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影帝决定放飞自我》 第1章 第一章 三月的A市，玉兰花的骨朵已经挂上了树梢，可一场倒春寒，又让气温跌回了十度以下。江中的水汽被风裹挟着四处弥散，这阴冷的感觉，令不少人将冬日的厚衣换了回来。 来江边参加《挚爱》开机发布会的演员们除外。哪怕寒风凛冽，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他们，还是超季穿上了夏装。 会场不远处的一辆房车里，裹着件黑色大衣的李故宁看了眼窗外的景象，摇头说：“时尚圈真残忍。”语毕，又喝了一大口奶茶。 在将喝完的奶茶杯抛进垃圾桶时，李故宁发现，助理正像见了鬼似的盯着他。 “故宁哥，”只见助理非常艰难地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和善的微笑，并像幼儿园老师一般亲切地问道，“您记得我叫什么吗？” 李故宁：？ “孟献，”李故宁看傻子似的看向自己的助理，同时无比和蔼地问，“你最近工作压力是不是有点大？” 虽然他也不知道每天摸鱼打盹看小说会有什么压力。 “不不不！我只是随意问问，哈哈您别在意。”孟献尴尬地笑道，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却将倒扣在腿上的手机握得更紧了。 李故宁不晓得，就在几分钟前，助理还在手机上与朋友聊着自己。 『孟献：完了。我老板最近有点不大对劲，性格喜好都不一样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从前特在意形象，现在不但随便穿了件衣服就来参加活动，还喝全糖奶茶！』 『Zi:我说句话，你别害怕。』 『孟献：嗯』 『Zi:听你描述，他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吧？』 『孟献：……狐仙？诡异中透着一丝合理。待我去验上一验！』 事实上李故宁真的像那人猜的一样，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当然没有。 他不过是在一个月前发现，自己是一本名叫《永恒星光》的小说里的配角罢了。 这本书烂尾在了第五十章，不过对李故宁来说并不重要。因为在小说故事正式开始前，自己这个被读者称为“永恒白月光”的角色，就已经领了便当。 学名“死亡”，俗称“挂了”。 哈……哈哈。 现在距离他领便当，还剩一年时间。 怀疑、震惊甚至崩溃过后，他总算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入行以来，李故宁一直按照公司给的人设走，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从未疏漏，将“高岭之花”这四个字吸烟刻肺。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早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李故宁真的是这样的人吗？怎么可能！ 敬业罢了。 ——眼下只剩一年可活，继续装着不累吗？ 冷静了足足一个月，李故宁终于做出选择，他要放飞自我，舒舒服服地度过最后一段时光。不过李故宁不知道，他现在这样子在身边人看来却像……被什么东西附体。 开机发布会的红毯仪式结束，主演依次上台与观众打起了招呼。这个时候，白色的房车缓缓开动，绕路停在了室外会场侧门口。 现场工作人员将车门打开，下一刻身着黑色大衣，裹着同色羊绒围巾的李故宁，就在工作人员震惊无比的目光下走了出来。他向工作人员点了点头，接着就将手插进口袋，散步似的穿过后台，向舞台方向而去。 李故宁居然来了？！ 一个小时前，制片人通知一会有重要嘉宾临时到场。但现场工作人员却没有一个猜到，这个人会是李故宁！ 难道说，前阵子网传他要客串《挚爱》是真的？ 凡是看到他的工作人员，全都放下了手中的事。 毫不夸张地讲，这些人早见腻了明星。世上能让他们如此兴奋的人，只有一个——李故宁。 他二十岁出道，同年在世界四大电影节之一的“齐默尔曼电影节”上加冕影帝桂冠。不过短短三年，主演影片又登上全球票房榜第一的宝座，至此封神。 他神秘、疏离，在此之前从没有演过男主以外的角色，更别说客串一部电影，还来参加发布会。甚至对大部分业内而言，李故宁都是一个活在传说里的人物。 后台略有些杂乱，可当身穿长至脚踝的黑色大衣的李故宁经过这里时，散落走廊的道具，甚至桌上喝了一半的冰美式，仿佛都成了电影里的布景。李故宁的皮肤，在一身黑衣的衬托下愈发白皙，微翘的薄唇，似乎有一段秘密将要倾诉。 他是天生的演员，一个充满了“故事感”的人。 因为他的到来，嘈杂的后台也变得针落可闻。 李故宁并不知道工作人员的心情，几分钟后他站在了候场区。 今天的活动露天举办，李故宁刚一到这里就瞧见，不远处有个留着棕发的少年，正缓缓脱下羽绒服，看样子是打算上台了。 在十度以下的江边，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西装的少年，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透。可哪怕这样，那个少年的经纪人还是皱眉，动作粗暴地将他贴在西装内侧的暖宝宝撕了下来，同时狠狠推了他一把。 ——业内霸凌？李故宁瞬间想到了这四个字。 好家伙，原来我们娱乐圈真的像网上说的一样处处有瓜吃、天天都刺激？从没参加或类似活动的李故宁，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少年身材清瘦，站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可怜。李故宁看了几眼，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放在往常，为了维持人设，李故宁一定不会理会这种事情。但是今天他想了一下，竟一边缓缓解开围巾，一边向那个少年走了过去。 哎，好人有好报，多做善事争取下辈子当个能活到结局的男配吧。 “当心着凉。”正说着，他便将围巾递给了少年。 “多管闲事，你算——”那个中年男人咬着牙转身，但下一秒就缓缓瞪大了眼睛，梦呓似的把后面几个字吐了出来，“算老，老大……哈哈。”说话间他双腿发软，差点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忽然被人塞了一条围巾，那少年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抬眸向来人的方向看去。 后台略显昏黄的灯光从斜上方照下，似金粉一般撒落李故宁的脸颊。细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带着水汽的桃花眼，他的眼神天生慵懒而忧郁，这些年曾被放大无数倍，出现在世界各个角落的荧幕上。 李故宁轻轻地朝少年笑了一下。 曾有人说，单李故宁这张脸，就值十亿票房。 放眼整个娱乐圈甚至这个世界，都没有人会不认得这张脸。 李故宁对面那少年，脸腾地一下就变得通红通红。 “故，故宁哥？”少年下意识叫出了这个粉丝称谓，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抱，抱歉，前辈。” “没事，”李故宁轻轻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戴上围巾，“就叫我故宁哥吧。” 眼前的少年有一双浅棕色眼睛，像是蜜糖或者阳光一样。他的五官极其精致，嘴角翘翘的。忽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的话，完全就是时下最流行的天使长相。 “好，好的，故宁，宁哥。”少年磕磕绊绊的说，同时胡乱将围巾缠在了脖子上。也不知是勒到了，还是害羞，他的脸竟比刚才还要红。 ……李故宁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傻乎乎的？ 从前的李故宁不会和新人聊天——看到老板这样子，默默跟在对方身后的孟献，又在心中记下了这样一笔。 眼见工作人员暂时没有通知入场的意思，李故宁又随口向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叫牧以格，格。”少年的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我是，你你，你的粉丝。” 牧以格格？这个名字好别致啊。 ……等一等！牧以格？ 李故宁忽然反应过来，牧以格不就是《永恒星光》这本小说的主角吗！可是小说里没有提到主角会结巴啊…… 小说剧情开始于几年之后，那时牧以格已经是红遍大江南北的流量小生。李故宁还真不知道，牧以格原来也参演过这部影片。 这些年来，李故宁在娱乐圈里遇到的人，十个有九个会自称是他的粉丝。每每听到有人这么说，他只会微笑点头，顶多说一句“谢谢”。 可是知道眼前这少年就是牧以格后，李故宁的态度却不一样了。 《永恒星光》里写道，主角牧以格是李故宁的铁杆粉丝。甚至他最初入行，都是为了能与偶像近距离接触。只可惜原著中那个没有选择放飞自我的李故宁，并没有客串这部影片，到了牧以格都没能亲眼见到自己的偶像。 不仅如此，小说里的牧以格每逢清明，还会推掉工作去给李故宁扫墓。 虽然对目前还是一个大活人的李故宁来说，扫墓这件事情有些不吉利，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有一点感动。 下一刻牧以格就见，李故宁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去，给他调整了一下围巾，“可以了，这样更好看。” 在李故宁靠近的那一刻，牧以格的鼻尖嗅到了一股陌生的冷香。 实际上从转身看到李故宁，到方才那一刻，牧以格的大脑都只有一片空白。 他始终是在凭借本能，与李故宁对话。 直到李故宁亲自为他整理围巾的那一刻，牧以格终于反应过来： 卧槽！我和偶像说话了？他还把自己的围巾给了我？ 这下牧以格不只是脸红，就连脖子也变得通红通红。 “谢，谢前前，辈。” “没，没事。” 李故宁都被这位粉丝的反应吓了一跳，并跟着他的节奏说了句话。 这个时候，活动现场的工作人员终于走来，小心翼翼地告诉李故宁可以上场。 李故宁来的太过突然，事先没有做准备的他们，赶紧让李故宁先于只是个小配角的牧以格上场，不要再在这里站着吹冷风了。 而在点过头后，李故宁居然转身朝牧以格笑了一下说：“我们一起走吧。” “好，好的。”牧以格依旧在结巴。 牧以格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李故宁叫他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上舞台的阶梯有一些狭窄，李故宁让牧以格走在自己的前面。 还是个小透明的牧以格也真就像对方说的那样，昏着头先于前辈走了上去。 这个时候所有参加发布会的媒体，都将镜头对准了舞台的入口。伴随着一阵熟悉的乐音。舞台上干冰弥漫，将入口处遮挡了起来。于是他们的镜头里，只有两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咦，怎么是两个？ 活动的流程单上面，明明只写了一个配角啊。 媒体们面面相觑，他们完全猜不到，这个忽然多出来的演员会是谁…… 第2章 第二章 暗蓝色的追光从远方投来，落在了舞台上特意用青砖搭成的入口处。 李故宁站的比较靠后，最初那束追光只能勾勒出一道轮廓。修身的剪裁再加舞台的光影，将他的腰衬托得无比纤细，和漫画里的人物没有任何区别。 众人甚至不能确定，这个紧跟着牧以格出现的究竟是真人，还是后台投出的一幅剪影。 直到坐在舞台中央那张沙发上的人突然起身，无比震惊的念出那个名字：“李故宁？” 卧槽，居然是李故宁！ 听见导演的话，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刚才还在发呆的媒体如梦初醒，齐刷刷地拿起相机，朝他拍了起来。画面以最快速度传出，短短十几秒时间，《挚爱》发布会的直播频道，评论数就翻了足足两倍，并且还在不断上涨。 一时间，闪光灯映亮了整个舞台。 《挚爱》的导演名叫宋预西，他轮廓深邃，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挑，还留着一头墨色长发。这样的长相，再加缠在手腕上的青玉长珠，令宋预西自带几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典气息。 只是现在，宋预西的脸色非常难看。 ——究竟是谁，把李故宁搞来的！ 坐在台下的制片人，非常心虚地将视线转到了一边。 李故宁出道影片，就是宋预西的作品。两人统共合作过四次，每部电影都票房口碑双丰收。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有一起参加过类似活动。这世上只有几个人知道：李故宁和宋预西，私下里简直水火不容。 从知道《永恒星光》这本书的存在起，李故宁心情就变得极差。现在看到宋预西明显不悦，他却忽然开心了一下：“宋导，好久不见。” 认识多年，两人身上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而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对方的痛苦上。 “呵呵，”宋预西非常和善地笑道，“是啊。”其实还可以更久一点。 李故宁入行七年，也当了七年的“高岭之花”。虽说这朵高岭之花本来就是染色的，但七年后的现在，他的一言一行，甚至就连微笑时唇边的弧度，在其他人看来都优雅、神秘到了极致。 和宋预西打过招呼，李故宁非常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甚至不忘笑着轻轻朝和自己一起上台，却全程不在状态的牧以格点头。 接着反客为主地出声提醒：“自我介绍。” 主角果然是刚入行，他看起来什么也不懂。忽略一米九的身高，完全就是标准的娱乐圈小白花模样。想起后文剧情，李故宁忍不住关照了一下这位资深粉丝。 “哦，哦对！谢谢故，宁哥提醒。”脸颊通红的牧以格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名字和所饰演角色名说了出来。虽然还有些磕绊，不过和刚才比强了不少。 紧接着，牧以格按流程坐到了舞台一侧，被李故宁的突然出现气得牙痒痒的宋预西，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我的发布会上指挥我的演员？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挚爱》的开机发布会为访谈模式。几人坐下后，方才激动到大脑宕机，一句话也说不出话的主持人，终于缓了过来。 简单的与李故宁打过招呼，问出准备好的下一个问题前，主持人忍不住感叹了句：“两位私下里关系看上去也很好呢，果然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了。” 宋预西听到这句话，气得血压差点当场飙升。 他和李故宁关系好？开什么国际玩笑！ “呵呵，怎么——” 宋预西一句反驳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李故宁忽然打断了他的后半句话。 “当然，”他笑了一下说，“记得我们头回合作时，就曾经一起骑自行车穿过整个M城。对我来说，是一段很难得的经历。” 不止难得，简直毕生难忘。 李故宁只说了几句话，众人就脑补出了一副非常友爱的画面。但实际上，情况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片场上的宋预西，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裁者。他要是着急起来，破口大骂都是常有的事情。一般而言，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会被他吓到然后听话改正。 只有李故宁不是。 李故宁的演技，没有任何问题，第一次演戏时就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他的问题在于——和大多数演员不一样，李故宁对拍摄，和自己的角色简直是太有想法了。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怕宋预西。 开拍没几天，李故宁就和宋预西产生了分歧。 之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扔下一句“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演员！”，身为剧组主心骨的宋预西居然消失了！ 彼时刚刚入行，还不了解宋预西的李故宁，被导演这一行为吓了一跳。直觉闯了大祸的他，赶紧打车去找宋预西。 M城不大，李故宁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宋预西。 尽管那时李故宁依旧觉得自己没有错，可作为新人的他还是选择了道歉。而宋预西性格虽然暴躁了一点，却是个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的人。见到李故宁穿过半座城市来道歉，他也终于勉为其难地饶过了对方。 可问题来了：此时天色已晚，两人在的地方不但信号不好，并且一辆公交车或出租车都没有。 他们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共享单车。 幸亏还没正式出道的李故宁囊中羞涩，刚来M市就办了公交卡。所以他们两个人，最后竟然是骑市政单车回到剧组的…… 那也是宋预西此生唯一一次骑共享单车。 这事要是发生在现在，恐怕会上半个月的头版头条。 正是那一天，宋大导演第一次产生了“李故宁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吧！”这样的想法。 李故宁倒是无所谓，但他发现自己每提起这件事一次，就会往宋预西的伤口撒一把盐。 所以他乐此不疲。 “呵呵。”宋预西非常尴尬的干笑了两下，同时用力攥紧了手腕上的青玉长珠。 片场里的宋预西唯我独尊、废话极多，但参加活动的时候，他却总是一脸深沉状，装作沉默寡言的样子。 因为他很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冒出粗鄙之语——尤其是面对李故宁时。 李故宁今天吃错药了吗？他之前只参加过几次采访活动，期间从不分享自己的生活，只说与电影有关的话题。 除了吃错药外，宋预西完全想不到任何合理解释。 李故宁忽然出现，整场活动的受关注度都高了起来。为此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没有看懂宋预西眼神警告的现场导演，一个劲提醒主持人，让她多多提与李故宁有关的问题。 说完这个话题，主持人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故宁哥方便不方便透露些有关角色的信息？” 和其它人不同，之前的演职员表上并没有李故宁的名字。虽然早在几周前，网上就有人说李故宁会客串《挚爱》中“苏云”这个角色，可更多的信息就没人知道了。 主持人原以为李故宁不会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点头道：“我饰演一位名叫‘苏云’的作曲家。” 苏云！ 听到这两个字，坐在不远处的牧以格眼神都亮了起来。 《挚爱》的故事发生在百年前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电影中的苏云年轻、才华横溢，他永远鲜活，就像清晨绽放的第一朵玫瑰。他如惊鸿掠过每个人的人生，又似团烈火般燃烧所有人的意志。 苏云的戏份并不多，却是这部电影中无可比拟的灵魂人物。 他不是心口的朱砂痣，他就是心脏本身。 看过剧本的牧以格，实在想不出任何一个比李故宁更合适的人选！ “我很喜欢这个角色，所以在宋导亲自发来邀请后，读了一遍剧本就决定接下这部戏。”李故宁特意微笑着强调了“亲自”这两个字。 果不其然，宋预西脸色更难看了。 因为这个剧本，的确是他亲自发给李故宁的。 他们两个人关系差不假，但李故宁一直承认，华国年轻一代导演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宋预西。 至于……宋预西，每一次选角时，他都会列出一长串名单，可最终与心中那个形象重合的总是李故宁。最重要的是宋预西不会承认，有的时候他也觉得，李故宁说的话还蛮有道理的…… 咳咳。 