晕了过去。 第十八章 说百损,百损到   众人被那道人气势所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感觉整个天地都灰暗无光,从身体冷到骨髓,仿佛置身冰窟窿一般。   唯有萧璟和张无忌丝毫不受影响,彼此对视一眼,露出凝重之色。张无忌刚受重伤,此时难以派上用场,萧璟眉头微皱,认出这道人正是与自己恩怨颇深的百损道人。当下微吸口气,身躯一动,随意踏前一步,顿时,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一般,道道涟漪打破宁静,百损道人刻意营造的‘势’瞬间告破,众人只感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般,全身恢复活力,彻底摆脱侵入骨髓的寒意。   “咦!”   百损道人见萧璟只是随意一动,便破开自己的武道气势,不由颇感惊讶。   这武道气势是高手练到一定境界都会自然而然凝聚而成的,说穿了也没什么神奇之处,不过是利用自己对武功、对人体、对天地的一些感悟,在某种程度上达到一种天人相合的状态,从而短暂的影响到一片空间的方方面面,从肉体上压迫、从精神上感染别人。这种‘势’对同级高手基本无效,对武功比自己低的人影响不一,主要视对方精神、意志强度而定,不过若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效果还是很犀利的,中招者极难摆脱别人的影响。当年萧璟第一次进汝阳王府时,鹿杖客就给他来了这么一手,由于双方武功差距太大,差点令他当场出丑,逼得他不得不使出‘围魏救赵’之计,釜底抽薪的破了鹿杖客的气势压迫。   不过百损道人武功虽高,但若说能够一次性影响这么多武林中成名已久的高手,也实在太高看他了。一来,在场众人刚才基本都经过了一场惨烈厮杀,此时武功、精神全都处在萎靡状态,二来百损道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在大家发现他时,又出其不意,不为人察觉的释放出武道气势,让大家不知不觉的中招,待反应过来时,已经泥足深陷难以自拔。可即便如此,就算萧璟没有任何动作,过不了多久,这些声名显赫、心志坚定的人肯定自己也能摆脱出来,只是一些武功低一些的弟子难免大受影响,对以后武道进境不利。   “百损道人,你竟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光明顶,真当我明教无人了吗?”杨逍面色沉重的怒喝道。   百损道人不以为然的道:“你明教有没有人都一样,这光明顶贫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前不来,是因为你们分散四处,贫道来了也杀不了几个人,这次好不容易聚到一处,贫道自然不能放过。原以为你们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贫道来捡捡漏,没想到这些自诩正道之人这么没用,这么久都没能将你们赶尽杀绝,最终还是要劳动贫道亲自动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百损道人贬损之间,睥睨群雄,一路缓缓走来,最终停在萧璟身前,饶有兴趣的盯着他。   群雄面面相觑,从各自眼神中看到的全是一片震惊之色。百损道人重出江湖的消息早就风传江湖,但这么多年过去,众人谁也没见过他,原以为是垂垂老朽之态,可没想到真人看上去竟然如此年轻力壮。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萧璟早已经重回巅峰状态,不过他也没急着上前报一箭之仇,先看看这百损道人到底要干些什么,是不是连正道中人也在他的打击范围之内。   灭绝师太性情刚烈,无所畏惧,适才被百损道人气势影响,心中已经极为恼怒,见百损道人目无余子,俯视苍生,不禁冷笑道:“你既然如此厉害,为何还要藏头露尾三十年之久?当年你作恶多端,既侥幸大难不死,本该感念苍天仁德,给你一次弥补罪孽的机会,如今不但不思回报,反而自持武力兴风作浪。怎么?莫非你视我正魔两道如无物,欲要凭借一己之力血洗武林么?”   百损道人眼神一闪,不过也没立刻发作,仰天哈哈一阵大笑,淡淡道:“原来是风陵老尼的弟子,怪不得脾气不小。若你等师们长辈活到现在,...贫道或还忌惮一二,至于你们么?哈哈哈……,人数再多,不过尽是尘寰碌碌之辈,就算我要血洗武林,你们能奈贫道何?”   宋远桥虽然平日里谦冲淡雅,但面对百损道人这等祸世魔头,却从来不乏直面的勇气,必要时舍生取义也在所不惜,接着道:“道长武功固然厉害,但我等并非贪生怕死之辈,道长觉得你能敌得过在场所有人联手围攻吗?我正魔两道精英今日尽集于此,放眼天下绝无一人能尽灭我等,希望道长三思而后行。”   百损道人心思转动,怪笑道:“武当派的小子,你是在威胁我么?若你师张三丰在此,倒是有资格说这话,至于你么,贫道要杀你,绝对要不了五招,你信不信?”   宋远桥不悲不喜的道:“道长武功盖世,宋某自然不是对手。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若能阻止阁下屠戮无辜,宋某求仁得仁,九死无悔。”   正魔各派见宋远桥正气凛然,话语掷地有声,尽显仁侠气概,心下俱都佩服不已。如此身正道直之辈,无论正魔两道都不得不说一声服,无愧于他正道栋梁,武当首徒的身份。   百损道人脸色一沉,对于宋远桥的不识好歹十分不悦。不过宋远桥说得也没错,在场高手太多,绝不是八年前长安之战能比,若群起而围攻,他怕是讨不了好。罢了罢了,今日便先找魔教崽子的麻烦,且放这些自诩正道之人一马。   一念至此,百损道人脸色放缓,面露欣赏之色,感慨道:“还是这个味道,四十年不履江湖,想不到小辈之中也有了你这等仗义死节之辈,和你们的长辈如出一辙。可惜人生如寄,数十载春秋,当年的老熟人已经没有几个剩余的了。”   萧璟一直冷眼旁观,他知道百损道人看似颇有高人风范,实则心狠手辣、阴险狡诈,此刻看似忆古思今,好似人畜无害,实则不过是为了降低正道中人的敌意,免得待会帮助明教中人,一起围攻他。不过他也不急,如今已经不是八年前在长安之时了,那个时候,他面对百损道人基本没有抵抗之力,但如今他已经有了正面对敌的实力,故此打定主意,待会要百损道人好看。   不过正道中人也不是傻子,百损道人恶名昭彰,危险无比,让他们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空闻方丈不愿武当派专美于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百损施主既然了悟人生如寄,春秋易逝,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须知人间一切有为法,皆为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百损道人眼角一抽,不耐道:“自古佛道不同途,你少林寺不过胡僧所传,有何资格接纳于我?便是渡字辈的秃驴当面,也不敢放此浪言,你堂堂少林方丈,见识风骨比起武当派小子可差远了。”   萧璟适时插嘴道:“百损道人何必当面挑拨离间,空闻方丈是得道高僧,岂会受你巧言令色所惑?如此做不过是枉做小人罢了。你也不必分化拉拢,妄想各个击破,今日要么乖乖退走,要么尽情一战,仅此而已!”   百损道人被人道破心思,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打量着萧璟道:“小娃娃,你就是丐帮帮主萧璟?昔日被我打下悬崖,虽然不知你是怎么活命的,不过既然捡回一条小命,就应该好好珍惜。这般不知轻重,莫非觉得当了帮主,手下人多了,就以为能够挑战老夫了?须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祸从口出的道理,萧元泰难道没有教过你?”   萧璟冷笑道:“家师只教导过我,面对邪恶时,要挺身而出的道理。百损道人,你的邪恶是天下公认的,你再怎么伪装也没用,在场的没有几人会受你哄骗,你还要继续惺惺作态吗?”   正魔各派闻言,各自对视一眼,眼下大敌当前,也顾不得彼此恩怨了,纷纷朝着百损道人包围过来。   百损道人怒极反笑,连声道:“好好好,萧元泰、风陵、张三丰、渡灭、衣正原、白鹿...子,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要么早死,要么枯朽无用,这教出来的后辈却仍然这般的又臭又硬,实在令人讨厌的很。”   何太冲一惊,忙道:“你认识先师?”   百损道人冷笑道:“认识,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呢!其实这么多人中,你是最不应该对我动手的,不仅如此,你反而应该感激我,若非是我,你不一定能当上昆仑派掌门人呢?”   何太冲脸色微变,故作疑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三十年前我接任掌门之时,你已经销声匿迹,我能当上掌门除了本身努力之外,全赖师姐相助,跟你有何关系?”   百损道人阴笑道:“当然有关系了,若你师父不死,掌门之位可未必轮到你。嘿嘿,当年白鹿子不知死活,非要说我乱杀无辜,跑来除魔卫道。贫道反手给了他一记‘玄冥神掌’,那厮虽然最终逃得一命,不过却身受寒毒折磨。他仗着内力深厚,撑了近十年之久,最后在外出求医的过程中倒毙身亡。由于死的匆忙,没有指定下一任掌门之位,导致你昆仑派内乱,这才给了你机会。”   何太冲闻言一怔,继而目眦欲裂的叫道:“狗贼,原来害死师父的是你,我昆仑派上下与你不共戴天。”班淑娴同样双目喷火,仇视着百损道人。   百损道人冷冷连连,不屑道:“装什么装,怪不得你夫妻二人能抢到昆仑派掌门之位,这演戏的功夫可比你们的武功强多了。鼎鼎大名的玄冥神掌你们谁不认识?当年白鹿子被我打成重伤,彼时衣正原还没被我杀死,阳顶天那小子武功也不错,明教正是煌煌鼎盛之时,白鹿子怕明教趁机对你们昆仑派不利,所以对外瞒得极紧,但我就不信你们昆仑派中人也毫不知情。后来听说你们不敢找老夫报仇,就把白鹿子的死扣到魔教头上,嘿嘿,真是好大一口黑锅,不过魔教名声太差,辩白无门,索性不做解释,倒是渐渐的坐实了这桩栽赃。但是你们心中有鬼,这么些年来,从来不提找魔教报仇之事,这次也是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才促成七派共同围剿光明顶,否则,你们怕是要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到死吧!”   一桩桩秘辛由百损道人口中爆出,正道中人反应不一,有鄙视何太冲夫妇的,有将信将疑的,有愤怒百损道人作恶多端、残杀武林前辈的。反而魔教众人冷笑不止,何太冲夫妻机关算尽,到头来真相大白,反成为江湖笑柄。   何太冲夫妻脸色阵青阵白,如开了染坊一般,感受着四周各式各样的目光,几乎无地自容。但三十年前他们不敢寻访百损道人报仇,如今百损道人当面,凶名更胜以往,他们更是没有拔剑的勇气了。   萧璟暗叹口气,踏前一步,直视着百损道人,沉声道:“你说了这么多,目的不外乎是瓦解分化正道各派,以及我们和魔教的联合,这除了证明你阴险狡诈、心思歹毒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你今日的对手其实不在于魔教,也不在于正魔联合,而是我。”   百损道人微微愕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我的对手是你?意思是你要单独跟我打?”   萧璟道:“不错!当年你对我屡次下毒手,我可是一桩桩、一件件的给你记着呢。这八年来我苦练武艺,时时刻刻准备着找你讨回这笔债,如今既然碰上了,自然要讨教讨教。”   百损道人嘿然道:“老夫一生杀人无算,前来报仇的不在少数,可你知道他们如今都在哪里吗?告诉你,他们坟头最小的树也有你这么粗了。本来若你们所有人一起上,贫道还忌惮三分,不过,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找死,贫道就成全你。汝阳王府那个丫头本来还叮嘱贫道不可对你出手,老夫本来打算给她一个面子,放你一马,但是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贫道了。回头那丫头若敢怪罪,惹恼了贫道,就送她一齐下来,跟你作对同命鸳鸯,如此也算是全了她一片相思之情。”   ...萧璟倒没有被百损道人的话语激怒,闻听赵敏至今还对自己念念不忘,特意叮嘱百损道人手下留情,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也会时常想起对方,却从来没有去见过她一次。这一方面是担心碰上百损道人,另一方面也是不明白对方的心意,当年毕竟年幼,那时候说过的话,到现在又有多少还能当真呢?如今乍闻佳人消息,心中反倒涌起一股强烈的思念。   萧璟一挥手,示意众人后退。正魔两道适才早就见识过他的武功,因此倒也不怎么担心,纷纷朝后远远退开,给他们两人留出足够大的场地。百损道人再强,他们毕竟也没见过,但萧璟的威势他们可是从头看到尾的。这也是他们面对百损道人时没有太慌乱的原因,毕竟己方阵营中就蹲着一位大神呢!   百损道人见萧璟居然真的要跟自己单打独斗,反而有点拿捏不准了。这小子当年可是见识过自己的武功的,如今还敢单独上场,莫非是有什么依仗不成?以他对萧璟的了解,对方心思深沉,胆大心细,又十分惜命,绝对不会轻易上来送死。百损道人沉吟一会,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不再多想,管它什么手段,自己只管一路横推过去就是了。 第十九章 对决(一)   萧璟不再遮掩自身气息,全身内力沸腾如水,一股渊停岳峙的气势勃然而起,踏前一步,在百损道人身前一丈处站定。   百损道人原本漫不经心的的神情豁然大变,感受着萧璟浑然无漏、刚猛霸烈丝毫不输自己的气势,心中翻江倒海,不敢置信。几年不见,原本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竟然成长到足以威胁自己的地步了。   萧璟不等他多说,已经先一步出手,这次面对能够和全盛时期张无忌媲美的百损道人,他丝毫不敢小觑,上来就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抵羊触藩’极招。   随着呼的一声,原本寂静的空气中暴风大作,内劲卷起气流形成一道飓风,排山倒海一般冲向百损道人,这飓风沿途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地上原本被他和张无忌战斗时震碎的坚石地板,呼啦啦的被卷起,隐隐形成一道龙形虚影,张牙舞爪的扑向敌人,只留下光秃秃凌乱不堪的泥土地面。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萧璟只出一掌,便令百损道人脸色凝重,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嬉游心态。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如山气浪,百损道人同样凝神运气,一掌拍出。   百损道人掌法阴柔奇诡,出手时并没有降龙十八掌那般声势浩大,但威力同样极强。   但见他肉掌所过之处,原本干燥寒冷的空气中凭空生出朦朦胧胧的水汽,这水汽刚一出现,便立刻化作一层层的霜花,转而又由霜花化为道道坚冰,在身前组成一道数寸厚的冰墙,龙形气流扑打在冰墙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咔嚓咔嚓声。   萧璟这一掌所过之处,卷起的石块在飓风中飞速转动,尖锐的棱角在急速下丝毫不输钢铁刀剑,但这能够随意杀死武林高手的碎石块敲打在冰墙上,只是令它出现一丝丝的裂痕,并未立刻破碎。   碎石块铺天盖地而来,不过这还只是掌风中附带的攻击,真正强大的打击力道自然是来自这掌风本身,刹那之间,刚猛暴烈的掌力直透三尺,冰墙应声而碎。   百损道人脸色凝重,但却不慌不忙,气运双手,内力搅动方圆三尺天地,水汽氤氲中,一道冰墙破碎,另一道冰墙立刻形成,再次牢牢的挡在身前,顽强地抵挡着刚猛气流的冲击。   萧璟人随风过,抬手之间掌力罡风直达丈远,瞬息之间,一口气击碎百损道人一十九道冰墙,透掌而出的罡风才堪堪耗尽最后一丝力道,消散于无形,而百损道人身前也同样再次变得清清朗朗,无有一滴水汽存留。   此时,罡风消散,但萧璟肉掌却紧随而至,毫不迟疑的猛拍下去。百损道人早有准备,不闪不避,右掌微抬,瞬间交击在一起。   一刚猛,一阴柔的两道当世最强掌力犹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对拼在一起,却未出现意料中天崩地裂的场景,仅仅只是啵的一声闷响,但听在四周观战的正魔两道人士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被这希声大音震得精神恍惚,不知东南西北。   萧璟和百损道人双掌一触即分,各自再出绝技,刹那间招式连环变化,砰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场中但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飞腾来去,卷起砂石无数,偌大的广场无处不成为他们的战场,前一刻还在东北角,下一刻瞬息间又会出现在西南角,四周插着的高大旗帜在战斗余波中一根接一根的折断倒地。二人身周数丈之内,劲气四溢、罡风激荡,呈现一幅混沌不明的景象,旁人沾着即死、擦着便伤。   观战之人一退再退,最后纷纷涌入了四周空着的建筑屋中,以免不小心被误伤到。   场下众人心态并不轻松,此时谁也顾不得帮派之间的利益争斗,全都一门心思的期盼着萧璟能战胜百损道人,再不济也要挡住他。   若萧璟能胜百损道人还好,若连他也抵挡不住,那么除非请出张三丰来,否则,武林怕真的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这其中最急切的除了真心关心萧璟安全的丐帮、峨眉、武当三派之外,便是少林寺空闻方丈了。他是宁愿丐帮坐大,也绝不希望给武当派再次提升威望地位的机会,故此极为希望萧璟能制得了百损道人,以避免让张三丰成为武林救星。   场中二人无暇顾及众人心思,他们此时精神高度集中,均感对方实乃此生遇到的最强对手,谁也不敢有所松懈。   萧璟不管不顾,只一味将降龙十八掌来回使出,左一掌‘见龙在田’,右一掌‘密云不雨’,再一掌‘震惊百里’……,不管百损道人使出什么怪异招式,总是一力降十会,一路拍过去,打得酣畅淋漓,战意越发高昂。   他此时任督二脉既通,全身百脉俱开,内力源源不绝,永无匮乏,运行之间毫无一丝滞碍。神照经急速运转之下,时时刻刻保持着入神坐照的玄妙境界,一神安于内,窥尽敌手一切变化,一神游于外,招招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直将平生所学展示的淋漓尽致。   降龙十八掌号称是天下第一的掌法,刚猛之处无人能敌,而且练到深处,刚极生柔,一掌击出,刚猛中又有柔劲吞吐,出十分力,还藏二分力,内中蕴含千百种变化,随时撤招变掌,随心所欲。   萧璟对降龙十八掌熟极而流,每每出掌变招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自然,随着双掌翻飞,百损道人难以占到便宜。   百损道人越打越惊心,刚交手时,虽感觉到萧璟已经和自己处在同一境界,但毕竟年轻识浅,远没有自己底蕴深厚。原以为能凭借深厚内力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力压他一头,没想到一番战斗下来,隐隐被压制的反而是自己。   百损道人年逾九旬,一个半甲子的深厚积累,内力之雄浑深厚确实超过萧璟一头,但在精纯上反而有所不如。   他虽然战斗经验丰富无比,但架不住萧璟年轻力壮,战斗意志亢烈。   降龙十八掌本就是天下无双的刚猛掌法,再配合上至大至刚、精纯天下无双的神照内力,所展现的威力简直强大的不可思议,每一掌拍出,罡风都是直达数丈,浩浩荡荡,摧枯拉朽,拦在前面所有一切不管是人还是物,全都无力承受。   得亏了百损道人内力比萧璟深厚一筹,这才凭借着同样强大的玄冥神掌堪堪抵住,否则一旦让萧璟掌握节奏,他基本没有翻盘的希望了。   百损道人心中充满悔恨,早知道如此,当年就该在第一时间干掉这个小子,现在让他成长了起来,直接成为自己的劲敌,再想要除掉他,可就千难万难了。   他心中苦涩,但手上却毫不迟疑,‘玄冥神掌’掌掌攻向萧璟薄弱处,场中寒气四溢,滴水成冰,连几十丈外观战之人都受到影响,感觉温度不停下降,仿佛变天一般。   玄冥神掌原本是一套极为阴毒的掌法,掌力固然强大,但真正厉害的却是蕴含在掌力中的寒毒。这寒毒一入人体,便有如跗骨之蛆一般生根发芽,并自动吸收人体精气壮大,然后往人体心脉、骨髓中浸透,若无至阳的内力化解,中者几乎无救。   但这掌法虽然强悍阴毒,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一个不慎便会伤人伤己,若遇到掌力比自己强的人,寒毒极易被倒逼体内,形成反噬,痛苦非常不说,还有殒命之厄。   当年百损道人与明教第三十二代教主衣正原一战,虽然最后稍胜一筹杀死了衣正原,但自身也被衣正原御使‘乾坤大挪移’挪移倒转,倒灌寒毒,猝遭反噬之下,几乎当场立死。   后来百损道人勉强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在一场大雪中被深埋地下,寒毒受雪中寒气一激,成倍爆发,他自知抵挡不住,便索性自暴自弃,闭目等死。但没想到反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中和寂灭空灵的状态下领悟到一丝玄冥真意,由此化生一滴玄冥真水,使身体脱胎换骨、枯木逢春,精神、肉体状态回到了盛年...时期。   这一下,百损道人不仅沉疴尽去,武功更是破后而立更上一层楼,不久之后,便一举打通任督二脉,成就超一流高手。   这一次大难不死,也让百损道人意识到玄冥神掌的缺陷,便沉下心来,依据那一丝玄冥真意,将掌法去芜存菁,由邪变正,从此使寒毒转化为极致纯粹的寒冷,那是一种能从精神到肉体上,让敌人如堕寒冰地狱一般的寒意,一掌拍出,化汽成水、滴水成冰,是最正宗的堂皇大道,比起阴毒邪门的寒毒高明了何止一丝半点? 第二十章 对决(二)   玄冥者,既是上古雨神,也是四时节律中的北方冬神,有粉碎时空、冰冻三界的无上伟力。   百损道人掌法以玄冥为名,本就说明了这套掌法的真正奥义。此时经过他返本归源的玄冥神掌威力绝大,比起降龙十八掌也差不了多少了,若非遇到修炼了神照功的萧璟,双方谁胜谁负委实难料。   二人一者内力胜在精纯,一者内力胜在浑厚,掌法上又各有千秋,降龙十八掌刚猛无敌,玄冥神掌阴柔难破,一打起来简直风云激荡、天地失色。   “砰”,二人再次对拼一掌,各退数尺,然后又齐齐抢攻而上,身形几闪之间,噼里啪啦的打到了一排房屋之前,但二人好似没有看到一般,毫不犹豫的一路撞过去。“咔嚓嚓”,坚实的墙壁在两人身下好似纸糊的一般,被一穿而过。   二人穿过墙壁,从屋外打到屋内,仍不停歇,在屋中辗转腾挪,掌来掌往,劲风呼啸中,屋中一切家具无不触之即碎,连墙壁也在激荡的掌风中大面积裂开剥落,只是几息之间,墙上破开一个个大洞,而且随着交手,墙洞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萧璟长啸一声,发髻散落,长发随风飞扬,青衫飘舞间有如谪仙临世,深邃有神、仿若点漆的眸子闪过道道精光,越战越是兴奋,体内独属于年轻人的好战血液全面沸腾,出手大开大合,招招欲求硬拼。   百损道人不甘示弱,半步不退,两人在相对狭小的屋子之中手段频出,极招迭现,时而龙吟震天,时而冰雪四溅,威势如神如魔。   连续在屋中交手过百招,四周墙壁早已破烂不堪,无法承受多层重量,开始变得摇摇欲坠,但二人谁也无暇关注,继续凝神对敌。   玄冥神掌虽然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绝学,但单论掌力,比起降龙十八掌仍然有所不足,更何况对手又是萧璟这样战斗意志和本能都极为强大的怪胎,打了这么久,丝毫不见疲态,神照功运转不休,一掌强过一掌,打得百损道人苦不堪言。   “轰”的一声,在连续硬接数百掌之后,双臂酸麻无比、五内震荡不休的百损道人终于首次选择闪避,身形旋转间躲过迎面一招“见龙在田”,强横罡气擦身而过,尘土飞扬间,一面墙壁瞬间被打成齑粉,整个房屋再也不堪重负,一阵吱吱呀呀声中,开始倾斜伏倒。   萧璟眼皮一跳,不退反进,双掌一圈,一招“时乘六龙”猛的拍出。此招是降龙十八掌中最堂皇大气的一掌,一掌击出,锁定敌手一切应变方向,不论对方如何闪避,最后仍免不了要硬拼。百损道人避无可避之下,只得再次抬掌硬接。   两掌相交,萧璟只感对方掌力阴柔绵软,犹如汪洋大海一般,明明深沉浩大不可测度,但以器物击打则总是无处着力,自身内力甫一接触对方,便犹如水入空箱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与此同时,一股仿佛来自于天地自然、起始于灵魂深处的极致寒意犹如狂风过境一般反涌过来,瞬间从头冷到脚。   萧璟冷冷一笑,这种情况他在适才的战斗过程中,已经体会过无数次。百损道人的掌力每一次都与前一次绝然不同,有时绵里藏针、有时天寒地冻、有时如万川归海、有时如海潮涨落、有时又如太阴高悬,幽冷渺远……   萧璟以不变应万变,内力眨眼之间运行一次周天,霎时间极寒之感冰消雪融一般消散无踪。与此同时,浩瀚无穷的内力源源不绝的灌入百损道人体内。   异种真气入体,而且质量比起自身还要精纯一筹,百损道人拼尽全力不停化解,但消解速度仍然不及输入速度,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体内已经积攒起了大量神照内力。   百损道人大吃一惊,以为萧璟欲凭借无穷无尽的内力来撑爆他,这虽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若体内积攒多了异种内力,于接下来的战斗发挥不利,当下就要分离双掌,隔断内力渡入桥梁。...   就在此时,萧璟的掌力却是忽然一变,原本浩荡磅礴,源源不断输出内力的掌力变得忽吞忽吐,不可捉摸,并在这一吞一吐间形成一种奇异的震荡频率。   但这一震荡不要紧,竟然引得百损道人体内尚未来得及化尽的同源内力一起剧烈颤动起来,片刻之间,已经变得像沸腾的岩浆一般,最后轰然一声爆开。   百损道人口中鲜血狂喷,飞速暴退,双手狂乱挥舞,牢牢护在身体四周。头顶房屋本来就在缓缓倒塌,经他掌力一扫,更是风雨飘摇,犹如糟了十级地震一般,顷刻间土崩瓦解。   萧璟罡气布满周身,在瓦砾飞扬中纵身飞出,沿途房梁瓦片、碎石泥屑尚未及身便被远远弹开,待在外间落定时,一袭青衫仍是干净如新,一尘不染。   萧璟四处一打量,并未见到百损道人的身影。就在此时,还在陆陆续续倒塌的房屋之中传来一阵暴响声,尘瓦四散飞溅,一道人影飞天而起,在空中几个转折,继而犹如大鹏展翅一般飞过十几丈距离,遥遥停在一个石台上。   这倒塌的房屋正巧是上山之时必经的几处建筑,所以下山道路就在萧璟不远处,百损道人落脚之处,正在下山道路一侧。   萧璟毫不迟疑,身躯扶摇直上,犹如长天一鹤,眨眼之间,便迫近百损道人,一言不发,仍是呼的一掌拍过去。   百损道人嘴角染红,脸色苍白如纸,再不复初见时的一团红润。见萧璟逼迫过来,他眼中寒意大盛,一面运化玄冥真意,在体内形成汩汩甘泉,滋润着受损的经脉,一边展开身形,和萧璟游斗起来。   百损道人边战边退,二人自上而下顺着山道一路不停交手,不过片刻间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观战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大松一口气。百损道人既然选择退避,说明在战斗中难以讨得好,如此一来,就再也不怕日后百损道人为祸江湖而无人能治了。   不过萧璟和百损道人既然离开,众人反倒不知如何做了,接下来正魔两道是继续开战呢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其他人且先不说,史火龙大手一挥,大声道:“帮主早就和张公子约定好了,二人一战之后,不论胜负,我丐帮就此退出光明顶,所以接下来的事,与本帮再无关联了,诸位,再会!”说罢,带着一众丐帮长老弟子,大踏步下山而去。   灭绝师太脸沉如水,肃容道:“贫尼既然输给了张无忌,其他弟子又难以担当大任,我峨眉派也无颜面继续逡巡此地不去,老尼告辞了!”   眨眼间七派走了两派,剩下的五派对视一眼,眼露无奈之色。眼下即便还要和魔教开战,可没有了丐帮和峨眉派,剩下的人可真的未必能打得过魔教众高手,而且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张无忌,虽然他看上去受伤不轻,但谁也不知还有几分战力。   纠结一番,武当派率先放弃,自顾自的和张无忌互道别情起来,另四派见不是路,只好灰溜溜的下了光明顶。   此时在在昆仑山半山腰处,萧璟和百损道人仍在激烈交手。百损道人不愧是能返老还童的人物,体内经脉受了萧璟内力强力爆破,在伤势不轻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和萧璟打得有来有回,这还不算,随着时间过去,萧璟发现百损道人脸色竟然渐渐变得红润起来,显然伤势在不停好转。   萧璟暗暗皱眉,果然能修炼到超一流境界的就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张无忌九阳神功百毒不侵,疗伤有神效,他自己神照功更是号称能起死回生,只要能得喘息之机,毒、伤一类的对他基本没有任何效果,这百损道人同样不凡,在交手中还能渐渐恢复伤势,不愧是道家高手,简直犹如不死小强一般。   百损道人同样有苦说不出,他能这么快恢复伤势,还是在和强敌对攻中,所付出的代价实在不小。   当...年他以体内先天之精为引凝聚一滴玄冥真水,一举洗毛伐髓,返老还童,并突破到超一流境界。这么多年来,那一滴玄冥真水并未消失,而是和体内先天精元一起,运化五脏六腑,让他的身体一直保持在人体巅峰状态。   不仅如此,这么多年苦修之下,他即将凝聚出第二滴来,虽然这洗毛伐髓人生只有一次,第二次并不会产生多少效果,但这第二滴玄冥真水对他来说仍然贵重已极。   一旦凝聚成功,届时两滴真水一居左肾,一居右肾,阴阳同流,将会源源不断的产生后天之精,蕴养强化五脏六腑,寿命至少增加一甲子。如此一来,如今九十高龄也就更加不算什么了。   而且,这玄冥真水取自他自身的先天之精,蕴含着他一身的生命力,在关键时刻,几乎就是第二条命,不管受到何种样的伤势,只要人还有一口气,散掉玄冥真水,他就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恢复如初。   可如今大敌当前,他体内经脉被萧璟神照内力冲击的七零八落,短时间之内绝对难以痊愈,全盛时期尚且压制不住萧璟,如今有伤在身,就更加不是对手了。   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炼化第二滴尚未成型的玄冥真水来疗伤,此水凝聚极难,用时却又极简单,但效果的确犹如仙丹妙药,片刻时间,体内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然而,那滴辛辛苦苦凝练的真水却缩小了一多半,如此一来,想要完全凝聚成功,更是遥遥无期了,而未成型的玄冥真水对他来说帮助却是不大。   一想到此,百损道人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杀意难平,挥手之间,更见狠厉之态。   二人时而在地面腾挪,忽而跃起空中,所过之处,罡风肆虐,乔木、灌木全都伏倒一片。 第二十一章 对决(三)   萧璟和百损道人战斗激烈无比,一路从光明顶打到昆仑山脚,仍不停歇,接着又从昆仑山脚继续一边交手,一边四处纵掠。   这一路翻翻滚滚,有时候停在一个地方战斗良久,有时候又齐齐凌空而起,一掠数十丈距离,身在空中兀自不肯有丝毫停手。   他们二人从交手开始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千招,在光明顶启战时,时间刚到未时,待到下了昆仑山又一番激斗后,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时间竟然过去了足有三四个时辰。   虽然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夜晚,但天上悄悄挂起一轮弯月,山中很多地方积雪未化,残雪反射月华,泛出淡淡银光,照得整个天地之间朦朦胧胧,山河树鸟隐隐绰绰,若隐若现。虽然光线不足,但对萧璟二人来说没有丝毫影响,别说还有一些光亮,便是漆黑一片,他们照样来去自如。,   到了现在,便是铁打的人也不可能毫发无损,萧璟和百损道人同样消耗不小,不过他们二人内力委实太强,丹田中内息源源不绝,前面损耗,后面恢复,如此激烈的战斗了近四个时辰,仍然势不可挡,神威凛凛。这也幸亏是他们二人,要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一流高手这般不要命般的打斗下来,怕早就虚脱而死了。   百损道人一开始在光明顶便隐隐落在下风,后来被萧璟伤了经脉,虽然经过玄冥真水修复,大体恢复过来,但终究不如全盛时圆融无瑕。   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萧璟的战斗本能和武功眼光又高明无比,抓住这一丝违和,展开一轮轮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将百损道人彻底压制下去。   但百损道人到底战斗经验远远比他丰富,武学底蕴更是极为深厚,每每险要关头总能想到巧妙无比的化解手段,尽管守多攻少,但萧璟想要安然无恙的拿下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百损道人数次绝地反攻,想要抢占先机,扳回劣势,但全都被萧璟疾风暴雨般的打压下去,打到现在,他心里已经明白今日再想胜过萧璟一头,几乎毫无希望了。但同时他更明白,这或许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压制萧璟的机会,萧璟以二十出头年龄达到数遍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能达到的武学极高成就,而且根基稳固无比,毫无虚浮不稳,那么若再给他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他又能达到怎样的成就呢?可以说,越往后,百损道人打败萧璟的希望越渺茫。   百损道人心中充满不甘。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昔日可以被自己随意打杀的小人物,一步步的成长,最后全面超越自己,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尤其是当年他明明有机会将这样一个天才扼杀,从根源上解决今日的忧患时,那种嫉妒与悔恨几欲令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他极度发狂。   他嫉妒萧璟的年轻、机缘和武功,悔恨当年一时大意,竟放走了一条幼龙,现在这条幼龙长大了,终于开始对他展露獠牙了。   萧璟不知百损道人的心思,但感受到对方越来越显露明显的疲软之态,心中振奋之余更是鼓起余勇,再接再厉,掌掌强攻。但见漫天掌影翻飞,罡气喷薄,前一道掌风未散,后一道掌风已经接踵而至,如此一掌接一掌,掌掌连环,渐渐的以萧璟为中心形成一堵浑厚气墙,泰山压顶一般朝百损道人推移过去。   百损道人感受着惶惶天威一般的压力,心头沉重,渐有不支之感。他的内力深厚之处还要胜过萧璟一头,道家真气又悠远绵长,后劲十足,打到现在远还未到枯竭疲弱之时。但两人电光火石一般的打了整整半天,这其中所消耗的绝非仅仅单是内力。到了他们二人的境界,早已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套路,任何招式任何武功完全都是随心而发,随机而定,掌法可用腿使、腿法可用拳出、拳法亦可以指御,端看敌手情况而定。   可正因为如此,敌手的一切行止全都变得无迹可寻起来,所有的招式再无固...定套路,一样的招式可以有无数种运用方法,同样也有无数种应对方法,只需根据情况使出最合适的一种即可。   这便是武学中的一等化繁为简的境界。大凡学武之人,都要经历几个过程,从一开始什么也不会,到学会简单的套路,然后再开始学习复杂深奥的武功,最后一法通万法通,融万般武学为一炉,彻底的化繁为简,达到无招胜有招的神而明之境界。   这说起来简单,但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局来说,要随时随地破解敌手毫无规律亦几无破绽的攻势,所耗费的心神简直难以估量。   精气神乃人体三宝,互为表里,神疲则气弱,气弱则精乏,精乏则力亏,百损道人战斗本能本就比不上萧璟,又没有神照功那种一神内照、一神外游的分心二用的高妙手段,时间一长,渐渐感觉精神疲惫,神志渐趋昏乱,虽然内力仍然用之不尽,但却没有了先前见招拆招、不滞于物的从容。   感受着萧璟仍然龙精虎猛的状态,百损道人心中大恨,但却毫无办法,眼看着萧璟得势不饶人,降龙十八掌不要钱一般的狂扫猛拍,他只能强打起精神来费力周旋。   降龙十八掌本就是以力降人的刚猛武功,这一占尽先机,更是沛然不可抵挡,一掌未尽,一掌复出,此消彼长之下,战局顷刻间急转直下,几乎成一边倒的局势。   一鼓作气彻底镇住百损道人,萧璟心中畅快难言,八年前被其逼得跳崖逃生的屈辱一扫而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才八年时间便风水轮流转,他武功大成,彻底搬开压在心头八年之久的一座大山,从此以后,百损道人再也无法在武功上对他造成生命危机了。   其实打了这么久,不独百损道人心力交瘁,难以为继,就连萧璟也不可避免的感到一丝疲惫。降龙十八掌固然威力十足,但同样也极为消耗内力和体力,换一个人辗转腾挪、大开大合的一连拍出几千掌,便是不消耗任何内力,也保管教他瘫软如泥,一根手指头都别想动一下。   神照功练就的内力既非纯阳,也非至阴,而是介乎二者之间,平日里积蓄体内,按子午流注而自行运转周天,内壮五脏、外练筋骨。所以哪怕萧璟并未刻意打磨筋骨,更未练过任何横练一类功夫,但他的身体状况仍然远超绝大部分江湖人士。   天下武学因思想体系不同,大致可以分为儒、释、道三类。   道家崇尚上善若水,以天下至柔驰骋天下至坚,为而弗宰、长而弗恃。武学往往以阴柔为主,越是纯阴至柔的武功,威力越是绝大。   佛门则相反,讲究佛光普照、无坚不摧,金刚永住、不坏不破,武功一般而言讲究阳刚威猛。   儒家则讲究中庸平和处世,所谓物极必反,盛极而衰,凡事不可去尽。不偏不倚,直道而行,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正是温润如玉的儒家君子们行事的准则。如此体系下衍生出来的武功自然也是中正博大而又刚强不息。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上则为河岳、下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以修齐治平和三不朽为毕生理想的儒家圣贤们认为这世间有一种至大至刚、沛然莫御的‘气’塞于天地之间,称之为浩然正气,武林前辈们通过儒学义理中的‘理气、动静’之变,继而以浩然正气为理念开创出种种威力绝大的顶尖武学,华山派的浩然养吾剑、萧璟的神照功便是儒学体系下的武学成果。   而降龙十八掌虽然也是出自儒家五经中的《周易》,但周易号称群经之首,并不能单独算作儒家经典,因此不能简单的视之为儒门武功。   世间武学大多不归于道则归于佛,儒家读书人大多学而优则仕,又讲究以理服人,满腹经纶却跑出来混江湖的极为少见,因此儒门武功并不多见。   神照功创始人无可考证,但应该是一位儒学成就极高的武林前...辈,萧璟甚至猜测,说他是文天祥创出来的也未必没有可能。   神照功并无至阴至阳的属性,但儒家武学一脉相承的至大至刚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与降龙十八掌一内一外,异曲而同工,又俱是天下武学之巅,所以才说这两门武学简直是绝配。   萧璟以神照功催动降龙十八掌,二者迭加,全无生硬滞碍之处,意起而招至,招至而力随,没有丝毫虚耗与浪费,所以即便是降龙十八掌耗费内力甚巨,但他体内内力自生的速度竟也跟得上消耗,这若是换了另一门不是太相合的武功,只怕就没这么轻松了,连续激烈输出半天,说不定还不等百损道人心神俱疲,自家倒要内力耗尽了。 第二十二章 荒谷人迹   萧璟虽然略感疲惫,但远未到影响战斗的地步,随着双掌不断拍出,那堵由罡气形成的气墙越来越大,越来越厚,将百损大人压迫的呼吸困难,出手束手束脚。   百损道人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眼见实在不敌,便起了逃跑的心思,不由开始暗中观察起环境来。   萧璟和百损道人彼此精神勃发,感知入微,百损道人刚有动作,萧璟便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他早就猜到一旦翻盘无望,百损道人肯定会选择逃跑。   这很正常,换了是他,明知敌不过别人也不会傻傻留下来等死,这种事情他干过的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不过,百损道人虽然被他压制,但若一心想逃的话,还真拿他没办法,武功到了此种境界,只要不是自己想死,几乎不可能被外力轻易杀死。   百损道人边战边退,极力想要摆脱萧璟的纠缠,但萧璟岂容他毫发无损的离开?出手更见快猛,让百损道人一时间找不到安全合适的脱身机会。   战斗再次持续盏茶时间,百损道人已经变得岌岌可危起来,萧璟身周由连绵不断罡气掌风推动的气墙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随着萧璟一招“或跃在渊”,双手同时猛推出去,所有的罡气瞬间犹如山崩海啸一般朝着百损道人逼压过去。   百损道人不敢硬接,足尖踏地,身躯飞速后退,萧璟不依不饶,双掌保持前推的姿势御使气墙同样飞速追击过去,沿途所过之处,但有阻碍无不瞬间化作尘埃,眨眼之间在密林中扫除一大片真空地带。   百损道人虽是后退,但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妙到毫巅的避开所有树木石头,速度比起正面前进丝毫不差。   萧璟毕竟推着雄浑的气墙,一时追不上百损道人,眼看气墙扫到无数树木,渐渐开始消散,萧璟眼神一凝,不管三七二十一,内力猛烈一吐,气墙受此巨力推动,猛然加速前进,然后轰然一声四散开来。   这一下犹如丢下一颗小型炸弹一般,尘土飞扬,树木倾倒,地上硬生生被轰出一个巨大坑洞。   百损道人同样避之不及,受到不小波及,玄色太极道袍被聚气成刃的罡风扫过,变成丝丝缕缕,身体同样被如丝如缕的罡气切割出无数细小伤口,这些伤口虽不致命,但却疼痛异常,让百损道人冷汗直流。   但受此罡气一推,百损道人反而距离萧璟更远了一些,眼见机会难得,百损道人甚至连转身都顾不得,就这么倒退着飞速窜入密林之中。萧璟将身一合,足不沾地的追赶下去,几息之间,便远去无踪。   二人一追一逃,百损道人轻功虽然绝顶,但比起练成神照功后附带轻功无双的萧璟仍然要差那么一丝,奔行数里之后,原本间隔足有三丈的距离被拉近到三尺,萧璟二话不说,又是一掌直逼过去,但单独掌风对百损道人伤害有限,所以这一次他却是不再外放罡气,而是将全身内力尽数逼至右掌,让掌中威力成倍提升,一旦挨实了,百损道人甚至性命堪忧。   百损道人自然看出这一掌蕴含的石破天惊之威,仓促间更是不敢停下硬接。   这点距离对他们来说跟没有一样,只要他敢停,只怕还不及出掌,萧璟已经拍中他了。故此他仍是自顾飞速后退,又奔行一里地,眼见萧璟右掌越逼越近,堪堪抵到了心脏寸许之地,百损道人眼中精光一闪,猛吸口气,胸腹瞬间下陷三寸,几乎前胸贴后背,与此同时,腰身一拧,双足连转,竟然瞬间改变后退方向,萧璟一掌顺着百损道人衣襟滑过,在百损道人突然转向的同时,亦是一足踏地,身躯如轮轴一般跟着转过去,右掌仍是跗骨之蛆一般的威逼着百损道人。   百损道人虽然没能摆脱这一掌,但变向突然,总算拉开了一点距离,再次将萧璟甩开三尺。见萧璟再次催逼过来,不得不提起精神,奔命暴退。   ...二人就这般一退一进,转眼间已经转换好几次方向,每当萧璟右掌要击中时,百损道人总是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变向躲避,偏偏此招极有效果,萧璟猜不透他到底要往哪里转,无法提前拦截,只好就保持着惊天一掌的姿势跟他耗起来。   百损道人转向毫无规律可言,因此两人打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到底位于何处,只知道距离昆仑山脚已经很有一段距离了。   他们二人的轻功何等高明,这一追一逃之间,一个犹如大鹏展翅,威势不凡,一个犹如白鸢横空,仪态潇洒,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议,数十里距离也不过顷刻便至,武功到了这般境地,在常人看来说是陆地神仙也不为过。   百损道人此时一门心思的逃命,只需凭感觉避开身后障碍物即可,实在不好避过的就一路撞过去,然后再在铁掌临身之际,故技重施转向逃命,因此精神上的损耗反而比起贴身肉搏要小得多,应付起来竟然感觉更轻松几分,如果不是随时有一只逼命之掌让他如芒在背,他甚至很乐意一直这样跑下去,反正他内力深厚,不怕消耗。   百损道人尽量让自己心神平静下来,只考虑如何避开身后障碍物,绝不去想该如何转向之事,尤其是往哪个方向转,在实际动作之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更不做一丝一毫的思考。武功到了绝高境界,就不可避免的涉及到精神上的妙用,很多神奇的能力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却又真实存在,他不敢保证如果他提前考虑好下一次转向方向,萧璟会不会从他的眼神、表情、身体姿势、甚至精神状态变化的极细微之处窥出真实,若果然如此,以他此时状态,在毫无反应时间之下绝对难以抵挡积蓄已久,含而不露的盖世一掌。   百损道人在萧璟手中连续转过四十余次方向,虽然每次都惊险异常,但每次却又都有惊无险。他一心逃命,萧璟除非现在就放弃,让他安全离开,否则就只有这么一路跟下去。但好不容易将他打成残血状态,若就让他这么走了,萧璟又有些不甘心,这一次经过了这么久的激烈交手,才一举压制百损道人,若待他养好了伤势,又是一个劲敌。   三转两转之间,两人再一次错身转向,百损道人刚奔出没多远,突然面露惊讶之色,如此同时,萧璟也感觉惊异,因为他竟然听到不远处山谷中传来男女交手的声音,如此深夜,又是百里无人烟的西北莽荒地带,深更半夜还有人迹,这本就透露出某种不寻常。   二人虽感奇异,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仍是自顾自的追逃下去,不过呼吸之间,两人已经从那处山谷一掠而过。   至于山谷中的人,他们并没有关注,反正不管是谁,也不可能比眼前大敌更难对付。既然如此,管他作甚?   他们不屑关注谷中交手之人,但谷中人却发现了他们。   一脸慈悲之色的老僧一边拳出如风,一边内心惊异,他刚刚好像隐隐看到有两个人影一晃而过,但他处在山坳之中,距离又比较远,再加上夜色朦胧,一时倒也没看清楚。   暗中摇了摇头,老僧甩开不切实际的思绪,怎么可能有速度这么快的人?只是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视野之中,从头到尾停留时间不超过两个呼吸,而目之所及,视野距离足足有上百丈。   老僧以为是自己运转内力过快出现幻觉,当下心神一凝,不敢在胡思乱想,专心对付起眼前敌人来。   他的对手是一个手持珊瑚拐杖,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婆婆,那老婆婆似是有疾患在身,时不时的大声咳嗽几下,好似随时要病倒一般。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武功的发挥,这老婆婆武功极为诡异,出手间常常大异一般武学,令人防不胜防,同时她的身法也十分高明,行动之间犹如鬼魅一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病弱和老态。随着她手中珊瑚拐杖运转如风,横劈竖挑,那老僧也不敢怠慢,打起全付精神跟他对拼...起来。   那老僧虽然年纪不小,但出手速度却迅捷如雷,拳法猛烈生威,每一拳击出,都带起一阵霹雳雷鸣之声,竟然逼得那老婆婆守多攻少。   二人猛烈交手四五十招,那老婆婆明显处在下风,但二者差距并不是很大,她轻功极为厉害,招式又诡异难防,那老僧也不敢逼迫太紧,是以一时半会之内倒也没有危险。   老僧和那老婆婆正在彼此攻击不止,忽然不远处传来轻微破空之声,这声音微小已极,几不可闻,但二人武功毕竟不凡,听在耳中,稍一辨别便知是风拂衣袂之声。二人大吃一惊,急忙暂时收手,各自转头看过去。   不料视线刚一转过去,便看到一黑一青两排残影次第消失,眨眼间空中虚无一物,好似从来没有出现任何东西一般。   二人心中震骇不已,这肯定不是幻觉,而是方才真的有两个人飞过去。只是速度太快,等他们反映过来,人家已经再次消失无踪了。   但惟其如此,才显得可怕,想他们是何等高手?竟然有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飞过去,而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尤其是那老僧,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一般,这两人再次出现,说明先前那次根本不是幻觉,可这才过去盏茶时间,这两人竟然又回来了,而且看这方向,这二人明显是绕着这座山跑完一圈。   要知道这虽只是座小山,但围山一圈,少说也有几十里的距离,可在这两人脚下,好像变得只剩下几里一样,如此轻功,哪里是人间能够拥有的?   老僧和老婆婆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一时间再也顾不得彼此仇怨了,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各自默默后退一段距离,然后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就在这时,那老婆婆身后一处极不显眼的阴影处,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竟然是一个容颜绝丽的十五六岁少女。 第二十三章 巧言令色   只见这少女肤色莹白,柔美如玉,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面容白嫩甜美,只年纪幼小,身材尚未长成,虽容色绝丽,却掩不住稚气。   那老婆婆咳嗽几声,语气略显生硬的回答道:“你不用操心,照顾好你自己,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   女孩哦了一声,并未答话。   老僧眼珠略略一转,微微上前道:“你刚才可有看到?你觉得那两位高人是什么身份?”   老婆婆警惕的看了老僧一眼,沉吟道:“他们速度实在太快,老婆子并未看清他们的长相,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来,这武林中到底有谁人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轻功,而且一来就是两个。”   老僧虽然明知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猜疑道:“那后面一人穿着青衫,有没有可能是韦一笑?”   老婆婆摇头道:“韦一笑我非常熟悉,那人决不可能是他。一来韦一笑矮小干瘦,而那人身材修长挺拔,二来韦一笑的轻功的确厉害,但比起这两人却着实要差上一截,如此轻功,老婆子平生仅见,想不到武林中竟有这等不世人物。”   老僧边继续向老婆婆靠近边道:“武林中卧虎藏龙,厉害的人物自然是有的。我就认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此人武功之高简直颠覆了老夫的想象,我一向自负,但在他手中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比起刚才那二人,胜过不知多少。”   老婆婆见老僧越凑越近,珊瑚拐杖一顿,历斥道:“退远些!”   老僧似乎被吓了一跳,一蹦数尺,跳到老婆子侧面,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何必还要如此警惕老夫?刚才那二人也不知是敌是友,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何不握手言和,也好早早离开,免得撞上他们。否则的话,要是朋友一切好说,但要是敌人,你我二人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老婆婆目光微闪,觉得这老僧说的也不无道理,况且此人武功实在厉害,自己万难取胜,不如趁此机会一举脱身。一念至此,便要答应。   不料身后少女突然开口道:“娘,你千万不要相信他。此人今天上午还曾出现在明教密道中,差点推动大石头害死我。乃是一个十足的阴险歹毒之人。我看他讲和是假,伺机突袭是真,我们一旦失去了警惕,只怕难逃他毒手。”   老婆婆闻言面色一变,重又握紧拐杖,惊疑不定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呢?竟然知道明教密道?”   老僧被少女一口叫破心思,心中失望,但仍然没有放弃,解释道:“令爱误会了,老夫原是无意间发现了通往明教总坛的密道,于是便进去一探,却见里面被人堆了许多炸药。老夫本想将这些炸药清理干净,没想到突然冲出来一个少年,对老夫喊打喊杀。这少年武功厉害得紧,老夫不是对手,无奈之下只好推动大石逼退他,却是没想到令爱也在洞中,倒是老夫对不住了。”   老婆婆原以为这和尚也是冲着那神功秘籍去的,闻言松了口气,道:“那少年又是什么人?连你也打他不过?”   老僧道:“我也不认识他,不过一见面便对我喊打喊杀的,八成是你们魔教中人。”   老婆婆哼了一声,不悦道:“老婆子早就离开明教多年了,不要将我们混为一谈。倒是你,一见面便对老婆子痛下狠手,难道我们之间有何仇怨?”   老僧道:“实不相瞒,贫僧的真实身份是少林派圆字辈的弟子,法名圆真,授业恩师是‘见闻智性’四大神僧之首的空见神僧,不信你看。”老僧说完,伸出右手,缓缓催动内力。随着他的动作,但见四周逐渐升起一股暖意,这暖意越来越盛,不一会便变得有些灼热起来,谷中和树上的积雪在热气烘烤之下,渐渐融化成一滩滩清流。   老僧露了这么一手,脸上也闪过一丝自得之色,笑着道:“这下你可信了,贫僧适才所使的...正是少林九阳功,全天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份来,以我少林寺的信誉,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老僧适才之所以对你下手,只是因为认出了你的身份。魔教和和我正道本就水火不容,而且几十年前你的义父阳顶天更是将本派渡厄师叔的眼睛打瞎一只,我找你报仇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如今贫僧既然罢手言和,又岂会置本门清誉于不顾,而行那卑鄙偷袭之事?”   那老婆婆也被圆真深厚阳刚的内力所惊,又见他一脸慈悲之色,端的是有道大德模样,闻言便点头道:“若是这么说,倒也说的过去,你既是少林派高僧,想来说话也是有些可信度,既然如此,你我就此罢手分道扬镳吧,免得一会碰上了那两个人。”   然而那少女仍是不信他,脆声道:“别装了,你口中的那位公子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就是当年杀害金毛狮王谢逊满门,害的他滥杀无辜的成昆,虽然你后来拜入了空见神僧门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知道少林派清誉在你心中值几个钱?”   老婆婆原本准备离开,闻言惊愕道:“什么?你就是混元霹雳手成昆?你可害的金毛狮王好惨,他犯下的杀孽,其中有一大半要算在你头上。”   圆真心中暗恨,故作悲叹道:“贫僧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做下了不可原谅的错事,事后深感对不住我那徒儿,只好远走天涯,从此羞于见面。后来有幸遇到空见神僧,他见我由于痛悔交加而心如槁木,便耐心以佛法开解我,贫僧有此大彻大悟,便索性拜入神僧门下,从此精研佛法,一心忏悔,并为谢逊徒儿的家人祈福超度。没想到一段时间不出江湖,我那徒儿竟然犯下了滔天杀孽,连我师空见也死在他手中。我原本准备找到他以身还债,从而化解武林杀戮纷争,不想我那徒儿却突然消失无踪,至今杳无音讯。贫僧每每想到此处,内心便犹如万蚁噬咬,悔恨交加。”   圆真虽说的情真意切,但那少女却仍是不信。这和尚虽一幅悲天悯人的样子,但总给她一种阴鸷的感觉,可那位曾阿牛公子除了说他就是成昆之外,由于时间仓促,其它的倒也没细说,让她一时间找不出证据来证明此人的邪恶。   老婆婆倒没少女那么敏感多疑,见圆真说至情深处,眼角渗出泪花,反倒被成昆感染几分,内心敌意不知不觉消散几分。   圆真察言观色,见老婆婆果然上当,心中大喜,一边提起袖子装作擦拭眼角泪花,一边开始缓缓朝着老婆婆靠近。他右手食中二指悄悄在袖中并拢,口中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然你我化敌为友,不如一起离开,如此,即便是遇上了那二人,你我联手也未必没有抗衡的能力。”   老婆婆自然感觉到圆真的靠近,皱了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闻言道:“还是算了吧,老婆子独来独往惯了,那二人想必早就远去了,而且也未必就一定是敌人,你我只要小心,自当无虞。”   不料她话音刚落,突然面色一变,猛然抬头朝山顶望去。 第二十四章 得意   夜色渐深,凛冽的风沙带起积雪吹打在脸上,疼痛中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萧璟和百损道人来回并行数百里,从山谷又转战到山腰,百损道人心神消耗既弱,时间一长,精气神有所起复,边退边开始积蓄掌力,最终拼着受创,硬生生接下了逼命一掌。   二人再次打的有来有回,百损道人虽然完全处于下风,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岌岌可危了。   这也是超一流高手的可怕之处,只要给他们稍得喘息之机,立刻就有可能绝地翻盘,战斗能力和生命力完全超乎常人想象。   一流高手打通奇经八脉中除任督二脉的另一至六条,虽然彼此强弱差别不小,但总归还在同一个范畴之内,境界武功上并没有质的差别。但超一流高手百脉俱通,内力可通达全身上下,是一种圆满的境界,严格来说,生命层次已经有所拔高了。任督二脉又称天地之桥,阴阳脉之海,向来相辅相成,一通俱通,是武学道途上的拦路虎,九成九的人终其一生不得其门而入。可一旦打通,立刻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武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只是寻常,其他还有诸如精气神的圆融、六识的提升、寿元的延长、智慧的增长、世情的通透,等等不可思议的功效,不一而足。   百损道人掌力本弱,适才又再次受创,精气神也未恢复巅峰状态,一路且战且退,勉力支撑,二人从山腰一路攀岩踏木而上,在怪石林立的峭壁上如履平地。沿途气劲所至,乱世崩塌、木叶纷飞,惊起飞鸟无数。   “嘭”,萧璟凌空一掌将百损道人震下山顶,接着身躯纵掠而下,第二掌接踵而至。百损道人侧身闪避,举掌还击,与萧璟如影随形而来的第三掌猛烈交击在一起,再次被凌空震退数丈之远。二人双掌并举,凌空横击,身形似幻似真,化为两道残影再次从山顶打到山脚,身影闪烁之间消失在圆真三人的视线中。   这次动静太大,罡气弥漫,劲风呼啸,不时传来掌力对拼的暴响声,连那少女也发现了交手的二人。   “嗯?”,目送两道飘移不定、幻影纷呈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三人齐齐震惊,内心恍惚,各自觉得有一道背影似曾相识,与自己熟识的某人极为相似,但一时也不敢确定,盖因那人现在正在进行一件大事,几乎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   圆真率先回过神来,见老婆婆还在回忆沉思那青衫人的身份,心中暗喜,悄悄再移过去几步,待到双方距离不足二尺远时,右手猛地探出,食中二指并指成剑,朝着对方腰间要穴猛点过去。   老婆婆原本被圆真花言巧语所惑,对他少林高僧的品性深信不疑,是以放松了警惕,适才又被青衫人疑似的身份所惊,一时不察,被圆真悄悄摸到了近处。此时对方出手如电,措手不及之下躲闪不及,只得本能的挥杖横扫,意图以玉石俱焚的方式逼退对方。岂料手掌拐杖刚挥起,圆真已经欺到身前,右手二指变直刺为横点。   老婆婆但觉右手腕下神门穴一麻,拐杖脱手飞出,随即从神门穴处传来一股奇阴极寒的内力,一路飞速游动,并附着在自身内力上,随之运行四肢百骸,霎时间只感全身阴冷冰凉,酸软如泥,提不起丝毫力道。   “你,你……”老婆婆咬牙切齿的软倒在地。   “娘,娘你没事吧?”那少女乍见变故猝生,急忙跑过来护住老婆婆。她行走间叮当作响,原来脚上竟然拴着一根锁链,行走之间不停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女手中持着一把短剑,站在老婆婆身前,指着圆真,怒目而视。   圆真见一击得手,喜形于色,仰天哈哈一阵大笑,再无一丝一毫高僧大德的模样。阴沉笑道:“怎么样?老夫的‘幻阴指’滋味不错吧?”又对那少女道:“虽然没把你放在眼里,不过为防意外,你也乖乖给贫僧躺下陪着你娘吧!”话音未落,霹雳拳已经裹挟风雷之...势,向那小姑娘搂头盖脸的击打过去。   少女举剑相迎,出手之间颇见章法,剑法竟然极为上乘。但圆真霹雳拳噼啪震天,威势极大,一拳快过一拳,二人武功原本有极大差距,那少女虽然轻功同样上乘,但被脚镣束缚,处处行动不便,没一会便被圆真寻隙一指点中麻穴,软倒在地。   “小昭,小昭……,你怎么样?”老婆婆见女儿倒地,情况不明,不由大急。   那少女小昭虽被制住麻穴,但说话并无问题,闻言忙回道:“娘,我没事,只是被这贼和尚点住,动不了啦。”   老婆婆松了口气,怒视圆真道:“成昆,你不是已经出家为僧,悔过自新了吗?为何行此卑劣行径?难道就不怕败坏少林寺百年清誉吗?”   圆真制服强敌,心中得意已极,闻言不屑道:“改过自新?老夫有何过错?错的是你明教阳顶天,老夫从一开始就是受害者。不过不要紧,阳顶天已经付出了代价,但这还不够,只有杀尽你们明教高层,覆灭你们的圣火,才能一解老夫心头大恨。至于少林寺清誉?”圆真冷笑一声,接着道:“关老夫何事?我恨不得他们也跟明教一起覆灭了才好。空见老和尚明知道我跟谢逊仇深似海,却非要跑出来化解恩怨,阻我大计,真是死得好啊!”   老婆婆不解道:“你跟明教到底有何恩怨?阳教主跟你似乎没仇吧?”   圆真一听,脸色蓦地变得狰狞,怒道:“没仇?他仗着自己是明教教主,位高权重,便仗势欺人,夺走了我心爱的师妹。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皆是不共戴天之仇,你说我跟他有仇没仇?”   老婆婆道:“原来阳夫人竟然是你师妹,不过那是你跟明教的恩怨,我早已离开明教二十几年了,跟他们再无瓜葛,你为何还要对我下手?”   圆真冷笑道:“那有如何?黛绮丝,就凭你曾经做过明教四大法王之首的紫衫龙王,还是阳顶天的义女,老夫也不会放过你,凡是跟明教、跟阳顶天有关系的人,都得死。”   那老婆婆黛绮丝咳嗽几声,不甘道:“自离开明教之后,我便一直化身金花婆婆,世人皆不识我,你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圆真仰天大笑道:“你以为你和韩千叶化妆成金花银叶,老夫便认不出了?告诉你,当年你和韩千叶发生的一切,老夫都清清楚楚,包括你们二人潜入碧水寒潭,导致寒气入肺,药石无医之事。后来你二人离开明教,跑去找胡青牛医治,但你既非明教之人了,胡青牛自然不会理你二人。于是韩千叶寒毒入体死亡,从此以后,你深恨胡青牛见死不救,他既然立誓不救明教以外的人,你便四处以阴毒手段伤害江湖人士,然后告诉他们胡青牛可以治他们,想通过他们逼胡青牛破誓。这些人中,甚至还有峨眉派纪晓芙和不少丐帮弟子,终于在六年前引动丐帮帮主萧璟和峨眉派灭绝师太亲自出手,你在他们手中吃了大亏,这才不敢再接着迫害江无辜之人,然后不到一年,胡青牛夫妇就被你所杀,老夫说的可对?”   黛绮丝惊到:“你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圆真露出一丝缅怀之色,轻轻道:“你和韩千叶在明教发生的事,自然是你们的教主夫人,我的好师妹告诉我的。至于后面的事,只要前后一对照,这很难猜吗?”   黛绮丝道:“你连我和亡夫的事都知道的如此清楚,如此说来阳夫人岂不是经常和你见面?阳教主知道么?”   圆真嘿嘿冷笑道:“我和师妹不仅时常见面,而且每次见面都鸳梦重温,胜似夫妻。阳顶天自然是知道的,否则的话,他又岂会气急攻心,走火入魔而死?”   黛绮丝叹道:“原来阳教主几十年前突然失踪,是被你害死了,可怜他老人家英雄一世,没想到到头来,却以如此可笑的方式离世。”   圆真恨声道:“他本就该死,我本以...为可以从此跟师妹双宿双栖,没想到师妹说对不住阳顶天,然后也自杀身亡,到头来,他们两个生同床、死同穴,本是受害人的我,却孑然一身。老夫恨啊,恨所有明教之人,嘿嘿,你可知这次七大派围剿光明顶一事,也有我在暗中穿针引线,明教这次终于要覆灭在老夫的手中了,等解决了你们两个,然后再找出我那乖徒儿杀掉,老夫此生无憾了。”   黛绮丝沉默不语。小昭却反驳道:“这事本就是你和阳夫人不对,她如果心中有你,原不该嫁给阳教主,既已嫁给阳教主,就该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她不守妇道在前,后来能以身相殉,总算良心未泯。”   圆真冷笑连连,志得意满道:“我也不和你辩解,反正明教已经覆灭,老夫心愿将了,既已报得大仇,阳顶天自然不再我眼中了。”   小昭道:“你凭什么就认为七大派一定能覆灭明教?那位在密道中打败你的曾公子已经上了光明顶,他的武功深不可测,有他在,一定能护得明教圣火不灭。”   圆真摇头道:“没有用的,如果只是正道七派,那小子或许还能有一番作为,但你可知道还有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也跟明教有仇?那位大人物也已经上了光明顶,那小子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是那位的对手。”   黛绮丝自闻听阳教主之事后,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突然开口道:“你所说的大人物,可是你先前提到的武功远胜适才那二人的前辈么?”   圆真道:“不错,那位大人物辈分之高,武功之强,是你根本不可能想象的存在。有他在,除非张老道出山,否则这世上绝无第二人能救明教。”   黛琦丝道:“此人是谁?竟然能跟张三丰相提并论,莫非是少林三渡中的一个?”   圆真不屑道:“那三个老不死的算什么?跟那位一比不值一提。说起来,你们明教第三十二代教主就是死在他的手中,你说这样的人厉害不厉害?”   黛琦丝略微思考,突然惊道:“你说的莫非是百损道人?听说他早就重出江湖了,这一次也要跟明教为难么?若果真如此,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小昭一惊道:“百损道人有如此厉害吗?那曾公子岂不是有危险?而且萧公子也在光明顶上,听说百损道人害死的正道中人同样有很多,他会不会对萧公子不利?”   黛琦丝叹声道:“你我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哪还有空关心别人生死?不过你说到姓萧的小子,也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怎么的,总觉得刚才那青衣人,从背影看跟他极像。”   小昭惊呼道:“原来娘也是这么觉得,那青衣人背影看着跟萧公子简直就是一个人。四个月前萧公子杀死无花公子时,女儿也在,不过那时他穿得是白衣,如今一袭青衫,倒让我不敢确定了。”   圆真插嘴道:“你们说的萧公子,莫非是丐帮帮主萧璟?他不是在光明顶围剿明教魔头么?莫非他们这么快就杀完了明教中人,兼程赶到此地了?”   这么一想,圆真当即便惊骇起来:“既然萧璟能出现在此地,那么百损道人岂非也可能来此?他也许是追杀正道中人而来,那么说适才并不是我眼花,那个黑衣人真的是百损?可我看此人好像不是在追杀别人,倒像是……,被别人追杀?”   “这怎么可能?” 第二十五章 失意   “嗯?这和尚表情好生奇怪,似乎是想到了极为震撼不敢置信之事,还是在听到青衣人疑似萧公子之后才有的。而且先前看到那两个人影时,他的表情也十分奇异,好像认识他们一样,但听他刚才话语,显然并没有见过萧公子,莫非……”小昭心中一动,思绪电转,产生一个大胆而荒谬的想法,而且越想越觉的有理,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希望。   小昭道:“萧大侠不仅是丐帮帮主,侠名更是广布天下,你竟然不认识他?”、   成昆皱眉道:“他一个江湖后生,纵然有些名气,也不过是正道中人花花轿子互相抬,老夫行走江湖时他还不知在哪呢,我为何一定要认识他?”   小昭撇了撇嘴,试探道:“好吧,就算萧大侠因为年轻,你不认识,那前面那个黑衣人你总该认识吧?”   成昆一惊,反问道:“天下间喜欢穿黑衣服的江湖人多了去了,我为何一定要认识他?莫非你见过他?”   小昭见成昆并未直接否认,面色一喜,接着道:“凶名煊赫的百损道人嘛,当年长安一战时小女子有幸见过他,不过他不认识我就是了。”   成昆惊疑道:“他自从重出江湖后,除了长安之战,其他时间一直被朝廷供奉着,很少出现在江湖上,你若说是在长安见过他,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八年前你才多大,能记得这么清楚?”   小昭不动声色的道:“所以我才不敢肯定,他真的是百损道人么?”   “什么?百损道人?”默然思考脱身之策的黛绮丝吃惊道:“不是说他上了光明顶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小昭道:“既然萧公子出现了,百损道人又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我看他似乎不太妙啊!”   成昆脸色阴沉道:“连你也觉得他像,看来他果然是百损道人。看来光明顶上出了变故。可恶,魔教之人不知道有没有死绝。”   小昭道:“百损道人和萧公子出现在这里,说明他根本没有机会对明教出手,有曾公子在,明教自然无恙。”   成昆忽然阴恻恻的笑起来,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先杀了你们两个,不管明教群魔如何,先杀一个是一个。”   小昭也笑了,她轻声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了。我觉得你不仅不该杀我们,最好赶紧放了我们,然后毕恭毕敬的送我们离去。”   成昆道:“你是在说笑么?”   小昭道:“这一点也不好笑。你刚才也看到了,百损道人明显不敌萧公子。你知道我跟萧公子的关系么?他们二人就在附近不远,你如果杀了我,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百损道人也救不了你。”   成昆冷笑道:“难道你跟萧璟还是什么情侣关系不成?据我所知,那小子不仅身边有个峨眉派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时常陪伴,大都城中还有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娘娘对他念念不忘,你长得虽然不错,但也未必能入他的眼吧?”   小昭幽叹道:“这世间男女,除了情侣关系之外,就不能是朋友么?我曾跟萧公子共过患难,也曾一起行侠仗义过,关系铁的很,你如果杀了我,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连百损道人都打不过他,你觉得你能在他手上支持几招?”   成昆道:“我杀了你们,抛尸荒野,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要不了一刻钟,你们的尸体就会被野兽啃尽。到那个时候,天大地大,谁知道你们是死在我成昆手中?萧璟武功再高,难道还能掐指一算,找出凶手?”   小昭冷笑道:“你似乎忘了他的身份,丐帮有几十万弟子遍布天下任何一个角落,只要你做的事有迹可循,便不可能瞒得过他。你觉得几十万人在江湖上找你,随时要你的命,上穷碧落下黄泉,你能逃到那里去?”   成昆脸色阴沉如水,沉吟道:“你说你曾跟萧璟同甘苦、空患难...,还一起行侠仗义,此事可是真的?”   小昭露出缅怀之色,悠悠道:“你知道铁恨山么?”   成昆道:“铁恨山偌大的名头,老夫自然不陌生,不过他在四年前死在萧璟的打狗棒下。此事一度引起江湖震动,也成就了萧璟极大的名声。”   小昭道:“铁恨山是长江水道大龙头、北斗九星连环坞之主,也是江南水道绿林总瓢把子,控扼江南水网,黑白两道通吃。南来北往的商船往返俱要奉上孝敬,不然或是被水匪打劫、或是被官府锁拿。他在天下绿林道中极有地位,但这只是他明面上的一重身份,其实他还是大内总管朴不花的鹰犬。”   成昆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朴不花?”   小昭正容道:“没错,正是朴不花。至正帝自得了密宗欢喜禅法,天天呆在后宫沉迷女色,朴不花和丞相搠思坚实际上已经执掌了朝政大权,处处掣肘汝阳王,这也是汝阳王虽然兵法如神,士卒强劲,却仍平不了天下义军的一大原因。其实,若非汝阳王这元庭最后一根栋梁撑着,孛儿只斤氏只怕早就被赶回大漠吃土了。”   成昆仍不明白,道:“这跟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莫非你们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认识的?”   小昭笑着道:“朴不花虽然弄权乱政,但在武学之道上却是一个旷世奇才,他创出了一门惊天动地的武功,练到高深境界,男者可以女、女者可以男,男女转换之间全凭心意,摆脱太监身份只是等闲耳。”   成昆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喃喃道:“这世上真有这么邪门强大的武功么?”   小昭自顾接着道:“据说他当年已经练到‘天人化生、阴阳轮转’的关键地步,需要先将自己转化成真真正正的纯阴女子之身,故此需要六十六位纯阴之体的处子心头血。我虽然不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但由于父母怀胎时双方体内寒毒入髓,故而比起一般的纯阴之体还要好上不少,铁恨山或有不为人知的秘法,只见了我一眼,便惊为天人,派人来抓我。萧公子正好经过那里,无意间得知事情原委,决心为江湖除一大害。纯阴之体的处子本就难找,更何况是六十六个?而且我从父精母血处先天禀承而来的极阴属性比起纯阴之体更难得,铁恨山自然不愿放弃,而萧公子也不愿放过铁恨山这个朝廷走狗,于是双方大打出手,其中经历了许多惊险,每一桩每一件都有我亲身参与,你说我们的关系铁不铁?”   成昆点头道:“若如此说来,关系的确不一般。可你虽然冰雪聪明,但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小昭道:“什么事?你说。”   成昆道:“既然你对朴公公如此有用,我若直接将你带去献给他,岂不是大功一件?萧璟要报仇,自然会去找朴公公,若朴公公真的练到了色身随心的地步,萧璟怕不是他的对手,届时两虎相争、一死一伤,如此岂不更好?”   小昭淡笑道:“主意是不错,可惜现在已经晚了,朴不花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功成,你就是凑上去,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成昆道:“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小昭道:“我对《奇门遁甲》、星象谶纬之道略有心得,两年前,紫薇帝星旁的一颗妖星突然大放光华,本就光芒暗淡的帝星彻底被它笼罩,这证明朴不花一定是取得了某项了不得的成就,彻底的控制了皇帝,而结合当今时势以及他的武功进展,只能是他突破先天之限,化阳为阴,以己心影响天心这件事了。”   成昆想了想,反驳道:“你怎么就确定那妖星一定就是朴不花?难道不能是搠思坚或者汝阳王么?”   小昭再次叹了口气,道:“如果是萧公子,他就不会问这么浅显的问题。你有没有读过邵雍的梅花诗?”   成昆疑惑道:“邵雍?他是谁?莫非是武林中的隐逸高人。”   ...小昭轻笑道:“邵雍是北宋时期的一位儒学大师,他曾写过一首梅花诗,准确的预言了从北宋到南宋再到蒙元的一切大事,这其中有些比较浅显易解,有的则十分隐晦,只有事情发生过后,人们才能明白过来。蒙元的结局他只用了一句话,叫做‘年华二八乾坤改,看尽残花总不言’,意思是元庭只有八十八年国运,最终将被残花败坏,而元庭自忽必烈建国称制至今已有八十余年,那么这残花指的谁还用多说么?”   成昆惊得目瞪口呆,指着小昭说不出话来。这些话委实太过惊世骇俗,若传到朴不花和至正帝的耳朵中,只怕下场堪忧。成昆不敢在继续深入下去,只得转移话题道:“这么说,你果然跟萧璟一起同甘共苦过,如果我杀了你二人,他一定会杀我为你们报仇么?”   小昭点头道:“正是!我跟我娘早已经不是明教中人了,你何苦紧揪着不放?明教已经足够强大了,而且他们如今已经洞悉了你的阴谋,若再为了我们两个与明教不相干之人得罪萧公子,这天下第一大帮和天下第一大教都要你死,你再能躲,还有活路么?”   成昆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想到全天下上百万人无孔不入的搜罗追杀着自己,不禁冷汗浸透后背。到时候不要说找明教报仇,这天下之大,只怕再无自己的藏身之地了。   成昆沉吟一会,苦涩道:“这个江湖果然还是实力为尊啊,老夫要是有百损道人的本事,想要报仇何其简单?也罢、既然你黛绮丝早就叛出明教了,这次眼见明教行将覆灭,也没有前去帮忙,老夫就暂且放过你一马,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继续跟明教搅合在一起了,否则,纵然粉身碎骨,老夫也会誓保大仇。”   “放过他们?天真!”突然自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将成昆吓的心脏突突直跳,接着眼前一花,一道玄黑身影纵掠如电,直一闪,便扑到小昭身前,一掌覆于她的天灵盖上。 第二十六章 曲终人散   萧璟紧追着百损道人而至,却来不及救援,眼睁睁的看着小昭落入百损道人手中,只要百损道人内力稍吐,如花似玉的少女立刻就要香消玉殒。   “小昭,小昭……,你快放开她!”黛绮丝疾呼道。   百损道人冷冷一笑,无视黛绮丝,对萧璟道:“不想她死的话,乖乖后退,否则我一掌毙了她。”   萧璟双眼微眯,退开几步道:“放开她,你我就此罢手,我保证不拦你。”   百损道人冷笑道:“贫道纵横一世,向来只有我追杀别人的份,何曾有过今日的狼狈?我承认你武功很高很难缠,但贫道要走,天下间还无人拦得住。既然你跟这小姑娘关系好,只要你自废武功,我马上放了她。”   小昭乍见萧璟,眸子中喜忧参半,惊呼一声道:“不可!百损道人,你也是江湖前辈,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不怕天下英雄耻笑么?”   百损道人面无表情道:“你错了,贫道为难的是萧璟而不是你。所谓的天下英雄在贫道眼中有如无物,谁敢饶舌,杀之即可。”   萧璟冷哂道:“百损道人,你是在做梦么?你觉得我有那么傻么?”   百损道人道:“你最好听我的话,否则等她死了,就是你害的。”   萧璟不为所动道:“我和小昭的确是好朋友,但你觉得我会为一个朋友做到这一步么?换了你,大好年华,功成名就,会做这等赔本的买卖么?你如果以为可以拿她威胁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其实我跟你是同一种人,我们只会在乎自己的利益,而不会管别人的死活。武功练到你我的境界,其中的艰难无需多说,这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值得我放弃自己的第二条命呢?”   小昭闻听此等冷酷无情之言,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心中霎时间如坠冰窖,冰凉一片,那些因为见到萧璟而涌起的喜悦、担忧,就像冰窖中一望无际的冰块,将她紧紧的裹住,让她窒息般难受。   百损道人嘲讽道:“这么说,你是不顾她的死活了?我看这小姑娘对你挺上心,没想到你也是个凉薄无情之人,你们这些自诩正道之人果然都是沽名钓誉之辈,面上正气凛然,肚子里男盗女娼。好,既然你不管他的死活,贫道更不会在乎了,这就送她归西。”   萧璟道:“好,你动手吧!不过你这么做除了会激怒我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小昭是我朋友,我虽然不可能为了他而牺牲自己,但却一定会为她报仇。百损道人,如果我不计后果,一定要跟你见个生死,你觉得最后死的会是谁?”   百损道人道:“你敢威胁我?”   萧璟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如果我一定要杀你,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死。我或许会因此而重伤,但你却会死。你杀她并不会对我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但却会为你带来致命的打击,这笔账,你好好算算,算完之后,如果觉得不划算,那就放了她自行离开,这次我绝不拦你,如果你觉得划算,那就一掌杀了她,然后咱们两个就地见个生死吧。她也算是受我连累,生而不能救,死后再为她报仇,也不枉朋友一场。”他语气虽淡,但十分坚决,让人丝毫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成昆躲在一边,心中庆幸不已,若刚才自己一时冲动,杀了她二人,现在怕是一具死尸了吧!一念至此,成昆深感此地已成龙潭虎穴,实在不是久留之地,忙后退几步,转身钻入了林子中消失不见。   百损道人脸色阴晴不定,心中踌躇不已。他原想利用小昭胁迫萧璟,最好这小子是个仁义无双,又怜香惜玉的超级大情种,如此一来,说不得便可一举铲除劲敌。但没想到这小子也是个腹黑狠毒之人,根本不按常理来,若杀了这丫头,这小子拼起命来,还真是难以招架。   萧璟全然不管百损道人心中想法,面色淡然的站在风中,长发飞扬...,广袖飘飘,好似神仙中人,似乎完全不担心小昭的命运,也不在乎百损道人的选择。   但百损大人却丝毫不敢大意,他知道若自己敢对这小姑娘下手,迎接自己的绝对是石破天惊的一击,弄不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百损道人也是果决之人,心中权衡厉害,片刻便有了计较,开口道:“我若放开她,你确定不再出手?”   萧璟漠然道:“你别无选择,不想死的话,只能相信我的人品。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你不伤害她,我也没有跟你拼命的理由,如此一来,我也难以留下你,而且一旦战斗起来,我也护不住小昭,如果她因此出了意外,我救她就没有意义了。”   百损道人心中计较已定,猛地一把将小昭推出去,也不见他如何使力,小昭却又急又快的直飞上天空,眨眼之间已经离地数丈之高。她此时麻穴被封,无法使用轻功,若从这么高摔下来,性命难保。   萧璟长身一闪,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小昭身侧,双手一捞,小昭稳稳当当的落入他的怀中,二人如一片落叶般缓缓落地。百损道人早已经不见人影,萧璟也没管他。   此时小昭穴道早被解开,落地之后,脸色绯红的脱离萧璟的怀抱,低着头后退几步。   萧璟叹道:“小昭,你要怪就怪吧,刚才的事我深表歉意。但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如此做。”   小昭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反问道:“你刚才做错什么了么?”   萧璟道:“我并不是有意弃你于不顾,如果换一种情况,自废武功能够救你,我绝不犹豫。但百损道人并无信誉可言,我若听他的话,后果万劫不复。”   小昭轻轻一笑,柔声道:“萧大哥,小昭明白的。一开始我的确很伤心,可当我听到你不惜代价也要为我报仇的时候,内心却从来没有这么满足过。觉得即便被百损道人打死,也可以无憾了。”   萧璟道:“你本来就是受我连累,而且,我们不是关系很铁的好朋友么?”   小昭微微一笑,眼睑低垂道:“是啊,我们是好朋友呢,很好很好的那种,好到小昭可以为你出生入死。其实小昭已经想明白了,有你在,百损道人心有顾忌,我和娘才有生路,如果你自废武功,今晚我们三个人谁也活不了。”   萧璟冷冷一笑,接着道:“而且还不止如此,如果我受他胁迫,就算今晚侥幸逃过一劫,也等于是把弱点彻底的暴露在天下人面前,日后不光是他,我所有的敌人在明面上敌不过我的时候,就会将伤害转嫁到我所关心的人身上,以此来胁迫我。所以我必须给他们释放一个信号,要让他们明白,我并不是默然忍受威胁之人,亲朋好友的安全威胁不了我,反会给他们带去死神的召唤。”   小昭皱眉道:“如此一来,身边的人确实是安全了,可也等于将所有的危险全都吸引到你身上了。”   萧璟淡笑道:“无妨,这正是我要的结果。今时今日,我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和实力面对一切魑魅魍魉,只要我不想死,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杀死我。而我不死,死得自然就是敌人了。”   小昭感受着萧璟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自信,目光略微迷离,忍不住轻轻走近几步。   萧璟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忽然反应过来这丫头脚上还带着一幅铁链,当下蹲下身来,拾起铁链,感受着冰凉坚硬的质感,两手用力拉扯起来。   小昭见萧璟忽然蹲在自己身前,初时还未反应过来,俏脸一红。待到萧璟拾起铁链,方才悄悄松了口气,摇头道:“没用的,这铁链是用天外奇铁所铸,普天之下,只有屠龙刀和倚天剑能斩断。而且此铁链质地奇特,用力拉扯时,也会跟着变长,曾阿牛公子在密道中已经试过了。”   果然如小昭所说,这铁链随着萧璟用力,渐渐变得越来越细长,但就是...不断。   萧璟并不沮丧,微微一笑,将手放到小昭脚踝处,手指顺着铁链圈环处伸入,随即默运内力,用力将圈环朝两边拉扯。   小昭见萧璟将手放到自己脚踝处,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不禁面露喜色,等到圈环被拉开到足够大时,顺势将脚抽了出来,然后又如法炮制的解下了第二只脚上的铁链。   感受着轻了十几斤的身体,小昭高兴的转了几个圈子,清脆的笑声传出很远,让萧璟心情莫名的美好起来。他一直不明白原着中张无忌为何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方法,愣是要等到从赵敏手中借来倚天剑,才让小昭恢复自由。   此时月到中天,夜已经很深了,萧璟为黛绮丝祛除了了体内幻阴指的伤势,然后开始打坐恢复功力。幻阴指伤势虽然需要至阳内力才能治疗,但神照功连死人都可以救活,区区幻阴指自然不在话下。   第二天天明,萧璟已经恢复了全身内力和精气神的损耗,于是便向小昭二人提出告辞。他还要再次回去看一下,然后汇合丐帮和峨眉派的人。朝廷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原本有他在,自然不担心他们下黑手,但因为百损道人突然到来,牵扯住他,让他无暇关注,此时回去,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萧大哥,我有一些话要跟你单独说,咱们到那边去吧!”闻听萧璟要走,小昭神色一黯,但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有些话要单独说。   黛绮丝脸色一变,但在萧璟淡淡目光逼视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任由二人走到远处。   小昭道:“我奉我娘的命令混入光明顶,去密道中取一样东西,后来在密道中遇到了曾公子,我们二人受成昆所逼,阴差阳错之下跑到了阳顶天夫妇埋骨之所。我在那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出来之后,曾公子心忧正魔两道战况,便独自一人上光明顶去了。我下山之后,遇到了我娘。她见我拿到东西,便带着我一路疾驰两百余里,打算觅地隐居一段时间,不料半路又碰见成昆,他一言不发便对我们出手,后来的事,你大概也了解了。”   萧璟点点头,道:“那位曾公子真实身份其实是武当派张无忌,武功实在了得,假以时日,当不输于百损道人。”   小昭惊讶道:“原来他就是张无忌,怪不得武功那么厉害,武当派武功果然博大精深。”   萧璟笑笑,也没多做解释。   小昭道:“我娘得到想要的东西,接下来大概会隐居一段时间,临别之前,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萧璟笑着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这一次分别,也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咱们都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小昭心情舒畅了些,笑着道:“这件礼物非同寻常,你一定要保存好,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萧璟不动声色的道:“好,我一定保存好它,保证下一次见面时仍然跟此时一模一样。”   小昭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卷丝帛,郑重的放在萧璟的手中。   萧璟也没多看,将丝帛细心放入怀中,见小昭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了,便挥了挥手,转身潇洒离去。   小昭目送青衫磊落的少年慢慢消失在视线中,久久贮立。   良久,直到黛绮丝呼唤她,方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转身和黛绮丝一起渐行渐远。   二人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打算在一处茶肆中暂作休息,刚一进去,便看到茶肆正中央的座位上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黑袍道人。   那道人远远目视着她们二人进来,微笑着道:“半天不见,别来无恙乎?小姑娘,贫道等你很久了!” 第二十七章 魔爪难逃   虽然是隆冬时节,但太阳悬挂在天上,照射出温煦的光芒,仍让人有几分暖意。   小昭的心却是冰寒一片。   她看着意态悠闲,不复狼狈的道人,涩声道:“百损道长既已离去,不知专程在此等小女子有何贵干?如果是利用小女子威胁萧公子,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已经试过了,萧公子并不是受威胁之人。”   百损道人缓缓摇了摇头,淡声道:“贫道自然不会做无用功,我等在这里,单纯就是为了你。贫道对你很有兴趣,你跟我走吧!”   小昭脸色微变,拉住意欲呵斥的黛绮丝,疑惑道:“小女子身无长物,不知有什么东西能令道长动心的?”   百损道人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变的极为幽深,眼底深处仿佛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渴望,但这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小昭和黛绮丝无法看清。   百损道人难得的一直对着小昭展露笑颜,温声道:“我在你的体内感受到一种先天而生的极寒之气,这很难得,更为难得的是你从来没有修炼过阳刚一类的内力,极寒之气不仅未被消融,反随着你的成长而融入肌骨筋髓之中,如果你能修炼阴寒一类的武功,进境之快,将会超乎你的想象。”   小昭并不惊讶百损道人能够看出自身情况,但却惊讶于百损道人话语中透露出的未尽之意。她试探着道:“道长何意?”   百损道人叹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已经虚活九十余年,虽然武功高强,比起一般老年人要健壮许多,但毕竟是风烛残年了,尤其是近几年,更是时常感到身体不受控制的衰老,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了。贫道是出家人,早已经看淡生死,唯有穷尽一生悟出来的惊天艺业无有传续者,每每思及,不免惋惜憾恨。这么多年来,贫道一直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衣钵传人,但良才美质委实难寻,多番苦寻无果,不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说贫道该不该放弃?”   黛绮丝见百损道人并不像是要伤害她们二人,渐渐放松下来,闻言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就是小昭,你要传她衣钵武功?”   百损道人点头道:“没错,贫道刚才已经说过了,她若修炼阴寒属性的武功,前途无可估量。贫道的玄冥神功乃是天下阴寒武功之最,正是她最合适的选择。”   小昭不信有这等好事,怀疑道:“你不是有两个徒弟么?他们的武功是当世顶尖的,可比我厉害多了,难道还不够继承你的武学?”   百损道人道:“他们两个还算不错,但此生几乎不可能踏入贫道的境界,做个一般的弟子不成问题,不过若想承我衣钵,可就差远了。”   小昭道:“你想我拜你为师?”   百损道人道:“拜不拜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学习我传给你的绝学,等你练成了盖世神功,纵横天下之时,老夫后继有人,死而无憾矣!”   小昭对这这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天大机缘似乎并不感兴趣,她悄悄皱了皱眉,目光深处暗藏忧思。定了定神,缓缓道:“我能拒绝么?”   百损道人面色不变,目光却盯着黛绮丝,道:“你说呢?贫道耐心有限,但我更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习武,只有这样,才能进步更快。不过,凡是贫道想做成的事,极少有失败的,我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小昭面色一变,道:“你武功如此高,只要放出风声,天下间想拜你为师的人能从昆仑山排到泰山,何必非要认定我呢?”   百损道人看着小昭,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眼中的渴望越发炽盛,掩也掩不住。他笑着道:“天下俊才人物不少,但能入贫道眼的却没几个,对我来说,天下绝无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你,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如何选择,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小昭感受着百损道人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心中却殊无一丝高兴,不仅如此,反而一个劲的往下沉。她总感觉事情并不像百损道人说的那么简单,百损道人看她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眼神却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绝不像是一个耄耋老人看待衣钵传人的欣喜认同。那种渴望,似乎是一件渴求了很久的宝物,即将或者已经得手了一样。   但事已至此,她还有别的选择么?长长的叹息一声,小昭淡然的走过去,坐在百损道人身边,似乎已经认命了。唯有这声叹息夹杂着不甘、忧虑以及淡淡的恐惧,随风飘出很远,最终消散于茫茫天地中。   萧璟在阳光下一路飞驰,像一缕青色的烟雾,在晨曦中随风飘拂而过,而不惊扰世间的万物。他虽然很着急,但也没有乱了方寸,沿途四处做下标记,同时也注意山道上是否有大队人马走过的痕迹,但很可惜,一直过去了两个时辰,既没有丐帮弟子前来会见,也没有看到明显的人迹。   萧璟和百损道人交战时也无暇关注方位,下山后西一荡,东一纵,到最后竟然跑到了昆仑山更西的地方,并且还足足超过两百里地。原本丐帮弟子在这里本就没有多少人手,而七大派虽然各自路线不同,但大体上还是朝着玉门关前进,因此没有碰到人并不奇怪。可萧璟仍然感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妙了。   不管是从原着,还是根据他的观察来看,朝廷或者说赵敏肯定已经来了,而且就躲在某个地方,对各派人士虎视眈眈。他先前只对史火龙有过关照,其它各派即使说了他们也未必信,而且就算明知道朝廷的人黄雀在后,这些人还是不会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仍旧会围剿光明顶,到最后该栽还是得栽。   原本以为有他在,至少能保得丐帮、峨眉两派安然无恙,至于其它的门派,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可照拂一二,如果最后还是逃不掉,自然该轮到小张教主出马了,他懒得操那份闲心。   但百损道人的神兵天降,却完全打乱这了一切,将他的全副精力彻底的牵扯到一边,如果这些人最后还是落入了朝廷的手中,那么依如今的情势看,凭小张教主一人绝对救不了所有人。   除了供养于朝廷,妥妥会出手的百损道人,说不定还要加上此时不知到没到大都的吐蕃大宝法王。有这二人在,别说小张教主一人,便是再加上萧璟也够呛,如果只是比武,他自然无惧,但如果是救人,被这二人缠住,不可能再抽得出手来,说不得最后还要请动张三丰一起行动,才有十分把握。   不过若事情真到了这般地步,萧璟也不是没有办法,救出所有人或许不可能,但若只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少部分人,他还是很有把握的,至于其他人,只能自求多福了,萧璟跟他们关系没那么铁,不可能为他们卖肝卖肾,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小张教主去做吧。   萧璟心中思虑着,但速度丝毫不减,一路越过昆仑山,朝着关内的方向疾驰,接着又走了很远的距离,一直到进入玉门关,仍然没有见到各派人士,反倒是发现了不少昆仑、崆峒两派弟子的尸体。至此,萧璟基本上放弃了追查,这些人十有八九已经深陷囹圄了。   甘、凉一带历来风沙漫天,气象苍茫,艰苦的环境造就了关陇之地豪阔爽直的风气,绰着铁琵琶、铜牙板,唱大江东去的关西汉子们别有一番豪迈。   但这一日却行来了一个长身玉立,温润英武的江南少年。这少年青衫漫行,意态洒脱,不急不缓的在漫漫风沙中悠然度步,风沙虽大,这少年却似乎不属尘世,不论经过怎样的侵染,一袭青衫总是一尘不染。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泛出细碎的光影,恰似人间的一抹风景。   少年顺着青石板大路来到一座庄院前,停下脚步,看着匾额上的四个鎏金大字,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却极温柔的笑意。   这庄子小河围绕,河边满是绿柳,在...羌笛悠悠,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甘凉之地竟能有这等江南风景,足见这庄子的不平凡。   或许是因为这些柳树的原因,这个庄子也取了一个与此地环境大不相符的名字,它叫做‘绿柳山庄’。 第二十八章 春风桃李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灯   绿柳山庄虽然极气派,在苍凉中别有一番风致,但或许是主人十分自信的缘故,偌大的庄子别说护院之流,连个门子都没有。   萧璟渡步上前,手指拉起门环,轻轻的扣了几下,砰砰声在寂静中传出很远。不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八个猎户打扮的高大汉子。这八人个个腰挎佩刀,背负弓箭,每人肩上都停着一头猎鹰,墨羽利爪,模样极是神骏。   为首一人见敲门的是一位从未见过的英武公子,不禁眉头一皱,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一阵,沉声道:“阁下找谁?”   萧璟微笑道:“找你们主人。烦请通报一声贵主人,就说故人来访,还请拔冗一见。”   为首者面露怀疑道:“我伺候我家主人二十年,从未见过阁下。还请表明身份,否则恕我等无礼,这道门阁下无论如何是进不去了。”   萧璟摇摇头,笑吟吟的道:“很好,这么多年没见,神箭八雄还是这么的尽职尽责,你家主人倒是很有手段。赵一伤、钱二败、孙三毁、李四摧、周五输、吴六破、郑七灭、王八衰,十四年不见,难道你们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神箭八雄面面相觑,对方虽能准确的叫出他们的名字,但眼前气度卓然的公子他们是真的全无印象。不过若是十四年不见,倒也说得过去,看对方年纪,十四年前当尚在冲龄,与现在自然有极大的不同。   赵一伤细细回忆当年,蓦然间一道身影浮现心头,再一对比,渐渐的和眼前公子重合起来。赵一伤心中一震,不敢怠慢,拱手抱拳一礼,语带恭敬道:“公子可是姓萧?”   萧璟点头道:“然也,当年我曾在贵主人府上作客,八位是贵主人的得力护卫,当对在下不陌生才对。”   赵一伤闻言腰弯的更深了,语气也更恭敬:“果然是丐帮萧帮主当面?”   萧璟道:“如假包换!”   剩下的七人此时渐渐反应过来,震惊道:“难道是当年在王府呆了一个月的丐帮萧公子?”   赵一伤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见过萧公子?”   七人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深深一礼。   萧璟扶起他们,道:“几位勿需如此,萧某并非几位主家,当不起各位大礼。”   赵一伤坚持道:“郡主时常告诫,若在江湖上见了公子,则如见她本人,任何命令都要无条件执行,不可违背。如今公子当面,若是失了礼数,郡主怪罪下来,我等吃罪不起。”   萧璟唇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温言道:“各位现在是否可以为我通报一声了?”   赵一伤退后一步,让到一边,抬手道:“公子当面,我等岂有让您在外等待的道理,请跟我来,先到府中稍坐,我亲自去通报郡主。”   萧璟点点头,跟着神箭八雄进府,一路来到大厅。大厅陈设古朴,中堂挂着一副赵孟俯绘的‘八骏图’,八骏姿态各不相同,匹匹神骏丰发。左壁悬着一副大字,文曰:“白虹座上飞,青蛇匣中吼,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剑决天外龙,剑冲日中斗,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勿但惊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   萧璟微微一笑,这幅字笔势纵横,起承转折锋芒外露中又颇有妩媚之姿,显是出自女子之手,作者是谁不问可知。   静静的欣赏了片刻时间,厅外廊道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虽然距离不近,但以萧璟的耳力仍然听得清清楚楚。这脚步虽然十分急促,但落脚之处颇见轻盈,似乎是一个女子在急促奔走,而且奔行之间,声音杂乱无规律,偏又速度极快,显见脚步的主人轻功十分高明,但似乎心绪激动不稳,神魂不守。   萧璟眼神越发柔和,内心升起一股期待。那脚步声越来越响,不一会已经来到大厅之外,似乎下一...步就要跨进厅门。萧璟双眼睁大,静静的等着期待的人出现,但就在此时,脚步声却突兀的一停,几息之后,才再次响起,接着越来越小,竟是迅速远去了。   萧璟面色一僵,不明所以,心情刹那间变得有些恶劣。拿起几上的江南新茶,漫不经心的抿几口,却品不出清新的香味,唯有满嘴的苦涩久久不散。   时间慢慢的过去,当脚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萧璟已经不知不觉的将一壶茶喝的干干净净,甚至连茶叶沫子都有不少灌到嘴里。   萧璟回过神来,这脚步声再次来到了厅门之外。他略微整理心情,静静的等待着。几个呼吸后,但觉眼前一亮,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跨步进入大厅。   这女子身着淡红衣衫,及腰的长发挽起发髻,在额前垂下一道刘海,洁白无瑕的面容上总是带着明净而好看的笑容,抿起嘴来的时候,梨涡浅浅,眉眼弯弯,十分的妩媚靓丽。   萧璟上前一步,回想起十四年前辞别这女子的一幕幕,大感物是人非。昔日面容尚算稚嫩的豆蔻少女如今已经成长为美丽而端庄的妙龄女郎,除了一如既往的温婉而爱笑,再也找不到丝毫的青涩。   “伞儿姐姐,好久不见了!”   “一别十四年,萧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雄姿英发,风采照人,让伞儿不敢直视。”   “岂敢?伞儿姐姐当年对我的关照之情,在下一直紧记在心,十几年来不敢有一日或忘。”   “真的么?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难道不是郡主么?伞儿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当不得公子惦记在心。”伞儿以袖掩口,轻轻笑着道。   萧璟道:“伞儿姐姐虽是丫鬟,但胜过天下间许多大家闺秀,令人一见难忘,我也不能免俗!”   伞儿道:“公子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不定多么的失望呢?”   萧璟道:“失望什么?”   伞儿道:“自然是想见到的人没见到,不想见到的人却出现了。”   萧璟苦笑道:“伞儿姐姐自然也是我想见到的人,不过敏敏她……”   伞儿笑着道:“公子勿急。得知你的到来,郡主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呢!她原本在后院练剑,从赵老大处得到消息后,直接扔下剑,一路跑过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郡主出门在外,一向是以男装示人,她原本没来得及多想,直到快要见到公子时,才想到仪容未整,此时尚身着男子服饰,不仅没有着妆,反倒出了一身微汗,所有又回去沐浴更衣,着妆打扮了。”   萧璟心情忽又变得开怀起来,微笑着道:“原来如此,不过即使不更衣打扮也没什么,不管什么样的她,我都是喜欢的!”   伞儿又发出一真轻笑,声音如银铃般好听。她道:“女为悦己者容嘛,十几年未见,郡主自是希望能以最美丽的姿态见到公子,又担心公子久等不耐,所以吩咐我前来稍作陪伴。”   萧璟内心微热,复又坐下,慢慢和伞儿聊起来。他此时并没有太多聊天的心思,不过伞儿对他这几年的经历很感兴趣,他不得不耐着性子,拣一些记忆比较深刻的事情说于她听。   这一说,便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但这脚步声并没有令他太过高兴,因为这一人和第一次仍不是同一个人,从步伐听来,当也是一个女子,不过从落地声响以及时间间隔来看,与先前第一个人身材、体重、武功都有不小差异。这人步履相对从容,虽然速度极快,但落地几乎无声,轻功比起第一人又要强上一些了。   不一会,屋外进来一个身材火爆的中年女子,萧璟认出正是赵敏身边的贴身护卫武摇红。武摇红进来之后,面无表情的对萧璟道:“郡主请萧公子过去一见,请跟我来。”说罢也不等萧璟反应,径自到前面带路去了。   ...   萧璟不以为意,起身跟在她后面。两人绕行了一段路,来到一座阁楼前,这阁楼足有四五层高,四周没有其它的建筑。萧璟一看到这阁楼,心里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他这些年见过的华美建筑不知凡几,类似这样的阁楼简直不要太多,一时没想起来,倒也不以为意。   武摇红带着他进入阁楼,伸手一指道:“郡主在三楼上等你,我就不上去了,有什么事吩咐一声,我在下面等你们。”   萧璟点头称谢,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阁楼几乎没有什么陈设,显得空空荡荡的,然而那种熟悉感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发浓郁起来,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来过这里。   摇摇头,萧璟拾级而上,也不停留,直接上到三楼。推开门,入眼的是一间装饰的异常华丽的厅堂,厅堂空空荡荡的,只在中央摆着一把交椅。在这一瞬间,突然入目的熟悉场景再次唤醒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幕幕画面,十四年过去,曾经经历的点点滴滴原以为已经逐渐遗忘,却原来只是深深的藏在了心底,在等待着某个契机,突然一下子全都喷涌出来,让人措手不及。   萧璟立在厅堂中央,静静看着那把椅子,想着曾经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以及和那人发生的事,一时间,心中变得异常的柔软。   “还记得这个地方么?”   “记得,这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记得就好,我就怕我还在傻傻地守着,而你已经忘记了!”   “不会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忘记,等我老死的那天,这也许是脑海中停留的最后画面!”   “嗯,我也是呢!你转过身来,让我看看!”   “嗯!我也要看看你!” 第二十九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胜却人间无数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空旷寂静的厅堂中,只有烛火在不停闪烁。四目相对的一对璧人,彼此凝视着对方,仔细的回忆起那年的少男少女,那些音容笑貌、一举一动,然后和眼前的英武男子、绝美女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烛火摇曳中,墙上拉起长长的影子。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从谁开始,两道影子渐渐挨近,直到触摸到彼此的肌肤,然后突然合为一道,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也许,根本无需分辨!   月亮从东方升起来,然后又从西方落下。朝阳的晨辉洒遍大地,一切有形的、无形的生命全都从沉寂中复苏过来。萧璟拉着赵敏的手走出阁楼,心情格外的美好。   晨光微醺中,眼前的佳人脸泛红霞,娇颜似醉,容光更增丽色,白皙无瑕的肌肤在霞光照耀之下,晕着一层柔亮蜜光,清美而稚雅。   萧璟看着这张妩媚而又不乏英气的玉颜,心中赞叹,只感造物主何其偏心。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而眼前的人儿却是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萧璟转过身,看着这座阁楼,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到这里来呢?这座楼楼似乎修起来并不久。”   赵敏眼波流转,俏皮一笑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这里,不过凡是我较长时间居住的地方,或者你有可能到的地方,我都会建起这样一座阁楼,惆怅难解之时,便会上来坐一坐。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的,只要我耐心等下去,总有等到的一天。”   萧璟默然片刻,道:“如果我一直不到呢?”   赵敏握拳道:“如果你一直不到,等到我耐心耗尽的时候,我就亲自去把你抓来,问问当年说过的话,某些人还记不记得,然后再将你锁在我身边,敢乱跑,就打你的腿。”   萧璟莞尔一笑,握着的手更紧了些,柔声道:“就怕你舍不得!”   赵敏哼道:“别自作多情了,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不愿意来见我,我就偏要你来见我,见完一次不够,还要你天天见,免得被外面的狐媚子乘虚而入。”   武摇红见二人下来,立刻上前来候着。赵敏吩咐人准备酒席,然后带着萧璟漫步到一座大花园中。园中山石古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却甚是雅致。   二人进入水阁中,在备好的酒席上坐下来,神箭八雄等人则在另外偏屋中用饭。酒席非常的丰盛,荤素皆有,萧璟粗粗一扫,发现大多都是当年在汝阳王府时自己比较喜欢吃的菜,当下也不客气,开始大快朵颐起来。这段时间奔波不止,虽然对他没什么影响,但嘴里却是寡淡了不少。   赵敏坐在一边,看他吃的十分香甜,露出满意的微笑,她自己饭量不大,这一桌子酒菜大半都是为萧璟准备的。赵敏给萧璟斟了一大杯酒,递过去道:“这是绍兴女贞陈酒,已有一十八年功力,你尝尝看酒味如何?”   萧璟干了一杯,感觉确实醇厚异常,口齿留香,不禁连续喝了好几杯。   二人一个是武林中人,一个豪爽奔放的蒙古女子,自然没有什么食不语的说法,边吃边聊,等到吃完时,赵敏已经将萧璟这几年的经历了解的差不多了。   十几年没见面的恋人,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一天的时间,两个人都是腻在一起,或诉说离情,或谈武论道,或江湖逸闻,说不尽的花前月下、风流韵事,情到浓时,还时不时的耳鬓厮磨一番。赵敏自小长在蒙古贵族之中,并无一般中原女子的忸怩,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不做遮掩。   第二天中午,二人出得庄园,在那一排绿柳下散步。赵敏看着眼前俊美洒脱的男子,他那温柔而深邃的眼神,温文中隐含的伟岸霸气,和十几年前如出一辙,只不过比起当年更平添了几分自...信。想着此的刻岁月静好,内心醺醺的,只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永久的持续下去。   萧璟本来还想问问赵敏把各派人士藏在哪里,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到了傍晚时分,赵敏反倒先开口,她道:“我先前见你似有话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萧璟道:“本来是有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赵敏道:“你是不是想问各大派掌门的下落?”   萧璟微笑道:“我的确很好奇,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放倒并一路运走的?”   赵敏傲然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我想,不过是手到擒来。不过如果你担心丐帮之人的话,大可不必,我将他们安置在安全之所,已经下令放人了。”   萧璟不解。   赵敏道:“我本来也没打算为难丐帮之人,放倒他们只是顺带,如果能趁机把你也放倒带来,那就更好了。不过没想到你居然没跟他们在一起。”   萧璟道:“我被百损道人引走,等回来的时候,各派人马已经消失了。于是我就直接来找你,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落入了你的手上。”   赵敏惊到:“百损道人?他居然对你出手了?我不是嘱咐过他不可伤害你么?怎么样,你没事吧?”   萧璟道:“百损道人被我打伤之后,不敌逃走了。你应该对我有信心,放眼天下能伤害到我的人实在不多。”   赵敏先惊后喜,道:“百损道人也打不过你?没想到你的武功居然已经这么厉害了。这就好,以后我也不用经常担心你的安全了。你不知道,当年得知你被百损道人逼下山崖,我有多担心,差一点就要到终南山去找你了,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江湖上,我才放下心来。”   萧璟微笑道:“以后你可以安心了,我的命硬的很,想死都难。”   赵敏喜滋滋道:“当年送你一匹宝马,就是希望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尽快逃命,不过现在好像用不上了。”   她说到这里,好像忽然间想起什么来了,歪着头道:“你真正想问的恐怕不是各大掌门的下落,而是你那位小情人吧?”   萧璟脸色一僵,肃容道:“什么小情人,不要胡说,就算有的话,也只能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之人。”   赵敏冷笑道:“是吗?难道峨眉派那位周姑娘跟你没有关系吗?”   萧璟道:“周师妹是峨眉派高足,我跟她自然有所交际。”   赵敏仍在冷笑,薄怒道:“我当然知道她是峨眉派的高足,我还知道她是怎么到的峨眉山。当年某人怜香惜玉,和那位周姑娘共乘一骑,长达三个月之久,而且乘坐的还是我赠送的宝马。姓萧的,你果然厉害,拿着我送的东西去讨别家女孩欢心,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萧璟内心无奈,上前拉起赵敏的手道:“当时她不是年幼无依么?又不会骑马,我只好出此下策了,总不能丢下不管吧?”   赵敏挣扎两下没挣脱,阴阳怪气道:“为什么不能丢下不管?天下那么多孤苦无依之人,每一个你都要管么?偏她姓周的就不一样?还不是见人家长得美,指望英雄救美之后,人家美人以身相许,我说的对不对?”   赵敏牙尖嘴利,萧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含混道:“当时年纪小,哪知道什么美不美的。”   赵敏反问道:“当时我们见面时年纪更小,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我美不美?既然如此,你还是去找你美丽的周师妹去吧!”   萧璟微笑道:“那你先将她放了,我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免得你见了她心烦。”   赵敏勃然作色道:“好啊,你果然想去找她。哼哼,想让我放她,你做梦吧!我不仅不放,等见到她的时候,还要在她脸上划上几道伤疤,看她到时候还美不美?”   “啪”,...萧璟转身一巴掌拍在少女的娇臀上,正容道:“不许胡来,周姑娘可没有得罪过你。”   赵敏“呀”的一声惊呼,玉容上晕红流霞、丽色生春。她咬了咬嘴唇,瞪眼道:“这姓周的既然敢横刀夺爱,自然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想从我手上抢人,还叫没得罪我?我和她誓不两立。”   萧璟道:“周姑娘并不清楚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你岂能迁怒于她?”   赵敏更气:“她不清楚?那你总清楚吧?还是说你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   萧璟道:“这自然不是。”   赵敏道:“那就是你想要左拥右抱,做一回齐人喽?”   赵敏接着道:“齐人有一妻一妾,你是准备让我们谁做妻、谁做妾?”   萧璟微笑道:“难道非要有妻妾之分么?”   赵敏瞬间大怒,气道:“你果然有这种想法。我告诉你,你这是做梦,我们两个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看着办吧!”   赵敏说罢,一跺脚,甩开萧璟的手,转身大踏步恨恨离去。   萧璟站在原地,眼神微眯,看着夕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章 帝王心术   沿着石板小道慢慢行走,风轻送,衣袂翻飞,温煦中又透着一丝凉意。萧璟看着远山上不时飞过的鸟儿,有的单独一只,有的成群结队,叽叽喳喳中透着自由与欢快的气息,完全听不出一丝烦恼。萧璟自失一笑,心情莫名受到鼓舞,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此时契机未到,先顺其自然吧!   这时候,刚刚负气而走的赵敏又走了回来,脸色平静,已经看不出怒色。她走到萧璟身侧,右手一伸,淡淡道:“拿出来我看看!”   萧璟一怔,疑惑道:“什么?”   赵敏平静道:“当年你走的时候,我送你的东西。你不是说你经常想我吗?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是真心的,有没有再次拿我的东西去讨好别人。”   萧璟柔声道:“怎么会呢?我一直随身带着呢!你信你摸,在这里。”萧璟一边说,一边拉着赵敏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赵敏眼神稍稍柔和,也不多说,直接将手探到萧璟胸前衣服中,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一团白色手绢。她打开一看,见里面放着两件东西,一枚美丽精巧的珠花,一卷洁白的丝帛。   赵敏摸着那手绢,鼻端隐隐嗅到阵阵幽香,眼神闪了闪,道:“算你有点良心,知道贴身携带着,还特意用这么美丽的手绢包裹,勉强算你过关了。不过这卷丝帛……”   萧璟忙道:“这丝帛上记载着一部武功秘籍,关系重大,所以暂时先放在最保险的地方。”   赵敏细细一看,见那丝帛上果然书写着满满的蝇头小楷,不过字迹娟秀妍丽,似乎不是出自萧璟之手。她眼中悄悄闪过一丝寒芒,面上却是春风解冻,笑颜如花,又将珠花用那张手绢仔仔细细的包好,不过有意无意的忽略了那卷丝帛,只是将那丝帛和包好的珠花一起再放回原来位置。   萧璟悄悄出了口气,轻轻将赵敏揽在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发丝,鼻端嗅着阵阵处子幽香,温柔道:“敏敏,自从当年你将它送给我之后,我就一直贴身收藏着,将它放在心口,一来可以时时用心感受到你的温度,二来这个地方极为安全,别人如果伤害到它,同时也伤害到了我的心口,它承受到的伤害有多大,我的心就有多痛!”   赵敏靠在萧璟怀中,闭上眼睛,闻着清新淡雅的男子气息,听着温醇清润的嗓音说着天底下最好听的情话,感觉心中喝了蜜一般,从里甜到外。一时间,所有的恼怒、不快、不甘、猜疑全都远去,只想享受这一刻的寂静欢喜。   就在二人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的时候,神箭八雄中的周五输、吴六破、郑七灭、王八衰却是不合时宜的走上来。四人行进速度极慢,磨磨蹭蹭的挨过来,个个目不斜视,不敢多看二人一眼。   萧璟皱了皱眉,神箭八雄是忠心护卫,极有眼色,一般很少前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此时过来,只怕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见赵敏似乎仍然沉浸在内心世界中,没注意四人的到来,萧璟不得不轻轻拍了拍她的柳腰。   赵敏睁开眼,疑惑的看着萧璟。萧璟朝四人努努嘴,赵敏目光转过去,随即一惊,赶紧脱开萧璟的怀抱,整理下仪容,脸色瞬间恢复到雍容端庄的郡主本色,除了澄澈如水的眸子深处隐隐有媚意流转之外,再无一丝小女儿家坠入爱河的娇羞模样。   萧璟看得咋舌不已,暗暗竖起大拇指,心想不愧是机变百出的女中豪杰,单这变脸的本事便足够普通人学上一辈子了。   赵敏在面对神箭八雄时,再次恢复了威严的姿态,问道:“周五输,发生了什么事?”   周五输四人忙过来,弯腰道:“回主人、公子的话,适才属下等人在几十里外发现了一群人,看装扮似乎是魔教的人,而且身份不低,应该是魔教高层。”   赵敏惊异道:“魔教高层?他们前不久才被各大派的人联合重创,此时不好好的休养生息...,舔舐伤口,反倒结队跑出来,他们想干什么?”   周五输道:“属下等人不敢太过靠近,不知他们有何企图,不过大哥他们四个仍在查探,请主人稍待。”   赵敏皱起眉头,细细思索起来。魔教之人跟朝廷向来是死敌,魔头们的动向一向是她关注的焦点,不过此时信息太少,她也难以猜到他们的真实用意。   “难道他们是冲我来的?这不可能啊,我来此地时间不长,而且极为隐秘,他们这段时间全力应付正魔大战,根本无暇分心其它事,不可能这么快便查出我的身份。”   萧璟却是内心有所猜测,明教这么大的阵势,应给还是跟原着一样打算去接回谢逊,不过路上发现了各大派和朝廷的人交手痕迹,同时遇上峨眉派静空等前来和灭绝师太汇合之人,才知道各大派出事了。他见赵敏还在思索前因后果,当下笑着道:“想知道他们干什么,不如将他们请过来一见,试探一二。”   赵敏双眼一亮,又有些迟疑道:“明教魔头们武功高强,将他们请来,万一身份暴露,岂不糟糕?”又对周五输问道:“鹿、鹤两位师傅、苦大师、阿大他们还没回来吗?”   周五输道:“按时间算的话,应该要回来了,不过属下几个因全力关注明教之人,倒是忽略了几位师傅的信息。”   赵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继续暗中观察明教动向,先等几位师傅回来再说。”周五输几人领命告辞。   萧璟道:“鹿杖客他们是去对付各大派了?”   赵敏道:“不错,虽然我已经安排的很周全,有十香软筋散在,各大派肯定跑不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他们前去坐镇。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万万不可错过。”赵敏想了想又道:“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关心各大派掌门的下落么?就不怕我一刀一个全杀了?”   萧璟道:“你杀了他们,除了激起整个江湖的激烈反抗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反之若是带回去关押起来,说不得还能嫁祸到明教头上,就算不能,有人质在手,各大派余下的人也不敢再跟朝廷作对,若能劝降各派归顺朝廷,更是大功一件,你哪里舍得杀他们?”   赵敏轻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也是正道的一份子,难道就这么坐视不理?我听说你们丐帮跟武当、峨眉两派关系很不错,你不准备救他们?”   萧璟笑着道:“自然是要救的,不过不是现在,等我探明了确切位置,再去将他们带出来。”   赵敏眉头一轩,道:“好大的口气,你说带就带,难道视朝廷高手和大军如无物?”   萧璟摇头淡然道:“朝廷除了一个百损道人还有点看头之外,其他的人不值一提。各派加起来足有一两百人,若是救出所有人确实有些难度,但如果只是带走部分人,虽然没那么容易,但也绝对没那么难。”   赵敏心中不信,搭着他的肩膀嘻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自信!嗯,我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着,看看你的表现。”   萧璟知道她不信,也不多做分辨,只是道:“放眼天下,我如果一定要做成某件事,即便再难,也一定能做成。只是救几个人而已,抽个时间大都走一遭,将他们带回来也就是了,况且说不定根本轮不到我出手。除非百损道人和那个大喇嘛一起出面阻拦。”   赵敏道:“你说的可是大宝法王火欲魂?他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大都了,听说圣上十分尊崇他,打算封他为大元国师呢!你如果去了大都,倒是有希望见到他。”   萧璟若有所思道:“看来你们的皇帝并不甘心被朴不花控制,这是准备找外援来制衡他呢!不过这个外援确实选的不错,不管是实力、势力都足以跟朴不花抗衡了。”   赵敏笑道:“这样也好,给那个死太监找个敌人,免得他成天盯着我父王不放,这人...处处针对我家,实在讨厌极了。”   萧璟笑着道:“谁让你家权势太盛呢?你父王执掌天下大半兵马,若哪天一个不高兴,说不得就杀进皇宫,自己上位了,至正帝焉能不怕?他虽然治理国家的本事一塌糊涂,但能坐稳帝位几十年,帝王心术必然是熟极而流,‘人臣太贵,必危其主’的道理岂能不明白?如此太阿倒持的情况,换了任何人一位帝王都难以容忍,所以他推出朴不花,故意制衡你爹。只不过没想到这个出身高丽的奴才也不是好相与的,与同样来自高丽的第二皇后兴圣宫奇承娘、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串通起来,反倒将他架空了。如今他又故技重施,引吐蕃喇嘛入朝,这是准备上演一出三国演义呢!”   赵敏冷笑道:“就怕是与虎谋皮,引火烧身,最终害人害己,反倒牵连我汝阳王府。”   萧璟道:“即便是明知道是这样,至正帝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你家是铁木真四弟铁木哥翰赤斤的后裔,与皇帝家血缘关系早就淡薄,虽然挂着个宗室的名头,但恐怕在皇帝眼中,你家跟一般的臣子家也没什么不同了,都是属于家奴行列的。这就叫‘宁与外人,莫与家奴’。”   萧璟鞭辟入里的分析,让赵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细细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甚至至正帝还透露出想让她入宫为妃的念头,若真把她家当宗室看,岂会做出这种有悖人伦之事?一想到这里,心情不免极为恶劣,既为黄金家族的没落而伤感,也为汝阳王府的前途感到担忧。   萧璟轻轻拉着他的玉手,温热的掌心给了赵敏极大的安全感,转头看着眼前的爱郎,心中一宽。如果事情真的不可挽回,就跟他浪迹天涯吧!抛弃蒙古郡主的身份,做一对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江湖侠侣,没有身份的阻隔,没有民族血脉的禁锢,这样也挺好,如此一想,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反倒升起几分向往。   萧璟拍拍她的香肩,柔声道:“不用担心,一切有我!有我在,天下没有人能伤害到你,至正帝如果不识好歹,咱们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天下缟素’。”   赵敏微微一笑,挽着萧璟的胳膊,娇声道:“知道你萧大帮主有本事,小女子后半辈子可全仰仗你了。你可得将我看紧了,说不得哪一天就被别人强行抢走了。”   萧璟淡淡道:“从我手上抢人,这是嫌命长了!即便是至正帝这位九五至尊,我也敢保证他将会死得很难看。我这辈子杀过的人也不少,但皇帝还从来没杀过,哪一日兴起,他又正好惹到了我,就去宰了他,如此快意恩仇,才不枉人世间走一遭。” 第三十一章 玄冥遭劫   萧璟和赵敏回到庄中,在花园中玩耍一会,有下人来报,说玄冥二老等人回来了。   赵敏吩咐将人带过来,不一会,一行十几人龙行虎步的走过来,冲着郡主行礼。萧璟略一打量,见大部分还是当年的那些熟识的面孔,不过还多出了一些和尚打扮的人,个个孔武有力,手臂粗长,骨节宽大,一看就是外家功夫了得之辈。萧璟看得出这些人练的武功和阿二、阿三是同一个路数,想来是火工头陀所创立的西域金刚门之人了。   赵敏示意众人无需多礼,阿大走上前,从背上解下一把连鞘长剑,递给赵敏。这长剑造型古朴又不失优雅,比起一般的长剑要长上一些,正是名震天下的倚天剑。   赵敏接过倚天剑,随手放在一边,向众人询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阿大道:“七大派除了丐帮之外,已经全部落网,现在全都中了十香软筋散,正由秘密渠道运往京城。等郡主回去之后,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赵敏点点头,然后拉过萧璟,道:“给你们介绍一位天下无双的江湖侠少,以后招子放亮点,在江湖上遇到了,不可无礼。”   萧璟无可无不可,微一抱拳道:“许久不见,各位一向安好?”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认出萧璟的身份来。看他如此年轻,虽然不乏轻视,但毕竟是郡主郑重介绍关照的人,还是不敢怠慢,齐齐抱拳还礼。   鹿杖客当年在武当山又见过萧璟一面,彼此还交过手,也正是萧璟等人插手,才导致他被张三丰捉住,用来和王府交换‘黑玉断续膏’。他心中时常引为平生恨事,对萧璟的映象比起其他人要深得多,此时听萧璟说多年不见,不禁仔细观察起来,这一看不得了,心中顿时恨火上涌,呼地一声踏前一步,咬牙切齿道:“你是萧璟?”   “萧璟?”众人顿时恍然,怪不得郡主这么看重对方,原来是心上人在此。他们细细一回忆,果然发现面前公子身上隐隐有着昔日少年的轮廓。   萧璟微微一笑,道:“难得鹿先生还记得在下,真是让萧某受宠若惊啊!”   鹿杖客恨声道:“你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小子,当年你多管闲事,害的老夫蒙受奇耻大辱,如今还敢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这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赵敏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道历光,沉声道:“鹿师傅,萧公子是我的贵客,希望你尊重他。当年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我不想知道,但我希望你能相逢一笑泯恩仇,放下成见,对萧公子以礼相待。”她语气端正严肃,不容质疑,神色凛然不可侵犯,让众人心中一凛,知道这萧公子在郡主心中的地位比起他们想象的还要重的多。   不料鹿杖客却一反常态,梗着头道:“郡主容禀,非是老夫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小子太过可恨,老夫纵横一生,没想到终日打雁反让雁给啄了眼,到头来栽在这小子手里,此仇不报,心意难平。”   “嗯?”赵敏神色逐渐阴沉,阿大、阿二、阿三、苦头陀几人渐渐的站在她前面,各按兵器,气氛一时间凝重之极。   萧璟摇摇头,走上前轻轻一笑,这笑声虽然不大,但仿佛春风吹过人间,人人心悦意宽,心底的戾气凭空消散几分。花园中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连鹿杖客都莫名舒缓了些,不仅有些惊异的看向萧璟。   萧璟迈步拱手道:“鹿先生还真是记仇不记恩呐!当年若非我出主意让张真人用你交换灵药,你现在恐怕还在武当山做囚徒,岂有今日的春风得意?而且鹿先生居然也相信天理报应了,还真是讽刺啊,你一边说着天理报应却一边为非作歹,难道不怕死后下无间地狱吗?”   鹿杖客怒火再起,冷冷道:“当年若非是你阻拦,张老道岂能赶得上我?你就是把嘴皮子说破了也没用,老夫一定要让你尝尝‘玄冥神掌’的...滋味。”   萧璟淡淡道:“‘玄冥神掌’我也不是没见识过,倒也吓不到我。倒是你如此不给郡主面子,目无尊卑,是谁给你的勇气?”   鹿杖客怪笑道:“郡主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她的话老夫自然是愿意听的,但她如今被你这小白脸所惑,而罔顾我兄弟二人多年的出生入死,恕老夫难以接受。”   园中众人脸色一变,看向鹿杖客的目光变的十分愤怒。听他话中意思,之所以愿意听赵敏的话只是因为他长得美,而不是因为赵敏是他的恩主。这话意思一咂摸,可谓细思极恐,鹿杖客好色是出了名的,如今显然对郡主有了不轨企图,而且似乎还有一丝吃萧璟飞醋的感觉。   赵敏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不过她暂时没有动作,而是将目光转向萧璟,想看看他怎么做。   萧璟脸上仍是淡淡的,但眼中却绝无笑意,他道:“不错,看来百损道人重出江湖,给了你极大的底气,如今已经飘得不知东南西北了。但你可知,半个月前,百损道人刚从我手中狼狈逃窜,我今天一掌毙了你,他绝不敢向我寻仇。”   鹿杖客嗤笑一声,道:“你就是靠着这张说大话的嘴将郡主哄骗的吗?我师尊天下无敌,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跟他交手?好,老夫今天就敲下你的牙齿,让你再也说不了甜言蜜语来诱惑郡主。”   鹿杖客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气运右掌,猛地一掌朝着萧璟胸口击去。   阿大等人纷纷目视赵敏,等她指示。赵敏一摆手,示意众人勿动,然后妙目流转,看向场中,满心欢喜地期待爱郎为自己出气。   萧璟面对威势不凡的一掌,脸上风轻云淡,待到掌到近前,右手衣袖轻轻一拂。鹿杖客被这一拂之力,带得滴溜溜转了个圈子,立足不稳,一掌击向紧跟着在身后压阵的鹤笔翁。鹤笔翁大吃一惊,躲闪不及,只得运掌硬接,砰的一声,寒气四溢,气浪翻涌,园中花草折断无数,四散飞溅。   鹿、鹤二人各退三步,面色惊疑不定。鹤笔翁道:“师哥,你怎么连我也打?”   鹿杖客脸色一凝,道:“这小子有古怪,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我明明是击向他的一掌,却不受自己控制,打向了你。”   鹤笔翁道:“既然如此,师哥,我跟你一起上,我就不信,凭你我的手段,还拿不下他?”   鹿杖客见赵敏并无插手的意思,心中安定中又有几分自豪,看来郡主也是害怕自家师尊。哼,如此美人却便宜了这个小子,简直岂有此理。等今日收拾了这小子,要好好谋算一番了。不过,郡主暂时动不得,倒是王府中另一位美人,王保保的妾侍韩姬可以抽个机会下手了,虽然远远及不上郡主,但也算难得的美人,更重要的是,她是主子的女人,这样更有感觉。想来便是王保保知道了,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失去贞洁的女子而得罪自家师徒。   鹿杖客可谓色胆包天,大敌当前还有心思考虑龌龊的事情,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鹿、鹤二人联袂出击,威势更添数倍,二人并排齐攻,一击左胸,一击右胸。   萧璟仍是不慌不忙,再次长袖一拂。二人在这一拂之下,仿似喝醉了酒一般,三转四转之下,最后再次砰一声对了一掌。二人大骇,出手间再也不敢尽全力,只使出八分力,余下二分紧紧稳住下盘,生怕再次重蹈覆辙。   萧璟面色淡然,出手间风轻云淡,不带丝毫烟火气,轻描淡写中化尽二人攻势。只见他双袖翻飞,或拂或扫,或带或黏,只将鹿鹤二人耍的团团乱转,一会儿你打我一拳,一会儿我拍你一掌,不过片刻功夫,各自挨了不知道多少下。不过好在都是同源武功,又及时收手,倒也没受重伤,只是免不了鼻青脸肿。   其余之人眼见萧璟以一敌二尚轻松写意,不禁骇然不已。看来他刚才说百损道人在他手...中吃亏,很有可能是真的,尤其是苦头陀,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满是震惊之色,似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   玄冥二老一轮猛攻,连敌人一根汗毛都没伤到,反倒是自家频频受伤,顿时深感萧璟高深莫测,心中起了退却之念。他二人默契无比,几乎是同时猛攻一招,然后齐齐后翻。   不料身躯刚翻起,突感腰带一紧,已经被人牢牢抓住,尚来不及震骇,只觉腰间之手一带,二人齐齐转向,更可怕的是那股后翻之力竟然也被带的转向,而且比起先前还要大得多。但觉身躯腾云驾雾一般不受控制的飞出,噗通两声,双双跌进水榭池塘中,余力未衰,一路直沉到底。   萧璟将二人扔进池塘中,仍不算完,眼中寒光一闪,拍拍手,上前几步,走到池塘岸边。赵敏等人看得眼花缭乱,此时突见玄冥二老跌入池塘,心中一惊,纷纷跑过来围观。   玄冥二老沉入塘底,脚踏实地,终于卸尽大力,忙不迭朝上游。这池塘只是供人观赏用的,并不算深,二人武功高强,几息时间便游上来,脑袋一钻,浮出水面。   萧璟冷眼旁观,直到二人大半个身子全都探出水面之时,方举起双掌,缓缓朝着塘中二人按下去。   玄冥二老上身探出水面,心有余悸,正要游上岸,突然一股磅礴巨力凭空压来,身躯一重,开始徐徐下沉。二人心中惊骇不已,连忙手脚并用,挣扎不休,但却没有丝毫用处,身子就这么一寸一寸,以相同的速度不断下沉,直到塘水没过胸口、嘴巴、眼睛、头顶,然后终于不再下沉。但二人再也上不去,在一水之隔下不停挣扎,但挣扎来去,休说浮上水面,便是连向四周移动,都感觉凭空生出阻力,前进不得,二人只能在这方寸之地扑腾,渐渐的感受着死亡的来临。   塘上众人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玄冥二老距离塘边石岸足有近两丈远,一般高手便是劈空掌能打到这么远便是高手中的高手了,可如今萧璟隔着这个距离,只是双手虚按,便压的玄冥二老毫无抵抗之力,虽说水中没有借力之处,但萧璟这一按,并不仅仅是粗暴的压住他们。   玄冥二老虽然全身浸没水中,但脑袋离水面不过是一线之隔,水面除了他们二人不停挣扎翻起的波浪之外,并无一丝挤压凹陷之处,可见萧璟对力道的控制,简直到了鬼神不测之境。   赵敏更是喜上眉梢,与有荣焉,似乎有这等武学成就的是她自己一般。她先前虽然知道萧璟打败了百损道人,但并没有直观的了解,此时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罕逢败绩的玄冥二老干净利落的落败,简直没有还手之力,不禁又惊又喜,对百损道人师徒的忌惮之情大减。   萧璟淡然而立,双手停在胸前,一直保持着按压的动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玄冥二老初时尚不停挣扎,待到后来,时间一长,挣扎之力渐渐减弱,最后几乎不动了。   岸上众人面色一变,均感再这么下去,玄冥二老怕是会被活活憋死。赵敏不动声色的大量一番众人,见许多人都面露不忍,当下去悄悄对萧璟摇了摇头。   萧璟眉头微皱,双手内力蓦地变吐为吞,劲力该按为摄,使出擒龙功中‘青龙出水’之招。两道黑影从水底一闪而出,玄冥二老仿似两尾被钓起的游鱼一般,被凌空摄到岸上,他二人早已经奄奄一息,一掉到岸上,立刻萎靡在地,昏迷不醒。赵敏挥挥手,自有下人上前带下去医治。   赵敏站在萧璟身侧,感受到众人敬若天神一般的眼光,十分欢喜。随即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大家不敢怠慢,各自退出。   赵敏上下打量萧璟几眼,喜悦道:“好啊!真好!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厉害,完全超过了我的想象。”   萧璟淡淡一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从此以后,我不仅不会有危险,更能在关键的时刻保护你,咱们两个齐心...协力,智勇双全,天下之大,何惧之有?”   赵敏点头道:“我的确放心了,没想到当年看着还算顺眼的小子,转眼间就这么厉害了,看来我眼光还是很厉害的。”   赵敏顿了顿,接着道:“不过鹿杖客暂时不能杀。一来他们兄弟毕竟为王府效力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纵然如今他不敬在先,但若贸然杀之,其余人难免兔死狐悲,对我失望寒心,如今大度放他一马,其他人感我恩德,日后会更加忠心用事。”   萧璟点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赵敏的话道:“二来他们的师父百损道人的确是个麻烦,若我们杀了鹿杖客兄弟,万一他报复起来,虽然不能奈何我,可要是对你们出手,也是极为麻烦。以他的武功,除非你们时常有大军相护,否则难免被他找到机会。”   赵敏道:“不错,你又不能天天陪在我身边,百损道人我可对付不了,今天先放鹿杖客一马,以后再寻机会。哼,居然敢打我的主意,难道以为我是那些被他祸害的柔弱小妇人吗?”   萧璟促狭道:“放心吧,他以后再也祸害不了女子了。敢当着我的面打你的主意,就算不能杀他,又岂能让他好过?”   赵敏一喜,道:“怎么回事?你将他怎么了?”   萧璟道:“我趁机点了他的‘足少阴肾经’,隔断他的先天之精,普天之下,无人能治。从此以后,先天之元气无法化为后天之浊精,他就只能望女兴叹了。不过这对他的武学来说,倒有一定的帮助,但也不要紧,以他的潜力,此生超一流无望,便是进步,也有限的很。”   赵敏语带奇异道:“鹿杖客嗜色如命,一生坏人清白无数,没想到也会有一天失去能力,这怕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吧?”   萧璟冷笑道:“他之一生罪孽深重,若非顾忌百损道人,我刚才就毙了他们为民除害。等到以后收拾了百损道人,他们两个也要顺手除去。” 第三十二章 少年起意伏中行   萧璟和赵敏二人正说着话,周五输兄弟又前来求见。二人对视一眼,赵敏道:“想来是明教那边有了新消息。”   周五输走上前行礼之后道:“禀主人,我们的探子发来消息,说明教在光明顶一战之后,共推武当派张无忌为明教教主,目下他们集体出动,所为何事,暂时仍未探出。”   赵敏眉头一皱,疑惑道:“这张无忌虽然武功高强,但并非明教之人,怎么会坐上明教教主之位?”   萧璟微笑道:“张无忌虽然是武当派的人,但他娘可是天鹰教殷天正之女,也算半个魔教之人!而且,他练就了明教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在光明顶一战中力挽狂澜,拯救明教于水火之中,杨逍和五散人、五行旗掌旗使都为他所救,得到全教上下的尊崇感激,能当上教主倒也理所当然。当然,还有一点也是他能够坐上教主之位的关键原因。”   赵敏道:“哪一点?”   萧璟道:“明教最大的敌人自然是朝廷,但最令高层忌惮的却是百损道人。此人武功太高,单打独斗,明教无人是他对手,乃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一个武功能够匹敌百损道人的教主对他们太重要了,张无忌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赐人选,自然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推上教主之位,而且从上到下无人不服,众望所归。”   赵敏惊异道:“没想到百损道人一人,竟然就令明教如此忌惮。”   萧璟解释道:“你毕竟在江湖上走的少,思考事情的时候不免以朝堂政治人物的思维来考量,讲究妥协艺术、斗而不破,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打破规则掀桌子。但江湖跟庙堂毕竟是不同的,在这里,充斥着无数的恩怨情仇,一言不合就拔刀才是常态,个人的力量被无限放大。明教虽然人多势众就,但到底是江湖帮派,一众高层始终是草莽做派,一个绝顶高手带给他们的威胁要远胜过十万大军,同样,一个武功绝顶的教主,也能得到他们的倾力拥戴。”   赵敏道:“如此说来,先前发现的那群人中可能就有他们的新任教主喽!嗯,既然如此,倒要见识见识,顺便探探他们的口风。你等我一会,待会跟我一起去见他们。记着,不许拆我的抬!”说罢,转身离去。   萧璟喊道:“你做什么去?”   赵敏回头嫣然一笑,道:“换衣服,你要来吗?”   萧璟嘴角一抽,掩面败退。   萧璟百无聊奈的在水阁中等了半个时辰,赵敏才姗姗来迟。此时她又换回了一身男装,打扮成一个年轻公子,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萧璟眼前一亮,啧啧称赞道:“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照婵娟!敏敏扮作男子仍是如此风华绝代,若是去参加科举,没准也能做一回女驸马。”   赵敏好奇道:“女驸马?谁家女郎如此大胆,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是哪个朝代的事?”   萧璟道:“或许是宋朝,也可能是明朝,很久以前一篇戏文里面写的。”   赵敏更奇:“数遍上下两千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大明朝?”   萧璟微笑道:“你当然没听说过,我做梦梦到过的朝代。”   赵敏美目一转,又问道:“嘻嘻,你梦中梦到了什么?有没有我?”   萧璟轻笑道:“当然有你。在我的梦中,你仍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家贵女,是才子笔下描绘的仙女,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赵敏心里喜悦,道:“那你呢?”   萧璟眼中闪过一丝回忆,道:“我是白手起家,纵横商场的后起商业大鳄,也是一个享尽红尘富贵的风流闲人。”   赵敏皱了皱眉道:“咱们两个没有交集么?”   萧璟道:“没有。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在我的眼中,你是活在故事中的人,天下...间有无数的人喜欢你,我也很欣赏你。”   赵敏眉心更蹙,道:“可我们还是没有交集啊!我梦到的都是咱们俩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在一起呢!你这个梦一点也不好,为什么这样的梦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萧璟感怀道:“也许是梦境太过真实,让我入梦太深吧!”   赵敏稍稍沉默,摇摇头,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让她不愉快的话题。手中折扇刷的展开,一幅万里江山图跃然纸上。她摇了两下,道:“走吧,咱们带上苦大师他们,一起去外面吹吹风,顺便迎接张大教主一行。”   萧璟道:“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带上苦大师和阿大他们。他们武功不低,尤其是阿大,以前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声的,杨逍他们这些人见多识广,没准能认出他们呢,到时候猜测根据他们猜测到你的身份,反为不美。”   赵敏点头道:“苦大师倒没什么问题,倒是阿大,确实身份容易暴露。这样吧,我就带神箭八雄一起去,就算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这不是还有你吗?”   萧璟暗笑不语,这苦头陀确实能装,这么多年了仍滴水不漏。不过他对赵敏倒也没有坏心思,以后还用的到他,暂时就不揭穿他了。   赵敏吩咐周五输四人先前去汇合赵一伤他们,然后等她过去。周五输等人领命退下。赵敏又吩咐苦头陀他们暂时不要露头,以免坏了大事,苦头陀等人依令藏到后院去了。   萧璟和赵敏二人出得山庄大门,外面早已备好良马。骑上马,顺着青石板大路走了一阵,神箭八雄在前面等候。老大赵一伤一见二人过来,赶紧领着其他七人过来参拜。   赵一伤道:“明教之人已经发现了我等掩埋的战死各派弟子尸体,如今正在四处查探情况,离这里有十里路,属下等不敢靠的太近。”   赵敏点点头,示意他前面带路。萧璟和赵敏跟在赵一伤身后,并辔而行,另七人跟在后面。赵敏想了想,又道:“明教中人都认识你,待会你准备怎么跟他们说?”   萧璟笑着道:“我就说你是我的贤弟,我顺道前来做客,他们哪里清楚?”   赵敏面露怪异之色,道:“你待会可得规矩点,不许动手动脚,若让人看见了,怕是以为你是个兔儿爷呢!你萧大帮主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萧璟呼吸一滞,暗道:“姐姐,一直是你在占我便宜好么?”   骏马奔行一盏茶的时间,萧璟忽然道:“咱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吧,他们朝这边过来了。”   赵敏等人什么也没听到,不过对于萧璟的话十分信服,纷纷下马,走到一边阴凉处等候。   又过了片刻,前面果然过来一群人,虽然做商户装扮,还推着不少载着货物的小车,但掩盖不了为首几人气宇轩昂的气度。   此时,张无忌等人也发现了萧璟等一行十人,张无忌眼力何等厉害,一眼便认出萧璟,惊声道:“那位好像是萧大哥,还有一位青年俊公子,带着八个护卫。”   杨逍等人仔细一看,也认出来了,杨逍疑惑道:“这都过去了这么久,其他门派之人都下落不明,怎么这位萧帮主还流连在此?”   张无忌道:“以萧大哥的武功,肯定是不可能出事的,也许他也发现了蹊跷,留在北地查探情况,咱们上去一会便知。”   就在明教众人策马过来的时候,官道上一阵尘土飞扬,又有一群人烂糟糟的乘马奔驰而来。众人一看,原来是一群蒙古官兵路过,约莫五六十人,另有一百多名妇女,被元兵用绳缚了曳地而行。这些妇女大多小脚伶仃,如何跟得上马匹,有的跌倒在地,便被绳子拉着随地拖行。   所有妇女都是汉人,显示这群元兵掳掠来的百姓,其中半数衣衫都已被撕得稀烂,有的更裸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极为凄惨。...   元兵有的手持酒瓶,喝的半醉,有的则挥鞭抽打众女。这些蒙古兵一生长于马背,鞭术精良,马鞭抽出,回手一拖,便卷下了女子身上一大片衣衫。余人欢呼喝彩,喧声笑嚷。   蒙古人入侵中原,已有近百年,素来瞧的汉人比畜生还不如,只是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欺辱,却也是极少见之事。   明教群雄个个目眦欲裂,只等张无忌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去杀兵救人。忽听一声惨叫,那搂着女子走在最前列的武官翻身落马,额头上插着一根晃悠悠的羽箭。   萧璟面沉如水,忍不住看了赵敏一眼,心中杀机沸腾。赵敏脸色同样不好看,大声道:“吴六破,让他们放了那些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胡闹,成什么样子?”   那队官兵忽然死了领头人,大吃一惊,待看到动手的不过十人,胆气又壮了起来,呼喝声中将萧璟等人包围起来,谩骂连连。   赵敏心情十分恶劣,她素知萧璟一直痛恨蒙古人欺压汉人,没想到这次当着她的面碰个正着。眼见萧璟越来越面无表情,情知如果一个处理不好,怕是会影响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禁对这队为非作歹的元兵十分恼恨,冷声道:“天下盗贼四期,都是这班不恤百姓的官兵闹出来的。杀了他们,别留一个活口。”   这“口”字刚落,便听得嗖嗖嗖连响,神箭八雄一起放箭,当真是百步穿杨,例不虚发,每一箭便射死一名元兵。众元兵虽然变起仓促,大吃一惊,但各个弓马娴熟,大声呐喊,便即还箭,但如何是神箭八雄的对手,转眼之间,便被射死三十多人。余下之人见势头不对,连声呼哨,丢下众妇女回马便走,神箭八雄马骏骑精,追上去连连放箭,不到一里路,元兵死的一个不剩。   萧璟脸色稍缓,但心情仍然愤恨难言,这还只是他见到的,没见到的更多,可见汉人是如何的水深火热。   他倒不是对赵敏有什么意见,他跟赵敏虽然两情相悦,但有些东西是抛不开的,出身决定了他们在很多事情上立场是不可能完全一致的,除非两人彻底淡出天下舞台,过着不问世事的隐逸生活。在这之前,只能彼此理解包容,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迁怒诿过于人。   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练就一身武功,难道就只是称雄江湖?穷则兼善自身,达则兼济天下。以前武功低,勉强自保,苟一苟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有这个能力,或许也应该为抗元出一分力量了。   崖山一役,有风骨的汉家士大夫大多仗义死节,慷慨赴难,余下的人要么终老山林,要么媚新主以邀权财,汉人百姓沦为亡国奴,实在是千百年来最为悲苦的时代之一。萧璟对于这种情况也是十分痛心疾首,谁做皇帝无所谓,但起码要让千万汉家黎庶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是一条命只值一头驴子的价钱。   想到这里,他觉得明教之人也顺眼起来,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人家在抗元一事上毫不含糊,这一点比起经常窝里斗的正道各派好上太多了,也不枉他处处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第三十三章 山庄大宴   这时杨不悔和厚土旗下众人过去慰抚一众被掳的女子,问起情由,知是附近村镇中的百姓,于是从元兵的尸体上搜出金银财物,分发众女,命她们各自从小路归家。   张无忌眼见那少年公子号令部署在瞬息间屠灭五十余名蒙古官兵,便似家常便饭一般,对他的侠义为怀,心下十分敬佩。他带着杨逍等人走上前,翻身下马,冲萧璟道:“萧大哥,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前日你和百损道人一战,不知结果如何?”   萧璟道:“劳张兄弟挂念,在下侥幸无恙。你们这是?”   张无忌道:“蒙教中各位兄弟抬爱,推举小弟做教主,盛情难却之下,小弟跟兄弟们约法三章,只得暂代教主之位。我本想去接回义父,然后按照阳教主遗书上嘱托将教主之位再交还给义父,不料在路上察觉各大派掌门似乎情况不妙,便打算查上一查,没想打遇上了萧大哥。”   萧璟点头笑道:“恭喜恭喜!张兄弟宅心仁厚,有你来做明教教主之位实在是武林之福。日后当好生约束教众多行仁义,少造杀孽,我正道各派并非不明是非之人,只要张兄弟有心,未必不能和平共处。”   因武当派受萧璟颇多恩惠,张无忌对萧璟本就大有好感,而且也对他的武功人品十分佩服,闻言虚心道:“萧大哥放心,明教和各大派厮杀无数年,鲜血已经流的够多了,小弟一直希望双方能和平共处,武林风平浪静,如此才能团结起来驱除蒙古鞑子。小弟已经跟兄弟们约法三章,命令他们不可无故对各派之人出手。”   萧璟点点头,对张无忌道:“如此甚好。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武林俊杰。这位是赵贤弟,是愚兄的好友,我今次路过此地,特地前来拜会于他。”   赵敏适时地走上前,拱手道:“汴梁赵敏,见过张教主、杨左使、殷法王以及各位江湖同道。”   张无忌等人转头看向那年轻公子,只见他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手中折扇白玉为柄,握着扇柄的手,白得和扇柄竟无分别。又听他话声清脆,又娇又嫩,竟似女子。一时间微微一愣,有些手足无措,半晌后方呐呐道:“原来赵兄竟是中州旧京世家,明教张无忌有礼了。”   赵敏见他局促的样子,掩嘴轻笑。没想到武功盖世,力挫各大派的明教张教主竟似个邻家大哥一般,浑没有身居高位的举止气度,与身边这位当帮主的可是大大不同,一时间对张无忌刚才口口声声蒙古鞑子的不满也淡了几分。   杨逍到底智谋不凡,见多识广,已经看出赵敏是女儿身了。不忍见教主受窘,当下咳嗽一声,补充道:“不知这位赵公子家居何处?杨某也算对此地十分熟悉,为何竟从没见过公子?似公子这般神仙中人,不该籍籍无名才对。”   赵敏挥动折扇,淡淡道:“我家原本不住这里,只是近来有事至此,才在别业中暂作歇脚。杨左使虽然武功高,见识广,但总不能认识天下所有人吧?没见过我也算正常。”   杨逍碰了个钉子,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感觉这位女扮男装的赵公子颇有锋芒,似乎不是简单的人物。再看看站在一边的萧璟,倒也释然,能得这位的青睐,肯定不是一般人物,只是这位艳福实在不浅,本以为有峨眉派周姑娘这么个绝色佳人倾心已经羡煞旁人,没想到这边还有一个容貌丝毫不逊色的赵姑娘,这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萧璟见气氛怪异,上前解围道:“明教群雄既然来此,不如到赵贤弟家一叙,我与张兄弟也有些话要说。”   张无忌忙道:“如此甚好,只是叨扰之处,还请赵公子海涵。”   赵敏道:“好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各位既是萧兄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能降临寒舍,小弟倍感荣幸。各位请。”   当下各人再次上马,不过明教人太多,便令五行旗众在原地...扎营留守,张无忌带着一众高层前去绿柳山庄做客。   还是神箭八雄在前引路,萧璟和张无忌并排而行,赵敏策着马紧挨着萧璟,明教众人在后,一路说说笑笑,气氛十分热烈,不知不觉便来到山庄。   到了庄子,将群雄请入花园水榭之中,赵敏吩咐下人准备盛宴,然后各自入席。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举止豪阔,谈吐无忌,推杯换盏间,气氛十分融洽。   水阁四周池中种着七八株水仙一般的花卉,似水仙而大,花作白色,香气优雅。群豪临清芬、饮美酒,和风送香,甚是畅快。   杨逍、韦一笑、殷天正等虽深信这位赵小姐乃侠义之辈,但他们毕竟是老江湖了,本当处处处处小心,不过眼看自家教主与萧璟交情不错,倒也稍稍放下心来。再说了,这位萧帮主若真要对他们不利,他们再小心也没用,且他们也能感觉出来,这位帮主似乎对他们确实没有杀意。   当赵敏也喝了一杯酒后,明教众人更是彻底去了疑忌之心,放怀饮食。明教教规本来所谓‘食菜事魔’,禁酒忌荤,自总坛迁入昆仑山中之后,已革除了这些饮食上的禁忌。西域蔬菜难得,贵于肉食,兼之气候严寒,倘不食牛羊油脂,内力稍差者便抵受不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酒气上头,周颠故态复萌,开始口无遮拦起来,他道:“这位赵公子真是位难得的美人,杨左使,令爱也算颇有姿色了,但跟赵公子一比,可就差的太远了。”他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公子一会美人的,让众人忍俊不禁。   杨逍道:“不错,不错。那八位使箭的好汉若肯加入本教,排名也该在‘五散人’之上。”   周颠道:“放你娘的臭屁!骑射功夫有什么了不起?你叫他们跟周颠比划比划。”   杨逍沉吟道:”比之周兄自是稍有不如,但以武功而论,看来比冷谦兄要略胜半筹。”明教五散人中武功以冷谦为冠,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杨逍和周颠素来不睦,虽然不再明争,但周颠一有机会,便要和杨逍斗几句口,这时听他说神箭八雄的武功高于冷谦,显是把五散人压下去了,心头逾怒,正待反唇相讥,赵敏忽然插口道:“说的始终不如看的,若想知道我这几位护卫的武功如何,不如直接让他们和五位一比,输赢不重要,就当切磋较技了。”   赵敏在席间酒到杯干,极是豪迈,此时已经是脸泛红霞,身躯有些娇软无力,半靠在萧璟身上。但群雄见她眸光清明,并无迷离之态,显然说的并非醉话,一时间倒也摸不清她的意思,到底是真的比武切磋,还是有其它不为人知的谋算。   周颠本就被杨逍所激,心头正怒,闻言想也不想道:“好啊,我周颠正有此意,还请赵姑娘将那几位好汉请来,我一一下场指教他们。”   明教众人见周颠已经先一步应了,也只得接受,而且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对于切磋较技并不排斥,能有机会一观别人武功,于己也有好处。   赵敏道:“不急不急,这八人骑射功夫自是一等一的,但手上功夫难免差了点,怕是不能让众位尽兴,我还有三个家奴,武功倒也过的去,我让他们出来陪几位耍耍。”说罢,吩咐下人道:“去将阿大、阿二、阿三唤来。”   萧璟闻言心中一震,敏敏这是准备玩真的了?   要知道这阿大、阿二、阿三三人虽是家奴,但武功实在不低,阿大当年还在丐帮之时,武功就已经极为厉害,再经过这么多年心无旁骛的修炼,其剑术实在到了鬼神莫测之境,便是比起明教右使范遥,也不弱多少。   阿二、阿三的外家功夫更是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单独一人并不比阿大差多少。   阿三在原着中更是以金刚指力硬破少林寺空性神僧的龙爪手,武功之高,指力之强,比起殷白眉也不遑多让,让这两人出来,...五散人如何是对手?   萧璟想了想,抱拳道:“我这位贤弟爱开玩笑,不管是待会,还是以后,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几位看在萧某薄面上担待一二,某感激不尽。”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三十四章 水晶帘动风波起   萧璟话语十分诚挚,赵敏目光闪了闪,没有说什么。   明教群豪以为萧璟说的是客气话,纷纷举杯表示不敢。张无忌道:“今日承蒙赵兄盛情款待,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开开玩笑原本无伤大雅,我等又岂会放在心上。”   赵敏站起来道:“承蒙各位看得起在下,小弟深感荣幸,只是此刻不胜酒力,暂且回去换身衣服,有怠慢之处,各位多多包涵。”   众人连道不敢。赵敏拱手离席而去。这一次没去多久,便换了一身黄色绸衫,整个人显得英姿飒,贵气非凡,别有一种风情。   但众人却不约而同的都瞧向她腰间,只见黄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连鞘柄长剑,剑柄上赫然镂着‘倚天’两个篆文。看这剑的形状长短,正是灭绝师太持以大屠明教教众、几乎置杨逍于死地的倚天剑。明教众人大为愕然,不知峨眉派的镇派之宝缘何会落入这位赵小姐手中?   赵敏缓缓走过来,坐下后笑着道:“待会有幸见到明教豪杰的不世武功,小弟大为兴奋,忍不住佩剑以助兴,诸位莫怪。”   张无忌道:“赵公子,承蒙厚待,敝教上下无不感激。在下有一句言语想要动问,只是不敢出口。”   赵敏道:“张教主何必见外?你刚才不也说了大家都是朋友吗?有何吩咐垂询,自当竭诚奉告。”   张无忌道:“既是如此,在下想要请问,姑娘这柄倚天剑从何处得来?”   赵敏微微一笑,解下腰间倚天剑,放在桌上,说道:“小弟自适才进入此阁,各位目光灼灼,不离此剑,不知是何缘故,可否见告?”   张无忌道:“实不相瞒,此剑原为峨嵋掌门灭绝师太所有,敝教弟兄丧身在此剑之下者实不在少,是以人人关注。”   赵敏道:“原来如此。只是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各位若不信,一看此剑便知。”说罢,解下腰间长剑,平平递过去。只是尚不等张无忌伸手,斜刺里忽地伸出五根修长洁白的手指,一把捞过长剑,放于案前,笑着道:“张兄弟见多识广,一把长剑而已,不看也罢。”   张无忌尚未说话,周颠已经大声嚷嚷开了:“我说萧大帮主啊,你怎么能如此小家子气呢?不过是一把剑而已,教主看看怎么了?纵然是倚天剑又如何?我明教众人坦坦荡荡,又不会强抢你的,何必如此紧张?”   萧璟似笑非笑的道:“周散人果真要看?这把剑非同寻常,看了可别后悔哦!”   赵敏不等周颠回话,忙抢着道:“是啊!这把剑实在不同一般,以周散人的定力,怕也免不了要大吃一惊,还是算了吧。”她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却伸过一只手,悄悄抓住萧璟腰间软肉,微微一拧。   “嘶!”萧璟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却只能生受着,也不敢运转内力震开赵敏。感受着仍盘旋在腰间,轻轻揉动以消除疼痛又威胁意味十足的手指,萧璟嘴角微微抽动,掩饰性的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明教群豪个个脸色怪异,欲言又止。他们两人的小动作自然瞒不了在坐的众人,但大部分人只当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虽觉不妥,倒也不好说什么。唯有杨逍和殷天正对视一眼,感觉事情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经过这一打岔,张无忌也没再提看剑之事,便是周颠,虽然被赵敏一激,内心跃跃欲试,但在殷天正目光制止之下,也只得按捺住心思,闷头喝起酒来。   赵敏眼珠微微一转,忽然再次站起,歉然道:“小弟忽然间想起尚有一桩要事亟待处理,只是此前与众位太过尽兴,竟然遗忘至今。眼下却是不得不处理了,这事颇为棘手,还需要萧大哥帮衬一二,不过各位放心,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处理妥当,届时再来向各位英雄赔罪。见谅见谅!”   赵敏说完,也不管明教众人的反应,强行拉起萧璟...,急匆匆的离席而去。她似乎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一般,拽着萧璟三步两步转出水榭,竟然连桌上长剑也忘了带。   明教群豪面面相觑,半晌,韦一笑道:“这位赵姑娘还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说走就走,看来是真的有急事,也不知我等能不能帮上忙?”   殷野王道:“有萧帮主在,什么样的事情解决不了?我们还是别操那份闲心了,来来来,咱们继续,等处理完了事,他们两个自然会回来的。”   侍候的家丁继续不断送上菜肴。群豪接着大吃大喝,但过了良久,不见二人回转。周颠道:“她把宝剑留在这里,倒放心咱们。”说着便拿起剑来,托在手中,突然“噫”的一声,说道:“怎地这般轻?”抓住剑柄抽了出来,剑一出鞘,群豪一齐站起身,无不惊愕。这哪里是断金切玉、锋锐绝伦的倚天剑?竟是一把木制的长剑。各人随即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但见剑刃色作淡黄,竟是檀香木所制。   周颠一时不知所措,将木剑又还入剑鞘,喃喃的道:“杨……杨左使,这……这是什么玩意儿?”他虽和杨逍成日斗口,但心中实是佩服他见识卓超,此刻遇上了疑难,不自禁脱口便向他询问。   杨逍脸色郑重,低声道:“教主,这赵小姐十九不怀好意。此刻咱们身处危境,急速离开为是。”   张无忌变色道:“这,这,难道萧大哥也有意对付咱们?”   杨逍道:“这也未必。这位赵姑娘似乎是自作主张,并未和萧帮主商量过。各位想想先前萧帮主说的话,言道这位赵小姐爱看玩笑,要我们担待一二。想我等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若是一般无伤大雅的玩笑,自然一笑而过,但既然能让他亲口说出来,只怕还真不是一般的玩笑,有可能涉及到生死大事,否则不需他说,我们既然知道他跟赵姑娘关系不一般,肯定会给他面子的。”   殷天正道:“是啊!说句泄气的话,若非他几番留手,我等还能剩下几人实在不好说,对于这位萧帮主,我是十分佩服的,既知他与赵姑娘的关系,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如何。以萧帮主的地位,郑重其事的专门说起这事,只怕事情真的不简单了。”   杨逍又道:“适才教主要看剑时,便是萧帮主插手打断,想来早已看出这把剑并非真正的倚天剑,或许此剑还藏着什么诡秘之事。”   彭莹玉道:“这么说,这位赵姑娘身份只怕极不简单,不过眼下我们人多势众,此地又在本教的势力范围之内,想来她也玩不出花样来。”   杨逍道:“自进这绿柳山庄,只觉处处透着诡异,似正非正,似邪非邪,实捉摸不到是何门道。咱们何必留在此地,事事为人所制?”   张无忌点头道:“杨左使所言不错。咱们已用过酒菜,如此告辞便去。”说着便即离座。   铁冠道人道:“那真倚天剑的下落,教主便不寻访了么?”   张无忌道:“咱们此刻有事在身,不必多生枝节,一切看明白了再说。”   众人起身刚要离开水阁,忽然外面又走进来七八个大汉,个个身强体健,孔武有力,尤其是为首的三人,虽然穿着不甚起眼,但气度沉凝,眼中神光内敛,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这群人一进来,便似有似无的堵住去路,为首一人是个五旬老者,背负长剑,目光平静,开口道:“各位贵客何必如此行色匆匆,家主人暂时有要事在身,无法亲自作陪,为表歉意,特命我们兄弟三人前来陪客人解解闷。”   殷天正喝道:“你们要如何陪我们解闷?难道你们还会杂耍不成?”   老者道:“杂耍倒不会,戏法却会变两个。”   周颠叫道:“要变就快点,让爷们高兴高兴,否则就别挡道,我等个个日理万机,耽搁我们的时间,你赔的起吗?”   老者仍是...面无表情,淡淡道:“既然如此,客人看好了。”他说完这句话,便不言不语,只是走到水阁中央,解下背上长剑,然后右手轻搭剑柄,十分缓慢的拔剑出鞘。他拔剑的动作轻而缓,似乎稍微重了、快了一丝便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大恐怖一般。   老者拔剑的姿势十分随意,但右手只是轻搭剑柄,立刻变得渊渟岳峙,随着长剑出鞘,身上的锋芒也变得越来越盛,渐渐的众人眼中只有老者,而无他手中长剑,似乎宝剑的锋芒随着出鞘慢慢转到他身上去了一般。   随着老者身上剑意弥漫,渐渐充斥四周,在这一刻,他已经与手中剑合二为一,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把久藏匣中的盖世神锋,随着主人的需要,正在这不起眼的水阁中悄然出鞘。   群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中警惕已极,就等着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哪知就在剑尖缓缓外露,与剑鞘似离未离的瞬间,呛的一声,似有一道闪电一般的毫光闪过,然后耀目生辉的剑光忽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弥漫四野的剑气似乎也瞬间被天光敛尽,刹那间涓滴不剩,好像先前的一切都是错觉,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随着心头的压抑一扫而空,周颠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气,见那老者忽然间收剑入鞘,忍不住大声道:“我说你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原来也是银样蜡……”   周颠说的起劲,忽感有人轻轻拉扯衣袖,转头一看,杨逍正一脸凝重的看着他。见周颠回过头来,杨逍皱眉道:“少说几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没得丢了本教的脸面。”   “你……”周颠正待发怒,又见那老者有了动作。   老者左手持剑,淡淡道:“客人不是想要看小人变戏法吗?这就有了,请看。”说完,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动身体,将胸中气缓缓吐出。随着他口中气吹动,空中气流卷起,一阵微风缓缓向四周扩散。   微风吹拂,水晶帘子轻轻摆动,水阁四周载着的七八株水仙模样的花卉似乎不胜凉风的娇羞,在周颠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齐齐解体,从花到茎,一寸一寸,变成微小的齑粉,缓缓消散在众人的视线中。   “阁下好剑法,先是在宝剑出匣中凝聚极致的剑意,然后又在一瞬之中,在八个不同方位几乎同时刺出一剑,更难得的是剑意凝而不散,明明已经将那八株花湮灭虚无,却又能在短时间内保持其原状,若无外力干扰,或许还能活上一段时间。”张无忌满眼忌惮的道。   杨逍更是震骇不已,喃喃道:“如此鬼神莫测的剑法,便是本教右使范遥也不过如此了,你到底是谁,既有这等厉害的武功,为何甘愿为人奴仆?”   杨逍似是在问别人,又似在自言自语,脑中念头飞转,又想起那老者一刺而八剑的绝世剑法,心念一动,突然想起,朗声道:“阁下原来是‘八臂神剑’方长老,阁下以堂堂丐帮长老之尊,何以甘为旁人厮仆?”明教群豪一听,都吃了一惊。周颠道:“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转了,这……这怎么可以?”   原来方东白自在汝阳王为仆之后,便彻底抛弃了过往身份,从此成为汝阳王府家仆阿大,深居简出,潜心习武,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久而久之,江湖便盛传其人已死。   那阿大悠悠叹了口气,低头说道:“老朽百死余生,过去的事说他作甚?我早不是丐帮的长老了。”老一辈的人都知八臂神剑方东白是丐帮五路长老之首,剑术之精,名动江湖,只因他出剑奇快,有如生了七八条手臂一般,因此上得了这个外号。十多年前听说他突然叛变,投入朝廷,后来又没了消息,接着传出他已死的流言,当时人人都感惋惜,不意他竟尚在人世。   张无忌道:“阁下既然未死,那么那位赵姑娘可是朝廷的人?对了,听闻萧大哥和汝阳王府的郡主纠葛颇深,在援救老帮主时,曾在王府逗...留许久。当年在武当派时,他对汝阳王府大小事宜便如数家珍,看来赵姑娘应该就是那位郡主了。”   殷天正失声道:“糟糕!汝阳王是我明教的头号大敌,他家郡主只怕也是一意要取我等性命,此地危险。” 第三十五章 灵芙和香木   形式一触即发,阿大仍面无表情的道:“主人殷勤招待,并无刻意怠慢诸位之处,各位客人不告而别,实非作客之道。若对老朽适才表现不满,我这两位兄弟也都还有点绝活,再为客人表演便是了,何必动气呢?”   周颠骂道:“让开,否则周爷爷要你这辈子也表演不了了。”   秃头阿二冷笑一声,踏步上前道:“别急别急,大哥表演完了,还有我兄弟二人尚未出手,若让各位就这么走了,主人怪罪下来,还道我兄弟表现不佳,不能令客人满意,等我兄弟二人一展手段之后,各位是走是留,皆随尊便。”   周颠见这几人纠缠不清,显然在拖延时间,心中大怒,正要暴起伤人,突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啊哟一声跌倒在地。   说不得和他相距最近,忙抢上前去扶起,说道:“周兄,怎么啦?”   周颠笑道:“没……没什么,想是多喝了几杯,有些儿头晕。”他一说起“头晕”两字,群豪相顾失色,原来自阿大几人进来之后,园中气氛一度十分紧张,众人先前虽感微微有些头晕,只是以为酒意发作,谁也没加在意,但以周颠武功之强,酒量之宏,喝几杯酒怎能跌倒在地?其中定有蹊跷。   张无忌仰起了头,思索王难姑“毒经”中所载,有哪一种无色、无味、无臭的毒药,能使人服后头晕;遍思诸般毒药皆不相符,而且自己饮酒食菜与群豪绝无分别,何以丝毫不觉有异?突然之间,脑海中犹如电光般一闪,猛地里想起一事,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在水阁中饮过酒的立刻就地盘膝坐下,千万不可运气调息,一任自然。”   群豪一时不明所以,只感微微头晕,绝无其他异状,何以教主如此惊慌?张无忌又再叮嘱:“不论心头如何烦恶难受,总之是不可调运内息,否则毒发无救。”   群豪吃了一惊:“怎地中了毒啦?”。   张无忌概叹一声,转头看向阿大几人,神色阴郁道:“贵主真是好手段,下毒的心机直是匪夷所思。那种水仙模样的花叫作‘醉仙灵芙’,虽然极是难得,本身却无毒性。这柄假倚天剑乃是用海底的‘奇鲮香木’所制,本身也是无毒,可是这两股香气混在一起,便成剧毒之物了。她故意提出让属下和五散人切磋,然后顺势取来假剑,让我等心生好奇,主动看剑,可惜却被萧大哥所阻。不想她一计不成又生毒计,借口忽然想起有急事要处理,顺带还拉走了萧大哥,却唯独遗忘这把假剑,这是料定了我等最后必然忍不住取剑一观,中她圈套,这等心机、手段实在是我平生仅见。”   周颠拍腿叫道:“都是我不好,谁叫我手痒,去拔出这倚天剑来瞧他妈的劳什子。”   张无忌道:“她既处心积虑的设法陷害,周兄便不去动剑,她也会差人前来拔剑下毒,那是防不了的。”   阿大淡淡道:“只是主人也没想到张教主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无恙,倒是小瞧了你这位明教教主。”   阿二接口道:“就算如此又如何?明教这帮人已经没救了,这小子就算再厉害,还能抵得住我兄弟三人联手不成?”   明教众人心头一惊,抬头一看,见张无忌面露沉痛之色,一颗心不禁直往下沉。倒是说不得大师为人豁达,对生死看得比其他人要淡的多,问道:“教主,这毒难道就没有解药么?”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悔恨道:“本来解药就在园中,但这位方东白一上来就假意表演戏法,实则趁机将所有解药毁的干干净净,如今倒真是难办了。”   杨逍道:“教主是说,那些花……”   张无忌道:“不错,‘毒经’中有一条说道:‘奇鲮香木’如与芙蓉一类花香相遇,往往能使人沉醉数日,以该花之球茎和水而饮可解。如不即行消解,毒性大损心肺。这‘醉仙灵芙’的性子比之寻常芙...蓉更是厉害。因此我要叫各位不可运息用功,否则花香侵入各处经脉,实有性命之忧。”   殷野王喃喃道:“这‘醉仙灵芙’适才已被姓方的毁的干干净净,如此一来,我等岂非无药可解?这姓赵的臭丫头可真够狠的,先下毒再毁解药,丝毫不打算给我们留活口。如此心机手段和毒辣的心肠实在令人发指。”   张无忌皱眉道:“这也不一定,虽然此地的‘醉仙灵芙’全被毁坏,但她既能在园子中载种,说不定别的地方也有,只要擒下她,自然能逼问出来。”   阿大等人在一边冷眼旁观,乐的拖延时间,此时听闻张无忌之话,阿三狞笑道:“可惜,你哪儿也去不了,有我们兄弟三人在,别说找解药,先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张无忌深感时间紧迫,也不废话,决定先解决了这几人,再去找出赵敏来讨要解药。他双拳一翻,威力宏大的七伤拳已经朝着阿大等人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这么说来,明教众人果真无救了?”在一间装饰华丽的大厅中,萧璟淡淡问道。   赵敏抱着萧璟的胳膊,一脸笑意道:“绝对没救了,我让阿大一进去便先毁了那些花,明教众人不知那花便是解药,定然不会阻拦,等到想起来时,一切都晚了。我总共就命人栽了那么几朵‘醉仙灵芙’在园中,为的就是哪一天或许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机会。别说他们,便是我,也不可能再找出第二株了。”   萧璟没说话,他抽出胳膊,转过身去看着屋外,脸色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赵敏心中一跳,知道他不高兴了,走上几步,再次抱住萧璟右臂,撒娇道:“你答应过我不拆台的,先前就差点坏我好事。明教之人跟你分属正魔两道,我杀了他们,岂不是帮了你们大忙,你何必为他们伤心?难道在你心中,他们比我还重要么?”赵敏说到这里,似乎极为委屈,以手掩面,边做伤心状边偷瞄萧璟面色。   萧璟肃容道:“你一定要杀害他们么?就因为他们是抗元的中坚?”   赵敏道:“难道这还不够么?我是大元郡主,他们是叛逆贼子,自然只有你死我活的份。明教是我父王最大的敌人,以前他们一盘散沙之时,就已经极难对付了,如今有了万众归心的教主,我父王对上他们,说不定还会有危险。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没有了这干头头脑脑,明教剩下的人不足为虑,天下自然会再次恢复靖平。到那个时候,我就能卸下肩头担子,安安心心的和你在一起了。这样难道不好么?”   萧璟摇头道:“我倒觉得你将他们杀个干净,对你父王来说未必是好事。”   赵敏闻言一怔,但他素知萧璟权谋机变都不在她之下,更有着超越她的大局观,既然这么说,定是有着考量,忙问道:“怎么说?”   萧璟道:“我先问一句,你父王对朝廷忠心如何?有没有取至正帝而代之的心思?”   赵敏脸色一变,皱眉道:“圣上虽然屡有昏聩之举,但我父王从小饱受汉人忠君报国思想的熏陶,对圣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萧璟一摊手,道:“那就是了。明教没了这些首领,的确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肯定不是你爹的对手。以你爹对皇帝的忠心,只怕会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天下义军一一扫平,可是在这之后呢?你爹是解甲归田然后被一杯毒酒取走性命,还是杀进皇宫,自立为帝?”   赵敏眉头皱的更厉害了,道:“我父王绝不可能造反弑君。”   萧璟道:“你爹的王爷之位全靠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在军中威望无人能及,朝廷本就忌惮无比,若再叫他扫平天下义军,如此殊功,要如何赏赐?他已经是王爷了,赏无可赏,难道叫皇帝把皇位让给他吗?最后的结果要么是你爹愚忠到底,然后朝廷飞鸟尽、良弓...藏,将你爹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要么便是你爹加九锡,然后自己当皇帝。可你爹既然忠心朝廷,结果就不用说了。”   赵敏脸色一白,道:“你的意思是留着明教之人,然后我爹养寇自重,以此来保住自身的权力和地位?”   萧璟点头道:“的确是这个意思。这或许不是你爹的本意,但结果却差不多。天下义军四起,朝廷风雨飘摇,却乏人可用,没有了你爹,朝廷还能靠谁来平定天下?”   赵敏皱着眉在厅中转了几圈,忽然道:“你说的的确很有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问题我以前的确从来没有思考过。我父王或许早就想到了,可是他还是为了黄金家族的荣耀而罔顾自身。”   萧璟道:“这么说,你也同意留着明教之人了?”   赵敏嫣然一笑,明俐而睿智。她道:“不,如此我更要杀了他们。如果我爹平灭天下叛贼,你说的那些必然会发生,但这毕竟还很遥远,而明教的威胁已经近在眼前。我不能让父王置于险地,将这些武功高强的头领都杀了,我父王自然就安全了。至于以后,一个人随着身份地位不断的变化,想法也会发生改变,汉末曹操也曾一心相当忠臣,欲成就卫霍之功而名留青史,可是最后呢?还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称魏王而建社稷。我爹现在确实对皇上忠心,但也许等他平灭天下之后,心思已经发生了变化呢?就算到时候他还是一心愚忠,难道我等就不能效仿宋太祖来个黄袍加身吗?”   萧璟眉头皱起,无言以对。心想这才是机变百出,心狠手辣,巾帼不让须眉的郡主本色,别看在他面前有时候十分乖巧,可一旦发起狠来,简直让人招架不住。他想了想,又道:“明教之人毕竟是应我之约前来做客,你若以阴谋诡计害死他们,将置我于何地?”   赵敏再次恢复娇媚之态,抱着他的手臂连连晃动,道:“好了,好了,这一点确实是我不对,可我不是没办法嘛!明教这些人武功又高,平日里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好不容易逮到了,岂能放过?等这件事过去,你想怎么样都行!”   萧璟斜睨了她一眼,哼道:“别想色诱我,这招对我没用。我跟张无忌关系还算可以,而且他们是因为相信我才毫无防备的前来做客,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你的算计之下。”   赵敏脸一跨,泄气道:“你一定要跟我作对么?我不求你处处帮我对付武林中人,这次对付的又是明教魔头,你就不能保持中立?”   萧璟道:“若是我没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碰上了,本身又有我的原因,怎么能视若无睹?在你眼中他们是罪该万死的叛逆贼子,在我眼中他们还是抗元义士呢!”   赵敏别过头,赌气道:“那好,你去救吧!他们都是我害的,你先一掌打死我好了,反正你武功高,也没将我放在心上,打死了我,正好去找那姓周的小贱人。”   萧璟走上两步,不顾赵敏的挣扎,将他揽在怀里,柔声道:“我怎么舍得对你出手?我答应你,我不亲自出手,你也别过去,咱们俩打个赌,看看是你那几个家仆放倒明教众人,还是明教众人绝地逢生,反败为胜?”   赵敏擦擦眼泪,眨眼道:“真的?”   萧璟道:“比珍珠还真。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赵敏破涕为笑,扭了扭身子,娇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待会输了不许耍赖。若阿大他们赢了,你不能再插手这件事,若明教赢了,我,我回去之后暂且放过那姓周的一马,暂时不划花她的脸。”   萧璟内心苦笑,看来敏敏对芷若怨念极深啊,时时刻刻记在心上。   赵敏又道:“你根本没有赢的可能,明教众人都中了毒,又没有解药,一旦强运内力,立时就要毒发身亡,阿大他们三个武功高强,不会给他们一丝机会的。”   萧璟微笑道...:“这可未必。你那毒药虽然十分厉害,但却奈何不了张无忌,他的武功只逊色于百损道人,你那三个家仆可拿不下他,等他适应了他们的武功路数,阿大他们反倒要遭殃。”   赵敏脸色一变,道:“这小子有这么厉害?不过也不要紧,我还有一道大餐等着他呢,纵然他有翻天的手段,也休想翻盘。”   萧璟道:“有自信是好事,但要是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张无忌的本事大着呢,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赵敏笑着道:“我更想知道你要用什么手段赢下这一局,目前来看,你毫无胜算,就算张无忌打败了阿大三人又如何,没有解药,明教众人死定了,剩下他一个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教主,又能翻起什么大浪?”   萧璟淡笑道:“自然有我的方法,明教高层可不止就这么几个。该现身的也不必再伪装下去了,有他在,这一盘棋就活了。” 第三十六章 神功不敌算计   七伤拳是崆峒派的传世武功,乃崆峒派祖师木灵子所创,出拳之时声势煊赫,一拳之中有七股不同的内力,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扫,或直送,或内缩,敌人抵挡不住这股源源而来的内力便会重伤。   但这七伤拳由内力未臻化境的人来练,对自己便有极大的伤害。人体内有阴阳二气,金木水火土五行,一练七伤,七者皆伤,乃是先伤己、再伤人。当年谢逊强抢此拳,并以之一十三拳打死练成金刚不坏神功的空见神僧,可见威力。不过谢逊也由于强练此拳而伤了心脉,以致有时狂性大发,不可抑制。   张无忌练就九阳神功大成,四肢百脉尽皆贯通,内力已达当世绝顶,练之不仅无碍,反而发挥出绝大威力,每一拳都让人难以抵挡。面对剑法如神,出招之间无迹可寻的阿大,初时虽然稍稍手忙脚乱,但片刻之后,便洞悉对手出招要诀,反逼得阿大落入下风。   阿大剑走八方,招出如龙,方圆数尺之内,尽是森寒剑气,刺、戳、点、削之间,尽显剑道奥妙,却始终沾不到张无忌的身体。张无忌以九阳神功御使七伤拳,再辅以乾坤大挪移,身形游走如电,在水银泻地一般的剑网中穿梭自如,不仅将对手的攻势一一化解,反而拳出如山,将阿大逼得手忙脚乱。   阿三眼见大哥落入下风,怒吼一声,纵身扑上,左手或拳或掌,变幻莫测,右手却纯是手指的功夫,拿抓点戳、勾挖拂挑,五根手指如判官笔,如点穴橛,如刀如剑,如枪如戟,攻势凌厉之极。   面对这从所未见的五指功夫,张无忌身形飘逸如风,双手或拂或扫,时带时卸,阿三接连十余抓,尽数落空。过得十余招,张无忌窥得诀窍,使出乾坤大挪移的手法。阿三右手一指戳向对方肩头,却不知如何被他一带,噗的一响,竟戳到了自己左手上臂,只痛得眼前金星直冒,一条左臂几乎提不起来。   阿三又痛又怒,双眼血红,势如疯虎,刷刷刷连攻三指。张无忌纵身避开,眼见阿三又是长臂疾伸,双指戳到,他再使挪移乾坤心法,一牵一引,叮的一响,阿三的两根手指插在了阿大长剑剑脊之上,长剑发出一身颤鸣,接着当啷一声,竟在金刚指力之下断为两截。   阿大失去宝剑,顿时十成功力去了三成,更加不是张无忌对手。那秃头阿二闪身而出,右掌疾向张无忌胸口劈来,掌尖未至,张无忌已觉气息微窒,当下凝神定气,使出七伤拳总诀中的‘损心诀’,拳中一股刚猛之力击出,拳掌相交,砰的一声,那阿二身子一晃,退出三步,张无忌却是神定气闲的站在当地。阿二一击不中,一声不出,续又扑上。他下盘凝稳,如牢钉在地,专心致志,一掌一掌的劈出,内力雄浑无比。   张无忌见他掌路和阿三乃是一派,看年纪当是阿三的师兄,武功轻捷不及,却是远为沉稳,当下运起七伤拳总诀中的‘意恍惚诀’,双拳势大力沉,向阿二推出一股横出之力。   九阳神功和少林派‘易筋经’内功练到最高境界,可说难分高下。但西域“金刚门”的创派祖师火工头陀是从少林寺中偷学的武艺。拳脚兵刃固可偷学,内功一道却讲究体内气息运行,便是眼睁睁的瞧着旁人打坐静修,瞧上十年八年,又怎知他内息如何调匀、周天如何搬运?因此外功可偷学,内功却是偷学不来的。   “金刚门”外功极强,不输于少林正宗,内功却远不及了,这阿二是“金刚门”中的异人,天生神力,由外而内,居然另辟蹊径,练成了一身深厚内功,造诣早已远远超过了当年的祖师火工头陀,可说乃是天授。在他双掌之下,极少有人接得住三招,此时蛮打硬拼,却被张无忌的拳力震得连连后退,不由得又惊又怒,深深吸一口气,双掌齐出,同时向张无忌劈去。   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推将过来,张无忌吸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力出十成,双拳挥出,一拒一迎,将对方掌力尽行碰了回去。这两股巨力加在一起,那阿二大叫一声,身子犹似发石机射出的一块大石,喀喇喇一声响,撞倒假山,摔了出去。   阿大、阿三相顾骇然,心惊胆颤,呼喝一声“上”,只见四周剩余的五六个大汉齐齐围攻而上。张无忌凛然不惧,拳影如山,将七八个人阻挡在外。那围攻上来的人中,有一个光头大汉武功十分厉害,双掌之力只在阿二之下,和阿大、阿三成品字形将张无忌围住,其余之人在一侧袭扰。   张无忌心急如焚,一心想要早点拿下众人,好去寻找解药,此时被阿大等人缠住,脱身不得,饶是他脾气好,也是愤恨不已,当下不再留手,每一拳都全力而为,不到十招,光头大汉被一拳打入池中,半天不见爬上来。   “刚相!”阿三急的眼角直跳,不知师弟是生是死。这刚相同样也是金刚门的弟子,练成一套大般若掌,武功仅次于他和阿大,眼见师兄师弟跌落出去,生死不知,更是将张无忌恨的要死。   张无忌冷笑一声,毫不迟疑,砰砰砰连声响中,但见人影横飞,霎时间场中只剩下阿大、阿三兄弟二人。阿大持着拾来的精钢长剑,双手微颤,这么长时间的殊死搏杀,对他来说也绝不轻松。微微低下头,阿大和阿三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各明其意。   阿三眼中闪过一股绝然之色,忽地一扑,猛地折向明教群豪盘坐之地,眼中冷光闪烁,人还未至,双手已经长长伸出,显然不怀好意。   张无忌心中一急,纵身追上。他的轻功自是远胜阿三,眨眼之间已经后发先至,赶到阿三前面。阿三见无机可乘,身躯一转,径直落入水阁中,一脚扫开桌椅酒菜,凝然立在水阁中央。   张无忌心知若想出去寻找解药,首先就得解决掉这群高手,否则若贸然离开,这些人对明教群豪下手,后果不堪设想。他见阿三纵入阁中,同样急掠而入,打算先集中精力解决弱一点的阿三,在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阿大,说不得还能直接以这些人威胁他们的主人拿出解药。   张无忌身躯飞纵,白驹过隙间已经飞临阿三头顶,无边拳势横压而下,拳未至,四散劲力已经吹得碟碗翻飞,汤汁四溅。阿三不敢硬接,横闪两尺,同样高高跃起。张无忌一拳打空,毫不在意,见阿三有样学样,竟然也跃到他头顶,改指为拳,力劈而下。硬碰硬他自然不惧,想也不想的一拳上迎。双拳相交,一股大力直冲而下,张无忌正待催动内力震伤阿三,突然间脚底一软,登时空了,身子直堕了下去。这一下自身体重再加上阿三一拳之力,去势真是又快又急,瞬息之间,便只剩一个脑袋还在外面。他暗叫不好,双手袍袖运气下拂,身子在空中微微一停,伸掌往边缘击去,这掌只要击中了,便能借力跃起,不致落入脚底的陷井。   阿三将张无忌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眼中冷芒一闪,一指戳向张无忌头顶。要知道脑袋是人体最为要害之处,以阿三的指力,这一下只要中了,张无忌纵然神功盖世,也难逃一死。张无忌虽惊不乱,待那二指堪堪点中头顶的瞬间,击出之手猛地一抓,后发先至的握住了阿三的二指,随即便要借力而上。   阿三本就站在陷井边缘,上身呈下倾之势,被他一带之下,立足不稳,健硕的身躯如一片黑云一般向张无忌头顶压来。张无忌大吃一惊,忙借着抓住阿三手指的一带之力,闪身避过,待让过阿三下坠身躯,右足在阿三肩膀上一点,身躯上升一尺,脑袋再次探出外面。   张无忌长吸一口气,正要一口气飞出陷阱,忽感脚下一紧,被人牢牢抓住,身子被带的再次下沉。张无忌这次是真的慌了,这陷阱之下还不知有什么布置,一旦落入其中,能不能出来不知道,但明教众人岂非无人救治。一念至此,任他再怎么善良仁厚,心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杀机,九阳神功急速运...转,想要直接震断阿三手指。   这一切说起来长,实则不过几息之间,张无忌催动内力,还来不及震开阿三之手,空气中陡然传来阵阵破空之声,接着乌光闪烁,八道猛厉肃杀,奇快无比的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齐射来。这八支利箭从八个不同方位射来,但距离、力道拿捏的简直妙到毫巅,几乎是同一时间逼近张无忌头颅。   再逢绝命杀招,张无忌再也顾不得阿三,双手高举头顶,内力灌注之下,双袖有如金丝软甲,柔韧而坚固。说时迟、那时快,八箭其临,张无忌运转乾坤大挪移,双袖轮转三百六十度,罡风浩荡中拍向利箭。但听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八只羽箭在颠倒乾坤的挪移大法之下,各自旋转一圈,以比来时更快、更猛的速度倒飞而回。寒光一闪,四周几乎在同时骤然传来一声惨呼,跌出八道身影,但见神箭八雄个个捂肩闷哼。而在他们的肩膀之上的同一个位置,各插着一支明晃晃的羽箭,箭杆兀自嗡嗡颤动不休。   张无忌虽然以不世神功击退头顶利箭,但毫厘之间生天之路已绝,阿三狞笑着抓着他的脚腕,猛力下拉,身躯再次沉入陷井中。但听吱吱呀呀声中,两边铁板合起,将天光掩尽。   “教主……”明教群豪眼睁睁的看着张无忌被逼入地下陷阱,却无能为力。他们此时头昏脑涨,胸闷欲呕,连站起来都极为吃力,更何况与人动手?   阿大长剑一收,站在合拢之后,毫无破绽的陷阱之上沉默不语。他开启机关之后,还来不及出手,便见阿三被张无忌拽入陷阱中,然后二人齐齐跌落,料想张无忌此番吃了这么大的亏,定然愤怒无比,阿三跟他在一起,岂能有好处?   四周被张无忌击飞的金刚门众呻吟不绝,过得一会,刚相挣扎着从水池中爬起来,口中呕血不止,也不顾湿淋淋的衣服,立即盘地疗伤。   这时又听得脚步声响,只见苦头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身躯瘫软如泥的阿二走了进来。 第三十七章 光明右使   阿二被张无忌全力一拳打飞出去,撞到假山上,骨断筋裂,五脏破损,呕血三升之下,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苦头陀双眼一扫,将园中景况尽收眼底,目光微闪,径直走向明教众人,边走边从怀中一阵掏摸,拿出一个紫色小球茎。阿大虽然在担心着兄弟阿三,但苦头陀的一番动作自然瞒不过他,一见这紫色球茎,心中大惊,喝道:“你怎么还有此物?”   苦头陀比划起来:“主人明见万里,进退自如,万事尽在掌控。她需要时就有解药,不需要时就没有解药,岂是你我做下人的能任意揣测的?”   阿大道:“主人难道不想杀明教众人了?她先前明明吩咐过我要将解药毁得干干净净,不可有一丝存留,如今突然改变主意,苦大师可否解释解释?”   苦头陀比划道:“主人做事自然全凭心意,需要向你我解释吗?”   阿大道:“主人为何不亲自过来?”   苦头陀比划道:“主人正跟萧公子玩的开心,岂有心思理会这些俗事?在主人心中,自然是萧公子最为重要。”   阿大沉吟道:“莫非是萧公子为明教众人求情?”   苦头陀回道:“正是。你想,明教众人是萧公子请来的客人,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眼前,自然不允。主人拗不过他,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见面,主人不想因为这些罪囚影响了二人的关系,所以答应暂时留他们一命,等日后再说。萧公子总不能一直待着这里,等他走了,再杀不迟。”   阿大道:“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们最好还是等主人来了再说。”   苦头陀:“主人不知道人么时候才会过来,到时候明教众人死绝了,萧公子怪罪下来,主人岂能饶你们?我进王府的时间比你们还要早,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么?”   阿大眯着眼,微微沉吟。苦头陀是西域花剌子模国进献的色目武士,武功高强,但因为是西域小国出身,一直没有成为郡主的心腹,比起他们三人要差上一筹。但二十余年时间下来,来历、忠心都没有什么问题,阿大也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帮明教众人。只是这事情实在奇怪,郡主可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对付明教众人,事先早已决定当场毒杀,怎么会忽然变卦?   苦头陀又比划道:“我不仅带来了解药,还有十香软筋散,先给他们服下去,量他们也逃不了,不过是早一会玩一会杀的事情,何必在意?”   阿大一听十香软筋散,方才放下心来,只要服了此药,明教众人便是解了毒,也别想有丝毫作为。   明教众人原本已经绝望,自忖此次绝无幸理,只盼张无忌能寻得机会脱身,扛起明教,然后再寻机会为他们报仇。没想到忽然进来一个面貌丑陋的红发头陀,和阿大一番交流。杨逍等人虽然不似阿大那般跟苦头陀朝夕相处,早已经对他的哑语烂熟于心,但胜在聪明绝顶,瞧了一会,竟然大体看明白了二人话中意思,不禁升起一股希望,只要命还在,总有翻盘的机会。   苦头陀取来一碗水,走上前,掏出一袋白色粉末,倒入水中,待化开之后,喂他们每人喝一口。然后又将紫色球茎捏碎,放入碗中,再次喂他们喝。明教众人反抗无力,只得任由他摆布。   苦头陀做完之一切之后,又跑过去帮阿二疗伤。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无比,对阿二伤势的稳定有着极大的助益,阿大等人对他并无怀疑,心中反生出感激之情。心想这苦大师虽然面貌丑陋,又是个哑巴,但却是个热心肠的人,日后倒也值得深交。   不知不觉过去半个时辰,明教众人虽然脸色好了点,但仍然坐在地上不动,阿大只道是十香软筋散发挥作用,让他们骨酥筋软,也没在意,只是提着剑在一边看着。   阿二的伤势在苦头陀的帮助下渐渐稳定下来,正待收功,突觉腰眼一麻,...身躯竟不能动了。他刚要出身,一根手指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哑穴上,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逼了回去。紧跟着身后掌中传来一股雄浑的内力,一路横冲直撞,直入脏腑,刚稳定下来的伤势顿时爆发,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软软到地。   阿大听得动静,扭头一看,大吃一惊,但见脸色已经稍稍好转的兄弟此刻萎靡倒地,气息奄奄,口中鲜血不住的吐出,染红了衣襟。而为他疗伤的苦头陀正一脸惶急和不知所措的在他身上一阵乱点,好像在拼命为他治伤。   阿大飞掠而来,惊问道:“苦大师,怎么回事?”   苦头陀抬起头,惶急中一阵比划,他好似乱了分寸一般,比划半天,阿大竟然一句都没看懂。他急忙附身一探,但觉阿二虽然伤势极为严重,五脏皆伤、八脉俱损,但性命倒是无忧,不由心中一松。   就在他心中送一口气的同时,警惕性也跟着降到了最低,苦头陀眼中精芒一闪,蓄力多时的右手倏地探出,全力一掌拍向阿大胸口。他二人都是蹲在阿二身前,彼此挨得极近,阿大对苦头陀豪无防备,有心算无心之下,这一掌顷刻间便来到胸前。阿大心中惊骇,却来不及拔剑,左手一伸,长剑上移,在间不容发之间挡在胸前,生生承受了苦头陀致命一掌。   苦头陀一掌拍在剑身之上,内力汹涌而出,霎时间隔着长剑将阿大震的吐血倒翻。但听噼啪声不断响起,长剑剑鞘被拍的四分五裂,露出四尺长精钢长剑,嗡嗡震颤着哀鸣几下,跟着断为数截。   阿大被一掌拍的倒摔而出,虽然靠着长剑缓得一缓,但苦头陀何等功力?杀意十足一掌仍将他打成重伤,勉力支撑着爬起来,咬牙道:“为何背叛主人?”   苦头陀竟然仰天一阵大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十分艰涩怪异,闻之有如夜枭,十分难听。半晌,笑声毕,苦头陀道:“我从来没有忠于过她,何来背叛?我范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会似你方东白一般,卖身求荣,认贼为主,臣服于蒙古女子之下?”   阿大闻言又惊又怒,刚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范兄弟,果然是你?一别二十几年,做哥哥的想的你好苦哇!”   阿大转过身去,见明教众人不知何时竟然来到身后,一个个精神抖擞,行动利落,哪里像是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样子?   范遥又是一阵大笑,斜睨着他道:“十香软筋散?不不不,那只是一包寻常麻药,看似和十香软筋散一模一样,连你也检查不出异常,但实际药效只有一刻钟,又岂能难得到我这帮兄弟?”   范遥说完不理阿大,转身走向杨逍,一把抱住杨逍身子,说道:“大哥,多谢明尊佑护,你我兄弟终有重会之日。”   杨逍在范遥到来之时,看着已感十分熟悉,只是范遥的面貌变化实在太大,不敢便即相认,待得见他施展武功,更猜到了七八分,等他自报姓名,更是激动无比,他道:“兄弟怎地变成这等模样?”   范遥道:“我若非自毁容貌,怎瞒得过混元霹雳手成昆那奸贼?”众人一听,才知他是故意毁容,混入敌人身边卧底。   杨逍更是伤感,说道:“兄弟,这可苦了你了。”杨逍、范遥当年江湖上人称“逍遥二仙”,都是英俊潇洒的美男子,范遥竟然将自己伤残得如此丑陋不堪,其苦心孤诣,实非常人所能为。   韦一笑向来和范遥不睦,但这时也不由得深为所感,拜了下去,说道:“范右使,韦一笑到今日才真正服了你。”   范遥挥挥手,笑道:“韦蝠王轻功独步天下,神妙无比,苦头陀可是大为佩服。”说完接着道:“咱们先解决了这些碍眼之人,在细叙别情,若非担心一击不中,反连累众位兄弟,我早就动手做掉他们了,如今大伙毒伤已解,再无所顾忌,正好将他们全都送下地狱去。只是听说...咱们教中出了一位武功高强的教主,不知在哪里?”   殷天正道:“教主被他们围攻,不慎中了陷阱,范右使可知道开启陷阱的机关?”   范遥道:“这机关只有郡主和阿大三兄弟知道,别人无从得知。不过这也简单,擒下他们,三木之下,何愁他们不吐露实言?”   杨逍等人早有此意,此时事情紧急,也顾不得江湖规矩,齐齐围上去,不过片刻,便将阿大生擒活捉。余下刚相等金刚门弟子和神箭八雄等人亦难逃一劫,被一一点到在地,动弹不得,若非张无忌还在地牢里关着,只怕个个难逃一死。   阿大全身大穴全被制住,动弹不得,不过他道是颇为硬气,面无表情的站着,不发一言。明教众人个个心狠手辣,眼见他不配合,当下各施手段,将阿大折磨的死去活来,可愣是问不出机关所在。   范遥眼中寒光闪烁,忽然间瞥见躺在一旁的阿二,心中一动,走过去捏着他的脖子一把提了起来。阿二本已重伤,被他这一提,不禁痛苦的呻吟出声。阿大却是脸色急变,怒道:“苦头陀,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此卑劣行径不怕江湖耻笑吗?”   但明教被人称作邪教魔教,其来有自,范遥乃是明教中头一号狠人,行事之辣手,世所罕有。他能在自己脸上砍上十七八刀,此时对阿二下手,自也不在他的意下。闻言只是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三个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十几年形影不离相处下来,早已比亲兄弟还亲,若想他活命,最好老老实实,否则,我就先送他一程。”说完,右手用力,阿二无意识的一阵挣扎,脸色逐渐变得青紫。   阿大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目眦欲裂道:“放下他,我告诉你。”   范遥将阿二扔在地上,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如此岂不少受许多折磨?” 第三十八章 风波平息   在阿大的指引下,明教众人翻开园中一块地板,果然发现下面令有机巧,只见一排五个拉杆藏于石下。这五个拉杆大小、长短、材质、模样完全一模一样,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杨逍问道:“哪一个拉杆是打开地牢的机关?快说!”   阿大面露诡笑之色,道:“我说了,你敢信么?”   范遥道:“老实点,否则我一剑杀了你那二弟。”   阿大道:“你让我告诉你们机关所在,我做到了,你问我那一杆是开启地牢的机关,我也告诉你们,第一根就是。你们大可以打开一看,或者将每一根都拉动,总有一根是真的。”   周颠一听,不疑有他,伸手便要前去开启机关,却为杨逍所阻。   明教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贸然动手。杨逍沉声道:“若开错了,会有什么后果?”   阿大道:“这五根机关中有一根是真的,其余四根也是真的,但却不是开启地牢,而是毁掉它。也就是说,只要拉倒了那四根,地牢顷刻间就会塌陷,你们的教主纵然武功再高,也要被活埋。”   “这……”明教众人相顾失色,深感棘手。阿大究竟是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若按照他的指点去开启,对了固然好,可要是拉错了,岂不是亲手害死了教主?   阿大冷眼旁观,淡淡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是你们自己不信,怪不得我。其实你们可以选择相信我,阿三也在地牢里,我并不想他出事,所以告诉你们的的确就是开启地牢的拿一根。当然你们就算不信我,也可以赌运气,赌张无忌福大命大,随意开启一根,总也有五分之一的几率。”   阿大一番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反倒更让明教众人不敢动手,一时间个个眉头深皱,苦思对策。现在已经不是阿大说不说的问题了,而是他们敢不敢信的问题。   半晌,殷天正慨叹一声,道:“咱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分辨不出真假。‘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想万无一失的救出无忌,只怕还要着落在赵姑娘身上。”   韦一笑道:“不错,他的属下一一折在这里,此时身边没有人护卫,看她还有什么手段。”   殷野王道:“玄冥二老一直没露面,这二人武功厉害,不可不防。”   范遥笑着道:“这二人仗着百损道人之势,颇有些跋扈嚣张,被那位萧公子好生整治了一顿,此时尚跟死狗似的躺在后院呢!”   杨逍忽然想起来什么,道:“贤弟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带着本该毁尽的解药出现,莫非是萧帮主……”   范遥道:“不错,我本来被安排在后院,此次也没打算暴露,不料先前忽然听到有人千里传音,告诉我你们有难,并说园中某处藏有解药。我根据他的指点,果然在一座假山石缝中找到解药,本想先拿下阿大,但唯恐一时失手,反倒连累你们受害,所以索性假借郡主和萧公子名头光明正大的给你们解毒,这样一来他们反倒不易怀疑。”   韦一笑道:“那人是萧帮主么?”   范遥道:“的确是他。这偌大的山庄,能将声音束成一线,只有我一人听闻,就好像在我耳旁说话一般,如此武功,我也想不出别人了。”   韦一笑道:“他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连那姓赵的女娃都不知道,他竟然发现了?”   范遥感叹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自认为藏得很好,绝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没想到竟然早就暴露在他眼中。幸好他没有恶意,否则哪里还有我的命在?”   殷天正道:“萧帮主的确没有害我们的想法,看来此次还要承他救命之恩了,这解药定是他趁着我们没注意,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取走了,他只是取走了根须,短时间内倒也看不出异常。如此说来,萧帮主定是一早已经看出赵妖女的计划,...因此提前布局,在关键时刻救我们一命。”   杨逍道:“既然如此,我们赶紧过去找那位赵姑娘,有萧帮主在,教主应该无虞了,只是那赵姑娘,我们恐怕也动不得了。”   范遥道:“她对我还算敬重,我也不愿对她出手,救了教主,咱们便离去吧!”   众人押着阿大,阿二等人一路直朝中堂而来。   此时萧璟和赵敏经过刚才一番吵闹,萧璟说了一阵甜言蜜语,复又将赵敏哄得眉开眼笑。她虽然和萧璟打了一个赌,但自认为布局严密,张无忌等人绝无幸理,因此安心的等待结果,好让萧璟心服口服。   二人本来手挽手在廊中漫步,没想到天气突变,竟然飘起了漫天雪花,不一会便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赵敏拉着萧璟跑到院中耍雪,互相丢着雪团子取乐。北风仍在不停的吹,屋檐下的风铃轻轻摆动,发出清脆的叮当之声,在漫天风雪声中仍十分悠扬。萧璟一边听着铃声,一边听着比铃声还好听的笑声,内心出奇的宁静,刀光剑影、鼓角争鸣都离他远去,只感觉一生要守护的东西,尽在这一颦一笑之中。   夜色降临,天地之间一片银妆,气象万千。二人尽兴之后,携手离去,留下两个依偎在一起的雪人,在天寒地冻中相濡以沫。   杨逍等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二人发丝上的落雪尚未化尽。赵敏眼角眉梢都是喜悦,突然看到一群不速之客闯入,惊扰了二人之间温情脉脉的氛围,不禁大为恼怒。   杨逍道:“赵姑娘,我们教主不慎中你奸计,落入陷阱,恳请赵姑娘高抬贵手,我等实不愿意就此兵戈相见。”   赵敏眉毛一轩,见阿大等人尽落敌手,不禁脸色一变。她看了看萧璟,有看了看范遥,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笑道:“苦大师这是何意?莫非觉得王府怠慢了你,因此想要换一家主子?”   范遥微微苦笑,道:“郡主恕罪,苦头陀原本就是明教中人,因不得已的原因才隐姓埋名进入汝阳王府,如今时机已至,是时候恢复以往身份了,请恕苦头陀以后不能追随在侧,郡主珍重!”   赵敏脸色变冷,道:“苦大师,我倒是小看你了,一藏二十几年无人察觉,如此智计,想来在明教之中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范遥道:“在下范遥,忝为明教光明右使。郡主,我等实在不愿意对你武力想逼,但如今你的属下尽数折戟,还请看清形势,彼此各退一步,你放出我们教主,我等即刻离去,此次事情绝不追究,如何?”   赵敏眉锋一凛,道:“你威胁我?”   杨逍道:“赵姑娘,看在萧帮主的面子上,我等是绝对不想跟你在这里动手的,但教主我们是一定要救得,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萧璟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她说两句。”   明教众人对视一眼,纷纷退到外面。   赵敏不悦道:“你也帮他们来气我?”   萧璟道:“敏敏,这场赌局可是你输了,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不放出张无忌,他们是绝不会罢休的,先前不是说好了愿赌服输吗?”   赵敏道:“你倒是好手段,想来他们的解药也是出自你手喽,还有范遥,连我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你竟然也知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萧璟一脸无辜道:“范遥的事是前段时间帮中弟子查到的,我本来想跟你说来着,可一见到你,眼中就再也没有他了,竟然完全忘记了,直到先前才想起来明教还有这么一个高手在。”   赵敏听得心里甜丝丝的,心情大好,道;“好吧,我暂时不跟你计较,既然你那么希望我放了他们,我就给你个面子,让那姓张的小子早点走,他们一来便搅扰的我们不得安宁,连赏个雪都被败坏兴致。”   二人出来,明教众人还在雪地中等着,赵敏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径直前行。萧璟走在她旁边,明教众人对视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   几人来到水阁外的机关旁,赵敏想也不想的直接搬动第一根拉杆,但听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水阁中央裂开一道口子,并缓缓变大,一道人影嗖的一声从裂缝中窜出,落地之后,警惕的四下打量。   “教主!”“无忌!”明教众人惊喜的呼出声。   张无忌一看原本担心不已的教众竟然恢复了生龙活虎,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又见赵敏、萧璟在一侧站着,上前抱拳道:“多谢赵姑娘手下留情,明教感激不尽。”   赵敏淡淡道:“张教主若真心感激的话,不如率众归顺朝廷,我保举你做个将军,岂不好过江湖帮派的首领?”   张无忌脸色一变,正容道:“赵姑娘说笑了,梁园再好,终非吾乡。张某福薄,天生草莽命,哪里做的了将军?如果无事,我等就先告辞了。”   赵敏道:“我倒是很想留客,就怕你们不肯。罢了,腿长在你们身上,请便吧!”   萧璟道;“张兄弟不要着急,我尚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说说,不知是否方便?” 第三十九章 试探   萧璟道;“张兄弟不要着急,我尚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说说,不知是否方便?”   张无忌抱拳道:“萧大哥有何吩咐,但请直言,小弟无不遵从。”   萧璟点点头,微笑道:“对于今天这事,我深感抱歉,还望张兄弟雅量海涵。既然你们去意已决,我也不耽搁你们的时间,这样吧,咱们边走边说。”   张无忌道:“这不关萧大哥的事,我虽然深陷地牢不知详情,但兄弟们之所以无事,料来也是萧大哥着意回护,小弟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能怪罪萧大哥?”   萧璟道:“无忌兄弟是诚实君子,温、良、恭、俭、让君子五德一样不差,倒让为兄十分汗颜。既然张兄弟不怪罪,我便放心了。”   张无忌道:“萧大哥谬赞了。不如咱们这就动身,如何?”   萧璟道:“甚好。我送你们一程,顺便想跟你商量些事情。”   张无忌点点头,和萧璟并肩而行,明教众人跟在后面,一路浩浩荡荡的出了门。山庄外面早已积上厚厚的雪,一脚下去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不过这是对于一般人而言,在场众人无一不是高手,自然不会跟普通人一样。   这时众人轻功高低便彻底显现出来了,所过之处,唯有萧璟、张无忌、韦一笑能做到真真正正的踏雪无痕,便是杨逍、范遥和殷天正也不可避免的在雪地上留下一些痕迹,虽然极淡,但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到若有若无的脚印,至于殷野王、五散人之流,所留痕迹更要明显一些。   刚出山庄,杨逍便对张无忌拜道:“教主,属下介绍一个老兄弟给你认识,这我兄弟为了本教基业,这些年可是付出了太多。”   张无忌目光转向范遥,他早就看到范遥,心中疑惑,但见杨逍等人跟他似乎极为熟稔,一时间倒也按捺住心思,等着他们解释。   范遥走上前,抱拳一礼,忽然间面色一凝,双爪齐到,扑了上来。他左手虎爪,右手龙爪,十指成钩,攻势极是猛恶。张无忌一惊,下意识的左掌挥出,化开了一招,说道:“上人意欲如何?请先表明尊意,再行动手不迟。”   范遥毫不理会,竟似没听见他说话一般,只见他左手自虎爪变成鹰爪,右手却自龙爪变成虎爪,一攻左肩,一取右腹,出手狠辣之至。   张无忌道:“当真非打不可吗?”   苦头陀鹰爪变狮掌,虎爪变鹤嘴,一击一啄,招式又变,三招之间,双手变了六般姿式。张无忌不敢怠慢,当下使出武当绵掌,身形犹如行云流水,便在雪地中上跟他斗了起来。但觉这头陀的招数甚是繁复,有时大开大阖,门户正大,但倏然之间,又是诡秘古怪,全是邪派武功,显是正邪兼修,渊博无比。   张无忌只是以武当绵掌跟他拆招。斗到一二十招时,苦头陀呼的一拳,中宫直攻。张无忌一招“上善若水”,将他拳力封住,跟着一招“上德不德”,左掌已拍在他背上,只是这一掌没发内力,手掌一沾即离。   范遥知他手下留情,向后跃开,斜眼向张无忌望了半晌,突然向杨逍做个手势,要借他腰间长剑一用。   杨逍情知范遥心高气傲,有心一试新教主武功,心下虽然不甚赞同,但也未阻止,让他见识见识张无忌的武功也好,如此一来,他才能真心敬服。当下解下剑绦,连着剑鞘双手托住,送到范遥面前   范遥拔剑出鞘,打个手势,叫张无忌向韦一笑借剑。张无忌摇摇头,取过他左手拿着的剑鞘,使招“请手”,便以剑鞘当剑,左手捏了剑诀,剑鞘横在身前。范遥刷的一剑,斜刺而至。张无忌一见便知此人剑术极是高明,当即剑鞘一抖,霎时间分化八道剑光,分刺范遥头颅、四肢、胸腹等各大要害。   范遥心中一惊,作为老伙计,他自然认识八臂神剑方东白一剑八刺的绝招,只是这剑法天底下...只有阿大一人会使,这年轻教主是从何处学来的?他没见识过张无忌的武功,自然不敢相信有人能在交手数招之间,便能尽窥敌手妙法,并且使得还能比原主更有威力。   范遥剑招忽快忽慢,处处暗藏机锋,但张无忌一加拆解,他立即撤回,另使新招,几乎没一招是使得到底了的。张无忌心下赞叹:“此人剑法之高,比之那八臂神剑方东白,又要高上一线了。”   但他以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催动剑鞘,一会是绵绵不绝的昆仑派两仪剑法,一会是轻柔灵动、滴水不漏的峨眉派剑法,一会又是自阿大处学来的快如闪电、气象森严的快剑法,间或还有武当派的柔云剑法,招招都是精妙之极的上乘武学。范遥剑法虽然厉害无比,但在张无忌眼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许多种破解之法。   斗志酣处,张无忌起了爱才之念,也不想对方输的太难看,因此不愿在招数上明着取胜。眼见范遥长剑挥舞,使出“乱披风”势来,白刃映日,有如万道金蛇乱钻乱窜,他看得分明,蓦地里倒过剑鞘,刷的一声,剑鞘已套上了剑刃,双手环抱一搭,轻轻扣住范遥双手手腕,微微一笑,纵身后跃。这时他手上只须略加使劲,便已将长剑夺过。这一招夺剑之法险是险到了极处,巧也巧到了极处。   张无忌纵身后跃,尚未落地,范遥已抛下长剑,呼的一掌拍到。张无忌听到风声,知道这一掌真力充沛,非同小可,有意试一试他的内力,右掌回转,硬碰硬的接了他这掌,左足这才着地。霎时之间,范遥掌上真力源源催至。张无忌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中第七层功夫,将他掌力渐渐积蓄,突然间大喝一声,反震出去,便如一座大湖在山洪爆发时储满了洪水,猛地里湖堤崩决,洪水急冲而出,将范遥送来的掌力尽数倒回。   这是将对方十余掌的力道归并成为一掌拍出,世上原无如此大力。范遥倘若受实了,势须立时腕骨、臂骨、肩骨、肋骨一齐折断,连血也喷不出来,当场成为一团血肉模糊,死得惨不可言。此时双掌相粘,范遥万难闪避。张无忌左手抓住他胸口向上一抛,范遥一个庞大的身躯向上飞起。砰的一声巨响,积雪横飞,泥土飞溅,这一掌威力无俦的掌力,尽数打在地上,炸开一个数尺深的大洞。   杨逍和韦一笑在旁看到这等声势,齐声惊呼出来,为范遥捏了一把冷汗。   范遥双足一着地,登时双手作火焰飞腾之状,放在胸口,躬身向张无忌拜了下去,说道:“小人光明右使范遥,参见教主。敬谢教主不杀之恩。小人无礼冒犯,还请恕罪。”   张无忌又惊又喜,这头陀竟然是本教的光明右使,这一着大非始料所及,忙伸手扶起,说道:“原来是本教范右使,实是不胜之喜,自家人不须多礼。”   范遥道:“谢教主不治范遥以下犯上之罪。教主武功盖世,范遥佩服的五体投地,从今往后,教主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四十章 正魔联手   萧璟一直微笑着看他们表演,见二人相认完毕,方出言道:“张兄弟和这位苦大师稍后再细述详情,我有些话先跟你们说一下。”   张无忌转过身来道:“萧大哥但请直言。”明教众人也个个竖起耳朵,想知道萧璟郑重其事要说的到底是何事。   萧璟道:“咱们边走边谈吧!”   众人再次上路,明教众人以杨逍和范遥为首,跟在萧璟和张无忌身后,朝着五行旗驻扎之地赶去。   萧璟道:“无忌兄弟一路赶来,已经发现了各大派的情况了吧?”   张无忌道:“却是有些诡异,各大派似乎下山之后又和人交手,死伤了一些弟子。而且小弟在路上遇到了峨眉派的静空师太,她们从峨眉派赶来接应灭绝师太,但一路上竟然没遇到灭绝师太众人。小弟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这其中必有蹊跷。”   萧璟颔首道:“何止有蹊跷,实际上各大门派之人已经落入朝廷手中了,此时正在被秘密押往大都。他们是分拨进行的,一来不知道所走路线,二来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颇为棘手,想要在半路救人极难。”   张无忌等人大惊失色,惊呼道:“什么?朝廷?”   萧璟道:“不错。下手的人就是刚才山庄的主人,我跟百损道人一场大战,第二天方才抽出时间,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还是晚了一步,各大派众人悉数中了十香软筋散,一网成擒。只有丐帮,敏敏看在我的面子上,倒是又放人了。”   张无忌感叹道:“没想到又是赵姑娘出的手。这位姑娘智计、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远超小弟,也只有萧大哥这等当世人杰,才能降伏得了这等女中诸葛。只是如此一来,武当派各位师叔伯岂不是也落了难?”   萧璟道:“武当四侠等人的确没能逃脱,过不了多久,江湖上恐怕就要盛传明教设下陷阱,将各大派之人一网打尽的消息了,张兄弟可要做好准备才是。”   张无忌道;“他们是从光明顶下来之后被擒的,这笔账只怕还真会算到本教头上。小弟本来一直努力化解本教和各大派之间的仇怨,没想到如今又出了这等事,岂不是火上浇油?”   萧璟道:”张兄弟打算怎么做?”   张无忌沉吟道;“若想洗脱本教嫌疑,自然要找出各大派被擒之人下落。而且这也是一个机会,明教若能从朝廷手里救出这些人,当可令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从此齐心协力共抗鞑子。”   萧璟道:“想法是不错,但光凭明教之力,只怕救不了人。虽然你们明教高手众多,无忌兄弟武功卓绝,但朝廷那边实力也是空前强大,远胜以往任何时候,一个不慎,不仅救不了人,反而还要搭上自己。”   张无忌道:“还请萧大哥指点迷津,小弟感激不尽。”   萧璟道:“指点谈不上,我姑且一说。各大派被擒,本帮作为正道一员,不可漠视,而且本帮和武当、峨眉两派关系亲厚,更是不能坐视不理。因此我打算稍后汇合帮众之后,便要尽起高手,一同赶赴大都救人。无忌兄既然也打算救人,你我可联手行事,如此一来,天下之大莫能当之。”   张无忌喜道:“有萧大哥出手,何愁大事不成,小弟愿附骥尾,听萧大哥指挥。”   萧璟道:“想来武当俞二侠、俞三侠定然得知消息后,定然也不会安坐武当,无忌兄弟不如先去武当派汇合两位大侠,顺便学会张真人的绝学,然后再一起进发大都。这一次将是一场硬仗,若想安全救人,自然是准备的越充足越好。当然,张真人如肯亲自出手,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张无忌道:“太师父数十年未曾下过武当山,这次正道各派危在旦夕,为了存亡继绝,太师父或许有可能出手。”   萧璟道:“这样最好不过。要知道朝廷边可是有个百损道人,还有番僧...魔佛火欲魂,甚至大内总管朴不花都有可能出手,如此阵容,便是我也深感压力啊!”   张无忌道:“这朴不花小弟也听说过,只是此人也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吗?”   萧璟道;“那三人之中,最令我忌惮的就是他了。他练就一门强大诡异的武功,对内家罡气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一枚绣花针以点破面,便能杀尽天下高手,为兄的降龙十八掌遇上他反倒束手束脚。”   张无忌惊道:“此人竟如此厉害?便是百损道人也没得到萧大哥这般赞誉吧?看来这次是真的麻烦了。”   萧璟道;“所以无忌兄弟最好能说动张真人亲自出手,有他在,便是那朴不花真的出手,量他也翻不起大浪。否则的话,为兄万不得已之下只能救出一些关键之人,其他人只好放弃了。”   张无忌保证道:“萧大哥放心吧,小弟定会向太师父阐明厉害,为了武林存亡,相信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萧璟道:“如此甚好,等你到了武当山之后,我便联合武当派给各门各派送去亲笔信,向他们说明事情原委,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张无忌道:“多谢萧大哥。只是咱们约个什么时间在大都一会呢?”   萧璟道:“如今是腊月中,时间虽然紧迫,但张兄弟还要先到武当派一行,咱们就约在端午前后汇合,如此有四个多月的时间,足以安排妥当了。”   张无忌点头称是,双方再次确定救人事宜,然后互道珍重,各自分道扬镳。   走了片刻,张无忌又道:“我落入陷阱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范右使且详细道来。”   范遥躬身称是,便将适才之事一一道来,说道惊险处,最后道;“若非萧帮主事先早有先见之明,本教这次要全军覆没了。”   张无忌叹道:“上一次百损道人上光明顶,其实主要目的便是对付明教,若非萧大哥拦住了他,咱们早就死绝了,萧大哥对本教实有天高地厚之恩。咱们走江湖的对恩情一道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虽然赵姑娘屡屡对我们下杀手,但看在萧大哥的份上,各位万万不可伤她,否则她日后嫁给了萧大哥,咱们面子上须不好看,还会令萧大哥不满。”   “我等遵命!”明教众人齐齐应诺,领受教主法旨。   张无忌又道:“范右使现在可将这些年的经历详细道来,你是如何自毁容貌,又是如何进入汝阳王府的?”   范遥领命,当下娓娓道来。   当年阳顶天突然间不知所踪,明教众高手为争教主之位,互不相下,以致四分五裂。范遥却认定教主并未逝世,独行江湖,寻访他的下落,忽忽数年,没发现丝毫踪迹。   后来听到明教诸人纷争,闹得更加厉害,更有人正在到处寻他,要以他为号召。范遥无意去争教主,亦不愿卷入旋涡,便远远的躲开,又怕给教中兄弟撞到,于是装上长须,扮作个老年书生,到处漫游,倒也逍遥自在。   有一日他在大都闹市上见到一人,认得是阳教主夫人的师兄成昆,不禁暗暗吃惊。这时武林中早已到处轰传,不少好手为人所杀,墙上总是留下了“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也”的字样。他想查明此事真相,又想向成昆探询阳教主的下落,于是远远的跟着。   只见成昆走上一座酒楼,酒楼上有两个老者等着,便是玄冥二老。范遥知道成昆武功高强,便远远坐着假装喝酒,隐隐约约只听到三言两语,但“须当毁了光明顶”这七个字却听得清清楚楚。范遥听得本教有难,不能袖手不理,当下暗中跟随,眼见三人走进了汝阳王府中。后来更查到玄冥二老是汝阳王手下武士中的顶尖儿人物。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官居太尉,执掌天下兵马大权,智勇双全,是朝廷中的第一位能人,江淮义军起事,均被他遣兵扑灭。义军屡起屡败,皆因察罕...特穆尔统兵有方之故。   范遥接着道:“属下暗中继续探听,得知汝阳王决意剿灭江湖上的门派帮会。他采纳了成昆的计谋,第一步便想除灭本教。我仔细思量,本教内部纷争不休,外敌却如此之强,灭亡的大祸已迫在眉睫,要图挽救,只有混入王府,查知汝阳王的谋划,那时再相机解救。除此之外,实在别无良策。只是我好生奇怪,成昆既是阳教主夫人的师兄,又是谢狮王的师父,却何以如此狠毒的跟本教作对。其中原由,说什么也想不出来,料想他必是贪图富贵,要灭了本教,为朝廷立功。本教兄弟识得成昆的不多,我以前却曾和他朝过相,他是认得我的,要使我所图不致泄露,只有想法子杀了此人。”   韦一笑道:“正该如此。”   范遥道:“可是此人实在狡狯,武功又强,我接连暗算了他三次,都没成功。第三次虽然刺中了他一剑,我却也被他劈了一掌,好容易才得脱逃,不致露了形迹,但却已身受重伤,养了年余才好。这时汝阳王府中图谋更急,我想若是乔装改扮,只能瞒得一时,我当年和杨兄齐名,江湖上知道‘逍遥二仙’的人着实不少,日子久了,必定露出马脚,于是一咬牙便毁了自己容貌,扮作个带发头陀,更用药物染了头发,投到了西域花剌子模国去。”   韦一笑奇道:“到花剌子模?万里迢迢的,跟这事又有什么相干?”   范遥一笑,正待回答,杨逍拍手道:“此计大妙。韦兄,范兄弟到了花剌子模,找个机缘一显身手,那边的蒙古王公必定收录。汝阳王正在招聘四方武士,花刺子模的王公为了讨好汝阳王,定然会送他到王府效力。这么一来,范兄弟成了西域花刺子模国进献的色目武士,他容貌已变,又不开口,成昆便有天大本事,也认他不出了。”   范遥道:“果如杨左使所料,我在花刺子模杀狮毙虎,颇立威名,当地王公便送我到汝阳王府中。但那成昆其时已不在王府,不知去了何方。”   杨逍当下略述成昆何以和明教结仇、如何偷袭光明顶、如何奸谋为张无忌所阻、如何与殷野王比拚掌力而死的经过。 第四十一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萧璟踏雪而归,回到绿柳山庄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时间已经到了亥时。山庄中灯火通明,在漫天飞雪中暖意十足。   萧璟一路直朝赵敏闺房走去,一路上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过来拦他。到了房间外面,见房门虚掩,屋中灯火摇曳,明亮通透。萧璟跨步而入,只见一个身穿嫩绿绸衫的少女左手持杯,右手执书,坐着饮茶看书,正是赵敏。   她此时已经换下了先前穿着的狐裘,房中升着一盆炭火,温暖如春。她听得脚步之声,抬起头来,见是萧璟,顿时笑靥如花,放下书,起身迎上来,道:“终于舍得回来了?还以为你跟那位张大教主难舍难分呢?”   萧璟道;:“我若真的跟他难舍难分,你现在怕是笑不出来了。”   赵敏哼道:“你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萧璟道:“也没什么,就是商量着怎么去大都救人。”   赵敏惊讶道:“跟他商量救人?难道这位魔教教主打算从良,带领魔教归于正道一脉?否则听到各派高手被捉,他应该十分高兴才对,怎么会跟你商量救人之事?”   萧璟道:“这位张兄弟有意化解明教和正道各派的仇怨,这次救人是一个好机会。而且被你捉走的人中还有武当派的人,他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赵敏眼珠转了转,道:“你相信他?说不定魔教众人又在耍弄阴谋诡计呢!别到时候吃了他们的亏。你想想,现在各派高手深陷囹圄,武林正道正是空虚无比之时,魔教若能先诛少林,再灭武当,到时自然就是唯他明教,武林称王。如此一来,你和丐帮可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他们假意与你合作,可能就是想趁机暗算你。”   萧璟心中一乐,面色怪异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赵敏点头道:“魔教之人阴险诡诈,心狠手辣,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别以为张无忌出身武当派,他就不会对武当派下手,以我观之,那张无忌十足是个伪君子,为了他明教大业和他个人的无上江湖权势,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   萧璟拉着赵敏坐到她刚才坐的椅子上,然后不顾赵敏的挣扎,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赵敏欲拒还迎的扭动一阵,便也不反抗了,小脸红扑扑的靠在他怀中,腻声道:“不要觉得我是危言耸听,本姑娘阅人无数,一个人的成色如何,只需一眼,便能看得七七八八。张无忌跟一帮魔头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人?偏偏你将他当做至诚君子,等以后吃了亏,别说我没提醒你。”   萧璟怀中抱着温香软玉,耳边又有佳人吐气如兰,阵阵馥香传入鼻端,热乎乎的气息拂在脸上,让他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前世他对风流阵仗自是毫不陌生,只是这一世活了二十余年,却是一次经历也无。血气方刚之年,自然受不得刺激,尽管他极力收束心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但身体自然反应还是忠实的出卖了他。   赵敏原本说的起劲,忽然间身体一僵,脸上霎时间红到了耳根,澄澈的眸子中更是暗香浮动,水汪汪一片,片刻之后,娇躯一软,伏倒在萧璟肩膀上。   萧璟也是十分尴尬,老脸微红。但他毕竟久经沙场,不是赵敏这个雏儿能比的,心知再这样下去,今晚怕是要出事。   房中气氛变得旖旎,赵敏此刻全身酥软,提不起丝毫力气,只得双手搂住萧璟的脖子,在他耳边喃喃道:“坏蛋,就知道撩我!”   果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尤其是在夜晚,更是考验一个人的定力。萧璟一面心里吐槽,一面想办法转移话题:“这恐怕不是张兄弟的想法,而是敏敏你的想法吧?”   赵敏一惊,心中绮念消散几分,但身躯还是软软的,勉强抬起头来,道:“你什么意思?”   萧璟道:“你虽然抓了各大派高手,但江湖上最强大,底蕴最深厚的武当、少林两派仍然不可小...觑,难道你不想竟全功吗?”   赵敏娇声道;“这少林派三大神僧都被我抓了,还有什么值得忌惮的?武当派张老道还不知道能活几年,这么一个老头子,我干嘛非要对他们出手。”   萧璟道;“我帮你分析分析,你攻入少林山门,将那帮和尚杀得杀,赶的赶,然后再在佛像背后刻上你刚才说的‘先诛少林,再灭武当,唯我明教,武林称王’十六个字,嫁祸给明教,一来能进一步引起正道各派和明教的仇杀,二来还可以借少林寺的名义暗算武当,引起武当、少林的仇恨。”   赵敏心中更惊,感觉力气恢复几分,不禁坐直身子,道:“你可真会瞎说,我要怎么用少林派暗算武当?”   萧璟暗笑,接着道;“嗯,就用少林寺危急之事做文章,派一个金刚门弟子,唔,我看那个刚相就很合适,可以伪装成空字辈的高僧空相,到武当山面见张真人。他练得武功和少林派同出一源,张真人必不会怀疑,等到张真人放松警惕,再以大般若掌暗算张真人,然后你再带领属下伪装成明教高手上山,以领教武当派武功的名义,轮番对张真人出手,等到老人家打不动了,自然就落入你手了。武林中人只会以为是明教中人干的,明教便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赵敏这下简直惊呆了,双手托着萧璟脸颊,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叹道:“真不愧是人家的心肝,什么心思也瞒不过你。”   萧璟此时不敢在玩火,见赵敏眸光渐渐恢复清明,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小香臀,示意她起身。赵敏脸色一红,忙脱离萧璟怀抱,站起身来。   萧璟也站起来,接着道:“我建议你最好放弃这个计划。”   赵敏道;“怎么?难道你又要来破坏?”   萧璟笑着道:“放心,这次我绝不出手,我只看戏,看某人是如何在武当山灰头土脸的。”   赵敏瞪眼道;“你不相信我的手段?”   萧璟道;“不是不信你的手段,而是你将张真人想的过于简单了。武当派还有俞莲舟和俞岱岩二位高手坐镇,那刚相怕是见不到张真人的面。退一步说就算那刚相在出其不意之下,全力一击伤到了张真人,但就算是受伤的张真人,也不是你那些属下能比的,除非你请出百损道人,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赵敏道:“这风烛残年的老道有那么厉害吗?”   萧璟正容道:“张真人是震古烁今的武学大宗师,数十年不出手,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到了何等境界,但肯定比我厉害。”   萧璟顿了顿,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x t 8 0 8 0 . c o m 接着道:“还有一点,明教众人已经星夜兼程赶往武当派,你这计划再好,也根本没有一丝的可能。”   赵敏贝齿轻咬下唇,脸露不甘之色,半晌,忽又嫣然一笑,道:“不对付他就不对付他,反正抓了这么多高手,完全不虚此行。等我将他们押到京城,自然有人监管,门人弟子被抓,看这老道还坐不坐得住?”   第二天,萧璟陪着赵敏在山庄外踏雪寻梅,银色的狐裘、雪白的衣衫、雪白的雪,山庄四周到处踏满了二人的足迹。风雪虽大,天地虽寒,却总有春意的气息在萌动。   第三天,萧璟和赵敏再一次站在山庄之外,萧璟手中牵着一匹白马。在山庄待了数天,他终于要离开了,还有许多的人等着他去见,许多的事等着他去做。尽管不舍,但温柔乡是英雄冢,不管是萧璟还是赵敏,此时都还没做好抛弃一切,一生相守的准备,所以离别在所难免。   这一次却没有上一次那么伤感,虽然心头的不舍一点也不少,但毕竟不像十几年前那样对未来充满不确定。短暂的离别,要不了多久便会再见,赵敏没有做小女儿之态,一路笑着将萧璟送到绿柳之下,道:“你走之后,我也要回去了,不过这个山庄却不能毁了,我要一直保存着它直到海枯石烂,等以后咱们有时...间了,再来这里住一段时间。或者等咱们老了,就长住在这里,始于此,终于此。”   萧璟点头道:“你喜欢就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去吧!”说完,跨上白马,转过身准备离去。   “等等!”赵敏忽然喊道。萧璟一带马缰,转过头来。   赵敏跑上几步,握着他的手,双目对视片刻,大声道:“记住,不许不想我!不许想别人!”   萧璟莞尔一笑,在她手心轻轻摩挲一会,策马远去。   大雪仍止不住的纷飞,飞雪遮住视线,使前方的人儿变得模糊,只有雪地上一排清晰的马蹄印十分醒目。赵敏追上几步,再看时,连模糊的人儿也看不到了,只有漫天风雪和孤零零的远远延伸出去的踏过的痕迹。   就这么凝望一会,在天地一色无纤尘的雪地中,智者观的是白,聪者看的是雪,而她既智且聪,找的却是人。 第四十二章 无上之境   雪后初期的傍晚,长安晚霞,犹在天梢。   一钩新月悄悄露出头来,凉风习习吹拂。在这黑白交替的时刻,在光风霁月中,萧璟站在高楼上,看着大街上如潮如织的人流,心中一片宁静。   史火龙等人站在他身后,谁也没有说话,生怕打扰到了他的雅兴。枫叶般火红的暮霞渐渐消失在天边,月亮开始高悬,温暖的光辉变得清冷。萧璟伸了伸懒腰,回过神来,笑道:“七八年没来,长安城还是这么的美丽,让人流连忘返。”   史火龙回道:“毕竟是数朝古都,经过无数历史文化的沉淀,不是任何一座城能比的。可惜关中水土流失严重,再也不复八百里秦川沃土的膏腴之态。宋朝又有西夏为患,否则以此地的山河四塞,易守难攻之势,实在是上佳的帝都之所。”   萧璟点头道:“不错,关中沃野千里,天府之地,汉高祖因之以成帝业,隋唐关陇世家以此为根基之地而并有天下,但如今却再也无力供养长安城一度高达百万余人的衣食供养了,可以预见,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这里都很难再次成为华夏心脏。”   休子符道:“等赶走蒙古鞑子,恢复汉家山河,此地还是有希望成为京城所在的。毕竟政治意义远超天下任何一座城。”   萧璟摇摇头,没说话。心中却是明白,这种可能微乎其微,除非朱麻子最后没抢到天下,否则以后无数年,现在的大都城都将完全取代任何一座城池,成为首善之地。   冯秉烈道:“管它哪座城成为京都,跟咱们都毫无关系,我等江湖好汉行走天下,哪怕是天子脚下,还不是照样我行我素,难道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还能管到我们?”   史火龙道:“这得看是什么样的皇帝上位,若将来的新朝开国太祖也是出自江湖草莽,说不定就会向武林挥刀,以免出现第二个自己。”   萧璟淡笑道:“若真有这样的皇帝,管他是汉是蒙,照打不误,一定要让他看清楚了,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不是朝廷该踏足的地方。”   休子符道:“以现在的形式看,天下义军之中以明教最为势大,这新皇帝最后只怕会出自明教,难不成明教教主张无忌最后还能捞到一个皇位?乖乖不得了,这武当派以后岂不是要上天了?”   萧璟道:“就怕张无忌没有这样的命,也没有这个心。如果最后当上皇帝的人出自明教却不是张无忌,明教反要多灾多难了。”   休子符想了想道:“恐怕不止是明教,咱们丐帮弟子达数十万,是有史以来最为势大的时候,新皇登基以后,难道就不会产生忌惮?”   萧璟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向他证明,削弱本帮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但绝不是用刀。”   史火龙道:“若新皇执意不听,非要以杀戮的手段,还真是一桩麻烦事。”   萧璟无所谓道:“麻烦什么?他不肯听,就找个肯听的人来当皇帝,儿子、弟弟什么的都行,烛影斧声这样的事并不只有宋代人会玩,咱们也可以,而且保证玩的比他们更直接,更暴力。”   顿了顿,萧璟接着道:“这些事毕竟遥远,眼下当务之急是大都救人之事,大智分舵那边要先探明情况,你们几个一起跟我走一遭,不过要万分当心,这次敌手不同以往,遇上百损道人、火欲魂之流的直接跑吧,能在他们手上逃得性命,不仅不丢人,反而是一件值得骄傲之事。”   休子符道:“要不要再从总舵调来一批好手?执法长老等人也可以叫来,敌手毕竟是朝廷,又有玄冥二老,吐蕃番僧之流,只怕难以对付。”   萧璟道:“不必了。真正决定决定胜负的是我、张无忌、张真人,跟百损道人、火欲魂甚至朴不花之间的战斗,如果我们输了,你们就算去再多的人也是白搭,况且以你们几个...加上明教高手,武当二侠,足以对付玄冥二老等朝廷高手了。”   史火龙道:“就怕这中间会出现什么变数,元庭毕竟享国近百年,实力不可小觑,而且一些与本帮及各派有仇之人若得知消息难免不会趁人之危。再说那玄冥二老武功高强,属下面对他们中的单独一个也没有多少把握。”   萧璟道:“玄冥二老是打通了六条奇脉的顶尖高手,内力比起你来要强上一些,不过凭借降龙十八掌的威力,单对单就算不胜,也不至落败。剩下的一老,传功长老纵然稍逊,但加上休长老也足以自保,剩下的陈忠枭和马不乱两位长老则可以腾出手来接应,如此一来,自然无虞。若再加上武当和明教的高手,就算那些魑魅魍魉全都聚在一块,也足可一路横推了。”   冯秉烈道:“老冯我怎么说也是本帮除帮主、老帮主和史副帮主之外武功最高的人,便是明教威名赫赫的四大法王,我也丝毫不怯,有老符帮衬,玄冥一老自然不在话下。”   萧璟道;“正是这个理,放眼天下,除了明教,还有哪一方实力及得上本帮?这次正是本帮扬威江湖,复振声势之时,各位切不可藏拙,有什么有段尽管上就是了,朝廷鹰犬走狗打死一个是一个,不仅要让敌人惧怕我们,也要让江湖各派在感激之外敬畏我们。”   史火龙等人大感振奋,齐齐应诺。   休子符又道:“不过敌人那边有三个超一流高手,帮主对付百损道人自然不在话下,但如果火欲魂真的不逊百损道人,属下担心张无忌能否对付的了他。”   萧璟道:“不要小看张无忌,他这次去武当派可是学会了张真人的看家本领,当时三大神功齐集一身,还各自相辅相成,实力之强已经不再百损道人之下了。明教之人以后也能安心睡觉了,不用担心什么时候百损道人从天而降,将他们一扫而光。”   休子符道:“帮主肯定能胜过百损道人,张无忌也不比火欲魂差,就剩张真人了,如果他能胜过朴不花,则此行十拿九稳。”   萧璟道:“这也不尽然。各大派之人被关在何处谁也不知,我们三个人如果被缠住手脚,而敌人又对人质下手的话,倒是难办了。”说到此,不由想起原着的万安寺,这次各大派之人也极有可能被关到寺后高塔之上,如果又跟原着一般,一个个的朝下跳,而自己等人又抽不开手,这画面想想就刺激。   史火龙道:“属下实在没想到朴不花竟然也是一个不世高手,都说太监多妖孽,这朴不花能以残疾之身将武功练到这般地步,果然是个大大的妖孽。”   萧璟道;“太监之身曾经或许是他的桎梏,但如今么,反倒助他成就一项奇功。唉,百损道人也好,火欲魂也罢,单对单我谁也不怵,但唯独这个朴不花,我心里没底。他在两年前已经练就纯阴之身,如今正是阴极阳生的时候,若给他再练就纯阳之身,然后阴阳互济,变化随心,只怕会触摸到超一流之上的境界,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可怕。”   史火龙惊呼一声道:“超一流之上?难道人体正经和奇脉全部贯通之后尚不是武道的终点,还有更高的境界?”   萧璟点头道:“道无止境,在超一流之上的确有更高的境界。不过这种境界已经不单单是肉体上了,还涉及到精神上的妙用,九阴真经的创始人黄裳就触摸到了这种境界,才创出真经中的移魂大法。密宗的无上瑜伽中也清清楚楚的记载着这种境界,不过由于实在是太过高邈,更注重一个悟字,不光是我没摸到门槛,便是拿着秘籍的火欲魂也没摸到门槛。他仅仅是练成了十层的龙象般若功和无上瑜伽中贯通经脉、提升宿慧、凝炼筋骨等法门,不过就算如此,此人只怕比起百损道人还要强上一筹,实在是劲敌。”   史火龙等人咋舌不已。对于他们来说武功练到萧璟现在的境界就已经是不可思议之事,但...没想到在这之上还有更厉害的境界,简直是他们闻所未闻之事。史火龙道:“不知武林中有没有这等境界的高人?”   萧璟仰头道:“真正踏足此境的人数百年来一个也无,或许传说中不滞于物、万事万物皆可为剑的独孤求败算一个。两百多年前少林寺好像出了一个厉害的扫地僧,也触摸到了这种境界,不过到底有没有真正踏足,谁也说不准。”   休子符道:“张真人呢?”   萧璟皱眉道:“张真人肯定触摸到这个境界了,但应该还没有完美。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张真人数十年不下武当山,常年闭关悟道,正是这种境界的体现。不过依我看,张真人心中尚有挂碍,算不得圆满,等他什么时候放下那一丝执念,就是他真真正正踏足无上境界的时候,那个时候,真人之称才是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冯秉烈道:“那帮主你……”   萧璟笑道:“我才踏足超一流境界多久?还有许多需要进步之处,这个境界远没到顶,不过我最近得了一部神功,倒是有些明悟,等功行圆满之后,未必没有机会更进一步。”   休子符惊叹道:“这样的境界说是陆地神仙都不为过,属下等虽然终其一生也难以窥得冰山一角,但能见证帮主屹立此世之巅,此生无憾矣!”   史火龙点头道:“休长老说的是啊,属下虽然天资有限,但也当砥砺前行,务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能在有生之年追随帮主这等天授之才,便是为帮主牵马执蹬,亦心甘情愿。”   萧璟道:“这样的境界其实离我也很遥远,但朴不花多年前便是超一流之境,只因身体残疾,精气神无法圆融一体,遂化为女子纯阴之身。如今的他,只会更加可怕,所以我才会让张无忌请动张真人出山,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马不乱插话道:“武当派四侠沦陷,张真人说什么也不会坐视不理。这次大都城中将聚齐当世最厉害的六大高手,场面之宏,规格之高,便是百年前的华山论剑也有所不及,思之令人悠然神往啊!”   休子符想了想,道:“帮主刚才说最近得到一门神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   萧璟道;“一位朋友赠送的。”   休子符道:“如此,我等实在不该耽搁帮主练功,值此关头,每前进一丝,意义都极为重大,更何况是神功?”   萧璟微微一笑,淡然道:“无妨,这门神功颇为奇妙,我早就练成了!” 第四十三章 撬墙角   当萧璟等人在长安城指点江山之时,遥远的大都城中也在日升日落中发生着许许多多的事情。   城西的万安寺是大都城甚至整个北方最大的寺庙,规模之大,香火之鼎盛,全都不输于禅宗祖庭少林寺,寺里供奉的三尊大铜佛,便是走遍天下也找不出第四尊来。吐蕃来的国师大宝法王火欲魂便带着自己的徒子徒孙落脚于此,日日讲经说法,悠悠的梵歌久久不绝。   万安寺后方有一座十三级宝塔,高达一百余尺,原本只是供奉佛宝所在,一般除了高僧法师日常瞻仰之外,并无多少人迹。不过这种情况在近一段时间却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也不知具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反正就是年节前后,这塔上变得人影绰绰,每一层中都有人来回巡查,塔下更有时时刻刻二三十人守着。   这日天清气朗,惠风和畅,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力气。赵敏乘着软轿,身后跟着阿大等王府高手,一路穿街过巷进入万安寺,来到一间极为华丽的大殿外。   众轿夫放下轿子,还不等赵敏掀轿出来,一只白玉似的手掌已经先一步拉开轿帘,同时一道中性好听的声音道:“赵姑娘,我们到了。”说罢,伸出手去,似乎要去搀扶轿中佳人。   赵敏皱皱眉头,莲步轻移,轻盈的身子如穿花蝴蝶一般避过那只手,几步便走到了大殿之外。那人似乎也不生气,摸了摸下巴,转过头来,原来是个生的极为俊俏的后生。   只见他明眸皓齿,面如傅粉,唇似涂朱,顾盼之间风情万种,若非喉间十分显眼的喉结,只怕谁都会认为他是个女孩儿装扮的。见赵敏不假辞色,俊公子似是毫无在意,微微一笑,紧跟着上前道:“这万安寺虽然不凡,但还不是天下最为宏伟的佛观,郡主若有心,小弟哪天带你去见一见吐蕃的布达拉宫,家师跟法王颇有交情,你若肯随我前去,保证你不虚此行。那才是真正的庄严圣地,佛门净土,一见让人忘却尘俗。”   赵敏淡淡道:“我若想去自行去就是了,不敢劳烦公子大驾。你贵人事忙,令师对你极为看重,我看还是不要天天围绕着我转的好,若耽误了练习武功,令师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俊公子道:“无妨,练武什么的什么时候都可以,但陪着郡主游览胜景的机会却极为难得,若错过了,小弟岂不后悔终生?”   赵敏转过头来,似笑非笑道:“谁跟你说我是前来游玩的?”   俊公子道:“据我所知,这万安寺中除了那一帮喇叭之外,便是一群罪囚,郡主莫非是来找上师论佛的?”   赵敏道:“我对佛理并不精通,跟那帮喇嘛没什么可说的。”   俊公子道:“难不成你是来找那帮罪犯的?”   赵敏道:“不错,我就是来找那些罪犯的,而且待会要见的还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远超世间九成九庸脂俗粉,保证你一见难忘。你若有心,我就命令他跟了你,岂不比天天跟在我身后瞎转悠要好得多?”   那俊公子闻言连连摇头,一脸深情的道:“郡主此言实在是伤我甚深,在我眼中,世间虽有千娇百媚,但除了郡主之外哪个不是庸脂俗粉?在下对郡主一见倾心,至死不改,希望郡主不要再将我推向别人了。”   赵敏淡淡道:“如此到是可惜了。”   俊公子道:“可惜什么?莫非是可惜在下没有早点遇到郡主?”   赵敏道:“可惜的是那位大美人又错过一位英俊小生。你说这世间的事还真是奇怪,有些东西明明是你的,可别人就想来抢,有些东西明明很讨厌,却总是狗皮膏药一般甩也甩不掉,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俊公子似乎没有听出赵敏话外之音,仍是一脸笑意道:“这说明你跟那东西有缘,也许时间久了你就习惯了,到时候不仅不讨厌了,一天不见反...倒想念的紧。就像在下,你虽然现在讨厌我,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付出一颗真心,相信总有一天会打动你的。”   赵敏走到大殿中的主位上坐下,阿大等人侍立一旁。她慵懒的靠在垫着柔软虎皮的椅背上,漫不经心的道:“没有可能了,我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每一丝空隙都被他填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影子。所以你注定是徒劳的,不过也随你,反正喜不喜欢我是别人的事,等你孤独终老,对月伤怀的时候,你就知道一厢情愿的感情终究是镜花水月,看似美好,实则永远也得不到。”   那俊公子沉默了一会,叹道;“是啊,心里若住了一个人,所思所想满满的就都是他了,哪怕明知道双方可能没有结果,可就是忘不掉。”   赵敏斜他一眼,见他面色惆怅难言,隐隐泛着蓝意的眼睛里满是细碎的忧伤,仿似真的为情所困,心有千千结一般。她心中一惊,这小子难道对自己还是真心的?可双方见面才几天,就算对她有好感,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俊公子感伤一会,忽地收敛情绪,笑道:“让郡主见笑了,不过在下真的希望能和郡主成为一家人,然后一起慢慢变老,虽然知道这多半是奢望,但每每夜深人静时,便不免做此念想。”   赵敏道:“如果你是真心喜欢我,我希望你离我远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愿意为我做一切事吗?那好,这就是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   俊公子道:“郡主便是不接受在下的心意,似乎也没有赶人的必要吧?”   赵敏道:“当然有必要,你整天跟在我身边大献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我不希望别人误会。”   俊公子道:“郡主虽是女子之身,但气度胸怀远迈寻常男子,难道也会在意世俗之人的看法吗?”   赵敏轻轻摩挲着虎皮垫子,淡淡道:“常人的看法我自然不在乎,但我在意他的看法。他如今随时都有可能来到大都找我,若因为你的原因而影响我们之间的和谐,就算我一剑杀了你也于事无补。”   俊公子沉默片刻,道:“既然郡主爱他极深,为何不将他留在身边呢?只要你肯软语相求,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你吧?”   赵敏皱眉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无需你操心。交浅不宜言深,你过问的太多了。”   俊公子道:“如果你思念甚疾,而他又总不在身边,其实你可以考虑将我当成他,这样既能一解相思之情,在下也能聊得安慰,哪怕是别人的替代品,我也甘之如饴。”   赵敏露出一丝嘲讽之色,鄙夷道:“你算老几?给他提鞋也不配,别以为跟他一个姓就觉得可以乘虚而入了,我蒙古女子敢爱敢恨,一旦付出真心,便至死不渝,不要用你那肮脏的内心揣测别人之间的感情,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俊公子仍不生气,道:“郡主这话忒伤人,我承认他的确是世间无二的奇男子,但我萧昭也不差,除了武功比不上他之外,哪里不如他了?我们都姓萧,彼此也算是一家人,你不能总是抬高他而贬低我,说不定最后我也能抱得美人呢!”   赵敏脸色一寒,正要说话,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禀道:“郡主,人已带到。”   赵敏精神一振,再也顾不得萧昭了,双眼微眯道:“带进来!” 第四十四章 针锋相对   殿门大开,五六个蒙古武士带着一个少女走进来。那少女脸色十分憔悴,但仍掩不住花容月貌,婀娜身姿。   赵敏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在群狼环伺之下依旧泰然自若的周芷若,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随手挥退几个武士,赵敏站起身来走到周芷若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微笑赞道:“峨眉派周芷若,灭绝师太最喜欢的徒弟,也是继纪晓芙之后最有希望继承峨眉掌门之位的人,果然生的琉璃国色,我见尤怜,难怪能将那人勾引的神魂颠倒。”   周芷若定了定神,皱眉道:“你是谁?”   赵敏淡然一笑道:“何必装傻充楞,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周芷若沉默一会,道:“如果你就是汝阳王府的郡主,那我的确知道你。”   赵敏拊掌笑道:“这就对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找来吗?”   周芷若道:“不知,但如果是想逼我投降朝廷的话,还是免开尊口。”   赵敏冷笑道:“你武功连我都不如,你觉得自己有被劝降的价值么?”   周芷若点头道:“我觉得有,至少这样可以令一些人失望,然后就能证明我贪生怕死,毫无民族气节,这样的女子自然不是良配,还是早早远离的好。”   赵敏微微露出一丝惊讶,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道:“你这样说未尝没有道理,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打算让你当峨眉派下一任掌门,你觉得如何?”   周芷若蹙眉道:“家师健在,峨眉派一切自然由她说了算,况且你是蒙元朝廷的人,又施展手段将我们掳掠到此,与我峨眉派苦大仇深,有何资格决定本派掌门之位的归属?”   赵敏道:“就凭灭绝现在落到我的手上,我随时能够杀死她或者废掉她的武功,然后扶植一个肯听话的掌门。”   周芷若身子一颤,咬牙道:“没有用的,你太小看我峨眉派弟子了。从加入门派的第一天起,家师便殷殷告诫要以驱除蒙古鞑子为己任,就算出了一二败类,她也不可能坐得稳掌门之位。”   赵敏脸色一寒,道:“想不到你们一群女子当家的门派,居然颇有志向,我倒是小看你们了。”   周芷若扬头道:“峨眉派虽以女子为主,但气节一向不输男子。家师平生有两大夙愿,一是驱逐蒙古鞑子,还我汉家山河,二是我峨眉派的武功领袖群伦,成为和武当、少林鼎足而立的江湖大派。这是本派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你想以掌门之位来利诱我等投降,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赵敏道:“如果是灭绝师太自愿立你为掌门继承人呢?你不想成为令师那样地位尊崇的一派之尊吗?”   周芷若皱眉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处处为我着想,虽然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峨眉派掌门。”   赵敏笑道:“我的确有自己的目的。你以前没想过不要紧,现在想也还来得及。我先问你个问题,峨眉派掌门能嫁人生子么?”   周芷若道:“峨眉派是佛门清净之地,一般而言掌门人自然要诚心礼佛。但门规也没规定俗家弟子不能当掌门,不过若俗家弟子当了掌门,想嫁人的话,男方就只有入赘本派了,掌门人断无嫁进别人家的道理。”   赵敏拍掌道:“很好。我让你成为峨眉派掌门,从此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一方领袖,不要再死乞白赖的破坏别人的感情了。”   周芷若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原来你是打算收买我,想以掌门之位来诱使我离开璟哥哥?”   赵敏微笑道:“这样不好么?我想灭绝师太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也希望你能以门派兴衰为重,而不是纠结于儿女私情。况且他本来也不喜欢你,拿一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来换得前途无量,对你也是很划算吧...?”   周芷若反驳道:“既然你认为他不喜欢我,我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威逼利诱让我主动退出呢?”   赵敏冷笑道:“你虽然对我没有威胁,但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明明知道他喜欢的是我,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公然横刀夺爱。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肯接受我的条件,我就在你娇滴滴的脸蛋上划上十七八刀,当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丑八怪之后,看你还有没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   周芷若听着赵敏赤裸裸的威胁之言,又见她居然真的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心中不由一寒,脸色更加苍白。   赵敏得意的一笑,手中匕首比划两下,道:“不仅是你,还有一个小贱人,好像当年还陪着他一起患难来着,别落到我的手上,否则……”   “咳咳……”一旁淡定看戏的萧昭不合时宜的干咳两声,面色怪异道:“郡主,我看这位周姑娘对你不是没有威胁,反而是劲敌吧?如果你那位萧郎果然对周姑娘全无想法,你现在应该是故作大度的展现风度,而不是苦苦相逼。还有你口中的那位小贱人,我认为她才是真的没有威胁,何必口出恶言?”   赵敏转过头,冷冷一笑:“你认识她?”   萧昭道:“呃,这个确实有所交际,我看那位姑娘善良的很,跟那位萧郎的关系十分纯粹,至少萧郎是真的将他当做朋友看待,你有点多心了。”   赵敏展颜道:“算他还有点良心,没有见一个爱一个。不过这姓周的整天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狐媚手段十分了得,还是要想办法在她脸上划上几刀,这样才解气。”   周芷若此时已经镇定下来了,闻言不仅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郡主如果不怕为人作嫁的话,尽管划就是了,说不定我日后还要感激你呢!”   赵敏惊奇道:“难道你想通了,要接受我的提议,回去当你的峨眉掌门,不打算在缠着他了?”   周芷若道:“恰恰相反,如果你划花我的脸,我立刻就去找他,你猜结果会如何?”   赵敏皱眉道;“他不过是垂涎你的美色,你以为他对你有几分真心?当你没有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他自然会弃你如敝屣。”   周芷若道:“郡主若真的这么想,只怕会在抓住我的第一时间就对我下手了,也不至于拖到今天还在虚张声势。”   赵敏脸色一变,道:“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不敢,还是刀不利?”   周芷若笃定道:“自然是不敢。你要对付我,假手于人,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是最好的做法,再不济也要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因为嫉妒而将我毁容,你猜江湖人会怎样看你?最重要的是,他会怎么看你?”   赵敏面色难看道:“难道他还会为了你而责怪我?你未免太过高自己看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周芷若道:“我在他心中地位几许,我十分清楚,我相信郡主也清楚。你毁了我的容,他只会怜我爱我,此生必不相弃,舍弃一幅皮囊而得到一生幸福,对我来说完全是值得的。”   赵敏冷笑道:“你倒是自信,就怕他没你想得那么在乎你。”   周芷若不为所动道:“好,就算退一步说,他最终嫌弃我,离我而去,可将我害成那样的你,在他心中还有多少地位?就算他旧情难忘,他的师长、兄弟、朋友、下属又能否接受一个恶毒善妒的蒙古女子呢?如果这份感情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被亲朋好友一致反对,再加上蒙汉不两立的身份阻隔,你们之间还有可能么?其实我们都了解他,他不仅有至情至性的一面,同样也有冷酷决绝的一面,为了某个女人而舍弃所有,这种可能性在他身上微乎其微。最终的结果恐怕是我们俩个两败俱伤,而躲在一边看戏的人渔翁得利,比如你口中的...那位小贱人,在他伤心失意的时候趁虚而入。如果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我无话可说,请动手吧!至少我还有极大的信心得到他,而你却是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赵敏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方才恢复笑容,拍了拍手掌,感叹道:“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白花,需要人呵护关爱,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竟然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在自保的同时,还能将后果分析的如此头头是道,并且逻辑自洽,让人信服。萧昭说的没错,你的确是我的劲敌。看的出来,我们两个都是好强的性子,谁也不可能主动放弃,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你根本不可能有胜算,你知道我跟他认识多久了么?当你还在汉水当渔家女捉鱼玩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青梅竹马,心心相印了。”   周芷若淡淡道;“可是这八年来始终如一的陪在他身边的人却是我。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便是认识的再早又如何?分别十四年,他可有来大都看过你一次?他当年不过是在王府待了一个月而已,最终还不是离你而去?我们曾共乘一骑,走过千山万水,观尽世间繁华,其间的温情脉脉又岂是你能体会的?便是你口中的小贱人,人家也是同甘共苦过,你有什么?就凭你们认识的早?还是你的蒙古郡主身份?”   赵敏脸色阴沉如水,却不知如何反驳,尤其是对面这贱人竟然还好意思提共乘一骑?早知道这样,当年说什么也不送马了。眼见周芷若风轻云淡的样子,赵敏心中更是邪火上窜,哼道:“你别高兴的太早,我前段时间已经见过他了。就在你成为我的阶下囚之时,我们两个人却在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他明明知道你落入我的手中,却从始至终没问过一句,由此可见,他对你也没多少真心。而且我还发现一件极为有趣之事,你想不想听?”   赵敏越说越开心,也不等周芷若回答,接着道:“当年他走的时候,我送了他一支心爱的珠花,这些年他不仅贴心收藏,而且还特意用了一幅手绢包裹的妥妥帖帖。”   周芷若闻言面色有些变了。赵敏得意道:“那手绢我原本也没在意,可是展开一看,发现上面居然绣着栩栩如生的白芷与杜若。芷若,芷若,这两个字听着还真是耳熟,周姑娘,你知不知道这幅手绢是谁送的?我要当面感谢她,这么好的手绢用来包裹保护我的珠花,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周芷若脸色更白,眼眶中微微泛红。赵敏见她终于不再是一脸淡然之态,心中大感解气,总算扳回了一城。   萧昭一直冷眼旁观二人斗法,面上津津有味,心中却大是感叹。这两个女子哪一个不是倾国之姿,天之骄女?常人能得到其中一人青睐,便是祖上烧高香了,如今她们居然为了同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剑拔弩张,那位萧郎也足以自傲了。不过,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后这样的场面只怕不会少见,萧郎只怕有得头疼了,也不知能不能驾驭得住她们。又转念一想,觉得就算头疼也是活该,有省心又听话的,他偏偏视而不见,这两朵带刺的玫瑰,好看是好看,却动辄扎手,他偏偏甘之如饴,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萧昭想到此处,不免怨念从生。这时又听赵敏接着道:“当时我还发现了另一物,有人假借赠送武功秘籍的名义送了他一卷丝帛,居然也能跟那手绢相提并论,被放在同一位置。由此看见,那手绢他的确没怎么看中,至少比起我的珠花来差的太远。”   周芷若身躯微颤,牙关紧咬,沉默不语。反倒是萧昭又插嘴道:“那卷丝帛他真的贴身收藏着,而没有看过即焚?”他语气颇为奇怪,似是有些惊喜。   赵敏奇怪的看他一眼,道:“莫非你认识送他丝帛之人?我看那字迹极为小巧娟秀,似是出自女子之手,也不知又有哪路女子对他心生觊觎。”   萧昭干咳几声,道:“不认识,不过看的出来那人在那位...萧郎心中总算有点地位,可能是朋友之类的吧。”   赵敏道:“我看是她是居心不良。武功秘籍用什么写不行,她却非要用精致小巧的丝帛,可见心中就是希望被人贴身收藏。看来我得改变策略,以后要尽量看紧他,免得总有人不自量力的想要趁虚而入。”   说完又看了看周芷若,心道将她抓起来还真是一招妙棋,既避免了她趁自己不在施展狐媚手段,也能让他们之间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感情变淡,到时候自己略施小计,让这姓周的知难而退,岂不妙哉!   萧昭听到赵敏所言,不知为何,面露几分尴尬之色,掩饰似的拿起折扇连连扇动。 第四十五章 人间别久不成悲   春回大地,万象更新,山间的积雪慢慢融化,柳枝抽出嫩芽。武当山上的迎客松仍然苍翠青郁,散发出勃勃的生机。   张无忌等人来到武当山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恰逢张真人出关,祖孙重逢,天伦再聚,自是人间大乐之事。张无忌父子原本便是张三丰最喜爱的后辈,失而复得之下自是惊喜非常,得知张无忌做了明教教主,张三丰也并未责怪,只是叮嘱他要约束教众,当以复兴汉统为己任,不可作奸犯科,为祸天下。   张无忌一生中最畏惧的人是谢逊,最孺慕的人却非张三丰莫属。他本就一心化解正魔仇怨,将明教导向正途,原本私自做了明教教主,难免心中惴惴,此刻见太师傅也支持自己的想法,不禁大感安慰。   看着须发如雪的太师傅,张无忌尽管心中不忍,但还是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张三丰。最后道:“孙儿原本不敢劳动太师傅,但萧大哥说大都城中高手如云,单就我们两个并无十足把握救出所有人,希望太师傅能亲自出手,如此才能万无一失。不过太师傅毕竟年事已高,无忌实在不忍劳您大驾,就算豁出命去,我也一定会救出师叔伯们和其它各派人士。”   张三丰静静的听着张无忌叙说,脸上并无太多震惊之色,闻言缓缓道:“远桥他们一直不归,老道就猜测或许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竟被朝廷的人抓去了。我虽年迈,但还远未到动不了手的地步,值此武林生死存亡之际,老道若坐视不理,岂非有负侠义之道?我武当派向来以济世救人、行侠仗义为己任,老道既然开山立派,自然要处处为众人表率,你且歇息几日,等我安排好了,就带领莲舟、岱岩二人随你们一同进京。”   “太师傅,这……”   张三丰抬手止住他,道:“方今天下,武林英才辈出,正是武道大争之世,老道也不能一味闭门造车。今有大内朴不花,吐蕃火欲魂,百损道人,再加上你和萧帮主,实在是百年未见之武道盛世。百年前天下五绝独尊江湖,彼时我尚年幼,虽有幸得过神雕大侠的指点,但终究未曾赶上这样的时代,待我武功小有所成,当年叱咤江湖的英雄豪杰纷纷凋零,未能与这些英杰同处一个时代,实在是平生憾事,不意晚年竟能再次看到不输当年的辉煌大世,可见苍天待我不薄。”   张无忌道:“既然太师傅心意已决,无忌听命,只是万望太师傅保重身体。”   张三丰点点头,道:“你来的正好,这些年仔细梳理武当武学,新近创出一套以虚御实的上乘武学,自觉和一般功夫颇有不同之处。以你的武功修为,学起来不难,有这几个月的时间,我仔细指点于你,当能领会窍门,届时动起手来,当不致输给百损道人。”   张无忌躬身应诺,喜上眉梢。他倒不是欢喜即将学得盖世绝学,而是想到又能如多年前一样承欢膝下,再次听得太师傅耳提面命,心中欢喜无限。   次日,张三丰带着张无忌到安静处传法,明教众人在俞莲舟和俞岱岩的陪同下安心等待。一连半个月,张无忌日日向张三丰请益武学之道,不独新学得的太极拳剑,武学中但有任何疑惑之处,都一股脑的提出来。张三丰耐心的一一解答,他对武学的理解何等高深,不管张无忌提出任何疑难,总能如庖丁解牛一般,深入浅出的阐述其中奥妙。   张无忌只感太师傅有如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一般,不管怎样的触摸,永远见不到底。这半个月的收益比起他往年任何时候都要多,许多不能理解的地方一一迎刃而解。   他原本内力深厚,但于招式一道上并没有学过太过高深的绝学,以往制敌取胜,凭借的不过是强大的内力和乾坤大挪移的玄妙,对付超一流之下的人自然无往不利,但若遇到同境界的对手,难免力有不逮。此番却是彻底补足了这个短板,以太极神功为主干,逐渐将自身武学融为一炉,武功...再次突飞猛进。   时间眨眼而过,出发前的夜晚,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天上繁星点点,闪烁着迷梦般的色彩。   杨逍独自一人在山上漫着步,内心惆怅难言。他来到武当山半个多月,见到了相见的人,却不知该说什么。   纪晓芙对他跟别人并无二致,但他却能感觉到礼貌中淡淡的疏离。当年若不弃她们母女而去,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杨逍无法责怪纪晓芙,他从未承诺过她什么,认真说起来,反倒是他对不起纪晓芙和殷梨亭。纪晓芙最后仍嫁给殷梨亭,他并不感到奇怪。   一边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家族的声誉、师门的期望,一边却是与师门有深仇大恨的魔头,纵然心生好感,但注定不被身边的人接受。   她并不是一个为了个人儿女私情而勇于飞蛾扑火的人,不可能为了一夕露水情缘,便罔顾父母生养、师门教导之恩,更重要的是,她先有婚约在身,而自己却又不能在关键的时刻给她遮风挡雨。   每个人都不是单独的个体,为了心中所爱而舍弃所有,甚至抛弃年迈的父母师长,无视天高地厚之恩,或许听起来浪漫,但这其中的自私凉薄之处,除了被辜负的当事人之外,又有几人能体会得到?   能无怨无悔的为自己生下女儿,并在灭绝师太以死威逼的情况下,仍坚持不肯加害自己,大概是她这辈子能为自己做到的极限吧!   不过,她的心中到底还有没有自己呢?杨逍很想知道。每次看到她淡淡的礼貌的微笑,总让他内心难受,哪怕是憎恨也好过平淡,那样起码也能显得自己终究与别人不同。   不过,纪晓芙始终没有对杨逍露出别样的态度,直到二月二龙抬头这天,他们即将出发,纪晓芙仍是那种礼貌式的笑容,只有在提到殷梨亭的时候,才会露出愁容。   众人下了武当山,杨逍转头看了山顶一眼,依稀有佳人眺望,但却不是为他。他知道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跟她有任何牵扯了,一时间怅怅难言。   杨不悔骑着马跟在杨逍身后,见他忧郁颓废的模样,心中不忍,打马上前几步,小声道:“爹爹,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   杨逍微微一怔,眼中露出亮光,道:“什么东西?快给我。”   杨不悔从袖中掏出一个折叠的很整齐的小纸条,递上去道:“娘今天早上交给我的,嘱咐我交到你的手上。”   杨逍接过纸条,心中砰砰乱跳,双手微颤的打开一看,笑容僵在脸上。眼中有泪流出,他却顾不得擦拭,喃喃道:“这是你啊!我却是‘春未绿,鬓先丝。谁教岁岁红莲夜,心中沉吟有谁知?’,晓芙啊,无情的时光冲淡了你的悲伤,可却让我相思入骨了。”手一抖,那纸条被风吹落,飘飘荡荡的飞向远方。   杨不悔一直观察这父亲的表情,见他突然失态,心中一惊,又见小纸条被风吹走,伸手去接,却抓了个空,只隐隐看到两行字,依稀写着“当初不合种相思,人间别久不成悲”十四个小字。这字平平整整,笔锋圆润,毫无杂乱之态,就像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的波纹,纵然有风吹过,也不过是皱起微微的涟漪,风过而又归于无痕。   她此时并不能充分理解父亲的感受,却对让人世间“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情之一物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它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可以让父亲这样潇洒豪迈的伟丈夫都为之沉沦?如花年龄的少女看着路边渐渐发芽的花草,心中既忐忑又期待。   萧璟早张无忌一步先行到达大都。同行的人中有史火龙、冯秉烈、休子符、陈忠枭、马不乱五人,至于其他的弟子则并没有带,这次兵凶战危,多体现在在高手对决上,普通弟子起不了什么作用,无谓白白牺牲。   四月中旬的时候,萧璟一行六人到达大都。其时蒙古人铁骑所至,直至...数万里外,历来大国幅员之广,无一能及。   大都即后代之北京。帝皇之居,各小国各部族的使臣贡员,不计其数。萧璟等一进城门,便见街上来来往往,许多都是黄发碧眼之辈。萧璟等人并不是第一次来大都,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   六人到得西城,找到了一家客店投宿。史火龙出手阔绰,装作是富商大贾模样,要了几间上房。店小二奔走趋奉,服侍殷勤。   史火龙问起大都城里的名胜古迹,谈了一会,漫不经意的问起有什么古庙寺院。那店小二第一所便说到西城的万安寺:“这万安寺真是好大一座丛林,寺里的三尊大铜佛,便走遍天下,也找不出第四尊来,原该去见识见识。但客官们来得不巧,这半年来,寺中住了西番的佛爷,寻常人就不敢去了。”   史火龙道:“住了番僧,去瞧瞧也不碍事啊。”   那店小二伸了伸舌头,四下里一张望,低声道:“不是小的多嘴,客官们初来京城,说话还得留神些。那些西番的佛爷们见了人爱打便打,爱杀便杀,见了标致的娘儿们更一把便抓进寺去。这是皇上圣旨,金口许下的。有谁敢老虎头上拍苍蝇,走到西番佛爷的跟前去?”   西域番僧倚仗蒙古人的势力,横行不法,欺压汉人,史火龙等知之已久,只是没料到京城之中竟亦这般肆无忌惮。   休子符道:“据大智分舵的弟兄们探到的消息来看,各派被抓之人应该就在万安寺无疑了,只是这番僧住在里面,想来火欲魂肯定在,倒是不便轻易接近探看。”   萧璟道:“稍安勿躁。各派之人中了十香软筋散,若不能提前解除,救了也是累赘。我从玄冥二老那里将解药和毒药一起弄了来,不过二者一模一样,虽然有办法分辨出来,但量太少,根本不够上百人使用,再等几天,张无忌到了之后,以他的医术,有了现成的解药,再配置出更多的来并不困难。”   史火龙道:“根据消息来看,他们还需五天左右才能赶到,这几天我们要如何做?”   萧璟道:“你们尽量多了解一些情况,切记不可打草惊蛇,等有机会,我先到万安寺一探,那喇嘛虽然厉害,但我有心隐藏,他也没那么容易发现。”   休子符想了想,道:“帮主不打算去见一见赵姑娘吗?”他们对于萧璟的事情大致清楚,知道他跟赵敏关系复杂,远非外人能想像的。不过他们几个作为心腹之人,倒是可以说一说。   萧璟淡淡道:“暂时先不见她了,毕竟分属两个阵营,明目张胆的牵扯太深,我倒无所谓,但对她不利,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的当口,容易被他家政敌抓到痛脚。而且我仇家也不少,如今城中鱼龙混杂,并不是所有人都顾忌她的郡主身份,我们要尽量小心行事,等此事完结之后,再跟她见面不迟。”   休子符一惊道:“帮主莫非听到什么风声?”   萧璟道:“只是近来偶有所感,这些年我杀过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的亲朋好友之中自然有想要复仇的,这其中颇有几个能人,对付不了咱们,难免打些歪主意,如今形式混乱,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不过我们先不管他们,等此事了结之后,若不知好歹,再一一解决他们。” 第四十六章 百尺高塔任回翔   萧璟足不出户在客栈待了一天,到得第二天夜晚,养足精神之后,吩咐史火龙五人在客栈等候,他自己则换了一身黑色长衫,独自一人出了客栈,向着万安寺而去。   他一路足下生风,像一抹幽灵一般片刻间就到了寺院外面。举目一看,只见寺中阁塔林立,雄伟的殿宇比比皆是,一派奢华气象。不过最为显眼的却是寺院后方一座宝塔,这宝塔足有一十三级,高达十四五丈,直插霄汉。此时塔中灯火闪耀,人影幢幢,远远望去极为瑰丽。   萧璟身形一闪,已经进入寺院之内。虽然已经入夜,但寺中番僧们并没有全都休息,不少房间之中灯火通明,时不时的传来说笑声、诵经声,甚至还有还有男**狎之声。   萧璟也不理他们,一路直接往高塔潜行,路上遇到不止一队番僧及蒙古武士,不过他有意隐藏,这些人自然不可能发现他。   宝塔之上关押了各派要犯,防守自然极为严密,不止塔下日夜有数十人值守,便是塔上也是人影绰绰,每一层都有人来回巡查。   萧璟在离塔十余丈处停住,看着塔门处那群精悍的官兵,不禁皱了皱眉。略略思索,他身形一闪,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再度回到原地,只是手中多了一只大乌鸦。   萧璟右手五指摊开,向上虚托着,那大乌鸦在在离掌数寸之地使劲扑腾,想要展翅高飞,但好似有一堵无形的墙从四面八方束缚住它,不管怎么煽动翅膀,总是停在原地远离不得。那乌鸦惊慌失措,不住鸣叫,可惜声音只能在方寸之地回旋,外界仍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丝毫声音。   萧璟托着鸟,转身闪到塔后侧,这里虽然也时常有巡查的武士经过,但比起正前方却是好了不少。楼上巡查的武士是从第四层开始的,每过一会便会各自交错而过,虽然在不同楼层,但却恰到好处的将四面八方都尽揽眼底。   萧璟等了有一刻钟,终于寻到一个极好的机会,只见整个后方只剩第五层一队武士,其余楼层之人要么去了前方,要么位于一侧。萧璟右手抬起,运劲轻轻一推,一团内力裹着那大乌鸦嗖的一声擦着宝塔第五层屋檐,向着前方飞了出去。   那队蒙古武士眼前一花,只觉一团黑影从眼前飞过,眨眼不见,心中一惊,由于速度太快,没看清具体是何物,还以为是有人擅闯宝塔,忙追过去查看。此时那乌鸦被内力裹着飞了七八丈,蓦然身体一轻,那束缚住它的外力终于消失无踪,顿时双翅急展,呱呱几声不见了踪影。   萧璟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五层蒙古武士刚转过身追着乌鸦而去,他立刻长身一展,身体化作无边天幕中的一只黑鹰,逆风而上,眨眼之间直上七八丈高,轻轻巧巧的落在第七层的栏杆里。   这时恰好七层巡查武士转过来,萧璟双足点地,无声无息的绕着宝塔一圈,反而缀在了那队武士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隐住身形。   萧璟左右观看几下,发现整个第七层有好几个房间,大门被牢牢锁上,只留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窗户,屋内情况一点也看不到。但他耳力何等厉害,片刻间已经将几个房间内的情况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一松,涌起一阵喜悦,原来这一层关押的居然恰好是峨眉派。   峨眉派参与围攻光明顶的有三十多人,被分作三拨关押,其中灭绝师太到底是一派掌门至尊,被单独关押,其余弟子男的关押一处,女子关押另一处。从他们说话声音来看,虽然这些弟子呼吸急促,中气不足,但也没受到太大伤害。   萧璟避过蒙古武士,悄无声息的来到关押灭绝师太的房间外面,右手托着铁锁,内力透锁而入,运起乾坤颠倒之术,几个交错,只听咔嚓一声,大铁锁应声而开。   萧璟快速闪入房间,顺手将锁芯虚插,然后关上门。那队武士巡查一圈,见没有任何异样,顿时放下心来,鱼贯进入房间内...歇息片刻。   其实这里已是第七层,武士们所谓巡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主要放止牢狱中的各派人人士出现什么意外。至于外面的敌人自然有下面的人应付,他们根本不信有人能一路绕过下面六层摸到这里,至于以轻功飞上来?在他们有限的见识中,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却浑然不知萧璟已经潜入了牢狱重地。   萧璟进门一扫,只见屋内点着一根蜡烛,地上盘坐一个中年尼姑,正自闭目养神,对外界动静毫不理会。这尼姑虽然面色苍白憔悴,但面相极是刚硬,倒吊的眉毛显出一种冷厉,不是灭绝师太是谁?   萧璟上前几步,轻声道:“师太,可无恙?”   灭绝师太原本以为又是对方派人来逼自己施展峨眉武功,是以丝毫不理,打定主意哪怕一死也不能让本派先辈呕心沥血创出的法门传入敌人之手,哪知突然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顿时睁开了眼睛。   原来赵敏自绿柳庄回到大都之后,便起了心思要提升自己武艺。她虽然天资不错,但武学之道讲究的是循序渐进,尤其是内力一途,非得经过长时间苦修不可。她也深知这一点,眼见无法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内力,便想要利用精妙的招数来弥补内力上的不足,想到自己抓住的那么多武功高手,若能将他们一身本事都学全了,那岂不是立刻就能成为顶尖高手?因此便时常逼迫各派高手与属下比武,声称要见识他们的武功,连赢三局者便可放他们自由离去,若输了则要削掉一根手指作为惩罚。   灭绝师太心思深沉老辣,一眼看出她的企图,因此坚决不肯下场比武,时至今日,甚至已经萌生死志,绝食三四天了。此时听到熟悉的声音,灭绝师太猛然一惊,急忙睁开眼一看,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那长身玉立的少年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灭绝师太心中大惊,急忙站起,道:“你怎会在此?莫非连你也糟了他们的毒手?”   萧璟道:“我得知各大派被人所害,因此一路追查至此,适才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潜了上来,没想到峨眉派各位居然就被关押在此地。”   灭绝师太叹道:“老尼纵横一生,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到头来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中,如今身陷囹圄,生死操于人手,峨眉基业或将沦亡,实在是愧对历代祖师。”   萧璟道:“师太不必自责,敌人处心积虑,以有心算无心,便是少林、武当两派不也没躲过吗?而且我此次前来大都,正是要设法救出大家,不独是我,便是武当派张真人都来了,师太只需耐心等几天,定能重获自由。”   灭绝师太惊讶道:“张真人也来了?如果是你们两个联手,的确有可能将大伙儿安全救出去。不过万事总有意外,谁也不能保证敌人会不会提前动手,你既能悄无声息的潜上来,想必下去就更简单了,我有一事求你。”   萧璟道:“师太请说。”   灭绝道:“我希望你待会将芷若带走,将来若老尼不幸身死,就让她接任我成为峨眉派下一代掌门,保我祖师传承。”   萧璟道;“师太何必悲观,若实在事不可为,晚辈自信能带着师太和芷若安全离开。芷若她毕竟年幼,恐怕担不起如此千钧重担。”   灭绝师太道:“你有心了,不过也不要强求,首先要量力而为。其实我个人生死事小,但峨眉派传承事大,老尼这么说也是为保险起见。我知道这么重的担子落在芷若肩上,的确太过为难她,但我峨眉派人才凋零,本来晓芙是我看重的继承人,可惜她实在太不争气。其余弟子潜力有限,此生难有有太大成就。在这等乱世,掌门人若没有高强的武功,峨眉派迟早式微。芷若外柔内刚,天资聪颖,未来不可限量,若有她接任掌门,有你在一旁扶持,老尼就放心了。”   萧璟道:“师太不问问芷若是否愿意么?”   ...灭绝师太微笑道:“芷若是个听话负责的好孩子,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相信她不会推辞的。我知道她的顾忌是什么,无非是当了掌门就难以自由嫁人了,这一点也无须担心,老尼待会写下一封亲笔书信,暂时废掉这一项门规,到时候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完全凭她心意。我知道她一直倾心于你,你对峨眉派有再造之恩,老尼一直感念在心,故此以往我虽然也希望由芷若接任我成为下一任掌门,但从来没有逼过她。但如果老尼不幸命丧敌手,还请你看在芷若的面子上,对峨眉派多加照拂,老尼死亦瞑目了。”   萧璟心中感叹不已,灭绝师太平日里是何等骄傲自负的性子?此时为了门派存亡竟然放下身段亲口求自己照拂峨眉派,她能为峨眉派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让人肃然起敬。   不过萧璟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要保住灭绝师太的性命,她并不想周芷若仍如原着一般过早的承担原本不属于她的重担,这一世有他遮风挡雨,如花的年龄本该活的如诗如画,而不是为了一个承诺,一种责任而背负一世枷锁,处处苦心孤诣,甚至变得面目可憎。   同时见灭绝师太没有反对周芷若和自己之间的暧昧关系,萧璟顿时感觉这些年不遗余力的帮助峨眉派总算有了回报,不枉自己各种施恩给她。若这老尼铁了心的棒打鸳鸯,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灭绝师太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萧璟也不好直接拒绝。他原本是不想打草惊蛇的,不过此时倒也顾不得了,当下道:“师太放心,我待会就带芷若妹妹先行离开,师太也不必再心存死志,等张真人一到,我们联手之下,当大有可为”   灭绝师太道:“贫尼刚才一番作为也是为保险起见,既然有离开此地的希望,老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萧璟点点头,掏出一个小包,道:“师太,这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你且收好,早点服下也好早些恢复功力。不过在这之前切记先保持原状,不可让人看出来,那十香软筋散若是第二次服用,对人有致命伤害,不可大意。”   灭绝师太点点头,也不推辞,接过解药放入怀中。   萧璟再度推门而出,反手又将大门锁锁上。他快步来到关押周芷若的那间牢房,仍是三两下打开锁,推门而入。   峨眉派弟子们远没有灭绝师太那么镇定,此时个个面色憔悴,掩不住眼中的惶恐之意。见大门被推开,众弟子纷纷退后几步,一脸紧张的看着来人,但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芷若原本也以为是赵敏又要来寻她晦气,心中十分不忿,可抬眼一看,来人居然是朝思暮想的爱郎,眼眶顿时红了,娇躯抖动,颤声道:“璟哥哥……”   萧璟走上前,轻轻的将他抱在怀里。周芷若感受到温暖的怀抱,闻着熟悉的气味,心中的委屈顿时爆发,双肩一阵抖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落下。   萧璟拍拍她的背,任由她发泄。其余峨眉派弟子也没人来打扰,虽然疑惑萧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见二人浑然忘我,也不好贸然打扰。   时间紧迫,萧璟拍了拍周芷若的肩膀,道:“芷若,别担心,我马上带你离开。”   周芷若此时也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一众师姐妹旁观,顿时羞不可抑,脸色通红,埋首萧璟怀中不敢抬头。   萧璟微微一笑,正准备带着周芷若飞下高塔,突然一把平和通透的声音远远传来:“施主来去老衲无力阻拦,但这位小姑娘却是走不得,施主若有信心带着一个武功低微的小丫头仍能在老衲手中保得二人全身而退,不妨一试。” 第四十七章 隔空喊话   这声音从远处的大殿中远远传来,虽然距离足有上百丈,但听来却无远弗届,整个万安寺无有一处不清晰可闻。而且听在耳中,虽然十分响亮,但却感觉既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随风而来,又像是有人对着耳朵轻轻诉说,这两种感觉原本截然相反,此刻却矛盾又统一的浮现在所有人的心头。   灭绝师太脸色一僵,重重叹口气,复又闭上眼睛开始恢复功力。八层的武当派,九层的少林派,以及下面的昆仑、崆峒、华山几派之人几乎同时一怔,而后面露喜色,眼中涌起希望的光芒。   周芷若同样也听到这道声音,不禁抬头道:“璟哥哥,这……”   萧璟眉头微皱,他已经猜到这人肯定是火欲魂,也只有他才会有如此可怕的内力以及对内力精微之极的控制。   他从火欲魂的话中听到了一股浓浓的威胁意味,显然若自己强行带走芷若,这位辣手魔佛是不会在意身份名誉之类的东西,自己和芷若都会陷于到他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之中。   萧璟虽然不怕,但火欲魂毕竟是罕见的高手,若不顾一切对周芷若出手,他孤身一人只怕难以护得周全。   想到这里不禁后悔为何没把史火龙等人带来,否则他拦住火欲魂,以史火龙等人的武功,带走周芷若不是难题。只是这番僧怎地如此没有宗师气度?都是快九十岁的人了,做事却没有底线。   一念至此,萧璟心中突然一凛,顿时感到这火欲魂的可怕。   据说此人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是萨迦派继上一任大宝法王八思巴之后最优秀的僧侣,对各种经典佛理的理解无人能及,同时悲天悯人,具有大慈悲心,怜惜天下芸芸有情众生,于是小小年纪便被八思巴立为下一任萨迦派的教主继承人。   八思巴死后,火欲魂的确展出超凡的政治手段和武学天赋,合纵连横之下让萨迦派进一步壮大,其余的格鲁派、宁玛派等密宗支脉被打压的近乎失传。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本人也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他变得越来越淡漠,越来越冷血,无数密宗僧人在教派争夺的过程中命丧他手。   那时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功却是极为厉害,早早的就将护教神功龙象波若功练到了第十层的龙象般若波罗蜜境界,这等境界千年以降只有百年前的蒙古国师金轮法王达到过。   但火欲魂不但比金轮法王更早达到第十层境界,同时更是将无上瑜伽也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故此在吐蕃之地无人是他三合之敌,渐渐的成为了吐蕃的神话,被誉为在世活佛。   龙象波若功练到六七层以后,再进步动辄便要数十年的时间。故此火欲魂这么多年来一直在精研无上瑜伽之术,随着理解的越深,他在此功上的成就渐渐有了超越龙象般若功的趋势。   这无上瑜伽是密宗最为至高无上的武功,直指武学上的无上之境。但它最为注重对心的要求,即把修心放在首位,只有控制自己的心态和意志,才能最终达到无欲无求,心如止水,意识外放的境界。   火欲魂从一个悲悯众生的慈悲佛者渐渐变成了杀伐由心,慈悲与威严同在的在世魔佛,正是心境的进步,由七情六欲缠身的人心向众生平等,无善无恶的佛心转变。   他此刻心灵无拘无束,所作所为全凭心意,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虽然还没有达到佛陀所说的众生平等,人人可渡之无上心态,但人世间的种种礼法人情等束缚却再也困扰不了他了。   惟其如此,才是真的可怕,火欲魂武功盖世,却以天心看人心,男女老幼,会武功,不会武功的在他眼中全无分别,动起手来毫无顾忌,如此一来谁受得了?   萧璟脸色沉凝,看来此次注定带不走周芷若了,当下安慰道:“芷若,璟哥哥这次恐怕没有办法带走你了,你却先耐心等待几天,...我一定会将你安全救出去的。”   周芷若此时看到萧璟,心中担忧早已一扫而空,仿似有了主心骨一般,一颗心不再空空落落的没有着落,变得安定无比。闻言,乖巧的点头道:“嗯,我相信你,芷若等着你。”说罢,脱离萧璟的怀抱,站在贝锦仪身边。   萧璟拱手道:“各位师姐妹,芷若就劳烦各位照拂一二,我先行谢过了。等时机成熟,我再来解救各位出去,请大家安心等待。”   静玄师太道:“萧帮主放心吧,芷若是我们的小师妹,谁敢欺负她?”   萧璟点点头,转身来到外面。刚才火欲魂一番话语,早就惊动了各层守卫,原本不知说的是哪里,不过第七层守卫也不敢怠慢,赶忙急匆匆的过来查看,不想刚来到这间石室外面,正碰见萧璟走出来。   那侍卫头领一脸惊骇之色,指着萧璟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上来的?”   萧璟理也不理他,站在栏杆边上开口道:“魔佛忒小家子气了,不过是带走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何必斤斤计较?”   他声音远远传扬开去,语调清越激昂,明明整个佛寺都回荡着阵阵声浪,连暮鼓晨钟都在嗡嗡作响,但诡异的是所有人竟然全都毫无所觉,仿佛从来没有一个人说个任何一个字,不论是塔中的各派高手,还是寺中的番僧、蒙古武士,甚至就连站在他旁边的那队官兵都只看到他嘴唇开阖,而没有发发出任何声音。   不过火欲魂却听到了,随即传来一声佛号,那种无处不在,似远似近的声音再度响起:“南无阿弥陀佛!施主武功果然深不可测,年纪轻轻有如此造诣,老衲佩服。那位小姑娘甚至是全塔所有人的确无关紧要,但老衲却不想在我坐镇期间,这里有一只飞鸟能飞出去,如果有,就只能打死了。”   火欲魂话音刚落,突然自那大殿中飞出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甫一从大殿中出来,便径直朝着萧璟而来,眨眼之间便来到七楼,随即噗通一声掉在他脚下。   萧璟自那物飞出来时,便已经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因此一直负手而立,不为所动。此时一看,果然是先前那只被自己用来引开五楼武士注意力的大乌鸦,只是它此刻早已气绝,全身上下看不到有任何伤口,也不知是死于何种手段之下。   萧璟看了看受自己牵连的乌鸦,淡淡道:“魔佛好手段,竟然连乌鸦都能毫发无伤的打死,在下佩服。只是魔佛既然早就知道我进入塔中,为何先前不出言阻止?”   火欲魂道:“老衲只是答应看住此地,不让任何一个犯人出逃,但却不包括外面的人进去。所以施主进去老衲可以不管,随时轻便,但若想带走里面的人,却必须过老衲这一关。”   萧璟淡笑道:“我也是朝廷要对付的人之一,此刻既然进入塔中,在你们眼中岂不是自投罗网,跟他们一样了?勉强也能算个犯人吧?如今我要走,魔佛也不许么?”   火欲魂并不犹豫,干脆道:“施主武功高强,老衲自认拦不住,因此敞开方便之门,施主请随意。”   萧璟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威名赫赫的雪域之王,魔佛火欲魂竟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在下今日算是领教了。”   火欲魂仍不温不火的道:“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之一,老衲不过是遵循本心行事,有何不妥?反倒是施主六根不净,红尘缠身,处处着相,难免被世事人情左右。老衲观施主极具慧根,又与我有缘,不如入我沙门,从此烦恼尽去,可享无上大自在。”   萧璟又是一阵大笑,道:“大喇叭好气魄,竟然连我都想渡入梵门。可惜在下尘缘未了,怕是会搅扰佛门清净之地。而且我如今活的极为滋润,入你门下,除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无上大自在,又能得到什么呢?”   火欲魂道:“我密宗有龙象降魔大力,无上瑜伽密乘,我是在...世活佛,高原之主,我有弟子三千,信徒无数,入我门下,虔心皈依,这些都是你的。我佛金刚胎藏界中广有无量佛国净土,皈依梵门,修我神通,则大道在望,虹化可期。这难道还不够么?”   萧璟道:“我有入神坐照之法,降龙伏虎之功,颠倒乾坤之力,功法秘籍与我何加焉?至于在世活佛,无量信徒,我可革鼎江山,称尊做祖、威福自用,雪域于我不过一隅耳!再言虹化可期,自莲花生大师传密宗法门以来,成就者几人?怕是连你自己都不可能吧?”   火欲魂这次沉默半晌,道:“佛度有缘人,我既认为施主与我佛有缘,那是决计错不了的,看来此时时机未至。既然如此,老衲也不强求,施主请吧!”   萧璟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发现我的?我自认隐藏的极好了,而你的武功并不比我高多少,却能让我行藏败露,在下十分费解。”   火欲魂道:“瑜伽之祖是天竺国伟大的蛇神转世,自然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妙用。老衲百丈之内,只要是散发热气的活物,就不可能逃得过我的感知,因此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所作所为全在我的注视之下。” 第四十八章 乾坤反转   眼见今晚注定无法在火欲魂的拦阻下有所作为,萧璟也不再浪费口舌,道了声告辞,身躯一展,大鹏展翅一般霎时间横空而过五十余丈,掠到万安寺中一间四层大殿上方,单足在屋顶一点,瞬间又横飞五十余丈。   萧璟在满寺目瞪口呆的武士和僧侣的注视下,两个起落已经到了寺外,正要落到大街上去,突然心中一跳,警兆顿生。   就在此时,左侧突然传来一阵罡风浩荡之声,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掌攻来。掌未至,一股通天彻地的寒意霎时间将他笼罩在内。   萧璟眼神一寒,左足在右脚上一踏,身躯瞬间拔高数尺,再一个侧翻横掠三丈。可那人竟如影随形而来,身躯也跟着上纵、侧翻,萧璟闪的快,他追的更急,同时掌中更是全力而发,务求一掌重创敌手。   萧璟连续腾挪辗转,片刻间连换七八种身法,起、落、折、翻、滑、移,如穿花蝴蝶一般飘忽不定,可不论如何变化,总是无法避开那一掌的打击范围。此时他一口中气殆尽,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仓促而行,是决计无法硬抗这一掌的。   那人也深知这一点,因此更是毫不放松,身躯纵掠如电,内力奔涌不绝,不管不顾紧追着萧璟,手中掌须臾不离敌手要害。他肉掌距离萧璟尚隔着三尺有余,但凝而不发的掌劲已经遥遥锁定他左胸,一股沉重的压力逼迫而来,如临天威。   萧璟避无可避之下,不得不右掌一翻,使一招“突如其来”,呼的一声迎上去。那人见萧璟果然闪避不过,不得不以仓促余力硬接他蓄势已久的一掌,眼中顿时闪过喜色,大喝一声啪的一声拍上去。   二掌相交,那人内力如黄河决堤一般一股脑的涌将出去,自忖敌手仓促来接,在这一掌之下必无幸理。他内力奔涌而过,浩浩荡荡一路冲过去,却没遇到意料中的抵抗,反而一股吸力自对方掌中传来,将自家内力源源不绝的纳入体内,自右手纳,倏尔之间竟已转到左手。   那人大吃一惊,这种手法他绝不陌生,四十年前便是在这一门强大莫测的武功之下吃了大亏,如今由萧璟使出来更是威力滔天,他岂敢怠慢?慌忙便要撤掌。   萧璟右手纳敌内力的瞬间,左手已经闪电一掌拍出,直击对方面门。那人右手一翻,举掌来接。又是轰的一声交击,内力汹涌对撞。那人却是面色大变,只感一股排山倒海的般的内力激荡而来,但却不是意料中的刚猛霸道之力,而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阴柔极寒之力。   那人虽然惊骇之余,运起全身内力迎上去,霎时间寒气四溢,以二人双脚为中心,方圆数丈之内的地面上变得霜白一片,坑洼中积留的污水更是瞬间结为坚冰。   萧璟全力鼓动神照内力,推动着那股极寒之力向那人撞过去。他此时一口气即将用尽,正是旧力衰竭之时,因此鼓起的内力并不强大,不足以跟那人全力而来的一掌硬拼,但此时推动着敌手蓄势已久的一掌,却毫不费力。两股力道一浪推着一浪,二者迭加之下,威力远远超过任何一人的承受范围。   那人全力一掌抵挡着那股极寒之力,已颇感吃力,此时再给后方神照内力一推,顿时抵挡不住,只觉自身内力好似惊涛拍岸一般,被逼的倒卷而回,霎时间已经顺着去时的路返回体内,震荡五脏六腑。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是两道天河倒挂一般的内力逼将过来,几乎瞬间便已侵入右臂,眨眼间便要摧毁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脉。那人惊骇欲绝,再也顾不得化解那股被倒逼回来的内力,反而借着这股力道贴地倒飞,连退数丈,使二人彻底脱离接触。   萧璟冷笑一声,道:“百损道人,你处心积虑的行此偷袭之举,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时有何话说?”   百损道人嘴角沁血,脸色阴沉如水。他被自家内力倒灌,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大的损伤,没有个半个月,无法彻底恢复全盛状态。不过侵入体内的另外两股内力在二人脱离接触之后,顿时成了无源之水,几下便被化去,到没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心中实在太过惊骇,忍不住道:“你怎么会‘乾坤大挪移’?这是明教镇教神功,除了历代教主之外,无人能得传授,而且据说自阳顶天失踪之后,明教已经无人会使,莫非你跟阳顶天有什么关系不成?”   萧璟淡淡一笑,想起了那个清婉可人的小姑娘和怀中的那卷丝帛,也不知她现在可安好。他随口道:“我跟阳顶天虽然没有关系,但跟明教现任教主张无忌却关系不错,他已经学会了这门神功,你可要小心了。上一次在光明顶我阻止你杀害明教高层,为他们保住了圣火传承,他们感激之下,就把乾坤大挪移给了我一份。这全都是拜你所赐,我还要感激你呢,所以今晚就用这套武功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跟四十年前让你险死还生一模一样的运劲方法,今天再次领受,是不是特别酸爽?”   百损道人气得七窍生烟,当年他就是在这一招之下被倒灌寒毒,差点一命呜呼。这么多年下来,自忖武功突飞猛进,便是再遇到乾坤大挪移,也当怡然无惧。但适才,一来好不容易将萧璟逼到墙角,机会难得,为了一击建功,他功力全开,没留丝毫后手,二来他实在想不到明教中人竟然会傻到把自家镇教神功随意传给外人,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亏。   他此时受伤颇重,不仅不敢再对萧璟出手,反而还要防着萧璟趁势而入,因此虽然心中恨极,但却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   过了这片刻时间,见寺内仍无动静,顿时知道火欲魂是不打算出手了,虽然心中不甘,但他还是迅速闪进了万安寺中。   萧璟目送他离开,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火欲魂没有出手跟百损道人联手围攻自己,他已经颇感庆幸了,若再苦苦相逼,惹出了那个大喇嘛,他一个人还真是难以应付。   以百损道人的武功,今晚虽然出其不意的伤了他,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他。火欲魂跟百损道人有些交情,双方又勉强算是同一阵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他虽然自信,但不会盲目自大,以他目前的武功,单对单还行,但一挑二还是力有不逮。   不过今晚虽然没有带走周芷若,还打草惊蛇,暴露踪迹,但就凭重创了百损道人这一点,就大为划算。张无忌他们再有两三天就要到了,而百损道人的伤势必定难以恢复完全,倒时他们三人全力出手,更添胜算。   萧璟正要离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举目一看,原来是有大队元兵到来。适才他跟火欲魂的对话并未掩饰,那些蒙古武士早就发出信号。百损道人脚力快,因此先到一步,恰好看到萧璟从万安寺中出来,因此不声不响的想要来个偷袭,却在一时大意之下反伤了自己。   萧璟见远处火光冲天,蜿蜒如龙,正在向这里快速移动,他也不打算跟他们多做纠缠,身躯微晃,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过了片刻,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断响起,上千元兵持矛挟弓,簇拥着中间一群人快速涌入万安寺中。   那中间一人是个锦衣金冠的英武公子,生的一表人才,目光凌厉而有威严。在他身边并行着一个英气勃勃,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正是汝阳王府郡主赵敏。而王府的一众高手如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二人。   一路行到高塔脚下,赵敏打马上前几步,问道:“发生了何事?”   看管万安寺的队伍首领是鹿杖客的弟子乌旺阿普,此时早已在塔下恭迎,闻言回道:“禀告世子、郡主,适才有人偷偷潜入了看管要犯的高塔第七层,并想要带走一个峨眉派的女弟子,若非国师大人法眼如炬,恐怕就要让那人得逞了。”   赵敏心中一动,问道:“你可看清了是什...么人?他此刻在哪里?”   乌旺阿普道:“那人在第七层和国师大人隔空对话了一番,然后直接飞出了万安寺,属下没能看清具体长相,不过似乎年纪不大。”   王保保哼道:“此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高塔第七层,可见武功极为厉害,不过有国师在,量他也成不了气候,既然他打算带走峨眉派女弟子,那必定是与峨眉派大有关联之人,不难查出来。”   赵敏咬了咬牙,问道:“他都跟国师说了什么?”   乌旺阿普道:“那人说话似乎只有国师一个人能听到,属下等不知他所说具体为何,不过国师的话属下倒是记得。”当下将火欲魂适才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赵敏听完脸色微变,道:“你说国师想劝那人出家加入密宗?”   乌旺阿普道:“国师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那人似乎拒绝了。”   赵敏脸色稍缓,道:“他走了之后,这里没有异常吧?”   乌旺阿普道:“那人出了万安寺后,似乎与人短暂的交过手。然后世子和郡主就到了,属下没找到此人的踪迹。”   王保保道:“想来是六大派的漏网之鱼,各派人质在手,不怕他不来。不过既然国师发现了此人,为何不直接拿下他,反而邀他加入密宗?”   乌旺阿普面色变了变,还是道:“听国师话中意思,似乎拦不住那人。而且那人轻功实在太厉害了,眨眼之间就横空飞行四五十丈犹有余力,属下从未见过有人施展如此高明的轻功。”   王保保脸色一凝,道:“连国师都拦不住他?看来是条大鱼。不过百损道长先一步前来,不知有没有遇到此人。”   此时一个番僧从中央大殿中走过来,道:“百损道长适才在寺外拦住了那人,并和他交过手。”   赵敏急忙道:“结果如何?那人可有受伤?”   那番僧道:“这,似乎是百损道长吃了点亏,此时正在运功疗伤。”   “嘶”,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满眼不敢置信。唯有赵敏和身后的萧昭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喜色。 第四十九章 我花开处百花杀   萧璟回道客栈之时,史火龙等人正站在屋顶远远眺望。见萧璟平安归来,顿时面露喜色。   将萧璟迎进房中,冯秉烈忍不住道:“帮主,情况如何,我们刚才看到有大队官兵朝万安寺去了,可是跟帮主有关?”   萧璟点头道:“原本想带走周姑娘,没想到被火欲魂阻止,行迹暴露之下,便引来了大队元兵。而且出来时还恰好遇到百损道人,差点被他给偷袭了。”   众人一惊,史火龙忙道:“帮主无事吧?”   萧璟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百损道人还在拿老眼光看我,反被我出其不意之下重创,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休想好的利落,如此一来倒正方便我们救人。”   众人闻言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百损道人如此宗师一流的人物,竟然不顾身份行偷袭之事,喜得的是偷袭不成反被伤,对于救人大有好处。   休子符道:“如此一来,等张真人等人到了之后,咱们便迅速行动,悄悄的摸进塔中,将众人救出来。”   萧璟道:“火欲魂实在太难缠,靠近他百丈之内便会被发现,因此我们索性直接强攻。朴不花若不插手,凭一个受伤的百损道人和火欲魂,还不足以阻拦我们。”   休子符道:“可朴不花会插手吗?”   史火龙也叹道:“是啊,朴不花会出手吗?”   “朴不花,你会出手吗?”   骄阳初升,皇宫之中的金缕园中,一片金色的花海蔓延无际,数不数胜的金色向阳花热烈的绽放着,犹如一个个骄阳铺展在大地上,挥洒着灼人眼目的光辉。   金缕圆占地面积极大,是宫中最为奢华的所在,各国各地进贡的奇珍异宝倒有大部分被带到了此地,按照主人的喜好随意摆放。园中任何一物流到外界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在此地却随处可见。   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卑微的躬着身子,一方面是表示对于主人的臣服与敬畏,另一方面是稍稍躲避那一片刺眼的金黄。   那一片金色花绽放的实在太过浓烈,太阳光反射在花瓣上,微风一吹,一片花海微微颤动起伏,好似满地会发光的金子一般,让人无限向往的同时又心跳加快。   金色虽然是让人容易联想到黄金的富贵色,但若每日只对着这一种颜色,时日一久,只怕没有几个人能甘之如饴。   但偏偏这园中就只有这一种花,朴不花喜欢葵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自从他当上大内总管之后,就建了这个专门种植葵花的金缕圆,除了殿阁楼台和供人通行的小道之外,整个园中每一处地方都被种满了这种一眼看去让人心生激情的花朵。   后来随着他的权势一步步增加,金缕圆的规模也一再扩大,可是园中所有的空隙还是被种满了葵花。翻遍园中的每一个角落,绝不可能找到第二种活着的花草,若有,则意味着有人要为此掉脑袋。   朴公公说金色的葵花是代表着他的花朵,尊贵而优雅,所到之处,绝不许任何一种花草能与之争辉。   黄巢爱菊,曾说‘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朴公公喜葵,叹道‘他日我若为青帝,我花开处百花杀’。   据说他在去势进宫之前,在高丽国的家中,便种了许多葵花,临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就摘了一朵葵花拿在手中。七八岁的年纪,每次人生看不到希望的时候,看一看那如母亲笑脸一般温暖的花朵,散发着金色的希望的光芒,和普照大地的太阳一样,心中便会重新升起曙光,让灰暗的人生有了新的色彩。   从此以后,他就爱上了葵花。   皇后奇承娘也喜欢葵花,当年在冷宫里的黑暗岁月中,正是那个和她来自同一片大地的小太监,用充满希望的金色花温暖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到这里看一眼这满园的金色...芬芳,心情总能莫名开怀起来。   站在花海中,每次看着那个比天下所有女人还要女人的男人,正在一点一点的生出刚硬的胡须,她总是仰慕而又希冀的看着他。不光是他希望重新做回男人,她也希望他能再次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可是想到如今京中的情况,奇承娘还是忍不住问道:“朴不花,你会出手吗?”   朴不花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惊艳时光。他道:“听说武当的张三丰也来了,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能跟这位天下第一人探讨交流,对于我的天人化生之道裨益无穷。而且这一次天下高手九成以上尽聚于此,千百年未有,我若不去,岂不少了许多色彩?”   奇承娘皱起好看的眉毛,道:“可是他们是察汗的女儿抓来的,你跟察汗一向不合,这样一来岂不是间接的帮助了他?”   朴不花微笑道:“我跟察汗再怎么斗也是内部的事情,这次的事却关乎大元社稷。若能一举歼灭包括明教在内的江湖上九成九的高手,大元江山从此稳如泰山。那个时候察汗就没有什么用了,随时一道诏令就可要了他的命。”   奇承娘道:“所以你出手还是为了对付察汗?这就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令一种用法么?”   朴不花轻轻一笑,中性的声音回荡在园中,花海如波浪般起伏不定,好似在向他致敬一般。他说道;“这想法虽然不错,但到底能不能成还是未知。你太过小看了那些江湖中人,张三丰的武功深不可测,我的阴极阳生之路火候未到,只怕比不过他。还有两位江湖侠少,任何一个都有跟我交手的资格,由他们缠住百损道人和火欲魂,他们的属下就可以从容救人了。”   奇承娘道:“不是还有洪贵他们么?他们的武功比起魔教法王之流应该不差吧?还有玄冥二老,火欲魂的那几个徒弟,难道还不足以将他们阻拦在外么?”   朴不花道:“这些人加起来的确可以将他们挡住,而且那几个跟丐帮有仇的江湖人说不定也会出手。但若那位小姑娘及时赶到,这些人加一起也没用。她的武功不在百损道人之下,又跟丐帮那个小帮主关系复杂,一旦来到大都,又是一个劲敌,。所以我主要的目的还是会一会天下高手,以求早日功成圆满,窥得无上之境。那些各派之人随他们去吧,等我到达无上之境,天地之广,任我遨游,有葵花的地方,就有我的存在。”   奇承娘道:“皇帝那里要不要说一声?”   朴不花淡淡道:“他既然一心做一个无为的皇帝,我自然要成全他,国事俗务之类的怎么可以惊扰龙体?他只需垂拱而治,这天下治道操于我手便可。”   奇承娘眨眨眼道:“皇帝似乎并不甘心做一个泥戳子,火欲魂不就是他招来的吗?你要怎么应付?”   朴不花道:“火欲魂毕竟是吐蕃人,在朝中根基浅薄,还无法威胁到我,只是如此一来,他倒是有可能跟察汗合流。不过不要紧,且先让他风光几年,等我完成阴阳既济之道,就让他去见他的佛祖好了。”   奇承娘道;“火欲魂会不会也踏足那个境界呢?”   朴不花摇头道:“火欲魂天资纵横,可惜始终不能真正的做到梵我合一的无上心境。他始于密宗,也被密宗所误,数十年来,他被密宗的事情牵扯了太多精力,导致心境修为缓慢,至今没摸到那一境界的门槛,否则的话,或许他也有资格成为我未来的大敌”   奇承娘脸露喜悦,道:“那两个江湖侠少呢?”   朴不花道:“他们能在这样的年纪有此修为,确实天资纵横,不过那一层境界除了注重精神感悟之外,还需要夯实无比的基础,精气神圆满无漏,不含丝毫杂质,才能圆融一体。他们如此年轻便打通天地之隔,必然少不了外力的协助,因此今生若想再进一步,希望渺茫。”   奇承娘脸上更...喜了,她道:“如此一来,等张老道一死,岂非再也无人是你对手?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人了,不仅是武功上的……” 第五十章 再见   日头当空,萧璟和史火龙等人一起吃过午饭之后,在外面随意闲逛了会,又回转到房中。想起昨晚和百损道人的交手经过,他心中一动,掏出乾坤大挪移心法仔细揣摩起来。   这套心法他早已经练会,不过第七层中有一十九句晦涩不明,跟整部心法不甚连贯。   他一早就知道这十九句是创造这门武功的人臆想出来的,其中颇有错漏之处,若强行修炼,难免经脉爆裂而亡,因此他也只是粗粗练了一下第七层。   不过第七层虽然不太完满,但大体上也算指明了方向,给他一定的时间,他自己也能将之补齐。   乾坤大挪移是明教的镇教之宝,无愧于神功之称,在激发人体潜力和借力打力等方面有着奇效。   人体是一个宝库,蕴含无穷潜力,只是平时使不出来,但每逢紧急关头,往往平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能负千斤。乾坤大挪移练成之后,却能让人随时随地激发潜力,发挥出比平日里强大的多的力量。   武功越高的人,其体内蕴含的潜力越大,因此也越容易练成乾坤大挪移,练成之后威力也更加强大。阳顶天终其一生也不过练到第五层,张无忌却能在几个时辰之内直接练到第七层,这就是武功的差距所带来的潜力差距。   萧璟的武功比起张无忌自然只强不弱,揣摩了几个月,让他对这门武功有了极深的了解。他一身精纯至极的内力,又有降龙十八掌这等刚猛第一的掌法,本来就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如今有了乾坤大挪移之助,让他的每一掌威力都直线上升。   百损道人昨夜不过仗着偷袭,以有心算无心,趁着他力气用老,才逼得他仓促间不敢硬接,若正面硬拼,百损道人恐怕再也不可能像上次那样硬接他上千掌。   他最近也在梳理自身武功,神照经已经大成,降龙十八掌也练得炉火纯青,打狗棒法更是烂熟于胸。   最近又练就了乾坤大挪移,让他对武功的理解又上一层楼,不仅降龙十八掌威力大增,便是打狗棒法也大受启发。   这套棒法原本以轻灵变化为主,一经使出招式绵绵不绝笼盖四面八方,一棒接一棒,让人防不胜防,走的是以招式技巧取胜的路子,跟降龙十八掌一力降十会大有不同。   最近研究乾坤大挪移,让他对这套棒法的理解又深了几分,甚至延伸出许多不曾有的招式技巧,配合乾坤大挪移的蓄力卸劲、借力打力的特性,威力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进京,萧璟特地将打狗棒也带了来。万一与朴不花交上手,他那绣花针对罡气肉掌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降龙十八掌只怕会束手束脚,还是打狗棒更见奇效。   萧璟正想得入神,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将他惊醒。听着这熟悉的脚步,萧璟会心一笑,将秘籍塞入怀中。   赵敏眉眼含笑、步履轻快的来到萧璟房门外,举起手刚要敲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只胳膊伸出来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赵敏进屋之后,还未说话,便被萧璟从背后拦腰一把抱住,紧紧的圈在怀中。她象征性的挣扎两下便不再反抗,任由二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萧璟将下巴顶在赵敏脑袋上,嗅着鼻端萦绕着的阵阵处子幽香,心中格外满足。   赵敏眼波流转,嗔道:“你可真狠心,明明已经到了大都,却不去找我,反倒迫不及待的去见你那个小情人。不像人家,一知道你来了,马上抛下一切事物,跑过来见你。你是不是一点也不想我?”   萧璟深情道:“我做梦都在想你。不过值此敏感时候,明里暗里敌人不少,我怕连累到你。”   赵敏歪过头,嘟嘴道:“怕什么?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再说你不是很能打么?难道没有信心保护我?连面都不敢见了。”   萧璟宠溺的...刮了刮她的琼鼻,认错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下次一定第一时间去找你,别个谁也不见。”   赵敏喜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总喜欢轻薄于我,是不是觉得吃定我了?”   萧璟委屈道:“冤枉啊,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可一次都没吃过。”   赵敏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奇道:“你想吃什么?”   萧璟低下头凑在她耳边,下巴蹭着她的耳垂,轻轻道:“想吃你。”   “你……”   怀中美人在抱,毫无瑕疵的绝色容颜尽在咫尺,宜嗔宜喜的俏皮模样更是风情无限,萧璟自认两世加起来见过不少美人,几乎无一人能跟眼前人儿相比。   他前世不缺女人,其中不乏绝色佳丽,但大多逢场做戏,付出真心的不多。在那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尤其他又爬到一定高度,所有的事情都不再那么单纯。   但这一世不论是赵敏还是周芷若,都真心实意的爱着他,从小培养的感情,并无半分杂质。他虽然有时候有点渣,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珍惜这种纯粹的感情。   萧璟心中柔情大起,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猛地低下头,几乎是本能的朝着湿润芬芳的红唇印了下去。   “唔!”赵敏双眼蓦地睁大,娇躯一僵,脑中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被萧璟一路攻关破寨,撬开红唇贝齿,噙住小香舌,贪婪的品尝起来。   赵敏星眸无意识的眨巴眨巴,心中一阵慌乱,香软的身子无力的靠在萧璟怀中。感受着心上人直透人心,让人手足酸软的轻怜密爱,一时间娇羞无限之中带着深深的沉醉,侧过身双手搭在萧璟脖子上,开始生涩的回应起来。   二人在房中你侬我侬的待了一个多时辰,赵敏才脸颊酡红,衣衫略微不整的走出来。虽然极力掩饰,但水汪汪媚的快滴出水来的眼睛,略微红肿的红润嘴唇,无一不暴露出二人在房中干下的少儿不宜之事,让人遐思无限。   萧璟一脸笑意的将赵敏送到客栈之外,叮嘱道:“这段时间风声鹤唳,你最好呆在王府不要再出来走动了。你那几个忠心的家仆也要随时带在身边,万一有事有不偕,让他们想办法来找我,一切以保证自身安全为先。”   赵敏明媚一笑,道:“知道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别让人家担心。”   萧璟促狭的一笑,眨眼道:“放心吧,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么?”   赵敏脸颊又是一红,心脏砰砰直跳,狠狠白了他一眼,在史火龙等人怪异又暧昧的眼神中匆匆上马,带着阿大几人快速离去。 第五十一章 再会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天,这天大都城中进来了一群客商。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牵着骡马,推着货物,风尘仆仆而来。   在交了一大笔银子给守门的卫兵之后,倒也没被刻意刁难,很顺利的便进了城。   张无忌道:“看来蒙古鞑子的朝廷是真的不行了,军纪如此松散,个个贪鄙好利,哪里还有当年气吞万里如虎的无敌气势?也难怪在义军的反抗之下风雨飘摇了。”   张三丰道:“当年的蒙古士兵自然是非常强悍的,铁骑所过之处,攻城拔寨,无人能敌。先后灭金、灭西夏、灭宋、灭大理,忽必烈甚至组织水军远征东瀛,寰宇之大,再无抗手。胡人杀戮成性,所到之处可谓血流成河,生民百不遗一。不过胡人无百年之运,这么多年过去了,纸醉金迷、予取予求的生活早就消磨掉了他们的精气神,再加上内部腐朽,权贵争权夺利,下层士兵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除了欺压汉人百姓越来越得心应手之外,战场杀伐之事的确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杨逍道:“若非如此,天下抗元义举哪里会有今日的如火如荼?彼之仇寇,我之英雄,似权臣伯颜和奸宦朴不花这等祸乱朝纲之辈,对于元蒙朝廷来说自然是败坏基业的大奸臣,但对我们来说,其作用胜过千军万马。”   几人正说着,突然迎面走来几个乞丐,在众人前面停下。那为首之人抱拳低声道:“见过张真人,张教主。”   张无忌目露警惕,沉声道:“阁下是?”   那人道:“在下是丐帮大智分舵之人,奉舵主之令特意在城门处等着诸位的到来。还请几位跟我一行,帮主已经等了各位几天了。”   张无忌道:“萧大哥已经先行到来了么?好,你且带路吧。”他们几个无一不是当世强者,即便是龙潭虎穴也敢三进三出,自不怕这是敌人使下的诡计。   众人跟着几个乞丐走了有半个时辰,遥遥看到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这院子所在之地稍显荒僻,院子本身也是平平无奇,一眼看去倒像是某个小有资产的人家别院。   实则这院子虽然是丐帮的产业,但明面上还真是某个员外的别产,平时有事发生时,丐帮大智分舵之人一般会秘密聚在这里商量对策。   那乞丐并不过去。张无忌等人只好自己过去敲门,随着吱呀一声,屋内走出一个豪绅模样的魁梧男子,正是丐帮副帮主史火龙。   史火龙一见张无忌等人,眼睛一亮,赶紧过来弯腰行礼道:“晚辈史火龙见过张真人。”又拱手对明教众人道:“张教主和各位豪杰有礼了。帮主已经在院中等着各位,请进!”   张三丰面露微笑,对史火龙道:“史帮主无需多利,我等紧赶慢赶,原以为已经够快了,不想还是落后贵帮一步,贵帮行事果然利落。”   史火龙谦虚道:“张真人过誉了,我们不过是仗着地利之便,从陕西行省直接来到大都。而各位却是先等明教各位到武当山,又从湖北启程,能这么快到来,已经大出我们意料之外了。原本约定端午节汇合,如今还有半个月呢。”   众人一边谦虚,一边进去院子中,萧璟迎上来,将张三丰和张无忌等人带到客厅,分宾主落坐,自有小厮奉上香茗,让众人一解风尘疲惫。   过得一会,张无忌首先道:“萧大哥先到几天,可有查明各派人士被关押何处?”   萧璟道:“各派被抓之人俱都被关押在城西的万安寺中的一座十三层宝塔中,从四楼到九楼分层看管。我前夜已经见过灭绝师太,他们全都中了十香软筋散,一身功力半点也发挥不出来。因此如果想要救人,首先就得有足够的解药。”   张无忌道:“这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必然看管的极严,不知萧大哥可知在谁的手中?”   萧璟道:“解药和毒药本来是由玄冥二老轮...流看管,分别藏在他二人的兵器中,不定时的交换解药和毒药。我前段时间顺手牵羊从他们那里取来了一些,不过量很少,只够少部分人使用。不知无忌兄弟能不能配出更多的解药?”   张无忌喜道:“若是凭空配置解药的确很难,不过若有现成的解药或毒药,那就简单了,只要有相应的药物,不需一个时辰便能够配置出数百人的量。”   萧璟掏出一包药粉,笑道:“如此甚好,你且看看需要一些什么药物,我吩咐帮中弟兄去找来。事不宜迟,还请无忌兄弟今晚就动手,咱们最迟明天就动手救人。”   张无忌惊到:“这么急?莫非有什么变故?”   萧璟叹道:“西番火欲魂现在就在万安寺中,此人十分可怕,只要有人进入万安寺中,任你武功再高,也逃避不了他的感知,因此秘密救人是行不通了。为今之计,只剩下强攻一途,迟则生变,既然如此,咱们索性早点动手。更重要的是百损道人前晚被我重创,如今十成功力最多发挥个七八成。但此人恢复力惊人,每晚一天便恢复一分,若等到他痊愈,就更难缠了。”   张无忌面露喜色,道:“想不到萧大哥已经建下奇功,若是如此,的确宜早不宜迟。”   萧璟道:“如果朴不花不插手的话,救人很简单。若他也耐不住寂寞,只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张三丰道:“老道对这个朴公公很有兴趣,能以残缺之身成就天人化生之道,此人之惊才绝艳世间少有。太监身体有缺,本来绝无可能成就超一流之上的境界,但没想到此人居然想出了男女转换之道,若给他成功了,只怕真的有可能成就无上之境。”   萧璟道:“我想朴不花一定也对张真人极感兴趣,若说这世间还有谁是走在他前面的,肯定非张真人莫属。而且真人走的是道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堂皇大道,比起他的奇诡险巧又要高出一筹了,若能跟真人同台较技,借鉴一二,对他来说肯定大有帮助。”   张三丰微笑道:“道无止境,能有一个同道之人互相切磋,对老道也大有裨益。”   杨逍道:“朴不花毕竟远在皇宫中,而且未必知道咱们明晚就动手的计划,若咱么出其不意,在短时间之内救出众人,说不定可以避开他。”   萧璟摇头道:“他如果真的对张真人有兴趣,一定会密切关注你们的动静。以他的权势手段,不管是你们,还是我们丐帮,只怕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想要避开他不太现实。”   史火龙道:“其实他就算出手也无妨,到时候帮主、张教主、张真人分别敌住火欲魂、百损道人、朴不花三人,咱们余下的人自去救人就是了。只要各派之人能及时服下解药,到时候跟咱们里应外合,各派九成九的高手尽聚于此,还怕几个鞑子高手么?”   休子符道:“副帮主怕是想的乐观了,鞑子那边高手可不少。玄冥二老、汝阳王府的供奉高手、火欲魂的五大关门弟子、十八金刚、朴不花手下的四大内监统领,还有一些跟各派有仇的江湖人士浑水摸鱼,敌人的力量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   众人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这些人能被休子符重点提出来,肯定不容小觑,若不小心应付,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救人不成,反将自己折进去了。   这时张无忌已经分析出解药的成分,写了一张药单。萧璟吩咐大智分舵舵主尽快将药物凑齐,然后又摆出早就准备好的酒菜,请众人一起就餐。   明教众人和武当二侠赶了大半天的路,早就饥肠辘辘,此时也不客气,纷纷喝酒吃肉,大快朵颐。反倒是张三丰,毕竟是受过三坛大戒的出家道士,饮食上反倒更偏素一些。   席间说起明晚的计划,张无忌道:“萧大哥胸怀韬略,能力远胜小弟,小弟愿附骥尾,有何计划,小弟定当遵从。”...   萧璟微笑道:“无忌兄弟太过谦虚了,不过我的确有些想法。虽然如今不差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但各派人士毕竟中毒已久,服下解药也需要一定时间恢复功力,因此明天就由咱们两个先过去,一人拦住火欲魂,一人给各派人士解毒。等各派人士恢复的差不多了,咱们在一起动手,里应外合之下,成算要大得多。”   张无忌道:“如此甚好,那杨左使他们呢?”   萧璟道;“杨左使和史副帮主、两位俞大侠等人要想办法拦住寺中高手和外来援兵,一定要保证各派人士在武功恢复之前的安全。”   张三丰道:“老道该如何行事?”   萧璟道:“张真人只需关注朴不花即可,此人武功诡异绝伦,身法变幻莫测,一根绣花针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单斗群杀都十分骇人,不过以真人手段,拦下他倒也简单。”   张三丰点点头,道:“以你看,那火欲魂的武功如何?”   萧璟道:“十分可怕,是个难缠的对手。我计划由张真人拦住朴不花,无忌兄弟的的内力至阳至刚,正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百损道人的极寒内力,百损道人就交给无忌兄弟了,而火欲魂则交给我亲自一会。”   张无忌道:“小弟定不辱命!”   萧璟接着道:“众人风尘仆仆,路途疲惫,明日白天就留在这里养精蓄锐,务必在晚上动手之前恢复到巅峰状态。”   众人齐齐点头应是。 第五十二章 壁咚   第二日的下午,申酉相交之际,日头已经西斜,虽然已近黄昏,但夕阳仍是无限美好。   汝阳王府中的大花园中,赵敏练了一阵子剑法,将从各大派学来的招式轮流施展一遍,自觉武功颇有进步,虽然无法跟顶尖高手相比,但放在同龄人中也算优秀了。   不过一想到峨眉派周芷若,她的心情又变的不爽起来。她虽然学到了武当、华山、昆仑各派精妙剑法,但唯独峨眉派灭绝师太又臭又硬,不管怎么相逼就是不肯施展武功,甚至绝食以死明志。其他的峨眉派弟子武功不到家,也学不到太多高深剑术。   听闻灭绝师太极为喜爱周芷若这位关门弟子,一定将所有武功都倾囊相授了吧!也不知她的剑法跟自己比起来谁胜谁劣?   赵敏是集美貌与智慧为一身的皇室贵族,向来不把天下俊彦看在眼中,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尤其是周芷若这个情敌,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绝不容许自己落于下风。   想到周芷若,她不免又想到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日思夜想的冤家。   他什么都好,英俊儒雅,武功盖世,聪明睿智,温柔体贴,又会说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虽然知道他很多时候说的未必是真心话,可自己就是喜欢听。每次被他一哄,心里就像浸入蜜罐中一样,从头甜到脚,原本准备的狠话和气话总是不翼而飞,再也不忍心让他有一丝一毫的烦恼在心间。。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被他吃定了,十几年的思念沉淀所织就的情网将她牢牢的缚住,永远也无法挣开,她也从未想过要挣开。而情网那一头的他,是不是也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呢?   唉!他总是像飘忽不定的风,让人不可捉摸,难以把握。有时候温柔的让人想融化在他的怀中,有时候又若即若离,好像随时会消失在万丈红尘中。   如果这是他欲擒故纵的一种手段,她承认她无力抗拒。   赵敏回想着彼此经历的一幕幕时光,从当年的初遇,离别,重逢,又想到前几天的旖旎,就算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可每次稍稍回想仍然止不住脸红心跳,霞飞双颊。   他火热而霸道的夺走了自己的初吻,灼热而充满魔力的双手让自己软化成一滩春水,欲拒还迎的被他索取着。   虽然最后并未真个销魂,自己仍然是完璧之身,但这样的坦诚相对,跟夫妻也差不多了吧!而如果他真的想要,自己大抵是不会拒绝的。   赵敏双目略微迷离,脸颊像火烧云一般,比天边的晚霞还红,她的心脏碰碰的跳动着,一下一下,仿佛心中住了一个人,在不停的拨动她的心弦。   这样想着,她感觉人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生平第一次,她开始感谢上苍,让她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他。   可是随即她又开始埋怨起上天来,既然已经安排自己跟他相遇相知相恋,为什么又让别的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偏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该生就一颗多情的心。她喜欢他的深情,却恼怒她的多情。   想到周芷若,又想到当年那个跟他同甘共苦过的神秘女孩,赵敏心中又蒙上一层阴影。原本属于自己的挚爱却总被人惦记着,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女人在爱情面前总是自私的,更何况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   如果只是周芷若自己痴心妄想也就罢了,可是一想到那个冤家避而不谈,模棱两可的态度,甚至隐隐间透漏出想要左拥右抱的苗头,赵敏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   一寸相思一寸灰,多情总被无情恼。当萧璟努力发挥渣男属性想要左拥右抱的时候,这一位英姿豪迈,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元郡主却变得患得患失,柔肠百转起来。   是默然忍受第三者肆无忌惮的插足,分享属于自己的幸福,还是奋起反击努力捍卫自己的爱情主权,...这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难以选择的问题。   想着想着,她的眉头又舒展开来,眼眸中的春情隐去,重又变得冷冽而威严,那种直透人心的寒意,让人凛然生畏。   苏伞儿便是在这个时候到来,看到郡主眼中露出的锋芒,不禁心中一颤,忙低下头道:“郡主,萧公子求见。”   赵敏脸上下意识的一喜,随即想到什么,脸色一沉,道:“哪个萧公子?”   苏伞儿道:“是萧昭公子,他说有事要跟郡主说。”   赵敏脸色不渝,皱眉道:“以后不要叫他萧公子了,直接喊他名字。记住,这里只会有一个萧公子,同时也将这句话转告给其他人,我不希望日后还有人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苏伞儿道:“是,奴婢记住了。不过萧昭郡主见是不见?”   赵敏道:“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话说?若还是纠缠不清,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若非顾忌百损道人,焉能让他放肆至今?”   苏伞儿躬身退下。片刻后,萧昭摇着折扇,玉脸含笑的迈步进来,见到赵敏一人在此,眼神一亮,上前几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昨日一别,在下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然窈窕淑女,却苦求不得。郡主真是让我好生苦恼啊!”   赵敏脸上毫无笑意,冷淡道:“既然知道苦求不得,为何又要庸人自扰?我对你毫无兴趣,如果你再纠缠不清,我可要找令师给个说法了。他虽然是我王府的座上宾,但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仗着他的势肆无忌惮。”   萧昭咦道:“郡主今天为何突然态度大变?可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令你生厌?你说出来,在下一定改,为了你,除了变成女人之外,在下愿意做一切事。”   赵敏淡淡道:“你最不好的地方便是没有自知之明,麻烦你回去照照镜子,你除了长得像小白脸之外,还有哪一点可取之处?整天一幅娘娘腔模样,让我看了就厌烦,你以为死皮赖脸的不走,就能让我多看你一眼么?在我眼里你跟癞蛤蟆没什么两样,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萧昭目瞪口呆,连折扇都忘了摇了,似乎不敢相信这话出自眼前心仪的女子之口。过了片刻,他咬了咬牙,道:“郡主突然对我态度大变,恶言相向,莫非是前几天见了情郎之故?”   赵敏惊道:“你听谁说的?”   萧昭道:“我观郡主自那天外出回来之后,心情格外愉快,且眼带媚意,时常独自一个人发呆羞笑,一般女子见了心上人之后都有这个表现。”   赵敏冷笑道:“想不到你对女孩子的心思倒捉摸的挺通透的,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见了情郎,你又能怎样?你跟他一比,就像萤火比于皓月一样,劝你早早死了这条心吧!”   萧昭深吸一口气,道:“他在哪里?”   赵敏一愣,愕然道:“怎么?难道你还想去找他不成?我劝你别自取其辱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休想在我们之间制造误会。”   萧昭脸色阴晴不定,望着赵敏的目光终于带了一丝敌意,道:“郡主果真如此绝情?我对你真心实意,你却弃我如敝屣,如此休怪萧昭无礼了。”   赵敏道:“你想干什么?”   萧昭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冷笑道:“既然你们郎情妾意,视我如无物,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这么漂亮的美人,别人品得,我就品不得么?”   赵敏脸色一沉,惊怒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不要命了吗?”   萧昭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赵敏的左手腕,怪笑道:“你那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恰好被你哥哥带到万安寺去了,你以为这里是王府就不会有危险了么?还是你认为我懦弱胆小,不敢对你如何?”   赵敏眼中寒光一闪,手中剑一抖,直刺萧昭心口,萧昭手中折扇一拨,长剑...荡开一边,随即右手拿住赵敏脉门用力一握。   当啷一声,长剑坠地,赵敏身躯酸软,内力溃散,不由心中一惊,就要大喊,不料话未出口,一根手指已经准确的点在了哑穴上,顿时将话语憋了回去。   萧昭如恶作剧得逞一般,笑吟吟道:“别怕,那些王府守卫不敢来打扰你,没有人会看到的,先让我一亲芳泽再说。”   赵敏眼中惊怒交加,偏生先前被萧昭出其不意抓住了脉门,此使一身武功半点也使不出来,见萧昭果然色胆包天的凑过来,不禁连连后退。   萧昭也不逼迫太甚,只是跟着她一起前进,连续退了十几步,突然后背一紧,竟然靠到了一堵假山壁上,再也动弹不得。   萧昭微微一笑,右手抓住赵敏的左手反按在她脑侧,手臂撑在她肩膀上方,在赵敏吃人的眼神中靠近她,在她耳边道:“怎么样,郡主娘娘,这个姿势是不是很浪漫?不知你那情郎有没有这么对待过你?”   赵敏脸罩寒霜,眼神略显惊慌,看着那张越凑越近的白脸,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右手猛地前刺,与此同时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自袖口翻出,扎向萧昭的心口。   萧昭虽然一幅色授魂与的表情,但心中警惕却没有放下,赵敏刚一动,他的左手也同时探出,折扇一划,也不知使了什么妙招,赵敏的匕首又一次滑到一边。   匕首无功,赵敏毫不气馁,右手再次一翻,匕首横削萧昭腰腹。如此同时,她的右脚也是突然踢出,又一根闪着银光的利刃自脚尖伸出,刺向萧昭双腿。   萧昭上下两路同时被攻击,不得不侧身闪避,只是如此一来,按住赵敏左手的力道不免大大减小,被她一举挣脱。   赵敏左腕脱离敌人控制,霎时间一身内力又恢复如初,想也不想的一掌横切。萧昭避过她右手匕首和右脚的利刃,冷不防掌力又到。他手中折扇刷的展开,在手中旋转如飞,挡住赵敏的左掌。   赵敏但觉那旋转的扇子似乎有一种怪异的力量,每转一圈力道便被卸去一份,不一会这本来威势不凡的一掌已经变得无有缚鸡之力,等穿过扇子的时候,再也对人产生不了伤害,最终啪的一声按在萧昭的右胸上。   赵敏本来见左掌掌力被卸,情知无法建功,正准备匕首攻上,不想左手突然按在一团软绵绵的软肉上,只觉饱满挺拔,弹性十足,手感极佳,忍不住悄悄捏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瞬间眼眸睁大,一脸震惊。 第五十三章 求救   萧昭施暴不成反被赵敏占了便宜,在她一抓之下,那从未有人触碰过的娇嫩之地一阵酥麻,身子先自软了三分。她此时再也顾不得调戏赵敏,啪的一声拂掉赵敏的左手,迅速退开几步,一张俏脸已经变得通红。   赵敏双眼微眯,一脸冰冷。得知萧昭竟然是女子之身,她心中沸腾的杀意已经变淡下来,只是被人多番愚弄,还险些被占便宜,心中颇为恼怒。   她先给自己解开哑穴,拾起地上长剑,一指萧昭,冷笑道:“想不到日日纠缠我的人竟然是个假小子,倒让我看走了眼,能伪装的连我都看不出来,你足以自傲了。说,你刻意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是不是百损道人吩咐你的?”   萧昭整理下心绪,心中再度恢复镇静,淡笑道:“这事跟百损道人无关。我接近你是为了就近观察,深入了解,看看你这位大元第一美人究竟有何魅力。”   赵敏目光微闪,道:“你到底是谁?”   萧昭道:“我是谁你日后自会知道,如果现在告诉你,反会增添你的烦恼,所以你还是别问了吧!今日之事就当姐妹之间的一个玩笑,也许在将来回想起来,又是另一种温馨呢!”   赵敏冷笑道:“谁跟你是姐妹?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行我的阳关道,便是将来,咱们之间也不会有交际,谁会记得你?”   萧昭轻轻一笑道:“这可不一定哦,也许将来咱们还能天天生活在一起呢。不过现在嘛,我有点麻烦缠身,就不跟你细说了,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抱歉了。”   赵敏脸色稍缓,道:“你不是百损道人的徒弟吗?他武功那么高,会有什么麻烦?”   萧昭长叹一声,道:“我并不是百损道人的徒弟,他……”   “郡主,鹤大师求见,说要找萧昭。”一道突入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萧昭的话,伞儿再度进来禀报。   赵敏眉头一皱,看了萧昭一眼,将宝剑一收,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鹤笔翁提着一对鹤嘴判官笔走进园中,对赵敏见过礼之后,又对萧昭道:“师弟,师尊刚从万安寺回来了,他老人家有事找你。”   萧昭脸色微变,道:“他不是在万安寺疗伤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鹤笔翁道:“有国师相助,师尊的伤势已经大体无碍。他说是有要事吩咐你去做,因此特意赶回来,你速去见他老人家!”   萧昭眉头紧皱,心中万分不愿,却不敢拒绝,只得随了鹤笔翁离开园子。   赵敏目送萧昭远去,眼露思索之色。这个萧昭跟百损道人的关系似乎十分复杂,明面上是师徒,可听她语气,好像又并不是那么简单,还有她所说的麻烦,难道也跟百损道人有关?   摇了摇头,赵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关注,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管他们死活。反倒是萧昭先前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让她心生疑惑,心中隐隐有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猜测。   萧昭二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又有人来访,这次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说是萧昭的娘亲。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赵敏这次学乖了,命人点起灯笼,将武摇红喊来,在身边贴身伺候着。   那老婆婆走进来之后,对着赵敏稍稍行礼,道:“老婆子冒昧打扰,还望郡主不要见怪。”   赵敏摆手道:“你有什么事要见我?可是为了萧昭?”   老妇回道:“老婆子正是为了萧昭而来,有些话想跟郡主坦白,同时也求郡主帮一个忙。”   赵敏似笑非笑的道:“你要坦白的莫非是萧昭的女子之身?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所求的又是何事?”   老婆子微微一怔,脑中念头急转,接着道:“想不到郡主已经看穿我女儿的伪装了,老婆子佩服,老身自认易容伪装手法天衣无缝,便是喉结也可以假...乱真,不想最后仍没有逃过郡主法眼。既然这样,有些话老身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赵敏奇道:“莫非你们二人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老夫咳嗽几声,道:“郡主虽然知道了我女儿的女子之身,但她一定没有将真实身份告诉你,我想郡主对此一定会很感兴趣的。老身所求之事,也跟这个有一定关联。”   赵敏果然极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老妇缓缓道:“老身在江湖上略有薄名,人们都称我为金花婆婆。我女儿其实并不叫萧昭,她姓韩,单名一个昭字,我们平日都叫她小昭。她来到大都之后,为了便于行事,便改做男装打扮,当然这其中也有百损道人的意思。”   赵敏奇道:“百损道人为何要她扮作男装?以他的武功,难道害怕有人打你女儿的主意不成?”   金花婆婆眼神一寒,道:“他是为了掩人耳目,怕被丐帮弟子无意中得知小昭的真实身份,从而传到丐帮帮主耳中去。