从《挚爱》这部电影立项起，宋预西潜意识里就觉得，没有比李故宁更合适的人选。 在艺术方面，宋预西从不将就。 于是为了拉从来没演过配角的李故宁出演这部戏，宋预西头回亲自给演员发去了邀请邮件，除了剧本外，还有他亲笔书写的万字人物分析，可谓情真意切。 ——宋预西反复修改多次，花了一周时间才完成，最终无比忐忑地放下身段给李故宁发了出去。 谁想到了最后，就换来李故宁两个两个字：“彳亍。” 彳亍。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一局，宋预西惨败，甚至差点被对方气死。 他现在有理由认为，李故宁今天来发布会，就是为了折磨自己。 李故宁穿黑大衣，只是为了保暖。可此时在不远处奔涌东去的江河映衬下，除了一贯的神秘外，竟又多了几分清冷与出尘的气息。 电影还没有开拍，《挚爱》里的苏云已经穿过百年沧桑，走到了观众面前。 “对了，”这时李故宁忽然侧身向宋预西看去，“说到苏云，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导演。” 《永恒星光》中写道，几年后的宋预西曾在某次采访中说，“苏云”这个角色有原型存在。可惜直到小说烂尾的第五十章，宋预西都没说这个原型究竟是谁。 作为一名非常敬业、专业的演员，李故宁对这一点格外在意。从看到宋预西那刻起，他就很想问了。 于是李故宁压给没给宋预西留说“不”的时间，就把下半句话说了出来：“听说《挚爱》里‘苏云’这个角色有原型？” 此刻宋预西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侧光下他的轮廓看起来格外深邃，甚至就连眸色也愈发幽深。 随之，会场以及直播频道都安静了下来。 李故宁的耳边只剩下了江水的声音。 然后他忽然听到了两个字：“是你。” 第3章 第三章 ……等一等！刚才我说什么了？ 说出这两个字后，宋预西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拍摄电影，从剧本开始就要亲自把关。 阅读《挚爱》初版剧本时，李故宁的形象就出现在了宋预西的脑海中。 后期宋预西亲自修改剧本细节，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剧本里的“苏云”与“李故宁”已经越来越像。在不知不觉中，李故宁身上的某些特质已经融进了“苏云”这个角色中。 换句话说，他就是苏云的原型。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就连宋预西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宋预西给李故宁写邮件，邀请对方参演《挚爱》时，犹豫了大半天，最后还是特意说明了这一点。可在邮件发出去的那一刻，好面子的宋预西，为了自己最后的尊严又删掉了相关段落。 刚才李故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宋预西下意识以为，对方已经看到了邮件中这段内容。 可等话说出口后，宋预西才反应过来，那几段话早被自己删了！ 卧槽，说漏嘴了…… 撤回！撤回！宋预西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现实生活中，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撤是撤不回来了。 不但现场其他演员、媒体听到了宋预西的话，所有正在收看直播的观众，还有未来将会点开这段视频的网友，全都将那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宋导作品里重要人物的原型，就是李故宁啊！ 刹那间，江边爆发出一阵空前热烈的掌声，简直震耳欲聋。 将对方融入进自己的作品中，这是什么？ 是默契、信任和最高级的欣赏啊！ 这果然是艺术家才能做出的事情。 于是李故宁脱口而出的：“哈？”就这么被淹没在了众人激动的掌声中。 可恶，宋预西这是在敷衍我吧？他绝对是故意的。 被反将一军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此刻李故宁不曾想到，一向与自己不对头的宋预西，这一次说的居然是真话。 沉默许久《挚爱》的直播间里，出现了几条奇怪的留言。 『嗑，嗑到了。』 『宋导是不是暗恋李故宁啊？？？』 『看过《挚爱》设定集的人表示，苏云就是这部剧里的朱砂痣 白月光！没有人会不爱他！（超大声）宋导一定是将自己的感情融了进去。』 『woc从寂寂无名到登顶娱乐圈，整整七年的暗恋啊！好绝……』 『呜呜，宋导真痴情。故宁哥那样的人，谁会不爱呢？擦泪jpg』 …… 发布会上的画面，被摄像机忠实记录下来，传遍了世界的角角落落。 A市中心广场，正是晚高峰最拥堵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红绿灯前，引来街边无数人的目光。 这辆车价值八位数，哪怕在A市也很少见。 车的主人是段执舒，A国最大新兴科技集团“芥子科技”的创始者。 暗蓝色的霓虹闯入车内，映亮了段执舒的侧脸。他面容冷峻，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睛，也没有遮挡住眼眸凌厉的线条。此时段执舒紧抿着薄唇，有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坐在对面的助理，正一脸紧张地报着数据，他念完一段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没想却见自家老板忽然向着窗外望去。 红灯还没有结束，窗外的A市中心广场上，巨大的LED屏幕里，播放的正是《挚爱》发布会片段。那张人们熟得不能再熟的脸，被放大无数倍，依旧一点瑕疵都看不到。 李故宁？ 助理在段执舒身边工作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工作的时候走神。 接着段执舒忽然低头，破天荒的在工作时间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助理实在忍不住好奇，向段执舒的手机屏瞄了一眼，下一刻便见李故宁的微博主页，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卧槽，老板刚才真的在看李故宁啊？！ 助理用手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这天晚上，华国的社交网络与各大媒体上全是《挚爱》相关信息，“李故宁”与“苏云”这两个名字，分列热搜榜第一二位。 其实“暗恋”这个词条，差一点也能冲上榜首。只可惜某位导演看到词条里的内容后暴跳如雷，自掏腰包斥巨资将它撤了下来…… 而作为热搜主角，李故宁对这一切却并不感兴趣。此时他正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玩手机，怀中还抱着一只不断喵喵叫的话痨小猫咪。 蓝色的大眼睛和粉嘟嘟的嘴巴，这只小布偶的脸甜到了极致，在主人的精心喂养下，身上毛更是柔顺无比。 最重要的是“旺财”这个名字，还寄托着主人最朴实美好的心愿。 “转发宣传微博吗？” “喵呜？”旺财嗲嗲地叫到。 看到工作群里的消息，李故宁忽然坐直了身子。这么多年来，李故宁的账号上只有转发的营业微博，甚至于就连转发，大多也是由助理完成的。 比如说现在，他的助理就在宣传群里回复了“收到”两个字。 见状李故宁忽然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打开了那个他极少使用的APP。但是这一次，他并不是要亲自转发微博。 李故宁径直点开了自己的头像——这张图他已经用了七年。 图片是李故宁出道后第一部电影的截图，图上的人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正侧对镜头朝着远方看去。截图被调成了黑白色调，既神秘又极富故事感。 一如人们对他的固有印象。 但是这并不是李故宁喜欢的头像。 “旺财，你喜欢哪一张？”李故宁一边滑动相册，一边将手机放到了小猫咪的爪下。 这只笨蛋小猫显然没有理解主人的意思，听到李故宁与自己说话，它又继续念叨了起来：“喵喵喵~” “算了，我帮你挑一张最美的。”李故宁笑了一下，将手机收了回来。他抱着旺财，非常耐心地一张张看了过去。 李故宁的手机相册中，有数千张照片，但是没人能想到，作为闻名世界影坛的超一线巨星，他手机里面存着的居然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猫猫照。 过了十多分钟，李故宁终于选好了。 照片上的旺财头顶一只小鸭子，坐在白色的浴缸中，它眨着大大的蓝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镜头。 “就这张吧。”说完，李故宁一刻犹豫也没有，便将头像由用了七年的电影截图，换成了美貌的旺财。 但他今晚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换好头像后，李故宁又迅速选中了九张照片，一起发了出去，同时配文道：“旺财实在太可爱了，我想要全世界都看到它(▽)” 此时李故宁本身就在热搜第一位挂着，这九张照片一出，数以万计的人都在一秒内看到了它。 下一刻轻点刷新，照片下便有了上千条回复。 然而此时回复的内容都是…… “？？？” “盗号了？” “头像怎么也变了？” 于此同时，李故宁的工作群也忽然炸了锅。 『孟献：李故宁 哥哥哥哥！你被盗号了？！』 『李故宁：是我发的，旺财不可爱吗？(▽)』 『孟献：……？』 平心而论，李故宁是个好老板，在他这里工作钱多、事少还可以摸鱼。 孟献一直觉得，要不是从李故宁刚入行，还没有红的时候起，就跟着对方一起工作的话，这样的好事绝对轮不到自己。 但是今天……孟献第一次觉得，这钱真不是白赚的。 收到李故宁的回复，孟献又将它转给了自己的朋友。过了几分钟，对方忽然发来一条看上去极有道理的回复。 『Zi: 你觉不觉得，故宁不是微博被盗。而是他这个人被‘盗号’了？』 『孟献：此话怎讲？』 『Zi: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不是狐仙，是猫妖？』 『孟献：你是说故宁哥被旺财附身了！』 『Zi:嗯嗯！』 『孟献：……卧槽，不是没可能啊。那猫很自恋的！』 为了方便工作，孟献的住处距李故宁家不远。十几分钟之后，正在专注欣赏网友夸奖旺财的李故宁，忽然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谁会这个点来找我？ 李故宁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还是放下旺财，向门口走去。 他住的小区安保极好，能来到这一层按响门铃的统共也就那几个人。李故宁没有多想，直接将门拉了开来。 他没有想到，下一刻便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向自己的眼前戳来。 这是什么！ 大半夜看到这东西，李故宁不由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东西。 “孟献？”这个时候，李故宁终于看到，原来大晚上来找自己的人就是助理孟献，而现在被自己握在手心的东西……是一个粉色逗猫棒？ “旺财……啊，不。故，故宁哥？”孟献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叫到。 孟献无视了自己差点将逗猫棒戳到老板脸上的事实，他忍不住在心中默默想道：老板开门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抓逗猫棒！ 邪了门了，真是猫妖啊？ 孟献无比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他对李故宁说：“呃……呃，我上次给旺财买的猫粮到了，正好现在没事，就送过来……” 作为李故宁的助理，孟献有一大重要工作，那便是为旺财采购食物、猫砂。一般来说，这些东西都会直接寄到他家，等有空的时候再送过来。 “这样啊。”看到助理手中的袋子，李故宁不疑有他。 他将东西接了过来，带孟献走进了屋内。 就在李故宁去放猫粮的时候，孟献突然走到了旺财身边，然后迅速趴在地上，一脸紧张地压低了声音，捂着嘴凑近说：“老板，老板！是你吗？” “喵？”猫猫不懂。 李故宁正在为旺财整理口粮，他不知道助理正在作妖，更不知道此时有人点开了他刚才发出的那个消息，然后不小心误触“快速转发”。 一个自注册起便一条状态也没有发过的账号，首页忽然多了九只神态各异的小猫咪。 第4章 第四章 段执舒社交账号的主页，连头像都保持在注册账号时最原始的状态，活像五块钱能买三百个的僵尸账号。 这样的账号转发一条状态，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如果他没有八位数粉丝的话。 几年前段执舒在一场互联网活动上，注册了这个账号，当天就有了千万关注。可令人失望的是，这位从前的名门公子，现在的科技巨头一条状态都没有发过。 有人说他是不会用这个账号的。 然而现在段执舒不但登录了账号，甚至还转发了李故宁的微博。 这两个人，难道不是八杆子也打不着吗？ 网友们心中的次元壁缓缓裂了开来…… 不过短短五分钟时间，“段执舒转发李故宁”这个词条就冲上了热搜，截图也传遍全网。 ……等段执舒发现自己手滑问题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木已成舟。 与旺财对话无果，打算立刻回家联系高人的孟献刚一拿到手机，就看到一则消息提示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用户‘段执舒’转发了您的微博。”孟献手机上登录的还是李故宁的账号。 “段执舒？！”他没有忍住大声将这三个字念了出来，旺财都被孟献这一嗓子给吓得在地上滚了一圈。 卧槽，段执舒活了？ 啊，不对。段执舒的账号活了？ “什么段执舒？”李故宁走路的时候，脚下没有声音。等他忽然开口，孟献这才发现自己身边有人。 被李故宁吓倒的孟献差点咬到了舌头：“他，他转你微博。” 却见听到孟献的话，李故宁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反倒是一脸严肃地看向了旺财。 “喵~”旺财也无比深情地与李故宁对视。 嗯，毛顺体圆脸蛋甜，旺财真是世上最可爱的生物。 “老板，你在看什么？”孟献不由背后发凉。 “我在想，段执舒不会是想要旺财吧……” “段执舒想要旺财？” 可恶，李故宁果然是被那只猫妖附身了吧？不然他怎么会说出这样自恋的话。 段执舒那样的人，为什么会认识旺财这只臭美的绿茶猫啊！ ——孟献瞬间警觉了起来。 从李故宁入行起就呆在他身边的孟献，自以为很了解老板。但他不知道，这只名叫“旺财”的小猫咪，就是段执舒在七年前送给李故宁的。 换句话说，段执舒是旺财的前一位主人。 最近几天，李故宁没有工作安排，他本打算拔卡失联一阵子。可还没来得及动手，李故宁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一番放飞后，他终于被老板叫去公司谈心了。 上午十点，香芋紫色的双座跑车十分高调地穿过长街，停在了一栋摩天大楼地下车库里。 尚幕集团——全球最大的多元跨国娱乐公司，它涉及领域众多，从电影电视再到线下主题公园，甚至于文旅酒店，是当之无愧的行业巨无霸。 李故宁是这家公司唯一的签约艺人。 “故宁哥，小易总在办公室等您。”李故宁刚走出专用电梯，身穿浅灰色西装的总裁特助就走了过来。 她口中的“小易总”，指的是尚幕集团现任总裁易时声。 “好，我知道了。”李故宁点头，向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走去。 他表面平静，心却像被叫去办公室见班主任的学生一样狂跳起来。 易时声比李故宁大三岁，是尚幕集团创始人易尚幕的孙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不像祖辈那样会为了创业废寝忘食，他对艺术领域更感兴趣。 李故宁觉得对易时声来说，自己从事的影视行业，就像是高考界的作文：其他艺术领域或许有门槛，但是这一行是个人都能分析一下。 从签约尚幕起，易时声就很喜欢叫李故宁来公司开小会。 而无论对方提出怎样诡异的建议和看法，李故宁都会秉承着“只答不辩，疯狂道歉”的原则，用心敷衍易时声。 …… 李故宁推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易时声正拿着一把叫不上名字的小刻刀，在一块青玉上雕琢着什么。 “你来了。”听到李故宁推门进来的声音，易时声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随口与李故宁打了一个招呼。 这间办公室面积很大，里面摆满了各类名画、雕塑，像是个小型私人博物馆。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栗发微卷，他眉目轻挑，鼻梁纤细挺直，看上去不像尚幕的老板，反倒像是个轻浪的艺术家。 这里的每一个摆件都价值连城，进了办公室后，李故宁的动作也不由小心了起来。 “易总找我有事吗？” 易时声的办公室只有他自己坐的那一把椅子，因此但凡来这里，就只能站着说话。这一点一直令李故宁非常不自在。 往常他都会站在这儿耐心听老板讲话，但是今天……李故宁回头看了一眼，忽然鬼使神差地转身，靠坐在了不远处一张空着的书案上。 这动作轻松随意，甚至有些放肆，但是放在李故宁的身上，却平白生出一股潇洒浪漫的感觉。 忙着雕刻的易时声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李故宁疯了吗？ 一束暖光从南边的落地窗照来，映亮了易时声的眼底。他的眸色浅淡，被阳光这么一照，显出了些许墨绿的色彩。 易时声愣了一下，这才拿来丝帕擦了擦手，正在雕琢的玉把件被他随手丢到了一边。过了好半晌，他终于笑了笑坐直身子说：“故宁你这两天怎么了？接演配角，还有微博上发的那些东西，都不像你的风格。” 他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是熟悉易时声的李故宁明白，此刻老板的心情非常不好。 稍微了解李故宁一点的人都知道，他没有经纪人，工作直接由本人以及公司某位高层处理。但鲜为人知的是，这位“高层”就是尚幕的老板易时声。 他是一个热爱艺术的人，李故宁就是他最最满意的作品。 放在往常易时声这么说了，李故宁一定会赶紧道歉，再说自己最近有些欠考量，以后接新片前，一定要和对方商量。 但是今天，却见李故宁伸出手去轻轻地碰了一下放在身边花架上的国兰，然后笑着低头说：“之前那些都是装出来的，不是我的风格。”李故宁的语气非常轻松，可听到他说的话，易时声却一点点皱起了眉。 “你——” “我没有疯。”他将手收了回来，又笑着朝老板歪了一下头。 李故宁这人天生带着几分慵懒的气质。此时他身上这件黑色针织衫略显宽大，配上苍白的肤色、略长遮眼的刘海，以及稍显颓废的姿势……竟然美得愈发夺目。 见状，易时声心头燃起的火气，居然神奇的灭了大半。 “易总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李故宁突然站了起来，不等对方回答，直接转身说，“既然没有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回头见。” 没有给易时声留任何出声挽留的时间，李故宁径直走出办公室，“哐”地一下用最短的时间关上了厚重的神色木门。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看呆了易时声。 关上门口后，李故宁忽然将双手贴在背后的墙壁上，背靠着这里笑了起来。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三个大字：太。爽。了。 自己顶多在易时声手底下再混一年，完全无所谓得罪不得罪老板。 现在他只知道，不用花时间敷衍老板真是太爽了！ 一墙之隔的办公室内，李故宁走后，这里又安静了下来。 坐在椅子上的人慢慢站了起来，他走到落地窗边。这里摆着个人造山水景，伴随着潺潺流水声，有雾气向上弥漫，最终凝在了窗上。 易时声下意识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凝了雾气的窗上描画了几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故宁”三个字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小易总这辈子第一回遇到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简直叫他怀疑人生。 看到窗上这三个字，易时声心中一惊，立刻伸手将它擦去。 …… 离开尚幕集团的大楼，李故宁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将城市环绕了好几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海浪的声音已透过窗户传到了耳边。 A市临海，最近这几天降温，沿海公路上除了李故宁外一个人也没有。 看到窗外不断拍打礁石的海浪，李故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披着大衣走了下去。 嘶……好冷啊。 冰冷、微咸的海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他眯了眯眼睛最终裹紧大衣坐在了一块礁石上。李故宁生于内陆小城，A市的大海与礁石曾是他年少时的一个梦。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何止能离开家乡走到A市，甚至于有一天世界都将是自己一个人的舞台。 只可惜这场戏，落幕的有些早。 想到这儿，李故宁忍不住叹了口气。 迎着寒风他将手机拿了出来，屏幕上“ＪＪ文学城”几个大字格外显眼。 一个月前李故宁手机里莫名出现了这样一个绿色ＡＰＰ，里面只有一本叫做《永恒星光》的小说，主角是个名叫“牧以格”的年轻流量明星。 开始的时候，李故宁以为这是本同人文。直到他看见，作者在文中清清楚楚地写明：“2xxx年，李故宁因家族遗传病惠特莉症去世。” 作者怎么会知道“惠特莉症”？读到这的时候，他不由浑身发寒。 甚至李故宁还在后文里，看见了自己私人医生的名字。 这件事再加文中多处陆续得到应验的“预言性”细节，终于让他确认，自己真的活在小说里。 非常不巧的是，文中的2xxx年，就是明年。 李故宁胡思乱想的时候，沿海公路的另一端，有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了过来。 香芋紫的跑车太过显眼，另一辆车的主人，忍不住朝这里看了一眼。 “……０５２８？”他轻轻念到。 紫色跑车的车牌号是李故宁的生日。 看清车牌号后，黑色的轿车立刻放慢了速度，坐在驾驶位的男人下意识向海边望去。 好巧不巧的是，刚才还坐在礁石上的李故宁，忽然在这个时候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一点点张开双臂，闭眼感受着冰冷的海风。 此时李故宁耳边只剩下了风声，烦恼似乎也被这冷风一起吹散。 ——这是他儿时最想做的事情。 坐在车上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阴冷的海边、潮湿的礁石，还有李故宁最近一段时间的种种诡异行为……电光火石间，这一阵子发生在李故宁身上的反常事件，忽然全部联系了起来。 一个可怕的设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李故宁的心理状态，是不是出了一点问题？ 就在设想产生的同时，男人顾不上穿外套，直接打开车门快步走到了海边。 又一朵浪花向礁石扑来，刹那间摔了个粉碎。 李故宁闭着眼睛缓慢深呼吸，感受着陌生的海浪气息，心情也一点点放松下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人紧紧地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李故宁：！！！ 卧槽，卧槽！神经病还是狂热粉丝？！ 荒郊野外大海边，出了事会上社会新闻的啊。 重心于刹那间偏离，只等下一刻，李故宁就和来人一起狠狠地向后跌去，摔倒在了海岸上。 在落下去的同时，身边人下意识将胳膊垫在了李故宁头下。 不等李故宁作出反应，下一秒又是一朵浪花拍来，于刹那间打湿了两人的衣服。 “咳咳咳……”莫名其妙喝了一口海水的李故宁惊魂未定，他一转身就看到，有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 黑色的衬衫已经完全被海浪打湿，贴在胸前的布料，勾勒出了完美的肌肉轮廓。有碎发粘在他的额间，看上去略显凌乱，但是男人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狼狈的感觉。 他的五官深邃，眸色幽深，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段执舒？你在这里干什么？” 第5章 第五章 话音落下李故宁忽然看到，有浪花裹着一缕鲜红快速向后退去。 这是血？有人受伤了！ 短短几秒钟时间，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直到看见被海浪冲刷的血迹，李故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枕在了段执舒的胳膊上。 ……咳咳，或者说自己正躺在他的怀里。 怎么会这样。 此时段执舒一只手紧紧拉着李故宁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垫在了李故宁的背后。这样的姿势，但凡换一个地方，都算亲密和暧昧。 海边的礁石坑洼不平，上面还附着着一些贝类，很容易就能划破人的皮肤。 “起来说。”低沉又极富磁性的嗓音在李故宁耳边响起，段执舒并没有回答刚才那个问题。 他慢慢地松开了李故宁的手腕。 故宁赶紧撑着礁石坐了起来，随后段执舒则缓缓抬起另一手按在了伤处。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李故宁曾经想过，他们总有一天会重逢。可李故宁真的没有想到，久别重逢的这一天，两人还没来得及虚伪又官方地打一个招呼，就一起掉到了海里…… 这是什么整人综艺片段吗？ 段执舒是不是有病！ 李故宁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说出口却变成了： “你……没事吧？” 话音一落，李故宁就后悔了。 明明是他莫名其妙把我拽倒的，怎么变成我问他有没有事？ 因为常年健身的良好习惯，他的身体上覆着一层饱满而流畅的肌肉，段执舒没有用手支撑，直接站了起来。 段执舒比李故宁高半头，他肩宽腿长，是最标准的模特身材。此时黑色的衬衫贴在身上，头发也被海水打湿，就像是传说里从深海走出的神祇。 “没事。” 说话间，段执舒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苍白。正是这个时候，准备问他为什么搞突袭的李故宁想起了一件事—— 段执舒，他晕血。 果不其然。 下一刻李故宁就看到，段执舒紧抿着唇，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了一边。 他果然又晕血了！ …… 尴尬，是今日的A市。 十分钟后，伤员段执舒坐在了香芋紫色超跑的副驾驶位，两人的目的地是位于不远处的段家大宅。 车离大海越来越远，海浪的声音逐渐变弱，车厢里安静到他们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李故宁默默地咬了咬牙，内心倒数三个数后终于出声。 “你……” “你今天——” 没想到两人竟然同时开口，李故宁愣了一下赶紧轻咳一声，并非常礼貌的说：“你先说吧。” 我倒想听听你为什么忽然把我拽进海里。 段执舒稍稍沉默了一下，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这几年都在做什么，但是——” 等等。 听到这里，李故宁瞬间警觉起来。不知道我这几年在做什么？那么昨天转发我微博的人是谁？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并没有打断段执舒的话。 “无论遇到了怎样的坎坷，都可以尝试面对和解决，而不是选择放弃，”段执舒稍稍停顿一下，转身看着李故宁轻声说，“我印象里的李故宁，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段执舒这辈子都没有开导过人，刚才那句话几乎是他毕生所学。 他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委婉又清楚，没想到李故宁听完之后是彻底懵逼了。 “啊？” 所以这和你把我拉到海里有什么关系吗？ 李故宁的唇边，带着一抹敷衍且官方的微笑，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救命，当年的段执舒也不过是挑剔、大少爷脾气了一点，怎么几年不见，又多了一个打哑谜的爱好？ 见李故宁沉默，段执舒又非常委婉地提醒：“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不能因为是公众人物，就……讳疾忌医。” 段执舒指的是李故宁心理上的问题。 李故宁显然没有听懂他的暗示。 对方的话，让李故宁想起了自己正在路上的便当。再加上刚被莫名拉到了海里，李故宁的心情也万分不爽，听到这句话后，他便有些不耐烦的随口回了句：“没办法，听天由命。” 李故宁那成年人的理智和良好的修养，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以为此时自己已经将“懒得搭理”这四个字写在了脸上，可谁能想到下一刻，段执舒又说：“做出决定前，你可以多想想Miranda” 李故宁：“……” Miranda性别：女 物种：猫 又名旺财。 当初段执舒将旺财送给李故宁时，它是叫Miranda来着……只是七年过去，要不是段执舒忽然叫出这个名字，李故宁差一点就要忘记旺财的全名：Miranda Wangcai Li 但这并不是关注的重点，李故宁终于明白了—— 原来段执舒是以为，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傻事？所以他才将自己从石头上拽了下来。 “不是不是，你想多了，我刚才只是想要吹吹风。” “我知道，”段执舒也随之点头，“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明明就有别的意思！ “……你不要误会。” “嗯。” “……” 段执舒从前脑洞就很大，内心戏极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在原有基础上升级了。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段家大宅门口。 算了。 看到不远处的大门，不想再和段执舒纠结下去的李故宁终于放弃了。 “我想开了。”他紧握方向盘微笑着说。 …… 段家老宅历史悠久，这里面积并不大，建筑外观颇具上世纪初的独特风情。车还没有向前开多久，便穿过花园缓缓停在了楼下。 李故宁家在市中心，穿着被海水打湿的衣服回去，感冒或许事小，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因此刚才段执舒便叫他去自己家，换一身衣服再走。 更重要的是，打算为下辈子行善积德的李故宁，也不能将这个晕血的伤员扔在海边。 看到一辆陌生的紫色跑车出现在这里，门口处的工作人员忙走上前来等在一边。 他们原本以为，车里的人是某位不常见的访客。可没想几秒钟后，从副驾驶上走下的人，居然会是段执舒本人。 重点是！他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段，段先生？”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慌忙同他打招呼。 “嗯。”段执舒点了点头，向车那边看去。 而下一刻，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穿着毛衣，同样浑身湿透的男人，从另一边车门里走了出来。 他怎么也湿透了？ 一时间巨大的信息量冲向工作人员的大脑，他们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最可怕的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看清楚了那个紧跟着段执舒一起下车的人的长相。 李故宁！ 卧槽！ 纵然段家的工作人员都极有职业道德，从来不八卦和好奇老板的私生活。可是眼前这个人，以及这一幕，还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作为演员，李故宁早就已经习惯被人盯着看。 因此注意到工作人员一脸震撼的表情后，他非但没有躲避对方的目光，甚至还极其自然地转身，微笑着朝对方点了点头。 接着李故宁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和段执舒一起向着门内走去。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或许是李故宁的反应过分平静，直到他消失在眼前，那群工作人员依旧呆呆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李故宁第一次来段执舒家。 然而还没等他认真看一下传说中的段家是什么样子，刚一推开门就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朝着李故宁所在的位置快速冲了过来。 李故宁：！！！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白色的大毛团宛若火箭发射般冲进了李故宁的怀里，他后退两步，最终努力保持平衡没有第二次摔倒。 “汪汪汪汪！” 这个时候李故宁终于看清楚了，原来向自己冲来的白色毛团，居然是一只萨摩耶？ 此时它正快乐地摇着尾巴，在李故宁的怀里蹭来蹭去，看上去非常开心。 “咳咳咳，”站在一边的段执舒突然轻咳两声，他走过去半蹲在地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那只萨摩耶，“Kelly你认错人了。” 李故宁：？ Kelly：？ 这都可以？ Kelly慢慢地从李故宁的怀中退了出来，接着又后退两步。 它看一眼李故宁，再看一眼段执舒，最后居然妄想装出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默默离开这里。 Kelly实在是有些闹腾，刚才那一会时间，就发搞了不小一阵动静。就在它转头默默向走廊而去的时候，又有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了过来。 “Kelly你能不能安静——”那人话刚说了一半，就愣在了这里。 李，李故宁？ 李故宁看到，来人穿着一身米黄色居家服，头发束进了发带中，脸上的浓妆还没有来得及卸掉。她长得与段执舒有三四分相似。 此时她手中端着一杯咖啡，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如果李故宁没有记错的话，眼前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段执舒的妹妹段琼诗。 大概七八年前，李故宁曾经见过她一次。 “你你你……你们？”段琼诗无比艰难地挤出了四个字，“死灰复燃？”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不等李故宁否定“死灰复燃”这四个字，段琼诗就注意到了这两人湿透的衣服和头发。 她缓缓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然后无比艰难地说：“靠……玩这么大的吗？” 第6章 第六章 李故宁觉得，他们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误会。要命的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 告诉她，我们玩的不大吗？ 李故宁的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 对外界而言，他与段执舒分站在两个不同行业的顶端，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始终保持着距离，看上去没有一点相交的可能。 但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段琼诗知道，在“不熟”的表象下，隐藏着一个说出来足够刷爆全球媒体头版头条的大新闻。 李故宁和段执舒，这两个人曾经交往过。 就在段琼诗站在这盯着李故宁发呆的时候，段执舒忽然向侧前方走了半步，挡在了李故宁的身前。 他皱了皱眉，对段琼诗说：“别多想，我们刚才在海里摔倒了，现在只是回来换一身衣服。” 李故宁：“……” 这话说的，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段琼诗与段执舒一样，想象力极其丰富，思维异常活跃。这种听上去就很离奇曲折的答案，她才不会相信。 “我懂我懂，你们真的就是单纯的掉到海里去了。没什么的！” 嘿嘿，才怪。 李故宁沉默片刻，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可没有想到，他没有来得及说话，突然打了一个小喷嚏。 这一下不等李故宁开口，段琼诗就赶紧侧身将楼梯口让开，做了一个“请”地动作说：“你们快去换衣服吧，做正事要紧，我不打扰了哈哈哈。” 李故宁：“……谢谢。” 什么正事啊！没有正事！ 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段家，离开这个星球。 …… 二层的走廊只开了几盏壁灯，光线略显昏暗与暧昧。和前男友并肩走在这里，李故宁浑身都不自在。 就在他第一万次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心血来潮去海边时，段执舒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衣帽间。” 段家老宅颇有历史，房间内的装潢也很复古，在房门打开的瞬间，李故宁还嗅到了一股熟悉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衣帽间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除了两身正在做保养的礼服外，剩下的衣服都被收入了衣柜里。 走进门后，李故宁愈发后悔。 在他看来，衣帽间这种地方实在太私密了！这里处处都是对方生活过的痕迹，让李故宁生出了一种闯入他人领地的不自在感。 “稍等一下，我给你取一身没有穿过的衣服，”段执舒说完后停顿了一下，“那边是浴室，直接换衣服容易感冒，先冲个澡，再把头发吹干吧。” 段执舒说话的时候，语速平缓神情轻松，听上去理智、冷静的不像话。就像是给下属分配任务，而不是与多年未见的前男友说话。 可是李故宁知道，段执舒这个人，哪怕外界洪水滔天，他依旧可以装作无事发生。 曾经自己也被段执舒骗到过。 直到……某次段执舒喝醉酒，一改从前的沉默，和自己絮絮叨叨了一晚上。甚至就像是喝了吐真剂一样有问必答。 总之，该说的和不该说的统统都说了。 所以此时的李故宁早就晓得，段执舒这个人内心戏，比自己演过的电影还要足。 “好，我知道了。”李故宁也学段执舒，和对方装起了不熟。 演戏什么的，他最擅长了。 段执舒的衣柜里，乍一眼看去全都是一模一样的衬衫和西裤。 它们款式虽然低调简单，材质与剪裁却全都是最顶级的。衣服上没有任何品牌标识，应该是设计师的私人定制款。 这么多年过去，段大少爷还是那么讲究。 就在他取衣服的时候，李故宁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那件正在做定期保养的礼服上。 和衣帽间里其它低调中透着奢华的衣服不同，这件礼服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精致。甚至从款式可以看出，它有一定的年头了。 李故宁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他愣了愣，下一刻视线就落到了礼服的衣袖上，忽然间想起了它的由来。 大概八年前，还没出道的李故宁是一名舞蹈演员。他主演的舞剧《山茶》首演，剧院给每一个参加首演的观众，都送了一朵白色山茶花。 