其实,真正想打小昭主意的人,正是这个老贼道。”   赵敏更惊,道:“这跟丐帮帮主有什么关系?莫非你女儿认识萧帮主?”   金花婆婆道:“不错,我女儿不仅认识他,彼此关系还十分的要好。这正是我今日求见郡主的原因。我知道郡主跟萧帮主关系匪浅,他如今已经来到大都,可老身不便行事,因此想请郡主帮老身带个话。”   赵敏道:“等等,你女儿跟萧璟关系十分要好?好到什么程度?”   金花婆婆道:“他们曾同甘苦,共患难,只要萧帮主得知小昭的困境,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赵敏脸色微变道:“莫非当日跟他一起对付铁恨山的小丫头就是你的女儿小昭?”   金花婆婆道:“正是。上一次百损道人在光明顶上跟萧璟一场大战,后来遇到我和小昭,他用小昭来威胁萧璟没有成功,狼狈离去。我们本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半路又拦截住我们二人,将我们带到大都,并强行逼迫小昭学他的武功。虽然我们暂时还不知他到底是有什么阴谋,但肯定不安好心,早晚必对小昭不利。”   赵敏道:“这就奇了怪了,既然你们知道他将会对小昭不利,为何不试着逃离?”   金花婆婆摇头道:“百损道人武功高强已极,有他师徒时时刻刻盯着,我们根本没有脱离他们视线的可能。”   赵敏道:“这些话,小昭为何不亲自对我说?”   金花婆婆道:“原因有很多。小昭虽然性子温柔平和,但心气极高,想来也不愿意在你面前低三下四。二来也是为了老身着想。”   赵敏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金花婆婆道:“百损道人为了逼迫小昭勤练武功,就在老身身上做了手脚。老身年轻时曾被寒毒入肺,后来落下病根,很难再清除干净。”   金花婆婆顿了顿,接着道:“可若论对寒毒的理解,这天下又有谁能跟百损道人相比呢?他将我肺部的寒毒转移到了心脏外部,并使之更厉害数倍,又以特殊手法封住,一旦超过半个月没有他亲自出手缓解,届时寒毒将会侵入心脉,最终耗尽心火,五脏冻结而亡。就老身所知,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神医能够救治,我们若逃离,老身是万万活不了的。小昭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不可能将我陷入险地,这一点百损道人同样也清楚,所以他对小昭看得反而没那么严。小昭她明明有机会求救,却从来不提,就是为了我。可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花样年华的闺女一步步步入深渊呢?”   赵敏点头道:“所以你就过来找我,希望我跟小九说一声,让他救你女儿脱离险境?”   金花婆婆道:“不错。我听说百损道人受了伤,出手伤他的正是萧璟。既然萧璟已经来到大都,那么只要他知道小昭的情况,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赵敏道:“为何不直接找丐帮弟子?”   金花婆婆摇头道:“丐帮虽然是天下第一大帮,人数极多,但大都城是朝廷心腹之地,丐帮弟子一向藏匿的很严。街上乞丐虽多,但谁也不知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丐帮弟子,万一消息泄露,反而会给我二人带来危险。”   赵敏似笑非笑道:“所以你就来找我?你似乎搞错了情况,我跟你女儿关系可算不上好。看她那样子明显对我家小九怀有想法,我为何要帮一个潜在的敌人?”   金花婆婆摇头道:“郡主,如果老身今日不来这一趟,小昭出事的确怪不到你。但我既然将话说的如此明白,旁边又非止你我二人,今日之事迟早会被萧璟得知。小昭从未和你争抢过什么,你连她也容不下,那么以后是不是出现在萧璟身边的每一个女子你都要除掉?你明知道小昭的情况,却故意瞒住消息,见死不救,小昭一旦出事,你就是最大的帮凶。日后萧璟念起小昭的好,每想一次,就会对你埋怨一分,再深的感情,又经得起几次消磨?为了小昭这样一个对你毫无威胁之人,最终却便宜峨眉派周芷若,值得吗?”   赵敏脸一沉,道:“你在威胁我?”   金花婆婆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老身今日前来,自然做好一切准备,郡主如果不想在你和萧璟之间造成隔阂的话,还请帮我母女一次。”   赵敏冷笑道:“你跟你女儿一样,都是心机深沉之辈。你以阳谋诱我上套,你女儿暗以阴谋毁我幸福,你居然说她对我毫无威胁?你以为你吃定我了么?我便是知道了真实情况又如何,如今大都城中鱼龙混杂,我有无数种办法制造各种意外,拖到你女儿被百损道人害死了,自然万事大吉。”   金花婆婆道:“郡主知道百损道人什么时候才会对我女儿下手么?如果他还要等个十几年,难道郡主准备一直制造意外,不和萧璟见面?到那个时候,只怕他和周芷若的孩子都满街跑了,见不见面有何意义?”   赵敏道:“我直接制造意外让你女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掉。”   金花婆婆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消息走漏,不仅萧璟会怨怪你,便是百损道人也不会放过你。我女儿并无和你争斗之心,你何必对她如此提防?”   赵敏嘲讽道:“你一直说你女儿与世无争,可我看她的心机简直深不可测。她明明是女扮男装之身,却非要跑来假意追求我,还做的有模有样的。就算我不为所动,也能给我制造很多麻烦,可一旦我对她稍假辞色,则正中她的下怀,她转身就会宣称我已经移情别恋,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取代我了。我说的可对?”   金花婆婆一呆,摇头道:“小昭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接近你只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奇女子,能在分别十几年之后,仍让萧璟难以割舍。”   赵敏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凭你如此阴险狡诈给我下套,就可以得知你女儿是个什么货色了。不过,你说的对,为了这样一个人的确不值得影响我和他之间的感情,等我下次见到他,会跟他说的。”   金花婆婆一喜,忙弯腰道:“多谢郡主大恩。我不能离开那间院子太久,就不多打扰郡主的安宁了”   赵敏挥挥手,不做挽留。   金花婆婆的身影消失逐渐深沉的夜色中在。武摇红问道:“郡主真的要跟萧公子说么?我看那个小昭并不是省油的灯。萧公子或许现在对她并无太多男女感情,可难保她不会施展什么手段,虽然肯定不是郡主的对手,难免会有麻烦。”   赵敏一脸冷色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她毕竟跟小九关系匪浅,我们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的见死不救。百损道人处心积虑的逼迫小昭练武,只怕也跟他自身的武功进境有关,目前那小昭武功没练成,暂时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刚才百损道人急匆匆的回来叫走小昭,只怕就是担心消息泄露,被小九得知真实情况。此刻那小昭或许已经被他藏起来了,小九便是知道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找到。”   武摇红微笑道:“如此一来,萧公子只会怨恨百损道人,反而会对郡主告知消息心生感激。便是那小丫头被救出来了,日后也得承郡主极大人情,看她还有没有脸面跟郡主为难。”   赵敏面露笑意,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城西之地炸开一团烟火,沉沉的夜色中青云直上,灿烂而绚丽。   赵敏面色一变,凝重道:“是万安寺那边,看来小九他们已经动手了,走,我们也过去。”   武摇红也是面色沉凝,问道:“郡主可是担心萧公子?”   赵敏摇头道:“他毕竟武功高强,我并不怎么担心。反倒是哥哥那里,他和父王本来就强烈反对我跟小九在一起,万一小九再失手伤了他,以后怕是不好见面。” 第五十三章 山雨骤来   夜色逐渐深沉,萧璟、张三丰、张无忌等人联袂出现在万安寺中。   既然无法暗中行事,萧璟索性也懒得遮遮掩掩。他原本打算由他和张无忌先到万安寺中给各派众人解毒,然后史火龙等人在外拦截援兵,但没想到恰逢汝阳王和王保保在京。   那日萧璟独闯高塔之后,不多久便被王保保查到了身份。王保保怕赵敏因为私情误了大事,因此决定自己亲自看管各派犯人。   他带着数千精锐士卒清空万安寺旁居民,就地驻扎在周围。而他自己则由王府供奉高手保卫着,随时监视着塔中一切动向,准备守株待兔,将里里外外的江湖豪杰一网打尽。   萧璟见万安寺守备森严,无隙可乘,索性带着所有人一起上。先由陆陆续续到来的数百五行旗众缠住外面的军队,他们一众高手则前去救人。   萧璟一指寺后高塔,道:“各大门派之人全都被关在此塔中,无忌兄弟快去给他们解毒,我们拦住火欲魂和其他高手,无忌兄弟且先去塔中救人。这是化解明教和各派恩怨的好时机,万万不可错过。时间紧迫,你先上八、九两层,把武当、少林两派之人的毒解了,他们武功高强,早点恢复武功也能帮上忙。”   张无忌点头称是,当下也不遮掩,身形展开,飞速向高塔掠去。   他身形一动,自然惊动了寺中高手,瞬息之间,嗖嗖嗖一连纵出十几条身影,彼此呼喝,更远处影影绰绰还有更多的人钻出来。   不过张无忌轻功何等厉害,寺中高手拦的虽急,却被他一一避开,实在避不开的就使出太极云手,左右开弓将对方荡开一边,眨眼之间便出现在高塔之下。   此时塔中守卫已经被全数惊动,各自点着火把,弯弓撘箭的对着外面,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统领乌普阿旺在得知有敌入侵的时候,更是点燃怀中信号弹,随着一道明亮的火焰升上天际,预示着附近援军随时都会到来。   张无忌不敢耽搁,深吸一口气,身躯猛然拔地而起,如一道利箭般怒啸而上,直射塔顶。   塔上守卫本来紧张地四处搜寻敌人,突听衣袖振空之声不绝于耳,一道身影迅捷如电的之冲九霄,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连上数层。上层的武士隔得远,各自大喊一声,手中羽箭瞄准张无忌一股脑的射了过去。   能在塔中看管各大派要犯的人自然都是弓马娴熟的百战精兵,虽然仓促放箭,但准头却丝毫不差,一轮齐射之下,霎时间无数利箭朝着张无忌如雨而落。   张无忌人在空中,丝毫不慌,双手连连挥动,道道真气流转,将攒射而来的羽箭扫向四周。同时双足连踏,或点或拨,身躯旋转如风,怒射的羽箭反倒成了他的踏脚石,几个起落已经停在第八层的栏杆里。   八层守卫大惊失色,弃弓抽刀,哇哇叫着扑上来。张无忌身如鬼魅,双手齐出,啪啪数声,十几个卫兵摔倒一地,呻吟不绝,虽然没死,但却无力再战。   张无忌一把拧开铁锁,推开门闪进,屋中无当四侠各自凝神戒备,一脸警惕。   他们早已听到外面的喧哗呼喝之声,只是声音初时尚远,似在塔底,不想转眼之间就有人闯到了第八层。他们定睛一看,见是张无忌,心中大喜过望。宋远桥道:“无忌,怎么是你?”   张无忌掏出一包解药,大笑道:“不仅是我,太师父和萧大哥此时就在塔下。几位叔伯且先服下十香软筋散解药,尽快回复功力。外面有我和萧大哥等人先拦着,暂时不会有危险。”   殷梨亭惊呼道:“什么?恩师他老人家也来了?晓芙呢?她在不在?”   张无忌道:“六婶留在武当照顾小师弟,顺便看家,不过她十分担心你,临行前殷殷嘱托孩儿一定要将各位叔伯们就回去。”   殷梨亭长出一口气,道...:“晓芙没来就好,此地凶险万分,万一她和孩子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张无忌道:“时间紧迫,小侄无暇过多解释,几位叔伯速速恢复功力,待会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小侄先去救下少林各位高僧。”说罢也不等宋远桥等人多问,身形一闪,迅速进入到隔壁牢房,里面关着宋青书和其他武当派弟子。张无忌送上解药,匆匆解释两句,又转身上到九楼。   少林派对张无忌有所保留,倒是稍稍费了他一些唇舌。等少林派众僧也服下解药之后,张无忌又匆匆跑到七楼,一把扯掉大锁。只是还未等他进去,房门已经砰的一声被推开,灭绝师太一脸凝重的走了出来。   见到张无忌,灭绝师太稍稍一愣,脸色一沉,道:“怎么是你?萧帮主呢?”   张无忌先前就知道灭绝师太体内之毒早解,此时也不以为意,闻言道:“萧大哥在下面拦堵敌人,命晚辈上来给各派解毒。既然师太无恙,晚辈这就给峨眉派诸位师妹师弟解毒。”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脸若冰霜,对张无忌仍没有好脸色。虽然张无忌是来救人的,但一想到因为对方胡乱插手,导致她大仇未能得报,心中就怒火上涌。   不过她虽然脾气古怪孤僻,但到底不失宗师气度,情知此时情况紧急,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便也由得张无忌行事。   张无忌如法炮制的给峨眉派众人送上解药之后,又朝六楼掠去,前去解救何太冲夫妇。   灭绝师太伸头一看,见下方寺中已经乱成一团糟,到处是闪动的人影,火光此起彼伏,随处可见纵掠如飞,激烈交手的身影。   灭绝师太被关押数月,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一朝得脱牢笼,心中既快意又愤怒。她二话不说,施展绝顶轻功,不一会便下到塔底,随手拍倒一名喇嘛,抢过对方手中长剑一通砍杀,片刻功夫已经有十几人丧命在她手中。   万安寺中人声鼎沸,早就惊动了里里外外的敌人。王保保更是全身披挂,带着阿大、阿二、阿三和一大群金刚门的弟子,在数百精兵的护卫下匆匆赶来。   此时寺外驻扎的数千大军正在五行旗众的纠缠下焦头烂额。五行旗虽只有数百人,但架不住个个都有一手绝活。   厚土旗四处挖地道设陷阱,时不时有蒙古官兵惨叫着跌入陷坑之中,被乱刃分尸。   烈火旗随处放火,在猛火油的助力之下,烈焰升腾而起,撩动的火舌吞噬一片片敌人。   洪水旗毒水不要钱似的一阵狂喷,敌人沾着即死,碰着便倒,所到之处,元兵一片蠕动惨叫之声,并伴随筋肉被毒水腐蚀,身上滋滋冒着黑烟,场面一片哀鸿,好似人间炼狱。   巨木旗教众青布包头,每十个人抬一根巨木,快步的奔行。每根巨木均有千余斤之重,木上装有铁钩,各人挽住一只铁钩,脚下步子极是整齐。见到哪里敌人多,就将巨木砸将过去,元兵躲闪不过,死伤一片,有的甚至被当场撞成肉糜。   锐金旗紧随巨木旗之后,若有站着的元兵,便是一轮飞斧齐射。元兵当得了巨木,躲不过飞斧,躲过了飞斧,又要面对被巨木旗再次抬起来的巨木,一时间心惊胆战,奔走闪避。   王保保看着一片混乱的场面,脸色阴沉如水。敌人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没想到连魔教之人都参与其中,难道这不是魔教趁火打劫的最佳时机么?什么时候正魔两道关系这么好了?   他从小跟随汝阳王征战疆场,对于老对手魔教的路数熟的不能再熟,一眼便认出五行旗众的身份。   五行旗众是明教教主直属的力量,汇聚着整个明教中最英勇忠心的精华力量,所到之处,少有败绩,向来是蒙古官兵的劲敌。更兼此地空间狭小,屋宇街巷遍地,元兵虽多,却无法摆开阵势。反倒是五行旗人数较少,又彼此配合默契...,手段齐出之下,竟令数千元兵无可奈何。   王保保精通兵法,自然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当下接过令旗一阵挥动。元兵中忽然分出上千人脱离战场,齐齐聚到王保保身边。剩下的两千人继续缠着五行旗众。   五行旗众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兵分两路,却也无可奈何。他们虽然仗着地利之便和各自绝活,在彼此配合之下敌住数千元兵不落下风,但那只是因为地域所限,元兵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眼下虽然分出了千人,但仍有两千人众,这些人或许无法消灭五行旗众,但挡住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保保手持令旗,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的冲进了万安寺中,身后众高手和千余精兵紧随其后,一时间气势如虹,杀声震天。   此时寺中战斗仍在继续,番僧中虽然高手不少,但如何敌得过丐帮、明教众人以及武当二侠、灭绝师太等高手?况且这些喇嘛似乎也并没有拼死一战的想法,见势头不对,纷纷边战边走,最后全都聚到了中央大殿之外。   萧璟已经先一步进入殿中,他知道火欲魂此时必然就在殿中。以火欲魂的能为,殿外的任何风吹草动自然都瞒不过他的感知,但他却一直没有出手。萧璟并不清楚他的想法,他也许是真的对外界的惨烈厮杀不萦于心,也或许随时准备伺机出手。此人心思难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在外界惨烈的厮杀声中,萧璟负手步入殿中,一眼便看到了盘坐在蒲团之上的吐蕃上师。   这位有着魔佛之称,在吐蕃威名赫赫,杀伐无忌的国师长得一点也不凶恶。   他的身量很高,却并不魁梧,盘坐的时候,像长在山间的一株野竹,似乎随着东南西北风的吹拂而任意摇摆,又似乎扎根极深,即使八方风来,仍自岿然不动。   心似白云常自在,身如流水任东西。这种介乎于动静之间,静中有动、动中有静,静即是动、动即是静的武功和心境修为让萧璟叹为观止。   火欲魂不愧是比百损道人更可怕更难缠的对手。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可是从他的脸上,眼中却完全看不出来。他脸上的皱纹似有似无,看上去既像少年人,又像中年人,再一看,又似乎是个枯朽的老人。   但他的眼神却十分安详,似乎世间种种的一切都无法惊扰到他,所有的事物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梦幻泡影。   这是一双似乎不掺杂人性的眼睛,它是那么的平静安详,让人一见之下几乎返归本真,忘却所有,甚至都不会想到去看一看这位当时活佛那被岁月刻画却又百年如一瞬的面容。   萧璟对着左手握着绿松石,右手摇着转经筒的火欲魂轻轻一笑,道:“大师佛法高深,几已善恶同体,生死不分,在下佩服。无上瑜伽不愧是能和少林寺洗髓经相提并论的不世神功,果然暗藏无上大道。”   火欲魂道:“施主前日去,今日来,果真和我佛有缘。不过无上瑜伽和洗髓经虽然并为佛门两大至高神功,但义理却大为不同,施主若有意,老僧愿稍加解说。”   萧璟在火欲魂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微笑道:“荣幸之至。”   此时张无忌已经将解药送到了各派所有人手中,只是这些人毕竟中毒日久,恢复功力也不是片刻间就能完成的事。   他原本想要让众人先下去再说,可一看到下面一片混战,王保保又带着大队官兵赶到,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各派人士此时功力未复,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都不为过。在上面好歹还有个遮挡的地方,只要守住高塔入口,敌人人数再多也徒呼奈何,只等功力一复,下面这点人自然不在众人心上。可一旦出了高塔,失去了遮掩,敌人只要万箭齐发,就能将各派高手报销大半。 第五十四章 杀伐四起   王保保带着大队官兵杀气腾腾的冲进万安寺中,沿途遇到明教和丐帮高手,立即就是一轮箭雨。   众高手虽然也是血肉之躯,但到底武功高强,箭雨虽然密集,却也伤害不了他们。此时塔中各派人士刚得到解药不久,功力远未全复,若给王保保带人冲进去,只怕会血流成河,后果不堪设想。   杨逍史火龙等人自然不允这等情况发生,各自虎吼一声,迎着蒙古官兵冲了上去,霎时间掌剑翻飞,噼里啪啦之声不断,蒙古官兵死伤无数。   王保保手持令旗连连挥动,指挥麾下士卒结成兵阵围杀众人。只是一来天黑,虽然有火把照明,但到底不如白天方便,二来众人武功着实不低,光靠这些官兵,难以给众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王保保心急如焚,他智计过人,自然察觉到众人的用意。看他们如此卖力的拖延时间,很明显塔中犯人已经得到解药,要不了多久,待各派人士恢复功力,将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   一念至此,王保保眼神一冷,手中令旗挥动,霎时间千余蒙古官兵再次分流,有数百人再次脱离战圈,朝着高塔急速奔去。   史火龙等人心中一急,便要分出部分人过去拦截,只是刚有动作,突觉身周压力大增。原来是先前被压制在一隅不能动弹的番僧缓过一口气来,再次加入围攻之中。   众番僧实力颇为不弱,火欲魂这次来到大都,所谋甚大,不仅带来了许多密宗高手,便是自己的五大弟子也是一个不拉的悉数到来。   大弟子洛绒登巴武功之高不在灭绝师太之下,乃是打通了六脉的绝顶高手,在吐蕃仅次于火欲魂。他早先和史火龙激烈大战,龙象般若功强拼降龙十八掌未分胜负,此时正要再找史火龙分个高下,冷不防灭绝师太长剑横空,如飞星坠日一般杀到,当下只得回身接战,霎时间掌来剑往,打得难解难分。   二弟子扎西多吉和三弟子次仁曲批同样实力不凡,一人使一杆九环锡杖,势大力沉猛不可挡。一人双手各握一只边缘锋利如刀的金钹,金橙橙一片,寒光生辉,耀人眼目,两手错动间,发出刺人耳膜的尖锐声音,让人心神颤动,难以自已。   杨逍和范遥对视一眼,当仁不让的迎了上去。双方甫一交手,便各施绝技,拳掌变幻间瞬间交手十几招,彼此难分伯仲。杨逍和范遥只感对手招式勇猛难当,沛然莫御,一招一式间均有撼动山阿的伟力,当下不敢有丝毫大意,专心致志的应付起眼前的大敌来。   二人一者武功博杂精深,一招之中往往蕴含多种上乘武学,变中有变,招中藏招,让人防不胜防。一者剑法通神,三尺青锋夭矫如龙,时而迅捷如彗星袭月,时而多变如云卷云舒,时而凌厉如流星坠地,无数高妙剑法信手拈来,绝无重复之招,偏生每一招每一式又都衔接自然,毫无滞涩之感。吐蕃二僧虽强,却始终难以占到上风。   四弟子泽仁拉姆乃是一个女尼,使一柄狭长戒刀,刀法凌厉迅捷,起落沉浮间森寒的刀气凛冽四溢,刺激的传功长老肌肤生疼。冯秉烈不惊反喜,哈哈一阵大笑,解开腰间的酒葫芦猛灌几口,随即一把扔掉,手中百炼长剑如白虹贯日一般朝着泽仁拉姆当胸急刺。   最小的五弟子扎西曲措是一个手持降魔杖的番僧,此人生的极为恐怖,一脸狰狞的疤痕,左耳半塌的卷曲一团,鼻子嘴巴都连在一起,时不时的露出森寒白牙,整张脸似乎被人放在火中烤焦,再放在脚底来回踩上几次一般。   休子符乍一看到此人恐怖模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吓得不轻。见这喇嘛双眼血红,降魔杖疯狂舞动,对明教剩余之人不闻不问,一心直扑丐帮之人,好似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当下眼神一冷,并指如剑,插向扎西曲措心口。   休子符不动则已,一动便是连环杀招,衣袖翻飞间,三枚袖箭自袖口飞...出,呈品字形化作三点寒星直射扎西曲措面门。同时双脚连踏,身躯飘忽如风,十几颗暗青子悄无声息的自脚底飞出,罩向对手各大要害。   扎西曲措虽然年纪不大,但能被火欲魂收作弟子,天赋着实不弱。他在十年前便是一流高手,只是后来只身远赴中土,由于太浪不慎受了重伤,若非无上瑜伽给力,只怕不死也废了,但就算如此,仍是将养了许久。   后来扎西曲措虽然伤势痊愈,但却留下了不可弥补的伤害,由此他开始满心仇恨,练武更是刻苦勤奋,进步神速。如今虽然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但一身武功却并不在休子符之下,比起五散人中武功最高的冷谦也是丝毫不弱。   休子符贵为丐帮掌棒龙头,地位只在正副帮主之下,一身武功自然不弱。他最擅长的武功全在一双手上,十指有长短,因此也各有妙用。休子符将十指的功夫练到当世巅峰,每一根手指都能衍生出无数变化和杀招,打穴拿人、分筋错骨、切经截脉的手段极为了得,年轻时跟随老帮主转战各路豪杰,双手败尽无数强敌,在江湖上有十指定江山的美誉。   更难得的是休子符不独武功高强,处事更是八面玲珑,手段高超。更他兼为人忠义,智计非凡,是丐帮中少有的智者,因此极得前后两位老少萧帮主的信重。此时情况紧急,对付的又是西番僧人,彼此你死我活之下,休子符也懒得顾忌江湖规矩,一上手便是阴招跌出,杀招连环相扣。   二人一交上手,武功虽然不相伯仲,但论心思灵活,扎西曲措自是拍马也不及休子符足智多谋,因此甫一动手便吃了个闷亏。   休子符两路暗器袭来,虽然无声无息,在光线幽微的夜里极难发觉,但扎西曲措感知极为敏锐,心中一惊,前扑之势戛然而止,手中宝杖转动如轮,叮叮当当一阵响,袖箭和暗器被尽数磕飞,不知去向。   扎西曲措虽然档下了暗招,但在这短短一瞬间,休子符已经欺近,十指如剑如钩,分错而出,抓向他的头颅和下体,同时胡子一翘,一根牛毛细针一闪而逝,射向扎西曲措的脖子。   扎西曲措惊怒交加,双眼一片血红,如要择人而噬。但休子符三路杀招齐临,让他不得不拼尽全力化解。他手中宝杖一转,两手分握竖于胸前,角度不偏不倚,恰好挡住休子符三路杀招之上。   但听一声细不可查的叮声,那细针撞上铁杖,跌落在地。但还不扎西曲措松口气,突觉左肩和右膝传来一股剧痛,惊骇之下急忙运起无上瑜伽,身躯一阵抖动,变的绵软如蛇,滑不留手,扭动之间脱开休子符的双手。   休子符正要一口气捏碎扎西曲措的左肩和右膝,突觉对方的身躯变的柔弱无骨,一捏之下,左肩右膝竟然跟着他的双手变小,眨眼间便有如七八岁的小孩一般粗细,震颤两下便在他措手不及中脱离出去。   休子符心中震惊不已,这一番谋算,虽然最终仍旧给扎西曲措造成了不小的伤势,但终究没有令他失去战斗力。当下抬起双手,再次合身扑上,这次他没再使用暗器,指爪翻飞间全是真功夫。扎西曲措左肩和右膝筋骨红肿,行动之间痛入心脾,一时间完全落入下风,被逼的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说时迟那时快,在火欲魂五大弟子和灭绝师太等人打得天翻地覆之时,其余人也没闲着。张三丰眼见众人抽不开手,而那分流出去的官兵逐渐接近高塔,当下拂尘一抖,身影一晃间已经拦截在元兵前面。   那带队杀向高塔的统领是王保保的属下哈总管,他此刻正在盘算着待会进入高塔之中是不是要立刻对各派人士动手,突感眼前一花,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手持拂尘拦在身前。   哈总管心中一惊,认出此人正是入侵贼人中的一个,当下喝道:“放箭!”话音刚落,一阵箭雨如飞蝗一般朝着张三丰攒射而去。   张三丰面上...无悲无喜,眼中无惊无惧,右手拂尘一抖,在身前缓缓划了个大圆。他的动作似慢实快,明明看着缓慢无比,却又在转瞬之间完成。   那箭雨近距离点射,又快又准,乌泱泱一大蓬形成一道洪流,眨眼之间便要将张三丰淹没。恰在此时,张三丰也恰好挥动拂尘画成一个圆,真气流转间,那洪流如撞上一层看不见的壁障一般,突兀的停在距离张三丰两尺外,既不前进也不落下,眨眼之间便聚集了成千上万根羽箭。   众蒙古官兵看得目瞪口呆,几疑遇到了神仙,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张三丰拂尘一卷,那成千上万根羽箭竟然再次化作洪流倒卷而回,朝着众官兵劈头盖脸的扑将过来,一时间人仰马翻,场面混乱已极。   但好在那箭矢是倒着卷回,带着羽毛的那一段打在身上虽然痛极,甚至筋骨断裂,但到底有皮甲在身,倒也没有造成太大伤亡。   张三丰不等他们再次重整旗鼓,双脚踏动,不见如何起势,却转瞬之间出现在混乱的官兵之中,左手纳掌,太极拳顺势而出,右手虚握拂尘,太极剑随意挥洒。   众官兵只觉一道微风在四周来回拂动,所到之处砰砰之声不绝,蒙古官兵倒了一地,微微呻吟,却爬不起来。片刻之间,数百官兵无一完好,便连哈总管也在惊骇中被张三丰拂倒在地,只觉全身力气涣散,一根手指头都难以动弹。   张三丰拂尘再次抱回胸前。虽然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没有对这些官兵下死手,但这些人毕竟是满手血腥,不可轻易放过,让他们再次拿起刀剑来杀戮汉家百姓。   因此他以特殊手法震散他们的精气,往后若安于平凡,或可谋一条生路,一世无忧,但若逞强好勇,杀戮为乐,不出旬月便会精气散尽而亡。 第五十五章 世子难擒   在张三丰离开去拦截那队官兵之时,王保保这边场面又变。番僧实力强大,除了五大弟子之外,还有许多高手。   丐帮陈忠枭、马不乱两位长老截住摩诃巴思、温卧儿、黑林钵夫三僧,杀的难解难分。   五散人则拦住五刀、五剑、四杖、四钹这十八金刚。只是他们五人虽强,但十八金刚不独单人实力不弱,十八人一起更是隐隐组成一种玄妙大阵,将五散人杀的汗流浃背,险象环生。殷野王见势不妙,连忙杀进去帮忙,总算暂时扳回了劣势。   其余史火龙、武当二侠、韦一笑、殷天正几人则游走各方,截住蒙古官兵一通好杀,将元兵杀的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这时忽听天际呼啸震耳,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张无忌长衫飘飘,如凭虚御风一般自高塔之上飞来,数十丈距离眨眼即至。   他落地之后并不停留,足尖微点,霎时间便掠到王保保跟前,显然打算擒贼先擒王,先捉住王保保,然后再逼迫汝阳王放各派高手安全离去。   蒙古官兵大惊失色,纷纷过来堵截,只是张无忌全力出手之下,哪有一合之敌?他身躯奔走如电,双手连拨带转,如劈波斩浪一般将四周元兵扫开,硬生生清出一条康庄大道。   王保保惊骇不已,身躯颤抖,策马连连后退。   阿大等人虽然自知不是张无忌的对手,但却不得不上前拦截。他们并不需要打败张无忌,只需要拖延片刻,等百损道人师徒到了,或者有更多军队抵达,自然有人对付张无忌。   史火龙等人也看出张无忌的打算,纷纷扑上去帮忙,尤其是俞岱岩,他初时无暇多顾,再加上阿三一直贴身保护王保保,因此倒也没有认出对方。   但此时双方一接近,他一眼便认出了阿三,对方那脸上的黑痣以及黑痣上的一撮毛实在是令他终生难忘。   俞岱岩被勾起了当年种种辛酸,被捏断全身骨节的痛苦,变成废人的绝望,卧床十年的折磨,以及害的五弟夫妇自尽的自责,这么多年无一日不在他的脑中回响。   霎时间,俞岱岩双目赤红,有热泪滚滚而下,大吼一声,挥动长剑杀向阿三。   “三弟……”俞莲舟眼见俞岱岩情绪不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仗剑追了过去。阿三等人打算一齐围攻张无忌,突见一声大吼,俞岱岩充满仇恨的杀了过来。   阿三这么多年来捏废的人不知凡几,早就忘了俞岱岩是何许人物,此时一见对方苦大仇深的模样,还以为是被自己残害之人的家人,当下冷冷一笑,大力金刚指强势而出,迎向武当二侠。   只是他虽然武功高强,但武当六侠个个都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他充其量也就能敌住一人,此时一打二自然不是对手,没几招便落入下风。   阿二心急如焚,却不敢贸然过去帮忙。他们几人对付张无忌本来就捉襟见肘,若再分散力量,就更不是对手了,万一世子出了事,他们百死莫赎。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仍然不是张无忌的对手。去年绿柳山庄一战,他们三兄弟再加上刚相等金刚门众人,联手之下仍然被张无忌打得落花流水,更何况此时张无忌学了太极神功,武功更上一层楼。   张无忌身躯急掠,见阿大、阿三和十几个金刚门大汉迎面而来,当下长啸一声,左手太极拳“如封似闭”之招挡住阿二的刚猛一掌,再一牵一引,阿二收势不住,一掌结结实实的排在刚相的左肋。刚相被拍的喷血倒飞,委顿于地,生死不知。   张无忌在挡住阿二一掌的同时,阿大长剑已经急刺而来,几乎瞬间便抵达他的右胸。张无忌右手虚握,并指为剑,捏个剑诀,太极剑第五十三式‘指南针’信手而出,觑着阿大招式用老之际,剑指横刺而出,猛点在阿大剑脊之上,随即长袖一摆,将长剑牢牢裹住,运出‘黏’字诀,几下...翻搅,阿大右手十指被震得酸麻难当,略略一松,手中一空,长剑已被张无忌顺手卷走。   张无忌长剑在手,越发势不可挡,太极剑似慢实快,一圈圈,一环环,连环而出,无有断绝,片刻之间阿大等人连中数剑,衣衫褴褛不堪,殷红的血液汩汩而出,各自闷哼这倒退。   张无忌也不在意,他实是宅心仁厚,即便这些人是生死大敌,数次欲取他性命,但他终究还是不忍骤下杀手,因此只是刺伤他们了事,否则只需长剑稍有偏转,这些人岂有活路?   打发掉碍事之人后,王保保身边只剩一些聚集起来的蒙古武士保护,再也对他形成不了阻拦,当下身躯急展,凌空而下,一把抓向王保保左肩。   王保保面色苍白,神情阴沉如水,眼睁睁的看着张无忌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扑来,却无力抵挡。他兵法固然高明,有统帅万军之才,但武功一道着实一般,不说张无忌,便是和妹妹赵敏相比也有所不如。   就在王保保满心绝望之下,突然身后黑影翻飞,罡气浩荡之声洪波涌动一般滚滚而来,只扑张无忌。   张无忌心中警铃大作,身前恶风扑来,想也不想便一掌推出,但听砰的一声巨响在王保保头顶炸响,随即掌力四散,飞沙走石,王保保眼冒金星,身躯被激荡的东摇西晃,噗通一声跌下马来。   张无忌和来人双双翻退,落地之后彼此遥遥相对,见来人是个须发雪白,脸色红润的道人,立即认出正是曾在光明顶现身的百损道人,当下心中一凛,不敢大意。   百损道人全力一掌原以为可以拍死对面那个小子,不想却丝毫没占到便宜,自己固然有伤在身,但对方仓促而发,只怕掌力也不是最强状态,当下眼神一寒,二话不说,举掌逼杀过去。   张无忌不避不退,长剑一展,太极剑法化作漫天剑网,剑中套剑,网中撒网,大圈套小圈将百损道人圈入网中。   只是百损道人并非寻常小鱼小虾,而是翻江倒海的深海巨兽,在剑网中左右翻飞,一掌接一掌,尽数打在剑招连环之处,一时间和张无忌斗了旗鼓相当。   史火龙等人对视一眼,各自眼神一凝。百损道人既到,玄冥二老只怕片刻即至,若能抢在他们前面将王保保挟持起来,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殷天正十指弯曲如钩,身如苍鹰一般抓向阿大和众金刚门弟子。这些人个个有伤在身,即便联起手来仍无法奈何殷天正。   阿二虽然打了刚相一掌,但自己并未手上,双掌一番就要前去帮忙,却被武当派俞莲舟挡住。俞岱岩武功不在阿三之下,一时半会并无危险,因此俞莲舟便抽出手来挡住阿二。   俞莲舟是武当六侠中武功最高之人,虽然内力不及宋远桥深厚,但对于武当派各路绝学却练得最为纯熟。阿二武功虽然极为厉害,但碰上俞莲舟仍难以占到便宜,二人掌来剑往,纵横如雷,一时间难分轩轾。   韦一笑和史火龙二话不说,功力全开,杀向王保保。韦一笑轻功胜过史火龙一筹,率先贴近王保保,嘿嘿怪笑中就要将他抢过来,不料忽然间破空声大作,一道凌厉的寒光直直射来,距离尚远,森寒的气息已经让人心跳加快,汗毛直竖。   韦一笑怪叫一声,不敢硬接,凌空一个翻身遥遥避开飞来寒光。   此时灭绝师太正跟洛绒登巴战斗正酣,忽见空中飞来一道寒光,将韦一笑迫开。   只是惊鸿一瞥间,那物虽然飞的奇快,但灭绝师太却是对它太熟悉了,当即脸色一变,猛然全力狂攻几招,将洛绒登巴逼开几步,然后身躯一闪,凌空而上,一把抄住那道寒光,随手一抖,一把寒光四射的华丽长剑嗡嗡震颤,剑芒透体而出。   史火龙紧跟韦一笑身后,见突来寒光逼退了韦一笑,当下不退反进,降龙十八掌如惊涛骇浪一般将蒙古众武士拍飞...,露出正连连后退,咬牙切齿的王保保。   史火龙豪笑一声,道:“世子,得罪了。”当下厚大的手掌急朝王保保肩膀抓去。眼看即将将王保保生擒活捉,史火龙脸上不自禁的露出喜色。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娇斥:“不许伤我哥哥!”,随即一道白影一闪,王保保身前已经多了一个满脸英气,雍容华贵的女子。她一边护住王保保,一边手掌翻动,使一招千峰竞秀之招迎向史火龙。   这女子武功虽然不错,但比起史火龙来差距巨大,史火龙只需随手一掌就能让她香消玉殒。只是史副帮主一见那女子,右手却有如被针扎中一般,忙不迭的收招后撤,对那女子一掌也不闪不避,任她砰的一掌拍在自己左肋上。   史火龙身躯被拍的微微一晃,却毫不生气,大声道:“赵姑娘,这里兵凶战危,还请不要随意插手,若有闪失,帮主那里只怕难以交代。”   赵敏冷哼一声,道:“你们要救各派之人我不管,但我决不许任何人伤害我哥哥,你要抓他,先胜过我再说。”   史火龙面露苦笑之色,摆手道:“赵姑娘言重了,史某岂敢?罢了,既然赵姑娘执意相护,史某是万万不敢动手的,只是如今捉不到令兄,待会只怕还有激烈大战,史某希望赵姑娘能尽快回转安全之地,万一有所差池,殊为不美。”   赵敏见史火龙十分给自己面子,心中欢喜,笑着道:“我知道,小九呢?”   史火龙道:“帮主进入大殿之中缠住火欲魂去了,至今未出。”   赵敏脸色微变,道:“他们动手了?”   史火龙道:“似乎没有,我一直没听到里面交手的动静。”   赵敏面露疑惑,随即脸色一沉,道:“既然没动手,那他们两个有什么好说的?难道火欲魂那厮又在劝他出家当和尚?” 第五十六章 坐而论道   时间稍稍推前,萧璟在火欲魂身前的蒲团上坐下。   火欲魂右手缓慢有节律的转动手中的转经筒,左手摩挲着绿松石,道:“无上瑜伽和洗髓经最大的区别在于方向的不同。前者自上而下,由内至外,由神入精,呈高屋建瓴之势,一开始便从修炼神开始。而洗髓经却恰恰相反,它是由下而上,由外至内,自精到神,一步一个阶梯,从精到气再至神。无上瑜伽易学难精,对心境的要求太高,而洗髓经初期难学,但后期对心境的要求则要小一些。这就是二者最本质的区别。”   萧璟咀嚼着火欲魂的话,沉吟道:“上师可否说的再深入一些?”   火欲魂微微一笑,道:“无上瑜伽至高无上,是正法,若想练成,需要佛的心境,以达成梵我合一,我即时佛的状态,从而引动冥冥中的灵性,开启七轮,打通中脉。佛心高邈博大,无情无私,无偏无废,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善即是恶、恶即是善,好即是坏、坏即是好,芸芸众生在佛的眼中并无区别。这种至高的心境便是佛陀所说的众生平等,人人可渡之无上心态。”   萧璟点头道:“这种心境和道家中的太上忘情、与道合真倒是极为相似,太上忘情并非无情,正是寰宇大爱、天行有常的体现。二者皆是去小我成大爱,最后摒弃喜恶偏私,博爱众生。只是这中脉与七轮?”   火欲魂道:“中脉又名通脉、命脉,在道家则称之为冲脉,存在于脊髓的中间,由顶下至海底。七轮则是存在于中脉中的七处窍穴,蕴含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与智慧,若七轮全开则中脉通,这就是超一流之上的境界。”   萧璟道:“原来如此。那洗髓经号称洗髓,莫非洗的就是这条存在于脊髓间的中脉?”   火欲魂道:“洗髓经博大精深,修的是先天功夫。在修炼出内力之前,便要按照独特法门先洗净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后天杂冗秽恶,使人体白脉俱通。这在道家中叫做筑基补锅,是炼精化气之前的补漏之法,即先将身体调整到先天纯一,无垢无漏的状态。一旦功行圆满,则男子可摄白虎,使夜不漏精,女子可斩赤龙,使天葵断绝,全身精元混一,浑然无漏。然后再修炼武功,则内力精纯而毫无杂质,进境神速,一日可当旁人百日。待内力充盈之后,便以内力推动打开七轮,还精补脑,纯化心神,从而打通中脉。”   萧璟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理论,他虽然知道超一流之上令有天地,但对此并不是十分理解,如今火欲魂这个知识渊博之人愿意解惑,他自然求之不得,当下道:“脊髓蕴生于水谷精微之中,藏于脊柱骨中,上通于脑,脑为髓之海,下连百脉,通达两肾,化作浊精。上行则补脑壮神,下流则化生精气,若说中脉存在于脊柱中,贯通之后则精气神一体,圆融无暇,的确有其道理。洗髓经能够直接从先天开始,通过内力打通中脉,的确不愧为少林神功之首。可惜自唐以后,此功早已经失传,否则少林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火欲魂摇摇头,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要知道人自脱离母体,呼吸天地间第一口气开始,便不可避免的被后天污浊之气污染,由后天之精维持人体活动,先天之精则转变为人体生命源泉。先天之精与生俱来,但数量有限,是人体生命之源,每耗一份则少一分,当先天之精耗尽之时,便是人体老死之时,这便是精聚而生,精散而亡的道理。”   火欲魂顿了顿,接着道;“洗髓经要洗去人体后天污秽,可人体每天都要吃饭喝水呼吸,后天之精源源不断的产生,岂能一朝洗尽?因此这个过程其实是每天都在进行,但若洗去后天之精,则人体为了活动需求,便会转化更多的先天之精,这意味着若无法在短时间内转化先天成功,便会耗尽先天之精而亡。自古以来,非禀赋超人,先天精气远远高于常人者,难以成功,可这样的人数百年难出一个,便是修炼其他...的武功,同样是绝世奇才,成就不可限量。”   萧璟点头道:“所谓顺则凡,逆则仙。人体若能逆返后天为先天,确实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不说那等真正的先天无漏之境,便是那些后天污浊之气薄弱一些的小孩,个个都是灵慧十足,有时候甚至表现出一些神奇之处,比如能够看到一些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犹如开了阴阳眼一般。”   火欲魂道:“这在佛家传说中叫做天眼通,密宗称之为遥视,十分神奇,不过老衲活了这么久,却从没有见过。”   萧璟又道:“既然洗髓经如此神奇,那与洗髓经并驾齐驱的无上瑜伽又有何神妙呢?”   火欲魂道:“无上瑜伽对心境要求极高,一般在修炼之初,会有前辈上师行灌顶之术,让修者先行开悟,如此才能跨过最开始的难关,真正开始修炼。老衲年轻时便是由八思巴上师灌顶。但也因此,老衲担了天大的因果。八思巴上师惊才绝艳,被世祖忽必烈大帝尊为帝师,统领天下佛教徒,可惜英年早逝。他一生为了萨迦派的兴盛而劳心劳力,临终前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萨迦派的前途。老衲从小被其教养,传我龙象般若功,无上瑜伽之术,并亲自为我灌顶。众生畏果,菩萨畏因,若想成就梵我合一之境,则这番天大的因果不可不了断。因此老衲终生都为了萨迦派的兴盛而奔走,纵然凡尘万物不萦于心,但每每涉及到萨迦派的切身利益,也不得不赤身下场,行锱铢必较之事。”   萧璟微微点头,火欲魂心境修为极高,却迟迟参不透无上瑜伽的最终奥义,若是心境上有漏洞,则又完全说得通了,这也解释了他为何接受元庭国师之称,亲自参与到政治博弈当中。   火欲魂接着道:“无上瑜伽首先从神开始,由神控心、由心存神,心神一体,心境安详则神思圆融,从而精气自生,通达四肢百骸,化生内力,自然便拥有了高强的武功。而精气化生之后,又反哺神元,彼此互为表里,精力旺盛则神完气足。”   萧璟道:“多谢国师解惑,只是我观萨迦派在吐蕃早已是一家独大,上师威名震怖遐迩,所到之处,人人膜拜,难道这样还不够兴盛么?”   火欲魂道;“萨迦派在老衲手中的确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兴盛状态,但这并不是没有隐患。我密宗跟蒙元朝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蒙元灭亡,汉人重整乾坤,则我吐蕃再难以保持超然之姿,密宗与吐蕃千万子民早已不可分割,如此一来必受影响,老衲活着的时候尚可无事,但一旦老衲不在了,有人稍加挑拨扶持,萨迦派能不能保持今日之盛犹未可知。”   萧璟心中一叹,据他所知,萨迦派后来在明朝时被噶举派取代,彻底失去了显宗的地位。   火欲魂虽然是敌对一方,但萧璟对他却颇为佩服,当下道:“所谓飘风不终日,骤雨不终朝,天地尚不能长且久,何况人事乎?上师能够将萨迦派发扬至此,已经足够告慰八思巴前辈的在天之灵了,又何必耿耿思虑于未来身后之事?”   火欲魂淡然一笑,有着看透世情的洒脱,他道:“看不见的事老衲无能为力,但既然知道萨迦派的隐患,自然不想视而不见。行心中想行事,迎浮世千重变,如此而已。时至今日,老衲所做一切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八思巴上师的遗愿了,老衲心中想要为萨迦派铺垫未来,便这么做了,从心而已。世人誉我、谤我、爱我、惧我,我始终在这里,不来不去,顺应本心,做想做的事,不问是缘是劫。便是无上瑜伽最终修不成也无伤大雅,老衲一生,来过、看过、做过,结果如何,归于缘法。”   萧璟愈加佩服,慨叹道:“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前尘挂眼前。若将此心行向道,即生成佛有何难?上师成也密宗、败也密宗,若无八思巴上师的养育、教导、传法、灌顶之恩束缚,说不定你现在已经触摸到中脉之境了。”   火...欲魂再次摇头道:“此间种种皆是前尘因果,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若无八思巴上师的救渡传法,我或许只是雪域中的一个浪子,在娑婆世界承认着堪忍之苦,现在早已是一抔黄土,又哪有机会得闻梵门正道?更无今日的侃侃而谈。不过,施主与我密宗有缘,若肯入我宗门,老衲万事皆了。”   萧璟笑道:“上师一直说我与密宗有缘,但我却毫无感觉。不知上师何意如此执着?”   火欲魂道:“既是从心,也是为了自身大道。施主灵慧天生,对人生有着超拔常人的感悟,所修武功在神之一道上也有独到之处,若入我沙门,与老衲一起参悟无上瑜伽,彼此印证,有极大的几率达到无上之境。而有了施主继承八思巴上师和老衲的志愿,则萨迦派至少可保百年无忧,老衲尘心尽去,或可在有生之年一窥至境。”   萧璟摇头道:“蒙上师抬爱,在下受宠若惊。只是在下实在是尘缘未了,六根不净,难以侍奉佛祖,还请大师谅解。”   火欲魂微笑道;“无妨,施主尽可从心,老衲从来没有强逼之意。不过佛门广大,八万四千法门向所有的人洞开,施主若有意,随时可来与老衲谈法论道。”   萧璟道:“多谢上师,在下有机会定当前来叨扰。”   火欲魂点点头,微笑着站起身来,将绿松石和转经筒置于香案之上,淡淡道:“既然你我暂时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是时候开打了,施主请。”   萧璟微微一愣,道:“上师还是不愿高抬贵手么?”   火欲魂道:“谈归谈,打归打,二者并不冲突。老衲想和你论道,就和你谈论一番,但也想守住犯人,不管守不守得住,总要落至实处才是。更何况施主这样的武道奇才,老衲也想切磋切磋。”   萧璟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此地狭小,在下也不想在大师清修之地动武,我们先出去吧!”   火欲魂点头道:“善!” 第五十七章 酣战未休   万安寺中战况仍然激烈,紧随百损道人之后,玄冥二老联袂而来,瞥一眼战况,看到丐帮群雄时,鹿杖客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鹿首杖一挥,对着史火龙泰山压顶一般劈杀而下。   史火龙冷哼一声,双足踏地,右掌一圈,龙吟之声四起,一招履霜冰至横击鹿杖客左肋。   鹿杖客左手侧翻,玄冥神掌寒风激荡,硬接史火龙一掌,双双身躯摇晃着退后几步,旋即怒吼一声,如两道旋风一般战在一起。   鹤笔翁见师兄拿不下史火龙,双手判官笔一错,急点向史火龙玉枕和夹脊两大死穴,只是他刚一动,眼前青影一闪,韦一笑滑步而至,寒冰绵掌猛拍而下。   鹤笔翁双笔一转,一点韦一笑掌心劳宫穴,一点韦一笑左腿环跳穴。显然鹤笔翁也知道韦一笑轻功太过难缠,打算先伤他一条腿,然后在从容收拾他。   韦一笑嘿嘿怪笑,身躯一晃,再次出现在鹤笔翁背后,仍是一掌拍他后心。   鹤笔翁身躯前倾几乎贴地,避开背后之掌,然后身躯一旋,以双足为轴,身体侧翻而起,双笔自下而上如灵蛇吐信一般刺向韦一笑小腹和胸口。   鹤笔翁招式虽然角度刁钻诡异,速度奇快无比,但韦一笑的轻功在超一流之下几乎是无解,尤其是体内寒毒被张无忌治好之后,更是随时可以尽情施展,便是比起张无忌,短时间内都能不落下风。   不等鹤笔翁双笔临身,他已经一个鹞子翻身,再次出现在鹤笔翁背后,寒冰绵掌再次拍向他后心。   鹤笔翁双笔疾风暴雨一般的一阵急连点,却连韦一笑的汗毛都没摸到,反被他屡次欺到背后,不禁怒气升腾,须发皆张。   他怒哼一声,右手判官笔插回腰间,再次使出看家绝技玄冥神掌,呼的一声,一只手掌变得雪白一片,层层寒霜聚于掌心,对着韦一笑狂拍而至,气势威力比起韦一笑的寒冰绵掌更加骇人。   韦一笑哪敢硬接?他虽然轻功高明的无以复加,但掌力比起鹤笔翁差了不少,当下再次展开身法游斗。只是鹤笔翁左手判官笔以奇制胜,点、刺、戳、划,连绵不绝,招招逼命,右手玄冥神掌以正御敌,劲风席卷,一掌接一掌,完全不给韦一笑机会,迫的韦一笑闪转腾挪,上蹿下跳,狼狈不堪。   不过韦一笑虽然武功不及鹤笔翁,但凭借着超人一等的轻功,一两百招内倒也支撑得住,并没有太大危险。   此刻各处战场捉对厮杀,史火龙等人各有对手,再也抽不出手来对付蒙古官兵。   不过高手过招,身形变幻不定,那些剩余官兵完全插不上手,想要帮忙,又怕误伤自己人,于是在王保保的喝令下再次汇聚到他身边。   稍一清点,王保保脸色顿时难看无比,适才带进来的上千元兵,除了分出三百余人去进攻高塔之外,剩余的六七百人经过群雄轮番杀戮,此时剩下不到一半。   王保保眼光一转,看向那分流出去的三百余官兵,只见他们已经被张三丰点倒大半,剩下的人惶恐四顾,鸡飞狗跳,眼看就要被悉数消灭。   眼见靠这些官兵无法对群雄造成伤害,王保保心念急转,思索对策。他四处张望一圈,看到万安寺之外元兵和五行旗众战场之处的冲天火光,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当即招来一名校尉,低声吩咐几句。那校尉脸色一变,忙带着数十人脱离战场,不知去向。   王保保在元兵护卫下缓缓后退,他抬头看一眼杀声震天的群雄大战,再看一眼仍然灯火通明,但却再无一个守卫的高塔,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随即拉着赵敏隐入暗中不见。   此时场中形势又变,张无忌和百损道人仍是战况胶着,彼此难以奈何对方。百损道人虽然伤势未愈,难以全力施为,但他内力本就高出张无忌一筹,再加上丰富的战斗经验,一时间丝毫不落下风...。   张无忌学会太极拳剑不久,虽然练得得心应手,但此时一跟高手过招,仍有许多生涩之处,招式转折连环之间时有疏漏,被百损道人抓住机会,一轮猛攻,若非太极神功以静制动,守御无双,只怕早就伤在百损道人掌下了。   不过张无忌内力强横,天赋极高,学会太极拳剑之后,武学又渐渐融为一炉。虽然一开始苦于战斗经验不足和太极拳剑未能圆融,被百损道人压制,但随着交手时间推移,他对太极拳剑的理解也越来越深,一招一式间生涩之感渐去,招式犹如长江大河一般连绵不绝,圆转无尽,一柄长剑似慢实快,在场中不断的划着圈子,似蜘蛛网一般将百损道人的双掌圈黏起来。   随着张无忌越打越顺,百损道人却是渐感压力。他前日被萧璟打伤,虽然在火欲魂的帮助下恢复的七七八八,但到底没有恢复全盛状态,只能使出平日里八九分力,内力上无法压制张无忌,招式上也攻不破张无忌的剑网。   百损道人眼见张无忌长剑越使越慢,威力却越来越大,渐渐的竟然让他生出粘滞之感,顿时心中一惊,感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小子使出的剑法委实厉害,迥异于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门武学,剑招明明慢吞吞似老人戏耍,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每每恰到好处的将他的逼命杀招化解与无形之中。   百损道人出家为道超过一甲子时间,自然深谙道家武学义理,一眼便能看出这是道家无上绝学,只是以前从未见过,一时间居然想不出破解之法。   百损道人眼珠转动间使一式铁板桥避过张无忌‘左拦扫’之招,长剑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剑上几道微不可查的裂纹映入眼帘,让百损道人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对策。   张无忌长剑扫过百损道人脸颊,不等招式用老,再一式三环套月,长剑颤动间化出三个脸盆大的剑圈,分刺百损道人面门、胸腔、小腹,虽只一把剑,但一剑三环同时闪现,每剑每环都且实且虚,似虚似实,让人不可捉摸。   百损道人眼中精光一闪,身躯侧拧,右脚急踢张无忌裆部,左手一掌横拍,啪的一声正中长剑剑身,只听咔嚓一声,长剑四分五裂,碎铁片飞溅一地。   百损道人眼中寒光大盛,哪里还不抓住机会,双手一翻,玄冥神掌杀招立现,击向张无忌胸口。   张无忌宝剑被毁,虽惊不乱。那宝剑是他从阿大手中抢来的,跟百损道人交手数十招,他本身内力深厚无比,全数灌注剑身,若非太极剑用意不用力,极少和百损道人硬碰硬,只怕交手只需几招,就能让它报废。   眼下长剑被毁,百损道人神掌趁虚杀到,张无忌面色不变,右手抡起划个半圆,一式揽雀尾挡住百损道人双掌,使出太极运劲中的‘挒’劲,力走缠丝,节节贯穿,将百损道人双掌掤到一侧,反手一招搬拦捶击向百损道人侧肋。   百损道人没料到张无忌居然还有如此高明的拳法,被他欺近身侧,心中大惊,手掌反拍,啪一声,一阴一阳、一寒一热两道盖世掌力击在一起,犹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发出发出一声闷响,二人各自飞退。   百损道人被张无忌震退数步,感受到对方灼热阳刚的霸道内力侵入体内,如沸汤泼雪一般滚滚而下,经脉一阵针扎刺痛,心中顿时一惊,隐隐感觉自己极寒真气似乎遇到了克星。当下面色一凝,不顾体内伤势,全力运掌山呼海啸一般攻向张无忌。他这一动,身周数丈之内,气温霎时间降到冰点,无数火把应声而灭,使得二人身周光线晦暗无比。   张无忌运转九阳神功,化掉透体而入的极寒之气,右足前踏,双手虚抱,左掌外翻为阳,右掌内扣为阴,太极拳连绵而出,挡住再次攻上来的百损道人。   二人一个攻势如潮,迅猛如雷,一个以慢打快,以静制动,一时间再次胶着在一起,难分高下。   ...   其余战场中,明教遥遥二仙仍在苦战密宗两大弟子扎西多吉和次仁曲批,彼此势均力敌。   丐帮史火龙和鹿杖客掌来掌往,降龙十八掌和玄冥神掌再次碰撞在一起,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韦一笑在鹤笔翁掌下左右支绌,靠着轻功勉强自保。五散人和殷野王合战密宗十八金刚,有来有往。冯秉烈敌住火欲魂三弟子女尼泽仁拉姆,一刀一剑杀机弥漫四野,摄人心魄。殷天正敌住受伤的阿大和几个金刚门弟子,武当二侠和阿二、阿三两兄弟战在一处,休子符压制住扎西曲措,陈忠枭和马不乱敌住密宗摩诃巴思三僧,短时间内都难以分出胜负。   唯有灭绝师太和火欲魂大弟子洛绒登巴之战发生了极大变化。二人都是打通六条经脉的顶尖高手,一个修炼龙象大力,一拳一脚如撼山阿,一人练就至阳内力,掌法精绝,酣战良久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也难以占到便宜。   只是当灭绝师太凌空而起,抓住横飞而来,迫退韦一笑的森寒长剑后,局面顿时偏转。   灭绝师太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倚天剑,心中激动不已,内力灌注之下,数尺长的剑芒再次璀璨而出,嗤嗤声中杀向洛绒登巴。   洛绒登巴虽未见过倚天剑,但只稍稍感受,便知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器,更兼剑上剑芒吞吐,伸缩不定,哪里还敢硬接?被倚天剑盖世锋芒逼得手忙脚乱,不过片刻,大红色的袈裟已经被激荡的剑气割成丝丝缕缕。   灭绝师太心中快意之极,内力运转如潮,长剑或劈或刺,将峨眉派精妙剑法展现的淋漓尽致,间或冷不防拍出一招四象掌,将洛绒登巴杀的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洛绒登巴是火欲魂的大弟子,也是武功最强的一个,其余密宗之人见他在灭绝师太剑下岌岌可危,顿时大急。   三弟子泽仁拉姆双眼闪过一丝凶光,猛地劈出七八刀,刀刀都是有来无回,玉石俱焚之招。冯秉烈不想和对方同归于尽,只得全力防守,被逼的连连后退。   泽仁拉姆逼退冯秉烈之后,却没有趁势而入,反而一个倒翻,长刀划破夜空,森寒凛冽的光芒一闪而过,凌空砍向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冷笑一声,倚天剑随手上撩,但听叮当一声脆响,夹杂一声惨呼,泽仁拉姆闷哼着跌落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她手中戒刀已经断为两截,而她本人也被剑芒扫中,差点被斜斩为两段,鲜血顺着右肩哗啦啦的流淌,深可见骨的巨大创口让她脸色扭曲,痛苦不已,虽然极力忍耐,但却彻底的失去了战斗力。 第五十八章 蛊惑人心   泽仁拉姆被灭绝师太重创,其余密宗弟子在震惊之余,更是被激起了血勇。   高原之上环境恶劣,出生于此地的人天生有一种凶悍之气,虽然入了佛门,但骨子里的凶性仍未彻底消失。   洛绒登巴拦在灭绝师太之前,牢牢护住泽仁拉姆,虽然在倚天剑下险象环生,但却半步不退。过不片刻,嗤的一声,后背被划出一条伤口,虽然不深,却极为狭长,鲜血喷涌而出,在地上洒下斑斑血迹。   灭绝师太脚步不停,旋转跳跃,倚天剑刺撩劈砍,峨眉派精妙剑法源源不断使将出来,无人敢撄其锋。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彻底重创甚至斩杀二人之时,一阵若有若无的箫声突然传入她的耳中,让她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   这箫声似断似续,时有时无,似乎吹奏之人隔得很远,但呜咽低沉之音一经入耳,却立刻便牢牢印刻到心中,徘徊不去。   灭绝师太动作稍顿,不自觉的横剑伫立,侧耳细细倾听,感受着那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的箫乐,冷厉的面色竟然渐渐平缓下来,一声杀气都消散几分。   洛绒登巴稍得喘息,虽然不明白灭绝师太何以停手,但却不敢过来撩拨,急忙在身上一阵急点,止住背后伤口处急速外流的鲜血。   此时泽仁拉姆也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一边警惕的看着灭绝师太,一边撕下一片衣襟,在肩膀伤口处做一些简单的包扎。   灭绝师太听着那流转不定的箫声,心神渐渐被其吸引,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天之尽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阳光普照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大海的腥咸和湿润,一群群鱼儿聚了又散,来了又走,带着不错过三息的记忆相忘于江湖。海鸟打着旋儿在海面上回翔,叫声清脆而极有活力。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直到一阵一阵如鲸鱼怒吼般的海潮之音悄悄传来,打破了和谐和宁静。鱼群仿佛遇见天敌一般摆着尾巴消失的干干净净,天上振翅高飞的鸟儿扑腾这翅膀惊慌失措的隐没于视线尽头,连温暖而明媚的阳光似乎都暗淡几分。   灭绝师太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感觉心中沉甸甸的,似乎不堪面对即将到来的惶惶天威。   这时,耳中激荡徘徊的箫音渐渐大了起来,仍是幽咽低沉,婉转如啼,怨慕泣诉中又有滚滚潮音,一浪一浪次第而来,越聚越多。   灭绝师太渐感不堪重负,心中莫名一跳,却感觉心脏好似被压了一块大石一般,几乎喘不过气,勉强跳动一下,发出擂鼓一般的闷响之声。   箫音越来越高,高到连洛绒登巴和泽仁拉姆都似有所感,仿佛闻到了独属于大海的气息,有人乘风蹈海,踏浪而行,脚下是堆叠万丈,奔腾如山的伟大海啸,要将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吞噬一空。   灭绝师太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眼神逐渐失去焦距,连横握的倚天剑都渐渐垂落在地,剑尖插入地面数寸。   四面八方的潮音滚滚挤压,浊浪排空,气吞山河,灭绝师太心脏也缓慢而坚定的随着浪潮一下一下跳动着,潮气而胀,潮落而缩,浪潮越大,跳动的越厉害。   灭绝师太闭上眼睛,脑海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浮现的面前的是接天连地,排山倒海一般滚滚而来的滔天巨浪,似乎裹挟着深海之中最为狂暴的力量,将所有的一切都拍成粉碎,而她,孤身一人站在海岸线上,彷徨无助的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撕成碎末。   灭绝师太彻底的陷入了绝望之中,她感到自身前所未有的渺小,以蝼蚁之身面对天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一点点的吞噬,这种感觉真的生不如死啊!、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一惊,既然生不如死,那还活着干什么?不如死了吧!死了就不用面对这可怕的一切了,死了之后所有的痛苦就全都不存在了。   灭...绝师太似乎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她唯一想到的只有一死了之,好似只有这样才能从黑暗中重新看到光明,才能将自己从无边绝望中拯救出来。   她这么一想,心脏竟然莫名的轻松了几分,跳动的更加欢快有力,海潮越来越汹涌湍急,她的心也忽上忽下,似乎下一刻都能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死亡如此之香,比民谣还渺茫。灭绝师太越是想到一死了之,内心就越发轻快愉悦,心脏跳动的就越急促,这越发坚定她的死志。   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总有令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来自潜意识中的意志,在不停的反抗这这种想法,好几次在她感到心情即将彻底放松的时候又将她推向风暴中,再次感受着孤独绝望。   灭绝师太脸色已经由白变红,红到几乎能滴出血来。她的手上青筋暴凸,头顶升起袅娜的白雾,明明站在那里不动,却似乎在跟人以命相搏一般,体内内力奔腾如潮,发丝衣衫无风自动,在风中猎猎飞扬。   渐渐的,有紫红的血液从她的七窍中缓缓渗出来,使得她容颜凄厉,狰狞无比。   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看出了她的不对之处。丐帮之人武当二侠想要过来一探究竟,却被各自的敌手死死缠住,不给他们丝毫的机会。   洛绒巴登和泽仁拉姆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不加掩饰的喜色。   天际回响的箫音仍在激荡流转,奏箫之人或许是距离拉近,也或许是正在全力对付灭绝师太,此时并没有再将箫音束成一线,只是隐去了震颤天地的海潮之音,使得场中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低沉徘徊的呜咽之声,在晃动的火光中,在无星无月的夜里,透出淡淡的寂寥和苍凉。   洛绒巴登眼中闪动寒光,缓缓走向灭绝师太。   他打算早点送这个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尼姑上路,虽然她已经走火入魔,哪怕自己不动手,她很快也会经脉爆裂而亡。   但洛绒巴登还是决定亲自动手,一来为自己和师妹报那一剑之仇,二来避免夜长梦多。   人活着总有无数种可能,只有死人才是真正的不再具有威胁。   洛绒登巴举起右掌,背上的伤势传来一阵剧痛,似乎又有血流出。他眼中寒光更盛,龙象之力尽聚一掌,全力拍出。他的眼中跳动着兴奋的火花,从来没想到过会失败,便是一块巨石他也自信能打得粉碎,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可是他真的被血肉之躯挡住了。挡住他的同样是一直手掌,这只手掌白皙如玉,十指修长有力,在火光中仿似泛着荧光。   可就是这么一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手,却有如一堵坚不可摧的高山一般将洛绒巴登阻隔在外,即便他使出吃奶的力量,仍然如蚍蜉撼柱一般,甚至都不能让这只手掌晃动一下。   萧璟右手挡住洛绒巴登,淡淡的笑着,运起乾坤大挪移随手一推,从对方那里积蓄来的被巨力猛地推回去。   洛绒巴登发出一声惨叫,像一颗炮弹一般飞出去四五丈,跌落在地,闷哼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萧璟转向灭绝师太,微微皱了皱眉眉头,伸出左手,中指轻轻点在灭绝师太眉心。   随着醇厚的内力注入灵台,灭绝师太陷入恍惚的意识逐渐回归正常。而她体内胡乱奔行,横冲直撞的内力在萧璟的安抚下也一一走回丹田,并再次自发按照九阳神功的路子运转起来,修复滋润着适才受损的经脉和五脏六腑。   随着眼前幻像破碎,灭绝师太睁开眼来,看到的是萧璟略带关心的眼神。她摇了摇头,渐渐的回想起适才经历的一切,想到凶险处,冷汗涔涔而下,湿透重衣。   萧璟道:“师太中了敌人的惑心之术,险些为人所乘,好在我来的还算及时,没有酿成悲剧。”   灭绝师太怅怅片刻,仍是不敢置信道:“到底是何等厉害...的手段,竟然能令我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所控?此人的武功难道已经到了超一流之境?”   萧璟摇头道:“非也。此人的武功顶了天也就和师太在伯仲之间,不过他以有心算无心,而且还有另一个帮手一起出手,再加上师太大战良久,内力心神消耗不小,才轻易中了招,放在平时,他是奈何不了师太的。”   灭绝师太道:“看样子,你认识他们?”   萧璟道:“我虽然没跟他照过面,但他跟我的确有仇。此人得了百年前一位江湖前辈的遗泽,手段颇为不弱,此次应该是冲我来的。”   灭绝师太道:“你说他还有另一个帮手一起出手,为何贫尼只听到一阵箫声,便中了招,除此之外,却无任何察觉?”   萧璟道:“单论箫声,虽然声音入脑,能令人内力翻腾,经脉错乱,最终走火入魔而死,但对上师太这等不输于他的高手,其实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不过令一种诡异的手段却是防不胜防,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师太应该是中了蛊术。”   灭绝师太大惊道:“可是苗疆一带盛行的巫蛊之术?”   萧璟道:“的确是云贵之地盛行的巫蛊之术。不过师太也不用担心,此人用的应该是声蛊和惑心蛊,先让声蛊吞掉惑心蛊,但惑心蛊极为神妙,并不会死亡,反而会进入声蛊心脏之中,盘踞不动。当箫声响起的时候,蛊的主人便会控制着声蛊随着声音而动,只要是声音能传播到的地方,这声蛊就能瞬息而至,然后跟着声音一起,悄无声声息的进入到听到这声音之人的耳朵之中,极难防备。”   灭绝师太脸露惊容,道:“然后呢?那惑心蛊呢?”   萧璟道:“声蛊进入人体之后,便会向五脏六腑行去,当经过心脏之时,藏在它体内的惑心蛊受不住人心的诱惑,便会咬死它,破体而出,盘踞在人体心脏中。然后那蛊的主人就可以利用和蛊之间的联系,施展蛊惑人心之术,意志力差的从此以后就变成行尸走肉,任其操纵。似师太这般意志力坚定,不易操控之人,蛊主往往会在短时间内发挥最大力量令他们自裁。”   灭绝师太道:“那岂不是说,我心脏之中此时就藏着一只惑心蛊?”   萧璟道:“惑心蛊的确有惑人心神的妙用,它本身也会被人体心脏所诱惑,一旦进入人心之中,除非它本身或寄主死亡,不然绝不出来。不过惑心蛊固然神奇,但在催动的时候,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成功的迷惑了寄主,那它就会吸收寄主心脏的养分壮大自己,可如果失败,它同样也会死,尸体化作养分强壮寄主的心脏。师太既然无恙,那只惑心蛊自然就已经死亡了。惑心蛊炼制不易,但却是难得的大宝,师太倒是因祸得福了。”   灭绝师太松了一口气,道:“若非你相救,老尼只怕已经被它害死了,大恩不言谢,老尼谨记在心。”   萧璟道:“师太言重了。其实以师太的武功,原本没这么容易中招的,只是这惑心蛊和声蛊一起使用,在加上那个吹萧之人武功了得,二者联合,的确威能不凡又让人防不胜防。不过如果他们以为凭这招就能对付我,只怕是要失望了。”   灭绝师太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面色一变,道:“既然老尼无恙,那蛊主应该察觉到了才对,为何这箫声反而越发急促了?”   萧璟眉头一皱,听着越发激荡的箫声,忽然道:“恐怕他是想对塔中之人出手。塔中人此时武功未复,只怕根本抵挡不住这令人走火入魔的潮声。”   灭绝师太凝重道:“这可如何是好?那些低辈弟子实力有限,便是武功恢复了,只怕也不济事!”   萧璟道:“师太莫急,看我破他手段。”他微微吸了一口气,猛地一声长啸,一阵龙吟声直上九天,震荡山谷,响遏行云。   四周交手之人只感身周气流震荡,...寺中火把摇曳不定,花草树木簌簌发抖,钟鼓齐鸣,响声不绝,偏偏他们却不受任何影响。   震惊之下,众人纷纷虚晃一招,翻身后退,暂时结束战斗。   而空中原本缭绕不绝的箫音不知何时也已经戛然而止。 第五十九章 仇敌   自萧璟进入大殿找火欲魂到此刻,不过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但外面战况之激烈简直超出想象。   刚相、阿大、络绒登巴、泽仁拉姆先后受伤,便连灭绝师太都差点遇害。这是萧璟进去之前从没想到的。   张无忌等人停战之后,一齐聚到萧璟身边。朝廷那边则聚到百损道人和火欲魂身后,分成两拨对峙。此时正好张真人解决完数百元兵,也移步过来。   张真人道:“老道适才看出师太不对劲,本想前来一探,不过看到萧帮主到来,倒是放下了心。师太感觉如何?”   灭绝师太道:“适才真气走岔,几乎走火入魔,又有那惑心蛊控我心神,老尼浑浑噩噩间差点丧命。幸好萧帮主及时出现,救我一命,现在倒是无碍了。”   张无忌惊道:“惑心蛊?我从毒经上看到过此物,据说能迷人心志,让人失去自我,生死尽操于蛊主之手,不想竟然有人拿来对付师太。只是此蛊固然神奇,却极为难炼,苗疆之地有能力操控此蛊的人寥寥无几,不知是何人与师太有深仇大恨,以此极端手段趁机暗算?”   灭绝师太起先对张无忌还是颇有好感的,只是听说他做了魔教教主,立刻对他憎恶起来,闻言冷哼一声,道:“不管是谁,若给老尼知道了,定要让他知道倚天剑之利。”   萧璟道:“其实师太只是适逢其会而已,这人原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苗疆绝情庵的无心神尼,此人是苗疆用蛊第一人,却与我有着杀子之仇,我早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倒没想到他居然和关佑良凑到一起去了,这二人都一心置我于死地,师太实是糟了无妄之灾。”   灭绝师太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但他们既敢暗算于我,自然要承受老尼的怒火。只是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要继续跟他们打吗?”   萧璟微微一叹,道:“只怕短时间内是打不起来了,因为朴不花就要到了。此人态度如何尚未可知,不如先看看情况,反正塔上的各派高手正需要抓紧时间回复功力,我们不必着急。”   杨逍惊道:“什么?朴不花要来了?在哪里?”   张无忌道:“杨左使莫急,他们离此地尚有一里地,不过以他们脚程,也不过片刻即至。”   杨逍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可是什么也没听到,抬头扫视一圈,见张三丰、萧璟、张无忌都是一副笃定的模样,顿时信了十分。   众人心下不免感叹,他们虽然都是纵横江湖无数年的当世高手,但跟这三人一比,差距简直有若云泥,也不知此生还有无机会达到这样的高度。   灭绝师太更是轻抚着倚天剑,眼中露出复杂之色。若能得到剑中秘籍,哪怕无法从头开始修练,但若能参悟其中义理,和九阳神功两相对照之下,也许前路并不渺茫。   百损道人和火欲魂自然也知道朴不花要来了,因此也只是带着众人静静的等着。   现在动手,他们处于绝对下风。而且他们也不知朴不花到底是敌是友,虽说大家都处于朝廷一方,但彼此阵营却又对立。   百损道人是汝阳王府的座上宾,汝阳王府和朴不花又势如水火。   火欲魂是大元国师,但却是至正帝找来平衡朴不花的强援,朴不花此来,到底是协助二人消灭中原武林骨干,还是趁机清除异己,一举除掉他们,二人谁也说不准。   若是前者还好,以朴不花的武功,今晚之事仍然大有可为。可若是后者?百损道人和火欲魂对视一眼,彼此再次靠近几分,心中打定主意,届时大不了放各派高手离去,他们二人联手之下,就是朴不花也得跪。   场中基本所有人都知道权倾天下的朴公公即将到来,待会或许还有更为激烈的大战,因此全都抓紧时间恢复耗损的功力,努力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状态。   ...张无忌道:“萧大哥适才说的关佑良,不知是何人?莫非是刚才吹箫的人?”   萧璟道:“不错,关佑良是关中人,虽然武功高强,但一向以文人自居,极少参与到江湖纷争之中,反而时常参与关中士人举办的聚会。他精通音律,尤善吹箫,在当地士林中有圣箫之称。据说他当年原本打算入仕途为官,只是恰逢权臣伯颜废科举,因此没能成功。后来伯颜倒台,丞相脱脱恢复科举制度,只是他已经对做官失去了兴趣,反而一心寄情于山水。”   灭绝师太道:“身为汉人,却想参与鞑子的科举,这等败类,便是没有今日之事,若给老尼遇到了,也定不轻饶。”   萧璟道:“此人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立场确实有问题。他原本武功就不错,在游荡期间,无意间在一座岛上得到了一位江湖前辈的遗传武学,从此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当年只打通五条奇脉的时候,曾和他交过手,他硬接我十三掌降龙十八掌,最后不敌之下吐血逃走,那时他便即将打通第六条奇脉了。”   张无忌道:“萧大哥既说此人极少参与江湖纷争,那不知你们有是如何结仇的?”   萧璟回忆道:“此人虽然风骨不佳,但本人倒也没做过太多大恶。只是他弟弟魔笛关任侠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在关中之地横行无忌,恶贯满盈,凶名能止小儿夜啼。九年前我被百损道人玄冥神掌凌空击伤,垂死之下幸好被人所救,修养了整整半年多才恢复过来。出来时因为一些原因就和关任侠对上了,最后将他打死。关佑良得知消息后便要为弟弟报仇,多番纠缠未果,最后反被我打伤,这几年销声匿迹,不想如今又冒出头来了。”   杨逍笑着道:“关佑良兄弟我倒是知道。关任侠做了许多大恶之事,仇家自然极多。这厮倒也狡猾,遇到惹得起的,就斩草除根,惹不起的就想尽办法栽赃到本教头上。我气不过之下,本想除掉他,没想到关佑良对他极为袒护,我跟他交手数百招,最后仍输一筹,只得退走。”   众人闻言都有些震惊,原本听到关佑良只接了萧璟一十三掌便不敌退走,还道他不过如此,但没想到如今连杨逍都输给他,那此人的确是个劲敌,在场能跟他匹敌的除了萧璟三人之外,也就灭绝师太和史火龙二人了。   杨逍接着道;“关佑良跟我一样,武学极为博杂,指掌剑腿无所不精,手中一根碧玉洞箫十分厉害,不仅能使出高明的剑术,更能发出呜呜震鸣之声,扰人心神,诸位切不可大意。”   张三丰道:“此人武功特征竟与百年前一位江湖前辈十分相似,莫非这二人有何瓜葛不成?”   萧璟道:“的确瓜葛甚深……,不过朴不花已经来了,详情日后再说。”   众人精神一振,这次连杨逍等人也能听到数百丈外人群踢踏前进的动静。   史火龙愕然道:“怎么这位朴公公竟不是一人来此,反而带着一大群跟班?”   休子符道:“他是权倾朝野的大内总管,与咱们江湖草莽大为不同,讲究的是起居八座,折冲樽俎。他带着一大帮小太监前来倒也不奇怪,而且他是来打架的,手下武功高强的羽翼自然要带过来。”   范遥道:“不知他属下都有些什么高手?”   休子符道:“据情报所得,朴不花麾下有四个厉害的太监,武功很高,但到底高到何等地步,倒也不是很清楚,但想来比起你们明教的四法王,应该差不了太多就是了。”   此时寺中所有人都转过身看着正门方向,只等朴不花到来。 第六十章 妖花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大,终于有一群身着青衣黑帽的太监走了进来。   这群太监走在前面的是四个衣着华丽之人,个个眼中精光内敛,行走之间忸怩作态,时而眼神流转,时而手掐兰花指,看得一众江湖糙汉眉头大皱,心里十分膈应。   在四人身后则是四十八个步伐稳健有力的高壮太监,这些太监分作两队,前面二十人开道,后面二十人护道,中间又有八人抬着一幅巨大的步撵。   这步撵面积极大,几乎擦着大门而入。步撵四周围着一层明黄色的布幔,四周正中位置上各绣着一大朵怒放的葵花,葵花四周又纹着团龙、日、月、星辰、群山、华虫、藻等各类共计十二种章文,在明亮的火光中款款而来,如一团金色的太阳坠落人间,在黑夜中绽放出刺人眼目的光华,尊贵雍容而又华丽优雅。   众人被惊的目瞪口呆,史火龙喃喃道:“乘坐这样规格的步撵,难道是鞑子的皇帝竟然亲自到来?”   萧璟面色平静的看着接近的步撵,淡淡道:“鞑子皇帝虽然是元庭第一人,但却仍然不免为朴不花所制,皇帝能用的东西,朴不花自然也敢用。”   张三丰道:“往日总听人说朴不花勾连内外,权倾朝野,今日一见,始知此人之跋扈与骄横。观其行知其人,他恐怕已经堕入邪道了。”   萧璟道:“真人是说朴不花的武功走的是邪道的路子?”   张三丰道:“武功并没有正邪之分,主要看练武之人用什么样的法子、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去修炼。便如九阴真经,原本是最正宗不过的道家无上宝典,讲究循序渐进,后劲无穷。可昔年有人欲要速成,便吞服砒霜等各类刺激性毒物来激发内力运转,甚至以人体练功,将好好的一门武功练得邪气森森,纵使短时间内能进步极快,但最终也成就有限,一遇上正经修炼此功的人,高下立判。”   萧璟默然不语,心中想到周芷若,如果没有他,她恐怕最后便会走上这条路。   这时,步撵已经停在离众人七八丈远的地方,一阵微风吹过,隐约露出一个闭目端坐的金色人影。   有两个小太监上前几步,将步撵前面的布幔朝两边拉开,露出撵中人的庐山真面目。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端坐其上。这女子穿着金色丝袍,胸前绣着一朵灿然绽放的葵花。   金色的葵花开在葵花色的衣服上,明明应该很淡才对,可众人一眼看过去,那朵本该不显眼的葵花绣纹却像燃烧起来的金色火焰一般,明亮而灼热,随着主人的动作,在两团高耸之间静静的摇曳,似乎要焚尽天下污秽一般。   那女子睁开灿若星辰一般的凤眸,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她的表情是那么的自然,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心思纯净而毫无杂质。   她似乎对众人十分感兴趣,一眼扫过来,宛若实质的目光似乎将众人从灵魂的躯壳全都看透,让人从内到外都凉透。   这种凉并不是天凉,也不是百损道人那种影响人精神到躯体的极寒,而是一种被主宰自己生死的存在关注的颤栗,那种隐藏在纯净目光下,漠视生命的的如刀般的意志。   张三丰微微一笑,打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朴公公玉趾既临,何不下来一见,老道愿与阁下共论天人化生之道。”   那女子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张真人不是说我已经堕入邪道了么?难道堂堂一代武学大宗师,也会对邪门武功感兴趣?”   她的声音中性中带着磁性,娇娇糯糯,是众人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可是如此一个千娇百媚,比世间九成九女子都要女子的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大宦官朴不花?很多人心中都难以置信。   张三丰道:“朴公公的天人化生之道本是极为正宗的秘法,但我观朴公公似乎有些操之过急...,先以纯阴女子心血转化纯阴之体,又肆无忌惮放纵心中欲望,以此推动心神升华,虽然效果斐然,但却非堂皇正道。”   朴不花道:“正正邪邪,存乎一念,不过是世人强行制定的泛规则,难道就一定是真理么?我早已经摒弃了所谓的正邪善恶,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我认为对的事,就一定是对的,阻我行事的人就是错的,仅此而已。”   张三丰叹道:“一个人为恶不可怕,可怕的是为恶的人并不觉的这是恶。但朴公公明知是非善恶,却故意摒弃之,以我心代天心,顺我者善、逆我者恶,这等完全以绝对的我为中心的思想行为,岂不正是魔道的显化,世间之大恶莫过于此了。难怪朴公公武功进步如神,有此视众生为蝼蚁的心态,武功想不进步都难。只是一朝魔念心头起,又是苍生十年劫。有朴公公在,天下苍生多难了。”   朴不花娇笑一声,道:“天下苍生应该感到荣幸才是,能够以区区蝼蚁贱命成就我的无上天人大道,等有朝一日金色的葵花开遍天下每一个角落,他们岂不等同于与我同在?”   张三丰摇头道:“朴公公以苍生为棋子,以权势为推手,推动自己迈向武学至境,魄力之大,老道十分佩服。只是人的欲望无穷无止,得了天下还想长生,它能推着你前进,也能将你推向深渊,朴公公打算何时休、如何休呢?”   朴不花淡淡道:“张真人无需为我操心,我的道早已明了。等我练就葵花宝典第四重,便可以心为室,扫除尘垢,反朴归真,澄明寂然。届时我将妙洞三界,无所不能,三千功后自化神。区区欲望,能奈我何?”   萧璟一直听着二人对话,对朴不花的道路也有几分了解,奇道:“你的欲望,正是你心中最真实的渴求,你渴望权势,渴望做人上人,便以权势欲望推动自己进步,心中早已被权欲填满。若想扫除尘垢,便要先放下你苦苦追求的权势,等于否定自己付出的一切,你看得开么?”   朴不花语气缥缈道:“若从未曾拥有过,说放下不过是个笑话。拥有之后,再看开,或者亲自一点点的毁掉自己追求的东西,便能一步步的超拔,这就是我的道。如果最后难以顿悟看破,那我就一点点的毁掉我曾经渴求的、现在拥有的东西,最终渐悟超拔!” 第六十一章 心有猛虎 细赏葵花   萧璟道:“欲求武功至境,首重根基,次求念头通达。张真人无为处世,损之又损、几至于无。火欲魂国师四大皆空、一了百了,从红尘中率先早退。这是道佛两家最为正宗不过的堂皇大道,便是最终无法超脱彼岸,也可延年益寿,福报无穷。反倒是朴公公却走入了另一个极端,放纵心魔,为祸苍生。此道固然勇猛精进,是武学登峰造极的唯捷径,短时间内便可获得极强的力量,但凡事过犹不及、盛极必衰,这也是一条布满荆棘的狭窄道路,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沦为欲望的奴仆,最终毁灭自己。朴公公若继续向前走,便是有进无退之局,不成至境则万劫不复。”   朴不花哈哈一阵大笑,道:“你如果想要劝我回头,我劝你不必白费心机了。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数遍时光长河,不论是青史留名者还是武道通神之人,有哪一个不是心志坚如磐石之辈?一旦选定目标道路,便会一往无前,百死无悔的去践行。孔子周游列国,庄周曳尾涂中,刘邦百败百战,不外如是。若能被几句话说的改弦易辙,昭昭青史岂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萧璟道:“朴公公是当世枭杰,自然是心志坚定之辈,在下只是就事论事,从无不自量力的劝你弃恶从善之念。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朴公公视亿万苍生如草芥,肆意杀伐,自然也要承受与天下为敌的后果。萧某亦是天下苍生中的一员,朴公公若执意如此,日后少不得要领教一二。”   朴不花道:“你要为了所谓的苍生福祉而与我为敌?”   萧璟道:“朴公公虽然目前暂为权势羁绊,在深宫中刺绣赏葵,但却心有猛虎,早晚出笼害人。在下不才,于武学之道上略有小成,是江湖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有资格阻拦你的人,你我又道路相左,因此,你我之间必有一战。”   朴不花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它日待我武功大成,履至巅而制六合之日,自然要杀尽天下不服之人。你年纪轻轻便武功超卓,又执掌天下第一大帮,地位尊崇,位高权重,只怕不是轻易臣服之辈,你我之间的确难求共处。”   萧璟道:“不光是我,武林中但凡稍俱正义血性者都不会臣服于你。在下既然有一定能力,勉强也能称一声达者,自然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兼济天下。”   朴不花点点头,赞赏道:“其志可嘉,但未免有些不自量力。我承认你是百年少见的少年俊彦,但想阻我成事,还差了几分火候。当今天下,有能力打败我的人,也许就只剩张真人了,你若早生二十年,或可成为我的劲敌。”   萧璟道:“朴公公如此自信?你虽然创出葵花宝典这等天人化生的绝学,从而练就纯阴之身,但想要胜过在下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朴不花站起身来,莲步轻踏,款款走下步撵,淡笑道:“本座的阴阳轮转之道造化无穷,岂是你能够想象的?纯阴之身不过是通往至境的一个开始,岂能难住我?你既然不信,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你回去好生掂量一番,为了一些不相干的所谓天下苍生,而将自己置于险地到底值不值得。”   朴不花口中说要萧璟见识他的手段,但却并无动作,只是在说话的时候,仿似平地刮起了一阵微风,吹得他右手衣袖微微拂动一下。   但萧璟却突然轻喝一声,右手倏地探出,将打狗棒平平横在胸前,然后双手后撤运掌,内力透掌而出,推动打狗飞速旋转起来,霎时间虚影纷飞,幻化出无数根翠玉竹棒,在他身前形成一堵翠色圆形棒墙。   四周群雄但见萧璟突然毫无征兆的出手,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耳中便传来叮的一声,然后棒影乍消,打狗棒已经被萧璟收归手中。   群雄心知有异,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但见萧璟脚前两尺之地,一阵寒光铺展,在火光下耀人眼...目。   无数长不过数寸的绣花针错落有致的排在地上,寒光闪烁的针尖向分毫不差的对着圆心,形成一个精巧的圆环,而萧璟正处于圆心的位置。   萧璟站在圆心负手而立,眼神沉凝,心中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适才就在他出手的瞬间,无数寒光在火光的照耀下犹如密密麻麻萤火虫一般,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前,无声无息中又带着凌厉而凄绝的气势将他全身笼罩。   但见一根根密密麻麻,来势迥异的绣花针以各自截然不同的角度,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将他全身上下罩定,横飞、斜刺、上撩、下戳,有的甚至在临身之际突然左右相激、前后相撞,然后又诡异绝伦的改变力道、速度、方位。   不过虽然绣花针来的无声无息而又快速无比,但萧璟速度也不慢。神照经在危机临身之际几乎条件反射一般进入入神坐照之境,让他能在瞬间看透一切银针的运行轨迹和潜藏暗手。   萧璟手中打狗棒化身万重,形成一堵棒墙,乾坤大挪移颠倒乾坤二气,搅乱清浊,以超越光风的速度轮转一圈,将所有危机化解于无形。   朴不花脸现惊异之色,拍拍手,赞叹道:“好,是我低估了你。原以为全力出手一击,能在瞬间出其不意的重创你,但没想到即便我无声无息的刹那间射出七百一十六跟金针,仍然无有一根能近你的身。”   萧璟微笑道:“朴公公也不必失望,其实还是有一根能近我的身,你看!”萧璟右手上抬,宽大的衣袖飘展开来,只见月白色广袖之上,插着一根晶莹雪亮的二寸细针,在他的动作之下轻轻颤抖。   萧璟衣袖一抖,那根长针咻一声退出去,不偏不倚的掉落在周围的针环上,和其它七百一十五根金针并排在一起,毫无违和。   朴不花眼神一闪,道:“你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所有金针一齐打落,虽然有先后之分,但速度之快,却像是在同一时刻进行,连此起彼伏的碰撞声都在刹那之间连成一片,七百一十五次击打几乎只能听得见一道声音,手法之准,速度之快,都超过了我原本的想象。”   张无忌适时插口道:“不错,所有金针明明是从七百一十六个不同方向,以不同力道射向不同位置,但萧大哥却能以恰到好处的使力道彼此对消,让金针全都不偏不倚的以巧妙角度落在身周同一距离之处,这份对力道的控制入微,小弟远远不及。”   张无忌嘴上说着话,心中却极为震惊。萧璟刚才运劲之巧妙固然让他惊异,不过他早知萧璟武功高过他,有此能力倒也不算离奇。   但萧璟刚才运劲法门分明是乾坤大挪移的手段。上次在光明顶二人交手之时,他可以确定萧璟是绝对不会这门武功的,也就是说萧璟是最近才得到乾坤大挪移秘籍的。   张无忌不由想起了在光明顶密道中见过的那位姑娘。这世间除了他之外若还有第二人知道乾坤大挪移秘籍心法,那一定是非她莫属了。   杨逍凑上来道:“教主,属下看萧帮主所使的武功似乎有乾坤大挪移的影子,这……”   张无忌道:“那的确是乾坤大挪移,而且来自哪里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不过萧大哥对本教有数度存亡大恩,他修炼了乾坤大挪移,倒也不好追究,日后我跟他说一说,只要不随便传给别人,咱们就听之任之吧!”   杨逍点头称是。   范遥道:“居然还真是乾坤大挪移,上次在绿柳山庄,萧帮主戏耍玄冥二老之时,属下就觉得不对,不过当时不敢确定,没想到还真的是。”   张无忌道:“不仅如此,只怕萧大哥也已经练到第七层了,而且领悟比起我来还要深上许多。我不过颠倒体内乾坤二气,从而激发潜力,使全身功力成倍激增,聚于一处。但萧大哥居然已经能颠倒外界乾坤二气,利用天地之间的两仪之力对敌,可见已经...推陈出新了,倒是值得我学习。”   萧璟看了张无忌几人一眼,心知他们肯定已经看出来了,不过他也没在意。   他虽然一早就知道光明顶密道中有乾坤大挪移,但此前并没有觊觎之心。一来这毕竟是人家的镇教神功,若以阴祟手段弄到手,定然后患无穷。二来他当时神照功没大成,就算得到乾坤大挪移也难以练到顶层境界,说不得还要为此分心,耽误原本武功进度,如此反倒不美。   不过他虽然没想过主动去寻找神功,但架不住福缘深厚,最后这秘籍居然又阴差阳错的被小昭送到了他的手中。   如此这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萧璟毫无心理负担的开始修炼起来。   而且对于明教那边,他也想好了该如何应付。   明教在第三十一代教主时,象征圣火不灭的圣物圣火令不慎落入丐帮手中,最后又辗转经由商人之手传回波斯总教。明教这么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寻回圣物,不过没能成功。   但萧璟却知道那圣火令就在波斯明教风云月三使手中,这个时间段他们应该已经动身前往中原了。不过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他们还会不会去灵蛇岛就不好说了。   萧璟打定主意若有机会,到时候帮明教将圣火令抢回来。圣火令由丐帮手中丢失,再由丐帮寻回,再好不过了。   而圣火令在明教的地位丝毫不在乾坤大挪移之下,如此一来,他修炼乾坤大挪移之事自然完全不算什么事了。   这些想法不过转瞬即逝,对面朴不花出手无功,心知要想在短时间内打败萧璟绝无可能,因此也不为已甚。右袖轻轻一挥,一阵清风卷起,那七百一十六的绣花针如被磁石吸引一般化作一道银色流光投入朴不花袖中。   也不知他使用了何种手段,如此多的金针进入袖口,在外界居然丝毫不显,仍是宽袍大袖随风飘拂,不见丝毫鼓胀累赘。   这时,出来后一直没找到时机和萧璟过招,从而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火欲魂忽然上前一步,道:“不知朴公公今晚来意若何?是跟各派暂时合流,攘外必先安内,还是与我等携手共御外侮?”   朴不花淡淡笑着道:“国师放心,本座虽然对你有些兴趣,但今晚却是冲着张真人来的,而且那位萧小帮主也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咱们以后说不得还有携手共进的时候,何必对我讳莫如深?”   火欲魂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老衲跟萧帮主早有约战,若非因为你的到来,我们早就开始了。既然你是冲着张真人来的,那老衲就继续完成跟萧帮主的约定。”   萧璟叹道:“唉!国师总是对在下念念不忘,既然如此,在下就舍命陪君子了。待会还请国师手下留情。”   火欲魂淡淡道:“老衲私下欣赏施主,十分愿意跟你坐而论道。但于公、于密宗而言老衲又不愿留手。因此,此战我只会全力以赴,不论何种情况,我都不会有半分留手,希望施主也同样莫要有所保留。”   萧璟面色一肃,道:“我对大师十分敬佩,原不想跟你兵戎相见。但既然不可避免,在下若还有所保留,岂不是看不起国师?”   火欲魂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   萧璟和火欲魂彼此将要继续未完成的约战,朴不花也找上了张三丰。   “张真人功参造化,实乃天下第一人。咱家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天冒昧请战,希望真人不吝赐教。”朴不花莲足踏波,来到张三丰身前三四丈处站定。   张三丰道:“朴公公武功之高,老道平生仅见,今日执意对老道以武相逼,一决高下,莫非是想提前扫除障碍?”   朴不花笑着道:“原本是有这个想法,但见了真人之后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过是明了通往至境的道路,而真...人却已经半只脚踏入,不出意外,真人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就真真正正的真人之境了。如此也好,人生在世若全无对手,岂不是要跟独孤求败一样寂寞如雪,以雕为伴了?”   张无忌道:“朴公公既然自知不敌,那何不就此退去?否则一旦受伤,可未必架得住群狼虎伺。”   朴不花道:“坐而悟道不如起而行之,张真人对武学的理解乃当世第一,若不请益一番,岂不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我在速度一道上有几分心得,最推崇唯快不破,张真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想伤我机会渺茫。”   张三丰道:“很好。朴公公追求唯快不破,老道恰好擅长以慢打快,能领教朴公公的手段,老道也倍感荣幸。朴公公请!”   朴不花道:“快慢之道譬如矛和盾,本无高下之别,强弱之处只在于彼此谁更坚硬而已。我既为矛,便要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朴不花说话间,内力运转周天,双眼神光闪烁,隐隐有太阳神芒燃起,在无边金焰中聚起两道金色神针,随着眼眸开阖,神针缓缓旋转,似乎有着洞穿三界的无上伟力。   而随着他眼中精芒亮起,他的面目也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只见他原本妩媚多姿、娇花照月一般的倾国容颜慢慢变得硬朗起来,柔美的线条渐渐棱角分明。颔下光洁白嫩的下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大片的绒毛,随即变得粗硬,黑直。   他那细不盈握的腰身也变得更加健壮有力,只有胸前一对饱满高耸的恩物仍然高高挺立。但除此之外,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先前的丽色倾城、妩媚娇柔。   朴不花就在大战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由女到男的不完美转变。随着这个过程,他眼中的针芒越来越盛,越来越凌厉。他的气势透体而出,魔威如狱。 第六十二章 葵花神针与太极拂尘   朴不花形象大变,让四周所有人的都是面露震骇。   虽然有不少人早就知道朴不花修炼了阴阳轮转的神功,但并没有直观的感受,如今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活生生的展现在眼前,几乎颠覆了众人对武道的认知。   朴不花气机鼓荡,神威凛凛,连远隔数丈之外观战的杨逍灭绝等人,都能感到一阵摄人心魄的强大压力,不得不强压震骇之情,运气内力缓缓后退,为二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众人尚且如此,首当其冲的张真人所承受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一般人只怕仅仅直面朴不花的武道气势都能直接败退。   但张真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朴不花,任由他将功力气势攀到巅峰。   随着朴不花全身葵花真气的急速流转,扑面的劲风卷荡而出,无数花草拦腰折断,然后又被卷向四面八方。   张三丰仍然纹丝不动,平静到了极致。他的眼神仍是平静莹润,发丝胡须随意的披散垂落,劲风明明扫过他的全身上下,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的每一个细胞的死死固定的原地,哪怕海枯石烂也不会有一丝惊动。   强大的劲风吹到他的身上,却连他一片衣角、一根须发都无法撼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穿过去,似乎他从来都不曾出现在天地之间,时空在这一刻仿佛凝结了一般。   朴不花眼中神光暴涨,身影一晃,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张三丰身前不足三尺之地。他右手轻轻一捻,兰花指下一根寒光闪闪的绣花针已经闪电一般刺向张三丰心口。   张三丰眼神平静如湖,右手拂尘随手一挥,三千尘丝凝成一股,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却又及其诡异的在一瞬间缠在了朴不花的手腕上,随着他轻轻一带,朴不花急速的一刺已经偏向一边。   朴不花身子稍稍前倾,右手拇指和食指微微一抖,手中绣花针霎时间脱手而出,仿佛空间跳跃一般出现在张三丰眉心位置。眼看即将锋芒入肉,张三丰左手一动,不慌不忙的并指一探,似慢实快的将夺命神针夹在食、中二指之间。   朴不花首击无功,后移三尺,身躯旋转如风,衣袍猎猎飘荡中,星星点点的绣花针闪着寒光从他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飞出,然后化作漫天飞舞的流光,从四面八方不同位置不同时间射向张三丰。   只见寒光飞舞,在火光下闪动着萤火虫一般的迷幻色彩,只是每一道流光却有蕴含着夺命的杀机。   绣花针在朴不花的操控下仿佛不再是一枚冷冰冰的铁针,而是有了生命的天地精灵,在三丈天地间来回飞舞,瞻之在前、忽而在后,有时明明直射,但在临身一刻却又突然变为斜刺,甚至还有不少从地下破土而出,或刺脚心,或射下盘,令人防不胜防。   张三丰右手拂尘使得越发满了,慢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众人眼前,此时便是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田间老农也能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看得明明白白。   但不可思议的是,就是这种慢的仿佛连十岁小孩都难以伤到的招式,却能节节贯穿,圆转无尽,分毫不差的将无穷无尽的绣花针尽数挡在身周三尺之外,叮叮当当声中,不一会,张三丰身周已经掉了一地的细针。   只见张三丰右手拂尘抖动,三千尘丝根根飘散开来,每一根都有着不同的力量与轨迹,或直或曲,或折或盘,或环或叠,尽是太极剑法的精妙运用之法。   张三丰早已到了不滞于物,万事万物都可为剑的境界,手中一根拂尘便能比拟天下任何一柄神兵利器。他以拂尘为剑,太极剑法信手挥洒,一招一式都浑然天成。而尘丝无数,又化作无数柄小剑,每柄小剑都在大剑的带动下按照太极剑的义理各自运行不同的太极剑招。   太极剑法虽只有五十三式,但这只是基本套路,五十三式中又可以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剑招。但见三千尘丝形态各异,每一根都蕴含太极剑法的神髓。拂尘挥动间形成一个若有若无的圆圈,细如发丝的尘丝化作的小剑,在大圈的带动下又形成一个个大小、位置、力道迥然相异的小剑圈。   只见随着张三丰拂尘缓缓划动,绵绵不尽的剑圈随之形成,而圈中又有无数小的剑圈生灭不止。他以大剑带小剑,大圈套小圈,剑中有剑,圈中套圈,仿佛守株待兔一般,只要绣花针一俟近身,便会被大小剑圈黏上,而后力道被消解一空,等通过剑圈之后垂直跌落在地。   朴不花眼见张三丰不急不躁,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使他那足以瞬间灭杀天下九成九高手的绝技无可奈何,当下神色一凝,双手十指犹如弹奏古琴一般不停的抖动,霎时间万针震动,四周不停穿梭的银针稍稍一停,然后齐齐转换角度,针尖对准张三丰,不再八方乱飞,而是从四面八方源源不绝的直接射向张三丰。   张三丰仍是不紧不慢的挥动拂尘,足踏连环之下,连续闪出三道残影,各自挥动拂尘。霎时间只见场中整整出现了四个张三丰,各占一个方位,剑圈如轮,将铺天盖地的绣花针牢牢挡在外面。   张三丰挡住源源不尽的绣花针,脚下仍未停止,双足不停踏动,倏尔在前,忽而在后,一个残影消失,马上又有一个残影出现,将四周守得滴水不漏。   张三丰一剑接一剑,一圈套一圈,彼此相连,前后贯穿,剑气连绵之下在四周形成一个由无数剑圈剑气组成的护罩。万针齐射之下,被剑圈套住,无法突破护罩的防护范围,密密麻麻的细针附着在剑圈之外,将张三丰团团裹住,寒光闪动之中,好似一个大号的刺猬。   朴不花全力出手,速度极快,瞬息间空中所有的绣花针都消失一空,全都被他御使着射向张三丰,但却没有一根能建功,随着张三丰拂尘一抖,剑气护罩之外,那如刺猬身上的针刺一般附着其上的绣花针扑簌簌跌落尘埃,叮叮当当声中铺满一地。   朴不花眼角一抽,双手猛地舒展开来,双掌外翻,内力喷涌如潮。一阵罡风激荡,尘沙飞扬中扫过张三丰脚下,一地的绣花针仿佛乳燕归巢一般化作一道洪流飞向朴不花。   朴不花右手再变,手掌前伸,五指遥遥虚抓,只见飞速投来的针流随之起舞,各自变幻位置,不断前进中又按照一定的规则错落有致的排列起来,霎时间化作一柄由无数绣花针组成的,寒气森森的三尺长剑,电光火石间被朴不花握在手中。   一剑在手,朴不花内力喷涌而出,包覆在长剑之上,霎时间长剑微微一震,随即变得浑然天成,各细针之间再无一丝空隙,在朴不花内力灌注粘合之下,比之寻常神剑更要厉害三分。   朴不花右手握剑,左手虚捏一个剑诀,长剑一领,直刺而出,速度比鬼魅更快,不及眨眼的功夫,剑尖已经临近张三丰胸前,只是迎接他的仍是力走缠丝,直中有曲的太极拂尘。   只听噗的一声,张三丰手中拂尘犹如藤蔓一般将长剑缠住,随即使出黏字诀,将针剑牢牢吸住。   朴不花连续转换七种步法、五种内力运转法门、十三中剑势变化,仍无法使长剑脱离拂尘的黏锁。而且随着张三丰内力的催动,针剑变得越来越沉重,似乎不堪重负,下一刻就要在双方内力的挤压之下解体一般。   朴不花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不得已之下只得使出隐藏的暗招。   只见他抓住剑柄的右手猛然一旋,而后收招后撤,同时一掌拍向剑柄。   那长剑在他突然旋转松手之下,没了内力的粘连包覆,瞬间在急速转动中再次化作一根根细针,被他一掌拍的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射向张三丰。   双方距离如此之近,而那飞速旋转而来的针雨又是如此的快速绝伦、势不可挡,朴不花眼中隐隐升起一股期待。...   但一下课这股期待又瞬间消失无踪,转而被浓浓的忌惮与震惊代替。只见张三丰面对如此危急情势仍是面不改色,拂尘顺势一划,又是一个斗大的剑圈形成,无数尘丝化作小剑圈争先恐后的倒卷而回,以后发先至的速度衔尾将绣花针套住,然后微微一抖,那灵动的绣花针便如死蛇一般跌落而下。   朴不花不等银针落地,立即手指连连挑动,无数下跌的绣花针瞬间如被磁石吸引一般朝他飞来,眨眼时间,一柄新的三尺长剑又在他手中出现。   朴不花长剑抖动,仍是快速绝伦,肉眼难以捕捉,如一道迅捷的闪电一般,一剑接一剑的杀向张三丰。   二人一者急如电,奔如雷,若急瀑湍流一般招招致人死地,一者缓如云,慢似雾,如青云出岫般烟火全无。   当时最强的两大高手,这一番交手堪称天惊地动,日月无光。只看得四周观战之人心旌神摇,目不暇接。 第六十三章 双龙决   与此同时,另一边,萧璟和火欲魂,张无忌和百损道人也已经各自交上了手。   萧璟和火欲魂都是以盖世掌力威压当代,不论是降龙十八掌还是龙象般若功,都是当世外功中的巅峰武学,而二人又各自将其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二人这一交上手,立刻就是威猛雄浑,气象万千,跟张三丰与朴不花之间的比斗场景又大为不同。   火欲魂练就无上瑜伽数十年,心境常年古井无波,安详自在,一双法眼看透虚妄,任何虚招和招式变化都难以瞒过他的感知。   萧璟以乾坤大挪移催动神照功,入神坐照,心神澄明似镜,一神安定内守之下,同样窥尽敌手机要变幻,总能在各种情况下本能的选择最合适的御敌之法。   他们二人都是修炼的一力降十会的霸道武功,同时机要变化对彼此无用,因此一交上手,直接摒弃了以招式精妙多变取胜的想法,一招一式间大开大合,堂堂正正。   二人翻滚腾挪,往来窜动,掌掌对拼,招招硬撼,砰砰之声不绝于耳,所到之处飞沙走石,砖石齐飞,花草树木泠落尘泥,只余一地狼狈。   萧璟将降龙十八掌催到极致,每一掌都有降龙伏虎之力,寻常高手只需随便挨上一掌便断难活命,但面对火欲魂却难以占到丝毫上风。   火欲魂外练佛门护法神功,龙象之力加身,犹如化身韦陀,掌出如龙,撼山裂地。内修直指大道的无上秘法瑜伽功,佛心沉寂枯灭,心灵如古井无波,毫无破绽。   同时无上瑜伽功易筋化骨,使身体柔若无骨,伸缩自如,可以三百六十度随意扭曲,甚至能够如绳子一般上下打结。   火欲魂拳掌挥洒间以无上瑜伽催动龙象大力,不仅沛然难挡,更是奇招跌出,防不胜防。   他有时明明招式用老,可突然间手臂变细变长,凭空延伸一尺,再次在前招的基础上衍生无数新的杀招。有时明明可以打中他,但他却身躯弯折或者凹陷,甚至直接缩小一大圈,将一个瘦高的的身材变成矮竹竿,比起世上任何一种缩骨功都厉害无数倍。   这也就是萧璟,有着神照功的神奇妙用,总能在关键时刻如本能般的反应过来,险之又险、妙之又妙的化解一切有形无形的危机,若换了一个人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   十层圆满的龙象般若功,再加上只差一步便可迈入至境的无上瑜伽,让火欲魂变得难缠无比,比起百损道人委实要胜过一筹。   萧璟和火欲魂的战斗比起张三丰和朴不花来,更加直接灵活。   张三丰是任斧钺加身,万针刺骨仍然寂然不动,只站在原地挥动拂尘演化万般剑法,以静制动,以慢打快。他和朴不花交手这么多招,竟然还站在一开始站着的地方,任由朴不花剑法如神如电,变化莫测,快如光影,却总是一根拂尘破尽万法,敌若风雨自八方攻来,我只岿然不动。   萧璟和火欲魂则不然,二人拳掌对撼间身躯奔走不定,偌大的万安寺很快就被二人摧残一遍,不知不觉就打到了关押各派高手的高塔之下。   此时时间过去了足有半个时辰了,各派高手正是恢复武功的紧要关头,再过得一炷香的时间,或许就有武功高强的人能够恢复过来。   萧璟和火欲魂二人并非有意要在塔下战斗,而是不知不觉间便来到此地。他二人辗转腾挪尽随心意,交手过程中直接采取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破招,闪到哪里就是哪里,不拘是殿内殿外,塔上塔下。   “砰”一声巨响,萧璟右手一招‘亢龙有悔’将火欲魂震的翻退一丈之外,他自己也同样飘退八尺。不等双足落地,身躯后仰间,左手打狗棒在地上一点,身躯凌空反转,变成头下脚上,又是一招‘飞龙在天’拍向火欲魂顶门。   火欲魂神情沉肃,不闪不避,无上瑜伽和龙象般...若功同时催动十成,猛地上击硬接。   随着一声闷响,萧璟身躯如利箭一般倒射而出,直上天空三四丈高。   而火欲魂同样被势大力沉,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汹涌巨力震得手足酸麻,脸上泛出一丝潮红,双足如打桩一般踩碎地上石砖,齐腰以下直直楔入土中。   火欲魂看着兀自在空中无处着力,被反震之力推得不停上升的萧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双手在地上轻轻一拍,身躯自土中拔地而起,如离弦怒矢一般直追着萧璟而去,人还未到,已经拳出如风,击向萧璟的侧腰。   萧璟自然看到火欲魂的动作,当即手腕一翻,一招龙战于野反拍过去。   又是一招激烈的对撼,火欲魂身躯斜向下飘退,脚尖甫一着地,立刻再度提气纵身,瘦长的身躯如一条灵蛇一般,随着萧璟身形变动,几经转折,再次朝着他攻击过去。   萧璟被火欲魂一掌震的连续翻退,只是苦于空中没有借力之处,连变数种身法才堪堪止住身形,正要朝地面落去,不防火欲魂又到。   他此时一口内息将近,不敢硬接火欲魂蓄势之招,只得连忙闪避。   只是他旧力将尽,空中又无有借力换气之处,被火欲魂逼的连连后退,一时间竟然有几分险象。   虽然局势于己不利,但萧璟却并不惊慌,感受着体内即将耗竭的一口内息,他不退反进,鼓起最后余力反而迎着火欲魂再次拼了一掌。   内力震荡之下,余下的一口内息彻底耗尽,身体蓦然变得沉重起来,只是被火欲魂的掌力击打的仍然向斜上方飘退,霎时之间便被急出四五丈远。   萧璟心中默默算计着,就在去势将竭,身躯开始往下跌落的瞬间,他眼中精光闪现,右手突然后仰,一把抓住一道栏杆,翻身而上,跳到了第七层高塔之上。   原来他跟火欲魂几次交手都是斜向下出招,一路被火欲魂震得不停上翻,不知不觉已经有五六层宝塔之高。   眼见火欲魂抓住机会趁虚而入,不给他丝毫回缓的机会,萧璟心知自己旧力将竭,空中又没有借力换气的机会,必须要摆脱这种处境,否则一旦自己一口气用尽,恐怕面对的便是火欲魂的致命杀招。   萧璟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不远处的高塔,登时有了计较。跟火欲魂缠斗几招之后,便索性耗尽最后一丝旧力,跟火欲魂对拼一记,然后恰到好处的闪身进了塔中。   双脚一踏实地,萧璟心中一定,深吸一口气,内力再次滚荡如瀑,迎面一掌将紧随而来的火欲魂拍了下去。只是火欲魂旧力未尽,在空中一折,闪身进了六楼。   火欲魂身躯摇摆如风,六楼到七楼的距离在他脚下不过几个起落,便已再次站在萧璟的面前。   大战未分胜负,二人也不多说,直接再次战到一起,随着罡气激荡,掌风横扫,棒影纷飞,七楼之上的木柱,栏杆等被击打的摇摇晃晃,木屑四散。   这里原有数间牢狱,关着峨眉派的男女弟子。他二人在外面打得激烈无比,声势震天,整个七楼宝塔都在震颤不休,自然惊动了内里的人,只是不知具体情况,她们武功又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贸然出来,只是打开一道门缝一看。   但她们还没看清具体情况,激荡的罡风已经让她们呼吸困难,胸口如遭重击,顿时吓得缩回头去,将房门再次死死关上,一时间只知道外面有绝世高手在交手,却不知是何人。   随着萧璟和火欲魂的交手,四周溢散的罡气连绵不绝,散了又聚,随着大战激烈程度升级,内力奔涌的越来越快,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滞重黏稠。如山般的压力以二人为中心排山倒海般滚滚而过,四周的门窗被挤压变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终于在二人的又一次碰撞中轰然破碎,使得里面的人发出阵阵惊...呼声。   萧璟眉头一皱,不欲在此地与火欲魂大战,否则只怕要不了多久,峨眉派弟子就要在二人的战斗余波或是误伤中死伤殆尽了。   当下他且战且走,火欲魂步步紧逼,不一会战场便转到了八楼。此楼关的是武当派弟子,萧璟随即又一路往上,经过九楼关押的少林群僧仍未停止,一直打到十楼才停。   此地并无人迹,乃是万安寺用来供奉舍利子一类佛宝或者存放香花宝烛等东西的地方,萧璟当下再无顾忌,全副心神的与火欲魂酣战起来。 第六十四章 烈焰焚空   萧璟右手降龙十八掌掌掌不停,每一掌拍出都是罡气浩荡,直达丈余之外。他自学会了乾坤大挪移之后,随时都能发挥自身极大潜力,出招时全身内力凝聚一处,毫无浪费溢散,威力比起以前更胜。   他左手打狗棒同样幻影纷呈,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在他手中使出来,便是祖师爷来了也要甘拜下风。   乾坤大挪移卸力打力之法配合打狗棒的八字决,威力更是十分可怖。   绊、劈、缠、戳、挑、引、封、转之间,翠绿棒影如龙游太虚一般在火欲魂身前构成一道道摇曳的竹林。棒影晃动间两仪开阖,清浊颠倒,清者本轻,但却不升反将,浊者厚沉,却纷扬上升,清浊再度相交,阴阳既济中复归混沌,翠色竹棒在迷蒙灰朴的气流中仿佛再度鲜活过来,化作一根顶天立地的金丝翠竹,婆娑摇曳间荡尽一切来犯之敌,将火欲魂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牢牢封档在外。   萧璟左手乾坤大挪移御使打狗棒,守得风雨不透,稳如磐石,右手降龙十八掌连圈带拍,招招强拼,只攻不守,将一身刚猛浩大的神照内力催发的淋漓尽致。   便是火欲魂这般几近在世佛祖一般的人物,也感觉压力如山,丝毫不敢有丁点松懈。   无上瑜伽使身体犹如长蛇一般灵动绵软,姿势变化莫测,有时身躯变的有如绳索一般缠绕抽打,有时又揉做一团,像一个皮球一般弹跳往来,有时身体好似面饼一般,诡异的上下折叠数层,旋转如风的来回切割,各种不可思议的攻击角度和出招方式直让人瞠目结舌。   十层圆满的龙象般若功更是劈山裂地,肩山撼岳,每一拳击出,甚至空间都隐隐震荡,四周墙壁木柱沾之即碎,触之便倒。   片刻功夫,整个十层已经满目疮痍,四周墙壁门窗东倒西歪,无一完好,脚下地面裂纹遍布,楼顶灰尘碎土越掉越急,仿佛整层宝塔都不堪重负,无法承担二人激烈的对拼。   火欲魂和萧璟心有所感,齐齐边打边走,眨眼之间又上到了十一楼。   整座宝塔有六檐六角,大体呈锥状结构,越到上面楼层,面积越小,十一楼甚至只有方圆数丈大小,在二人的碰撞下更是难以幸免,不过片刻便又步了十楼后尘,二人不得已之下眨眼间又转到十二楼去了。   萧璟和火欲魂一路打入高塔之内,张三丰和朴不花仍在在原地剑来尘往,针出丝阻,斗的不可开交。百损道人和张无忌同样早已经交上了手,玄冥神掌和太极拳两大道门绝学各擅胜场,九阳神功和玄冥真气互不相容,喷薄挥洒,使二人四周寒热交替,忽而寒霜遍地、水汽朦胧,忽而如烈日烘烤,烘炉裹身,交手之激烈,当世罕见。   当世最为绝顶的六大高手彼此捉对厮杀,场面之宏大,出手之高妙,力量之磅礴,百年未有。在场群雄虽有幸见证,个个看得目眩神迷,但奈何此刻实在不是观战的良好时机。   众人可没有忘记今天晚上来此的目的,各大派高手此时还在高塔之上恢复功力,算算时间应该快了。   灭绝师太看了一眼高塔七层,隐隐听到高塔之上如闷雷一般的巨响,眉头皱了皱,倚天剑一振,转身便往高塔走去,想要去看看峨眉派弟子情况如何,也好顺便庇护一二。   然而她刚准备动身,不料黑暗中又从万安寺后方转出一大群人,个个手持火把,朝着高塔快步前进。   高塔本就建在万安寺后院,这群人从万安寺后方进来,离塔只有十来丈的距离,健步如飞之下很快便接近了高塔。   众人仔细一看,见这群人居然是先前消失不见的王保保等人。   王保保此时再次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七八百元兵,除了先前剩余的三百余元兵外,另外又有四五百新加入的官兵,个个腰挎弓箭,手持刀矛,其中有两百余人更是背着陶罐,抱着干柴等物,一到...万安寺脚下,二话不说便将干柴扔到塔中,背上背着的陶罐也跟着被悉数扔入其中。   陶罐在哐啷声中破碎开来,流出不明液体,一股火油味扑面而来,让灭绝师太等人个个面色大变,目眦欲裂。   此时即便是再傻的人也知道王保保的打算了,他显然是眼见各派高手即将恢复武功,害怕今晚留他们不住,所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准备一把火将高塔连同各派高手烧个精光。   这段时间以来,各派高手被各种威逼利诱,想劝他们投降朝廷。奈何各派高手中虽然有很多人品性不行,在江湖中为非作歹,但到底是有头有脸的各派宗师,大节方面倒也无亏,任元庭用尽手段,就是不肯投降。   王保保恼怒不已,耐心消磨殆尽,此时也不再奢望能降服各派高手了,既然这些人铁了心的跟朝廷过不去,那自然没有留他们的必要了,如其让他们回去继续跟朝廷作对,还不如现在就除掉他们。   但王保保先前大张旗鼓的杀进来,却差点连自己都搭了进去,深知各派高手的厉害,因此这次直接从万安寺后方破墙而入,如此一来,距离又近,众高手的注意力又都在前院,被他一举接近高塔,二话不说直接点火。并命剩余的元兵张弓搭箭,只要有人敢往下跳,立即就万箭齐发,将对方射成刺猬。   众人哪里敢让王保保得逞,纷纷施展身法,想要过去阻拦王保保。但他们一动,那边观战的玄冥二老以及密宗高手也应声而动,各自找到先前的老对手,奋力厮杀起来,拼命阻止他们过去杀兵救人。   “贼子敢尔!”灭绝师太厉喝一声,发足狂奔,想要过去阻拦元兵放火。   洛绒登巴先前被萧璟重创,就算无上瑜伽神奇无比,也无法让他在短短时间内恢复如初,此时伤势未愈,反倒不敢再来硬抗灭绝师太了。   其余人看灭绝师太手中无坚不摧的倚天剑,又想到洛绒登巴和泽仁拉姆的下场,不禁纷纷胆寒,无人愿意以身试剑,是以一时间居然无人前来拦截她。   只是灭绝师太这边刚一动,不料从王保保身后转出四个人来,向着灭绝师太这边掠来。   那四人分别是一个中年文士,一个腰悬苗刀的美貌尼姑,还有两个长相有七八分相似的高大壮汉,似是兄弟关系。   这两个壮汉身材魁梧高大,左边一人背着一杆碗口粗的九曲长枪,枪头蜿蜒似蛇,两侧枪刃薄如蝉翼,寒光闪闪。右边一人负着一柄丈余长的月牙大戟,月牙刃雪亮中又带着一丝被鲜血长期侵染的暗红。二人行走之间风生雷动,一看就是极为难缠之辈。   灭绝师太却浑不在意,倚天剑一指,只扑王保保而去。   那四人中为首的中年文士一声冷笑,身影一晃拦在灭绝师太前面,人未至,已经屈指连弹。只听咻咻声中,一个接一个的小石子对着灭绝师太各大要穴激射。   这些小石子不知由何神力奇劲激发,形体虽小,破空之声却响劲异常,让灭绝师太不敢大意。   灭绝师太举起倚天剑连续拨打,啪啪响中,小石子撞在剑上,登时碎成数十粒,四下飞溅,脸上也溅到了两粒,虽石粒微细,伤她不得,却也隐隐生疼。   灭绝师太又是一惊:“这小石子从如此远处射来,竟撞得我手腕微微震麻,此人功力之强,决不在我之下,怎地又冒出如许高手而且这手法如此熟悉,分明使得是弹指神通,此人倒底是谁,跟桃花岛有何关系?”   那中年文士连发十几枚石子尽数被灭绝师太挡下,但他并不以为意,灭绝师太武功高强,若这么容易便被拿下,适才他们已经得手了。   几步之间,那文士已经来到灭绝师太之前,右手一抖,掣出一根两尺来长、碧绿剔透的玉箫。   灭绝师太眼神一冷,已经猜到此人就是适才吹萧暗算他的人。不过...她此时心急如焚,也无心报仇,厉喝道:“退开,否则老尼跟你不死不休!”   那文士冷笑道:“你刚才差点死在我的手中,以你的脾性,早就跟我不死不休了。你想救你的徒子徒孙,我偏不让你如愿,你奈我何?你跟萧璟小子关系莫逆,也是我报仇的一大障碍,如今你我又已结仇,今日就先除掉你,也好让世人知道,我关氏兄弟可不是那么好欺的。”   灭绝师太道:“好,你执意阻拦,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救人!你叫关佑良是吧?本来看在你学了桃花岛武学的份上,打算放你一马,但你既然自己找死,就别怪贫尼不念双方旧情了。”   关佑良嘿然道:“我虽然学了桃花岛武功,但那是我福缘深厚,命里注定有此一着,跟桃花岛本身有何关联?便是没有桃花岛武学,也会有别的高深武学被我得到,说不定比桃花岛武功更厉害。你以为我会因此心生感恩,对黄药师等人,还有他那个终生未嫁、担心桃花岛武学失传而,从而将其藏在桃花岛密室中留待有缘的徒弟程英心生感激么?我跟你峨眉派根本谈不上旧情,你若以为攀交情就能让我放过你一马,那是妄想。”   灭绝师太眼神更冷,道:“好个强盗逻辑,便是连忘恩负义也能被你说的冠冕堂皇,不愧是想要参加元庭科举的负心读书人,既然如此,老尼今日留你不得,也好为桃花岛清理门户。”   灭绝师太说罢,倚天剑电闪而出,刺向关佑良胸口。   关佑良足踏灵鳌步,玉箫抖动,以箫为剑,使出绝学玉箫剑法,一招‘凤曲长鸣’斜刺灭绝师太左肩,同时玉箫颤动间,发出呜呜之声,直透鼓膜,声声夺魄,响响催魂,让人神智迷乱,气血翻腾。   灭绝师太峨眉九阳功遍布全身,犹如温泉一般温养保护住五脏六腑,那迷乱之音传入耳中,九阳真气随意一荡,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因此对她毫无作用。   她手中倚天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招式又精妙无方,将关佑良圈拢在内,招招夺命。   关佑良武功不输灭绝师太,但却不敢直面倚天剑的锋芒,手中玉箫更是不敢跟倚天剑有丝毫接触,左右腾挪之下尽显劣势。   战况于己不利,关佑良脸色阴沉,一个不慎被削下一大片衣袖,森寒的剑气扫过左臂,刺激的肌肤生疼。眉头一皱,关佑良大喝道:“还在等什么?赶紧并肩子上啊!”   那美貌女尼咯咯一声娇笑,姿态媚浪,丝毫没有出家人的庄重。她随手抽出腰间苗刀,走向战圈,但却不先出刀,而是对着灭绝师太幽幽叹了口气。   灭绝师太对剩下三人也十分警惕,见那女尼走进战圈,正要对她出手,突然闻到一阵甜香入鼻,好似百年醇醪一般中人欲醉,醇醇然,熏熏然,让人一阵迷醉。   灭绝师太一时失神,只是凭借本能挥舞长剑,暂时将关佑良阻挡在外。她像喝醉了酒一般,身躯微微摇晃,随即便感一阵恶心,仿似酒气上脑,不吐不快。   灭绝师太悚然一惊,赶忙运转九阳神功,直到在脏腑间七八次冲刷,才算堪堪恢复过来。   老美貌女尼惊咦一声,道:“这个老尼姑不愧是峨眉派掌门,果然有些手段,中了我的香蛊都能这么快恢复过来,看来得认真了。”说完,手中苗刀一挥,如一钩幽冷的弯月一般杀向灭绝师太。   那兄弟二人正准备过去帮忙围攻灭绝师太,不料武当派两位大侠摆脱纠缠,杀了过来。   二人当下双手一探,长枪大戟动如雷霆,抖起斗大的枪花和戟芒,气象雄阔森严,拦、拿、扎、刺、搭、缠、圈、扑、点、拨、钩、挑,各种枪戟妙诀在二人手中尽展神威,不动如山般的截住武当二侠。   一时间两处战场杀声震天,呼喝声此起彼伏。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王保保已经命人点起了大火,霎...时间烈焰腾空,火蛇狂舞,高塔下三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第六十五章 决战青云之巅   高塔燃起熊熊大火,烈焰一层层席卷而上,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燃到了第四层。   华山派众人惊慌失措的跑到第五层避难,眼见火舌还在一个劲的往上窜,热浪滚滚而来,让众人汗流浃背,不少胆小的弟子更是一路往上跑。   下面缠斗的众高手一眼望过去,只见整座宝塔底座都沐浴在火焰之中,黑烟弥漫,热浪滚滚而来,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逼人的灼热,心中不禁凉了大半。   这么大的火,若想完好无损冲出火海谈何容易?只怕九成九的可能会葬身在半路,而若往下跳,五楼距离地面足有六七丈高,能完好无损从这么高跳下来的基本没有几个,下面又有元兵严阵以待,更是绝无可能。   丐帮和明教众人还好一点,毕竟上面也没有他们的什么人,实在救不出来无可奈何,他们也算尽力了。   但灭绝师太和武当二侠却是目眦欲裂,心中焦急悲痛难言,眼见面前对手纠缠不清,害的他们失去阻拦王保保的机会,心中愤恨欲狂,出手更是疯狂无比,全是玉石俱焚的搏命之招,一时间逼得对面四人手忙脚乱。   史火龙和杨逍等人有心想办法救人,奈何被玄冥二老等人缠住不放。鹿杖客仍是对着史火龙一阵狂攻,似乎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史火龙无法,只得打起精神跟鹿杖客对攻起来。   杨逍范遥二人再次被密宗二、三两大弟子截住,短时间内根本没有分出胜负的可能。五散人和殷野王对战十八金刚,被诡异阵法圈在其中,虽无败象,但也没有胜利的曙光。   丐帮休子符却已经靠着种种优势将火欲魂五弟子扎西曲措打倒在地,此时陈忠枭和马不乱二人也解决了摩诃巴思、温卧儿、黑林钵夫三人。于是三人再加上冯秉烈,四人联手敌住朴不花带来的四个太监头子。   然而一交上手,却发现那四人个个武功不凡,除了冯秉烈能跟其中一人斗的不相上下之外,休子符三人勉强自保。但久守必失,时间一长,只怕要遭。   正在四人狼狈不堪的时候,外面忽又冲进来五个人,一扫战场,见他们几个岌岌可危,立刻冲过来加入战圈,一时间反倒压过对方一头。   这五个人分别穿着黑白赤金青五色衣服,正是明教的五行旗掌旗使。原来王保保先前在外面留下了近两千军队,将五行旗三四百人围住厮杀。   酣战良久,虽然五行旗众各有绝活,又因为地势狭窄,元兵无法发挥兵力优势,但对方到底人多势众,又都是跟着王保保父子百战余生的精兵,时间一长,五行旗众渐渐吃不消了,虽然仍是有来有往,但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风。   就在此时,王保保带着阿大兄弟和残兵败将撤了出来。他在万安寺中吃了大亏,属下损失殆尽,此时又一心想要焚烧高塔,因此对于五行旗众这些小喽啰一时顾不上,再次从剩余兵力中分出五百人带走。   剩余不到一千元兵却是压制不住无行旗众,被反过来压制。又过一会,寺中高塔突然起火,五行旗众大吃一惊,无位掌旗使连忙将指挥权交给副掌旗使,他们自己则进去一探究竟,恰好赶上丐帮众人不敌四个太监,便过来帮忙。   殷天正和韦一笑二人双战鹤笔翁,一个以鹰爪力正面对攻,一个以绝顶轻功奇招制胜,鹤笔翁虽然很强,但却也奈何不了二人的联手,彼此战得势均力敌。   众人各自被对手缠住,眼看着高塔的火势越来越大,一路往上燃烧,不过片刻便烧到了第六层。塔中砖石被烧得通红,木材更是一燎就燃,下层的各派人士不停向上转移,此刻已经全都跑到了第八层。   此时萧璟还在和火欲魂大战,二人也已经战到了第十三层,下面的第十层、十一层、十二层都被二人肆虐一遍,已经破败不堪,到处砖石碎裂,木头折断,连地面都裂痕坑洞遍布,摇摇欲坠。   ...   下面燃起大火,萧璟同样心急如焚,想要下去救人,如今情势危殆,至少也要护得周芷若无恙才行。但火欲魂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就像开战之前说的那样,他果然没有丝毫的留手,火力全开之下,萧璟根本无法他顾。   火欲魂的确不急,反正火势再大,哪怕将整个高塔都点燃,也不可能困得住他,至于各派高手的死活,自然不在他眼中。因此,他反而气定神闲的对付起萧璟来,似乎不分个胜负绝不罢休一般。   宝塔第十三层只有方圆两丈见方,里面空空荡荡,东西不多,但无一不是佛门贵重之物。尤其是正前方放着的一个纯金铸就的大佛,更是金灿灿一片耀人眼目。   这是原本万安寺里供奉的过去佛定光如来佛祖法相,后来密宗之人到来之后,鸠占鹊巢,赶走原本和尚,自己占据了万安寺。由于信奉不同,自然不会供奉同一个佛祖,于是这尊金佛就被搬到这里藏起来,转而在大殿中换上毗卢遮那佛。   如此狭小的空间自然不够二人折腾,拳掌交错间,不一会整个第十三层就开始摇晃起来,那尊金佛更是摇摇晃晃,立桩不稳。   砰的一声,萧璟闪身避过火欲魂的飞来一脚,但这一脚没踢到他,却结结实实的踢在那尊金佛背上。火欲魂的全力一脚力道何等可怕,只听一声哐当一声,那千斤重的金佛应声而倒,跌落在十三层地面正中间。   这一下砸下来的力量十分可怕,而第十三层地面已经被二人摧残的支离破碎,哪里能承受的住庞然大力?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地面直接被砸穿,金佛在砖石碎木纷飞中坠落到第十二层。   熟料第十二层地面更是比起十三层还要被损毁的严重,同样不堪重负,哗啦一声垮塌下来。那金佛又穿过第十二层,继续跌落至第十一层,但下面两层同样也好不了多少,地面纷纷被砸穿,一直跌落到地面尚算完好的第九层方才止住。   第九层关押的本是少林高僧,这么久过去了,他们的武功大体恢复如初,下方燃起大火,他们自然坐不住了,全都跑到栏杆上向下张望,苦思脱身之计,如此一来,反倒躲过了被金佛当头砸下的灾厄。   听得巨响,众高僧回首一看,纷纷眼皮狂跳,心中震惊中又庆幸不已。身在八楼的其余各派之人同样听到那巨大的响声,不明所以之下,火势又渐渐烧上来,于是又一齐来到第九层。   宋远桥指着那尊将地面砸的凹陷一个大坑,似乎随时都会继续朝下跌落的金佛,目瞪口呆道:“空闻方丈,这是怎么回事?”   空闻道:“阿弥陀佛!老僧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似乎跟上面交手的二人有关。也不知他二人胜负如何,若连萧帮主都拿不下他,我们恐怕都得葬身火海了。”   宋远桥等人同样目露忧色,他道:“我已是知天命之年,便是死了也不为殇。只是青书、六弟、七第却都是青春正茂之年,若有个闪失,叫我于心何忍?”   众人听罢,都是长吁短叹,默默无言。   突然上面又传来砰的一声巨响,这次声音格外清楚,接着便有砖石断木从檐角滚落,哗哗啦啦的从他们眼前跌落下去。   众人一惊,赶紧向上看去。由于高塔越往上越小,因此站在九层的栏杆上,稍一欠身,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塔尖。   但见大小不到两丈见方的塔顶之上,此时已经有两个人在上面飞腾往来,时而高高跃起,如鹤飞九霄,时而在塔顶辗转腾挪,如狸行蛇翻。与此同时,二人指掌拳脚碰撞不断,每一次极招相接,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而随着音波震荡,恐怖的罡气如浪潮一般来回卷荡,将塔顶最为坚硬的青砖石一圈圈、一层层的消磨。   萧璟和火欲魂二人原本在十三层激战,打着打着,便将塔顶打穿,索性直接跃到塔顶上去,更利于二人施展手段。...   塔顶呈斜坡构造,共有六面,最上方有个纵横三尺大小的平台,上面矗立着一根高高的塔尖。平台下面便是成三十度的斜坡,然后斜坡底端足有两丈见方。   整个塔顶连同斜坡在内,虽然有方圆两丈之大,但十三层高塔足有十四五丈高,站在塔顶举目四顾,仿佛立在云端,将大都城一眼看遍,再仰望天际,更是不自觉的会生出手可摘星辰之感。   然而只要向下一看,来回窜动的人影就像一个个移动的小黑点,而自己似乎随时都会摔成一团肉泥,胆子小的恐怕立刻就会吓尿,全身瘫软,无法动弹。便是胆子大的也会小心翼翼的站稳脚步,一旦跌落下去,摔成一团肉酱是必然的结果。   但萧璟和火欲魂二人却谁都没有在意,除非他们自己想死,否则绝不可能被活活摔死。因此,他二人仍是旁若无人的激烈缠斗,战况之紧迫凶险,比起张无忌和百损道人之战更要大的多。   他们二人浑不在意,却让九层观看的各派高手口干舌燥,三观颠覆。这般激烈凶险的战斗他们一生中从未见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实在不敢置信,武功到了一定地步居然能够如此的匪夷所思。   在离地一百多尺的绝险之地做生死之搏,偏偏双方姿态恣意,回翔自如,在方寸险地如履平地,这简直就是陆地真仙一般的手段。   但在这等险地交手,远远无法像平地那么安全,双方只要稍有不慎,被对方打落,恐怕绝无活命的可能。因此各派人士也不可避免的开始为萧璟担心起来,万一他失手被打落,那么这个杀伐无忌的喇嘛会继续对他们出手么?如果没有了萧璟的接应,他们还有希望从火海中脱身么?   尤其是周芷若,此时更是双手紧握,指甲嵌入肉中尚不自觉。她的一张俏脸惨白一片,毫无血色,眼中更是充满令人心碎的担忧。   宋青书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安慰她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周芷若只一心盯着上方那道白衣翻飞,在黑夜中如龙腾九霄一般的绝世身姿。   她的眼中只有那个人,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一眼。   宋青书心中充满了挫败感,那个人就像天上的太阳一般,遮住了所有同同龄人的光芒,便是老一辈的人物跟他比起来也不免黯然失色。   可是他却恨不起来,便是嫉妒之心都难以提起。当一个人比你强一些的时候,你可能会嫉妒他,可当你跟他的差距大到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越时,你就只剩下仰望,所有的不甘、嫉妒都会随风而逝。   更何况那个人还对武当有大恩。   最重要的是,周姑娘又从未给过自己任何机会,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单相思,而他们两人却是人所共知的青梅竹马……   宋青书想到此处,不禁满脸苦涩,黯然别过了头去。 第六十六章 以一敌二   塔上塔下战成一团,谁也抽不出手来救援六派高手,火焰越烧越急,上层石木在火苗的长时间烘烤之下,一点既燃,眨眼之间又将众人逼到了第十层。   各派高手在热浪中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不住滚落,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就在他们急的团团转之时,突然一声大喊远远传来:“宋大侠,接好了!”   宋远桥听出正是韦一笑的声音,往声音来处瞧去,只见韦一笑站在万安寺后殿的殿顶,双手一抖,将一条长绳抛了过来,宋远桥伸手接住。   韦一笑叫道:“你缚在栏干上,当是一道绳桥。”   宋远桥刚将绳子缚好,跟在王保保身后的神箭八雄中的赵一伤飕的一箭,便将绳子从中射断。   韦一笑气得破口大骂,知道要搭架绳桥,非得先除去这神箭八雄不可,但神剑八雄身边不仅有七八百张弓搭箭、严阵以待的元兵,更有阿大三人虎视在侧,他一个人如何是对手?当下急的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张无忌虽然一直在跟百损道人交手,但寺中情形自然了然于心,眼见大火很快就会将整个高塔焚烧一空,想到武当派一众叔伯,不禁急的三尸暴动,额头青筋直跳。   百损道人嘿然冷笑,更是不放他离开。张无忌攻的越猛,他守的越稳,只等高塔焚尽,张无忌心神大乱的时候,再趁机全力出手,务求一击必杀,除此大敌。   张无忌明知百损道人的打算,却也无可奈何,当下更是招招狂攻,九阳神功好似长江黄河一般涌动不绝,手中太极拳更是越使越快,气势极为猛厉,希望能在短时间内拼着两败俱伤也要先搞定百损道人。   但太极拳却是以慢打快,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高深武学,重意不重形。张无忌越是使得快,越是失去太极真味,虽然气势不凡,实则威力反倒比不上他稳扎稳打之时了。   张无忌心如明镜,但却就是无法静下心来跟百损道人互相拆招。眼下情势千钧一发,如火烧眉毛一般,他哪里有时间跟对方干耗?   就在张无忌心中沮丧,快要绝望之际,耳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无忌,你将他引到我这边来!”   张无忌听出这是太师父的声音,当下精神一振,随即心中又担忧道:“看情形,太师父是想以一敌二,暂时拖住百损道人和朴不花,可这二人无一不是当世绝巅的高手,对付一人已是大不容易,太师父一人能应付的过来两人联手么?”   张无忌踌躇片刻,眼角余光一扫,见这片刻之间,群雄又被逼到了第十一层去了,当下再也顾不得了,暗道:“太师父功参造化,实力之强,远非我能够企及的,以一敌二纵使不胜,短时间内料来也当无恙,我快速想办法救出各派高手,届时再去帮他老人家。”   一念至此,张无忌不再迟疑,身形辗转之间,战圈逐渐偏移,不过数招,便已到了距离张三丰七八丈之处。   此时张三丰仍是面色平静的跟朴不花对战,在朴不花如电如光的绝速攻势中,如一片礁石一般岿然不动。一根拂尘扫来荡去,万缕尘丝由一化万、万复归一,不管朴不花是针化剑,还是剑化针,都难以攻破他随手划出的一个个剑圈。   张无忌见太师父气定神闲,轻松裕如的样子,心中大定,此时耳中再次传来张三丰的声音:“去吧!”   张无忌不再迟疑,一招“手挥琵琶”将百损道人逼开数步,脚步一闪,霎时间已经后退三四丈,随即身形一转,朝着高塔掠去,竟是对背后的百损道人不管不顾。   百损道人微微一愣,随即冷笑不已。他以为张无忌心急救人,因此方寸大乱,竟然将后背暴露在自己眼前,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这是天要借老夫之手亡你明教,如此老夫就不客气了,贫道今天就再杀一个教主,然后...将其余魔头一网打尽,以泄我心头之恨。”百损道人心念电转,脚步一踏,追着张无忌飘然而去。   只是他刚刚掠出不到丈余,身前忽然多了个人影,还未看清是谁,一只手掌已经似慢实快的拍了过来,同时一道声音传来:“道友请留步!”   百损道人悚然一惊,自他武功大成一来,何曾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欺近五丈而不被他察觉?但眼前之人却仿若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实在是可畏可怖。   百损道人心中震惊,哪里还敢留手,右手一翻,玄冥神掌功聚十成,直接迎了上去。二掌相交,百损道人只感对方掌力似有似无,忽左忽右,来回震荡,左右颤动几下,自己无坚不摧、凝成一股的玄冥真气已被震荡的如一盘散沙,虽然威力仍然不凡,但对同级高手却再无威胁。   张三丰以太极拳卸力打力之法散去百损道人掌力,随即内力一吐,眼中紫气氤氲一片,纯阳无极功随心而发,将拍损道人震退丈余外,再次回到原地。   此时朴不花已经接着杀了过来,手中针剑挥洒,快若光火中只有道道寒光流转,却看不见人迹。   张三丰淡淡一笑,浮尘回扫,将针剑震散,随机尘思如网,笼罩一片天地,无数绣花针如陷入泥沼中一般,叮当落地。   百损道人被一掌震退,见张三丰和朴不花又战起一起,心头微微一松。他不欲插手二人战斗,一来心急对付张无忌,二来随之短暂交手,但张三丰给他的感觉却太过深不可测,让他不愿面对。当下身形一转,再次向张无忌扑去,只是身形一动,耳中传来一道声音:“回去!”却是张三丰再次移形换影而至,一拳将他震回原地。   百损道人连换七八次方向,可每走一次,都被张三丰突兀而来迫回原地,不禁心头火气,反过身来双掌齐出,玄冥神掌被催发极致,对着张三丰一通狂攻。   朴不花抽身后退,道:“张真人好气魄,以一敌二尚能不慌不忙,咱家佩服。不过我今日旨在与真人论武而非争胜,以多欺少不屑为之。二位道家高人好生切磋,咱家先去领教明教教主的高招。”说罢,鬼魅身形如电而走,竟是直朝张无忌杀去。   张三丰仍是不允,朴不花走的快,他去的更急,数丈距离一闪即至,后发先至拦在前面,一拂尘将朴不花逼了回去,同时微笑道:“朴公公也请留步!”   朴不花眼中闪过一丝愠色,身躯一折,便要转道,但眼前一花,张三丰又出现在面前,拂尘扫动间截住去路。朴不花和他交手几招,竟被逼的连连后退,接着身前一空,又见张真人闪到百损道人前面,一拳将百损道人逼回原地。   张三丰果然无愧于天下第一人之称,半步至境的武学修为异常恐怖,无人知其极限所在,以一敌二也未见颓势。但见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他留下的残影,前脚截住百损道人,将他逼的手忙脚乱,后脚又瞬间出现在朴不花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如此这般不过片刻时间,竟将百损道人和朴不花逼到了一处,二人再也脱离不得,只得联起手来共抗强敌。朴不花大笑道:“真人爱孙心切,又自信满满,武功气魄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既然不让我二人走,那咱家也不能不识好歹,今天就和百损道长联手,陪真人耍耍,就算落个以多欺少之名,咱家也认了。”   百损道人阴阴笑道:“张三丰,我原本敬你为我道家贤长,不愿跟你动手,但你如此不把我二人放在眼里,就休怪贫道不念同为道家一脉的渊源情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张三丰不为所动,左手太极拳招招连环,节节贯穿,敌住百损道人,右手拂尘分合不定,太极剑法招中有招,剑中套剑,时而一尘衍万剑,时而万剑归一尘,黏住朴不花。   三人拳来掌往,剑起尘落,一时间胶着在一起,让人难以辨出胜负...优劣。   张无忌摆脱百损道人之后,直往王保保冲去,途径灭绝师太四人战场处,见灭绝师太仗着倚天剑之利,以一敌二仍占据上风,关佑良和无心神尼虽然武功高绝,但却不敢与倚天剑稍有触碰,被灭绝师太逼得十分狼狈。   而另一边武当二侠和那兄弟二人也在激烈交战。所谓一寸长一份强,那两人手持长枪大戟,大开大合,十荡十决,方圆数丈之内尽在笼罩范围之内,势大力沉之下,碰着即死,擦着即伤。武当二侠纵然得张三丰真传,剑法精妙不凡,却也丝毫占不到上风。   张无忌眉头一皱,略一思考,长身一闪,抢入灭绝师太战圈之中,右手电闪探出,一把抓住关佑良的玉箫,内力一催,咔嚓一声把碧玉萧掰成两截。随即手腕一抖,半截玉箫化作一道寒芒,将无心神尼手中苗刀击飞出去。   关佑良大惊失色,慌忙使出落英神剑掌,虚虚实实之中勉强抗住灭绝师太。   无心神尼苗刀脱手,微微一惊,旋即眼眸一转,芙蓉玉面上反浮现喜色,她发出咯咯媚笑之声,玲珑浮凸的身躯旋转间如天女下凡,举手投足尽显无限美好的身姿。   张无忌本想一鼓作气拿下无心神尼,但此时耳中听闻酥糯入骨的笑声,眼中又是翩然起落的人间至妙,一时间心头微微一荡,眼中露出一丝迷醉之色,出手不自觉的慢了几分。无心神尼媚笑着舞动身姿,欲拒还迎的躲过他的攻击。   察觉自身异状,张无忌俊脸微红,九阳神功急速运转,阳刚炽热的真气游走全身,霎时间心澄神定,恢复清明。只是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被无心神尼影响,对一个年纪足以做自己母亲的尼姑产生难以言喻的感觉,心中不禁十分惭愧,羞恼之下舌绽春雷,发出一声冷哼,双手五指箕张,抓向无心神尼。   无心神尼笑声越来越媚,越来越大,身躯更是旋转如风,阵阵暗香随着卷起的微风弥散开来,让人如登仙境,忘乎所以。只是在娇媚入骨的笑声下,却见她脸色隐隐变得苍白,身躯更是微不可查的颤抖不止,可见她此时并不轻松。   张无忌一声冷哼,在无心神尼听来有如天雷在耳中炸响,全身运转如潮的功力被震散大半,身躯一阵酸软,再也舞不下去。无心神尼身躯一僵,还不等有所反应,随即双肩一麻,被张无忌以鹰爪力死死扣住。   无心神尼再也笑不下去了,脸色变的凄苦万分,眼中泪水涟涟,楚楚可怜的望着张无忌。她长相本来就颇为美丽,又有着苗家女子的妩媚多情,虽然一身出家人的打扮,但缁衣穿在身上不仅没有令她减色,反倒有一种异样的诱惑力。   尽管无心神尼已经不再年轻,但驻颜有术之下,她的脸上仍然光洁白嫩,看不到一丝皱纹,依稀仍是妙龄之年,岁月沉淀带来的成熟风韵更是为她平添几分魅惑。此时泪眼朦胧之下,仿似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张无忌被无心神尼柔弱凄怜的目光看的心神震动,一时间怜惜之心又起,竟然不忍心伤害她,双手微微一松,无心神尼身躯一摆,如泥鳅般滑步而逃,喝了声:“走!”关佑良和那兄弟二人如奉纶音,急忙几招逼开对手,消失在夜幕中。   灭绝师太见张无忌仍是面色怔怔,不禁怒哼一声,暗道:“这个小子果然跟他爹一样,好色如命,自甘堕落,被那佛门败类几招魅惑之术勾引的神魂颠倒,人品实在让人不齿。”   张无忌也反应过来,心中自责不已。虽然那无心神尼本身就媚骨天生,似乎又练成了传说中的媚蛊,二者叠加之下,对男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但自己轻易中招,也是心性太差,真是愧对父亲、太师傅等人的教诲。   此时俞莲舟和俞岱岩二人也走过来,俞莲舟道:“无忌,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情况紧急,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   张无忌道:“咱们先驱散...塔下敌兵再说,晚辈之所以冒昧插手师太的战斗,便是因为倚天剑锋利,对付元兵有着超乎寻常的作用,希望师太助晚辈一臂之力。”   灭绝师太冷冷道:“峨眉弟子也被困塔上,我自然要出手,何须你说。”当下二话不说,举起宝剑便向王保保杀去。张无忌三人对视一眼,紧跟着杀过去。   四人展开轻功,几个起落便杀入元兵之中。王保保大惊失色之下,又想起先前险些被擒的事情,不禁脸色一变,连忙在阿大等人的护卫下退到后方。 第六十七章 明月塔高难为倚   张无忌四人各持宝剑,杀入元兵之中,霎时间鲜血四溅,断肢横飞,众元兵被杀的哭爹喊娘。   只是元兵太多,他们四人虽然杀伤力极强,但一时半会见却也杀之不尽。不过他们四人一番搅扰,先将弓箭手砍杀殆尽,其余元兵也被冲散阵型,竟在高塔下清出一大块空地。   此时大火已经烧到了第九层,整座宝塔有如一根巨大的火炬,在黑夜中冲天而起,光芒闪耀霄汉,照亮半边天。   塔上众人一退再退,此时已经挤到了第十二、十三两层。只是此两层面积本就狭小不说,先前还被萧璟和火欲魂二人联手摧残的支离破碎,地面中间被金佛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未曾直接砸中的地方也是裂纹遍布,摇摇欲坠。此时被如此的多的人挤进来,踩踏走动,更加不堪重负,不断发出吱吱呀呀的断裂声音,地面竟然微微晃动起来。   这还不算,萧璟和火欲魂仍然在塔顶打的昏天暗地,随着每一次的交手,空气中都发出一阵震颤,整个高塔便也跟着狠狠一晃,让众人都一阵心惊肉跳。   张无忌眼看高塔近旁已无弯弓搭箭的好手,纵声叫道:“塔上各位前辈,请逐一跳将下来,在下在这里接着!”   诸人听了都是一怔,心想此处高达十余丈,跳下去力道何等巨大,你便有千斤之力也无法接住。崆峒、昆仑各派中便有人嚷道:“千万跳不得,莫上这小子的当!他要骗咱们摔得粉身碎骨。”   就在众人吵闹不休,不住声讨张无忌之时,头顶突然传来萧璟的声音:“众位放心跳吧,就算信不过无忌兄弟,难道还信不过我么?同为正道一脉,大家同气连枝,在下岂有加害之理?”   众人闻言一怔,虽然仍有疑虑,但终究信了几分。萧璟是堂堂丐帮帮主,名门正道的一员,信誉自然不是张无忌这个魔教教主能比的。   更何况此次本不关丐帮之事,丐帮却仍义无反顾的蹈险救人,此时此刻同样深陷险境之中。而且他先抗百损道人,后战火欲魂,为武林正道存亡奋不顾身,如此种种作为,在这江湖风雨飘摇的时刻,简直有如擎天白玉柱一般,撑起武林半边天。可以说,经过这段时间的一系列事件,萧璟在武林中声望之隆,不在张真人之下,他既如此说,自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诓骗众人送死。   张无忌见烟火弥漫,已烧近众高手身边,众人若再不跳,势必尽数葬身火窟,提声叫道:“殷六叔,你跟我爹情同手足,待我又恩重如山,难道小侄会存心相害吗?你先跳罢!”   殷梨亭对张无忌素来信得过,虽想他武功再强,也决计接不住自己,但想与其活活烧死,还不如活活摔死,叫道:“好!我跳下来啦!”说完纵身一跃,从高塔上跳将下来。   张无忌看得分明,待他身离地约有五尺之时,一掌轻轻拍出,击在他的腰里。这一掌中所运,正是“乾坤大挪移”的绝顶武功,吞吐控纵之间,已将他自上向下的一股巨力拨为自左至右。   殷梨亭的身子向横里直飞出去,一摔数丈,此时他功力已经恢复过来,一个回旋,已稳稳站在地下,顺手一掌,将一名蒙古武士打得口喷鲜血。他大声叫道:“大师哥、四师哥、七师弟!你们都跳下来罢!”   塔上众人见殷梨亭居然安好无恙,齐声欢呼起来。宋远桥爱子情深,要他先脱险地,说道:“青书,你跳下去!”   宋青书自出囚室后,一直站在周芷若身旁,说道:“周姑娘,你跳。”周芷若功力不够,不能去相助萧璟,却不肯自行逃生,听宋青书这么说,摇了摇头道:“我要等他!”   这时何太冲、班淑娴等已先后跳下,都由张无忌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出掌拍击,自直堕取为横摔,一一脱离险境。这一干人功力全复,自是众武士所难以抵挡。殷梨亭等顷刻间夺得兵刃,护在张无忌身周。...王保保的手下欲上前阻挠,均被殷梨亭、何太冲、班淑娴等挡住。   塔上每跃下一人,张无忌便多了一个帮手。那些人自被赵敏囚入高塔之后,人人受尽了屈辱,也不知有多少人被割去了手指,此时得脱牢笼,个个含愤拚命,霎时间已有数十余名武士尸横就地。   但塔上被囚者多达百余人,张无忌纵然再厉害,一时半会也无法尽数接住,因此每次最多只能同时跳下五六人。   此时火焰越逼越近,危急时刻,求生本能驱使下,众人再也顾不得谦让,自是争先恐后的抢先向下跳,推推搡搡之中,本就不堪重负的栏杆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哗啦啦垮塌一大片,站在上面的各派之人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一声惊呼,紧跟着摔落十几人。   萧璟本来全副心神都放在跟火欲魂的大战中,此时耳中突然听到周芷若的惊叫声,目光一扫,不禁大惊失色,但见原本站在栏杆上观战的周芷若居然跟一大群人一起摔了下去。如此多的人,张无忌哪里兼顾得过来?一旦落地,立刻就是香消玉殒的结果。   萧璟目光微微一凝,面沉似水。他身形电闪之间,已经踏足在塔顶边缘,左手打狗棒挥舞如风,仿似化作一片竹林,万杆修篁摇曳不定,拂动的翠竹连绵不绝,影影重重,勉强敌住火欲魂的如山攻势。   与此同时,他身躯微微一欠,斜探出塔顶之外,右手变掌成爪,向着下方周芷若遥遥抓摄过去。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丐帮绝技擒龙功再现尘寰,展现逆境反杀,绝处造生的无上威能。   萧璟足尖勾住檐角,斜立塔顶之上,一式‘擒龙手’荡开万里烟尘,但见凌空一道庞大吸力自掌心凭空而生,连下风撩动的火苗似乎都被引动,在呼呼声中,一阵猛蹿。   距离萧璟足有两丈余,正在急速下坠的周芷若被这吸力罩定,瞬间止住下坠之势,随即身躯仿似一片被风卷起的树叶一般,不降反升,在众人见鬼一般的表情中,飘飘荡荡的浮上塔顶,被萧璟一把抓摄到怀中。   二人斜立塔顶之上,紧紧搂抱在一起,冲天的火光,狂乱的清风,攻势如潮的火欲魂,似乎都在给他们做衬托。衣衫飘飞,发丝飞扬,幻影重重的翠绿竹影闪动着迷梦一般的光彩,在众人眼中,二人就犹如误入凡尘的神仙眷侣,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   然而,火欲魂却想在下一刻送他们下地府。萧璟勉力支撑着火欲魂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势,在间不容发之间救下周芷若,却让自己先机尽失,仓促催动的亢龙有悔不敌国师蓄势已久、全力施为的十龙十象巨力。轰隆一声震响中,内力溃散的他,踉跄着失足在百尺高空,像划过沉沉暗夜的一道流星,从云天之巅一路跌落……   这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无数的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从天而落的人。有的人心中窃喜,但更多的人却在期盼着奇迹再生。   史火龙等人双眼通红,怒吼如雷,不要命一般对着眼前的敌人疯狂攻击。灭绝师太、武当诸侠亦是神情怔怔,半天都未能接受眼前现实。   而在远处一座高楼上,默默观察战局,注视萧璟的女子,更是玉容惨淡,一颗心仿似被人紧紧捏住了一般,痛的无法呼吸。他娇躯摇摇颤颤,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紧紧抓着窗棂,勉强支撑着身子,眼中露出祈求般的希冀之色。   所有人中,心情最平静的人,也许就是萧璟怀中的周芷若了。她紧紧的抱住萧璟的腰,仿佛要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她微微抬起头来,满眼深情的看着尽在咫尺的俊颜,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双眸微微开阖,温情而睿智的光芒如火焰跳动,明亮而温暖人心。这一刻,心情莫名的充满幸福,不管前路如何,下一刻生死莫问,有他一人,足矣!   然而,下一刻,却发生了奇迹。   ...萧璟仍是右手搂住周芷若的纤腰,面朝上,背朝下的加速度坠落着。他空有绝顶的轻功,然而四面八方却毫无借力之处,令他没有办法施展。火欲魂一拳已经将他的一口真气震散,此时余劲仍在窜动,若找不到借力换气之处,他是没有办法在片刻之间重新缓过来的。   但萧璟却一点也不着急,下方火焰通透中,露出烧的通红的砖石,在旁人眼中是避之不及的向死之地,但在他眼中却是绝处求生的契机。   将打狗棒随手抛下去,萧璟左手伸出,擒龙功再次流转开来,内力涌遍全身,‘青龙出水’沛然而出,掌心犹如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猛烈的吸力附着在那砖石上,身躯像遇到磁石的铁针一般,被拉扯的急速靠近。   萧璟右手忽然松开,内力微吐,一掌将周芷若推了开去,下一刻已经合身被吸进了火海之中。   四周的火焰席卷而来,要将他焚烧一空。萧璟右手衣袖鼓荡,道道罡风激荡而出,将腾空的火焰暂时阻挡在外。一息之后,萧璟终于挨近屋檐上烧得通红的砖石,内力涌动间,将左手紧紧包覆住,在千钧一发之间,一把抓在砖石之上。   轰然剧震中,碎石纷飞,萧璟已借着这一抓之力,快速的换过一口真气,身躯一个倒翻,飞出火海,再几个转折,从容接住尚未落地的周芷若和打狗棒,然后像一阵风一般轻巧落地。   此时,张无忌勉力出手,拼尽全力救人,却仍有几人被摔死。而由于火势越近,塔上众人避无可避,越来越多的人忍不住开始跳下来。   萧璟眉头一皱,松开周芷若,一把抄起地上被神箭八雄射断的麻绳,随手一抖,麻绳灵巧如蛇一般凌空飞舞,霎时间一连缠住七八个人的腰肢。   萧璟运转乾坤大挪移心法,将麻绳连连抖动,那被缠住之人被带的左右摇动,下坠之力瞬间改变方向,哎哟声中,横七竖八的向两边跌落,虽然颇为狼狈,但到底性命无碍。 第六十八章 真武与玄冥   萧璟收回麻绳,正要故技重施,头顶传来劲风鼓荡声。火欲魂如一只大鸟般从塔顶飘飞而下,人未至,拳风已经逼面而来,将萧璟四周之人逼得连连退避。   萧璟淡淡一笑,身形如电而走,手中麻绳化作匹练,又一次缠住住七八人,然后带着麻神横飞向一侧,待那些人落地时,下堕之力早已卸尽。   火欲魂纵身急赶,却追之不及,反被萧璟再次救走一批人。火欲魂双眼闪过危险的光芒,身躯如燕折返,猛地高高跃起,一拳击向空中跳落之人。   只是他一动,眼前白衣一闪,萧璟悄无声息的拦在前面,一掌将他逼了回去。二人甫一接触,又是噼里啪啦一番拳脚相向。   这次在地面交手,腾挪空间大增,萧璟还要兼顾救人,因此一沾即走,每每在火欲魂将魔手伸向各派人士之时,他立刻闪身拦截,三招两式暂时挡住火欲魂,又寻机抽身急退,麻绳滕飞如龙,每一次凌空飞舞,便要救下七八条生命。   如此多次施为,和张无忌联手之下,片刻之间,塔上之人基本都平安落地。萧璟心神一定,待火欲魂再度袭来时,旋身提掌,正面迎了上去。如今局面于己方有利,火欲魂要打,他自然无可无不可。   此时各派高手尽聚于万安寺中,足足一百多号人。这些人能被挑选出来围攻光明顶,自然个个都是自家门派的中流砥柱,武林精英。那些元兵如何是对手?不一会便被尽数斩杀殆尽。   王保保见势不妙,纵然心中万般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趁着各派尚未抽出手来对付他之际,带着一小队人恨恨离去。   不过王保保虽走,但元廷一方高手仍然不少,战斗并未完结。张无忌拼尽全力救人,心神功力消耗巨大,等救下最后一个人后,二话不说,立刻就地盘坐,恢复功力。   明教中腾出手来的殷天正和韦一笑急忙守在左右为他护法。   鹤笔翁则被少林寺方丈空闻接住,二人一个使脱胎换骨、去芜存菁的玄冥神掌,一个使只有少林方丈能练的镇派易筋经神功,彼此年岁又相当,正是棋逢对手之势。   武当派诸人也满脸凝重的聚在一起,宋远桥道:“恩师虽然武功高强,但到底年事已高,我等做弟子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老人家被人围攻?诸位师弟以为如何?”   俞莲舟道:“大师哥说的极是。师父有事,弟子当服其劳,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为恩师分担压力。只是那二人武功太高,我等纵然联手,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张松溪捋捋短须,缓缓道:“也未必就无法可想。”   众人素知张松溪一向足智多谋,每每危急关头,总能想到行之有效的法子,听他如此一说,都是看过来,等他下文。   张松溪沉吟道:“若是普通手段,自然难以奏效,但诸位师兄弟难道忘了吗?恩师可是教过我们一套阵法,这么多年来,武林中从未有人逼的我们所有师兄弟联手布阵,眼下倒是可以一试。”   俞莲舟双眼一亮,道:“真武七截阵?”   张松溪道:“不错,眼下我们六兄弟尽聚于此,在加上武功小有所成的青书,七人联手布下大阵,倒是可以和百损道人过上几招。”   宋远桥道:“我们几个自然没有问题,不过青书虽然也学过真武七截阵,但毕竟年轻,武功也才堪堪踏入一流之境,只怕难以和我等配合无间啊!”   殷梨亭道:“大师哥,你太小看青书了。他前段时间围剿光明顶时,表现可是十分亮眼,便是灭绝师太也赞赏有加。他的武功比起我们年轻时丝毫不差,足以和我们联手布阵了。”   宋远桥拍板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又对宋青书道:“青书,你有没有问题?”   宋青书郑重道:“父亲放心,能为太师父分担压力,孩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远桥点头道:“好,取剑,布阵。就让我们师兄弟联起手来,一会百损道人这个祸世魔头。”   武当诸侠计议已定,各执宝剑,按照特定方位站好后,一齐奔向百损道人。行到七八丈外,宋远桥大喊道:“百损道人,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我兄弟不才,想要领教高招,不知可敢下场赐教?”   百损道人和朴不花联手对战张三丰,却久战无功,被张三丰一只手打的毫无脾气。又见各派高手被尽数救下,张无忌已经腾出手来,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赶来继续跟他为难,因此便起了退却之念。   百损道人倒不是怕了张无忌,只是此时敌方明显占优,连王保保都跑了,他再苦战下去也毫无意义。他一向惜命,担心若给张无忌缠住,等张三丰收拾了朴不花之后,届时老小二张联手,他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此时突然听到宋远桥的挑战声,百损道人不怒反喜,心道来的正好,我对付不了老张,你们几个小辈还不手到擒来,等收拾了你们,给张三丰一点颜色看看之后,就趁机溜了。   一念至此,百损道人二话不说抽身急退,凌空一个翻身,朝着宋远桥等人急扑过去。他原以为张三丰会再次拦截,因此暗暗做好防备,只是等了半天,已经挨近武当七侠,仍不见老张有任何动作。   百损道人心中大喜,只道张三丰只看重张无忌一人,对这几个徒弟不甚在意,因此出手越发毫无顾忌了。   百损道人双掌一翻,玄冥神掌对着宋远桥等人铺天盖地拍过去,同时狞笑道:“几个不知死活的小辈,学了点微末小技就敢强捋虎须,都给贫道死来!”   宋远桥七人神色一凛,手捻剑诀、脚踏天罡,错步闪身之间已是布成真武七截阵。宋远桥内力深厚,居中化作玄武之背甲,俞莲舟武功高强,占据首位,长剑闪动间仿似玄武蛇首,殷梨亭身法灵活,居于末位,以作玄武之尾。   百损道人一掌袭来,武当七侠不闪不避,身形随阵而走。宋远桥踏前一步,抬手拍出一记武当绵掌,正面迎向百损道人。其余六人身形闪动间首位相连,左掌搭在另一人背后,七人彼此相连,最终同源内力连成一片,尽聚于宋远桥一身。   真武七截阵威能宏大,是武当派的镇山之阵,若由七个一流高手联手布阵,则威能相当于六十四位一流高手同时出手。   百损道人纵然身怀近百年功力,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如何能跟六十四人联手相比?一招之下,竟被拍身躯一晃,连退七八步方才站稳脚跟。这还是武当七侠终究只是一流高手,内力精纯上跟百损道人相去甚远,否则仅此一击,也足以重伤他了。   百损道人内心惊骇万状,万万料不到武当派还有这等高深莫测的手段,这才明白张三丰适才不拦阻他,并非因为漠视弟子性命,而是对弟子们有信心。   百损道人脸色难看无比,打不过张三丰也就算了,可今晚先有张无忌跟他势均力敌,此刻连这几个没看在眼中的二代弟子竟也有跟他叫板的实力,这让他如何不怒?   百损道人冷哼一声,心知阵法玄妙,难以力拼,因此不再跟宋远桥硬碰。只见他左冲右突,双掌翻飞,围着武当派七人一阵狂攻。   但真武七截阵是张三丰观龟蛇二山,从长蛇之灵动与乌龟之至重这两大物性中领悟出来的绝顶武学,因威力太强,一人之力难以尽数掌握,故此分传给七个弟子,多人联合施展便能组成大阵。   此阵兼有龟蛇二性,一旦布成,则化作玄武之象,既厚重又灵巧,动静相合,阴阳相生。守御时如乌龟之背甲,坚不可摧,不动如山。攻击时如玄武之首尾,灵动连环,侵略如火,出则动于九天,隐则藏于九幽。   百损道人武功盖世,若在正常情况下,武当派七人绝不可能是他对手...。但如今在大阵加成下,七人气息相连,内力彼此互通,一人攻则六人呼应,如六十四人齐攻,一人守则如六十四人守。一时间,百损道人竟被圈在大阵中,短时间内难以占到便宜。   萧璟几人大战,其余人插不上手,于是玄冥二老、洛绒登巴等人便倒了血霉,被各派高手围在中间一通狂攻。眼看着就要血溅当场时,却没想到先前已经逃离的关佑良等人居然去而复返,不仅如此,连阿大等人都一齐来了。   原来王保保逃到安全地方之后,想起玄冥二老等人兀自深陷险地。这二人这段时间虽然颇有些桀骜不驯,但却是难得的高手,更何况百损道人还是王府的座上宾,因此不可不救。   于是他又将一干属下派遣回来接应玄冥二老,而他自己则请动汝阳王令箭,再去调集更多军队,好继续绞杀各派高手。   有这些生力军加入,局势瞬间又被持平。万安寺中血战连连,到处都是激烈交手的场面,除了一心护法的殷天正,一时间居然无人关注张无忌。 第六十九章 乾坤一击   武当派七人联手对战百损道人,虽然依靠真武七截阵,一度死死的压制住敌手,但一流高手和超一流高手实是质的差距。   要知道当年在长安时,百损道人可是独自一人将明教一众高层杀的落花流水,差一点全军覆没。他们七人能凭大阵跟百损道人硬抗这么久,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了。   真武七截阵固然威力宏大之极,但对于内力的消耗也非比寻常。百损道人十分狡猾,在大阵中穿花蝴蝶一般绕来绕去,一心避实击虚,极少跟他们硬碰硬。   武当派七人丝毫不敢大意,不得不提起全副心神,以免为百损道人所乘。双方全力出手,消耗巨大,时间一长,武当派几人却渐感不支,这内力的消耗尚在其次,心神上的疲惫却让他们运转大阵越来越煎熬。   百损道人固然也消耗不小,但他底蕴深不见底,内力恢复速度又奇快,这点消耗对他来说毛毛雨一样,因此越战越勇,最后竟然又将武当派七人压制下去。   就在武当派七人挥汗如雨,呼吸急促之时,突听一声大喝传来:“百损道人,你我接着决一雌雄。”却是张无忌内力恢复七七八八之后,眼见武当派几人情势不妙,立刻过来接下他们。   百损道人脸色一变,赶忙弃过武当七侠,转身迎战张无忌。武当派七人得到喘息之机,立刻抽身后退,寻一个相对安全之地,默默的恢复功力。   张无忌急奔如电,成功为武当派诸人解了围,又见百损道人转身急扑过来,当下手腕一翻,立刻运起从未曾用过的明教绝学‘大九天手’。   但见他手掌所到之处幻影重重,霎时间已是接连拍出九掌,一掌未消,二掌又至,接着三掌复来,等到与百损道人两掌相接时,已是九掌连环,重叠为一,力道之强之大,可谓他有史以来之最。   此时萧璟仍在跟火欲魂大战不分胜负,他虽然一直全副精力放在眼前对手身上,但精神力勃发之下,感知何等敏锐?张无忌那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   眼见张无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即将跟百损道人激烈碰撞,萧璟眼中神光一闪,突然功聚十成,一招时乘六龙,跟火欲魂结结实实的硬拼一招。   极招相对,巨力勃发之下,二人各自飘飞数丈。萧璟双足连点地面,不进反退,借着火欲魂打来的千斤巨力,同时展开绝顶轻功,二者迭加之下,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但见白影一闪而逝,原地已经失去他的踪迹。   火欲魂蹬蹬后退两丈,勉力站稳之后,感知到萧璟动作,立刻心有所悟,面色骤然一变,急忙身躯贴地急飞,如一道利箭一般朝萧璟追去。   但二人轻功本相差无几,萧璟又借助他的一拳之力,速度竟然比平时更快三分,远远超出往日极限。火欲魂一时追之不及,又被萧璟抢占先机,眨眼间给他拉开七八丈的距离,白影闪动间,已经来到张无忌身后。   张无忌硬拼百损道人,九阳神功运使昔日阳顶天赖以称雄天下的绝技大九天手,威力之大远远超出七伤拳。两掌相接之下,一连九道雄浑霸道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朝着百损道人冲击过去,眨眼间就逼得百损道人使出了全力。   他二人一个旧伤未愈,一个真气损耗颇大,都不是巅峰状态。但百损道人一个半甲子的积累,内力积蓄之深厚,却要高出张无忌一头,此刻虽然被张无忌的九阳神功一波接一波的撞击,但在他全力御守之下,竟也不落下风。   眨眼间,百损道人已经扛住了张无忌八道内力冲击,眼看只要顶过最后一波,便能化险为夷,届时是走是留,全在他一念之间。   张无忌全力出手,仍是奈何不得百损道人,心中暗叫可惜。正在此时,忽然听到萧璟的声音:“无忌兄弟,准备好,待我助你一臂之力。”   张无忌精神一振,心念电转间,立刻明白...如何做,当下全力运起乾坤大挪移,体内乾坤二气颠倒往复,霎时间已是一片混沌朦胧。   说时迟那时快,张无忌刚刚运起乾坤大挪移,一只手掌已经悄无声息的抵在他背心,随即掌心中两仪之气流转,甫一接触他体内的乾坤二气,立刻便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萧璟右掌黏在张无忌背心上,同样急催乾坤大挪移心法,乾坤颠覆间和张无忌之间以同种功法构建出一道连通彼此的桥梁。随即神照功滚滚如潮,顺着这道桥梁浩浩荡荡的涌入张无忌体内,二人再同时催动功法,使彼此周天运转一致,霎时间神照内力在混混沌沌一片中推动着张无忌掌心的九阳内力朝着百损道人碾压而去。   两道堪称当世最为至刚至大的内力先后迭加,威力之大,绝无任何一人能轻松接下来,百损道人当然更不能。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百损道人掌心内力被瞬间倒逼回体内,将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脉冲撞的七零八落。紧接着,滚滚而来的大九天手最后一道掌力被神照内力推动着一路撞将过来,霎时间,百损道人眼前一黑,只感天昏地暗,六感尽失,五脏六腑尽碎,奇经八脉无一完好,颀长的躯体更是像一只破麻袋一般远远抛飞出去。   一刹那见的昏沉之后,百损道人勉强恢复感知,察觉自身状况,二话不说,立刻散尽辛苦积存的第二滴玄冥真水。   但他体内伤势实在太重,换了一般人受了这般重的伤势,只怕早就咽气了。百损道人虽然不是一般人,但一滴并不完满的玄冥真水仅仅只能暂时稳住伤势,想要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只有散掉那一滴完好的真水。   百损道人心念急转间,已有定见,身躯在落地之前勉力一转,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万安寺外。   萧璟和张无忌联手一击,几乎毙掉百损道人,有心一鼓作气斩草除根,但这稍稍一缓的时间,火欲魂已经自背后再次劈杀而至。   无奈之下,萧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百损道人消失不见,转身再次迎战火欲魂。   此时场中苦战不休的玄冥二老突见在心中奉若神明一般的师尊居然重伤而逃,心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一时方寸大乱,待过的几招之后,兄弟二人极有默契的虎吼一声,转身逃之夭夭。   史火龙和空闻虽然武功高强,但对方一心要跑,他们也拦之不住,稍一迟疑,这二人已经遁出万安寺,融入夜幕中。   不光是玄冥二老,前来接应的关佑良等人更是大感不妙,眼见百损道人和玄冥二老先后跑路,他们岂肯继续为蒙元朝廷卖命?当下各自狂攻几招逼开对手,寻得空隙后忙不迭施展轻功同样逃之夭夭。   一时间原本遍布整个万安寺的战场倒有一半停止下来,只剩下朴不花带来的四五十个太监和密宗一群喇嘛还在苦苦支撑,但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朴不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情势于己越发不利,而他自己也根本奈何不了张三丰,心中便也打了退堂鼓。   朴不花轻功冠绝天下,自然是想走就走,他来的从容,想走的话也极为简单。心中计议一定,当下足尖点地,身躯化光急闪,同时手中长剑化作漫天流光,朝着张三丰攒射而去。   张三丰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双袖连连挥动,所到之处,漫天飞舞的绣花针消弭一空,尽数被他拢入袖中。   朴不花突然之间失了绣花针,顿时实力失去三成功,张三丰觑准时机,左手拂尘荡开他双手,右手倏地一探,一式武当绵掌结结实实的印在朴不花心口。   噗的一声,朴不花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那鲜血落之后,发出滋滋之声,随即一股烟火冒出,竟然就地燃烧起来,等到火焰熄灭之后,地上斑斑血迹已经消散一空,似乎刚才溅落的都是水一般。   朴不花脸色苍白,形象再次发生大变,只见他...刚硬的胡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一空,脸颊上线条再次变得柔媚,竟是眨眼间变回来时的模样,全身上下再无丝毫男性特征。   朴不花身躯电转,身形闪动间如一缕金色的烟雾一闪即逝,眨眼间便飘飞出万安寺院墙。同时空中传来他一声沉喝:“走!”   众小太监早就盼着他这句话,闻言纷纷逼开对手,想要撤离。但眼下风水轮流转,各派高手腾出手来,哪里容得他们想走就走?一时间呼喝声连天,众太监反而死伤惨重,倒是那四个领头的由于武功高强,在付出一些代价之后,安全逃离。   情势瞬息万变,密宗高手双拳难敌四手,眨眼间被各派高手联手重创,各自软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此时场中只剩下萧璟和火欲魂还在大战不止。萧璟一掌逼开火欲魂,朗笑一声道:“事不可为,国师还要坚持到底么?在下对大师十分敬佩,也深为感念大师先前在殿中的不吝指点,实不愿意彼此你死我活。”   火欲魂终于不再强攻,双手默默合十,平静道:“东印度的孔雀善于飞,却不执着于飞;工布深处的鹦鹉善于说,亦不执着于说;而老衲善于杀,同样也不执着于杀。今日与施主尽情一战,我心愿已了,还要多谢施主成全。”   萧璟道:“大师客气了,既然如此,我等就不作叨扰了。待日后有暇,定当前来找大师论道,还望大师不要嫌弃才是。”   火欲魂道:“善哉善哉,你若信得过我,明日便来我这里,老衲有一场缘法相赠。如若错过了,日后恐有不测之祸。”   萧璟微微一怔,微笑道:“我与大师虽然立场有别,但却一见如故,引为忘年之交,自然是信得过大师的,我明天一定前来拜会大师!”   火欲脸上中露出笑容,点头道:“大善!” 第七十章 恩怨情仇   此间诸事已了,众人便准备撤退,正行之间,前方忽然出现一个一身红衣,身材十分诱人的中年女子。   萧璟伸手拦住躁动的众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原来是武师傅,你孤身前来,可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武摇红点点头道:“三日之后,在老地方不见不散,希望公子莫要失约。”说罢,也不等萧璟反应,直接如飞而逝。   萧璟心念一转,心知赵敏是怕贸然前来,被各大派仇恨集火,反倒让他难做,因此索性暂时不做见面,等过几日再单独相聚。   二人这般没头没脑的两句话,群雄听的不明所以,但毕竟是人家私事,也不好贸然询问,因此倒也没人没有眼力的阻拦或者打破砂锅问到底。   只有有限几人大概猜到一些情况,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有站在萧璟身后的周芷若心如明镜,美目闪动间,脸色略微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只是心中已是思绪百转,各种不为人知的念头纷呈而来,让她原本充满甜蜜的芳心中蓦然涌起几分酸楚。   其时夜色已经深沉,群雄来到西门,驱散把守城门的官兵,出城数里,杨逍已率领骡马大车来接,向众人贺喜道劳。   空闻大师道:“今番若不是武当、丐帮、明教各位相救,我中原六大派气运难言。大恩不言谢,为今之计,咱们该当如何,便请张真人示下。”   张三丰谦虚道:“老道虽然年岁痴长,见识识浅薄,有什么主意,还是请少林方丈发号施令。”空闻大师坚执不肯。   张松溪道:“此处离城不远,咱们今日在鞑子京城中闹得这么天翻地覆,那奸王岂能罢体?定必派遣兵马来追。咱们还是先离此处,再定行止。”   何太冲道:“奸王派人来追,那是最好不过,咱们便杀他个落花流水,出一出这几日所受的恶气。   张松溪道:“鞑子再来,必是兵马众多。大伙儿厮杀半夜,各有劳损,要杀鞑子也不忙在一时,还是先避一避的为是。”   空闻大师道:“张四侠说的是,今日便是杀得多少鞑子,大伙儿也必伤折不小,咱们还是暂且退避。”   少林掌门人说出来的话毕竟声势又是不同,旁人再无异议。空闻大师又问:“张四侠,依你高见,咱们该向何处暂避?”   张松溪道:“鞑子料得咱们不是向南,便向东南,咱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径向西北,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是一怔。杨逍却拍手说道:“张四侠的见地高极。西北地广人稀,随便找一处荒山,尽可躲得一时。鞑子定然料想不到。”   众人越想越觉张松溪此计大妙,当下拨转马匹,径向北行。行出五十余里,群侠在一处山谷中打尖休息。杨逍早已购齐各物,干粮酒肉,无一或缺。   此时得脱大难,各派人士俱感劫后余生,心有余悸。众人谈起脱困的经过,都说全仗萧璟和张无忌二人相救,否则被困高塔之上,只怕众人无一能活。   空智大师道:“中原六大派原先与明教为敌,但张教主以德报怨,反而出手相救,双方仇嫌,自是一笔勾销。今后大伙儿同心协力,驱除胡虏。”   众人一齐称是。只有灭绝师太脸色僵硬,不做回答。她跟明教尤其是杨逍之间仇深似海,实在无法一朝放下仇恨。但不管她愿不愿意,峨眉派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承了明教老大的人情。   灭绝师太虽然为人稍嫌偏激乖戾,但一向是非分明,恩仇必报,不失一派宗师的胸襟与气度。内心权衡一番之后,灭绝师太打定主意,以后只针对杨逍一人,至于明教其他人,只要不故意找茬,她也就不为已甚。   众人虽然对元庭怨念极深,但说到如何报仇,各派议论纷纷,难有定见。最后空闻说道:“这件事非一时可决,咱们休息数日,分别回去,日后大举报...仇,再徐商善策。”当下众人均点头称是。   歇息片刻,众人精气神渐渐恢复巅峰状态,左右无事,便各自攀谈闲聊。俞莲舟道:“今日鞑子一方突然涌现许多高手,实是出乎我等意料。密宗高手和大内太监也就罢了,单说先前拦住我兄弟二人和灭绝师太的那四个高手,武功着实不凡,可此前我竟然从来没听说过他们的名号,可见武林中卧虎藏龙,实是小觑不得啊!。”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道:“那个关佑良撞了大运,居然得了挑花岛的传承。想东邪前辈纵横一生,是何等超尘拔俗的人物?这关佑良不过蝇营狗苟之辈,得上天垂青,侥幸得此机缘,不知珍惜向善,反倒和鞑子沆瀣一气。来日贫尼腾出手来,定要手刃此贼,为本派祖师清理门户。”   俞岱岩道:“不想桃花岛武学再现江湖,还落到奸佞小人手中,果然是多事之秋啊。”   萧璟道:“那四个人应该不是真的投靠了鞑子,想来他们是准备找我报仇,又担心力量不够,恰好鞑子也要对付我,这两方便一拍即合,同流合污。”   史火龙道:“不知除了关佑良之外,另外三人和帮主有何深仇大恨?非要三番两次的纠缠不休?”   萧璟道:“无心神尼跟我有杀子之仇。至于另外二人,看他们武功路数,应该是岭南杜氏兄弟,不过他们跟我倒是素昧平生,大概是受了无心神尼蛊惑吧!”   灭绝师太低垂的眉毛一皱,不解道:“那无心神尼既然是出家人,举止不端也就罢了,怎地还有儿子?”   华山派鲜于通忽然插口道:“那无心神尼是半路出家的尼姑,据说当年是因为一场情变才出的家。她年轻时是苗疆一带出了名的美人,也是蛊道世家幽山峒的传人。据说她的蛊术早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已是苗疆一带首屈一指的蛊道行家,而且她性格喜怒无常,武功又高,被列为当地最不可招惹之人。”   灭绝师太道:“想不到鲜于掌门竟然对苗疆之事如此熟悉,对无心尼姑平生更是如数家珍。莫非你认识她?”   鲜于通脸色微变,忙不迭摇着折扇道:“哪里哪里,在下年轻时喜好游山玩水,结交江湖豪杰。这些都是听一个苗疆朋友说的。”   张无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忽然道:“听说苗疆有一种极厉害的蛊,叫做金蚕蛊毒,不知鲜于掌门有没有听说过?”   鲜于通乍闻此言,猛地一惊,内心突突直跳,强自镇定道:“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我那朋友只是跟我大略说了些苗疆趣事,具体的情况倒也没有一一详尽说来。”接着又试探道:“张教主说道这金蚕蛊毒,莫非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张无忌嘴唇微张,勉强将几欲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顿了顿,最终道:“那无心神尼既来中原兴风作浪,日后说不定还有交际,提前了解一下她的手段,也好做些针对性的布防。这金蚕蛊毒若是分量轻也就罢了,当世并非无人可解。可若剂量过大,则中者无救,诸位还需小心啊!”   萧璟道:“在除掉我之前,她应该不会随便对各位下手,诸位只需小心行事,量来应无大碍。”   灭绝师太道:“她的儿子又是何人?”   萧璟道:“去年被我击杀,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贼无花公子就是她的儿子。