那个时候，段执舒刚和李故宁在一起，他早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在首演之前，段执舒跑遍了整个Z市，终于找到裁缝在礼服上绣上了一朵山茶花。 一朵永不枯萎的山茶花。 “嗯？”段执舒也朝那件礼服看了过去。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件衣服……”李故宁笑了一下，非常自然地说。 啊啊啊，我刚才就应该闭嘴。 段执舒怎么还把这件衣服留着啊！ 不等段执舒回答，李故宁看到对方取出放在一边的衣服，赶紧将它抱了起来。 “我先换衣服了，你也快去换一下吧。”说完不等段执舒点头，李故宁就带着衣服快步向浴室走去。 直到浴室门关上，进入密闭空间的他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下一刻李故宁又遇到了问题。 作为科技公司的大boss，段执舒家里面装了公司最新款的智能家居系统，刚才上市的那种。 面对着这块小小的虚拟屏，李故宁沉默了。 芥子科技这些年一直在推广智能系统，几乎垄断了整个行业。而作为芥子科技老板的前男友，李故宁却始终没有追赶潮流。 他那间精装修豪宅安装了系统，但李故宁从来都没有用过。 段执舒与李故宁正相反，这间浴室里只有一个花洒孤零零地固定在墙上，除此之外就是智能屏了。 所以这个东西怎么用来着？ …… 段执舒离开衣帽间，向自己的卧室而去。还没走两步，抱着Kelly的段琼诗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汪汪汪汪！”Kelly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刚才认错主人的事，兴奋地朝段执舒摇起了尾巴。 “安静安静。”段琼诗揉了揉Kelly的狗头，然后朝着段执舒“嘿嘿”了一下。 段执舒：“……” 他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哥，坦白从宽，你昨天转人家微博，今天就把人带回来了，这是怎么做到的啊？”语毕，段琼诗继续揉着Kelly的狗头说，“故宁哥的魅力果然大，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你还在默默地关注他。” “别多想，”段执舒忍不住心虚地向右边看了一眼，接着突然一脸理所应当的说，“我关注的是Miranda” Miranda Wangcai Li 段执舒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半天开启不了智能系统的李故宁，正准备推门出来问他。 可门还没有推开，李故宁就听到了段执舒最后那句话。 Miranda？段执舒果然还在觊觎旺财…… 卧槽，我就知道！ 李故宁瞬间警觉了起来。 他默默地退了回去，接着用手机拍了一张智能屏的照片，发给了助理。 『李故宁：【图片】这个东西怎么用？』 『孟献：⊙▽⊙……』 此时此刻，孟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是你，旺财！ 除了妖怪，这个时代还有谁不会用智能系统？ 二十分钟后，李故宁走出了浴室。 镜子里的人黑发半干，有几缕发丝贴在面颊之上。刚才洗完澡，他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水珠，唇显得尤其鲜红。 就像童话故事里生活在海底的人鱼。 李故宁的视线，慢慢向下移动，最终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段执舒比他高六厘米，骨架也比舞者出身的李故宁更大一些。 这件衬衫对段执舒来说正合身，但在李故宁的身上却产生了特殊的效果……哪怕李故宁已经将纽扣系到了最上面，他的锁骨还是露了一半出来。 有水珠从发梢落下，轻轻地坠落脖颈，最终滑入衣领消失不见。 “有一点色情啊……” 停停停，我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李故宁拢了拢领口，终于一脸正气的从衣帽间里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段执舒也已换好衣服经等在了外面，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件刚刚摘掉吊牌的咖色大衣。 毕竟是认识多年的前男友，李故宁一路上装得客客气气，可段执舒还是知道，对方大概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外面气温低，穿一件大衣比较好，”段执舒停顿了一下，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车钥匙，“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知道段执舒不可能用金钱收买自己，但是这个行为，要是被拍到可就解释不清了。 自己已经当了二十多年正经人，清誉绝不能毁在最后一年。 就在李故宁胡思乱想的时候，段执舒接着说：“你那辆车的座椅已经湿透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让工作人员处理一下，到时候再给你开过去。家里有辆车正好闲着，你先用吧。” 平心而论，虽然段执舒的提议很正常，但是李故宁也是从心底里不想再和这个人有牵连。 但就像段执舒说的，跑车的车座的确已经湿透。要是自己再将它开回去，衣服不是白换了么。 真倒霉啊。 李故宁觉得，此时的自己好像上了一条贼船，下也下不来了。 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段家，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一天。 …… 段执舒这辆车浑身漆黑，车型流畅宽敞，最前方的引擎盖上，有一个巨大的六翼天使车标。 就差将“我虽然低调，但很值钱”这几个字喷在车身上了。 李故宁住在A市中心一座临江的平层内，就在他一边默默吐槽，一边千辛万苦将车从郊外开回家时，意外发生了。 “对不起，识别失败。” 李故宁：“……” 小区的门禁系统，并不认识这辆车。 这个小区里住了不少公众人物，因此安保也极其严格，凡是外来车辆一律不能入内。当初李故宁就是因为这个，才选择住在这儿的。 但是现在却坑了自己。 可真是天有绝人之路啊。 没有办法，李故宁又退了回来，他只能选择将车停在小区外。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正是行人出门逛街的时候。 李故宁开的这辆车既低调，又不怎么低调。在他停车的过程中，周围行人都默默地将视线集中过来。 甚至一直蹲守在这个著名明星小区外的狗仔，也看了过来。 瞄到这个陌生的车牌号，他们原本并没有在意，顶多感叹了一下这里的有钱人真是不少。 但是下一刻，看到那个从车上走下来的人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淡定了。 卧槽，是李故宁！ 蹲守在小区外的狗仔齐刷刷地拿起了相机。 刹那间，李故宁便与这辆“陌生豪车”一起入了镜。 第7章 第七章 李故宁抱着旺财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手机。 作为一朵（伪）高岭之花，网友们以为，李故宁对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心中只有艺术。可实际上，李故宁平常最爱逛的就是八卦论坛。 不过喜欢看八卦，和自己变成八卦主人公，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这天晚上，一张照片刷爆全网。 照片上李故宁穿着件深咖色的大衣，低头行走在A市初春萧索的寒风中。他的黑发被风吹起，将面容遮挡了大半。 这道身影清冷而孤单，与背后的车水马龙繁忙人群格格不入。 除此之外，停在李故宁身边的那辆黑色豪华轿车，又为画面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照片刚被狗仔发出来时，网友甚至将它当成了某部电影的截图。直到看见狗仔的标题： 『惊爆！李故宁驾豪车现身A市街头！』 “……这到底有什么好惊爆的？我又不是原始人。” “喵喵喵~” 普通明星被拍到独自驾车回家，当然不算新闻。可李故宁不是普通明星。 抛去身上金光闪闪的影帝光环不说，李故宁出道七年，私下里被狗仔拍到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 这并不是说狗仔业务能力不好，要怪就只能怪李故宁这个人，实在是太宅了。 但凡没有工作，他都会在家里看电影打游戏撸猫，对出门没有一点兴趣。 久而久之……李故宁身上的神秘色彩也就愈发的浓。 不过总的来说，“李故宁现身街头”还不足以使这张照片传遍全网，要怪就只能怪，照片发出不久之后，有人在激动地在下面留言…… 『这个车牌号？！卧槽，这不是我老板的车吗？？？』 那条留言只出现了短短两分钟，就被发布者删除。可还是有眼尖的网友点进了发布者的空间，然后发现……他所在的公司，是芥子科技。 所以这辆车是段执舒的？ 李故宁和段执舒，本身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而接连出现的转发和偷拍，忽然将这两个名字绑在了一起。 这一晚“李故宁 段执舒”两个名字登顶热搜，无数人灵魂发问：李故宁和段执舒，居然认识？ 在疑惑的同时，也有人化身福尔摩斯，掘地三尺的深挖了起来。 华国娱乐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正当李故宁打算将手机扔在一边，去睡觉的时候，又一条消息从屏幕上弹了出来。 『爷爷：故宁啊，你表姑让我问问，你是不是真的认识芥子科技的段执舒？』 『爷爷：良师益友，青年才俊！这才是真正值得结交的朋友。 [强]』 不，这是已经绝交的朋友。 …… 《挚爱》已经开机，李故宁戏份虽然不多，可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有些无聊的他还是提前去了剧组观摩拍摄。 这部电影采用全实景拍摄，百分之七十的取景地，都在A市以及A市周边。 高速上行驶两个多小时，李故宁一行人到达了紧邻A市的一座名叫“荔镇”的古城。 最近正好是旅游淡季，剧组直接包下了整个荔镇。 上午十一点，荔镇的路上没有一个游客。李故宁没带助理，独身一人慢悠悠地在这里逛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走到了拍摄地附近。 然而还没到片场，他就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人…… “牧以格？” 荔镇是华国有名的水乡，此时穿着件黑色卫衣的牧以格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溪边的石凳上，看着手机沉默不语。 他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而牧以格的经纪人，则站在一边气冲冲地说着什么。 “我警告你，不要再给我耍脾气！还和闻？和闻那样的牌子是你能穿的吗？我好不容易拉来赞助，你还耍大牌？” “呵呵。” 闻言，李故宁的脚步一顿。 怎么又吃到了牧以格的瓜？ 那天回家之后，他搜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牧以格的经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钱哥。 李故宁之前吃瓜的时候看到人说，这位“钱哥”的业务能力极其一般，并人如其名的以爱钱、抠门、吃回扣等行为闻名圈内。 也不知道牧以格为什么会成为他的艺人。 看来主角刚出道的时候，过的着实不怎么好。 一想到《永恒星光》里说，牧以格是因为自己才入圈的，看到眼前的场景，李故宁便有些于心不忍。 牧以格又被经纪人欺负了吗？ 从两人话里大概能猜出，钱哥这次大概又吃了某家不知名品牌回扣，打算让牧以格穿那家的服装出席活动。 “凡事先问自己配不配！”钱哥冷笑道。 “呵呵。” 牧以格依旧低头不语，他始终看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忽然慢悠悠地搭在了钱哥的肩膀上。那只手修长而苍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肩上，着实将人吓了一跳。 “啊啊啊！鬼啊，鬼——” “什么鬼？”李故宁笑着走了他的身边。 听到经纪人鬼哭狼嚎的这一嗓子，一直低头看手机的牧以格，终于抬眸望了过来。 上一秒，他还一脸不耐烦，但下一秒看清那个“鬼”是谁后，牧以格的脸，居然又腾地一下变红了。 二郎腿也在瞬间放了下来。 “……”钱哥发现，几分钟前那个一边玩手机，一边不时抬头朝自己冷笑的人，突然间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的乖巧。 卧槽，牧以格居然又在李故宁面前装鹌鹑！ 又？ 没错，又。 《挚爱》发布会那天，钱哥刚接手牧以格的工作，还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他以为牧以格真的像外表一样，是个温柔好控制的艺人。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但没有想到，不过三天时间，牧以格便撕掉了他的伪装。 从牧以格的口头禅“听不懂”、“不配合”、“呵呵”中便可见一斑。 磨合一阵后，钱哥已经将“牧以格”这三个字列上了黑名单。 就在李故宁出现在这里的前一分钟，牧以格刚才一脸理所应当的翘着二郎腿说：“呵呵，我从小到大，都没穿过比和闻差的衣服。” …… 初春的荔镇，草木已满是碧意。阳光从天边洒落，被大树的枝叶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最终化为一点点晶莹的光斑，坠在了李故宁的身上。 他穿着一件米色的厚毛衣，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牧以格愣了一下，现在的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一幕就这么铭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至此一生也难以忘怀。 “故，故宁，哥？” “嗯。” 李故宁的手慢慢从钱哥肩膀上放了下来。 “我觉得你穿和闻很合适，下次活动前，可以联系我的助理孟献试礼服。”他淡淡地说。 钱哥刚才说的“和闻”是E国一大奢侈品品牌，这个品牌的衣服，普通明星的确借不来。但是每一季新品发布后，都会给李故宁送去一堆。 这些衣服，李故宁可以随意处置。 此刻不只是钱哥，就连牧以格都愣住了。 在圈内人眼中，李故宁就是一朵开在高山之巅的雪莲花。可是如今，他不但下了凡，甚至还愿意帮助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牧以格的心脏狂跳。 李故宁又冷冷地瞥了钱哥一眼，接着忽然将手机拿了出来，在上面轻轻地点了一点，把二维码放在了牧以格眼前。 他有自己联系方式后，钱哥应该会收敛一点吧？ “这是我的私人账号，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啊啊啊啊！ 故宁哥把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给我了？！ 坐在河边石凳上的牧以格，看到这个二维码后，差一点便重心不稳翻进了河里。 作为李故宁的铁杆粉粉丝，自己不但与偶像近距离接触了，甚至对方还帮自己说话，给了自己联系方式……牧以格觉得他现在已经死而无憾。 少年一边深呼吸，一边将手机拿了出来。 就在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段对话出现在了屏幕上。 “啊！等，等一下，故故宁，哥。” 不等李故宁反应过来，牧以格忽然清空了聊天界面，接着迅速点击扫描了那个二维码。 “嗯？”李故宁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更没有看到，方才牧以格手机上的对话，是这样的…… 『牧以格：烦死了，能不能把这个经纪人给我开了。』 『姜策：哥们，不是我不想，这个经纪人是你爸妈指定的。我也没辙啊。』 『牧以格：你别给他们说不就行了。』 『姜策：行吧，我试试……』 烂尾了的《永恒星光》只告诉李故宁，牧以格是因为自己进娱乐圈的。它没有告诉李故宁——主角牧以格天使表象下，藏着一颗小恶魔的心。 甚至这本书之所以会烂尾，就是因为牧以格的本性逐渐控制不住，作者实在是圆不回去了…… 当初得知牧以格决定入圈后，他的父母迅速联系开娱乐公司的好友，并指名道姓要求派公司最难搞的经纪人给儿子。 美其名曰：恶人自有恶人磨。 可是现在，看到这个在李故宁面前装乖的牧以格，曾是娱乐群一大恶霸的钱哥，都不由产生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此时已将要到午餐时间，在李故宁将手机收回来的同时，一条信息出现在了屏幕上。 『夏如沉：故宁，你到荔镇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夏如沉是《挚爱》这部戏的主演，同样也是李故宁的老搭档，几天前他已经来到这里参加拍摄。 看到这个消息，李故宁便朝牧以格笑着点头说：“好了，我有事先走，片场见。” “片，片场见。”牧以格在李故宁面前安静地如兔子一般，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而就在目送李故宁离开后，牧以格便再次转身朝钱哥冷笑着说了一句：“算了。” 钱哥：？ 『牧以格：算了，不开除了。』 『姜策：您这又是玩哪一出？』 『牧以格：我现在的人设是备受欺压的娱乐圈小白花。』 『姜策：？？？』 第8章 第八章 荔镇难得有这样冷清的时候。 缺少游人的街巷是深黛色的，墙上、地上甚至空气里都氤氲着一点点微寒的水汽。不远处的水榭边，长着一株与小榭等高的白色木绣球，此时正大簇大簇地肆意开放，远远望去，如白云凝结在肩头。 夏如沉就坐在小榭里。 穿着一件缎面水墨纹衬衫的他，正低头盯着桌面，看上去非常认真。 “阿沉你在干什么？”走近后，李故宁忍不住好奇问道。 “故宁，你来了，”夏如沉略为惊喜的同对方打了个招呼，接着坐直了身，他朝李故宁笑了一下，然后神秘兮兮并一本正经地说，“我在观察香灰。” 李故宁：“……观察香灰？” 彳亍，我就知道。 夏如沉长着双凤眼，五官精致气质温雅，就像是古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论实绩，他是华国影视圈仅次于李故宁的存在，但在广大网友眼中，他却是个与李故宁完全相反的人物。 不同于神秘的高岭之花李故宁，夏如沉身上最显眼的标签是：海王、男女不忌、前任成群、花心大萝卜。他是个住在热搜上，情史比电影还要精彩丰富的人。 但在李故宁眼里，夏如沉身上只有一个标签：神棍。 李故宁坐下后，夏如沉终于清理了桌上的香灰。 “我只点了一壶茶，剩下的都等故宁你来决定。”作为一位知名海王，夏如沉的声线低沉性感，句末语调微微上扬，自带暧昧调戏buff 但李故宁不为所动。 夏如沉有意无意地总喜欢撩人，一开始的时候，李故宁还有些尴尬。但是认识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完全免疫，并可以将对方视作空气。 一大早出门到现在，他是真的饿了。 接过菜单后，李故宁继续无视夏如沉深情地海王注视，他翻看了几页，便微笑着同刚才过来的服务生说：“红烧肉……” 夏如沉：肉？ 我是不是听错了。 他的嘴角，略微不自然地扬起了一下。 “东坡肉……” 夏如沉：东坡肉？！ “叫花鸡、龙井虾仁……嗯，还有一笼小笼包，”李故宁微笑着合上了菜单，“就这些吧，不够再加。” 这还能不够？ “哦，对了。再加一杯冰可乐。” “故宁？”坐在对面的夏如沉精心准备的微笑全部僵在了脸上，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记得，你最喜欢的菜不是白灼菜心、清炒西蓝花，还有蔬菜沙拉吗？” 说好的不食人间烟火呢？ “你记错了，”李故宁接过冰可乐，毫无顾忌的喝了一大口说，“我只喜欢吃肉。” “好……”好一个只喜欢吃肉。 说话间，夏如沉脸上笑意全无，并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手机——他的手机壳里，藏着一枚护身符。 他不会记错，从前的故宁是吃素的。 