无心神尼年轻时曾跟一个年轻俊彦倾心相恋,但后来惨遭遗弃,那人又恋上别的女人,于是便心性大变。”   众人竖起耳朵听他说着这江湖秘闻,萧璟顿了顿,接着道:“苗女虽然素来多情,但同样个个都是刚烈之辈,岂能受此屈辱?无心神尼本是大族出身,为了那人甚至叛出家门,没想到遇人不淑。糟此大变,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那人下了重蛊,而自己则削发出家,做了绝情庵的住持。彼时她已经身怀六甲,孩子出生后,被她百般宠溺,要什么给...什么。她不许自己喜欢的男人三心二意,但对自己的儿子却是娇宠无比,那孩子稍稍长大后,喜欢干些偷香窃玉的勾当,无心神尼不但不责罚,反而为他撑腰。久而久之,终于将那孩子惯成了一个恶贯满盈的采花贼。”   空闻方丈双手合十,叹道:“惯子如杀子,无心神尼因为宠爱孩儿,便无原则的助他为恶,最终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反倒间接促成无花公子的殒命。可见万事万物皆有因缘关系,种恶缘,自然得恶果。”   萧璟接着道:“无花公子在苗疆作威作福惯了,心生烦腻。他听说中原九州,地大物博,如诗如画,便来到中原之地,继续祸害良家女子。此人胆大包天,居然直接跑到两湖之地,搅扰的各处不得安宁。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找到他之后,一番激斗之下,将其打死了。无心神尼爱子心切,便出山跑来报仇。江湖上恩恩怨怨,今日我杀你,明日你杀我,不外如是。”   宋远桥点头道:“似无花公子这般毁人名节,致使无数美满家庭破碎的淫贼,自然百死莫赎其罪。萧帮主杀他为名除害,实是大快人心,不枉我等以侠义正道自诩。”   俞莲舟附和的点了点头,道:“那萧帮主口中的杜氏兄弟又是何人?此二人用的都是军中杀伐的长兵器,武功之高,便是我也拿之不下。照理说有如此武功,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才对。”   萧璟道:“他们当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过他们从未来过中原,因此名声一直都在天南之地流传。此二人祖上出过万人敌的猛将,后来转而踏入江湖之后,将自家功夫稍加打磨修改,竟然也是一套精妙无比的上乘功夫。他们在岭南被人称之为枪戟双杀,纵横不败,名声如雷震耳。”   殷天正白眉一轩,插嘴道:“莫非是‘一枪一戟平生意,纵横天南三十年’的杜方伯、杜平仲昆仲?”   萧璟诧异道:“鹰王认得他们?”   殷天正道:“我掌天鹰教之时,倒是和他们有些生意上的来往,只是从没见过真人。”   范遥道:“既然这二人在岭南地位如此崇高,那不好好的做他们土皇帝,却跑来中原蹚浑水,莫非是嫌命长了?还是说多年不败,给了他们老子天下第一的错觉?”   萧璟摇头道:“这兄弟二人颇有侠名,应该不至于是非不分。我觉得他们极有可能中了无心神尼的惑心蛊。”   灭绝师太一惊道:“可我观他们行为似乎一举一动全都是自发行为,完全没有一丝豪被操控的迹象。”   萧璟道:“这就之惑心蛊的可怕之处了。它在冥冥中影响人的心智,让人发自内心的为蛊主做一切事,而平日里的一切习性都不会有多大变化,只有在涉及到蛊主之时才会迥异平常。便是中蛊的人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被人操控,更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对。”   灭绝师太心有余悸,叹道:“可怕,可怕!要如何解救?”   萧璟无奈道:“基本无救,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蛊主,那惑心蛊无人操控,自然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众人一番谈论之后,天色渐明,萧璟嘱托史火龙等人先行回转总舵,而他自己则告别众人,继续回去大都城。   温言软语安慰了一番周芷若,并暗中让史火龙等人保护好她之后,萧璟在周芷若强烈不舍和略带幽怨的目光注视下,转身走向了大都城。 第七十一章 缘法   萧璟进城时,天光已经大亮。由于昨晚一番闹腾,此时城中气氛凝重,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元兵队伍在街上盘查,但但有所怀疑,立即便是一通拷打,导致城中人心惶惶,街上行人稀少。   萧璟自然不将这些普通士兵放在眼中,大摇大摆的进了城,在元兵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愣是无人发现他的行迹。   萧璟进城之后,想到昨晚老地方见的约定,便先到城西客栈,找到上次住过的同一间客房,仍是定了下来。他也不怕被汝阳王府的人查到,如今百损道人自身难保,朴不花重伤在身,大都城中他是来去自如,根本不怕有人来拿他。   在客栈中待了一个时辰,再点了桌丰盛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饮,十分惬意的享用过后,萧璟锁上房门,直接向万安寺走去。   他来到万安寺,发现这里也不平静。那座宝塔早在大火焚烧之下成为废墟,烧黑的砖石和四散的蕉木倾倒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火味。   由于昨晚在这里轮番大战,元兵死伤枕籍,到处都是都是尸体和鲜血,建筑物也损毁无数。至正帝知道以后,特地下旨令人前来清理,并令工部负责修缮寺庙,以免怠慢国师。   萧璟看着不断忙碌的元兵官兵,心中若有所思。朴不花被重创,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至正帝了。   据张真人所说,朴不花被他一掌将体内辛苦练就的纯阳精血给打散,并喷出体外,导致数年之功一朝尽废,没有个一年半载重练,他怕是恢复不过来。   朴不花精力转移到恢复伤势上,至正帝趁机摆脱他的控制是必然之事,眼前一幕也可以说是一个开始。他是打定主意要拉拢火欲魂,使其与朴不花、汝阳王之间互相制衡,异论相搅。   萧璟摇了摇头,至正帝恐怕还不清楚朴不花的恐怖之处,还以为他是个太监,最多权倾朝野,却只能依附皇权,无法像汝阳王那样能够随时自立,威胁到他的帝位。   但在萧璟看来,朴不花魔性深重,行事无所顾忌,而且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摆脱太监身份,对至正帝的威胁,比起对朝廷忠心耿耿又能力出众的汝阳王,实在要大得多。   眼下朴不花身受重伤,正是趁机除掉他的最好时机,至正帝若不把握,以后恐怕有的后悔。这位庙号为惠宗,被后人谥为元顺帝的皇帝在帝王心术方面的确玩的很溜,即便一生无所作为,却仍能御极天下三十余年。   若是在太平盛世,至正帝或许进取不足,但守成倒也有余。可惜眼下是乱世,元庭社稷风雨飘摇之际,这些手段不但救不了帝国,反而在内斗之下,耗尽了元庭最后一丝力量。   至正帝治国乏才,即位以来几乎没有主持推行过一项善政,但他制衡有术,权倾一时的伯颜、脱脱等人先后栽在他的手中。眼下朴不花、火欲魂、汝阳王又将在他的权术下彼此掣肘,可谓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典范。   这就是政治啊!   萧璟内心感叹,至正帝未必不明白元庭的处境,但权力之争是零和游戏,不胜则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即便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饮鸩止渴,甚至进一步将岌岌可危的江山社稷推向深渊,他也只能火烧眉毛顾眼前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元庭斗的越凶,他越是喜闻乐见,最好是爆发内战,彼此打出狗脑子,这样一来,推翻他们就更加容易了。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汝阳王越是厉害,对义军威胁就越大。既然至正帝生怕他横扫天下,取自己而代之,愿意处处拖他后腿,萧璟自然更是乐见其成。   萧璟进入万安寺中,火欲魂的大弟子洛绒登巴立刻过来迎接。他昨晚被萧璟打伤,不过无上瑜伽十分神奇,接骨续脉只是等闲耳,眼下只过了一夜,居然又活蹦乱跳起来。   洛绒登...巴似乎并没有因为萧璟重伤他而有所衔怨,面上露出平和的笑容,一路将萧璟带入大殿。   火欲魂正在大殿中颂经,萧璟进来之时,他恰好将一卷《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念完。   合起书卷,火欲魂示意萧璟在对面坐下,开口道:“施主能信任老僧,独身来此,老僧十分欣慰。昨日一场大战,施主几赴死地,可有怨恨贫僧?”   萧璟微笑道:“昨日彼此立场有别,为公而战,自然容不得手下留情,换了在下有这样的机会,也会毫不犹豫的对大师下死手。既然如此,又有何资格怨恨大师?不过我今日却是以朋友的身份私下来访,大师手下总得留情一二吧?”   火欲魂脸上也是闪过一丝笑意,道:“我邀施主前来一晤,同样是基于私人朋友的身份。于公而言,你我立场相异,为了各自的坚持做生死相斗原也寻常。于私而言,老僧对施主也十分欣赏,施主既然愿意接纳老僧为友,老僧十分高兴,自然绝无加害之理。”   萧璟道;“大师身正道直,又心怀雅量,在下十分钦佩。能得大师为友,生平幸事也!”   火欲魂道:“我邀施主来,实为有一桩缘法相赠,这关系到施主日后的一次劫祸。作为友人,老僧自然希望施主逢凶化吉,但万事皆有其缘法,老僧亦强求不得,只能略尽绵薄之力,结果如何,端看施主造化。因此昨日随口相邀,施主若心怀坦荡,前来一会,自然可以转死为生,因祸得福。若心怀疑虑,踌躇不定,则说明施主与此法无缘,异日大祸临头,与人无尤。”   萧璟心中微微震惊,奇道:“大师是如何看出在下未来有灾劫的?”   火欲魂手结佛印,微笑道:“无上瑜伽形而上之,直接从精神开始修炼,自然有着许许多多神奇的妙用,练之深处,心血来潮,福至心灵等冥冥不可捉摸的能力就会显现。”   萧璟道:“莫非大师心血来潮,预感到了什么?”   火欲魂点头道:“昨日你被我打落塔下,从高空直直坠落,生死悬于一线,老僧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心中空空然。但却没想到在这悲喜莫名的心境下,竟然在六尘境界之外意外触摸到了心识,也就是常人所说的第六感。”   萧璟眉头微皱,凝重道:“大师感知到了什么?”   火欲魂道:“看着施主坠落的场景,老僧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多了另一幅相似却有环境迥异的画面,同样是施主从高处被人逼落尘埃。这画面只是一闪即逝,好似老僧看花了眼或者产生了幻觉,但老僧心中却突然觉得这件事在将来必然会发生,而且能住施主脱离险境的唯有我密宗无上大瑜伽,若失去这次缘法,施主纵然最终无恙,但也必将抱憾终生。”   火欲魂说的煞有介事,容不得萧璟不信。武功到了他们这个境界,精神逐渐纯粹,人体许多原本生而便有但却无法发挥的能力便渐渐开始觉醒,比如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对人心的洞察,对环境变化的把握,对天地之理的感悟等等不一而足,其它的比如过目不忘之类的能力就更是不在话下。   火欲魂心态超拔,时常处于大安祥大自在状态,在这方面自然拥有无与伦比的优势,他既然在冥冥中有所感,那么事情就不能简单的当玩笑看待。   萧璟道:“大师说能助我脱险的唯有密宗大瑜伽,但这是密宗无上神功,岂能传给外人?大师明知如此,仍然据实相告,莫非还是希望在下加入密宗?”   火欲魂道:“施主肯吗?”   萧璟摇头道:“在下从无出家的念头。”   火欲魂摇头道:“真是可惜了,施主与我密宗是真的有缘啊!如此生而灵慧、宿慧天成的人物,居然不是出在吐蕃之地,果然是天意高邈,让人难以猜度。”   萧璟心中一惊,听到他说到宿慧,更是翻江倒海一般。难道...这火欲魂真的如此神奇,连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都看出来了?   火欲魂接着道:“宿慧天成者,许多都有着生而知之的神奇能力,修炼我密宗大瑜伽更是无需灌顶开悟,实在是修佛的好苗子,可惜施主长在凡尘,与沙门终究无缘。”   萧璟松了口气,看来火欲魂所说的宿慧者指的是天生聪慧,对修佛有着超常天分的人。   火欲魂接着道:“不过无妨,若是别的武功的确不可轻传,但无上瑜伽却有所不同。修炼这门武功,主要修的是心境,若拥有佛菩萨的心境,无需修炼便能豁然贯通。反之,若无相匹配的心境,便是枯坐百年也是无用,因此,若想修成无上瑜伽,则必先修心。”   萧璟皱眉道:“这既是说,哪怕别人拿到秘籍,如果没有超拔的心境,根本不可能修炼有成?”   火欲魂道:“不错,像施主这样灵慧天生的人亿万人中也难以碰到一个,因此旁人即便拿到秘籍,若无上师灌顶开悟,他连第一步都跨不过去。无上瑜伽上手便是从精神力开始,常人若胡乱修炼,凶多吉少。”   萧璟道:“大师的意思是无上瑜伽是可以传给外人?”   火欲魂平静道:“在家出家只是个形式,只要具有济世度人的佛心,何人不可为佛?反之若心中充满贪淫盗杀,即便严守清规戒律,在晨钟暮鼓中坐禅读经,也不过是披着佛衣外表的魔。无佛心者修不成无上瑜伽,能修成无上瑜伽者必有佛性。心怀佛性者即便没有出家为僧,仍然过着常人的生活,但他不修佛已在佛中。因此我才说武无上瑜伽这门武功与众不同。”   萧璟道::“但在下向来杀伐无忌,快意恩仇,只怕不是具有佛性的人,同样难以满足无上瑜伽的条件。”   火欲魂道:“施主虽然杀性不低,但通样怀有一颗冀望九州一贯、天下大同的仁心,这仁心佛心都是向善,倒也有共通之处。施主即便不能将无上瑜伽修炼到至境,但只要小有所成,再配合自身武功,倒也足够化解灾厄了。老僧只是觉得无上瑜伽能助施主遇难呈祥,但到底是如何起作用的,也不甚清楚,施主只需将无上瑜伽记在心中,他日缘法一到,自然明悟。”   萧璟真心实意的拱手道:“多谢大师!”   火欲魂摆摆手,道:“老僧也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你也不必有负担。”说罢,对洛绒登巴挥挥手。   洛绒登巴转入后堂,不一会捧出一个檀木盒子,打开一看,之间两门佛经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   萧璟拿出来一看,见书皮上分别写着《瑜伽经》《欢喜禅经》。萧璟疑惑道:“这……”   火欲魂道:“无上瑜伽就隐藏在《瑜伽经》中的注解里面,施主看过一遍便可记下。至于《欢喜禅经》,此乃我密宗的无上双修大法。施主既然不愿意出家,日后自然要娶妻生子。施主武功卓绝,活上百岁简简单单,但世上能如施主这般资质者有几人?日后免不了和相爱的人早早阴阳相隔,届时孑然一身,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但有了这双修秘法,施主只要依法施为,不要堕入肉欲之中,便可阴阳交泰,万物滋生,夫妻伦敦不但如登极乐,还不会有丝毫损耗,对身体有百益而无一害。施主未来的夫人承施主雨露,便能延年益寿,青春常驻,和施主真真正正百年好合。”   萧璟这次是真的动容了,这也一直是他刻意回避的一个事实。数十年后,即便他武功天下第一,可若身边红颜知己一个个先自己而老死,那他就算登上世界之巅,又跟谁人分享?难道也要和独孤求败一样,隐居深山,梅妻鹤子,与动物为伴?   无上瑜伽固然珍贵,但在萧璟眼中,这欢喜禅法才是最为珍贵的。火欲魂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一并打包送给他。   火欲魂又嘱咐道:“欢喜禅法虽然精深高妙,但心性不坚...者也容易沉迷肉欲不可自拔,这样一来反而堕入邪道。施主万万不可轻易传给别人。”   萧璟道;“在下省的。大师大恩,日后定有所报。”   火欲魂笑着道:“我说了,施主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一切端看缘法。老僧今日与施主种下善因,来日必会结出善果,施主便是想逃避也是不成。故此,只需把握当下,来日缘分因果了结之时,自然有冥冥中的造化促成。”   萧璟心中若有所悟,翻开手中两本经书,开始用心铭记起来。   在万安寺待了有三个时辰,萧璟告辞离去。回到客栈之时,已是午后时分。接下来一连几天,萧璟哪也没去,一直在客房中待着。   等到约定之日,萧璟从早上等到晚上,赵敏却迟迟不到。   萧璟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赵敏绝不可能爽约,甚至连报信的人都没派。一念至此,萧璟心中泛起一阵担忧,待得天色黑如浓墨之后,直接潜入了汝阳王府中。   十四年没来,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仍是相当之熟悉。随手逮了一个有点地位的下人,一番逼问之下,才知道赵敏居然被汝阳王给禁了足,别说去和他见面,她连王府都出不去。   不仅是她,她那些护卫、下人也被汝阳王下了死命令,不许给她传递任何消息,否则便要承受汝阳王的怒火。 第七十二章 带你走   得知赵敏只是被汝阳王禁足,萧璟暗暗放下心来,只要安全无虞便好,至于禁足令什么的,自然不在他眼中。   萧璟对汝阳王府的院落格局烂熟于心,虽然府中戒备森严,但对他来说完全不设防,一路避开重重守卫,轻车熟路的来到赵敏闺阁所在之地。   赵敏所住院落不仅奢华精致,同时守卫也非常严密,仅次于汝阳王的住处。萧璟展开身法,如一阵清风一般,从那些守卫眼皮子底下闪身而过。等到了闺房所在之地附近,护卫们不敢靠近,便是那些手脚利落的伺候丫鬟,以及一些招揽来的武功不错的江湖女高手都被斥退开去。   在夜色的掩映下,萧璟如穿花蝴蝶一般绕开外间的护卫,进入内院之后,反倒大摇大摆起来,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房门之外。   赵敏的闺房中仍有灯火在闪烁,她似乎并没有休息。不过萧璟并不在意,不管赵敏有没有睡下,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是自家预定的媳妇,也不怕唐突佳人,说不定运气好还能一饱眼福。   屋中熟悉的呼吸频率再次传入耳中,让他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萧璟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悄悄跨步而入的时候,赵敏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她以手支颏,灵动的眼睛睁得很大,却毫无焦距。她此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脸上洋溢着醉人的笑意,在灯火闪烁中灿若玫瑰,让人一见倾心。   萧璟施展出灯前无影的绝顶轻功,悄无声息的来到赵敏身侧,看着此世第一个与自己结下不解之缘,命运纠葛在一起的女孩,眼中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地上铺着柔软的锦缎,赵敏晃着一双脚,无意识的在锦缎上踢来踢去。她脚上穿一对鹅黄缎鞋,鞋头上各缀一颗明珠,脚掌纤美,踝骨浑圆。   萧璟看得入神,依稀想起那日在客栈中的温柔缱绻,自己曾经捉过在手中轻怜密爱的把玩过的那双雪足,是如此的香润诱人。白白嫩嫩的雪肤,脚趾如春蚕般凝脂玉润,趾甲如珍珠般晶莹剔透,足弓也是光洁细腻美不可言,让本没有恋足癖的他都忍不住心旌摇曳。   萧璟想着少女那纤柔润泽的小脚,温软细腻的手感,一时有些面红耳赤,心跳加剧,内心竟泛起一股火来。当下衣袖轻轻一挥,拂出一股劲风关上房门之后,身躯一蹲,已将眼前少女圈到了怀中。   赵敏并不知道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后,这里是王府的重点防守之地,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能不经允许而擅自出入,而有这个能力来去无影的人也没有谁会做出这等事来。   正想着女儿家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突然肩头一紧,已经跌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   赵敏内心惊颤,花容失色之下就要娇叫出声,耳中却传来一道熟悉到刻入灵魂骨子中的温柔声音:“敏敏,是我!”   赵敏身躯一僵,随即软化,被萧璟轻轻带起来拦腰抱在怀中。她反过身来将头埋在萧璟的肩窝中,闭上眼静静感受一会,那宽阔温暖的怀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熟悉的气息,这一切源自灵魂深处的眷恋和熟悉感,都清清楚楚的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内心瞬间被幸福甜蜜充满,原以为今晚又要带着相思入梦,没想到檀郎竟忽从天降,这正是她无数次幻想过的如诗如画般的浪漫。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虽然有着属于蒙古女子的豪迈奔放,但在热情如火的外表下,内心深处同样有着温情款款的似水一般荡漾的柔情。   当她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无怨无悔的为他付出,如果落花有意随流水的同时,流水同样有心恋落花,她就有足够的勇气打破一切阻隔,为他倾尽所有。   只是她也许并不明白,一朵落花只能追随一道流水,可一道流水却能接纳许多落花,当不止一朵像她一般的落花眷恋...着同一道流水之时,流水又该何去何从?是为了其中的一朵落花而辜负整片花海,还是载着所有心有眷恋的花朵越涧过谷,直到零落成泥,永远融为一体?   萧璟此刻心中并没有想这个问题,当他在怀抱着一个女孩子的时候,通常很少去想另一个女孩子。这不仅是对这份感情的尊重,也是内心歉意使然,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内,他希望他们只属于彼此。   二人静静拥抱了好一阵子,双方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赵敏似乎想到了什么,脑袋拱了一拱,突然一口咬在萧璟肩膀上。   她闭着眼睛,本来用力极大,一瞬间带给萧璟极大的痛感,但似乎又不忍心伤害他,慢慢的力道就小了。可是忽然间想起他奋不顾身抱着另一个女孩从塔上跌落的一幕,心中一狠,再次狠狠咬了下去,咬到一半,又想起他的百般好来,硬起的心又一阵柔软。   萧璟感受着肩膀上时不时传来的一阵刺痛,只能将怀中玉人搂的更紧。   良久,赵敏终于松开口,抬起头来轻轻挣脱萧璟的怀抱。两个人都极为珍惜眼前的时光,极有默契的谁也没提那晚的事,也没提周芷若。   赵敏笑颜如花,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这小贼仗着武功高强一向胆大包天,这等偷香窃玉的勾当怕是早就轻车熟路了吧?”   萧璟揶揄道:“有人乖乖配合就心心念念等着我偷,我敢不来么?”   赵敏脸一红,眼中却闪过危险的光芒,问道:“这么说,你只是不敢不来,而不是自愿的喽?”   萧璟心中一突,赶忙道:“当然不是,是我太想念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已经有六七日没见了,算下来足足二十多年,让我思念成疾,相思入骨。”   赵敏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你见也见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就此回去接着患相思病么?”   萧璟昂然道:“接下来自然要带你回去!”   赵敏奇道:“我不就在家中,还要回哪去?”   萧璟握着她的手,道:“这里是你娘家,接下来跟我去夫家。”   赵敏顿时霞飞双颊,眼中羞意满满,但一股子幸福与雀跃却掩也掩不住。平日里干练果敢的郡主娘娘竟然罕见的露出一丝忸怩,她小声道:“你要带我私奔啊?”   萧璟拉着她坐在椅子上,道:“怎么能算私奔呢?我要光明正大的从你爹面前将你带走,告诉他不要担心,他的女儿暂时由我照顾着,等哪一天时机到了,就请他喝喜酒,或者带着他的孙子来认亲。”   赵敏啐道:“呸!少胡说八道,哪个要跟你生孩子了?”   萧璟促狭道:“不生也成,反正我家敏敏年纪也不大,咱们时间还长,不过这是早晚的事。!”   赵敏道:“你就确定我一定会跟你走?”   萧璟故作凶狠道:“你不愿意也不行,我既然来了,绑也要把你绑回去,乖乖做我老萧家的媳妇。”   赵敏凶蛮道:“你想得美。你这小贼擅自闯入我的闺房不说,竟然还想将人家拐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萧璟露出失望的表情,道:“你不愿意跟我走?”   赵敏傲然道:“我是堂堂大元朝廷的郡主,你不过是个小乞丐头子,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就凭你长得俊?”   萧璟脸色一变,冷淡道:“好吧,既然你认为我配不上你,那就算我自作多情了,萧某告辞!”说罢,轻轻推开坐在他膝上的赵敏,起身便向房门走去。   赵敏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意,心道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于是顺势坐在椅子上,就等着萧璟绷不住,自找台阶的尴尬回头。   哪知萧璟这次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一直到打开房门也不见他回来,眼看着他一只脚已经踏出去,赵敏终于变色,...大喊道:“回来!”   萧璟强忍住笑意,脸上故作冰冷道:“不知郡主还有何事?”   赵敏气道:“你真的要走?”   萧璟道:“既然郡主认为在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下也不愿自取其辱,自然要识趣的离开!”   “你……”赵敏这会也摸不准萧璟的真实心意了,眼眶微红,心中十分难过,忍不住喊道:“好,你走,走了以后永远也别再来了,就当我从来也没有认识过你。”   她本想跟萧璟撒撒娇,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解风情,根本不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一时间忍不住就要流下泪来,只是她生性要强,不愿在这个时刻露出软弱,于是便转过身去,紧紧闭上眼睛。   她越想越伤心,可内心又十分舍不得,生怕这一次过后,两人将永远成为路人。   内心挣扎着,一边是尊严面子,一边是心中炽热的爱意,两种意志不过稍稍触碰,原以为要纠结许久,却不想几乎是在瞬间便东风压倒西风。   赵敏于是再也顾不得伤心了,唯恐下一刻就将和檀郎从此天涯陌路。她急忙睁开眼睛,想要转过身去,但在睁开眼睛的一刻,那张镌刻在灵魂深处的脸颊却近在咫尺的凝视着她。   赵敏眼泪不受控制的扑簌簌滴落,不顾一切的再次扑入那个眷恋许久的怀抱。   萧璟捧着她的玉颜,但见泪眼朦胧中,蕴含的深情足以将任何百炼钢软化成绕指柔。萧璟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与懊恼,他其实也只是想小小的开个玩笑,但他却低估了自己在赵敏心中的地位。   这一种海枯石烂,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炽热情感,竟然让一向英慧过人的郡主也在刹那间方寸大乱,根本没有看出来他的真实心意。   轻轻的低下头,温柔的吻着那一颗颗泪珠,萧璟的心融化成一团暖流。   享受着脸颊上的温柔蜜吻,赵敏大胆的抬起头来婉转相就,唇齿纠缠间,两颗心再次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第七十三章 得寸进尺   一直到赵敏快要喘不过气来,萧璟才轻轻松开噙住的小香舌。赵敏娇颜酡红,双颊似晚霞一般诱人。她这会也回过味来,嗔怒道:“你竟然又作弄我,看人家为你哭为你笑的很有成就感是吧?你心里一点也没有我,总是惹人家流泪。”   萧璟讨好道:“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决不让你再流一滴泪,否则就让我孤独终老。”   赵敏皱眉道:“你这不是咒我么?你孤独终老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死了?或者说你不想带我走了?”   萧璟连忙道:“我就是不要自己,也不能不要你啊!我明天一早就带你走,其实现在也可以,但我想光明正大将你带出去,而不是偷偷摸摸。反正你爹一直反对咱们两个,我们索**迹天涯去,做一对江湖儿女。”   赵敏警告道:“我爹虽然极力反对我们两个,但在他心里终究是为我着想,你不可伤他!”   萧璟道:“放心吧!每个人都有各自背负的责任,站在你爹的立场上,我是对大元不满的反贼一伙,他这么做倒也没错。再说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能对他下手吧?”   赵敏破涕为笑道:“算你还有点良心。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背负的责任,那你的责任是什么?不会是推翻我们大元江山吧?”   萧璟心中点着头,嘴上却道:“我最大的责任就是让你一辈子过的快快乐乐,幸福美满。”   赵敏芳心可可,如坠入蜜罐,回道:“那我的责任就是一辈子过的快快乐乐,幸福美满。”   萧璟啪的一声在她娇臀上拍了一巴掌,补充道:“你的责任还有为咱们孕育下一代。”说罢,在赵敏的雪雪呼痛中将他拦腰抱起,直接放到了床上,然后在赵敏不安的眼神中,蹲下身子脱掉她的蛮鞋和罗袜。   赵敏心惊胆战,双手抱胸,一对玉足不停踢动,嘴里惊慌叫喊道:“你要干什么?臭流氓,小贼,走开啦,我不要跟你生下一代……”   萧璟将她双腿抬起来放到床上,然后伸手在她腰间一拉,不见他如何施为,只听嗖一声,赵敏外面穿的白裙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他将纱裙放在椅子上,不管赵敏的连连娇呼和喝斥,再接再厉,三两下将赵敏脱的只剩下亵衣亵裤,然胡附身到床上,在赵敏惊恐的表情中低下头,直到近的能感受到她喷出的如兰香气,方才慢悠悠的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中间,轻轻嘘了一声,然后为她拉上锦被,盖好之后,将嘴巴凑到她的耳朵边,道:“夜深了,该休息了!你好好睡一晚,明天我带你飞!”   萧璟说完之后,直起腰,在赵敏目瞪口中,嗤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你身上哪一处地方不属于我?看一下怎么了?又不是没看过!”   赵敏脑子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的时候,萧璟已经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眯着眼细细品味起来。   她努力平缓着急速跳动的心脏,只觉里面似乎住了一只小鹿一般,让她心慌意乱的同时,又十分刺激。转过头,看着那个可恶的家伙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赵敏不禁牙痒痒。   他每次总是在不经意间突然将她撩拨的心神俱酥,芳心可可,心情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可每每在她心情紧张到快要蹦出来,觉得这次难逃毒手,甚至心中隐隐做好准备的时候,他又轻描淡写的拍拍手,转过身风轻云淡的仿佛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这让她在爱极了他的同时,不免时常气得咬牙切齿,发誓下次再也不给他机会,可又总是会被他不经意间拨动心弦,欲罢不能。这种既害怕又期待的感觉让赵敏爱恨交加,心有千千结。   想到这里,赵敏气鼓鼓的别过头去,不想看他。再说今晚心情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让她也有些疲惫,于是索性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她闭上眼躺了会,可是总是不自...觉的想到屋子中的萧璟,明明他就在几尺之外,但就是忍不住想要睁睁开眼看上一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赵敏又想到这屋里只有一张床,萧璟晚上该怎么办呢?难道还要回去?一念至此,她连忙道:“你晚上准备怎么办?”   萧璟内心暗笑,嘴上道:“我本想回去,可又舍不得你,片刻不愿分离,所以打算今晚就在地上睡一夜好了。”   赵敏心中一甜,随即道:“可是地上硬邦邦的,又没有被子,会不会着凉了?”   萧璟心中大摇其头,看来爱情果然有着降智神效,连敏敏都不例外的中了招。也不想想他是什么人,别说在地上躺一夜,便是放在冰窖里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   不过他嘴上还是道:“没事,硬一点就硬一点吧,忍忍就过去了。万一着凉了,明天就去看大夫。”说完竟直接躺下,真的开始在地上睡觉了。   赵敏更加不忍,想了想道:“我让伞儿送一床被子过来吧!”说罢,伸出胳膊,将挂在蚊帐顶上的一个漂亮铃铛叮叮当当的一阵摇动。   过了一会,外面果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伞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郡主,有何事吩咐?”   赵敏道:“天气有点凉,你给我拿床被子来。”   伞儿应诺,脚步声再次远去。萧璟暗暗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道:“她一会进来看到了我怎么办?”   赵敏笑着道:“我让她将被子放在外面,等她走了,你自己出去拿。再说了,就算让她看到也没什么,她不会乱说的。”   萧璟眼珠微转,道:“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传出去终归不好听,最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算你不让她进来,但如此反常行为,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要引起她的怀疑。”   赵敏抬起头来,眼中说过一丝狡黠,道:“那你想怎么办?”   萧璟道:“不如让我到床上避一下,我躺在你的后面,再有蚊帐遮挡,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赵敏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道:“想的美,你老老实实的在地上躺着,不许打坏主意。”   萧璟长叹一声,只得暂时作罢。等了一会,伞儿送来被子,赵敏果然让她放在外面。伞儿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十分听话的照做。   等到她走了,萧璟打开门将被子拿进来,然后吹灭灯,往地上一趟,盖在身上。   静悄悄的夜中,两个心心相印的青年男女共同睡在一间屋子中,哪怕什么也没做,但气氛仍然变的暧昧旖旎。   萧璟装模作样的在地上翻来覆去,似乎难以入眠。赵敏一直在关心着他,不由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地上太硬了,谁不着?”   萧璟体贴道:“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过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在地上睡过,虽然地面硌的筋肉十分酸痛,但只有一夜,就算不睡也没什么,只要你能睡的好我就满足了,我是男人,吃点苦实在不算什么。”   赵敏眨眨眼,虽然知道他说的未必有几分真实,但心中仍是很是受用,同时也更加不忍,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舍不得看着他受苦,当下小声道:“要是实在难受,你,你就到床上睡吧。床这么宽,你不挨着我就行了。”   萧璟迟疑道:“这不好吧?算了,我还是在地上睡吧,忍一忍就是了。”   赵敏奇道:“你刚才不还是想上来吗?怎么这会又退缩了?”   萧璟道:“适才一时糊涂,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咱们晚上直接睡在一起似乎不太合适。我受点苦没什么,可万万不能影响到你。”   赵敏闻言脸上再次绯红一片,眼波流转间,媚意十足。她更加不想他受苦,道:“这床足够两个人睡了,只要你不碰我,就没什么事了。...”   萧璟期期艾艾道:“既然是你邀请的,那,那我就上来了?”   赵敏没说活,过了一会,轻轻嗯了一声。   萧璟心中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将外衣脱掉,正准备继续脱,赵敏急道:“你不许脱衣服。”   萧璟闻言一顿,心想不脱就不脱。然后果断跳上床,钻进了被窝。虽然床和被子都足够大,但这么突然钻进去,仍是不可避免的肌肤接触,气氛变得进一步旖旎。   黑夜中,萧璟闻着鼻端阵阵幽香和身体上传递过来的暖气,心中火气不降反升。他伸出由手,轻轻的握住赵敏的手左手,轻轻摩挲着。   赵敏身体一僵,颤声道:“不是说了不许碰我的吗?”   萧璟柔声道:“不碰不碰,我就是单纯想拉拉手,这没什么的。”   赵敏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任由他拉着自己的玉手把玩着。   过了一会,黑暗中再次传来赵敏的惊呼声:“你干什么?”   萧璟道:“没事没事,我就想抱抱你,保证不乱动,这么久没抱过了,实在想的紧,我就抱一会。”   赵敏闷闷道:“刚才不是才抱过了吗?”   萧璟道:“刚才没抱够,好敏敏,就让我再抱一会吧,绝不乱动。”   半晌之后,赵敏语气打颤道:“你手往哪放呢?不是刚才保证过绝不乱动的吗?”   萧璟无辜道:“我没有乱动啊!就是手有点酸,我随便换个位置而已!”   赵敏牙根又痒痒了,你随便换个位置就能放的这么准?本想一脚踹过去,但被他掌心热力一激,又被他轻轻揉动两下,顿时身躯娇慵无力,心中酥麻欲醉,再也下不了手了。   最终,在萧璟得寸进尺的拉锯中,赵敏一路败北,最后昏昏沉沉的靠在萧璟怀中睡过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赵敏睡眼惺忪的醒过来,只觉这一觉是有生以来睡的最为安稳舒服的一次。闭着眼正想伸展一下手脚,忽然感觉不对,只觉小腰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给紧紧圈住   她顿时一惊,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突然想起昨晚的一幕幕,不禁再次心跳加快,悄悄睁开眼睛一看,见自己果然毫无形象的侧着身子,以极为亲密的姿势被他搂在怀中。二人腿股交缠,显然昨晚交颈而眠,这让她既甜蜜又慌张。   “醒了?”正想着心事,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她一侧头,发现身后男子正一脸坏笑的歪着头,双目灼灼的盯着她。   “啊!”赵敏发出一声惊叫,忙挣脱他怀抱,翻过身子,一连几脚将萧璟踢到床下面去,指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这个禽兽!”   萧璟不以为意,慢条斯理的穿上外套,斜睨着赵敏,揶揄道:“郡主娘娘太抬举在下了,我其实是禽兽都不如啊!”   赵敏一愣,下意识道:“为什么?”   萧璟暧昧道:“我要真是禽兽,你现在还下得了床吗?更别提翻脸无情,自己舒服过后就将我一脚踢下来了。” 第七十四章 鸿飞冥冥   天色逐渐大亮,萧璟和赵敏二人你侬我侬的穿戴整齐之后,丫鬟下人早已在外面候着,只是不得吩咐,不敢打扰郡主休息。   虽然已经决定待会便要带赵敏走,便是暴露了行藏也无所谓,不过为了她的清誉着想,萧璟还是先悄无声息的到外面绕了一圈,回到客栈稍作洗漱,吃过早饭后,直接退掉客房。   萧璟这次再来的时候并未做遮掩,汝阳王府中唯一让他有所顾忌的百损道人几天前被他彻底打残,现在还不知躲在哪个角落苟延残喘,至于其他人根本不在他眼中。   他一路如履平地,大喇喇的从王府屋顶上穿行,自然惊动了王府的供奉和护卫,纷纷大声呼喝,一边上前拦截,一边飞报汝阳王父子。   萧璟淡淡一笑,身形飞遁如电,将一众高手远远甩开。而玄冥二老,阿大等人也是认出了他的身份,自忖不是对手,生怕追的急了,被他随手干掉,因此只得远远吊在他身后。   萧璟的本意就是故意惊动汝阳王,好从他身边光明正大的带走他的宝贝女儿。赵敏十分愿意随他走,但也不希望走的不明不白,偷偷摸摸,同时为了顾及汝阳王的感受,还非要装出被他强行带走的样子。   萧璟只是想带走她,一来二人关系到了这样的地步,跟平常夫妻也没什么两样,哪能长久的分隔两地。二来他也担心在禁足期间,汝阳王脑袋一热,非要给她找个婆家,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至于用什么样的方式带走赵敏,是否扮演了反派的角色,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跟汝阳王也没什么好说的。   等他点倒外面守卫,再次光明正大的来到昨晚睡过的房间时,赵敏早已经收拾停当,不仅重新画了淡妆,还换了一身淡紫色的新纱裙,绝美中透出一丝贵气。   见萧璟到来,赵敏美目一亮,赶紧迎上来。此时屋中并不止她一个人,伞儿自然在贴身伺候着她,武摇红也在,另外还有几个丫鬟候在一侧。   她们见到萧璟到来,虽然心中震惊,但郡主都没说什么,她们自然更不敢有所表露。倒是伞儿眼中露出异色,似乎有所明悟。   萧璟拉着赵敏的手,微笑道:“准备好了没有?你父王马上就要过来了,等他一来,咱们即刻就走。”   赵敏微微一惊,道:“怎么回事?”   萧璟道:“我来时故意招摇过市,引你父王过来。他知道是我来了,肯定知道我要打他宝贝女儿的主意,哪能不急?肯定会放下一切事物,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赵敏眼中露出几分怅然,她虽然万分愿意随着萧璟离开,但一想到以后或许很长时间都无法再见到父王和哥哥,心中难免有几分伤感。   只是她心志坚毅,既已决定的事,自然不会有丝毫动摇,这丝伤感只在心头徘徊了刹那,便被她硬起心肠强行掐灭。   她和萧璟之间最大的阻隔便是各自份属汉、蒙的身份,如果只是普通人家也还好说,可他们一个是大元宗室,御旨敕封的郡主,本应该是朝廷最坚定的拥护者。而另一人则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少年名侠、丐帮帮主,是汉人中的中流砥柱,跟蒙元朝廷注定是对头。   他们之间的感情注定要经历许多坎坷,想要得到父王的认同是没有丝毫可能的,她只能自己去争取。不过好在这份感情并不是没有回报,身边的男子愿意为她撑起足够宽广的天空,虽然前路漫漫,但并不难行。   身边伞儿等人听到二人对话,暗自对视一眼,心中翻江倒海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外面已经传来阵阵呼喝之声,显然汝阳王已经到了院子外面。萧璟眼神一闪,突然闪电出手,并指连点,屋中包括伞儿、武摇红在内的几人眼眸睁大,随机软软倒在地上。   “公子,你这是?”伞儿倒在地上,疑惑道。   萧璟略带歉意...道:“得罪之处,姐姐莫怪。我以特殊手法封了你们几个的气血,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会浑身酸软无力,难以动弹。如此一来,汝阳王就不会怪罪迁怒到你们身上,等到我们离开之后,你们很快就会恢复,在王府之中,绝不至于有危险。”   伞儿眨眨眼,表示明白,又将目光转向赵敏。   赵敏道:“你好生在府中待着,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没有我的首肯,别人谁也动不了你,等日后有机会,我再想办法将你也带出去,届时还你自由之身,来去随意。”   正说着,院子大门被轰然推开,大队元兵手持长矛冲了进来,随后又是一干武士开道,王府众高手簇拥着汝阳王和王保保大踏步走进来。   萧璟淡淡一笑,上前几步和汝阳王面对面。拱手道:“在下萧璟,见过王爷!”   这还是二人第一次见面,当年他在府中的时候,汝阳王父子一直在外征战,因此虽然知道他这么号人物,但双方从未见过。   汝阳王极有气势,行走之间龙骧虎步,顾盼生威。他长年身居高位,又久经沙场锤炼,威势是非一般人可比。萧璟暗自点头,如此人物倒也的确是一代人杰,虽然立场迥异,但萧璟本身对汝阳王倒没有太大偏见。   此人对朝廷忠心耿耿,又兵略出众,数十年来南征北战,折冲樽俎,在元庭军方有着无人可及的地位与声望,只是摊上这样的皇帝和同僚,也实在是要命,他的下场只怕堪忧。   汝阳王冷哼一声,道:“好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竟敢光明正大的闯入我王府,你是丝毫没将本王放在眼中?”   萧璟打量这汝阳王的同时,汝阳王也在打量着他。他虽然从没见过萧璟,但却不止一次的听说过他的名字,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本身武功绝顶,手段通天,连百损道人也难以奈何他,前不久更是跟国师大战连场,在元庭的老巢中将各派要犯救走。   更重要的是这小子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让自家宝贝闺女对他念念不忘,朝中多少王公大臣想要跟王府结亲,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楞是要跟这小子在一起。   他又见赵敏站在萧璟身侧,见到自己之后居然没有立刻过来,顿时不悦道:“敏敏,还不过来!这小子直接到你这里,有没有伤害你?”   赵敏咬了咬牙,道:“爹爹,我……”   只是她刚一出口,萧璟便打断道:“王爷多虑了,我对敏敏视若生命,岂会对她不利?我听闻因为前些天敏敏和我见面的原因,王爷对她下了禁足令。在下斗胆,今次来便是要带她出去走走,请王爷放心,敏敏跟在我身边一定不会受到丝毫委屈的。等过一阵子,王爷气消了之后,我再带敏敏回来探望你!”   汝阳王勃然色变,怒道:“大胆!敏敏,你要跟他走吗?”   萧璟道:“我既然来了,自然不会空手而归,不管她愿不愿意,今天我都要带走她。”   赵敏适时的装出几分为难之色,甚至还望汝阳王那边走了几步。   萧璟淡淡一笑,走臂突然探出,顺势揽住赵敏纤腰,不等王府高手反应过来,长身一闪,已是上了房顶,几个起落之间便纵到了十几丈之外。   汝阳王脸色铁青,大喝道:“快拦住他。”   玄冥二老等人只得硬着头皮追上来,只是以他们的轻功哪里追的上萧璟,眨眼间便被甩到老远之后。王保保怒哼一声,会神箭八雄一挥手道:“放箭!”   神箭八雄不敢违令,只得弯弓搭箭对准萧璟后背急射过去。王府武士中虽然人数不少,个个弓马娴熟,但比起神箭八雄来毕竟差了不少,王保保生怕误伤到了妹妹,自然不敢让他们出手。   萧璟紧紧搂着赵敏,足尖连踏,如腾云驾雾一般从屋顶上掠过,眨眼之间便要穿墙而去,突听背后嗖嗖破空声不断传来,当下...也不回头,右手衣袖一摆,对着后方连连挥动,那急射而来的羽箭尚未近身便被扫到了四面八方。   萧璟脚下不停,足尖一点院墙,身躯一展,平平飞出十余丈,落地之后,带着赵敏三转两拐,消失在人流之中。等到王府武士气势汹汹的追出来,那还见得到人?   汝阳王气得胸膛不住起伏,眼见萧璟在眼皮子底下劫走自家女儿,丝毫不将他眼中,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他火眼如炬,哪里看不出二人的猫腻,在怒火喷涌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一阵无力感,对女大不中留这句话有了深深的感触。   王保保跟在汝阳王身边,见父王生着闷气,当下急忙吩咐属下去城门口拦截,希望将萧璟堵住城中,然后慢慢搜寻。   萧璟牵着赵敏的手,内力源源不断的传入她体内,带着她一路快速前进,不一会便到了城门口处。那官兵见他二人穿着不凡,也不敢轻易过来盘查,被他们二人轻轻松松的出了城。   随后,萧璟带着赵敏到丐帮大智分舵的秘密据点歇息了一阵子,吩咐属下买了两匹良马,便动身朝着关中方向前进。   他先前跟史火龙等人商量过,朝廷必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出动兵马追寻他们,同时又有关佑良等人虎视眈眈,这些人对付不了萧璟,未必不会对史火龙等人下手。更何况灭绝师太还和关佑良结下了仇,为了安全起见,他便让丐帮和峨眉派暂时一起行动,先到达关中再说。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丐帮和峨眉派暂时没事,反倒是以张无忌为首,实力雄厚的明教群雄却陷入到了极大的危机之中。   自那日萧璟走后,各派人士也纷纷分道扬镳,各回各派。丐帮和峨眉派在史火龙和灭绝师太的带领下联合一处,取道关中。明教众人也在张无忌的带领下前往甘凉一带,准备商量着继续接回谢逊一事。   他们所走的方向大体一致,不过明教众人有骡马代步,速度自然要快上几分。这一日,众人途径一道绝壁峡谷之时,却意外的被堵住了去路。   只见宽度只有不到两丈的绝道上,一尊极为华贵的金色御撵静静的停在中央,数十个腰悬长刀的太监打扮之人神色恭敬的护卫在御撵四周。   微风穿过狭道,将那绣着各色纹章的纱帘掀开,隐隐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依稀是个风华绝代的憔悴伊人,独自在尊贵的御撵中眺首而望。   众人不自觉的停下脚步,眼神中满是掩也掩不掉的震惊与不解。   “朴,朴不花……”杨逍震骇道。   风仍在轻轻吹拂,御撵中传来极具磁性的中性声音:“几日不见,张教主别来无恙?”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拱手道:“朴公公堵住我等去路,不知所为何来?”   朴不花的声音有几分缥缈:“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向张教主借取一物,希望教主大方割爱,咱家感激不尽!” 第七十五章 箫短琴长衣流黄   四周寂静一片,明教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凝重与戒备。   朴不花不仅权倾天下,富有四海,本身更是当世仅此于张三丰的绝顶高手,能让他不顾伤势亲自来取的东西,又怎会简单呢?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知朴公公想借取何物?若是无伤大雅的东西,无忌也不吝于成人之美。”   朴不花道:“这东西虽然珍贵,但对于张教主来说却不难拿出来。吾听闻张教主宅心仁厚,素有兼济天下之志,为了武林靖平,汉人团结,连父母之仇都可以一笑释之。只要张教主秉持此心,肯再次舍己为人,咱家今日便不虚此行了。”   张无忌道:“朴公公过奖了。不知朴公公所求何物?”   朴不花道:“说来惭愧,万安寺一战,张真人打散了我辛苦凝练的心头纯阳精血,致使我数年之功一朝尽废,再次跌落到初入纯阴之境。咱家思来想去,唯有张教主能够助我在短时间内功力尽复旧观。我欲取张教主心头精血为用,因此今日厚颜来求,还望成全。”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怒视朴不花。殷天正道:“朴不花,你是在说笑么?”   朴不花道:“当然不是。我观张教主似是练习了一门至刚至阳的精深武学,一身至阳之气天下无人能及,时时刻刻蕴养着人体阳火源流的心脏。更妙的是张教主至今仍是童子之身,先天元阳未失,心肾相交之下,阳气同样如百川归海一般尽数汇于心脏。两相叠加,张教主一颗心脏足抵九九八十一个纯阳之身的童男心脏,得你一人,便可免去咱家无数载苦修,咱家岂能不动心?”   张无忌道:“朴公公虽然被打散纯阳精血,但以你的武学天资,不需数年,便可重新修炼回来,何必行此有伤天和之事?”   朴不花淡淡道:“咱家也想一步一个脚印的修持上去,奈何天下正处于大争之世,武林中同样群英并起,我若行的慢了,日后终将受制于人。向来只有我制人,岂能制于人?既然张真人打伤了我,那我找张教主讨回来,这叫爷债孙偿,不算过分吧?”   张无忌道:“确实不过分。朴公公的要求无忌并非不能答应,只要朴公公今后弃恶从善,助天下义军犁庭扫穴,推翻鞑子,重建大同盛世,使亿兆黎庶各安其养,无忌一死何妨?”   “教主……”明教众人骇人色变,连忙朝着张无忌围拢过来。   杨逍道:“教主切莫中了这阉贼的奸计,此人心性如魔,视苍生如蝼蚁,心中早已不存善念,怎能心存侥幸?就算教主愿意为天下黎民而牺牲,但我只怕到头来得到的不但不是助力,反而是更加强大无敌的祸世人魔。”   彭莹玉道:“杨左使说得对,教主本意是为了天下黎民而牺牲,可若到头来反倒使这妖人更加不可遏制,加倍摧残九州,则教主一片仁心不但尽付流水,反而成为罪恶的推手,此人日后每造一分罪孽,教主便要承受五分,教主不可不察。”   张无忌摆摆手,道:“朴公公如何说?”   “哈哈哈……”御撵中朴不花发出一阵大笑,道:“教主诚心,天地可感,咱家佩服。但我在万安寺时早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既然已经选择了前路,此生必躬行不怠,百死无悔。张教主固然善良,但难免有些天真与理想化。今日咱家先礼后兵,张教主对外人尚且以德报怨,宽宥有加,难道不为你的属下考虑一番么?咱家一针出、百人亡,顽抗到底,明教自今而覆灭矣!”   张无忌神色一凝道:“既然朴公公执迷不悟,在下纵无伏虎之力,但也不乏除害之心。公公的道是霍乱天下,无忌的理想是天下靖平,河宴海清。你我道左相逢,原该效仿鹅湖之会,以道论胜,但既然公公恃强呈威,以暴凌人,无忌虽然不才,但也不缺一战的勇气。便是今日明教覆灭,但我等为道义而战,求仁得仁,死得...其所,众兄弟九泉之下亦不悔今生走一遭。”   “教主,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一死何惧?今日死则死矣,但朴贼休想以我等要挟教主。”殷天正烈士暮年,仍然不减当年豪气。余下众人纷纷叫好,各持刀兵,围在张无忌身后。   朴不花轻咦一声,赞道:“好骨气,好男儿!上天何其垂青汉家,豪杰俊才层出不穷,此汉道所以倡也!本座自忖一怒而群雄惧,安居则天下熄,但遇上你们这样的硬骨头,也只能从肉体上消灭,眼不见心不烦了。”   张无忌不等他动作,已经抢先出手。他身躯凌空纵起,落在御撵前三丈处,抬手道:“朴公公请。”   朴不花道:“你是怕我先对你那帮属下下手,所以想要独自缠住我么?也罢,待本座解决了你,这些人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他说完,吩咐道:“你们也上吧,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必客气,格杀勿论。”   “是!”一众太监在四个大太监的领头下,气势汹汹的冲向杨逍等人。   朴不花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来,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张无忌身前,同时一掌拍落。   张无忌早有准备,太极拳如封似闭格挡上去,两掌相交,一股阴柔缠绵中又蕴含一阳初生的磅礴内力汹涌而来,将张无忌震得蹬蹬蹬连退三步。   张无忌心中一凛,自练成九阳神功以来,除了上次在光明顶不敌萧璟之外,纯内力比拼他还从未输过。不料朴不花受伤之躯仍是如此厉害,比起百损道人还要强上一头,那他全盛时又该何等可怕?   朴不花身形幻化如风,手中绣花针横刺斜戳,让人防不胜防。张无忌赤手空拳,面对以点破面,专克罡气的绣花针,十分被动,只得全力运转乾坤大挪移,将朴不花的攻势拨挡开来,只是如此一来先机尽失,被朴不花逼得落入下风。   张无忌暗道失策,早知如此,就该取来一柄长剑,使出太极剑来。正在懊悔的时候,突听一道声音道:“教主,接着!”随即一阵破空声直直对着他传来。   张无忌听出是杨逍的声音,心下一喜,想也不想的伸手一抄,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经出现在手中,随即手腕一抖,剑圈连绵,啪啪几声,将数枚绣花针拍飞出去。   朴不花眼神一凝,面上露出几分正色。他对太极剑法极为忌惮,一想到上次张真人手中神出鬼没,天地混同的剑势,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这种阴阳开合,以静制动的剑法仿似超越了时间空间的阻隔,明明慢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晰可见,但却总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那绵密如网的剑圈,似乎能罗尽世间万物,他的绣花针纵然奇快如电,同样逃不过岁月如轮。   张无忌一剑在手,气势大增,虽然仍然落入下风,但总算挽回了几分颓势。   而随同朴不花而来的数十名太监此时也在和明教众人激烈交手,那以洪贵为首的四个统领分别对上杨逍、范遥、殷天正、韦一笑,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其余人则和明教五散人以及五行旗众混战。明教众人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能被朴不花挑选跟随而来的人,自然个个都不是庸手,竟然和明教高手打得有声有色,并不稍逊。   这些太监奉朴不花之命对明教之人格杀勿论,因此下手极狠,招招夺命,毫不留情,有时甚至是同归于尽,短短一会,双方已经有十余人倒下。   这让五散人和五位掌旗使又痛又怒,要知道能跟在教主身边行动的人无一不是教中精英,这样的人在明教中也没有多少,死一个少一个。   朴不花冷酷无情,可以不在乎属下的性命,明教中人却做不到跟他一样,因此各各怒吼连连,对着身前的敌人一轮猛。   不过众太监中高手与云,自然有厉害人物拦下他们,双方一阵厮杀,一时间天愁...地惨,血流成河,场面十分惨烈。   张无忌听着教众弟兄们的濒死惨嚎,心中悲痛莫名,却也无力援手,面对朴不花的疯狂进攻,他只能勉强自保。   朴不花眼神淡漠,对于手下的死亡毫不在意。皇宫中太监成千上万,死了一个就有无数的人补充上来,只要能暂时拖住杨逍等人,这些人便是死光了也无所谓。   他虽然武功高绝,死死的压制着张无忌,但要真正解决他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杨逍范遥等人虽然不放在他眼中,不过要是联起手来协助张无忌对付他,他一人之力终究还是难以取胜。   朴不花天纵奇才,以太监之身独创天人化生的绝顶武学葵花宝典,早在十余年前便踏入超一流之境。后来练就纯阴之身后武功更是厉害无比,纵然纯阳精血被张三丰打散,他同样还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比起火欲魂来不差分毫。   后世东方不败能以残本葵花宝典练到当世唯二的超一流之境,可见此功的厉害。朴不花这个创始人更是将其威力发挥到了极致,针法剑法融于一炉,针中藏剑,剑中有针,将张无忌逼得仅能自保。   但久守必失,若无外力援助,可以想象,张无忌最终总有失手的时候,面对朴不花这样的高手,一旦失手则性命必将不保。   这一点众人都心知肚明,却无一人有余力前来助阵,而且以杨逍等人的武功,除非所有人联手齐上,否则单独一两个人前来不过是找死。   杨逍等人心急如焚,势如疯虎,却依旧难以在短时间内诛尽强敌,眼看教主行势越来越岌岌可危,众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   难道,明教今天真的要覆灭在这个无名的小峡谷中么?   就在众人心生绝望之际,忽听得四周传来轻轻数响琴箫和鸣之声,似是有数具瑶琴、数枝洞箫同时奏鸣。乐声缥缈宛转,若有若无,但人人听得十分清楚,只是忽东忽西,不知是从哪一方传来。   朴不花听得乐声,脸色微微一变,猛地退后数丈,闭目凝听,竟不再攻击。   张无忌长出一口气,虽不知具体缘由,但料想肯定和这乐声有关,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期盼。当下朗声道:“何方高人驾临此地?明教张无忌有礼了!”   琴声铮铮铮连响三下,忽见四名白衣少女分从峡谷两侧飘然落下,这四名少女除了其中两人背上各背着一把长剑以外,每人手中都抱着一具瑶琴。这四具琴比寻常的七纺弦琴短了一半,窄了一半,但也是七弦齐备。   四名少女落下后峡谷两侧,跟着峡谷前方走来四名黑衣少女,每人手中各执一枝黑色长箫,这箫却比常见的洞箫长了一半。四名黑衣少女也是分站两侧。四白四黑,交叉而立,八女站定方痊,四具瑶琴上响起乐调,接着洞箫加入合奏,乐音极尽柔和幽雅。   张无忌不懂音乐,然觉这乐声宛转悦耳,虽是身处极紧迫的局面之下,也愿多听一刻。悠扬的乐声之中,缓步走来一个身披淡黄轻衫的女子。   那女子约摸二十五六岁年纪,风姿绰约,容貌极美,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竟无半点血色。 第七十六章 退敌   张无忌为这女子风华所摄,一时呐呐不敢言。其余缠斗众人见得异状,亦翻身而退,惊疑不定的注视着这九位不速之客。   那黄衫女子却顾盼自若,莲足点地款款而行。只见她行动间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眨眼之间便似慢实快的跨过十余丈的距离,来到张无忌和朴不花的身前,显是具有高明之极的轻功在身。   朴不花脸色连连变幻,半晌方道:“杨姑娘来的何其巧合,若晚上半个时辰,咱家大功告成,当和姑娘浮一大白。本座原以为会在大都城中见到你,却没想到事情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料,反倒要让你坏了我的大计。”   那黄衫美女目光一转,犹似两道冷电,掠过谷中众人,后停在朴不花脸上,冷冰冰的道:“你认识我?”   朴不花轻轻一笑,淡然道:“天下有名有姓的高手没有咱家不知道的,姑娘以二十余岁的年龄贯通天地之桥,成为当世有数的高手,咱家想不记住都难。”   张无忌回过神来,心道原来这位姑娘姓杨,还是一位打通任督二脉的超级高手,想不到天下间除了我和萧大哥,竟然还隐藏着如此人物,倒是我小看天下人了。当下朗声道:“张无忌见过杨姑娘,多谢姑娘解围之恩。”   杨姑娘仍然冷冰冰道:“张教主不必客气,我有些事情想向张教主打探一二,张教主不要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张无忌拱手道:“无忌不敢,姑娘但有所问,在下必知无不言。”   杨姑娘道:“不急,待先解决了麻烦再说。”又转向朴不花道:“你知道我要去大都?”   朴不花淡淡道:“本座耳目遍布天下,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无巨细都能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我眼前。似姑娘这样的高手自然是我重点关注的对象。”   杨姑娘点点头,道:“明教是天下义军的中坚力量,张教主一人事关汉人兴亡,你若执意要杀他,须先胜过我。”   朴不花冷冷道:“你武功不在张无忌之下,确属难得,但想要阻我成事,未免不自量力。如果换成丐帮那位小萧帮主,咱家自然忌惮三分,立刻退走。”   黄衫女子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道:“既然如此,你尽可一试。”她说完挥挥手,那背着宝剑的两名白衣侍女立刻上前几步。   黄衫女子双手轻轻一拂,只听呛啷一声,玄光一闪,她的手中已经各自握着一把漆黑长剑。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这两把剑形状竟然一模一样,大小长短,全无二致。剑身乌黑一片,没半点光泽,就似一段黑木一般。而且这剑和平常的宝剑更是大为不同,剑身既无尖头,又无剑锋,圆头钝边,倒有些似一条薄薄的木鞭,但隔着很远仍觉寒气逼人,似乎又锋锐异常。   张无忌眼神一眯,心中极为震惊。他从这剑上感受到了极强的锐利肃杀之气,比起灭绝师太手中的倚天剑竟然分毫不差,可见必是无坚不摧的盖世神器。   朴不花神情微凝,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君子、淑女两把神剑?”   杨姑娘道:“不错,不知朴公公可有信心接下这两柄神剑的合璧之力?”   朴不花右手一翻,一根寸许长的绣花针已经加在食中二指之间,淡淡道:“接不接的下,不试试怎么知道?”他话刚说完,手指微微一颤,食中二指之间已经空无一物,竟然无人看清他手中绣花针是何时、如何消失的。   杨姑娘面不改色,右手君子剑微微一抖,只听叮的一声,黑黝黝的剑身上多了一点寒星,正是朴不花射出的那枚银针。   朴不花原也没想过仅凭一招便能制服敌人,故此一针出手,二针连环,随着他十指不停颤动,眨眼间足有上百枚绣花针以各种凶险角度向着黄衫女子急射而去。   杨姑娘仍是不慌不忙,...双剑挽起道道剑花,同时使出‘花前月下’之招,君子剑自上而下搏击,模拟冰轮横空、清光铺地的光景;淑女剑单剑颤动,如鲜花招展风中,来回挥削。   此二剑一剑大开大合,堂皇大气,是全真剑法中的厉害之着,一剑灵巧多变,诡异刁钻,是玉女素心剑法中的险恶之招。那神针虽然又快又狠,却始终难以越过雷池半步。   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震得人耳鼓发麻。片刻之后,寒光一敛,朴不花眼见神针无功,竟然身随针走,幻化成一道金色烟雾翻转腾挪,袖中大蓬金针挥洒而出,刹那间在身前化作一道三尺寒芒,舞动之间,凛冽生威。   朴不花轻功冠绝天下,剑法亦是当是翘楚,此时一剑在手,身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只见漫天都是金色流光与雪亮剑影,虚虚实实,分合不定的将杨姑娘拢在中央。   杨姑娘两把神剑在手,一心二用之下使出双剑合璧之招,但见炫光离合,正奇相辅,黑芒闪烁间御尽万般攻势。   斗的片刻,朴不花眉头渐渐皱起,深感事情棘手。这女子武功跟张无忌原本在伯仲之间,纵使对方使出了由昔日王重阳和林朝英两大宗师亲创的合璧之招,寻常情况下要胜她仍然不难。   但偏偏朴不花有伤在身,君子、淑女二剑又是无坚不摧的盖世神物,碰着即死,擦着即伤,让他十分忌惮。更为重要的是,这两把神剑材质特殊,乃是千年玄铁所铸,剑上蕴含巨大磁性,平日里两把宝剑稍一靠拢便要彼此吸引,和于一处。   朴不花手中绣花针长不过数寸,重量更是忽略不计,偏偏材质却都是铁质,故此一接近双剑三尺之内,便如百川归海一般被尽数吸附过去。不过眨眼之间,那黑黝黝的一对宝剑上竟然已经吸满了寒光闪闪的细针。   朴不花每每神针出手,尚未接近敌人,便被牢牢吸走,手中针剑更是须臾不敢与双剑稍有碰触,一时间先手尽失,此消彼长之下,竟反而隐隐被压在下风。   朴不花感觉自己手段被克制,心中杀意大起。今日这女子武功不及自己,故此仅仅是难缠一些,可翌日若由张三丰使用此剑,或者有萧璟以神剑而用双剑合璧之招,只怕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威胁。   一念至此,朴不花眼神寒光闪烁,但一时间却有无法可想。一方面这女娃儿本身武功高强,又有神剑在手,另一方还有一个武功同样高强的张无忌在一旁虎视眈眈,二人互为犄角之下,想要除掉其中一人,实在是极难,若是全盛时刻还好,如今重伤之躯,只怕力有不逮。   朴不花心性果决,富有决断,瞬间下定决心。但见他身形晃动间,霎时间四面八方闪动的金色幻影齐齐一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化作残影消失无踪。   杨姑娘长剑挥洒间,突觉压力一空,朴不花竟然抽身后退,当下也不追击,内力鼓荡间,双剑一颤,剑身上层层叠叠包覆的绣花针叮叮当当的落满一地。   朴不花仍是神色淡淡的,叹了一口子,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智也!看来咱家跟张教主注定无缘了。不过你这次虽然保全了自身,但咱家得不到你的心头精血,接下来便将会有九九八十一个健康童男为此代你受过。伯仁虽非你所杀,却因你而死,不知宅心仁厚的你又要作何感想?”   张无忌一怔,随即怒道:“你为了练功先前已经残害了无数少女,如今竟然要继续做此惨无人道之事,疯魔如你,难道不怕死后坠入无间么?”   朴不花闻言,哈哈笑道:“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若这世间真有森罗地狱,判官无常,那么百年之后咱家亦要将金色大纛插于酆都之巅,做那阴间之雄。”   杨姑娘道:“你果然入魔极深,连对鬼神都失去了敬畏之心,那这天下间还有何事是你不敢干的?”   朴不花道:“只有我想不想做...,没有我敢不敢之说。你今日胡乱插手战局,日后少不得为此付出代价,月缺难圆之时,莫怪我言之不预!”   杨姑娘淡淡一笑,道:“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不过你自己残杀无辜,却又以强盗逻辑将罪责推给别人,难道你以为这样说,就能让张教主放弃抵抗,任由你宰割?”   朴不花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但也是事实,张教主明明有舍己救人的机会,却置若罔闻,如此说来他所谓的善也不过是伪善,让我好生失望。”他说话间竟然真的露出浓浓的失望之情,好似原本一个美好的幻想被打破了一般。   朴不花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闪身已经回到了御撵之中。随即剩余的太监尽数聚过来,抬起御撵奔行如飞,不一会竟然消失无踪了。   众人被朴不花最后语气感染,一时间竟默默无言,也无人去追赶他。再说便是追上了也没有可能留下他,因此也就听之任之。张无忌道:“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他今日杀了我,那八十一个无辜之人或许就能苟全性命于乱世。”   杨姑娘道:“张教主切莫被他妖言惑众之言所骗,他这么说不过是想在你心中留下一个种子,等下次动手的时候,减弱你的抵抗意志,以便于他达成目的。这世间有千千万万的人,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去,看得见的苦难能帮则帮,看不见的各安天命。那八十一人是苍生中的一员,张教主同样也是苍生中的一员,彼此生命并无高下之别,谁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牺牲性命去挽救另外的人。张教主承担的责任重大,那八十一人哭,总好过张教主身死之后千千万万的人哭。”   张无忌内心仍是有些惭愧,但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当下收敛心情,拱手道:“这次多谢姑娘的搭救之情,不知姑娘有何事要询问,无忌知无不言。”   杨姑娘将长剑放回两位婢女背着的剑鞘中,淡淡道:“我想向张教主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第七十七章 义庄   且说自那日各派分道扬镳之后,华山派众弟子在掌门鲜于通的带领下,一路晓行夜宿,以期早一日赶回陕西华山。   这日薄暮时分,众人来到一座规模不大的集镇上,见天色已晚,鲜于通便令弟子包下一个大型客栈,一行数十人入住其中。   鲜于通身份尊贵,自然不会和弟子一起吃饭。在入住了最豪华的一间客房后,自有小二送上各色珍肴,鲜于通自斟自饮,意甚悠闲。   一连喝完一小壶陈年佳酿之后,鲜于通意犹未尽,呼喊小二再来一壶。   小二不敢怠慢金主,忙不迭的送上来。鲜于通摸出一锭银子,随手掰下一小块,约莫有一两,打赏给小二。见那小二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躬身退走,鲜于通满意的嗯了一声,坐下来又倒了一杯酒。   只是他刚要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突觉不对,随即在他惊骇的眼神中,只见酒杯中略显浑浊的酒液竟然诡异的泛起一圈绿色。   那圈绿色先是不甚明显,只是随着泛起的酒花在杯中洇染,似乎要组成一些奇怪的纹路,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却越变越深,眨眼之间竟组成一个清晰的‘于’字。   这‘于’字纹路奇异,扭扭曲曲,绝不是汉字模样,但鲜于通却一眼便认出这正是记载于苗族《古老话》中,由高层代代相传的秘密传承文字。   鲜于通满脸阴郁,浑身战栗,双手颤抖着放下酒杯,略显焦躁的看着那酒杯中绿色的‘于’字纹路扭曲变化,再变成另一个‘贤’字。这贤字同样只存在了一息时间,又变幻成另一个字。   绿色纹路次第变化,最终显现出一句令鲜于通冷汗直流的话:“于贤鲜于,始乱终弃,忘恩负义,杀前掌门,速来见吾。”   “蛊!”   鲜于通浑身颤抖,嘴唇发干的道出一个字。内心深处隐藏的三个见光死的秘密被刹那间暴露,让他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半晌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鲜于通脸色阴晴不定的踱到楼下。   此时大厅中上有许多弟子还未休息,聚在一起喝酒划拳,或者谈武论艺。见掌门出现,这些弟子赶紧起身,面色拘谨的退到两边,躬身行礼。   鲜于通面色平和的叫起众人,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随即若无其事的道:“深更半夜,要提高警惕,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吧?”   众弟子面面相觑,一人出列问道:“弟子等一直在堂中,并未看到任何可疑人物,掌门莫非有什么发现?”   鲜于通道:“倒是没有。不过咱们虽然逃脱囹圄,但鞑子未必甘心,这一路只怕隐患重重,你们守好客栈,我出去略作查探,以免鞑子趁夜下手,让咱们不知不觉的着了他们的道。”   众弟子虽然疑惑一向养尊处优的掌门今日何以一反常态,但却不敢多问,忙应诺下来,恭送鲜于通出门。   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鲜于通脸色怔忪的返回客栈,虽然极力掩饰,但众弟子却总觉得掌门出去一趟,回来后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一个地位较高的弟子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道:“掌门神色不对,莫非果有大敌在侧?”   鲜于通面颊抽搐,眼中闪过一道浓郁的杀机,淡淡道:“的确有大敌临近,不过暂时无恙,众弟子尽早歇息,明日一早咱们转道和峨眉、丐帮汇合,咱们三派合流,自然无所畏惧。”   众弟子绷起的心弦一松,无不大吁一口气,心道丐帮帮主威震天下,史火龙和灭绝师太同样是顶尖高手,有他们在,元廷便是高手尽出也是有来无回。   次日一早,鲜于通果然带着众弟子略略转向,从新换了一条路。他们和丐帮、峨眉两派原是一个方向,彼此相距也是不远,在刻意接近之下,第二日便等到了史火龙和灭绝师太等人。   双方相...聚,各自叙礼已毕。史火龙道:“鲜于掌门似乎是在刻意等待我等,不知有何要事?”   鲜于通手摇折扇,一脸和善的笑着道:“此次万安寺一役,若非贵帮大义援手,蔽派在劫难逃。鄙人时刻感佩在心,一时无以为报,既然知道史副帮主在侧,彼此又同路,若不前来拜见,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史火龙心中十分疑惑,华山派和丐帮关系向来一般,即便这次丐帮大义相救,这鲜于通也只是口头表达了感谢之意,然后便各奔东西。此人既然并无太多感激之情,此刻所谓的专程拜见之语自然不足为信,但史火龙为人海派豪爽,因此还是笑着道:“鲜于掌门太客气了,同为武林正道一脉,自然该同气连枝共抗鞑子,复我汉家山河。”   鲜于通笑眯眯的道:“话虽如此,但知易行难,蔽派受此再造之恩,在下大恩不敢言谢,日后定有报答。此次我等同路,关中又是我华山派的大本营所在,蔽派算是半个东道主,且容某略尽地主之谊。”   说完又对灭绝师太道:“师太是女中第一豪杰,鄙人一向敬佩有加,今日有幸同路,还望师太不要嫌弃我华山派小门小户才是。”   灭绝师太对鲜于通没有什么好印象,自他来了之后,便一直不咸不淡的站在一边,此时闻言道:“鲜于掌门客气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华山先有陈抟老祖隐居在此,又有全真道广宁子郝大通前辈传下道统,名声武功都是顶尖儿的,若如此也算小门小户,那我峨眉派岂不是羞于在江湖行走?”   鲜于通笑容略略一僵,内心不渝。灭绝师太虽然说得好听,但言下之意却将华山本身的名气置于华山派之上,自然让他极为不舒服。不过他老奸巨猾,城府极深,内心纵然不悦,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是笑容满面的道:“师太说笑了,贵派武功威震江湖,又有倚天剑这等无敌神兵,放眼世间何人不服?师太承先辈之志,这么多年来峨眉派名声始终不堕,鄙人佩服!”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沉着脸不发一言。鲜于通话里话外只尊崇峨眉派武功和镇派之宝倚天剑,又言灭绝师太不堕先辈威名,意指灭绝师太本身只有守成之才,类似于守户之犬之流,自然让一心想要将峨眉派发扬光大的她分外恼怒。   只是鲜于通话语说的隐晦,字里行间又全是奉承之语,让灭绝师太不好发作。再说大家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着一众低辈弟子的面,倒也不好有失风度,只得各自按捺。   只是灭绝师太心高气傲,被鲜于通刺了一句之后,越发对他看不上眼,索性一言不发,只默默赶路。峨眉派弟子见师尊面色不渝,也不敢多言,赶忙紧随在灭绝师太身后,闷头前行。   史火龙面露苦笑,连忙带着四位长老不停的打圆场,好一通忙活,两派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才总算让气氛渐渐活络起来,不再那么阴气沉沉。   三派合流之后,人数足有五六十,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路浩浩荡荡的朝着关中赶去。峨眉派和华山派都是用剑的行家,人人背剑之下,个个气势不凡,一路上没有任何一个不开眼的强人敢来挑衅。   一直行走了三五日,路上风平浪静,连可能出现的鞑子追兵都不见一个,让众人渐渐放松警惕。   这一日,由于错过了宿头,众人不得不摸黑夜行。好在众人个个都有一身不凡的武艺,在微弱的月光下倒也勉强能行,只是官道年久失修,坑坑洼洼,免不了深一脚浅一脚,走的相当狼狈。   一直到快要接近子时,前方终于看到一些闪烁的火光,同时传来一阵隐约的狗吠声。众人精神一振,史火龙凝目仔细一瞧,笑着道:“前方似乎有一个极大的庄子,我等不如过去借宿一宿,也不需多好,只要能遮遮露水就好。”   灭绝师太眉头一皱,道:“咱们如此多的人,只怕主人家未必愿意...。”   鲜于通笑哈哈道:“无妨无妨,只要给足了银子,量来主人家也不会有太大意见。鄙人说过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眼下既然有歇息之处,岂能让各位餐风露宿?”   灭绝师太见众弟子个个风尘仆仆,脸露疲惫之色,也不忍强行让他们在野外露宿。因此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众人抖擞精神,朝着那庄子一阵急奔,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庄子外面。这庄子占地不小,高门深墙,颇为气派,只是静悄悄一片,连个门子都没有,只门口有两个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来回晃荡,散发出惨黄的光芒。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气氛有些诡异。鲜于通摇着折扇,吩咐几名弟子上去敲门。   那几名弟子快步上前,砰砰砰将门敲得震天下,只是毫无反应。又过的一会,也许是使得力太大,那门竟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此时乌云掩去月光,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那两只散发微光的灯笼在来回晃动,使得那庄子就像一只眨动双眼的匍匐巨兽一般,那洞开的大门里同样漆黑幽暗深沉,看不到尽头,犹如巨兽张开的嘴巴,欲要择人而噬。   众弟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彼此靠拢几分。那几个敲门的弟子同样脸色发白,微微后退几步。   鲜于通眉头一皱,吩咐道:“进去看看。”   “这……”那几名弟子脸色苍白,口中发苦,却不敢违抗掌门之令,只得抽出长剑,横于身前,再掏出火折子,硬着头皮背靠背进入大门。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在外面之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几名弟子才再次出来,只是他们脸色惨白,牙齿打颤,双腿抖似筛糠,结结巴巴道:“掌,掌门,这是一个义庄,里面有好多棺材!”   众人脸色微变,这义庄一般是地方或同乡聚资修建的暂厝棺木的处所,里面放满尸体,自然极为阴森恐怖,在这半夜子时,让人不寒而栗。有那胆子小的女弟子已经开始牙齿打颤了。   但史火龙、灭绝师太等人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们惯走江湖,见多识广,义庄什么的自是毫不陌生。虽然停放棺木之地有些阴森不祥,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有一个遮挡风露之地已算难得,平日里倒也顾不了那么多。   而且义庄中一般空无一人,面积又大,既安静又安全,只要不对死人不敬,歇息一晚实在不算什么。   当下在灭绝师太、史火龙、鲜于通的带领下,众弟子虽然心中发毛,但好在有师长在侧,强行压下恐惧之情,随着几人进入庄中。   这庄子果然停放这许多的棺材,有些是新放入的,有些已经腐朽,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更让一种峨眉派女弟子心中怕怕。   但史火龙等人甚至华山派男弟子谁手上没有个几条人命,虽然一开始为气氛感染,但时间一长反倒镇定下来,开始说说笑笑,将恐惧之情逐渐驱走。   众人一路穿堂过厅,不一会来到大堂所在,只见大堂中央摆放着一个黑漆漆的棺材,棺材前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供品,还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纸扎小人躺在桌子中央,而悬着的灯笼上大大的“奠”字极为显眼,几根未燃尽的蜡烛火光闪烁,预示着这里不久前还有人迹。   史火龙等人眉头大皱,这庄子气氛极为诡异,让他们隐隐嗅到了某种不祥的味道。不过众人艺高人胆大,倒也并不害怕。   “啊!”突然间一声惊叫将众人吓了一跳。   “芷若,怎么回事?”灭绝师太猛地望向身边掩着红唇,目露震惊的周芷若,大声问道。   周芷若伸出手指,指着那桌上的小人,颤抖道:“那,那小人……”   史火龙急忙上前几步,仔细一瞧,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四位长老不明所以,走进几步一瞧,同时惊呼出声,只见那纸扎的小人全身上下要...害之处扎着十几根细针,在火光中颤颤发光,而那小人纸做的头颅上画着栩栩如生的五官,分明是丐帮帮主萧璟的模样。   史火龙脸色铁青的拿起那小人,翻过来一看,果然见小人背后写满了姓名和生辰八字等信息,不是萧璟还是谁?   冯秉烈恨恨道:“看来有人极为仇恨本帮,时时刻刻想着诅咒帮主,莫要让我老叫花子晓得是谁,否则……”   冯秉烈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众人一惊,忙转头一看,只见灯光掩映下,一个四十来岁的儒雅书生缓步走了进来。   那书生腰悬长剑,三缕长髯,颇为温文俊雅,只是眉间常有愁苦之色,似是有着极为伤心的往事一般。   灭绝师太手搭倚天剑柄,冷冷道:“阁下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那书生顿住脚步,扫了众人一眼,不紧不慢的回道:“在下余落第,这里是左家庄。”   鲜于通蓦然一惊,折扇合拢,指着那书生道:“阁下莫非就是人称关中大侠的神剑书生余落第?”   那中年书生抱拳道:“江湖同道抬爱罢了,余某惭愧。”   灭绝师太显然也听过他的名声,淡淡道:“余大侠祖传的八八六十四路无常夺命剑可是极有威名的,便连先师在世时也是赞不绝口,不过余大侠孤身一人来此义庄,所为何事?”   余落第手抚剑柄,叹息道:“报仇!” 第七十八章 酒是穿肠毒药   且说赵敏自那天跟随萧璟从王府出走以后,整个人便彻底放飞。   她从小到大生长在权贵之家,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大批侍卫跟随保护,故而此前虽然也在江湖上走动过,但毕竟身份不同,行事多有束缚,也没多少机会领略真正的江湖儿女那种潇洒快意的生活。   此次一朝脱离身份的牵绊,身边又有爱郎陪伴,只觉从小到大从未如此自由写意过,一路上眸子闪处花花草草,笑口开处山山水水,所到之处尽皆留下甜美的笑声。   萧璟本来也十分开怀,在温昏的春日中走遍千山万水,踏花过处马蹄香,又有如花美眷在侧,心中之惬意无法言说。但等他听到小昭竟然落入百损道人手中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小昭,那个美丽温柔,善解人意,聪明坚强的女孩曾一度陪他蹈险赴难,缚蛟伏波,二人之间有着一段让彼此终身难以忘怀的经历。   自上次昆仑一别,已经过去了半年,萧璟原以为她已经跟随金花婆婆暂时隐居了起来,却没想到竟然落入了百损道人的手中,若非赵敏告知,只怕他至今都要蒙在鼓里。   赵敏见萧璟愁眉紧皱,劝解道:“百损道人既然没有立刻对她动手,可见她暂时是安全的,丐帮弟子遍布天下,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她的。”   萧璟道:“你说她自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赵敏道:“嗯,自那天傍晚她被百损道人叫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仅是他,便是百损道人也在万安寺一战后失去了踪迹。”   萧璟道:“百损道人被我和张无忌联手打的重伤垂死,即便能活下来,没个十年八载的也别想好利落,他想来是怕我对他赶尽杀绝,故此躲了起来。而小昭一定被他带在身边。”   赵敏点头道:“如果他对小昭有所图谋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不会让小昭脱离他的控制,不过他既然重伤垂死,想来小昭在这段时间内肯定很安全。”   萧璟摇摇头,一脸忧虑道:“恰恰相反,百损道人受此重创,如果想要快速恢复过来,一定会想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小昭因父母之故,先天怀有至寒之质,这种纯粹无杂质的阴寒本源对百损道人来说具有绝大的诱惑力。他先前或许是想等小昭将玄冥神功练之大成之后再下手,但我唯恐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个耐心了,如果吸尽小昭体内寒源,他的伤势应该能好的差不多。”   赵敏脸色一变,道:“那岂不是说,小昭时时刻刻都有身死的可能?”   萧璟点头道:“是啊,我只希望能尽快找到他们,如果她无恙,我一定会将她救出来,如果她已经遭受不测,哪怕是上天入地我也要杀了百损道人为她报仇。”   赵敏美目微闪,看来金花婆婆说的果然没错,他和小昭之间关系绝不简单,只怕并不是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只是朋友关系,如果自己此次隐瞒不说,以后或许真的会成为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她一瞬间脑海中转过许多念头,心里对金花婆婆母女十分不满,不过此时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当下说道:“如果你怕丐帮弟子有所遗漏的话,不如给明教张无忌写封信,让他帮你找,以丐帮和明教的势力,只要百损道人还活在世间,就绝不可能长久隐藏下去。”   萧璟眼神一亮,右手轻拍额头,懊恼道:“一时心乱如麻,竟将这茬给忘了,小昭和张无忌关系也是不错,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派人寻找。”   赵敏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嗔道:“一听说小昭出事,你这万事不萦于心的萧大帮主竟然也开始心乱如麻,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子。”   萧璟忙摆手道:“小昭是我朋友,哪能不管?不过这次多亏了你的消息,等日后我让他当面谢你。”   赵敏转过身子,踱步道:“谢就不必了,如果她以后离你远点,我要...反过来谢谢她。”   萧璟微微苦笑,摇摇头,寻来纸笔,开始写信。他想了想,最后又将金花婆婆就是紫衫龙王的事情也一并附上,如此一来,明教之人应该会更尽心。   赵敏在一边看着,好奇道:“原来这金花婆婆就是明教四大法王之首,藏得可真够深的。只是她既然已经叛离明教了,上次又对明教见死不救,只怕明教众人对她十分怨恨,你如此一来,岂不是起到反作用?”   萧璟解释道:“紫衫龙王是阳顶天义女,当年曾倾倒无数明教英杰。她以女子之身成为四大法王中的紫衫龙王,虽然武功不是最高,但众人却尊奉她为四法王之首,对她十分喜爱。这其中尤以光明右使范瑶用情最深,这两人男俊女靓,众人原以为他们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造物弄人,情之一字最让人难以捉摸。”   赵敏眼睛眨动,对这段八卦十分感兴趣,追问道:“后来呢?那紫衫龙王是不是嫌弃范瑶年纪太大,因此跟了旁人,然后苦头陀那丑鬼因此自残,将脸划得乱七八糟?”   萧璟嘴角微抽,知道她还在为范瑶的欺骗而耿耿于怀,于是接着道:“后来紫衫龙王爱上了阳顶天的仇人韩千叶,并因此叛出明教。不过明教当年的那一帮老兄弟却并没有太过怨怪她,那范遥更是二十年痴心不改,至今对她念念不忘。”   赵敏微微一怔,想到金花婆婆为了心中所爱竟然不顾一切,直接叛门而出,这跟她自己又是多么的相似?一时间内心竟然产生几分共鸣,对她的恶感消散不少,只觉得对方也是一个敢爱敢恨,勇于追求幸福的奇女子。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不对,母亲既然是这样勇敢绝烈的人,女儿多半也相差不多,想那小昭明明在打自家郎君的主意,如果也是这般不顾一切,岂不是平添许多麻烦?   萧璟倒不知赵敏的心思,他接着道:“明教一干高层一旦得知紫衫龙王的消息,一定不会放任不管,尤其是范遥,只怕恨不得掏心掏肺,对于寻找小昭自然更加尽心。”   赵敏眼眸转动,说道:“这个丑头陀倒是个痴情种子,不过金花婆婆中了百损道人的手段,如果他们不能快点找到她的话,说不定就要给她收尸了。”   萧璟一叹,道:“虽说金花婆婆心狠手辣,但毕竟是小昭唯一的亲人,希望她能挺过这一劫吧!”   萧璟写完信后,找到附近丐帮中的头目,授权他启动最高级的秘密渠道,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张无忌的手上。为了不出现意外,他一连写了好几封信,分别通过不同的方式送出去,如此一来,可谓万无一失。   发生了这件事,萧璟也没心情再游山玩水了,于是二人加快速度,在马蹄翻飞中一路奔行。由于他二人骑乘的都是上等良马,因此一旦刻意赶路,速度是十分之快,距离史火龙等人也是越来越近。   这日午后,阳光虽然开始西斜,但灼热光芒仍然有几分刺眼。二人连着赶了大半天的路,也想找个地方暂作修整,但距离前方的十八里铺还有几个时辰的路程,于是便在官道旁的一间大酒肆中打尖。   这里位置已经是进入陕西境内了,酒肆中卖的酒也是十分辛烈,尤其是在附近一带极为有名的武松醉酒,更是入口如刀,后劲如火,让那些关西大汉赞不绝口。   萧璟也喜欢喝酒,不过他更喜欢的是那种陈年的醇醪佳酿,只是想一想那种香醇甘美,色如琥珀的三十年窖藏,便让人余味无穷,不饮自醉。但近些天他心情不是很愉快,再加上旁边一桌大汉喝的热烈,让他也忍不住要了一壶武松醉想要尝尝味道。   那掌柜的见他二人一个丰神如玉,一个天姿国色,是他一生中从未曾见过的人中龙凤,因此不敢稍有怠慢,急忙打了一壶原本留着自己喝的好酒送上来,临走还不忘解释说这酒劲头太大,连打虎武松都禁不...住一碗,客官尝尝即可,万不可贪杯多饮,以免伤了身子。   萧璟虽然不以为意,但还是微笑着谢过老板的好意。   他听说喝烈酒一般要用碗,一口气灌下去才过瘾,因此也有样学样的倒了一大碗,见这酒由于劲头太烈,比起一般的酒要清澈几分,一团酒花在碗中荡来荡去。   萧璟拿起碗来放到嘴边,仰脖一口气喝下去,觉得仿似一把尖刀从喉咙一划而下,既灼热又辛辣,喉咙腹中像燃起一团火一般,灼烧的人浑身发烫,让他莫名的有种酣畅之感。   旁边赵敏原本没有喝酒,只是慢慢的吃着一些当地人自家种的土家菜,此时见萧璟喝完一碗竟然又倒了一碗,一时也想喝上一杯。   萧璟知道她虽是女子之身,但豪迈处不减男儿,酒量其实不小,那次在绿柳山庄的宴会上,她跟明教众人一圈喝下来一点事都没有,因此也没有阻止,酸甜苦辣多尝尝也算是人生体验的一种。   赵敏没有像萧璟那样直接用碗灌,而是将酒倒入杯中一口一口的抿下去,只是那酒实在辛辣,让她每喝一口都忍不住皱起秀眉,似乎难以下咽。   萧璟看得好笑,将剩余的半杯夺过来一口饮尽,笑着道:“这酒劲大,你还是少喝吧,等到了君山之后,各种美酒应有尽有。掌钵龙头曹长老嗜酒如命,可是珍藏了不少好东西,到时我给你弄一些来。”   赵敏晕上两腮,眼波流转,瞪他一眼,道:“我可不好杯中之物,而且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劝我喝酒,是不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萧璟冤枉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果然是女子难养啊,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孔夫子诚不欺我!”   赵敏啐道:“你算什么君子?妆模作样的小淫贼一个,就只会欺负人家,我恨不得咬上你十口八口。”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前几天在王府中她也是恨不得狠狠咬上这狠心人几口,可最终还是没舍得将他咬伤。想到此处,她不免又想起那晚的一幕幕旖旎画面,一时间星眸似醉,娇颜如霞,脑中晕晕乎乎,身体阵阵发软,一时没撑住,直直朝地上滑去。   萧璟见赵敏脸红如霞,还以为是酒劲太大,让她酒气上头,可突然间见她朝地上滑去,顿时吓了一跳,赶忙一伸手将她抄到身边的凳子上。   可赵敏仍然坐不住,身躯软绵绵的,双眼迷蒙如雾,口中喷出阵阵酒气,只能靠在他身上。萧璟立时感觉不对,这酒固然劲道不小,但以赵敏的酒量,区区半杯酒绝不可能让她醉成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酒有问题。   萧璟不敢怠慢,拿起壶中剩余的酒仔仔细细的嗅了一阵,又喝了一口,却未发现任何异样,只有满嘴最为正常不过的酒味。以他的嗅觉和味觉,如果这酒中真的掺杂了毒药,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   可如果不是酒的问题,那二人又是如何着的道呢?在菜中下毒就更不可能了,这世上绝没有一人能在菜中下毒让他吃下去。练成神照经后,他时时刻刻灵思敏锐,任何异样也瞒不过他的感知,更何况是毒药这等会改变菜肴原本味道的东西。   想到敌人无影无形的手段,萧璟心中微沉。对方既然处心积虑的布置手段,自然不会只对付赵敏一人,他只怕也着了道。次念刚起,他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刚才喝下去的酒气被风吹得一阵上涌,身体中的力量竟也开始慢慢流失。   萧璟暗道不妙,一手扶紧赵敏,一手撑着桌子,脑海中思绪电转,思考着对策。他想来想去,也只有喝下的酒有问题了,心念转动间,丹田内变得有些懒洋洋的内里开始运转起来,将浸入脏腑中酒水开始往外赶。   而赵敏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双眼微闭,身子软的像面条。萧璟不得已,只能将她揽在怀中,再四周一看,那些酒客连同掌柜的和小二倒了一地...,不少人发出阵阵鼾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萧璟左手抓住赵敏右手,劳宫穴相抵,将内力源源不断的逼入她掌心,以免让她也睡过去。   萧璟一手抱着赵敏,一手撑着桌子,上肢微微前倾,双眼似睁似闭,似乎身体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一般。   就这样过了一会,远处缓缓走来一人,这人戴着斗笠,黑色纱布遮檐,看不到长相,只是身材十分高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速度极快。   萧璟眯着眼,看着这人一步步的逼近自己,已经能猜到下手的即便不是此人,肯定也脱不了关系。   那人越走越慢,似乎在观察情况,直到确定萧璟是真的中了招之后,才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直到他身前三尺处站定。   萧璟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却能感觉到那双看向自己的眸子充满了仇恨怨毒之色,似乎双方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你是谁?”萧璟微微喘着气,语调绵软无力的道。   那人蓦地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嘶哑刺耳已极,就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不停刮擦一般,让人极不舒服。   那人足足笑了十几个呼吸时间,方才慢慢停下来,然后一把掀开头上的斗笠,竟然露出一张恐怖到无以言说的丑陋面容。   萧璟也是一怔,低呼道:“扎西曲措,竟然是你?”   扎西曲措嘶哑着嗓子,怨毒道:“当然是我,你以为你武功高强,就可以完全不将我放在眼中了么?告诉你,今天不仅你要死,你的爱人、属下都得死。这一切从你九年前扭断我的脖子,又将我扔进大火中,让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第七十九章 武林风波恶 江湖秋水多(一)   萧璟淡淡道:“你这么做,火欲魂大师知道吗?”   扎西曲措冷笑道:“怎么?难道你还想靠着家师的面子逃过一劫么?不要痴心妄想了,我的所做所为他一清二楚,却从未拦阻过。”   萧璟嗯了一声道:“这就好。”   扎西曲措道:“你都要死了,提出家师也救不了你,好在何处?”   萧璟道:“你过会就知道了。”   扎西曲措再次走进几步,狞笑道:“装腔作势!萧璟,你已经中了剧毒,这毒无药可解,中者必死无疑,你就不要垂死挣扎了。”   他说完又将目光转向赵敏,语气叹惋道:“只可惜了郡主娘娘,如此花容月貌的倾国佳人,却被你连累。不过不要紧,我会让她在死前享受人间极乐,然后将你们两个分开埋葬,让你们生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   萧璟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脑袋垂的更低了,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你应该很清楚,一般的毒药对我来说不过是个笑话。”   扎西曲措得意道:“好,我今天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可知道为了对付你,百里先生几乎是付出了半生心血。”   萧璟微微皱眉,随即恍然道:“是天下第二毒百里无人?”   扎西曲措道:“不错,天下第一毒的是人心,天下第二毒的是百里无人。便是毒仙王难姑在世时,跟他老人家也不过半斤八两,如今王难姑早已作古,用毒一道当然是以他为尊。”   萧璟摇头道:“凭百里无人的手段,想要不着痕迹的毒倒我是不可能的。”   扎西曲措道:“常规手段自然对付不了你,但这世间总有许许多多神奇的事物超出人们的想象,在这之前,我亦不知平日里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酒虫’竟然真有其物,你能死在酒虫之下,真是天大的荣幸了。”   “酒虫?”   萧璟凝眉沉思,一时想不出来何时有这种毒药。但是酒虫他倒是听说过,接着道:“若有人嗜酒如命,每日无饮不欢,久而久之体内便会生出酒虫,自此以后,顿饮一瓮而不醉,皆因真正的酒气都被酒虫吸收。不过这向来被视为无稽之谈,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此一物?”   说道这里,他不期然的想到前世看过的一本志怪,其中有一篇就是关于酒虫的,言此物赤肉长三寸许,蠕动如游鱼,口眼悉备。又由于其乃酒之精粹所化,若在瓮中贮水,入虫搅之,即成佳酿。实乃世间一等一的神物。   扎西曲措得意道:“当然有,百里先生是用毒大行家,无心神尼是蛊道大师,有他们二人通力合作,虽然这酒虫百万人中难出一个,但历时多年,终究成功的诱捉到一只。”   萧璟冷笑道:“他们倒是好本事!”   扎西曲措再次走进几步,几乎已经挨到萧璟,他俯下身子,丑陋的脸颊一阵抖动,怪笑道:“无心神尼本想以此炼制酒蛊,但为了给爱子报仇,就将其转赠给了百里无人,请求他帮忙对付你。这酒毒产自酒虫,是酒之精粹,只要一点点便能轻易醉死数百人。最妙的是它融入酒中,除了让酒更加具有酒味之外,绝无半点不同,休说是你,便是杜康刘伶来了也不可能分辨出来。”   萧璟叹道:“果然是世间第一等的毒药,手法之妙,毒性之强匪夷所思,萧某栽在他手上,倒也不算太冤枉。”   他抬眼看了下四周,见先前倒地酣睡的店中酒客竟然全都没了声息,显是活生生的醉死了。当下咬牙道:“这百里无人真是好胆,为了一只酒虫竟敢蹚这趟浑水,如此草菅人命,真是死有余辜。”   扎西曲措嘿嘿冷笑道:“百里先生可不仅仅是为了酒虫,他听闻你是当今天下有数的高手,还是丐帮帮主,觉得如果毒倒了你,将会是何等的成就?威名赫赫的百损道人和当朝国师都办不到的事他却办...成了,那岂不是说明他比你们三个人都厉害?”   萧璟道:“他在哪里?”   扎西曲措道:“善胜者不与人,百里无人杀人于无形之中,自然不会赤膊上阵。在算准你们会在此休整后,我们便等在此地,在你们刚来的时候,他便无声无息的下毒,然后走人了。”   萧璟道:“我听说百里无人清净自守,不好虚名,什么时候也对强弱如此看重了?”   扎西曲措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百里无人并非不好名声,只是不好小名而已。他心气很高,自称天下第二毒,要的是一举成名天下知,成为武林中最为威名煊赫的人物,眼下岂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扎西曲措直起身子,眼中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他缓缓走向赵敏,口中淫笑道:“好了,说了这么多,我已经可以肯定你的的确确中了毒。既然如此,小僧就不客气了,我早对美丽尊贵的郡主娘娘垂涎不已,今日既能报仇,又能得享美人,实在是多年来最为爽利的一天。”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大手抓向萧璟怀中的赵敏。只是他手伸到一半,尚未靠近赵敏,不出所料的被萧璟伸手抓住手腕。   “你一直在故意拖延时间?”   扎西曲措感受着抓住手腕之手的绵软无力,嘴角露出猖狂无比的笑意:“终于反应过来了?可惜已经晚了。百里无人没有见识过你们这一层次之人的本事,难免不知天高地厚,但我见识的多了,岂会有一丝一毫的轻忽?不等你毒入脏腑,大罗难救,我怎敢放下心来慢慢享用郡主娘娘?”   萧璟仍然抓住他的手腕,却慢慢坐直了身子,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看着扎西曲措,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扎西曲措此时淫心炽盛,心中怒大于惊,腾地升起一股火气,反手一甩,却未能将萧璟摔开。   萧璟原本撑在桌上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犹如铁钳一般将扎西曲措的左手腕钳住,稍一用力,便使他浑身酸软,几乎站立不住。   扎西曲措大惊失色,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惊骇道:“你,你怎么还能动?”   萧璟感叹道:“反派果然都是死于话多!你在拖延时间,我何尝不是?若你一来便动手,或许还能给我带来那么一丝麻烦,现在么……”他张口一吐,一道鸡蛋大的晶莹水球猛地被喷出,嘭一声犹如铁弹一般竟然直接将扎西曲措的心口洞穿,随即在他背后炸开,散成一团水幕,泼洒于地,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散开来,中人欲醉。   萧璟洒然一笑,手一松,扎西曲措满脸不信的委顿于地,汩汩鲜血染红地面。   扎西曲措躺在地上,满眼不甘的道:“这怎么可能?酒毒入肠即入膏肓,便是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再逼出来,你……”   萧璟冷冷一笑,没有为他解惑的想法。实则扎西曲措说的并没有错,放在一般人身上还真是这样,但萧璟修炼的神照功大成之后可是连死人都能救活的,哪怕是断了气的人,只要心口还有微热,都能让他还阳。酒毒虽然厉害,但也要不了他的命。   再加上他练习乾坤大挪移日久,便连那并不完满的第七层都隐隐被他补齐,因此对于这门功夫的理解甚至超越了创始人。   毒酒入肠,瞬间便浸入五脏六腑,让他头脑昏沉。在这一刹那,神照功立刻自主运行,牢牢护住心脉,将酒毒排斥在外。   萧璟急运乾坤大挪移心法,颠倒体内乾坤二气,阴阳五行。霎时间五脏齐震,六腑移位,心火沉,肾水扬。于是乎清降浊升,顺逆对换,原本浸入脏腑中的酒毒竟顺着侵入的道路一点一滴的原路返回,被他用内力包裹,压缩成一团,此时一口气全数喷出。   若是扎西曲措一来就动手,他自身虽然无惧,但若想顾全赵敏,恐怕还得花费一番心思。可惜扎西曲措太过忌惮他,又...严重估错了情势,对酒毒期望过高,以为拖延时间能将他耗死。   “哈哈哈……”扎西曲措惨烈大笑,眼中充满不甘与怨恨。   萧璟一手抱着赵敏,仍是从劳宫穴源源不断的输入内力,暂时压制住酒毒的进一步入侵。他踱步来到扎西曲措身边,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和计划?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我可以让你少受点罪。”   扎西曲措道:“你要杀我?难道一点也不顾师尊的面子么?”   萧璟眼露寒光道:“火欲魂大师既然没有阻拦你来对付我,那说明他早已经料到了你的结局,我自然无需顾忌。再说就凭你做下的事,便是火欲魂大师当面,你也难逃一死。他对我有恩惠,我十分感激,机会到了,我自然会回报他。但恩是恩,过是过,不可能因为他对我有恩,你们便能以此为凭仗,肆无忌惮的对付我。”   扎西曲措又是惨笑数声,咬牙切齿道:“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无心神尼、关佑良、杜氏兄弟已经拟定了绝妙计划,要动手除掉史火龙和灭绝等人,而且动手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萧璟道:“凭他们四人还收拾不了史火龙他们,难道百里无人还要下酒毒?”   扎西曲措道:“酒毒太过珍贵,为了对付你,他足足用了一半的量,剩下的他还要留着继续毒杀或者威慑超一流境界的强者。”   他咳嗽几声,接着道:“他们早就布置好了陷阱,此次必是万无一失,我来此地,一是为了报仇,二来也是拖延你的脚步。”   萧璟追问道:“他们打算在什么地方出手?”   扎西曲措嘴中不断咳出血来,诡笑道:“就在前方的左家庄中,你如果现在就过去,或许还来得及救他们,可如此一来,郡主娘娘必死无疑。嘿嘿嘿……,我听说那边也有一个你的小情人,不管你做何选择,最终都会失去其中的一个,我虽然没能杀了你,但能拖住你,让你的小情人陪葬,也算是收回了利息。哈哈哈……呃!”   萧璟一指洞穿扎西曲措的额头,看着白色的脑浆从后脑勺流出来,心中杀意沸腾。   “上一次我扭断你的脖子,你活了过来,这一次我洞穿你的心脏和脑袋,如果这样你都不死,我无话可说。”萧璟看着扎西曲措气息全无的尸体,口中自语道。   随即抄起赵敏,几个起落间便遁入一处荫蔽的密林中,扶她盘腿坐好,双手抵在后心,神照功催动乾坤大挪移,开始为她逼毒。 第八十章 武林风波恶 江湖秋水多(二)   赵敏武功虽然不错,但远远不足以对那酒毒造成一丝一毫的阻碍,半杯酒下肚,毒性其实已经蔓延到心脉,若非萧璟一直用内力强行压住,这会儿她怕是早就在醉梦中一命呜呼了。   给别人疗伤,效率自然不如自疗。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赵敏才嘤咛一声,神智渐渐清明。萧璟内力一催,她张口吐出一口晶莹的酒液,在酒香弥漫中睁开眼。   萧璟收回双掌,乘势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柔声道:“你感觉如何?”   赵敏星眸半闭,柔顺的依偎在他胸前,回道:“还好,就是头还有些晕。”   萧璟道:“你体内的酒气已经被我全部逼了出来,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赵敏嗯了一声,睁开双眼,柔情缱绻的看着萧璟的侧脸,心中甜蜜之极。她适才虽然一直昏昏沉沉的,但并未晕睡过去,萧璟和扎西曲措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眼见萧璟在她和周芷若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那一刻,她心中的满足幸福之感几乎要溢出来。不管以后如何,也不管他和几个女孩纠缠不清,这一刻至少她明白了,在他心中最爱的一直是自己。   但她是极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在萧璟怀中腻歪了一会,头脑恢复清明之后,赵敏站起来催促道:“既然那边有危险,咱们不能耽搁,早一刻赶过去,就早一份希望。”   萧璟早有此念,二人立即携手出林。此时外面死了一店的人早就被发现了,无数武林人士围在店中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们二人骑乘的两匹宝马此时正被一个略显猥琐的老头牵在手中,似乎是想要据为己有。在萧璟上前认领,并随便展露了一些手段之后,那老头立刻乖乖的将马奉还。   不过这老头虽说居心不良,但到底也算是为他暂时看住了马匹,在这危急关头作用不可谓不大,因此他掏出十两银子给了那老头,算是给他的工钱。   他们二人骑术精湛,那马又是上等良驹,因此一旦放开四蹄,速度十分之快,风驰电掣一般顺着官道向左家庄赶去。   物换星移,日落月升,一直到天色入夜,离左家庄仍然还有一大段路。连续一路跑下来,那马也累的口吐白沫,鼻息咻咻。而且在晚上,马的速度跟白天也无法相比,因此萧璟索性弃了马匹,伸出右臂揽着赵敏的腰肢,直接施展绝顶轻功,仍是不停歇的急赶,速度比起白天骑马来,也并不逊色。   且不提萧璟和赵敏流星赶月一般疾驰而来。那左家庄之中,在余落第说出‘报仇’两个字后,气氛却陡然变得肃杀沉凝。   灭绝师太沉声道:“余大侠要找谁报仇?丐帮或者峨眉?还是华山?”   余落第摇摇头道:“都不是,我找的人叫圣箫关佑良。他喜爱吹萧,常自比谪仙,喜欢以秦穆公时乘龙飞天的箫史自居。但此人有才无德,余某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堂中众人略微松了一口气,灭绝师太脸色稍缓,却仍未放松警惕,追问道:“不知余大侠跟关佑良有何仇怨?”   余落第道;“杀妻之仇。”   灭绝师太道:“余大侠的妻子郭玉莲郭女侠不是死于难产么?莫非跟这关佑良有关?”   余落第眉眼间浮上一层感伤,语气低沉道:“余某祖上是宋时仕宦门第,代代皆有于东华门唱名者。后来虽然渐渐步入武林,但家中仍有诗书传家。我幼时酷爱读书,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关家是关中颇有名望的武林世家,跟我家是世交,关佑良同样文采斐然,我二人极为投契,引为倾盖之交。”   史火龙道:“既是时代相交的挚友,为何反目成仇?”   余落第道:“一开始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关佑良当时醉心名利,一心想参加元...庭科举。但我等炎黄子孙,汉家冠带之士,岂能屈身以事胡虏?‘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余某性情狂狷,但民族大义还是懂的,怎能认同好友志向?”   鲜于通摇着折扇,笑着道:“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余大侠果然是真名士自风流,不愧是关中大侠,鄙人佩服。”   灭绝师太道:“所以,你们二人就此反目?”   余落第摇头道:“君子绝交,不出恶语。我虽然跟他割袍断义,但也不至于反目。”   史火龙道:“那他为何好暗害尊夫人?”   余落第道:“为了一份武功传承。当年郭公破虏战死襄阳,众人皆以为他已经绝后,实则在这之前,他已经育有一女。郭大侠夫妇武功盖世,如果想走,自然轻而易举,但他们为了襄阳城后的无数汉人百姓决定死战到底。为了使郭家血脉得以延续,便提前将郭小姐送到了一个信得过的朋友那里。”   “什么?郭公破虏竟然有后?”灭绝师太震惊道。   余落第点头道:“程英女侠晚年整理桃花岛武学,本想将武功传给郭小姐,但当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最后又没有这么做,只将自身武学整理成册,藏于桃花岛的密室中。并给郭小姐留下了一张机关路线图,言是若后人有心,可以凭图去取回秘籍。而亡妻郭玉莲就是郭小姐的后人。”   灭绝师太心中信了大半,放下剑,请余落第进堂一叙。余落第也不客气,边走边接着道:“关佑良文武双全,科举之路断绝之后,转而开始精研武学。他不知从哪里得知我家有这么一份昔日五绝留下的武功传承,便上门求取。我既然知道他品性不佳,当场断然拒绝。关佑良贼心不死,终于在我儿青城出生时,突然出手抢走了孩子,威胁我们用图换人。等到将孩子换回来,玉莲却被他打成重伤,没几天就撒手人寰了。余某数次寻仇,但不敌桃花岛绝学,直到最近练成了无常夺命剑,才再次追踪他到此。”   灭绝师太恨声道;“好贼子,原以为他是机缘所至才有幸继承黄前辈武功,原来竟是以卑鄙手段达成。”   史火龙道:“余大侠的意思是关佑良也在此地?”   余落第道:“余某昨天还和他交过手,不过他有帮手在,余某一时无功而反。”   灭绝师太和史火龙对视一眼,道:“余大侠既然早到,那么可否见过这件东西?”说着让开身形,露出桌上的纸人。   只是等他们再看过去的时候,顿时齐齐发出惊呼声,但见那纸人上黑色的墨迹竟然变成惨绿,那纸上原本无悲无喜的五官变得惨绿妖异,在火光照耀下发出阴森诡异的邪恶笑容,让人寒气直冒。   史火龙大惊道:“这……”他们刚才虽然在跟余落第说话,但周边一切动静无不了然于心,这段时间内绝对没有任何人碰过这纸人,可是这纸上人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自行发生变化。   鲜于通同样脸色微变,踏前一步道:“余大侠,你不想解释解释吗?”   余落第道:“解释什么?”   鲜于通将先前情况一说,然后道:“这里有人恶毒诅咒萧帮主,余大侠又恰巧在深更半夜竟然还在外面晃荡,又如此巧合的跟我们前后脚进入义庄,你不觉的这一切太过巧合了么?”   余落第眼睑微垂,道:“你们不也在外面赶路么?这附近并无客栈,余某寻此地落脚并不奇怪。”   鲜于通道;“那你如何解释从你进来之后,这纸人所发生的诡异变化?说不得这就是你的手段。”   余落第淡淡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余某熟读圣贤书,聚一腔浩然气,向来不跟邪祟之辈打交道,鲜于掌门多心了。”   鲜于通冷笑道:“一面之辞,不足为信。”   余落第眉头皱起,道:“你想要如何?”   ...鲜于通道:“余大侠若想证明自身清白那也简单,你只需立刻出去找出真正的下手之人,自然就能洗脱自身嫌疑。”   余落第平静道:“余某是来寻仇的,并无功夫也无义务这么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信不信悉听尊便。”   鲜于通还要再言,突听人群中传来几道哼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听在鲜于通耳中却不啻于天雷炸响。他嘴角露出似无奈又似得意的不明浅笑,却是顾不得余落第了。   此时人群中的哼声越来越多,不管是华山弟子还是峨眉弟子都有,只见他们有的捂着腹部,有的捧着心口,有的抱着头部,有的干脆一阵呕吐,情势十分诡异。   史火龙和灭绝师太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查看,却发现这些弟子虽然情况各不相同,却并无中毒迹象,反而像是生了大病一般。   随着时间推移,众弟子身感不适者越来越多,阵阵shenyin声此起彼伏,到了最后,竟然连史火龙和灭绝师太都浑身不适,跌坐在地。霎时间堂中只剩下余落第一人站着,显得十分突兀。   鲜于通盘坐于地,额头冷汗滚滚直下,面露痛苦之色。他冷声道:“余落第,你还有何话说?”   这下连灭绝师太和史火龙都开始怀疑了,盖因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余落第没来之前,大家都是好好的,他一到,各种怪事便接连发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所有人竟然全都中招。   虽然问题表象是生病,但傻子都知道这么多人,还都是武林高手一齐生病,绝对是中了别人的暗算。但以史火龙和灭绝师太的武功,当今天下又有几人能悄无声息的得手?   余落第同样眼神沉凝,心中暗凛。他觉得自己似乎无意间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如果现在抽身而去,先不说能不能走得了,单就以他的品性而言,也无法坐视一众名门正派被人以阴损手段暗害。   一念至此,余落第手按剑柄,沉声道:“师太,你们到底怎么了?”   灭绝师太强行以内力压住越来越强烈的不适感,沉声道:“我们好像生病了。”   余落第双眼微眯,道:“这不可能,师太武功高强,早就寒暑辟易,百病不生,怎么可能会突然生病。而且还是这么多人同时生病。”   余落第话音刚落,突然神色一动,紧握剑柄转身看向大堂门口方向。片刻后,只见一个美貌尼姑带着俩个身材高大,分别背负着一枪一戟的汉子缓步走来。   在他们身边还有一人,余落第一见那人,眼睛立时红了,握剑的手颤抖不停,似乎随时都会暴起发难。   那尼姑对余落第妩媚一笑,淡淡道:“他们确实是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第八十一章 情深亦寿   “无心妖尼,关佑良,是你们?”灭绝师太冷冷道。   无心神尼俏脸含霜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丐帮之人都该死。至于你,要怪就怪你们峨眉派和丐帮走得太近,碍了我们的事。”   灭绝师太道:“生而不教,纵容你的儿子无恶不作,你跟他一样该死。就算萧帮主不杀他,给我碰上了,也断无饶他性命之理。”   无心神尼愠怒道:“灭绝,你也不必大义凛然,想你孤寡一生,何曾体会过为人母的舐犊之情?我听说你对门下十分护短,徒弟尚且如此,如果你也有一个儿子,岂不是比我还要宠溺?”   “妖尼,住口!!”灭绝师太听他越说越不堪,怒斥道。   无心神尼冷冷一笑,道:“你是将死之人,我也不跟你争论,反正无论你怎么说,今天也在劫难逃。”   无心神尼四人慢慢接近,余落第长剑一摆,拦在道路中央,冰冷道:“这位师太,既已是出家人,就该慈悲为怀,四大皆空,为何还要为仇恨所缚,长久沉沦苦海?”   无心神尼眉头一皱,尚未回答,身侧的关佑良已经跳出来了,他道:“余兄,这不关你的事,你莫要多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余落第怒斥道:“住口,你我早已恩断义绝,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如今勾结妖人,残害中原武林正道支柱,莫非已经投靠了狗鞑子?”   关佑良涵养极好,闻言也不生气,抱拳道:“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一时不慎伤了嫂夫人。对于她的死,我十分悲痛,这些年来内心倍受煎熬。余兄想为嫂夫人报仇,我也想为兄弟报仇,等我杀了丐帮一群人,自当引颈受戮,还请余兄暂且忍耐片刻。”   余落第冷冷道:“你那兄弟罪孽罄竹难书,死有余辜,你报的哪门子仇?不用再花言巧语了,今日有我在,你休想越雷池一步。”   关佑良长长一叹,黯然道:“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关任侠纵有万般罪恶,也是我的嫡亲兄弟。他残害无辜,那些人尽可来找他报仇,我兄弟二人一力担当,如今他死了,我同样要为他报仇。”   余落第憎恶道:“你要报仇就堂堂正正的找正主决一死战,以卑鄙下作手段对付旁人算什么本事?”   无心神尼插嘴道:“你放心,今天不仅他们在劫难逃,便是正主也是有死无生,正好让他们去地府团圆。”   史火龙怒哼道:“就凭你们几个小人,也配对帮主出手?”   无心神尼道:“我承认萧璟武功盖世,我们几个绑一块也不是对手。但这世间能取人性命的东西并非只有武功,等你们待会在黄泉之下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无心神尼说罢,又对余落第道:“余大侠,你妻子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有再大的仇恨也该放下了吧?关大侠当年也是一时失手,并非故意要杀她。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贫尼斗胆做个和事佬,你们两个相逢一笑泯恩仇,放下这段不愉快的过往,以后还是好兄弟。如何?”   关佑良适时的露出期待表情。   余落第摇头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无心神尼笑容变淡,道:“贫尼见两位都是人中之龙,又是幼年故交,不忍你们兄弟相残。余大侠为何要得理不饶人,咄咄相逼呢?”   余落第一阵冷笑,嘲讽道:“你为罪大恶极的儿子报仇就是天经地义,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余某遭兄弟背叛,爱妻惨死,想要报仇就成了咄咄相逼。这位师太,尔等自己持身不正,是非不分,请问有何颜面理直气壮的教育别人?我从未见过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辈,难怪你跟关佑良混在一起,这就叫沆瀣一气,臭味相投。”   “你……”无心神尼气得俏脸煞白,恼羞成怒之下,对关佑良道:“原本不想横生枝节,既然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也无需客气,正好今天一并除了他,免得他日后还要纠缠不清,找你报仇。”   关佑良脸色悲苦,似乎极为不忍,叹息道:“是我对不住余兄,不过他既然二十年仍对嫂夫人念念不忘,做兄弟的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相思折磨?他对我无情,我却不能对他无义,今日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成全余兄,让他和嫂夫人团聚。”   无心神尼道:“我看不见得,他既然口口声声的喊着有多爱妻子,那当年为何不以死相殉?可见也是个负心薄幸之辈,偏要装作一副痴情无比的模样,让人恶心,天下间的男人啊,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关佑良面色一黑,冷哼一声,却也不好发作。   灭绝师太见这二人说出如此无耻的言论,冷冷出言道;“听说你曾被男人抛弃,以前我还有些同情你,觉得那个男人实在可恶,不过看到如今的你,我反倒同情起那个男人了。”   无心神尼乍听此言,被戳到痛处,如被踩中尾巴的猫,尖叫道:“闭嘴。我被男人抛弃,说明总还有人喜欢我,总比你百年孤独,想要被人抛弃都不可得要好。”   灭绝师太淡淡道:“贫尼是出家人,一心侍奉佛祖,男女之情于我如浮云。倒是你,既已出家,就该一心礼佛,在佛祖面前忏悔罪过,为何要披着佛门慈悲为怀的外衣,行那禽兽之举?”   无心神尼道:“我在佛前念了二十年的经,也不见那负心人回心转意,到最后连儿子都为人所害,可见这佛祖也不过是个摆设。他既渡不了我,我拜他何用?”   灭绝师太摇摇头,道:“孽障!”然后闭眼不再多说,显然对于无心神尼这种偏执入魔的人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无心神尼心中恼怒,正要发作,突然瞥见坐在灭绝师太身边的周芷若,顿时眼睛一亮,朝她道:“周芷若周女侠,我听闻你跟萧璟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可如今情郎危在旦夕,你却毫无悲痛之感,莫非也是看透了他的本性?”   周芷若强行压下身体不适,睁开眼平静道:“那是因为我对他有信心,不管你们有什么手段,都不可能伤害到他。否则的话,你早就报了大仇了,还用等到今天。”   无心神尼面色一变,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次用的是什么手段。如果武功真的无所不能的话,你们个个武功不凡,为何会瞬间全都着了我的道?”   周芷若明亮的眼睛看向无心神尼,淡淡道:“我猜我们肯定不是适才瞬间中招的,也就是说我们或许多日前就着了你的道,今天晚上不过是瞬间集中爆发而已。”   无心神尼一惊,道:“何以见得?”   周芷若道:“很简单,你若有这样的本事,早就动手了,我们还会活着走这么远么?家师和史帮主武功绝顶,你若不提前布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怎么可能对付的了他们?否则的话,你们苗疆高手又怎会一直窝在犄角旮旯中,而不敢轻易来中原武林撒野?”   “啪啪啪……”无心神尼面露赞赏之色,微笑道:“好个聪明伶俐的女娃儿,我对你倒有些兴趣了。好,你接着分析,如果说的我满意,今天就收你做个徒弟。”   周芷若道:“我早已经拜入峨眉派,此生只有一个师父,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转投你,你死了这份心吧。”   众人见周芷若面临绝境尚镇定自若,不卑不亢,条理清晰,聪慧与风骨并存,都露出赞赏之色,尤其是灭绝师太,看她的眼神十分满意。   无心神尼道:“好,我对你更加欣赏了,聪慧坚强的女孩子总是那么的惹人疼。难怪萧璟那小贼都有了郡主,还对你念念不忘。你接着说。”   周芷若俏脸微红,接着道:“其实,你对杀死他也没有信心吧?要不然你完全可以继续暗中下手,等我们直接身死,而不是现在这...般匆匆上阵。要知道家师和史帮主虽然此时不在巅峰状态,但你们想要完好无损的解决我们,怎么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对。我看你和关佑良先前所谓的跟余大侠化干戈为玉帛之说也只是演戏而已,等解决完我们,你们肯定也会联手对付余大侠。”   无心神尼和关佑良面色变了,无心神尼沉声道:“接着说。”   周芷若道:“璟哥哥应该在赶来的路上,而且离这里肯定不远,所以你们不得不提前下手。”   无心神尼道叹道:“真是聪明的女孩,你说的对,萧璟的确快要到了,但我敢保证他今晚肯定到不了。你可知道他还带着蒙元的那位郡主一起,就算他佼幸逃过一劫,也决不可能完好无损,再加上美人的拖累,你们还指望的上他吗?”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周芷若听闻萧璟居然将赵敏带了来,顿时心中酸楚,不由的垂下头去。   无心神尼冷笑着道:“小丫头,现在知道男人的本性了吧?他们的手段无非那一套而已。先是遇到美女就展开追求,追求不成就寻找或者制造机会英雄救美,然后等着美人以身相许,若等不到就施展卑鄙手段得到对方的清白身子,等到腻味之后马上就始乱终弃,全然不管我们女子的真心付出。你那位情哥哥也一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何必要对他痴心不改?”   周芷若怅怅不语,半晌后,抬头道:“我知道他心里不止我一个人,他也从来没有讳言过。他风流多情,见不得女孩子为他流泪,这辈子也别奢望他一心一意只对我一个人好,可我就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这又有什么法子呢?”   周芷若积压许久的苦闷心思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倾吐出来,除了有淡淡的羞涩之外,竟然还有极大的解脱感。   她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她跟萧璟之间的关系并非见不得光,在坐的也没有哪个不知道,大胆的说出来又如何?爱一个人就要勇敢的去追求,如果连让别人知的勇气都没有,那只能说明爱的不够深,这样又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到幸福呢?   灭绝师太并未怪她,反而对她敢作敢为的气魄十分赞许,峨眉派俗家弟子也不禁婚假。只是心里有些遗憾,这么好的苗子,若肯安心习武,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若能继承掌门之位,何愁峨眉派不兴?   无心神尼却怒其不争,指着她道:“执迷不悟,既然知道他是这样薄幸之辈,还傻傻的倒贴上去,难道非要等到被抛弃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哭天抢地、怨天尤人?”   周芷若淡然瞥了她一眼,道;“你不能因为自己被伤害过,就以偏概全的认为全天下的男子都是一个样子。璟哥哥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十分了解,他不会为了哪个女子放弃一切的名利情,但一旦心中接纳了谁,也绝不会放手,更不可能随意抛弃。不管我甘不甘心,这辈子都难逃他的手掌。”   无心神尼冷笑道:“真是个贱丫头。原本还觉得你聪明灵秀,习武天赋也很出色,想要留你一命。但你既然自甘堕落,那你就去死好了,也总好过日后伤心欲绝,心如死灰,再一次给我们女人丢脸。”   余落第感慨道:“男女之情发乎自然,合乎天理,连圣人都不避讳,何况我等凡夫俗子?只要双方你情我愿,情投意合,彼此相依相伴,本是时间第一等的幸福之事。周姑娘勇于追求自身幸福,跟亡妻玉莲如出一辙,余某实在佩服。这位师太遇人不淑,不去反思自己的不当之处,反倒一意迁怒天下男子,实在是入了魔障。”   无心神尼怒道:“你闭嘴,余落第,既然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关大侠,他就交给你了。”   关佑良嗯了一声,掣出玉箫,直接一招玉箫剑法中的“萧史乘龙”朝着余落第攻过去。余落第长剑晃动,无常夺命剑法神出鬼没,招招夺命,跟关佑良斗在一起。 第八十二章 内奸   无心神尼绕过他们二人,带着杜氏兄弟走入堂中,在周芷若面前站定,看着她如花娇颜,口中啧啧道:“真是个世所罕见的美人胚子,娇柔婉转,我见犹怜。可惜可惜啊!”   灭绝师太强撑着病体,站起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无心神尼道:“也没别的,就是给你们下了能让人生病的病蛊。在过去的十天,我每天都给你们下一种病蛊,分别为风、寒、暑、湿、燥、火六气蛊与金、火、水、土四运蛊。”   无心神尼谈到自身的得意杰作,忍不住眉飞色舞,接着道;“而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小纸人上则被我下了最后一道木运蛊,本来单独一道蛊对你们来说作用不大,但如果十一道蛊齐齐发作,就能让你们在一瞬间五运失调,六气不和,所有的病邪都会一起爆发出来,甚至以前受过的暗伤,或者潜藏的病灶都会转化为更加严重的病气。就算你们武功高强,可人吃五谷杂粮,就不可能真的一丝病灶也无,平日里不过是并未严重到发作的程度而已,如今被我放大十一倍爆发,足以让所有人都五劳七伤。”   灭绝师太以倚天剑撑地,道:“连续十天给我们下蛊,不可能毫无蛛丝马迹,为何我们全无察觉?而且下蛊需要通过一些途径,声蛊由声音传播,香蛊由香味传播,那么病蛊就只能通过能致人生病的饭或者水传播。能够每天都猜中我们要在哪里吃饭喝水,并且保证每一个人都中招,无心妖尼,你倒是神通广大啊!”   无心神尼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以我们的武功,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灭绝师太将信将疑。   周芷若忽然道:“我觉得你在说谎。我们每一次歇息之地都是临时选定的,事先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而你们只有四个人,不可能将一个城镇中所有的歇息之地都下上蛊,更不可能将所有的客栈饭庄都监视起来,在我们入住后再来下蛊而不被察觉。”   无心神尼似笑非笑的道:“那你说我是怎么做到的?”   周芷若看了灭绝师太和史火龙一眼,沉默不语。   灭绝师太冷哼道:“这说明我们之中有内奸,事先和你串通好,你将病蛊交给他,直接让他动手。如此一来,我们自然防不胜防。”   无心神尼再次媚笑起来,道:“真聪明,那你再猜猜,这个内奸是谁?他为什么要害你们?”   还不等灭绝师太说话,鲜于通忽然挣扎着站起来,他脸色涨红,呼吸急促,似乎是义愤填膺,大声道:“快说,到底是谁动的手?是不是你用惑心蛊控制了哪个低辈弟子?”   无心神尼瞥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惑心蛊何等珍贵,最后一只已经在万安寺中用给了灭绝老尼。再说了,有这个能力毫无痕迹动手的,一般弟子能办到么?”   鲜于通眼神凶狠道:“为什么不是弟子?难道还是某个长老不成?”   无心神尼似笑非笑道:“自然也不是长老,此人的身份极高,乃是所在帮派中的首脑,鲜于掌门,你想知道么?”   鲜于通气急,骂道:“妖尼!”   无心神尼冷冷一笑,道:“看来你十分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们。”   说罢,在鲜于通绝望的眼神中,转向了丐帮,接着道:“史副帮主,不是我不想为你隐瞒,而是这个丫头实在不一般,竟然被她一步步猜出来了。不过不要紧,反正待会他们都活不了,你就大大方方承认吧!”   “什么?”众人瞬间呆滞。冯秉烈大叫道:“这不可能,副帮主仁义豪爽,德行上佳,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无心妖尼,你休要血口喷人,胡乱攀咬。”   无心神尼笑的花枝乱颤,掩口道:“史火龙,看来你还真是会演戏啊,连传功长老都如此推崇你,怪不得敢觊觎丐帮帮主之位。”   ...“胡言乱语!妖尼,你是找死。”史火龙怒道。   无心神尼道;“怎么?想要杀人灭口?你史火龙怎么说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哪里甘心屈居一个毛头小子之下?没有了萧璟,这丐帮帮主之位舍你其谁?各位想想看,那可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手下管着数以十万计的帮众,尤其是如今丐帮又声势正隆,换了你们,有几个人能不动心?”   “这……”无心神尼这话乍一听还是有些道理的,史火龙还真有可能有这种动机。   史火龙怒道:“帮主上位是当年众兄弟共同推举,老帮主鼎力支持的。这么多年来,帮主在任上功勋赫赫,不但找回本帮残缺的降龙十八掌,更是带领本帮蒸蒸日上,威震江湖,全帮上下有哪一个不是心服口服?史某蒙帮主抬爱,被推举为副帮主,又得帮主出手治好了多年瘫痪之疾,我对帮主只有尊崇感激之心,绝无二志。几位兄弟难道还信不过史某的为人么?”   休子符道:“副帮主勿要激动,别人不信你,我却是敢肯定你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大家一起相处数十年,彼此约为兄弟,你是什么样的人,大伙儿是有目共睹。帮主对你也是信任有加,每每以大事相托,从来没有疑虑之心。想当年帮主年幼的时候,你若存心一争帮主之位,在那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动手岂不是更好,为何要等到现在?”   旁边冯秉烈、马不乱、陈忠枭三人也是点头赞同。史火龙为人海派豪爽,想来恨得大家的尊敬,要说他会为了帮主之位而犯上作乱,众人打心里不相信。   鲜于通眼珠转动,突然插嘴道:“那可不一定,也许史副帮主当年瘫痪时,一心疗伤治病,的确没有那个野心。可如今沉疴尽去,又贵为副帮主,离正帮主也就半步之遥,说不得就想更进一步,将那个副字去掉。”   “鲜于通,你……”所谓贼咬一口入骨三分,鲜于通的话字字诛心,气得史火龙胡须乱颤。   无心神尼笑吟吟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内斗。   灭绝师太皱着眉头,想了想,对周芷若道:“芷若,你怎么看?”   周芷若略略思考,道:“回师父,弟子觉得这事跟史副帮主没关系。”   “嗯?”众人想到她适才表现,都不敢小觑,忙看过来,等他下文。   周芷若道:“弟子觉得史副帮主为人忠厚,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么做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史副帮主应该十分清楚璟哥哥的本事,你觉得他今天会被他们所谓的手段暗害么?”   史火龙想也不想的摇头道:“绝无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帮主的武功有多高,手段有多强。除非帮主自愿,要不然这世上绝对无人能暗害得了他。”   周芷若拍手道:“这就是了,只要璟哥哥还在一天,丐帮就稳如磐石,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就算我们所有人身死又有什么用?史帮主辛辛苦苦谋算一场,难道就只为了好玩?或者多杀几个人?”   这道理很简单,不过众人适才被无心神尼和鲜于通带偏,一时竟没想到,此时一听,顿时恍然。史火龙十分感激的看了周芷若一眼,抱拳道:“多谢周姑娘仗义执言。”   周芷若忙摆手道:“史帮主客气了,你可是救过芷若的呢!”   冯秉烈一拍大腿道:“周姑娘心思玲珑,冰雪聪明,老花子佩服。老花子请教周姑娘,既然内奸不是副帮主,那不知是何人?”   周芷若道:“这个嘛,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无心师太将脏水泼给史帮主,除了替真正的内奸遮掩之外,最大的目的应该是扰乱人心,好让我等自相残杀。这里就数家师和史副帮主武功最高,他们二位若是相互猜疑,或者刀剑相向,就正中无心师太下怀,她或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我们解决。”   冯秉烈叫骂道:“好个阴险的尼姑。明...刀明枪害怕有所折损,就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无心神尼见手段被拆穿,也是面色阴沉。史火龙与灭绝师太虽然病体严重,但并非没有反抗之力,尤其是灭绝师太手中还有无坚不摧的倚天剑,让她极为忌惮,再加上其他的帮手,她和杜氏兄弟就算最后能胜,只怕也极为惨烈。   想到这里,无心神尼就忍不住恨恨看了余落第一眼。若非这个碍事的家伙突然出现,拦住了他们中武功最高的关佑良,事情也没那么麻烦,直接让关佑良来一首碧海潮生曲,就能让灭绝师太等人无可奈何。   周芷若道:“其实真正的内奸也不难查出来,咱们只要逐一排除……”正说着,突听一声惨叫传来。   众人忙转头看去,见华山派弟子一阵骚乱,掌门鲜于通身边直挺挺的倒着一个弟子,似乎是病发身亡了。   鲜于通似乎对那弟子很看重,双目赤红,状极伤心。只见他怒吼一声,竟然不顾病体,拔剑直接朝着无心神尼冲去,却在半途被杜方伯一枪拦了回来。   不过鲜于通这一动,也正式开启了战端。无心神尼见无机可乘,索性也不再耍手段了。手一挥,杜氏兄弟枪戟双杀,径直向着大家猛攻而去。 第八十三章 功败垂成   杜氏兄弟武功高强,用的又是长兵器,大开大合之下,笼罩范围极广,在相对狭窄的大堂中威胁十分大。史火龙带领丐帮四大长老,强撑病体勉强挡住他们二人。   灭绝师太精修九阳神功数十年,内力醇厚无比,比起史火龙还要高出一筹,九阳神功本身又有着疗伤祛病的神效,因此她反而是众人中状态最好的人了。再加上倚天剑的助力,无心神尼竟然丝毫占不到便宜。   其余人除了鲜于通、华山二老、静玄师太等寥寥数人能够帮得上忙之外,剩下的都只能挣扎着退到一边,完全插不上手。   激战片刻,虽然两方暂时难分胜负,但明眼人都知道拖下去肯定对三派不利,灭绝师太等人此时内忧外患,病体拖累之下,还要防备随时可能发难的内奸,心力交瘁之余,持久战斗肯定比不过无心神尼三人。   史火龙等人见大堂面积太小,极容易伤到一边的普通弟子,因此有意无意的将战场引到了外面广阔庭院中。余落第和关佑良此时正在庭院中打得不可开交,他们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间,彼此谁也难以占到上风。   众弟子眼睁睁的看着战场从屋内转到屋外,三派高层勉力支撑,不禁个个急的满头大汗。但他们自身尚且难保,又哪里帮得上什么忙?   无心神尼越战越勇,手中苗刀划出一道道森寒如月的刀光,同时辅以各种令人防不胜防的蛊术,威势煞是不凡,纵使面对倚天剑的锋芒,也丝毫不落下风。   灭绝师太眉头紧皱,越战越觉后继乏力,心中大感不妙。但她行走江湖几十年,面对的危机绝境数不胜数,因此倒也没慌神。   她眼角余光略略一扫,见余落第剑法如神,辗转腾挪间和关佑良有来有往,武功并不在全盛时期的自己之下,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主意。   灭绝师太觑准一个时机,待得余落第背对自己之时,突然猛催内力,倚天剑上顿时暴涨数尺剑芒,迅疾如电的刺向无心神尼胸口。   无心神尼被突然吐出的剑芒吓了一跳,忙不迭就地仰倒,才堪堪避过被刺个透心凉的结局。   灭绝师太对无心神尼逃过一劫不以为憾,手腕一抖,倚天剑竟然如飞虹一般脱手而出,向着关佑良直直射去,同时口中大喝一声:“余大侠,接剑!”   关佑良正跟余落第打得难分难舍,突见一道森寒白光眨眼即至,凛冽的剑气隔着老远已经刺激的他汗毛直竖,不禁大吃一惊,急忙翻身急闪。   堪堪躲过飞来一剑,关佑良双足落地,未及喘气的功夫,余落第已经抓住先机一连刺出一十八剑,剑剑都直指要害。关佑良匆忙中抖动玉箫,使出玉箫剑法的绝招‘桌歌中流’。   剑箫相接,只听叮一声脆响,关佑良手中一轻,旋即森寒剑光已当胸刺到。   关佑良旋身错步,身躯斜侧,在千钧一发见虽然避过了心口要害,却被那森寒剑光直接切入了右肩,随即一阵剧痛传来,只见一只血琳琳的手臂跌落在地,五指中还紧紧抓着半截玉箫。   关佑良发出一声惨哼,踉跄后退,左手并指连点,勉强止住喷洒的鲜血。   余落第眼中寒芒爆闪,眼见手刃仇敌的机会就在眼前,自然不肯放过。手中倚天剑连连颤动,八八六四路无常夺命剑分心直刺,剑尖每一次晃动都直指关佑良胸腹八处要穴。   关佑良右臂被齐肩切断,剧痛钻心,哪敢恋战?他左手挥动间,从地上摄起一把石子,屈指连弹,那小石子在弹指神通绝技下,每一枚都不弱于强大暗器。   余落第挥剑连挡,待将石子扫尽,关佑良已经翻身窜入了黑暗中,竟然抛下无心神尼和杜氏兄弟独自逃之夭夭了。   余落第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另外战场掠去。他虽然急于报仇,但今日砍下对方一臂,算是稍稍收点利息,当务之急是拿下无...心神尼,为史火龙等人解围。   无心神尼虽然在跟灭绝师太交手,但眼观六路之下,早已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眼见灭绝师太和余落第联手之下,以倚天剑出其不意重残关佑良,她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原本灭绝师太赤手空拳被无心神尼强力压制,但此时她心中一慌,反倒被灭绝师太打得手忙脚乱。   余落第目光一扫,见众人无恙,心中一定,身躯腾空而起,倚天剑洒出一片光幕,朝着杜氏兄弟攻杀过去。但听又是两声叮当声传来,剑光消散之后,杜氏兄弟手中枪戟只剩下半截,拿在手中犹如一根烧火棍一般。   丐帮众人心中大定,纷纷意气风发的猛攻过去。传功长老冯秉烈哈哈大笑,说道:“好个号称纵横天南三十年不败的枪戟双杀,这点本事就敢来中原武林撒野,我看你们是井底之蛙,负尽狂名三十年。”   杜氏兄弟脸色铁青,将手中半截兵器当做短棒使用,但手中兵刃一去,最拿手的本事使不出最强威力,局面顿时反转,被丐帮和华山两派逼得左右支绌,险象环生。   余落第一剑砍断杜氏兄弟兵器,并不停留,翻身又朝着无心神尼杀去。   无心神尼一时拿不下灭绝师太,此时更加不敢直面倚天剑在手的余落第,当下双袖一荡,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带着阵阵花香荡漾开来。   灭绝师太脑袋稍稍一晕,急忙抽身后退,屏住呼吸,双手挥动,将花香拂散。   无心神尼绕过灭绝师太,见余落第闪电奔至,急忙张口吐出一口幽香,将余落第阻得一阻,刚要飞身逃遁,冷不防史火龙已经挡住了去路。   无心神尼见自己隐隐陷入了包围圈,想要从三人手中安全逃离几乎成了奢望,顿时心中一凉。但她素来狡诈,又知一旦落入敌人手中断难活命,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无心神尼心思电转,眨眼间便有了主意。她双手连连挥动,一阵粉色雾气自袖中飘出,朝着史火龙三人吹去,暂时牵制住三人。   无心神尼身躯一转,竟然朝着另一处战圈急掠过去,同时双手急张,大喝道:“于贤,纳命来!”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那处战场乃是丐帮四大长老联合华山派鲜于通、华山二老合围杜氏兄弟,绝没有一个叫做于贤的人,因此竟不知她喊的是谁。   鲜于通乍听无心神尼的话,心脏一缩,眼露惊慌之色,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这尼姑落入灭绝师太和史火龙手中。他素有机智,眼珠一转便已想到一策。。   只见鲜于通手中折扇一抖,竟然弃了杜氏兄弟不顾,直接朝着无心神尼迎上去,口中斥道:“妖尼,还我弟子命来,今日有我在,你别想跑!”   无心神尼冷冷一笑,听到鲜于通暗示性十足的话,暗道果然。她顿时朝着鲜于通掠去,二人眨眼间便交上手,无心神尼见鲜于通招式中绵软无力,处处都是破绽,当下也不客气,不过两招,已经一把抓住鲜于通的肩贞穴,将他牢牢的擒在手中。 第八十四章 胁迫   “放开掌门……”,“妖尼大胆……”,“鲜于掌门!”。   一时间众人俱是大惊,万没料到鲜于通竟然眨眼间落入无心神尼手中,如今投鼠忌器之下,反倒不敢再对她出手。   杜氏兄弟得此空隙,也是翻身后退,站至无心神尼两侧,牢牢的钳制住鲜于通。   “你放开掌门,否则我将你碎尸万段。”高老头气急败坏道。   无心神尼手中用力,将鲜于通捏的惨哼一声,她冷冷道:“退后,谁敢异动,我先让鲜于通给我陪葬。”   华山二老急忙双手连摆,将众人带的后退几步。   灭绝师太冷笑道:“死到临头了还要用人质胁迫我等,你当老尼是好欺的么?”   无心神尼淡笑道:“这么说,你是不想要鲜于掌门的命了?哦,我知道了,鲜于通一死,华山派没了掌门,就再也威胁不到你峨眉派的地位了,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不愧是能做一派掌门的人。”   华山二老本就是不着调之辈,被无心神尼一挑拨,顿时对灭绝师太产生极大不满。高老头道:“谁敢对本派掌门不利,就是我华山派不共戴天的仇人。灭绝师太,史帮主,你们可以见死不救,但请不要落井下石。”   灭绝师太和史火龙面色一黑,却无话可说,更不敢对无心神尼出手,否则就要坐实了借刀杀人的卑劣行径。   史火龙暗叹一声,虽然心中杀意大盛,却知道眼下实在不是时候,只得开口道:“你要如何才肯放过鲜于掌门?”   无心神尼道:“鲜于通只是被你们连累了,本就不在我的报仇行列中,只要我到了安全之地,就会放他安全离开。”   史火龙沉吟道:“你这妖尼阴险狡诈,说的话并不足信。”   无心神尼冷笑一声,手中再次用力,伴随着鲜于通的惨哼声中,只听一阵清脆的骨裂声不断传出,痛的鲜于通不住颤抖。   华山二老急的满头大汗,连连摆手,就差给无心神尼下跪了。   无心神尼冷冷道:“如何?如果还不满意,我先废掉鲜于掌门一条胳膊。”   矮老头忙道:“别别别,就依你说的办。”说罢又对众人道:“谁敢拦她去路,就是跟我华山派为仇,休怪我手中刀无眼。”   无心神尼满意的点点头,挟持着鲜于通在杜氏兄弟的护卫下缓步后退。   灭绝师太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喝道:“慢着。”   无心神尼顿住脚步,将目光看向华山二老。   高老头怒道:“灭绝师太,你是打定主意要借刀杀人了?我华山派自问并未得罪过你,你为了自家门派江湖地位却一再暗害我家掌门,莫非欺我华山无人,欺江湖无人主持公道?”   灭绝师太冷冷道:“你华山派就是再强上十倍,老尼又何惧之有?无心妖尼将我峨眉派弟子害成这样,却想直接一走了之,未免想的太美好了。今天不拿出解药来,你哪儿也去不了。鲜于掌门,你的命宝贵,本派弟子的命也不贱,请恕贫尼无法为了你一人而牺牲数十位弟子的命。”   无心神尼见灭绝师太态度坚决,丐帮一众又鼎力支持,知道若不照做,只怕真的走不了,当下一抖手,扔过一个瓷瓶,道:“每人服一滴,便可杀死病蛊,只是已经引发的病灶仍需药物治疗。”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接过瓷瓶,和余落第、史火龙凑在一起研究一阵,待确定是真的解药之后,便给众弟子逐一服用。   这药极为神效,众弟子刚一服下便立竿见影,脸色逐渐恢复血色,各处病伤痛苦迅速减轻,不一会儿便大体恢复过来。   无心神尼再次挟持着鲜于通朝后退,这一次倒没人再拦她,只有华山派众人远远的吊在后面,等着接回自家掌门。   灭绝师太接过余落第递过来...的倚天剑还剑入鞘,感谢道:“这次若非余大侠拔剑相助,恐怕我两派都要栽在无心妖尼手中了。大恩不言谢,余大侠日后但有所请,只需一封书信,贫尼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史火龙道:“不错,余大侠以后但有用得着的地方,切勿客气,丐帮上下无不效劳。”   余落第谦虚道:“诸位都是响当当的豪杰,中原武林正道支柱,也是反抗鞑子的中坚,余某极为佩服。再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分所当为之事,何谢之有?”   史火龙大笑道:“余大侠坦荡豪爽,史某交定你这个朋友了。不知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余落第道:“关佑良虽然被我砍掉右臂,但仅仅如此并不能偿还他所犯下的罪孽。余某稍作休整,便要继续追踪此贼。”   史火龙道:“关佑良虽然受创,但此人手段颇多,为人又阴险诡谲。余大侠还需多加注意,以免中了此人奸计。”   余落第道:“史帮主放心,余某跟他自幼相交,又缠斗数十年,彼此有些什么手段都十分清楚,断不会被小人所乘。”   众人边谈边回转大堂,席地而坐。此时已经是后半夜时分,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众人索性不再睡觉,只等明天寻一处客栈,想休整两天再说。   休子符感叹道:“那无心妖尼武功、手段、智计、心志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先是故意嫁祸史帮主,造成我等内部分裂,适才随便几句话又让华山派对我等生隙,着实不简单啊!”   史火龙道:“说到嫁祸,史某倒十分想知道真正的内奸到底是何人?听周姑娘先前话中未尽之意,似乎已经有所猜测,不知到底是何人?”   “这……”周芷若见众人都看过来,不由有些迟疑。   灭绝师太皱眉道:“芷若,你尽管开口就是,就算说错了,我想大家也不会计较的。”   周芷若道:“是,师父。弟子方才细细想了一遍,觉得最有可能是内奸的人或许是……,是鲜于掌门。”   “鲜于通?”众人惊异道。   史火龙道:“鲜于通是华山掌门,的确有那个能力和机会下手,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此人有些可疑。周姑娘,你接着说。”   周芷若大胆道:“弟子怀疑鲜于掌门是内奸,基于以下几点。首先华山派先前跟我们并不同路,鲜于掌门一开始也从未有结伴同行的打算,后来却突然冒出来说要一尽地主之谊,前后行径未免不符。。二来,先前无心妖尼要说出内奸是谁时,鲜于掌门似乎特别紧张,直到无心妖尼嫁祸给史帮主,他才安分下来。可是接着又说出诛心之言,想要坐实史帮主是内奸之事。”   众人点点头,周芷若说的的确没错,鲜于通先前所作所为有目共睹,此时细细一想,发现他一开始话里话外竟然想将内奸推到弟子长老身上去,可见十分心虚。后来见无心神尼说史火龙是内奸,他又认为史火龙是内奸。   周芷若接着道:“其次,弟子先前正要说通过排除可以查知内奸,华山派就立刻有弟子死亡,鲜于通借着这一由头直接出手,打断了弟子的话。”   灭绝师太眼神一凝,起身走在被抬到一边,准备明日掩埋的的华山派弟子尸体旁,伸手探测一番,双眼微眯道:“的确是死于病疾,身上也没有被暗害的迹象。”   休子符道:“鲜于通城府极深,自然不会留下痕迹。这也简单,那弟子本就病重,不过是靠着体内内力强自支撑,他只需要稍稍打散那弟子的内力,那弟子压制不住病气,自然立马病死了。”   灭绝师太道:“鲜于通不愧是各大门派中的军师型人物,的确有点门道。”   周芷若道:“还有刚才,无心妖尼大喊于贤,弟子觉得这于贤可能就是鲜于倒过来念,或许是他曾用过的化名。而鲜于通听了之后,...直接以为弟子报仇的名义冲上去,却不出两招就被擒捉,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余落第道:“鲜于通这是害怕无心妖尼落入我们手中,从而暴露了他,所以索性以自身为人质,让无心妖尼安全逃离?”   灭绝师太恨恨道:“好一个鲜于通啊,竟然勾结妖人,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我等,尤其是丐帮前不久还救了华山上下,他却转身就恩将仇报。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也堂而皇之的做起了掌门?难怪华山派一代不如一代。”   冯秉烈道:“既然周姑娘已经知道鲜于通是内奸,适才为何不说出来呢,反而让他们安全逃走?”   周芷若摇头道:“不成的。无心神尼既然要利用鲜于通逃生,自然不会承认鲜于通是内奸,反而会为他百般遮掩。我若当场说出来,华山上下定然又以为我们欲加之罪,想要乘机借刀杀人,如此一来,反倒撕破了脸皮。华山派毕竟是当世大派,若无确凿的证据,也不能将他们如何。”   史火龙道:“周姑娘说的在理,若鲜于通抵死不认,我等又无证据,总不能自由心证,直接将他拿下吧?”。   冯秉烈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鲜于通和无心妖尼逍遥在外?”   休子符道:“我看不见得,我观他们二人也是各怀鬼胎,鲜于通或许是有什么把柄落入了无心妖尼手中。若果真如此,以鲜于通的为人,怕是一有机会,就会下手除掉无心妖尼。且让他们狗咬狗,咱们先静观其变吧!” 第八十五章 凉风起天末 君子意如何   众人一时默默无言,想到鲜于通这么一个正道大派掌门,却如此处心积虑的对付同为正道一脉的峨眉、丐帮,心中不禁大为感慨,深感江湖险恶,稍有行差踏错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周芷若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这短短半年中先后被赵敏和鲜于通算计,每一次都是凶险万分,若非贵人相救,立时就是万劫不复的结果。   想到去年的时候,萧璟在昆仑山脚跟他说过的话,当时虽然深信不疑,但毕竟没有遇到过,无法深切体会,在经历了这种种危难之后,这个本性善良的少年侠女总算对江湖的本质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江湖,江湖,有江又有湖。在碧波如画,轻舟桌歌的如诗景色下,自然也少不了风高浪急,暗礁潜流。在人们被春水、画船吸引的时候,或许下一刻就会坠入高湍瀑流之中粉身碎骨。   萧璟不知道义庄中人的心思百转,他在夜色中带着赵敏踏入义庄的时候,看到的是烛光摇曳中众人阴晴不定的脸色。   那一口大大的棺材,白色的巨大的‘奠’字,供桌上五官诡异扭曲的绿色的小纸人让气氛极为的诡异。萧璟目光闪了闪,见众人安好无恙,心中大松一口气。   屋内众人自然也发现了有人到来,待到看清是谁后,都是惊喜莫名。史火龙连忙带着几大长老前来拜见。然后萧璟又和灭绝师太、余落第分别见过礼。   众人看到赵敏也在,虽然各有想法,但先前已经听无心神尼说过,倒也不是很惊讶。尤其是史火龙等人,他们早就知道萧璟和赵敏的关系,虽然心中很为周芷若鸣不平,但也不好表现出来。   周芷若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看到站在一旁的赵敏,脸色又垮了下来。她咬了咬牙,上前几步,走到萧璟前面,关心道:“你没事吧?我听他们说有特殊手段对付你,我虽然很相信你的本事,但还是止不住担心。”   萧璟还未说话,赵敏已经上前一步,笑吟吟道:“多谢周妹妹关心,不过你放心,我们两个在一起,那些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见赵敏堂而皇之的跳出来宣誓主权,周芷若心中暗恼,心道我关心的又不是你,要你谢什么?   她想了想,笑着道:“想不到郡主也出来闯荡江湖了,这也不错,你是璟哥哥的客人,也就是我的客人。不过璟哥哥事情多,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郡主娘娘海涵。”   赵敏似笑非笑的道:“周姑娘客气了,我跟他之间用不着客气。等我们回到君山,周妹妹若有空也可以过来玩玩,我一定好好招待。”   二女在一边暗暗较劲,萧璟心中苦笑,却不敢插话,赶忙向史火龙询问详细情况。   史火龙将先前发生之事事无巨细一一道来,最后夸赞道:“若非周姑娘心思剔透,看出无心妖尼的种种险恶用心,咱们只怕要栽了。”   萧璟点点头,道:“芷若分析的的确没错,那鲜于通百分百就是内奸。此人年轻的时候化名于贤,曾和无心神尼有过一段纠缠,诸位或许不知,当年抛弃无心神尼的江湖俊彦就是鲜于通。”   “什么?是他?”众人这一下又吃了一惊。无心神尼变成如今的偏执模样,可以说当年那个负心人要负大半责任。   众人先前对那始乱终弃之人也是十分不齿,只是还以为是苗疆哪个杰出之辈呢,却怎么也没想到是鲜于通。   余落第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萧帮主不妨细细一说。”   萧璟道:“我杀了无花公子后不久,无心神尼就进入中原,想要找我报仇。我暗中细细一查,没想到却查出许多江湖隐秘。”   众人都是好奇的看过来,听他说下文。便连互相不对付的赵敏和周芷若也移步过来,一左一右的站在萧璟两侧。   萧璟接着道:“鲜于通年轻是英俊风流,颇...能讨女孩子欢心。不过他道德败环,喜欢玩弄女性。他当年跟苗疆一女子相恋,致使人家珠胎暗结,却又始乱终弃,导致那女子心灰意冷,遁入空门,并从此对天下男性极为厌恶,认为人间从没有真情。”   赵敏道:“那个苗疆女子就是无心神尼?既然如此,他不应还更加怨恨鲜于通吗?为何还要勾结在一起?”   萧璟道:“她的确怨恨鲜于通,当年她一气之下,直接给鲜于通下了金蚕蛊毒,不过那时她仍盼鲜于通能够回心转意,因此下的分量不重,以便救治。”   周芷若想起上次张无忌奇怪的话语,问道:“上次张无忌教主曾问过鲜于通知不知道金蚕蛊毒,鲜于通推说不知,难道张无忌也知道这事?”   萧璟道:“这事跟张无忌还有些关系。当年鲜于通中毒后当即逃出,他也真工于心计,逃出之时,竟偷了那苗家女子的两对金蚕,但逃出不久便即瘫倒。恰好明教胡青牛正在苗疆采药,将他救活。鲜于通此后依法饲养金蚕,制成毒粉,藏在扇柄之中。扇柄上装有机括,一加揿按,再以内力逼出,便能伤人于无形。”   灭绝师太皱眉道:“想不到鲜于通还有这手,只是堂堂一派掌门,不想着如何习武修德,将门派发扬光大,却净整些下三滥的手段,委实令人不齿。”   史火龙道:“如此说来,明教竟然对鲜于通有数次救命之恩,不过以此人恩将仇报的为人,只怕也别指望他感恩了。”   萧璟冷笑道:“不止如此,鲜于通得胡青牛救治性命后,和胡青牛之妹胡青羊相恋。胡青羊以身相许,竟致怀孕,哪知鲜于通后来贪图华山派掌门之位,弃了胡青羊不理,和当时华山派掌门的独生爱女成亲。胡青羊羞愤自尽,造成一尸两命的惨事。”   余落第为人光明磊落,最是厌恶这等贪图富贵,忘恩负义之辈,闻言憎恶道:“这华山派前掌门也是有眼无珠,如此品性卑劣之辈,竟然也能继承掌门之位,实在是武林正道之耻辱。”   萧璟道:“余大侠倒是有些误会了华山前掌门。实际上后来他已经察觉到鲜于通的为人,因此便确立了大弟子白垣为掌门,鲜于通为了掌门之位又暗害了师兄白垣,将之嫁祸给明教。前掌门此时已经病重不能理事,得知继承人被害,气急攻心,立时咽气。其余人不知鲜于通为人,便被他拉拢,推举他做了华山掌门。”   史火龙道:“鲜于通的为人虽然恶劣已极,但这心机真是了得,不愧有着神算子的称号。”   萧璟接着道:“胡青牛便是因为被此人恩将仇报,才发誓不再救治除明教以外的人,以致为金花婆婆所害。张无忌对这段秘辛应该十分清楚,但为了缓和和各大派的关系,他倒是忍住没说。”   周芷若道:“这么说来,那无花公子岂不是鲜于通的骨肉?无心神尼莫非就是以此要挟他。鲜于通害怕传出去身败名裂,所以只好乖乖听话。”   萧璟道;“鲜于通生性凉薄狠毒,无花公子只怕根本不在他眼中。无心神尼既然早就知道鲜于通的身份,或许鲜于通干的破事她都知道,鲜于通岂能不就范?”   萧璟接着叹道:“鲜于通虽然该死,但毕竟是华山掌门,倒也不好贸然打杀。不过倒是可以将他暗害白垣的事传出去,先让他自乱阵脚,在慢慢收拾他。”   史火龙道:“只怕华山派之人未必相信。”   赵敏插嘴道:“就算他们相信鲜于通,但总免不了心有疑虑。鲜于通对自己做过的事最清楚不过,本来很隐秘的事突然传遍江湖,他肯定十分惊慌疑惑,想着怎么掩盖,这样就很容易露出马脚。就算最后让他遮掩过去了,也能让他消停一阵子。”   萧璟道:“我若早来一阵,定让他身败名裂。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暂且让他先得意一阵子。”   史火龙...道:“不知是什么大事?”   萧璟道:“首先发动帮中弟子给我寻找一个人。其余的事咱们回君山再说吧,总之我丐帮要好好动一动,为各地义军提供帮助,守城或者打探消息皆可。”   众人说着话,天色渐渐放亮。余落第首先提出告辞,继续去追踪关佑良。萧璟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他拿去找关中分舵的舵主丁子旺,好让帮中弟子协助搜寻关佑良。   余落第清楚自己势单力孤,想要很快找到仇家只怕没那么容易,因此也不推辞。接过书信后,双方各道一声珍重,便起身离庄而去。   萧璟等人稍作收拾,便也起身离开,打算先找个客栈休整一番,再转回自家门派所在。   此时朝阳初升,洒下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淡金色的晨曦之光从天边一直铺到庭院中,明亮的阳光温暖中又透着一种微凉,让身体抱恙的众人有种久违的舒爽,心情格外的喜悦。   尤其是当那阵高山流水一般的琴音由远及近慢慢传入耳中的时候,更是让萧璟有一种久违的温馨感冲满心头。   那道淡黄色的身影,美目顾盼,既含睇兮又宜笑,出现在那山的曲径通幽处。清逸如仙的女子,身段窈窕,姿态婀娜,芬芳如杜若,是当年他在绝望中最后的的阳光与温暖。   萧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同于对赵敏、芷若的温情款款,也不同于对史火龙、灭绝等人的明俐睿智,那是一种对于多年不见的亲人的牵挂与眷恋。   厚重陈旧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义庄之外,金色的阳光下,露水洇湿的官道中,一袭淡黄色裙袂的女子皎若太阳升朝霞,如欲乘风而去。   那女子风华正茂,容颜似玉。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她在清风流转中踏步而来,风吹裙裾,衣袂飘飞,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萧璟踏步上前,由衷赞叹道:“藐终南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几年不见,姐姐更加出尘如仙,倒教小弟越发自惭形秽。”   那女子莞尔一笑,眼神温柔宠溺,轻启朱唇道:“姐姐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不照样为了你辗转红尘之中。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这么多年,九韶即便庶务繁忙,没有时间拔冗去古墓一聚,但缘何连尺素之书也不见半封?”   萧璟道:“小弟俗事缠身,纠葛太多,若去的多了,只怕搅扰了姐姐清净,将一方世外之地牵扯入江湖风波中。”   黄衫女子道:“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身。若心中沉不下来,这世上有哪里有真正清净之地?”   萧璟默然片刻,道:“姐姐又为何突然现身江湖呢?”   黄衫女子道:“前段时间凉风起于天末,秦地大雪连绵,三日不绝。姐姐想起当年你来的时候大日如火,盛夏炎炎,走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阴风凛冽,大雪纷飞,只一会便迷住眼眸,掩去行迹。一时心头怅惘,突然很想知道,那刻的你又在什么地方有着怎样的心事?是不是又在风雪迷途中跋山涉水?或者在青山黛水间怅忘归?既然你不肯来见我,姐姐只好亲自前来就你了。”   萧璟内心暖融融的,道:“你直接来了这里?”   黄衫女子道:“我出来后,本打算去君山,可是听说元庭抓了各大派掌门。我猜想你肯定会去救人,于是便赶往大都,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前段时间,我遇到朴不花截杀明教中人,便帮助张无忌逼退了他。我听说你又回了大都,于是我又赶到大都,打探到你劫走汝阳王的宝贝闺女,我又原路返回,正好在此地遇上你。”   萧璟诚挚道:“多谢姐姐关心。”   黄衫女子道:“多年不见,九韶也跟我生分了。帮你做些事,姐姐...很乐意。” 第八十六章 龙王归教   灭绝师太等人不知这排场极大的女子是谁,但看她所到之处,琴箫相合,婢女随侍,料想身份必定大不简单。   赵敏和周芷若对视一眼,各自心生警惕,几乎不约而同的走上前来,一左一右的站在萧璟两侧。赵敏径直拉着萧璟的左手,微笑的道:“萧郎不跟我介绍介绍这位姐姐是谁么?”   萧璟笑着道:“正要跟你说呢。”   他说着对赵敏等人道:“这位姐姐姓杨,名瑶琴。当年我被百损道人打落悬崖之后,若无姐姐相救,或许你我将就此天人永隔了。”   赵敏和周芷若动容色变,看向杨瑶琴的目光中已是一片感激。赵敏上前一步,诚心实意的道:“见过姐姐,多谢姐姐相救之恩,赵敏感激不尽。”   杨瑶琴面色转向赵敏,似笑非笑的道:“我救我家弟弟,为何要你感谢?”   赵敏微微一笑道:“姐姐救他胜过救我,一句感谢微不足道。”   杨瑶琴点点头,对赵敏的回答不置可否。她打量赵敏几眼,又看向周芷若,见这两位姑娘眼波流转,桃笑李妍,一左一右的站在萧璟两侧,一个灿若玫瑰,一个秀似芝兰,俱是人间绝色。   她心中不免为萧璟的福气感叹,这段时间以来,她对萧璟这么多年的遭遇倒也有所了了解,早就听说这两为姑娘都跟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此时看来,的确属实。   周芷若虽然心中也对杨瑶琴十分感激,但她生性含蓄,没有赵敏那么大胆,不过见赵敏谈笑自若,时刻不忘凸显自己和萧璟非同一般的关系,心中不禁气恼,对赵敏见缝插针的行为十分看不惯。   这时史火龙和灭绝师太等人也走上来,萧璟道:“杨姐姐是神雕侠的后人,与丐帮和峨眉两派都渊源极深,大家彼此也算自己人,倒也不用太过客气。”   史火龙和灭绝师太大吃一惊,不敢怠慢,急忙向杨瑶琴郑重见礼。要知道神雕侠不仅是百年前的武林前辈,本身也和峨眉祖师郭襄、丐帮两代帮主黄蓉、耶律齐关系匪浅,更是在襄阳防守战中击杀蒙古大汗蒙哥,保得襄阳数年安定,可谓于国于民大有功劳,极得武林人士敬重。   杨瑶琴虽面容清冷,但并无倨傲之色。她也不是真的不谙世事,只是独处的久了,难免性子冷清,倒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不过面对灭绝是师太和史火龙等人,一言一行都应答的十分得体,一一和众人见过礼。   当下众人汇合一处,结伴而行,在前方集镇中的一家客栈中休整了两日后,继续赶路。   赵敏和周芷若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在明面上倒也没有再针锋相对。不过她们虽然对出现在萧璟身边的美女都抱有敌意,但见萧璟和杨瑶琴一幅姐弟情深的样子,虽然心中半信半疑,倒也不好表现出来,反倒全都表现的十分知书达理,一时间三女竟气氛融洽,一幅塑料好姐妹的既视感。   不过到了此时,关佑良被余落第追杀得像丧家之犬,无心神尼挟持鲜于通下落不知,危机暂时消除,两派便分道而行,各回各派。   萧璟带着史火龙等人、赵敏、杨瑶琴回君山,灭绝师太则带着峨眉弟子回峨眉山。   周芷若虽然万分不舍,但也不得不先回峨眉派。不过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尽快赶去君山,绝不让赵敏专美于前。   赵敏看着周芷若依依不舍的远去,心中高兴的同时更是警惕大作。她这几天已经感受到了,史火龙等人对自己虽然还算客气,但明显更加亲近周芷若。虽然史火龙等人无法决定什么,但这种态度却让她很不爽。   若是光峨眉派之人讨厌自己倒也没什么,毕竟她前不久还将这些人收拾的很惨,她们虽然看在萧璟的面子上没有对她拔剑相信,但也不可能给她好脸色。   可丐帮中人居然也觉得是她抢走了原本该属...于周芷若的位置,这就让她很不忿了。明明是她和萧璟认识在先,彼此又早一步确立关系,周芷若明明觊觎自家男人,但这帮叫花子好像个个都是眼瞎一样视而不见,到头来反倒搞得好像自己才是第三者一样,这叫她如何能忍?   赵敏更加觉得周芷若心机太深,平日里总是一副娇柔温婉,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模样,却在不知不觉中就拉拢到了史火龙等人,让众人有意无意的排斥自己,天真的想要以此迂回手段逼迫她离开。   赵敏心中暗暗冷笑,对这些小手段不屑一顾。   萧璟虽然对平静下的暗流有所感觉,但只好装作不知,只要双方没有一见面便闹翻,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开头了。虽然离目标仍旧任重而道远,但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持之以恒的努力,他就不相信凭他萧大帮主的手段,最终还搞不定两个小姑娘。   当萧璟等人转道湖南的时候,明教众人却仍滞留在西北一带。   此时,在一座庭院中,明教一众高层齐聚一处,面色各异的在大厅中静静等候。   范遥丑陋的脸颊上一片焦急之色,在厅中来回踱着步子,先是心情十分焦躁,全无丝毫往日里光明右使的沉凝与气度。   杨逍安慰道:“反兄弟不要太过担心了,有教主亲自治疗,龙王必定不会右事。”   范遥道:“教主的手段我自是十分相信的,不过那到底是百损道人处心积虑中下的寒毒,我怕没那么简单啊!”   杨逍一时默然。紫衫龙王黛绮丝本身在二十几年前便是寒毒入肺,留下了永久的病根,如今再被百损道人一折腾,谁也不知情况恶劣到了什么地步。   殷天正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扣桌面,沉吟道:“范右使放心,若是别的手段,或许还有一些麻烦,但既然是寒毒,对教主来说反倒是更简单一些。众位难道忘了么?教主修炼的可是天下至阳的神功,对寒毒最为克制,那百损老儿手段再怎么不凡,那寒毒到底是无源之水,哪里经得住教主的消融?”   范遥也是关心则乱,此时一想到这一茬,心神也略略放松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担心。   周颠嚷嚷道:“想不到这江湖闻名的金花婆婆就是本教紫衫龙王,想她当年为了阳教主的仇人叛教而去,跟本教一刀两断。本教多次受难也不见她有丝毫旧情,如今走投无路了反倒想起了我们。若非教主仁慈,依我周颠的意思直接让她自生自灭算了,还管他干什么?”   范遥眉头深深皱起,对周颠的话语十分不满。不过一想到黛绮丝这么多年来对明教表现出的冷漠无情,甚至杀害了活人无数的明教神医胡青牛夫妇,为她辩解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说到底明教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黛绮丝的地方,她的武功在四大法王中并不是最强,众人疼惜她,反让她做了四法王之首。阳教主在世时对她也是多有疼爱,不仅收她为义女吗,更是传授了许多武功绝技,但她后来的所作所为却让众人十分心寒。   要知道胡青牛医术无双,明教中受过他救命恩惠的也不知有多少,以前见不到仇人也就算了,可如今仇人出现在眼前,不但不报仇,反而还要费心费力的救治,今日教中跟周颠一个想法的只怕绝不在少数,不过大家顾忌他范遥的面子,强忍住不说罢了。   说不得笑呵呵道:“周兄少说两句吧,到底同为明尊座下一员,便是看在故去的阳教主面上,也不能见死不救。”   周颠冷哼一声,不以为然。不过听到说不得提到阳教主,他也不再多说,只是自顾自走到一边生闷气。   殷天正心头暗叹,想当年四大法王情同手足,彼此关系十分要好。可匆匆数十年,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金毛狮王沦落孤岛,晚景凄凉,紫衫龙王叛教而出,如今状况堪忧,便只剩下他和韦一笑还算混的不错。   ...   一念至此,他又想起当年四人在光明顶上肝胆相照的年月,那时候正是春秋鼎盛之年,明教在阳教主的带领下如日中天,众人也是意气风发,一心想着驱除鞑虏,光复河山。只可惜天妒英才,阳教主英年早逝,明教就此一蹶不振,直到现在才算再次鼎力当世。   年纪一大,就特别怀念以前的种种,尤其是曾经流金岁月中彼此志同道合的那些伙伴,即便后来再怎么争斗,但当年的情分并不是假的,只是在一次次的利益纠葛中逐渐消磨殆尽。   如今一想,只觉人生匆匆数十年,谁又不是光阴的过客呢?彼此计较那么多,兄弟成陌路,姐妹变仇人,除了让自己内心难受寂寞之外,于人生并无意义。   殷天正心中豁然开朗,对黛绮丝的不满怨怪也不知不觉的消散开了,心中想到的反倒大多是当年彼此投契的一幕幕。想光明顶上,碧水潭畔,紫衫如花,长剑胜雪,傲骨冷冽如梅的女子口中一句句殷二哥,仿佛一声声的响在耳畔,勾起了他心中无尽的怀念与温情。   不止是他,杨逍,韦一笑,彭和尚等人莫不如是。虽然嘴上无人提及,但厅中的气氛倒是比起先前要好上一些。   张无忌额头冒汗的出来时,心中也是微微诧异。先前刚见到黛绮丝时,众人除了范右使之外,可都是相当的冷淡,如今不过过去了两个时辰,众人似乎都原谅了她一般,让张无忌心中不是滋味。   他对黛绮丝也不知是要抱何种感官,一方面对方杀了他如父如师的恩人胡青牛夫妇,他本该报仇才对,可对方偏偏又是小昭的母亲,范右使痴心不悔的心上人,义父和外公的小妹,这一切都让他无法对她下手,反倒要施以援手。   “罢了,想来胡先生泉下有知,也必能理解我。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仇恨也该随风而逝了,杀了她也不能令胡先生复活,何苦再枉造杀孽?”张无忌内心暗叹。   范遥急忙走上前来,询问道:“教主,她怎么样?”   张无忌道:“她体内寒毒大多已被我驱除,不过毕竟年深日久,还需连续再驱除七天方可彻底根治。”   众人闻言都是大松一口气。   范遥道:“那她此时情况如何?”   张无忌道:“她已经醒了,待会就会出来。”   果然,片刻之后,只见一个肤白如雪,美艳绝伦的妇人从后堂出来。那妇人虽然美艳逼人,但脸色苍白,眉眼间隐有倦色,显然身体并不适意。   范遥神情激动,然而却不知要如何说。他虽然是响当当的好汉,刀剑加颈而不皱眉头,但偏偏感情的事半点强求不得。一想到对方已经嫁人,而自己如今的模样,他又强行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只是静静的关心着她。   黛绮丝走上前,对张无忌道:“多谢张教主不计前嫌,救我性救命,当年对张教主种种恶性,我深表歉意。”   张无忌道:“韩夫人不必客气。你虽然已经不是本教之人,但到底与外公、义父等人渊源不浅,在下救你倒也是应该的。”   黛绮丝道:“我本想去寻找丐帮萧帮主,但无奈寒毒发作,又恰巧见到明教的一些老兄弟,因此冒昧求救,蒙各位兄弟不弃,黛绮丝汗颜无地。”   殷天正长叹一声,道:“紫衫妹子,你我当年兄妹一场,我只想问一句,在你心中,我等老兄弟到底算什么?”   黛绮丝叹道:“我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而与各位分道扬镳,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小妹心中,一直拿各位当兄弟看待,只是小妹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殷二哥要怪罪,小妹也无话可说。”   