舞蹈演员出身，后来又登上大银幕的李故宁，无比在意身材。他们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夏如沉从来都没见过李故宁吃肉，更别说喝快乐水了。 眼前种种，立刻让夏如沉想起了自己认识的某个食肉动物： 旺财。 猫天生食肉。 夏如沉眸色一暗，几秒钟后，他忽然向李故宁看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叫了一声：“旺财？” “嗯？”作为旺财的主人，刚拿出手机打算刷一下朋友圈的李故宁，听到这两个字后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卧槽，他果然是旺财！ “旺财……最近，还好吗？” 李故宁懵了，夏如沉不是不喜欢猫吗？怎么忽然关心起了它来。 “还不错啊。”他如实回答。 除了被某个叫段执舒的人觊觎外，旺财一切都好。 “是啊……”夏如沉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都变成人了，过得能差吗？ 夏如沉与李故宁是老搭档，几次合作下来，他的助理芮紫紫与李故宁的助理孟献也成了好友。 而作为夏如沉身边工作人员，芮紫紫在某些方面，也与自己的老板颇为相似，例如：疑神疑鬼。 前几天芮紫紫就曾神神秘秘的对夏如沉说，李故宁可能被他身边那只猫附身了，还展示了自己与孟献的聊天记录。 那时夏如沉还将信将疑，直到现在……他终于彻底相信了助理的话。 李故宁竟然真的被旺财附身了！ 心乱如麻的夏如沉，神情头一次正经起来。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将李故宁救回来。 今天荔镇没有游客，李故宁刚才点的那些菜，没过多久就全部被端上了桌。 虽然知道夏如沉正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可这对习惯了面对镜头的李故宁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平心而论，虽然点的菜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是李故宁的吃相依旧优雅。 然而自从确定他就是旺财起，夏如沉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偷偷摸摸地将手机拿了出来，用流量下载了一个名叫“喵语翻译官”的APP。接着，夏如沉深吸一口气，轻触“打招呼”符号。 下一刻，这片宁静的水乡，忽然冒出了“喵呜~”一声。 有猫叫？ 李故宁抬头，一脸困惑地向夏如沉看去。 “刚才有猫叫？” 溪畔有微风轻舞，木绣球上的几瓣花被吹了下来，正好落在李故宁的肩头。说话间，他伸出手去，将花瓣轻轻拂落。 夏如沉不由呼吸一窒，刚才组织好的一大段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没，没什么……”他顿了一下说，“好像是有一只。” 李故宁没有多想。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故宁刚一抬头便看到，这个正向自己所在处走来的人，就是夏如沉的助理芮紫紫。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相机，看样子是在拍什么。 在看到李故宁的同时，芮紫紫赶紧将相机放了下去，突然立正在原地：“故宁哥好！” 李故宁：？？？ 怎么感觉芮紫紫有点不对劲，她之前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中午好，”李故宁假装没有发现芮紫紫的异常，并笑着同对方打了一整个招呼，“你在拍什么吗？” “啊，这个吗？”芮紫紫顿了一下，“是今天的vlog，不过故宁哥放心，不会拍到你的！” 夏如沉与李故宁，是娱乐圈截然相反的两类人。 他戏外的曝光率超高，除了隔三差五就会被狗仔拍到一次外，夏如沉营业频率与质量也很高。例如每每进组，他都会在自己的账号上更新vlog。 以往这个时候，李故宁都会回避镜头，但是今天…… 他朝芮紫紫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怕就拍了，无所谓。” “啊？” 芮紫紫与夏如沉听到他的话，瞬间警觉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李故宁是一个很注意形象的人，并有意对外保持神秘感。今天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 和孟献那种喜欢摸鱼的人不同，芮紫紫敬业非常。 听到李故宁说“无所谓”的瞬间，她就已经把相机拿了起来。 拜托！管他是不是旺财，只要自己拍到的是李故宁就好了！ 一段有关李故宁的vlog……只要想想这几个字，芮紫紫就觉得，自己这一个月的ＫＰＩ都能超前完成了。 晚上八点，正是各大社交平台流量最大的时候。 夏如沉那个粉丝量破九位数的账号，在此时发出了一条名为“剧组日程”的vlog，一开始的时候，vlog下方都是他粉丝惯有的评论。 但是几分钟后，留言区彻底变了一个样。 『我不是眼花吧╭(°A°`)╮』 『指路视频第七分钟，那个人是不是李故宁？！』 『等等，不用指路了……这个vlog后半段都是故宁！！』 『草，震惊了。』 『喜欢故宁哥这么久，第一次看到这么生活化的他，好激动……我要出门跑圈了。』 『我也是……看到他私下里的样子，既激动又感动。原来他私底下这么可爱呜呜呜呜。』 与此同时，同在一个片场的牧以格刚刚结束晚上的最后一场戏。在卸妆之前，牧以格习惯性地将手机拿了出来，没想刚点一开微博，他便看到了满屏的“夏如沉”，还有数不清的感叹号。 “怎么回事？” 牧以格皱眉退至主页，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登录的的确是那个名叫“翼戈”，签名为“永远支持你喜欢你李故宁”的小号。 这个账号关注的人，只有李故宁还有他的粉丝。 不过牧以格并没有疑惑多久，再点一次刷新，一条转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活久见！故宁哥居然在vlog里面出镜了？』 “什么！”牧以格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迅速戴上耳机，点开了那段视频。 这个时候，夏如沉的vlog已经传遍了全网。 牧以格看到了，李故宁的老板看到了，段执舒当然也看到了。 …… 第9章 第九章 视频的第七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头里。 在木绣球的花枝下，身穿白色高领毛衣的李故宁，轻轻地朝着镜头笑了一下。他略尖的下巴被衣领稍微遮挡住了一些，面部线条骤然间变得愈发温柔。 李故宁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慵懒、性感，甚至笑的时候，仍带着一点标志性的忧郁之态。 或许是因为桌上随意放着的手机，亦或是因李故宁额间落下的明显未经妆造的碎发。看到这画面，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视频中正朝自己微笑的人是李故宁，而非电影里的某个人物。 “中午好。”李故宁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接着便不自觉地将视线再次落回了对面人的身上。 这家餐厅用的是椭圆形的小桌，从芮紫紫的角度，正好能同时拍到李故宁与夏如沉两人。 所以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到——李故宁打完招呼后，坐在他斜对面的夏如沉，耳垂居然一点点的变红了。 什么情况？夏如沉这个著名海王，居然会因为被人看了一眼而脸红！ 或许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夏如沉慌忙低头，用筷子夹了一颗虾仁。 过了小半会，他才继续与李故宁寒暄：“故宁前几天在家里都做什么了？” “在家吗？”李故宁想了一下如实说，“读读剧本，陪旺财玩。” 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听见“旺财”这两个字，夏如沉与芮紫紫同时警觉了起来。 家养猫咪果然只能观察到主人部分日常活动，李故宁在家怎么可能只做这个？ 正说着话，店家自己养的两只小猫或许是闻到了肉香，又或许是听到了方才夏如沉手机里的声音，也不知道从哪里给冒了出来。 两只巴掌大的小橘猫竖着尾巴在李故宁的腿边蹭来蹭去，他笑了一下，伸手挠了挠小家伙的脑袋说：“不行，不能乱吃。” 李故宁家里除了自己以外，只有旺财一个活物。 时间久了，他便习惯了与猫咪这样对话。 殊不知他现在的行为，在另外两个人眼里，简直是坐实了猫妖的身份。 但可惜的是，这两只小橘听不懂李故宁说的话。在底下转了几圈后，它们便直接蓄力向上跃去。不等两人反应，就已经出现在了桌上。 见状，夏如沉立刻伸手去阻拦它们，而小家伙们颇为哀怨地“喵呜”一声后，终于退了回来，顺便舔了一下夏如沉的手背。 “它们这是把我当主人了吗？”丝毫不懂猫咪心理活动的夏如沉开玩笑道。 他没有想到，说完这句话一抬头，便看见李故宁向自己露出了一抹格外灿烂且富有深意的笑容。 夏如沉：？？？ 一般来说，猫咪只会舔自己的小弟。 此刻李故宁心里想的是：被一只猫舔，是小弟。 那么同时被两只小猫舔，夏如沉岂不就是个弟中弟？ …… 尽管vlog不算长，李故宁出镜的时间也没有那么多，但是这短短几分钟画面，却炸翻了全网。 牧以格刚从视频界面退出就看到，自己的首页已经被各种各样的观后感所占领。 『故宁和小猫说话的时候，语气好温柔啊~我也想变成小猫咪蹭蹭他。』 哎，谁不是呢。 『呜呜呜，我看到了天使！』 我不但看到了天使，还有天使的联系方式。 『嘿嘿，好好嗑哦。』 不许嗑！夏如沉那个海王，哪里配得上故宁哥？！ 『有大佬愿意剪视频吗？他们两个合作了好多次，素材有的是。』 看到这里，牧以格终于忍不住了。他双手悬于手机键盘之上，迅速打出了一行字： 『翼戈：没有任何人能配得上故宁哥好吗！尤其是夏如沉那种不讲男德的人。独美独美独美！』 “呼……”点击发送，神清气爽。 荔镇没有大型酒店，剧组包下了好几家民宿。 《挚爱》的大部分演职人员，都住在荔镇东边，只有李故宁一个人……被导演宋预西发配到了最西侧，美其名曰眼不见为净，有益彼此身心健康。 因此没有感受到剧组火热八股氛围的李故宁，看了一会电影后，就打算睡觉了。 没想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已经躺在床上的李故宁下意识瞄了一眼，就见屏幕上出现了密密麻麻一长段消息。 再看一眼发件人“易时声（老板）”这几个字，李故宁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这条消息有数千字之多，甚至还配上了图表，从各个角度分析了一下李故宁保持神秘感的好处，看上去颇为专业深刻。 但只要细读一下就会发现，这段看似专业的话，简直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李故宁实在想象不到，自己在vlog里面出一次镜，怎么就和“需求的交叉弹性”还有“有效市场假说”有关系了。 不用想就知道，消息一定是易时声奴役他那个可怜的秘书写的。 李故宁不由叹了一口气，他缓缓地坐了起来，并习惯性地敷衍道：『深有启发，感谢易总！下次我会多多注意的。』 但消息还没有发出，李故宁手指停顿了一下，忽然一点点地将这行字删了个干净。 接着编辑出『哈哈，给老板点赞～』七个大字，直接点击发送了出去。 紧接着，李故宁又点开了易时声的资料界面，将自己几年来最想做的一件事完成了…… 他删除了“易时声（老板）”这个用了近七年的备注，并将其修改为“易时声（懂王）”。 做完这一切，李故宁心满意足地关上了手机打算睡觉。 他不知远在异国参加会议的易时声，竟然在收到自己消息后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而这一晚，除了李故宁的粉丝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打开了那段vlog，开始一次次地反复播放。 一架飞往B市的私人飞机内，几名工作人员正围坐在桌前，假装认真地翻阅着文件。 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衬衫，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他正紧抿着薄唇，也不知是在手机上看着什么。 其实会议刚刚已经结束了，只是……看到身为老板的段执舒还在一脸严肃的看着手机，其他工作人员半天也不敢放松。 此时机舱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段执舒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出现在了他们的耳边。 “中午好。” “在家吗？读读剧本，陪旺财玩。” 哈？ 旺财是什么东西？ 始终紧绷着神经，等待着段执舒发话安排工作的他们，一下全懵了。 段执舒是芥子科技的创始人，而公司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遥遥领先于业界的技术。因此段执舒本人在这些工作人员眼中，既是老板，更是业界的技术权威。 在他们的印象中，“段执舒”就是“摸鱼”这两个字的反义词。 但是上一刻出现的那段音频，可能也许大概应该和工作无关啊…… “看一下行程，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段执舒忽然抬眸向助理看去，“我要去一趟荔镇。” 闻言，助理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无意中吃了一个大瓜…… 自从上次偷瞄，发现段执舒在看李故宁的微博后，助理便有意无意的关注起了李故宁。因此他知道，李故宁将要拍的那部电影，取景地就在荔镇！ “去找李，李故宁先生？”或许是太过震惊，助理一不留神真地将心里想的事说了出来。 没想段执舒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倒点了点头。 见状，机舱内其他人总算想了起来——刚才那个声音，可不就是李故宁吗？ 芥子科技的科研强度很高，再加上最近又有新项目进入收尾期。公司科研团队里面的这群人，可能就是整个A国唯一没有看到八卦的人了。 热爱公司，并盲目崇拜段执舒的他们，在听到刚刚那番对话后，瞬间就有了自己的看法： 老板去荔镇，那毋庸置疑肯定是为了工作啊！ 所以……他是不是打算亲自签李故宁当代言人了？ 第10章 第十章 客串出演的李故宁，是整个剧组最闲的人。 和他正相反，夏如沉最近几天简直忙得脚不沾地。哪怕他有心戳穿旺财的伪装，也没有时间执行计划。 只等几天后，夏如沉终于清闲了一点，而李故宁也在这个时候，收到了一个邀请——夏如沉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酒吧。 “酒吧？”看到这两个字，李故宁下意识想要拒绝，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没去过酒吧。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想起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李故宁决定——要不还是在生前去看一眼吧？ 十多分钟后，穿着件黑色T恤李故宁走到了夏如沉说的地方。 荔镇的酒吧文化非常发达，夏如沉找的这家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庭院，院内流水环绕，风景格外优美。 往常这个点，酒吧里早就人满为患。但最近几天剧组包下了整座古城，这儿也难得清闲下来。 “故宁，这边。”夏如沉朝他招手。 院内灯光昏暗，李故宁没有看到，夏如沉此刻表情有些忐忑。 他叫李故宁来酒吧，当然是有目的的。 ——在搞封建迷信方面，夏如沉虽然毫无慧根，但是他胜在文学作品阅读量大。 夏如沉记得，古典名著《白蛇传》中，白素贞就是因为喝了雄黄酒，这才化为原型的。 那么千年蛇妖白素贞可以，七岁猫妖旺财当然也行！ 摆在夏如沉面前唯一问题是：他找不到雄黄酒……不过四舍五入，别的酒应该也能替代吧？ 头回收妖，夏如沉还是怪紧张的。 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走了过来。酒吧小院里有个小小的月球灯，而李故宁正好站在了这盏灯旁。荧白的光亮如薄纱铺撒在他的眼睫之上，整张脸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恍惚间夏如沉竟觉得，眼前的人并非什么猫妖，而是……月宫的神祇。 “这是什么东西？” 李故宁的话，终于将对面人惊醒。 看到桌上摆放整齐的两杯蓝紫色饮料，李故宁觉察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坐在了桌边。 夏如沉现在的表情明显不对劲，李故宁有理由怀疑他正在作妖。 “这个吗，”不愧是撩人无数的海王，进入状态后，夏如沉瞬间变得轻松起来，他朝李故宁勾了勾唇，沉声介绍到，“它叫‘丽斯瑞拉清晨’，是这间店的特色。” “这样啊？”李故宁将信将疑。 眼前这杯蓝紫色的酒精饮料，真的是这间店的特色？ 他怎么觉得，这像是什么中世纪巫婆搞出来的魔药呢…… “当然，我怎么会骗故宁你。”海王·夏如沉朝李故宁眨了眨眼睛，继续散发着魅力。然而此时他心里想的却是——我当然不会骗李故宁，可是我会骗旺财啊。 眼前这杯酒，其实是夏如沉自己调的。 甚至就连名字，也是一分钟前现编出来的。 荔镇找不到雄黄酒，于是夏如沉便秉承着“度数高就是好”的原则，将五十二度白酒，与伏特加混合在了一起，最后又欲盖弥彰的加入一小杯浓缩蓝莓汁，造就眼前这杯传世佳酿。 李故宁怀疑它是魔药，其实也不是没理由…… 说完刚才那句话，似乎是怕李故宁不相信，夏如沉自己先端起一杯喝了一大口。 刹那间，一股诡异的味道在舌苔上蔓延，与此同时食道至胃好似有烈火燃过……这酒劲有点大。 夏如沉依旧面带微笑，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慢慢地红了起来。 此情此景看得李故宁怀疑人生。 “你真是……好酒量。”沉默半晌，他除了这句话外一个字也夸不出来。 李故宁是一名八卦爱好者，而夏如沉则是娱乐版的常客。因此李故宁隔三差五，就会在网上看到对方出入酒吧夜店的报道，记者的字里行间都暗指夏如沉这个海王，又在开发新的池塘。 此时，李故宁真的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流连酒吧的海王联系起来。 出于礼貌，他也喝了一口杯中的东西。 然而下一刻，李故宁脑海中便蹦出了两个字：难喝！ 这东西确定不是洁厕灵吗？ 看到李故宁忽然纠结起来的表情，夏如沉心中不由暗喜。 旺财就要露出猫脚了吗？ 他再度端起酒杯，与李故宁聊起了最近几天的拍摄。 然而等待着李故宁喝醉，现出原形的夏如沉不知道——李故宁虽然很少喝酒，但是他的酒量却能秒杀百分之九十的人。 夏如沉选择找李故宁喝酒，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就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店里客人是谁的酒吧老板，兴奋地将一张照片传到了亲友群里。 照片内的庭院光线昏暗，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暧昧。在那盏月亮灯的不远处，有两人正手捧酒杯相对而坐……正是李故宁和夏如沉！ 尽管发照片时，老板特意加了句“不要外传！”几个字，但十多分钟之后，这张照片还是毫无悬念的传遍了全网。 …… 一杯，两杯…… 随着两大杯巫婆魔药下肚，一开始还能勉强与李故宁聊两句的夏如沉，忽然坐在原地微笑着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喝醉了？”看到对方这诡异的神情，李故宁终于忍不住将这几个字问了出去。 回答他的依旧是夏如沉的笑而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忽然晃了两下。 “阿沉，夏如沉？”李故宁立刻紧张起来。 而还没等他做什么，两杯酒下肚，刚才还在和他说话的夏如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趴在了桌上。 