殷天正道:“既是自家兄妹,又哪有解不开的仇怨?也不必再谈什么怪不怪罪的了。”   黛绮丝身躯一颤,道:“殷二哥……”   殷天正一挥手,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说你寻找萧帮主,莫非是为了你女儿小昭之事?”   黛绮丝一惊,道:“你们都知道了?”   张无忌拿出萧璟写的信件递给她,道:“萧大哥早前托我帮忙寻找小昭,并告知你的身份,以及和小昭姑娘的关系。我们正在努力寻找,没想到你就自己上门来了。”   黛绮丝道:“看来是那位郡主娘娘告知的萧帮主,不知如今可有我女儿的消息?”   张无忌皱眉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明教和丐帮联手,就没有查不出来的事,你且耐心等待几天,想将体内寒毒驱除干净再说。小昭姑娘的下落,我们会积极寻找的。”   黛绮丝无法可想,只得黯然点头。她道;“我见你们许多人聚在一处,似乎有大事要做,不知可方便告知?”   张无忌道:“实不相瞒,我们正准备去冰火岛迎回义父。”   黛绮丝点点头,道:“若果是这样,你们也不用去冰火岛了,谢三哥他早就不在那里了。”   “什么?”张无忌惊叫道。   黛绮丝平静道:“谢三哥已经在多年前被我带到了灵蛇岛,你们想去接他,就只能去灵蛇岛了。”。   就在这时,有教众前来求见。张无忌只得暂时安捺心中的疑问,请那教众进来回话。   进来之后,那教众立刻恭敬道:“启禀教主,您让属下等查探的人已经有线索了,前不久有爷孙两个在南方扬帆出海,他们虽然极力掩饰,但形迹可疑,属下等一番查探之后,发现那二人极有可能便是教主要寻找的人。” 第八十七章 芳踪杳然   在张无忌得到百损道人和小昭的消息的时候,萧璟同样也得到了信息,得知小昭被百损道人带到南方,并乘船出海,他心中十分担心。   百损道人狡兔三窟,居然将小昭带到了南方海上。显然他也知道丐帮和明教实力庞大,而他又是双方共同的敌人,如今受了重伤,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最佳良机。   明教和丐帮势力遍布天下,存心打探一个人的消息,那真是能翻地三尺。如果在陆地上,除非他一直躲在一个地方不出来,不然根本藏不住。但如果到了海上,那就是两方势力都延伸不到的地方,随便找个小岛一藏,谁能找到?既自由又安全。   只是萧璟想不通,明明有离大都更近的地方可以入海,那百损道人为何要舍近求远,偏要带着小昭跑去南方?   尽管是刚回到君山,有很多积压的大事需要他做出决定,但萧璟还是二话不说,立刻就启程。在他心目中,再大的事也没有小昭的安全重要。   将帮中大事尽皆托付给史火龙和掌钵龙头,萧璟匆匆吃了午饭,便要启程。他见赵敏同样收拾的十分停当,一幅要出远门的样子,不由道:“我是去救人的,可能还有些危险,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救完人立刻就回来。”   赵敏哼了一声,道:“你想撇下我,想都别想。放心吧,你武功那么厉害,还怕保护不了我吗?而且我也不是任人欺负之辈,一起去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还是说你就想支开我,免得我打扰了你跟小情人的你侬我侬?”   萧璟无言以对,想想让她跟着一起也没什么,以她的武功才智也足以自保了,而且他也不认为一个重伤的百损道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害得了赵敏,当下答应下来。   赵敏满意的点点头,配上一把长剑,跟在他身后。   萧璟让杨瑶琴待代他坐镇君山,丐帮万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敌,烦请她出手帮衬一二。杨瑶琴自无不可,反正她也没没什么事,于是便在君山每日看看风景。   萧璟二人乘坐小船出了洞庭湖,早有帮众牵着赤火候在渡口。萧璟有一段日子没见赤火,上前摸了摸马头,那马极有灵性的用脑袋在他身上蹭着。   赵敏一见这赤红如火的高头骏马,立刻眼神晶亮。她自小学习骑射之道,经常策马驰骋,对宝马天生有一种喜爱。更何况这马还是当年她送给萧璟的,此时再次见到,觉得格外的亲近。   可惜赤火再怎么有灵性也只是一头畜生,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把昔日的主人忘到爪哇国去了。而且它生性忠诚暴烈,对陌生人的接近极为警惕,当赵敏喜滋滋的上前抚摸马鬃的时候,被它打着响鼻一阵乱踢,让萧璟好一顿安抚,才慢慢接受赵敏的接近。   赵敏恨得牙痒痒,想到此马当年载着萧璟和周芷若二人优哉游哉的走了几个月,也不见对那小丫头片子有半分脾气,自己身为它昔日的主人,如今竟然连摸都不让自己摸,心中顿时一阵不忿。斥道:“好畜生,跟你那没良心的主人一个德行,都是喜新厌旧之辈。”   萧璟无辜躺枪,抗声道:“不要把我和一匹马相提并论。我可是一点不厌旧,至于喜新嘛,就更冤枉了,最多也就对其她美女有那么点欣赏之情。”   赵敏冷笑道:“一点欣赏之情就多了那么多的姐姐妹妹,还动不动为了人家拼死拼活的,你可真是个无私奉献的好人。”   萧璟投降道:“敏敏,我错了,我现在只对你好。”   赵敏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能对谁好?你这么不说以后只对我好?”   萧璟道:“我道只想一辈子只对你好,就怕你不同意。”   赵敏奇道:“你的意思是你自己风流花心,想要三妻四妾,我还的支持是吧?”   萧璟挥退帮众,从后面搂住赵敏,在她耳边道:“等咱...们以后有了娃,我也不管他们,就天天只对你一个人献殷勤,让他们有妈生,没爹管。”   赵敏连忙呸了一口,道:“你瞎说什么?哼,别顾左右而言它,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今次如果我不跟着你一起去的话,只怕等你和小昭回来,连孩子都有了,你说我是一剑把你这负心人杀了,还是微笑着祝福你们二人幸福?”   萧璟道:“你纯属胡思乱想,我跟小昭之间清清白白,只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赵敏不置可否道:“但愿不是情妹妹,反正你叫谁都是姐姐妹妹的,那周芷若不也是叫你哥哥么?你敢说你跟他清清白白?”   萧璟顿时不说话了,赵敏伶牙俐齿,他自问不是对手。而且这个问题越描越黑,不宜深入讨论,不然连他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的人品了。   赵敏见他无言以对,只道他心虚,心中更气,转过身拍拍马头,道:“知道这马为什么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么?”   萧璟见赵敏语气不善,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大概是它的记性太差吧!我听说马的智慧只相当于六七岁的小孩,你想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事?”   赵敏道:“错!它对我不善是因为昔日我对它太好了,没给它留下足够深的印象。你知道有的马性子太烈,要如何驯服吗?”   萧璟道:“不外乎是拉近关系,慢慢驯服,或者直接霸王硬上弓。”   赵敏扬头道:“这两招也不是对所有的马都管用,还有一种死活驯不熟的野马,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狠狠地打,打的它怕你,不敢再反抗你,自然就可以骑乘了。这赤火当年被我悉心照顾着,从来不舍得鞭打,没想到才几年不见,就彻底忘记我了,当年要是每天打它一顿,它如今见了我还不得乖乖的俯下身子。”   萧璟故作惊讶道:“还有这种说法?”   赵敏道:“那是。其实,不光是马,这人也一样,你对他太好,他就蹬鼻子上脸,觉的他做什么事你都会原谅包容。你若果哪一天对他严厉了,他马上就觉得你心肠歹毒。如果你一开始对他足够狠,后期稍微给点笑脸,都能让他感激不尽。你说是不是啊,我的萧大帮主?”   萧璟听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心中好笑,回道:“你说的对极了。当年孔老夫子就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敏敏分析的一针见血,可见领悟力非凡”   赵敏气恼道:“好啊,你觉的我很难相处是吧?那你找你的周妹妹去,人家温柔含蓄,秀外慧中,大概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也不会在意你在外面瞎混,这岂不正好遂了你的意?”   萧璟心道她比你也好不了多少,嘴上回道:“这是夫子说的,你要怪就怪他老人家吧!而且你刚才不是很认同这一套说法的么?怎么转眼便就翻脸?”   赵敏哼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早知道这样,当年我连人带马天天鞭打调教,说不得今天就能收获一个听话的小厮,而不是一个专门气我的讨厌之人。”   萧璟忍俊不禁道:“那也不尽然,说不定打着打着就将马打死了,最后一无所获。”   赵敏俏皮道:“死了就死了,反正天下宝马那么多,再找一匹就是了。”   萧璟见她淘气,哈哈大笑一声,走上前老实不客气的一把抱起她,笑道:“马可以随便找,但为夫我可就只此一个,别无分号,要被你打死了,你不得守寡?”   他说完便就翻身上马,在赵敏的惊呼不依中,将她牢牢圈在怀中,策马奔腾而去,卷起地上阵阵尘土。   赤兔马是天下无双的良驹,不仅速度快,而且耐力久,即便背上乘了两个人,奔行之间仍然如腾云驾雾一般,数千里路,五六天便赶到。   抵达海边的时候,萧璟招来丐帮弟子详细...询问,那丐帮弟子对他敬畏有加,但有所问,无不详细解说,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萧璟沉吟道:“你是说,他们出海走了半日,又转到去了东方?”   那弟子回道:“据兄弟们的查探,那爷孙二人出海走了半日,的确是改道沿着东方行去。”   萧璟暗暗沉思,这百损道人想来是发觉行迹暴露,因此使些障眼法,故意兜兜转转,让人莫不清楚到底去了哪个方向。如今的确有些难办了,大海那么大,又不能确定具体方位,他随便找个小岛一藏,想要找到犹如大海捞针一般。   赵敏见萧璟犯了难,微微一笑,直接拉着他出来,然后竟然一路进了县衙,掏出汝阳王府的金牌,那小小县官犹如见了亲爹一般,鞍前马后的殷勤伺候着。   赵敏吩咐县官将那天百损道人船上的船工、舵手的资料拿来,一番查探分析后,她得出结论,那百损道人的确使用了真真假假的惑敌之计,那些船工、舵手基本都是在本地海上讨生活的人,连一个横跨海域,去过东海的人都没有。他即便是想去东海,也没人认得航向。   萧璟对赵敏的才智佩服不已,短短一瞬间就能想到行之有效的办法,只是通过蛛丝马迹便看破百损道人的手段,的确不简单。   赵敏又吩咐县官将附近海域地图拿来,并请来许多对附近大海十分熟悉的老人、商贾前来,一一询问校对附近各小岛的位置,以及岛上的情况。   此地近海,自然少不了在海中打渔和行商之辈,早将附近海域情况摸得通透,此时贵人有问,他们哪敢迟疑?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将所知道的情况一一说出来,唯恐说慢了,贵人不高兴,累及家小。   折腾了足足半天,萧璟和赵敏才总算将近海情况弄明白。二人根据岛上的情况,细细分析一番,最后得出三处最有可能是百损道人藏匿所在地。   赵敏命县官急速备好一艘最坚固的大海船,船上舵工、水手、粮食、清水、兵刃、寒衣,一应备齐。汝阳王金牌到处,小小县官如何敢不奉命唯谨?赵敏和萧璟两人自在县衙门中饮酒等候。不到一日,县官报称一切均已办妥。   二人到海边看船时,萧璟不由得目瞪口呆,连连惊叹。原来海边所停泊的这艘海船船身甚大,船高二层,船头甲板和左舷右舷均装有铁炮,却是蒙古海军的炮船。   当年蒙古大军远征日本,大集舟师,不料一场飓风,将蒙古海军打得七零八落,东征之举归于泡影,但舟舰的规模却也从那时起遗了下来。那个县官为了巴结赵敏,竟跑去向水师借了一艘炮船来。   赵敏不以为意,拉着萧璟上船,然后一声令下,众水手吆喝一声,那船便就扬帆出海,朝着他们猜测的目的地而去。   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之中,一叶孤舟,向着南方行驶,萧璟和赵敏在船舱中待着。舟行两日,突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吆喝之声,接着便有水手下来禀报:“前面已见陆地。”   萧璟和赵敏二人走出来一看,只见数里外是个树木葱翠的大岛,岛上奇峰挺拔,耸立着好几座高山。   座船吃饱了风,直驶而前。只一顿饭功夫,已到岛前。萧璟拉着赵敏的手,纵下船舷,吩咐众水手在船上等着。   倒得岛上,萧璟展开耳目细细查探。走了半里路,毫无所得,正在他想着或许百损道人不在此岛的时候,突然被一抹鲜红刺入眼目。   萧璟大惊失色,急忙走进几步细细一看,只见地上居然又一大滩暗红血迹,那血迹已经干涸,显然已经有些日子了。   萧璟脑中轰的一声,有一刹那间的空白,觉得小昭糟了百损道人毒手。   赵敏也看到那滩血迹,只是她跟小昭关系一般,对于她的死活并不是很关心,因此倒还保持冷静。她见萧璟脸色惨淡,似乎难以接受事实,当下急忙劝...道:“也不一定就是小昭出事了,也许是哪路过往的行商,或者被百损道人带走的水手、船夫等人流的血。”   萧璟勉强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血迹越来越多,不一会来到一处山坳处,只见上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具尸体,个个都做船工打扮,此时早已经死去多时了。   萧璟仔细一看,里面并没有小昭,顿时稍微放下心来。这些船工肯定是百损道人带来的,没想到竟然糟了他的毒手,想来是百损道人害怕这些人泄露了他的行藏。   萧璟又在岛上仔仔细细的搜查一番,却没见到百损道人和小昭的身影,似乎已经离去了一般。   赵敏突然道:“似乎有些不对。”   萧璟道:“你说。”   赵敏道:“那些鲜血是一路流到这里的,说明有人受伤之后从这条路上经过。可那些船夫不过是些普通人,百损道人弹指灭杀,根本不存在受伤不死的情况,那么这些血又是什么人流的呢?”。   萧璟脸色沉凝,功运双目,细细搜寻,突然被一块白色衣袍吸引目光。他走上前几步,将那衣袍拾起来一看,见那块白袍只有巴掌那么大,似乎是从衣角上撕下来的。   这白袍本身质地不凡,洁白的袍服上镶着黑边,那袍角上赫然绣着一个腾飞的火焰之形。 第八十八章 波斯明教   萧璟抓着袍角皱眉不语,他心里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还真是有些麻烦。   赵敏接过袍角一看,惊讶道:“这不是明教的服饰么?难道明教已经先行找到此地,并和百损道人交过手?”   萧璟摇头道:“这虽然是明教弟子的服饰,但绝不是中土明教之人。”   赵敏道:“何以见得?”   萧璟道:“这块衣角上有黑色镶边,据我所知,一般只有在教主死了之后,教众为了表示哀悼,才会在白袍上绣着黑边。而明教教主张无忌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有弟子在衣袍上绣黑边?”   他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按时间算,张无忌等人决不可能赶在我们前面,而如果是一般的教众,在百损道人手下岂有活路?应不止仅仅只留下一片衣角。”   她接着道:“难道有高人假扮明教教众?”   萧璟道:“我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明教并不止中土一支,他们的总教在波斯,出现在这里的是总教之人。我听说他们不久前死了教主,穿这样的袍服实属正常。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远万里前来中土,但料来必没有好事。”   赵敏道:“这我知道,据说我大元铁骑征服波斯的时候,波斯明教曾命令中土明教投降朝廷,不过被当时掌权的衣正原拒绝,后来阳顶天继位后,秉承衣正原遗志,一直跟朝廷作对。”   萧璟道:“波斯明教在波斯国政教一体,拥有极高的地位,连国王都要听从他们的指示,势力之大,比起中土明教也是丝毫不差。如果他们倾巢而来,凭半死不活的百损道人,无论如何是挡不住的。”   赵敏道:“百损道人跟明教有仇不假,但也不至于迁怒到波斯总教吧?无缘无故的他们为何会打起来?”   萧璟道:“这个问题得等到找到他们才能知道,不过以百损道人的本事,即便受伤之下不敌波斯明教之人,但也未必没有逃离的可能。而且小昭聪明伶俐,武功不弱,他们混战之下,她或许自己就能逃走。”   赵敏道:“只是如此一来,想要寻找他们就更麻烦了。”   萧璟想起原着中波斯明教之人最先出现在灵蛇岛上,于是道:“附近有个灵蛇岛,原是小昭父亲银叶先生的地盘,是金花婆婆的老巢,小昭如果侥幸逃离,极有可能去了此地。不管如何,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当下二人回到船上,只是船上之人无人知晓灵蛇岛所在,甚至听都没听过。萧璟无奈之下,只得再次改变航向,先行返回陆地。赵敏再次找到本地官员,先让他们查探最近一段时间的过往船只,有没有可疑人物。   在官府的配合之下,不到半天便有了结果,那县官按照萧璟的指示,果然查到五天前有一只船队曾经过这里。那船队足有大船数十艘,船上的人也与中原之人大异,个个生的碧眼鹰鼻,不知是什么来路。   萧璟精神一振,连忙问道:“他们现在去了何处?”   那县官道:“听说那帮人在海上多次停留,三天前还曾有人来岸上采购过物资,后来一路向北行去,如今不知下落”   萧璟眉头一皱,心中一动道:“你们这里有谁知道灵蛇岛吗?”   那县官一愣,他养尊处优,又没出过海,哪里知道什么灵蛇岛?   赵敏皱眉道:“还不下去查探?”   那县官忙擦着冷汗退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在萧璟二人等的不耐的时候,那县官又返回,还带着一个老汉前来。   那老汉年龄在四五十岁,不过脸色黝黑,风霜之色很浓,显然是常年跟海打交道的人。   萧璟道:“老人家,你知道灵蛇岛?”   那老人小心翼翼道:“回贵人的话,小人不知灵蛇岛,不过小人的确知道有一座极为隐秘的小岛。小人...曾经误入岛上,岛上毒蛇遍地,若非我跑的快,早就葬身蛇腹了,也不知是不是贵人想找的地方。”   萧璟眼神一亮,道:“你可还记得地方?”   那老人道:“这,记是记得,就在东北方向。不过那岛上十分危险,也无人迹,贵人身份贵重,万一有所闪失,小人如何担待的起?”   萧璟掏出一锭银子来,足足有十两重,对那老人道:“不需你上岛,只要你将我们带到灵蛇岛,这些就是你的。”   那老头眼睛放光,不停吞咽口水,心中踌躇不定。虽然他对那岛屿至今心有余悸,但整整十两银子,是他一年也难以攒到的钱,如今只是做个向导,倒也值得一拼。片刻后,老头一咬牙,道:“既然贵人有需要,小老儿愿往。”   萧璟点了点头,直接将银子递给老头,道:“你回去跟家人交代一下,待会就出发。”   那老头银子到手,顿时疑虑尽去,急忙弯腰道谢,然后一溜烟的跑回家去了。   萧璟也不怕他拿了银子后不来,要知道这里可是县衙,父母官当面,若敢诓骗,岂不是死路一条?他即便想揣着银子跑路,可总得顾忌家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为了区区十两银子家破人亡,弄得家破人亡委实不值当。   果然,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那老头又返回来。萧璟也不迟疑,直接带着他上船,吩咐水手按照那老头的指点航行。   船舱中,赵敏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灵蛇岛?”   萧璟只是知道原着中那波斯明教之人是直接出现在灵蛇岛上的,因此想要过去看一看,而且如今谢逊应该已经在岛上了,说不定双方已经交上手了。他随口道:“我听小昭说的,毕竟是他父亲的老家,他虽然没来过,但大体的情况还是知道的。”   大船按照那老头的指点,一路行驶了大半天的时间,等到深夜时分,才到的目的地。   萧璟和赵敏连夜下船,到岛上查看情况。虽然月光时分明亮,地上景物可见,但灵蛇岛上毒蛇猛兽不少,萧璟不敢大意,将打狗棒拿在右手上,左手拉着赵敏,功聚全身,边走便凝神戒备。   走了一顿饭的功夫,仍没有见到人迹。萧璟耳力目力是何等厉害,但除了听到野兽的叫声之外,竟然毫无人气。   他心中暗感不妙,就算没有外人登岛,但岛上总该还有个谢逊吧?可如今查探半天,什么人也没见到,莫不是出事了?   萧璟和赵敏二人一路从南向北搜寻,最后直往岛北那座山峰走去。地上灌木从生,但也有光秃秃的十字路。萧璟打狗棒在手,自然不惧一切蛇虫鼠蚁之类的。   走到半山腰上,萧璟二人顿住脚步,只见山坳处竟然贮立着一座小木屋,只是屋中黑沉沉的,没有丝毫光亮,似乎无人居住。   萧璟侧耳凝听,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呼吸声。他厅中咯噔一下,急忙掠进屋中,抖手打开火折子。明亮的火光铺散开来,将屋中简陋的陈设一览无遗。   赵敏稍稍观察一番,道:“灶中灰烬已经冷透,桌子上也有一层灰尘,主人应该已经离去一段时间了。不过看那灰尘并不是很厚,前不久应该还有人居住,但肯定不是金花婆婆,难道小昭他们真的来过此地?”   萧璟摇头道:“不用猜了,住在这里的人是金毛狮王谢逊。”   赵敏吃惊道;“谢逊?怪不得无数人寻找他都不可得,原来是被金花婆婆藏起来了。只是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也是你那个情妹妹告诉你的?她对你可真是掏心掏肺,一点都不保留!”   萧璟无心解释,他皱眉沉思一会,道:“谢逊双眼已盲,不可能主动离开灵蛇岛,看来是被被人强行带走的。”   赵敏道:“难道就不能是他主动跟别人走的么?”   萧...璟道:“你有所不知,谢逊是张无忌的义父,待张无忌跟亲生儿子无异。他知道自己仇怨缠身,在没有张无忌的确切消息前,他是绝不可能贸然回归中土的。”   赵敏道:“张无忌如今名震江湖,又是他们明教的教主,谢逊知道之后,自然再无顾忌,跟别人一起离开,重返明教有何不可?”   萧璟道:“如果是百损道人,他会直接杀了谢逊,带走屠龙刀。如果是小昭,他会在灵蛇岛上暂避风头,不会在危险未除的情况下冒险离岛。”   赵敏道:“所以只能是波斯明教之人下的手?”   萧璟道:“不错。波斯明教之人是清楚谢逊身份的。看在同为明教的份上,不会随便对他下杀手,不过如果他不听话,将他捉拿起来也正常。”   赵敏道:“谢逊武功高强,又有屠龙刀在手,按理说应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吧?你看这里这么干净,显然连一个受伤之人都没有。”   萧璟道:“如果他们手中有圣火令的话,屠龙刀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赵敏道:“圣火令?那不是明教的圣物吗?听说见令如见教主,不过早已经失落了。”   萧璟道:“明教第三十一代石教主时期,圣火令落入丐帮之手,后又经商贾之手辗转回到波斯明教。圣火令是波斯一代宗师山中老人霍山用天外精铁所铸,不但记载着他毕生所学武功,本事更是坚硬无比,便是屠龙刀也丝毫损毁不得。谢逊双眼已盲,屠龙刀又无法制敌,如何是那些人的对手?”   赵敏道:“连谢逊都轻易被擒走,那百损道人如今不一定比得过屠龙刀在手的谢逊,那不是一样没有反抗之力?”   萧璟道:“所以说,小昭十有八九是落在波斯人手中了。只是我很好奇,好端端的,他们怎么会突然交上手了呢?”   赵敏道:“咱们先回去吧,接下来直接寻找波斯明教的下落。顺道给张无忌去封信,告诉他实情。有明教助阵,那帮波斯人又目标庞大,只要还没回去波斯,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萧璟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当下二人只得再次返回陆地上。萧璟一面给张无忌写信,一面发动丐帮弟子全力寻人。赵敏也利用汝阳王的令牌,敦促当地官府一起帮忙寻找。   此次目标明确,动用的力量又庞大无比,效率自然很高,很快就得到了新的消息。   萧璟道:“根据得到的消息来看,这帮人一路沿着海岸线北上,不知有何图谋。不过这样也好,咱们马快,直接走陆路,在松江府拦截他们。”   赵敏道:“只是波斯人人多势众,要不要叫些帮手来?”   萧璟道:“算了吧!时间仓促,能帮的上忙的却赶不及到,能到的也帮不上忙。波斯人虽多,但我也不惧。”   二人说话间,就准备出发。   这次仍是二人同骑,日夜兼程之下,不几日就赶到了松江府。   松江府隶属江浙行省,由于地理位置便利,一向是繁华的通商口岸。不过有盐贩子张士诚与其弟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及李伯升等十八人率盐丁在江浙一带起兵反元。张士诚自称诚王,建国号大周,建元天佑,声势不小。元庭屡有镇压,但反被他越坐越大,如今更是成了气候。   江浙一带兵连祸结,自然不复往日安定富庶,百姓也多有死于战祸,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但张士诚一向善待百姓,为政颇为清明,沿途倒是多有救济安置举措。   萧璟一路走来,心中暗暗点头。如今天下烟尘缭乱,兵燹遍地,底层百姓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便是义军所占领的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怜爱百姓。作威作福、横征暴敛、滥杀无辜者不在少数,像张士诚这样的已经是很难得了。   萧璟也没有跟张士诚照面的想法,到了松江府后...,他直接召集当地大仁分舵的弟子。帮主令谕之下,不到半天,帮中精英弟子就在舵主石奉的带领下前来拜见。   萧璟直接下达命令,让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牢牢看住附近过往船只,一旦发现波斯人的踪迹,速速来报。   石奉领命而去,丐帮弟子倾巢而出,有的直接驾着小舟在海面上晃荡,有的在伪装身份,混入附近商船上,有的则直接动用本地官方资源,对过往人员进行搜寻。。   那波斯人船队庞大,本身又没有隐藏的想法,因此只要一出现,就不可能不被发现。   果然,在松江府等了几天,就有消息传来说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第八十九章 皇帝密令   夜色浓如墨中,萧璟乘着一艘大帆船,披荆斩浪的行驶在茫茫大海中。   船上操舟的水手都是丐帮大仁分舵的精英帮众,个个都有一身高强的水性,行船的技术也十分娴熟。   萧璟在船舱中静静的等候着,赵敏在一边陪着他。其他人则被他打发到外面去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舵主石奉前来禀告说已经接近了波斯船队,如果继续行驶,可能会被对方察觉。   萧璟当即下令停下。他可是知道那波斯人乘坐的都是战船,船上装载了大量的火炮,就凭他们乘坐的这艘木船,只怕眨眼间就会被击沉。   大船停下之后,萧璟解开绑在大船上的一艘小舟,刚要跳上去,却被赵敏抓住了衣角。   萧璟回过头来,轻声道:“别闹,此行凶险,你千万别跟着,万一有所闪失,我可要痛苦一辈子了。”   赵敏鼓着嘴道:“既然你知道此行凶险,那你还去?难道你出了事,人家就不痛苦吗?”   萧璟道:“安心,就算有危险,我如果想走,也没人拦得住。”   赵敏道:“波斯明教实力强大,你为何不能再等几天,汇合明教众人后,大家一起出手,自然万无一失。”   萧璟道:“小昭如果真的落入他们手中,每多等一刻,她就多一份危险。如今双方相隔咫尺,我一定要去探个明白,至少要知道她到底在不在波斯人那里?如果在,又是否安全?”   赵敏气道:“小昭,小昭,你只想着救你的小昭。”   萧璟微笑道:“你应该相信我的本事,只要我不想,这世上就没人能取我性命。等我回来后,还要跟你白头到老,子孙满堂呢!有如此佳人陪伴,这世上可没有比我更怕死之人了。”   赵敏噗嗤一笑,略显悲伤的气氛被冲淡不少,她给萧璟整理了下衣服,道:“好吧!就知道劝不住你。你早去早回,我等你。”   萧璟拍拍她的手,径直跳入小船中,也不划桨,内力灌注双脚,微微一震,那小船就如被一只无形大手推动一般,一路排开海水,飞一般的驶入了夜色中。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前方传来大船划动海水的声音。萧璟举目一看,只见数十艘大船隐隐约约在眼前浮现,连绵在一起,好似一座大山一般。鼓动的风帆在夜风中哗哗作响,那大船在水中开动,犹如巨兽游动,气势十分骇人。   萧璟微微沉思,片刻后直接弃了小船,嗖一声跳入水中。他自小在南方长大,游泳对他来说简直就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如今他武功大成,闭气时间极长,一旦运转胎息状态,能在水中数个时辰不呼吸。   萧璟运使乾坤大挪移神功,再加上极佳的水性,在水中简直比游鱼还利索,轻而易举的接近船队而无人察觉。   萧璟也不着急,径直朝着那中央大船游去。如果小昭真的落入他们手中,那极有可能就在中间那艘大船上。   等到到了船队中间之后,萧璟探出头来,借着月光瞧去,只见三四丈外果然有一艘极大的帆船。那船比起其余的船足足大了有三分之一,船头上插了十二面绣金大旗,还设着十二张虎皮交椅。   萧璟微微一笑,心道就是它了,当下直接跃到船上。他轻功高绝,水性上佳,从水中跳起毫无一丝一豪动静,同时鼓动内力,人尚未落地,身上衣服早已经被内力烘干。   船上也有一队执勤的明教教众,但以他们的本事,又是在晚上,自然不可能发现萧璟的行迹。   这艘战船极大,足有十余丈长,三层高。萧璟隐藏住身形,功聚双耳,细细凝听。片刻间已经将船上的大体情况摸透。   从呼吸程度来看,一楼住着的应该都是普通教众,呼吸相对粗浅急促,武功虽然尚可,但算不上多厉害的高手。二楼上总共住...了十几人,其中有十二人武功颇为不弱,比起其余人明显高明了不少。   这十二人有强有弱,不过即便是最弱的也是一流高手,最强一人武功甚至不再杨逍等人之下。萧璟只一想就知道这是波斯明教的十二宝树王,那武功最强之人应给就是常胜王了。   三楼上只住了一人,那人呼吸之间频率颇为奇异,既跟十二宝树王相似,但又有一种绵绵不绝,若存若亡的道家武功在其中。   萧璟心中激动,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小昭。当下展开身形,悄无声息的一路潜到三楼,见此楼只有一间房屋,但垂缨着彩,装饰的十分华丽,那屋子中还此时还亮着灯。   萧璟慢慢走过去,站在窗前,刚要准备悄悄观察一番,突然自那屋中传来一阵优美的歌声。萧璟一听这歌声,心中立时泛起几许柔情,脑海中那并不久远的一幕纷纷涌上来。   长江水阔浪急,敌人强大凶残,彼时的他武功也未大成,但已经在江湖初露峥嵘。他带着那个十几岁的女孩,直面着江南绿林道第一人仍是豪气冲天。   当被敌人围堵在那个无名小镇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定了。那个清婉可人,善解人意的女孩十分乖巧的为他做好一切生活中琐事,然后对他道:“咱们既然逃不了了,发愁也没用。我唱个小曲儿给你听,好不好?”   他虽然心有成算,此时也没有心思听小曲,但还是不忍拂她好意:“嗯”   少女的歌喉清脆婉转,如百灵鸟一般好听。曲中辞意豁达,显是个饱经忧患、看破了世情之人的胸怀,和少女的如花年华殊不相称,自也是她听旁人唱过,因而记下了。   他听着歌,想着前世今生的一些人和事,一时间竟然感慨万千。   然后敌人到来,他大发神威,杀透重围,江南水道大龙头死在他的棒下,自此北斗九星连环堡星流云散,而他再一次名震江湖。   那个总是温柔听话爱笑的少女为他细心的处理着伤口,然后又哼起了这首歌。在那以后,每当二人见面独处的时候,她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哼起这首歌,却从没听到她在别人面前唱过一次。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思绪流转间,屋中的歌声渐到尾声,萧璟内心波澜起伏,汹涌的感情难以遏止,忍不住呢喃道:“小昭……”   “谁?”屋中女子十分警觉,稍有风吹草动便立刻察觉,低声喝道。   萧璟既已找到小昭,心中大石落地,走上前轻轻推开门,道:“小昭,是我!”   那少女执剑在手,原本十分警惕的对着进来的人,只是一听这声音,顿时脑袋一空,仿佛一瞬间心中有一道烟火,嗖的飞上天空,然后却又嗵的一声在心底炸开,那积压已久的委屈、恐惧、思念、孤独……,种种一切都被被炸的烟消云散,心底只剩下惊喜与幸福甜蜜。   她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哪一刻如今晚般满足,当以为已经永久的失去了一个人,一份感情,可那个人又突然出现,渴望的一切似乎都变得触手可及……   当啷一声,宝剑坠地,小昭无法抑制的扑入萧璟的怀中,一串串喜悦,甜蜜的泪珠如珍珠一般滴落在波斯地毯上。   萧璟感受着怀中少女轻轻颤抖的躯体,心中闪过一丝歉疚。准确的说,若非他的缘故,百损道人就不会挟持小昭,也就不会发现她的特殊体质,自然就没有后来的一切。   他轻轻拍着小昭的后背,予以安慰。过了良久,小昭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但仍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她道:“你是专门来救我的么?”   萧璟道:“对,我是专门来救你的。我找你很久了,你为什么这么傻呢,宁愿独自承受,也不愿告诉我。”   小昭...道:“小昭也其实也很矛盾呢?既不希望给你带来困扰,让你涉险。可偏偏每时每刻都幻想着你从天而降,带我离开。今天这一幕,小昭曾经幻想过无数次。”   萧璟道;“别怕,我待会就带你离开。”   小昭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事,脸色变的苍白,她道:“你知道我娘的消息么?她被百损道人动了手脚,这么久过去,我只怕……”   萧璟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收到消息,你娘被张无忌所救,如今正跟明教的人在一起呢!”   小昭惊喜道:“我娘本身就是明教之人,被他们所救倒也应该。”   萧璟想起一事,道:“小昭,你是怎么落入波斯人手中的?   小昭道:“当日百损道人被你所伤,回来后就将我带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让我离开。后来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伤势更重了,可我仍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封了我武功,让我和他乔妆成爷孙,一路南下。然后就到了一个小岛。”   萧璟道:“我就是得知他将你带到南方海上,才一路追查过来的。不过他一心要去往那岛上,莫非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小昭道:“那岛上长者一种果子,入口辛辣,却又蕴含极寒之气,能帮百损道人暂时稳住伤势,也能让我武功飞速进步。。他也逼我吃那果子,然后又在我的体内输入寒毒,如果我不努力修炼他传下的武功,寒毒就会发作,痛苦非常。”   萧璟道;“他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小昭道:“百损道人正在凝练一滴玄冥真水,据说成功之后功力大增。他让我修炼他的玄冥神功,想要在我贯通天地之桥的时候取走我修炼的玄冥真气和体内寒源,助他练成第二滴真水。只是上次受伤过重,他似乎是想要提前动手,打算等我打通十二正经,成为一流高手的时候就动手。”   萧璟一惊,道:“我观你已经是一流高手了,你是怎么逃离他控制的?”   小昭道:“他逼我每天吃那种果子,然后又用寒毒促进我武功进步,我虽然极力压制,但眼看着马上就要成为一流高手了,本打算一死了之,没想到那天突然来了一只船队,在岛上暂作修整。我认出他们是波斯明教之人,于是便向他们求救。”   萧璟道:“他们有这么好心?”   小昭道:“我娘是波斯明教的三圣女之一,当年奉总教之令来明教盗取乾坤大挪移,一旦成功,凭借这份功劳足以当上教主。但明教教主必须由纯洁的处女担任,我娘生下我后,就将代表身份的七彩宝石戒指传给了我。那天我故意在他们面前露出戒指,然后请求他们庇护。百损道人赶到后,双方大打出手,他不敌明教之人,跳入水中逃走了。”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一事,道:“我从波斯明教之人的嘴里探听到一件隐秘之事,原来他们是被至正帝密旨请来的护驾之人。好像是皇帝见朴不花武功太高,他自己身边却没有能匹敌的属下,因此为了对付朴不花,就将主意打到外国去了。他不仅请了波斯明教之人,还请了东瀛国一个超级高手,听说是红楼剑阁的剑圣。”   萧璟皱眉道:“原来是鞑子皇帝的手段,怪不得这帮人无端端的来到中土,还一路北上,眷恋不回,只是这东瀛剑圣,你知道多少?”   小昭思考道:“听说东瀛剑圣是国中第一高手,一柄月轮剑打遍东瀛无敌手,连天皇之师当代拳皇都败在此人剑下,武功十分厉害。不过,至正帝好像是利用了天皇和他们征夷大将军之间的权力争斗,才让天皇秘密出宫,亲自延请,这位剑圣才出的红楼剑阁。”。   萧璟暗自沉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东瀛这会正是建武中兴失败之后,分裂为南北两个皇族的南北朝时期。这段时间也是明争暗斗最为激烈的时刻,有很多机会可以利用,鞑子皇帝倒是挑了个好时机。   ...   不过这东瀛剑圣既是国中第一高手,应该不会差了。东瀛虽然地方狭小,但往往能出一两个惊才绝艳的超级高手,看来不得不防。 第九十章 思公子兮未敢言   萧璟沉吟片刻,道:“你是怎么跟波斯人解释戒指来历的?”   小昭道:“我本想隐瞒,但没想到他们见我长相跟我娘很像,又有她传下的戒指,很快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他们说我娘失去贞洁,犯了明教的首条教规,要将她捉回来烈火焚身而死。”   萧璟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小昭摇了摇头,道:“我娘因为嫁给我爹的缘故,这么多年来一直提心吊胆,不得不伪装成金花婆婆,从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便是生下了我,也只敢寄养在别人家里,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我知道她很苦,如今波斯明教之人又要烧死她,我怎么忍心让她一直活在恐惧和逃亡之中呢?”   小昭说道这里,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内心愁苦无依的又何止黛绮丝一人呢?她自己不也是如此么?有家不能回,有娘不能认,当别的孩子在父母的怀抱中承欢撒娇时,她只能独自在晚风中期盼着太阳快点升起,这样离她见到娘亲就又近了一天。   十几年的岁月中,小小年纪已经遍尝人世冷暖,无依无靠的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直到遇到那个真心对她好的人,从此生命变得有了光彩,一颗心便紧紧系在他的身上,不再如蒲公英一般,随风飘来飘去。   萧璟心中怜意大起,将怀中较弱的身躯搂的更紧一些。他一惯是见不得有女孩子在怀中流泪的,即便前世那种浮华的世界,爱情中也充满阴谋的时候,他也会很努力的让那些跟他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的女孩们开心喜悦,直到双方好聚好散。   小昭感受感受着怀抱中的温暖和安全,心中渐渐安定下来,她接着道:“于是我将得自光明顶密道中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交给了她们,请求他们宽恕我娘的罪过。”   萧璟嗯道:“他们同意了么?”   小昭道;“乾坤大挪移是明教的镇教之宝,对他们的意义重大无比。可惜波斯明教中从来都是教主之间口耳相授,这些年又连续出了几代资质平庸的教主,竟导致神功失传,只剩下一些皮毛。我娘的罪责虽然也很重,但跟乾坤大挪移一比就微不足道了,他们不仅赦免了我娘,还说我找回秘籍,功绩很大,正好上代教主去世,而我又是圣女之女,便让我继承他们的教主之位。”   萧璟眉头一皱,想不到事情转了一圈,竟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当下扶正小昭的身子,郑重道:“那你是怎么想的?波斯明教教主位高权重,地位尊崇,世间无数女子梦寐以求而不可得。”   小昭微微低下头,嗫嚅道:“我,我……”   萧璟鼓励道:“小昭,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就怎么做。有我在,没有人能强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你想做教主就去做,如果你不想做,我就带你离开,过任何你想过的生活。”   小昭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道:“我想过的任何生活你都会支持我,满足我么?”   萧璟点头道:“嗯,只要你想。当然,如果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恐怕摘不下来。”   小昭突然抬起头,双目勇敢的和萧璟对视在一起,眼中闪烁的火花一瞬间他的心房,她道:“我决不想做波斯明教的教主,也不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只盼能一辈子跟在你身边,就像当年在那个小镇上一样,做你的一个人的小丫头,一生一世服侍你,永远不离开你。”   萧璟心神震动,低声道:“小昭,你……”   小昭竖起一根手指在萧璟的嘴唇上,阻止他说下去,仰起头,柔情款款的道:“这一直是小昭心中最大的愿望,我知道你身边有郡主,有周姑娘,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们争什么。我只是想要一如当年那般,做你永世的贴心小丫头,为你端茶递水,洗衣做饭,铺床叠被,你不要赶我走,好么?”   萧璟涩声道:“小昭,你是很好的女孩...子,聪明坚强,美貌善良,你何必将自己看得如此卑微呢?”   小昭摇摇头,道:“一点也不卑微,郡主也好、周姑娘也好,他们都是你的红颜知己,将来会一起生活很久,也或许还会有别的女孩子,可你的贴身丫鬟却只有小昭一人,小昭也是很特殊的,是不是?”   萧璟道:“你既然知道我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孩子,为什么还要这么傻呢?”   小昭道:“为爱神伤为情苦,甘之如饴。小昭好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知道么?这些话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说了,可我怕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或许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所以我宁愿什么也不做,只默默的看着你,能经常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关怀你,帮助你,小昭已经很满足了。”   萧璟心中长叹,小昭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如何?况且他心中对小昭也并非完全无感,以前或许不觉得,以为自己只是将她当做妹妹般的呵护,可小昭失踪的这段时间,却让他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原来,那年、那人、那歌声,竟然早已不知不觉的镌刻在了心灵深处,就像一枚种子一般,只待一份春雨落下,就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他低下头,温柔道:“小昭,只要你愿意,我永远不会赶你走。”   小昭娇躯一震,脸上有片刻的恍惚,随即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再一次扑入他的怀中嘤嘤哭泣起来,只是这一次却是喜悦幸福的泪。   小昭边流泪边道:“我幼年之时,便见娘亲日夜不安,心惊胆战,遮掩住她好好的容貌,化装成一个好丑样的老太婆。她又不许我跟她在一起,将我寄养在别人家里,隔一两年才来瞧我一次。直到那一年,咱们俩个在江边相遇,我才明白,她为什么甘冒大险,也要和我爹爹成婚。哥哥,咱们今天这样,别说做教主,便是做全世界的女皇,我也不愿。”说道这里,她双颊红晕如火。   萧璟抱着她,嗅着她秀发上的幽香,听着她神情的告白,心中一片柔情,暗暗发誓以后定不让她再受委屈。   过了片刻,小昭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萧璟的怀中出来,连忙用手帕擦掉脸上的泪珠,羞怯的摆弄着衣角。她此时心愿得偿,心情前所未有的满足高兴,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受她眼角眉梢的喜意。   萧璟又想起一事,道:“谢逊是不是也落入波斯人手中了?”   小昭道:“嗯,他在灵蛇岛上被波斯人发现,然后被制住,连人带刀的带上了船,此时正由风云月三使看守着。”   萧璟眉头一皱,心知想要悄无声息的带走谢逊几乎不可能,先不论能不能悄然制住三使,便是谢逊本人也不可能相信他,从而配合他一起走。一念至此,他摇了摇头,既然已经确认谢逊在波斯人手中,而他们一时半会又不会回去,那就留给张无忌头疼好了,也不知他为了谢逊,是不是能忍心对波斯人下重手。   小昭道:“如果哥哥想要带谢前辈一起走,可是很有难度呢!他双眼已盲,又对别人充满戒心,只怕不易施救。”   萧璟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再耽搁了,我马上就带你离开。”   小昭嗯了一声,道:“哥哥小心,波斯明教的十二宝树王很难对付,另外有风云月三使,武功比起宝树王也丝毫不差,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会有许多麻烦。”   萧璟点点头,道:“放心,我既然敢来,自然不惧他们。”   小昭吹灭屋中的灯,做出已经休息的假象,随着萧璟走出屋子。因为将小昭当做未来教主看待,因此十二宝树王将最为精致华丽的第三楼房间留给她住,除了一些伺候的女婢之外,连个护卫也没有。   当然,这也是他们太过自信的缘故,在茫茫大海上,又有十二宝树王住在二楼,波斯明教之人从不认为有人...能越过海域和十二宝树王,悄无声息的威胁到小昭。   萧璟不想在敌船上和波斯明教之人交手,以免误伤到小昭,因此在途径二楼十二宝树王的房间时,他直接将小昭拦腰抱起,免得她走路的声音惊动了屋中的人。   他的轻功何等厉害,有心隐藏之下,即便抱着一个人,也轻而易举的瞒过了波斯人。一直到了一层船舷边上,他才将小昭放下。   小昭十分乖巧的站在他身边,等到萧璟挥手示意的时候,才轻轻一跃,如一尾美人鱼一般跳入水中。萧璟也经跟着跳下,虽然二人的动作间激起一阵水花,哗哗作响,但一来是晚上,二来水中游鱼又多,那些执勤的武士是决不可能发现他们的。   但当萧璟和小昭刚跳入水中,战船上竟然就响起一阵阵连绵不绝的号角声,随即人声鼎沸,呼喝不绝,片刻后,只听砰的一声,竟然有炮弹落在他们不远处。。   萧璟暗道晦气,没想到小心翼翼之下仍然暴露行藏,但此时小昭已经带出来了,即便被发现也无所谓,顶多也就是一场大战而已,论战斗,他还真不怕。   萧璟一边心中转着念头,一边拉着小昭的手,直接向下潜去,然后运使乾坤大挪移,荡开四周的海水和压力,径直朝着先前停放小船的地方游去。 第九十一章 沧海横渡   此时波斯明教的那艘大船上已经炸了锅,十二宝树王听到号角声响,急忙披衣起床,急匆匆的来到船头,彼此对视一眼,个个都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这时,之间执勤的教众首领上前请罪,用波斯语道:“是辉月使发现有人潜入,因此吹响号角示警。”   第一大圣王道:“将辉月使带来。”   不一会,辉月使从令一艘大船上跃过来,前来拜见。大圣王道:“辉月使,你将看到的仔细说来。”   辉月使道:“是。属下练功完毕,想要出来看看月亮,却见到诸位宝树王的大船上有两个人跳入水中,看衣着绝不是本教之人。”   十二宝树王对视一眼,心中大惊。辉月使不仅在教众的称号为辉月,她本人也对月亮情有独钟,只要是有月亮的夜晚,她都会欣赏一阵才去睡觉。若非被她恰巧碰见,岂不是有人在宝树王的船上来去自如而无人察觉。   第二智慧王皱着眉头,四处扫视一眼,突然心中一震,道:“辉月使,你去看看教主在不在。”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船上这么大动静,可小昭房间中仍然漆黑一片,连个灯都没有,若说此时她还在沉睡,众人谁也不信。   辉月使急忙掠到三楼,推门而入,不一会又脸色难看的走下来,躬身道:“教主房中空无一人,想是已经被贼子劫走。”   十二宝树王脸色大变,急忙叽里呱啦一通讨论,随后命令整个船队都动起来。一时间,数十艘船上顿时燃起一支支火把,将夜空照得一片通明。   宝树王命令所到之处,众教众迅速行动起来,开动大船,四面八方搜寻敌人踪迹,甚至直接对着海中胡乱开炮,就算不能命中敌人,至少也能阻拦他一阵。更有不少精通水性的教众直接跳入海中,从水底追踪。   十二宝树王急的浓密的胡子不停翘动,一脸焦急的坐在那十二把虎皮交椅上。片刻之后,有教众前来禀告,言是在半里外发现一艘小船。   十二宝树王精神一振,急忙命令风云月三使先行乘坐快船追过去,他们自己则开着战船随后跟上。风云月三使躬身领命,解下一艘小船,径直朝着那艘小舟的方向划过去。   萧璟为躲避乱射的炮弹,直接沉入水底,拉着小昭一路朝着先前小船处游去。他见小昭有些承受不住海水压力,便运起神照功和乾坤大挪移,给小昭渡入一股内力。   小昭感受着从萧璟手中传入的内力,丹田中也不自觉的按照她学过的乾坤大挪移秘籍上记载的方法运转起来,一时间她体内的内力竟然和萧璟的内力练成一片,让她压力大减,只觉四周的海水仿佛有了灵性一般,甫一接近她,便被内力拨挡着朝一边滑过去。   在水中游了半盏茶时间,萧璟见小昭一口气渐渐用尽,脸现痛苦之色,急忙将她拉过来,嘴巴噙住她的樱唇,一口真气渡过去,让小昭再次恢复过来。   此次下潜位置较深,海水压力大很多,因此速度比起萧璟来的时候要慢的多,他先后为小昭渡了三口真气,才堪堪远离波斯人的炮弹笼罩范围。   二人探出头来,小昭俏脸晕红,美目含羞带喜,一串串晶莹的水珠从她脸上滴落,好似梨花带雨一般,看得萧璟心头一热,突然间心中激动,伸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   小昭“嘤”的一声,身子微微颤动。萧璟在她樱唇上深深印了一吻,说道:“小昭,你真美。”   小昭羞喜道:“小昭永远是哥哥的人,这辈子不论哥哥去哪里,小昭都愿意跟随。”   萧璟微微一笑,抱着她在水面上急速游动,片刻之间便已接近那艘小舟,身躯一纵,二人轻轻巧巧的落入舟中。   小昭十分乖巧的走过去,抓住船桨,开始划起船来。萧璟正要说什么,突然远处响起一阵水浪声,只见一艘...大船乘风破浪而来。   萧璟面色一凝,举目一看,只见那船上除了划船的水手之外,另有三人站在船头。   那三人都身穿宽大白袍,其中两人身形甚高,左首一人是个女子。三人背月而立,看不清他们面貌,但每人的白袍角上都绣着一个火焰之形。   那三人双手高高举起,每只手中各拿着一条两尺来长的黑牌,只听中间那身材最高之人朗声说道:“何方贼子,无端劫走本教之主,还不速速领罪,更待何时?”话声语调不准,显得极是生硬。   小昭惊呼道:“是风云月三使,他们手中拿的的是圣火令。”   萧璟道:“小昭,你在这船上等我,我过去会一会他们,不先将他们打发了,咱们轻易脱身不得。”   小昭嗯了一声,萧璟身躯拔地而起,在水面连续点动,霎时间掠过几十丈的距离,直接落在了那艘大船上。   风云月三使大吃一惊,急忙执着圣火令抢攻上来。   萧璟随意一瞥,借着火光和月光已是看清了他们的长相。最高那人虬髯碧眼,另一个黄须鹰鼻。那女子一头黑发,和华人无异,但眸子极淡,几乎无色,瓜子脸型,约莫三十岁上下,虽然瞧来诡异,相貌却是甚美。   还不等萧璟落地,那三人已是身形晃动,同时欺近,三只左手齐往他身上抓去。萧璟不闪不避,一掌向三人横扫过去,不料这三人脚下不知如何移动,身形早变,让他一掌落了空。   萧璟早知波斯明教之人武功怪异,等闲不察之下,极是难以招架,因此打起十二分精神,双掌连连挥动,每一掌都有开山裂石之威。   但这三使步法既怪,出手又是配合得妙到毫巅,便似一个人生有三头六臂一般。辉月使欺身直进,左手持令向萧璟天灵盖上拍落,萧璟一掌拍过去,只等砰的一声,辉月使被他一掌震的倒翻个跟头,踉跄落地,但便在这一瞬之间,流云使滚身向左,已然一拳打在他腿上。   萧璟身躯被打得一晃,随即一脚踢过去,却被妙风使用圣火令挡住。辉月使和流云使再次从两侧抢攻而上,手中圣火令一戳他背心,一切他腰腹。   萧璟纵身而起,刚要翻身避开,突然头顶一黑,只见妙风使不知何时竟然跃在半空,直直的朝着他坐了下来。   这一招攻势怪异至极,竟以臀部攻人,天下武学之道虽繁,从未有这一路既无用、又笨拙的招数。萧璟岂能让他坐中?身躯一个倒翻,一脚踢向他的屁股。妙风使身躯一团,将圣火令交叉垫在臀下,只听一声闷响,那妙风使犹如一个皮球一般落入海中。   那圣火令质地坚硬之极,便是屠龙刀也损毁不得,因此反倒替妙风使挡了一灾,免去他臀骨碎裂之厄。   萧璟踢飞妙风使,甫一翻身落地,便听啪啪两声,左肩和后背竟各自被抽中一记。虽然都被他护体神功远远弹开,但还是他的他气血翻涌,疼痛钻心。   萧璟接二连三被打中,心中大是惊异。他只道圣火令神功乃是旁门左道之术,虽然占着一个奇诡难防,但到底远不如中原武学博大精深,因此心下不免看轻。但此时一交上手,却接连吃亏,想他自练成神照功和乾坤大挪移法以来,纵横宇内,罕逢敌手,却不意险些栽在了这几个胡人手中。   萧璟趁着云、月二使圣火令被弹开的瞬间,欺身直进,左手一抄,一把抓住辉月使左手握着的圣火令,内力一震,便要抢夺过来,岂知辉月使忽地放手,那圣火令尾端向上弹起,拍的一响,正好打中萧璟手腕。他左手五根手指一阵麻木,只得放下左手中已然夺到的圣火令,辉月使纤手伸处,抓回掌中。   波斯二使见萧璟被接连击中两令,竟似并未受伤,也是惊奇不已。妙风使忽然低头,一个头锤向他撞来,如此打法原是武学中大忌,竟以自己最要紧的部位送向敌人...。萧璟端立不动,知他这一招似拙实巧,必定伏下厉害异常的后着,待他的脑袋撞到自己身前一尺之处,这才退了一步。   此时空中再次传来呼啸声,却是落入海中的妙风使跃回船上,三使各持铁令,再次围攻过来。   经此几个回合的接战,萧璟心知凭这三人功力,每一个都和自己相差甚远,只是武功怪异无比,兵刃神奇之极,最厉害的是三人联手,阵法不似阵法,套子不似套子,诡秘阴毒,匪夷所思,只要能击伤其中一人,今日之战便能轻易获胜。   但他击一人则其余二人首尾相应,掌法连变,他接连攻出几掌,却没能打破这三人联手之局,反而又被圣火令打中了两下。   萧璟眉头一皱,见远处水声滔天,波斯船队排山倒海一般压上来,顿时没了跟他们耗下去的耐心。   他忽然鼓动内力,一招时乘六龙,将三人同时震出丈远,随即右手屈指成爪,对着辉月使手中圣火令遥遥抓过去。   但听一声龙吟声响,擒龙功中的‘沛然有雨’之招应声而出,一道强大的内力搭在辉月使左手握着的圣火令上,随即内力鼓荡,如雨打芭蕉一般,来回震荡不绝,刹那间,那辉月使左手圣火令如被炭火烤的通红一般,滚烫之极。   辉月使痛哼一声,手一松,那圣火令如乳燕投怀一般,嗖的一声飞到萧璟手中。萧璟眼神冷冽,一不做,二不休,在三使骇然的眼神中,双手连连抓动,但听嗖嗖声不绝于耳,片刻之间他手中已经多了六枚长短不一的令牌。   波斯三使失却了令牌,如何肯干休?虽然惊骇于萧璟的手段,但仍然双眼喷火的冲上来,一顿拳打脚踢,攻势仍是怪异至极,不一会已经接连打中萧璟十几下。   只是此时没有了圣火令在手,他们仅凭拳脚不但伤不了萧璟,反而震的自身内力溃散,拳脚疼痛。   萧璟淡淡一笑,对他们的攻势不做理会,只避开要害之处。他见这三人纠缠不休,又想到波斯明教之人是鞑子皇帝请来助拳的,自己又抢了他们的教主继承人,未来是敌非友,因此下手也不留情,降龙十八掌连拍而出。   但听砰砰数声闷响,夹杂着惨叫声,妙风使被他一掌拍在左肩,将整个肩膀击的粉碎,算是彻底废了他。流云使丹田中招,数十年苦修亦是一朝尽废。反倒是辉月使,萧璟本可以一掌毙了她的,但见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心中倒有些不忍,最后只是一掌将她扫入了海中。   眨眼间波斯三使尽数败北,非伤即残,后面十二宝树王目呲欲裂,叽里呱啦声不绝于耳,大声喝令属下加速前进,另一边又派人下海去救援落水的辉月使。   萧璟瞧着波斯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哈哈一阵大笑,这段时间被他们逼出来的火气消散大半。随即抓着圣火令,白衣一闪,身躯如白鹤冲天一般扶摇而起,接连跨过数十丈的距离,落到小船上,双脚内力鼓动,那小船如箭一般飞速前进起来。   波斯人穷追不舍,甚至直接开炮,只听轰隆巨响声接连在身边响起,一颗颗炮弹如流星雨一般飞来,在海上激起一片片的浪花。   那小舟顿时在浪涛中颠簸不止,仿似随时都要被大海吞噬一般,但在萧璟内力灌注之下,却犹如黏在水上一般,不管怎么摇晃,就是不翻。   萧璟驾着小舟,在波斯人炮火连天中左闪右避,竟然远远的将波斯船队甩在后面。小昭坐在船头,牢牢的抓住船舷,身上衣服被海水浇的湿透,露出玲珑的曲线。但她毫不在意,眼前一幕让她总是不停的想起当年在长江上的一幕。   那时候也如今天一般,她和萧璟驾着小船左冲右突,四周都是凶神恶煞般的敌人,那少年男子面色从容沉静,将围上来的凶徒一一打落水中,直到再也没有一人敢冲上来为止,与眼前的一幕又是何其相似?   小昭看着那...站在船上,白衣翻飞,飘逸如仙一般的郎君,一时心中沉醉,不由道:“哥哥!”   “嗯!”萧璟道。   “嘻嘻,上岸之后我就叫你公子,从此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丫鬟了,这样也免得郡主和周姑娘不高兴,让哥哥为难。”小昭笑着道。   “只要你喜欢,怎么叫都随你。”   “以后没人的时候,我还叫你哥哥。”   “嗯,好。”   “哥哥,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就像那一次一样。”   “哪一次?”   “就是当年小镇上那次,我第一次唱给你听!”   “好,你唱吧,我听着呢!”   “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   “富贵那能长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   “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于昨日。古往今来,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第九十二章 泰然而返   萧璟一去接近一个时辰,赵敏和石奉早已等的焦急不已。忽然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阵隆隆炮声,在寂静的夜色的显得格外的声势喧天。   赵敏面色一变,急忙站在船头,极目远眺,但她目力有限,即便月光明亮,她也看不清远处到底发生了何事。   又过了片刻,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星星点点的火光,这些火光闪烁不定,分合无常,犹如萤火虫一般绵延一大片,朝着她们的方向迅速接近。   赵敏不惊反喜,知道萧璟肯定已经安全返回,并且极有可能已经得手,不然波斯人不会大动干戈的倾巢而出。   果然,再过片刻,目力所及之处,一夜扁舟乘风蹈海而来,舟上迎风而立的身影,正是让她日夜牵挂的人。小舟的一端,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端坐着,虽然隔得很远,但赵敏不用想就知道,这人就是在王府中戏耍她,让她恼怒不已的萧昭。   小船的后面,炮声不绝,不断的有炮弹落在水中,掀起滔天巨浪。石奉连忙吩咐属下开船过去接应,但耳中却听得萧璟远远传来的命令:“往回开。”   石奉虽然不明所以,但既然帮主有令,自然要遵从,于是在一众属下不解的眼神中,下令将船朝海岸方向开去。   萧璟见波斯人紧追不舍,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下再加一把力,那小船速度顿时再度提升,本就飞快移动的船身更是快到极致。   不过三五十个呼吸的时间,萧璟二人便离大船所在只剩下数十来丈的距离。萧璟面色沉凝,心知绝不能让波斯人的火炮笼罩到大船,否则船上众人便要遭殃,他纵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护住所有人。当下长吸一口气,一把将小昭抱起来,双足用力连续震荡几次,只听咔嚓嚓一阵响,脚下小船顿时四分五裂,断裂的木板沉沉浮浮中向着四周远远荡开。   萧璟脚尖轻点在一块木板上,随手摄起起两块脸盘大的碎木板,向前方用力掷去,而后双足一踏,身躯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如匹练般划过一道优美迅捷的轨迹,带着小昭眨眼间掠过十几丈的距离。   此时先前掷出的第二块木板恰好啪一声落在水面,萧璟身躯一沉,脚尖在这块木板上再次一点,乘机换过一口真气,身躯再起,倏忽间又是凌空腾跃十几丈远,再次如法炮制,足尖点在掷出的第一块木板上,三起三落之间已经安安稳稳的落在大船的甲板上上。   不过三五息的时间,萧璟施展绝世轻功,霎时间甩开波斯人四五十丈远,不仅波斯人看得目瞪口呆,矫舌不下,便是丐帮中人也是个个心神震颤,既自豪又惊异。   他们以前早就知道自家帮主武功盖世,乃是当时最顶尖的高手,但真正如何厉害,他们从无人见过,靠着他们贫乏的想象力,委实难以相信人的武功竟然可以做到如此近乎不可思议的事情。   萧璟放开小昭,喝令道:“开船,迅速上岸,波斯人船坚炮利,千万不可让他们追上了。”   众人顾不得震惊,急忙收摄心神,努力将船开到最大速度,一溜烟似的朝着海岸线风驰电掣而去。   赵敏担惊受怕半天,此时见萧璟安全出现在眼前,再也顾不得矜持,一阵风一般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身,生怕他再次消失一般。   萧璟轻拍她后背,耐心抚慰。小昭俏皮一笑,退后两步,站在萧璟身后,却恰好和赵敏面对面,不禁对着她促狭眨眨眼睛。   赵敏脸色一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对小昭很有意见,一直觉得这小丫头看似单纯温和,实则跟她娘一样,都是心机极深的人物,不仅在大都时多次戏耍自己,更是令得自家男人对她念念不忘,这段时间为了她四处奔走,连自己都不免有些受到冷落。   不过小昭这段时间深陷敌手,危机重重,在外人看来肯定如履薄冰,过的相当委屈,此时刚...被带回来,正是最容易博得同情的时候,她纵有不满,却也不好立刻发作。   波斯人在后面大呼小叫的追赶,但一时半会哪里还追的上?火炮虽利,却够不着敌方距离。自家教主继承人被劫,风云二使又被废,如此深仇大恨,他们又不甘心放弃,只能咬着牙一路衔尾追赶,希望能够在上岸之前拉近双方距离,只要将对方的船击沉了,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就不怕抢不回人来。   波斯人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十分残酷,一个时辰后,海岸线在望,但双方距离不但没有拉近,反倒再次被拉开十几丈远。   最终在波斯人不甘的眼神和愤怒的咆哮声中,萧璟等人迅速上岸,不一会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剩下那艘大船孤零零的停在原地,承受着波斯人的怒火。但见炮火连天之下,这大船只坚持了几息的时间,便被连续而来的炮弹炸成了粉末。   萧璟带着小昭和赵敏,在石奉的带路下,直接来到丐帮大仁分舵的总舵,打发掉前来拜见的帮众后,天色已晚,三人便在各自的房间中安歇。   第二天,外出打探的帮众说波斯人的船队在海边来回逡巡,似乎仍然想要伺机夺回小昭。但由于他们开着战船,弄出的动静太大,引起了诚王的忌惮,正在跟他们交涉。   萧璟暗暗皱眉,张士诚只怕并不知道波斯人是来给至正帝当打手的,还以为他们是冲着中土明教而来的。大周和明教同为抗元中坚,彼此虽然不是盟友,但在元廷实力尚存的情况下,还是不宜交恶的。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波斯人就这么被张士诚赶走了,那谢逊只怕会被他们带到大都去,屠龙刀也会落入元廷手中。如今只需拖延几日,张无忌等人便会赶到,到时候让他自己去抢回谢逊。   萧璟如果肯冒险,也不是不能抢回谢逊。但这谢逊一来并不好救,二来实在是个烫手山芋,一旦沾上立刻就是一身膻,交给明教则被正道各派埋怨,不交则被明教埋怨,还不如等张无忌自己来解决,反正谢逊暂时也没有危险。   丐帮本身跟谢逊倒没多大仇,取屠龙刀暂时又时机未到,不过谢逊既然回归中土,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光明正大的取到宝刀,从而结束引起江湖百年动荡的‘号令天下’神话。   不知张士诚是如何跟波斯人交涉的,此后几天波斯人船队停在海上不走,还有不少教众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附近,甚至张士诚还派了士兵配合他们找人。   看来波斯人也不傻,并没有到处宣扬他们是来给皇帝当打手之事。萧璟心中暗想。   不过张士诚同样老奸巨猾,作为一方土皇帝,经过这么多天调查,那晚发生的事他大概也有所了解,一方是明教中人,一方是丐帮,他倒是两不得罪,只是象征性的派些人做做样子。   萧璟同样没闲着,他拿出六枚圣火令,让小昭从长到短,由浅入深的一一翻译出上面波斯文字所记载的圣火令神功。   这门武功是波斯国一代魔头山中老人霍山所创,奇诡之极,堪称是旁门左道武学的巅峰,虽然比不上中原武学博大精深,但对于他在武学上的理解也有很大的帮助作用。   而且这门武功最擅出其不意,攻敌不测,连萧璟都在波斯三使的手中连连中招,更何况其他人?   萧璟这几天左右无事,便研习小昭所译的“圣火令秘诀”,再结合他本身对武学的理解,比之波斯三使的诡异武功更高明了十倍。 第九十三章 月轮横空   第三天的下午,张无忌等人终于日夜兼程赶到,被萧璟命人带到大仁分舵相会。随同他一起前来还有范瑶、殷天正、韦一笑、黛绮丝四人,至于杨逍和五散人,则回归明教主持大局去了。   黛绮丝和小昭母女相见,不禁抱头痛哭,互诉离情,直到在房中好一番长谈,才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黛绮丝见到女儿平安脱离虎口,而波斯明教的威胁也不复存在,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来。   大厅中,萧璟等人和明教几人济济一堂,共同商量谢逊之事。   黛绮丝愧疚道:“是我对不起谢三哥,若非我为了屠龙刀而将他带到灵蛇岛,他也不会落入波斯明教手中。”   范瑶连忙宽慰道:“好在狮王如今尚算安全,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我等齐心协力,救出狮王还不是手到擒来?”   萧璟点点头,道:“我从波斯明教那里取来了一样宝物,本是贵教之物,如今正该物归原主。”   张无忌疑惑道:“我中土明教乃是传自波斯,若说他们有什么宝物被带到中土倒有可能,至于本教宝贝落到他们手中,这倒是奇了?”   黛绮丝眉头微蹙,忽然开口道:“萧帮主说的宝物,莫非是圣火令?”   “什么?圣火令?”明教众人惊呼道。   萧璟笑着道:“没错,正是圣火令。当年贵教第三十一代石教主时期,圣火令落入本帮手中,后经商贾之手辗转传入波斯,复又被波斯明教所得。我从波斯三使手中得到之后,再次归还贵教,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说话间,大仁分舵舵主石奉从外面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张无忌。张无忌打开一看,六枚两尺来长的黑铁令牌,一根不少的躺在盒子中。   明教众人连忙取出令牌,仔细一看,只见六令长短大小各不相同,质地奇特,非金非玉,似透明,非透明,令中隐隐似有火焰飞腾,实则是令质映光,颜色变幻。   殷天正向张无忌告一声罪,拿起两块圣火令相互一击,铮的一声响,声音非金非玉,十分古怪。但殷天正却面露喜色,道:“这的确是本教圣物圣火令。”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他们入教之时,圣火令失落已久,从来没见过,但其神异之处,却是向所耳闻,明教的经书典籍之中也往往提及,听了这几下异声,便知道的确是本教圣火令无误。   张无忌收起圣火令,对萧璟深深一拜,不仅是他,身后范瑶、殷天正、韦一笑等人,都是站在张无忌身后大礼拜谢,黛绮丝迟疑了一下,最终也跟着四人一起弯腰行礼。   萧璟扶起张无忌几人,道:“圣火令原是从改变丢失,虽然彼时双方争斗不休,我本帮自觉并无罪责,但如今上方共抗鞑子,先前的过节正该一笔揭过,圣火令再由本帮寻回,也算圆满了。”   张无忌道:“当年双方立场相对,并无谁对谁错之说。如今萧大哥帮本教寻回圣物,对本教实有天高地厚之恩。我知萧大哥学了本教的乾坤大挪移,只要萧大哥不随意传给外人,本教绝无二话,便是日后传给子孙后代也无不可。”   萧璟微笑道:“如此,就多谢明教的各位朋友了。这圣火令上也记载了一门强大的武功,对无忌兄弟的武学之道想必很有帮助,小昭已经翻译成汉文,你尽可放心修炼。”   张无忌对武功并无太高追求,倒是对义父的安危极为上心,谢过之后,道:“萧大哥去过波斯人的战船,不知可有见到我义父?”   萧璟道:“我当时并不知道谢狮王被关在哪里。不过小昭见过谢狮王,不妨让她说一说。”   张无忌冲小昭拱手道:“还请韩姑娘为我细说一番。”   小昭道:“张教主客气了。我就见到狮王的时候,他已经被风云月三使制住,屠龙刀也落入波斯人手中。谢狮王被带到船上...之后,除了行动不得自由之外,倒也没有受到苛待。”   张无忌吁了口气,道:“想必波斯人是看在同为明教一脉的份上,对义父也有几分香火情。咱们如果亮明身份,前去相求,或可兵不血刃带回义父。毕竟说到底,咱们也算波斯明教的下属。”   萧璟淡淡一笑,道:“张兄弟可知波斯明教不远万里,兴师动众的赶来中土,所为何事?”   张无忌一怔,道:“这个倒是不得而知。”   萧璟道:“据说是波斯明教教主接获讯息,得知中土支派教主失踪,群弟子自相残杀,明教大趋式微,是以命云风月三使前来整顿教务。”   熟料张无忌听了不惊反喜,道:“总教主有号令传来,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免得我担此重任,见识肤浅,误了大事。”   殷天正白眉一皱,道:“教主此言,恕属下无法苟同。中土明教虽然出自波斯,但数百年来独立成派,自来不受波斯总教管辖。他们远道前来中土,本教至感欢忭,但整顿教务云云,却是无从说起。”   韦一笑道:“不错。我中土明教之事,自然有有中土之人决定,哪里需要一帮域外之人指手画脚,便是阳教主在世时,对于总教的乱命也多有不从,更何况现在?”   萧璟冷眼旁观片刻,接着道:“其实这只是他们表面的说辞,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受至正帝所召,前来为至正帝保驾。别看元廷在中原风雨飘摇,七庙将隳,但在化外之邦中仍然具有赫赫凶名,皇帝的话可是很管用的。”   张无忌吃了一惊,道:“竟是来帮鞑子的?想不到鞑子皇帝……”正说着,突听萧璟身边传来一声不悦的哼声,却是赵敏见张无忌当她的面开口鞑子、闭口鞑子,心里十分恼怒,忍不住冷冷瞪了他一眼。   张无忌微微苦笑,只好改口道:“想不到至正帝手伸的这么长,竟将主意打到了外邦。是了,我从阳教主遗书上得知,当年波斯总教可是直接下令让本教投降元廷,不可再做抵抗,只是被衣教主和阳教主拒绝了而已。”   赵敏冷冷道;“素闻张教主宅心仁厚,喜好以德服人,不如前去感化波斯人,说不定他们直接就放了谢逊,然后打道回府了呢!”   原来鞑子历来是汉人对蒙古人的蔑称,赵敏不满张无忌当面打脸,因此便出言讽刺他。张无忌无言以对,又不好跟她计较,只得连连向赵敏谢罪。   萧璟在一旁暗笑不语,他可是知道赵敏最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强调汉蒙之间的仇怨分歧,因此他从来不在她面前说鞑子这样带有侮辱性的词语。   不过,经这一番对话,张无忌也知道想要和平解救义父似乎不太可能,不得不做好强抢的准备。   事不宜迟,救人如救火。众人当即决定当晚就动手。   是夜,萧璟等人再次乘坐一艘大船,乘着夜色遮掩悄悄欺近波斯船队的附近。不过自从那晚给他一闹后,波斯人也学乖觉了,每晚都派了好几艘船在附近游弋,船上火把通明,照得数十丈内一片亮光,想要悄无声息的潜上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萧璟道:“波斯人武功诡异,如果不明其理,立时就要吃大亏,不可不防。”   张无忌皱眉道:“连萧大哥都觉得波斯人诡异难当,看来此行还是有些凶险的。还请萧大哥助我一臂之力,无忌感激不尽。”   萧璟点点头,表示应允。   张无忌道:“既然如此,就由我和萧大哥先行前去,如果我们二人联手都解决不了,再去几人也无济于事。范兄和外公等人就在后面接应我们吧!”   萧璟道:“我建议你带上韦蝠王。”   张无忌道:“韦蝠王轻功高绝,安全倒是无虞。”   萧璟道:“你和谢狮王十几年没见,仓促间只怕不好相认,但韦蝠王他是一定认...得的。有韦蝠王同行,可安谢狮王之心,免得他以为是各大派的人,从而抵抗。”   张无忌恍然道:“果然如此,当年我从冰火岛离开的时候,尚不满十岁,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义父的确认不出来了。”   当下三人便准备乘坐小船出发。黛绮丝突然上前一步,嘱咐道:“十二宝树王联手之下,极难对付,你二人务必要以保重自身为首要。张教主,明教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武功盖世,仁义无双的教主,大伙儿实在不希望你出事。盼你以家国天下为重,切切不可莽撞行事。”   她说罢,又转过头来,对萧璟道:“萧帮主,这些话原不该由我说,但我今日斗胆劝上一句,切莫忘记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如果有任何闪失,叫身边将你看得比自家性命更重要的人如何接受?你之一人,关系很多人的幸福喜乐,便是为了她们,也要时时以安全为念。”   黛绮丝这番话语重心长,隐含着谆谆告诫之意,让明教之人听得唏嘘不已。萧璟并不奇怪,自从那日黛绮丝和小昭见面一番长谈之后,再看他的目光已经有些不一样了,总有种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倒也正常。   他抬眼一扫,赵敏和小昭都点头附和,显然对黛绮丝的话深以为然。他心下一笑,对二人报以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跳上船。韦一笑摇着橹,小船载着三人如飞而逝。   这一次明显难以在悄无声息的上船,三人索性大摇大摆的将船摇过去。待到接近波斯船队时,波斯人已经发现了三人踪迹。   火光照耀下,十二宝树王和辉月使一眼便认出了萧璟,当下个个神情激动,双目喷火,二话不说,大船上四面八方的火炮立时点燃,火力倾泻而下,又准又狠的对着三人轰炸而来。   萧璟朗声一笑,身躯翩然而起,转眼间便落在辉月使所在的大船上。他可是知道谢逊先前便被关在这艘船上的。   辉月使明知不是对手,但一想到被废掉的妙风使和流云使,心中仇恨便蹭蹭直冒,娇斥一声,猛攻而上。   萧璟修习圣火令武功之后,波斯人武功在他面前再无神秘可言,辉月使的一切诡异莫测的手段在他眼中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不过三两招,辉月使双手便被他锁住。   辉月使挣扎不停,娇软丰腴的身躯紧贴在萧璟的胸前不住扭动,二人姿势极为暧昧。辉月使双目喷火,俏脸通红,也不只是气得还是羞得。   萧璟对辉月使并无想法,见这大美人像一只胭脂虎一般目露凶光,虽心下颇觉有趣,但有正事在身,便也不再逗她,微笑在她耳边道:“昨日将你扔到海中,不知悔改,今天便再扔一次,以后还敢这么凶,见一次扔一次。”说罢,放开辉月使双手,在她尚未及反应之前,伸出右手,啪一声拍在她浑圆肥美的翘臀上。   只听一声惊呼,辉月使惊叫着落入大海。   萧璟一边体味着美妙的手感,一边信手灭掉其他教众,然后步入船舱中。   舱门打开,萧璟右脚刚一踏入,突感一阵心惊肉跳,忙抽身后退。就在这一瞬间,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掌忽地从船舱中探出,倏忽之间便来到萧璟胸口处。   萧璟心中一惊,但临危不乱,右手一翻,举掌相迎。二掌交接在一起,一声闷响中,各自飘退开去。萧璟仓促之间接招,虽然挡下致命一掌,但对方掌力磅礴雄浑已极,待卸尽力道之后,他已经一路飘退到船头处。   但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但听一声清越的剑鸣声响彻双耳,空气中忽然变得滞重肃杀,随即光华大作,满船生光,仿佛天上的月亮突然之间变亮十倍一般。   萧璟猛抬头,只见数丈外,身穿红白相间纱裙,仿似一朵樱花绚烂盛开的美丽女子,双手托着一轮夺目的月亮,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只是月亮...的光华原本是清亮柔和的,照亮尘世却又毫不张扬。但这女子手中的月亮却格外的亮,亮的刺眼,亮的灼人,亮的杀气凛凛,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化成灰烬一般。   萧璟心中升起一丝明悟,原来是东瀛剑圣柳生云裳到了。 第九十四章 柳生之劫   柳生云裳手中月轮剑如梦似幻,化作普照大地的一轮明月,剑气在明月中游走不定,聚而不散,朝着萧璟笼罩而来。   萧璟单足一点,身躯拔地而起,直上云端。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大船船尾如刀切豆腐般被切掉一截,在海水的冲刷下,缓缓掉落,然而下一刻,却又从中散发出无数宛若实质的剑气,将偌大一块坚木切割成一团齑粉。   萧璟面色一变,对柳生云裳的忌惮再次提升。如此可怕的剑术,他只在张三丰身上见到过,但太极剑法固然神妙无方,却从来不以杀伤力见长,更多的是一种阴阳太极之道的演化延伸,是张三丰一身武道中形而下之的术的体现,就像他的为人一样,清净绵柔,豁达无为,等闲绝不会动辄致人死地。   柳生云裳的剑法却是实实在在的杀人剑法,一剑出,天愁地惨,人神共劫,网罗天地方圆,就连心中都弥漫着丝丝缕缕,萦绕不去的大劫临头之感。   柳生云裳一击不中,身躯旋转间自下而上,一剑九分,横斩、袈裟斩、逆袈裟、左雉、右雉、左切上、右切上、逆风、刺突,九剑齐出,每剑都是日本剑法中最基础的一种,却在她的手中绽放出最为璀璨的光芒,比之世间九成以上的剑法绝技都要可怕的多。   萧璟身躯在空中飘飞如燕,霎时间连换九种身法、十五个角度、十一种姿势,而后脚尖点在月轮剑剑身之上,身躯如利箭一般飘飞七八丈,落在波斯船队中的一艘小船上。   柳生云裳被剑上传来的磅礴力量逼退三丈,随即如影随行的追击而来。人在空中,剑势再变,刹那间九种剑势再度催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化,一化九,九化八十一,八十一剑再衍化六千五百六十一剑,剑剑连环,招招夺命,宛若一朵巨大的剑气莲花,向萧璟笼罩而来。   萧璟一脚踏在船板之上,汹涌内力穿过甲板激荡在水中,轰隆声中,周身一丈之内,有如被投进一颗巨石,破浪席卷中,腾起数尺高的水花。   萧璟掌袖连挥,道道罡气卷着水滴宛若万箭齐发一般向着柳生云裳的剑轮射去,只听叮叮当当不间断的响起,如雨打枯荷,绵密而狂暴。那巨大剑莲在万道水滴之下层层消融剥落,瞬息之间便只剩下九道剑光,仍是大巧若拙的穿透雨幕,临近萧璟头顶。   萧璟脚踏船心,身躯旋转曲折,双掌齐飞,变幻无穷,穿透道道剑光,只取柳生云裳全身要害之地。   二人掌剑翻飞间,那船承受不住剑气激荡,自外而内一圈圈被剑气削落。二人瞬息之间一连交手八十一招,萧璟啪的一掌拍在柳生云裳握剑右手上,柳生云裳倒转剑柄,径直点在萧璟掌心,二人乍合乍分,瞬间各自踏着水面被震开数丈。   此时萧璟脚下小船已经不多不少被均匀切成八十一块,他先前站立的船心位置只剩下数尺大小的一块浑圆木盘,载着他在海中沉浮不定。   柳生云裳脚尖连点水面,长剑一划,一块木板已被她踩在脚下,和萧璟在海上遥遥相对。   柳生云裳白衣飘飘,秀发飞舞,肌肤白皙,姿容绝世,在月光下宛若凌波仙子。她的眉毛比起一般女子要浓密许多,秀气中尽显英挺,眼睛明亮而有神,清澈中透着一股坚韧,仿佛随时随地都准备迎接挑战,攀登高峰。   萧璟微微一笑,抱拳道:“东瀛剑圣,久仰大名。”   柳生云裳回礼道:“微末小技,难入方家之眼。阁下武功绝顶,比云裳只强不弱,请教大名?”她的汉语说得十分标准,声音既清脆又圆润,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听来十分悦耳。   萧璟道:“在下萧璟。柳生剑圣剑法通神,当世罕见,不知前来中土所为何事?”   柳生云裳淡然道:“我欲一会中土豪杰,再攀武学巅峰。听闻中土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千百年来诞生了无数武道高手,因此心向往之...,特前来以武会友。”   萧璟心中沉吟,试探道:“我听说柳生剑圣乃是应贵国天皇之请,前来中土保护元廷皇帝,不知是否属实?”   柳生云裳微微一笑,道:“萧君的消息倒很灵通。两年前,贵国皇帝秘密遣使给我国天皇阁下,言道若能派遣高手为他保驾护航,诛杀乱臣贼子,则待天下承平之日,将派遣大军消灭我国幕府大将军,还政于皇室。天皇阁下无法拒绝这样的条件,于是便三次亲上剑阁,请我相助一臂之力。”   萧璟道:“所以你的目的跟波斯人一样,都是前来为蒙古人效力?”   柳生云裳道:“我虽然对贵国近况并不是十分了解,但也知道蒙汉之争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萧君应是汉人中的精英之辈,云裳有幸一会,深感荣幸。但我完成天皇阁下所托,不过是顺带为之,成固可喜,不成亦无憾。”   萧璟眼神一亮,笑着道:“既然是天皇所托,阁下若任务失败,难道不怕天皇怪罪?”   柳生云裳淡然道:“红楼剑阁是八百年前我大日本国第一位伟大的女帝推古天皇所建,在日本地位崇高,不受任何人、任何势力节制,唯一的目的便是确保天皇一脉代代传承,永掌神器,除此以外的任何争斗,全都不在我们的眼里。”   萧璟思索道:“柳生剑圣的意思是,只要没有人想推翻皇室,你们就会保持中立,不插手任何势力的斗争?”   柳生云裳站在浮木板上,伸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玉臂,轻轻捋了捋发丝,道:“我大日本国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太阳神天照怜我民生多艰,百姓疾苦,遂派子嗣神武天皇建国称制,定伦治世,带领先民走出蒙昧混沌,摆脱茹毛饮血,在蛮荒中建立文明。自此两千年以降,天皇家族万世一系,千年不坠,是无数人心目中的太阳之子,神之后裔。天皇可以权归幕府,自身垂拱而治,受万民膜拜,但神授君权却绝不容任何非皇室之人觊觎。当年推古天皇被权臣拥立为帝,大权旁落,推古天皇雄才大略,为了保卫皇室正统,遂建立红楼剑阁,并留下祖训,剑阁弟子不可插手军政纠纷,唯一使命便是维护皇室社稷传承。”   萧璟道:“如今天皇所为乃是为了夺回权柄,并非皇室统治地位受到威胁,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他的嘱托?”   柳生云裳长剑下垂,荡起朵朵水花,洇湿衣裙。她摇了摇头,道:“也不完全如此,上代源氏幕府灭亡之后,足利尊氏在各地大名的支持下加冕征夷大将军。他权位巩固之后,流放了锐意改革的醍醐天皇,导致我国一分为二,出现两位天皇。足利氏野心勃勃,内中不乏人想要取天皇而代之。当代天皇迫不得已,只能请我出山。他所请求之事,我做或不做,在两可之间,都合乎祖训实情,因此具体如何,全凭我的心情。”   萧璟道:“那不知柳生剑圣现在心情如何?”   柳生云裳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道:“现在心情好极了。尚未踏足中土,便得遇萧君这等当世英杰,彼此印证武学长短,胜过我枯坐数月之功。还望萧君不吝赐教。”   萧君微微一笑,道:“想不到阁下对武学之道如此痴迷,在下佩服。”   柳生云裳道:“我自小被上代阁主挑选为衣钵弟子,十五岁时已经学尽阁中绝学。二十岁继承阁主之位,随后以武证道,转战全国,历经百战而未逢一败。二十二岁决战天皇之师,拳皇长宗武藏,以独悟的四式天人劫破其返无之招,自此无敌于当世,被称为剑阁有史以来最为杰出的天才。此后五年间,我于国内全无敌手,深感人生寂寞如雪,为求一败而不可得。”   萧璟赞叹道:“阁下以二十二岁之龄威服一国,做到了无数人终其一生也可望而不可即的成就,在下佩服。”他这话倒也不是恭维,二十二岁之前成就超一流之境,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更何况是从东瀛浅水之中逆势而起,更是难能可贵。   柳生云裳面色平静,既无自矜之色,也无卑怯之态,她语气颇有概叹之意,道:“我贯通诸脉,内力剑道均达当世巅峰,但从剑阁记载之中得知武学几无止境,在此之上令有天地。我在桃花坞中静坐五年之久,却进步有限,不但未能触摸上境,便是当前境界也未圆满。深感闭门造车非是上策,素闻中土高手如云,于是便起意前来一会上国武道。恰逢天皇三顾寒舍,延请我前往中土,便顺势为之。”   萧璟道:“所以,你的主要的目的在于会战中国武道高手,对于天皇密令则随缘随势,无可无不可?”   柳生云裳道:“不错。天朝上国果然人才济济,萧君年纪轻轻,在武功一道上却超凡拔俗。敢问萧君贵庚几何?”   萧璟道:“虚度二十三个春秋。”   柳生云裳道:“嗯,我痴长你四个年头。但别说四年前,便是现在我也没有胜过你的把握。不知贵国如你这般人物有多少?”   萧璟道:“与我同境界者尚有六人,其中一人在那里。”说着右手指向正在和十二宝树王大打出手的张无忌。   柳生云裳凝目观察片刻,摇摇头,道:“那位公子的武功和四年前的我在伯仲之间,但现在却要差上一筹了。不过他的武功之中似乎蕴含了一种极为高明的天地义理,若能切磋一二,当对我大有裨益。”   萧璟哑然一笑,对柳生云裳的眼力很是佩服,他道:“他上面还有一位太师傅,武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这种别有天地的武学之理正是他老人家悟出来的。你若有空,不妨前往一试。”   柳生云裳眼神倏然闪过一道亮光,道:“天下第一高手么?云裳的确有心见识一番。不过,今日你我先做过一场再说,不论输赢,云裳都交定你这个朋友了,希望萧君不要嫌弃云裳唐突。”   萧璟道:“柳生姑娘客气了,在下荣幸之至。不过,你我之力,若以常法较量,恐非一时半会能够分出胜负,不若你我各自将平生所学化为一招,一击定胜负,如何?”。   “好!”柳生云裳微笑点头,道:“我以地、水、火、风四式天人劫推演出第五式天人寂灭劫,此剑一出,生灵尽灭,萧君可要小心了。”   萧璟回以一笑,道:“我以降龙十八掌为基,融汇毕生所学的各类掌法,于此基础上脱胎升华,今日就以一掌来一会剑圣之劫。” 第九十五章 一招之差   二人彼此对视,各自微微点头,正式开启大战。但见原本尚算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无风自动,以二人脚下为中心,各自荡开一圈圈的涟漪,两处涟漪波纹甫一接触便各自抵消,然后第二道、第三道乃至更多涟漪接踵而至,再次第接触消融。   一时间二人身边形成一道奇观,身周四方都是起伏不断,连绵扩散的波纹,但在二人彼此相对的身前十余丈的水面上,却又因为涟漪彼此抵消而平静无比。   萧璟眼神沉凝,柳生云裳面色郑重,二人所在之地气氛逐渐变得沉重压抑,水中欢快游动的鱼群在似有所觉,霎时间朝着四面八方消失的干干净净。   越来越压抑的氛围中,萧璟和柳生云裳衣衫发丝无风自动,在夜色中猎猎飞扬,仿佛正处于风暴中心一般。   片刻之后,当脚下的海水如同沸腾一般,泛着水花向外席卷的时候,萧璟和柳生云裳几乎在同一时间眼中划过亮光,各自推动脚下的浮木如利箭一般向着对方射去,七八丈的距离瞬息而至。   萧璟抬掌,错步,霎时间幻出八道虚影,每一道虚影都真假莫辨,双掌翻飞,从八个方向将柳生云裳围在中间。罡气席卷,封闭天地,四面八方尽是飘飞的人影,每个人影又从不同方向各击出八掌,霎时间,柳生云裳入目所见全是铺天盖地的掌影,上、下、左、右、前、后,无所不至,无处不有。   柳生云裳眼神沉凝,身躯旋转间手中长剑撕裂夜空,瞬间刺出成千上万剑,每一剑都不偏不倚的点向四周虚实不定的掌心,所到之处,飘舞的手掌纷纷消散,霎时间,四周弥散无穷的掌影,人影次第消散,最终聚合为惊天动地的一掌。   柳生云裳的剑光同样每刺中一掌便消散一道,当萧璟聚万掌为一掌之际,她同样合万剑为一剑,二人一掌一剑,各挟排山倒海之力攻向彼此。   掌到之处,罡气凝成实质,震荡虚空,粉碎一切。剑锋所指,剑气聚散不定,切割时光,寂灭万物。   萧璟和柳生云裳各自使出平生至强一式,二人错身而过的刹那间,掌剑连续变幻碰撞上百次,虚空闷雷阵阵,海水溅起一重一重的水花,在二人四周迭起跌落。   就在彼此招式变幻逐渐用老之际,萧璟眼中陡然闪过一道摄人的光芒,身躯飘翻而起,擦着柳生云裳头顶滑过,在海中踏水而行数丈,然后再次在一块小船碎木上站定。   柳生云裳猛地转身,面色怔怔的看着萧璟的左袖。萧璟淡淡一笑,抬起左臂,只见连外衣到里衣足有三层的衣袖竟然被齐齐贴肉削掉,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莹润的肌肤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柳生云裳眼神复杂,语气略带失落的道:“我输了。早知萧君的武功当世少有,但只有比过一场,才知道你的天赋才情是何等之高,云裳输的心服口服。”她说着,伸出左手轻抚耳后根,在白皙晶莹的肌肤上有一道极淡却又真实存在的红痕从耳根延伸到脖子,虽然不起眼,却触目惊心。   萧璟看着在海水中漂浮的半截衣袖,微笑道:“柳生剑圣客气了,我不过侥幸赢得一招半式,若再来一场,却未必有适才的机会了。”   柳生云裳生性积极豁达,战败的失落只在心中萦绕片刻便消失殆尽,转而升起一股浓浓的钦佩之情,道:“萧君太过谦虚了,适才你只需内力一吐,便能切断云裳的脉门,云裳有死无生。蒙萧君手下留情,云裳感激不尽。”   萧璟道:“我跟你只是切磋武学,并非生死相搏,自然不能下杀手,剑圣无需挂怀。”   柳生云裳道:“你我不打不相识,今后便是朋友了。萧君若不弃,以后就直接称呼我为云裳吧,叫剑圣太过见外了。”   萧璟从善如流道:“既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云裳往后有何打算?”   柳生云裳道:“我自入红楼剑...阁一来,身经百战未逢一败,本意西渡中土,会尽中原武林豪杰,不想却在萧君手中首遭败绩。不过萧君是百年难遇之武学天才,云裳收获良多,虽败犹荣。我打算先领悟此战所得,然后再去逐一拜会萧君口中的令六位高手,最后在前往大都一趟,看看让中原皇帝忌惮不已,甚至寝食难安的高手有何不凡之处。”   萧璟道:“那云裳可要当心了,那人也是我先前所说的六人之一,武功之高,我对上他也没有胜算,你对上他之前,务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柳生云裳闻言,不惊反喜,目露精芒道:“如此正好。我来中原本就是为了再攀武道高峰,有如此多的高手挑战切磋,即便最终埋骨他乡,此生不枉矣!”   萧璟暗暗点头,柳生云裳对武道的追求让他十分赞赏,他虽然一直勤练不辍,武功进境一日千里,但比起柳生云裳来,向武之心反倒没那么坚。也无怪乎她能在东瀛那样武道远不如中原繁盛的地方以二十余岁之龄取得如此成就,除了超人一等的天资和勤奋之外,这种对武道的执着也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二人说话间,张无忌和韦一笑已经抢回谢逊和屠龙刀,此时杀透重围,抢了一艘小船正在如飞而逝。   萧璟皱皱眉,拱手道:“云裳若无其它事,今日就此别过吧,希望下一次见面,云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柳生云裳微笑道:“萧君请便。等云裳有空,再向萧君请教高招,希望萧君不要厌烦才是。”   萧璟道:“彼此切磋证道,何来厌烦之说?而且令六大高手中有一位和云裳年龄相若的女子也在我身边,她虽然不是只修剑法,但在剑道的成就比起云裳也不弱多少,云裳得闲,可来切磋一二。”   柳生云裳喜道:“原来中原也出了这等女中豪杰,云裳岂有不拜访之理?萧君先行,云裳有空定来叨扰。”   萧璟抱拳道:“如此甚好,在下扫榻以待。告辞!”他说完,乘着浮木风驰电掣的向着张无忌等人接近,不一会便上到船上,在波斯人的炮火中消失在夜幕中。   萧璟等人接回谢逊后,明教众人带着谢逊回归光明顶,萧璟也带着小昭和赵敏返回君山。这次他买了两匹良马,三人一人一骑,一路优哉游哉的走了许久,才回到总舵。   而就在萧璟三人不紧不慢的赶路之时,另一人却日夜兼程的赶到了大都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回归府邸中。   这日傍晚,玄冥二老无所事事中,一如既往的回自家在王府外的府邸中休息。只是当他们来到大厅之时,却见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道袍,鹤发童颜,虽须发雪白,偏生又面色红润,肌肤光滑细腻。他听到玄冥二老进来,于是抬起头,淡淡道:“徒儿,数月不见,别来无恙?”   玄冥二老先是震惊非常,随即转为狂喜,二人走进几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道:“师父……,见到您安好,弟子终于安心了。”   百损道人淡然道:“怎么?难道你们以为为师伤重不治了么?”   玄冥二老连道不敢,鹿杖客道:“师父,您的伤……”   百损道人道:“已经好了。”   鹿杖客色眼一眯,试探道:“难道是师妹?”   百损道人点头道:“不错,虽然时机早了些,没有取得最大的好处,但让为师伤势痊愈却是不难的。为师这次回来,是有一桩机缘要成就你们二人。”   玄冥二老面面相觑,鹿杖客道:“不知是什么机缘?”   百损道人道:“我在南方一座岛上发现了一种果子,果皮至阳,果肉却是至阴之物,对于修炼玄冥神功来说有着神效。为师特地带了不少回来,准备助你二人再进一步。”他说完,将桌子上的一个大布包打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婴儿拳头大小的赤红色果子。   玄冥二老心中狂喜,鹤笔翁道:“师父是说,此物可帮我们打通天地之桥?”   百损道人道:“不错,你二人积累早够,只剩下任督二脉未通。为师今次就是要助你们一臂之力,借着此果的强大功效,再由为师亲自出手,自然万无一失。”   玄冥二老对百损道人奉若神明,闻言自是毫无疑虑,沉浸于即将成就超一流高手的狂喜之中。二人连连叩头道:“多谢师父恩赐,弟子愿为师父当牛做马。”   百损道人语气莫名的道:“为师无需你二人当牛做马,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希望你二人能为为师贡献自己的力量。”   他顿了顿,在玄冥二老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中,接着道:“萧璟和张无忌都是为师大敌,有了你们两个的力量,为师才好立于不败之地。”。   鹿杖客道:“师父放心,我们师徒联手之下,这天下还有何所惧哉?自然要让张无忌和萧璟死无葬身之地。”   百损道人笑眯眯的道:“妙极,妙极!” 第九十六章 鹿鹤有尽,百损无穷   次日,汝阳王得知百损道人伤愈归来,急忙邀请到府,大摆宴席精心款待。玄冥二老随侍左右,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腰杆再次挺得笔直。   汝阳王看着百损道人红润的面色和矍铄的精神,心中感慨,不愧是道家绝顶高手,九十几岁的人,看上去比五十几岁的他还年轻。   他又想到同样武功高强的萧璟,那小子仗着武功肆意妄为,公然抢走自家女儿,不仅让他脸上无光,更让他咽不下这口气。当日若百损道人在,那小子岂敢如此放肆?   这么一想,汝阳王对百损道人越发看重,频频敬酒,话语中也是十分敬重。   此后几日,玄冥二老向汝阳王请假,说要孝敬恩师。汝阳王自无不准之理,大手一挥,让他们这段时间不必再来王府守卫了。   有百损道人在附近住着,汝阳王也不信哪个不开眼的敢随便来触霉头。为了拉拢百损道人,汝阳王十分殷勤周道,各类珍宝、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送过去,被百损道人照单全收。   百损道人每日除了打坐练功以外,便是指点玄冥二老武功。有那果子助益,玄冥二老武功进步神速,他们两个本就积累深厚,再有灵果下肚,旬月间便感丹田内力充盈,四肢百脉无一不畅,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要溢出内力。   百损道人对他们的进步十分满意,过了一个月之久,那一大包果子已经被玄冥二老吃的差不多了,而他们体内的内力也已经饱和,比之先前何止深了数分?虽然精纯上有所不及,但武功的确称得上大有进步。   百损道人道:“徒儿,你们如今已经到了瓶颈,再这么吃下去也不会有多大作用了,今晚为师就亲自运功助你们贯通天地之桥。”   玄冥二老对视一眼,露出狂喜之色。这段时间功力大增,让他们时常有种要发泄的感觉,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觉得打通任督二脉也没那么难。   想到即将成为超一流高手,玄冥二老激动的浑身颤抖。尤其是鹿杖客,他生性好色如命,自从男性功能雄风不振之后,他颇有生无可恋之感。如今眼看恢复就在眼前,他岂能不喜极欲狂?想到造成这一切的萧璟,又想到被萧璟带走的郡主,仿佛绝美的可人儿就在眼前,鹿杖客甚至感觉久违的冲动又回到了身体中。   百损道人捻须微笑,眼神幽深。他道:“你们好好准备一下,为师会教你们如何将一身玄冥真气和生命之精转化为玄冥真水,一旦成功,活上百岁轻而易举。”   玄冥二老强行抑制住激动之情,转身回房调整状态去了。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间便到了半夜子时,此刻正是阴气至盛,即将一阳生的时候,玄冥二老在房中盘膝而坐,体内的玄冥真气随着时辰的变化变得更加活跃,缓缓滋润着五脏六腑。   百损道人坐在玄冥二老身后,伸出双掌,分别抵在二人后背名门穴上,缓缓运转真气,引导着玄冥二老转化真气和精气。   玄冥二老早先得到师父面授机宜,自然知道该怎样配合师尊,此时不但不做抵抗,反而催动真气极力配合百损道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房中气温逐渐下降,空气中变得水汽朦胧,然后水汽又凝结成霜,在地上越铺越厚。   玄冥二老的形象也发生极大变化,脸色青白无血,仿似纵欲过度,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皱纹,然后滋生一块块的老人斑。本就花白的头发更是变得雪白干枯,根根掉落,不一会头顶便稀疏起来,好似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一般。   玄冥二老感知到体内越来越弱的生命力,心中不惊反喜。按照玄门神功的记载,这乃是生命精气被抽离的缘故,等到升华之后,凝聚成玄冥真水,便会数以十倍的反哺回来,届时不但会为他们洗毛伐髓,一举打通任督二脉,更会居于肾中时刻滋养五脏六腑,返老还童易如反掌。...   百损道人心中同样高兴,眼见即将大功告成,他眼中精光一闪,强忍伤势,再次加大内力的输入速度。   玄冥二老丹田之中内力不断凝缩,汇合从两肾中源源不断导入的生命精气,竟然慢慢出现一滴玄黑幽冷,晶莹剔透的小水滴。   这小水滴一出现,立刻滴溜溜的旋转起来,继而形成一个犹如黑洞一般的漩涡,疯狂的吞噬着丹田中的一切,原本残存的内力霎时间被吞噬一空,继而生命精气更是像决堤的洪水的一般被吸纳过来。   玄冥二老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声,声音苍老嘶哑,面容更是皱纹密布,沟壑纵横,瞬间再度苍老十岁,活脱脱两个老朽垂死之人,哪里还有半点江湖魔枭的风采?   但即便到了如此程度,那水滴仍未满足,仍在不停旋转,直到将玄冥二老体内最后一丝精气吸尽,那水滴方才有些不甘的逐渐停止运动,可随着旋转速度变慢,那玄黑水滴竟然逐渐朦胧模糊,变得越来越淡,似乎随时都会溃散。   百损道人感知着半成品玄冥真水,哪里容得它消散于天地之间?他眼中精芒一闪,掌心内力倏地探出,同源而出,并蕴含着完整玄冥真水的内力毫无阻碍的和那滴眼看即将溃散的小水滴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百损道人面色沉凝,全神贯注的搬运内力,裹着两滴小水滴从玄冥二老的丹田中缓缓移动,经过背后命门穴,入他掌心劳宫穴,再经由经脉一路移动,直到丹田。   两滴小水滴同时到达丹田,随即在百损道人的操纵下彼此靠近,甫一接触立即便融为一体,在连续九次聚散后,终于形成一滴浑然无暇,晶莹无垢的玄冥真水。   这滴真水刚一形成,便仿佛轻车熟路一般的一路行到百损道人右肾,随即和左肾中的另一滴真水遥相呼应,彼此旋转震动,释放出一股股清冽的甘泉,在百损道人体内阴阳汇流,滋润修复着几已不堪忍受的重创。   这股清流所到之处,受创的经脉,残损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滴入甘露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清流流遍全身所有经脉之后,再次回归两肾,随即再次吐出一股新的甘泉,第二次游走全身,如此往复直到九次圆满。   百损道人端坐不动,那甘泉每运行一次,他的面色便红润一分,雪白的须发色泽也变淡一分,等功行九次之后,百损道人满头白发变得乌黑浓密,配合着黑须白面,恰如三十岁的鼎盛年华。   呼出一口浊气,百损道人睁开莹润的眸子,似感慨又似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委顿在地,老朽的连呼吸都艰难无比的玄冥二老,语气复杂道:“徒儿啊,你们也别怪为师,谁让那个丫头不听话呢?她若乖乖的让为师采补,为师又岂会将主意打到你们的头上。所以,你们要怪,就怪那个丫头,还有多事的波斯人。”   鹿杖客双眼无神的躺在地上,断断续续的道:“你,你……”   百损道人语气淡然又随意道:“你们也别心有怨恨。师父有事,弟子当服其劳。为师教给你们一身本事,让你们二人享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荣华富贵,也是时候该你们回报为师了。你们放心,为师得了你二人的生命精气和玄冥真气,已经成功的凝练成第二滴玄冥真水,不但功力大增,便是寿命也再添一甲子,从此高枕无忧矣!你们的那份,为师也会帮你们活下去的。”   玄冥二老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这花花世界,眼中充满留恋与不甘,然而衰竭的器官和流逝已尽的生命力让他们老迈之极,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随着心跳渐渐微弱,大脑也变得空白,玄冥二老终于不甘的停止了呼吸,完全的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是那双圆睁着的眼睛,却仍然充满这对生命的眷恋。   百损道人面色平静的看着两个徒儿在面前老死,心中豪无愧疚之意。数十年的师徒之情,跟自己...的生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别说是他们,若有必要,至亲亦可牺牲。。   他打开门,走到庭院中,呼吸着天地间鲜活的空气,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好,全身上下自肉体到精神,哪怕是一根汗毛,全都实实在在的回溯到了三十岁不到的鼎盛岁月之人该有的状态。   百损道人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得意的自言自语道:“老子言‘绝仁弃义,民复孝慈。’。贫道作为道家门徒,自然要遵循圣人教诲。所以说,我这也是在忠实的践行圣人之道啊!” 第九十七章 武林大会   时间缓缓流逝,走过七月流火,步入九月授衣的时节。萧璟回到君山已经有段时间了,他除了每天和几位美女言笑晏晏,花前月下之外,还有抽出一定时间来处理帮务,调派弟子为抗元大业出人出力。   赵敏虽然对小昭十分不感冒,但小昭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甘以萧璟丫鬟自居,从来不跟她争一时长短。   赵敏纵然不满,但也只能一次次的打在棉花上,久而久之,她倒也不好明面上在处处针对小昭了。因此从表面上看,几女虽然谈不上交情,倒也能勉强同处一室。   这段时间,江湖上也是风起云涌。谢逊再次返回中原,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在江湖上刮起了一阵旋风。   大大小小的门派全都暗流涌动,虽然不乏想要杀死谢逊以报血海深仇者,但大部分人却都冲着屠龙宝刀而来。一时间,江湖风起云涌,各派之间联络不绝,商量着怎么才能从明教手中抢到屠龙宝刀。   本来自从上次万安寺一战之后,各派和明教之间尽释前嫌,江湖上的争斗平息大半,大家也都能携起手来共抗蒙古人。但谢逊重归江湖,各派却都坐不住了。   一来谢逊仇家遍布四海,虽然各派和明教消弭仇恨,但积怨本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化解干净。二来这屠龙刀号令天下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这个传说流传了上百年,绝大多数人都相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虽然这么多年来屠龙刀辗转多人之手,从无一人能够凭借此刀真的号令天下,但人都有侥幸心理,别人不行,并不代表自己也不行。万一自己福缘深厚,参透其中秘密,岂不是立刻就成为武林至尊?   人之一生,看不开的无非名利情,江湖上从来不缺野心勃勃之辈。峨眉派之所以能一直保有倚天剑,除了倚天剑并无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说法外,也因为此剑乃是峨眉派有根有据的传家之宝。   峨眉派本身便是正道大派,又跟武当派交好。其余各派纵有觊觎之心,也要讲究个吃相。再说灭绝师太也不是好惹的,人少了不是她对手,人多了必然引起其他门派的干涉,又不能以抢夺倚天剑为名义联合各派威逼峨眉,所以,屠龙刀总被无数人抢夺,但倚天剑反倒很少有人有人来惦记。   众人无法明抢峨眉派手中的倚天剑,但对谢逊手中的屠龙刀就没那么客气了。连借口都是现成的,屠龙刀原本就是郭靖大侠传给他的儿子郭破虏的,郭破虏没有直系后人,因此屠龙刀就是无主之物,谁能抢到就是谁的。   而且谢逊血债累累,跟他有仇的不计其数,只需明面上打着报仇的幌子,就能暗地里行巧取豪夺的事实。武林中为此心动谋划的不在少数。   华山派鲜于通和昆仑派何太冲是各派中跳的最欢的,这段时间动作频频,四处联系各派商讨对策。少林派同样不甘寂寞,积极响应这两派的谋划,并隐隐起着领头的作用。   其余各派中,灭绝师太同样按捺不住,明知道宝剑中藏有绝世武学,这么多年来却空守宝山无法使用,个中滋味委实难言。   各派中也只有武当派不为所动了,他们并没有号令天下的野心,屠龙刀对他们来说,除了锋利一点之外,并无太大作用。   明教之人对于江湖上的动态自然了如指掌,早在接回谢逊之前,张无忌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虽然早就发誓一定要保护义父安全,但当整个江湖都开始为屠龙刀沸腾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问题的棘手程度远超他的预料。   一个不慎,也许就会掀起第二场正魔大战,他此前苦心孤诣为化解正魔仇怨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无用功,武林将再次陷入像二十多年前那般无休止的厮杀之中,无数熟悉的、珍爱的人将在这场暴风雨中被雨打风吹去。   于是,在经过一番反复思量之后,张无忌做出了一个决定...。第二天,一则劲爆的消息飓风般的席卷整个江湖。   明教教主张无忌广发英雄帖,将在四个多月后的龙抬头之日,正式在光明顶迎娶表妹殷离为妻,邀请广大江湖豪杰前往见证。而在婚礼之后,明教愿意献出屠龙刀,天下之人可在光明顶上举行比武大会,胜者可暂时持有屠龙刀,直到被下一个人打败,最终胜利者将会正式成为屠龙刀的主人。   有无数江湖英杰的共同见证,他将会和灭绝师太一般,成为大家公认的宝刀之主,众人不可再随意抢夺,违者天下共击之。   消息一出,天下震惊,江湖风起云涌,无数人开始打点行囊,前往西域光明顶,有的是为了参加婚礼,但更多的人则是一心想要抢夺屠龙刀。   一时间,与屠龙刀再无联系的谢逊,竟然少有人问津,那些平日里口口声声要报仇的人也不再提及,纷纷将目光放到屠龙刀上去了。   丐帮自然也得到了相关的消息,一时间帮中高层齐聚一堂,在一番商量之后,决定由史火龙和掌钵龙头坐镇总舵,萧璟带着掌棒龙头休子符、传功长老冯秉烈、执法长老陈难敌三人前去参加张无忌的婚礼,以及随后举行的武林大会。   赵敏和杨瑶琴、小昭三女自然全程陪同,一路不紧不慢的向着光明顶而去。路上行人行人络绎不绝,多数人都是佩刀带剑的江湖人士,不问可知,这些人都是前往光明顶参加盛会的。   萧璟感叹道:“想不到一柄屠龙刀竟引起如此大的风波,当年张真人大寿之时,虽然也有很多江湖豪杰前往,但比起今日之盛,仍不可同日而语。”   休子符道:“张真人毕竟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武林中受其恩惠的不在少数。武当诸侠又都是行侠仗义,扶危济困的好汉子,自然有许多人不想跟武当派为敌。况且那时候屠龙刀毕竟没有真的出现,哪及的上如今几乎触手可及?”   冯秉烈不屑道:“这些人多数都是武功平平之辈,凭他们也有资格觊觎屠龙刀?真是马不知脸长,都是利欲熏心之辈。”   陈难敌道:“道理所有人都懂,但落到实处,又有几人能认清自我,抑制贪欲?谁个不抱着侥幸心理,觉着如果能胜个一招半式,即便只是短暂的持有宝刀,没准也能参悟出其中秘密,直接号令天下。”   休子符道:“而且,这次大会上说了,只是比武较技,并不是生死相斗,凶险程度并不高。虽说拳脚无眼,总是免不了死伤,但跟胜利之后的收获比起来,这点险完全值得冒。”   赵敏冷笑道:“张无忌为了维护武林和平,让江湖人士不至自相残杀,血流成河,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杨瑶琴点头道:“这个办法的确有其可行性。如果宝刀一直在明教手中,各派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正道和明教刚刚平息的争斗只怕顷刻再起。但即便放弃宝刀以平息矛盾,淡化众人对谢逊的仇恨,也得讲究方法。不管给哪一派,必然都会引起其他门派的不满,最终或还将演变成刀兵之争。江湖人为了屠龙刀不择手段的厮杀,不管最终谁胜谁负,江湖都将血流成河,得益的只有蒙元朝廷。”   萧璟道:“堵不如疏,既然争斗已经不可避免,那就想办法将其纳入可控的范围,这样即便最终难免有所损伤,但终究不会造成武林元气大伤,滋生更多的仇恨和争端。”   杨瑶琴道:“是啊,江湖人士多爱惜羽毛,众目睽睽之下,许多阴私手段不能使,就能减少许多流血事件。而且越到后面持刀之人的武功手段越强,最后夺刀之人等于算间接打败了所有人,成为当世武林第一人。有天下无敌的武功,以及整个江湖人士的共同见证,屠龙刀在他手中自然稳如泰山,根本不怕别人觊觎。”   赵敏冷笑道:“这想法虽然不错,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人心莫测,即便是得到整个江湖承认的...刀主,只怕也难以阻挡有心人的窥伺。得到屠龙刀,却终生无有宁日。即便挫败各种阴谋诡计,化解明里暗里觊觎的目光,但他总有死去的一天,等到他的儿子继承宝刀,仍没能成为武林至尊,也没有他那么高的武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下,能有好果子吃么?灭门惨案几乎可以预见。”   众人齐刷刷打个寒战,均觉赵敏的话实在大有道理。百年时间过去,屠龙刀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说法一直在流传,但数遍历任主人,不但没有一个能成为武林至尊,反而一个个全都到了大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屠龙刀堪称是一件不祥的兵刃,别说成为他的主人,便是短暂的接触过此刀之人,也罕有不受牵连者,近的就有武当派俞岱岩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萧璟道:“祸福相依,得刀者未必幸,失刀者未必不幸。要想真正杜绝屠龙刀带来的危害仇杀,便要从根本上打破人们的妄念。解开秘密,让人们知道屠龙刀真正的寓意,各种传言自然不攻自破。屠龙刀没有了所谓号令天下的秘密之后,便也只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刀而已,虽然仍然珍贵之极,却也不至于令人疯狂。”   杨瑶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萧璟道:“不错。这场被误解近百年,从而引起无数争端仇杀的的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否则的话,只要屠龙刀还在一日,江湖上便永无宁日。”   杨瑶琴道:“只要张真人不插手,以你的武功,想要最后夺得宝刀并不困难。”   萧璟道:“这也未必,此次大会不知会引出多少武林高手,想要取得最后的胜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单说少林派,我听说连坐了三十年枯禅的上一辈高手三渡都出山了。这三个人武功高强,又彼此心意相通,可实实在在的不好对付,虽只三人,但威胁之大,比起一般的超一流高手也不遑多让。”   杨瑶琴道:“我倒觉得没那么麻烦,少林三渡想要坚持到和你过招恐怕极难。先不说张无忌本人,就说你口中的那个东瀛剑圣,她既然一心会尽中原高手,如此盛会,她岂会不来?等她横扫九州豪杰的时候,你在出场击败她第二次就行了。”   萧璟道:“柳生云裳的确有极大的几率出现在武林大会上,只是她毕竟是东瀛人,又如此年轻,还是女子之身,如果中原高手被她一扫而光,这脸面上须不好看。”   赵敏眼眸微转,插口道:“这不是很好么?让那帮自命不凡的男人们栽个大跟斗,也算给他们个教训,免得总认为这世间是男人的天下,女子都是附庸玩物。”   萧璟哑然失笑道:“敏敏这对男人的态度可不够友好,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不要总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赵敏斜睨着他道:“难道你不是如此想的么?”   萧璟道:“当然不是。我跟他们不一样。”   赵敏嗤笑道:“的确不一样,你比他们更无耻,不但总想着左拥右抱,兼收并蓄,还指望着大家和睦相处,都围绕着你转,你说,像你这般的男子不是自命不凡是什么?”   萧璟嘴角微微抽搐,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要尴尬苦笑。   小昭走在后面,见萧璟吃瘪,暗暗偷笑,心想哥哥在情场上无往不利,唯独面对郡主时常常处于被动,被她所制,可见在他心中,分量最重的始终是郡主这个初恋,别人哪怕是周姑娘也要靠后一些了。   杨瑶琴似笑非笑的道:“九韶是世间无双的男子,有几个小姑娘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么?郡主只许自己喜欢他,却不许别人喜欢,是不是太过霸道了些?”   赵敏妙目一闪,微笑道:“姐姐所说的别人,不知具体是指谁?可否给妹妹解说解说?”   杨瑶琴道:“郡主身份尊贵,我可不敢当姐姐之称。”   赵敏摆手道:“应该的。你是萧...郎的姐姐,自然就是我的姐姐。作为长姐的,自然希望自家弟弟越受欢迎越好,小妹倒是可以理解。”   杨瑶琴眉头微皱,道:“难道你希望九韶是一个不受人欢迎,不被人喜爱的人么?有姑娘喜欢他才能证明你的眼光不凡,你不但不应该吃醋反对,反而应该展现你的风度,努力接纳她们,也好早日为萧家开枝散叶。”她这番话说的极为自然,语气温和,将一个长姐对弟弟的关心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赵敏满心不高兴,但一时无话可说。这话若是萧璟说的,保管他几天不得安宁,但杨瑶琴以姐姐的立场说出来,她却不好反击。只是这些话听在她耳中,却很是不得劲,她觉得这位跟萧璟姐弟相称的人,话里有话,并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萧璟干咳一声,缓解几女之间略显紧张的气氛,道:“东瀛剑圣如果来了,姐姐要出手么?”。   杨瑶琴点头道:“如此惊才绝艳的异域高手,还是女子之身,我正有心一会。”   萧璟回想起那天跟柳生云裳交手的经过,再对比杨瑶琴的武功,心道单论武学修为,姐姐只怕还是要弱上一筹的,但如果加上君子淑女二剑的加成,胜负殊为难料。 第九十八章 齐聚昆仑   一路走走停停,由于时间充裕,众人也不着急赶路,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不紧不慢的往昆仑山而行。   好在天气转凉,即便艳阳高照,也不会太过炎热。   众人骑着马,谈论着江湖逸闻或者庙堂兴废、历史更迭等趣事,一路倒也颇为热闹,毫无烦闷寂寥之感,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昆仑山脚下。   时值岁末,正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时候,沿途所到之地,已经有了些新年的喜庆气象。   萧璟带着几人在昆仑山脚下的一个院子中住下,这里是丐帮西北分舵的产业,平日里用来聚会,或者用作帮中高层暂时歇息之所。   得知帮主和长老到来,当地丐帮大小头目,凡是四袋以上的弟子不拘远近,悉数前来拜见。萧璟接见他们之后,便打发他们回去,并嘱咐无事不得打扰。   休子符人老成精,极有眼色,见帮主身边莺莺燕燕的围着三个绝色女子,自然不会没眼色的留下来当电灯泡,因此拉着冯秉烈和陈难敌二人单独住到了另一处地方,三人整日里整喝酒闲聊,比武切磋,倒也十分自在。   由于近期赶往此地的江湖人士实在太多,因此附近集镇之上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三教九流的各色江湖人等,仅有的几家客栈家家爆满,仍有许多的人无处安身,不少人便将主意打到了附近居民的身上。   正道之人尚好,一般都会给些钱财补偿,等闲也不会随意杀人。但若遇上穷凶极恶的邪道之人,这些不通武功的普通百姓可就倒了大霉,运气好点的只是遭到一阵毒打,然后被赶出家门,运气差的直接就身首异处,甚至妻女遭辱。一时间随着江湖之人越来越多,整个昆仑山脚下一片乌烟瘴气,到处都有罪孽滋生。   不少热血好义的正直之辈看不过眼,纷纷出手打抱不平,由此引发的争端厮杀每日里层出不穷,当地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这些在昆仑山脚下安居的百姓时代受到明教影响,几户家家户户都供奉着明尊,是明教最为坚实的拥趸。如今受到牵连,明教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随着光明顶上一道道命令签发,无数明教弟子纷纷下山,在五行旗教众的带领下大兴土木,伐树造屋,不到三天时间,空旷的平第上凭空耸立一座座崭新的木屋,供源源不断赶来参加婚礼和大会之人暂做歇息之所。   不仅如此,明教想的还极为周到,粮食酒肉、蔬菜瓜果应有尽有,尽量满足一众江湖豪客的生活需求,免得他们去滋扰当地居民。   萧璟嫌人多的地方吵闹不休,影响安宁,因此才住到远离集镇和众江湖客的幽静小院中,有丐帮弟子的暗中看顾,倒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倒霉蛋前来触霉头。   张无忌得知萧璟到来之后,为表重视,亲自下山前来拜会。萧璟将满脸喜色的张无忌迎入屋中,道:“无忌兄弟,恭喜恭喜。殷姑娘对你一往情深,痴心不悔,如今你二人修成正果,喜结连理,正是天作之合。”   张无忌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着道:“表妹为我付出很多,也是时候给他一个交代了。而且义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想要早点抱孙子,我也不想让他失望。于是便打算正式迎娶表妹过门,顺带将屠龙刀之事做一个了结,也免得武林纷争再起。”   萧璟道:“无忌兄弟年纪也不小了,确实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为兄预祝你二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张无忌道:“多谢。萧大哥跟周姑娘情投意合,不知有何打算?到时候小弟定然到场祝贺。”   他说着话,心中却不由的涌起阵阵惆怅。   当年汉水之上,随波逐流的小船上,那个对他有一饭之恩,温言软语为他抚平心中伤痛的渔家女孩,是他那段灰暗的童年中为数不多的温暖色彩,多年来一直被他放在心底悄悄珍藏着,虽然知道彼此没...有半分的可能,但每每想到她,心中总有一种甜蜜温馨。然而,如今是时候让这段最初最美好的悸动随风而逝了。   萧璟微微一笑,插过话题道:“不急不急。为兄想娶,人家还未必愿意嫁呢!殷姑娘既然决定嫁给你,那不知她是否已经放弃了千蛛万毒手的修炼?”   张无忌道:“上次光明顶一战后,表妹就已经废弃了那门毒功,如今已经快要恢复正常了。”   萧璟笑道:“如此甚好。这女孩儿家对容貌的看重胜过生命,殷姑娘如果脸上有瑕疵,只怕会心生自卑,对于以后夫妻长久相处不利。”   张无忌道:“其实不管她是美的丑的,我都不介意。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并不仅仅是漂亮的容颜。千蛛万毒手修炼起来极为痛苦,但废功的痛苦却尤胜练功,我见表妹痛苦非常,一直劝她不必如此折腾自己,只要今后不再继续修炼这门贻害无穷的毒功就成。但表妹却十分固执,一心要废功,恢复容貌。”   萧璟劝道:“女为悦己者容。你不在意,但殷姑娘在意,她肯定希望能将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她既然为了你决心从头开始,你不仅不应阻拦,还要尽力支持,让她心中渴望期盼的事成为现实,从而放下负担,放下去过,毫无顾忌的跟你生活在一起,这才是给她幸福的方式。”   萧璟心中想到原着中,蛛儿心中爱极了小张无忌,昆仑山重逢后若彼此表明身份,相互扶持,自然水到渠成的将小张无忌和曾阿牛重叠起来。   但因为张无忌的种种顾忌,二人后来的天各一方,使得曾阿牛仍然是曾阿牛,他待她再怎么好,却取代不了当年那个打她、咬她的短命小鬼。   等到再次相遇的时候,张无忌身边已经是众美环绕,再也没有她的插足之地了,也再没有机会将心中牵挂的小张无忌转化成那个宽厚仁爱的真实张无忌。所以她只能黯然却步,心里继续装着那个咬他、打他的短命小鬼,就像揣着一段童话、一个故事、一场梦幻,从此飘然而去。   但其实她心中最明白不过,她爱的既是张无忌,也是曾阿牛,但不管是张无忌还是曾阿牛,除了在昆仑山脚下的雪地里,那段彼次相依的时间之外,从来都不属于她。   既然注定是水中月,那不如就这么静静的远观,那水那月亮虽然梦幻,不可亵玩,但至少很美。如果非要水中捞月,除了会让那一池水月破碎开来之外,又能得到什么呢?   但这一世因为萧璟的参与,张无忌和蛛儿却走上了另一种结局。光明顶上那少年排忧解难挡诸强,虽千万人吾往矣。固执的出手,倔强的眼神,喷吐的鲜血,都让女孩的心一寸寸融化,当年那个狠心的小鬼一点一点的放大,逐渐和眼前人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张无忌默默咀嚼着萧璟的话,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自嘲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一直以为只要我不介意,表妹就能坦然面对,无心挂碍。却从没有仔细替表妹想过,一个本有着绝色姿容的女孩,有谁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又有几人不想得到世人的赞美与艳羡?表妹以前因为容貌问题,经常受到世人的嘲笑与羞辱,心中只怕委屈的要命。她只是想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我的面前,展现在世人的面前,我如果仅从我的角度来考虑,未免太过自私了些。”   萧璟笑眯眯的道:“你也是不想让她受苦不是,我相信殷姑娘不但不会怪你,反而心中会十分高兴。但越是如此,她就越会渴望恢复真容,她肯定不希望别人说起自己的丈夫的时候,总会说他娶了一个丑八怪为妻。她希望这段婚姻得到人们真正的认同与祝福,她带给你的不是嘲笑,而是世人的艳羡。”   张无忌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无忌多谢兄长的点拨,我回去之后,再仔仔细细的查阅毒经和医经,一定要让表妹早点达成心愿...。”   萧璟道:“以你的医术,倒也不难。此前只是不忍心殷姑娘受苦,否则的话,相信还快就能找到办法。”   张无忌心中情绪起伏,无心多留,匆匆商量了几句关于武林大会的事,便飞快的回到了光明顶,一心想要早点找出帮助蛛儿的办法。   萧璟目送张无忌离开,笑着摇摇头回到院中的时候,却见赵敏三女正坐在适才他和张无忌谈话的厅中。赵敏似笑非笑的道:“看来你四处拈花惹草也不是毫无收获,这对女孩子的心思倒是揣摩的很准,你那位周妹妹也是被你这样花言巧语哄到手的?”   萧璟反驳道:“这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功夫,怎么能说是花言巧语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人人都可做到。”   赵敏娇笑道:“但像你萧大帮主这样光洞明练达男女感情方面的功夫,可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吧?”   萧璟道:“那是因为不是人人都有一个敏敏这般的解语花陪在身边,自然就练达不了了。”   赵敏眉目含笑道:“怎么还跟我有关系了?”   萧璟微笑道:“我平日里舍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所以总是站在你的立场考虑问题,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常常站在女方的立场来考量问题,所以才会跟张无忌说那些话。”   赵敏却不吃他这一套,道:“别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洗脱你的罪孽,既然你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那好,你马上去跟你的周妹妹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她,让她趁早死心,别再来纠缠你了。”   萧璟屡试不爽的甜言蜜语今天首次失效,顿时一阵头大,忙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杨瑶琴,对她连使眼色。   杨瑶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开口道:“妹妹就别再无理取闹了,你觉得周姑娘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人家也觉得你横刀夺爱呢,改天人家也要九韶对你说这话,你说他该不该说?”   赵敏脸色不悦道:“明明是她后来插足的,怎么就是我横刀夺爱了?”   杨瑶琴道:“你跟九韶十几年没见面,谁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人家可是在八九年的时间里时常陪伴,几乎是公认的一对,你突然出现,就因为小时候先认识,就堂而皇之的认为人家抢夺你的情郎,你说谁更委屈?”   赵敏脸色一沉,忽而妙目一转,不怀好意的笑着道:“你觉的谁更委屈?”   萧璟顾左右而言它,支支吾吾道:“我觉得我的肚子最委屈,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吃饭呢?小昭,走,咱俩做饭去。”说着直接带着小昭离去。   赵敏虎着脸,见萧璟离开的模样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突然噗嗤一笑,道:“姐姐猜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杨瑶琴想了想道:“应该在想怎么做出一桌子佳肴来取悦你,好让你口下留情。”   赵敏莞尔一笑,道:“我猜他此刻想的是‘你们谁爱委屈随意,反正我不委屈!’”。   此后几天,萧璟变着法子的哄赵敏开心,总算安抚住了这只小醋坛子,没再处处跟他挑刺。   这段时间,越来越多的武林人士到来,然后住进明教新建的木屋中。武当派在张三丰的带领下也到了,张无忌亲自带着明教高层迎出数里地,并邀请武当派上光明顶安顿。   张三丰婉转谢绝了张无忌的好意,表示要跟各派一样先在山下安住,然后在婚礼当天期间上山。   张无忌苦求无果,只得任由武当派人住进先前建好的院落中。不过张三丰对张无忌喜爱已极,虽然不让武当派上山,但他自己却以太师父的名义被张无忌接到了山上。   这是属于爷孙私人之间的互动,群豪倒也挑不出毛病来。况且以张三丰的武功地位,他就算让武当派整体上山,也无人能够阻拦,更何况只是他一人??   当天...下午,峨眉派也在灭绝师太的带领下到来,同样住到了明教为峨眉派修建的临时别院中。   萧璟当天便过去拜访了灭绝师太,一来是去见见芷若妹妹,二来就屠龙刀的事先跟灭绝师太通下气。 第九十九章 别样的新年   又过了两日,转眼便到了春节除夕之日,整个昆仑山脚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拘正邪两道,纷纷安分下来,打算过个别样的新年。   其实距离张无忌婚期还有足足一个月,众人原本不必这么早的过来。但一听说有关屠龙刀归属的事情,哪还有人坐得住?自听到消息起,便纷纷打点行装匆忙赶来,唯恐慢了一步那屠龙刀就落入了别人的手中。   就算比武大会还早,但保不齐中间会不会出现一些变数,因此早一天到来,便能早一天占据先机,随时应对一切可能的变化。   众人都是走南闯北的武林人物,在外地过年倒也不新鲜。只不过此次不同往日,昆仑山脚下形成极为罕见的一幕,江湖上九成以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汇聚此地,足有数千人,一起在荒野中新建起的临时房屋中过新年。   如此新奇之事,众人别说见过,便是听也没听说过。好在明教众人倒也体贴,不仅饭菜管够,新年几天酒水更是应有尽有。这也就是财大气粗的明教,换了其他任何一个帮派,这么吃喝下去,不出几天,非得破产不可。   萧璟身为丐帮帮主,江湖上地位尊崇的人物,在这样的场合下自然免不了交际应酬。除夕当天,各派掌门以及门中地位较高之人,还有一些世家家主,武林名宿,江湖大豪等全都齐聚一堂,在一处宽大的厅堂中足足摆了好几席。   殷天正更是直接将三个仆人殷氏三兄弟派下来做知客,专门主持招待各派高层。这三人武功高,又都是老练圆滑的老江湖,倒也镇得住场子。   七大派掌门地位最高,自然而然的坐成一桌,是整个大厅的中心,彼此之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表面气氛十分热烈,便是灭绝师太和空闻方丈这样的出家人都忍不住饮上几杯素酒。   昆仑派本就位于昆仑山,原本可以在自家门派过年,但何太冲夫妇见其他六派都在一处,为了表示跟其他各派同气连枝,因此也带了门中地位较高的弟子长老下山来和诸派同乐。   武当派张三丰上了光明顶,宋远桥便代表武当派出席掌门聚会,其余几侠则另坐一桌。   剩余各派其他人则各自按身份地位组合成不同席位,整个大厅笑语不绝,不管平日里有什么恩恩怨怨,在这样的喜庆日子里全都明智的收敛起来,否则坏了大家的兴致,那可不是得罪一两个人的问题,各派高手分分钟教他们重新做人。   故此,平日里再怎么桀骜不驯的人今日都得乖乖的雌伏起来,丝毫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犯浑。   众人彼此间来回敬酒,尤其是萧璟所在的各掌门一桌,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会过来轮流敬上一圈,不管他们喝多少,但前来敬酒者却都态度甚躬,客客气气的喝完酒后,送上几句祝福语,又恭恭敬敬的退回去。   萧璟也不以为意,这样的场面他两世加起来不知道见过多少,早就习惯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是什么样的地位,自然就会有什么样的圈子,虽然界限不是很分明,但壁垒却是真实存在的,有的时候,圈内圈外几乎就是两个世界。   萧璟边和各大派掌门闲聊,边暗中留意不远处一桌上的两个中年人。那两人一个蓄着山羊胡子,脸上布满斑斑点点的麻子,身材相对矮小,形容略显猥琐,但却有一对和外貌极不相称的水灵灵大眼睛,时不时的闪过狡黠之色。   另一人白面无须,手拿折扇,酒到杯干,倒是个风度不凡之辈。只是一双桃花眼色眯眯的,总往厅中一些美貌女侠们身上敏感部位瞧去,并时不时的啧啧有声,似乎在心中大肆评头论足,让周围之人大皱眉头。   萧璟心中好笑,同时对小昭的易容术佩服无比,仅仅简简单单的几下化妆,愣是将两个娇滴滴的绝色美人变成成两个猥琐大叔,最关键的是还没有被人发现。   ...数千武者齐聚一堂,共度新年,这么热闹的场面千古罕见,别说小昭和赵敏,便是萧璟都大感有趣。这两个美娇娃自然更是按捺不住,一脸雀跃,非要前来凑凑热闹。   萧璟自然不会拒绝,这样少见的场面让她们一起热闹热闹也好,便带着她俩一起过来了,反正有他在一边看着,不可能会出什么事情。他们原本还想喊上杨瑶琴,但姐姐喜静,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了过年时的冷冷清清,根本不愿意来。   由于万安寺之事,赵敏心知各派人物对他敌意极深,若贸贸然出现在聚会中,极有可能造成麻烦。万一有人喝了几两马尿后不知好歹,非要找她报仇,岂不是扫了大家兴?再说二人容貌绝色,诱惑力太大,万一有人酒精上脑,做出什么无礼之事,就算她们不怕,但也免不了膈应人。正好小昭精通易容术,于是二女便做一番伪装,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群中。   众人虽然感觉这二人是生面孔,无人认识,但因为是萧璟带进来的,因此也无人敢赶他们出去,再有几位丐帮长老在一边关照,倒也怡然自在。   小昭扮演的猥琐老头见赵敏一幅色狼的模样,不禁大感丢人。她们二人一幅好基友的模样,自然被视作同伙,感受着附近之人投来的鄙视目光,以及那一些脾气火爆的女侠暗中的叱骂,小昭只感脸上火辣辣的,也幸好戴着人皮面具,否则的话只怕早就通红一片,被人瞧出端倪了。   赵敏浑然不觉,只感有趣。她长这么大,虽然蒙古人也学汉人过新年,但每年都是千篇一律,王府中总有见不完的拜年者。   偏偏汝阳王将她当做掌上明珠,逢人便要夸耀一阵,初时尚觉倍有面子,但时间一长,每次都是几乎相同的奉承讨好之辞,她早就听得想吐了。   今次不一样的新年让她倍觉新奇,玩心一起,自然忍不住种种作怪。   看着两女在酒桌上的种种逗趣,萧璟心中暗乐的同时,也忍不住涌起一阵温馨。这么几个人中,真正有家的也就一个赵敏,杨瑶琴勉强也算,而他和小昭自然是四海为家。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而他们几人之间的种种缘分牵绊也不知修了多少个五百年。如今几人因为他而齐聚一处,在上千里之外的陌生之地,共同度过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特殊的新年,这让已经二十年没有感受过家的滋味的他,心中无比的温暖与满足。   萧璟自然不缺专属于自己的住处,但那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的房子,而不是家。反倒是那个临时落脚的普通小院,因为院中住着等他回去的姐姐,有将他视作生命中另一半的赵敏和小昭,却越来越像是一个小家庭了。   只是,那院中还缺一个人,如果加上她,几个人一辈子相守相知,白头偕老,此生夫复何求?想到这里,他又将目光转向另一桌,那个秀美绝伦,温柔多情的女孩儿正有意无意的注视着她,二人目光甫一接触,她甜甜一笑,娇羞着低下头去,脸上升起两朵红云,似酒意似羞涩,美若朝霞,不可方物。   萧璟会心一笑,心中快美难言,忍不住举起酒杯浮一大白。其余各派掌门见他心情不错,纷纷举杯相邀。萧璟来者不拒,杯杯见底,不一会一坛酒便全部下肚。不过喝的虽多,但想要灌醉他,也没那么容易。   酒到中旬,气氛越发热烈,大家都是江湖草莽之辈,即便有儒雅的文士,但也不乏豪气。刚开始众人尚顾忌各派掌门在坐,多少有些放不开,但等几杯酒下肚,头脑一热,便再也顾不上了,此时厅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划拳,行酒令了。   各派掌门毕竟是有身份的人,自然要保持威仪,不可能跟他们一样,但在气氛的带动下,也难免露出几分豪态。   又过了片刻,明教张无忌带着几个教中高层赶到。众人不管怎么说,都是远来的客人,不少人也是真...心前来参加他的婚礼的。让众人大过年的旅居他乡,不能与亲友团聚,张无忌心中大是过意不去,因此趁此机会,特意赶来轮流敬酒赔罪。   张无忌等人还要赶回光明顶参加明教内部的宴会,因此只是匆匆敬了一圈酒,接着就又返回山上去了。   这顿饭只吃了足足两个时辰,从午时初吃到申时初,方才各自尽欢而去。   各派毕竟都是有组织的人,虽然这顿饭吃的很尽兴,但门派内部也少不了要来上一桌,一来增加弟子的归属感和门派凝聚力,二来各长辈也要接受晚辈弟子的祝贺。   丐帮也一样,萧璟将玩的十分开心的赵敏和小昭二人送回家后,便又准备去另一处据点参加丐帮内部的宴会。这一次兴许是玩累了,又或者是不喜欢和一帮乞丐吃饭,她们二人倒也没有吵着要去。   小昭开始忙碌着准备独属于他们几个人的宴席,赵敏则在一边帮忙,其实是添乱。   萧璟到的时候,丐帮三大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附近帮中有点身份地位的弟子都有参加,足足上百人,将偌大一个庭院挤得满满的。   萧璟也放下帮主的架子,和帮众们开怀畅饮,十分尽兴。等吃完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萧璟出来后直接去了峨眉派。   等他踏进峨眉派所在院落的时候,周芷若正在院中漫无目的的漫步,见他到来,眼中立刻泛起亮光,上前将他迎入大堂。   峨眉派内部的宴会已经进行完了,她们中女弟子居多,又有不少是出家人,因此宴会十分简单,完全不像其他门派那样热闹酣畅。   贝锦仪笑着道:“你总算来了,再不来周师妹都快要变成望夫石了。”   周芷若大羞,忙辩解道;“贝师姐尽取笑我,人家哪有?”   另一个俗家女弟子赵灵珠道:“周师妹别不承认,方才是谁一回来便心神不定,坐立不安?还总在院子里频频张望?”   周芷若气弱道:“我,我那是喝了酒,想要在院中走几步散散酒气。”   另一个和周芷若年龄相仿的女弟子苏梦清道:“你们别再打趣周师妹了,人家脸皮薄,害羞了呢!在人家心上人面前,就给她留点面子吧!”   萧璟微笑着跟峨眉派弟子打过招呼,走到灭绝师太面前,拱手道:“师太,我想带芷若出去聚一聚,晚点就送她回来。”   灭绝师太打量了周芷若一眼,见她喜上眉梢,千肯万肯,心中叹了口气,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记住,不要让她多喝酒。”灭绝师太说罢,顿了顿,又意有所指的道:“也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萧璟道:“师太放心。”说罢,告别灭绝师太,在峨眉派一众女弟子的打趣嬉笑声中,拉着一脸娇羞的周芷若离开。   周芷若几个月没见萧璟,心中早就思念的很,先前时机场合又不对,只能远远的看上几眼。此时见萧璟果然没有忽视自己,专门过来接她,心中自然甜蜜,一路上笑颜如花,诉不尽的温柔情思。   二人十指相扣,一路温声笑语,柔情蜜意,恨不得时间停止才好。但幸福喜悦的时候,时间却又总是过得飞快,不一会他们便到了萧璟住的院落。   萧璟走上前敲门,不一会便听得动静,大门打开,露出赵敏欣喜的笑脸。只是当她看到站在萧璟身边的周芷若时,脸上瞬间晴转阴,冷哼一声,掉头离去。   萧璟无奈一笑,领着周芷若进去。周芷若见到赵敏,脸上的笑容也变淡了些,虽然早就猜到赵敏肯定也在,但当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里泛酸。   虽然心中十分不爽赵敏,但让她直接转身离去,也是不可能的。越是这等时候,越是不能退缩示弱,她若摔门而去,怕是更加遂了赵敏的意,让赵敏做梦都能笑醒。 第一百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二人走到大厅的时候,赵敏三女都在。此时天色渐渐黑沉,屋中也点起了灯。   西域的冬天十分寒冷,赵敏的武功不足以御寒,因此屋中已经燃上了一大盆炭火,烘烤的屋子中暖呼呼的。   反倒是小昭,因为体质的原因,后来又了练了玄冥神功,如今也是一流高手,倒是不怕寒暑。杨瑶琴自然更是早就寒暑不侵了,一年四季对她来说并无太大不同。   周芷若的武功同样不足以御寒,她虽然练了峨眉九阳功,但毕竟功力尚浅,无法时时刻刻的驱散寒意。好在这一路有萧璟时时刻刻暖和着,寒风虽劲,却也不曾感受到凉意。   小昭等先前在万安寺时已经见过周芷若了,但周芷若并不认识她。她见一个容貌美丽的少女忙前忙后的端茶倒水,一时也有些疑惑,探询道:“她是……”   还不等萧璟开口,小昭已经抢先道:“我是公子的丫鬟,多次蒙公子相救,又孤苦伶仃无处可去,因此便恳请公子收留。蒙公子不弃,小昭发誓终生为婢,伺候公子起居,以报答大恩。周姑娘若有事,直接吩咐小昭就是了。”   周芷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赵敏道:“小昭,人家周姑娘远来是客,怎么好意思直接吩咐你做事?”她又对周芷若道:“周姑娘,你若有需求,可直接对我说,我会尽量满足。”   周芷若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我想让你在我眼前消失,你能满足么?她见赵敏一幅女主人的样子,分明是在挑衅她,心中气恼,道:“赵姑娘是皇族贵女,我等江湖儿女怎敢劳您大驾?”   赵敏听在耳中,气在心头。周芷若又在拿她身份说事,还有意无意的强调自己和萧璟同为江湖儿女的身份,似乎他们才是门当户对,而自己却格格不入一般。想到这她又狠狠瞪了萧璟一眼,深深埋怨他干嘛硬要将这姓周的带来,分明是来气自己的。   萧璟无辜的摊摊手,心道你们吵你们的,别带上我。这两个女孩各打机锋,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赵敏和周芷若仿佛宿命的对头一般,不管是原着,还是此世,她们两个就从来没有和和气气的时候,想要虎躯一震,让她们两个乖乖听话,简直难如登天。   不过好在她们吵归吵,总算没有失去理智,干一些出格的事情。   杨瑶琴在一边微笑着看戏。这两个女孩美则美矣,却都是带刺的玫瑰,彼此更是互不服气,想要让她们和睦相处,这辈子只怕都没多少希望。   但萧璟心中却有不同想法,他从来没有希冀过让两女好的跟姐妹一般,只要她们见面不打起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斗几句嘴,根本无伤大雅,吵着吵着就习惯了,等哪一天不吵了,反倒不习惯。斗嘴的时候也是一种磨合的过程,只要不失控,最终总会向好的方面发展。   随着夜幕降临,小昭已经做好了饭菜,被几人端出来摆在桌上。由于过年,饭菜十分丰盛,小昭的手艺也是没的说,比起那些大厨丝毫不差。   众人虽然都吃过饭不久,但先前光顾着热闹和喝酒去了,真正饭菜反倒没有吃到多少,因此现在几个人坐在一桌,吃的倒是十分香甜。   饭吃到一半,差不多饱了的时候,萧璟又拿出一坛陈酿,虽然今天喝了不少酒,但毕竟是过年,没有酒总觉得缺少点气氛,因此还是准备喝上两盅。   赵敏和周芷若面对面坐着,两人相看两厌,每每目光对上,都是火花四溅。   赵敏自然是不服输的性子,对周芷若的意见由来已久。   周芷若同样外柔内刚,尤其是对上赵敏的时候,更是不肯示弱。   萧璟不说话还好,一旦开口劝解,便动不动引火烧身,夹在二人之间左右为难。   好在杨瑶琴在二女面前还...算有点威望,每每出言调解,以免矛盾升级。   此时,见萧璟拿出酒来,赵敏眼神一亮,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起身又拿了几个杯子过来,放在几人面前。   萧璟道:“你先前不是喝过了么?还要喝?女孩儿家好酒贪杯可不好哦!”   赵敏道:“先前不一样嘛!现在是咱们在一起吃饭,又是咱俩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怎么能不喝上几杯庆祝庆祝呢?”   众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是周芷若也暗中点头,对赵敏的话颇为赞同。小昭则起身去取来一个红泥小火炉,升上炉火,将酒放在小火炉上温着。   待酒温热之后,萧璟给每人倒上一杯,第一杯大家一起喝了。第二杯赵敏要和萧璟喝,萧璟微笑着和她碰了一杯,随后他又和周芷若、小昭各喝一杯。   然后赵敏又要敬杨瑶琴,最后又和小昭喝一杯,转眼间便是四杯酒下肚,周芷若同样喝了四杯。   萧璟心中恍然,看来敏敏自认为酒量不错,想要将芷若喝醉,好在她面前出丑。   也不知周芷若有没有看出赵敏的不怀好意,反正赵敏喝一杯,她也喝一杯,早将师父嘱咐的不许多喝酒的话抛到脑后去了。   赵敏轮着喝一圈,最后举杯对周芷若道:“这一杯酒为周姑娘接风洗尘,周姑娘不要推辞!”   周芷若端起酒杯,淡淡道:“赵姑娘客气了,我到了璟哥哥家里就跟自家一样,哪用得着这些俗套之事。”说罢举起酒杯和赵敏一碰,二人仰起雪白的脖颈一饮而尽。   赵敏示意萧璟再次给二人加满,笑着道:“他们男人粗枝大叶,小九若有怠慢客人的地方,周姑娘万请海涵,千万莫要生气,第二杯酒就当我提前赔罪吧!”   周芷若微微一笑,道:“我生璟哥哥的气就更和我自己置气一样,郡主觉得我有那么无聊吗?”随即二人再次一饮而尽。   赵敏暗暗咬牙,脸上笑容不减的道:“周姑娘好心胸,赵敏佩服。这么多年来我受限于条件,没能在萧郎身边,多亏周姑娘不辞辛劳,这几年来的对他多有照顾,这第三杯酒,就谢过周姑娘了。”   周芷若笑容仍是淡淡的,道:“我们两个人互相照顾,彼此心甘情愿,便是再照顾上几十上百年也是理所当然的,倒也轮不到赵姑娘来谢。”二人再次将杯中酒喝干。   周芷若道:“倒是赵姑娘让我很惊讶,在你出现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还有你的存在,后来得知之后,还以为你二人已经相忘于江湖。没想到赵姑娘倒是好本事,当年只用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临别时的几样东西,就能将一个伟男子牢牢牵系十几年,轻而易举的得到一生的幸福。这手段,芷若甘拜下风。所以,这一杯,就当是我对你表达钦佩之意,如何?”   赵敏心中得意,心想当年本姑娘费尽心思加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临别又以礼物让他时时刻刻感受到我的存在,可不是白做的。如果你知道他还欠我一个承诺,估计你就笑不出来了。二人各怀心思,第四杯酒下肚。   周芷若又道:“当年赵姑娘赠送璟哥哥的宝马,亦曾载着芷若走过巴蜀仙道,免去芷若许多奔波之苦。芷若早该说一声谢谢了。为表谢意,我先干为敬。”说完又饮下杯中之酒。   见周芷若又提到这茬,明显是在气自己,赵敏几乎咬碎银牙,狠狠的瞪了萧璟一眼后,发泄似的将杯中酒一口咽下。   接下来,在萧璟、杨瑶琴、小昭三人目瞪口呆中,赵敏和周芷若开始觥筹交错,你一杯我一杯的相互敬起酒来。   二人每说几句话,便对喝一杯,杯杯见底,喝的十分干脆,不一会,已经十几杯酒下肚,却不见二人有丝毫醉态。   萧璟暗叫乖乖,这两个妹子酒量不得了啊。   他早知赵敏十...分能喝,但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周芷若居然能跟她喝的有来有往,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看来这丫头很会藏拙,天生就有腹黑女的潜质,只怕连灭绝师太都不知道自家徒儿竟是个小酒坛子。   萧璟暗暗摇头,敏敏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原想让芷若出丑,没想到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过从两人的对话中,也能看出几分她们各自的性情。   赵敏机敏果敢,睿智中又带着几分率真,字里行间以主人家自居,将姿态摆的很高,每句话中都侵略性十足,偏偏又有几分道理,让人挑不出刺来。   周芷若则看似温驯,话中明面上不乏恭维称赞,姿态很低,但偏偏每句话都绵里藏针,不落下风。   小昭在一边看的兴致勃勃,这一幕让她恍然想起了年初在大都万安寺中,赵敏和周芷若两个也是这般群枪舌剑,针锋相对。只是今次更隐晦收敛一些,但所藏机锋丝毫不弱。   她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跟两女争锋的想法,不然这么两个战斗力超强的对手,她怕是难以招架。如今多好,一样的陪在哥哥身边,自己却能安然坐在一边看戏。   萧璟见两女这么喝下去也不是事,本想阻拦,但两人正彼此较着劲,谁也不听他的劝解,仍是你来我往的对饮。等到一顿饭结束的时候,一坛子酒快要见底,其中倒有大半被两女喝了。   饶是酒量不浅,她们二人同样颇有醉态,双颊红彤彤的,脚步也开始飘浮。尤其是赵敏,她这会已经开始站立不稳,嘴里时不时含糊不清的说出一串字眼,大多是跟萧璟有关。   小昭急忙扶着她进入卧室,给她打来热水,简简单单的洗漱一下,放到床上,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周芷若情况要好一些,她只是脸泛红霞,走路稍微有些飘,倒也没有到站立不稳的地步。   这倒不是说周芷若酒量强过赵敏,主要是先前各派一起大宴的时候,赵敏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今晚再喝,两次加起来,自然喝的要比周芷若多得多。   萧璟猜测,周芷若极有可能早有察觉,因此不露声色间将计就计,直接拿出真实酒量反将赵敏喝趴下,小小的扳回一城。   周芷若待了会,见夜色渐深,想起师父等人还在等着自己回去,于是便提出告辞。她道:“璟哥哥,你送芷若回去吧,再晚了我怕师父不高兴。”   萧璟点点头,拉着周芷若的手一起出门。他并没有提出让她在此留宿的话,二人虽然情投意合,但毕竟无名无分,周芷若又是峨眉派高徒,直接歇在他家,传出去怕是对她、对峨眉派声誉有极大影响。   在重视名节的时代,清誉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不啻于生命,尤其是背后还关系到师门名声,更是马虎不得。   这一点,赵敏反倒并不怎么在乎。蒙古人对这些礼教的东西看的不是太重,只要是自己喜欢的,直接勇敢大胆的去追求就是,从来不会瞻前顾后,扭扭捏捏。   所以当她想跟着萧璟离开的时候,便直接这么做了,唯一有些顾虑的也只是父王的感受,其它的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萧璟和周芷若在夜色中并肩而行,两人臂弯挽在一起,在远处隐约传来的灯火中漫步。   由于今晚是除夕夜,所以每家每户房门外面都插着一支大号的火把,足足能燃上一夜,倒是照耀的附近影影绰绰,十分梦幻。   二人都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在除夕夜,在幽微的灯火中漫步,远处隐隐约约的笑声,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还有一团团升上天的烟火,都让这个夜晚格外的美丽与浪漫。   二人走的很慢,身躯越靠越近,最后紧紧的搂抱在一起,互相依偎着看天上一团团炸开的烟霞。那一闪一闪的火焰闪烁着迷梦般的色彩,就像少男少女心中美好的憧...憬一般美丽。如诗如画的情怀,在这夜色的渲染中格外让人沉醉。   萧璟鼻端萦绕着阵阵少女的体香,还有若有若无的酒香。怀中的少女温软绵润,美丽绝伦,是他心中割舍不去的牵绊。   他低下头,静静的看着她灿若朝霞一般的秀脸,少女似有所感,抬起头来,勇敢的深情对视。她的脸上酡红一片,既有美人半醉的迷离之色,也有心中柔情喷薄的羞喜之态。她的眼中浮起一层薄雾,水汪汪一片,诱人之极。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萧璟低下头,朝着那玫瑰花瓣一般的菱唇吻去。周芷若闭上眼睛,悄悄踮起脚尖,送上香唇婉转相就。   感受着怀中少女的轻微颤抖,和生涩的回应,萧璟温柔的像春天的细雨,无声无息的浸润着她,叩开贝齿,噙住舌尖。在她既紧张又期待中,带给她阵阵触电般的悸动和酥软。   四周仿佛变得很静,一切的喧嚣都远离他们而去,只剩下一对忘我的少年男女,沉醉在彼此的温柔中不愿醒来。   良久,萧璟放开那两瓣散发着如兰似麝甜香和酒香的红唇,再次将怀中少女紧紧搂在怀中。献出初吻的周芷若同样心如鹿撞,既甜蜜又娇羞,埋首在爱郎的怀中,抱着他,仿佛便抱住了整个世界。   一直到了峨眉派所在的院子之外,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周芷若稍稍整理下了仪容,吐了吐舌头,道:“今晚喝了这么多酒,怕是要被师父责罚了。”   萧璟道;“不会的,今天毕竟是除夕夜,师太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再怎么严厉,今天晚上肯定会网开一面的。”   周自若稍稍放松了些,握着萧璟的手,道:“那我进去了。”   萧璟道:“去吧!我看着你进去,然后我再走。”   周芷若嗯了一声,颇为不舍。萧璟扶着她的肩膀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不是又能见面了么?”。   周芷若点头松开萧璟的手,在他的注视中转身慢慢走进院中。   萧璟在外面静静听了一会,在确定她确实见到了灭绝师太后,方才转身回去。 第一百零一章 婚礼   萧璟回到家的时候,小昭已经收拾好一切,正等着他回来。杨瑶琴也没睡,在一边研究一门乐谱。   萧璟去看了下赵敏,见她睡的十分香甜,虽然不忍心打扰,但还是轻轻将她摇醒。   赵敏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眸,打着哈欠道:“干嘛?”   萧璟道:“先别睡,晚上还要守岁,咱们一起送旧迎新。你总不能在咱俩的第一个年节中睡过去吧?”   赵敏猛然惊觉,头脑立刻清醒了些,挣扎着要坐起来,奈何酒劲未散,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萧璟走过去扶着她,运起内力在她体内迅速转上几圈,将余留的酒劲逼出体外,然后帮她掀开被子。赵敏只着里衣,被子掀开难免春光外泄,诱人的玲珑曲线全都暴露在萧璟眼中。   赵敏大羞,急忙盖回被子,娇嗔道:“你赶紧转过去,我穿衣服你也要看么?”   萧璟拗不过她,只好转过身去,心中腹诽道这女孩儿真是奇怪,都睡在一起过了,却还看一看都害羞。耳中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等赵敏穿好衣服后,两人携手走到厅中。桌子上摆着各色瓜果点心,那一盆炉火仍然烧得旺盛。   赵敏喝一碗小昭端上的醒酒汤,赞道:“小昭妹妹真是心灵手巧,又懂事乖巧,比那个心机深沉的周芷若可强多了。”   小昭忙摆手道:“周姑娘是江湖闻名的侠女,又是峨眉派的高徒,我可比不了”   赵敏道:“怎么比不了?论美貌、聪明、武功你那样输给她了?。至于峨眉派的高徒,那你还是明教紫衫龙王的女儿呢!”   萧璟道:“怎么?喝酒比输了,心中不高兴?”   赵敏不服气道:“我会输给她?若非先前喝的太多,两个她也不是我的对手。这姓周的藏的可真够深的,一幅斯文秀气模样,喝起酒来倒是毫不含糊。我一直认为她心机深,你不相信,这回知道我说的没错了吧?”   杨瑶琴道:“酒量大小跟城府深浅似乎没有关系吧?”   赵敏冷笑道:“她肯定知道我先前喝了不少酒,所以趁机想将我灌醉,一来让我在她面前出丑,二来我喝醉了就无法跟你们一起守岁了。这姓周的肯定是觉得她自己没有跟你守岁的机会,所以嫉妒我,想让我也守不成,让我在咱们的第一个新年中直接睡过去,留下遗憾。用心何其歹毒也!”   萧璟对赵敏的分析很认同,但若说周芷若用心歹毒,他却不承认,两人本就不对付,互相添堵也是常事,若有相同的机会,估计赵敏也不会放过。   四人围着火炉秉烛夜话,宁静而又温馨,幸福而又甜蜜。对于从小比较孤单的萧璟和小昭来说,从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般值得珍惜。   对于赵敏而言,同样是一个需要永久铭记的时刻。离开熟悉家,跟心爱的男人过一个全新的新年,一起迎接新的一年到来,是不是意味着二人的关系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呢?   这一晚的除夕夜,对很多人来说,可能和过去、将来所经历的年节并无太大不同,但对有的人来说,却是生命中极具意义的时刻。   对周芷若来说也一样,这一晚她沉醉在心上人的怀抱中,在绚烂的烟火中勇敢的献出自己的初吻,迎合着他的轻怜蜜爱,两人在天地神明的见证下定下此生不离不弃的海誓山盟。   往后几天,萧璟除了陪几女享受节日的欢乐之外,自然也免不了跟各派掌门彼此互动,礼尚往来。以往大家各居天南海北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有缘在咫尺之地共度佳节,自然不能视而不见,失了礼数。   不管接下来有怎样的明争暗斗,至少在明面上大家都是武林的一份子,是同气连枝的江湖正道大派。   开了春以后,时间过的很快,天气也在不知不觉的转暖和,在...一场大雪后,又是连续几个艳阳天。地上积雪化的很快,,所以当张无忌婚礼到来的时候,除了山谷密林中仍是白皑皑一片之外,其余大道上已经被晒得比较干燥了。   二月二日的这一天,萧璟等人起了个大早,收拾停当之后,丐帮三大长老已经带着数十精英帮众在院中候着了。   萧璟带着三女走出来,跟众人见过礼之后,指着三口红木箱子,道:“这些就是咱们的贺礼吗?”   休子符道;“全都是按照规矩和规划采购收集的上等珍品,足以表达本帮的诚意,既可以让明教众人满意,也能符合本帮的江湖地位。”   萧璟点点头,道:“休长老做事,我很放心。既然如此,咱们就走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众人应诺,帮众们轮流抬着箱子跟在萧璟等人后面,一路浩浩荡荡的朝着光明顶行去。   由于昆仑山十分雄伟,光明顶所在距离也不近,众人为了赶上吉时,走的时候天还没亮,一路打着火把前进,路上到处都是跟他们差不多行头的人。   这一次张无忌结婚,毕竟也算大事,各派都准备了丰厚的贺礼,便是连灭绝师太这等对明教积怨很深的人,也不得不承上次万安寺之情,同样准备了不菲的礼物。   一直到艳阳高升的时候,众人才陆陆续续的上到光明顶上。   教主成亲,乃是整个明教的大事,自然不能怠慢,因此光明顶上这段时间也是大兴土木,不仅将以前就有的那个大广场再次扩建,更是新建起了不少院落房屋。好在山峰足够大,倒也不存在拥挤的情况。   光明左右使亲自主持大局,韦一笑和五散人忙前忙后的接待客人和处理各种杂务。   他们个个都是人生阅历丰厚的人,做起事来得心应手,事情虽然纷扰,却也有条不紊,处置得宜。   随着各派高层陆续到来,客厅中越来越热闹。   吉时到来,新郎新娘穿着吉福在众人的祝福中拜过天地。   张无忌父母早亡,因此坐在上首接受新人跪拜的是张三丰和谢逊二人。   张三丰看着最喜欢的徒孙终于成家立业,一时间心中老怀大慰。想起最看重的徒弟张翠上临死前的一幕幕,他心中悲喜参半。   张翠山临死前最后放心不下的便是爱子张无忌,如今张无忌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即将顶门立户,翠山在酒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张三丰想到这里,仿佛心中有什么挂碍被拂去,只觉精神前所未有的放松,对那始终隔着一层迷雾的上境竟然又有了新的理解。   新人拜过天地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喜宴开始。整个光明顶上热闹喧天,极为喜庆。 第一百零二章 大会开始   接下来三天,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x t 8 0 8 0 . c o m 虽然群雄十分想要早点召开武林大会,但总得给人家新婚小夫妻留几天时间,因此,在各大派的压制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不得不暂时按捺住心思。   直到第四天,张无忌带着殷离回门后,才再次露面。众人再也等不得了,纷纷涌上光明顶,询问武林大会章程。   张无忌道:“明教已经扩建了广场,足够容纳数千人参与比武大会,明日一早,便正式开始。各派若想早点开始,今晚不妨直接歇在山上。”   各派掌门对视一眼,何太冲道:“如此也好,这屠龙刀之事关系重大,宜早不宜迟。咱们今晚就歇在光明顶上,明日天一亮就正是召开大会。”   鲜于通紧接着道:“正是,来来回回的跑,也太过麻烦。张教主是仁义敦厚之人,即便我等歇在眼皮子底下,想必也不会将我等如何。既然如此,还有何顾忌?”   张无忌淡淡道:“那是自然,张某对各位掌门尊敬有加,岂会趁机暗害?”   范遥性情狠厉,见鲜于通话语颇有不敬,冷笑道:“鲜于掌门的话委实难听,本教若有相害之意,直接让你们华山派死在万安寺的大火中岂不是简单直接?教主拼着性命救下你等性命,今日你竟暗中心有疑虑,怀疑教主的诚意。你到底是真的如此想,还是存心挑拨?”   灭绝师太冷冷道:“鲜于掌门多心了,即便是张教主存心不良,我等也不是待宰的羔羊,有何惧哉?难道鲜于掌门觉得今次又跟前次在义庄中一样,有内奸里应外合?”   鲜于通脸色一僵,讪笑两声,道:“鄙人只是谨慎小心惯了,要知道我等各派高层全都在此,若有闪失,影响将是何等巨大?”   萧璟似笑非笑的道:“放心吧,张教主若想对你华山派不利,你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要知道金蚕蛊毒或者病蛊可都对付不了他,鲜于掌门,你觉得是不是?”   鲜于通心惊胆战,脸色僵硬道:“萧帮主说笑了,那是无心妖尼的手段,不过此人已经被我杀掉,也算是报了上次义庄之仇。我虽然得到了一些金蚕蛊毒,但却从来没想过用来对付张教主。”   萧璟笑眯眯的道:“原来无心妖尼已经死在你的手中,鲜于掌门好本事!不知你是如何杀死她的?要知道无心妖尼可是很难对付的,不仅武功高强,用蛊手段更是神乎其神,身边还有杜氏兄弟保护。鲜于掌门虽然了得,但对上她……”   鲜于通道:“都是运气,运气。不值一提,可能是无心妖尼作恶太多,上天借我之手除掉她吧!”   萧璟不置可否的道:“也许吧!”他心中暗暗冷笑,这鲜于通果然心狠手辣,无心妖尼跟他也算有过一段时间的情缘,二人还育有一个儿子,他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竟然说杀就杀。想来那无心妖尼也是对他旧情未了,才给他寻摸着机会,杀人灭口。   灭绝师太同样想到了此节,只是如此一来,上次鲜于通出卖他们可就难以找到证据了,堂堂华山掌门,又不能严刑逼供,倒是有些麻烦。一念至此,灭绝师太冷目如电,森寒的扫了鲜于通一眼。   鲜于通做贼心虚,又猜到对方在怀疑自己,因此不敢和灭绝师太对视,双目躲闪,手中折扇摇个不停。   众人察觉几人之间的诡异气氛,疑惑之余,心中更添警凛。   如今大会尚未开始,各派之间已经暗流涌动,再不复前几日的和谐。   可想而知,一旦到了大会正式开始之时,争斗将会是何等的激烈?   毕竟那可是拥有号令天下能力的屠龙刀,得之便能有机会成为天下至尊,放眼当世,有几人能忍得住这份诱惑?   宋远桥干咳一声,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带着弟子住在光明顶上,明日卯辰相交之时,正式开始大会。”   灭绝师太道;“...好,大会开始,各位就各凭本事吧!屠龙刀并非一两场战斗就能决定归属,到时候各派能否得到暂时掌刀参悟的机会,就看各自手段了。”   空闻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僧没有意见。”   众人计议已定,各自离开,由明教弟子领着众人往分配给各自的院落前进。   丐帮江湖地位极高,又跟明教关系不错,自然住着上好的院子,不仅面积不小,风景也不错。   萧璟带着三女住在后院,三大长老住在前院厢房。   至于普通弟子,光明顶上并没有那么多的房屋,因此在巨大广场的四周临时搭起一座座帐篷,供他们遮风挡雨。   这帐篷十分厚实,虽然天气寒冷,但众人都是有武功在身的人,身体强壮耐寒,五六个人挤在一个帐篷中,一时半会倒也冻不坏。   等到天亮以后,将帐篷一收,晚上再搭起,十分方便。   一宿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便有心思急躁之辈开始鼓噪起来,广场上人声渐渐鼎沸,将各派高层也吵将起来。   各掌门带着自家门派弟子吃过早饭后,在广场两侧安坐,根据各派关系远近亲厚,江湖地位高低,所在位置也是颇有讲究。   武当派和少林派在广场两侧首位相对而坐,旁边是峨眉派和丐帮。   挨着少林派坐着的则是华山和昆仑两派,至于崆峒派,则和交好的关西各武林世家、江湖名宿以及青海派等坐在一起,并不跟其他隐隐分成两个阵营的大派亲近。   随着天光放亮,辰时渐至,在众人的期待中,明教一众高层在张无忌的带领下缓步而来。   张无忌一马当先,身边跟着教主夫人殷离,身后左右光明二使、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五行旗掌旗使、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门主,以及诸如殷野王等教中高层好手依次趋步跟随。   众人眼见明教如此豪华的阵容,不禁脸色微变。。   均想果然不愧为以一己之力硬抗整个江湖正道的魔教,这实力比起少林武当有过之而无不及,放眼当世,在力量底蕴上,绝无任何一股江湖势力能跟明教并驾齐驱。   再加上武功盖世的教主张无忌,怪不得明教这几年蓬勃发展,比起阳顶天在世时还要鼎盛数分。 第一百零三章 恩仇 了了(一)   张无忌来到广场前面的高台上,对着下方数千人吐气开声,道:“今日举行武林大会,旨在决出大家共同承认的屠龙刀之主,以平息武林中为争夺屠龙刀而掀起的永无休止的杀戮。自今日起,有意于成为刀主者皆可上场一展本事,胜利期间,将由该派暂时执掌屠龙刀,直到被下一个人打败。”   场下众人早就知道这些章程,一人大声问道:“最后胜利之人便是公认的屠龙刀之主么?”   张无忌道:“不错。最后赢得胜利之人相当于败尽天下豪杰,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高手,由他持有屠龙刀,想必众英雄无有不服。”   下面场中一个黑须魁梧老者道:“咱们终归是江湖中人,比武夺刀倒也正常。只是若日后有人惦记屠龙刀,暗下手段又当如何?”   众人中有认得的人立即惊呼出声,道:“是河间双煞,想不到连他们都来了。”此人一边说,一边暗想,这河间双煞不仅武功高强,更是心狠手辣,一旦遇上非死即残,看来这次大会凶险重重,倒要三思而后行了。   张无忌道:“既然在天下英雄面前公平决出刀主,自然就相当于得到了整个江湖的承认。若有人再以阴谋阳谋巧取豪夺,则天下共击之。”   众人轰然叫好。来到此地的人多多少少都对屠龙刀抱有幻想,均想若最终老天开眼,宝刀落入自己手中,有了今日这番话,相当于多了在合法之外又一重保险,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张无忌又道:“比武期间,虽说以切磋为主,但刀剑无眼,难保不会有所损伤,各位英雄上台之前还请三思而后行,切勿为了一时冲动而枉送性命。”   河间双煞中的另一位黑须老者道:“既然规矩已经立下,我等自当凛然遵从。时辰不早了,还请张教主快点将屠龙刀捧将出来让大伙瞧瞧,也免得我等干瞪眼。”   张无忌道:“这位英雄说的是。”他一挥手,立刻就有几名教众从后方行来,当先二人抬着一个四尺来长的木盒,后面两人则抬着一根足有脸盆大的圆铁球,来到张无忌身后。   张无忌打开木盒,伸手一探,只听嗡的一声,一柄黑沉沉的大刀被他握在手中。群雄一见那刀,个个眼神火热,呼吸急促,恨不得立时抢夺到手。   张无忌转过身,拿起宝刀对那圆铁球劈砍而下,只听叮当一声,那精铁所铸的铁球如刀切豆腐般被斩为两半,切口平滑光洁,宛如铜镜镜面,可见此刀之锋利。   众人这下完全可以确定这就是传言得之可号令天下的屠龙刀宝,果然是当世神兵,心中更是欲得知而后快,即便不能号令天下,也可得一盖世神兵。   张无忌反手将屠龙刀插在高台上,道:“屠龙刀在此,金毛狮王今后与此刀再无瓜葛,我希望趁此良机与诸位豪杰做个了断。昔日他老人家为奸人蒙蔽,做了不少错事,如今诚心悔改,甘愿放弃屠龙刀,诸位英雄与他的仇恨就此一刀两断,如何?。”   场下一片安静,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金毛狮王却实杀了不少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想要报仇,但实际上大家心中清楚,之所以一直追着他不放,更多的还是为了屠龙刀。如今他没有了屠龙刀,还有没有必要为了杀他跟明教这个庞然大物对上,众人也开始犯嘀咕了。   何太冲道:“屠龙刀原本就不属于谢逊,他能拥有这么多年,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张教主岂能因为他献出不属于他的宝刀,就让大家伙谅解他所犯下的杀孽?”   张无忌暗暗皱眉,正要说话,突然殷天正走到他身后,开口道:“至少屠龙刀此时此刻还属于本教,本教有资格决定让哪些人参与大会。昆仑派若不想放弃仇恨,那就请便吧,本教不日上山再做了断,希望到时候何掌门还能这么硬气。”   “你……”,何太冲大怒,道:“殷天正,屠龙刀是属于天...下人的,是否有资格参与大会你明教说了不算。你们也不必威逼利诱,我昆仑派上下也不是吓大的。”   范遥走上几步,冷笑道:“既想我们献出宝刀,又想杀人,各位把我明教看成任人宰割之辈了。好好好,既然如此,早晚都得死人,咱们今天不如就来场正魔大战,杀光了我们,屠龙刀才能由你们争抢。否则的话,我明教不想让谁参加,谁就别想参加。是和平夺刀,人人有机会,还是先杀个血流成河,在场的死上七成以上,众位慢慢想吧!”   台下众人悚然色变,想到范遥所说之话,个个不寒而栗。不少跟谢逊没仇的人已经对何太冲怒目而视了。另一些有仇的人也在迅速权衡,是屠龙刀和身家性命重要,还是二十多年前陈年旧仇重要。   范遥丑陋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道:“教主为了平息武林中为了屠龙刀而掀起的无休止杀戮,才甘愿放弃宝刀。你昆仑派口口声声名门正道,却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要置狮王于死地。那么想要报仇,为何不敢去找百损道人?是觉得我明教不会杀人吗?既然献不献刀都要死人,那我们还不如留着屠龙刀先杀个痛快。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届时你昆仑派上下必定鸡犬不留。”   何太冲气得手足颤抖,戟指道:“范遥,你敢……”   范遥不屑一笑,道;“你可以试试,本教上下只有站着死,从无跪着生。我们放弃宝刀是为了武林和平,好集中精力共抗蒙古人。你们可千万别以为我们怕了你们。”   此时不少人心中早就拿定主意了,眼看屠龙刀就摆在眼前,哪里愿意为了一些陈年旧账失去接触宝刀的机会,因此范遥话音刚落,就有不少小门派出言愿意和谢逊一笔勾销。   最后便连崆峒派也放弃了仇恨,崆峒五老上次在光明顶一战,临走时被张无忌指点化解七伤拳反噬之伤,后又蒙张无忌在大都相救。   他们几个比起天性凉薄的何太冲夫妇要有人情味的多,两次欠下张无忌大恩,早就不想报仇了,此时自然就坡下驴,顺势和谢逊化解了恩怨。。   空闻方丈和空智对视一眼,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出家人慈悲为怀,以济世度人为己任。我少林派本就没有杀死谢施主的想法,既然谢施主幡然悔悟,我等也不为已甚,想必空见师兄也能理解。”   华山派鲜于通摇着扇子道:“你们明教之人虽然害死了白垣师兄,但这段仇怨在万安寺时已经化解。谢狮王跟本派倒也无仇。” 第一百零四章 恩仇了了(二)   最后只剩下灭绝师太,她的俗家亲兄长,金瓜锤方评死于谢逊之手,当年也曾心心念念复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灭绝师太冷冷道:“贫尼虽是女流之辈,但向来恩怨分明。谢逊虽然杀了我的兄长,但他的义子张教主却实实在在的对本派有大恩,就当是父债子偿吧。今后本派和明教恩怨两清,彼此互不相欠,日后是敌是友,再做定论。”   众人各自表态,一时间倒有九成以上的人选择和谢逊化解仇怨,只有极少部分一心复仇之辈,诸如老拳师夏江等不肯妥协。   见场中众人利欲熏心,枉顾仇怨,他们虽然痛恨,却也管不到人家,只得在明教甚至是那些选择妥协之人的凌厉逼视下,恨恨下山,算是放弃了这次比武大会。   一时间场中只剩下何太冲还在梗着脖子坚持。只是他见众人呼啦啦的一片全都放弃了和谢逊的仇恨,自己反倒被孤立,一时间面色难看。   张无忌略带感激的看了一眼范遥,大声道:“何掌门考虑的怎样了?义父他老人已经真心忏悔,日日跟着太师父诵读《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为昔日枉杀之人祈福超度,还请何掌门宽宏大量,给他老人家一个恕罪的机会。”   张无忌这话倒也不是乱说的,谢逊自回转明教之后,得知义子不但安然无恙,更是成为了名震当世的大人物,心中欢喜欣慰。   只是他年轻时所造杀孽甚多,这么多年来在荒岛上时时有愧悔之心,又得知张无忌要成亲,更是唤起了心中的良知。   谢逊本性纯善,是明教中少有的智勇双全、重情重义的汉子,只是当年被最敬重的人害的家破人亡,心性陷入癫狂偏激之中,才造下无边杀孽。   如今良心觉醒,更觉罪孽深重,日日饱受折磨。恰逢张三丰上山,见他心魔滋生,日夜不宁,便以道家真义加以开导度化。   想张三丰是何等人物?他一心渡人,天下几乎无不可渡之人,一个谢逊自然不在话下。不多久谢逊便戾气渐去,本心复出,各种杂念也被化去,如今倒是有了点有道全真的模样。   何太冲见张无忌给了个台阶,忙不迭的顺势下坡,叹息道:“既然谢狮王有向道之心,我昆仑派也是道家宗派,倒也不好将有缘者拒之门外。也罢,看在谢狮王诚心悔改的份上,我昆仑派和他的仇怨也一笔勾销。”   顺势化解了谢逊和各派的仇怨,张无忌满意的点点头。不管这些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今天当着全天下的面亲口承认不再报仇,日后若有反复,不但自打嘴巴,让天下人耻笑,便是明教这边也能理直气壮的护着谢逊了。   张无忌跳下高台,带着明教众人也在广场周边寻地坐下。如今屠龙刀已经不属于明教了,他们跟在在坐的其他人并无区别,同样可以参加比武,再次争夺宝刀。   空闻方丈对屠龙刀同样十分眼热,少林派对刀剑的秘密一清二楚,知道倚天剑中藏了一门不输易筋经的绝顶武学,更有丐帮称雄天下的降龙十八掌。   若得到刀剑,不但能再次确立少林派江湖第一大派的地位,更能增添一门绝学。即便降龙十八掌无法光明正大的修炼,也可用来让丐帮欠下他们人情。   空闻方丈心中转着念头,不过一想到武当派张三丰那恐怖的武功,他心中就开始没底了。   三位师叔虽然个个都比他厉害,又练就金刚伏魔圈这等仅次于真武七截阵的精妙绝技,但若说能胜过张三丰,他还是不信的。   空闻方丈脸色沉凝,转头对空智大师使个眼色。空智察言观色,猜到师兄的想法,当下咳嗽一声,道:“阿弥陀佛!武当派张真人德高望重,武功天下第一,又在万安寺中对各派有救命之恩。若张真人出手,我少林派甘愿奉张真人为刀主,不知张真人何在?”   宋远桥道:“家师逍遥...物外,早已不问世事。这次若非参加张教主的婚礼,他老人家也不会下得武当山。婚礼过后,家师已经独自回转武当了。”   群雄一听,个个面露喜色。不光少林派顾忌张三丰,其他人同样担心若武当派想抢宝刀,只怕还真的无人抢得过。如今张三丰对宝刀毫不在意,也间接表明了武当派的态度。他们或许会上场,但应该更多的是以切磋武功为目的。   诸事已毕,照说现在就是开始比武的时候了,但第一场由谁开始,群雄反倒争论不休了。   要知道这最先开始的人可是占着大便宜的,不管谁胜谁负,最终总有一方能抢先持有屠龙刀,说不准就趁着这个机会破解了刀中秘密,如此一来,自然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是以,凡是有志于成为武林至尊的人,彼此全都互不相让。反倒是那些有些自知之明的人,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热闹。   眼看越争越激烈,场面有失控的趋势,武当派宋远桥站起来,大声道:“诸位,请听宋某一言。”   众人一愣,有人道:“怎么?难道武当派想要打头阵么?你武当派执江湖牛耳,已经是武林至尊了,多一把刀子少一把刀子有什么差别,何苦抢先跟我们争夺呢?”   宋远桥抱拳道:“我武当派对宝刀并无野心,宋某也绝没有抢占先机之心。我这里有个提议,江湖上向来有‘明教、丐帮、少林’之说,不如就从这三派开始,想必诸位无有意义吧!”   群雄默然,不好公然反对。原来江湖上各教门以明教居首,天下帮会推丐帮为尊,武学门派则以少林派为第一。   这三家几乎就是江湖上九成九组织势力的魁首,若由他们当先,各门各派纵有不甘,却也无法反对,是以略微权衡之后,众人也是同意了这项提议。   张无忌起身道:“明教作为东道主,又是献出宝刀之人,不便第一个再行争夺,这第一场,就由丐帮、少林进行吧!”。   空闻方丈面色无悲无喜,并无异议。他虽然忌惮丐帮帮主的武功,但自家亦有底牌,倒也不是没有胜算,因此心中倒也不急。   萧璟也无所谓,反正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只是开胃菜,打到最后还是要以武功压服全场。 第一百零五章 河间双煞   屠龙刀历经多任主人,其中大多都是智勇超人之辈,这秘密若那么好参透,哪还有他们什么事?   也只有那些抱着侥幸心理,或是明知道自己取得最终胜利的希望渺茫之人,才会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运气,以为多持有宝刀就有希望在短时间内破解秘密。   真正头脑清醒之辈要么便是有志于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不仅得到武功第一的名头,更能永久的拥有宝刀。要么便是早早死心,来这里就是参加大会看热闹的。   要知道自南宋末年,郭靖、黄蓉夫妇先后在大胜关及襄阳邀集天下豪杰,共商抗御蒙古人入侵的大计之外,此后将近百年,直至今日方始再有英雄大会,原是江湖上第一等的盛事,凡事在江湖上行走之人,有哪个舍得错过?   萧璟挥挥手,一个七袋弟子拱手应诺,随即持着一根竹棒跳上台,向四周一礼后,便站住不动,,静静的等着少林派的人。   少林寺阵营中同样走出一个罗汉堂圆字辈弟子,二人互施一礼后,摆开架势动起手来。他们二人也知道自己只是起个头,因此招式拼斗间倒也中规中矩,谁也没有下狠手。   不过二人胜负到底关乎两家的脸面,虽然没有做殊死之搏,但也是各出绝技,斗的相当激烈。这二人都是二流巅峰好手,在江湖上也算一方强者,一般帮派的掌门也就这水平,因此手上功夫颇为不弱,不少武功一般之辈看得津津有味。   二人斗了约有上百招,最终少林弟子以一招大摔碑手险胜丐帮弟子一招,赢得了比武。当下少林派中便有僧人上到高台,抽出宝刀,捧回空闻方丈身边。   群雄眼睁睁的看着宝刀落入少林之手,更是按捺不住心中急躁的心情,一声大喝中,青海派跳出一个剑客,对少林弟子进行挑战。   第一场便是在两个二流巅峰的高手之间进行,只此一点,便刷掉了在场七八成的武功平庸之辈。就算上场,若没有二流以上的武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明知不敌,还要强上,说不得便会有生命危险,不少被贪欲迷心之人一见这等情况,反倒有些清醒过来了。   这也是萧璟和空闻方丈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场足有四五千人,人人都要比上一场,一个月也比不完,还不如直接设定一个门槛,让那些没有自知之明之辈早早认清现实。   青海派发源于西域,乃是当世仅次于六大门派的一流宗门,武功高强者自然不乏其人。   跳上台来的青海派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使一把阔剑,剑法既有道家的阴阳圆转,也不乏西域武功的阴毒诡异。   那圆字辈高僧虽然武功不错,但对上青海派高手却完全落入下风,不到二十招,便被一剑刺中大腿,在血流如注中退场。   青海派掌门忙派出弟子从少林寺手中接过屠龙刀,放在手中仔细观察参悟,希望能解开号令天下之秘。青海派弟子赢了战斗,自然有不服气之辈,不过大多都是小门小派或江湖散人,武功有限,对上这么个一流高手,自然不是对手,片刻间已有十几人被他打死打伤。   青海派掌门见他连番作战,生怕有失,急忙又派出一个高手前来替代他。   如此一来,场中比武规格又从二流直接上升到一流高手。武功越往上,打通的经脉数越多,丹田内力越深厚,内力运行效率也越快,所以差距越大。   高手相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所以二流高手想要战胜一个一流高手,非天资纵横者或练就了绝世武学者,根本做不到。   萧璟当年在长安之战时,已经是二流巅峰,对上一流的扎西曲措胜的也相当艰难。这还是他天资绝顶,又身怀神照功和降龙十八掌的结果。   可想而知,一般人想要越级挑战,越到后面就越不可能。二流高手因为天资、功法还有可能战胜一...个初入一流的高手,一个一流高手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胜过超一流高手。   所以青海派接连两位一流高手上场,直接将战斗圈定到了一流圈子,在场的超过九成以上的人就只能看热闹了。   接下来又有巨鲸帮、海鲨帮、点苍派、雁荡门等各派高手一一上场挑战,但青海派不愧为出过五毒老道姜太虚的人物,两位高手再加上掌门,愣是牢牢的把持着屠龙刀数个时辰之久。   其实这也不奇快,要知道五毒老道姜太虚遗留的五卷五毒真经可是造就了欧阳锋这么一位超一流高手,他以五毒真经为本创出了威震天下的蛤蟆功,成为当世五绝之一,可见厉害。   虽然中原青海派后来被黄药师所灭,后辈弟子重建后声势大不如前,但其底蕴毕竟深厚,这么多年休养生息,实力比起华山、崆峒二派都差不了多少。只是青海派多年不在中原走动,是以声名不显。   眼看青海派一直持有屠龙刀,许多人都坐不住了,只听一声大喝,一个身材魁梧,黑须黑发的中年人跃入场中,众人一看,原来正是先前发过声的河间双煞中的老二郝密。   青海派那人一见郝密,脸色顿变,拱手道:“原来是郝老英雄当面,怎么,贤昆仲也对屠龙刀感兴趣么?”   郝密大笑道:“那是当然,你青海派家大业大尚且对屠龙刀念念不忘,更何况我们哥俩?高文虎,我也不欺负你,你最好喊上你的师兄林苍,凭你一人只怕不是老夫的对手,为了节约大家伙的时间,老夫辛苦一下,一次性将你师兄弟全都解决了,我大哥再解决了你们掌门,你青海派就可以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高文虎大怒,剑指郝密道:“郝密,我敬你是长者,你却如此不把我青海派放在眼里,好好好,高某今天就看看名声煊赫的河间双煞有何不凡之处。”   郝密狂笑一声,道:“冥顽不灵,别怪老夫不客气了。”手中判官笔一挺,嗖的一声点向高文虎握剑手腕。   高文虎如临大敌,情知自己不是郝密的对手,因此只守不攻,长剑舞的水泼不进,不求有功、但求有过。务求多拖延一刻是一刻,好为自家门派多争取时间,没准就能勘透宝刀之秘。   郝密却恰恰相反,只想早点打败敌人,然后拿到宝刀。当下手下毫不留情,判官笔抖出点点星芒,将高文虎逼得手忙脚乱。。   郝密的武功比起高文虎高了不止一筹,招招紧逼之下,不过四五十招,便寻得一个破绽,一笔将高文虎的长剑点为两截,下一刻左手食指竖起,绝技一指禅径直点在高文虎膻中穴。   只听一声惨叫,高文虎身躯一僵,随即七窍流血,直挺挺倒地而亡。 第一百零六章 打赌   “师弟……”“文虎……”,青海派掌门人和林苍目眦欲裂,双双飞身而上,一个抱着高文虎的尸体,一个挺剑攻向郝密。   郝密不屑一笑,不退反进,判官笔一招七式,径直杀向双眼血红的林苍。   河间双煞中的老大卜泰面露微笑,几步走到青海派据地,在一众弟子仇恨恐惧的目光中老实不客气的抓起屠龙刀回归原处,然后也和青海派掌门人一般,对着宝刀又是敲打,又是输入内力,甚至用开水煮,用烈火烤,种种奇奇怪怪的手段层出不穷,但屠龙刀仍是没有半点反应。   此市场中已经变成以一敌二,青海派掌门和林苍双斗郝密。两柄剑,一支判官笔使出寒光万道,星芒点点,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辉。   河间双煞不愧为威震冀州的黑道巨枭,一身武功比起中原大派的掌门丝毫不差。郝密虽是以一敌二,却镇定自若,毫无惧色,左手一指禅连连点动,右手判官笔招招勾命,反将青海派两大高手压在下风。   萧璟坐在场下观战,身边围着四个绝色美女,引来无数人羡慕嫉妒。不过他毫不在意,他一没用强,二没用骗,双方你情我愿,谁还敢说个不是?   再说了人不风流枉少年,想他堂堂丐帮帮主,江湖上武功绝顶的巨擘级人物,又年轻英俊,身边有女孩子喜欢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周芷若道:“这个河间双煞下手还真是是够狠的,直接一指杀了那个青海派的高文虎,现在又想杀人家掌门。”   赵敏道:“他杀了高文虎,双方已经结仇,杀一个是杀,杀两个还是杀,还不如斩草除根,免得日后被人报复。”   周芷若哼了一声,没接茬。   赵敏又道:“看样子青海派两人挡不住了,也不知接下来又是哪路高手上场。”   周芷若道:“你不是向来智计非凡么?不妨猜一猜。”   赵敏道:“猜就猜。我猜是昆仑派何太冲夫妇。”   周芷若不服道:“我猜是华山派鲜于通。”   赵敏一笑,道:“要不咱俩打个赌,哪个输了,以后请自觉走开,不要再惹人烦了。”   周芷若淡淡道:“这可是你说的,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哭鼻子。”   赵敏灿然一笑,道:“放心吧,如果我输了,绝不主动出现在小九面前。”   周芷若娇哼一声,对赵敏的文字游戏只当没有没发觉。毕竟她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自己稳赢,留着一条退路对自己也有利。   萧璟暗中擦了擦冷汗,心中有点焦急起来了。这两妹子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这不管谁输了,吃亏的可都是他,看来得想个办法。   萧璟左右瞧了瞧,忽见掌棒龙头正朝着他使眼色,心中一喜,悄悄点了点头。休子符会意,站起身来,暗暗向前走了几步。   此时场中已经到了最为凶险的时刻,郝密一根判官笔锋芒毕露,将青海派两大高手杀的招式散乱,步履踉跄。   郝密毫无停手之意,甚至不给对方开口认输的机会,判官笔画了个椭圆,荡开林苍的剑,分心一刺,将林苍刺了个透心凉,鲜血狂喷着倒地气绝。   青海派掌门人又惊又怒,虎目含泪,大吼一声朝着郝密冲过去。然而冲到一半,但见寒光一闪,那判官笔凌空飞至。   只听叮当一声,青海派掌门人手中长剑一顿,被紧随而来的郝密觑准空隙,抬手捞住判官笔,一笔刺入敌人小腹,随即飞起一脚正中青海派掌门人胸口,将其踢出三丈开外,倒地时已经胸骨尽碎而亡。   郝密短短时间之内,连杀青海派三大高手,凶威赫赫,震慑的那些蠢蠢欲动之辈不敢上台。   各大门派掌门面面相觑,这河间双煞如此武功,只怕各派中除了掌门长老之外,无人是其对手,江湖上果然卧虎藏...龙,高手层出不穷。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轻响,一个中年人跃入场中,抱拳道:“丐帮休子符,前来领阁下高招。”   赵敏和周芷若对视一眼,各自暗哼一声,知道这是萧璟使的手段,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们虽然对自己的推测很自信,但世事无常,也不是没有输的可能。一想到如果猜错了了,就要主动离开,只能看着对方趁虚而入,心中就万分不舍与难过。   但二人谁也不肯服输,因此心中半是期待,半是担心。如今萧璟化解了这场赌约,让二人不胜不败,虽然不甘,但也算不错的结果了。   场中郝密见是丐帮的人,心中不敢大意。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高手如云,实力庞大,远非他们兄弟可以测度。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只要那位年轻的帮主不出手,他们也无所畏惧。   河间双煞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兄弟若想获得最终的胜利,希望几近于无,因此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先持有宝刀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碰运气破解秘密。   如果撞了大运,让他们兄弟二人号令天下,那自是一切都不用多说。如果没能破解,那只能怪他二人机缘浅薄,不过能够和各派高手过招,也算不枉了。   郝密拱手道:“休长老肯赐教,郝某敢不尽力?还望休长老能手下留情,让我兄弟全身而退。”   休子符道:“郝英雄过谦了,河间双煞武功高强,休某武功浅薄,哪里是对手?”   二人施礼毕,各自摆开架势,斗在一起。休子符指掌功夫了得,虽赤手空拳,倒也不落下风,双手连连变换,将郝密的判官笔和一指禅挡住。   他们两人放在一流高手中也是好手,场面比起适才青海派自然又精彩了数分。一招一式都是浑然天成,大巧若拙,看得群雄惊叹连连。   转眼间拆了七八十招,仍是不分胜负。休子符此次本非为夺刀而来,主要目的在于给帮主解围,如今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不愿争个死活。   待又斗的几招,休子符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佩服,今次就当平手,屠龙刀仍由你兄弟掌管,如何?”   郝密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拱手道:“休长老果然厉害,若再斗下去,郝某怕是要不支了。承蒙休长老相让,在下承你这个情了。”。   休子符道:“哪里哪里!”转身跳下了高台。   他刚回到原地坐下,只听数声破空声响起,场上竟然连续跃上四人。众人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昆仑派何太冲夫妇和岭南枪戟双杀杜氏兄弟。 第一百零七章 两广豪杰   赵敏见昆仑派果然紧接着下场,心中既遗憾又自得。她抬起头来得意的看了周芷若一眼,意思是如果不是某人解围,你现在可要哭了。   周自若却脸色不变,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输了一般,她道:“这杜氏兄弟怕是跟华山派有些关系。”   赵敏并不清楚杜氏兄弟是何许人也,听周芷若如此说,心中半信半疑。   何太冲夫妇一见杜氏兄弟跟他们抢,心中不悦,班淑娴道:“二位本是两广豪杰,但却做了鞑子的走狗,怎么还有脸来中原争夺宝刀?莫非抢了刀去,再帮鞑子屠戮武林中人?若如此,今天恐怕留你们二人不得。”   杜方伯道:“我兄弟早先受人蛊惑,才会跟各位为难。如今早就恢复正常,自然不会跟鞑子有任何牵扯。我们今次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来,乃是帮华山派鲜于掌门夺刀。”   何太冲疑惑道:“你们并非华山派的人,有何资格和立场为华山派卖命?”   这时,鲜于通摇着折扇上前几步,道:“何掌门不必惊讶,两位杜大侠暂任本派客卿长老一职,今次代表我华山派出战,跟各位英雄一较高下。”   何太冲冷笑道:“鲜于掌门倒是好本事,连杜氏兄弟都能请动。既然如此,这一场,就让给华山派吧,等会我夫妻二人再将宝刀取过来就是。”   鲜于通道:“何掌门好自信,预祝你心想事成。”   何太冲夫妇再次退回昆仑派阵中,留下杜氏兄弟直面郝密。杜平仲道:“你最好还是将你的兄长喊上来,不然我怕你撑不了几招。”   郝密冷冷道:“天南大侠果然够豪气,该上场的时候,兄长他自然会上场的,二位不用着急。”   杜平仲长戟一摆,道:“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就不客气了。”   郝密不敢大意,脚步一踏,率先出手,判官笔对着杜平仲急点而去。杜平仲长戟一旋,叮的一声磕开判官笔,月牙刃切向郝密的脖子。   郝密转身错步,逼开戟刃,迅速接近杜平仲,想要近身缠斗,却被他一横,再次逼出数尺。二人都是当世高手,这一斗起来,可谓十分激烈。   不过杜氏兄弟武功可是不输明教四大法王的,比起河间双煞那是又要高出一筹,再加上手中兵器一寸长一分强,不过数十招,便打得郝密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场下正在想尽办法研究屠龙刀的卜泰见郝密险象环生,顿时顾不得宝刀之秘了。郝密一旦落败,别说宝刀,连性命都有可能不保。   他将屠龙刀反插在地上,抽出打穴橛,身躯腾空而起,向着战圈落去。身躯尚未落地,一声大喝中,一杆九曲大枪已经凌空刺来,蜿蜒的蛇矛犹如毒蛇吐信,危险万分。   卜泰打穴橛猛挥出去,一声脆响中,他接着兵器相交的力量翻身落地。随即跟杜方伯缠斗起来。   场上杜氏兄弟对战河间双煞,一枪一戟两杆势大力沉的长兵器牢牢压制着河间双煞的短兵器打穴橛和判官笔,虽只交手二十几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河间双煞武功本就不如对方,兵器上又吃了些亏,只怕落败之局不远了。   果然,又过了四十来招,河间双煞吐血败退,乖乖将屠龙刀交给了华山派鲜于通。   杜方伯立于场中,大声道:“昆仑派铁琴先生不是有意下场赐教吗?我兄弟二人愿领教贤伉俪高招。”   何太冲脸色难看,他适才一番观战,发现这杜氏兄弟果然武功了得,比起他们夫妻二人那是只强不弱。   但一来适才大话放出去了,此时若退缩,叫他夫妻二人脸面往哪放?二来接下来掌握屠龙刀的人只会越来越强,再等下去,要是空闻方丈,灭绝师太乃至萧璟出手,那他昆仑派今次只怕连屠龙刀摸都别想摸到。   何太冲想到这里,决定不再等下去了。杜氏兄...弟是强,但他们夫妻二人正两仪剑法之下,未必没有胜算,此时不出手,难道要一会面对空闻方丈和灭绝师太吗?   他和班淑娴对视一眼,拔剑跃到场中,按照两仪之位站定,双剑一圈,阴阳相生,连绵不绝的剑势已经顺势出手。   杜氏兄弟也自强招相对,霎时间四个人战做一团。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下来,群雄眼巴巴的看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是直接拿到场中吃的,自然希望每一场比斗既精彩又迅速。   何太冲夫妇和杜氏兄弟也不负众望,交手百招开外渐渐分出高下。那何太冲夫妇毕竟武功较弱,正两仪剑法固然乃是镇派绝学,二人联手威力倍增。   但杜氏兄弟所练武功同样是精妙无方,默契方面比起他们夫妻二人也是丝毫不差。因此,他们夫妻二人颓势渐露。   何太冲夫妇内心焦急,此次若不能胜,则昆仑派只怕要永久的与屠龙刀失之交臂了,更别说拿到手中参悟秘密。   这心中一急,手上自然出现疏漏,二人无缝衔接的两仪剑术只是稍稍有那么一丝滞涩,便马上被杜氏兄弟抓住机会,一戟横空而来,月牙刃锁住二人宝剑,九曲枪矫若游龙直扎向何太冲胸口。   何太冲迫不得已只得撒剑后撤,杜平仲长戟一旋,咔嚓一声将班淑娴手中长剑掰断,随即两兄弟枪戟如影随形杀至。   何太冲夫妇没了兵器,自然更加不是对手,只得举手认输,灰头土脸的退下场去。   华山派鲜于通见杜氏兄弟果然不负所望,击败了昆路派掌门夫妇,心中大喜过望。赶忙抓紧时间寻找屠龙刀的秘密。   他号称神机子,一向自诩智计当世无双,屠龙刀秘密虽然隐藏很深,但他却深信只要给他时间,必然能够破解刀中之秘。   杜氏兄弟强势挫败昆仑派掌门,再次胜得一阵。此时有资格上场的人已经不多了。于是接下来武当派宋远桥和俞莲舟上场挑战,打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丐帮传功长老和执法长老接着上场,由于执法长老武功要差上一丝,即便杜氏兄弟已不在巅峰状态,丐帮仍难以取胜,最后不了了之。   少林派空闻方丈见各大派中只剩明教和峨眉尚未出手,少林派也只象征性的开了个头,今日天色又晚,于是也不再等下去了,遂携着师弟空性出战。   这次他们为了表示不占便宜,给了杜氏兄弟半个时辰的时间回复功力。。   杜氏兄弟连番大战,消耗不小,短时间内难以尽复旧观。空闻方丈武功极高,空性大师亦他二人任意一人之下,一番苦战之后,杜氏兄弟最终含恨落败,屠龙刀再此落入少林手中。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今日便就此暂时停歇。空闻方丈深知宝刀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因此特地将宝刀送到在房中坐枯禅的三渡那里,以免有人图谋不轨。 第一百零八章 暗夜三僧斗三贼   月初之际,月亮来的早也去的早。子夜时分,天地间万籁俱寂,一片黑暗。   少林寺僧众白天忙活了一天,空闻方丈和空性大师上场剧斗一阵,晚上便早早的歇下了。   他们虽然武功高强,但到底上了年纪,体力上自然比不得年轻小伙,若不精心调养,说不得对长寿有碍。   然而,就在此时,黑黢黢的夜色中,陡然出现三条人影。这三人皆是黑衣黑裤,并以黑布蒙面,显然不想让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三人脚尖点地,悄无声息的摸到少林寺院落之中,为首一人悄悄四处观察一会,从怀中掏出一个细细的瓶子,轻轻揭开瓶盖,用手指在瓶口处连扣三下,只见隐约中有三道毫光闪过,随即归于黑暗。。   三人再次沿原路返回,待得摸到一处隐蔽之所,身后一人开口道:“这东西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管用?”   为首之人道:“这是无心妖尼的压箱底绝活,只要没有贯通天地之桥,便无有不中招者。原本打算留着防备灭绝老尼,今日为了屠龙刀,老夫也豁出去了。”   身后另一人道:“只要能破解屠龙刀之秘,咱们便能成为武林至尊,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区区一个灭绝算什么?”她话声较为尖细,从音色来看,竟是个中年妇人。   为首一人道:“这东西叫做失神蛊,能在短时间内蒙蔽人的六感。少林三渡再厉害也不是超一流高手,趁着他们中招之际,足够咱们取走宝刀。”   另一人道:“什么时候动手?”   为首之人道:“别急,失神蛊从中招到发作不多不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老夫一直仔细的计算着,等时间一到,咱们立刻行动。”   二人闻言,放下心来,随即便是忍不住喜上眉梢,心中开始悄悄憧憬着有朝一日号令天下的威风。   约莫一刻钟之后,为首之人一打手势,三人再次屏气敛声,悄无声息间朝着一个方向摸去,不久便来到一间十分幽静的房间外。   为首之人似乎对那失神蛊十分自信,径直走过去轻轻推开门,稍稍顿足数息,见里面毫无动静,嘴角不禁露出高深的笑容,走进房中。   身后二人也是大喜,急忙闪身进屋,只见那人手中已经提着一把乌黑宽阔的大刀。那大刀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但却散发着森冷的寒意,毫无疑问便是威震天下的屠龙宝刀。   三人顺利得手,强行抑制着心里的激动,反身出门,展开身法便要急奔而去。   然而,就在三人提气纵身之际,变故乍生,只见黑夜中突然无声无息的飞来一物,瞬息之间便要缠上三人的脖子。   这三个黑衣人也不是凡俗之辈,察觉到危险,立时便做出做出反击。后面二人嘿然一声,呛的一声掣出宝剑在手,明晃晃的剑光在黑夜中十分显眼。   二人一左一右,双剑齐出,只听啪的一声,与那袭来之物撞在一起,闷哼声中,两个黑衣人手臂剧震,踉踉跄跄的连退四五步。   那袭来之物被宝剑一挡,瞬间弯折倒卷,啪一声抽中前面之人的右肩,将其打的一个趔趄,手中屠龙刀拿捏不住,被那袭来之物趁机卷走。   三人相顾失色,于惊鸿一瞥间,已然发现那物乃是一条黑色长索。   然而还不等他们稍得喘息,两侧忽然又有两条一模一样的长索无声无息的卷将过来,索未至,挟带的杀气已经让人头皮发麻。   黑夜之中,三根长索通体黝黑无光,舞动之时瞧不见半点影子。那三人急舞长剑,严密守御,只因瞧不见敌人兵刃来路,绝无反击的余地。   这三根长索似缓实急,却又无半点风声,寂静黑夜之下,偏僻院落之中,三条长索如鬼似魅,说不尽的诡异。   后面二人连声叫嚷,急欲脱出这品字形的面包围,但每次向外...冲击,总是被长索挡了回来。   只是他们二人练就了一门配合无间的合攻剑法,长剑一圈一引,绵密繁杂的剑法使将开来,噼啪不断中勉强将两条黑索稍稍挡得片刻。   然而前面那人的武功似乎并不十分高明,在那条黑索下岌岌可危,不过片刻,手中长剑已经被卷走。   眼看那黑索逼命而来,那人被逼无奈,右袖一抖,掏出一把折扇,再次勉力支撑。只是那暗中使索之人武功要远胜于他,不过十来招,便已经险象环生,数次死里逃生。   那人手中折扇疯狂舞动,却无法阻的那夺命黑索片刻时间,只听噗的一声,那黑索宛若利箭一般扎穿扇面,随即啪的一声将折扇抖飞出去,黑索凌空飞舞,再次朝着那人咽喉急刺而来。   那人眼见连退数步,却始终无法躲开那黑索的锁定。避无可避之下,眼见顷刻间便要丧命,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突然伸出左手,在间不容发之际扣住身侧妇人的腰盘,随即用力一牵一掷。   那妇人原本正在跟另一人联手对敌,本就岌岌可危,全然无心他顾,又对那人毫无戒心,根本料不到他会对自己出手。此时猝不及防之下,身子犹如一片枯叶般被掷向那凌空而来的黑索。   只听一声惨呼,那黑索在内力灌注之下,比起百炼刀剑也不遑多让,犹如针扎豆腐般将那妇人当胸穿透。噗通一声,那妇人如破麻袋般跌落在地,胸前鲜血狂喷,双眼渐渐失去神采,眼见是不活了。   “夫人……”另一人双眼血红,声音凄厉。大吼一声,手中长剑疯狂舞动,向着那黑索主人处杀去,竟然弃原本的敌人于不顾。   那暗中之人自然不会客气,黑索呼啸而下,结结实实的从后面抽在那人脑门上,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人脑浆迸裂,从圈子里直摔出来,已是一命呜呼了。   那为首黑衣人得这片刻喘息之机,就地一滚,捡起被卷飞的折扇,身躯腾空而起,没命般的逃逸。   那暗中三人片刻间连杀两人,似乎仍不罢休,那三条黑索交织成网,铺天盖地的向那人笼罩而去。   黑衣人左右腾挪,连变身法,却毫无用处,仿佛落入笼中的鸟儿一般,被黑索牢牢缠住。随着那三人用力一带,黑衣人倒飞而回,砰一声径直跌落在三人中间。   黑衣人趴在地上惨哼着,耳中听着似有似无的脚步声接近,脸色变得一片惨白。   几息之后,那人的目光中出现三双僧鞋,在眼前站定。   那人一咬牙,突然翻身跪倒,大声求饶道:“三位高僧饶命啊,小人也是一时贪心发作,才被那两人鼓动,冒犯贵派。如今那两人已经为此丢了性命,小人也是幡然醒悟,请圣僧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   那三僧中的中间为首之人道:“你且抬起头来。”   黑衣人道:“是。”说着缓缓抬起头来,却在不经意间动了动右手,将残破的折扇上隐藏的机括悄悄   揿按一下,随即屏住呼吸,内力一逼,一股无声无色的粉尘弥散开来。   那黑衣人手中暗自动作,眼中仍是一副乞饶之色,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来,待耳中突然听到几声闷哼,心中顿时狂喜,双手在地上一拍,霎时间倒翻出数丈之外。。   只是尚未落地,空中劲风激荡,一道浑厚磅礴的劲风瞬息而至,砰一声撞在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闷哼一声,一口真气瞬间被震散,随即鼻中闻到一股甜香,顿时头脑昏眩,脚下几个踉跄,但觉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舞,仆的倒地。 第一百零九章 铁琴亡,神机败   这边恶斗时间虽短,但动静却一点也不小。   已经休息了的空闻方丈,空智大师等人纷纷被惊醒过来,连忙披衣起身,在一众僧人的簇拥下赶到后院。   待那黑衣人倒地之时,恰好空闻方丈赶到,见三个老僧手持黑索,面上颇有愠色,心中似是十分不悦。   空闻连忙行礼道:“见过三位师叔。”   那三个老僧上前几步,道:“师侄来的正好,且来看看这三个入室行窃之辈到底是什么人物?既然蒙着脸,想必也是大家熟识之辈。”   空闻道了声是,上前几步,见地上一个黑衣蒙面人满地打滚,惨嚎不止,心中惊异,道:“师叔,这……”   为首黄衣老僧道:“这厮被我们擒获,表面上跪地求饶,私下里却又以毒物暗算我三人。若非我三人武功还过得去,只怕今日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们了,我少林寺失了宝刀,被天下英雄诘问,从此永无宁日矣!”   空闻道:“万幸有三位师叔在,否则我少林寺恐遭无妄之灾。”   老僧道:“我三人以九阳神功贯通一体,将那毒物倒逼而回,反将此人毒倒。阿弥陀佛,此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空闻方丈出手如电,一把揭开黑衣人脸上面巾,入眼所见却是一个万万意想不到的熟人。   他脸色陡变,惊呼道:“是华山派掌门鲜于通。”   身后空智闻言面色大变,急忙走到两个身死的黑人尸体边,见二人惨状,空智口中连念几声佛号,弯腰揭开二人脸上蒙面,随即一张苦瓜脸变得更加让人不忍直视。   空智叹息道:“方丈师兄,这二人是昆仑派铁琴先生夫妇。想不到这三人平日里一幅为我少林马首是瞻的姿态,暗中却行此不仁不义之事,若叫他三人得手了,我少林派从此自绝于天下天下英雄。千年古刹恐陷入因果是非中不能自拔。”   空闻方丈合十道:“只是如今杀了他们,只怕昆仑派不会善罢甘休。”   黄衣老僧道:“此人不顾身份行窃贼之事,实乃咎由自取。我少林不找他昆仑派麻烦便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他们难道还敢衔恨报复么?而且他们先前所用的蛊毒明显是歪门邪道的手段,若非我三人武功一脉相承,彼此互通,超过他们的预估,只怕屠龙刀便在不知不觉中被盗走。”   几人说话间,外面忽然变得喧嚷起来,随即院中涌入一群江湖豪杰。有几大门派的,也有小门派的,还有诸如河间双煞这种江湖散人,独行侠等。   原来少林派群弟子被打斗声惊动,纷纷起身查探情况,一时间喧哗声不断,火光照耀四方,在黑夜中传出老远。   群雄见少林寺半夜里忽然传出这么大的动静,料想必是出了大事。又想屠龙刀就在少林寺群僧手中放着,说不定此事就与屠龙刀有关,当下个个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一探究竟。   空闻方丈叹息一声,走上前将众人迎入院中。   众人见地上躺着两个黑衣死尸,还有一人惨叫哀嚎,屠龙刀更是跌落在不远处,顿时心中了然。   突然人群中传来几声惶急的叫声:“师父,师叔……”,却是昆仑派西华子等人发觉躺在地上的人是何太冲夫妇后,急忙上前查探,只是他们俩人早已死去多时了。   萧璟心中感叹,这何太冲夫妇终究没能逃脱宿命,原着中因暗中偷盗谢逊和宝刀被少林三渡打死,这一世竟然同样落得如此下场。   那鲜于通也差不多,光明顶上逃过一劫,后来还蹦跶许久,搞风搞雨,却还是落得自作自受的下场。   华山派高矮老头早已认出哀嚎不止的人乃是自家掌门,正要上前救助,却被萧璟从后面抓住背心衣服,拦阻下来。   高老头怒道:“你干什么?难道想害死本派掌门吗?”   萧璟...淡淡一笑,道:“他中的是金蚕蛊毒,如今周身是毒,只须沾上一点,便和他一般无异,阁下还是小心些罢!”   他说完,上前拾起鲜于通的扇子,对着院中的树木挥动几下,片刻之间,树叶便变得枯黄。   矮老头脸色一变,喝道:“是谁以卑鄙手段害了本派掌门?还不快拿解药来?”   那三个老僧上前几步,火光中照出他们的面容,但见三人都是都是白发苍苍,年岁极高。   为首之人眇了一目,面色枯黄如槁木,身后二人一僧脸色漆黑,犹如生铁,另一人脸色苍白如纸,极是怪异。三僧均是面颊深陷,瘦得全无肌肉,似乎风吹就倒一般。   那为首老僧道:“老衲法名渡厄,这位白脸师弟,法名渡劫,这位黑脸师弟,法名渡难。此三人夜半入室,蒙面盗刀,被我师兄弟所阻,由是才有眼前一幕。”当下将适才发生之事细细道来。   群雄早就知道少林寺有三位辈分奇高的前辈高僧,只是这三人当年败于阳顶天之手,数十年不出少林寺,也不知是死是活。没想到不但活的好好的,这次又为了本派大计出山。不过他们一直深居简出,真正见过他们的倒也不多。   此时听渡厄细说缘由,心中惊骇不已。实在想不到堂堂昆仑、华山两派掌门之尊竟然化身梁上君子,前来偷盗屠龙宝刀。   西华子和卫四娘等人原本对少林寺杀了自家掌门之事痛恨不已,待听完渡厄之话后,心中连华山派也恨上了,尤其是鲜于通。班淑娴虽然死于渡劫索下,但罪魁祸首却是鲜于通。   若非他贪生怕死,拿班淑娴挡灾,说不定她还能侥幸留得一命。   那金蚕蛊毒是天下毒物之最,无形无色,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虫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鲜于通伏在地下,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撼人心弦,“啊……啊……”的一声声长呼,犹如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他身上。   本来以他这等武学高强之士,便真有利刃加身,也能强忍痛楚,决不致当众如此大损身份的呼痛。他每呼一声,便是削了华山派众人的一层面皮。   只听他呼叫几声,大声道:“快……快杀了我……快打死我罢……,我自己作孽……我自作孽……”说着伸出双手扼在自己咽喉之上,想要自尽。。   但中了这金蚕蛊毒之后,全身已无半点力气,他拼命将额头在地下碰撞,也是连面皮也撞不破半点。这毒物令毒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又神智清楚,身上每一处的痛楚加倍清楚的感到,比之者立毙的毒药,其可畏可怖,不可同日而语。   张无忌上前道:“这金蚕蛊毒我可以医治,但你须得将你所做的亏心事一件件的都说出来,给那些无辜者一个公道。” 第一百一十章 连环仇杀   鲜于通身上虽痛,神志却极清醒,暗想:“当年那无心妖尼在我身上下了此毒之后,也说要我苦受折磨之后,这才肉腐见骨而死,这小子如何能解此毒?”当下说道:“你……救不了我的……”   张无忌微微一笑,拿过折扇,在他腰眼点了一点,说道:“在此处开孔,倾入药物后缝好,便能驱走蛊毒。”   鲜于通忙不迭的道:“是,是!一点儿也……也……不错。”   张无忌道:“那么你说罢,你一生之,做过什么亏心事。”   鲜于通道:“没……没有……”   张无忌双一拱道:“请了!你在这儿躺几天几夜罢。”   鲜于通忙道:“我……我说……”可是要当众述说自己的亏心事,究是大大的为难,他嗫嘘半晌,终于不说。   萧璟道:“鲜于掌门,这有什么难的?远的不说,先说说你是怎么准确找到屠龙刀的?”   鲜于通叫道:“我说,我说。今天……华山派拿到屠龙刀后,我……见短时间内无法……找出秘密,于是便在刀上做了手脚,以便于追踪。”   萧璟道:“你和昆仑派是怎么勾结的?”   鲜于通道:“我……自诩智计无双,只要给我……时间,一定能破解刀中之秘,因此对屠龙刀……志在必得。但我担心行动失败招致少林派打击,因此便想……找个人……分担风险。正好昆仑派在这次大会中……没能持有宝刀,何太冲夫妇心中不甘,于是便一拍即合。”   萧璟道:“那你们拿到屠龙刀后,准备如何处置它?”   鲜于通道:“我们先将宝刀……藏起来,明天照常开会。少林派拿不出刀来,群雄只会以为是他们想要私吞宝刀,不会相信刀被盗走之说。等我破解了刀中之秘,成为武林至尊,便不怕被人知晓了。”   萧璟冷笑道:“你就不怕何氏夫妇杀你夺刀?”   鲜于通强忍着剧痛,道:“何太冲夫妇虽然有点小聪明,但如何是我神机子的对手?略施小计便可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上。”   萧璟道:“果然都是老奸巨猾之辈,那何太冲夫妇恐怕也觉得你武功远不如他们,屠龙刀最终会落入他们之手。好了,现在说说你为何要勾结无心妖尼戕害我丐帮和峨眉两派弟子?”   鲜于通越发剧痛难忍,早已顾不上名声面子,十分配合道:“无心妖尼胁迫我暗害丐帮、峨眉之人,不然就把我害死白师哥之事捅出去。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已经杀了无心妖尼,也算为丐帮和峨眉报了仇了。”   他刚说完,矮老头已经喝骂道:“什么,白师侄是你杀的?”   鲜于通提起白垣,似乎心神失守,只顾哀嚎:”白……白师哥……求求你,饶了我……”   他一面惨叫,一面不住的磕头求告,叫道:“白师哥……你死得很惨,可是谁叫你当时那么狠狠逼我……你要说出胡家小姐的事来,师父决不能饶我,我……我只好杀了你灭口啊。你若不死,我也当不了掌门,白师哥……你放了我……你饶了我……”   他边说边双手用力扼破自己的喉咙,又道:“我害了你,只好嫁祸于明教,可是……可是…我给你烧了多少纸钱,又给你做了多少法事,你怎么还来索我的命?你的妻儿老小,我也一直给你照顾……他们衣食无缺啊。”   此刻夜色正浓,鲜于通这几句哀求之言说得阴风惨惨,令人不寒而栗,似乎白垣的鬼魂真的到了身前一般。华山派识得白垣的,更是惊惧。   张无忌听他如此说,却也大出意料之外,本来只要他自承以德报怨,害死胡青牛之妹,哪知他反而招供害死了自己的师兄。   却不知胡青羊虽是因他而死,毕竟是她自尽,鲜于通薄幸寡德,心中一直也未觉如何惭愧,白垣却是他亲手加害。   ...当时白垣身中金蚕蛊毒后辗转翻滚的惨状,今日他一一身受,脑海想到的只是“白垣”两字,又惊又痛之下,便象见到白垣的鬼魂前来索命。   群雄听的鲜于通口中接连爆出黑料,暗害师兄,勾结无心神尼欲置丐帮和峨眉两派之人于死地等,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一时间众人对鲜于通鄙视已极,连带着华山派也被看低。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如此掌门,下面弟子如何可想而知。   只有丐帮、峨眉、明教三方之人快意无比。他们早就想找鲜于通麻烦,奈何苦无机会,如今鲜于通落到这个下场,可谓天理昭昭。   高老头面色怔怔,似乎不相信鲜于通竟是这等人。片刻之后,他面色接连几变,突然抽刀在手,猛地一刀劈向鲜于通脑袋。   张无忌虽然深恨鲜于通,但见他如此惨状,心中升起几分恻隐之心,正要救治一番,突见高老头出手害命,连忙踏前一步,将高老头拦住。   高老者怒道:“此人是本派叛徒,我们自己清理门户,你何必插手干预?”   张无忌道:“我已答应治好他身上蛊毒,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贵派门户纷争,尽可待回归华山之后,慢慢清理不迟。”   众人注意力一时转到张无忌和华山二老身上,冷不防突然寒光一闪,两道森寒的剑光无声无息的探出,将鲜于通脖子、胸口刺出两个大洞。   众人大惊失色,只见卫四娘和西华子各自将宝剑从鲜于通身上抽出,带出一溜鲜血。   萧璟赞道:“好一个无声无色剑招,鲜于通死得倒也不冤。”   原来此剑招是昆仑派的绝技之一,必须要功力相若、内劲相同的二人同使。当剑招使出时,劲力恰恰相反,于是两柄长剑上所生的荡激之力、破空之声便可相互抵消,不觉间对手已白刃加身,可将对手弑于无声无色,故得此名。这剑法常用在夜战中,黑暗中令对方没法分辨以便偷袭。   卫四娘二人深恨鲜于通害死班淑娴,连累的何太冲也死于非命。他们一时奈何不了少林派,本来见得鲜于通身败名裂,以为此人得到报应,难逃此劫,哪知张无忌竟然想要救他。   这还了得?鲜于通智计非凡,一旦脱得此难,不知又要使出多少阴谋诡计来,想要对付他只怕难上加难。于是,二人索性先下手为强,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先杀了他报仇再说。   他们的动作瞒得过别人,自然瞒不过萧璟。但他早就想干掉鲜于通,之所以没动手,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太忙,没寻着时机,如今有人代劳,他自然乐的冷眼旁观。   卫四娘和西华子长剑入鞘,退后两步,准备再次回到师父师叔尸体旁,哪料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喝,随即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全身力量仿佛在瞬间流逝殆尽。   二人张着嘴,不可置信的低下头,但见卫四娘胸前被鲜血染红,一节九曲蛇矛透胸而过,西华子同样被一杆月牙戟洞穿心脏。   卫四娘和西华子双眼圆睁,随着兵刃离体,二人眼前一黑,跌倒在飞速赶来的昆仑派弟子怀中,随即便失去气息。。   杜氏兄弟手中染血的神兵横空而握,杜方伯道:“鲜于通纵有再大罪恶,也改变不了是我兄弟二人大恩人的事实。若非他杀了无心妖尼,我二人终生为人傀儡,生不如死。既已答应过他在大会期间为他效力,自然要有始有终。如今为他报得杀生之仇,也算恩仇两讫了。昆仑派若想复仇,尽可来岭南,我兄弟二人一一接着。”   杜方伯说罢,兄弟二人向群雄一拱手,径直离去,竟是直接回了岭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武当vs少林   血腥的现场,在昆仑派弟子的抽泣哭嚎声中显得格外凄切。   屠龙刀一现世,便搅动武林风云。原以为这次大会能够少流血少牺牲的平息干戈,却没想到仅仅是第一天便接连有两大派掌门惨死,而且还是以极不光彩的方式,先身败名裂,后身死道消。   群雄默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虽然无人同情何太冲夫妇和鲜于通,但他们到底是江湖上地位尊崇的高人。连他们都为了屠龙刀而不择手段,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为了屠龙刀又会有多少明争暗斗?   萧璟冷眼旁观,心中无悲无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为负责到底,既然想要得到号令天下的机会,当然要为此承担风险,赌赢了盆满钵满,赌输了声名俱灭。   江湖上的斗争向来残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比比皆是。想昆仑派和华山派平日里颇有为少林寺马首是瞻的姿态,但在屠龙刀的诱惑下还不是说算计便算计,为了心中的贪欲,几乎将少林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江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张无忌那样以德报怨,不会有人一直惯着你的错误,在这个血腥的名利场中,做错了事动辄便要付出血的代价。   何太冲夫妇和鲜于通也算死有余辜,萧璟当然不会为他们难过。   就算鲜于通今晚不死,萧璟也不会放过他。以怨报德,算计了他之后还想安然无恙,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昆仑派弟子和华山派弟子默默的收殓起掌门的尸体,彼此仇恨的对视一眼,快速走开。   余下的人见风波已了,便也各自回去,以便养精蓄锐,留待明日再战。   第二天,仍是天刚亮便已经群雄齐聚。不过广场四周却是少了昆仑派的弟子,想来是接连死了掌门夫妇,以及武功最出色的西华子和卫四娘,昆仑派上下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趁早回转山门。   大会继续召开,少林三渡这次也到达现场,屠龙刀就摆在他们三人面前。   空性大师走上高台,合十道:“有哪位英雄想要挑战我少林?贫僧空性领教了。”   武当派昨日对战杜氏兄弟未能分出胜负,最终杜氏兄弟却败于空闻和空性之手,如此一来倒显得武当派不如少林派了。是以今日见空性再次站出来,宋远桥起身道:“素闻空性大师是少林派仅次于空闻方丈的高手,宋远桥不才,想要讨教几招。”   空性道:“宋大侠肯赐教,那是再好不过了。宋大侠请。”   宋远桥执剑上场,使出武当派精妙剑法,和空性斗将起来。他是武当派诸弟子中内力最为深厚之人,武当派武功初期并无特异之处,但胜在根基稳固,后劲无穷,越到后期,进境越是神速。   是以宋远桥这些年虽然出手不多,但武功却越发深不可测了。只是他为人冲虚歉淡,极少跟人争一时长短,名声反倒不如武功高强的二侠俞莲舟。   此时为了门派颜面,宋远桥也不再保留,武当派高妙剑法在他手中熟极而流,圆转如意,毫无一丝滞涩,显然武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空性大师同样不凡,他以七十二绝技中的杂阿含功贯通十一门绝技,武功之高,在江湖上少有敌手。   龙爪手、光明拳、般若掌、多罗叶指、阿罗汉神功、少林破衲功……,一项项绝技在空智手中信守拈来,转换自如,使人眼花缭乱,应不暇接,换做一般人早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但宋远桥不但内功高绝,剑法更是深得道家真昧,有无相生、虚实相合、剑无常式、招无常形,间或使出几招太极剑法,任空性大师攻势如潮,却难以撼动太极方圆。   所谓刚过亦折,空性大师的武功走的便是刚猛无敌的路子,初时尚能拼着一股锐气将宋远桥逼得守多攻少,但时间一长,难免难...以为继,反被宋远桥牢牢压制,最终以长剑挑拨肋下衣服而惜败。   空性大师赤子心性,对武功无比痴迷,虽然败于宋远桥手中,但并无不忿之意,双手合十走回少林阵地。   空闻方丈见空性败下阵来,只得亲自上场。虽然还有个空智大师未出手,但空智的武功比起空性来说都有所不如,自然更加不是宋远桥的敌手了。   空闻方丈勤修易筋经数十年,武功自然是当世顶尖的,早已贯通六条奇脉,比起玄冥二老之流丝毫不差。   宋远桥不敢大意,拿出全身本领和空闻方丈交手过招。不过空闻方丈虽然练成的绝技没有空性多,但他以易筋经神功为基,催动起来威力更胜空性一筹。   空闻方丈自上场一来,自始至终只使出一套千手如来掌,却让宋远桥觉得比起空性大师的十一门绝技加起来都要难以应付。   但见随着空闻的脚步变幻,他的双手似动未动,衣袖鼓荡间,入目所见全是飘忽不定的肉掌,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攻向敌人的要害,每一掌都有开碑裂石之威,让宋远桥压力巨大。   斗得七八十招,宋远桥已经左右支绌。他虽然内力强劲,剑法高超,但碰上年龄足足大他一轮的空闻仍然有所不如。   纯阳无极功和少林易筋经本是不分伯仲的道佛瑰宝武学,但宋远桥内力到底比不得空闻深厚精纯,时间一场,颓势越发明显。   宋远桥是豁达淡泊的性子,对胜负看得本就不是太重,再说输给空闻方丈并不丢脸,因此虚晃一招之后,直接认输下台。   空闻方丈乃是超一流之下最厉害的一撮人之一,此时有资格上台之人已经不多了。峨眉派灭绝师太眉毛一扬,直直掠上场,合十道:“贫尼不才,前来领教少林方丈去的高招。”   空闻方丈道:“师太肯赐教,空闻敢不尽力?”   灭绝师太道:“你我皆是一派掌门,我也不占你便宜,此次就以普通精钢长剑陪方丈过上几招,希望方丈不要觉得我狂妄就是了。”。   空闻道:“哪里,倚天剑本就是贵派之宝,也应算作师太实力的一部分。老衲若无法胜过使普通长剑的师太,则算作我输便是了。”   灭绝师太道:“既然如此,那贫尼有僭了。”说罢捏一个剑诀,随手一剑,平直的刺向空闻方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发难   峨眉派剑法和武当派有所不同,更注重变化之道,而且剑法中更多的是以快和奇巧制敌。   灭绝师太的武功比起宋远桥来说也要高上一筹,聚集了三分之二九阳神功之后,她的内力精纯深厚并不逊色空闻方丈多少。   空闻方丈仍是一套千手如来掌,间或变化为大慈大悲千叶手、寂灭爪这两项绝技,双手或掌,或指,或抓,招式之繁复凌厉,比起适才之战又要强上数分了。   灭绝师太和空闻方丈武功在伯仲之间,内力、招式均难分轩轾,一时间剑影纷飞,掌指变幻,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待彼此交手有百招开外后,空闻方丈退后三步,跳出战圈,拱手道:“贫僧和师太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师太若用倚天剑,贫僧自认不敌,因此这局便算贫僧输了吧!”   灭绝师太收剑入鞘,道:“承让了。”   峨眉派大弟子静玄急忙走过去,从少林派取回屠龙刀。灭绝师太看着尽在咫尺的宝刀,新潮起伏,若非早有计较,只怕就要忍不住刀剑对砍了。   灭绝师太不但武功高强,更有无坚不摧的倚天剑,这些年威名赫赫,是江湖中第一号女豪杰。空闻方丈自承不敌倚天剑在手的她,群雄倒也不奇怪。   只是少林派输了宝刀,自然不会轻易罢休。渡厄大师高声唱出一句佛号,然后起身踱入台中,对灭绝师太说道:“你虽然是晚辈,但能胜了本派方丈,武功却是不凡。老僧今日厚着脸皮,前来领教几招,希望峨眉掌门不要怪我以大欺小。”   灭绝师太还礼道:“少林派前辈高人肯赐教,是贫尼的荣幸,大师请。”   她说完之后,底下一个声音高声传来:“师父,接剑。”灭绝师太伸手一捞,在呜呜破空声中一把接住静玄投过来的倚天剑。   随着倚天剑铿然出鞘,森寒夺目的剑光反射着阳关,耀人眼目。群雄只看见一团闪耀的白光在场上滚来滚去,所到之处,剑气腾空,碎石纷飞。   直面倚天剑锋芒的渡厄大师更是感触最深,丝毫不敢大意,一条黑索如有生命的灵蛇一般,夭矫腾空,似鞭似棒,似枪似箭,虽然不敢跟倚天剑相碰,但飞腾变化之下,却也给灭绝师太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三渡武功比起灭绝师太等人还要强上一筹,虽然手中兵器比较吃亏,但浑厚的内力和灵活沉猛的招式却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但听噼啪声不断响起,渡厄禅师长索挽起一个个的鞭花,抽的虚空爆烈作响,在倚天剑无匹的剑气中生生舞出一团黑幕,裹着灭绝师太在广阔的场地中翻来覆去。   二人一连苦斗半个时辰,各种手段用尽,却难以伤到彼此。灭绝师太心中叹气,觑准一个空隙,收剑道:“大师一人贫尼已经难以应对,我听说另两位高僧武功不比大师低,贫尼万难应付,这屠龙刀还是暂由少林掌管吧!”   渡厄禅师微微颔首,道:“你很不错,令师风陵师太在这个年纪可要差上一筹了,峨眉派有你做掌门真是幸事。”   灭绝师太微一拱手,也不多做谦虚,转身回到峨眉派阵地中。静玄师太将还没捧热的屠龙刀再度交给了少林派僧人。   渡厄禅师并不下去,抬首朗声道:“还有哪位英雄不服,贫僧愿一一领教。”   台下群雄一时间默默无声,有的是惊惧于三渡武功之高,竟然连手持倚天剑的灭绝师太都无法胜过一招半式,有的则是在考量局势发展。   渡厄禅师见无人应答,当下转向明教,道:“明教张教主,三十年前明教教主阳顶天坏老衲一目,我师兄弟三十年不问世事,痛下苦功,就是为了报此仇怨。近日突闻阳顶天已经逝世许久,心中深感失望。阳顶天既死,我三人的深仇大怨,只好着落在现任教主身上。既然来到此地,数十年来恩恩怨怨,咱们武功上作...一了断便是。”   张无忌心中一惊,实在没想到少林和明教还有这一桩旧怨。只是时至今日,阳教主已死,他若不担当,谁来担当?当下身子挺直,朗声说道:“老禅师既如此说,晚辈无可逃责,一切罪愆,便由晚辈一人承当便是。”   渡厄道:“好,那就请张教主上场赐教吧!”   萧璟见少林三渡欲和张无忌了断恩怨,眉头一皱,起身道:“慢着,此次大会旨在决出屠龙刀之主,不涉个人恩怨,三位老禅师和明教的恩怨还请择日在做了断,以免群雄苦等,屠龙刀则一直被少林持有。”   大伙儿原本便不乐意少林持有宝刀之时,却跑去处理私人恩怨,只是顾忌少林势大,一时不敢质疑。眼下有人带头,于是便一齐鼓噪。   张无忌本已决定代阳顶天揽过,已经做好一场苦斗的打算,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再度坐下。   渡厄眉头一皱,道:“萧帮主此言倒也有理,莫非接下来便是丐帮前来夺刀?”   萧璟几步跨入场中,道:“正有此意。”   渡厄双手合十道:“既然如此,老衲自当领教高招。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一言请教,希望萧帮主勿要怪罪。”   萧璟右手一伸,道:“禅师请将。”   渡厄道:“我听说汝阳王府郡主赵敏已然和贵帮联手作了一路,她叛君叛父,投诚丐帮,此言是真是假?”他声音清越,辞锋咄咄逼人,质问之意十足。   台下群雄早就知道此事,平日里顾忌丐帮势大,和萧璟的武功,是以憋在心中,不敢当面质疑。此时渡厄率先发难,顿时竖起耳朵细听,心中想法不一。   赵敏听得渡厄之言,亦是紧张起来。她倒是不怕群雄敢将她如何,有萧璟在,自然能护得她周全,只是担心自己给萧璟带来大麻烦。   萧璟对这种情况早有所料,淡然道:“不错,她现下已弃暗投明,不再危害江湖,现下就在本帮之中。”   渡厄厉声道:“这个赵敏心肠狠毒,将本派方丈和一众弟子擒捉而去,多有折辱,这笔账,萧帮主要如何算?”   萧璟道:“彼时立场迥异,她对少林出手,也在情理之中。但贵派方丈虽然深陷囹圄,却也性命无损。出家人慈悲为怀,她既然诚心弃暗投明,禅师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渡厄道:“六大派弟子尽被她一鼓成擒,却唯独对丐帮网开一面,萧帮主如何解释?”。   萧璟皱眉道:“我跟她自小相识,她看在我的情面上放过本帮弟子,有何不可?若非如此,我等也不能如此顺利的救出各派之人。”   渡厄听他话里有话,不禁脸色稍缓,道:“萧帮主对本派有大恩,贫僧感激不尽。但若无赵敏对本派出手在先,也无后续一系列之事。萧帮主的大恩,本派日后定有厚报,但这赵敏,还请她给我武林同道一个交代。” 第一百一十三章 挟恩图报   萧璟见渡厄禅师穷追不舍,不耐道;“禅师想要她如何交代?”   渡厄道:“至少要对先前行径深切悔过,并亲自对各派致以歉意,最后为表诚心悔过,老衲希望赵敏能在本寺礼佛三年。贫僧这是看在萧帮主的面子上,不然,若按她所作所为,怕是要在本寺幽静三十年以上。”   萧璟双眼一眯,对渡厄禅师生出一股厌恶。少林派只怕已经开始忌惮打压丐帮了,若赵敏在他的护持下,仍被少林派公然逼迫的低头服软,并在少林寺名为礼佛,实为幽静三年,这岂不是说丐帮远不如少林?   丐帮这两年蓬勃发展,势头迅猛,果然已经另少林派如芒在背,生怕失去江湖泰斗的地位。   这做惯了老大的人,想法就是不一样,只要有别人有一点威胁到自己的苗头,立刻便要出手打压。   以前他们最忌惮的是武当派,不仅在张真人百岁寿宴上逼上门去,更在张真人求取九阳神功的时候多有轻慢,连门都不让他进。   这也就张真人脾气好,本身也是出自少林寺,否则岂能有他们好果子吃?昆仑派何足道能单挑少林寺,别人就做不得么?   如今丐帮和武当派过从甚密,只怕早就引起了少林派的不满,再加上丐帮本身对少林的威胁,他们终于坐不住了,这是要趁着三渡出关,借机敲打于他。   “哈哈哈……”萧璟仰天发出一连串大笑声,声音清越激荡,震得渡厄耳鼓嗡嗡作响,心中凝重戒备,生怕他突然发难。   萧璟笑完,冷冷道:“禅师既然承认本帮对少林的恩情,那好,我也不需要大师日后的厚报。赵敏对各派的确多有冒犯过恶,我今日就以对少林的恩情偿还,从此以后恩恩怨怨一笔勾销,禅师觉得如何?”   渡厄禅师一呆,没料到萧璟公然挟恩相报,迟疑道:“这……”   萧璟道:“怎么?难道禅师以为这些恩情不足以抵他所犯的过错么?当日若非我在,你少林上下早就葬身火海,哪有今日的威风?”   渡厄道:“这,萧帮主对本寺的却恩同再造,只是为了一个朝廷妖女,这么做值得么?”   萧璟冷冷道:“值不值得我心里清楚,无需禅师费心。既然说到这里,我今日也说一句公道话。当日万安寺之事过后,因明教众位出力甚多,张教主更是一力擎天,救下无数生命。少林寺空闻方丈亲口承诺,和明教昔日的所有仇怨一笔勾销,昨天又化解了金毛狮王之仇,按理说贵寺和明教应该恩仇两讫才对,禅师今日又找张教主报的那门子仇?难道贵寺之中空闻方丈做不得主?”   渡厄脸色一黑,呐呐无言。空闻方丈虽然大略跟他说过此事,但积累数十上百年的仇怨怎么可能说化解就化解?尤其是他们师兄弟三人被阳顶天逼得连坐三十年枯禅,更是苦大仇深,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萧璟接着道;“张教主是实诚君子,向来施恩不望报,只盼诸派能尽释前嫌,共同推翻元廷。都说江湖上最难偿还的便是恩情,但这只是对知恩图报之人而言。若有人受人恩惠,天天挂在嘴边要报答,却在实际行动中恩将仇报,这样的行为,禅师以为当不当为?”   渡厄脸色难看,一张黄脸黑如锅底,闷声道:“自然不当为。”   萧璟淡淡道:“禅师如此说,足见光明磊落,可见禅师是深明事理,知恩图报之辈。想来禅师坐禅日久,并不清楚这其中发生的恩恩怨怨,希望禅师在空闻方丈处多做了解,以免因为一时误会而做出恩将仇报之事来。”   渡厄闻言脸色稍霁,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一时为嗔恨之心所迷,险些铸下大错。既然方丈已经和张教主化解恩仇,老衲岂敢再言报复?人死如灯灭,阳顶天逝世二十年,这段仇恨早该放下了。贫僧心有所执,反倒落入下乘。”   明教众人听得...这段对话,心中复杂难言。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救出各大派之人,说好的恩仇两消,这两年也极力约束教众,从来没有主动对各派之人出过手。   然而各派嘴上说恩仇一笔勾销,但私底下仍对他们极不信任,潜意识中还是将他们当做仇敌。偏偏张无忌对各派一再忍让,不让教众跟各派滋衅。   说实话,明教高层本是自在性子,个个心高气傲,这几年却处处忍让,受了不少窝囊气,却从未有一人为他们说过一句公道话,今日总算有人揭开这层窗户纸,让他们大生知己之感,对萧璟的感激无以复加。   萧璟见渡厄虽然有些偏狭,但还算明白事理,心中恶感稍减,道:“放下仇恨,便是放过自己。恭喜禅师得一解脱。”   渡厄道:“若非施主点醒,我少林派几成忘恩负义之辈。也罢,赵敏施主虽然过去多有恶行,但既然已经弃暗投明,又有萧帮主导其向善,本寺若再苦苦相逼,倒显得不近人情。从此以后,赵敏施主跟本寺的再无恩怨情仇纠葛。”   萧璟点点头,知道渡厄话里有话。赵敏跟少林寺只有仇怨,没有恩情,因此这段话明着说赵敏,实则说他,从此往后,他和少林派算是两清了。   萧璟对渡厄禅师点点头,又转身向着四周众人道:“万安寺之战,本帮也算尽了绵薄之力。虽说施恩不望报,但萧某也不希望总有人如华山派鲜于通那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今日斗胆,肯请诸位日后不要再为难赵敏,此前受过萧某恩惠的,今日便恩怨两清。其余的人有何仇怨,可直接对着萧某来,事无大小,我一力接着。”   场下赵敏早已眼眶微红,满心幸福甜蜜,感动无比。她为萧璟抛弃家庭亲人,在江湖上漂泊,还要时时担心来自各派的诘问与谴责,心中自然担心委屈。   但今日萧璟不惜自损形象,将一切揽到身上,摊开来说,独自面对各派的压力。这一切让她所有的不甘委屈尽数消失,觉得便是为他付出所有也心甘情愿。   周芷若撇了撇嘴,不满道:“他对你可真够好的,这么说对他的威望可是有很大的损伤。”   赵敏心情很好,连带着觉得周芷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闻言眉眼含笑,没有说话。   小昭道:“威望有损倒也没什么,反正公子对名声看得也不重,更没想过做武林盟主什么的。”   杨瑶琴道:“当场挟恩图报,倒也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不过虽然不利于伟光正的形象,但却更能为人所接受。试想谁还没个亲朋好友,能为在乎的人做到这一步,足以说明九韶是个至情至性之辈,这样的人比起人情味淡薄的英雄式人物显然更值得亲近。”。   三女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英雄固然令人肃然起敬,但他们往往也是伤害身边之人最深的人。为了理想,为了苍生,不止可以牺牲自己,更可以牺牲别人,尤其是身边被认可的、爱他们至深的自己人,更在他们的牺牲范围之内首选之人。   对于天下苍生而言,英雄或许光芒万丈,但对于身边为他们的理想买单之人来说,却又是如此的残忍无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淡化光环   台下群雄窃窃私语,与赵敏有仇怨的主要便是六大派,其余小门小派以前根本连让她关注的资格都没有,自然谈不上恩怨仇恨。   便是各大派之人也不是个个都要报仇的,峨眉派不用多说,灭绝师太早就清楚萧璟和赵敏的关系,更是在关中之时便知道赵敏就跟在他身边。   武当派同样没有报仇的心思,他们跟萧璟关系很好,又受过几次萧璟的大恩,便是看在他的面上,也不可能将赵敏如何。   再说了,武当派之人一向侠义为怀,赵敏既然弃恶从善,他们也不可能赶尽杀绝。   华山、崆峒、昆仑等派倒是想寻机报复,但却又惧怕萧璟的武功。那次在光明顶下,何太冲在萧璟手下可是吃了大亏的,他们清楚的知道,萧璟绝非任人欺凌之辈,惹恼了他,或许会出大问题的。   江湖上道理说不清的事,往往便会诉诸武力,武力无法解决的事,最后又会坐下来讲道理。打打杀杀,斗斗和和,千百年来便是这么过来的。   尤其是同一阵营的大派之间,虽然彼此也有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但往往斗而不破,在关键时刻又会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华山派、崆峒派无论是道理,还是武力,此时都比不过丐帮,双方又同为正道大派,彼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自然不能撕破脸皮,咄咄逼人。因此他们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就坡下驴,表示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逝,不做追究。   萧璟点点头,也清楚虽然对方话说的漂亮,但丐帮以后也不能再念想着救命恩情了,双方算是一笔勾销了爱恨。   不过他心中毫不为意,以这几派的尿性,也别指望他们能有多少报答,如今趁机解决了赵敏的问题,自然不亏。   严格说起来,正是因为有了赵敏抓他们的举动,才会有后来丐帮救人之事,认真计较的话,恩恩怨怨也难说的清楚,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两相抵消。   剩下曾跟赵敏有怨的便是明教之人,他们在绿柳山庄中可是吃了大亏,险些全军覆没。不过那一次是萧璟救了他们,彼此早已不再计较,因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件事解决之后,萧璟又转到屠龙刀的争夺上,既然少林三渡都出来了,也是时候出手结束这场大会了。   渡厄禅师道:“久闻萧帮主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武学高手,数遍丐帮历代帮主,也足以拍在前列,老僧不自量力,还请赐教。”   萧璟道:“哪里,哪里。老禅师肯纡尊降贵,下场和晚辈耍耍,晚辈受宠若惊。老禅师请。”   渡厄道:“老衲既然忝为老辈人物,以大欺小已经是大为不该,怎能率先出手,施主不必谦虚了,出手吧!”   萧璟点点头,道:“晚辈失礼了。”说着,右手打狗棒一招棒打狗头,迅猛无比的向着渡厄禅师头部公去。   渡厄禅师手中黑索一抖,内力灌注之下化作一根坚硬的杆棒,啪一声和打狗棒撞在一起。然而打狗棒上附着的内力之精纯雄浑远超他的预料,长索上的内力瞬间被击溃,重新变作软绵绵的一根,被远远的拨开来,那打狗棒仍来势不减的抽将过来。   渡厄禅师长索再抖,那数丈长的黑索瞬间节节盘绕,霎时间变成数十个螺旋圆圈,将打狗棒套住,一圈圈的缠绕起来,随即用力一震,只听啪的一声,打狗棒和黑索各自荡开,错开了攻击范围。   渡厄禅师连出两招才堪堪化解萧璟的一招攻势,手中感受着长索传来的沛然莫御的内力,手臂一阵阵发麻。   他内心大吃一惊,自武功有成一来,可从来没有在敌人一招之下便溃退不敌的情况,便是当年和阳顶天的大战,那也是苦斗数十回合才不敌落败,没料到今天和一个年级相差好几辈的晚辈动手,却几乎难以招架。   萧璟一招无功,第二招再...出,打狗棒碧影翻飞,朝着渡厄禅师全身大穴点去。   渡厄禅师心中凝重已极,长索化作一条长鞭,噼啪作响中织出一片鞭网,护住全身。   萧璟随手一招拨狗朝天,打狗棒一端挑在长鞭上,乾坤大挪移神功急速运转,顿时将渡厄的劲力挪移转卸开来,那长鞭猛地一顿,随即犹如死蛇一般软软的垂落下来。   萧璟觑准时机,中宫直入,左右连消带打,将渡厄禅师攻过来的拳掌反击回去,右手打狗棒碧影一闪,啪的一声击打在渡厄禅师握鞭的右手中。   渡厄禅师只感右手一阵酥麻,瞬间失去知觉,五指一松,长索跌落在地。   萧璟三招败敌,面上毫无骄矜之色,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之事一般,收招而退,抱拳道:“老禅师,承让了。”   渡厄禅师面色怔楞,良久方回过神来,接过萧璟递过来的长索,长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萧施主年纪轻轻,武功之高却是老僧生平仅见。更难得的是,有此横行天下的艺业,为人却毫无骄狂之态。老衲佩服。”   萧璟道:“老禅师过奖了,不过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实在不足以自夸,天下胜过我的人还大有人在。”   渡厄摇头道:“江湖上那些高手有何厉害,老僧不得而知。但老僧却知若你萧帮主不肯讲道理,这江湖上无人能奈你何。我原本以为你为那赵敏施主美色所迷,故此不惜折损羽毛,与群雄讨价还价。此刻始知你明明可以凭借武力护她周全,却仍然选择以和平的方式取得大家的谅解,足见温良正直。年轻人不为名声所累,坦荡直接,豁达纯善,这很难得。”   萧璟听着渡厄禅师的大肆夸奖,脸上带着谦虚矜持的微笑,心中却颇感汗颜。   他虽然不是坏人,但若说是什么品性高洁的道德仁善之辈,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虽然确实做过一些在外人看来侠义无双之事,但这是建立在对自己无大害或者不得不为的前提下,若让他大肆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无偿救助陌生人,他肯定要考虑一番。   虽然因为以前的种种作为,让江湖上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仁义豪爽的正道大侠,但人贵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绝不是那种舍己为人之辈。   只能说他以前的伪装和演技还算过硬,成功的在江湖上塑造了一个侠义的人设。   但这些东西有利有弊,以前地位不高时,对他或许极为有用,可如今他早已经过了靠着虚名提升地位的阶段,这个时候,那些过于完美的形象就开始制约他了。   是以适当的的淡化折损一下自身伟光正形象,让自己自然而然的逐渐回归普通人形象,对他来说也很有好处,反正些许虚名对他也没什么大用。   萧璟并不愿意为了区区虚名而为众人裹挟,背负一世枷锁,做一个无私奉献的伟人。。   人生贵适意,他只想遵从内心,做一个快意恩仇,遥遥天下的普通人。   幸福不是金杯玉盏,山珍海味,更不是纸醉金迷,声色犬马,而是一种感觉。即便粗茶淡饭,没有光芒万丈和万人膜拜,但只要心无挂碍,内心只有充实、满足,而没有让他难受,遗憾的事,那他就是幸福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恶客临门   渡厄禅师道:“施主胜了老僧,屠龙刀将暂时归丐帮持有。但老僧虽败,我少林寺却没败。我师兄弟三人枯坐三十年,练就了一套武功,名为金刚伏魔圈,今日便以此阵领教施主高招,再定屠龙刀的真正归属。。”   萧璟早就想见识见识这套奇阵,道:“屠龙刀只是暂时归本帮所有,少林寺尚有手段,自然可以重新夺回去,请另外两名老禅师上场吧!”   渡劫和渡难两位禅师闻听此言后,站起身来,持着黑索向场中走来。   渡厄道:“我师兄弟三人联手布阵,对施主不甚公平。施主也可在叫来两名帮中高手,联合破阵。”   萧璟摆摆手道:“不用了,萧某对金刚伏魔圈很感兴趣,若不能破阵,屠龙刀便归贵寺吧。”   渡厄禅师合十道:“施主好气魄,既然如此,那我师兄弟得罪了。”   此时渡劫和渡难已经走到场中,三人成品字形将萧璟包围起来。   萧璟左手持打狗棒,右手运降龙十八掌,一正一奇,攻守随心。他站在三人中央,内力滔滔不绝的运转,全身上下包括汗毛和头发丝都积蓄这汪洋大海一般的力量,几息之后,身躯之外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一层肉眼难见的气墙。   少林三渡同样在酝酿着丹田内的力量,身躯四周被强大内力鼓荡,形成一圈圈粘稠的气流,彼此连接一处,从西面八方想萧璟逼压过去。   双方气势相接,但见无形无质的罡风来回卷荡,地上的碎石、积尘、泥土如被龙卷风卷起,在圈中来回旋转飘荡,又在粘稠内力的消磨下,眨眼间便化为齑粉。   四人尚未动手,蓄起的武道气势和溢散内力间的碰撞便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看得四周一众武林豪杰心神巨颤,对屠龙刀的归属再也不报期望,算是彻底死心了。   屠龙刀原本在丐帮手中,萧璟赢了渡厄禅师后,持有权又归于丐帮。传功长老兴高采烈的过去拿刀,回来时走到半路,见场中四人剑拔弩张,恶斗一触即发,顿时来了兴趣。   冯秉烈身为丐帮传功长老,武功在帮中也是顶尖儿的,并不在杜氏兄弟之下。他为人虽然有些暴烈急躁,但对武学却最是痴迷,平时也喜欢找人切磋。   此时眼见即将目睹一场旷世大战,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别的?直接将宝刀朝地上一插,竟站在原地观起战来,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的等着场中四人的大战之时,突兀的,天际中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咻咻声,这声音初时极细微,似乎离此地尚远,可群雄再一细听时,却发现似乎已是极近,再顷刻间便又如近在咫尺一般。   众人相顾骇然,这声音众人并不陌生,细一分辨便可知晓乃是有人施展绝世轻功御风而行时,衣袂拂风,卷动气流时的虚空震颤之音。   只是从那声音由远及近所耗费的时间来看,来人的轻功委实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境界,数百丈之地,顷刻而至,便是张无忌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做到。   当世能有如此轻功之人,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其中半数都在光明顶上,那么来的人极有可能便是朝廷的人。   群雄将目光朝着声音传来之处瞧去,陡见白衣一闪,位于上下山方向的一排高大建筑群后面,突然有一人雪衣飘飘,直上青云。   那人隔得尚远,众人看不清楚她的具体样貌,但从身姿看,体态婀娜有致,秀发垂至腰际,似乎是一个年轻女子。   此时太阳高升,金灿灿的阳光极为刺目,群雄看那女子时,被一片耀眼的光华闪烁照耀着,隐隐约约中仿似看到九天玄女下凡一般,心中升起一股惊艳之感。   那女子左手持一把长剑,双臂平直展开,如一只振翅高飞的仙鹤,倏忽之间便直直上掠七八丈高,然后斜斜滑落,右足在房顶上一...点,身躯如一片迅捷飘动的白羽一般向着群雄凌空而来。   从那女子现身的建筑群到比武广场,足有上百丈的距离,但她凌空而来,一掠便是数十丈,不过两个起落,已经到了众人头顶上方。   她目光朝下一瞥,刹那间,事无巨细,全部落入眼帘。除了场中一场大战引起她的注意力外,另有一把黑沉沉的古朴大刀勾起了她的兴趣。当下身躯一折,白衣一闪,已经一把将屠龙刀抓在手中。   传功长老自然早就看到了这女子,但没想到对方突然出手抢夺屠龙刀,还未反应过来,宝刀已经落入她手中。   冯秉烈心头大怒,呛的一声抽出宝剑,迅捷无比的对那女子急刺过去。   那女子淡淡一瞥,随手将屠龙刀在胸前一竖,叮当声中,长剑刺中屠龙刀侧面,冒出一溜溜的火花。   传功长老被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手腕酸麻,长剑一领,勉强划个圈子,刺向那女子小腿。   那女子不闪不避,屠龙刀一晃,传功长老只觉手中一轻,长剑已经被削为两段。随即那刀竟然呼的一声犹如门板一般向他撞了过来。   冯秉烈哪敢和屠龙刀硬碰,身形一错,霎时间连退数丈,尚未站稳,突感左腰传来一阵剧痛,一股大力袭来,沉重的身子犹如麻袋般抛飞,再砰一声落地,溅起阵阵灰尘。   那女子虽然以屠龙刀拍飞了冯秉烈,但并未下杀手,冯秉烈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拍拍灰尘,发觉全身上下竟然毫发无伤,只有被屠龙刀拍中的地方以及跌落时着地之处隐隐有些疼痛。   “老冯,你没事吧?”丐帮众人眼看屠龙刀瞬间被夺,传功长老只两招便被屠龙刀击飞,个个大惊失色。   他们隔得远,并未看清那女子的手段,还以为冯秉烈被屠龙刀砍中,顿时心中悲痛莫名。毕竟以屠龙刀的锋利,被砍中之人那个不是非死即残?   冯秉烈朝着涌过来的帮中弟兄摆摆手,道:“我没事。”   休子符走上前,朝着那女子拱手道:“阁下是谁?为何无端出手抢夺本帮的屠龙刀?”   那女子道:“这果然是屠龙刀么?我听说此刀拥有号令天下的能力,因此取来一观。本以为是和我国神器天丛云剑一般,乃是诸神遗宝、皇室象征之属,没想到仅仅只是把锋利些的宝刀。凭它就能号令天下群雄么?那此刀在我手中,是不是你们都要听我号令?”   “嗯?”众人面面相觑,从这女子的话中来看,她似乎不是中原武林之人,对屠龙刀的情况也并不了解,倒像是道听途说了一鳞半爪一般。   赵敏目光在这女子身上打量了一阵,开口道:“阁下可是东瀛剑圣柳生云裳?”   那女子道;“你认识我?我似乎并没有见过你。”。   赵敏道:“我不认识你,但知道你的存在。当今天下有如此武功的并不多,又是女子之身的,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柳生云裳点点头,道:“我来中原时间并不久,你能一眼认出我来,倒是难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剑圣启战   此时,各派首脑俱都围拢过来,张无忌道:“原来是剑圣玉趾降临,明教有失远迎,剑圣勿怪。”   柳生云裳略显浓密的黛眉微微一挑,道:“张教主不必客气,你我在东海之上已经照过一次面了,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张无忌道:“当日有幸见识剑圣绝技,惊为天人,至今仰慕有加。剑圣既然来我明教,还请容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柳生云裳摇头道:“我今日前来此地,非为做客,也不为夺刀,只为一会中原豪杰。不过屠龙刀既然已经到了我的手上,诸位若想拿回去,须得展露出击败我的本领,否则,我便将这柄中原神兵带会大和,为此次中土之行做一个见证。”   空闻方丈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檀越既然有东瀛剑圣之称,那必定是用剑的。屠龙刀虽利,却与施主不相匹配,施主何必强行招惹是非?”   柳生云裳道:“大师此言差矣。万般武学殊途而同归,我手中月轮剑按照中原人的说法不也被称作武士刀么?可见刀剑之别不过是外在表象,剑道未臻至上境之时,无法勘透迷障,故为武器形体所缚。若剑道练至化境,则一草一木、一竹一石,万事万物皆可为剑,飞花摘叶都能化作无上剑道,剑也好,刀也罢,不过是心中剑道的延伸外用,和草木竹石并无本质的区别,屠龙刀自然也可刀为剑用。”   柳生云裳对于剑道的理解乃是当时巅峰,所说的话本是自己对剑道的理解,可谓字字珠玑,体用无穷。   但这等境界委实太过高妙,群雄中能领略其中真意的不过张无忌和杨瑶琴二人。其余的便是灭绝师太、宋远桥等人也仅仅是一知半解,盖因这等不滞于物,手中无剑的境界离他们还很遥远。   群雄虽然无法理解这等境界,但柳生云裳的话还是让他们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那种远迈俗流的超凡之境,众人只是想一想,都有种发自内心的憧憬与向往。   张无忌道:“柳生剑圣武功卓绝,当日在东海上与萧大哥惊天一击,萧大哥也坦言仅胜一招,可见剑圣的高明。无忌自知武功一道上,恐怕难以胜过剑圣,但屠龙刀乃中原之物,绝不能落入外邦之手,无忌自当奋力一搏,虽败无悔。”   柳生云裳道:“张教主客气了,决定一场胜负的并不仅仅是武功,意志、反应、胆略、魄力、信念等都有可能成为关键的胜负手,未曾比过之前,谁能断言一场胜败?”   张无忌正要答话,耳中突然传来数声轻喝,接着便会密集如雨的噼啪声。   众人急忙转头望去,之间场中原本对峙萧璟和少林三渡已经爆发出激烈的大战。三僧各占一个方位,手中黑索凌空飞舞,彼此环绕起伏,或圈或拦,如茧如网,织成一个往复回环的黑色圈笼,将萧璟围在中间。   萧璟右手打狗棒或点或扫,每次出手都能精准无误的击中一根飞来的长鞭,那长鞭灵动如蛇,虚实难辨,但遇上这跟碧玉竹棒,好似遇到克星一般,每一次碰撞都似被点住七寸,使得鞭上劲力溃散,后招难以为继。   三僧连连变招,将一根长索使得风雨不透,却始终难以近得萧璟之身。渡厄禅师见金刚伏魔圈一时难以奈何萧璟,当下左手竖起成掌,呼的一声拍过来,一股强悍的罡风聚而不散,排山倒海一般向萧璟攻过来。   三渡心意相通,一人起念,二人意会,渡劫和渡难几乎在同一时间以同样的方式拍出一掌。   萧璟同样右掌翻起,降龙十八掌迅疾而出,刹那间向三个方向各击出一掌。只听砰一声,三道劈空掌力在同一时间碰撞在一起,虚空中闷响阵阵,仿似有惊雷炸响一般,激起无边尘埃。   三渡内力远不如萧璟深厚,但三人联手,借着布下的金刚伏魔圈大阵,彼此互为奥援,这一番碰撞竟然并未太过狼狈,仅仅是身躯一晃,稍退半步而...已。   三渡一掌失利,不退反进,金刚伏魔圈再次缩小范围,紧接着二掌接踵而至,内力在长索组成的圈中连成一片,威力倍增。   场下的空闻、空智等一齐‘噫’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佩服之情。   原来三渡这一掌,乃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之一的。这门掌力极难练成,那是不必说了,纵然练成了,每次出掌,也须坐马运气,凝神良久,始能将内劲聚于丹田,哪知三渡要出掌便出掌,一动念间就将拍了出来,实在是远胜过他二人。   随着金刚伏魔圈的缩小,萧璟只觉身周气流在三条黑索和三股掌风激荡之下,竟似渐渐凝聚成胶一般,使得他招式变动间如同被黏住了一般,滞涩难行。   他自习成武功以来,遇到过的高强对手不再少数,这三渡单独一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三人联手之下,却极为难缠,比起当日对付的百损道人也不逊色。   三僧不但招数精巧,内劲更是雄厚无比。萧璟初时三成守御,尚有七成攻势,斗到百余招时,渐感压力陡增,竟然只剩五分守,五分攻。   不过他内力浑厚无匹,无论是深厚还是精纯都超过三渡,长时间耗下去,有胜无败,自然不着急破阵,反倒边打边暗中观察起金刚伏魔圈。   场下之人见四人交上手,似乎一时半会难以分出胜负,因此各自聚精会神的观战起来。   柳生云裳眼中露出激赏之色,道:“数月不见,萧君是更加的深不可测了,不愧是令云裳首尝败绩之人。”   赵敏道:“这屠龙刀就是他从少林派手中取来的,你既然自承不敌,还不将刀还回来?”   柳生云裳道:“萧君在进步,云裳也没有停滞不前。自上次一场大战之后,我获益良多,自觉武功大有进步,今日正好再找他验证一番,屠龙刀就不急着归还了。”   赵敏微笑道:“你想验证武功,这里不还有一个同等境界的张大教主吗?不如你们二人先切磋一番,再跟他验证不迟。”   柳生云裳展颜一笑,明媚而爽朗,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战意,道:“正合我意,云裳既然要会尽中土高手,自然少不得要和张教主一试高低。我听萧君说,你的师祖创出了一套别开生面的强大武学流派,不知云裳今日是否有幸一会?”   张无忌心中一叹,拱手道:“剑圣有邀,无忌岂敢不舍命陪君子?”   柳生云裳道:“只是切磋武学,倒也不用张教主舍命相陪。”   张无忌接过殷离送来的一把百炼长剑,和柳生云裳一起走到场中一个开阔地带,彼此抽剑出鞘,各捏剑诀,准备在剑道上一较高低。   周芷若看着场中执剑对立的两人,对赵敏道:“你是想先耗去她的部分精神力气?”   赵敏嫣然一笑,道:“不错。萧郎他即便战胜三渡,也必定会有所损耗,对上巅峰状态的柳生云裳未免有欠公平。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也先打上一场,这样双方都不在最巅峰的状态,才能将对他的不利消除掉。”   周芷若道:“不错的办法。不过柳生云裳如果战胜了张无忌,我估计她有可能会接着向姐姐挑战,毕竟她们都是同一个境界的高手,没道理厚此薄彼。”   赵敏笑着道:“这样岂不是更好?如此一来,她连战两人之后,就更不是我家郎君的对手了。”   周芷若皱皱眉,撇嘴道:“不知羞,他什么时候成你家郎君了?”。   赵敏嘻嘻一笑,道:“如今全武林的人都知道我为了他叛君叛父,弃暗投明,早就将我们了两个视作一对,而且这也是事实啊,我这么称呼有问题么?”   周芷若娇哼一声,不置可否。 第一百一十七章 胜负将分   柳生云裳和张无忌都是剑道方面的大行家,一个是东瀛百年不出的绝世天才,一个是中原屈指可数的少年俊杰,这一番比斗的位格,比起萧璟和少林三渡那一边也是毫不逊色。   群雄中擅长用剑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转移到他们二人的身上,想要从中窥到一些剑道奥秘。   张无忌面对一生精修剑道的柳生云裳,自然不敢大意。他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长剑未出,已然蓄势无穷。   柳生云裳双手持剑,竖于胸前,似有招似无招,长剑颤动间,一股奇特的感觉弥漫在众人心头,仿佛天火降世,焚尽万物一般的灾劫来临。   张无忌眼神一凝,心头沉甸甸的,有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胸腔中仿佛有火焰的焚烧,又有无名之火自足底升起,全身犹如置身火炉之中一般。   好在他所练就的九阳神功至刚至阳,对于灼热感有一种异乎常人的的抵抗力,哪怕这股火焰只是从精神中生出的虚幻错觉。   柳生云裳一出手便是天人五劫剑法中的天人火劫之招,剑意不停的弥漫而出,气势越升越高。   天人火劫剑取的乃是火中暖性,既有普照大地、温暖万物之能,又有爆烈狂躁、焚烧万物的一面,乃是威力极大的一招剑法。   柳生云裳气势急剧攀升,见张无忌剑划阴阳,守弱处中,紧紧的守着门户,当下率先出手,长剑似劈似刺的朝着张无忌攻过去。   张无忌左手剑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与柳生云裳那震颤爆烈的一剑形成鲜明的对比。   待得两剑即将相交的一刹那,张无忌长剑一抖,剑身突然弯折,再嗖的一声弹回来,像一根弹簧一般拍在月轮剑上。   二人被剑上巨大的反震之力带动的连退数步,旋即再次折身而上。   张无忌太极剑法连绵展开,划出一个个白色光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闪烁不已,剑劲连绵,护住全身,竟无半分空隙。   柳生云裳见张无忌剑法怪异,招式缓慢却又浑然天成,每每以静制动,后发之人,攻势强大的天人火劫一时半会破不开连绵不断的剑圈,当下剑势一转,再使快捷无伦的天人风劫之招。   此招取的是巽风轻动无常之性,不仅招式快到极点,肉眼难辨,每招每式更是随心所欲,变化无常,任何可能的、不可能的角度方式都有可能酝酿着强大之极的杀招。   张无忌只守不攻,剑上所幻的光圈越来越多,过不多时,他全身已隐在无数光圈之中,光圈一个未消,另一个再生,长剑虽使得极快,却听不到丝毫金刃劈风之声,足见这时剑劲之柔韧已达于化境。   柳生云裳剑法虽高,但张无忌纯采守势,似有千百柄剑同时护住全身,端的是毫无破绽。二人一攻一守,森寒剑气弥漫四周,但见两团人影翻来覆去,变化机要常人已难窥得半分。   赵敏道:“姐姐觉得他们两个谁的胜算大一些?”   杨瑶琴道:“剑圣在剑道上的领悟要超过张无忌,不过太极剑防守之力太强,按目前的情况看,大致是个五五开的局面。不过我听九韶说剑圣还有一招终极的天人寂灭劫,张无忌未必挡得住。”   小昭吐吐舌头,道:“这个剑圣真是厉害啊,看年纪和姐姐相仿,想不到武功也能跟姐姐比肩。”   杨瑶琴摇摇头,道:“这位剑圣毕竟是精修剑道的高手,在剑法上一道上,当世或许只有张真人能胜她一筹了,姐姐还是有所不如的。”   赵敏道:“姐姐太谦虚了,你本就不是专修剑法,否则的话,定然也不会让剑圣专美于前。”   周芷若道:“也许只有东瀛之地,才会有她这般一门心思专修剑法之人,中原武林中,便是那...些号称剑宗的门派,也不会除了剑法之外什么也不学,多多少少都会涉猎些掌法、拳法之类的。”   杨瑶琴道:“中原武林远较外邦复杂,争斗要更为激烈。所谓有法必有破,再厉害的剑法也终有克制它的法门。并不是人人都能一帆风顺的练到剑圣这般万物皆剑,无迹可寻的至高境界,不多学几门不同武功傍身,万一剑法被克制了,或者手中无剑,不是只能任人宰割了?”   赵敏笑着道:“这就是精与博的区别了,精修一门,如果天赋不错,成就不会低,但未必能应付中原武林中层出不穷的奇异手段。博学各种武学,虽然分散了很多精力,但胜在平衡,对敌时手段要丰富的多。”   杨瑶琴道:“这两种路径各有优劣,中土武林中大多数人都是主修一门或多门武学,然后再练习一些其它的武功来补充短板。”   赵敏道:“那姐姐主修的是剑法么?”   杨瑶琴道:“剑法是其中之一,还有掌法,爪法。”   赵敏道:“姐姐真是天才,也不知我哪一天能到达你现在的成就。”   杨瑶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赵敏的天赋很不错,但勤奋上就要差不少了,不说跟她和萧璟这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不间断练武的人相比,便是周芷若和小昭也比她刻苦很多。   最开始,她的武功可是三人中最高的,现在却未必打得过周芷若了,更别提被百损道人悉心教导过一段时间的小昭了。   几人说着话,同时关注这场上的战局,只见两处战斗越来越激烈,尤其是萧璟和三渡那里,短短时间之内,那三条黑索组成的伏魔圈竟然又缩小一圈。   随着圈子不断压缩,萧璟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待要抢出圈子,不料三条黑索所组成的圈子已如铜墙铁壁相似,他数次冲击,均被挡回,已然无法轻易脱身。   此时随着伏魔圈的缩小,他一边以打狗棒抵挡着三条黑索,一边以降龙十八掌对抗三渡的大须弥山掌,转眼间已经又招式相拼渐渐转向内力比拼上。   四人拆到一百余招时,少林三僧的黑索已经渐渐收短至数尺,三人内力渐渐联成一气,威力一波比一波大。萧璟虽然内力强绝,远超三渡任何一人,但这金刚伏魔圈乃是仅次于武当派真武七截阵的强大阵法,一经施展,便相当于三十二位掌门级别的高手同时出手。   当日万安寺中,武当派七人联手布下真武七截阵,短时间内连百损道人都不敢硬拼,虽说他那日有伤在身,但也足以体现出大阵的威力。   三渡虽然只有三人,但武功比起武当派七人加起来都要强,再加上三人三十年苦修枯禅,一人动念,二人意会,这阵法比起万安寺中的真武七截阵要厉害的多。。   萧璟眼神沉凝,左手打狗棒连连点动,待三渡再一次三鞭齐临之时,突使一招缠字诀,乾坤大挪移瞬间发动,一连绕出数个圈子,将三根黑索全都死死的缠在打狗棒一端,随即内力猛催,神照功朝着三渡猛攻过去。   三渡同时发力,少林九阳功通过缠在一起的黑索彼此练成一气,再通过金刚伏魔圈加成,犹如汇聚数十位掌门级别高手的内力为一股,和萧璟对撼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人寂灭   此时四人完全转为内力对攻,已然半分不能取巧,身周和脚下碎石纷飞,尘土卷荡,但在四人身周内劲上一碰,便即被远远弹开。原来四人此时内劲布满全身,已至的境界,四肢百骸一遇外力相加,立时反弹出来。   四人改了武功的招数,内力的争斗却越是激烈,三僧头顶渐渐现出一团淡淡的水气,额头与顶门汗水为内力所逼,化作了蒸气。萧璟头顶也有水气现出,却是笔直一条,又细又长的聚而不散,显是他内力深厚,远超三渡。   又斗小半个时辰,萧璟体内神照功急速流动,打狗棒上发出嗤嗤声响。少林三僧的脸色本来各自不同,这时却都殷红如血,僧袍都鼓了起来,便似为疾风所充。但萧璟却仍面色自若,衣衫却豪无异状,这情景高下已判。   这般拼斗内力极为凶险,一旦落败,动辄非死即残。少林三渡眼看不支,少林派众人自空闻以下,个个焦急不已,却不敢贸然插手四人的争斗。   萧璟并无取三渡性命的想法,见三渡身躯已经开始摇摇摆摆,再这么下去就要油尽灯枯了,当下以神照功催动乾坤大挪移,猛地一震,将那牢牢缠在打狗棒上的三根彼此纠连的黑索震的一松,在这一瞬间,打狗棒倏尔抽离。   三僧没了对手,内力彼此对撞,各自连退三步,脸色刹那间一片苍白,身躯连站都站不稳。三人随即二话不说,盘坐在地,努力恢复功力。   空闻、空智、空性三位神僧连忙上场,为三人护法。空闻合十道:“阿弥陀佛!萧帮主武功盖世,我少林派甘拜下风,屠龙刀与本寺就此缘尽。”   萧璟道:“大师客气了。”   萧璟和三渡分出胜负,张无忌和柳生云裳也战到最为关键的时刻。   柳生云裳已经不再拘泥于招式,天人四劫任意挥洒,有地坚性厚重,有水的湿性绵柔,有火的暖性爆烈,有风的动性无常,剑招连绵,往复无尽,地水火风之性隐隐形成大四象之阵,一重重的向着太极剑圈压覆过去。   张无忌手中剑法圆转如意,以数十守势混成的剑招,竟尔突然同时化成攻势,形成一座由剑锋组成的移动堡垒,千百个光圈犹如浪潮一般,缓缓涌来。   柳生云裳眼中神光一闪,剑势再变,刹那间一股万物寂灭归墟的末日之感浮现在她和张无忌心头。那长剑上原本有无穷变化,地水火风四劫剑法往复来回,可这剑势一出,四劫之势竟一点点的湮灭消失,便是那长剑上的动作变化也同样消失不见,只平平无奇的刺过来。   这一剑是柳生云裳领悟的最高绝学天人寂灭之招,一剑出,首先寂灭自身剑法上的一切可变不可变力量,再寂灭敌手的万般攻势。   太极剑法组成的剑圈浪潮被这平平无奇的一剑不偏不倚的刺入正中心一点,刹那间剑圈崩散,剑势湮灭,张无忌手中千锤百炼的长剑在这一刺之下寸寸蹦碎,跌落在地时已化为一片片指甲盖大小的碎铁片。   柳生云裳长剑去势不衰,点破张无忌无穷无尽的剑圈,点碎精钢长剑,割裂他袍袖,最终在张无忌肩膀上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血痕。那血痕中鲜血浸润而出,瞬间湿透他的肩膀手臂衣服。   殷离、杨逍等人大惊失色,急忙赶过去护住张无忌。   张无忌推开他们,拱手对柳生云裳道:“剑圣剑法果然惊世骇俗,无忌甘拜下风。多谢剑圣剑下留情。”   柳生云裳双目微闭,似乎在回味感悟方才的一战,良久后睁开双眼,道:“张教主不必客气,我们本就是切磋武学,自然点到为止。至于剑法么,张教主并非专修此道,能有如此成就已经难能可贵了。你这套剑法深不可测,几无止境,张教主若再多领悟几分,今日或许便是另一种结果了。令师祖能创出如此神乎其神的剑法,修为之高,云裳平生从未见过。”   张无忌...笑着道:“太师父是武学大宗师,超过我不可以道理计。这套剑法是集他思想大成之作,可惜我资质驽钝,无法全然领会,倒是给他老人家丢脸了。”   萧璟走过来道:“无忌兄弟不必谦虚,放眼天下,光以剑法论,你足可排进前五了。等你活到张真人的岁数时,想必也不会差了。”   柳生云裳露出笑容,道:“萧君,自东海一别,已有半年未见,近来可好。”   萧璟道:“我是乐天派的,有生以来几乎没有不好的时候。云裳夺走我的宝刀,莫非打算号令我中原豪杰?若如此,我可是会第一个响应你。”   柳生云裳一把抓过屠龙刀,随手插在萧璟脚下,道:“萧君说笑了,云裳只是想要看看中原传的神乎其技的武林至尊宝刀有何奇特之处,萧君想要,尽可取回就是。”   萧璟笑道:“那你可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柳生云裳道:“除了比起一般的兵器更为锋利很多之外,并无其它发现。”   萧璟笑了笑,道:“别急,过会就让你见识见识它为什么有资格号令天下。”   柳生云裳惊讶道:“难道萧君知道此刀所蕴含的秘密?”   萧璟道:“那是自然,不然我费心费力夺它干嘛?”   柳生云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看来我来的倒是很巧,正好见证一下中原至尊宝刀的神奇之处。”   她顿了顿,手抚剑柄,接着道:“不过,在这之前,还望萧君不吝赐教。”   萧璟道:“咱们两个不是前不久才比过的吗?”   柳生云裳道:“半年过去了,你我各有精进,自当重新比过,不管胜败如何,都能让云裳获益很多。”   萧璟摇摇头,道:“云裳对武道的执着令我佩服,只是咱们一旦打起来,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现在是召开武林大会的时候,不便中断。”   柳生云裳道:“那咱们还是像上次那样,你我各使平生所学,以一招为限,短时间内定个输赢,如何?”   萧璟略一皱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满足云裳的心愿吧!请。”   众人见他二人要一招定输赢,顿时各自散开,给两人留出一个极大的空地。   柳生云裳和萧璟面对面站着,手中月轮剑缓缓出鞘,仿佛一轮明月升起,在阳光下仍然散发出独特光芒。   萧璟将打狗棒随手扔给掌棒龙头,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柳生云裳拔剑,蓄势,出招。   柳生云裳万般剑式尽归于一剑之上,长剑轻缓的平刺过来,虽只一剑,却犹如万剑齐出,天地俱灭。这一剑仿佛穷尽天地间一切剑法的变化,上、下、左、右、前、后,所有的方向角度都在逃不过这一剑的笼罩,不论往哪个方向闪避,或者从哪个角度出招,最终全都会直直的撞到剑尖上。。   直面这一剑的萧璟似乎也被这惊世一剑所摄,任由那一剑一点一点的放大、接近,霎时间剑尖便直达心口。   四周观战之人莫不惊骇莫名,尤其是赵敏三女,俱都花容失色,脸上血色全无,想不出他为何只静静的站着,任由那剑刺到心口,却不做任何反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刀剑对斫   柳生云裳剑势攀升,一剑刺出,全无停手的意思,长剑瞬间刺破衣服,接着便朝萧璟的肉体中刺出。   就在这瞬间,萧璟突然动了,他左手食中二指猛地探出,在剑锋临身的一刹那,紧紧的夹住剑尖,右手抬起成掌,掌缘猛地对着月轮剑中的某个位置切下去。   但听嘡的一声,柳生云裳抽步后撤,怔怔的看着手中半截长剑。而另外半截,仍被萧璟夹在两指之中。   群雄一脸骇然,这可是刚刚打败了明教教主张无忌的东瀛剑圣,萧璟纵然能胜过她,但却绝不该是这种方式,胜的这么奇险,又这么的…轻松。   赵敏几人松了口气,连忙过来一番检查,发现只是被刺破了衣服,连皮都未伤到,顿时喜笑颜开。   柳生云裳长出一口气,随手将半截断剑插回剑鞘,似佩服似失落的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萧璟淡然一笑,道:“兵器和人一样,都有弱点,找到它,便能一击折断。”   他顿了顿,接着道:“云裳这一剑已经是毫无破绽的人间极致一剑,从招式上想胜过你,实在太难。但天人寂灭之剑,寂灭的不仅是敌人,还有自己。承载这式剑招的月轮剑其实才是从始至终直面其威的器具,人力有穷时,剑也一样,当它承受不住寂灭剑意的时候,就是它自己率先遭劫的时刻,我不过是稍加引导而已。”   柳生云裳稍稍释然,道:“这么说,这把剑才是这一式剑法的唯一破绽?”   萧璟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宝剑承受不住剑法的威力,也说明这式剑法未臻圆满之境,仍要借助外物承载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云裳若将其练到收发入微的境界,别说月轮剑这样的神兵,便是一柄木剑也尽可承受。”   柳生云裳闻言后,似有所悟,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萧君的话令云裳拨云见日,茅塞顿开。自上次一别之后,萧君武功似乎又大有进益,云裳佩服。”   萧璟道:“学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上次一战,令我收获很多。云裳不也一样大有收获么?我观你上次使出寂灭剑招时,尚有刻意寂灭的斧凿之迹,今日再见,却已经是浑然天成,自然而然的寂灭了。”   柳生云裳道:“与高手过招,远胜过一人独修,这也是我今次来此的目的。”   萧璟将断剑递给她,道:“大都城中有的是能工巧匠,便是张教主麾下,也有高人,云裳可以将月轮剑重铸一番。”   柳生云裳道:“这把剑跟了我二十年,今日既折,说明神兵无用,并没有重铸的必要。”   萧璟道:“兵器只是发挥我等所学的一种器具,神兵也好,木头兵器也罢,只要能给我们带来最大助益,便可择优而取。刻意的使用,或者是不使用神兵,都是执着于表象的一种体现。若能更好的发挥自身所学,又何须介意兵器本身,一把木剑能办到的事,那一把神兵自然更加事半功倍。若无神兵,不必刻意追求,也能纵横天下,若有神兵在手,也不必故意弃置不用,否则仍是着相了。”   柳生云裳沉默着,细细的思考着萧璟的话。萧璟笑着道:“月轮剑毕竟跟了你二十年,使用起来肯定最为顺手,等到剑法境界提升,自然不会再对宝剑造成负担。以云裳的悟性,想必不难明白这个道理,期待你断剑重铸之日。”   张无忌听二人对话,同样颇有领悟,他钦佩道:“观萧大哥对武功的理解,远胜小弟。想来距离更上一层境界并不远了。”   萧璟叹道:“只是略有所得而已,上境缥缈难求,更多的是考验心性、悟性。为兄虽然近来武功有些进步,但对于更高境界,至今也不得其门而入。”   灭绝师太凝眉沉默片刻,道:“武功的事急不来,你还年轻,不要太过急于求成,以免反受其咎。如今还是接着处理有关屠龙刀...之事吧!”   萧璟先败少林三渡,再败战胜张无忌的柳生云裳,屠龙刀此时自然落到他的手中。他走到场中心,大声道:“还有哪位英雄不服?萧某接受挑战,再定宝刀归属。”   场外静悄悄一片,观看了几人适才战斗后,已经没有哪个再对屠龙刀抱有幻想了,连少林派都歇菜了,他们就更加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萧璟等了片刻,见无人上台挑战,当下举着屠龙刀,道:“既然诸位英雄无人再来挑战,那此刀自此刻起便归萧某所有,请诸位一起做个见证。”   空闻方丈道:“此乃大会开始前大家伙定下的规矩,萧帮主武功天下第一,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宝刀之主,我少林寺毫无异异。”   萧璟眼神扫视一圈,见所有人明面上都没有异议,当下将宝刀插在地上,微笑道:“诸位既然肯承认我是宝刀之主,那我便有权对此刀做任何处理。师太,是时候让江湖豪杰知晓刀剑之秘了。”   灭绝师太适时的走出几步,道:“贫尼早有此意。”说罢,突然长剑出鞘,一剑砍在倒插着的屠龙刀之下,只听嘡一声,火星四溅中,刀剑齐刷刷断为四截。   群雄正不明所以之时,突见刀剑齐折,顿时大吃一惊,大哗声四起。   萧璟弯下腰,将半截屠龙刀拾起来,果然从断口中空处发现几掌折的整整齐齐的薄纸片,当下伸手取出来,抖开一看,页首处《武穆遗书》四个小字映入眼帘。   灭绝师太同样从倚天剑断口处取来几掌薄绢,一脸激动的捧在手中。   萧璟随手将武穆遗书摊开,对目瞪口呆的群雄道:“诸位可都亲眼见到了,这便是屠龙刀号令天下的秘密。这上面记载的乃是岳王爷毕生用兵心得,得之便可驱除蒙古朝廷,杀了他们的皇帝,从此号令天下。这才是屠龙刀中屠龙和号令天下的真意。”   群雄怔楞半晌,一人道:“这么说,便是得到了屠龙刀的秘密,也不可能立刻便成为武林至尊?”   萧璟淡淡道:“这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一把刀岂会有如此伟力?他真正的意义是叫我汉家儿郎驱除外敌,还我河山,可不是让人蝇营狗苟,作威作福。”   崆峒派唐文亮道:“贵帮是不是早就知道屠龙刀的秘密?”   萧璟道:“我的确很早就知道刀剑之秘了。”   唐文亮道;“那你为何不早点说出来?也能免去许多纷争。”   萧璟道:“我说了,唐三爷便信么?只怕反会认为我丐帮居心叵测,故意混淆视听。若不给宝刀定个归属,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取出秘密,只怕谁也不会相信所谓的号令天下之秘,只是一本兵书,江湖将会再次引起新一轮的杀戮。”   唐文亮无话可说,除非亲眼见证,否则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只会认为有人取出秘密之人隐藏了真实的秘密,反而拿出武穆遗书来掩盖真相。   唐文亮道:“那也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刀剑对砍,何必要先进行一轮厮杀比斗?”   萧璟冷笑道:“武穆遗书在唐三爷这样的纯江湖人士看来自然毫无价值,但对征战疆场的将士来说却是价值无量的至宝,若乱糟糟的一团,人人争抢传看,万一将其损毁,谁能负责?况且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与人,即便兵书无损,有利欲熏心之辈记下内容,将其交给元廷,对我汉家将士来说将是巨大的打击。”   群雄无话可说,如果事先得知屠龙刀的真正秘密,只怕在场有九成以上的人会失去兴趣。但对元庭来说,肯定会想尽办法取走屠龙刀和倚天剑,好取出武穆遗书,用来对付各地义军。   这样事关汉家兴衰的秘密,怎么可能随意流传在外?如今萧璟当着天下人的面取出武穆遗书,既可以消解屠龙刀带来的种种争端,又可以将兵书局限在少数人手中,一举两得。   ...唐文亮不甘心道:“屠龙刀中藏着兵书,那不知倚天剑中又是何物?”   灭绝师太收敛情绪,将手中秘籍收起,道:“当年郭靖大侠有两项绝艺,一是武功,二是兵法。他眼见襄阳已不可守,便将毕生所学整理成书,以待后人。他将兵法放入屠龙刀中,赠给爱子郭公破虏,将降龙十八章和九阴真经放入倚天剑中,留给本派祖师郭襄,因此,贫尼方才得到的乃是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的秘籍,诸位有何见教?”   群雄一听,竟然是两门绝顶武学,顿时呼吸一阵急促,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这两门武功秘籍都不是自己有资格染指的。   萧璟道:“所谓‘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本意便是,若取得武穆遗书之人功成后变得残暴昏庸,为祸天下,则由江湖上的侠士习得剑中盖世武功,持倚天剑取其性命,纵百万大军也无法护他周全。当然,现在暂时是用不上气了。倚天剑原本便是峨眉派的,里面的秘籍自当归峨眉派所有。不过这降龙十八掌毕竟是本帮镇帮之宝,不可流落在外,还请师太割爱。”   灭绝师太取出几页秘籍递过来,道:“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郭大侠能以外人身份练成降龙十八掌,乃是得当代帮主首肯,并不代表别人也可以练。”   萧璟接过降龙十八掌秘籍,道:“这便是流传百年的刀剑之秘,今日武穆遗书和降龙十八掌归我丐帮,九阴真经归于峨眉,诸位英雄可有异议?”   群雄自然无有异议,那都是人家应得之物,纵然不甘,又能如何??   萧璟心中暗笑,慢条斯理的将秘籍收好,丝毫不惧众人火热的目光。   想当年他弱小时,得到神照经秘籍,记住之后赶紧毁掉,生怕被别人知晓之后,以各种手段来巧取豪夺。然而时至今日,他便是顶着绝顶秘籍睡觉,也没人敢来捋虎须,这便是他这么多年来努力的结果。 第一百二十章 烽烟起昆仑   屠龙刀的秘密终于大白于天下,各路豪杰失望之余,也不乏解脱之感。倘若那号令天下的诱惑一直存在,那么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把持的住,日后会不会因此遭受大厄。   如今美梦破碎,江湖上的野心之辈对屠龙刀彻底失去兴趣,免了无数的争斗厮杀,对大多数江湖人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当日下午,群雄各自打点行囊,陆陆续续的准备下山。萧璟闲着没事,便在山上四处闲逛,看看风景之类的。   他正和几女有说有笑中,忽有教众来报,说关中分舵舵主丁子旺求见。   萧璟吃了一惊,急忙回到住处。丁子旺正在几大长老的下首站着,几人满脸急切,似乎发生了了不得之事。   萧璟道:“丁舵主急急赶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丁子旺凝重道:“帮主,出大事了。属下得到消息,元兵铁骑二万,开向昆仑山而来,窥测其意,显是要不利于英雄大会,是以星夜前来报信。”   萧璟震惊道:“竟有此事?可知行程如何?”   丁子旺道:“因元兵时有调动,一开始属下等并未多加关注,直到他们马不停蹄的往昆仑而来,属下才反应过来,于是急忙上山报信。如今他们离此地只剩下不到三百里距离。”   萧璟皱眉道:“以骑兵的行军速度,三百里很快便能到达,便是撤离也未必有时间了。”   正说着,有弟子报告说:“明教青翼蝠王来访,说有紧急大事。”   萧璟和几大长老对视一眼,心中大概猜到他的来意,当下让人请他进来。   果然,韦一笑一进来,便大声道:“萧帮主,出大事了,鞑子大举来攻,离此只有一二百里,教主让我邀请萧帮主到大殿议事。”   萧璟道:“此时我已经知晓,确实该跟大伙儿商量一番对策,你前头带路。”   当下众人跟着韦一笑往明教议事大殿而去。路上萧璟问道:“韦蝠王可知是何人领兵?”   韦一笑道:“是汝阳王父子,他们前段时间击败了关中李思齐,我等都以为他会做一番休整,暂时不会有所动作,没想到他竟然趁着我们将精力放在教主大婚和武林大会上,再次举兵来犯。”   萧璟和赵敏对视一眼,见她脸色怔忪,有些神思不属,当下让小昭带她回去歇着,免得待会群雄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让她更加不舒服。   萧璟道:“近期所有人都在关注光明顶盛会,对鞑子难免有所忽视,这才给了他机会。若非有此良机,他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到几百里之外,其他各派之人还好,未必不能快速抽身而走,但贵教大本营在此,只怕少不得一场恶斗。”   韦一笑道:“不错,不管是各大派的围剿,还是鞑子的攻打,我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绝不可能舍弃明尊圣火。只是眼下山上教众有限,援军又尚需几天才能到达,情势十分危险了。”   萧璟道:“汝阳王正是看准这点,才不顾师老兵疲,非要趁此天赐良机,一举将明教甚至是各派好手一锅端了。若果真如此,只怕他的手段还不止这些。”   韦一笑道:“也是我等近期有所松懈,一开始只以为元兵是寻常军事调动,也没有太过关注,只将主要精力放在眼下大事上。没想到汝阳王竟然直接杀奔过来,骑兵速度太快,等到山下教众察觉不对,将消息传递过来时,元兵已经快要到达了。”   萧璟叹道:“出其不意、侵略如火,难知如阴、动如雷霆。汝阳王不愧是兵法大家,一出手便直取要害,若让他得逞,天下抗元大业将会受到致命的打击。”   二人说着话,很快到达明教大殿,此时殿中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除了明教高层之外,少林、武当、峨眉、崆峒等大小门派的掌门都在。   等萧璟到达之后,张...无忌将情况仔细说了一遍。群雄闻讯,顿时议论纷纷,血气壮盛的便道:“乘着天下英雄在此,咱们迎下山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老成持重的则道:“鞑子兵有两万,咱们虽然个个武功不凡,但并不擅长大军交战,实不宜硬碰硬。”   张无忌道:“众位英雄,朝廷得知咱们在此聚会,只道定是不利于朝廷,趁机派兵前来镇压。咱们人人身有武功,原是不惧鞑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足道哉……”   他话未说完,群雄中已有人喝起采来。张无忌续道:“只是咱们江湖豪士,惯于单打独斗,比的若不是兵刃拳脚,便是内功暗器,这等马上马下、长枪大戟交战,咱们颇不擅长。依在下之见,不如众英雄便即散去如何?”   群雄面面相觑,默不作声。萧璟道:“咱们若是就此散去,一来鞑子只道咱们怕了他们,不免长他人志气;二来明教中诸位好汉如何?”   张无忌微笑道:“元兵来到山中,我便带着上下教众直接退入光明顶密道中,量他们也无可奈何。这叫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萧璟道:“哪有这么简单,你可别忘了,那成昆可是混迹在汝阳王府中。他对光明顶密道一清二楚,不可能瞒过他的。”   殷野王疑惑道:“那成昆不是在上次光明顶大战中,被我打死了么?”   萧璟看他一眼,道:“他那是诈死脱身,实则至今活的好好的,这点紫衫龙王前辈最为清楚。以成昆对你们明教的仇恨,肯定不会让你们这么简单的便过关。若让元兵发现,只将两头一堵,你们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黛绮丝道:“成昆的确还活着,他化身圆真,上次还将我暗算,若非萧帮主和百损道人到来,我和小昭二人已遭他毒手。”   张无忌皱眉道:“成昆竟然还活着?看来只能跟元兵硬战一场了,不过眼下他们还未到来,各位英雄若有不得已或不愿跟鞑子硬拼,尽可快速离去,否则晚了就走不了了。”   群雄面面相觑,宋远桥道:“鞑子来攻,也跟我等有些关系,更何况我等都是汉家二郎,值此危难之际,正应该团结之心,共抗外侮,岂能临阵脱逃?”   灭绝师太道:“不错。贫尼此生有两大心愿,其中之一便是驱除鞑虏,复我汉家河山。眼下正当其时,岂能一走了之。”   空闻方丈合十道:“张教主不必多说,鞑子本就是我等共同的仇人,不战而逃、临阵退缩之事,我等岂能做的出来?更何况此事还关乎到我汉人的兴衰,贫僧虽然是出家人,但也有金刚怒目之时。”   随着武当、峨眉、少林几派表明态度,其他小门小派或者江湖散人纷纷大声叫好,表示要留下来共抗强敌。   当人也有少数贪生怕死之辈,心下十分想要离开,但众目睽睽之下,若公然潜逃,只怕在江湖上再无立锥之地。   正议论间,忽听得殿外脚步声急,有两人疾驰而来。片刻后,两名汉子在门子的接引下匆匆走进殿来。群雄一看服色,知是明教教众。   二人走到张无忌身前躬身行礼,一人报道:“启禀教主:鞑子兵先锋五千,已经杀到山脚下,堵住各个下山要道。沿途但凡遇到手持兵器者,或作江湖好汉装扮的人,立时上前围杀,已经有不少提前下山的好汉糟了毒手。”   “什么?这么快?”张无忌震惊道。。   萧璟道:“看来咱们还是小瞧了汝阳王,只怕在此之前,他早就秘密派遣了一支军队,潜伏在周边,时机一到,便立刻堵住下山之路,以免我等提前逃散。这下好了,便是有想走的人,也走不成了,一场大战再难以避免。”   那些心思各异之辈,见情势败坏至此,也不得不暗骂倒霉,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群雄齐心合力,抵御外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刀剑重续   群雄虽然确定要留下来抵御外敌,但山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并不清楚,要怎么打也没个计划。张无忌派出了很多教众下山查探情况,但一时半会还未有定数。   众人走出议事大厅,穿过巨大的广场,来到下山之路的半山腰处,极目远眺之下,但见山下隐隐绰绰的一片人影,燃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在夜色中极为壮观,号角声此起彼伏,军威雄壮。   在众人视野中,不时有一些身上带伤的武林人士狼狈逃上山来。这些都是先前提早下山之人,被元兵堵住之后,一番浴血搏命之下,勉强杀出一条血路,再次逃回来。   众人从他们口中也得知了一些情况,山下敌军装备极强,不但兵甲齐整,更配有强弓硬弩,守住小道。在这样的黑夜中,想要强攻下去,肯定会死伤惨重。   眼下已经入夜,在完全不清楚敌军分布的情况下,摸黑行动显然极不靠谱。张无忌紧急召集山上的教众,以五行旗为主,在关键之地陈设重防,以免被敌人趁机攻上山来。   倒得第二日,蒙古官兵虽然没有攻上山来,但群雄在黑夜中也无法反击。萧璟等人再次聚在一起,在半山腰处查看敌情,商议对策,突听山下传来震天阶的呼声。   萧璟一皱眉道:“这必是汝阳王大军到了,如此一来,山下聚集了两万五千名精锐骑兵,咱们这些人不懂行伍战阵,一盘散沙之下正面绝难匹敌,且先安排人守好要道,只要挡住敌人的进攻,时日一久,汝阳王空耗粮饷,必然难以为继。”   张无忌道:“不错,咱们索性来个以静制动,只要撑住一段时间,本教散布在各地的义军都抽出大军前来援救,到那个时候,要担心的反倒是汝阳王了。”   萧璟道:“咱们人虽然少,但个个都有一手绝活。昆仑险道易守难攻,不利骑兵,对咱们江湖人反倒有利。只要布置得当,足以拖到汝阳王退兵。”   张无忌道:“蛇无头不行,咱们若想将力量拧成一股,便要有一个统一的号令,萧大哥智勇都是当世顶尖,天下英雄无有不服。不如就有你来当咱们的统帅,负责调配各路豪杰。”   萧璟推辞道:“这里的明教总坛,张兄弟乃是地主,自该有你来统领众豪杰。我才疏学浅,对军伍之道并不精通,一个不好,只怕要误了大事。”   张无忌道:“萧大哥切勿推辞,在场中若要找出一个各方都凛然尊从之人,则非萧大哥莫属,我明教上下愿以大哥马首是瞻。”   灭绝师太道:“萧帮主武功能力人品,老尼十分信得过,我峨眉派也当遵从萧帮主调遣。”   余下的武当、少林、崆峒等大小各派派也一齐出来表态劝服,表示皆愿遵从萧璟的号令。   萧璟见推辞不过,只得接了。他也知道在场中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眼下火烧眉毛,也实在不是谦虚的时候。   一来他武功最厉害,说到底江湖上还是以武力为尊,谁的拳头大,谁的话语权自然就大。二来,既能让正道各派信任服从,又能让明教服膺之人,除了他也没别人了,换一个人,哪怕是空闻方丈也不可能。   既然接过担子,萧璟便立刻开始发号施令。其实事情也并不复杂,无非命令各派协助明教五行旗为首的教众防守各要道。   待安排已毕之后,萧璟道:“屠龙刀和倚天剑锋利无比,在群战中助力不小,只是如今双双折断,不知明教锐金旗的兄弟们能否帮忙重铸一番?”   锐金旗掌旗吴劲草上前说道:“在下是铁匠出身,学过铸造刀剑之法,待我试试,看看是否能将这宝刀、宝剑接续完好。”   杨逍道:“吴旗使铸剑之术天下无双,不妨命他一试。”   吴劲草向烈火旗掌旗使辛然说道:“铸刀铸剑,关键在于火候,须得辛兄相助一臂之力。看这模样,鞑子...一时不会攻山,咱哥儿俩便即动手如何?”   辛然笑道:“生柴烧火,却是兄弟的拿手本事。”   于是二人指挥属下,搭起一座高炉,炉口火孔口径不到一尺。吴劲草将屠龙刀的半截刀头牢牢砌在炉中,断截处对准火孔。   烈火旗诸般燃料均是现成,顷刻间便生起一炉熊熊大火。吴劲草身旁放着十余件兵刃,目不转睛的望着炉火,每见炉火变色,便将兵刃放入炉中试探火力,待见炉火自青变白,当下左手提起钢钳,钳起半截屠龙刀,和刀头的半截并在一起,在火焰中熔烧。   他上身脱得赤条条地,火星溅在身上,恍如不觉,直是全神贯注,心不旁鹜。   张无忌心想:“铸造刀剑虽是小道,其中却也有大学问、大本领在。若是寻常铁匠,单是这等炎热已便抵受不住。”   忽听得啪啪两声,拉扯风箱的两名烈火旗教众晕倒在地。辛然和烈火旗掌旗副使抢上前去,拖开晕倒的两人,亲自拉扯风箱鼓风。这两人内功修为均颇不弱,这一使劲鼓风,炉火直窜上来,火焰高达丈许,蔚为奇观。   过得半枝香时分,吴劲草突然叫道:“啊哟!”纵身后跃,满脸沮丧之色。   众人吃了一惊,看他手中时,只见一柄铁钳已然熔得扭曲不成模样,屠龙刀却是毫无动静。   吴劲草摇头道:“属下无能。这屠龙宝刀果是名不虚传。”   辛然和烈火旗副使暂停扯风,退在一旁。二人全身衣裤汗湿,便似从水中爬起来一般。   萧璟皱了皱眉,道:“算了,这刀剑能不能接成也五关大局,成固可喜,败亦无妨,倒是劳烦吴兄弟了。”   赵敏忽道:“张教主,那些圣火令不是连屠龙刀也砍不动么?”   张无忌道:“啊,是了!”当下从怀中取出圣火令,交给吴劲草道:“圣火令是本教至宝,可不能损毁。”   吴劲草道:“是!”躬身接过,见五枚圣火令非金非铁,坚硬无比,在手中掂了掂斤两,低头沉思,隔了一会,才从沉思中醒转,说道:“这圣火令乃用白金玄铁混和金刚砂等物铸就,烈火决不能熔。属下大是疑惑,不知当年如何铸成,真乃匪夷所思。”   赵敏向吴劲草道:“你瞧,圣火令上还刻得有花纹文字,以屠龙刀、倚天剑之利,尚且不能损它分毫,这些花纹文字又用什么家伙刻上去的?”   吴劲草道:“要刻花纹文字,却倒不难。那是在圣火令上遍涂白蜡,在蜡上雕以花纹文字,然后注以烈性酸液,以数月功夫,慢慢腐蚀。待得刮去白蜡,花纹文字便刻成了。小人所不懂的乃是熔铸之法。”   辛然叫道:“喂,到底干不干啊?”   吴劲草向张无忌道:“教主放心,辛兄弟的烈火虽然厉害,却损不了圣火令分毫。”   辛然心中却有些惴惴,道:“我尽力扇火,若是烧坏了本教圣物,我可吃罪不起。”   吴劲草微笑道:“量你也没这等能耐,一切由我担代。”   于是将两枚圣火令夹住半截屠龙刀,然后取过一把新钢钳,挟住两枚圣火令,将宝刀放入炉火再烧。烈焰越冲越高,直烧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吴劲草、辛然、烈火旗副使三人在烈火烤炙之下,越来越是神情委顿,渐渐要支持不住。   铁冠道人张中向周颠使个眼色,左手轮挥,两人抢上接替辛然与烈火旗副使,用力扯动风箱。张周二人的内力比之那二人可又高得多了,炉中笔直一条白色火焰腾空而起。   吴劲草突然喝道:“顾兄弟,动手!”   锐金旗掌旗副使手持利刃,奔到炉旁,白光一闪,挺刀便向吴劲草胸口刺去。旁观群雄无不失色,齐声惊呼。吴劲草赤裸裸的胸膛上鲜血射出,一滴滴的落在屠龙刀上,血液遇热,立化青烟袅袅冒起。...   吴劲草大叫:“成了!”退了数步,一交坐在地下,右手中握着一柄黑沉沉的大刀,那屠龙刀的两段刀身已镶在一起。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铸造刀剑的大匠每逢铸器不成,往往滴血刃内,古时干将莫邪夫妇甚至自身跳入炉内,才铸成无上利器。吴劲草此举,可说是古代大匠的遗风了。   萧璟忙扶起吴劲草,察看他伤口,见这一刀入肉甚浅,并无大碍,当下将金创药替他敷上,包扎了伤口,说道:“吴兄何必如此?此刀能否续上,无足轻重,却让吴兄吃了这许多苦。”   吴劲草道:“皮肉小伤,算得什么?倒让萧帮主操心了。”站起身来,提起屠龙刀一看,只见接续处天衣无缝,只隐隐有一条血痕,不禁十分得意。   萧璟看那两枚入炉烧过的圣火令,果然丝毫无损,当下接过屠龙刀来,往两把精铁长剑上砍去,叮的一声轻响,双剑应手而断,端的是削铁如泥。。   群雄大声欢呼,均赞:“好刀!好刀!”   吴劲草歇息一阵,捧过两截倚天剑,再次如法炮制,将宝剑恢复如初,仍归峨眉派所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局势丕变   如此过了数个时辰,总算将刀剑接好,却不放东瀛剑圣柳生云裳亦来请求帮忙重接月轮剑。张无忌答应下来,不过吴劲草连接屠龙刀和倚天剑,体力早已不支,需要先休息一阵,等身体恢复了才能动手。   汝阳王可能是初到不久,要抓紧时间安排士兵安营扎寨,因此一直到下午,元兵才开始试探着攻山。   不过他们骑兵虽利,但在功山战中全无用处,只能下马持矛,一寸寸的向前推进。   山道狭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武林高手虽然不擅长沙场争斗,但这等险地小范围交战,却又是他们的强项。各路豪杰按武功高低、擅长武功,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跟明教久经战阵的教众彼此配合,各自发挥出极大的作用,使得元兵始终寸步难行。   一连僵持了好几日,元兵人数虽然是群雄的数倍,但所到之处,尽皆是顽强的抵御,使得他们推进很慢。照着这个速度,群雄即便不能反败为胜,也足以撑到援军到来。   汝阳王决心甚坚,虽然损失不小,但却毫无停战之念,攻势如潮水一般,一波比一波强。   七日之后,群雄再次在殿中议事。萧璟道:“各位对眼前的局势有何看法?”   经过了多日的僵持战斗,群雄也多有折损,但大家伙心情不错,蒙古人大兵压境的压力忧愁一扫而空。   张无忌道:“咱们虽然无法击败鞑子,但他们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攻破昆仑山,便是光明顶密道都被我们给堵住了,除非出现大的变故,否则咱们足以等到援军到来。”   空闻方丈道:“不错,正面结阵厮杀,咱们打不过两万多鞑子,但这等居高临下的防守战,却丝毫不惧,现在只等汝阳王主动退兵,这一劫便算过去了。”   萧璟却没他们那么乐观,他道:“汝阳王是当世用兵大行家,咱们都能看明白的事,他会不清楚?可既然他明知道无法奈何咱们,却仍然猛攻不停,毫无放弃的架势,,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关能道:“莫非是想多杀几个人泄愤?”   萧璟道:“将不因怒而兴师,汝阳王绝非粗莽无谋之辈,我觉得他极有可能还有什么后手,咱们不可不防。”   群雄各自沉思,暗暗猜测汝阳王的真实目的和手段,奈何这些人中虽然不乏聪明多智之人,但对军事却大多一窍不通,哪里猜得到汝阳王的想法。   正在这时,突听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山下传来,那声音极为宏大,犹如打雷一般,震得殿中梁上的灰尘扑簌簌的落下来。   群雄大惊失色,不明所以。   张松溪大叫一声,道:“不好,这是鞑子的回回炮。”   萧璟心猛一沉,道:“若果然如此,就真的麻烦了。”   张无忌道:“四叔,你确定这就是回回炮,而不是其他的一些投石机之类的?”   张松溪道:“我武当派距离襄阳很近,我对当年的襄阳之战多有了解,回回炮的特征我耳熟能详,能发出这等声响的绝对是回回炮无疑。”   张无忌道:“这回回炮真的不可敌么?”   张松溪道:“以当年襄阳、樊城之坚,武林豪杰众志成城尚且在回回炮下饮恨,更何况如今防御力跟坚城有若云泥之别的山道?”   萧璟长叹道:“看来汝阳王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要将咱们一网打尽。想必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等着这件利器到来。”   正说着,突然外面匆匆跑来几个明教教徒,拜道:“元庭兵马突然增多,各地压力大增,已经无法再坚守原地。”   众人大惊,空闻道:“汝阳王只有两万多人,这段时间早已全数压上,哪里来的更多兵马?”   萧璟道:“他亲自带来的骑兵只有两万多人,但后续可能还有更多的步兵赶来,或者就近征召地...方军,这些人野战或许不行,但附蚁攻山还是可以的。”   张无忌忧虑道:“回回炮本就威不可挡,如今又有生力军加入,局势危矣。”   萧璟长叹一声,道:“原本不想这么做,但情势崩坏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宋远桥道:“萧大侠莫非有什么妙计?”   萧璟道:“妙计没有,笨办法倒是有一个。”   宋远桥道:“不妨说来听听。”   萧璟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正面战斗无法抵挡,咱们只能出奇制胜,只要抓到汝阳王,自然能让他们乖乖退兵。”   灭绝师太道:“汝阳王麾下有五万大军,中军大帐所在必然重重守卫,想要在万军丛中生擒他,难如登天啊!”   萧璟道:“我这几日常常披览武穆遗书,看看能否找出克敌制胜的法子。咱们现在府情况跟岳王爷‘兵困牛头山’之局势倒也极为相似。”   空闻方丈道:“愿闻其详。”   萧璟道:“说的是当时宋高宗和岳王爷如何为金兵大军包围、如何从间道脱困、如何突出奇兵、如何内外夹攻而大获全胜,种种方略,记叙详明。这昆仑山上的情势,虽与岳武穆当年被困牛头山时的情景大不相同,然用其遗意,未始不能出奇制胜。”   张无忌道:“具体要如何行事,还请萧大哥示下。”   萧璟思索道:“以寡敌众,终不能以堂堂正正之阵取胜。鞑子人多,若不顾性命蜂拥而上,咱们终究难以抵挡。不过若出奇制胜,就另当别说了。我意集齐各派高手,从光明顶密道下到山脚,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山上留守的明教五行旗众和各派人士可趁机反攻,内外夹击之下,必能令鞑子首尾混乱,难以兼顾阵型。咱们趁此机会,直入中军,擒捉汝阳王。”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光明顶密道非明教教主不能入,还需明教各位兄弟通融一番。”   张无忌道:“事急从权,我以现任教主的身份暂时废除这条教规。”   众人眼前一亮,默默思索片刻,均觉可行。宋远桥道:“具体如何安排,还请萧帮主祥加说明。”   萧璟道:“先聚集一批轻功上乘的好手先行下山,旨在虚张声势,迷惑鞑子,使得他们以为我等想要逃走,派兵来追。诸位趁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使其大军分散。”   接着又一指殿中的一块照壁,道:“众位英雄,自觉轻功高明,愿意前去引诱敌人,又能一跃而上此堵照壁的,请一献身手。”   张松溪排众而出,说道:“我能跃上。也愿意打头阵,前去引开鞑子军队。”说着跃上照壁,轻轻从另一面翻下,武当派梯云纵轻功名闻天下,以张松溪的能耐,要跃过这堵照壁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但他毫不卖弄,只老老实实的遵令跃过。   接着群雄中选择引诱敌人者尽皆一一遵行,只见群雄如穿花蝴蝶,接二连三的跃过墙去,有的炫耀轻功,更在半空中演出诸般花式,约到两百余人,余下便再无人试。   萧璟道:“甚好,武当张四侠智谋过人,又愿意打头阵,就由你负责这次行动,如何?。”   张松溪虽觉自己年轻历浅,恐南孚众望,但萧璟吩咐下来,也只能接着了。   萧璟又道:“余下的人中,有武功高强,又极擅兵刃拳脚的好汉,可跟我一起随后下山拿人。余下的人,各自在山中做好准备,一俟山下动手,便立刻汇合五行旗众发动反攻,务求让鞑子难辨虚实,不知我等真实意图。”   张无忌道:“什么时候动手?”   萧璟道:“今晚三更时分行动,这个时间段是人体最为困顿的时候,鞑子必然松懈。而且夜间情况混沌,于鞑子难以辨明情况,却更有利于咱们武林中人发挥。不过明教在重新打通密道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鞑子可能派有部分人手监视着,不可为他们所伤。”   当下萧璟再次一一分派,何者诱敌,何者埋伏,何者断后,何者攻坚,何者侧击,俱各详细安排。杨逍等见他设计巧妙,而布阵迎敌,又如此井井有条,若有预谋,无不惊讶,却不知他乃是袭用岳武穆遗法,只是因地形有异、部属不同,而略加更改而已。   众人散去之后,各自依令行事。萧璟回到房中,静静思索着局势和晚上的行动方略。从一开始他就没怎么担心过,一来汝阳王想要攻上有数千江湖豪杰协助明教弟子防守的要道,绝非旦夕之功。二来就算局势溃败,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   门外脚步声响起,赵敏走了进来。这几天她情绪不高,面色略显憔悴。   萧璟虽然知道她足智多谋,或许有着办法。但转念一想:“她是朝廷郡主,背叛父兄而跟随于我,再要她定计去杀自己蒙古族人,对付自己的父兄,太过难为她了。”因此,从来没问过她一句建议。   赵敏坐到他身边,叹了口气,说道:“你能体谅我的苦衷,我很高兴。但如今情势危急,你打算怎么办?”   萧璟笑道:“实不相瞒,我打算今晚请老丈人上来喝杯茶,就当是感谢她生了这么个宝贝女儿,让我此生享尽温柔。”   赵敏先是脸色一红,接着又转白,急忙道:“你要对我爹出手?”   萧璟将她抱在怀中,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到他的,只是想让他上来待一阵,等元兵退了之后,再送他回去。”   赵敏仰起头,道:“你们两个非要兵戎相见吗?你可知道,不论是谁伤了谁,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萧璟柔声道:“别怕,不会伤他的,也不会让他伤到我的,好好睡一觉,明天你们父女就能团圆了。”   赵敏道:“兵凶战危,你怎么保证?你们两个人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绝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人有事,更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刀剑相向。”   萧璟紧紧的抱着她,道:“我知道!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法子,但事到如今,不用也不行了。我向你保证,过了这次,绝不会亲自对他出手。”   赵敏忽然站起身,道:“不如咱们今晚直接突围吧,以你和姐姐的武功,足以护着我们几个杀出去了。咱们从此远走高飞,浪迹天涯,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快乐的过一辈子,再也不掺和这些争斗,好不好?”。   萧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她抱紧在怀中。   赵敏已知他心意,心下无奈,紧闭的双眼中忽尔沁出一滴冰凉的泪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兵不厌诈   夜色缓缓流逝,光明顶密道入口附近早已经聚集了七八百武林中武功最有高明之人,各自端坐在地上养精蓄锐。   明教厚土旗数十人正在重新疏通密道,只等三更一到,群雄便立刻杀下山去,然后里应外合,擒捉汝阳王。   眼看时间快要到达,萧璟起身道:“我走之后,你们要加倍小心,切记保护好自己。”   杨瑶琴身边放着两把神剑,道:“不如让我跟你一起下去吧,如此成功的几率会高上很多。”   萧璟摇头道:“姐姐留在山上我才能彻底放心,你保护好她们几个,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退一万步说,就算今晚行动失败,只要你们几个没事,对我来说都是可以承受的,到时候咱们几个自可安然无恙的杀出去。”   杨瑶琴点点头,道:“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你这几个小媳妇保证连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萧璟道:“有你在,我十分放心。”说完转身出门,来到原本杨不悔所住的闺房之中。   行动在即,群雄已经各自做好准备,萧璟当下一挥手,众人鱼贯而入。密道中每隔一段距离便插着两本火把,是以光线很明亮,倒也不用众人再打火折子。   张无忌在前方领路,他早已经不止一次的来过密道,对各处路径自然十分熟悉。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前方已然无路,一群身穿黄衣服的汉子正在忙忙碌碌。   张无忌道:“这里是整个密道最险窄之地,前几天已被厚土旗的兄弟们堵死,如今正在重新打通。诸位耐心登上一会,马上就好。”   萧璟点点头,功聚双耳,闭目凝听密道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有一刻钟,厚土旗副掌旗使前来报告:“启禀教主,堵塞之处即将打通。”   萧璟道:“诸位做好准备,里余外的出口处大约有上千元兵驻守,咱们待会出去后既不能让他们给咱们造成麻烦,也要弄出足够大的动静,让汝阳王知道咱们要从密道突围了。”   随着厚土旗众一起动手,只听轰隆一声,最有一段以秘法填就的夯土溃散看来,密道瞬间被再次打通,一股凉风吹了进来。   群雄各自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前进,近千人的行动居然听不到丝毫的声音,可见在场的都是轻功造诣不凡之辈。   转眼间便出得密道,只见外面火把闪耀,一队队卫兵在附近转悠。群雄发一声喊,各掣兵器在手,飞一般向元兵杀去。   那元兵千夫长原本在帐中饮酒作乐,突然听闻外面喊杀声四起,顿时一个激灵,喝的晕乎乎的脑袋清醒大半,急忙跑出帐来,就见四处人影翻飞,无数打扮各异的汉人正在大肆屠杀手底下的元兵。   那千夫长急忙在亲兵的护卫下发号施令,想要结阵御敌。但他们此时面对的乃是当今整个武林中最为顶尖的一批人,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简直就毫无抵抗之力,不但聚不齐阵型,反倒被杀的哭爹喊娘,没命逃窜。   那千夫长大声喝骂,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随着手指按下,一溜烟火升上天空,在黑夜中极为醒目。   千夫长发出求援信号后,心中刚送一口气,突然眼前寒光一闪,随即感觉飘了起来,视野中看到的却是三四具无头尸体,兀自喷着鲜血站立,站在中间之人手中还有一枚让他极为眼熟的信号筒。   灭绝师太见信号弹升天,随即不再留手,只一剑便将那千夫长连同三名亲兵枭首,随即倚天剑倒转,刺穿身后两个元兵。   群雄大发神威之下,千名元兵只支撑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被斩杀一空,只有少数贪生怕死之辈早早当了逃兵,方才躲过一劫。   随着那信号弹升空,里余外原本相对安静的元兵大营顿时喧哗起来,战马嘶鸣声不断响起,过不多久便是阵阵马蹄声轰隆隆的传来。   萧璟道;“张四侠,你带领两百余轻功高明的英雄,待会做出我等大队人马突围逃离的假象,吸引元兵注意力,最好能将追来骑兵远远引开。”   张松溪一抱拳,表示遵命,随即带着先前选出来的两百余人朝着远处跑去,边跑边打起火把,为了迷惑元兵,虽只两百余人,但火把却绵延分散一大片,似乎足有数千人乱奔一般。   黑夜中只看到星星点点的一片火把蜿蜒而去,却无法辨别实际人数,骑兵到来之后,眼见眼前修罗场一般的场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又见四散而去的火把,为首万夫长忙吩咐一个传令兵道:“快去禀报王爷,就说敌人势大,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杀完看守的上千人,疑似大批突围。”   万夫长吩咐完传令兵之后,令旗一挥,随即万马奔腾,朝着张松溪等人追赶而去。   萧璟等人躲在树林中,眼看有上万骑兵被引走,心中大为振奋。虽说那两百余人不是上万骑兵的对手,但黑夜中马的速度也不快,众人都是轻功好手,一时半会倒也不会有危险,实在不行,大不了直接窜入山中,那些骑兵总如能追入林中去吧?   等到那上万大军去的远了,萧璟领着剩余的五六百人悄悄开始朝元兵大营而去。如此同时,随着那信号弹的发动,山上早就做好准备的人也立刻发动反扑,五行旗一马当先,各种绝活不要钱一般施展,再有各路武林好手助阵,一时间气势汹汹,让元兵如临大敌。   汝阳王此时已经披挂整齐,在王保保和其他将军的簇拥下升帐议事。听得那传令兵带来的万夫长之话,汝阳王道:“看来是回回炮让他们着急上火,终于忍不住要突围而走了。”   王保保道:“父王英明,只用了几门假的回回炮,便能让他们如惊弓之鸟,急忙突围,堕入父王彀中而不自知。”   汝阳王叹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若真有回回炮,自可一日之间鼓荡而下。但回回炮虽然威力极大,运输却极为困难,难以短时间到达。他们若一味据险而守,我军一时半会攻之不下,除非早早撤军,否则等到他们的援兵到来,前后夹击之下,我军更难有所进展矣!”   下首一将道:“王爷英明神武,只要那些反贼敢于正面与我军交战,我大元铁骑纵横天下,便能一举将他们消灭掉。”   王保保道:“如今他们已经溃围而走,我等是不是要尽起大军衔尾追杀?”   汝阳王道:“就让那一万精兵追杀好了,武林中人喜欢乱窜,追的急了,便会逃入山中。如今只有一万人,既可让他们有反抗的能力,不至于狗急跳墙,又足可保持优势,对他们进行有效杀伤。这些人都是中原武林精英,培养起来可比骑兵难上十倍不止,杀一个便是莫大的功劳,就是以命换命,我等也是大赚。”   王保保道:“只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完全撤走,山上还有人在发动反攻。”   汝阳王道:“那肯定是明教中人了,别派武林高手可以撤走,但明教总坛在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他们对所谓明尊的虔诚,肯定不会弃圣火而逃。”   王保保笑着道:“如此更好,没有了江湖人士的帮助,光凭明教之人,如何挡得住我军攻山?即便明日他们得知我军没有回回炮,也已经晚了。”   汝阳王道:“不错,真正对我大元江山威胁最大的始终是明教,只要能将众魔头一锅端了,明教各地群龙无首,不攻自破,再也无法成为心腹之患。反倒是那些江湖中人,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带而为,能杀最好,实在杀不了的,也无关紧要。”   王保保微笑赞同,突然间面色又一变,道:“父王,听说敏敏也在山上,刀剑无眼,会不会误伤到她?”   汝阳王沉默片刻,道;“放心吧,那小子武功高强,十分能打,有他在,敏敏不会有事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一萧   萧璟等人此时正站在离大营约有半里之地的一个山坳处,极目眺望,仔细辨认汝阳王的中军大帐。   数万人的大营,围着山脚绵延数里,无数元兵在大营中来回走动,兵刃在火光中闪着寒光,给人也一种肃杀压抑之感。   汝阳王毕竟是大军主帅,所在之地自然是大军中心,帐篷比起普通兵将的要显眼的多,而且四周护卫的精兵也是层层叠叠,宛若金城汤池一般,让人难以逾越。   随着山上反攻越来越激烈,汝阳王也不得不抽调更多的步兵前去围剿,如此一来,山下大营中只剩下两万余人。   萧璟道:“时机已至,咱们即可便发动攻击。不过为了减少伤亡,无忌兄弟可带着明教好汉前往辎重营中,想办法点火焚烧粮草军械,进一步制造混乱,分散汝阳王的兵力。届时咱们再汇合冲阵,想必要轻松许多。”   张无忌点头领命,带着杨逍、范遥、韦一笑等人,施展轻功在夜色的掩映下往观察到的辎重营潜去。   过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只见一处大营哄的一声,突然燃起大火,随着风助火势,营中又多是易燃之物,眨眼之间,那大火已经蔓延开来,无数帐篷一燎即燃,将整个大营照得如同白昼。   只见汝阳王大帐处一片鸡飞狗跳,随即便有不少士兵前去救火。   萧璟眼中精光一闪,手一挥,率先朝大营掠过去。后面群雄有样学样,俱都鼓起勇力,凶神恶煞般的杀向汝阳王中军大帐。   他们这一番动作也未做遮掩,不一会便被大军发现,随即便有数个千人队在千夫长的指挥下,前来拦截围剿。   群雄都是江湖精英人物,个个武功高强,这一亡命搏杀,杀伤力颇为不俗,不过片刻,便杀透重围,再次向着汝阳王大帐推进。   元兵眼见众人径直朝着汝阳王大帐方向杀过去,顿时大惊,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无数分散在四周的大军急忙围剿过来。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汝阳王,当下在左右亲卫的簇拥下,走出大帐,亲自指挥大军歼敌。   王保保道:“这难道是明教群魔殊死一搏?异想天开的想要抓住父王以做人质?”   汝阳王冷笑道:“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可惜啊,就凭那几个魔头,怕是远没有这样的本事。”   王保保脸上亦露出得意的笑容,然而只笑道一半,瞬间僵在了脸上,颤抖的道:“父王,你看……”   汝阳王朝着王保保所指的地方看过去,顿时一惊,只见被围在大军中的敌人竟然在步步突进,元兵虽然重重叠叠,但总有一个地方似乎不堪一击,被人劈波斩浪一般杀透重围,眨眼间已经连续突破三四个千人大队。   汝阳王凝目细看,只见敌人为首之人是个少年郎,手中挥舞着一把乌黑的大刀,只一挥,身前一丈以内的元兵纷纷非死即残,竟无人能当他一时半刻。   王保保惊呼道:“父王,是萧贼。这些人不是明教的,是以各大派为首的中原武林高手。”   汝阳王脸色阴沉,道:“看来咱们中了他的诱敌之计,先前突围的只是一小部分人,用以分散咱们的兵力,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是在于本王。”顿了顿又道:“传令,让辎重营救火部队迅速前来参与围剿反贼,不得让他们走脱一人。”   王保保道:“得令。”当下派出一名小校前去传令。   又有一将道:“王爷,反贼攻势太急,王爷先转移他处,以免为反贼所伤。”   汝阳王点点头,带着亲卫缓缓后撤,渐渐消失在人流中。   萧璟右手持屠龙刀,也无需多精妙的招数,只需催动内力横劈竖砍,所到之处,绝无能稍有阻挡者,左手一掌接一掌的拍出,罡气直达丈外,元兵尚未接近纷纷倒飞回去。他在前面杀出一条血路,后面群雄紧跟着突进,简直是所向披靡,全无阻碍。   只是杀到一半,突然不见了汝阳王的中军大纛,顿时让他眉头紧皱了起来。由于此刻并不是两军对垒,是以也无需统一指挥排兵布阵,众元兵直接围过来重重剿杀便是,汝阳王藏起来倒也不会造成大的影响。   只是眼下失去了目标,反倒不知要往哪里杀了。眼见围过来的元兵越来越多,萧璟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抡起大刀猛地挥舞一圈,数十元兵惨叫着肢体分离。   鲜血飞溅中,萧璟突然嗖的一声拔地而起,直上数丈之高,双足连踏间竟然在空中停滞数息,趁着这电光火石间,他双目如电般扫过整个大营,霎时间一切角落甚至细微之处都尽收眼底,呆在荫蔽之处的汝阳王一行也没能逃脱他的搜寻。   当下身躯一折,如雄鹰一般朝着汝阳王藏身所在掠去,沿途连连踩踏元兵脑袋肩膀,所过之处,无数元兵脑浆迸裂,肩骨粉碎,哀嚎着倒地。   汝阳王原本在众军的保护下观察局势,顺便下达一个个命令,岂料突然有人神威天降,直直的朝着他杀过来,顿时惊骇不已,大呼放箭。   众元兵不管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眼见萧璟只扑汝阳王,顿时着急上火,纷纷张弓搭箭,霎时间万箭齐发,如同一片乌云盖顶一般。   萧璟深吸一口气,全身功力疯狂运转,以神照功催动七层乾坤大挪移,内力灌注全身之下,一道肉眼难见的罡气罩刹那间生成,将全身护的严严实实。   萧璟右手屠龙刀连续挥动,但听叮叮当当声中,一半以上羽箭尽数被拨打开来,剩余未曾挡住的羽箭却在嗖嗖声中纷纷射中他全身上下。   萧璟眼神一凝,体外气罩微微一震,身躯凌空旋转,射中的羽箭在乾坤挪移之下顿时改变方向,擦着他绕一个圆弧,以比来时更猛的速度向不同方向攒射而去。   汝阳王父子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超越常理的一幕,但见萧璟身躯如一陀螺般般转动,四周射来的羽箭转眼间又纷飞而出,犹如万道剑气齐发,元兵中箭者不计其数,大营中混乱不堪。   趁着元兵遭受打击,羽箭稀疏的刹那,萧璟双足踏地,展开绝世轻功,左砍右拨,眨眼间已经接近汝阳王十余丈之外。   汝阳王心惊胆战,急忙一边逃避,一边调派元兵,过来护卫与拦截。   萧璟一边突破元兵,一边追逐着汝阳王,只是汝阳王所到之处,元兵纷纷让路,接着盾牌刀枪齐出,拦截萧璟,使得他突进虽快,却始终再难以接近汝阳王。   又过得片刻,萧璟正准备故技重施,凌空而击的时候,突听前边传来一阵喊杀声,汝阳王行动竟然变的迟缓。他举目一望,见张无忌为首的明教众人正堵在汝阳王前进的路上,使得他前进后退不得,只得左转。   萧璟眼神一亮,再次盘旋而起,猛地将屠龙刀掷出。那刀挟着万斤巨力,像一枚炮弹般飞出去,沿途凛冽的刀光撕裂夜空,无数令旗应声而折,最终轰一声落地,在血雨纷飞中直直斜插在汝阳王前面一丈处。   屠龙刀去势虽急,刀锋虽利,但以万钧之势落地,却只入土半尺,刀身兀自嗡嗡颤动,显示出出手之人对力道的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汝阳王父子被被身周惨死刀下的亲卫溅得满身血,脸色阴沉惊悸无比,情知若非萧璟手下留情,那刀只需再微微偏转方向,他父子二人非身首异处不可。   萧璟掷出宝刀之后,如影随形的直掠过去,几乎是紧跟着宝刀落地,手一伸,宝刀入手,咻一声已将刀锋架在汝阳王脖子上,淡淡道:“王爷,还请跟我走一遭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归去   随着元兵在王保保的喝令下让开一条坦途,萧璟左手握着汝阳王的手腕,右手提着屠龙刀,从容平静的走出大营。路上汇合明教众人,以及厮杀正烈的群雄,然后在元兵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一路从密道中回到光明顶。   光明顶上此刻并没有多少人,绝大多数人都参与了这次上下合攻之战,此时虽然休战,但也没这么快回转。   群雄神情振奋,没想到一击成功,真的擒获了汝阳王,如此一来,不仅大涨中原武林微风,更是将此次大劫化解于无形之中。   而作为此次带领众人成就壮举的萧璟,群雄之敬佩景仰之情自不必多说。   萧璟将带入一个房间中,吩咐人打来热水和吃食,便不再打扰。他刚一出来,却见赵敏急匆匆的赶来,眼圈微红的道:“我爹怎么样了?”   萧璟道:“放心吧,他和你哥哥都一点伤也没受,只要山下的元兵一退,我立刻礼送他回去,绝不会对他加以折辱的。”   赵敏嗯了一声,道:“我进去看看他。”   萧璟道:“先让他静一静吧,明天你再见他不迟。”   赵敏道:“不用了,父王此刻心中必定十分难受,我要进去陪陪他。”   萧璟道:“那也要等他洗漱完了再说,乖,不会将他如何的,你还信不过我么?”   赵敏道:“我自然相信你,只是父王生性忠烈刚毅,我怕他不肯妥协,不愿因为自身的安危而放弃这个天赐良机。”   萧璟想了想,道:“放心吧,我自然有办法说服他。他这样的人,其实弱点也很明显,只要找对了方法,不愁他不就范。”   赵敏心中稍安,在门外等着,直到汝阳王收拾停当,才推门而入。   萧璟对他们父女见面的场面没有兴趣,便回到房中略作歇息。   天色很快大亮,陆续的有各路豪杰回到光明顶上,各派掌门开始商量着如何利用汝阳王让元兵退兵。   不一会,汝阳王便被带到,他此时已经没有了昨晚的愤怒不甘,面色疲惫平静,在赵敏的搀扶下坐在殿中,显然已经接受了成为俘虏的事实。   萧璟道:“我也不卖关子了,王爷应该知道我们找你来的目的。”   汝阳王淡淡道:“若是想要本王发布退兵命令,却是妄想。以本王一命换取整个明教魔头和九成以上的中原武林高手,本王丝毫不亏。”   萧璟道:“王爷纵有此心,只怕世子不做此想。其实,在我们俘虏王爷的那一刻起,结果便已经注定,有王爷为筹码,世子敢不退兵?”   汝阳王猛地睁眼看过来,目光凌厉,仿佛雄狮一般,道:“山下大军只听从本王一个人的号令,我儿虽然有些威望,却无法决定大军行止,你想以我为人质,那是痴心妄想。”   萧璟挥手压下脾气暴躁者的喊杀声,道:“王爷何必如此,有时候求死容易,忍辱负重的活着却更为艰难勇敢百倍。只要你答应退兵,我们保证不伤你一根头发。”   汝阳王冷笑道:“你们倒是敢?山下已经聚集了五万精兵,更多的大军也在源源不断的开来,就凭你们这帮乌合之众,能挡住五万人、十万人几天?本王稍有闪失,昆仑山便会被踏为平地,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本王陪葬。”   群雄见汝阳王态度强硬,冥顽不灵,脾气暴躁的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但汝阳王毫不在意,面带冷笑的坐在一边。   萧璟道:“王爷的想法不错,但试问王爷在我们手上,山下的人敢发动进攻么?拖得十天半个月,我等援兵到来,王爷再想谈条件都没有机会了。”   汝阳王道:“你也不用吓唬我。就算明教各地有军队前来救援,但分散各地的军队又能来多快?若不知死活,各自为战,反而方便我儿在山下围点打援。他以逸待劳,各个击破,那些远途而来的疲惫之师来多少都是送死。”   萧璟暗暗皱眉,和张无忌对视一眼,心中颇觉棘手。这汝阳王老谋深算,确实不好糊弄,而且他说的也很有道理,王保保用兵之道不亚其父,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援兵若应对不当,的确有可能反为他所乘。   他想了想,道:“既然王爷不肯退兵,那我等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放心,我是不会杀死你的,我要将你留在中原,让你亲眼看着你守护半生的大元江山是如何一步步倒塌的。”   汝阳王强硬道:“做梦,有我儿在,又有回回炮助阵,你们难逃一劫。”   萧璟道:“以我的武功,又有你这个人质,突围而走轻而易举。世子纵然兵法不凡,但年轻资浅,他能斗得过朝中的老狐狸么?他能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么?元庭没了你这根顶梁柱,世子又难孚众望,必然难以抵挡汹涌而起的各地义军,试问就算灭了昆仑山明教总坛,又有什么用?”   汝阳王沉默不语,似在思考萧璟的话。   萧璟接着道:“你倾注半生心血的元庭社稷一步步在眼前崩毁,你明明活着,明明有机会力挽狂澜,却只能在一边旁观,王爷,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是选择为了元庭社稷忍辱负重的活着,还是为了一时意气而慷慨赴死?这两种行为都值得敬佩,然而一者重如泰山,一者轻如鸿毛。王爷号称一生忠于大元,却不肯为了大元社稷而忍辱负重,可见在王爷心中,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羽毛、青史地位,而不是大元真正的存续。”   汝阳王闭上眼,沉默半晌,道;“好,我答应退兵了。”   群雄见汝阳王不再冥顽不灵,顿时露出喜色。他们此时还不知道汝阳王用假回回炮诈他们的事情,是以都认为如果汝阳王一心不顾死活的发动进攻,光明顶绝对守不住。当然,退一步说,以元庭源源不断征调而来的兵马,即便用人命填,众人也是难以抵挡的。   萧璟点点头,道:“那好,请王爷即刻手书退兵命令,我让人给世子送过去。等到山下大军退去,我会放王爷安全离去。”   汝阳王既然已经决定妥协,倒也干脆,二话不说当成书就一封密令,交给萧璟。   萧璟道:“韦蝠王轻功高绝,来去速度快,遇到危险也更容易脱身,不如就劳烦你前去走一趟,将密信送到王保保的手上。”   韦一笑道:“诸位放心,我保证不出纰漏。”当下接过信,径直下山去了。   大事已定,萧璟又将汝阳王送回客房中,让他不要乱走,以免遇到脾气暴躁,或者别有用心之辈,遭到暗算。   汝阳王平静接受,在赵敏的陪同下呆在屋中,果然哪也没去。   下午时分,韦一笑安全回转,言是已经将信亲手交到王保保手中。他回来时,王保保已经在召集诸将商议退兵之事。   萧璟点点头,吩咐人仔细查探情况。第二天一早,果然山下的营地已经空荡荡一片,元兵连夜退走,此时已在数十里之外。   萧璟仍不敢怠慢,令人接着监视,直到五六日后,元兵退走数百里,明教附近援兵也已快要赶到之时,方才放下心来。   次日天明,萧璟和群雄达成共识,决定放汝阳王归去。虽然不乏有人提议趁机做掉汝阳王,但却遭到绝大多数人的反对。江湖好汉往往重诺轻生,讲究言出必践,先前说好的条件,此时岂能轻易反悔?哪怕汝阳王是敌对一方,他们也不屑于出尔反尔,谎言欺诈。   汝阳王走的时候,群雄有不少人都在一边看着。萧璟打算亲自送他一程,以免有居心叵测之辈半路暗害。   快要下山的时候,汝阳王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赵敏,道:“敏敏,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赵敏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父王,你先回去吧!过段时间,女儿一定回家看望您。”   汝阳王脸色一沉,语气生硬的道:“再过几个月就是你娘的忌辰,如果你连你娘的忌辰也不参加的话,那你以后就永远也别回来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赵敏脸色一白,道:“这……”   汝阳王冷冰冰的道:“是现在就跟我回去,还是从此跟为父一刀两断,你自己选吧。”   赵敏脸色苍白,心中极为矛盾,一方面舍不得离开萧璟,另一方面也绝不愿意与父兄断绝关系,更何况她也的确想要回去祭奠母亲,一时间心中挣扎,只好求救般的看向萧璟。   萧璟见汝阳王态度坚决,似乎不是说笑,当下拉过赵敏道:“你先跟你爹回去吧!我这边忙完了之后,立刻到京城找你,到时候再带你离开。”   赵敏心中稍稍一松,道:“我爹被你所抓,只怕对你有很大意见,又见我在你身边,更加生气,所以才逼迫我回去。我如果不肯跟他回的话,他怕是真的要跟我一刀两断了。”   萧璟道;“安心,过不了多久,我们便可再次相聚。嗯,最多不超过一年,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赵敏眼圈微红,面上却笑着道:“我相信你,我在京中等你归来。”   当下转身走到汝阳王身边,径直下山去了。萧璟心中一叹,也自跟随在后,直到送到山脚,早有数千元兵等在山下,将汝阳王和赵敏接回阵中,策马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都会   萧璟回到山上的时候,群雄已经在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经过了这次携手抗敌,正道各派和明教也算是放下了成见,彼此接纳,共同抵抗蒙古人。   萧璟在山上待了两天,这期间先是周芷若随灭绝师太回归峨眉,临走时别情依依,说过段时间去君山找他。   接着便是柳生云裳和杨瑶琴约战,两女都是站在江湖巅峰的盖世高手,又都是女子之身,彼此倒是惺惺相惜,印证武学实属平常。   凭着君子、淑女两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和双剑合璧之术,杨瑶琴倒也没有落败,不过在剑道上比不过柳生云裳倒是肯定的。   但她她也不是没有优势,抛开剑道,柳生云裳在别的武学上远远比不过她。只不过柳生云裳凭一把剑便可横扫天下,早已到了一法破万法的境界,也无需再修炼其它的什么武功。   月轮剑重铸之后,柳生云裳心满意足的再次飘然而去,应该是进京见皇帝去了。此次光明顶之行,她先后与三大高手切磋,收获惊人,自然免不了去找火欲魂,甚至朴不花讨教几招。   萧璟将武穆遗书抄录一份,赠送给张无忌,道:“武穆遗书是郭大侠专门留待后世,用以推翻鞑虏,落在我们江湖人手中未免明珠暗投,枉费先人苦心。明教中有许多擅长带兵打仗,又忠义可靠之辈,张兄弟可择优传授,也好早日建立大功,复我汉家河山。”   张无忌心知兹事体大,事关汉人兴衰,是以十分郑重的接过兵书,道:“明教中有一位叫徐达的兄弟,为人忠义耿直,将兵之道也是颇为不俗,倒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选。”   他想了想,又道:“常遇春大哥作战勇猛,为人义薄云天,也可以兵书相授。”   萧璟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两人的确是难得的将帅之才,稍加磨炼便是对付元兵的利器,武穆遗书传给他们倒也不会被埋没。   他倒是想提醒张无忌小心提防朱元璋,但一来朱元璋在教中表现十分好,既仁义豪爽,又颇有才能,不但很得麾下将士的拥戴,明教高层对他更是十分器重。他一个外人并无立场和资格来说些毫无根据的事。   二来张无忌本人和朱元璋关系十分铁,当年还被其救过性命,如今更是推心置腹。所谓疏不间亲,说的多了,反要被人认为居心叵测,离间明教上下关系。   诸事已了之后,萧璟遂不再久留,带着小昭和杨瑶琴二人,以及丐帮长老等离开光明顶。   小昭这段时间,经常跟黛绮丝聚在一起,倒是好好享受了一番母女天伦之乐。   萧璟在光明顶下将附近帮众挥散之后,几人再次骑马直接赶回了君山总舵。离开数月之久,自然积压了一些需要他亲自拍板的大事。   过了半个月之后,萧璟将打狗棒交给史火龙掌管,他则再次启程,前往大都去找赵敏。毕竟虽说最多一年之内便去见她,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早的见面比较好,而如今已经过了两三个月了,是时候该行动了。   小昭十分乖巧的为他准备好一切出行之物,临走的时候,更是送出很远。   萧璟牵着赤兔马,对杨瑶琴道:“姐姐也要回去么?”   杨瑶琴微笑道:“你不在,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就先回古墓呆一段时间吧。等你接回了郡主,我再前来和你们相会。”   萧璟点点头,道:“好,等我接到敏敏,就直接取道关中,干脆去古墓找姐姐,到时候咱么再一起回来。”   杨瑶琴眼神一亮,喜道:“我正有此意。自从当年离开古墓,你已经十年没有去过了,姐姐很希望你能再次故地重游。”   萧璟道:“就这么说定了,姐姐保重。”说完,翻身上马,一抖缰绳,赤火撒开四蹄,风一般远去。   赤兔马行程极快,即便路上没有加急赶路,也仅仅花费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走完了湖南到大都的两三千里路。   进入大都城中后,萧璟直接寻到一家客栈,将马交给小二照料,又定了间上房,然后来到楼下准备吃饭。   就在他正在点菜的当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见几个大汉走进客栈,径直来到他面前。   萧璟眼神一眯,发现这几人还是熟人,正是汝阳王府供奉高手阿大、阿二、阿三兄弟。几人对萧璟拱手为礼,阿大道:“见过萧公子,郡主日日盼望公子到来,命我们兄弟随时关注,一俟公子到来,便立刻请公子到府中一见。”   萧璟眉头微微皱起,道:“汝阳王可在府中?”   阿大道:“王爷自昆仑山回来后,一直在大都休整,只等秋后再次出征。”   萧璟暗自沉吟:“汝阳王在府中虽然有些麻烦,但敏敏既然相邀,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再说了,就算他非要棒打鸳鸯,也要有那个能力。”   当下也不再迟疑,道:“带路吧。”   阿大三人脸色一喜,急忙在前面引路。外面还有十几人候着,都是蒙古武士打扮。萧璟翻身骑上一个武士准备好的马匹,在众人簇拥想下朝王府行去。   萧璟对阿大道:“你可知郡主母亲的忌日是哪一天?”   阿大脸色怪异道:“萧公子竟然不知?今天便是王妃娘娘逝世十五周年的忌辰,郡主和王爷、世子上午刚祭奠完毕回到家中,萧公子就到了。”   萧璟惊讶道:“竟然是今日?”   阿大道:“不错,郡主祭奠完王妃后,十分伤心,萧公子现在过去,正要可以给她一个惊喜,以冲淡心中的伤感。”   萧璟点点头,如果真是如此,的确需要过去安慰她一番。   几人速度不慢,半个时辰后,便来到高大的汝阳王府前。众人翻身下马后,那门子自然认得阿大几人,急忙点头哈腰的将众人放进府中。   进入府中后,萧璟自然是知道怎么去赵敏住的地方,但阿大几人却带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见萧璟目露疑问之色,阿大道:“郡主回来后,一直在花园中散心,吩咐我等,若见着公子,直接带到花园相见。”   萧璟点点头,这个方向的确是前往花园的,当下也不多说,跟着几人一路前行。   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穿过一道月亮门后,眼前豁然一亮,只见一个占地百亩的大花园中,姹紫嫣红开遍,蜜蜂往来,蝴蝶相戏,沁人心脾的花香中人欲醉,几疑身处仙宫。   萧璟定了定神,在芬芳浓烈的花香味中,跟随着阿大走到一个大凉亭中。亭中已经有数人站立,似乎在欣赏园中风景。   为首一人气度沉凝,不怒自威,竟是汝阳王本人。他的身边还有世子王保保,以及一个头发斑白,精神矍铄的老叟。只是没有看到赵敏。   萧璟心中暗暗警惕,但也怡然无惧,上前一步,拱手道:“见过王爷,世子。数月不见,王爷精神更胜以往,实在可喜。”   汝阳王似乎对萧璟毫无芥蒂,随手挥退阿大三人,大笑着道:“托福,这段时间吃得饱,睡得暖,想不精神都难啊。我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特地在此等候着,有些话想要和你单独聊聊。”   萧璟道:“王爷有邀,萧某自当尊从。不过,为何没有看到敏敏?”   汝阳王脸露伤感之色,又透着几分慈爱,道:“今天是她娘十五周年的忌辰,敏敏伤心过度,回来后身体不适,现在正在休息中。你想见他,过一会等她醒来便可。”   萧璟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但不知王爷等候在下,有何事相谈?”   汝阳王摆手道:“不急,你远来是客,本王摆酒为你接风洗尘,待会边吃边谈。”   萧璟道:“王爷实在太过客气了,萧某愧不敢当。”   汝阳王道:“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我和你未必就一定是敌人。再说你武功如此了得,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本王父子武力平平,难道还能将你如何么?”   萧璟淡然道:“王爷乃当世人杰,值得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慎重对待。”又转向那老叟,道:“不知这位老先生是?”   汝阳王大笑一声,道:“来,我给你你们介绍一下。”指着萧璟对那老叟道:“这位萧帮主乃是当今江湖上最为了不起的人物,几个月前在光明顶武林大会中夺得天下第一高手之称,誉满江湖,领袖群伦。更熟读兵法,文武全才,让本王倍加欣赏。”   他说完,又指着老叟,对萧璟介绍道:“这位老先生姓李,单名一个白字。是本王多年好友,对本王有大恩。”   萧璟见这老叟竟然取了个和外貌极不对称的名称,没得辱没了诗仙风彩,不禁暗自好笑,道:“丐帮萧璟,见过李老先生。”   那老叟嘿嘿一笑,极为猥琐,拱手道:“老朽李白,见过萧帮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园中对   汝阳王哈哈一阵大笑,拉着两人在亭中桌旁入座,随即吩咐下人上菜。   早有准备的下人立刻行动起来,各类佳肴川流不息的端上来,陈酿美酒也是应有尽有,尽显汝阳王府生活的精致与奢侈。一时间,酒香、菜香、花香混在一起,未饮先醉。   汝阳王虽然没露出恶意,但萧璟仍然十分警惕,虽然王府中没有能威胁到他的人,不过小心总无大错。汝阳王身居高位数十年,能力手腕都是一等一的,小看了他,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汝阳王虽然对汉文化十分看重,还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李察罕,但毕竟未脱蒙古人习气,性格中自有其豪爽的一面,一时间气氛倒也不错。   酒过三巡,萧璟放下杯着,道:“王爷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但请直言。”   汝阳王闻言,放下筷子,道:“你是不是以为本王很恨你?”   萧璟一怔,道:“这……,按理说我将王爷俘虏,不仅破坏了你谋划许久的大计,更令你的威名受损。而且我和敏敏的事,恐怕也不是你希望的吧?”   汝阳王淡淡道:“我草原勇士最为敬佩强者,你我本分属敌对,你用自己的能力破坏了本王的计划,使本王遭受一生中从未有之挫折,本王虽然愤怒,不甘,但绝没有怨恨,相反,我对你的能力十分赞赏、佩服。”   萧璟微笑道:“王爷好胸襟,萧某自叹不如。”   汝阳王接着道:“至于你和敏敏的事,本王虽然不怎么赞同,但也说不上怨恨。女大不中留,遇到极优秀的男子,勇敢的去追求,正是我草原儿女的一贯作风。敏敏是我蒙古草原上最美的明珠,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又受我影响,向来心气极高,你能征服她,说明你足够优秀。本王可以不接受你,阻止你们两个在一起,但却不会去怨恨你的优秀。”   萧璟道:“那王爷今日设宴,便是想要劝阻我和敏敏在一起么?”   汝阳王问道:“如果我说是,你会答应么?”   萧璟淡淡一笑,道:“王爷说笑了,天上地下,没有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   汝阳王不怒反喜,抚掌道:“好,从你的话中足见你对敏敏是真心相待,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我感到很高兴。但你应该明白,你我分属敌对,如果敏敏跟了你,就意味着和家中断绝来往,这对她为免太过残忍了。”   萧璟沉默片刻,道:“我会给她一生的幸福,在别的地方弥补她。”   汝阳王反问道:“你怎么弥补?放弃你那几个红颜知己?”   萧璟再度沉默,半晌后,抬头道:“王爷究竟想说什么?”   汝阳王再度笑着道:“你不用惭愧,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本王府中姬妾众多,不也个个都活的很幸福么?其实,你和敏敏的事,也不是没有两全的法子。”   萧璟双眼微眯道:“王爷请说。”   汝阳王站起身来,对王保保道:“你去看看敏敏醒了没有,如果醒了,就让她过来。”   王保保躬身应是,然后起身离席。   汝阳王在亭中走几步,又对那老叟道:“李先生还请退开几步,我有些话要单独跟萧帮主说。”   那老叟道:“王爷放心,老朽保证不偷听。”说完,径直离开亭子,穿过一道门,消失不见。   汝阳王挥挥手,又有一众下人迅速撤下酒席,眨眼之间,亭子中再度恢复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在亭子中踱着步,道:“你跟敏敏两情相悦,本王对我这个女儿很了解,想让她改变心意几乎不可能,若强行要拆散你们,只怕父女关系破裂。可若放任不管,本王也无法接受将女儿嫁给一个时时刻刻想着恢复汉人正统的反贼的事实。”   萧璟似笑非笑的道:“所以王爷想让我投靠朝廷,从此为朝廷卖命,如此一来,我和敏敏之间就没有阵营的阻隔了。”   汝阳王露出微笑,道:“你果然心思机敏,见微知着。不错,如果你肯归降朝廷,本王二话不说,立刻为你和敏敏主婚,将她嫁给你。从此以后,你我就是翁婿一家,将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敏敏也不必夹在中间为难了。”   萧璟淡笑着道:“我是汉人,若归降朝廷,反过来对付自己同胞,岂不是背弃祖宗?王爷是想让我为了荣华富贵,做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么?”   汝阳王道:“没这么严重,自我大元入主神州,执掌神器以来,为我大元朝廷效力的汉人还少么?就连赵宋皇室之后、士林领袖赵孟俯都对朝廷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可见汉人中大部分人都是认可我大元正统地位的。”   萧璟道:“恕我直言,若元庭入关后,能善待汉人百姓,使亿万黎庶老有所养、幼有所依,今天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起义反抗了,王爷的话或许也会有些说服力。但你们蒙古人显然不是这么做的,一直以来视我汉人百姓为两脚羊,随意欺凌虐杀,那些为你们唱赞歌之辈可不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么?”   汝阳王脸色微沉,道:“这是两个族群为了更好的生存条件而进行的争斗,有时候手段难免激烈了一些。而且人也应该学会变通,本王是真的欣赏你的能力,你我成为一家人之后,本王对你言传身教,听说你还读过武穆遗书,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为比本王还要厉害的统帅之才。届时再加上你的武功智谋,只要你我翁婿合力,何愁不能廓清寰宇,再造太平盛世?”   萧璟平静道:“这只是你们蒙古人的太平盛世,对汉人百姓来说却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汝阳王道:“但对你、对敏敏来说却是光明坦途。你只要肯归降,本王可以满足你一切条件。”   萧璟玩味道:“所有条件都能满足么?”   汝阳王点头道:“昆山之玉、随和之宝、明月之珠、纤离之马,甚至是你放不下的红颜知己,只要是本王能做的到的,都可以一一为你寻来。”   萧璟目光陡地逼视过来,道:“如果我想做皇帝呢?你也能推翻至正帝,拥戴我上位么?”   汝阳王脸色一僵,笑容消失,道:“我是抱着极大诚意跟你陈述厉害、晓以道理的,希望你能认真思考,不要故意寻本王开心。”   萧璟一摊手,道:“王爷抬爱,在下心领了。只是人各有志,在下天生穷命,只喜欢处江湖之远,自由随心,不爱居庙堂之高,费心劳神。恐怕要令王爷失望了。”   汝阳王果然露出失望之色,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背对萧璟,缓步走到亭子栏杆处,道:“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萧璟坚定道:“无需再考虑了,我是绝不会背弃祖宗、背叛民族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底线与原则,请王爷勿复再言。”   汝阳王似乎仍不甘心,右手轻轻拍着栏杆,道:“年轻人要沉住气,不要拒绝的太急,本王觉得你应该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思索我的提议。哪一天你想通了,你我就是一家人了。”   也许是察觉这边谈话快完了,那老叟再次冒了出来,来到汝阳王身边,道:“老朽来的不早吧?”   汝阳王道:“刚是时候,李先生素有大才,不妨帮我劝一劝萧贤侄,本王是真的很欣赏他,如果先生能劝他甘愿投诚,异日成为汝阳王府的郡马,本王必有重谢。”   老叟道:“王爷放心,老朽别的本事没有,自认为对人心了解的还算透彻,必能帮萧大侠想通厉害关系。”   汝阳王道:“那就有劳先生了。”说完慢慢踱出亭子,在一处水塘边站定,似乎并不打算插入两人谈话。   萧璟道:“李白先生如果是来劝我投降朝廷的话,还请免开尊口,以免自取其辱。”   李白站在亭子边缘,笑眯眯的道:“萧大侠放心,老朽只是奉王爷之命,让你腾出时间冷静冷静,绝不会自取其辱。”说罢踏步后退,同时双袖猛一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先礼后兵   萧璟心中警兆大作,猛地起身,正要离开这里,却突感脚下一空,只听哐当一声中,整个亭子数丈方圆的地面瞬间全部下翻,露出一个黑黝黝顺不见底的巨大坑洞,一股幽冷之气直窜上来,让他浑身一凉。   萧璟在地板下翻的瞬间已有所觉,双脚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一踏,身躯斜飞而出,转眼间便要掠出亭子,却不妨老叟挥动双袖,鼻中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花香。   这花香比他任何时候嗅到的都要浓烈百倍不止,已经超越了某种限度,鼻孔中,胸腔中,甚至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这滔天香气淹没,瞬间形成一股独特刺激,让他脑袋一阵晕眩,脚下不由的慢了数分,那老叟借着这毫厘只差,眨眼间掠出亭子。   在这微一失神的功夫,萧璟的身躯已经止不住的下跌数尺,当下双袖连续挥动,道道罡气弥漫四周,拍打在墙壁上,发出轰隆隆的闷响。   他借着这些微的反震之力,右足在左足背一踏,身躯扶摇而上,瞬间拔高三四尺,眼看便要脱离陷阱,突然一阵恶风自头顶传来,刹那间只感全身血液都冷了几分,仓促之下急忙反手一掌拍了过去。   二掌相交,一股熟悉无比的劲力自掌上传来,‘啪’一声巨响,二人倒翻而回。   “百损道人!”   萧璟只来得及大喝一声,道破头顶之人的身份,但却止不住身躯在千钧之力拍击下飞速下坠,以比上去时迅疾数倍的速度再次跌入陷阱之中,倏尔之间距离头顶天光已有四五丈的距离,眼睁睁的看着头顶三尺厚的钢板翻起来,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百损道人积蓄已久的一掌跟萧璟仓促下的一掌硬拼,身躯一震,径直倒翻回亭子之外,脸色难看道:“想不到此子进境如斯恐怖,贫道本以为功力大进后当不弱于他,没想到……”   汝阳王大笑着走过来,道:“道长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和百里先生配合之下,简直无往不利,若非二位,本王今日无可奈何矣!”   那老叟笑眯眯的站在一边,自得道:“我毒不算毒,人心第一毒!今日若非我百里无人在,诸位焉能缚虎建功?”   汝阳王对百里无人的骄矜毫不在意,面露满意之色,道:“百里先生大功,本王铭记在心,但有所求,无不应允。”   百里无人道:“上次酒毒没能制服这小子,老夫颇不服气。既然仇怨已经结下,这小子又太过难缠,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了。王爷准备何时取其性命?”   汝阳王摆摆手,道:“不急。此人文武双全,是当世翘楚人物,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天下不平?如今既已落入本王彀中,反正插翅也难逃,且先关着吧!”   说话间,王保保再次出现在园中,身边还跟着阿大三人。   汝阳王道:“处理的怎么样了?”   王保保躬身一拜道:“父王放心,您这边发动的时候,孩儿也同时动手,府中凡是见过萧璟的下人俱都处理的干干净净,除了阿大三人外,再无一人知道那小子来过王府。敏敏绝不会知道今天这一幕。”   汝阳王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记住,绝不能让敏敏得知任何蛛丝马迹,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阿大三人急忙躬身应是,阿大道:“王爷放心,郡主问起来,小人就说萧公子从没有来过大都,量来郡主也不会无端怀疑。”   汝阳王嗯了一声,又看向百里无人。百里无人道:“王爷不用担心,老夫并未给郡主下任何毒,只是在那碗参汤中加入了一点特效安神之物,让郡主深度入睡一段时间,既不会对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也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汝阳王满意的点点头,道:“百里先生果然不凡,若非成昆为本王引荐,本王几乎错失大才。”   旁边百损道人冷哼一声,对汝阳王一味恭维百里无人十分不满,道:“王爷可否带我等去关押那小子的地方看一看,一定要确保他没有丝毫逃脱的可能才行。”   汝阳王笃定道:“诸位放心吧,别说逃出来,便是本王想放他出来都得花费一番手脚。不过既然大家心有疑虑,本王就带两位看一看,也好让两位安心。”说罢当先起步而行。   众人跟在汝阳王身后,走到一处假山旁,汝阳王将手深入假山石块见的一个孔洞中,鼓捣了两下,随即只听轧轧声想起,假山中几块严丝合缝的大石竟然朝两遍分开,露出一条黑呦呦的隧道。   阿大几人找来火把,点燃后在前面带路。汝阳王四人跟在后面,一起走入隧道中。那隧道曲折回复,螺旋形的石梯一直下到很深,几人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见底,随即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个用钢铁焊接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孔洞的钢铁石室。   汝阳王道:“萧璟此时就在那石室中。这里既是本王秘密修建的一个避难之所,也是一个困人拿人的陷阱。几个月前从昆仑战场回来之后,我就立刻命人将其稍加改造,两端出入的门都被我用数尺厚的钢板焊死。整个石室除了两边门上各自有一个孔洞之外,便只有一个供地下水流过的小涧,除非是神仙来了,否则任何人也不可能逃离。”   百损道人震惊无比,这间密室当真是一个隔绝内外的死牢,别说里面的人出来,便是外面的人想进去都不可能,想要打通内外,除非再找铁匠花费数日功夫重新将钢板切开。   王保保惊奇道:“父王是何时修建的这间密室,为何孩儿一点也没听说过?”   汝阳王叹道:“早在你还小的时候,父王有感政治斗争实在太过惨烈,动辄抄家灭族,祸延子孙。为父虽然不惧一死,但却不希望家人受牵连,便秘密修建了这一避难之所。后来朴不花乱政,父王见他武功高强,实难对付,便又将密室稍加改造,使其也同时具有对付武林高手的作用,希望有朝一日,能将朴不花埋葬其中。”   王保保赞道:“父王思虑周全,孩儿远远不及!”   汝阳王道:“那里面各种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不仅随时准备着足够吃上几年的干粮,更有一条活水源。万一事有不谐,可将一二家人藏入里面,待过上一年半载,风声过去,便可循着另一条秘密出口离开。”   王保保道:“可如果有人发现了入口,直接下来拿人怎么办?”   汝阳王道;“本王选的入口十分荫蔽,被察觉的可能性极小。不过世事无绝对,如果真有人发现了入口,那也无妨,密室内部原本还设有一道机关,一旦有人顺着入口下来,便立刻发动机关,整个入口连带密室之外的隧道就会悉数垮塌,将来人埋葬其中,而里面的人则可趁机直接从另一个秘密出口逃离。不过如今机关已被为父毁去,两个通道也都被我堵死了。”   百里无人叹道:“我毒不算毒,人心第一毒!王爷果然不愧为当世枭杰,不仅深谙狡兔三窟的道理,更是连布后手,心狠手辣之极,那萧璟栽在王爷手里,也不算冤枉了。”   汝阳王道:“我和萧璟虽然是敌人,但我对他的能力十分认可,废弃一个未必用得上的暗点,却能将他擒获,倒也不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囹圄之灾   萧璟眼看着头顶的光线一点点的消失不见,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   他的身躯在百损道人的掌力之下,以迅疾无比的速度朝下不停跌落,足足过了十几息的时间,才看到黑黝黝的地面。   萧璟气运丹田,在离地还有数丈高之时,双掌猛地想着地面连续拍击过去,随着一道道罡气激荡而下,只将巨石铺就的地面击打的砰砰作响,而他急速跌落的身躯,下落之势也在迅速变缓,最终将万钧下坠之力卸的干干净净,轻飘飘落在地面上。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打量身周环境,头顶又传来轰隆之声,只见四五丈高处,四方岩壁中各伸出一块三四尺厚的钢板,眨眼间弥合在一起,平平整整,严丝合缝。   萧璟暗叹一口气,心知这次是真的栽了。果然就姜还是老的辣,汝阳王不愧是纵横沙场、屹立朝堂数十年不倒的老狐狸,先是动之以情,接着诱之以利,两者皆不成便马上翻脸。   而且观其行径,这个局只怕从光明顶离开时,他便已经开始布置了。先是勒令赵敏随他回去,算准他一定会到大都找赵敏,于是命人时刻监视他的行踪,一到大都便马上以赵敏的名义将自己骗过去,再支开赵敏,跟自己谈条件。如果自己接受他的条件,自然一切好说,如果不答应,他就直接动手了。   只是萧璟没想到原该重伤难治的百损道人为何这么快便恢复如初,而且从刚才那一掌来看,武功似乎还有不小的提升,这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萧璟边想边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发现这落脚之处乃是一个幽冷的密室,四周全都由整整齐齐的巨大石块砌成,而且密室竟然还不止一间。他粗略一看,总共有三个小间,其中最小的那个门窗俱全,居然是一个茅房。   萧璟略一思索,猜测这里反倒更像是一个地下避难所。他接着细细观察起来,这里虽说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点光亮,但萧璟早就夜可视物,自然难不倒他。   或许是处于底下很深的地方,所以密室中很是寒冷,明明是大夏天,却给人一种三九寒冬之感。   不过萧璟早就练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这点凉意对他来说不过毛毛雨。密室中存放了不少新鲜干粮,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很难坏掉,还有一条清澈的泉水从石室中的一道水槽中源源流过,倒是吃喝不愁。   他试着在四周使劲推了推,却毫无用处。那石头不仅巨大,而且镶嵌在山体中,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撼动的,便是那两道门,也给钢板堵得死死的,整个密室中,竟然只有两边铁门上开出的那两个篮球大的孔洞,勉强可以用来透气。   