卧槽，他怎么了？ 看到对方一动不动的样子，李故宁的心情忽然紧张了起来。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酒精中毒吧？ 毕竟刚才那杯酒，看着就像有毒的样子。 这四个字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让李故宁不由一惊，他缓缓将手向前伸去，尝试放在对方的鼻尖感受呼吸。 不过短短几秒时间，李故宁的思维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奇怪的方向奔去。 万一夏如沉真有个三长两短…… 打住打住，不能多想！ 幸好，李故宁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几秒钟后，他的指尖感受到了一股平稳的气流。 夏如沉似乎只是睡着了？ 见状李故宁不由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将手收了回来。 李故宁酒量不错，但他们两刚才喝的魔药可是白酒混伏特加，其实这个时候，他的思维也不那么清晰了。 用手机给芮紫紫发去消息，让她过来接人后，处于微醺状态的李故宁，忽然轻叹了一口气，将摆在不远处的两瓶基酒拿了过来。 在天上那一轮明月，还有酒精的催化下，李故宁又一次想起了《永恒星光》这本小说，和自己未来的命运。 酒吧里正放着一段舒缓的钢琴乐，听到这声音，李故宁的手指不由随之轻轻地打起了节拍。 出道前，李故宁是一名舞蹈演员，甚至于叫他“舞蹈家”更为恰当。 李故宁从小学舞，十二岁演出时，被E国剧院的高层发现，邀请出国深造，至此将舞蹈界的大奖拿了一个遍。十八岁的时候，更是获得了号称“舞蹈界诺贝尔”的娜塔罗斯舞蹈奖，可谓顺风顺水。 他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并且十分要强的人。 哪怕已经走下舞台多年，乐曲还有节拍，依旧深深刻在李故宁的脑海之中。 段执舒来到酒吧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夏如沉已经被他的工作人员拖走，酒吧老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里只剩下了李故宁一个人。 他独坐桌边，身旁摆满了已经空掉的酒杯，背后是一盏发着柔和光亮的月亮灯。李故宁的神情看上去既落寞又迷茫，那长长的睫毛尖上，似乎还挂着一滴将要坠下的泪珠。 ——这是喝白酒辣的。 毫不夸张的说，看到这一幕，段执舒的心脏竟然狠狠一窒。 故宁方才哭了吗…… 他快步走了过去，坐在了李故宁的身边。 “故宁？”段执舒轻轻地叫了一下李故宁的名字，并犹豫着将手伸出去，擦掉了对方眼角边那滴将要落下的泪珠。 败给白酒和伏特加的李故宁先是迷茫地向段执舒看去，下一刻，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委屈。 “……是你” ……就是你，想要偷我的猫？ 不等段执舒想明白李故宁的意思，就见坐在身边的人，突然间站了起来。而他也下意识地回答道：“是我。” 居然承认了？？？ 听到这两个字李故宁立刻决定，一定要给段执舒一点警告。 在酒精与情绪的双重催动下，李故宁的眼底，又有泪意萌生。所以在动手前，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向前走了两步，低头在段执舒的身上蹭了一下，用对方那件高定西装胸前的布料蹭干了眼泪。 下一刻，喝多了的李故宁，做出了一个严重违背理智的事情。他突然抬起头，借着酒劲，微微用力咬了一口段执舒的肩膀。 一股冷香扑面而来。 不过瞬间，段执舒觉得，那个喝醉了的人变成了自己。 第11章 第十一章 酒精剥夺了他的力气，李故宁的手指、腿膝，甚至于下颌骨都变得酸酸软软，一丁点劲都用不上。 他本意想警告对方，但这一口下去，段执舒只嗅到了一股冷香，同时脖颈处有一股温热传来。 肩膀虽然疼了一小下，但不过短短一瞬间，这疼就化作一股细弱的电流，从肩膀处出发，向着四肢百骸而去。 他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昏暗的灯光下，迷迷糊糊的李故宁没有发现，此时段执舒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隐忍的神情。 几分钟后，站在酒吧外的助理看到——平常总是穿着高定西装，连衬衫都没有一丝褶皱的段执舒，此时衣肩处竟然变得皱皱巴巴的，而领带更像是被谁拉扯过一样，看上去有些狼狈。 最重要的是，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人。 卧槽？ 瞳孔地震！ 助理在段执舒身边工作了五年多，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但哪怕在他的眼里，段执舒都是那种一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一心只有事业的人。 可是……哪怕早有准备，看到眼前的场景，再想到段执舒怀里的人是谁，他也倍感震惊。 那可是明星中的明星李故宁啊！ “好刺激……” 段执舒的助理，自认是一个正经人。 但自从前一阵子，无意之中吃了一口大瓜后，他便上网恶补了一番。 看到眼前场景，几个书名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亿万总裁与冷情影帝》 《大佬的强取豪夺》 《高岭之花的沦陷》 就在助理瞪大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段执舒终于抱着李故宁走了过来。 “段，段先生……”他深吸一口气，赶紧将后座车门打了开来。 “嗯，”段执舒轻轻将李故宁放到了座位上，接着又说出了一句让助理怀疑人生的话，“去卡米莉亚。” 卡米莉亚！ “好的。”坐到驾驶位的助理，缓缓启动了轿车，他看上去非常冷静，波澜不惊。 实际这个时候，内心已经尖叫了起来。 卡米莉亚是段家的酒店，老板真的要把李故宁带到酒店了……难道自己猜的没有错？想到这里，助理默默握紧了方向盘。 一想到现在外界还在猜测，李故宁与段执舒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究竟又是什么关系。 自己却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在段执舒身边工作了这么多年的助理，头一回如此兴奋…… 上午十点，昨晚被李故宁随意丢在枕边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阵钢琴曲声。一小节还未奏完，就见一只手从旁边探来，在屏幕上胡乱滑动了起来。 下一刻，钢琴曲声停了下来。 “……十点了？”李故宁拿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睁眼开了眼睛，并打算关掉闹钟再补一觉。 可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几秒钟后手机忽然被主人丢了下去。李故宁细长的手指在枕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下是陌生的冰冷触感。 要是李故宁没有记错的话，自己家里压根没有这样的丝质枕套，荔镇的民宿也没有……所以这是哪儿？酒店？ “完了。”李故宁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他立刻扶着床坐了起来。李故宁看到，此时自己正躺在一张宽有两米的大床上，床的对面则挂着一幅巨大的藏蓝色油画。 看到这陌生的陈设，李故宁的心中，逐渐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他迅速低头，一截黑色的衣袖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和枕套一样，李故宁身上穿着的这件睡衣也是丝制的。但这一次，重点并不在睡衣的材质，而在袖口处。 李故宁看到，这件睡衣的袖口，绣着一个花体的字母“D”。 “段执舒？”缓缓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李故宁的语气还算平静，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大声喊起了“救命”。 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故宁不会认错，这张床对面挂着的油画，就是几个月前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上了热搜的那幅。而睡衣袖口处的字母D，代表的便是画的主人。 段执舒——李故宁的前男友。 真要命。 宿醉，穿着前男友的睡衣，在疑似对方的酒店长包房里醒来。这几个词语叠在一起，可真是太要命了。 最重要的是……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李故宁不禁头皮发麻。他赤着脚从床上站了起来，快步向一边的洗手间走去。暖黄色的灯光亮起，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里。 李故宁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着镜中看去。 镜子里的人穿着一件明显偏大的黑色丝质睡衣，最上面的一粒扣子并没有扣，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玉如的锁骨。 还好，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痕迹…… 确认脖子完好后，李故宁只匆匆向镜子里瞄了一眼，接着便打开水龙头，向脸上泼了一抔冰水。 在冰水的冲击下，他的脑子渐渐清晰了起来。接着李故宁突然抬头向镜子里看去，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自己和夏如沉去酒吧，最后遇到了段执舒？ 这是李故宁头回喝醉酒，他不知道别人是否能记得醉中的事，可现在李故宁宁愿自己失忆……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自己咬了段执舒一口，以及被对方抱回车上的画面。 清清楚楚，毋庸置疑。 累了，都毁灭吧。 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 那边沉默了一下，轻声说：“是我，段执舒。” 屋内的人停顿了一下，终于深吸一口气，将房间门打了开来。 走廊略显夸张的水晶灯下，站着一个李故宁熟悉无比的身影。段执舒依旧一身黑，只不过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李故宁就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很不自然地将视线向一边移去。 接着段执舒终于开口道：“我可以进来一下吗？” “当然，”李故宁赶紧将门口处的位置给他让开，“这是你的房间吧，我一会就走。” “没关系，”段执舒顿了顿说，“你可以多呆一会。”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房间的会客厅里，也正是这个时候，李故宁听了出来——段执舒似乎感冒了？ 李故宁记得，段执舒有健身的习惯，他身体素质极好，上次在海水里泡了一回都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今天就感冒了。 就在李故宁胡思乱想的时候，段执舒脑内也没有安静下来。他想起了李故宁一个人喝闷酒的样子，并理所应当地以为，李故宁果然还没有从心理阴霾下走出。 其实这些年里，段执舒没少视奸李故宁。 例如他那个零关注，零状态的微博账号，最近访问列表第一个，就是李故宁的头像。 但这么多年里，段执舒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过。直到现在，经过这几件事后，段执舒终于有了一个借口，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服自己，去关心李故宁。 就在两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时，段执舒忽然将手机拿了出来。 “故宁，不知道方不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李故宁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当初与段执舒分手后，直接删除了对方，这些年里他们私下从未有过联系。 “不用了吧，”李故宁非常官方地笑了一下说，“段总工作这么忙，我怕打扰到您。” 以及不想你打扰到我。 其实在来之前，段执舒就已经猜到，李故宁一定会拒绝自己。 但是他早有准备。 只见段执舒微笑了一下，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我很多年没有见Miranda，也有些想它。如果方便的话，之后想要去看看它。” ——Miranda是段执舒当年送给李故宁的，现在是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段执舒思考了半个晚上，终于想出了这样一个完美的理由。 李故宁：“……” Miranda 此时，昨晚的记忆再度情绪了起来。 李故宁清清楚楚地记得，段执舒似乎承认了他想偷旺财？ 看到李故宁明显犹豫的神情，段执舒又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毕竟，我也算Miranda的半个主人。” 半个主人。 李故宁最怕听到的话，出现了！ “好的，”李故宁微笑着扫了段执舒的二维码，“加上了。” 下一刻他便毫不手软的将对方放入了一个名为“屏蔽日常状态，只能看到广告”的分组。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还好，段执舒是一个大忙人，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就分别离开了酒店。 对李故宁来说，这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被段执舒抱回车里的画面，并没有被路人拍到。网友们的八卦剧情，还停留在他和夏如沉在酒吧喝酒那一段。 回到荔镇后，李故宁再次刷新社交媒体首页，打算最后一次确认网上是否没有任何与自己还有段执舒有关的新闻。 但就在这个时候，刚刚按出搜索键，“惊爆”两个字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惊爆？” 李故宁的左眼皮，随之轻轻跳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向下移动，接着就见那家华国最大的娱乐媒体如此写到： “相信大家最近都很好奇，李故宁和段执舒是什么关系吧？那么李故宁与段执舒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下面就来和小编一起了解一下吧！” 这一段洋洋洒洒又不明所以的小编体，直让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人以为，自己正看的，是一个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单纯蹭李故宁和段执舒流量的通稿。 李故宁也这么想。 但就在他打算关掉这则消息时，一张照片，出现在了李故宁的眼前。 “Ｅ洲大学２ｘｘｘ届优秀毕业生？” 居然真的被找到了？！ 这是一本Ｅ洲大学官方出的毕业纪念册，保存在学校图书馆不对外发布的那种。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去翻看它…… 但是李故宁显然低估了网友们和媒体对这段八卦的兴趣。他们不但找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的纪念册，甚至还在最后一页，翻出了一张合影。 原来这么多年前，他们就有合照了。甚至照片就那样安静地躺在Ｅ洲大学的纪念册中，直到几年后的现在，才被人发现。 ——同是优秀毕业生的李故宁与段执舒，穿着黑色学士服并肩而立。 Ｅ洲大学大学礼堂，是经典的哥特式建筑，乍一眼看去，有点像教堂。彼时还是少年的他们，是优秀毕业生中唯二的东方面孔，因此看上去格外显眼。 图上李故宁手捧着花束，轻轻地朝段执舒歪了歪头，而站在一边，一向以“冷漠、不好相处”著称的段执舒，竟默默地伸出手去，帮李故宁扶住了花束。 他的表情，是网友们从未见过的温柔。 ……毕业的那天，学校拍了很多张照片。眼前这张照片，李故宁居然也是第一次见。 而在看到它之前，李故宁甚至不知道，原来那天段执舒有默默地帮自己扶住花束。 照片的像素不高，但是个人就能从两人的动作能够看出，他们彼此之间非常熟悉。 也就说……李故宁与段执舒，至少七八年前就很熟悉了？ 或许是照片上的信息量有点大，看到它后，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照片是不是p的？ 但在那条通稿中，“小编”继续写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编发现，李故宁在E国国家大剧院工作期间，于Ｅ洲大学深造。同时段执舒也在Ｅ洲大学读书！读到这里，你是不是就懂了呢？” 我懂什么了啊！ “OK！这就是小编给大家探索的李故宁与段执舒的关系。希望大家看完由小编精心编撰的内容后，能对相关知识有所了解，解决你的困惑。”[1] 李故宁：“……” 我觉得我更困惑了…… 八卦媒体的照片一发出，瞬间让全网沸腾。 在此之前，他们顶多猜测，李故宁与段执舒，是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私人聚会上认识的。但没有想到，这一张照片的出现，直接将两人相识的时间轴，往后拖了将近十年！ 而他们脑补出来的故事基调，也愈发浪漫…… 在李故宁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人因此而兴奋，并动笔写起了同人文。 《挚爱》这部影片中，李故宁的戏份并不多。在荔镇等了好几天，他才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戏。 今天下午的通告单上只有李故宁一个人的名字，可片场早早还是等了一堆的演员，他们都想亲眼看李故宁表演。 对牧以格来说，这更是一个公费追星的好时机。 距离开拍还有三个小时的时候，他就已经等在了片场。 因此牧以格就成了全剧组唯一一个与工作人员一起，看到李故宁去化妆的演员。 在他们追星界，这叫做“送上班”。 咳咳，的确是追星界。 大概是因为李故宁本人比较低调，他的粉丝在网上也不太活跃。而牧以格正是这并不活跃的粉丝群体中，格外突出的一个。 得知李故宁在荔镇后，许多粉丝也想过来观摩拍摄。但是《挚爱》剧组包下了整座古城，一般人很难进来，渐渐他们也打消了念头。 就在这个时候，实在忍不住分（炫）享（耀）的牧以格，终于登上了自己的小号，将那张照片发了出去。 『翼戈：在荔镇看到了故宁哥！【图片】』 生活里的牧以格，继续着自己小天使的伪装。但是网上的他，却真实的过分…… 照片发出后，大部分人都在表示羡慕与惊讶，只有个别几个不了解“翼戈”的粉丝，忍不住在下方留言问了一下这场戏夏如沉在不在。 见状，牧以格不由冷笑了一下，并留言道：『没有，不要将夏如沉和故宁哥相提并论。』 同时他还找到了几个偷偷叫李故宁“老公”的留言，异常无情地怼道：『故宁哥永远独美谢谢！』 真是好爽。 此时正在网上为所欲为的牧以格不曾想过，未来要是翻车了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办。 …… 李故宁在《挚爱》中饰演的角色，名叫“苏云”。他出身财阀之家，从小出国学习音乐。今天这场戏，是讲的便是苏云回国那天的故事。 此时李故宁已经换上了戏服。 那是一身白色的三件套西装，常人穿上或许非常显胖。但在李故宁的身上，看起来竟有些松垮。 ——尽管这阵子没有忌食，可李故宁的身材，依旧非常清瘦。 “啧啧啧，一会你把李故宁画的年轻一点，”导演宋预西坐在化妆间的沙发上，抱臂对造型师说，“毕竟我们电影里的苏云才十八岁。” “好的导演，您放心！