虽然不知道汝阳王要如何对付自己,但眼下没有逃离的可能,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便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细一分辨,已知是汝阳王父子,百损道人以及那个李白。   果然,过不多久,孔洞外面传来汝阳王的声音:“萧贤侄,到了现在,你对本王的提议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考虑了?”   萧璟道:“王爷好手段,萧某佩服,你做出这样的事,就不怕敏敏知道后伤心难过吗?”   汝阳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只要本王不说,敏敏怎么会知道你落入我的手中了呢?等过个三年五载,本王为她找一个上等的夫婿,她自然会将你忘了。”   萧璟道:“敏敏生性刚烈果敢,她绝不会接受王爷的安排,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汝阳王道:“她是我的女儿,婚姻大事自然由我说了算。况且值此国事艰难之际,她也是时候履行皇家女子的责任了。”   萧璟不置可否,道:“王爷如果是来继续劝我投降的,那我还是那句话,萧某绝不会做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   汝阳王道:“本王会给你时间,让你好生考虑清楚的。你现在这么想,但三个月后,一年后,三年后是否还能坚持的住呢?如果拖得太晚了,等敏敏嫁给了别人,你可不要后悔。”   萧璟道:“王爷就如此有信心,能将我关上三年五载?”   汝阳王微笑道:“只要本王不想放你走,你就走不了。也不要妄想有人来救你,等个一年半载,如果有人发现你失踪,本王就说是朴不花害死了你。你那些属下、亲朋好友只会找朴不花寻仇,本王坐山观虎斗,既能铲除反贼,又能打击阉党,一举而两得。”   萧璟眼神一凝,道:“算盘打得不错,但他们恐怕没这么好骗。”   汝阳王道:“他们会相信的。首先,天底下有能力对付你的人就那么几个,朴不花恰好在其中,而且还是动机和嫌疑最大的一个,你在京城失踪,只会是他干的。其次,本王既然要造谣嫁祸,自然会做的天衣无缝,人证、物证都会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让你的人经过一番苦苦查询之后,终于发现你被害的‘真相’,然后一切就都明水到渠成了。”   萧璟长叹一声,道:“王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萧某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希望王爷不会玩火自焚,最终为人作嫁。”   汝阳王道:“放心,本王一生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区区转移视线、栽赃嫁祸之计,不过手到擒来而已。”   萧璟不再跟他多说,转而道:“在下有一事不明,百损道人明明已经受伤垂死,为何短短时间再度恢复如初,武功还更上一层楼?不知阁下能否解惑?”   百损道人得意道:“因为贫道收了两个孝顺的徒弟,见师父落难,便甘愿献出自己一身精元,助我恢复功力。贫道每每想到这些,便深感惭愧内疚。”说着话中透出一阵伤感,眼角似有热泪渗出。   萧璟嗤笑道:“收起你的鳄鱼眼泪吧!玄冥二老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看来你最终将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徒弟,早知如此,那日在万安寺就该直接除掉他们二人,免得给你留下两枚补药,让你继续危害天下,我也不会有今日囹圄之厄了。”   百损道人道:“这就叫天意,贫道顺天应人,自会得天眷顾,每次皆能绝处逢生,因祸得福。”   萧璟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你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一生罪孽深重,竟也敢号称顺天应人?”   百损道人自得道:“你懂什么?道家先贤老子曾言:‘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教导我等后辈弟子,心中要勘透光明正义的虚妄,然后才能紧守邪恶黑暗的本质,要遵从心中的恶念从事,这种行为方才称得上天下人的垂范。又有道家先贤杨子言:‘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贫道这么多年来,不过一直在践行圣贤之道,又何过错?”   萧璟透过孔洞,凝视百损道人半晌,叹道;“肆意断章取义、歪曲圣贤经典至此,百损道人,你果然无药可救了。”   百损道人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就叫道不同不相为谋,贫道研究的是道家经典,解读的是道家先贤思想,践行的是圣人之道,岂是你一个外人能揣测的?”   萧璟闭上嘴,不想跟他陷入坚白同异的无意义诡辩中。   汝阳王见萧璟仍然没有妥协的意思,当下道:“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本王的话,过段时间本王再来探望你。这里原本还有一架子书的,不过考虑到你需要安静的思考,本王便将其撤走了,顺便将一箱子蜡烛也搬走了,你就在这黑暗幽静的石室中好好想清楚,什么时候想通了,你我就是一家人了。”   说着,带着王保保、百损道人、百里无人转身离去。   王保保道:“父王,孩儿看这萧璟心志甚坚,怕是不会轻易动摇想法啊!”   汝阳王不以为意道:“等到关他个一年半载,既无书看,有无人交流,目之所及,永远都是让人绝望的黑暗,他就会知道自由的可贵了。若这还不够,等到敏敏真的要嫁人了,看他还坐不坐的住?”   王保保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竖起拇指,道:“父王实在是高啊,孩儿佩服。” 第一百三十章 曹无咎钓鱼自己上钩(一)   斗转星移,岁月流逝,自萧璟离开君山去往大都,转眼已经过了半年之久。   君山上的小昭每日盼星星盼月亮,想着他早日归来,可是想念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丐帮自萧璟走了之后,帮中大事由史火龙主持,几大长老从旁协助,其中一直坐镇后方的掌钵龙头曹无咎更是他依赖信重的左膀右臂。   要说这曹无咎,也确实不简单。他武功了得,当年一根钓竿打遍五湖四海的水匪,众宵小无有不惧。更重要的是,他还颇通文墨,对庶务处理上极有才华,是丐帮众长老中最长于治事的人才。   故而,不论是老萧帮主在位,还是小萧帮主的时代,他都是过的如鱼得水,地位尊崇。   他这个人,为人忠厚,极讲义气,一向深得帮主信任、帮众拥戴。   但他也有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那就是好酒,而且往往一遇到美酒便走不动路,一喝便难以节制,经常在酒楼中喝的酩酊大醉,被帮中弟子送回君山。   好在岳州乃是丐帮大本营所在地,作为强大的地头蛇,自然不会让自家长老在眼皮子底下出现危险。所以他虽然经常喝的迷迷瞪瞪,不知东南西北,但这么多年来,倒也没出什么事。   这天,一连下了三四天的飞雪终于止住,天上也露出久违的阳光,雪后初晴的早晨,霁美无暇。   曹无咎起床后,将帮中积压事物三两下处理完,抬头看看天,阳光明媚,天清气朗,带着凉意的新鲜空气吸入胸腔,使人分外舒服,他对着蓝天,不禁露出舒爽的微笑。   曹无咎虽然以处理庶务见长,但骨子里却是个好动的人,一连几天的大雪封冻,外面天地一色,无鸟无树木,也没有能让他浮一大白的趣事,早就将他闷的十分难受。   眼下无事,曹无咎不免故态复萌,既想出去转一转,又想顺便到巴陵县中的太白楼中喝上几盅。毕竟太白楼的诗仙酒还是十分有劲道的,便是他这样的老酒虫喝了也要说声好。   虽然这酒楼名字上套瓷了斗酒诗百篇的谪仙人李太白,但但从酒这一项来说,倒也不算辱没了太白二字。   不过想一想,他觉得一个人喝酒实在欠缺几分味道,当下兴冲冲的跑去喊另外几位长老同去。但留在君山上的几位长老,要么有事脱不开身,要么酒量不大,不想跟着去找罪受。   于是,曹无咎转了一圈,发现竟无一人能陪他去共谋一醉,只得十分郁闷的自个儿独去。一个人虽说少了点兴头,但有酒喝总比在君山上闲逛要好。   他回屋取了钓竿,拿着一个大铁钵,径直上了一艘小船,在帮中弟子的操动下,小船快速向着对岸驶去。   曹无咎斜靠在小船上,放下钓竿,将带饵的鱼钩垂入水中,边随着小船移动边钓起鱼来。   按理说,钓鱼不仅是个技术活,同时也要在安静不动的环境中,更是非常考验一个人的耐心,得凝坐不动许久,才能让鱼儿上钩。似他这般在快船上垂钓,那鱼儿见到活动的鱼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上钩的。   但曹无咎就是这般的神奇,也不知是他技术太好,还是那水中的鱼太蠢,等小船靠岸时,他那装了大半钵水的大铁钵中竟然有四条尺余长的肥鱼在来回游动。   曹无咎收起钓竿,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托着铁钵,一路优哉游哉的出现在大街上。   由于天气放晴,一连几天被逼呆在家中坐吃山空的百姓早就开始辛勤劳作起来,整个大街上到处都是形形色色为了生存而奔波不止的人,比起平日更要热闹几分。   曹无咎托着个大铁钵,一脸笑容的出现大家的视线中。对于这位经常在酒楼中醉的不省人事,被亲朋好友背回家的和善长者,不少人都已经很熟悉了,虽不知他的具体身份,但能经常出入高档酒楼,而且每次还尽拣好酒喝,可知必定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至少不会是他们这种朝不保夕的苦哈哈。   曹无咎微笑着一一回应那些前来打招呼的人,心中在盘算中今天该喝到什么程度便适可而止,虽然他每次喝酒前都会这么计划着,然后又每次将其抛之脑后。   他看着钵中的几尾活鱼,也在寻思又该用什么烹饪方式做出来。虽然心中想着的尽是美酒美食,但他的脚步却分毫不差的朝着太白楼走去。   就在他转过一道街角,太白楼赫然在望的的时候,却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三十上下,浓眉大眼的青年。   那青年肤色略黑,一脸豪爽气息,给人一种稳重可靠,豪侠义气的感觉。他一见曹无咎,眼神一亮,脸上泛起惊喜之色,急忙几步走过来,拱手道:“曹长老,晚辈总算找到你了,幸会幸会。”   曹无咎一瞪眼,道:“这位好汉看着面生,怎生认识我老叫花子?”   青年道:“曹长老是丐帮功劳最大、地位最为尊崇、人品最好、武功最高的长老,名震江湖,晚辈岂敢不识尊严?”   曹无咎虽然知道对方在恭维他,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青年一连用了四个‘最’字,几句话还是说的他心花怒放,心想老夫虽然不经常征战江湖,但想不到江湖上竟还有我的传说,实在妙不可言。   青年见曹无咎喜形于色,不禁心中暗喜,道:“不知曹长老可方便?晚辈有一件关乎丐帮存亡的大事要告知于您。”   曹无咎脸色微变,不悦道:“小子不可胡说八道,我丐帮近几年蒸蒸日上,威震武林,正是最为兴隆的时候。帮主武功超群,智谋过人,刚在昆仑山带领群雄挫败鞑子阴谋,得江湖好汉景仰,又怎会有严重到威胁我帮存亡的事情出现?”   青年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靠近,道:“如果这事正和贵帮萧帮主有关呢?”   “嗯?”曹无咎皱着眉头,对青年道:“与帮主有关?好,你且细细说来,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可别怪老叫花子翻脸不认人。”   青年笑着道:“晚辈对贵帮的侠义精神佩服无比,更对曹老前辈的人品武功极为推崇,视为人生楷模,岂敢在前辈面前胡言乱语。只是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难以说清,不如由晚辈做东,在太白楼中边吃边谈?”   曹无咎想了想,道:“好,就依你,但酒水得管够。”当下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入太白楼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曹无咎钓鱼自己上钩(二)   今日的太白楼生意十分冷清,仅有五六桌的客人,有武林人士,也有富商大贾,还有穿着不凡的员外地主,总共有二十来人,在诺大的酒楼中显得冷冷清清。   掌柜的见客人到来,急忙呼叫小二迎客。曹无咎打量众人一眼,疑惑道:“我前段时间来的时候,掌柜的可不是你,难道太白楼竟已换了东家?”   那掌柜的三十来岁的模样,一脸精明之色,笑着道:“客官有所不知,原掌柜是我娘舅,本不是当地人,眼下回了老家准备过年,便委托我帮他照看一段时间酒楼。”   曹无咎哦了一声,道:“为何连小二也是生面孔?”   掌柜的道:“这几天大雪,小二家中出了点事,我只好临时招了个伙计先顶一段时间。”   曹无咎点点头,遂不再多说,将手中铁钵递给小二,道:“这四条鱼,要分别清蒸、红烧,在来坛四十年份的诗仙酒,速度要快。”   小二接过鱼,急忙拿去厨房,让厨师按要求做来。然后又搬来一大坛酒,放在二人的桌面上。   青年招来小二,将店中最为名贵的菜肴点了一大桌子,并连带那坛酒,一并结了账。   过不多时,那小二便忙前忙后的端上各色热气腾腾的菜肴。   青年十分礼貌殷勤的为曹无咎倒上一大碗酒,然后又给自己也倒上一碗,举碗相敬。曹无咎也不客气,径直灌了一大口,舒服的打了个酒嗝,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青年笑着道:“既然曹老前辈心急,晚辈也不敢卖关子。这事还得从贵帮主说起,贵帮萧帮主虽然武功盖世,人人称赞,但这人品嘛,晚辈窃以为,跟长老比起来,他却是差的太远了。”   曹无咎眼睛一眯,道:“你什么意思?”   青年仍侃侃而谈,道:“我知道前辈不满晚辈对贵帮主人品的质疑,但如果前辈知道贵帮主所作所为的话,想必就不会有异议了。”   曹无咎眯着眼睛打量青年几眼,道:“接着说。”   青年给曹无咎再倒上一碗酒,道:“萧帮主身为汉人中的顶梁柱,本该跟蒙古人誓不两立,但他却跟蒙古郡主纠缠不清,恋奸情热,为此竟然在武林大会上公然挟恩相报,可着实让我等武林好汉痛心疾首啊。”   曹无咎嗯了一声,又啜了一口酒,似乎对青年的话有些认同。   那青年接着道:“这毕竟是萧帮主的私事,只要大节不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为了蒙古妖女而背弃祖宗,出卖中原武林豪杰的话,可就……”   曹无咎砰一声将碗砸在桌上,冷冷道:“说,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青年道:“是,是!前辈万勿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萧帮主这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都以为他在君山上呆着,但晚辈却知道他其实是去了大都,寻找汝阳王府郡主。不过他却一去半年,杳无音讯,曹长老难道不觉的奇怪么?按理说,萧帮主有千里神驹在手,来回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可如今却迟迟不归,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啊。”   曹无咎脸上乌云密布,道:“是有些不太寻常。”   青年道:“晚辈得到可靠消息,萧帮主进入王府中,被汝阳王设下圈套,困于地底密室中,不得脱身。”   曹无咎双眼一睁,惊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青年认真道:“千真万确,晚辈敢以性命担保。”   曹无咎脸色阴沉,眯着眼睛想了下,道:“这么机密的事,连本帮都不知道消息,你是如何知道的?”   青年道:“实不相瞒,晚辈在大都城中有些手段和关系,故而无意间知道汝阳王的一切阴谋,因事情涉及到贵帮,是以火速赶来报信。”   曹无咎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一个古道热肠,心怀大义之辈?嗯,你接着说。”   青年一脸郑重道:“前辈且听晚辈下文,那汝阳王困住萧帮主后,先是威逼利诱,后是以酷刑百般折磨,最终许诺如果萧帮主愿意归降朝廷,并为他镇压中原武林豪杰的话,他就将女儿下嫁给萧帮主,并在合适的时机起兵篡夺皇位,将来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萧帮主和郡主的儿子。萧帮主终究也是常人,一来熬不过严刑拷打,二来受不住郡主天天劝说,三来为子嗣泼天富贵着想,竟答应了汝阳王的条件,就此归顺了蒙元朝廷。”   曹无咎脸上似乎要滴出水来,道:“你说完了?”   青年一愣,道:“这就是晚辈关于贵帮生死存亡的消息。”   曹无咎起身道:“好。”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青年笑容一顿,道:“前辈何意?”   曹无咎面无表情的道:“你说话,我喝酒,你说完,我就走。有什么不对吗?”   青年笑容一僵,道:“前辈不信晚辈的话?”   曹无咎冷笑道:“小子,你费尽心机挑拨离间,诋毁本帮帮主,以为我老糊涂了么?就凭汝阳王的本事,能困得住帮主?”   青年强打笑容,道;“如果加上武功更进一步的百损道人以及天下第二毒百里无人呢?萧帮主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当然难逃毒手了。”   曹无咎面色一沉,道:“好,就算照你说的,帮主不幸被汝阳王所困,但帮主人中龙凤,何等傲骨铮铮?岂会被区区荣华富贵和皮肉之苦折服?更不可能为了娶到郡主就投降朝廷,你可知在此之前,那郡主就已经为了她弃暗投明了?你小子蓄意挑拨离间,到底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青年苦笑道:“晚辈句句属实,而且这么做也是为前辈着想,既然萧帮主投降了朝廷,自然不能再做丐帮的帮主了,曹长老劳苦功高,这帮主之位未必就不能跟史火龙抢上一抢,如今先一步知道消息,便可早日着手准备,帮主之位还不是十拿九稳?”   曹无咎猛地一拳将桌子砸的四分五裂,道:“我曹无咎响当当的好汉,俯仰无愧于人,岂会被你这居心不良的小人迷惑,为了权势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小子,道出你的名来,老夫要让你知道打我丐帮主意的下场。”   青年终于不再笑了,面色渐渐变冷,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老东西,本想给你场富贵,既然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曹无咎不屑的冷笑道:“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来来来,报上万儿来,让我看看你是哪路不知死活的鼠类?”   青年冷冷道:“你马上就要成为阶下囚了,告诉你也无妨。本人姓陈,草字友谅,是混元霹雳手成昆之徒。”   曹无咎恍然道:“原来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之徒,怪不得教出你这种阴险狡诈的小畜生。休走,吃我一拳。”   曹无咎猛地跃起,砂锅大的拳头向着陈友谅猛击过去,只是他方自跃起数尺高,忽觉一阵头晕目眩,浑身酸软无力,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二人如此大的动静,那四周酒客理应早被惊动才对,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却个个都毫不在意一样,根本没有一人多问一句,连那掌柜的和小二都一幅看戏的模样,在一旁冷眼旁观。   陈友谅哈哈一阵大笑,对着瘫软在地的曹无咎道:“如何?在下这个局还算可以吧?本来想跟你合作,让你当上丐帮帮主,然后为我所用,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灵。告诉你,你中的乃是百里无人前辈的‘红尘一步终’,中毒之后,安坐不动还好,否则只需走上一步,便会动弹不得,任人宰割。”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曹无咎圆睁双眼,道;“你……,你好大胆……”   陈友谅笑道:“我不过是盛情款待了丐帮曹长老,并和他双双喝的大醉,从此成为莫逆之交,有何大胆之处?”   曹无咎哪里听不出陈友谅的言外之意,双手指着他,想要破口大骂几句,却感觉到全身越来越使不上力,最终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那些食客见演完了戏,一个个急忙起身,来到陈友谅身后站定,掌柜模样的人道:“接下来要如何做?”   陈友谅冷冷道:“既然这老东西不识好歹,那就直接启动第二步计划,看看不是不所有人都对帮主之位毫不动心。”   两个时辰后,丐帮掌钵龙头曹无咎在太白楼再次喝的烂醉如泥,被店家通知到丐帮弟子中。帮中弟子赶到时,曹无咎正和陈友谅手舞足蹈的划着拳,还要举杯再喝,却将一杯酒倒到鼻子上。   丐帮弟子摇摇头,赶紧将长老背起来,然后快速送回了君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史火龙中毒毒中有毒(一)   丐帮一众高层中,若问谁最得帮众拥戴,使弟子死心塌地忠诚的,自然首推帮主萧璟了。   要知道自萧璟十六岁继承帮主之位以来,先是寻回残缺上百年的镇帮绝学降龙十八掌,接着合纵连横,结好武当、峨眉两派,彼此互为奥援,一举甩开各大派有意无意的钳制打压。   接着他又在行走江湖的过程中惩恶扬善,连续击杀了不下两位数的邪道凶徒,在白道中立下赫赫侠名。   继而便是对江湖局势影响深远的两次光明顶之战,以及万安寺之战。这三次大战一次比一次规模空前,一次比一次影响深远,偏偏萧璟却都是其中的主角。他的光芒无人可以遮挡,他的所作所为,亦无人不说一声服,正是这三次大战,一举奠定他领袖群伦的江湖地位。   这样一个帮主,武功智谋人品都是无可挑剔的,自然让帮中弟子恨不得肝脑涂地,忠心效死。   但若说谁最被帮中弟子亲近的话,却属副帮主史火龙。毕竟小萧帮主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是帮中弟子,没见过他真面目的也是绝大多数,再加上他本身形象又太过完美,几乎是传说中的人物了,让人在崇敬之余,难免有高山仰止之感。   但史副帮主是不同的,他在丐帮中已经混迹数十年,从底层帮众一路积功升至副帮主,武功在当世也是顶尖的高手。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若非当年有个太过出色的少帮主,只怕老萧帮主之后,接着领导丐帮的便会是这位金银掌史火龙了。   史火龙得帮众亲近,不单在于他的资历、人品,更在于他的为人。   史火龙海派豪爽,坦荡大气,又没有身为副帮主的架子,自然使得许多帮众都十分愿意亲近他。   史火龙也十分享受这样的氛围,反正帮中大事有众长老顶着,他本就不爱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杂务,还不如没事跟帮中弟子吹吹牛,再陪陪妻子女儿。   史火龙的女儿史红石虽然长相让人不敢恭维,但史火龙却对她格外宠爱,不仅经常带在身边教习武功,更请了不少先生教她识文断字。   这天,史火龙却满脸不舍的送走了宝贝闺女和夫人。原来史火龙的夫人乃是维扬宣花斧程老英雄的爱女,这程老英雄在当地极有名望,再过两个月便是他老人家的大寿。   按理说史火龙作为女婿,说什么也该亲自上门作贺的,但偏偏帮主一去不回,他这个副帮主不得不亲自坐镇总舵。毕竟他虽然不爱管事,但总有一些重大的决定需要他这个副帮主亲自敲定。   更为重要的是,帮主一走便是半年多,期间杳无音讯,仿似人间蒸发了一般,让各大长老心中不由的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说帮主武功盖世,当世少有人敌,但他去的地方毕竟是蒙元朝廷的大本营,这其中隐藏着太多的凶险,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能来去自如。   史火龙当然也担心,在这样不同寻常的时刻,他是绝不能离开丐帮本部的,否则,若有意外发生,则悔之晚矣。   送走妻女后,史火龙隐隐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他最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似有一股暗流在身边悄无声息的涌起,却又偏偏无法捉摸。如今送走妻女,对她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保全。   虽说此去维扬,路途遥远,但远途都有帮中弟子的照应,夫人程氏本身武功也十分了得,是决计出不了差错的。   史火龙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步伐便不免有些悠闲,开始在巴陵郊外瞎逛起来,看看风景,吹吹凉风,生活闲适而自在。   史火龙十分享受这种时光,但却偏偏有人前来打扰,视线所及之处,一个满脸笑容的豪爽青年快步而来,向史火龙长揖道:“见过史帮主,在下陈友谅有礼了。”   史火龙并没有对怪罪对方打扰自己的雅兴,,抱拳道:“原来是陈兄弟当面,不知找史某有何贵干?”   陈友谅道:“素闻史帮主豪爽任侠,义薄云天,陈友谅不才,得知前辈暂别妻女,想必心中难免惆怅,便来想要和前辈交个朋友,希望史帮主勿要嫌弃。”   史火龙豪爽一笑,道:“陈兄弟是曹长老的好友,自然也是史某人的朋友了。我这个人平生最爱交朋友,陈兄弟为人坦荡,十分对我的胃口,哪有嫌弃的道理?”   陈友谅哈哈一笑,道:“不错,朋友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跟曹长老一见如故,彼此引为莫逆之交,没想到还能因此多了许多顶天立地的丐帮朋友。”   史火龙笑着道:“我听曹长老说,你有意加入本帮,不知可有此事?”   陈友谅道:“确有其事。兄弟平生最为佩服丐帮各位豪杰,尤其是史帮主这等顶天立地的好汉,早就想跟各位共事,只是一直不得其门而入。曹长老肯为我引荐,实在是让我感激无比。”   史火龙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陈兄弟愿意加入本帮自然是一件大喜事,只是如今帮主不在,曹长老提议的八袋长老地位怕是无法通过。而且本帮长老都是立下汗马功劳之辈,陈兄弟虽然武功高强,又有曹长老一力举荐,但若想初来乍到便登此高位,只怕不太可能。”   陈友谅不以为意的一笑,洒脱道:“陈某倾慕的乃是丐帮各位豪杰的侠义之心,至于职位高低,在下并不太在乎,只是不忍拂了曹大哥的一片好意而已。”   史火龙赞道:“果然是条重义轻利的好汉子,怪不得曹长老对你赞不绝口。”   陈友谅道:“曹大哥抬爱,小弟倒是受宠若惊了。”他抬头看了看天,道:“想必史帮主还没吃饭吧?兄弟做东,到太白楼去喝两盅。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与史帮主不醉不归。”   史火龙为他豪气感染,心中一热,道:“陈兄弟有邀,敢不相从?”   陈友谅哈哈大笑,状极欢愉,道:“史帮主且随我来。”说罢,径直在前头引路。   二人入得城中,走了一阵子,来到太白楼中。许是天亮未久,天又寒冷,城中的有钱人这会还在被窝中不愿出来。故而太白楼中的客人是相当的少,只有一个老叟,一个老和尚,还有三四个持刀大汉在坐。   史火龙见是几个生面孔,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散开。巴陵虽然不是什么名城大都,但却有一座极为有名的岳阳楼,经常能吸引一些文人骚客,或者附庸风雅的武林大豪前来观看,出现几个陌生面孔倒也不奇怪。   陈友谅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带着史火龙在一间临窗雅座坐定之后,便点了不少酒菜,尽是太白楼的招牌。   掌柜的见有大客户上门,自然笑得合不拢嘴,命厨子杀鸡宰鱼,好生伺候着。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史火龙中毒毒中有毒(二)   陈友谅请史火龙在主位上坐了,自己在一侧陪同。二人表现的都是一副豪爽之态,一时间谈的极为投机。   陈友谅慨叹道:“上次就是在太白楼外,小弟有幸结识了丐帮曹长老,心中倾慕之下,便邀他来共谋一醉。哪知曹大哥爱酒如命,这一喝起来便难以停止,小弟不忍扫了曹大哥的酒兴,只得舍命陪君子。不过小弟量浅,不能和曹大哥相提并论,是以他喝一碗,我喝一杯,饶是如此,小弟仍喝的酩酊大醉。不过也因此,我和曹大哥惺惺相惜,莫逆于心,从而有幸结识了丐帮各位豪杰,曹大哥是小弟的贵人啊!”   史火龙道:“能结识陈兄弟这样的朋友,只怕曹长老也是三生有幸!不知陈兄弟是哪里人?师从何处?”   陈友谅道:“小弟是湖北沔阳人,出生渔家,从小受尽鞑子欺凌,有幸得一位少林前辈高人看重,传了小弟一段时间武功。小弟学艺之后便开始行走江湖,眼见山河破碎,金瓯残缺,只恨自己势单力薄,无力驱除鞑虏,如今有幸加入丐帮,终于能一展平生之志了。”   史火龙击节赞赏道:“我丐帮自帮主以下,无一不以驱除鞑虏,还我汉家河山为己任,与陈兄弟可谓志同道合,我等当携手砥砺奋进,激浊扬清,再造一个朗朗乾坤。”   陈友谅哈哈大笑道:“友谅只恨与各位相见恨晚,史帮主是我平生最为佩服之人,若能在你的带领下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虽死何撼?”   史火龙眉头微皱,摆手道:“陈兄弟话中有谬误之处,兄弟不敢认同。我等丐帮上下以萧帮主为尊,自当由他带领着我等扫荡妖氛、涤荡群魔,史某何德何能,敢僭越在前?”   说话间,小二陆陆续续的奉上菜肴美酒,陈友谅起身将二人面前酒杯倒满,举杯道:“史帮主虚怀若谷,小弟自叹不如。不过,对于你的话,小弟却有不同见解。”   史火龙喝下杯中的酒,道:“理不辩不明,陈兄弟既有高论,不妨道来。”   陈友谅再次给史火龙满上酒,道:“史帮主在江湖中威名素着,品德武功那是响当当的。当年老帮主在位时,你已经由底层弟子一路积功升至九袋长老,更因屡立大功而得授降龙十八掌。”   陈友谅说道这里,顿了顿,和史火龙再干一杯,接着道:“照理说,这老帮主之后,丐帮帮主之位于理于公都应由你接任才对,可老帮主爱徒情深,不免有失偏颇,竟将帮主之位这一丐帮公器私相授受,立冲龄之年的徒弟为少帮主,完全枉顾帮中上下数十万弟子的意愿,江湖上但凡稍有公义之心的好汉无一不为史帮主叫屈啊!”   史火龙脸色阴晴不定,双眼定定的的看着陈友谅。陈友谅执杯而立,一脸真诚坦然之色,神色中还颇有几分为史火龙愤愤不平之感。   史火龙放下酒杯,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友谅笑着道:“小弟只是为史大哥打抱不平而已,萧帮主之所以能接任帮主之位,最大的原因在于老帮主力挺,还有就是当年他孤身去汝阳王府解救了老帮主,但这点功劳如何能跟您相比?”   史火龙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当年若非帮主孤身犯险,只怕老帮主也没那么容易得救,本帮中也会有不少兄弟为此丧命。”   陈友谅道:“就算他有功,可毕竟年幼,如何能承担得起丐帮帮主这样的千钧重担?而且恕我直言,他这个人品性有待商榷,跟史帮主光风霁月的胸怀不可相提并论。当年他做了少帮主,抢了本应是史大哥你的东西后,却故作大方的让你做副帮主,以此邀名买义,收拢人心。后来他救治好了你走火入魔的伤势后,却又四处宣扬,使得江湖上人尽皆知,你史副帮主欠了他老大的人情,以此来钳制束缚你,生怕你对他形成威胁。如此小人行径,如何配的上天下第一大帮之主的位置?”   史火龙豁然起身,寒声道:“还有什么?你一并说出来吧?”   陈友谅见史火龙怒上眉山,想必是为自己言语所动,心中喜意更甚,躬身道:“由此种种可知,这帮主之位本应是史大哥你的东西,如今却被小人巧取豪夺,小弟甚为不平。故此,小弟肯请史大哥为了丐帮未来、为了武林和平、为了汉人天下,当顺应帮中上下人心,拨乱反正,取代德不配位的现任萧帮主。”   史火龙皱眉扫视四周,冷冷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曹长老也是这个意思吗?”   陈友谅见史火龙似乎大为意动,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萧璟对丐帮来说,就相当于鲁国的庆父,若不遏制他,迟早会将丐帮带入万劫不复之境。曹大哥早有除恶之心,但见众兄弟为奸贼所惑,一时间势单力孤,不敢打草惊蛇。如今趁着萧贼不在,正是天赐良机,便委托小弟来和史大哥沟通。史大哥就算自己不恋权势富贵,也当为了丐帮的未来,当仁不让的担负起大任来。”   史火龙眯着眼睛,突然道:“摇唇鼓舌,挑拨离间,意图挑起丐帮内乱,好个奸贼。”说罢,突然张口一吐,只见一道酒泉猛喷出来,朝着陈友谅搂头盖脸的泼洒而下。   陈友谅笑容一僵,身躯一闪,避过酒泉,道:“史帮主这是何意?”   史火龙道:“这口毒酒还给你,早知你这奸贼没安好心,以你为我史火龙这么多年江湖是白混的吗?”   陈友谅眼角抽搐,解释道:“小弟一心为你着想,难道使帮主就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么?”   史火龙冷笑道:“帮主当年上位,乃是得到本帮从上到下一致的拥戴,继位之后,我丐帮蒸蒸日上,远迈先前,乃是有目共睹之事,数十万弟子无人不服。偏偏到了你这小人嘴里,反倒成了他巧取豪夺,危害本帮了。”   陈友谅强笑道:“小弟主要是为史大哥感到不值,你为丐帮立下汗马功劳,却被一个晚辈骑在头上,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你难道就甘心一直为人所驱使?没想过将帮主前面的副字去掉么?”   史火龙道:“史某人顶天立地,既是真心拥戴萧帮主,便绝无二心。而且帮主待我如同兄弟,十几年来从无自持身份颐指气使的时候。当年他治好我的瘫痪之疾后,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说过一次,是我感念他的恩德,才跟别人说的。你这小人挑拨离间之前,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做查探,可见心中必定以为史某人会为权势所惑,所需的只是个借口,事情的真相反倒无赶紧要了。”   陈友谅笑容消失,道:“那我再问一次,史帮主难道真的对丐帮帮主之位毫无念想么?要知道你只要点下头,我就有办法将你推上帮主之位。”   史火龙不屑道:“然后做你的傀儡,丐帮上下任凭你操纵?别说史某人从无此心,就是有,凭你这小人也配跟帮主作对?”   陈友谅冷笑道:“你景仰的萧帮主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能将我如何?原本想要扶植你当丐帮帮主,但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史火龙道:“你什么意思?”   陈友谅哈哈狂笑道:“意思是你丐帮过不了多久就要姓陈了,届时我挟数十万众,灭明教,驱鞑虏,称尊天下,再建皇汉正统。”   史火龙眼神一寒,右手一提,呼的一掌亢龙有悔便朝着陈友谅拍了过去,不料黄影一闪,那坐着吃饭的老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陈友谅面前,同样一掌迎了过来。   砰一声,二人各自倒退四五步,史火龙道:“你是何人,为何要管此闲事?”   陈友谅笑着道:“跟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家师,江湖上人称混元霹雳手的便是。”   史火龙咬牙切齿道:“成昆,原来是你在幕后布局?”   成昆笑眯眯道:“老夫只想灭掉明教报仇,即便不能,也绝不让他们好过。如今江湖上有资格和明教对抗的便只有你们丐帮了,不找你们找谁?若萧帮主还在,老夫是万不敢打贵帮主意,不过如今么,嘿嘿嘿……”   这时,另一吃饭的老叟也走了过来,接着道:“如今萧帮主在老夫手中栽了跟头,永无翻身之时,此时不对你丐帮下手,更待何时?”   陈友谅适时的指着老叟,对史火龙道:“这位是天下第二毒百里无人前辈,也是未来我重建汉统后的国师大人。史火龙,你应该感到庆幸,为了悄无声息的拿下你,我们可是下了极大的力气了。”   史火龙呸了一声,道:“一群鸡鸣狗盗的鼠辈,你们一起上吧,我史火龙何惧?”说罢,双手一翻,便要使出威震天下的降龙十八掌,不料刚一动,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金星乱冒。   陈友谅见史火龙身躯摇摇晃晃,得意道:“史帮主是否在惊怒为何你明明吐出了毒酒,却仍中了毒?实话告诉你,你吐出的是百里前辈的‘红尘一步终’之毒,但在这之前,你已经中了洒在椅子上的‘满天星’,这两种毒任何一种发作起来都能让你寸步难行,如今你陷入我等包围之中,还是乖乖束手就缚吧!你若能逃出这间酒楼,我陈友谅以后就是你的龟儿子,从此跟你姓。”   史火龙双眼喷火,怒吼一声,猛地一掌再次击了过来,成昆仍一掌迎过来。史火龙中毒已深,功力不济,被震的倒退一大步,却仍不服输,再次拍出一掌。   只听砰砰砰一连三声巨响,史火龙连退三大步,嘴角鲜血直流,双臂强撑在墙上才能支撑身体不倒,眼看陈友谅几人逼迫过来,他突然一个翻身,猛地撞破窗户,跌落到了大街上。   陈友谅面色一变,急忙从破碎的窗户中跟着跳下去,却见史火龙倒在地上,艰难的举起右手,指着陈友谅,道:“龟儿子,从此你就姓史……”   陈友谅脸色铁青,猛一挥手,先前太白楼中的另三个大汉快速抢上前,将史火龙按倒在地,三两下拖入了太白楼中。   百里无人笑眯眯的跟着跳到街上,双眼四处扫视一圈,衣袖浮动间,悄无声息的对着不远处几个丐帮弟子弹了弹手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六十年忽如昨   幽暗的密室中,既无光也无声,只有永恒的黑暗和无处不在的寂寞如潮水一般涌来,时间仿佛变得毫无意义,只有在那轻微的流水声中,才能感知到自我的存在。   萧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自从他落入这间囚室以来,便再也没有见过光,每时每刻都是一模一样的黑,既无事可做,也无人可以交流。   如果是一般人落入这样的环境中,只怕不要十天半个月,便要彻底发疯了,便是萧璟,在最开始的时候,也觉得非常不习惯。   不过他两世为人,早就许多次的承受过孤独,尤其是前世,虽然世界很热闹,都市很喧嚣,但他总觉的自己是格格不入的,随着地位的提高,心中其实在一点点的冰封。   这一世他倒是过的不错,身边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人,也有很多珍惜他的人,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品尝寂寞的滋味了。   最初的时候,他也想过许多办法,但都不能让他从囚室中安全逃离。虽说铁门上有两个篮球大的孔洞,但孔洞中却又十字形焊着两根手臂粗的钢棍,便是九阴真经中记载的缩骨大法也无法让他从分开的小孔中钻出去,在试了多次以后,他也就放弃了。   不过他向来是积极向上的性子,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灰心丧气,闭目等死。   故而这段时间,他索性沉下心来日夜勤练武功,毕竟到了这等地步,能作为依靠的只有自身力量了,武功每进步一分,就多出一丝希望。   在这样一个安静无比的环境中,一旦全身心的投入某项事情中,效率远远比寻常时候要高。   萧璟几乎是每天都能感受到自身武功的提高,丹田内的真气日益壮大,几乎已经将将整个丹田填满,全身经脉中内息充盈无比,每时每刻都在滋养强壮着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而在无数次的思考领悟中,他糅合所学的各种神功,自觉对武学的理解越发深入,很多以前不甚明了,或者模棱两可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原本义理各不相同,源流南辕北辙的武功也渐渐的开始融会贯通在一起,从而形成独属于他自己的武学体系。   其实武功到了他现在的地步,江湖上早已经没有人可以教导了,若想再进一步,只能走出自己的路子,循着前人的步伐,能赶上前人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超越更是想都别想。   萧璟一身所学武功甚杂,但主要以神照功、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为主,九阴真经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不过因为跟神照功并不相合,所以他只是借鉴其中的武学道理,并没有强行修炼。   武功到了最后,越是要讲究纯粹,只有纯才能精,并不是神功心法练的越多就越厉害,同时修炼两门甚至多门性质不同的武功,不仅会分散有限的精力,更会导致内力不纯,无法达到质量上的优势,甚至多种真气互相抵消、冲突,一不小心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萧璟的内功心法,从始至终修炼的都是神照功,这门前期威力不显的武功,在他突破超一流境界后,终于开展现出无可比拟的优势,不仅根基稳固无比,精神更是时时空灵内守,时时刻刻领悟吸收着百家武学的养分,不知不觉中底蕴一日胜过一日,武功进境竟比未突破前还要快,后力之足,委实令人瞠目结舌。而他以神照功打磨出的内力更是精纯无双,胜过任何一门神功,比起武当张真人,虽雄厚方面不及,但精纯上并不差多少。   而在他苦心孤诣打磨武功期间,汝阳王也来过一次,还是老调重弹,劝他投靠朝廷,依然被他拒绝了。   汝阳王随后便再也没有来过,他每天的日子仍是用在融汇武学上。随着他的领悟日渐加身,丹田中的内力已经完全充沛,无法再在量上有所增加,只能一点点的再次打磨,务求更加精纯。   这日,萧璟打磨完一遍内功,感知到丹田中内力之深厚和精纯均已到了进无可进之步,若不能突破瓶颈,再苦修下去也无多大意义了。于是他开始放空心灵,无思无念,和黑暗融为一体,体会着天人合一之感,以此来寻求增加心境的升华进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幽禁,每天与寂寞为邻,与黑暗为伴,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可以说是磨炼一个人精神心境最好的地方,只要能在其中坚持一个月不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宠辱不惊。   萧璟也一样,他虽然心境修为本就很高,但到底尚未圆融,精神肉体之间仍有不谐之处,而在经过这但时间的沉淀,在沉寂于天人合一之中时,终于使得精气神开始圆满,仿佛一道光在无边的黑夜中开辟天地。   萧璟精神处于非想非非想状态中,由入定中生出智慧,精神世界中光明大作,上次突破天地之桥时的场景依稀再现,隐隐有一道门被推开,现出里面的种种因缘过往。   原本以为已经淡忘的前世再次清晰的呈现在眼前,幼小时的种种幸福温馨,遭逢天灾人祸后的颠沛流离,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之后的白手起家,而立之年成就一代资本大鳄,在商场上翻云覆雨。   无数仰慕的、嫉妒的、仇恨的、崇拜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而他,在历经风雨洗礼后,卓然独立,在尘世中享尽富贵风流,却又似乎不属于尘世。   直到那个雨后挂着彩虹的午后,一场不期而至的意外让他灵魂溯流数百年,在这个亦真亦幻的世界中重新活过。   于是他平静的接受了穿越的现实,随后祸从天降,家破人亡,他再次为了生存开始攀登另一重巅峰。   这似乎和前世并无太大区别,但他知道,这是不同的,前世始终是他一个人的旅行,这一世他已经不再孤独。他很珍惜那些真心陪着他的人,一旦抓住了,绝不会放手。   前后两世近六十年的一幕幕潮水般此起彼落,每一个细节、当时的每一重感情都历历再现,时间变得毫无意义,他仿佛重新从头到尾走了一遍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萧璟无悲无喜,只平静的看着一生中经历过的起起落落,然后一点点的将前世遗忘埋葬,只留下今生的种种美好,镌刻在心头。   这一刻,他心中明悟到,前世的萧璟已经慢慢死去了,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融入到了这个新的世界中,并且没有想要回去的想法。   萧璟闭着眼睛,茫然无觉中,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代表着跟上一辈子彻底割裂,从此心灵圆满,于前世再无眷恋,于此世再无隔阂。   一道尘世的门关上了,却有另一道神秘恢弘的门打开,里面仿佛酝酿着能够使人蝶变的力量,萧璟一只脚踏入,触摸到了神秘莫测的武学殿堂。   萧璟神思空灵,观照内外,眼中依稀看到一道蓝色的脉络贯穿自身上下,由顶下至海底,散发出一种奇特的神秘韵律。   头顶、眉间、喉咙、脐上、脐下、会阴之处,又各有一个似雨伞般散开的脉轮在缓缓旋转,头顶之上的神秘的莫测之地,亦有一道脉轮,旋转间放射出五彩光晕。   萧璟心中自然而然的想起瑜伽经中的种种有关记载,心中顿时了然。   那蓝色的脉络便是人体最神秘的命脉,亦称通脉、中脉。而那七道脉轮,则一一对照着顶轮、眉间轮、喉轮、心轮、脐轮、海底轮、梵穴(大道)轮。   贯通命脉,于真实之体中开辟七轮,便是通往更上一层武道之路。   以前无法捉摸,不得其门而入的武学至境,在许久的厚积薄发之下,终于摘掉神秘的面纱,开始袒露在他眼前。   萧璟在囚室中一以贯之,积蓄着破茧成蝶的力量时,在外界,很多事情也在发生着变化。   汝阳王在休整了一年多之后,终于再次宝刀出鞘,开春之后,即将率领二十万兵马准备再度出征。   这次,他打算带走阿大等三名家奴,说是贴身保护他,反倒准备留下神箭八雄等人护卫王府。   也在这个时候,百损道人静极思动,想起还有一个曾经逃脱虎口的徒弟流落在外,如今剪去强敌,也是时候带回来养成了,等到她贯通任督二脉之时,岂非又是一味鲜美的神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多事之秋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之时,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恰是一年中最美最富有朝气、希望的时节。   洞庭君山,一间幽静的房屋中,小昭十分喜悦的将周芷如迎进来,送上茶点后,道:“早猜到周姑娘会来,没想到却比我预想的要迟了许久。”   周芷如苦笑道:“本想早点过来的,但被师父逼着修炼一门武功,不入门径不让走,因此耽搁了许久。”   小昭道:“能让灭绝师太如此郑重的武学,莫非是九阴真经?”   周芷如点点头,道:“嗯,师父说我峨眉九阳功火候不深,此时改练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也容易转化,因此要越早越好。”   小昭道:“九阴真经是无上神功,周姑娘天资又高,连灭绝师太都称赞你不可限量,将来成就必然不凡。”   周芷若谦虚道:“妹妹过誉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璟哥哥不在么?”   小昭摇头道:“公子早在去年夏,便去了大都会见郡主,至今未归,也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芷若蹙起秀眉,道:“他对赵敏也太过上心了,不过分别几月,便着急忙慌的跑去找她,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去峨眉派找过我几次。”   小昭抿嘴轻笑道:“周姑娘别生气,主要是赵姑娘处在敌对环境中,谁也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还是早点带出来比较安全。”   周芷若道:“可这一去就是大半年,早该回来了。其实我也猜到他会去大都,所以去年一直没有过来,本以为如今他当已经回到君山,没想到还没回来。”   小昭蓦地叹了口气,道:“其实不光人没回来,便是连信也不见半封,帮中长老说,已经很久没有他出现的消息了。”   周芷若脸色一变,道:“难道还会出什么事情?”   小昭道:“照理说,以公子的武功,当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他去的可是大都城,那里强者不少,而且大多都是敌对一方,我就怕有个万一。”   周芷若凝眉道:“丐帮中长老怎么说?”   小昭道:“他们也感觉到了有些异常,前不久掌棒龙头已经亲自北上打探情况了,暂时也未有消息传回。”   周芷若若有所思道:“我见帮中气氛有些不对,莫非便是为了此事?”   小昭道:“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全对,主要是近期发生了很多事情。”   周芷若惊讶道:“发生了何事?”   小昭叹道:“先是掌钵龙头在太白楼喝的大醉,醒来后莫名其妙的大病一场,被他新认的兄弟陈友谅带着去求医,却在巴陵城外被不明高手伏击,身受重伤。后来虽经陈友谅请来的一个叫李白的神医医治,但一身武功被废大半,还说从此不能喝酒,否则神仙难治。曹长老本就嗜酒如命,如今不但武功被废,连酒也不能喝了,顿感人生了无生趣,由此性情大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众人十分难受。”   周芷若点点头,道:“曹长老是帮中中流砥柱,又跟大伙儿关系极好,想不到如今竟出了这等事。”   小昭接着道:“接着史帮主的岳父程老英雄大寿,他自己脱不开身,便让夫人程夫人带着女儿史红石前去。不料他自己却受不了离别之苦,心情难受之下,只匆匆露个头,让帮中弟子给众长老传个口信,说出去散心去了,一连一个多月不见人影。”   周芷若不信道;“史帮主又不是没有出过远门,怎么会连几个月的离别之苦都压抑不住?而且帮中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呢,怎能撂挑子?这可不像他的风格啊!”   小昭赞同道:“是啊,这的确不像是史帮主的风格,但那日确是他本人让帮中弟子传的话,众长老虽然不解,但也无法。”   周芷若道:“那没了副帮主,掌钵龙头又遭逢大变,如今是何人主持帮务?”   小昭道:“原该传功长老和执法长老主持,但执法长老掌管刑罚,一年中倒有大半不在总舵,传功长老倒是在,却对帮务一窍不通。原本其他各路九袋长老也是可以的,但不知为何,最近帮中各地很是发生了一些重大事情,接连有高层弟子莫名死亡,便是巴陵城中,前段时间都有几个弟子死在太白楼下,凶手却一直是谜。各大长老不得不前去处理,竟导致帮务最后还是落到了身体未愈的曹长老身上。”   周芷若未料到丐帮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啊,偏偏璟哥哥又不在,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   小昭点点头,道:“所以我心中很是忧虑,这些事情突然发生看似巧合,但偏偏都发生在公子不在的时候,而且还颇多不合理之处,我恐怕有针对丐帮的阴谋在暗中酝酿。”   周芷若神色一沉,道:“你有何想法?”   小昭道:“人心险恶,谁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丐帮众长老,我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也不知到底谁是真的可靠,因此也没找他们商量,如今你来了,倒是可以推心置腹。”   周芷若点头道:“你的顾虑也有道理,不过我对丐帮众长老还算了解,平日也曾听璟哥哥说起过,这些人应该都是可信的,便是有阴谋者,最大的几率还是来自外界。”   小昭道:“如此便好,只要内部不出问题,天下间便没有哪个势力能在短时间内将丐帮如何,待过上一段时间,公子回来后,所有的阴谋奸宄都不足为惧。”   周芷若道:“但在此之前,咱们要替他看好这份家业,丐帮是他凝聚了许多心血的地方,对付丐帮便是对付他,不能他前脚走,后院便起火。”   小昭赞同道:“这正是我一贯的想法,不过我一人势单力薄,又不能影响什么,你来的正好,一来咱们两个可以商量合计,二来众长老视你为未来的帮主夫人,十分敬重,三来上次在关中义庄一役中,丐帮又承了你极大的恩惠,你的话,对众长老还是有很大影响力的。”   周芷若脸上腾起两朵红云,心中受用,微笑道:“那不知丐帮现在具体情况如何?”   小昭道:“曹长老在连番打击之下,精气神几乎垮了,更别提处理帮务了,决策时有颠三倒四,连一贯熟悉的事务都会频频出错,而且也越来越不喜欢与人相处了。不过他认的兄弟陈友谅倒是个人才,在一旁协助他,将一团乱麻似的帮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深受好评。”   周芷若奇怪道:“这陈友谅只是曹长老的认的兄弟,怎么会有资格插手帮中庶务?”   小昭道:“你有所不知,那陈友谅自称很久以前就仰慕丐帮中豪杰,早想加入其中,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次得曹长老举荐,终于成功的入了丐帮,而且曹长老还力荐他担任八袋长老,不过被其他长老所拒。但如今帮中急需陈友谅这般的人才,众人又拗不过曹长老的情面,最后史帮主来信说,让陈友谅暂时担任八袋长老,协助曹长老处理帮务积功,等帮主回来后,再酌情是否转正。”   周芷若道:“原来如此,如今曹长老无法承担大任,事急从权,倒是可以先让陈友谅协助着,只是此人初来乍到,便委以重任,怕是不妥吧?”   小昭道:“在次之前,帮中长老暗中查探过陈友谅的身世,发现他来历还算清白,也是个抗元的义士,因此便没有太过苛责。”   周芷若想了想,道:“不管是不是有外敌在酝酿阴谋,咱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我以为还是写封信给姐姐送去,只要有她在,咱们才能放心大胆的与敌人斗智斗力。”   小昭点头道:“我正有此意,而且公子说回来的时候顺道去拜访她,说不定他此时就在古墓中。”   二人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仿似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第一百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二女对视一眼,急忙跑出去查看。只见沿途不少帮中高层朝着议事大厅跑去,见了二人都是客气的打招呼。   二人来到议事大厅,只见气氛十分压抑,性情大变的曹长老闷坐在上首,脸色阴沉,一句话也不说,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意味。   而传功长老冯秉烈此时正暴跳如雷,大声怒骂。在他前面的椅子上,一个魁梧大汉神色萎靡的歪坐着,脸色苍白,嘴角暗红的鲜血不停滴落。   小昭和周芷若走上前,两边围着的弟子自觉的让开一条路。二人走进一细看,顿时大吃一惊,这人竟然是出去散心,一个月不见踪影的史火龙。   史火龙艰难的抬起头,嘴角蠕动着,断断续续的道:“朝……,朝廷……”说罢,头一歪,竟然昏了过去。   陈友谅急忙走上几步,手腕搭在史火龙的脉门上,脸色沉重道:“史帮主丹田溃散,经脉损伤,内力流逝殆尽。如此重伤,恐怕只有李老神医能治。”   冯秉烈性子急躁如火,道:“好,我立刻去请李神医。”   陈友谅道:“李神医是世外高人,居无定所,原本是云游至此,也不知走了没走,冯长老快快发动帮中兄弟们仔细寻找,若耽搁久了,史帮主只怕危矣。”   冯秉烈道:“我这就去,这里就交给老曹和陈兄弟了,一定不能让史帮主出事。”   陈友谅郑重道:“冯长老放心,我陈友谅拿性命担保,绝不会让史帮主出事。”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曹无咎道:“老冯,史帮主刚才说了一句朝廷,你可要小心了,莫要落得跟我和史帮主一样的下场,这帮鞑子真是狠呐,老夫跟他们誓不两立。”   小昭和周芷若看过史火龙之后,再次回到小院中,心中十分沉重。   小昭道:“听史帮主的意思,对他出手的难道是朝廷之人?”   周芷若道:“史帮主只说了朝廷二字,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却没说,曹长老这边已经认定害他的是朝廷中人,只怕难以善了了。”   小昭道:“眼下朝廷面对各地义军已经焦头烂额了,难道还敢公然逼得丐帮起兵吗?。”   周芷若思索道:“照理说丐帮毕竟是江湖势力,并无军队和政治基础,对鞑子的威胁远远比不上明教,在这个当口对丐帮出手,逼迫丐帮竖起反旗,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益。”   小昭道:“等史帮主醒了,一问便知。能将他伤成如此模样的,江湖上可没几个人能做到,是不是朝廷出的手,很容易辨认。”   过了三日,冯秉烈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叟。   这段时间史火龙一直在曹长老和陈友谅的看顾下艰难熬着,这老叟虽然其貌不扬,还有些猥琐模样,但医术是真的厉害,只扎了几次针,再煎上几服药灌下,史火龙竟然悠悠醒转了过来。   众人松了一口气,急忙将老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敢有一点怠慢。随着药物治疗调理,史火龙慢慢恢复行动能力,只是经此一灾,丹田被损坏,一身武功损失殆尽,几乎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众人都为他感到难过,不过史火龙不愧是豪爽的性子,看得极开,每天大吃大喝,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武功被废,完全不像曹长老那样变得阴沉怪异。   这天,众人聚在一起,询问史火龙受伤细节。史火龙手舞足蹈,一幅愤怒的模样,骂道:“都是朝廷那帮鞑子干的,伤我的人是汝阳王府三大家奴,他们联手之下,我打不过他们。”   冯秉烈道:“汝阳王的人远在大都,怎么会突然跑来对你出手?”   史火龙道:“那几个人说了,萧帮主去年在昆仑山俘虏了汝阳王,汝阳王回去后茶饭不思,日夜想着报复回来,这次就是前来报仇的。”   周芷若道;“既然如此,史帮主是如何从他们手中逃得性命的?”   史火龙骂骂咧咧的道:“方东白那叛徒说不屑杀一个废人,要留着我杀鸡儆猴,众位识相的话,赶紧投降汝阳王,不然都是这个下场。”   冯秉烈骂道:“好个狂妄的鞑子奸王,早知道这样,去年就该直接一刀杀了他,何必放他回去?”   陈友谅不动声色的道:“冯长老,那奸王可是赵姑娘的父亲,帮主和赵姑娘情深意笃,岂会允许别人害那奸王性命?”   周芷若皱眉道:“陈长老此言差矣,去年放归汝阳王乃是所有群雄共同认可的决定,否则若真要不计后果的杀了他,只怕江湖好汉要死伤一大半,可跟他是不是赵敏的父亲无关。陈长老这话未免有失公允,似乎不杀他是萧帮主受郡主唆使,私相偏袒似的。”   冯秉烈点头道;“周姑娘说的不错,那件事的确是群雄共同的决定,可不是帮主的锅,陈长老还是不要胡说的好。”   陈友谅暗暗皱眉,脸上却一副受教的表情,道:“友谅去年未去参加比武大会,不知具体情况,倒倒是有些误会帮主,在这里陪个不是。”   小昭道:“史帮主,你难道没有跟他们提过萧帮主吗?”   史火龙一愣,道:“提过,提过,但他们说萧帮主不自量力,肆意闯入汝阳王中,已经被汝阳王所害。”   “什么?”大厅中传出一连串的惊呼声。   冯秉烈一把捏住史火龙胳膊,大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史火龙疼的龇牙咧嘴,连忙向陈友谅求救。陈友谅不动声色的来开冯秉烈的手臂,道:“冯长老冷静点,帮主自从去了大都,已经大半年没有音信,我听说百损道人已经回到了汝阳王府,帮主被害未必是假。”   小昭脸色苍白,道;“不可能,单凭一个受伤的百损道人,是不可能对付的了公子的。”   陈友谅冷笑道:“单凭汝阳王和百损道人或许的确对付不了帮主,但诸位别忘了,汝阳王府中还有一个帮主完全不设防的郡主,假使他暗中对帮主下手,帮主十有八九会中招。”   冯秉烈摇头道:“赵姑娘对帮主情深义重,她是绝不会残害帮主的。”   陈友谅道:“赵敏是蒙古人郡主,为了自家江山社稷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有何不可?再说,别忘了老奸巨猾的汝阳王,就算赵敏不肯对付帮主,他难道就不能暗中利用赵敏来达成目的么?”   众人一时哑然,就在这时,一个信使进来说,有人给陈友谅送来一封信。   陈友谅拿过信,抖开一看,脸色蓦地变得十分难看,颤抖道:“诸位,帮主被奸王所害之事,只怕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冯秉烈一把抢过信,粗粗一看,道:“信中说帮主七八个月前,曾被汝阳王府的侍卫接进王府之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都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小昭道:“陈长老,你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陈友谅道:“我当年混迹大都时,结交过几个好汉,前段时间写信托他们帮忙留意帮主的消息,没想到还真被查出来了。”   另一个八袋长老道:“不知陈长老这几个朋友是否可信?”   陈友谅道:“他们都是响当当的好汉,人品信誉是毫无问题的。诸位不信的话,也可以让大智分舵的弟兄们求证一番。”   冯秉烈道:“自万安寺一战后,朝廷一直在疯狂围剿大都城中的丐帮弟子,如今本帮大智分舵早就不在大都城中了,要不然也不会失去帮主的踪迹,实在是大都城的帮众几乎绝迹了。”   就在众人对这个消息将信将疑之时,有一个弟子进来,说有大智分舵的书信送来。史火龙急忙快步走出去,一把接过信件,抖开一看,怒骂一声:“好奸王!”   小昭抢过书信,匆匆一扫,差点晕了过去,喃喃道:“这不可能……”   冯秉烈道:“发生了何事?”   史火龙道:“大智分舵弟子在付出数条人命之后,在一伙义士的帮助下,终于查清了帮主下落。据说帮主一进大都城,便被赵敏邀请去了汝阳王府,然后再也不见踪迹。那百损贼道多次出入汝阳王府,听说心情极好。”   曹无咎脸色阴沉道:“事到如今,已经可是百分百确认,帮主已经被汝阳王父女暗害了。”   陈友谅道:“不错,帮主被害,我等做下属的绝不能放过凶手,史副帮主,请你发号施令吧!”   史火龙一拍椅子,道:“既然如此,本帮主决定揭竿而起,讨伐奸王父女,为萧帮主报仇雪恨。”厅中众高层个个双眼血红,对汝阳王父女恨之入骨,轰然叫好。   陈友谅道:“兹事体大,还要汇合各路长老一起商量,只有上下一心,齐心协力,才能推翻鞑子,为帮主报仇。”   会议散去后,众长老各自忙碌着联系外地长老。陈友谅独自一人走入李神医房中,躬身道:“百里前辈安好。”   百里无人嘿嘿一笑道:“没有陈长老春风得意呀?再过一段时间,史火龙上位后,这丐帮就真的要姓陈了。”   陈友谅道:“还得多谢百里前辈大力相助。您老放心,一旦晚辈推翻鞑子,坐上天下至尊之位,必定会履行诺言,封您老为当朝国师,享尽尊荣,名留青史。”   百里无人捋须道:“那老朽就提前预祝你成功了。汝阳王想的倒是美好,嫁祸朴不花,祸水东引,自己坐山观虎斗,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徒然的为你做了火中取栗之事。如今引火烧身,只怕有得他后悔了。”   陈友谅道:“话虽如此,但萧璟毕竟没死,只要他在一天,事情便充满变数。他在丐帮中威望太高,只要一出现,咱们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无用功。”   百里无人道:“难道你想除掉他?”   陈友谅道:“他不死,我心难安。汝阳王如果察觉到事情有变,为了暂时安抚丐帮,或许会放他出来,到时候,不但我等野望幻灭,更难逃一死。”   百里无人面色一变,道:“你想怎么做?”   陈友谅阴冷道:“还得劳烦前辈走一趟,趁着汝阳王不在府中的时候,前辈可悄悄进入密室,对萧璟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他,彻底坐实汝阳王父女害死他的事实。”   百里无人点头道:“虽说一般的毒对萧璟无用,但他毕竟还是人,是人都得吃饭,老夫将各种最剧烈的毒撒入囚室中,即便一时半会毒不死他,也会污染里面的食物,除非萧璟辟谷不食,否则不出三五日,必死无疑。”   陈友谅喜道:“如此就有劳前辈了,请前辈尽快动身,一定要赶在汝阳王察觉之前动手。”   百里无人起身道:“放心,老夫这就动身,前去了结了他。没想到兜兜转转,他最后还是要死在老夫手中?天意乎?命运乎?”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春天的雨是细致绵密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春天的风是温柔缱绻的,带着尚未褪尽的凉意,拂过眼角眉梢,就像恋人细密的爱抚,吹皱心湖中的春水。   这天午后,春雨如酥的下着,赵敏提着剑在雨中练了一趟剑法,心中的愁思稍作排解之后,便回转房中沐浴更衣。她的身上不仅淋了雨,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黏黏腻腻的,十分难受。   自汝阳王走后,赵敏每日无所事事,除了练武游猎之外,便是苦等着心上人前来见面。可惜她几乎望穿了秋水,也不见那人前来相会。   沐浴过后,她在丫鬟的服饰下,对镜梳妆,看着镜中娇媚中又英气外露的脸颊,却幽幽叹了口气。   伞儿自然知道郡主为何神伤,劝慰道:“郡主不必担心,萧公子既然说了要在一年内前来找你,那肯定会来的,如今不是还没到吗?”   赵敏道:“一年之期将近,他其实早该来了才对。难道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伞儿,你可知最近江湖上可有大事发生?”   伞儿道:“这……,江湖上整体还算平静,并无大事发生。”   赵敏道:“那他为何迟迟不来呢?他有神驹在手,只要一个月便能跨越数千里距离,可是如今一年都快过去了,却迟迟不见人影。我了解他,如果没有被大事绊住手脚,他不会耽搁许久的。”   伞儿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劝慰,但说到神驹,她突然眼神一亮,想到一个有趣的消息,道:“郡主可知,前段时间,大都城中发生了一件极有奇异的事情,还是关于一匹宝马的。”   赵敏漫不经心的道:“说来听听吧!”   伞儿道:“据说是有一个人在客栈中住宿,将宝马交给店家照料,不料那客人出去之后,竟然再也没有回返。不过他给的钱倒是足够多,那店家也一直在等他回来,直到好几个月过去了,那人却迟迟不归。掌柜的便打起他那匹马的主意,想要据为己有,却不料此马十分性烈,连续将好几个伙计踢成重伤,挣脱缰绳而去,一路疯狂奔逃,竟然直接跑出城去消失不见了。”   赵敏点头道:“倒是一匹忠义的马,跟他那匹赤火有得一比。”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当年送走萧璟的场景,那一匹火红的小马驹,就像她心中炽热燃烧的感情一样,随着他走遍大江南北。   赵敏蓦地站起身来,道:“我出去散散心。”说罢,径直提起宝剑,带领神剑八雄几人骑马出府而去。   这时,雨虽然停了,但天色仍然阴沉沉的,地上也十分湿滑。赵敏骑着马一路前行,径直到了城外一个山坳处,这里正是当年送别萧璟之地。   站在道旁,她的心情也像天色一样灰暗,思念、担心、埋怨……,种种复杂的情绪交替出现,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极具穿透力的马嘶声的隐隐传来,让赵敏精神一阵恍惚,仿似那个快马轻裘的少年突然出现在眼前一般。   片刻之后,赵敏翻身上马,向着声音传来处跑去,身后神箭八雄几人急忙跟上。   山路越走越窄,艰难进行了半盏茶的时间,赵敏勒住坐骑,极目远眺,终于在视野的远处,看到一抹火烧云一般的色彩在移动。   赵敏眼神一凝,翻身下马,朝着那移动之物出跑去,待看清那物之后,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此时,那低头吃草的赤红神骏也感知到有人到来,不禁抬起头看过来,随即竟然慢慢的走了过来。   赵敏抢上几步,一把抓住半截缰绳,轻轻抚摸着马头。这马竟不反抗,反而十分温驯的蹭了蹭赵敏的胳膊。   伞儿走上几步,迟疑道:“郡主,这马,可是当年那匹小赤兔?”   赵敏点点头,道:“是的,看来它的主人早已经来过了,可是却因为某种原因,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要不然它也不会沦落到山里。”说道这里,她突然道:“伞儿,你说的那匹从城中逃出的宝马,是什么模样?”   伞儿道:“具体倒没见过,但听说也是一匹火红色的神驹。”   赵敏神色再变,道:“看着就是赤火无疑了,想来是老马识途,跑出来后直接到了这片山林。以赤火的神骏,一般的野兽也不是它的对手,倒也活的下去。”   伞儿道:“这么说,萧公子岂不是早就来过大都城?那他为何……”   赵敏神色平静,冷冷道:“自然是有人不想让他见我。在大都城中,武功上有能力对他形成威胁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已,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拿下他。能够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阻隔我二人见面者,非我那位好父王莫属了。”   伞儿脸色一白,道:“郡主是说,王爷他……”   赵敏突然翻身骑上赤火的背,在这之前,赤火早就托过她不知多少次了,此时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十分听话的迈动脚步。   赵敏道:“想要确认是不是,直接去问那店家就是了。走,回城。”   一行人再次风风火火的回到城中,径直去了那家客栈。掌柜的在大都城中多年,自然对这位声明显赫的郡主不陌生,急忙上前拜见。   赵敏抽出藏剑,抵在掌柜的胸口,道:“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否则我一剑杀了你。”   掌柜的吓得抖似筛糠,冷汗滚滚而下,带着哭腔道:“郡主请问,小弟必定知无不言。”   赵敏指着赤火道:“这匹马,你可认得?”   掌柜的对赤火印象极为深刻,连忙道:“认得,认得。”   赵敏道:“好,你告诉我,它的主人去了哪里?”   掌柜的略作回忆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啊,只知那位公子被极为好汉请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赵敏道:“是什么样的好汉,你将他们的容貌特点细细说出来。”   掌柜的道:“是,是。”说着,仔细回忆道:“为首者是个四五十来岁的长者,手中提着一把剑,倒是没有太大特点。倒是后面两人生的极为魁梧,一人脑门秃顶,一人脸上生了一颗大黑痣,上面还有一撮毛。”   赵敏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在掌柜的惊恐的眼神中,一剑将身边桌椅砍倒,阴沉道:“果然是父王动的手。还有这三个家奴,竟然敢背着我做出这等事,真是好大胆。怪不得父王破天荒的带着他们三个出征,原来是怕我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   伞儿脸色苍白,道:“郡主,如今该怎么办?”   赵敏道:“首先要确定他是否已经被父王所害。咱们先回王府再说。”   伞儿道:“如果萧公子真的被王爷所害,那……”   赵敏冷冷道:“那父王必将后悔,因为他将会永久的失去女儿。我说过,不论萧郎去了哪里,我都会不离不弃,永远陪伴,如果他被害,我也下去陪他。”   赵敏带着众人回到王府,左思右想一阵,道:“从那客栈的账目上来看,他到大都的那一日正是我母妃的忌辰,我那日喝了一碗参茶之后,忽然升起倦意,一觉睡了很久。如今看来那碗参茶必然有问题。”   伞儿道:“郡主的意思是,王爷趁着郡主睡过去了,对萧公子动手?可下人们说王爷那天回来后并未再次离开王府,难道是在府中动的手?”   赵敏道:“那日百损道人和百里无人先后出入王府,必然是他们二人合力暗算了萧郎。”   伞儿道:“那郡主要怎么做?”   赵敏道:“你下去准备准备,我要去找父王问个清楚明白。他出征不过七八日,咱们很快就能赶上。”   伞儿道:“郡主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赵敏道:“我一刻也不能耽误,马上就走。如果萧郎还活着,我无法想象他正在承受着怎样的折磨,所以我一定要尽快的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伞儿道:“是,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半刻钟后,王府大门再次轰然大开,赵敏领着一群护卫策马疾驰而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百里之毒   就在赵敏离开约有两个时辰之后,夜色降临,汝阳王府中一片安静。府中三个最重要的主人全都不在,便连巡逻卫队都松懈不少。   后花园中,百里无人泰然自若的绕过王府护卫,若有实在若不过去,便挥一挥衣袖,一阵肉眼难辨的粉尘洒出,那些护卫好似失神一般从他面前走过,却对他视而不见。   百里无人走到那座装有假山的机关前面,回忆起汝阳王的动作,当下有样学样的将手伸进一处孔洞中,果然在里面摸到了一个凸起。   百里无人心中一喜,对着那凸起机关用力一按,只听一阵扎扎声响,那假山果然再次打开一道缝隙。他面露满意之色,一挥袍袖,从缝隙中闪身而入,随即顺着螺旋石梯步步深入。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百里无人再次走到那囚室外面,看着那严严实实的铁门和带着十字栏杆孔洞,百里无人面露得意,从身上摸出好几个瓶瓶罐罐。   这是他特意配置的极为猛烈的各种毒药,常人便是粘上一点,立时便会毙命。这次为了对付萧璟,他可是足足配置了七八种最厉害的毒药,务求百分百杀死敌人。   “我毒不算毒,人心第一毒啊!”百里无人喃喃自语,道:“小子,只怪你命不好,先是遇到汝阳王这样的黑心老丈人,接着又遇到陈友谅这样的阴险野心家,如今他们都要对付你,你不死谁死?”   他顿了顿,接着道:“当然,你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遇上老夫我,老夫要你死,阎王敢留人?要怨就怨你自个儿点太背吧!”   百里无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起瓶瓶罐罐,走到孔洞前,打算开始投毒。他不敢太过靠近那孔洞,以免被萧璟所伤。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只见那孔洞中突然探出两只手,那莹白如玉,修长有力的十指分别扣住一根十字铁棍,用力一掰,在百里无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足有成人小臂粗的铁棒仿佛朽木一般被直接掰断,只留下数寸长,带着尖利毛刺的短短一截。   随即,一张脸从那孔洞中露出,似乎是想探探能不能钻出来,但那洞口委实太小,再加上四根尖锐的断茬,绝不是人能够通过的地方。   萧璟对着百里无人无声的笑了笑,在那孔洞中试了试,发现最多只能容一条腿通过,人体是绝对无法容纳的。   不过他一点也不慌,运起无上瑜伽中记载的变体之术,全身骨骼肌肉在一阵扭曲中突然变得细长柔韧,仿佛一滩流水一般滑过孔洞。尖利的断茬将衣服划成一条条,挨着肌肤而过,却绝不会真的划中肌肤,他全身仿佛长着涂了润滑油的鳞片一般,震颤之间毫发无损的通过那细小孔洞。   百里无人看着飘然落地,在身前一阵变幻中恢复原形的萧璟,心中惊骇若死,结结巴巴道:“你……,你……,你……”   萧璟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李白先生,不知你独自一人到此有何贵干?哦,对了,我刚才听你话中意思是来取我性命的,还有一个陈友谅来着?李先生不给我解释解释么?”   百里无人目睹萧璟展露非人手段从囚室脱困,早已骇的三魂丢了七魄,听得萧璟的话,方才反应过来,当下心中一狠,砰一声将手中所有瓶瓶罐罐震得粉碎,呼一声洒向萧璟,但见七八种颜色各异的药粉充斥四周,各种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百里无人见萧璟被药粉淹没,料想他不死也残,心中一喜,正要拔腿而逃,耳中突听道:“李白先生,哦,不对,是百里无人先生,你这是何意?”   百里无人匆忙一瞥,顿时睁大了眼珠子,只见五色迷离的药粉中,萧璟挺直站立着,左掌微微上倾,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力量,掌心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漩涡一般,将四周药粉如百川归海一般纳入其中。不过几息的时间,四周药粉已经被收摄一空,在掌心中压缩为一枚鸽子蛋大的药丸。   萧璟笑眯眯的走到百里无人身边,左手伸出,将那药丸向百里无人嘴巴中送去。百里无人当然知道那七八种剧毒混在一起的可怕,哪里敢服用,身躯连闪,手脚并用,想要反抗。   然而萧璟那只手仿佛有巨大的魔力一般,百里无人明明记得自己连变十一种身法,共击出五十三掌、二十二拳、三十八腿、其中还包含许多令人闻风丧胆的剧毒。   可明明站在面前的人,却又像不存在一般,不管他使出何种手段,却总是连他的衣角也触摸不到,而对方那包含致命毒药的手,却坚定而精准的捏住了自己的两颊,随即一枚异物咻的一声,顺着喉咙落入腹中。   萧璟手一松,百里无人仿佛死狗一般惨叫着倒地,捂着腹部在地上滚来滚去,全身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嘴里呕出令人闻之欲吐的脏腑腐液,七窍中鲜血横流,各种恐怖恶心、痛苦痛苦残忍的场景刹那间在百里无人的身上齐现。   萧璟面不改色的蹲下身子,伸出右掌贴在百里无人头顶,一股浑厚的真气压下去,百里无人身上各种惨状顿时消减,连嘴里惨嚎都停下来了。   萧璟感叹道:“我毒不算毒,人心第一毒!百里无人先生,你现在全身上下可比人心毒多了。”   百里无人涕泗齐流,哀求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萧璟道:“你先将外面情况细细说给我听。”   百里无人道:“是,是,是。”当下不敢隐瞒,将萧璟走后发生的所有事端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萧璟静静听着,自语道:“原来已经过了一年了么?嗯,汝阳王囚禁我一年,换来神功大成,倒也不亏。不过陈友谅这个跳梁小丑突然跳出来搞事,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嗯,先让你得意几天吧!”   百里无人道:“这都是陈友谅的主意啊,小老儿也是奉命行事,请萧大侠饶我一名啊!”   萧璟道:“百里先生不是向来自负,非大名不要、非大贵不取、非大事不为么?先前接连对我出手,想要毒杀超一流高手,一鸣惊人,今日怎么变得这么贪生怕死了?”   百里无人道:“都是小老儿老糊涂了,不自量力,您大人有大量,就将小老儿当个屁放了吧!”   萧璟嫌弃道:“我可没有你这么恶心的屁。这么说,你是后悔了?”   百里无人忙不迭道;“是是是,小老儿千不该万不该招惹大侠,是小人鬼迷心窍,大侠放了我,我一定归隐深林,不再插手江湖事端。”   萧璟叹道:“我倒是想放你一马,不过人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你不死,怎么对得起我这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怎么对的起丐帮无辜枉死的弟兄?更何况,你还是准备来杀我的来着,所以,你还是去死吧!记得,下辈子做个识相的好人。”   萧璟说罢,右手抽离百里无人头顶,随着压制毒药的内里消失,百里无人再次惨叫起来,满地打滚,身上惨状更加骇人无比,滚动间,甚至有血琳琳的肉怪直接从身上脱落。   萧璟毫无怜悯之色,若非他手段不凡,只怕现在有此惨状的便是自己了。不过眼看百里无人受尽折磨,他皱了皱眉,衣袖一荡,只听砰的一声,百里无人惨叫声戛然而止,双眼圆睁着失去气息,寂然不动了。   萧璟也没给百里无人收尸的打算,挥挥衣袖,径直从密道中来到汝阳王府后花园中,呼吸着新鲜的,带着花香的清新空气,萧璟的心情十分之美妙。   一来成功从囚室中脱困而出,二来武学迈入新的台阶,终于踏上了通往至境之路,虽然未臻圆满,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放眼当世,能堪与比肩者不过一二人而已。可以说,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下间再无一人能将他如何了。   在院子中感慨一阵,随手将密室机关合上,萧璟在汝阳王府中浏览一圈,并未见到赵敏,当下洒然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悲喜交集   赵敏带着神剑八雄等护卫一路风驰电掣,须臾不停,终于在第三天傍晚赶上汝阳王大军。   大军已经安营扎寨,汝阳王在寝帐中接见了自己的女儿,他正容道:“你如此着急的赶来见我,有何要事?”   赵敏淡淡道:“女儿确有一事相询父王,请父王如实相告,切莫欺瞒女儿。”   汝阳王皱皱眉,察觉赵敏语气不对,若有所思道:“你问吧,父王若知道,必定如实相告。”   赵敏点头道:“好,那父王告诉我,你将萧璟关在何处?”   汝阳王眼神一寒,道:“是哪个奸贼搬弄是非,离间你我父女感情?自昆仑一役后,父王一直未见过萧璟,何谈关押?”   赵敏双眼逼视着汝阳王,冷冷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父王还要骗我么?母妃忌辰那日下午,你和哥哥、百里无人,还有百损道人在后花园中做了什么,还要女儿细细跟你说来么?”   汝阳王微微一顿,叹道:“看来你都知道了?天下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好,父王如实告诉你,萧璟早已经死了。”   “什么?”赵敏乍闻此言,只觉眼前一黑,如遭雷击。她脸色惨白,身躯摇摇欲坠,不信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的对不对?”   汝阳王起身走到赵敏面前,扶住她的两肩,安慰道:“敏敏,父王没有骗你,那小子却是已经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那小子对你也不见得多上心,父王曾经许诺将你嫁给他,只要他一点头,你们两个就能成就百年只好,但那小子不知好歹,非要跟我大元为敌,父王不得已之下只好杀了他。”   赵敏用力挣脱汝阳王双手,哭道:“父王杀他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为我想过吗?你可知道,没有了他,女儿一刻也难独活?”   汝阳王脸一沉,随即又换上慈爱之色,苦口婆心道:“敏敏,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何必非要对那小子念念不忘?回头父王给你找一个天下间最优秀的、远胜那小子的夫婿,保你一生幸福!”   赵敏心若死灰,失魂落魄的道:“天下好男儿再多,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我的萧郎!父王,你杀死了女儿的郎君,就等于杀死了女儿,你好狠的心啊!”   汝阳王没料到赵敏反应这么大,急忙道:“敏敏,说的什么胡话?你心中难受,父王理解,但我相信随着时间流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乖,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汝阳王边说边让亲兵腾出一间干净帐篷,供赵敏休息,并吩咐伞儿好生照顾,万不能让郡主有任何意外。   赵敏仿似失了魂一般,任由伞儿将她带回帐篷,坐在塌上无声无语,脑海中尽是和萧璟相处时的一幕幕幸福甜蜜时光,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只有眼角的泪水不停的滑落。   一直到了晚上,汝阳王来看过她,见女儿伤心难过至此,心中大为不忍,几乎就要忍不住告诉她真相,但每每又被他硬起心肠压了回去。一番劝慰无果后,汝阳王只得无奈离去。   半个时辰后,伞儿红着眼睛,对赵敏道:“郡主,阿大三兄弟求见。”她说话声音带着哽咽沙哑,显然心中也是极为伤心难过。   赵敏眼睛眨了眨,突然反应过来,眼露凶光道:“狗奴才,还敢来见我?他们来的正好,我先杀了他们报仇!”   阿大三人走入帐中,刚要跪地行礼,突然间寒光一闪,赵敏已经一剑刺了过来。   阿大不闪不避,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剑刃,瞬间鲜血直流,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下。   阿大却似对十指连心之痛毫无所觉,双膝跪地道:“小人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但小人有重大消息告知郡主,待说完之后,郡主要杀要刮,小人绝无怨言。”   赵敏双眼充满怨恨之色,咬牙切齿道:“说!”   阿大道:“小人不敢欺瞒郡主,萧帮主其实并没有死,他被王爷关押在王府地下密室中。”   赵敏微微一怔,随机颤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大道:“千真万确,王爷一直想将萧公子收复为己用,因此一时半会并不会对他下毒手。”   赵敏手中长剑无声坠地,了无生趣的眼神瞬间变得鲜活,语带激动的对阿大道:“你且细细道来。”   阿大道了声是,当下将那日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说给赵敏二人听。   赵敏和伞儿对视一眼,各自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庆幸喜悦之色。   既然只是虚惊一场,心上人并未离自己而去,赵敏再度恢复冷静,道:“既然你已经隐瞒了我这么久,为何不继续隐瞒了?”   阿大脸色复杂,叹道:“原因有很多。其实这一年来我内心一直饱受折磨,从无一日安宁。今见郡主心如槁木,悲痛欲绝,小人心中更是犹如刀割,即便豁着一死,也要让郡主了解真相。”   赵敏冷冷道:“我伤心,你难过什么?”   阿大回忆道:“小人年轻时蒙一位异人授我剑术,也算略有小成,后来加入丐帮,一路积功升为长老。那个时候,一众兄弟意气相投,肝胆相照,江湖中的日子虽然少有安宁之时,但却是小人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小萧帮主被老帮主带到丐帮时,才只有两三岁的年纪,当时我们一帮老兄弟谁没有抱过他?虽然他现在成为了帮主,但我相信在那帮老兄弟的心中,对他除了上下属的敬服之情外,更多的还是将他当子侄一般看待。可惜小人当年一时鬼迷心窍,从此跟众兄弟反目成仇,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赵敏脸色略缓,道:“这跟你今晚的决定有关系么?”   阿大跪地道:“小人一生无儿无女,只有当年在小萧帮主身上,才充分体会到一个长辈的感觉。而且小人伺候郡主十几年,岂会没有感情?若论这世间我最不想伤害的人,肯定非小萧帮主和郡主莫属了。再说,丐帮没了小萧帮主,大好势头必会中断,我虽然叛离丐帮,但却也希望丐帮越来越好。先前奉王爷之命暗算小萧帮主,小人已经是愧疚无比,如今眼见郡主相思成灰,有殉情之志,小人怎能坐视?”   赵敏道:“你就不怕我父王杀了你?”   阿大道:“小人也怕死,但小人苟活了十几年,临老之际,也想随心一次,便是死了,也无憾。”   赵敏在帐中走了几步,道:“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就跟我回王府,咱们去将萧郎救出来。”   阿大道:“小人遵命。”   赵敏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当下捡起宝剑,率先走出大帐,却见汝阳王正站在外面,一脸阴沉。   赵敏止住脚步,道:“父王都听到了?”   汝阳王道:“敏敏,你真的要为了那小子跟父王为难么?”   赵敏道:“父王,我不想为难您,但也请您体谅女儿。”   汝阳王失望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救那小子了,不过今日又我在,你哪也去不了,乖乖的回去休息,等过段时间,为父帮你寻摸一个公侯之家,早日成亲。”说罢,一挥手,周围亲兵围拢过来,将赵敏几人团团围住。   赵敏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突然抽出宝剑横在脖子上,对汝阳王斩钉截铁的道:“父王,如果你一定要逼迫女儿,女儿只好以死明志了,这辈子,除了萧璟我谁也不嫁,今天不让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先到九泉之下去等他。”   汝阳王大惊失色,又惊又气,指着赵敏道:“敏敏,你,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赵敏流泪道:“我知道我对不起父王,但女儿真的不能没有她,请父王原谅女儿的不孝,您对女儿的大恩大德,女儿只有来世再报了。”   汝阳王脸色铁青,顿足道:“你先将宝剑放下,为父答应你就是了。”   赵敏摇头道:“请父王让开一条路,让女儿现在就走。”   汝阳王无奈道:“好,为父都听你的,你千万别伤着自己。”当下吩咐兵卒让开一条大路,并牵来赵敏等人的宝马,眼睁睁的看着赵敏带着阿大三人扬长而去。   汝阳王心中郁气难平,养了多年的女儿,却因为一个外人以死逼迫自己这个父亲,这让他如何不怒,深感自家宝贝女儿被别人抢走了。   在帐中生了一个时辰的闷气,汝阳王艰难入睡,第二天一早,刚要拔寨起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便看到一队钦差仪仗逶迤而来,为首一个太监骑在马上,趾高气扬,一路跑到汝阳王前面不远处,大喝道:“圣旨到,汝阳王接旨。”   汝阳王一愣,不明白朝廷为何突然有旨意下达,但还是急忙命人摆下香案,带领大小将尉跪地接旨。   那太监捏着公鸭嗓子唱道:“诏曰:皇后奇氏承娘喜得皇子,朕心大慰,故邀众王公贵胄、宗亲耄老、少长贤达于满月之日在宫中同赴福寿宴,为皇子祈福庆生。接旨之时,不得拖延,当即刻入京。钦此!”   汝阳王神情愣愣,心中思绪恍惚,半晌后,道:“臣接旨谢恩。” 第一百四十章 帝谕   赵敏从汝阳王大营中出来后,再次加紧赶路,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又回到了汝阳王府。   进府之后,她毫不耽搁,径直带着几人跑到后花园中,按照阿大的指点,片刻间便在假山中开出一道秘门。   几人鱼贯而入,顺着石梯一路下到最底层,然而入眼所见一幕却让几人瞬间呆住。走在前面的赵敏头脑甚至有一瞬间的空白,及至看到那躺在地上的尸体体型不对之后,才又将一颗几乎要跳出来的心放回去。   也不怪众人惊骇,实在是现场的一幕太过惊悚,只见幽暗的地底下,一具血迹斑斑的尸体仰躺着,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不是浮肿不堪,就是溃烂流脓,或者血肉腐蚀,有的地方又像烧焦的木炭一般。   而在尸体四周,密密麻麻的躺着无数蟑螂、老鼠等小动物,这些小动物一动不动,显然都已经死去多时了。   几人稍微定了定神,急忙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拿火把一照,顿时惊咦出声,阿大道:“郡主,这人似乎是百里无人那个老毒物。”   赵敏强忍着恶心仔细打量了下,点头道:“的确是百里无人,只不知他如何会死在这里。”随即面色一变,几步走到密室外面,却见那密室孔洞处栏杆断裂,里面静悄悄一片。   阿大皱眉道:“这栏杆明明是完整的,今日怎么会断了呢?”   赵敏趴在孔洞处,大声喊叫好几声,却仍是毫无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赵敏面露沉吟,道:“里面没有动静,要么是人已经离开,要么……”   阿大道:“郡主可找匠人将这铁门切开,届时一看便知。”   赵敏点点头,随即让下人持汝阳王府的金牌前去找上等的铁匠。如此前后忙活了一整天,才将铁门切开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大洞,众人钻进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毫无人迹。   赵敏一脸喜色,道:“里面已经没人了,看来不用咱们施救,虽不知他是怎么从里面钻出来的,但显然他自己就已经离开了。”   阿大点头道:“不错,从这栏杆断裂痕迹来看,应该是被人用大力掰断的,如此神力武功,小人简直不敢想象,恐怕小萧帮主的武功又有突破了。”   赵敏彻底放下一颗心,分析道:“看来是这个老毒物想要前来下毒害死萧郎,却正好遇到他从里面出来,这老毒物彻底到了大霉,下毒不成,自己反倒被毒死。”   伞儿笑道:“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百里无人时常以毒功为傲,只怕做梦也不会想到最终会死于自己的毒下,死状还如此凄惨。”   赵敏恨声道:“这叫报应,上一次他就曾对我二人出手,若非萧郎武功高,早就糟了他的毒手。现在这厮终于死了,真是苍天有眼。”   众人再次从地底出来,此次心情大好,只觉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平添几分丽色。赵敏本想吩咐下人将百里无人找个地方埋了,想了想,又道:“直接将其扔到山里去吧。”   伞儿道:“想不到郡主对这百里无人怨念这么大。”   赵敏摇头道:“人死如灯灭,倒不是我对对他还有多大怨恨,而是我听佛家说,‘今世你嫁的人,就是前世葬你的人’,万一这句话是真的,那我埋了他,来世他岂不是要嫁给我?这怎么行呢,我要跟我家郎君生生世世在一起,这丑鬼还是滚的远远的好。”   伞儿掩嘴轻笑,心情一时也十分轻松。就在几人说话间,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家丁跑来禀报道:“宫中派人来了,说是圣上有谕旨下达。”   赵敏皱眉道:“父王和哥哥都不在家,我又无官无职,皇上无端端的传旨给我作甚?”   伞儿道:“郡主不如先去见一见那个使者,看看皇上到底是何意?”   赵敏道:“罢了,既然谕旨到,也不能不见。”当下带着众人道前院迎接使者。   谕旨是至正帝私下的旨意,倒也没有那么隆重,只是一道口谕,说皇后奇承娘生下小皇子,皇帝很高兴,为了让奇承娘也高兴,便吩咐各达官显贵家的贵女进宫给皇后道喜,同时陪皇后解闷。   赵敏借口先沐浴更衣,回到后院,不悦道:“皇后生了皇子,关我们什么事?还要我去陪她?想的可真是美好啊。”   伞儿思索道:“奴婢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我听说皇后和陛下的感情并不好,生下皇子倒也算了,竟然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让郡主这等金枝玉叶前去陪她解闷。要知道陛下也不止一个皇子,郡主可听说过有谁出生时得此殊荣?”   赵敏道:“便是太子出生时,也没有今日之隆重,这么说,这里面有些蹊跷了。”   伞儿道:“或许为皇子庆贺,为皇后道喜是假,皇上想要乘机做些什么是真。”   赵敏悚然一惊,道:“难道皇帝有意骗我入宫?他怎么敢?”   伞儿道:“这只是奴婢的一点猜测,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   赵敏思绪急转,郑重道:“不,我觉得你考虑的很有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若不加以警惕,只怕有不测之祸。”   阿大道:“王爷领兵在外,皇帝应该不敢对郡主如何的,否则必会使王爷寒心,这不是将王爷往谋反之路上逼么?”   赵敏脸色阴沉道:“如果圣上真的想对我不利,那只怕父王已经先一步出事了。皇上对我汝阳王府忌惮已久,以前一直隐忍着不发,现在也许忍不下去了。”   伞儿道:“郡主,那咱们要怎么办?”   赵敏道:“不急,待我试探一二,若果真如此,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当下换上一声新衣服,走出来,对大厅中喝茶的太监道:“皇上可有说让我什么时候入宫?”   太监道:“接旨之后,即刻入宫,不得多做耽搁。”   赵敏心中一凛,为难道:“我原本也想早一点为皇后皇子贺,但实在不凑巧,突然想起这几天感染风寒,至今未愈,深怕入宫后传给了小皇子,若小皇子有恙,皇上皇后将会何等伤心?所以天使可先回去禀报皇上,为我解释一二。”阿大适时的拿出一袋金银递给那太监。   岂料太监一把将银子推开,肃容道:“咱家接到的旨意便是一定要将郡主接到宫中,郡主有苦衷,可亲自向皇上解释,请不要为难我一个奴才。”   赵敏面露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容我回去将药带上,入了宫也好继续煎服。”太监点了点头。   几人回到后院,赵敏面露寒霜道:“果然有鬼,若真的如此疼爱小皇子,岂敢让带病之人入宫?他的目的显然是将我带进宫去。”   阿大道:“郡主万不可以身涉险,实在不行,小人保护郡主杀出城去。”   赵敏沉着脸道:“既然明知有问题,我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就是不知父王现在如何了。”   伞儿道:“如果皇帝真的有意对王府出手,王爷那里只怕是最先动手的地方,只有制住了王爷,他才会对郡主出手。咱们若活着,还有希望救出王爷,若咱么也落入皇帝手中,只怕就真的完了。”   赵敏目光一寒,道:“既然如此,咱们先离开王府。如果这事是个误会,皇帝并没有决定对王府出手,那我只是违抗了他一道口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伞儿道:“那咱么具体要如何做?”   赵敏道:“那使者带着的一群太监只怕不是易于之辈,咱们干脆从后门离开。”   当下几人便要离开汝阳王府,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公鸭嗓传来,道:“郡主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违背皇上的圣旨,莫非不怕诛九族吗?”随着话音落下,那使者带着一群太监竟然闯入了后院。   赵敏怒声道:“好大胆,区区一个奴才怎敢私闯我汝阳王府后院?”   那太监皮笑肉不笑的道:“王府后院?不,它已经不是了。汝阳王勾结叛贼,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皇上已经下旨削去汝阳王所有官职爵位,将其打入天牢待审。所以说,你已经不是郡主了,今日若敢抗旨,休怪咱家心狠手辣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夕阳还照古陵   赵敏脸色一沉,道:“胡说八道,我父王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无异心。他这么多年来为朝廷披荆斩棘,呕心沥血,可谓劳苦功高,皇上为何要自毁长城?”   那太监冷笑道:“忠心耿耿?真是笑话,汝阳王若真是毫无二心,为何在四五万大军保护之中,却为区区几百江湖草莽之辈所擒?而且被擒之后竟然又毫发无伤的被放了回来?你以为那些反贼个个都是善男信女么?可见他彼必定和那帮反贼达成不可告人的协议,我听说那反贼中为首的还是郡主的相好,汝阳王对他很是赞赏,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汝阳王谋反之意么?”   赵敏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铲除我汝阳王府了?既然如此,他为何不早点下手?”   太监大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汝阳王惯会收买人心,市恩于三军将士。以前不对付他,是怕他狗急跳墙,对皇上造成威胁。如今大将军孛罗帖木儿大人已经带领北方大军近在咫尺,自然不怕汝阳王敢起兵造反。”   赵敏一怔,恍然道:“原来皇帝竟然招来了孛罗帖木儿,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此人虽然能力很强,但野心勃勃,一旦掌握大权,怕是又一个董卓,皇帝就不怕引狼入室么?”   那太监冷声道:“孛罗帖木儿大人虽然能力不差汝阳王多少,但在军中威望却远不及察汗,就算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也是很久以后了,但察汗却是证据确凿的想要造反,威胁迫在眉睫。他这次所谓的出征有几分是真又有谁能说的清呢?你说皇上会选择任用谁?”   赵敏摇头道:“皇帝一意巩固自己的皇位,为此不惜接连残杀劳苦功高的老臣,启用根基浅薄,对他威胁较小之辈。脱脱如此,我父王也如此,那孛罗帖木儿心思深沉阴狠,岂会坐等自己步入前人后尘?皇上开门揖盗,对江山社稷的风雨飘摇视而不见,我大元真的已经没救了。”   太监喝道:“放肆,圣上如何行事,岂是你这罪臣之女有资格置喙的?”   赵敏冷冷一笑,疑惑道:“既然昏君已经动手,为何不直接派人抓我,还要让你们来偏我入宫?”   太监道:“皇上这是为了郡主的凤体着想,不忍对郡主用强。若派兵捉拿,万一贵体有所损伤,可如何是好?”   赵敏脸色阴沉道:“那昏君会有如此好心?”   太监阴阴一笑,道:“皇上对郡主的爱护之情难道你不知道么?自从郡主十五岁那年,随皇上在御苑游猎之后,皇上就对英姿飒爽好郡主一直念念不忘,这些年来可谓时时念想。几年前听说郡主心仪一个汉奴,皇上可是龙颜大怒,一连杖毙了十几个宫女。”   赵敏叱道;“真是荒唐,我们乃是出自同一个祖先,他难道真的要如此枉顾人伦么?”   太监笑道:“那又如何?只要皇上喜欢就好,有血缘关系岂不是更加有吸引力?”   赵敏道:“无耻阉奴,我杀了你。上。”   随着赵敏一声令下,身后阿大三兄弟只扑而出,向着那使者杀过去,只留下武摇红贴身保护赵敏。   那太监冷冷一笑,手一挥,身后几十个太监抽刀出鞘,之杀向三人。这些太监乃是宫中精挑细选的出来的武功高手,个个身手不凡,阿大几人一时半会难以取胜。   那使者太监笑眯眯的道;“郡主,皇上早就知道你是一匹不易驯服的胭脂马,因此特地将宫中武功最厉害的人派来,虽说咱家不想跟你动手,但若郡主不能体会皇帝的拳拳爱意,那也只能得罪了。皇上说了,只要你肯入宫为妃,察汗就可以保住性命,你难道就不为老父亲想一想么?”   赵敏冷声道:“他是做梦,你以为我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么?既然昏君要将我父王办成谋反铁案,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那太监摇摇头,道:“不愧是皇上看重的人,果然英武智慧过人。你可知,皇上决定对察汗动手,其中还有你的原因?察汗不识好歹,竟然对皇上的暗示无动于衷,不肯将你献给皇上,既然如此,皇上只好自己来取了。”   那太监说着,猛地一闪,五指如钩,直接抓向赵敏胳膊。武摇红娇斥一声,腰间软鞭嗖的一声缠向他脖子。   那太监不闪不避,速度再快三分,眨眼间便摆脱软鞭,欺近赵敏身前三尺处。武摇红脚步一踏,软鞭回缩,抽向太监的腰身。   那太监凌空而起,避过长鞭,双手连弹,霎时间刺目的寒光从五指中连续射出,但听数声闷哼响起,武摇红惨叫着跌倒在地,双手双脚上竟然各插着一根亮闪闪的透骨针。   阿大兄弟见武摇红几招落败,大吃一惊,急忙抢过来保护赵敏。那太监眼中寒光暴涨,突然回身,双手十指连续拨动,但见寒光闪烁不绝,铺天盖地都是耀目的银针,将阿大三兄弟笼罩起来。   阿大三兄弟对付几十个宫中高手已经极为不易,突然面对这么多的钢针,腹背受敌之下,更是穷于应付,一时间又是几声闷哼,阿二、阿三中针倒地。反倒是阿大,一来剑法高强,二来毕竟有兵器在手中格挡,到没受什么伤。   那太监得意的一笑,吩咐属下拿下阿大,转过身来,对赵敏道:“郡主,哦不,是未来的皇妃娘娘,奴才这几手还微末之际还过的去吧?”   赵敏虽出危境,但面色不变,咬咬牙,正要出言讽刺,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朴不花玩烂的手段,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不愧是给人当狗的。”   那太监闻言,又惊又怒,道:“谁在找死?给咱家出来。”   那声音道:“如你所愿,希望你别后悔。”一语落,突见白衣一闪,场中已经多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   赵敏在一听到那声音时,脸上已经抑制不住的泛起喜色,此时一见这人果然是自己朝思暮想,几乎永久失去的爱郎,顿时激动的身躯颤抖,几乎本能的扑入他怀抱中。   萧璟将赵敏紧紧抱住,左手抚着她的背,轻轻安慰。右手凌空一挥,那插在武摇红身上的几枚钢针已经轻飘飘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萧璟手捏钢针,看也不看,随手甩了出去,那钢针无声无息的飞出,几乎在他挥手的瞬间便已经到达那群太监前,随即鲜血飞溅中,足有不下二十个太监被洞穿咽喉,嘶叫着倒地。阿大得到喘息之机,急忙将两个兄弟扶起来,走到萧璟身后。   那太监一脸惊骇,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萧璟?”   萧璟淡笑道:“不才正是萧璟,你让我出来,我就出来了,你打算要我怎么死啊,古逝烟?”   太监心中一沉,人的名、树的影,萧璟在江湖上自然是最为顶尖的几个人,让这太监大感不妙,此时闻言之后,下意识道:“你认识我?”   萧璟道:“我听说当年朴不花最得力的下属并不是现在的洪贵,而是一个叫做古陵的,后来那古陵不甘心一直给他做狗,便想取而代之,索性直接投靠了皇帝,并改名古逝烟,意为往事如烟而逝,从此忠心皇帝。不过以我看来,这都是掩人耳目,否则以朴不花的强势,一个叛徒哪会活到现在?更不用说传授葵花宝典了。”   古陵定了定神,道:“你想怎样?既然知道我是朴公公的人,我劝你三思。”   萧璟抱着赵敏转身道:“自然是杀了你,至于朴不花,你觉得我会怕他吗?你放心,不光是你,连你身后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今天就当收点利息吧!”   古陵一听,二话不说,蓄势已久的一蓬钢针嗡的一声朝着萧璟射来,而他自己则身躯急转,向着相反的方向飞速逃奔。   萧璟面上仍是温柔缱绻的看着怀中的佳人,右手衣袖猛地朝后扫去,无声无息间,一道惊涛骇浪平地而生,将那一蓬钢针拍的全数沿着来时的方向倒飞而回,只一瞬,便将古陵射成了筛子,全身鲜血化作无数细小喷泉,雪雨纷纷中,四散而落,在夕阳下有种别样的凄美。   古陵身躯僵直,双眼圆睁,有些迷茫的抬头看天,只见黄昏中的夕阳无限美好,晚霞如火灿烂,却在他的眼中渐渐失了色彩。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王府落幕   院中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但赵敏和萧璟仿佛完全感知不到似的,眼中只有对方。   过了许久,直到那被吓傻的二十几个太监回过神来,准备偷偷逃跑的时候,才再次惊动二人。   赵敏从萧璟怀中脱开来,道:“阿大,杀了他们。”   阿大长剑一展,朝着那剩余的二十几个太监杀去,阿二和阿三也撑着伤体上前帮忙。那二十几个太监都是武功不凡之辈,竟然拿之不下。   萧璟眉头微皱,拿过武摇红的长鞭,随手几鞭抽了过去,噼啪声中,二十几个太监倒了一地,气息全无,所有人都被长鞭抽碎喉骨,死于非命。   赵敏眼露愁绪道:“如今父王和哥哥落入了皇帝的手中,接下来皇帝肯定会接着对王府出手,看来只能先避避风头了。”   萧璟道:“我得到消息,你父王确实被皇帝以谋反罪入狱了,但王保保由于带着大军在前面开路,得知后方消息后,直接带着上万死忠你家的精兵逃跑了,看其路线是要往蒙古草原去。”   赵敏松了一口气,道:“哥哥竟然逃出来了,谢天谢地,总算没被皇帝一网打尽。”   萧璟道:“我建议你先将府中所有人都遣散,免得他们糟了皇帝的毒手。”   赵敏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反正这些人跟我家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遣散之后,朝廷也不会下大力气去捕捉,只要小心行事,倒也能保得一命。”当下赵敏便将府中所有人召集起来,既有汝阳王父子的姬妾,也有下人。   赵敏拿出一些钱财来,给众人分一分,便让他们各奔东西去了。   随后,她再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都藏入先前关押萧璟的密室中,然后几人出的汝阳王府,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虽说赵敏失踪,至正帝肯定会大力搜寻,但萧璟全然不放在心上,既然人已经到了自己身边,那肯定是最为安全不过了。   当晚,萧璟和赵敏虽然各定了一间上房,但二人谁也没有分开的想法,经过这一次近乎生离死别之后,他们越发珍惜每一刻在一起的时光。   赵敏心中担心汝阳王,根本不想睡,但这段时间她来回奔波不止,又经历数次大喜大悲,精神和身体早就吃不消了,最终还是在萧璟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从天刚黑不久,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快要亮的时候。赵敏是被一阵喧哗声惊醒的,睁眼一看,只见外面本该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此时却忽闪忽闪的亮起火光来,当下扭头四顾,却见萧璟正站在窗子前向远处眺望。   萧璟听到动静,回头对赵敏道:“外面动静太大,倒是把你吵醒了。”   赵敏道:“外面怎么了?”   萧璟沉默片刻,低声道:“你家那边燃起了大火,看样子是你家失火了,应该是皇帝动的手。”   赵敏脸色一白,紧紧闭上了双眼,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萧璟走过去坐在床沿,将她抱在怀中,道:“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你了。”   赵敏将下巴放在萧璟肩膀上,虽然强行抑制,但还是止不住的流下两行泪来,最终伏在萧璟怀中大声的哭泣起来。   萧璟任由她发泄心中的伤心难过,对赵敏此时的心情十分理解,不管是生死未卜的汝阳王,还是从小住到大的家毁于一旦,对她来说都是极为重大的打击。   萧璟对汝阳王死活并不关心,这老东西将自己囚禁一年,没去报复他,就已经是看在汝阳王女儿的份上,极力忍耐的结果了,要说还关心汝阳王的生死,那真是笑话了。   而且虽然嘴上不承认,但萧璟心中对汝阳王倒霉还是很觉快意的,汝阳王为了元廷大业囚禁他,但讽刺的是,反过来这老东西自己却被元廷囚禁了。   摊上这样的皇帝,汝阳王再有本事也没用,别说是他,便是岳武穆复生,也照样无济于事。   不过至正帝这一连串的作为还是尚他非常不爽,而且从近来种种情况来看,眼下正有一个千载难逢的,让元庭迅速分崩离析的机会,只要操作得当,绝对胜过十万大军的作用。   既是出于对蒙古朝廷的雷霆打击,也是出于对至正帝觊觎赵敏的强烈回击,这一刻,萧璟已经下定决心要闹出一番大动静来,好好给至正帝上一课。   当赵敏发泄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汝阳王府的大火也渐渐弱下去。伞儿很快打来干净的热水,伺候赵敏洗漱,然后几人又在楼下开始吃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客栈中来了一脸笑意,三缕长须随风飘动的中年人。这中年人径直走到萧璟身边,躬身道:“参见帮主。”   萧璟摆手道:“休长老不必多礼。要是没吃的话,就一起吃点吧!”   赵敏对丐帮高层全都认识,对这中年人自然不会陌生,此人正是掌棒龙头休子符。   原来萧璟从密室中脱身之后,在大都城中转了一阵子,很快便发现了丐帮中人活动的痕迹,待暗中跟踪一查,才知是掌棒龙头和大智分舵的弟兄们又潜回大都城中,专门找寻他的下落。   休子符笑着道:“饭倒是还没吃,如此属下就不客气了。”当下对赵敏几人寒暄几句,坐下来开始吃饭。   等到吃完之后,几人回到客房中,萧璟道:“我让你查的事,你打探的怎样了?”   休子符道:“属下大略打探到一些消息,其一,至正帝正式颁下诏书,公布汝阳王十宗罪,其中排在第一的便是勾结反贼,意图谋反篡位。”   赵敏虽然早就隐隐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但当皇帝真的昭告天下之时,还是让她一颗心不停下沉。   萧璟看了她一眼,道:“还有呢?”   休子符道:“至正帝还下旨说要缉拿王保保和赵姑娘归案,说只要赵姑娘肯认罪,他将网开一面,留赵姑娘一条性命,使不受株连九族之罪的牵连。”   萧璟冷哼一声,道:“这皇帝是魔障了,到了现在还在做着异想天开的美梦,不知所谓。”   休子符接着道:“其三,奇承娘所生的小皇子将在两天后满月,皇帝先前为了诓骗汝阳王上当,的确是颁发了不少圣旨说要给小皇子办福寿宴,如今虽然汝阳王已经被搬倒,但毕竟君无戏言,这福寿宴还是会继续举办下去。”   萧璟点头道:“至正帝跟奇承娘的关系并不好,对这所谓的小皇子能有几分真心?而且,我总觉得这孩子怕是有些问题。”   休子符道:“难道帮主怀疑这孩子并不是至正帝的?可皇宫中只有皇帝一个男人,不是皇帝的,又该是谁的?”   萧璟摇头笑道:“也只是猜测罢了,是不是皇帝的种到时一见便知。而且皇宫中可未必只有皇帝一个男人。”   休子符等人面露惊奇,还要再问,萧璟摆手道;“你还查到了什么?”   休子符压下心中的疑惑,道:“中书平章事孛罗帖木儿已经进京,听说他将接替汝阳王的太尉之职,接着率领元兵镇压各地义军。皇帝这次敢对汝阳王动手,就是取得了此人的支持。”   萧璟思考片刻,道:“孛罗帖木儿和汝阳王都是难得的统帅之才,不过此人可是狼子野心,至正帝这次可真是要引狼入室了。”   休子符感慨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至正帝心中已经认定汝阳王要谋反,就算知道孛罗帖木儿不可信,也只能饮鸩止渴了,否则他害怕自己马上就要性命不保。”   萧璟道;“这都是托了当年权臣伯颜的福,若非他将至正帝欺负的狠了,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他也不会这么执着于异论相搅,打压有威胁的臣子。说实话,当年的脱脱确实是难得的承相,在位期间很是做了些成绩,却因为是伯颜的侄子,一直不被皇帝信任,最终还是免不了一死,和今日的汝阳王何其相似?”   休子符笑道:“至正帝这样的皇帝正是我汉人的福音,若非他昏聩不作为,我们想要推翻元朝还没有现在这么容易。”   萧璟点点头,算是认可休子符的观点,他转身道:“我从百里无人的口中得知丐帮中出了些变故,成昆师徒正在意图鸠占鹊巢,控制本帮为他们打天下。你稍作休整后,立刻快马返回君山,万不可让帮中长老被他们师徒所害。”   休子符郑重道:“帮主放心,既然已经洞悉了他们的奸计,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萧璟道:“你回去之后,先汇合几位长老,想办法把史帮主和曹长老救出来,以免夜长梦多,使他们糟了陈友谅的毒手。”   休子符道:“属下定不负帮主所托。”   萧璟又道:“你做事我很放心。不过如果敌人势大,也可暂做隐忍,等我回去处理。我在大都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等完了之后就会回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国可乎   时光转瞬即逝,不知不觉便是两日时间过去。   皇子满月这天上午,皇宫中极为热闹,太监宫女穿梭往来,宫廷侍卫巡视四方,各部大臣、王公勋贵、宗亲耄老济济一堂,一片喜庆的氛围中,皇帝皇后携手盛装出席。   福寿宴举行的地点在皇宫中的一个大广场上,场上整整齐齐的摆了数十桌珍馐佳肴,各人按照地位高低依次入座,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位居第一,左右两侧分别是百官之首、丞相搠思监以及新任太尉孛罗帖木儿。   巳时一到,只听一声钟响,皇帝御驾降临,众臣工拜倒行礼,皇帝携着奇承娘在御座上就坐,抬手让众卿平身。   跟着皇帝同来的有大元帝国供奉的大萨满、金发碧眼的波斯明教高层、国师火欲魂一行、东瀛剑圣柳生云裳等。文武百官早就认识这些人,知道他们跟皇帝关系并不简单,因此倒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这位不怎么作为的皇帝这段时间竟施展雷霆手段拿下了武将勋贵之首、天下兵马大元帅、太尉察汗特穆尔,让原本对他有所轻慢的人心下凛然。   虽说自当年搬到伯颜,赐死脱脱之后,皇帝权威一点点的被朴不花攫取,甚至一度沦落为傀儡,为众臣所轻,可随着他合纵连横,广招外援,趁着朴不花受伤闭关之际,很是夺回了不少权柄,于是见风使舵的众臣又开始为他歌功颂德起来。   而且朴公公自上次万安寺受伤之后,似乎有所改变,不再处处压制皇帝了,甚至有意无意帮皇帝扫清了不少障碍,比如这次汝阳王之事便有朴公公参入其中,派了不少高手前去,若汝阳王敢抗旨不遵,则就地格杀。   皇帝坐定之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值此国事艰难、逆贼作乱之际,朕喜得皇子,心下甚慰。此实耐祖宗庇佑、长生天恩赐,降此麟儿,助朕一举拿下逆贼,保我国祚绵长,社稷万代。”   众臣拜倒在地,丞相搠思监出列道:“皇上代天牧狩,雨露泽被天下,我等臣民无不沐浴在浩荡皇恩之下,正该众志成城,削平蚁乱,报效君父。然察汗之流上不能体察天心、为君父分忧,下不能保境安民、治疥廯之患,反而狼子野心,意图犯上作乱。幸我皇英明神武,洞悉此贼奸谋,免去无数刀兵之灾,使臣等得享太平,臣等叩谢吾皇圣恩。”   至正帝满意的看着拜倒在阶下的文武百官,点头道;“察汗逆贼确实可恶,朕对其信任有加,约为心腹,以军国大事相托,不想此人不思报效朝廷,反而欲壑难填,几乎陷我大元于万劫不复之境。如此寡廉薄德之辈,千古罕见。今日众卿齐聚一堂,朕当召察汗来君前奏对,看看此人有何话说。”   随即,在至正帝的授意下,有小太监高唱:“带罪臣察汗。”不一会,便有一队禁军卫士押着一个手脚拴着镣铐的半百老者走来。   察汗走到皇帝御座下,跪地道;“臣察汗参见皇上。”   至正帝面上露出一丝叹惋之色,威严道:“察汗,你可知罪?”   察汗跪直身子,道:“微臣无罪,若硬说有,那就是臣权柄太重,不该使皇上如芒在背,夜不能寐。”   搠思监出列叱道:“大胆。察汗,你勾结叛贼、密谋造反,罪在不赦。今皇上大度,圣恩垂询,你不思悔改罪过,反而百般抵赖,讥讽圣主,你眼里可还有尊卑之分?”   察汗冷冷看着搠思监,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丞相一心想给察汗罗织莫须有的罪名,察汗多说何益?”   搠思监道:“放肆,你是将自己比作岳飞了?言下之意,皇上是昏君,本相是奸相,满朝公卿,只有你察汗一人为国为民?”   察汗道:“丞相既然要对号入座,那也由得你。”   至正帝双眼一寒,对察汗将自己比作宋高宗十分不满,当下道:“...察汗,朕知你曾为大元立下不少功劳,但朕赐以高官厚爵、荣华富贵,足以酬你功劳。你本是皇室偏枝,家道早已中落,是朕捡拔你于行伍之中,一路提拔重用,最终爵封郡王,官拜太尉,使你家起居八座、荣宠不衰。你为何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   察汗道:“皇上对臣的知遇之恩,臣从未敢忘,这些年来夙兴夜寐,南征北战,只盼早日勘平叛乱,以报吾皇洪恩。然而,皇上为奸佞蒙蔽,致使朝政糜烂,国事倾颓,臣纵有三头六臂也无力只手擎天。今皇上听信奸佞之言,一心认定察汗有不臣之心,察汗死不足惜,只希望皇上从此以后亲贤臣、远小人,不使我大元社稷一朝断绝。”   至正帝面色阴沉道:“察汗,莫非你觉得离了你,我大元就一定会亡国么?”   察汗道:“我蒙古人中英雄好汉何其多也,皇上若能择其贤者而用之,国事何以至此?皇上既然招来了孛罗帖木儿,想必接下来必然会委以军国大事。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臣这么顾全大局,臣希望皇上好自为之,勿要为其反噬。”   至正帝道:“军国大事,朕自有定见。你既然拒不认罪,那你可能给朕解释,为何你会在数万大军的保护之下,被几百江湖草莽之辈生擒?而且之后还能安然回返?”   察汗道:“皇上心里瞧不起江湖草莽之辈,臣便是说了你也不会信。”   至正帝冷冷道:“如果你想说那姓萧的小子武功太过厉害,朕的确不信,满朝公卿也无人会信,莫非你觉得朕以及满朝文武都是傻子么?”   察汗道:“皇上先入为主,太过小觑江湖人的威胁,臣无话可说。”   至正帝道;“朕实在不明白,不过一个江湖亡命之徒,为何会得你父女亲眼有加。尤其是敏敏,朕亲自敕封的堂堂大元郡主,竟然爱慕一个卑贱的汉奴,简直丢尽了我黄金家族的颜面。”   察汗道:“恕臣直言,那个小子虽然是汉人,但人品武功都是当世一等一的,放眼天下,能及得上他的年轻一代,察汗至今未曾见过。敏敏能看上他,眼光倒也不差,总比入宫为妃,乱了伦常要好。”   至正帝被揭了伤疤,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怒气,道:“放肆,朕身居九五之位,富有四海,哪点不比那小子强上一万倍,可恨你父女一心跟朕作对,枉费朕一片苦心。察汗,你如此硬气,莫非觉得朕不敢杀你么?”   察汗站起身来,道;“自臣束手就擒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皇上以为真能靠一道圣旨就诓骗臣孤身入宫么?”   至正帝脸色阴沉道:“你是何意?”   察汗道:“皇上,臣掌管天下兵马十几年,在朝中也有些地位,你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瞒得过我么?而且,若臣一心谋反,一个孛罗帖木儿还不够资格阻止。”   此言一出,不光至正帝,满朝文武包括孛罗帖木儿都呆住,搠思监道:“察汗,你休要巧言令色,若果如你所说,你今日又岂会成为阶下囚?”   察汗叹道:“像你这样的奸佞之徒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在察汗心中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生死富贵,而是臣倾注一生心血的大元帝国。臣若造反,即便成功,自此以后内斗也会永无休止,短时间内将耗尽帝国仅剩的元气,亡国只在顷刻。而臣若甘心领死,则至少可以维持大元内部的平稳,孛罗帖木儿能力显著,至少还可撑上十几二十年。以臣一命而换取帝国二十年国祚,臣虽死何撼?”   众臣面面相觑,一时间尽皆看向御座上的至正帝,眼神中满是疑惑。至正帝恼羞成怒道:“察汗,死到临头,你还敢矫言伪饰,果然是大伪似善、大奸似忠之辈,朕留你不得。”   察汗道:“察汗戎马半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恨威能扶大厦于将倾。但察汗尽力了,死后无愧祖宗神明。皇上,你杀老臣...容易,但百年之后希望你也能无愧成吉思汗和忽必烈大帝!”   至正帝额上青筋暴露,咬牙道:“好,你既然想要为国而死,朕焉能不成全你?来人,赐酒。”   “是!”一个太监躬身答道,随即取出一壶酒来,走到察汗身前,道:“察汗,此乃圣上特意为你准备的鸩酒,还不谢恩?”   察汗哈哈大笑,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元亡国无日,然国之将亡,岂能没有仗义死节之辈?连懦弱的汉人中都有岳武穆、陆秀夫、文天祥这等千秋尚凛然的英雄好汉,我草原男儿怎能让他们专美于前?今日,就让我察汗的一腔碧血来点缀大元的如画江山吧!”   众臣眼见汝阳王被赐死,俱都心情复杂,他们中不少人以前还都是汝阳王一系的骨干,可是此时却无一人敢站出来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皇帝连鸩酒都准备好了,显然对汝阳王的杀意无可遏制,他们此时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又怎敢当出头鸟,接着为汝阳王说话?   可是杀了汝阳王之后呢?失去了最后一根擎天白玉柱,帝国这艘四处漏水的破船还能驶出多远呢?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便连皇帝自己,在看到察汗坦然饮下那杯毒酒的时候,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样的察汗真的有谋逆之心么?朕杀他真的对么?   随着一壶浊酒入喉,察汗脚步变得踉跄起来,渐渐的额头冷汗直流,不一会便跌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四章 皇子非皇子   就在此时,宽直的御道上突兀的出现一个人影,在此之前,既无人看到他是如何、何时到来,也没有值守的卫士示警,仿佛无声无息、从天而降一般。   那人自一出现,便直直的朝着众人走了过来,也不见他如何奔跑,却快得连持戟武士都不及反应,在顷刻间便已经越过数十丈的距离,来到察汗的身边。   御座下方安坐旁观的火欲魂和柳生云裳突然齐齐起身,不约而同的跨前几步,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刀、一拳向着来人猛攻而去,刹那间便已经临近那人胸腹之地。   那人不闪不避,左手竖起两指,在幻影重重的剑幕中只一探,便准确无比的夹住剑刃,随即漫天剑光瞬间消散于无形,只剩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架于两指之间。而与此同时,那人右手成掌,后发先至,无声无息间便挡在火欲魂的拳头之上,只听砰一声闷响,拳掌相交,几乎连大地都颤了几颤。   柳生云裳和火欲魂此时已经认出了来人,但见自己二人联手却被轻易挡住,当下也不着急撤招,反而内力奔涌,浩荡而出,沛不可挡的向着来人冲将过去。   霎时间,但见剑刃上光芒大作,剑气流转,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连虚空都无法承受其威。火欲魂同样僧袍鼓动,龙象般若功全力运转,无上瑜伽勃发涌动,拳头之万钧巨力足以横推八马、倒拽九牛。   然而,对面之人一人硬抗两大盖世高手合力一击,却丝毫不见颓势,内力鼓动间,双手各自连续冲出九道真气,每一道的威力大小、运劲方式、攻敌手段既截然不同,又似乎一脉相连,彼此呼应间,一道真气被阻,二道真气复至,三道真气再相叠加,四道真气汇流,顷刻间便聚集起不可思议的磅礴伟力,向着火欲魂和柳生云裳冲击而去。   但听连续两声闷哼,火欲魂和柳生云裳被接踵而至的真气冲击的摇摇欲坠,二人鼓足内力,也只勉强接到第七道真气叠加,便感再难支撑,各自闷哼着翻身倒退,直飘出三四丈远,才卸尽那股沛然莫御的冲击力。   柳生云裳和火欲魂对视一眼,不怒反喜,长剑入鞘,上前几步,展露笑颜道:“萧君可是越发不得了了,我和国师大人联手合击之下,尚且不敌你一人之力。看来如今的你,已是抵达另一重境界了。”   那人长发转过身来,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披散肩头,面如冠玉,目若点漆,正是二人阔别多时的好友萧璟。   原本保护着至正帝的波斯明教十二宝树王顿时认出来人正是劫走自家准教主的歹人,当下各自一声大喊,手持兵刃联袂杀来。   萧璟不退反进,迎着波斯明教众人急速掠去,每走一步便分出一道幻影,待到接近十二宝树王时已然连续幻化一十三道虚影。这虚影似虚还实,每一道都蕴含着强大一击,各自对上一名宝树王和辉月使。   萧璟从九阴真经中领悟而来、又极尽升华后的螺旋九影之招早就超出原本该有的威力,这虚影看似是高明的惑人手段,实则乃是在极短时间内连续转换不同的方位、招式,由于速度太快,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看上去就好像分出十几道幻影分身一般,但不同的是,每一道都是先后真实存在的,并且酝含着强大的杀招。   十二宝树王的武功招式出自山中老人霍山的绝学,再糅合部分乾坤大挪移妙理,萧璟通过圣火令神功早就将其虚实窥探的干干净净,此时再对上,要破之自然毫无费力。但听一连串的撞击声和惨叫声传来,十二宝树王各自中招,横七竖八的摔倒在地,扭动抽搐几下,便纷纷寂然不动,一人失去了气息。   辉月使同样面对一道虚影攻击,交手刹那,她连续施展的各种绝技便被瞬间破的干干净净,一直莹白如玉的手掌径直贴在胸口,对面之人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随即一道刚猛的内里猛然撞入体内,将她心脉瞬间震断。   ...辉月使双眼圆睁,生命气息瞬间流逝干净,身躯软软倒下,在最后的弥留之际,耳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似惋惜,似不忍,又似决绝。   辉月使心中莫名的雀跃,一种奇异的感觉升上心头,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不舍,尔后慢慢的闭上双眼,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就此停止了呼吸。   萧璟瞬间格杀波斯明教一十三名高手,向前掠动的身躯竟然没有丝毫的停留,白衣一闪之间,已经来到至正帝御座之前。   火欲魂大惊失色,急忙横身拦阻。萧璟脚下一踏,霎时间再度幻化三道虚影,呈品字形将火欲魂围在中间,自身则一步踏到至正帝面前,右手轻轻一抓。   至正帝神情呆愣,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朝后一窜,砰一声将椅子带倒在地,神情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才勉强定住身子,刚要定一定神,耳中却传来一阵惊呼,似是出自皇后奇承娘之口。   至正帝急忙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白,只见奇承娘神情惊惶的站在原地,原本抱在怀中百般呵护的小皇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至正帝将目光一转,顿时目眦欲裂,原来那贼人此时正蹲在察汗身边,一手扶在察汗后背,一手平举,一个婴儿襁褓被稳稳当当的托在掌心。   至正帝怒吼道:“反贼,放下朕的皇儿。”   萧璟淡淡一笑,转头道:“皇上,你确定这是你的儿子,我怎么觉得他是朴不花的种呢?原本只是猜测,如今一看,果然和那个太监身上的生命气息一模一样。”   至正帝狼狈起身,在聚拢过来的众臣和护卫的保护下,走前几步,愤怒道;“放肆,这分明是朕的孩儿,那朴不花乃是一个太监,岂有能力生养后代?”   萧璟一边将内里输入察汗体内,一边摇头道:“太监?不,他武功盖世,练就阴阳轮转之道,早就不是太监了,皇帝应该对他的情况十分清楚明白才对。哦,对了,看起来这顶绿帽子是你心甘情愿戴上去的,或者还有你主导的意思。我说朴不花为何突然转变性情,开始为你巩固皇位出力了,原来是打算行李代桃僵之计,让自己的孩儿将来继承大元皇位。皇上,你为了自己生前的权势富贵,竟然将祖宗基业拿来做交易,如此自私自利到极点的行为,真不愧能在乱世御极天下三十年,帝王本色远超寻常,萧某佩服。”   至正帝脸色铁青,双手哆哆嗦嗦指着萧璟,想要说些什么,可转眼一看众臣,只见大家伙各各脸色莫名,尤其是蒙古王公贵族,更是带着十足的审视之意看着自己,那些眼神中隐隐流露的愤怒和杀意,让至正帝心慌意乱,内心滋生起一股恐惧之意。   他强自打起精神,指着萧璟怒喝道:“胡言乱语,你辱朕名声,意图挑拨离间,以为这样就能让朕放你你和察汗离开吗?真是天真,众卿切莫听信反贼的片面之词,中其圈套而不自知。”   萧璟道:“胡言乱语?诸位若不信,不妨招来朴不花做一番验证,让他当中脱下裤子,看看他是不是男人。或者让小皇子和皇帝当中滴血认亲,我相信你们蒙古皇室总有自己独特的办法来检验出真伪。”   至正帝道:“朕身为九五至尊,岂是你这反贼说几句,朕就要照办的,你将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萧璟淡淡一笑,转头看向一众王公贵族,相信最先坐不住的肯定是他们,皇帝欲盖弥彰的神情已经充分暴露了许多东西。   果然,至正帝话音刚落,一直在傍边默不作声的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突然跳出来,躬身道:“父皇,既然这贼子怀疑皇弟的血脉真伪,就算是胡说八道,但传出去毕竟好说不好听,为了父皇的名誉着想,也为了我大元江山的安定,父皇不如稍稍委屈一二,就做一个血脉鉴定。大萨满手段高明,想必肯定会为父皇澄清污蔑之词的。”   至正帝脸色阴晴不定,直直的看...着爱猷识理达腊,眼神深处一股惊人的杀意在渐渐升腾。   太子神情淡淡,竟然毫不畏惧的和至正帝对视着,眼神中一道似有似无的讥讽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归于平静。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察汗之死   丞相搠思监眼珠一转,上前解围道:“陛下,太子殿下,臣觉得当务之急是救回小皇子,至于小皇子的血脉问题,可容后再做细论,我等万不可被反贼牵着鼻子走啊!”   至正帝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赞同道:“不错,这反贼分明是有意搅乱视听,图谋救走察汗。此獠猖獗至此,简直视我大元君臣如无物,众卿切不可被其误导。”   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和孛罗帖木儿等宗亲对视一眼,道:“儿臣并无对父皇不敬之意,只是兹事体大,若不能当面澄清,只怕会动摇三军将士之心,也会使众宗亲勋贵心有疑虑,久之必成祸患,望父皇能体谅儿臣的一片苦心。不过如今小弟落入贼人之手,我等的确应该先将他救回来再说。”   至正帝点点头,道:“太子也是为大元社稷着想,朕深感欣慰。只是你们可知这贼人是何身份,武功倒是不差。”   火欲魂上前一步,道:“回禀皇上,他便是曾经俘虏过汝阳王的萧璟。此人武功盖世,老衲大大不及,为了皇上安全着想,还是请来朴公公为妙。”   至正帝脸色一沉,看向萧璟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上几丝审视之意,片刻之后又变成愤恨嫉妒之情,对萧璟的年轻、风采、武功、外貌越看越不顺眼,这种嫉妒之情甚至一度盖过了皇子被夺的恨意,心中又想起念念不忘的赵敏,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自己无福享用,竟然便宜了眼前这个汉奴。   至正帝胸臆难平,一边吩咐太监去请朴不花,一边指着汝阳王斥道:“好个察汗,果真是大奸似忠之辈,口口声声忠于大元,如今这反贼都已经进宫来救他了,可见二者勾连是何等之深。”   萧璟道:“他若真的跟我有勾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坐在皇位上吗?”   至正帝道:“他倒是敢反?你以为朕这几十年皇帝白当了吗?”   萧璟大笑道:“的确没有白当,杀脱脱、杀察汗,自毁国之干城。扶植朴不花霍乱朝纲,使自己沦为傀儡,元廷在内耗中江河日下。又为了自己皇位的稳定,不惜甘做龟公,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皇上,你实乃我等汉人恢复河山的最大功臣,萧某在这里先说一声谢谢了。”   “你……”至正帝气急,戟指萧璟道:“你找死,识相的快快将朕的孩儿还回来,否则朕将你碎尸万段。”   萧璟道:“皇上别担心,我虽然对你们蒙古权贵没有好感,但还不至于对一个刚满月的小儿出手。只要你稍安勿躁,让我处理完汝阳王之事,我就将他还给你。如果你敢轻举妄动,刀剑无眼,万一这孩子失手被杀,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届时没有了这条维系关系的纽带,朴不花马上就会叫你做人,你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今天赐死大臣的威风了。”   至正帝气的须发皆张,却毫无办法。若果真是自己的儿子,那为了擒杀萧璟,牺牲一个儿子实在不算什么,可坏就坏在这小孽种关系重大,若有闪失,如今这大好局面必将毁于一旦。一想起朴不花往日的种种手段,至正帝不禁心头沉重,实在没有信心胜过他。   皇后奇承娘在一边哭诉道:“皇上,你可一定要救回我儿,他……”   作为朴不花一手扶持的头号马仔,丞相搠思监更加害怕小皇子出事,急忙劝道:“陛下,如今小皇子落入此贼手中,我等且不可急躁冒进,否则万一伤了这个神赐之子,必将获罪于天啊。我等不如等朴公公来处理此事,他武功高强,一定能击杀此贼,安全救回小皇子的。”   搠思监话音刚落,立刻便是一片附议之声,众臣除了以太子为首的太子党,以及隐隐以孛罗帖木儿为首的宗亲勋贵党冷眼旁观,甚至巴不得这血脉不明的孽种立即死亡外,剩下的不管是帝党的还是朴党的,谁也不敢让这关系重大的婴儿出事,否则日后问起责来,任何人也别想好过。   至正帝...就坡下驴,故作恨恨道:“好,朕先容你多活片刻,待会就让你跟察汗在地下作伴。”说完在众臣的簇拥下,缓缓退出几步,隐入宫中禁卫的保护之中。   火欲魂一直无悲无喜的站在一边,此时上期几步,道:“两年不见,萧施主风采更胜,武功已然远胜老衲,可喜可贺。”   萧璟笑吟吟道:“只是比大师先走了几步而已,不值一哂。二位好友武功高强,在下适才情急出手,还望云裳和大师莫怪。”   柳生云裳和火欲魂各自一笑,都有再见老朋友的喜悦之情,火欲魂颂了声佛号,道:“施主果然不愧天生灵慧之人,资质悟性当世无出其右,这么快便已抵达武学彼岸,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成就,老衲佩服。我观施主双目莹澈、肌肤似玉、骨若琉璃,此乃无上瑜伽大成之象,比起老衲,也丝毫不差,可见施主必然已经平安度过灾劫,于非想非非想的禅定之中悟得大梵妙境,如今不出家已在佛中,善哉善哉!”   萧璟一边将内力输入察汗体内,一边微笑道:“不过是踏入了半只脚而已,想要真正圆满,还需花费一些功夫。这还要多谢大师慷慨赐法,不仅于我武学之道大有助益,更使我得脱牢笼,化灾解厄,此恩此德,永不敢忘。”   火欲魂道:“这也是施主缘法所致,老衲不过是上应天意,顺手施为。施主如今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无上瑜伽此前或有大用,此后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老衲愧领了。”   萧璟点头道:“大师稍待,待我救醒王爷,再和大师一论瑜伽大道。”   柳生云裳道:“萧君此来,是为了救汝阳王的么?”   萧璟笑着摇头道:“不是。不过如今适逢其会,倒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不然回去之后无法交代。”   柳生云裳展颜一笑,道:“赵姑娘是深明事理之人,否则早就哭求着你劫狱救人了,如今王爷死于皇帝之手,她怎会无端迁罪于你?”   萧璟笑道:“我若无能为力,她确实不会怪我,但若连试都不试一下,直接坐视老王爷死在面前,那可就难说了,说不得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让上床了。这可不行,有如花似玉的媳妇在身边,哪还能让自己独守空房?为了以后的幸福着想,我还是现在受点累算了。”   柳生云裳晕生双颊,美目生辉,打趣道:“萧君风流多情,身边美人环绕,郡主哪舍得将你推向别人?放心吧,只要你能力足够,以后有的是艳福可享。”   火欲魂听着二人对话,在一边默默的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萧璟莞尔一笑,对柳生云裳道:“云裳,一年不见,你变坏了!这可不像我记忆中豪爽纯洁的你哦!”   柳生云裳微微一笑,道:“我没变,只是以前你对我的了解不够而已。璟君应该高兴才对,你对云裳的认识可是又深了一层。加油哦,云裳期待你能继续深入下去。”   萧璟道:“云裳可真会开玩笑,可惜在下是有家室的人了,若总想了解云裳,怕是要坏事。”   几人说着话,突听察汗轻哼了一声,手指轻轻动了几下,失去的生命气息竟然又再度出现。   察汗昏昏沉沉,再即将陷入黑暗中时,突感有人将自己扶了起来,随即背心传来一道温热的真气,在体内绕行数周,将腹部的攒心绞痛暂时压制下去,竟使得意识渐渐回归,脑袋恢复几分清明。   他努力的睁开双眼,入目的却是一张十分熟悉的俊朗脸庞,当下虚弱道:“你,你,是你?”   萧璟道:“是我,怎样?见到我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失望?”   察汗露出一丝笑容,道:“不仅不失望,反而十分高兴。”   萧璟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么?”   察汗平静道:“...即便你真的是来救我的,我也不会走的。察汗活着一天,便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我的旧部,我的门生故吏就有理由打着我的旗号来满足自己的野心。只有我死了,没有了我这面旗帜,才能让他们死心,不敢轻举妄动。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无法挽回,一个死了的察汗对大元来说才是最有利的,所以,你放开我吧。”   萧璟冷笑道:“你想做大元的岳武穆?”   察汗苦笑道:“我很佩服岳武穆,但我做不到他那样的程度。老夫一生为国尽忠,无怨不悔,但却不愿强求子女为我的理想献身,因此老夫让我儿北归草原,先前又对你囚而不杀,为的就是等老夫不能再庇护敏敏的时候,她也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萧璟道:“你不杀我难道不是为了招降我么?”   察汗道:“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其实,老夫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杀你,除了我却是欣赏你之外,你毕竟是敏敏的挚爱,老夫爱屋及乌之下,也不愿对你下杀手。另外,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倒在皇上的刀下,届时若敏敏还忘不了你,我就会放你出来,让她跟你远走高飞。”   萧璟沉默片刻,道:“你对敏敏的确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察汗努力微笑道;“现在,我要再尽一个臣子、一个蒙古儿郎的责任。你放手吧,我求仁得仁,只想再为我大元做最后的一点贡献。你若强项救我,就是陷我于不忠不义之中,放手……。”   萧璟眉头微皱,感受着察汗话语中的坚决,当下慢慢收回内力。   汝阳王的脸色变的一点点紫黑,他喘着气,艰难道:“在此之前,我最放不下的就是敏敏,如今见到你,我就放心了。现在,我正式将她托付给你,你要好好对她。我无法亲眼看到敏敏出嫁时的模样,在临死之前,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声岳父,就当你们两个已经拜堂成亲了。”   萧璟抓住察汗的手,道:“岳……岳父,你放心吧,我对敏敏珍若生命,决不会让她受到别人的欺负。”   汝阳王双眼微闭,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喃喃道:“好女婿,好女婿,我察汗虽然有心报国、无力回天,但我尽力了,此生无悔、无憾……”随着声音减弱,他最终闭上双眼,笑容凝固在脸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宿命中的对手   萧璟感受着汝阳王一点一点变得冰凉的手,心中很是伤感。虽然汝阳王对他谈不上多好,还坑害过他一次,但作为一个父亲、一个臣子,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默哀片刻,萧璟抬起头,掏出怀中的火折子,随即左手一抓,旁边宴席上摆着的一坛美酒瞬间到了手上。   他拍开泥封,将酒淋在察汗身上,随即将火折子凑过去,随着火焰点燃酒精,察汗的尸体瞬间燃起大火,片刻间便有一股黑烟伴随着烧焦味冒了出来。   萧璟默默立于一侧,左手真气鼓荡,混沌化至阳,对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覆压而去,霎时间,那火猛烈数倍不止,火中温度同样远超寻常,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察汗魁梧雄壮的尸体竟然就被烧成一片灰烬。   萧璟左手轻轻划一个圈,那散落一地,还在冒着烟的骨灰哗啦啦一片被全部卷起,悉数装入酒坛中。   萧璟给坛子盖上泥封,对柳生云裳道:“云裳若不介意的,能否帮我照看一会?”   柳生云裳接过骨灰坛,置于身边,道:“璟君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汝阳王的遗骸有失。”   萧璟拱手道:“多谢云裳了。这老头子生前虽然不怎么讨喜,但我毕竟喊了他一声岳父。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心里怪堵的,我打算将他带回去安葬,也算是尽了点心。”   柳生云裳道:“原该如此,王爷忠义满乾坤,实在可歌可泣。你若不加以安葬,只怕以他反贼的身份,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萧璟道:“人死如灯灭,是非功过自有后人来评说,王爷倒是走的潇洒,只是他以为这样就能保持元廷的安定,只怕要让他失望了。”   至正帝等人亲眼见到察汗咽气,最终尸体又被焚化成灰,虽然心思各异,但谁也没有说话。按理说,像察汗这种犯下谋逆之罪的臣子,死后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更遑论由晚辈亲自下葬了。   但此刻在坐的众臣却没有一人提出异议,不仅如此,不少人甚至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察汗到底有没有谋反,在场的都是人精,心中自有一杆秤。这分明是皇帝忌惮他功高震主,又恨他不肯献上自己的女儿,于是抓住机会除掉他。   只是如此一来,满朝公卿又有谁还敢办实事?不怕落得个脱脱、察汗的下场么?   萧璟右手托着婴儿,上前道:“皇上,我说话算话,如今汝阳王已死,这孩子我留着也没用,就先还给你吧!”说完,右手一扬,将手中襁褓直接向至正帝抛过去,引起一片惊叫声。   至正帝手忙脚乱,急忙呼唤身边武功高强的太监前去接住婴儿。只是那太监刚跃起不到一丈,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扑鼻花香,随即一道金色的人影横空而过,灿若大日的光华一闪即逝,那皇子已经失去了踪影。   那人影双手抱住婴儿,凌空而落,金色披风上一朵硕大的葵花迎风而展,在骄阳下发出刺目的光芒。   萧璟面带笑意的看着朴不花落地,道:“恭喜朴公公三千功后自化神,自此天人化生之道大成,重回男儿之身。”   朴不花冷哼一声,长袖一展,转过身来,现出一张阴柔俊美的脸庞,只是双眼极为有神,仿似有太阳在其中燃烧,目光所到之处,使人如置身熔炉,无人敢跟他对视。   奇承娘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喊:“不花,你可算来了。”   朴不花淡淡嗯了一声,将婴儿放入奇承娘的怀中,回过头道:“我也要恭喜萧帮主神功大成,自此心态膨胀,自负天下无敌,不将咱家放在眼中,都敢来宫中挑衅了。”   萧璟哈哈一笑,仿若见到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道:“朴公公,哦,不对,是朴兄。朴兄实在是误会了,我今日来此,其实是想看一看这惊动满朝文武,甚至还搭上一个当朝太尉的皇子是何等模样,没想...到无意间发现他竟是朴兄的儿子,心中激动之下说漏了嘴,若给朴兄带来了困扰,还请朴兄见谅啊!”   朴不花淡淡一笑,道:“是吗?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分明是皇上的儿子,怎么说是我的?不信你问大萨满。”他说完,有转过头去,对大萨满道:“你觉得这是谁的儿子?”   大萨满额头冷汗滚滚而落,结结巴巴道:“这,这……”   朴不花安慰道:“别紧张,放心大胆的说,就是说错了也不会有人杀你的。我相信以长生天赐给你的神通,肯定能一眼看出皇子的血脉是否纯洁。”   大萨满听着暗藏杀机的话语,又想起朴不花近乎鬼神莫测的手段,心中一个激灵,脑筋急转,突然灵光一闪,急忙道:“我刚才于冥冥中得到长生天的指引,他告诉我小皇子是天赐之子、万皇之皇,将带领大元帝国走向繁荣昌盛,再现成吉思汗和忽必烈大帝的不朽荣光,使帝国与世长存,万代不灭。”   朴不花拍拍手,道:“大萨满神通无量,竟能得长生天指引,实在是我大元之福,不花佩服。”   他说完,又转向众臣,道:“各位都听到了,小皇子是长生天赐予大元的神之子,乃是天神借皇后娘娘之腹孕育而出,就像帝喾之妃简狄吞玄鸟之卵而生商人始祖契,刘邦之母梦与龙神相交而生赤帝子。”   至正帝心中膈应,但还是道:“故而,这小皇子虽然名义上是朕的儿子,实则是伟大的长生天之子,他下到凡间,皆因不忍见我大元社稷动荡,生命罹难,故此前来解救信奉长生天的子民。”   帝国最有权威的三人相继认定小皇子乃是天之子,不管这事是否荒唐,又有几分可信,反正足以指鹿为马了,当下一众文臣纷纷开始跪地扣首,感谢长长生天不弃,赐下神子。   只有太子爱猷识理达腊一脸阴沉的立于一边,看着眼前颠倒黑白的可笑又荒唐一幕,心中十分悲凉,不仅为即将失去的储君之位愤恨,更为了国中妖孽横行而悲哀无奈。   萧璟和火欲魂、柳生云裳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在眼前上演,心中简直有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样一个身份存疑的皇子,本该秉持着宁错杀不放过理念,为了皇室血脉纯净而即刻处决,可转眼间竟然就在权势的操纵下变成了神之子,不仅身份地位合法化,更享受万人膜拜,事实之吊诡荒唐莫过于此。   “啪啪啪……”萧璟拍着双手,对朴不花拜服道:“都说朴兄一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今日一见,真是开了眼界。与朴兄的造神手段相比,那赵高的指鹿为马简直不值一提。”   朴不花张开双臂,慨叹道:“独坐于江山之巅,看帝王将相在掌中起舞,亿兆黎民在脚下匍匐,数遍历史长河,如我者有何人?矫诏伪命的赵高、废立天子的唐末权宦也不过尔尔。当我一步步踏上权势巅峰的时候,放纵的欲望得到满足,曾经渴望的、遥不可及的东西被我弃之于地,再也没有丝毫的吸引力。我的心灵尘垢在这个过程中被逐步扫除,武功自然而然的节节高升,及至今日,已是飞龙在天,大势在我了。”   萧璟讽刺道:“那你可得小心了,飞龙在天之后,便该亢龙有悔了,然后你一死,群龙无首,天下大吉。”   朴不花眼一凛,道:“飞龙在天之势的可不止我,你也如此。看来咱们两个真是宿命的对手,注定有一人要承受双重亢龙有悔的运格,另一人才能在飞龙在天之后,更上一层,突破天的限制,呈现大吉之相。”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道争   萧璟道:“承蒙朴兄看得起,将我列我宿命对手,真是受宠若惊。不过你是妖星降世,秉承使命而来,你我的最终对决并非今日。”   朴不花道:“你也知道妖星之说?”   萧璟道:“我家有个精通奇门星象之道的人,早就跟我说过你是妖星降世,还是预言中祸乱元廷之人。我原本将信将疑,但见了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也不得不信了。”   朴不花冷笑道:“知命而不任命,才是我辈追求武道巅峰的目的。妖星的宿命是祸乱朝纲,但我为何不能维系大元帝国千秋万代?难道我朴不花就一定要按照上天的安排行事?上天给了我卑贱的出身,完全看不到希望的起点,我若任命,岂有今日?曾经为了拥有逆天改命的力量,我一步步的将帝国推向深渊,如今为了向苍天证明我命由我,我将使帝国万世不易。”   萧璟道:“你焉知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不是命运的刻意操纵?你所谓的努力、机缘、不服输也许本就是你命中安排好的、必须经历的,你一生都在命运中挣扎,以为自己逆天改命成功,其实这不过是你命中注定本就要经历的一切。你以蝼蚁之身,妄言逆天,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朴不花脸色阴沉,道:“这么说,你是知命而认命了?本来还觉得你是个对手,但如今一见,却也是个屈从于命运的可怜虫。我纵然改变命运失败,至少还有不屈的精神,可你呢?纵然武功盖世,也不过是尘世中浮沉的一个庸碌之辈。”   萧璟道:“命运神秘强大而不可测,所有妄图操纵命运者必定被命运操纵着。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个人若不想被天地厌弃诛灭,只能不断完善自身,内修道德,外修体魄,让自己更加符合道的标准。合于道,从于心,顺势而为,则无为而无不为。当你所作所为全都符合道的标准,符合天地宇宙特性,你自然便是与道合真之辈,自此天不加灾,地不加厄,人人对你都生不出恶意,这样难道还不算最大程度的改变命运了吗?”   朴不花道:“完善自身,遵从内心,顺势而为,于无声中酝酿惊雷。这就你的道么?”   萧璟道;“我跟你是不一样的。自降生此世以来,其实有着无数次机会改变很多事物,但随着对武功、对道的理解,越到后来,我就越少的刻意去改变什么。往往都是事情自然而然的发展,我只需遵从内心,在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我所认为的最恰当的选择,再全力以赴,尽我之能一以贯之,然后坦然接受结果。我的所作所为如果符合道的规律,自然无往而不利,如果与天地运行之道相违背,自然事皆不成。”   朴不花冷笑道:“说到底,不过是随遇而安,听天由命罢了,却被你冠以道的名义,说的玄乎其玄。”   萧璟摇头道:“你错了,听天由命是消极避世的负面人生态度,而我所行的却是积极向上的道。你或许认为这没什么不同,但我的的确确已经不知不觉的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比如你。”   朴不花疑惑的看向萧璟,道:“你什么意思?”   萧璟道:“我知道你不懂,不过没关系,你只需知道你所谓的逆天改命不过是个笑话就行。你的宿命是压制紫薇帝星,摧毁蒙古人的统治,你这些年的行为不正是宿命的最好写照么?你越想做成一些事,改变命运,可结果却往往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滑落,这就是命运的嘲讽和反噬。命运是一张巨大的网,你只能顺着他的脉络前进,越挣扎,就会将你捆缚的越紧。越放下执着,贴近道的人,才会被命运垂青,获得改易天命的机会,因为命运本身也是道的一环。”   朴不花脸色阴晴不定,脑海中回想着这些年来所作所为,看似处处争流向上,努力摆脱妖星命运,却总在不知觉中被命运之力裹挟,不得不给帝国造成极大的摧残。   无处不在的宿命之力果然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间早已将他网罗其中,按照妖星的命格发展。   朴不花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对自己往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瞬间的怀疑,对于威能莫测的天道命运多了几分敬畏,逆天改命的信心顿时动摇受挫,突然心中一痛,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不花……”,“大人……”,至正帝一方眼见二人群枪舌剑一番,朴不花竟然吐血受伤,顿时不明所以,急忙抢过来护住朴不花。   柳生云裳和火欲魂对视一眼,心中震撼莫名。这场别开生面,超拔武学层面的巅峰对决简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原来武学之道到了后面,已然涉及到精神、天地、道的层面了。   柳生云裳喃喃道:“原来战斗早已开始,可笑我竟然后知后觉,还以为只是寻常论道。这才是真正的于无声处听惊雷啊!”   火欲魂道;“武功到了他们的层次,招式上其实已经很难分出胜负了,皆因双方都已经妙洞天地间万般武学至理,所出的每招每式都合乎自然,无迹可寻,无法可破。反倒是别的方面更容易分出胜负。”   柳生云裳道:“从璟君抛出那个孩子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战斗就已经开始了,不,或许是从璟君抢夺孩子的是候就开始了。”   火欲魂道:“他们二人比拼的是对天地之道的理解。每一个人因所处环境、所学知识的不同,对天地的认知也会不同,久而久之便形成自己的观念,这种观念往小了说是个人对世界、对事物的态度与衡量,往大了说便是天道的认知,是自身理念所化的道途所在。”   柳生云裳点头道:“他们二人一个意图截取天命,以强力破局。一个顺天应人,于冥冥之中拨动命运的丝线,不知不觉天换地,道途可谓南辕北辙,截然相反,也难怪他们二人彼此视为宿命之敌了。”   火欲魂叹道:“这两个人实在是惊才绝艳之极,放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必然会成为当代搅动天下风云的人物。”   柳生云裳道;“目前来看,似乎朴不花落在下风。”   火欲魂道:“妄图以自身微薄之力逆天改命,自然要承受命运之力的反噬。除非能超拔命运长河,参透古今未来,否则妄言改命都不过时自欺欺人罢了,强行为之,最终不免沦为命运的玩具。朴不花太过自信骄傲,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连上天都奈何不了他,其实已经入了魔障而不自知。”   柳生云裳若有所思的道;“这应该跟他所走的路有关,他一生放纵自己的欲望,从而推动武功进步,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正是魔的特性。这种方法虽然让他武功突飞猛进,但却也在不断放大他心中的欲望,及至今日,他以为自己已经扫除心灵尘垢,不再受欲望影响,可细一分析,这种不可一世,连上天以及神明都没有敬畏之心的骄傲,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岂不正是无穷欲望的缩影?”   火欲魂低沉道;“这说明他的武功正在往另一重境界攀登,若真的让他坚信自己无所不能,逆天改命成功,哪怕只是暂时的假象,也必定能推动他更进一步。”   萧璟在一边默默感悟着适才和朴不花言语中所涉及到对道途的认知,一边听着火欲魂二人的对话,此时插口道:“他今天只一开口便造就一个神子,正是气势高涨攀升之时,若不加制止,要不了几天就会真正踏入至境。不过我早就说过,他所行道路虽然勇猛精进远超常人,但却布满荆棘,稍一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此前当局者迷,他纵横朝堂无敌手,以为自己正在一步步逆天改命成功,所以武功一路突飞猛进。我今天以道争的方式捅破这层窗户纸,使得他道心受损,真气逆行反噬,提前引发亢龙有悔之势。如今他精神中有了瑕疵,晋升之路暂时中断。”   柳生云裳道;“只是暂时的么?”   萧璟道:“朴不花是何等人...物?心志之坚定远超常人想象,很快就会振作起来,继续朝着认定的方向前进。不过心中迷之自信被破,他再想像以前那样飞速进步是不可能的了。”   火欲魂道:“施主以为,他大概多久能摆脱今日的阴影,再次扫去精神上的尘埃,武功再上一层楼?”   萧璟道:“不好说,今日我论道胜了他,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一颗失败的种子。他若想摆脱我的影响,只有正面击败我,证明我的道不如他的道。届时一个手下败将的谬论,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柳生云裳略微担心的道:“朴不花可是马上就能晋升至境的人,璟君刚触摸到这层境界不久,能胜过他么?”   萧璟道:“若是在论道之前,我只有三成胜算,如今他道心受损,实力有所回落,大概五五开吧。不过他在进步,我也没有停止不前,有这段时间缓冲,等他重回巅峰之时,便会发现我走的比他更远了。”   火欲魂慨叹道:“施主好手段,无声无息中完成了对朴不花的布局,打断他的晋升之机,而且全都因势利导,顺势而为,最终无为而无不为,先天上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萧璟笑道:“一时成功不代表每次都成功,除非我真的与道合真。你们别看我小胜朴不花一手,但其实我前不久还吃了一个大亏,而且我的后院早已经起火了,有人正打算趁我不在,窃取我的权位,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比起朴不花,他实在太过微不足道,所以我暂时懒得理他,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就找个机会拍死他。”   火欲魂吃惊道:“以施主今日之武功地位,竟然还有人敢打你的主意?此人的勇气,实在是老衲平生仅见。”   萧璟道:“至正帝在朝中威慑力比我还大,不一样有臣子在打他的主意?稍等片刻,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诛朴搠,清君侧   朴不花吐血受伤,将至正帝一行人惊的心惊肉跳,皇后奇承娘第一个跑过去,满脸关切的询问道:“不花,你怎么了?”   朴不花摆摆手道:“不碍事,只是中了这小子的算计,一时真气反噬而已。”   搠思监道:“大人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大元不能没有您啊!”   朴不花淡淡道:“不过是一时小挫,算的了什么?我朴不花一生沉浮起落,身经百战,从最卑贱的小太监一路走到今天,岂是这么容易被动摇之人?”   至正帝面无表情的道:“朴大伴以为我等接下来该如何做?是不是要尽起大军围杀这逆贼?”   朴不花道:“不急,普通士兵对他并无用处,带我我要……”正说着,突然从远处跑来一个禁卫将士,急匆匆跪下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察汗的部下得知他被皇上鸩杀,已然集体哗变,此刻已经有数万人杀进了城中,说要给察汗讨回一个公道。”   至正帝豁然变色,道:“什么?朕刚赐死察汗不到一个时辰,他们怎么就这么快得到消息,直接杀进城中?”   朴不花脸色一冷,道:“皇上,这必是宫中有察汗的党羽,将察汗的死讯暗中通报出去,使得察汗的部下害怕被清算,索性兴兵作乱。”   搠思监道:“这可如何是好?察汗带回的部下足有十余万,京中更是门生故吏遍布军中,一旦响应这些乱兵,后果不堪设想啊!”   朴不花道:“必是已经有人响应了乱兵,否则他们没那么快杀进城。皇上,从他们发动的时间和速度来看,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作乱,察汗之死不过是一个引子。为今之计,要赶紧召集城中忠于皇上的将士,暂时将乱军挡在宫城之外,等待其他将军勤王救驾。”   至正帝沉着脸,点头道:“朴大伴所言极是。孛罗帖木儿,朕招你进京,为的就是防止察汗率部作乱,如今果有兵祸发生,正是要用到你的时候,你速速设法出城,带着你的北方雄师前来勤王,为朕镇压叛乱。”   孛罗帖木儿躬身行礼道:“皇上放心,臣的部下早就枕戈待旦以应,只要臣回到军中,一纸军令便可尽起大军,为皇上廓清寰宇,诛灭不臣。”   至正帝稍稍放下心来,满意道:“如此,爱卿就快点出城,朕的安危和大元社稷就托付给爱卿了,勿负朕望。”   孛罗帖木儿再拜而退,走出广场,汇合亲兵,一路出得皇宫,但见城中混乱一片,到处都是惊慌奔逃,躲避兵灾的平民百姓。   孛罗帖木儿混在人群中,在亲卫的保护下向着城门处行去。然而,片刻后,却有一阵狂乱的马蹄声急速奔来,视线尽头,一股黑色铁流像奔腾的洪水一般涌来,沿途所过之处,尸横遍地,血肉横飞,无数来不及避让的行人被铁骑碾碎。   孛罗帖木儿面色阴沉,看着足有上万的骑兵向着宫城冲去,心中思绪翻涌,快速的权衡着利害关系。   亲兵不敢催促,在一边尽职尽责的保护着他的安全。半晌之后,孛罗帖木儿似乎有了决断,当下手一挥,带着亲兵转过一个方向,一路行到一个荒僻的宅院中。   宅院中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苍头,似乎在为主人看守宅子,此时听得外面动静,起身打开门一看,急忙跪下道:“参见主人。”   孛罗帖木儿道:“开启密道,我要出城。”   老苍头躬身道:“是。”随即带着孛罗帖木儿消失在一间柴房中。   再说至正帝,在孛罗帖木儿离去后,便立刻开始召集宫中宫中值守的卫士,一边吩咐人去外面其他将领处求援,一面安排大将带着卫士去宫城城墙上驻守,万不可让乱兵杀入宫来。   将领领命,带着数千值守卫士急忙向着宫城墙赶去。虽然叛军人多势众,但宫城城墙极为坚固险高,数千精锐士兵依城而守,绝...非叛军旦夕可下,只要撑到孛罗帖木儿带兵前来救驾,自然万事大吉。   至正帝估算一番情势,心中稍稍放松,随即便升起一股怒火,对察汗旧部恨的咬牙切齿。他原本没打算深入清洗察汗旧部,这倒不是他多仁慈,主要是察汗旧部太多,遍布三军上下,若一一加以清洗,只怕会使三军动荡,刀兵四起。   不过他相信即便自己不动手,新接任太尉官职的孛罗帖木儿也多半不会给这些人串联的机会。只需几次大战消磨,作为三军统帅,孛罗帖木儿完全有能力将军中上上下下将校来个大换血,将三军将士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在至正帝思考着大战之后该如何清算作乱之人时,在广场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即一群兵甲不整的残兵败将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哭喊道:“皇上,大事不妙,守卫宫城的禁军将士投敌,已经接应宫外叛军杀进宫来,进皇上速速移驾,保全龙体。”   至正帝骇然失色,大惊道:“在宫中值守的卫士都是朕精挑细选的身家清白之人,与察汗绝无关系,他们为何也要背叛朕?”   朴不花淡淡道:“皇上,看来犯上作乱的绝不仅仅是察汗旧部,当是另有身份尊贵,足以影响到禁军抉择的人物也参与其中。不过不要紧,就算叛军杀进宫来,我尚有三千内监,个个武艺不凡,行军之道也十分精熟,足以抵挡叛军许久。而且有我在,即便事有不谐,也可护着皇上杀出城去,无人皇上大可放心。”   至正帝脸色阴晴不定道:“到底是何人与叛军勾结,想要对朕不利?若给朕知晓,必然将其碎尸万段。”   朴不花一面放出信号召集众内监,一边道:“皇上若真想知道,我觉得你应该询问太子殿下,或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场兵祸的来龙去脉了。”他话音刚落,突然身形一闪,霎时间出现在爱猷识理达腊的面前,一掌向着他的心口拍去。   爱猷识理达腊连反应都来不及,视线中一只手掌瞬间在眼前放大,电光火石间已经按到了自己的心口处。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间,突见白衣一闪,随即啪一声脆响,那手掌又瞬间远离,而自己眼前已多了一个长发飘散的人影。   朴不花一击无功,心中暗叹口气,道:“皇上,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场兵乱的最大幕后黑手,正是眼前这位以孝顺慈和著称的太子殿下。”   至正帝悚然一惊,凌厉的眼神扫向爱猷识理达腊和萧璟,冷冷道:“太子,朴大伴说的可是真的?难道你已经等不及要踢开父皇,自己上位了么?”   爱猷识理达腊在鬼门关走一遭,骇的额头冷汗直流,半晌仍心有余悸,感激的看了身边的萧璟一眼,道:“父皇,事到如今,儿臣也不瞒你了,正是儿臣联络察汗旧部,并劝降京城守卫和宫中禁卫,约定今日共除朝中奸佞,清君侧之恶臣。”   爱猷识理达腊说话间,宫外杀进来的乱兵已经陆陆续续赶到,不一会便有上万人聚集,个个刀枪在手,双眼含煞,聚在他身后,冷漠而无声的看着至正帝。   至正帝被败退回来的两千余禁卫保护着,又有三千训练有素的内监大军赶到,心中稍稍踏实,冷笑道:“你所谓的恶臣是指谁?”   爱猷识理达腊深深一躬,拜道:“儿臣请诛祸乱朝纲、秽乱宫闱的奸宦朴不花,欺下媚上、残害忠良的奸臣搠思监。此二人不除,我大元永无宁日,请父皇为了大元社稷着想,速速拿下二人,凌迟处死。”   至正帝冷声道:“太子此言大谬,朴大伴乃是朕潜邸旧人,侍奉朕数十年之久,忠心用事,从无劣迹,何来祸乱朝纲之说?丞相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勤于王事,可谓劳苦功高,是我大元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太子即便和丞相有所龃龉,也该看在大元社稷的份上相忍为国才是,为何犯上作乱,以刀兵威逼君父?”   ...爱猷识理达腊道:“父皇,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为背弃祖宗社稷么?朴不花李代桃僵,欲行窃国之事,我等宗亲勋贵无不痛心疾首,恨不得啖其骨肉。父皇若能明察秋毫,杀此二贼正本清流,往后还是得我等拥戴的英明圣主,望父皇三思。”   至正帝寒声道:“若朕不这么做呢?”   爱猷识理达腊深吸口气,道:“那儿臣为了祖宗基业、为了大元江山、为了被无辜冤杀的忠臣良将,今日只好行兵谏之事了。忠孝节义,忠在孝前,既然忠孝不能两全,儿臣只有舍小孝而取大忠,望父皇理解。”   至正帝指着爱猷识理达腊,怒骂道:“以下犯上、以子凌父,朕看我大元最大的恶臣就是你,今日只要杀了你,自然天下太平,宇内澄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太子之谋   爱猷识理达腊闻言暗中窃喜,他早就料到至正帝不敢和朴不花翻脸,此刻至正帝正需要朴不花护驾,若敢首鼠两端,只怕朴不花首先就会干掉他。   更重要的是爱猷识理达腊觉得自己已经占据上风,正该一鼓作气的取得全面胜利,逼迫至正帝将皇位传给自己。若至正帝果然表现出悔过的想法,以他在位几十年的威望,一道罪己诏下来,还是很有一部分人愿意支持他的。   爱猷识理达腊谋划许久,岂容在最后关头顿足?一日不坐上真正的天子宝座,便一日不能心安。当下道:“既然父皇执迷不悟,那儿臣只好得罪了。今日之后,万般罪过尽归我身,为了大元的江山,儿臣背负骂名也无怨无悔。”   奇承娘早就忍不住了,闻言怒斥道:“皇儿,你是大元的太子,值此危难时刻,不思为国尽忠,反而勾结叛贼,犯上作乱,你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爱猷识理达腊闻言面色一冷,冷冷道:“你闭嘴!今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若非你不知廉耻,秽乱宫廷,和朴不花生下这个小杂种,岂会有今日之事?孤不过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奇承娘脸色一白,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放肆……”   爱猷识理达腊嗤笑道:“怎么?我的好母后,你敢做就不敢当么?果然是高丽小国出身的卑贱之人,毫无礼义廉耻之心。我才是你的嫡长子,若非打着我的名义,朴不花岂会这么容易架空父皇?可自从有了这个小杂种之后,为何你就变得这么偏心了呢?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要支持我登基为帝么?可如今为什么又转变心思,想要扶持这个刚出生的小杂种上位?为了和奸夫生的野中,而不惜谋害自己嫡子,母后,你说,你是不是很淫贱啊?”   “你,你……”启程娘自小到大何时听过这等恶毒骂语?一时间俏脸煞白,被爱猷识理达腊的诛心之言气的的脑袋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爱猷识理达腊说完之后,也不管自家母亲的感受,直接一转身,朝着身后已经聚集起的近两万大军大声道:“诸位将士,皇上杀死汝阳王之后,必回对尔等进行残酷的清算。如今既已起事,便是有进无退之局。孤今日再次承诺,等奸佞授首之后,孤不但要为汝阳王平反昭雪,凡是跟随孤的将士,人人皆有重赏,得朴不花首级着,赏万金、封王。得搠思监首级者,赏万金,封侯。”   此言一出,底下将士顿时呼吸急促,双眼血红,狼一般凶狠的眼神齐刷刷的朝朴不花和搠思监看过去。   朴不花风轻云淡,脸色平常,仿似在看一场滑稽的小丑戏。搠思监却没有这么淡定,感受着大军杀气十足的眼神,脸色一阵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爱猷识理达腊感受着大军高涨的士气,心中十分满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士兵虽然被他忽悠着谋反,已经没有退路,但若再加上丰厚到极点的赏赐,岂不是跟能让他们拼命?   想到这里,他反而有点感谢汝阳王了,若非察汗被无端处死,这些士兵岂会人人自危,因害怕被清算,而孤注一掷,跟随他犯上作乱?   “察汗真是孤王的福星啊!不仅自己为王前驱,替孤制造了这千载难逢的时机,更留下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婿,在此关键时刻制衡住朴不花,保障了孤的安全。就凭这两点,等孤登上皇位之后,不但不计较以前的恩怨,还要将他树立成忠诚典范,以衬托父皇的昏聩无能。”爱猷识理达腊一边意气风发的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一遍挥手指挥大军发起进攻。   巨大的喊杀声传来,总算让奇承娘恢复正常思维,随即一阵强烈的杀意从心中升起,再看爱猷识理达腊时,哪还有半点母子温情?她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不花,杀了这个孽障。”   朴不花淡淡道;“也好,杀了他,即可为你出气...,也是目前破局之法,使叛军群龙无首,不攻自破。”话音一落,朴不花身躯一闪,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   只是他一动,站在爱猷识理达腊身边的萧璟同样动了,双足一踏之间,已经越过数丈,凌空和朴不花接连交手十余招,然后各自飘然落地。   朴不花冷声道:“我要杀的人,你拦不住的。”   萧璟无所谓道:“拦一刻是一刻,总不能让你随便杀了他。”   朴不花道:“我想不通,你是如何跟太子串联起来的?”   萧璟摊手道:“我也是没办法,家里的媳妇天天愁眉不展,茶饭不思,作为一个自认为疼老婆的人,我总得想想办法吧!哪怕是做做样子,也得哄的她高兴不是?再说,你以为没有她从中串联,太子能这么容易就取得汝阳王旧部的支持?”   朴不花叹道;“不愧是草原上的明珠,任何小看她的人都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皇上以为自己能征服掌控她,其实不过是玩火自焚,如今终于引火烧身了。”   萧璟道:“我和太子协议,他帮忙为汝阳王斡旋,我则帮他挡住你,等他事成之后为察汗平反,然后让他解甲归田,如今自然不能言而无信。而且,我也很想跟你切磋一二,有我在,你想杀他可没这么容易,为了你的情人和儿子着想,你最好拿出十成真本事出来。”   朴不花森然道:“你放心,保证不会让你失望就是。”   朴不花说活的同时,双手十指一捻,各自捏住一枚绣花针,霎时间,一股直透灵魂的锋锐之感席卷四周,靠的较近的数十元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武道气势断绝了生机。   萧璟双手一抬,左抓右掌,浩大的罡气升腾而起,直接在体外形成三尺厚的罡气墙,将朴不花的强大气势化解于无形。   片刻之后,随着双方气势攀升至巅峰,各自眼神一凝,瞬间消失在原地。空气中连续传来音爆之声,二人于一弹指间已经相互对撞了数百次之多。   朴不花的葵花宝典已经练之版璞归真之境,手捻一枚绣花针,胜过世间一切兵器,刺、点、飞、穿,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武道的终极奥义,是凝聚着他精气神的强绝一击。   萧璟同样不弱,他在囚室中每日思索,最后在顿悟中将一声武功融为一炉,开创出独属于自己的武学体系,内力、掌法几乎已经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   但见随着一招招大巧若拙,又如天马行空般的掌法使出,道道混沌色罡气流在指掌间流转,所到之处,空气中发成阵阵可清晰感知到的颤动,似乎已经无法承受掌中所蕴含的强绝威能。   二人次一番交手,彼此全无留手,打的惊天动地,身形仿似一金一白两道闪电,在偌大的皇宫中往来横击,前一刻还在广场中,下一刻已经打进了朝堂,罡气席卷中,连至高无上的龙椅都被掀翻在地,再下一刻又倒了御书房外。   沿途所到之处,仿似发生十级地震一般,廊柱折断,墙屋崩塌,若有来不及闪避的士兵太监,被激荡的罡风扫过,则犹如被千刀万剐一般,瞬间便只剩下血琳琳的骨架,继而骨架又被震成齑粉。   朴不花手中绣花针仿似世间最锋利的矛,一点针芒之上,汇聚着最为磅礴的力量,戳到哪里,哪里便应声而碎,但却偏偏无法刺穿由萧璟双手构筑的大巧不工之掌。 第一百五十章 山陵崩   朴不花和萧璟激烈交手,霎时间穿透广场,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爱猷识理达腊看着二人所造成的威势,心有余悸的擦擦额头虚汗,暗中庆幸拉拢到了萧璟的帮忙,否则只一个朴不花就要让他徒呼奈何了。   这么一想,爱猷识理达腊更是心中急迫,只有取得皇位,才能整合举国之力铲除朴不花,否则此人活着一日,自己便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爱猷识理达腊一边大声指挥大军,围杀至正帝一方的五千余由内监和禁卫组成的大军,一边眼神森寒的看着奇承娘,以及被奇承娘抱在怀中的孩子。   