故宁哥的皮肤还有状态，和十八岁没有一点区别。” “切。”闻言，还在记仇的宋预西冷笑了一下说：“说的你好像见过他十八岁的时候什么样似的。” “肯定和现在一样好看。” 就像化妆师说的一样，李故宁的皮肤状态极好，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对他而言，画底妆最大的目的，不过是让他显得更有气色一点。 尽管宋预西与李故宁合不来，可事实摆在那里，他想来想去，也只能像刚才一样，不咸不淡且莫名其妙地反驳一下化妆师。 “啧啧，李故宁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现在已经是娱乐圈的老人了。”宋预西继续睁眼说瞎话。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直轻轻闭着眼睛的李故宁忽然通过化妆镜，向宋预西看了过去。 “我十八的时候？”他笑了一下，假装思考了一会说，“我十八岁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寇夜》不知道你们有没有……” “李故宁！闭嘴！”宋预西猛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李故宁说的《寇夜》是宋预西研究生期间，客串同学的作品。这部作品糊的不能再糊。 可是他出演的那个片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网友提起反复鞭尸。不过圈内人除了李故宁外，还没人敢当着宋预西的面，提起过《寇夜》这两个字。 作为世界知名导演的宋预西，自己演起电影来简直不堪入目，这件事说出去怪好笑的…… “嗯？”看到宋预西生气，本来觉得化妆有些无趣的李故宁一下来了兴趣。 他示意化妆师暂时停下，并转身朝宋预西说：“导演不想分享一下自己的作品吗？” 语毕，不等宋预西阻止他，李故宁忽然将手机拿了出来，然后在相册里找到了《寇夜》的一张海报，直接用社交账号分享了出去。 『李故宁：百看不厌的一部影片。』 “李！故！宁！”这一瞬间，宋预西开始怀疑人生。 李故宁不玩神秘了？ 他不搞高端人设了？ 宋预西终于确认，李故宁上次和自己找茬不是意外，而是他最近真的不正常。 眼前这个人，真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吧？ 李故宁发完状态后，心情不由大好。 可在这个时候，一条忽然蹦出来的信息，一下子便让他的心凉了半截。 『易时声（懂王）：一会我来荔镇看你拍戏。』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下午五点，做好妆造的李故宁，按时出现在了片场。 随着宋预西的那声“开始”，负责人工降雨的洒水车运转了起来，蒙蒙细雨就这么从空中飘落，融入一片青黛之间。 他的头发没有做任何造型，此时正服顺的落在额间。配上那身略显宽大的白色西装，活脱脱一个十七八岁少年公子。 李故宁撑着纸伞，就这么从烟雨中走了出来。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片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故事里的苏云，虽然在异国求学，但时刻关注着国内的动向。可尽管他早已经知晓，现如今国内政局动荡，可等回来后，亲眼目睹的一切，还是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站在桥上的少年眼眸清澈，神情却格外复杂。 哪怕身边摆满了剧组各类设备，甚至他头顶就是负责人工制雨的水管。可现场人无一例外，均被李故宁这一眼，带回了百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 山河破碎风飘絮。 三日前，卓城沦陷。 半月前，观市沦陷。 ……不过短短半个春天，苏云儿时熟悉的一切，都已化为报刊上一个个冰冷的符号与数字。 站在桥上的他，慢慢将手从伞下伸了出去，指尖只觉一阵寒意刺骨。 苏云眼睫微颤，生于豪门，从小自认不凡的他，头回发现在面对历史的时候，自己也是那样的无力。 “好！” 就在大家沉浸到这个气氛中时，宋预西忽然激动出声，打破了片场的宁静。 第一个镜头，居然就这么拍完了？ 此时《挚爱》已经拍了一阵子，因此片场无论新人、老人，早就知道宋预西工作中有多么严格。他对作品要求极高，几乎每个镜头，都拍了不下三遍。 李故宁刚才拍的，是一场纯内心戏，按理来说是最难的那一类。 可宋预西不但没有要求他重来，甚至于还这样的激动。 原来，这就是影帝的实力。 与此同时，李故宁头顶的“雨”也停了，他轻轻地将纸伞收了起来，慢慢地走下石桥。 然后他便看到——一向会第一时间，将自己手中道具接过来的助理孟献，现在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这是？ “你看什么呢？”李故宁将雨伞交给道具师后，一边等待补妆一边随口问。 “我，我……”孟献非常生硬地挤出一抹微笑说，“我在想，故宁哥演戏真好。” “你第一次看我演戏？”李故宁觉得，自己这助理有些不正常。 没想到听了他的话后，孟献先是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赶紧摇头“不不不，当然不是。” 然而话虽这么说，可孟献心里想的却是——我真是第一次见到旺财演戏啊！ 看来那只臭美胖猫能修炼成妖，还是有点功力的。 想到这里，孟献立刻将自己刚才观察到的事情，发给了中午刚随夏如沉去A市参加活动的芮紫紫那里。 今天下午，几乎都是李故宁的独角戏。 第一个镜头拍完后，他又换了一身衣服，趁着日落前的好光线，将苏云独自在荔镇的戏份，拍了个大半。 而整整一下午时间，包括牧以格在内的演职人员，真就这样一场不落的看了下去。 在这一下午的时间里，往常总在片场骂骂咧咧的导演宋预西，竟然都没有挑出李故宁一点刺来。 隔着监视器，他不由露出了欣赏的神情。 虽然李故宁这个人难搞了一点，但自己扔掉脸面来邀请对方，也是真的很值。 众人看得实在太过入迷，因此直到下午的戏拍完，都没有人发现，片场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内，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整排的黑色豪车。 直到李故宁拍完最后一场戏，换完衣服再出现的时候，见他朝着小巷里看去，剩下人的视线，才跟着他一起转向那边。 牧以格本来想去找李故宁，但还没转身，就听到他的经纪人钱哥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卧槽，防弹车？” 防弹车？ 哪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会开防弹车到这里来？ 钱哥的声音不小，他话音刚一落下，周围所有人看向小巷的表情，都变得惊恐了起来。 不过短短一瞬间，这群文艺工作者便纷纷脑补出了一场豪门、黑道大戏。 而正一脸淡定地向那排黑车走去的李故宁，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则在刹那间变得愈发神秘。 ——原来防弹车里的神秘大佬，是为了故宁哥而来？ 就在李故宁走到巷口的时候，最中央一辆黑车内，走下了一个人。 他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微卷的栗发轻轻束在脑后，这样的造型衬得他鼻梁愈发笔挺，轮廓格外优雅。在他下车的那一秒，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忽然来到片场的人，是某个自己不认识的明星或者模特。 直到李故宁开口…… “易总，您来了。”他朝对面的人笑了一下，轻声说道。 易总？ 能让李故宁叫出“易总”这两个字的人，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尚幕集团易时声吧？ 下一刻，站在小巷内的人将墨镜取了下来，那张放眼圈内没人不识的面孔，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居然真的是易时声？！ 却说易时声，他在来荔镇的路上，刷了一会微博。因为李故宁发的那条状态，网上现在全都是《寇夜》的截图，以及各种哈哈怪。 虽然看了几张截图的易时声承认，李故宁发的东西似乎是挺好笑的……但再好笑那也不能用大号发啊！ 况且他看这种东西，也会影响到正常艺术表达的吧？ 所以就在刚刚，坐在车里面的易时声，已经想好了一会要让李故宁知道老板不高兴了。 毕竟向下属表达不满，就是他最擅长做的事情。 可是在对方打招呼的那一刻……看到李故宁这张脸，易时声的气，居然神奇地消了大半。 算了，原谅他吧。 刚打算冷面对待李故宁的易时声，情不自禁地向对方笑了一下说：“嗯，来看看。” 这或许就是颜控的致命弱点吧。 尚幕集团是当之无愧的全球第三产业巨无霸。而娱乐圈这一亩三分地，对易时声来说，简直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之前大小颁奖典礼也不是没有邀请过他，可颇有架子的易总，却没有现身过一次。 谁能想到，他们今天居然会在《挚爱》的片场看到易时声来探班呢？ 真不愧是李故宁啊。 片场众人正在看自己，易时声当然知道。但是作为一名艺术家，易时声并不打算与这群俗人打交道。 他朝李故宁点了点头说：“时间不早了，去吃晚餐吧。”说罢，便坐回了车里。 而李故宁知道，易时声今天当然不是单纯来找自己吃饭，他是来给自己开小会的…… 示意孟献先回去后，李故宁轻轻叹了口气，跟着易时声坐上了车。 “你今天发的海报，是什么意思？”易时声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皱了皱眉。 果不其然，车门刚关，易时声便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按理来说，李故宁应该给老板道歉，接着承认自己一时冲动的。 但是今天的李故宁，并不打算这么干。 既然追求刺激，那不如追求到底…… 他忽然转身，朝易时声笑了一下说：“是一部叫《寇夜》的电影，易总看了吗？真的很好笑。” 李故宁居然现场安利了起来！ 听到这里，易时声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李故宁最近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下属。 像是担心易时声不看一样，说完这句话后，李故宁直接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几秒钟之后，他点开了一个粉红色的视频软件。 “那种玷污艺术的作品我不喜……” “易总，我给您看cut” 易时声：？？？ “等等，我不……”我不想看这种一点艺术感也没有的东西！ 玷污，李故宁这是在玷污我的灵魂！ 可是这边易时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李故宁的手机上，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病号服的宋预西，已经出现在了镜头里。 “他演一个病人，”李故宁竟然变本加厉的给易时声解说了起来，“看上去有点像变态对吧？但是这个角色是个年轻画家来着。” 认识这么久，易时声从来都不知道，李故宁的话居然这么多。 以至于第一个视频播放结束后，李故宁又打开了自己的收藏夹，将他珍藏已久的搞笑视频，一个个点了开来。 卖安利正到兴头上的他，完全没有给易时声留拒绝的余地。 眼前的李故宁，和外界传说中高冷神秘的影帝形象一点也不沾边！甚至于和易时声印象里的完美下属也完全不同。 过了一会，就连正在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向后视镜看去。 然而不看还好，就在这一瞬间，不只是李故宁，甚至于就连他身边坐着的易时声，都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忽然在后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这都是什么鬼东西啊！”易时声的笑声非常夸张，同时在李故宁的手机屏幕上点了点。 就在司机以为，热爱艺术的老板终于要关闭那些视频的时候，却听他说：“哈哈哈还有吗？” 第14章 第十四章 其实在易时声的笑声第一次在耳边响起时，李故宁都不由一惊。 他从来不知道，易时声的笑声，居然可以这么嘹亮。 ——其实易时声本来很在意形象，但是谁让他笑点太低。第一次绷不住后，他索性放弃了治疗。 反正李故宁是自己的属下，在他面前放肆一点也无所谓。 易总非常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荔镇距离最近的城市有一段距离，作为尚幕的大老板，易时声当然不能在小镇里吃饭，这辆车没过多久就开上了高速。眼见还有好一阵子才能到目的地，可李故宁手机里的视频，已经被易时声看遍了…… 李故宁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老板的诡异行为而怀疑人生。 “哈哈哈哈哈还有吗？” “……真的没了。” 易时声怎么变成哈哈怪了啊！ “哈哈哈哈那这个呢？”小易总真是不将自己当外人，看完那些视频后，他直接大大方方地在李故宁的相册里点了起来。 这一次，易时声点到的是李故宁亲手录制的旺财视频。 “这不是搞笑视频，”李故宁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小猫咪解释一下，“这是我的宠物。” “哦！我知道了，”易时声总算稍稍坐直了身子，“就是你换头像的那个，那天气死我了哈哈哈。” 气死你了？ 哈哈哈？ 李故宁沉默了。不得不说，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点开那个视频，打开了万恶的潘多拉魔盒。 易总的笑声太奇怪，直叫李故宁的心中逐渐浮现出“变态”两个字。 就在他打算将手机收回去的时候，易时声居然又凑了过来：“给我看看这猫到底有多可爱，能让你换了之前的头像。” “不了吧，”李故宁直觉旺财有危险，他默默地将手机拿了回来，“它埋屎的视频你也要看吗？” “埋屎”这两个字，在往常绝不会出现在大艺术家易时声的字典里。 李故宁以为，自己说出这两个字后，就会被热爱艺术，行为文雅的老板嫌弃。 万万没有想到—— 易时声说：“你居然录这种视频，好变态啊你哈哈哈。” 李故宁：“……” 是，我是变态，你更变态！ 易时声：“来，点开让我看一看。” “你不是说我变态吗？” “我检查检查你有多变态。”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难道说自己最近太过肆无忌惮，生活过于舒畅，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吗？ 没等李故宁这个主人保护好小猫咪的隐私，易时声就已直接稳准狠地点上了播放键。 下一刻，旺财勤劳工作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哈哈哈哈它好认真啊。” “……不许嘲笑它。” 李故宁愤怒值MAX 这一路，易时声的司机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他从来没有见到易时声这么反常过。 就在司机的理智将要崩塌时，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Q市，这是距离荔镇最大的一座城市，人口也早已突破千万。 易时声订的那家餐厅，就在Q市的市中心。 车还没到楼下李故宁就看到，那栋大楼外，早就已经有餐厅工作人员等在了门口。 也正是这一瞬，易时声忽然将手机给他推了回去。 “咳咳，”易总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衣袖和自己的表情说，“下车吧。” 此刻的易时声，回到了李故宁最熟悉的样子，就像刚才那个哈哈怪不是他一样。 见状，李故宁忍不住想到： 看来自己误会易总了，在演技方面，易总的确已经超出常人。 例如他就比宋预西会演很多。 今天易时声给李故宁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等两人坐到餐厅，李故宁还在怀疑人生。 这个时候，本打算与李故宁“谈心”的老板，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架子和此行目的。在等待上菜的间隙，逐渐冷静下来的易时声，终于不拐弯抹角，直接将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他看着李故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一个正常的知心上司般问道： “故宁，你最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意见？ 李故宁没想到，易时声居然会这样问。 说实在的，易时声有的时候烦人了一点，但平心而论，像他这样好糊弄的领导也不多了。 “当然没有。”李故宁立刻诚恳地说。 就在他习惯性地想要继续糊弄易时声时，李故宁的心中，忽然闪出了几个大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只是想真实一点而已，”李故宁笑了一下，他慢慢地坐直身子喝了一口茶说，“把生活当演戏，还是挺累的。” 这是李故宁发自内心的一句话。 易时声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答案。 李故宁的眼神天生就很忧郁，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着窗外看去，细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大片阴影，和方才拉着他看视频的模样判若两人。 安静下来的李故宁，就似画中走出的人物。 这样的李故宁，忽然让易时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大概七八年前，易时声的爷爷易尚幕，也就是尚幕集团创始人，当时还没有退休。作为娱乐业巨头，易尚幕涉猎范围极广，对舞剧也很感兴趣。 甚至早在李故宁没有获得娜塔罗斯舞蹈奖之前，易尚幕就注意到了他。 易尚幕曾在一场演出后对李故宁说，他这样的外表与天赋，注定会登上世界最大的舞台。如果局限在舞蹈圈，实在太过可惜。 但那个时候，一心想要跳舞的李故宁并不在意。 他对电影不感兴趣，再者说，能够成为世界顶尖舞者，只有李故宁自己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疼痛、伤病都在侵扰着他…… 他看到一个个同伴倒下退出，然而不给自己退路可逃的他，只能再咬牙坚持。 二十岁的李故宁，无法割舍掉舞台。 直到一件意外发生…… 尚幕是全球最大的娱乐公司，舆论和信息保护能力很强。所以尊重李故宁本人意愿，尚幕从来都没有对外透露过他的身世。 但是易时声知道，李故宁的出身，并没有人们想象的好。 据他所知，李故宁出身福利院，小的时候就与院里的另外一个孩子一起，被同一个家庭收养。 李故宁二十岁时，他的弟弟——也就是当初另一个被收养的小孩突患重病，一时间掏空了那个普通的家庭。 他需要钱，给家人治病。 现实的重压，第一次让李故宁走出了舞蹈的乌托邦。 俗到不能再俗的剧情，就在这个时候上演了。 易尚幕从舞团领导那边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给李故宁抛去了橄榄枝。 几经犹豫，李故宁在E国舞团演完最后一场舞剧，便签约了尚幕。而易时声第一次见李故宁，就是在那场谢幕舞剧结束后。 他看到，最后一场舞剧谢幕后，李故宁独自坐在空掉的舞台上，静静地看着已无一人的观众席。 十余年的汗水、泪水，光辉和荣耀，都已经在谢幕时一笔勾销。 活了这么久，谢幕后的李故宁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彼时易时声正从侧门走入剧场，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舞台上的孤独身影。 剧院里唯一一盏追光，从观众席的最后一排投来，照在李故宁的身上，穿着一身白色演出服的他，就像是西方神话里象征着光明的神祇。 