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察汗旧部赶到,等到半个时辰后,爱猷识理达腊竟然已经聚起了近四万大军,杀的至正帝一方节节败退。   不过朴不花训练出来的这三千内监军的确不同凡响,人人都有一身不弱的武功不说,对于战阵之道也是十分精熟,两相结合之下,精锐程度简直超乎想象,愣是顶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将至正帝、奇承娘,以及少数几个没有逃散躲避的大臣保护的严严实实。   爱猷识理达腊冷冷一笑,手一挥,立时便有数千生力军散布四方,然后推出一台台弩床,森寒的弩箭在烈日下异常刺眼,使至正帝老脸铁青,如坠冰窖,身躯一阵颤抖。   随着爱猷识理达腊一声令下,只听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起,随后便是不绝于耳的嗖嗖声。刺鼻的血腥味和惨叫声不断刺痛至正帝的神经,等到几轮齐射之后,三千内监大军伤亡大半,剩余的人也是一脸惊恐的缓缓后退,不敢直面弩箭的锋芒。   爱猷识理达腊心中大定,缓缓上前,喊道:“母后,事已至此,孩儿实在不愿继续对你们刀剑相向,只要你将小弟交给我,我们还是亲密无间的母子。”   奇承娘冷声道;“你难道想杀死自己的弟弟么?”   爱猷识理达腊道:“母后误会了,当年秦始皇之尊,尚且因杀弟囚母而为人诟病,今日情况虽然十分相似,但孩儿怎敢为难母后?自今日起,母后将被尊为太后,岂能再亲自育养幼儿?儿臣会找来最好的乳娘,让小弟健康成长,母后勿忧。”   至正帝冷哼一声,道:“你这逆子,果然是为了皇位而犯上作乱,可笑此前竟然还一幅大义凛然之态,真真令朕作呕。”   爱猷识理达腊眼见大局已定,索性不再掩饰,道:“大丈夫生不能九鼎食,死当九鼎烹。便是只当一日天子,也好过庸庸碌碌一生。再说了,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父皇不顾儿臣和群臣意愿,竟然宁予家奴、不予子孙,叫儿臣如何心服?既然你不肯给我,那儿臣只好自己动手抢了。”   至正帝冷冷道;“你以为你赢定了么?朴不花一日不死,就是架在你头顶的利剑,你想夺走小皇子,还不是想将其当做人质,使朴不花投鼠忌器。可你太小看朴不花的本事了,朕可以明确告诉你,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爱猷识理达腊脸色一沉,道:“你已经被朴不花的手段吓破了胆,身上毫无我草原勇士的血性了。朴不花武功再高,我就不信他还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将我如何。”   正在此时,突然后面传来一阵踢踢踏踏之声,以及兵器铁甲碰撞声。爱猷识理达蜡和至正帝双双看过去,只见随着阵阵喊杀声,足有两万大军杀气腾腾的涌入进来,为首者是个陌生面孔,二人均不认识。   那将领一眼便看清场中情势,当下大手一挥,大军发一声呐喊,径直杀向爱猷识理达腊。将领边指挥大军,边大喊道:“太尉有令,太子犯上作乱,罪在不赦,众军随我杀敌救驾。”   至正帝如释重负,脸上终于露出笑意,道:“是孛罗帖木儿的人,总算来的及时,不枉朕召他入京,委以重任。”   随着孛罗帖木儿大军加入战局,双方一时战况焦灼,...难以短时间分出胜负。爱猷识理达腊心中一沉,深感事情棘手。   此时此次足足汇聚了五六万大军,广场虽大,却也施展不开,于是众军在厮杀中散入皇宫各地,这么一来,没了将官约束,蒙古兵烧杀抢掠的凶性又被激发,顿时故态复萌,也不管是不是皇宫,立刻开始奸淫掳掠起来。   不独太子一方,便是至正帝一方援军也是如此,大军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不是到处搜抢贵重值钱的物件,便是淫笑着围追宫女,原本安定的皇宫霎时间乱做一团,上演着人间最为罪恶的一幕。   朴不花和萧璟虽然在激烈交手,但宫中发生的事他自然全都了然于心,虽然孛罗帖木儿的援兵赶到,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   一来太子一方兵力仍是远远占优,二来孛罗帖木儿心思莫测,朴不花对他并不是很放心。而且朴不花如今转换心思,一心想要扶持自己的儿子取代大元江山,从此万代不易,自然不希望大元在内斗中不停流血。   为今之计,若想早点结束内乱,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杀死太子,如此一来,对方没了领头者,自然不足为惧。   一念至此,朴不花思绪电转,身躯飘飞间,再次闪到太子和皇帝一方的主战场处。萧璟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自然不容他轻易得逞,当下步步紧逼,丝毫不做放松。   朴不花连续施展许多手段,却都无法摆脱萧璟,心中一狠,对萧璟拍来的一掌不闪不避,双袖一张,袖口中突然蓬的一声飞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银光,在阳光下宛若璀璨密集的星河一般闪烁着迷人又致命的寒光,朝着萧璟急射而去,竟是两败俱伤的大发。   萧璟心中一惊,急忙闪身后退,同时双手十指连续勾动,擒龙功再次施展而出,那密密麻麻的银光仿似被巨大的磁石吸引一般,纷纷先后改变飞行轨迹,霎时间被他收摄一空,拢入袖中。   朴不花袖中钢针射出,眼见萧璟果然没有拼命之意,顿时眼神一寒,身躯移形换影,瞬间便出现在爱猷识理达腊面前,手指一颤,一枚钢针无声无息间射入太子心口,将他生机摧毁的一干二净。   萧璟一边飞速后退,一边收摄漫天钢针,眼见朴不花杀向太子,他不但没有着急,反而露出一丝笑容,足尖一踏,退势更急数分,等到银针收摄一空后,他倏然转身,猛地朝着至正帝急掠而去。   至正帝身边有不少高手护卫着,连国师火欲魂都一脸平静的站在他身边,此时见萧璟突然闪过来,显是不怀好意,要大不利于皇上,顿时大惊,急忙上前拦阻。   萧璟双手一展,袖口大张,袖中收摄来的钢针在浩荡内力推动下,霎时间如疾风暴雨一般急射而出,每一根银针都准确无误的锁定一人,但听咻的一声响过之后,至正帝身边顿时出现一大片真空地带,足有数百元兵被一轮银针杀的干干净净,只有火欲魂轻松避过。   萧璟淡淡一笑,白衣一闪,从至正帝身边擦身而过,二人身躯交错之际,他右手竖掌成刀,遥遥一刀切下去,足以切金断玉的罡气瞬间暴涨,寒光一闪间,血光飞溅,喷洒数尺之高,浇的奇承娘和几个大臣满头满脸。   在这一瞬间,当朴不花将钢针刺入太子心脏的瞬间,至正帝的六阳魁首也同时飞向空中,被萧璟一把抓在手中,只剩下一个喷血的无头尸体,摇晃几下,栽倒在地。   数万大军亲眼目睹这一幕,先是不敢置信,接着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目瞪口呆的看着萧璟和朴不花,场中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朴不花脸色铁青,寒声道:“你一开始就没想过保护爱猷识理达腊?”   萧璟右手提着至正帝的首级,淡淡道:“爱猷识理达腊眼睁睁的看着汝阳王被赐死,想要以此来坚定察汗旧部的反心,已经先一步违背了约定,自察汗被赐死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协议实际上已经...结束了。之所以继续跟他虚与委蛇,不过是安他之心,让他不至于被你吓的退缩了而已。如今内乱已成,元廷分崩离析之势无可改逆,他死不死已经无关紧要了。”   朴不花冷冷道;“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皇上?”   萧璟道:“当然。我早就说过,若至正帝不知好歹,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天下缟素。他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家媳妇的主意,这不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么?而且,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察汗和太子都死了,若皇帝再一死,你猜大元那些骄兵悍将们会如何做?”   朴不花冷哼一声,沉声道:“皇帝和太子死了,自然还有别人接替皇位,他们还能翻上天不成?”   萧璟道:“小皇子野种的身份已经被我公之于众,你那所谓的神子身份不过是自欺欺人,若想强行扶持他上位,简直比登天还难。不然你以为孛罗帖木儿为什么不自己亲自来救驾?就是对你们自以为是的颠倒黑白不满,试问自己祖宗基业怎么能传承到外姓人手中?”   朴不花道:“他难道还敢谋逆不成,若果有此心,太子就是他的前车之签。”   萧璟笑道:“那就祝你好运,窃国成功了。萧某目的已经达成,今日先行告辞。你我之间,来日再战。”   说罢,回过头来,道:“云裳,你要一起走吗?”   柳生云裳点头道:“皇帝已死,我在此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自当跟璟君同去。”   萧璟道:“好,那咱们走吧。”   他提着至正帝的首级踏步而行,沿途所过之处,众元兵纷纷一脸惊恐的避让,如送瘟神一般,不敢有丝毫异动,片刻之间,二人便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下,仿似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金粉一般,分外迷人。稀疏的林木投下模糊的影子,斑驳的光线映照在一个孤零零的小土丘上,平添几分孤寂。   赵敏跪在小土丘旁,每每回想起往日的欢乐时光,眼中便止不住的落泪,心中的悲伤怎么也压抑不住。   萧璟站在一边,安慰道:“敏敏,别伤心了。你爹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如此悲伤难过,他希望的是你每一天都过的幸福快乐。”   赵敏擦擦眼泪,声音沙哑道:“我知道,马上就要走了,也不知这一走,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前来祭拜他老人家。”   萧璟道:“放心吧,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随时都可以前来。”说着,心中就有些感慨,汝阳王活着的时候何其风光,总揽天下兵马,连皇帝都对他忌惮无比,可谓权势滔天,富贵不绝。可一旦英雄落难,和普通人也并无分别,死后照样黄土一抔,埋葬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深山荒林中。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汝阳王毕竟还背负着叛逆的罪名,皇帝又被萧璟所弑,说不定别有用心之人就会提议将汝阳王找出来鞭尸,所以萧璟在埋葬了他之后,连块墓碑都没立。   赵敏再对着土坟三叩首,最后泪眼婆娑的起身。萧璟握着她有些凉的小手,转身出林而去。   回到住的院落之后,萧璟招来丐帮弟子,询问城中形势变化。距离他弑君已经过去了足有七日,蒙元朝廷一下子没了皇帝和太子,直接乱成一锅粥,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了,这几天各自打的不可开交。   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姚维是个身材中等,做事精细的汉子,恭敬道:“启禀帮主,自帮主击杀贼酋之后,鞑子群龙无首,各自为政。朴不花在搠思监、奇承娘等人的支持下扶立小皇子登基为帝,并为大行皇帝妥欢帖睦尔上庙号为惠宗,尊谥为顺,是为惠宗顺皇帝。”   萧璟暗中点头,这至正帝死后盖棺定论,倒也和前世没有多大不同,区别只在于原时空中顺字谥号是明朝尊的,如今却由朴不花所尊。至正帝即位之初倒也有些作为,搞了不少新政,可惜后期怠政严重,又变得昏聩多疑,如今能得一个上谥,倒是便宜他了。   姚维接着道:“小皇帝登基后,改元宣光,诏各路将领来朝。但一众元廷宗亲大将拒不奉召,并相互勾连,发檄文讨伐小皇帝,言是他并非皇室血统,没有资格窃取帝位,若不赶紧将皇位还给孛儿只斤氏,他们就要武力夺取。”   萧璟道:“这是一定的,虽说朴不花和元顺帝联合搞了个神子之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扯淡,只是先前迫于二者压力,不敢明言反对而已。若元顺帝还活着,他们一时半会倒也不会造反,时日一长,以朴不花和元顺帝手段,或可弄假成真,将小皇子真的塑造成神子。但如今元顺帝身亡,蒙元江山一下子落到外人手中,他们若还不乘机造反,夺取帝位,就太蠢了。”   姚维道:“朴不花这些年一手遮天,倒也经营起了不小的势力,除了鞑子宗亲之外,还有不少领军将领投靠他,如今双方实力对比倒也不算太过悬殊,虽说以孛罗帖木儿为首的宗室兵力更多,但朴不花毕竟名义上掌握着正统,本身又武功高绝,胜负倒也难说。”   萧璟笑道:“要的就是势均力敌,这样彼此才能两败俱伤,否则我辛辛苦苦布的局怎么能发挥最大作用?等他们彼此消耗的差不多了,就是我汉人一举定鼎江山之时。”   姚维道:“帮主英明,若非您做下这等旷古绝今的壮举,我等汉人想要彻底驱除鞑子,不知还要费多少时日,流多少血,自此以后,江湖上声望之隆,功绩之大,再也无人能望帮主项背。”   萧璟道:“功不功绩的倒也无所谓,我也是汉人的一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当然要出上一份力。这次既能了结个人...私怨,又能为汉人天下做贡献,何乐而不为?”   姚维退下去后,萧璟又去陪伴赵敏。好在赵敏本身也是坚强的性子,汝阳王求仁得仁,舍生取义,倒也死得其所。   而且萧璟弑杀皇帝,可以说是给他报了大仇,虽然这绝非汝阳王所愿,但对赵敏来说,却是极大的安慰,她可不像汝阳王那般一心为公。   故而她虽然心中仍然伤感,但倒也没什么难以开解的心结。   二人在小院中住了一天,第三天一早,便共乘一骑,快马加鞭赶去君山。以赤火的脚力,多了一个人也没什么影响,只半个月后,便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眼看很快便能回到君山,二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萧璟自不必说,从小到大有一大半的时间在君上,感情不可谓不深。赵敏家破人亡,从此萧璟的家便是她的家,而且君上她也不陌生,这一次自然也倍感亲切。   时间是治愈伤痛的最好良药,赵敏经过萧璟这段时间的体贴与开解,渐渐的便放下了心中的悲痛,心情复又变得活泼开朗起来,再度恢复昔日那个英姿勃发,聪灵慧黠,又带三分妩媚的娇女姿态,让萧璟大感安慰。   这日夜晚,两人入住一个幽静的小院。这里还是丐帮的产业。   丐帮虽然不算富裕,但那得看跟谁比,作为江湖上的第一大帮,虽然底层帮众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但任何一个势力能够做大做强,没有钱是根本不可能的,各自都有其收入来源。   丐帮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各种收入一点也不差,区区房产之类,自然遍布全国。以萧璟的身份,还没有他不能入住的,虽然赶路时错过了宿头,但并不影响他享受相对优渥的生活条件。   两人吃过饭后,照例在赵敏卧室中腻歪很久,主要是萧璟讲一些有趣的事物来排遣赵敏心中的忧伤,然后再说各种甜蜜到肉麻的情话,哄怀中佳人开心。   二人情到浓处,免不了卿卿我我一番,萧璟也不是道学君子,自然不会那么老实规矩。这段时间赵敏心情低落,他也不好做些什么,可随着她走出伤感,萧璟也慢慢得寸进尺起来,是不是的一番轻怜密爱,虽然没有真个销魂,但该有的便宜一点也没少占。   赵敏每每总是欲拒还迎,甜蜜喜悦中又带着几分羞涩,一张俏丽的脸庞布满红晕,双目迷离,春潮涌动,让萧璟几乎把持不住。   萧璟抱着赵敏坐在床沿,二人口舌相就,唇齿缠绵,鼻息咻咻中,互相贪婪的追逐享受,沉醉在这个初夏的夜晚。他一手搂着佳人纤美的柔腰,一手不老实的轻轻爱抚着,手心中灼热的体温让赵敏娇躯酥软,瘫倒在他怀中,不得不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许久之后,二人方才依依不舍的唇齿分离。萧璟见天色已晚,安抚赵敏躺在床上,自己起身道:“夜深了,你先睡吧,明天一早我来喊你。”说罢,便起身要离开。   可是刚一动身,突然左手一紧,被一只温软柔腻的手掌紧紧抓住。萧璟心头一跳,回过头来,却见赵敏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来,双眼灼灼的盯着他,嘴中轻声道:“萧郎,今晚别走了,留下来陪敏敏……”   萧璟心头一阵火热,瞬间明白了赵敏的意思,当下轻轻挣脱赵敏的手,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走到门口,将门窗紧紧锁住,然后一脸柔情的坐到床上,彼此深情对视,各自看到对方眼中的依恋的悸动。   萧璟伸出双手,再次将赵敏抱在怀中,低下头又是一阵热吻,随着双手灵活的动作,赵敏身上薄薄的一层亵衣转眼间便落到一边的架子上,露出无限美好的身段和晶莹胜雪的肌肤。   萧璟站起身来,三两下除去自己的衣服,露出匀称的身材和古铜色的肌肤,刚要进一步动作,赵敏忽然轻声叫道:“等一下。”说完转过身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截白色绸布垫在床上。   ...   这一夜,一个无视道学礼法的江湖多情公子,和一个敢爱敢恨、热情奔放的草原明珠,在感情水到渠成中,自然而然的踏出最后一步,从此彼此性命相依、荣辱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没有半分距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奸谋败露   洞庭君山,丐帮总舵中。自史火龙和曹无咎受伤以来,众长老又各自外出,君山上便开始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云始终笼罩着,让一众弟子心头沉重。   被史火龙和曹无咎委以重任的新长老陈友谅则每天都在研究着该如何起兵反元,给被汝阳王父女暗害的帮主报仇。   如今,随着众长老陆续回归,气氛复又放松起来。毕竟陈友谅虽然有才,但到底是新入帮,威望有限,自然比不得这些在帮中厮混几十年的长老们值得信赖。   这天,小昭和周芷若一起来到副帮主史火龙家,说是有要是拜会。史火龙命人将儿女迎入客厅,奉上香茗。   小昭喝了一口茶,笑着问道:“史夫人和红石小妹还没有归来么?”   史火龙道:“原本是该回来了,不过最近帮中频发事故,帮主生死未卜,所以我便让人传信,告诉他们暂时先住在岳父家,等帮中事物理清之后,再亲自过去接她们回来。”   小昭听史火龙提到萧璟,面色一黯,沉默片刻道:“说道公子,我今日正巧有一事请史帮主帮忙,还望史帮主不要嫌我唐突。”   史火龙笑着道:“哪里哪里,小昭姑娘是帮主的亲近之人,若有用得上我史火龙的地方,尽请开口,史某必尽力而为。”   小昭深深一叹,语气低沉道:“小女子今日十分思念帮主,回想起自和他相识之后的一幕幕,忽然想起他临走前曾经说过要教我使降龙十八掌,可当时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教,便嘱托史帮主先指导我练基本掌法,不知史帮主可还记得?”   史火龙一愣,又见小昭一脸笃定之色,急忙点头道:“记得,记得。韩姑娘是帮主亲近之人,想学降龙十八掌自然没有问题。”   小昭低沉道:“公子不知何日回归,我想在他回来之前练成降龙十八掌,一来可以更好的对付鞑子,寻找他的下落,二来日后见面之后,也好给他个惊喜,还望史帮主成全小女子一片苦心。”   史火龙面色有些不自然,道:“韩姑娘的要求,史某本不该推辞,但实在不凑巧,自那日被鞑子废去武功之后,我便对武功有了天然的排斥心理,如今不说练武,便是想上一想,都会头痛欲裂,痛不欲生啊!”   小昭惊讶道:“竟有此事?看来是小昭福薄,无缘得到史帮主的指点。”   史火龙顾左右而言他道:“且不说帮主是不是还活着,就是异日能够回来,也不一定会询问你的武功,韩姑娘何必纠结呢?”   “不,他一定活着!”小昭突然起身,大声道。她情绪激动,眼中似有无限忧伤,随即自失一笑,道:“一时情不自禁,还望史帮主勿怪。”   史火龙道:“不怪不怪,韩姑娘对帮主的担心,我心中十分理解,我也希望帮主能平安归来,但事实……,唉……”   小昭道:“我相信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既然史帮主有自己的难处,那小昭就先行告辞了。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说着,儿女便起身离去。出了史火龙家大院,一路径直回到小昭的卧室,儿女对视一眼,小昭道:“他果然是假的史帮主。公子从来没有叮嘱过他教我降龙十八掌,但这位‘史帮主’却全然不知,只知道顺着我的话说。至于什么武功被废,排斥武功,不外乎是掩饰自己武功低微,不会降龙十八掌之事罢了。”   周芷若一脸沉重道:“既然史火龙是假的,那曹无咎就更加有问题了。他们两个伪装之辈都跟陈友谅有莫大关系,有此可以推断,这一切都是陈友谅的阴谋诡计。”   小昭道:“所以,我虽然怀疑性情大变的曹长老和武功被废的史帮主,却不敢打草惊蛇,只能暗中试探。能连续悄无声息的拿下曹长老和史帮主,找人代替他们,这陈友谅的力量实在惊人。毕竟放眼江湖,能胜过史帮主...的人实在不多。”   周芷若深叹一口气,有些低落的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点。你想,这陈友谅再怎么厉害,也不会不知道璟哥哥的厉害,如今却敢堂而皇之的鸠占鹊巢,这说明他认为璟哥哥已经无法威胁到他了。有此可见,他一定有着消息,能确切的证明璟哥哥出事了。”   小昭沉默一阵,道:“我们应该相信他才对。他一生中经历了不少为难,可每次都能凭借武功智慧化险为夷,这一次必定也不会例外。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他守好后院,等他回来之后,不至于连老家都没了。”   周芷若点头道:“但愿如此吧。不过眼下,你准备怎么办?”   小昭道:“我早先就给姐姐送去了消息,如果不出意外,她很快就会赶到。等她一来,陈友谅自然不足为虑。咱们两个势单力孤,还是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以免被陈友谅察觉后,导致事情有变。”   周芷若道:“光咱们两个自然是不成的,但丐帮众长老中倒是可以选择几人暗中透漏实情,最好能先救出真正的史帮主和曹长老,以免夜长梦多。”   小昭思考道:“本来敌暗我明,但如今反过来,我们在暗处了,的确可以暗中谋划。冯长老虽然武功高强,但性子太过刚烈耿直,一旦被他知晓之后,怕是会被陈友谅察觉了去。剩余的长老中,倒是三不长老最为合适。”   周芷若道:“可是文不名、何不为、马不乱三位长老?”   小昭点头道:“嗯。这三位长老师出同门,是一位江湖异人的弟子。自艺成之后,三人便先后加入丐帮,这些年来功勋卓著,忠心耿耿,值得信任。最重要的是,文不名长老是帮和休长老并称的智者,如今休长老未归,找他商量是最好的选择。”   周芷若道:“这三位的威名我也听说过,据说以何不为长老武功最高,文不名长老智谋非凡,倒是马不乱长老二者兼具,却又都不算最出色,算是三人中最均衡的人物。若有他们三位助阵,的确好过我二人暗中谋划。”   二人说定之后,当下也不做耽搁,小昭以请教棋艺为由头,将文不名请到自家小院中。   文不名喝着茶,道:“韩姑娘喊老夫来所谓何事?我可没听说过你对棋艺有多么感兴趣。”   小昭笑着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文长老,小女子有一件事关丐帮存亡的消息要告知,望文长老得知消息后,能够力挽狂澜。”   文不名脸色一凝,道:“如今帮主下落不明,说是被汝阳王父女暗害,本帮的确到了危难关头。韩姑娘有什么事,请放心大胆告诉我,只要我兄弟还有一口气在,必不会使本帮有事。”   小昭点点头,当下将自己今天试探史火龙的事,以及她和周芷若的分析一一详细道来,末了道:“文长老,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望长老明察。”   文不名脸沉如水,缓缓道;“我并没有怀疑韩姑娘的话,你既然能得帮主百分百信任,那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而且老夫其实也对那陈友谅怀疑很久了,此人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偏偏是本帮麻烦事不断,各长老大多不在家的时候突然出现,接着便各种问题都来了。”   周芷若接着分析道:“而且此人只是和曹长老喝了一顿酒,二者便成了莫逆之交,曹长老甚至不顾规矩,一力扶持他担任八袋长老之职,实在有些不合理。”   文不名点头道:“不错,老曹为人虽然好酒贪杯,但平日里处事公正,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不按帮规办事,照理说他是绝不可能自己带头破坏规矩的,但如果是个假货,那就完全说的通了。”   小昭道:“自这陈友谅来到帮中之后,事情便接二连三的发生,如今看来,所谓的曹长老性情大变、史帮主武功被废都不过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用来掩饰他们身...上的不同之处,以免引起大家的怀疑。”   文不名冷笑道:“从这陈友谅的种种作为来看,他是打算鸠占鹊巢,暗中控制着假冒的史帮主和曹长老,煽动丐帮起事,好为他打江山。此人野心倒是不小,只是将主意打到丐帮头上,简直是找死,真以为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么?”   小昭道:“我们虽然知悉了他的奸谋,但史帮主和曹长老情况未明,实在不宜打草惊蛇,以免陈友谅狗急跳墙,害了两位前辈。”   文不名点头道:“那是自然,老夫回去联系我那两个兄弟,然后再秘密告知其他长老,先暗中找出史帮主二人再说。哼,陈友谅真以为我们这些长老都是摆设么?这厮在本帮毫无根基,我们几个老家伙联手之下,足以将他耍的团团转,等救出史帮主二人之后,再教这小辈如何做人。真以为会点阴谋诡计,便能不将我们江湖前辈放在眼里了,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行为。”   三人正说着,忽然外面有个女弟子走进来,道:“韩姑娘,休长老回来了,他说有事想请姑娘过去相商。”   小昭心中一喜,急忙道;“休长老前去大都打探公子的消息,或许带回了喜讯,我这就去一探究竟。”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小昭见到休子符的时候,心中是有一些讶异的。这位原本气质文雅,极有亲和力的长老此时风尘仆仆,面色疲惫,似乎劳累过度一般,再不复往日儒雅淡然的风度。   休子符将小昭请进屋中,吩咐一个帮众在院子外守好门,若也有人前来拜访,要及时通报。   小昭见休子符关上门,似乎有极为重要的消息要说,当下道:“休长老此去大都,可有查到公子的下落?”   休子符笑着道:“韩姑娘莫急,我不但查到帮主下落,前段时间还和他一起吃过饭。”   小昭原本带着希冀的眼神陡然泛出喜悦的光芒,一颗悬在嗓子眼上的心顿时落入肚中,双眼微红,喜极而泣的道:“谢天谢地,我早就知道公子福缘深厚,肯定不会有事的。”   休子符道:“帮主的确中了汝阳王的算计,被困住了一段时间,不过他在被困期间武功大进,自己脱困而出。说来惭愧,还是他先一步找到了我。”   小昭得知萧璟平安的消息,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起来。自那天接到萧璟被汝阳王所害的消息后,这段时间虽然嘴上说相信萧璟不会有事,但实则心中担心不已,日日期盼公子平安,若非帮中事一团乱麻,她怕是已经忍不住亲自去大都找萧璟了。   休子符接着将大都城中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小昭,然后道:“我走的时候,汝阳王已经被下狱,王府也付之一炬,不过赵姑娘倒是没事,已经被帮主救出来了。帮主说他在大都还有一些事情要办,便吩咐我先回来应付陈友谅师徒。我日夜兼程往回赶,生怕晚了一步,帮中出现大变故,如今总算回来的及时。”   小昭惊讶道:“公子远在大都,是怎么知道君山上发生倒是事情?”   休子符道:“陈友谅请来的所谓李神医实则是天下第二毒百里无人,他孤身进京,想要置帮主于死地,好彻底坐实汝阳王害死帮主之事,而他们也好安心窃取丐帮。不过百里无人运气不好,正逢帮主脱困,被帮主所杀,临死前透露他们的一切谋划。”   小昭道:“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百里无人仗着用毒本领,多次跳出来搅风搅雨,如今总算糟了报应了。”   休子符道;“听韩姑娘话中意思,你们已经发现了陈友谅的奸谋了么?”   小昭点头点头,将自己试探史火龙,以及和文不名商量的事情一一告知休子符,然后道:“休长老说陈友谅师徒,莫非他还有个师父不成?”   休子符道:“不错,他的师父就是混元霹雳手成昆,这两个人一个野心勃勃,志在天下,一个心中充满仇恨,一心想毁灭明教报仇,所以一听到帮主被困,便立刻开始打本帮的主意,妄想借助本帮的力量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昭啊的一声,道:“竟是成昆?如此说来,史帮主他们着了道倒也说的过去。此人我还曾打过交道,不但为人狡诈狠毒,武功更是当世顶尖,以有心算无心,史帮主和曹长老倒也栽的不冤。”   休子符冷笑道:“也就当时各长老不在,否则他那点把戏岂能长久瞒住一群老江湖?这不很快就被韩姑娘你看穿了吗?”   小昭道:“话虽如此,但如今史帮主和曹长老情况未明,倒也不好打草惊蛇,否则就算抓住了陈友谅,还有一个成昆在暗处,若狗急跳墙之下,怕是要对二位不利。”   休子符沉吟道:“陈友谅找人假扮史帮主二人,必然会尽可能的学习二人的言行举止,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杀他们二人,应是被关押在某地。咱们需要尽快确定史帮主二人的下落,然后设法施救。陈友谅既然在大都安排有人手,那么帮主出现的消息想必要不了多久便会便会被他知晓。我一路骑死了六匹马,应该能争取十天左右的时间。”   小昭道:“也就是说,咱们需要在十天的时间里营救出史帮主二...人,否则陈友谅一旦得知公子的消息,怕是会带着二人隐藏起来。”   休子符道:“正是这个理,陈友谅害怕帮主,极有可能会带着史帮主二人做人质,所以老夫一回来,便要和韩姑娘说清楚。咱们现在还要和陈友谅他们虚与委蛇,等救出史帮主他们之后,再一举拿下他。老夫肯定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为避免被他察觉什么,这私下和众长老联络的事情,还是要拜托韩姑娘和周姑娘了。”   小昭道;“休长老放心吧,陈友谅向来不把我放在眼中,倒也方便我行事。”当下二人密谋一番后,小昭起身告辞,临出门时又换上一幅愁苦模样,似乎仍然没有得到萧璟的消息。休子符则洗漱一番后,前去见冒牌史火龙和陈友谅。   小昭回到小院后,文不名还没走。她将适才跟休子符的一番话语转述出来,顿时让周芷若和文不名惊喜莫名,二者一人关心情郎安危,一者心系帮主生死,如今骤得佳音,自然心情激动。   随后几人就串联众长老救人之事商量一番后,便各自开始暗中行动。   时间一晃,转眼便过去了八九日,丐帮众高曾已经全数来到君山之上,只为参加明天的议事大会,届时将制定出丐帮的起事大计,好为帮主报仇雪恨。   幽暗的屋子中,有一灯如豆,照射出昏暗的火光。三个人彼此对坐,默默想着心事。曹无咎道:“陈长老,明日是不是要暗中将令师请来,否则一旦事泄,咱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史火龙更是不堪,一幅担惊受怕的样子,道:“是啊,我这帮主还每当几天呢,要是死了可就太不值了。那些长老这几天都对我行礼,若知道我不过是个冒牌的,还不得将我活撕了?”   陈友谅冷哼一声,不悦道:“怕什么?丐帮中都是些草莽之辈,能有多少智计?我陈友谅亲手布下的局,就凭这帮只知打打杀杀的莽汉,哪里看得穿?你们两个只要按照平日里从那两人身上学习的神态举止,自然不会露馅,其他的就交给我就是了。”   史火龙期期艾艾的道:“陈长老智计天下无双,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判断,但那两人到底是和众长老相识很久了,万一露出破绽,被他们察觉,我们可就完了。”   曹无咎连声附和道:“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令师武功高强,君山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有他在,即便事情暴露,咱们也多了几分活命之机啊。”   史火龙接着道;“是啊,陈长老,小心无大错,你想,如果明日一切顺利,令师左右也不过多跑一趟,若万一出事,那就是救命稻草了。我们两个胸无大志之辈也就算了,您可是人中龙凤,万一折在这里,一腔抱负尽付东流,可就太不值了。”   陈友谅这次倒没再出言反对,然而在心里思量开了。这两个人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多做些准备总没有错的,反正师父闲着也是闲着,不用白不用,还不如物尽其用,让他给自己做一次护卫。   若万一真的暴露,多个人分担压力,也能多几分跑路的机会。至于到时候打起来,师父会不会有危险,这自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天大地大,自己的小命才是最大,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做人上人,若死了,师徒感情再深也毫无用处,一切照样尘归尘土归土。   见陈友谅意动,深知他自私自利本性的二人面露喜色,连声再劝,似乎生怕他改变主意。   陈友谅也没在意,这两个人都是他找来的,自然清楚他们是什么德性,此时只当二人贪生怕死,却没注意到二人偶尔眼神交流时,透漏出的诡秘之色。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第二日上午时分,丐帮议事大厅中,各高层济济一堂,九袋长老、八袋长老、八大舵主悉数在坐。副帮主史火龙独自坐在上首,下面紧挨着的便是掌棒、掌钵两位龙头,传功、执法两位长老。   史火龙干咳一声,看向陈友谅,道:“我听说陈长老一早出去接来了一位老人家,不知跟你是何关系?如今正值我丐帮商议大事之时,这来历不明的人,可不能私自放进来。”   陈友谅躬身道:“回帮主,那人正是当年传我武功的师父,他听说我入了丐帮,心中高兴,便来见一见我。”   史火龙点头道:“原来是令师,我听说他是以为得道高僧,能教出陈长老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想来也是以为罕见的老英雄。这样吧,咱们起事在即,正是要招揽天下英雄,令师既然适逢其会,不如将他老人家请来一并共商大计,也显示咱们的包容之心。”   陈友谅心中暗暗点头,知道这事昨晚商量好了的,当下面有难色的道:“就怕不合规矩。”   曹无咎道;“无妨,陈兄弟是我等兄弟,你的师父就是我们的师父。再说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事,些许规矩,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陈友谅静静站在大厅中,原以为众长老怎么也得反对几句,可等了一会,除了传功长老和执法长老颇有微词之外,其他人竟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当下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先将师父带到身边来为好。   命令发下去,不一会,便有帮众带着一个七十余岁的老叟走进来。这老叟一幅疾苦之色,似乎在感叹人世多艰。他头上戴着一顶黄色帽子,一个黑色的佛字十分显眼。   陈友谅道:“这位就是属下恩师,一个云游天下的高僧,法名……”   史火龙突然打断陈友谅的介绍,道:“法名圆真是吧?陈兄弟这位师傅可是大名鼎鼎来着,不但是少林高僧,还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混元霹雳手,前不久还将史某人打成重伤,如今虽然换了张面皮,史某人对你可是印象深刻啊,你瞒得了别人,却休想瞒过我。”   陈友谅师徒如遭雷击,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之情。陈友谅一颗心直往下沉,但他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强笑道:“史帮主说笑了,家师乃是在天山脚下的一个小寺庙中出家,跟少林派可是毫无关系。”   曹无咎嗤笑一声,道;“陈友谅,到了这等地步,你竟然还在做戏。老夫坦白告诉你吧,你所做下的那一摊烂事早已被众长老洞悉,我劝你师徒乖乖束手就缚,我们还能给你们个痛快的,若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陈友谅心中一片冰凉,转头看向四周,见一种九袋长老个个冷笑的看着自己,而八袋长老和众舵主则一幅懵逼的样子,不知所措。当下知道事情再也无法善了了,面色阴狠道:“你们两个狗贼竟敢背叛我?”   史火龙和曹无咎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道;“背叛你?老夫堂堂丐帮副帮主,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说这话?”   陈友谅悚然一惊,突然反应过来,失声道:“你是史火龙?你,你,你不是……”   史火龙道;“我不是被你锁在太白楼下的密室中?哈哈哈……,陈友谅,你这个龟儿子,反应速度这么慢,还想着学人造反,让我丐帮兄弟为你出生入死打天下?你那个冒充我的癞头已经被我一掌拍死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陈友谅咬牙切齿的道:“原来你已经脱困了,那昨晚?”   曹无咎冷笑道;“昨晚自然是我们两个联手给你这小辈上了一课。别以为就你会耍弄阴谋诡计,我们几个老家伙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以为凭借着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便能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在你知道,究竟是谁在玩弄谁了吧?”   陈友...谅深深一叹,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我陈友谅小觑天下英雄了。上天何其不公啊,萧璟一个黄口小儿,却能坐拥天下第一大帮,得你们倾心拥戴。我陈友谅文韬武略,雄心万丈,自诩为命世之英,却辗转颠沛,蝇营狗苟,多年一事无成。我不服啊……”   史火龙呸道:“你一个卑鄙无耻,尽使些下三滥手段的小人也配跟帮主相比?简直是马不知脸长,不知所谓。”   陈友谅讥讽道:“你不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阴谋阳谋都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只要有效,尽可取用。人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我陈友谅不过是时运不济,不然等我窃取丐帮成功,自然也能成一方诸侯。你们这些人墨守成规,死抱着义气不放,假惺惺的讲究什么光明正大、一诺千金之类的迂腐的陈词滥调,所以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在江湖上打滚了,永远也别指望有什么作为。”   休子符道:“我们生于江湖、老于江湖,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贵在快意潇洒,比起那些整日案牍劳形的肉食者不知舒服了多少倍,个中乐趣,岂是你这种权欲熏心之辈能理解的?你自觉本领强大,实则志大才疏,阴狠有余,却失之堂皇,算计一切,可到头来反误了卿卿性命,这就是你的才华人品撑不起你的野心。”   陈友谅不为所动,反问道:“既然史火龙已经脱困,为何昨天不动手,反而要拖到今天?”   史火龙道:“自然是为了引出你幕后的帮凶成昆,免得让他跑了。顺带将帮中所有高手齐聚一堂,好将你师徒二人一网成擒。陈友谅,你还有何话说?”   陈友谅转头对老者道:“师父,徒儿对不起你老人家,我没想到竟然被他们联手算计,以致连累师父陷入险境,徒儿万死也难以赎其罪。”   成昆深吸口气,在脸上一阵搓动,随即不少肌肤竟然随着他的搓动而脱落,渐渐的露出另一张脸,不是成昆还是何人?   成昆低沉道:“丐帮果然卧虎藏龙,人才济济。这个鸠占鹊巢之计可是经过老夫师徒反复推敲过的,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竟然被你们识破的干干净净,老夫佩服。”   休子符淡淡道:“这一方面归功于韩姑娘和周姑娘的智慧,另一方面则归功于百里无人那个老毒物,若非是他,帮主也不会对你们的计划知道的这么清楚。”   陈友谅道:“百里无人?他在哪里?”   休子符道:“自然是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们师徒。就凭他也配对帮主下手?简直是找死。”   陈友谅恨恨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死了也是活该。这么说萧璟他?”   休子符道:“让你死前再受一次打击也好,帮主不但安全脱身,而且马上就要回归君山了,你这跳梁小丑死定了。”   陈友谅闻言,哀叹一声,道:“既生亮、何生璟?我陈友谅不服啊……”他说着话,突然双袖猛一挥,之间一道白烟顿时扩散开来,使得厅中众人视线变得模糊。   众人大吃一惊,急忙屏住呼吸,过了片刻,纷纷跑到厅外,一细看,却不见了陈友谅师徒。史火龙冷声道:“这必是百里无人那厮留给他的逃命之物。不过,君山之我丐帮的地盘,他跑不了。”当下吩咐众人赶紧召集弟子全岛搜捕。   不一会便有弟子赶来汇报,说陈友谅师徒二人正在往岛外跑,若不加紧追赶,有可能被他们逃脱。当下众人急忙展开身法,向着二人逃跑方向追去。   绕过一个弯道后,众人突听前面传来交手的呼喝声。众人抬头一看,却见有陈友谅师徒被两个女子拦住,双方正激烈交手。   史火龙道:“是周姑娘和韩姑娘。我们快去,他们两个不是成昆的对手。”众人生怕她们两个有失,无不铆足了吃奶的劲追过去,不过几息时间便要赶到战场。   此时小昭和...周芷若已经岌岌可危,他们两个武功不弱,尤其是小昭,先后经过百损道人和萧璟两人的指导,几年过去,如今便是在一流高手中也足以占据一席之地,虽然仍然不是成昆的对手,但竭尽全力,使出玄冥神掌和乾坤大挪移,拖住他一时半会还是不成问题。   周芷若武功同样不差,她武学天赋颇佳,连灭绝师太都赞不绝口,这些年来又勤修苦练,得到九阴真经后武学理解更上一层楼,竟然跟陈友谅打得势均力敌。她一柄长剑寒光万道,星辉点点,还时不时的拍出几招摧心掌,让陈友谅只能全力以赴。   成昆师徒眼见史火龙等人围杀过来,不由心急如焚,当下也顾不得受伤,全力一击,暂时逼开二女,转身便逃,却被反应过来的小昭二人抓住机会,各自给了他们师徒一掌。   成昆毕竟武功高强,虽然玄冥神掌神妙无方,但倒也无法将他重创,只是那寒意入体,使得他行动顿时迟缓几分,原本远远甩开陈友谅,如今却只能师徒二人并肩而行了。   陈友谅更不好过,周芷若一招摧心掌虽然没有正中他的心脏,但一股阴柔之极的内力也让他心脏受到震荡,口中鲜血狂喷,眼前金星乱冒。   师徒二人疯狂逃窜,不一会便到了水边,本想上船,却终究慢了一步,被史火龙等人围住。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运去枭雄不自由   陈友谅和成昆背对背站着,一脸阴狠之色的看着丐帮众人。   他们师徒二人适才各被小昭和周芷若拍了一掌,成昆还好一点,毕竟武功远比小昭高,虽然一时被冻僵半个身子,但内力疯狂运转几个周天,将寒气逼出体外,身体也就恢复过来了,并没有受到多重的伤势。   然而陈友谅毕竟只是普通的一流高手,武功比周芷如强的有限,在加上中的又是九阴真经加摧心掌组合,竟被周芷若一掌伤的不轻,此时心脏阵阵绞痛,眼前金星乱冒,几乎站立不住。   史火龙带头将二人围在中央,冷笑道:“好奸贼,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垂死挣扎,若非韩姑娘和周姑娘警觉,只怕想抓住你二人还要费一番功夫。”   休子符摇摇头,道:“这里可是我丐帮的大本营,就算你二人逃出君山,又如何能躲得过本帮弟子无孔不入的搜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劝你二人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陈友谅举起右手擦掉嘴角鲜血,恨声道:“不,若早知今日,我陈友谅当初就不该有妇人之仁,若早早一刀杀了这个臭丫头,何至于有今日?”   小昭嗤笑道:“你是不想杀我还是不敢杀我?我虽然只是一介丫鬟,但毕竟是公子身边的人,自问还有些分量。若突然身死,总得查个死因,你还能伪装到现在?”   周芷若道:“别上他的当。他这么说,明面上是表示对自己妇人之仁的悔恨,实际上不过是不知不觉中想让我们认为他还有一丝仁心,天良未泯。我等正道中人向来秉持仁恕之道,就凭这一点,他待会落入我等手中之后,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以待东山再起。”   众人闻言一怔,细一思考,发现周芷若说的竟然十分在理。毕竟妇人之仁也是仁,说不定就有长老被其欺骗,想要留他一命呢。   史火龙道:“果然是个心思狡诈的小人,时时刻刻想着算计。不过,你恐怕要失望了,哪怕你说的天花乱坠,今天也难逃一死。若真有仁心,且下地狱去向那些被你二人害死的无辜之人忏悔去吧。我丐帮可不是少林寺,不会专门收留所谓的迷途知返之辈。”   陈友谅奸计没能得逞,眼见丐帮众人杀心坚定,今日只怕难逃一死,不由心中大恨,叹道:“造化弄人啊。想不到我陈友谅纵横一世,到头来却连连栽在两个妇人手中。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天下无我陈友谅,又将失色几许?”   成昆一直在默默运功疗伤,直到此刻才总算将小昭那一掌所造成的伤势恢复过来,闻言道:“人生长恨水长东,徒儿啊,看开点吧。为师数十年来矢志报仇,可到头来来仇人风光依旧,可我却风烛残年、命悬一线,心中之不甘远胜于你。可事已至此,你我今日断难活命,种种红尘俗世也该如风而散了。”   陈友谅眼神阴冷中带着一丝狠厉,道:“师父,这一切都是徒儿行事不周,才给这些人可乘之机,还连累了师父。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徒儿粉身碎骨也无以报答,今日英雄落难,虽死无悔,但唯恨师恩难报。今日就让徒儿临死前为师父再尽一次孝吧,待会徒儿必会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护着师父逃离虎口。”   成昆浑身一震,被陈友谅感动的老泪纵横,哽咽道:“徒儿,你我师徒同遭大难,为师怎肯弃你而去?今日你我师徒联手,杀他个天翻地覆吧,纵然是死,也要拉几个人陪葬。”   陈友谅哈哈一阵大笑,十分豪气的道:“好,师父有此心,徒儿敢不奉陪?”   史火龙等人将二人围在中间,冷眼旁观,也不急着围杀二人。此时见二人表现的悲**彩十足,若是换个人,说不定还真的会他们升起一起敬佩。可惜丐帮众人吃了二人不少苦头,早就认定这二人乃是奸诈狠辣之辈,任他们再怎么真情流露,看在众人眼中也觉得虚伪十足。   陈友谅和成昆二人说完之后,对视一眼,各自怒喝一声,掣掌攻向丐帮众人。成昆武功极高,比起史火龙来还要胜上一丝,此番抱着必死之心全力出手,一时间竟然敌住包括史火龙在内的好几个人   。陈友谅则要差上不少,随便一个丐帮九袋长老都不在他之下,不过这些长老虽然不齿他的为人,但到底高出一辈,又见他有伤在身,竟然不愿联手围攻他,只有一个传功长老愤恨陈友谅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一心要杀他泄愤,一把剑使得风雨不透,将陈友谅杀的浑身是汗、险象环生。   陈友谅和成昆二人悉数落入下风,眼看不敌,只能采取游斗之法,身躯来回纵横,一路辗转向着洞庭湖方向移过去,不一会便已经接近岸边。   丐帮众长老看出二人心思,纷纷冷哼一声,先一步移到水边,以防二人突然跳水逃命。   陈友谅虎吼一声,猛地冲前几步,大声喊道:“师父,你快跳水逃走,徒儿拦住他们……”   成昆眼神一瞥,果见陈友谅竟弃冯秉烈于不顾,双手挥舞着冲向史火龙几分,拼命架势十足。只是他发足前奔,背后顿时空门大开,冯秉烈长剑在手,只需一剑下去,立时就能要了他的命。   可冯秉烈生性耿直,向来不屑趁人之危,还是在背后偷袭,虽然心中深恨陈友谅,但手中长剑提了几提,终究也没刺下去。   陈友谅一边急奔,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身后的动静,见冯秉烈果然如同自己所料,没有趁机伤害自己,心中一喜,前冲之势更快,人未到,突然扬手洒出一把白粉,同时嘴里大喝:“师父,快跑。”   史火龙等人眼见那白粉劈头盖脸的撒将过来,哪里敢沾上一丝半毫?纷纷抽身击退。   成昆压力一轻,见史火龙等人退到数丈之外,身边已经没了敌人,果然是千载难逢的良机,顿时大喜,二话不说,转身踏步,呼吸之间便已掠出数丈,眼看就要跳入水中。   众长早有准备,纷纷喝叫着上前拦截,眨眼间便有七八人围过来。但成昆眼见逃生在望,哪里肯和他们纠缠?他武功高强,轻功同样卓绝,身形连闪之间,击退数位长老,又接连避开几人,一闪之下,身形已经快到了岸边。   但还不等他跳水,两侧各传来一声娇喝,小昭和周芷若一左一右,一人一剑眨眼间便刺到了成昆的两肋。   成昆不敢无视利刃加身,急忙一旋身,双掌连拍,躲过致命的两剑。二女不求杀人,只求拖得几个呼吸,当下奋战不退,长剑各绕一个大圈,再次一前一后,削向成昆前胸和后背。   史火龙几人迅疾避开陈友谅洒出的白粉,片刻之后,见那白粉落地并无异状,既无刺激性味道,地上的小虫、花草树木等也没有死亡,顿时明白上当。正要击杀陈友谅,却见成昆已经快扑到岸边,再晚的片刻,说不得就要突破二女的封锁而逃跑了。。   史火龙几人暗骂一声,生怕成昆跳水跑掉,又怕小昭二女受伤,当下舍弃不远处同样急速掠动的陈友谅,急忙扑向成昆。   此时小昭二人已经连续攻出了七八剑,虽然难以伤到成昆,但终究阻碍了他片刻,给史火龙等人争取了时间。   双方乒乒乓乓的打成一片,成昆再次被围在中间,眼看生路近在眼前,却无力突破众人的封锁。   陈友谅在再次杀过来的传功长老的追赶之下,眼见水边被另几位长老严密封锁,当下身躯一折,一头扎进史火龙几人的战圈之中,人还未至,一把白粉再次撒出去。   史火龙等人上了一次当,自然不会贸然后退,给陈友谅师徒可乘之机。可那白粉甫一散出,几人突然头脑一昏,几乎摔倒,顿时大吃一惊,情知上当,急忙屏住呼吸,内力急速运转,才恢复几分清明。   陈友谅早知是这个结果,这些人个个武功不凡,除非大量吸入毒粉,要不然很难在一瞬间将他们毒倒。不过有着短短一瞬,也给了他二人机会,当下身形闪动,奋力向外突破。   眼见史火龙等人再次围杀过来,陈友谅和成昆各自眼露幽光,急速逃遁的身影突然一晃,不约而同的探出一只手,各自在瞬间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他们两个一个伸出左手,一个伸出右手,彼此勾肩搭背,并肩逃遁,速度丝毫不减,然而内中情况却是惊涛骇浪。   成昆露出一个无奈叹惋的笑容,低声道:“徒儿啊,既然你这么孝顺为师,刚才还说要护着为师杀出去,那为师就成全你一片孝心,你且替为师阻挡一二。”说罢,右手猛地用力抓在陈友谅的左肩贞穴上。   虽然陈友谅也同样以左手抓着成昆右肩贞穴,但成昆自认为武功高强,自然没将陈友谅放在眼中,一边露出得意的笑容,一边狠抓而下。   然而,面对此情此境,身陷绝境的陈友谅却反而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同样快速低声道:“师父,这也是徒儿想对您老人家说的话,反正你已经半截脖子入土了,还不如替青春正茂的徒儿争取一个机会。徒儿会永远记住您老人家。”   成昆虽不明所以,却深感不妙,正疑惑间,右手心出突然传来七八下刺痛,随即半边身子立时陷入酥麻之中,半点也使不上力,被陈友谅轻松制服,猛地朝后一带一旋再一推。   成昆身不由己,身躯转过一百八十度,面对着围上来的史火龙等人猛扑过去,双手乱挥乱舞,好似情急拼命一般。   史火龙等人大吃一惊,以为成昆拼死反击,为陈友谅辟开生路,当下不敢怠慢,纷纷功出十成,对着成昆猛攻而去。   然而成昆却不闪不避,圆睁着双眼,露出滔天的怨毒之色,任由史火龙等人绝招接连落在身上,随即鲜血狂喷,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地气绝。   史火龙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搞什么鬼。看这模样似乎不是拼命,而是前来送死来了。几人稍一迟疑,耳中便听到噗通一声,抬头一看,洞庭湖中一朵白色水花泛出一团团波纹,岸上却已经失去了陈友谅的身影。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山中偶遇   众人心中闪过一道亮光,结合适才二人勾肩搭背的怪异姿势,心中顿时有了几分猜测,一边暗骂这师徒二人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一边纷纷跳入水中追击陈友谅。   小昭和周芷若二人提着宝剑,站在岸边眺望水中情境,但除了时不时翻起的水花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她们二人自然是深谙水性的,但毕竟是女子之身,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想下水追敌。周芷若道:“众长老都是长年在水边生活的人,个个都有一身水性,那陈友谅下了水,哪是他们的对手?”   小昭道:“这可未必。那陈友谅据说是从小在沔水长大,水性之强,比起众长老丝毫不差。再加上他又狡诈无比,众长老只怕未必抓得住他。”   二人说话间,早有不少丐帮弟子划来一艘艘船,二人也自上了一艘小舟,摇起船桨,那小船如飞而逝,向着洞庭湖另一端驶去。   一直等到二人上了岸,也未见众长老有谁抓住陈友谅的,似乎这厮已经上岸逃跑了。   小昭和周芷若顺着官道一路前进了好几里路,却见一众长老个个神色阴沉的站在一大片阴凉处,而陈友谅却仍然不见踪迹。   小昭道:“史帮主,莫非没有抓到陈友谅?”   史火龙道;“这厮水性着实不弱,而且这段时间早将军山上下乃至附近数十里地理摸得透彻,上岸之后,三转四钻竟不见了踪影。”   “啊?”二女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种情况下都让他给跑了,不禁有些郁闷。   休子符道:“众位也别担心,这陈友谅再能躲,可如今漏了行迹,还想避过我丐帮无数弟子的追查不成?说句不客气的话,在这两湖之地,我丐帮要找一个人,即便是躲到地底下,我们也能将他找出来。”   史火龙道:“正是这个理,我们已经给各地帮众下达了命令,这陈友谅虽侥幸逃得一命,但终将插翅难逃。”   几人当下也不急着回去,就在这面积颇广的阴凉之地歇着,一俟有陈友谅的消息,就要第一时间杀过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官道一侧突然走来三个人。众人定睛一看,顿时露出一丝喜色,却见为首那人秋水为神、冰玉为骨,容颜如画、气质如仙,一袭淡黄裙裾宛若流动的云霞,摇曳生姿。   她后面跟着两个明眸皓齿的丫鬟,一着黑裙,一着白裙,背上各自背着一柄长剑。   小昭惊喜莫名,赶紧迎上去,叫道:“姐姐可算来了。这段时间可把我急坏了。”   杨瑶琴淡淡一笑,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昭等史火龙等人见过杨瑶琴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细说,最后道;“姐姐若早来一个时辰,那陈友谅就算插上双翅,也别想走出议事大厅。”   杨瑶琴没料到这段时间竟然发生如许多的变故,稍稍皱眉道:“跑了倒也没什么,只要九韶平安无事,这陈友谅早晚不过一死。”   小昭点头道:“话虽这么说,但被这厮春风得意这么久,末了还没能一举拿下,心中总有几分不甘。”   杨瑶琴淡淡笑了笑,没放在心上。毕竟是清冷如仙的女子,又是当世绝顶高手,这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和事到底不多。   陈友谅凭着自小在水中摸鱼摸虾练就的高超水性,成功的逃过众长老的追捕,上得岸后,依照以前留下的关键时刻逃生的暗道,悄无声息的一路遁出十几里。   他由于先受伤,又连续交战,再没命奔逃,到了此时,体力已经严重不支,不得不躲在一个隐蔽处歇息一阵。   想到师父的死,陈友谅心中似喜似悲。虽然他一手害死了成昆,但到底是几十年的师徒之情,便是一块石头也该焐热了,更何况人心?   但他并不后悔牺牲成昆换取自己逃命的机会,他若不动手,那他现在和成昆的下场就要对调过来了。陈友谅野心勃勃,乃是实打实的蛟龙性子,为人处事向来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为了活命,别说是师父,便是生身父母也未尝不可舍弃。   陈友谅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左肩,在那里的要穴之处,垫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金丝薄片,七八枚涂着剧毒的纤细钢针倒立其上,若有人以手击之,立时便要中毒,反被其所乘。   陈友谅向来惜命,其实不光肩膀,全身上下只要容易被敌人制住的要穴,他全都做了防护,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翻盘。却没想到第一个成为针下亡魂的竟是自家师父。   他呆在荫蔽之地休息半刻钟后,体力恢复许多,当下不敢再久留。他可是深知丐帮那些无孔不入的探子的厉害,这里又是丐帮的大本营,若不想办法逃的远远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抓住。   陈友谅钻出荆棘丛,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急忙拔足狂奔,一路上接连避开数拨疑似丐帮之人,才堪堪出了巴陵县地界。   但他仍不敢松懈,看准向北的方位,身形一转,就要没入山道中,却突然眼前一暗,接着肩膀上一沉,他抬起的脚步顿时不由自主的落回原地,全身仿似压上千钧重担一般,动弹不得。   陈友谅惊骇欲绝,艰难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黑须黑发的道人。这道人虽然胡须飘飘,但看上去却绝对不老,不仅面色光滑红润,双眼更是氤氲有神。山风徐来,太极道袍随风飘舞,一派仙风道骨模样。   陈友谅惊喜莫名,道:“百损道长,晚辈陈友谅啊!成昆便是家师,曾和道长在汝阳王府共事。”   百损道人淡淡嗯了一声,道:“”“陈友谅么?贫道知道你,拦下你是向你打听点事。你可知道丐帮有个叫小昭的丫头在何处?”   陈友谅眼珠转动,心中念头急转,道:“这个晚辈知道,她如今正在君山之上。不知前辈找她何事?”   百损道人道:“她曾是我的徒儿,却趁贫道受伤之时叛逃,不仅如此,还引来外人对付贫道。贫道如今得闲,自然要将这个不孝的弟子带回去好生调教一番。”   陈友谅心中大喜,他可是深知百损道人的为人,玄冥二老那么忠心耿耿,将百损道人奉若神明,可最终却被百损道人吸干精气神而亡,有此可见,此人已经完全泯灭了人性,按照他自己的话,乃是存天道、去人情。   他如今要带走小昭,自然不会是真的想要培养徒弟。那小昭必是知道他的为人,才叛逃而出。如今以她跟丐帮的关系,百损道人若想强行带走她,必然会跟丐帮爆发激烈冲突,若那几个长老都被百损道人一举干掉,那还有谁有功夫来管自己?往后岂不是安全了?   陈友谅一念至此,心中大定,忙不迭道:“晚辈师徒和丐帮发生了些摩擦,没想到他们仗势欺人,非要我师徒性命。晚辈师尊为了给晚辈争取逃生的机会,力战而亡。如今小昭和丐帮长老全都在君山之上,前辈尽管去,一定能找到小昭。”   百损道人脸上泛起一丝喜色,道:“这丫头当时被波斯明教之人带走,贫道多方打探,才知他竟然和丐帮搅合在一起。既然丐帮长老都在,贫道索性一次性送他们下地狱去,然后再去光明顶上杀了张无忌和众魔头。亲手灭掉天下第一大帮和天下第一大教,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啊?”   陈友谅心中一动,这百损道人似乎还不知道萧璟已经出来的消息,不然绝不会如此淡定从容。不过这样更好,等他杀了丐帮众长老,萧璟肯定会拼命找他报仇,如此一来,就更没心思关注自己了。   百损道人松开按住陈友谅肩膀的右手,身形一晃,已经消失在陈友谅眼前。   陈友抹了把额头冷汗,头也不回的再次急奔,半个时辰后,转入大山中。山中行人比较稀少,一条长长的幽径蜿蜒而过,从山的这一边通到山的另一边。   陈友谅正行间,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阵得得的马蹄声,那马蹄声似缓实急,听着脚步声并不密集,却在片刻之间便似乎由远及近来到了前方的不远处。   陈友谅暗暗警惕,抬头凝神眺望,片刻后眼前一亮,只见前方林荫小道下突然走出一匹高大神骏、赤红如火的大马。那马身量高壮,四蹄展开间,随便迈步,速度都能及得上一般马匹的奔行。   但真正吸引陈友谅的并非这匹一看就是万里无一的神驹,而是神驹背上的两个人。   是的,这匹马背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仿似从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眷侣一般。   男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气度优雅雍容,漆黑深邃的双目神光内敛,顾盼之间,仿似洞悉世间万物,令陈友谅油然而生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那女的更是美丽绝伦,令山中百花黯然失色。陈友谅搜索枯肠,却愣是觉得世间绝没有一种事物能够形容她的美丽、她的气质、她的风采。   那女子靠在男子怀中,双目澄澈中带着一丝妩媚,桃笑李妍间,一种满足与幸福自然流露,让陈友谅心中莫名酸涩。   那二人似乎也发现了陈友谅,那男子低声在女子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见他跳下马,径直朝着陈友谅走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风波再起   且说丐帮众长老在那片林荫下等了快一个时辰,仍不见有弟子来汇报陈友谅行踪,于是脾气急躁的传功长老便开始不耐烦起来,在场中走来走去。   其余长老虽然没有像他一般沉不住气,但面色也都不好看。毕竟堂堂天下第一大帮,这次却被人欺到头上,敌人一通阴谋诡计之后,却又在众长老的包围中逃走,就算今日成功抓回陈友谅,但传到江湖上,也难免沦为笑柄。   就在众人等的越来越心焦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众长老先是一愣,接着面露喜色,以为有陈友谅的下落了。   片刻后,前方却走来一个道人,那熟悉的面貌让众人相顾失色。史火龙猛地站起,倒吸一口凉气,道:“百损道人。”   众长老顿时如临大敌,各自凝气提掌,小心戒备。杨瑶琴眼神一寒,双手一展,呛一声,君子、淑女二剑已经落入手中,指着百损道人,道:“你就是百损道人?来的正好,我早有杀你之心。”   百损道人微微一愣,面色沉凝几分,道:“好厉害的女娃娃,莫非你就是和萧璟小子牵扯不清的古墓传人?”   杨瑶琴道:“不错。你三番两次对萧璟出手,我正要找个机会会会你,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   百损道人摇头道:“本以为手到擒来之事没想到竟然还有几分麻烦。”   小昭道:“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斩尽杀绝么?”   百损道人道:“我是为你而来。虽然你总不承认我这个师傅,但你我毕竟有师徒之实,我可是将一身本事毫无保留的传给了你。今日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就不追究你出卖我,引外人对付我之事,如何?”   小昭道:“你休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劝你最好老实点,我家公子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若不知好歹,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百损道人吃惊道:“你口中的公子是谁?难道是萧璟?”   小昭道:“不错,你以为你们设计将他困在汝阳王府地下密室中,就能难住他么?”   百损道人脸色阴晴不定,仔细打量小昭的神色,见不似撒谎,不由道:“这么说,这小子是真的出来了?我早就建议汝阳王直接杀了那小子,可察汗这厮竟然不肯,还想着收为己用,如今竟被他逃脱,实在可恶。”   他说着话,心情十分恶劣,萧璟的武功他可是领教过的,那日在王府中彼此拼了一掌,他是完全落在下风,若再遇上,定然难以讨得好去。   小昭道:“所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以为武功高就可以无法无天,这世上能治你的大有人在。”   百损道人心中转个许多思虑,突然嘿嘿一阵冷笑,道:“既然如此,贫道更要得到你。只有这样,我才能武功更上一层楼,对付萧璟的把握会更大一些。嘿嘿,反正贫道跟他已经誓不两立,彼此早晚必有一战,也不在乎再多添几笔仇恨,今日不仅要带走你,在场的我还要杀个干干净净。”   杨瑶琴柳眉一竖,双剑交错,发出一阵清越的剑鸣,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听说你的玄冥神功乃是天下之至寒极阴武学,不知和九阴真经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百损道人阴声道:“若是黄裳在场,贫道或许还忌惮三分,至于你们这些承前人余泽的后继之人,贫道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女娃儿,你有什么遗言,现在可以交代了。”   杨瑶琴道:“好个狂妄的道人,既然未将我放在眼中,那就施展你的能耐,让我见识见识吧!”说罢,也不等百损道人回应,直接双剑一领,身躯连续移动,眨眼之间,双剑已经交错刺向百损道人心口和咽喉。   百损道人功运双掌,身躯旋动间,避过剑锋,双掌拍向杨瑶琴小腹和左肋。   杨瑶琴左手君子剑使全真剑法,右手淑女剑使玉女素心剑法,双剑合璧之招,招式连环,正奇互补,翻身一招‘浪迹天涯’,一剑斜刺,一剑直劈。   那君子、淑女二剑锋利无比,乃是不输于倚天剑的神兵利器,百损道人纵然武功高强,但终究**凡胎,却是不敢让那剑给刺实了,因此每每避过剑锋,只能凭借超绝的掌法,在剑法转折之间无孔不入的攻击而去。   不过杨瑶琴乃是当世有数的剑术宗师,双剑合璧之招早就练得熟极而流,招式转换之间浑然无暇、毫无滞涩,每每不等百损道人肉掌切入,便剑锋抖动间将其远远迫开。   二人俱是当世有数的高手,这一动起手来,气势暄腾,罡风剑气四散,四周的花花草草和树木遇之即折,擦之即倒,不到一刻钟,方圆十几丈内早已狼藉一片。   丐帮众长老和小昭、周芷若在这等层次的战斗中完全插不上手,被双方战斗余波逼迫的一退再退,不一会便远离到二十余丈之外。   百损道人玄冥神掌一掌接一掌,自修成第二滴玄冥真水以来,首次全力出手,威势之强,比起当日在万安寺中更添三分,一时间水汽朦胧,霜雪升降,地上竟慢慢结了厚厚一层坚冰,在炎炎夏日中仿似形成一片小天地一般。   杨瑶琴双剑指东打西、刺南削北,全真剑法磅礴大气、气象森森,以堂堂正正之势正面敌住百损道人,使其难以攻破剑势笼罩,玉女素心剑法飘忽不定、奇诡狠辣,以奇招迭起之势制造胜机,虽然功力比之百损道人差上一筹,临敌经验也远远不如,但在无坚不摧的两把宝剑加成下,一时间竟然打的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百损道人见一时拿不下杨瑶琴,心中发狠,功力再添三分,体内两滴玄冥真水滴溜溜旋转不停,四肢百骸内涌动的内力仿似沸腾一般,竟发出江河奔涌的轰隆之声,一时间威势无双。   杨瑶琴陡感压力大增,不得不使出全力,体内的九阴真经内力同样毫无保留的输出,双剑更显凌厉,剑法中小园菊艺、彩笔画眉、举案齐眉等强大招式接连使出。但见一黑一黄两道身影来回翻腾,掌风嚯嚯,剑气森森,战况激烈之极。   如此连续激斗半个时辰,百损道人虽然一度占得上风,但在杨瑶琴无懈可击的剑法之下,始终难有实质的建树,虽然他内力比杨瑶琴深厚许多,但同样的,他双掌猛拍,消耗也自更大。杨瑶琴双剑锋利无比,无需多大内力便可造成可怕的杀伤,自然省力许多,是以二人短时间内绝难分出胜负。   但杨瑶琴耗的起,百损道人却渐渐心急起来。先前不知萧璟已然脱困之事还好,如今既已知道,自然担心他会突然回归,届时对方合两个超级高手之力,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百损道人一边狂猛攻击,一边思考对策,念及今次来此的目的,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只见他双手猛一抬,砰一声正拍在君子剑一侧剑身上,双方内力碰撞,各自翻转飘退七八丈远。   百损道人眼中闪过一道阴险的光芒,突然身躯一折,不进反退,黑影一闪间,已然接近小昭身侧,直接一掌拍向她心口,只听风声浩荡,寒气森森,掌风所到之处,留下一片片白茫茫的寒霜,竟是动用了全力。   小昭武功比之百损道人宛若云泥,明知只要挨上一掌,绝无生路,但不管她用尽何种手段,却始终无法摆脱这一掌的锁定,刹那间,寒霜扑面,血液瞬间冻结,似乎下一刻便要在激荡的罡风中粉身碎骨。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黯然销魂   就在此时,空中猛地传来一阵金刃破空之声,一道森冷的的寒光如闪电一般飞跃十余丈距离,沛然难当的刺向百损道人。   百损道人似早有所料,嘴角泛起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身躯一错,倒退开来,已经避过了那把长剑。随即反身朝着杨瑶琴杀过去。   杨瑶琴先前和百损道人硬拼一记,被逼退五六丈,落地之时,气血翻涌,经脉震荡。但她还来不及稍作调息,便见百损道人必杀一击已经迫近小昭,当下又惊又怒,身躯连闪间,接连使出蛇行狸翻、横空挪移、螺旋九影等绝顶身法。但由于失却先机,距离又远,一时竟救之不及,情急之下,不得不掷出君子剑为小昭解围。   眼见百损道人果然被逼退开来,杨瑶琴心中一松,右手淑女剑一划,接住百损道人,再次战在一起。   然而失了君子剑,双剑合璧之术已然无法施展,杨瑶琴左手不得不以摧心掌、九阴神爪、大伏魔拳等指掌功夫化解百损道人的玄冥神掌。   只是如此一来,往往便由招式比拼化为内力相抗,她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风。先前有双剑神锋为助,她尚可以和百损道人战成平手,如今失却一剑,却是几乎失去三成功,本就武功不敌百损道人,如今更是被全面压制。   小昭和周芷若等人自然看得出来,有心捡起君子剑掷过去,但二人身影变幻太快,他们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将剑交到杨瑶琴手中。   而且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杨瑶琴本就不敌百损道人,若再分心接剑,说不得就被百损道人抓住机会重创。   百损道人奸计得逞,局面发展果然如自己所料,一时间心中大喜,口中厉啸连连,双掌如排山倒海一般攻向杨瑶琴。   杨瑶琴左手以拳掌御敌,一时间左右支绌。她在拳掌一道上本就没有剑法浸淫的深入,内力又不如百损道人,而不论是摧心掌,还是大伏魔拳,虽然也是上乘武学,但神妙强大之处肯定比不上玄冥神掌,各种不利因素叠加之下,她一时间节节败退,五脏六腑来回震荡,伤势层层叠加,嘴角渐渐沁出一缕鲜红的血迹。   其实以她的武功,即便不敌百损道人,但若一心想走,百损道人也留她不住。但这里有九韶心爱的女子,又是他基业所在,她怎肯弃之不管?因此,纵然明知打下去会有生命之危,但她也绝不愿意一走了之,往后被九韶怨怼。   百损道人原以为杨瑶琴不敌之下,或许便会退去,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放行的准备,但对方似乎打算死战不退,毫无败走的想法。   百损道人心中无法理解,按他的想法,在这种情况下,天大地大,自然是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怎么可能仅仅为了某一个人便以命相拼?   但既然对方打算死战下去,百损道人求之不得。今日杀掉这个女子,等于提前剪除掉萧璟的一个有力臂膀,日后再对上时,也能少一个强大威胁。   二人再强拼上百招,杨瑶琴体内伤势已经十分严重,她脸色惨白,内力乃至精气神消耗严重,防守之上渐渐出现许多漏铜,不复先前之滴水不漏。   百损道人冷冷笑着,觑准一个时机,猛一抬掌,狞笑着突破杨瑶琴的招式封锁,刹那间已经一掌拍在她小腹上。   随着深不见底的玄冥真气疯狂涌入,杨瑶琴顿感全身如坠冰窖,随着寒气一路击溃九阴真经应激之下的自然防御,寒流霎时间闯入心脉,全身生机被丝丝抽离。   杨瑶琴眼前突然变的暗淡下来,那原本烈日灼烧下明媚十足的天空仿佛失去了温度,只有无尽的深入骨髓的寒冷和孤寂。   这一瞬间,她真切的体会到了当年第一次遇到萧璟时,他的感受。   想到萧璟,又感受道死亡的逼近,杨瑶琴双目渐渐失去焦距,眼中再也没有其它事物,只有那一袭白衫,温润如玉,喊着自己姐姐的男子,莫名的,两行冰凉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   死亡并不可怕,生于古墓的人,每日都住在常人眼中死人呆的地方,久而久之,便也逐渐习惯了死亡这个词,似乎随时都可以从荣离开人世。   杨瑶琴原本也以为自己看淡了生死,如果哪天死亡意外来临,她定然能够坦然面对。可直到这一刻,当死亡真的来到后,她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无牵无挂,飘然而来、洒然而去的世外女子。她舍不得尘世的温暖,更舍不得有那个男子相伴的点点滴滴。   她突然间对死亡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与畏惧,又或者,她畏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往后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牵挂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触摸不到他的温度、呼吸不到他的气息,也无法在某个明媚的午后,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便满心欢喜,默默的在心中泛起万千柔情。   杨瑶琴心中荡起万千思绪,生离死别的苦痛瞬间填满心扉,盖过那深入灵魂的寒冷,一股从骨子里涌动的思念蓦然袭上心头,从没有哪一刻让她如现在般渴望再见萧璟一面,哪怕只是一眼,在生命终结之前,能看到他平平安安,看到他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神伤,然后再看一眼那在心中、在梦里曾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容,镌刻到灵魂深处,永世不忘,便可死而无憾了。   杨瑶琴沉浸在满腔柔情与思念之中,虽然思绪万千,但在外界不过只是一瞬而已。百损道人得意的笑容在脸上扩散,然后毫不犹豫的疯狂催动内力,誓要一举击毙眼前强敌。   杨瑶琴意识逐渐涣散,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只有那一个俊美的面容越来越清晰,仿似也要随着她一起离开似的。   杨瑶琴心中轻轻呼唤着那个名字,蓦然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心中升起,那黯然**之中无尽的相思化作一道洪流,让她脑海中仿似有一道惊雷闪过,那自再次和萧璟见面后,遗忘许久、威力也不再的掌法精要霎时间在脑中清晰显化。   自然而然的,她左掌突然抬起,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印在百损道人心口,随即一股刚猛霸道已极的莽莽大力如泄洪之流一般将百损道人五脏六腑震的七零八落,将他的身躯击打的像一片枯枝败叶一般倒飞十余丈,方才砰一声落地。   杨瑶琴一掌击出,接着便感全身力气突然间又消散一空,意识一片混沌,眼前陷入黑暗之中。在这之前,脑海中那张面孔却突然变的生动起来,口中叫着“姐姐”二字,然后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抱住。   杨瑶琴感到一股生机勃勃的力量自背心涌入,那原本紧闭的双眸勉强睁开一道缝隙,入眼的竟然是朝思墓想,将死之时念念不忘、然后又给了她无边力量的熟悉容颜。她张了张嘴,艰难道:“九韶,这是梦么?”   萧璟左臂紧紧的搂着她,目光柔和,道:“姐姐,这不是梦,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杨瑶琴靠在他怀中,毫无血色的脸上升起一股喜悦,道:“我相信你。”   萧璟微微一笑,左手仍搂着她,不断以内力压制她体内伤势,然后身躯一闪,来到百损道人身前不远处,右手微抬,一股强大的气机凭空生出,逼向百损道人。   百损道人被杨瑶琴一掌击飞,体内五脏六腑尽废,几乎是不治之症。但玄冥神功的强大神奇之处在这一刻显现出来。随着他散去一滴玄冥真水,那真水化作一道甘泉,一股浓郁之极的生命精气涌入全身,所受伤势竟然在片刻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过来,待那一滴真水散尽之时,他的伤势已经悉数痊愈。   萧璟冷冷注视着他,漠然道:“百损道人,你准备好受死没有?”   百损道人伤势恢复之后,虽然满头须发再次变得雪白,但底气也再度回来,他冷笑道:“这个女娃子中了我的玄冥神掌,必死无疑,你不想着为她吊命,好交代遗言,竟然如此不智的找我报仇?难道你以为你能留得住我么?”   萧璟道:“中了黯然**掌的最强一击,你仍然龙精虎猛,着实让我大开眼界。不过没用,今天有我在,你必死无疑。多说无益,我这就送你下去。”   他说完,左臂仍然保持着为杨瑶琴疗伤的姿势,右手一掌拍了过去,身躯一闪之间,手掌仿似鬼魅一般出现在百损道人胸口。   百损道人躲避已经来不及,只得抬掌硬接,霎时间便是一股浩荡刚猛的内力汹涌而来,将百损道人震的胸口一闷,可还不等他掣掌,第二道劲力截然不同的力量已然接踵而至,百损道人急忙鼓起余力,再次迎了上去。   萧璟淡淡道:“这是我新创的一招,神龙逆势,群敌尽废。一掌之间涵盖降龙十八掌中的十八掌不同招式、运劲方法,一掌未消,二掌接踵而至,共有一十八道真气,自问世上绝无一人能硬接我一十八道刚猛无敌内力的接连冲撞,就是不知你百损道人能撑到第几掌。”   百损道人鼓起全身内力,构筑极限防御,可面对萧璟掌中接踵而来,旧力未消、新力已至,内力越聚越强的新式绝强掌法,他勉强撑到第六道掌力时,已然面容殷红如血,内力到了被倒逼而回的边缘。   他见萧璟在御使内力攻击他的同时,还在给杨瑶琴疗伤,又能开口说话,显然犹有余力,一时间心中惊骇欲死,已经知道萧璟的武功再次有了质的突破,跟他们拉开了层次上的差距,即便自己未散去第二滴玄冥真水,也最多不过撑上**道冲击,更何况如今只剩下一滴真水?   百损道人虽然知道今天怕是难以善了,但仍然死命的抵挡着萧璟掌中力量,可随着第七道掌力涌来,百损道人再也撑持不住,轰的一声,玄冥真气被彻底击溃,反过来浩浩荡荡的倒冲回体内,先行将他重创。接着萧璟掌中威能滔天的磅礴力量瞬间碾压而来,随着百损道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一声爆响,他的身体被瞬间撑爆,炸成团团血肉,零落四周。   萧璟不闪不避,内力涌动间,撑起一层罡气护罩,那漫天血雨尚未接近便被远远弹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意   随着百损道人身亡,丐帮众人纷纷跑过来,惊喜不已的参见萧璟。史火龙道:“幸亏帮主回来的及时,否则我们今天怕是要被百损道人一锅端了。”   萧璟转过身,目光扫过面色激动的小昭、周芷若二女,微笑着点点头,再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面带笑容的赵敏,道:“我和敏敏在路上遇上陈友谅,我本不认识他,但见他慌里慌张,似乎在逃命,又是从君山方向跑来,心中生疑,上前一问,这厮还挺狡猾,东拉西扯一通。我用移魂**迷住他,才了解到前因后果。得知百损道人居然过来了,于是快马加鞭赶回来,总算还来得及。”   他说完一弯腰,将杨瑶琴打横抱起,一边继续压制她体内伤势,一边带着众长老朝君山走去。   休子符道:“原来帮主居然遇见了陈友谅,那不知他的下场如何?”   萧璟道:“我已经杀了他。他竟敢趁我不在,在帮中搅风搅雨,还害死了不少弟兄,岂有他活路。待会找个帮中弟兄去将他首级带回来,以祭奠被他害死的弟兄们,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休子符躬身领命,感叹道:“陈友谅为了逃命,机关算尽,连成昆都被他算计而死,本以为被他逃过一劫,没想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最终还是死于帮主手中,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众人边说边走,萧璟一马当先,赵敏走在他左边,周芷若和小昭走在他右边,史火龙及众长老自觉的在后面跟着,一路浩浩荡荡的回到君山。   萧璟毫无停留,回到他所住的大跨院之后,直接抱着杨瑶琴走进卧室中,吩咐外人不得打扰,接着便开始给她疗伤。   杨瑶琴伤势可谓十分严重,这要是搁在一般的情况下,必死无疑。但萧璟原本修炼的神照功便有起死回生之力,哪怕人已经断气,只要心口还有余热,便可以救活。再加上他现在武功深不可测,这些伤虽然难治,但也难不倒他。   不过为了顺利的排出体内的寒气,过程不免有些香艳,萧璟一番施为后,便开始为她运功逼毒。随着萧璟内力的运转,杨瑶琴体内的寒气一丝一缕的被从毛孔逼出,一时间全身上下升起一片寒雾,整个房间温度直线下降,不一会功夫,已经由六七月的炎热变成数九寒冬的寒冷。   杨瑶琴虽然伤势严重,一路昏昏沉沉,但倒也不是全无知觉。被萧璟一路抱回来,又以这种方式运功逼毒,内心柔软甜蜜之余,也免不了分外羞涩,一张绝美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萧璟双目微阖,不敢睁眼多瞧,生怕生起不该有的心思,从而亵渎姐姐。大约两个时辰之后,杨瑶琴体内的寒毒已经悉数被逼出体外,不过她体内经脉脏腑都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萧璟又继续运功给她治疗暗伤,一直到全身上下尽皆恢复如初,才停下来。   随着萧璟收回贴在背上的温热双手,杨瑶琴睁开双眼,打量一下自身,见春光大量外泄,不由羞涩无比,急忙三两下收拾整齐,站起来,走了几步,果然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萧璟歉然道:“事急从权,唐突之处,姐姐莫怪。”   杨瑶琴双目带着一丝水意,略带娇羞道:“姐姐不怪你,当年姐姐也是这般给你疗伤的呢,这也算是有来有往,你说是不是?”   萧璟一怔,不好在这个问题上多说,道:“姐姐不怪罪我就好。说到底,还是我不好,我若早回来半天,姐姐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杨瑶琴轻摇臻首,道:“不,你回来的恰是时候,若晚半分,你我就要阴阳相隔了。若早半分,姐姐或许到现在也没能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   萧璟眼神闪了闪,移开目光。他当然知道杨瑶琴所谓的心意是什么,能在关键时刻使出威力绝大的黯然**掌,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这套掌法可不是学会了招式就能发挥威力的,它需要在特定的心境下才能展现惊天动地之威,内心感情越真挚,发挥的威力就越大。杨瑶琴那一掌,所展现的威能,连萧璟都有些吃惊,这要是换了另一个超一流高手,这一掌下去,哪还有命在。   姐姐这么多年以来,接触过的男子就那么几个,那么能让她突然展露刻骨相思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想到这里,萧璟不禁有些头疼,不知该如何处理。要知道外面还有两个互不服气的醋坛子,这一个不好,就要变成修罗场了。   更重要的是,他此前对杨瑶琴可真的没有男女方面的想法,一直将她当一个知心姐姐来着。没成想,现在这姐姐却开始打起了他的主意。   萧璟并不接杨瑶琴话中的茬,岔开话题道:“当年我中了玄冥神掌,是姐姐救了我,如今咱们两个倒反过来了。这百损道人跟咱俩还真是有缘。”   杨瑶琴美目含羞带喜,道:“是啊,说起来我虽然恨不得一剑杀了他,但有时候想想,其实也蛮感激他的。当年要不是他将你迫下悬崖,咱们两个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今天如果不是他突然发难,姐姐或许还要糊里糊涂下去。”   萧璟见杨瑶琴又将话题带回来,不禁以手扶额,心中无奈,道:“既然姐姐已经无事,咱们不如先出去吧,也免得他们等急了。”   杨瑶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不愿给他造成压力,颔首道:“嗯,是该出去了。”当下二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外候着一大群人,赵敏十分自觉的将自己当成女主人,主动招呼众人,甚至有意无意的使唤众长老,似乎自己真的是帮主夫人似的。   众长老满心无奈,但看赵敏和萧璟的情况,这帮人精个个心中如明镜似的,知道这位赵姑娘日后怕是真的要长久留在丐帮中了,她的话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只有周芷若十分不服气,小脸气鼓鼓的,暗中生着闷气。她蕙质兰心,聪明无比,从赵敏神态中多多少少看出了一些东西,见这妖女又抢先自己一步,大是不忿。   倒是小昭,本就没有争斗的心思,乐的在一边看热闹。不过,她这段时间和周芷若共甘共苦,并肩作战,关系倒是变得十分要好,心中不免为她打抱不平,表现在外,就是对赵敏的态度并不热情。   赵敏自然也察觉到了众人的态度,心中暗暗警惕。没想到离开一段时间,这个周芷如不但更得众长老认同,连一直中立的小昭都被她拉拢了,果然手段不俗,看来扞卫爱情和婚姻之路任重道远,自己一刻也松懈不得。   萧璟走出房门,见场中气氛怪异,不由好奇的看了眼赵敏,不知她做了什么,竟连众长老都表情各异,似是十分纠结。   赵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但眼神妩媚,毫无威慑力,反倒让萧璟心头一荡,脑中想起许多画面,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火热。   “咳。”杨瑶琴将二人动作尽收眼底,眉头微皱,轻咳了一声,道:“多谢各位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史火龙连忙道:“杨姑娘客气了,今日若非你在,我们可就全都完蛋了。这救命大恩大于天,别说只是等上一等,便是豁出命去,也再所不辞。”   萧璟道:“都是自己人,你们也别客气了。众人今天累了一天,待会吃过饭后,都休息吧。”   当下吩咐厨子去做饭,萧璟将众人领到大厅中,再将自己去大都以来发生的种种尽皆告诉众人。   他的经历堪称传奇,众人听得时而心惊肉跳,时而心中激动。最后,萧璟道:“如今汝阳王去世,敏敏从今往后便会一直住在这里,大家照看一二。”   众长老一听果然如此,个个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不会为难她。萧璟笑了笑,他一点也不担心赵敏受到委屈,以她的性格手段,这些长老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她收拾的老老实实。不说为难她,不被她为难就该烧高香了。   毕竟以前,赵敏虽然也在丐帮待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可那只能算是做客。如今二人有了夫妻之实,赵敏的身份心态都发生极大的变化,却是再也不会跟这些长老客气了,尤其是这些人还大部分都偏向周芷若,她能老实才怪。   不过他也不但心,大家都是有分寸的人,也没有哪位长老是小肚鸡肠,开不起玩笑的人,她顶多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有意无意给大家造成一些麻烦困扰,大家就当玩笑乐一乐就是了,还能真的撕破脸不成?   周芷若撇了撇嘴,虽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这种情况她在一年前就见得多了,早就气饱了。而且她毕竟心地善良,听说赵敏家破人亡,不由的升起几分同病相伶之感,也不愿故意跟她为难。 第一百六十章 不是爱风流,似被红尘误   随后几天,萧璟处理了一些大事之外,便陪着几个女孩子说话。大家整整一年多没见,再加上前一段时间有关他的坏消息不断传来,着实让几人担惊受怕。如今有了时间,自该弥补弥补。   又过了几天,阿大带着武摇红、苏伞儿来到君山。他们几个虽然先出发,但由于马速较慢,反倒落在后面了。   汝阳王府毁灭之后,树倒猢狲散,那些往日的武士、供奉各奔东西,只有阿大兄弟和武摇红仍不离不弃。不过赵敏还是遣散了他们,最终阿二、阿三兄弟磕头拜别赵敏后,回了西域金刚门,继续发展门派去了。   阿大本是中原人,跟金刚门又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不愿去西域。随着年龄的增大,他却是越来越怀念起当年在丐帮的日子,最后决定和跟着伞儿来丐帮,也算是落叶归根。   萧璟并没有太过为难他,当年自己年幼时,方东白对他还是非常不错的。如今又迷途知返,丐帮众长老也愿意重新接纳他。萧璟便随他去了,不过长老什么的是不要想了,只能做一个普通帮众。   武摇红本来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仍然留在赵敏身边,在萧璟家中继续做女护卫。伞儿不愿接受赵敏给他安排亲事嫁人,发誓要一直伺候郡主,赵敏苦劝无果,也就由着她了。   快乐的日子过得总是十分的快,一转眼,萧璟回到君山已经大半个月了。这天,周芷若提出告辞,说师门有事,不得不回去一趟。   她自来到君山之后,峨眉派灭绝师太虽然也有信件来往,不过也没有催她回去。灭绝师太虽然性子有些偏激,但对于认可的人还是十分不错的,萧璟和周芷若的事她一直秉持着不鼓励也不阻拦的态度,任其自然发展。眼看周芷若越陷越深,她也就渐渐断了立她为掌门的想法,由着她心意。   萧璟道:“芷若别急,且再停留一天,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峨眉山。”   周芷若道:“你找师父有事么?”   萧璟道:“你回去是为师太祝寿吧?”   周芷若点头道:“再过三个月,便是师父五十五岁大寿。作为弟子,我不能缺席。”   萧璟道:“许久没有见过师太,我也去给她祝寿。虽然峨眉派没有大肆操办,但作为晚辈,去祝贺一番,也是应该的。”   周芷若喜道:“你去了,师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萧璟道:“师太高兴,芷若就不高兴么?”   周芷若低下头,小声道:“芷若当然也是高兴的,就怕郡主不高兴了。”   萧璟道:“我这是去办正事,她能有什么意见?这次见过师太后,我就请她做个见证,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哪一天咱们也来个洞房花烛夜。”   周芷若心中一喜,娇羞道:“你想的美,我可没答应呢?”   萧璟走过去,将她抱住,道:“由不得你了,你知道么?我其实很早之前就在打你的主意了。你生的是那么美丽,性格又好,从汉水相逢的那一天,就在我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后来你长大了,咱们一起闯荡江湖,我当时在想,假若有一天,你投入别的男子怀抱之中,做人家的新娘,那将是我生命中何等不可承受之伤?幸好老天爷对我不薄,最红还是将你留在了我的身边。”   周芷若还是首次听萧璟吐露心声,以前二人虽然也做过许多更亲密的互动,但却都是十分默契的进行,谁也没有真的说过这么直白的情话,一时间心中柔柔的,道:“芷若不会投入别人的怀抱,也不会做别人的新娘子。这一辈子只要你一个人疼。”   萧璟歉疚道:“可是璟哥哥注定不会止疼芷若一个人,你如果有怨恨,就狠狠的打我、咬我、或者拿刀子戳我也行。但我绝不会放手。”   周芷若身躯一僵,半晌后,道;“芷若爱你胜过自己,怎么舍得打你呢?芷若如果真的接受不了,早就离开了。可我真的舍不得,余生如果没有你陪伴,就算将整个世界握在手中,也不会有快乐可言。我其实很能理解郡主,我们都是一样的,一生只会将一颗心交给一个人,只是我们比较倒霉,遇到的是个多情风流的男人,很多委屈只能自己强行咽下,在无奈中慢慢妥协。这一次我们差点就失去了你,与这种让人窒息的痛苦相比,我突然发现,很多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接受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当看开了之后,心中就没有那么委屈了。”   萧璟心中感动无比,将周芷若抱得更紧了,道:“曾经乃至现在,一直有成为天下至尊的机会放在我眼前,我随手丢弃了它。有时候会想,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可是当我抱着你们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抱住了一切。我想要和你们一起处江湖之远,自在逍遥,白头偕老。如果高居九重,多年之后,或许只剩下冷冰冰的权力,曾经爱过的人,彼此相看两厌。以为自己得到了天下,实则失去了一个人应当具备的所有。”   周芷若抬起头,眼神迷离,道:“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萧大帮主啊,你可知道,其实你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当年初遇之时,年纪轻轻的你已经是江湖上名声地位颇高的侠少,差不多年纪的张教主还在哭鼻子,可是你已经做了许多成名大人物也做不了的事,连武当张真人那样的老神仙都对你青眼有加。我彷徨无助的时候,是你给了我避风的港湾,给了对生活的希望和勇气,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在芷若心中,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萧璟道:“芷若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是独一无二的,等从峨眉山回来,你就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周芷若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绯红一片,跺跺脚,径直跑出去了。   萧璟不以为意,女孩儿家在谈到终生大事的时候,难免羞涩矜持,可以理解。虽然现在无法给她们每个人一个盛大的婚礼,但私下弄个简单但庄重的仪式还是可以的。   当晚,他将去峨眉山为灭绝师太祝寿的事和赵敏说了。赵敏果然面色不渝,认为他喜新厌旧,又想着打周芷若的主意。   萧璟好说歹说,情话说了一箩筐,才将她哄高兴。第二天早上,萧璟起床,看着人比花娇,恩泽雨露过后兀自海棠春睡的赵敏,暗暗摇了摇头。   也幸好咱本前雄厚,又有大欢喜禅这无上双修秘法,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被这小妖女得逞。要是早晨起不了床,还怎么去峨眉山?   沾着赵敏的光,萧璟也享受一番伞儿的服侍,收拾停当之后,走到前院,见不止周芷若在等着,连杨瑶琴也在,而且也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的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莫非有招待不周之处,令你想要回去了?”   杨瑶琴微微一笑,道:“灭绝师太不是要过寿了么?我家和峨眉派关系匪浅,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去祝贺一番。”   萧璟不置可否。杨瑶琴一向清冷如仙,可没有给谁祝寿的想法,若郭襄还活着,倒是有可能劳动她大驾,至于灭绝师太,怕是享受不到这等待遇。   看着杨瑶琴水意盈盈的眼神,萧璟心中一阵轻叹,仙子果然已经坠落凡尘了,真是罪过。   但最难消受美人恩,当一个女子开始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常常以含情脉脉的眼神打量你的时候,你就算不喜欢她,也很难去讨厌她,或者伤害她,萧璟当然更不可能对杨瑶琴生出一丝讨厌的想法。   他只是在好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段纯洁的姐弟之情开始变质的呢?   又或者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所谓的姐弟之情?或许对杨瑶琴来说的确是如此,只是她以前总是一个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没有人教过她,亲情和爱情也傻傻分不清楚,误以为这是姐弟之情而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萧璟、周芷若、杨瑶琴三人不急不缓,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赶到峨眉山地界。此时离灭绝师太大寿还有半个月左右。   峨眉派早就得到消息,一早就有大弟子静玄师太迎下山来,快到山顶时又有灭绝师太亲自迎接。之所以这次能享受到前所未有高规格待遇,主要还是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声望更上一层楼,不说前无古人,至少也是百年前郭靖、杨过级别的。   原来随着时间过去,他在元大都所作所为已经像一阵疾风般传遍整个江湖,由他一手掀起的朝廷内乱,终于使得蒙古朝廷这艘漏水的大船分崩离析。自太子、皇帝双双身亡后,元廷内部至今仍在惨烈厮杀之中,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几乎将元廷剩余的力量消耗一空。   这等堪称千秋伟业的行为,乃是上升到国家、民族的大义方面,不管是喜欢他的,还是不喜欢他的人,但凡心中还有胡汉华夷之别,无不要道一声服字。   虽然被江湖上各种赞扬吹捧,但萧璟本身并无多大感觉。对如今的他来说,所谓的皇帝也不过如此,除了权力大点,和常人有何区别?连洪七公都能随便进出皇宫,段誉虚竹也能万军从中直取敌酋,更何况他?只要他想,单单弑个君什么的实在不是多大的事。   这次也是元顺帝彻底惹恼了他,又正好赶上一个千载难逢、让元庭耗尽最后一丝元气的时机,他自然不会留手,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了元顺帝的首级。   其实不光是元顺帝,即便坐在龙椅上的是汉家天子,但若不知好歹,非要撩拨他,他也不介意给他个教训。至于皇帝死了之后,会不会天下大乱,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权力掉在地上,不要一秒就会被人捡走,跟本不存在没人接力的情况。   人活一世,求得就是个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辛辛苦苦将武功练到接近无敌的程度,如果还总是畏首畏尾,怕这怕那的,那就太过无趣了,若真要这样,还不如直接去取了这万里江山,自己称尊做祖,何必非要将力量归于己身?   萧璟近来好事不断,不光和赵敏成就好事,鸾凤和鸣,便是以前让他绞尽脑汁,似乎可望不可即的齐人之福也渐渐露出曙光,这如何不喜?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萧璟一高兴,心中念头就进一步通达,逐渐明白了什么才是自己所追求的,心怀大畅之下,武功日甚一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圆满。   三人一路看尽山水,气氛融洽而温馨,来到峨眉派之后,先和灭绝师太见过礼,然后回到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安顿。   由于只是五十五岁的寿辰,并不是太过隆重,主要是峨眉派自身,以及一些附近附属或依附峨眉派的势力参加,所以人也不是很多,但灭绝师太还是十分高兴。   托萧璟的福,这一世的峨眉派景况远比原着中要好的多,灭绝师太活的好好的,看情况至少还能再活个三十岁。而且峨眉派还得到了数代掌门念念不忘的九阴真经,眼看兴盛在即,不说赶超少林武当,再进一步是毫无问题的。   寿辰过后的第二天,杨瑶琴提出要去祭拜一下峨眉祖师郭襄女侠。灭绝师太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也清楚自家祖师和神雕大侠之间的纠葛,自然无有不允。   当下灭绝师太亲自陪同二人,一众弟子跟在后面,神态肃穆的走到后山祖师埋骨之地。杨瑶琴给郭襄上过香,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之后,便算尽了心意。   众人正要回转,突然自数十丈外缓步走来一个身穿道袍,银须白发的老道。这道人眼神平和,双颊红润,一派仙风道骨,一望便知是前辈高人。   灭绝师太疑惑道:“竟是武当张真人,他怎么会突然来到我峨眉派后山重地?”她当然不认为张真人是来给自己拜寿的,不说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就这时间也不对,哪有在第二天给人祝寿的?   萧璟看着张真人每走一步便浓郁一分的烟火红尘之气,目露奇光,微笑道:“他应该也是来祭奠贵派郭祖师的。”   灭绝师太道:“郭祖师已经去世好几十年了,张真人一次也没来过,怎么会在今天突然过来祭奠她?”   萧璟道:“以前不来,是因为郭祖师虽然去世了,但一直活在张真人心中。而今天过来,是因为从今往后,包括郭祖师在内的诸般因果、万种尘缘,都将离张真人远去。此后道心无暇,如井中止水,来者皆照,去者不留,成为这世上第一个活着的传奇。”   灭绝师太微微一怔,正要接话,但张三丰已经来到众人面前。灭绝师太双手合十,上前道:“张真人远道而来,贫尼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张三丰笑道:“老道在山上待得久了,突然静极思动,就想出来走一走。不想这一走,就不知不觉的到了峨眉山,想起心中的一个故人,就来看看她。”   灭绝师太道:“真人说的故人可是蔽派郭祖师?”   张三丰点头道:“不错,贫道跟郭女侠相识于少林寺,曾联手对敌,后来又彼此相忘于江湖。倏忽间便是近百年光阴过去,如今故人不再,老道每每思之,便不胜感叹唏嘘。”   萧璟叹道:“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张真人看透世间万般因果,却终究放不下一个人。又或者说并不是放不下,只是不愿意放下。如今终于彻悟妙理,慧剑出鞘,要洗净尘俗,与道合真。此后年华不染,铅华不落,得享无边清净自在,实乃福德无量。”   张三丰脸上露出似喜似悲的表情,道:“记住一个人往往只需要一眼,但却要用一生的时间去遗忘。看过了沧海,世间就没有能令人心动的水,到过巫山,所有的云彩都黯然失色。宁愿从此一个人走过漫漫人生,观遍世间繁华,也不愿意为另一抹风景驻足。老道走走停停过了百年,如今才明白,水也好,云也罢,都不过一抹塘荷影,有什区别?”   灭绝师太默默无言,张真人与祖师之间有怎么的纠葛,她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情之一事,往往不知所起,等明白过来时,却已经一往而深。张真人年少慕艾之时,遇到年轻美丽的女侠,生出爱慕之心,本属平常。只是谁也没想到,只这一动心,几乎就是百年孤独,对他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萧璟道:“真人用九十年世间遗忘一个一眼记住的人,如今终于返本归真,一切归于原点,仿佛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十六岁之时,未曾为那人心动过的年纪。此一得一失,一荣一枯之间,正是人生百态,天道循环。真人之道,实乃世间最正当、最堂皇、最永无止境之道,晚辈既佩且羡。”   张三丰道:“你也不差,如今念头通达,精气神接近圆满无暇,同样是天地坦途。过不了多久,你我就是同道中人了。”   他说完,越过众人,慢慢走到郭襄墓前,缓缓蹲下来,开始在地上挖起坑来。   灭绝师太脸色一变,就要出言阻止。萧璟对她摇摇头,道:“张真人虽然挥剑斩情丝,但并无亵渎郭祖师之心,师太且等等看。”   灭绝师太对萧璟向来十分信服,心中略略思考,也觉得张三丰再怎么超脱世俗,看淡人世规仪,但也应该不至于做出太过离谱之事。   峨眉派弟子见师父没有出言阻止,便也纷纷闭口不言,静静的看着这位恍若神仙一般的天下第一人,一捧捧的挖出地上泥土。   萧璟默默的看着张三丰以手刨土。他蹲在郭襄墓前的时候,身上的红尘烟火气实已达到最盛,不光萧璟,便是峨眉派普通弟子,也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仿佛眼前老人不是享誉武林的老神仙,而是一个在尘世中打滚一辈子,饱尝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如今孽债缠身,行将就木的枯朽老人。   但随着他每挖出一捧泥土,身上原本浓郁已极的烟火气却在不断的消失,仿佛这挖出的不是尘世的泥土,而是心灵中的积垢一般。   他一边挖,一边自语道:“心灵的尘土积存已久,需要一片云水来洗净。老道上到峨眉山,本以为淡忘的人,却越来越清晰,曾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的往事,仿佛如昨天一般历历在目。老道便知道,是时候跟她永远的道别了。始于斯,终于斯,是谁给心灵蒙上的尘,还得由谁来拂掉。”   这时,张真人已经在身前挖了一个长、宽、深各有一尺左右的不规则小坑,而他身上的红尘之气已经极淡,淡到除了萧璟,在场绝无第二个人能感觉的到。   张三丰挖好坑后,又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半尺长的铁罗汉来。这铁罗汉不仅栩栩如生,而且背上还可这许多小字。萧璟眼尖,已经认出那正是少林派的罗汉拳。   张三丰小心翼翼的捧着铁罗汉,眼神专注,像是捧住了一个世界一般,放在手心摩挲半晌,最后却又随手将它丢到了坑里,仿佛它在一瞬间变得和地上的泥土再无差别。   萧璟清楚的感觉到,随着张真人这一掷,仿佛打破了某一个界限一般,有那么一个刹那,他仿佛在眼前消失了,你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泥土,一株树木,或者一片空气,一阵风,是自然界的万事万物。   萧璟再看时,张真人却又真真切切的蹲在原地,随手将泥土填入坑中,绝没有片刻的离开。   但萧璟知道一切都不同了,张真人放下了手中捧着的世界,却得到了另一片广阔的天地,成就天地之间唯一的一位道门真人。   真人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息深深。翛然而往,翛然而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   ps:就一更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人   张三丰填平泥土后,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如春风扑面,自然之极。他道:“这个铁罗汉是当年郭女侠赠与我的,上面记载的罗汉拳也是我学会的第一门武功,当年我用它击退了昆仑三圣何足道。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也是时候还给郭女侠了。”   萧璟道:“恭喜真人再进一步,武学成就不输达摩。从此武当派根基稳固,无数年兴盛可期。”   张真人道:“武当派是否兴盛取决于世事发展,不在于老道武功高低。若世间容得下道法弘扬,便是没有老道,武当派也能勃兴于世,造福黎民。若世间无有道门生存的土壤,老道武功再高十倍,也是枉然。”   萧璟暗中点头,不愧是道门无上大宗师,果然看得透彻,在他记忆中的后世,由于全民信仰崩塌,便已经没有了道门生存的土壤,不拘全真道,还是正一道,全都式微没落,道观佛寺沦为旅游景点,原本远离红尘的清净之地却成为名利场。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张三丰,除非三清显圣,才有可能挽回道门的衰败之势。   他道:“真人此言诚是有理,但在看得见的当下,若要保证清净之所不为红尘所扰,必要的护道手段还是必不可少的。”   张三丰道:“不错。不管佛门道门,都是慈悲与威严同在,既要普渡世人,也要除魔卫道,武功的确是重要一环。”   萧璟道:“先有真人,然后才有真知。有张真人在,武当派不日便会有比肩洗髓经和无上瑜伽的武功现世,此后与少林共执武林牛耳。佛门觉者达摩祖师能做到的事,真人自然也可以。”   张三丰道:“太极之前尚有无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老道先创太极神功,又于太极之外再开无极,几近乎道。惜乎曲高和寡,武当上下无人能解其意,有与没有,并无差别,就像少林寺的洗髓经一般,留下种种传说,终不过镜花水月。”   萧璟道:“无极**么?真人果然领悟出比肩洗髓经和无上瑜伽的不世神功,晚辈佩服。”   张三丰道:“小友不也一样走出了自己的道么?在一众江湖晚辈之中,老道当年最看好的就是你了,不但勤奋聪颖,更是根基扎实,才情过人,老道一生仅见。我那无忌孩儿虽然也算不错,可惜借用外物过多,根基有缺,再加上为人过于敦仁,缺少灵慧变通,向武之心也不够坚决,常有怠惰,此生无缘此境了。还有这位杨姑娘,向武之心的确有着,但如今似乎心思也不在练武上了,未来希望渺茫。倒是老道前几天遇见的那位东瀛剑圣,以剑入道,剑心澄澈,根基稳固,有着几分可能在有生之年更进一步。”   杨瑶琴听闻张三丰之言,微微一笑,并不反驳。她如今心思变动,每日里用心最多的的确不是练武了,虽然没有荒废,但进步也不大。   萧璟道:“真人还见过剑圣?自大都一别,我还以为她已经回归日本了呢!”   张三丰道:“剑圣的确要回去了,不过说要在临走前再办一件事,完了之后才会动身。”   萧璟道:“真人可指点过她的剑道?”   张三丰道:“的确交手过几招,老道只是浅说了几句我对剑道的理解,倒也谈不上指点。”   萧璟道:“以真人的修为,随便一句都是金玉良言,云裳肯定大有收获。”   张三丰道:“希望如此吧!这位东瀛剑圣的确是难得的良才美玉,老道倒希望她真的能走出更广阔的的天地。”   萧璟道:“真人接下来要去哪里?”   张三丰道:“老道无所事事,还是回武当山享受一等清净自在吧。”说完,朝众人挥挥手,缓步下山。他步子迈的并不快,但却在眨眼间便到了数十丈之外,一只唧唧叫着的鸟儿扑腾着落在他肩膀上,不惊不扰,极其自然的梳理着羽毛,被他托着一路远去。   张三丰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众人心中也毫无异样,仿佛这位人间真圣从来没有给他们心中带来一丝波动一般,就这般自然而然的来去,只余一阵渺茫的歌声散落在山野中:“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来飘去不自由。无岸无边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众人从后山回来之后,萧璟道:“师太,我和芷若两情相悦,还请师太做个见证,此后必不相负。”   灭绝师太深深一叹,道:“这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选择,老尼无话可说。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芷若跟着你我十分放心,只要她自己不觉得委屈,老尼还能如何?不过,你家中事情复杂,那个郡主不是省油的灯,万不可让芷若受了欺负。”   萧璟道:“师太放心,晚辈心里有数。虽然暂时无法让她们彼此接纳,从而同时给她们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但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争取,事情总归会往好的方面发展。”   灭绝道:“但愿吧。不过这都是你们的私事,旁人也管不了。这感情的事,老尼也不懂,只希望你把握好分寸,勿要伤了别人的心。”   萧璟点点头,这的确是他的私事。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那是他的事,别人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便是丐帮一众长老心中属意周芷若,但也没有哪个不识趣的跳出来说他不该和赵敏在一起。   在这样的一个年代,他又处在高位,便是一次性将几个人都娶了,也没人敢多嘴,顶多说一些年少风流,多情好色之类的酸话,毕竟江湖上但凡有点地位的,妻妾成群者多的是,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如今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外部,而在于内部几女无法互相接受。平时没有挑明,私下偷偷摸摸,人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眼不见为净,可要真摆在明面上说,如今时机还未成熟。   萧璟心中转过诸般念头,道:“晚辈出来三个月了,眼看新年将近,也要尽快赶回去,今日也向师太辞行。”   灭绝师太点点头,道:“时间却实不多了,老尼也不挽留你。不过芷若今年就在峨眉山过年吧,毕竟是老尼教了十几年的徒弟,心中也是十分不舍。”   萧璟理解道:“就依师太的。等明年晚辈有空之时,再来接她一起团聚。”   当下萧璟和杨瑶琴拜别峨眉派众人,一路快马加鞭向回赶。若在往年,他孑然一身之时,也不会如此急迫,在哪过年都差不多。但今年他可是时时刻刻记着家里还有两个人在等他回去,若新年之时还不能赶到,她们怕是非常失望难过。   好在二人武功高强,一路歇息的少,一心赶路之下,速度远超常人,在过年还有二十天左右的时候赶回了家,和赵敏、小昭二人高高兴兴的过了一个这一世最幸福的新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人之威   次年五月,萧璟带着几女齐上武当山,参加武当派掌门继任大典。   张三丰很早就不再管武当俗务,一般由宋远桥代行掌门之事,俞莲舟等人辅佐。如今张三丰已经超尘脱俗,不染烟尘,便索性卸下武当掌教之职,传给弟子,自己清净逍遥。   但这次接任掌门的却不是大家一致认为的宋远桥,而是二弟子俞莲舟。武当派到底经过了一些什么样的暗流和协商,外人不得而知,只知宋远桥甘愿放弃掌门之位,要一心钻研太极神功。   典礼过后,萧璟遇到了张无忌,二人许久不见,便找了个房间,要来酒菜,慢慢对酌。   张无忌道:“萧大哥做的好大的事,单枪匹马杀掉鞑子皇帝,使得鞑子内乱不休,如今朝廷即将轰然倒塌,灭国在即,普天之下的英雄好汉无不赞叹萧大哥侠骨丹心,乃侠之大者的典范,足以永垂不朽。”   萧璟淡淡一笑,道:“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做了一件合适的事情而已,倒也当不得大侠的美誉。不过我听说朴不花大发神威,在万军从中连取包括孛罗帖木儿在内的许多王公贵族首级,使得即将攻入大都城中的皇族联军大败亏输,伏尸百万,如今已经作鸟兽散。”   张无忌一叹,道:“的确是如此。谁也没想到朴不花厉害到了这等程度,据说他完全就是光明正大的杀入大军之中,将一干皇族高层斩杀一空,导致联军一片混乱,自相残杀、践踏而死者数万人。然后朴不花一方大军衔尾掩杀,将联军彻底覆灭。”   萧璟道:“我早就料到在关键时刻,朴不花肯定会实施斩首行动。如此一来,即可将联军一举覆灭,又可震慑蒙古剩余的人,顺利统合各方力量。不过从去年到今年,鞑子在这场内乱中死伤精锐大军近二十万人,还包括汝阳王和孛罗帖木儿一手训练的劲卒,如今即便重新整合力量,又能有多少余力呢?”   张无忌道:“朴不花也不想这样,但局势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萧璟道:“朴不花未必这么觉得,如今他一举扫清了蒙古贵族的反扑势力,从今往后,小皇帝的皇位稳如泰山,再也无人敢于质疑。就算现在兵力弱,可他既然能施展一次斩首,就一定会施展第二次。试问他若想杀,这个天下有几个人是他杀不了的?张士诚也好,方国珍也罢,甚至你们明教各路义军之首,恐怕都难逃他一针之威。”   张无忌脸色沉重,点头道:“不错,我也有这种担心。方今天下,各方势力此起彼伏,关系错综复杂。这些各地义军首脑如果死了,麾下势力定然分崩离析。朴不花得了时间,便可从容整顿山河,积蓄力量,以蒙古人强大的战斗力,未必不能再次死灰复燃,延续暴虐统治。”   萧璟道:“朴不花就是这么想的。他为人非常自信,认为这世上没有自己办不成的事,既然都说元庭气数已尽,注定要毁在他的手中,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使元庭屹立不倒,以此践行人定胜天之道。更何况,如今坐在龙椅上的还是他的儿子,为了自己的血脉,他只会更加顽强。”   张无忌发愁道:“但就算我们知道他的想法又如何?以他的武功,这天下他杀不了的人就只有太师父和萧大哥,剩余的人哪个不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萧璟似笑非笑的看了张无忌一眼,道:“所以,你是想请张真人出山,为天下除此祸世魔头?”   张无忌道:“天下能制得住朴不花的就只剩下太师父一人,为亿万苍生计,我的确有意劳驾太师父。不过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老人家不愿再沾染尘俗,我也不会强求。”   萧璟道:“张真人突破天人之限后,正在闭关悟道,倒是不好贸然打扰。”   张无忌道:“我好不容易见到老人家一面,他却告诉我说朴不花宿命中的对手并不是他,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出手对付朴不花。我想来想去,有能力对付他的人唯有萧大哥一人,不知萧大哥心意如何?”   萧璟道:“我跟朴不花早晚必有一战,但什么时候开打,关系到许多因素,倒是没有定论。也许拖个十几年,也许明天一早,心血来潮之下,直接一战定下胡汉天命归属。”   张无忌道:“小弟也知此战凶险无比,但我还是希望萧大哥能尽早出手。我知道这个要求十分过分,但……”   张无忌正说着,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赵敏一脸寒霜的走进来,质问道:“既然明知道要求过分,你为何还要腆着脸提?我家郎君出生入死,冒着性命之危打败朴不花,然后你张无忌坐享其成,成为新朝之皇?张无忌,你这几年教主真是没有白当,别的不说,这脸厚心黑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张无忌一阵苦笑,道:“赵姑娘息怒,无忌所为绝非为了个人权势富贵。权势名利于我如浮云,我从来没想过当新朝皇帝。萧大哥只要有心,无忌随时可以带领明教数十万众拥戴你上位,你以的才华能力,必然能成为我汉人的千古一帝。”   赵敏冷笑道:“你明知我家夫君没有当皇帝的心思,故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以沽名钓誉。你明教数十万众又如何,还不是在朴不花的淫威下瑟瑟发抖?我家夫君只一人,便胜过世间千千万万的英雄好汉,如有心帝位,这天下哪还有你们这帮蝇营狗苟之辈什么事?何须你假惺惺的相让?”   张无忌脸色胀的通红,一时间无言以对。   萧璟拉了拉赵敏的手,道:“敏敏,不可胡说。张教主也是为民请命,希望早日除掉朴不花,解苍生于倒悬之危,岂是为了个人私心?”   赵敏道:“为民请命?真是崇高的理由,张教主还没当上皇帝呢,就开始代表天下百姓了?再说了,我们难道就不是天下苍生中一员?为民请命便可枉顾别人安危,让你和朴不花拼命?”   张无忌道:“无忌知道赵姑娘和萧大哥情深意笃,不愿他对上朴不花这样恐怖的对手,但人的能力越大,无形中就得担起相应的责任。萧大哥武功盖世,今天下存亡系于他手,如何行事,还请三思。”   赵敏道:“他能力强是自己苦修,无数次出生入死得来的,既不是老天爷恩赐的,也不是天下百姓给的,难道能力强就该为不相干的人牺牲?你张教主同样能力强,怎么不见你为谁去死?”   张无忌深吸一口气,道:“无忌只恨武功低微,不是朴不花的对手,否则早就去跟他决一死战了。”   赵敏道:“既知实力低微,那你还不回去好生修炼?明知自己不如人家,还整天怠惰懒散,不见用功,只知让别人上前拼命,自己坐享其成,亏你还好意思说的出口。”   张无忌脸色阵青阵白,被赵敏挤兑的哑口无言,半晌,方拱手道:“赵姑娘教训的是,无忌受教了。今日所请,确实过分,希望萧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萧璟道:“敏敏心直口快,言辞激烈了些,但都是为了我好,希望无忌兄弟海涵。朴不花那边,我会注意的。”   张无忌道:“无忌岂敢怪罪赵姑娘?”说完转身出门。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世事如棋   萧璟将赵敏放到膝上,道:“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看你将人家张大教主骂成什么样了?要是让明教教众听到了,还不得找你拼命?”   赵敏双臂搭在萧璟肩上,气鼓鼓道:“我就气不过这帮道貌岸人的伪君子,既然这么忌惮朴不花,那有本事自个儿上去拼命就是了,又没人拦着,没本事的话就乖乖闭嘴,偏要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裹挟别人,倒显得自己一片公心,别人若答应是应该的,若不答应就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信任。有谁稀罕你的期望信任了?”   萧璟道:“范不着为这点事生气。既然有能力,也的确应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一些对国家民族有利的事情,这也一直是我的行事准则。不过这应该是我自愿而为,别人巴巴的跑来催促我去跟人拼命,确实挺讨厌的,好像是因为他们的劝说,我才明白道理,从而出手一般。如此一来,倒显得他们个个高风亮节,我却不知进退,胸襟狭隘,还要靠他们来点醒。”   赵敏道:“我就说张无忌心机深沉,你以前总认为他是君子。他想要你和朴不花两败俱伤,好渔翁得利。如今大势尽在明教,只要没有你们两个威胁,还有谁能阻止他攫取天下?”   萧璟笑了笑,未做评价,张无忌是否心有机谋,他心中自然有一杆秤。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已经很难有人能在面前耍弄心机了。家里面几个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不是被他胡萝卜加大棒,连哄带骗顺便身体力行,渐渐的就表面和睦下来了,至少不再动不动上演全武行。所以说,对一个男人来说,能力真的很重要,尤其是某些方面的特长,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赵敏道:“这么说,你一定要和朴不花做过一场了?我看咱们不用理他,我相信你不主动找他,他肯定不敢来撩拨你的。”   萧璟道:“我和他之间早晚必有一战,这是逃避不了的。作为世间仅有的几座武道奇峰,彼此又完全对立,根本没有和平相处的可能。你应该相信我的本事,为夫连你这堂堂大郡主都搞的定,一个朴不花自然不在话下。”   赵敏脸色一红,妩媚的瞪了他一眼,糯声道:“我自然相信你的本事。”   萧璟哈哈一笑,起身带着赵敏出来,道:“你真的不用担心,去年元大都皇宫中,是朴不花唯一的一次打败我的机会,可惜他被我布局破了道心,受到反噬,错过了这唯一的机会。如今他已经没可能打败我了,我是顺势而下,浩浩荡荡,而他逆流而上,步步险阻,在武功相当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有胜算?”   赵敏甜甜一笑,道:“你有信心就好,其实我对你更有信心,只是本能的不希望你冒一点险。这个死太监真是天下第一号可恶之人,当年就一直跟我爹作对,如今又跟你作对,难道跟我家犯冲不成?   二人手挽手,笑着在山上转悠着,不一会便见张无忌带着明教之人下山去了。萧璟道:“张教主竟然走的这般急?莫非是内心厌恶,不想见到你?”   赵敏冷哼一声,道:“我还不想见到他咧。他这么急着走,必然是被我说的心虚了,生怕我进一步掀了他的老底,索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萧璟微微摇头,这郡主果然还是本色不改,机敏强势,霸道护短,一般人还真惹不起她。   不过萧璟就喜欢她这种女中豪杰的气质,这段时间来二人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简直让萧璟爱极了她。赵敏如今初为人妇,渐渐脱去少女的青涩,英气中又显露出一种妩媚的风情,那股动人心魄的魅力是不减反增,让人不敢逼视。   这时,武当派殷梨亭夫妇和杨不悔走过来,赵敏咦道:“这位杨姑娘为何没有跟随明教众人同去?”   杨不悔神色有些忸怩,道:“我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不如留在武当山上陪着娘和弟弟。”   殷梨亭揶揄道:“不悔陪晓芙和融阳是真,但更多的是舍不得某人吧?”   杨不悔大羞,道:“六叔就知道胡说八道,娘你也不管管?”说完掩面逃走。   萧璟奇道:“这位杨不悔姑娘莫非是心仪哪位武当侠少?”   殷梨亭笑道:“说来也是缘分,不悔这些年常常来武当山陪晓芙和融阳,算是家里常客了。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和青书孩儿看对眼了。如今双方也算情投意合,两方家人也乐见其成,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要定下来了。”   萧璟笑着道:“恭喜恭喜。宋少侠是武当派三代弟子之首,杨姑娘是明教光明左使之女,倒也门当户对,想来必能琴瑟相和。”   他心中却想到,果然,嫉妒才是原罪。原着中宋青书原本处处比张无忌优越,若一直这么下去,也能相安无事,说不得宋青书还是位文雅仁厚的好师哥。   可偏偏造化弄人,张无忌顶着逆天的主角光环,强势逆袭,在宋青书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横空出世,将其一路碾压,不但武当派高层对张无忌交口称赞,就连最心爱的女子都投入他的怀抱中。宋青书妒火中烧,直欲发狂,认为张无忌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最终走入歧途。   但这一世,不但萧璟从小盖过他不知多少,二者根本不具备可比性。便是周芷若也是一直跟萧璟走在一起,被武林中公认为一对,从未给过他半分希望。他或许心有不甘,但也只能认命,绝不会嫉妒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如今看来,宋青书应该是已经放下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转而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中。   宋青书本性不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君子型人物,萧璟对他也没有恶感,如今自己也算是间接改变了他的命运,这声恭喜也是真心实意。   赵敏对宋青书和杨不悔两人没什么兴趣,但她知道宋青书一直喜欢周芷若,为此她以前还窃喜过,以为能在不知不觉中去掉一个情敌,当年在万安寺中,屡次想要暗中撮合二人呢。   殷梨亭又对赵敏道:“赵姑娘可能对无忌有什么误会。他走的这么急,主要是考虑到如今抗元大业如火如荼,正是最为关键的时期,所以便打算亲自去义军中巡视一番,也好赏罚有度,提振士气。”   萧璟道:“原来如此。不知主要是哪些地方?”   殷梨亭道:“听无忌说,明教有个叫朱元璋的义军首领,在濠州做的好大声势,是如今明教诸多首领中影响力最大的一支,所以他主要的巡视地点就在这里。”   萧璟眼神一闪,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濠州?朱元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安内必先攘外   萧璟在武当山没有多待,在典礼结束后第三天,便又带着几女回归君山。   从武当山到洞庭湖并不算太远,约有一千余里路程,但沿途风景极好。萧璟几人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但还是被各地风物吸引。但见清泉石上流,明月松间照,凉风习习,花香阵阵,目之所及皆是山清水秀,物华天宝。在感叹江山如画,令人心折的同时,也不免驻足欣赏。   几人一路连玩带耍的,只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堪堪抵达巴陵县。烟波浩渺,碧水如洗的洞庭湖赫然在望,几人油然而生出一种亲切感,当下毫无耽搁,径直回到家中。   此后数天,萧璟哪也没去,整天在君山附近闲逛。随着他武功境界的提高,这从小就熟悉无比的一草一木,每次观之又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能感受到它们的生命波动一般。   萧璟白天便看山看水,体悟天心自然,晚上则变着法子修炼大欢喜禅法,不但享受到人间至乐,便连精神也在一次次的阴阳交泰中与天地合一,极尽升华。   这天,萧璟乘着一艘小船,在洞庭湖上胡乱飘荡着。他手中握着一根鱼竿,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水中一荡一荡,带起阵阵涟漪。双眼则在看着那轮初升的朝阳,心中一片宁静祥和中,仿佛也有一轮太阳自精神中升起,渐渐的爬到头顶数寸处,投入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脉轮中。   萧璟只感一阵前所未有的舒服满足感自身心中传来,一股大自在、大超脱、大欢喜充满心扉,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真实,一种看透本质的感觉浮现心头,天地之间仿佛再次揭开了一层面纱一般,颇有种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感觉。   随着最后一道大道轮被成功开辟出来,萧璟的武功终于再一次达到此境圆满,随时都有可能踏入更高境界。   旁边令一艘小船上坐着戏水的赵敏几人若有所觉的看过来,却见萧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船头上,朝阳斜照,夏风轻送,这一刻的萧璟看在几人眼中,只觉飘逸若仙,只是浅浅一笑,便足以倾倒世间任何女子。   几女一时间颇有些脸红心跳,但总觉得的眼前的男子不论怎么看,都那么的有吸引力,一时间心中爱意如潮而起,眼神柔的像湖中的水一般。   萧璟手中钓竿随手一提,一条尺余长的鱼儿被带起来,再随着他一抖手间,脱离钓钩,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萧璟心中欢喜,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若有所觉,心中电光一闪,心血来潮之下,已经洞悉事情因缘。当下道:“朴总管大驾光临,萧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他声音并不大,但仿佛凝儿不散一般,朝着前方远远传去。   赵敏几人豁然色变,急忙道:“朴不花来了?在哪?”   萧璟道:“在一里之外,很快就到,看来决战就在今日,比我想象的要早上不少。”   赵敏道:“那我们马上离开。”   萧璟道:“来不及了。你们先别轻举妄动,以免引起他的攻击。放心吧,他也不是没有软肋,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相对中性的清越声音传来:“你我也是老相识了,不必客气,朴某自来就是,何须迎接。”他说话声音大小毫无起伏,仿佛就在众人耳边开口一般,完全听不出是在几里之外,也不知是不是在快速接近,令人捉摸不透。   萧璟道:“那在下就恭候大驾了,朴总管请。”   朴不花道:“好说,好说。”这次声音还是和上次一般无二,他人却是真的到了众人眼前,在几人耳边开口。   几女全都震惊的站了起来,看着眼前水面上那踏着一叶芦苇的金色袍服男子,他手中提着一个大包裹,静静的站着,飞扬的披风上那一朵金色花十分醒目,仿佛有一株比天上太阳还要灼人眼目的金色向日葵正在灿烂绽放,使得百花失色。   萧璟道:“想不到你我一战,竟来的如此之快,我本以为还需一年半载时间,你才能重新整合元庭残余力量,暂时保住基本盘不失,然后才会出大都城呢。”   朴不花淡淡一笑,道:“朝廷的力量折损太严重,短时间内再怎么整合也难以抵挡蜂拥而起的反贼。既然如此,索性先将反贼摆平了,先争取时间,安定人心,然后再慢慢从容收拾残局,一举奠定根基。”   萧璟道:“反其道而行之,所有人都以为你会先安内再攘外,你却不循常理,反过来先攘外,后安内。这的确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朴不花道:“只要我活着,朝廷就屹立不倒。等我收拾了各路反王,威望必然如日中天,届时只要稍加整合,便能轻而易举的重聚大势。既然如此,何必非要遵循什么先后?自然是怎么有效怎么做了。这些反贼以为朝廷大军损失严重,他们就能趁势而起?简直是天真,我朴不花的存在,就是他们此生不可逾越的雷池。”   萧璟眉头一挑,道:“这么说,你已经对义军首领下手了?”   朴不花点点头,道:“不错,我连杀三大反贼,将他们急速发展的势力一举腰斩,心中大畅之下,武功大进,达到我有史以来最巅峰之时。我冥冥中察觉到继上次大都之后,第二次打败你的机会已经到来。所谓事不过三,盛极而衰,若不能趁着如今大势在我,气势最为鼎盛之时一举除掉你,或许以后将永无机会了。”他说完,手一扬,提着的包裹径直落在萧璟脚下,从中骨碌碌的滚出三颗用石灰处理过的首级。   这三颗首级分别是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虽然满脸狰狞,但一股久居上位的龙虎之姿还是隐约可见。第三人要年轻一些,方面大耳,鼻直口方,但却长着满脸麻子,使得他看上去十分丑陋。   朴不花道:“认出这几个人了吗?本座收拾了孛罗帖木儿等人后,一路东行,先杀台州方国珍,再杀苏州张士诚,不仅如此,但凡是有资格继承他们位置的人,都被我斩杀一空,如今他们的基业已经分崩离析,对朝廷再也构不成丝毫威胁。甚至当场就有许多领兵大将求着归顺我,如今都领了我大元的官身,成为我的爪牙,反过来去对付冥顽不灵之辈。” 第一百六十六章 毕竟英雄起布衣   萧璟抚掌道:“好手段,如此雷厉风行的作风,无怪乎能成为天命妖星,担负坏大元江山气数使命。”   朴不花冷哼一声,道:“笑话,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我朴不花从不听天由命,假以时日,我要让妖星变帝星,让大元江山万年不朽,让所谓的天命去见鬼。”   萧璟淡笑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实际上你已经坏了大元江山,如今的大元,还是以前的大元么?事实胜于雄辩,你很快就会感受到命运对你的无情嘲讽。这第三个人,是明教凤阳分坛的朱元璋?”   朴不花道:“不错。此人是明教中势力最大的一股反贼,不但兵精粮足,手下更是文武众多,有着几个非常了得的安邦定国之才,比起其他人威胁更大,所以哪怕他只是明教的一股分支势力,我还是专程过去除掉了他。”   萧璟摇摇头,道:“此人实乃一代枭雄,在明教内部已经有些尾大不掉,难以指挥了,就不知明教上层有没有意识到。不过遇上此人,你算是折戟沉沙,老马失蹄了。这个人虽然长相和朱元璋几乎一模一样,但我敢肯定,绝不是他本人。不过能找到这么一个完全能够以假乱真的替身,这朱元璋的确有些气数。”   “嗯?”朴不花皱眉道:“替身?”   萧璟道:“我见过朱元璋,你知道的,到了你我的武学境界,只要是见过一次的人,第二次就绝不会认错。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此人绝不是朱元璋。”   朴不花微微皱眉,并没有怀疑萧璟的话,道:“看来是得到我杀张士诚和方国珍的消息,提前做了准备,竟然在我手下逃得一命,算他运气不错。不过,他躲得了一回,还能躲得过两回三回?我朴不花要杀的人,没有人能幸免。”   萧璟道:“其实我挺为你可惜的,你杀了张士诚、方国珍这两个枭雄,却唯独在朱元璋身上失手,甚至无形中为他除掉了两个日后的强敌,帮了他大忙,看来这万里江山最后还是要落在他手中。”   朴不花眼一眯,道:“你这么看好这个朱元璋?”   萧璟点头道:“不错,除非我想做皇帝,否则他基本就是下一朝的开国太祖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他这个人啊,出身穷苦家庭,从小受尽苦难,最能体会黎民百姓的艰辛,若当了皇帝,必是位勤政爱民的英明天子。而且他这个人心狠手辣,眼里揉不得沙子,对贪官污吏痛恨无比,一旦攫取天下,那些软骨头的读书人可有的受了,说不得还会有不少人反过来怀念元朝呢。在我无意皇位的情况下,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至少比优柔寡断,太过仁厚的张无忌要合适的多。”   朴不花眼中爆射出一阵寒芒,道:“既然你如此看好他,说明此人的确有过人之处,如此就更留他不得,今日击败你之后,我再返回去杀他一次就是了。”   萧璟道:“你一心逆天改命,可惜却错过了一次最佳的机会。你可知‘年华二八乾坤改,看尽残花总不言’后面的一句?”   朴不花双眼一眯,道:“是‘毕竟英雄起布衣,朱门不是旧皇畿’,布衣,朱门,这难道指的就是朱元璋?”   萧璟拍手赞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里面的英雄说的就是朱元璋,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像我这样有足够能力、手段和时机的人来强烈干扰,朱元璋就是你大元的掘墓人。你如果真的杀了他,那也算是你逆改天命卓有成效,可如今你失手了,可见你的人定胜天之道已经失败了。”   朴不花脸色变的阴郁下来,半晌后,方到:“不,我还没有败,今天杀了你,我武功再进一步,成为天下唯二的武学大宗师,朱元璋再厉害也是我砧板上的鱼肉,任我揉捏,届时一掌杀了他,我看他还怎么做天命之主。”   萧璟道:“别说你不可能击败我,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输了,你的武功也不能独步天下,可别忘了,张真人可是比你厉害多了。”   朴不花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就算打不过张三丰,也足以自保了,我就不信他会一直保护着朱元璋。杀了朱元璋之后,汉人反贼首领起来一个我杀一个,我看是他们发展的快,还是我杀的快,等将你汉人元气耗尽之后,你们就老实下来了,最后乖乖接受我大元的统治。”   萧璟道:“前提是你今天能打败我。虽然你的气势在杀了几个诸侯王之后攀升至巅峰,可惜不凑巧,我今天也到达巅峰了。如果你能把朱元璋也一并杀了,或有希望赢我,但如今么,你是真的没有机会了。你的武功进步神速,但属于剑走偏锋,虽然达到化境后渐渐回归正途,但到底不如一步一个脚印走过,不信的话,很快你就会体会到。”   朴不花道:“你有信心,我对自己更有信心。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谁强谁弱,咱们手底下见真招吧!”   萧璟道:“先等一等,在这之前,我得先将家人安顿好,以免她们受到损伤。”   朴不花冷笑道:“你觉得我有那么仁慈么?有她们在这里牵绊你的精力,关键时刻就会成为你的死穴,我为何要放他们走。”   几女面面相觑,小昭叫道:“喂,你还有没有一点高手气度?堂堂天子之父,纵横天下几十年的人物,不敢与人公平一决,竟然还拿妇人做威胁?”   朴不花不为所动,道:“不管什么手段,能杀敌的都是好手段。今日杀了萧璟,我登临绝巅,普天之下任我遨游,区区气度面子算的了什么?”   赵敏冷冷道:“你休想利用我们来对付他,如果你不让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自尽,然后让我夫君先去杀了宫中的小皇帝和奇承娘给我们陪葬。如果你不在乎自己妻儿的性命,那咱们就玉石俱焚吧。”说着,就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自己心口上。   萧璟心中一颤,面上却波澜不兴,淡淡道:“她说的不错,如果你一定要对付她们的话,我会直接离开,然后立刻去杀了你的儿子和情人,然后再杀了你给她们报仇。最后如果生无可恋,我再下去陪他们,但在这之前,你一家一定死在我的前面。”   朴不花双眼一眯,绽放出强烈之极的杀气,似乎萧璟的话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萧璟心中一定,小皇帝果然是朴不花的软肋,如此一来,在自己没死之前,身边的人就安全了。   不过想想也是,做了四五十年的太监,一朝恢复健全之身,并有了延续自己血脉精神的第一个后代,自然珍视无比,比起普通人家会更看重很多倍。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他和奇承娘生的,是最纯正不过的高丽血统,也是二人数十年感情的结晶,他肯定视作心头肉。   朴不花知道自己拦不住萧璟,面无表情的挥挥手,赵敏几人也不耽搁,乘着小船如飞而逝。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最后的一战   静静的看着赵敏几人的小船离开视线,消失在八百里洞庭碧波之上,萧璟转过身来,道:“朴不花,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可以尽情一战了。”   朴不花道:“很好,我等这一天也有段时间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我二人,注定只有一人能活下去。”   萧璟道:“如此一来,我更要打赢你了。要知道我可比你年轻的多,如今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如果被你拼死了,岂不是很冤枉?”   朴不花道:“放心,等我杀了你之后,会将你那几房美娇娘一并送下来陪你的。你我也算老对手了,作对这么久,多多少少也有些情谊,让你一家团聚还是不成问题的。”   萧璟摇头道:“不牢你大驾,如果今天我死了,她们不用你动手,自己就会随我而去的,这一点我十分确信。”   朴不花默默叹了口气,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生而不可与死,非情之至也。能有女子为你做到这一步,你确实该满足了。”   萧璟道:“你这是羡慕么?”   朴不花道:“我用不着羡慕你,如果我失败了,我相信也会有人为我做到这一步的。”   萧璟道:“好,你不但有着气吞万里如虎的不世风采,也有着低头细嗅蔷薇的脉脉温情,大丈夫至此,可谓古今罕见也。你我虽然分属敌对,但不得不说,你是我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出色的人之一。”   朴不花展颜一笑,道:“彼此彼此。我也从未见过比你更出彩的人,张真人固然是不世出的高人,但清心寡欲,淡泊无为,再加上活的救了,就有些看透世情,难免少了几分人味。但除他之外,当世再无一人能及得上你之一二,有你这样的对手,既是我不幸,也是我的大幸。”   萧璟摆手道:“说着说着,居然有几分惺惺相惜了,这可不行。若真的彼此欣赏,结下短暂的友谊,待会一人死于非命,另一人岂不是要歉疚难过?罢了罢了,如其得而复失,不如就此打住,你我且见个生死吧!”   朴不花大笑一声,道:“好,也是时候决定这天下是归胡还是归汉了。想不到到头来,决定两个名族走向的居然是这种江湖武斗的方式,此时此刻,谁又能想到一场关乎国运的战斗已经开始了呢?可惜这样的千古对决,却无人欣赏。”   萧璟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双手抬起,掌心相对,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罡气凭空生出,随着他猛一推,化作一条摇头摆尾的神龙之形扑向朴不花。   朴不花双足踏在水面上,脚下一根芦苇杆随着他的心意浮浮沉沉,来回摆动。此时见萧璟出招,他不闪不避,双手一挥,两根银针闪着毫光无声无息的射入神龙眼睛之中,随即罡气炸裂,神龙形态消失不见,那两枚钢针也被罡气碾成齑粉,随风飘散于水面。   朴不花一招破去萧璟的攻势,双手不停,十指连续抖动,袖中钢针接连飞出,首尾练成一串,竟形成两条数丈长的银色细丝,在空中舞出团团光影,从萧璟西面八方攻过来。   萧璟双手成掌,罡气四溢,双掌错动间形成一道道乱流,将时分时合的钢针或搅碎,或震开,片刻之间,已有上百枚钢针消失在他的掌心。但他脚下的小舟也在或丝或网或针的强大寒光中被切割成无数片,散落在水中。   萧璟足踏水面,脚下踩着半截一只鱼篓,见朴不花双袖张开,仿似有无穷无尽的钢针从中飞出,每一针都凝结着他精气神,有着惊天动地之威,足以杀死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高手。   萧璟手中并没有武器,朴不花这种穿透力极强的细针专破罡气,又无处不在,以点破面之下,除非力量远比对方高出一截,不然不停的急速调动全身内力来应付一点,时间一久,势必难以抵挡。   萧璟站在鱼篓上,身行左摇右摆,如风摆柳一般,虽然避过许多钢针的袭击,但深感如此被动下去,非常吃亏,当下深吸口气,双掌一扬,内力勃发之下,瞬间弹开身周三尺内所有钢针。然后他双腿微蹲,两手变掌成爪,一手置于颔下,手心向下,令一只手置于下腹部,掌心向上,内力激荡而出。   随着两道强大无比的内力从双手劳宫穴涌出,一上一下在身前交汇,缓缓旋转中,一道惊天巨响猛然从中炸响,旋即旋转不停的内力交汇中心,一道模糊的影像迅速形成,灰扑扑的罡气凝而不散,渐渐的一颗只在画中见过的狰狞龙首显出形来,张嘴吟啸中,巨大的吸扯之力从口中传来,将四面八方飞舞的钢针一口吞下。   朴不花脸色沉凝,双袖中钢针哗啦啦的流水一般泄出,化作一道道吞噬一切的漫天流光,向萧璟席卷而至,但在那颗被人上下擒住,挣扎摇摆的龙形罡气面前,仿佛乳燕投怀一般,纷纷落入它口中,然后被混沌罡气化为粉末。   萧璟仍保持着身躯前躬,双手虚合的擒龙之姿,控制着两掌尺寸之地那罡气凝成的神物吸摄一切,钢针也好,尘埃也罢,甚至湖面上激起的水汽都被长鲸吸水一般吞入口中,在两手旋转的罡气中消失于无形。   随着感知中最后一枚钢针化为粉末,萧璟双手一推,那被擒住的真气所化之龙猛地挣脱束缚,挟无边风雷之势向朴不花绞杀而去。   这一掌几乎凝聚着萧璟一身精纯之极功力的全力一击,还是蓄势许久的那种,朴不花不愿硬接,心意一起,身子扶摇直上,化作一道金光飘上四五丈高,在被激起的无边巨浪中斜飞而过,头上脚下,双掌猛地向着萧璟拍击下来。   萧璟气势如虹,不闪不避,双手一翻,对着凌空而下的朴不花反推过去。   两人隔着数丈的距离,掌中罡气却在刹那间撞在一起,发出闷雷一般的轰鸣声。萧璟但觉一股无边压力从头顶降落,仿似一只透明巨掌拍在水面,方圆数丈之内,水位顿时下沉三尺有余,形成一个平整的大水坑,而在水坑中间,萧璟踏着的鱼篓却又诡异的被一束水柱高高托起,与湖面正常水位一般高矮。   朴不花同样在对撞的真气中,身躯侧翻,重新立于那一杆芦苇之上。二人在湖面隔着十几丈的距离遥遥相对,眼神对时间既有风轻云淡,又有雷霆生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故事散场   四合的湖水重新涌来,眨眼间便将萧璟脚下下沉的水位填平。萧璟心意一动,力在意先,脚下鱼篓已经如一道闪电一般的朝着朴不花飘去。朴不花也同样踩着芦苇急射向萧璟。   二人交错的刹那,朴不花双手探出,两枚钢针在阳光下分外刺眼,在指掌间旋转,似乎有无穷变化,又似乎一直静静的,从没有任何变化。   二人双手齐出,片刻间已经过了数百招,四溅的内力仿佛一颗颗炸弹,在湖中激起一道道直冲数丈的的水浪,无数鱼虾被殃及,在水下荡开一片片的血色。   萧璟精气神已经催发到极致,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他对于自身武学的无限浓缩,是他武功大成以来最为酣畅淋漓的发挥,一时间越打越顺畅,真气循环往复,精气神浑然一体,渐渐的再无滞碍。   朴不花手中银针既变化无穷,又有一种古拙朴素之意,却绝不给人以丝毫矛盾感,看似对立,实则隐含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复归于一的天地至理。   二人这一番交手,实乃武林有史以来极为罕见的一场巅峰对决,比起百年前的华山论剑,生生高出一个档次吗,二者已经不再一个层面上了。   整个八百里广阔洞庭,都成了他们二人的后花园,但见茫茫碧水之上,一金一白两道身影在水上交错闪烁,所过之处威势喧天,洪波相随,有时二人凌空而起,脚下的芦苇和鱼篓也都仿似黏在鞋底一般,被二人带到高空。   二人动静之大,早已惊动了附近的渔民,见如此景象,纷纷不明所以,吓得逃回家中,不敢再在水中打渔。有那有幸瞧到二人交手景象的人,见波涛汹涌,时而有如传说中神龙一般的景象翻腾,顿时心惊胆颤,回到岸边不住磕头,说是亲眼见到龙王爷显灵了。   其言之凿凿,许多人信以为真,竟使得洞庭龙君的香火祭祀都旺盛不少。但却怎么也无人想到,这竟是当世两大巅峰高手注定要轰动武林,影响天下走向的终极对决。   萧璟和朴不花各自连续对拆上千招,已经明白想要在招数上胜过对方实在太难,二人无一不是将武学理解道透彻的大宗匠,出手之间浑然天成,已经没有了破绽,想要分出胜负,最终还是要以力取胜。   当下二人落回水面,各自纳气凝神,随即猛地接近,双手四掌抵在一起,滔滔不绝的内里刹那间撞在一起,脚下又是啵的一声,一道绵延十几丈的裂痕从二人正中间处延伸开来,蔚为奇观。   萧璟内力如黄河决堤一般汹涌而出,再次使出神龙逆势之招,一道接一道的真气洪流不停的向着朴不花冲击过去,眨眼间便是一十二道真气层层涌动、环环相叠,不但将朴不花的内力悉数挡住,更是有着前冲之势。   朴不花吃了一惊,委实没想到萧璟的内力竟然浑厚精纯到了如此地步,又创出了这神妙无比的掌法,心下不敢大意,急忙猛烈的催动葵花真气,一阴一阳两道真气从双掌中分别涌出,和萧璟对撼起来。   他二人这一拼上内力,顿时凶险万分,各自全神贯注,精气神高度集中,不敢又丝毫分神他顾。而随着萧璟一道道内力的连续冲撞,又被朴不花铜墙铁壁一般的守御给反震着,只觉这一下下的撞击中,精气神来回震荡不停,竟然彼此快速的水乳交融起来,而后当所有的精气神再也难分彼此的时候,的第十七道真气也轰然撞向了朴不花。   朴不花此时同样到了关键时刻,他所修炼的葵花宝典,本就是先修成女子纯阴之身,在修成男子纯阳之身,然后阴阳合一,天人一体,成就无上武学大宗师。   如今随着他双掌中一阴一阳两道内力被萧璟连续冲击着,渐渐的开始聚于一处,同样的开始阴阳合一,他的精气神中同时涌出阴阳之力,将各种杂志纯化干净,然后在阴阳协调中,三宝一体。   但就在他二人同时精气神圆满,正是晋升上境之时,恰巧萧璟的第十七道内力汹涌的拍击过来,朴不花阴阳合一,几乎动用了体内的每一丝力量,然而,面对这十几道连环相扣的力量冲击,也不过堪堪持平。   随即二人的精神同时拔高,在冥冥中化作无边苍茫大力撞向彼此,但见一边是阴阳同流,磨灭万物,一边是混沌之刃,劈开生死之路。   刹那间阴阳分离,两仪归尘,朴不花闷哼一声,嘴角沁出缕缕鲜血,而在这之前,他早已经无法抵挡终极的第十八道劲力的冲击,体内经脉脏腑俱成粉末,生机已然断绝。   但朴不花并没有马上死去,对着萧璟露出一个苦涩不甘,又释然解脱的笑容,道:“果然是天意如刀,神通难敌天数,我朴不花一生与命争,坚信人定胜天,可最终还是败了。但我不后悔,人活一世,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法去活,哪怕只是短暂的半生,也好过浑浑噩噩的混一辈子。我朴不花一生都在抗争,小时候抗争那些欺负我的大太监,后来就和拿我当手中刀的先皇抗争,最后又和天命抗争,精彩的活过了五十几年,虽死无憾。”   萧璟道:“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活着的方式,但很多人却没有能力选择,只能被动的承受着生活施加的一切。其实生命的意义在于你做过什么,而不在于你活了多久。你的一生,比起世上九成九的人都要波澜壮阔,如果你觉得这是你喜欢的,那你的确不枉此生。”   朴不花幽幽一叹,莫名的有些伤感,道:“在最后的时刻,我无法改变上天施加给自己的命运,但我还想改变别人的命运。”   萧璟:“你的精神已经死亡,生机已经泯灭,神仙也救不了你了,现在全靠最后突破时的那些生命精气撑着,最多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   他说完又默默侧过身子,道:“回去吧!安顿好放不下的人,和骨肉诀别,然后安安静静的离开人世,此后世上就清净了。”   朴不花对萧璟真诚的拱手一礼,一言不发的转过身,那根芦苇仍然在他脚下,就像一个忠诚的坐骑,托着他缓缓远去。   萧璟吁出一口气,对朴不花的离去视而不见。感受着截然不同的新天地,体悟一阵大宗师之境的种种奇妙之后,他踩着鱼篓,踏浪而行,径直回了君山。   这一年入秋时分,一场足以载入武林史册的巅峰对决在无人见证的情况下落幕,但它注定会是一个让人永远难以忽视的重大转折点。   以一人之力威慑天下,几乎使群雄俯首的一代雄杰朴不花死去,标志着一段陈旧的历史随风消逝,新的气象重回神州大地。   日出日落中,那场故事已经散场,但一个人,一段神话,早已经在有人的地方经久流传。 后记一:皇宫中的来客   大元宣光二年,相父朴不花杀方国珍、张士诚,威震天下,众义军首领莫不惊颤胆寒,踌躇不敢冒头,天下抗元大业受阻。但此后不久,旋闻朴不花与大侠萧璟战于洞庭,不敌败亡。   消息传出,群雄复起,大元崩溃瓦解,宣光帝失踪,军民望风而降。同年,明教教主张无忌巡视濠州,不久,传下教令,将教主之位传给光明左使杨逍,自己携妻归隐。   杨逍年老德薄,不孚众望,各地义军阳奉阴违,不听教令,凤阳分坛朱元璋尾大不掉,此后越发难制,竟至脱离掌控,自立政权。   朱元璋知人善任,麾下文臣如雨,武将如云,一路攻城拔寨,不二年,据有大半天下,遂建国称制,国号大明,于集庆登基称帝,改为顺天府。   朱元璋登基后,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治下政治清明,百姓咸服。后数十万大军北伐,蒙古残余势力一路败逃回草原,天下遂再次混一。   洪武三年,朱元璋登基的第三个年头,各路诸侯被一一削平,或死或降,蒙古残余势力北逃草原,九州一贯,金瓯无缺。   萧璟漫步在顺天府城中,见城中异常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太平景象,心中暗暗点头。虽说朱元璋人品不咋地,但当皇帝确实没得说,作为和秦始皇并称的两大勤政皇帝,又值新朝初立,蒸蒸日上之时,政治确实异常清明。   找了间客栈住下,等到夜色降临之时,萧璟径自出门,一路优哉游哉的进了皇宫。虽然宫中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御书房中,洪武天子正在接见正一道第四十二代天师,冲虚子张正常,向他请教道家黄老思想中的治国理政之道,君王南面之术,以及一些养生长寿之法。   张正常学识渊博,阅历丰富,于天下形势变化上有着独到的见解,一番侃侃而谈,说的朱元璋不断点头称赞,觉得果不愧是世代传承的天师府,就这见识能力便远超常人。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啪啪啪……”声中,一人抚掌而入,大笑道:“老天师好见地,堪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连我听了都觉收益匪浅,想必皇上也是所获极多。”   屋中只有老天师和皇帝两人,外加五六个一旁伺候的太监,此时突见有人闯入,顿时一惊,抬头看时,却见是个二十来岁的俊雅公子。   众太监嘴巴一张,就要大声呵斥,却被那少年公子看了一眼,只见对方眼中闪过一道灿若星河的异彩,随即几人头脑一晕,竟自退了下去,不言不语,对那人视而不见。   朱元璋眼神一寒,心中却直往下沉。如此风采无双,手段莫测的人,他自然印象极深,正是普天之下他最为忌惮之人,当下道:“原来是萧大侠到访,多年不见,萧大侠风采依旧,朕甚是欣悦。”   萧璟道:“皇上不怪我冒昧前来,惊扰圣驾,草民深为感佩。今日来此,实有两件事和皇上探讨探讨,不过为了不被人打扰,我带皇上去一个相对安静点的地方。”   朱元璋心中一颤,急忙道:“老天师救朕……”   张正常早有准备,踏前一步,手中拂尘一扫,已经拦在朱元璋面前,道:“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就是武林中声望最为尊隆的萧大侠?贫道张正常有礼了。”   萧璟还一礼,道:“老天师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和皇上说几句交心之言,并无害他之心,何必剑拔弩张。”   朱元璋道:“你有什么话,直接就在这里说就是了,朕听着。”   萧璟道:“我想和皇上一起登临绝顶,一览山河,说一些发自肺腑的话。这间御书房不见天,不见月,未免有些沉闷,我不甚喜欢,请皇上移驾吧。”   朱元璋再也忍不住,大怒道:“大胆,朕是天子,你安敢如此无礼,不怕朕诛你九族么?”   萧璟神情仍是淡淡的,道:“不怕。皇上有此心无此力,若能办到,我现在早就是阶下囚了。反倒是我若想杀尽皇上九族,使你基业无以为继,不过反手之间而已,其中得失你自能衡量。”   朱元璋气得脸色紫胀,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萧璟道:“王法是给顺民遵守的,像我这样的江湖草莽之辈,从小就不知道王法为何物,这一点皇上应该有过亲身体验才对。”   朱元璋恨恨道:“朕正是知道你们这帮江湖人胆大包天,不服王化,才要逐步剪除你们。侠以武犯禁,从你今晚的表现来看,朕所担心的一点也没错。”   萧璟道:“你这叫拿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若没有我等江湖人鼎力支持,你能有今日?做了皇帝之后,也没人指望你报答,但你自己出生江湖草莽,就反过来忌惮江湖豪杰,生怕再出来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推翻你的江山,这种行为十分可笑,也让我等江湖好汉十分不齿。”   朱元璋道:“放肆,朕乃天命之主,是天神下凡的真龙天子,何人可以推翻朕?”   萧璟道:“是吗?其实元顺帝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也是天命末代元皇帝,可是他连一天皇帝都没做过就死于非命,皇上清楚么?”   朱元璋脸一沉,道:“你什么意思?”   萧璟道:“意思是我们根本没有造反的想法,要不然你早就是第二个爱猷识理达腊了。所谓的天命之主并不止你一个,如果你死了,天命就会转移到别人身上,比如同样有蛟龙气运的张士诚、方国珍,甚至陈友谅。因为你是最终的胜利者,所以你才会被认为是天命之主,换一个人,只要是汉人,都可以。”   朱元璋脸色阴沉如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张正常,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萧璟将他的动作看在眼底,道:“我早就说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跟皇上说,皇上不肯,现在后悔了吧?也罢,我这就带你过去。”说完身躯一晃,便来到朱元璋面前。   张正常早就警惕十足,手中拂尘挥洒,荡起无边剑气,然而只出到一半,只觉腰间一麻,身躯顿时僵直不能动弹。   朱元璋骇的目瞪口呆,他之所以请来老天师常伴圣驾,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用来防止江湖亡命徒的不轨之举,尤其是萧璟这样无法无天的绝世高手。他原本料想老天师作为踏入超一流之境几十年的高手,就算不是天下无敌,怎么的也能短时间挡住萧璟,然而眼前一幕却让他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老天师竟连一招都没出完,就被制服,敌人之强大,已经超过他能理解的范畴。   萧璟不顾朱元璋目瞪口呆的表情,直接抓住他的肩膀,身躯一晃,如腾云驾雾一般,下一刻已经到了宫中最高的一座宫殿顶上。   此时月满清辉,天地之间清亮一片,站在大殿顶上,一眼看过去,硕大的月亮仿似尽在眼前,又圆又亮。再看向四周,但见整座皇宫,甚至顺天府城都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朱元璋朝地上看了一眼,但见恍若临崖而立,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顿时心头一跳,不敢再看。宫中来回巡逻的卫士谁也没想到有人在晚上能上这么高的地方,因此也无人特意关注。   萧璟和朱元璋并肩而立,看着月色下洪武大帝阴晴不定的脸色,微微一笑,道:“皇上,江湖从来不是你的威胁,想要保证你的江山国祚绵长,你应该向东北看,若操作得当,或可让你的王朝多延续几代。就算不能避免国运不过三百年的历史规律,也能避过神州再次陆沉,胡儿误我华夏三百年之浩劫。”   朱元璋眼睛一眯,道:“你什么意思?”   萧璟道:“皇上,武功到了我这种每时每刻都天人合一的境界,能够于冥冥中看到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要不然诸如梅花诗、乾坤万年歌、推背图之类的东西是怎么来的?今天月色很美,我心情也不错,就跟皇上你好好说道说道,也算为我汉人提前规避一些劫难。”   随着萧璟侃侃而谈,朱元璋面色不断变换,心中翻江倒海,尽管有些话他并不是十分信,但帝王心性,向来是宁杀过勿放过,如果是假的,就当开疆拓土,如果是真的,就提前扼杀未来推翻自家江山的死敌,怎么看都稳赚不赔。   此时此刻,两个站在当世最巅峰的男子对月并立,一次并不算友好的会面,却悄无声息的改变了往后千百年的历史进程,终使神州天朝始终鼎立远东大地,成为影响世界走向的超级强国。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朱元璋再次从御书房出来时,外面值守的侍卫肃容站立,一股铁血精悍之气扑面而来。但往常总觉得十分可靠强大的护卫,此刻在朱元璋眼中却与废物无异。他眼角抽了抽,心中无奈的叹口气,一挥袖,径直回后宫去了。   朱元璋身后跟着的张正常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有些无奈,今晚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一幕,听到了一些大不敬的话,全都有损天子威严,自己也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在天子眼中怕是已经被厌弃了,天师道想要得到领袖道门的正统地位,看来还得着落在下一任皇帝身上。   第二天,昨晚伺候朱元璋的六个太监再也没有露过面,老天师张正常仍一如既往的时常伴驾,谁也不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使得洪武天子收回了那张洒向整个江湖的大网,并作出进军东北,剿灭女真遗族,移民实边的决定。   到洪武十五年时,东北深林中的渔猎民族经过十余年不间断的剿抚并用政策,族民或死或降,终至灭绝,往后百年间,投降的女真人悉数汉化,蓄发髻、说汉话、学汉字、穿汉服,女真尚未兴起的文明火种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中,辽阔的黑土地上,已经到处充斥着勤劳善良的汉民。   萧璟从皇宫出来,在客栈中歇息了一晚,第二天天明出城。在一个幽静隐秘的小院子中,萧璟汇合了等着他的赵敏,二人结伴离开。   距离和朴不花大战已经过了五六年,赵敏也已经有三十多岁了,但看上去仍和二十少女无异,除了多了那种岁月沉淀后的妩媚性感而又深沉厚重的风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机敏果敢,豪爽霸气,一如当年在绿柳山庄之时。   长期和萧璟双修大欢喜禅秘法,使得她容颜越发明**人,肌肤细嫩,气色红润,本就有倾国之姿的她,如今更是散发着一种无处不在的魅力。 后记二:泛舟大海   萧璟挽着赵敏的胳膊,出了院门后,在小路上慢慢行走。赵敏道:“你都跟朱元璋说了什么?”   萧璟道:“也没什么,就是让他认清现实,不要玩火。接着又跟他谈了谈理想未来什么的,然后他果然认清现实了,不愧是能皇帝的人,能屈能伸,善于妥协,只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赵敏道:“还不是忌惮你的武功?话说我什么时候要是也能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连一国皇帝都能吓住。”   萧璟道:“我这几年整理自身武学,创出了一门威力宏大的武学,其中收录了我所会的各种绝学,以及从普通人到大宗师高手的修炼之法,抽个时间传给你们,你好好练,再尽量多的练双修功,保证你能达到超一流之境。”   赵敏脸红红道:“想的美,我才不想跟你练那邪门歪道的双修功呢?你赶紧将正宗武功秘籍传给我,我好早点开练。对了,你创的的武功叫什么名字?”   萧璟道:“与日月合其明,与鬼神合其吉凶,混沌阴阳,无所不容,故名为《明神武典》。”   赵敏眼神一亮,道:“明神武典,听着就威武,你得好好教我,不许再偏心。”   萧璟冤枉道:“我啥时候偏过心?就是偏那也是偏向你的,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赵敏侧身抱着萧璟,将手放在他的心口,腻声道:“你就是坏人,还是坏透了的那种,总是欺负我。”   萧璟道:“你那时不是很喜欢我欺负你么?怎么一转眼就卸磨杀驴了?”   赵敏娇嗔着瞪了他一眼,道:“反正你就是坏,就是偏心,要不然原本武功不如我的周芷若为何我现在打不过她了?还不是你给她开了小灶。”   萧璟道:“那是因为你没有人家勤奋。我指点她武功不算开小灶吧?我也想指点你来着,可惜某人不领情。”   赵敏气鼓鼓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在晚上指点她武功,她进步这么快,肯定是跟你双修多了的结果,你敢说你不偏心?”   萧璟道额头见汗,道:“想哪去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小色女一枚?”   赵敏娇笑道:“别扯我。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总是用花言巧语欺骗天真女孩儿,你和杨姐姐以前姐姐来弟弟去的,叫的多亲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两真的一个娘生的亲姐弟呢,结果姐姐弟弟的居然背着我勾搭到一起,亲姐弟变情姐弟,你说你坏不坏?”   萧璟苦笑道:“咱能不能换个话题?”   赵敏道:“我还没说完呢?还有那个东瀛剑圣,人家居然将随身佩剑都留给你了,妥妥的定情信物,听说还私下里单独给你展示过茶道,然后做了一个什么约定,类似于私定终身的那种。姓萧的,你本事可真大啊,感情是只要跟你接触过的女孩,你都不放过是吧?”   萧璟正容道:“胡说。我长这么大,接触过的女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凭咱这条件,可愣是至今都没有外遇,难道这还不算好男人么?”   赵敏嗤笑道:“你倒是外遇一个我看看?朴不花能够从太监之身恢复男身,就不知道萧大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如果你觉得有,那尽可一试。而且我听说最后护送朴不花回京的是南少林一个叫红叶的和尚,说不定朴不花的武功秘籍就落在这位和尚的手中,你也可以去求一求。”   萧璟下身一凉,额头闪过几道黑线,讨好的道:“世上弱水千万,我只取那么几瓢,虽然不多,但也很满足了,哪敢还有非分止想?夫人多心了。”   赵敏柳眉一竖,道:“不多?看来你嫌少了,要不要我给你张罗几个,免得你心中怨怪我善妒,挡着你享艳福了。”   萧璟陪笑道:“不嫌少,不嫌少。虽然比不上皇帝佳丽三千,但咱以质取胜,就敏敏一人,已经胜过所有的女子了,我能拥有你,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哪敢再有别的心思?”   赵敏心中十分受用,见萧璟态度不错,心中邪火消了不少,道“算你识相,接下来去哪里?”   萧璟道:“事情办完了,自然是回去了。”   赵敏撒娇道:“不嘛,我还想再玩一玩呢!”   萧璟道:“玩了这么多年,你还没玩够?也是时候回家乖乖给为夫生下后代了。”   赵敏噘嘴道:“好不容易单独跟你出来一趟,我才不要这么快回去呢,你说说,你有多久没跟我单独周游天下了?”   萧璟宠溺道:“我这次不是带上你了么?”   赵敏道:“不够。我想看海,你得陪我去。”   萧璟道:“你又不是没看过海,洞庭湖也不小了,足够你折腾了。”   赵敏道:“那人家想单独跟你泛舟海上嘛!”   萧璟想了想,道:“这里离海也不远,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赵敏欣喜的点点头,乖巧的让萧璟揽住纤腰,随即耳边风声呼呼,两人向着海边快速奔去。   萧璟和赵敏到达海边的时候,已经有一艘极大的海船在海边停靠,那水手头子看到赵敏,顿时来了精神,跑过来道:“这位女侠,船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赵敏道:“准备一下,马上就出发,记得带上足够的食物和水。”   萧璟奇异道:“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赵敏嬉笑道:“不告诉你。别以为我尽在你的掌控,本姑娘手段多着呢!”   萧璟微微苦笑,道:“那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吧?这船都能直接横渡大海了。”   赵敏道:“当然要准备充足,不然怎么能尽兴呢。我跟你说,这次不玩个三五年,就不回去了,让那几个可恶的女人做望夫石去。”   萧璟险些惊呆,道:“三五年?你可真敢想,虽然咱不缺时间,但就这么将她们扔下不管,回去还不得翻天。”   赵敏咯咯笑道:“那是你的事,回去之后,我就说是你不想回去,想去东瀛找你的老情人,我拗不过你,只能依着你了。你猜结果会怎么着?真希望她们大发雷霆,从此不让你上榻,然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萧璟看着赵敏得意洋洋的神态,牙根开始痒痒了,恨不得将这妖女抓过来狠狠的打顿屁股。   赵敏道:“走吧,别磨蹭了,快上船。”   萧璟道:“你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怎么能上你的当呢?我看咱么还是买一艘小船,然后就我们两个泛舟大海,多么浪漫啊!跟这么些人一起出海,有啥意思?”   赵敏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表情,道:“就知道你不肯。哼,姓萧的,你还记的你当年第一次进我家的时候说过什么了么?”   萧璟适时的露出一阵迷茫,道:“说过什么?这么过年过去了,好像记不太清楚了。”   赵敏跺足道:“果然你就是个专会哄骗女孩子的大坏蛋。你当年不是承诺过我答应为我做一件事的么?怎么,现在也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萧璟见躲不过,只好道:“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   赵敏面色稍霁,道:“想起来了就好,我现在要求你赶紧跟我上船,然后在三年内不准想除我以外的任何女子,不准主动联系或者寻找别的女子,当然在这之前,你可以写封信报平安。”   萧璟无奈苦笑,只得跟赵敏上船,心中苦涩,也不知三五年后,回去时会不会被另外几人吃了,反正是落不了好就是了。这妖女委实可恶,非得要好好惩罚不可,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赵敏昂着头,洋洋得意的走上甲板,命令水手开船,然后拉着萧璟进入舱中,可门一打开,她满脸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看着眼前四个一字排开的女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萧璟双眼一亮,心中暗喜,对着几女眨眨眼。周芷如对赵敏道:“想不到吧?别以为只有你聪明,你那些手段,我只是不用,却不代表不明白。”   赵敏脸色一跨,转过头,道:“伞儿,怎么回事,是你跟她们说的?”   伞儿有苦难言,急忙摆手道:“郡主,不关奴婢的事,是周姑娘猜测出来的。”   杨瑶琴道:“你别怪伞儿啦,的确不是她说的。早就知道你没有放弃独霸九韶的心思,我们几个怎能不有所防备?还好芷若看穿了你的算计,要不然还真被你得逞了。”   小昭道:“你刚才的话我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哦,准备怎么解释?”   赵敏脸色一冷,强硬道:“解释什么?我早就知道你们在这里,所以故意说给你们听的。我就是故意气你们,谁让你们横刀夺爱来着……”   听着几女的斗嘴,萧璟心中松了口气,转身走到船舱上,见一轮朝阳冉冉升起,满是希望的光芒洒遍大地。   萧璟心情十分舒畅,听着几女此起彼伏的声音,感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心底流淌开来,穷尽两辈子时光,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满足过。   完本感言   不知不觉当中,八荒已经完本了。从一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到一九年六月七日,历时半年,六十四万字,总算有一个较为完整的结尾,没有太监。   感谢大家的陪伴与支持,没有各位书友们的投票支持以及订阅,我或许坚持不到现在了。正是有了书友们的支持,我才有等多的动力,将更多的精力投入本书中。   老实说,这本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练笔的目的,但就书本身来说,并不是太好,至少以我自己的眼光来看,书中毒点不少,尤其是前期。有不少章节写完过后,回过头来我自己本人都不想看。   前期开书之时,只是想随便写写,并没有准备大纲什么的,算是想到哪里就写到哪离,所以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有时候写的嗨了,就将书写偏了,但已经发出去的章节,也不好大面积改动。   这本书在一开始只是想写一本倚天同人文,本身也没想过要签约上架什么的,后来签约了,但要改个名字,想来想去,就把倚天两字改成武侠,当时想着如果倚天部分写完了,还有兴趣的话,再接着写。写一卷有关秦时明月的同人文,一个道家老一辈boss,镇压当世一切敌,向天再借五百年,为大秦续命,为道家黄老学派打破六十年大兴而后转衰的既定命运。   有书友说希望写天龙八部,但金书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主角如今已经在金系中无敌,再写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但前段时间本书被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也没心思继续存稿,无聊时就发了两本新书。如今倚天完结,八荒这本书就这样吧,算是一本纯粹的倚天同人文。   其实我本人来说,还是蛮舍不得的,虽然这本书有各种问题,但毕竟是自己认真写了半年的成果,倾注了不少心血,就像作者的孩子一样,还是第一个孩子,哪怕一分钱不赚,看到自己的书有人喜欢,心中也是很高兴的。   有书友希望这本书是诸天类的,如今只能说声抱歉了,其实这样结尾也不错了,主角在这个世界过的很好,既可以逍遥自在,又可以与心爱的人相守。华夏的命运也得到了改变,不会有满清入关,汉人死三分之二,然后闭关锁国,落后挨打。   我也知道有部分书友希望猪脚做皇帝,但这本书从一开始就是武侠文,朝代更迭只是当时的时代大背景,猪脚是一个逍遥浪子型的人物,对当皇帝没有兴趣。而且纵观金老爷子的所有,从来没有哪个猪脚当了皇帝的。   多的不说了,我前段时间新开的两本书,其中一本是洪荒文,名字是洪荒之天帝纪年,算是个前期比较老套的洪荒故事吧,风格跟倚天会有所不同,对洪荒题材有兴趣的书友可以支持一波。   另一本也是武侠文,书名叫成周策之兵甲龙痕,算是半同人半架空的高武武侠类型,世界构架基本完善,但故事大纲还在整理中,目前只上传了三章,暂时可能会放一段时间,等哪一天大纲完善之后,才会正式开始更新。。   最后,再次感谢一路支持陪伴的各位书友,不管是起点的,还是创世的,或者qq阅读,都诚挚感谢。   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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