但在李故宁的背后，却是长的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影子。 易时声明白易尚幕为什么要签李故宁了，他生来就是画、是故事、是歌。 在易时声眼里，安静坐在那儿的李故宁，就是艺术本身。 …… “易总？易总？”李故宁见易时声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叫了一下对方。 闻言，易时声终于抬头了。 出乎李故宁意料的是，易时声居然又切换回了李故宁熟悉的，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说：“有道理……我觉得你这句话，很有哲学价值。” 李故宁：？？？ 易时声不搞艺术，改研究哲学了？ 头回被人这样夸，李故宁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谢谢老板？” 此时饭菜已经全部被端了上来，只见易时声朝着桌上的食物邪魅一笑，下一刻忽然凑近问道：“既然你说要真实一点，那我就问了。” “什么？”李故宁直觉不妙。 尽管本性暴露的差不多，可易时声还是给自己找补了一下。 “你前阵子太反常，我就去网上随手搜了一下……” 听到这里，李故宁的眼皮忽然轻轻地跳了一下。 “搜到什么了？” 只听易时声清了清嗓子，忽然问道：“你和那个段执舒，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是八卦——只是好奇而已。” 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李故宁与当惯了老板，以至于毫无分寸感的易时声一道，下意识低头看去。 下一秒，“段执舒”三个大字就与一句话一起，出现在了李故宁的手机屏幕上。 『段执舒：故宁最近有空吗，我想去家里看看Miranda』 “哇——”易时声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去家里啊！ 第15章 第十五章 发现老板十分变态后，李故宁立刻将他划入危险分子行列。 可是一收到段执舒要来看旺财的消息，李故宁看向易时声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和前男友在家见面，尴尬不说，还有宠物被对方带走的风险。但要是有个陌生人在，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易时声，上好的工具人。 “小易总，”李故宁将手机拿了回来，忽然无比亲切地朝对方笑了一下，“Miranda就是我的猫，你想不想去当面见一见它？” 和自家老板搞好关系这种事，怎么能叫利用呢？ 果不其然，并不知道李故宁在想什么的易时声眼神一亮，接着假装矜持道：“作为尚幕的员工，你知道应该知道我工作很忙吧？但是百忙之中，也不是不能抽出时间……” 显然，作为一名商界人士，被旺财迷惑的易时声直接忽略了“段执舒”这个更为重要的信息点。 只见他再次正色道：“咳咳，这件事，你可以去咨询我的秘书，提前预约一下行程。” 而怀有利用之心的李故宁则微笑道：“好的，易总。” …… 客串出演的李故宁戏份比较分散，几天之后他便暂时离开荔镇，回到了位于A市的家中。 与此同时，他也与段执舒，还有工具人易时声的倒霉秘书约好了日期。 就在约定日期的那天下午，还没到点，易时声便准时敲响了李故宁家大门。 ……说好的日程很紧呢？ 李故宁一边默默在心中吐槽易时声，一边走去将门打了开来。 下一刻，一道花里胡哨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李故宁：“……” 易时声唯爱艺术，从他年少时差点自己改名叫“易术”便可见一斑。 在李故宁的印象中，易时声穿衣风格一直奇奇怪怪的。 尽管对他已经有了一点了解，可看到眼前这个鹦鹉一般花哨的身影后，李故宁还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易总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还好，刚下班，”易时声半点不见外地走了进来，他停在这里，将客厅环视一圈后，终于问道，“猫呢？” 易时声真是做惯了老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了…… 可旺财又不是他的员工！ 最近李故宁已经习惯放飞，他怼易时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是一想到对方工具人的身份，还是默默地忍了下来。 “它在睡觉。” 李故宁带易时声一起走了进来。 作为世界影坛重量级人物，李故宁虽然独居，但住处面积绝不算小。 近二百平的空间里，大部分房间都被打通，配上客厅里巨大的江景落地窗，视野异常开阔。 房间内部为米白色的现代装修风格，看上去既简洁又温馨。就连对审美颇有要求的易时声，都挑不出什么刺来。 “你工作的时候，一般是谁照顾它？”观察完毕，易总如询问项目进度一般严肃地问道。 “有喂食器，它一般自己待着。如果出去时间久的话，我家人会过来看它。”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客厅。 接着易总忽然发出灵魂一问：“怎么不为它请个保姆？” 李故宁：？ 这，就是资本家吗？ 李故宁笑着回答老板：“我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比如说您。 “哈哈哈哈行吧，”易时声没有坐下喝茶的意思，大概将员工住处欣赏一遍后说，“接下来我们去旺财的卧室看看。” ……易时声真是来我家验收工程进度的？ 最重要的是，李故宁完全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逐渐怀疑人生的李故宁，点了点头带易时声向另一边专属旺财的房间走去。 而听觉异常灵敏的小猫咪，这个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喵呜～”旺财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后，它舔了舔自己的小围脖便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刚睡醒依旧有些迷茫的它，习惯性地朝房门外的人蹭去。 但是刚一翘起尾巴，下一刻它就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个人，不是主人啊！ 但不等小猫咪旺财躲避，就看到刚才站在门口的那个花里胡哨的男人，忽然蹲了下来。 易时声：“咪咪咪咪？” 李故宁：？ 旺财：！ 这是什么怪东西！ 旺财一脸惊恐地“喵呜”一声，下一刻本极其缺少运动细胞的它，竟直接窜到了李故宁的怀里。 虽然抱着利用易时声的心理，但是看到小猫咪惊恐的表情，李故宁还是于心不忍。 自己可以出卖灵魂，但是小猫咪不行！ 他抱紧了旺财，皱眉无比严肃地对易时声说：“你吓到它了。” 令李故宁没有想到的是，听到自己这句话，在公司里作威作福惯了的易时声，脸上居然露出了后悔的神情来。 他起身走到李故宁肩后，对旺财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这还是我那个不讲礼貌的老板吗？ 过了好一会，易时声终于逐渐控制住了自己，而旺财也慢慢地从李故宁身上爬了下来。 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李故宁的家里没有保姆，只有一位定时过来打扫卫生的阿姨。 如今老板来了，李故宁当然得亲自去给他……点一些丰盛的外卖。 咳咳，李故宁虽然从小都独居求学、工作，可曾是舞蹈演员的他，的确像老搭档夏如沉误会的那样，以各种沙拉为食。 做饭这种事情，和李故宁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就在李故宁点外卖的时候，旺财也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走向了自己的活动区。 紧接着，易时声也尾随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听到门外又传来一阵声响。 ……段执舒来了。 尽管早已经与对方约好了时间，但听到门外的响动，李故宁的心脏仍不免为之一震。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不就是段执舒吗！ 于内心深处为自己打过气，李故宁终于暂时放下外卖，向门口走去。 透过电子猫眼他看到，站在门外的段执舒，还是与自己印象中一样…… 西装与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鼻梁上的那副金丝边眼镜，将一切情绪都隐藏了下来。 看到门外的段执舒，李故宁忍不住想到——怪不得段执舒的员工都害怕他，单看外表的话，他可真是一个冷酷的上司。 段执舒简直像个无情的AI嘛！ 胡思乱想之际，李故宁终于将门打了开来。 在大门打开的这一刻，他的视线忽然不由自主地向下移动，最终落到了段执舒的手上。 “来都来了，还带……”带什么礼物？ 李故宁话没有说完，就通过那个两大大的透明塑料袋，看到了段执舒手里提着的东西。 ……他从自家附近的超市，买了整整两大包的蔬菜和肉类。 西装革履，如AI一般精致、无情的段执舒，还有刚离开田地不久，枝叶上还挂着露珠与一点点泥土的蔬菜。 这两者矛盾到了极致，又有种言语说不上来的和谐。 李故宁没有想到，段执舒来自己家里，竟然会带这些东西。 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赶紧将袋子从段执舒的手里接了过来。 在这一瞬间，李故宁不由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 和段执舒在一起时，李故宁既要继续舞团的工作，又要去学校上课。 那时李故宁实在太忙，吃东西非常糊弄，甚至有的时候，他饿了就喝黑咖啡。 当年段执舒虽然刚刚创立芥子科技，却也是个豪门贵公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再正常不过。 然而李故宁也没有想到，在一起后，发现了自己这个坏习惯的段执舒，并没有像其他朋友一样用言语劝阻。 一向行动大于表达的他……自己学起了做饭。 甚至思维严谨的学霸段执舒做出来的食物不但味道好吃，还精细计算了热量。 别说，这么多年过去，李故宁还怪怀念的。 “快进来吧。”李故宁愣了一下，赶紧将段执舒带了进来。 “嗯，”段执舒点了点头问，“冰箱在哪里？” “这边，我带你过去。” 在段执舒来之前，李故宁已经为对方准备了一堆客套话。 没有想到，等他真正来到自己家后，看到这两袋蔬菜，李故宁竟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做什么。 甚至与上一次相比，气氛也完全不尴尬。 稍等，尴尬？ 就在他将冰箱打开的那一刻，李故宁忽然想到……用来缓解尴尬的工具人易时声还在自己家！ 卧槽。 不等李故宁告诉段执舒这件事，就听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幼猫的叫声。 李故宁与段执舒一起疑惑地向后看去。 下一刻就见……行为愈发变态的易时声，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一个满是幼猫视频外放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尖软的小猫叫声，本来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旺财，竟然满房间乱窜找起了小猫来，看上去格外着急。 见状，易时声大声嘲笑到：“哈哈哈哈好傻啊它！” 而段执舒则忍不住皱眉，轻声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东西……不对，人？” ……那不是东西，是我老板。 第16章 第十六章 “那个人是……”李故宁犹豫一下对段执舒说，“我老板，易时声。”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尚幕国际是世界上最大的娱乐集团，但头一次……李故宁觉得有些丢人。 “咳咳咳。” 易时声装模作样地轻咳几声，并关掉了手机里正在播放的视频，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正在翻垃圾桶寻找幼猫的旺财，也一脸迷茫地抬起了头。 “喵呜？” “段先生下午好。”易时声笑着伸出手去，那天看到段执舒给李故宁发短信的他，见到来人并不惊讶。 按理来说，易时声是尚幕的老板，无论是谁都要给他一个面子。 “嗯。” 但没有想到，看到易时声向自己伸出的那只手，段执舒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目不斜视的绕过对方，向着冰箱走去。 甚至连旺财都没有多看一眼。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段执舒果然和商场上说的一样，是个很难相处的人……易时声活这么久，还从没有被人这样无视过。 他虽然变态了一点，却也还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 就在易时声脸色慢慢难看下来时，他的视线忽然落到段执舒的手上。 ……那是什么东西。 等一下，是笋？段执舒为什么会带笋到李故宁家！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来着？ 看到段执舒从购物袋里拿出第一根笋，易时声不由慢慢地长大嘴巴。他瞬间就忘了段执舒刚才不给自己面子的事。 段执舒来李故宁家，还带笋？ 这个画面堪称诡异。 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将一部分蔬菜放入冰箱后，西装革履的段执舒竟然直接挽起了袖子，挑出几样向水槽拿去。 要了命了！段执舒要洗菜！ 见此情景，易时声不由一抖，手机都差点掉到地上。 尚幕与芥子科技，虽然完全不是同一个领域，但都是商界人士的他，也不是没有在正经场合见过段执舒。 易时声眼里的段执舒，是一个非常高冷，鲜少社交，与其他人不在一个频道的人。 与其说商人，段执舒更像一个高大上的科研人员。 这样的人应该宁折不弯，不为五斗米折腰才对！他怎么来给李故宁洗菜了？ 易时声不禁怀疑人生。 听到水流声，一直愣着的李故宁总算是反应过来。 分手多年的前男友要给自己做饭！ “不用了不用了，我点个外卖，或者出去吃饭也可以……”李故宁赶紧凑了过去，想要将段执舒手中东西拿过来。 没想到还不等段执舒回话，暂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易时声突然开口：“没事！我就想尝尝段执舒做的饭什么味道！” ——眼前的画面实在刺激，要是出去吃的话，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再者说，让段执舒给自己做饭吃，这不就报了方才的无视之仇了么…… 此时易时声心中的算盘，已经啪嗒啪嗒地敲了起来。 李故宁：？？？ 卧槽，工具人易时声在做什么！ 李故宁瞬间瞳孔地震。 旺财出卖色相，是来换取易时声缓解尴尬的，他现在怎么反倒是制造起了尴尬？ 而刚才都不正眼瞧易时声的段执舒，忽然在这个时候点了个头。 眼见着段执舒已经洗好了菜，直觉木已成舟的李故宁,只好本能地上前去，将盘子取了出来。 “呃，那我给你打下手？” “好，锅铲在哪？”段执舒半点也不将自己当外人的指挥了起来。 李故宁：“……” 我有锅铲吗？ 李故宁：“稍等，我找找。” 看到厨房里忙碌的景象，易时声默默地退了出来。 此时的易总看上去还算冷静，实际心里已经不停地“卧槽”了起来。 有隐情，绝对有隐情。 “嘿嘿。” 谁能想到，发现自家唯一艺人疑似恋情，易时声不但不生气，相反还默默地研究了起来。 啧啧，凭借他欣赏过无数部艺术作品的经验，李故宁和段执舒这两个人没点特殊关系就怪了。 这种商人和大明星的配置，让易时声想起了一些经典文学作品，绿色文学网站已经不能再写的那一种……在那些作品中，主角所在的公司，还有老板通常不怎么正经。 他们往往是邪恶势力的代名词，每天都想着怎么将自家艺人送到其他公司boss的卧室。 但是…… 远远看到“其他公司boss”段执舒熟练切菜的动作，和李故宁翻箱倒柜找锅铲的样子，易时声立刻将刚才的想法，从脑子里面踢了出去。 显然，李故宁不是那种可怜的小白花。 思考问题的易时声终于暂时遗忘旺财。 而小猫咪也终于趁着这个时间，去了房间角落上厕所。 然而听到动静，刚才还坐在沙发上的易时声忽然站了起来，并一眼瞄准旺财。 旺财：危！ “喵呜！” 站在猫砂盆里的小猫咪一脸惊恐地看着易时声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它想要后退，但已经站在猫砂盆边缘的它却已退无可退。 七岁的小猫咪，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绝望。 “喵……”它弱弱地叫了一声，希望易时声能够放过自己。 可是最终换来的，却只有对方格外变态的一声：“小～猫～咪～” ——在旺财的两个主人看不到的地方，易时声又切换回了变态人格。 旺财是一只大型猫咪，此时缩在粉红色猫砂盆里的样子显得格外可怜。 惊恐之下，它弱弱地叫了一声，睁圆了湛蓝色的眼睛向易时声看去。 然而旺财换来的只有一句：“来小猫咪，让我看看你怎么用猫砂。” 旺财：“……” 虽然没有听懂易时声的意思，但是旺财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顾不得有没有上完厕所，它直接用爪子刨起了猫砂。往常追求精致的小猫咪，头一回不认真埋屎。稍稍糊弄了几下，旺财立刻惊恐出逃，向着厨房里的李故宁奔去。 只是在将要到达厨房时，旺财忍不住回头一看就发现…… 易时声狞笑着蹲了下去，从一旁拿起了小铲铲直奔猫砂盆而去。 “喵！！！” 旺财的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 …… “旺财你怎么了呀？”终于找到锅铲的李故宁将旺财抱了起来，并揉了揉它的脑袋。 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温柔，就连正在切菜的段执舒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向自己看来。 而藏在李故宁肩膀上的旺财，也忍不住好奇地看向段执舒。 七年对小猫咪来说实在太久，它已经忘记了眼前的人。 但是它能感受到，段执舒对自己没有恶意。 “喵呜~”旺财软软地朝着段执舒叫了一声，然后从李故宁的怀里跳下，慢慢地在段执舒的腿边蹭了起来。 “Miranda,乖。”见状，段执舒也随手切下一块生牛肉，扔给了旺财。 Miranda! 李故宁终于想了起来，段执舒来自己家，就是为了旺财。 可恶…… 担心段执舒马上开口将旺财要回去的李故宁，沉默了一下忽然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迅速说道：“旺财我已经养了很久，它就是我的家人，如果你想的话……随时可以过来看它。” 李故宁言下之意：看可以，要走不行。 段执舒手下动作忽然一顿。 在李故宁开口之前，他以为对方不会再让自己过来，正在思考其它理由。万万没有想到，新理由还没有想到，李故宁竟然就发出了这样的邀请。 “好的，我来之前提前同你约时间。” 担心李故宁收回刚才的话，段执舒赶紧说道。 “嗯嗯！好，一言为定！” 担心段执舒临时变卦，又想将旺财要回去的李故宁也立刻点头。 这一场交易两人都很满意。 只是说完刚才那句话后，李故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按照《永恒星光》里说的，自己只剩下一年时间。等一年之后，旺财要怎么办呢？ 尽管担心段执舒现在将旺财带走，但是李故宁必须承认，段执舒照顾旺财自己很放心…… 他沉默一会，忽然转身非常认真的对段执舒说：“那个……我知道你很喜欢旺财，要是我出什么事情的话，旺财就交给你了。” 段执舒：！！！ ……李故宁难道还是想不开吗？不然他怎么会放弃旺财。 段执舒其实并不喜欢小动物，他当初将这只小猫送给李故宁，完全是因为李故宁喜欢。 同样，段执舒也最清楚旺财对李故宁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听到刚才那番话，段执舒手下熟练的动作都不由一顿。也正是这个时候，一粒小小的辣椒，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不等段执舒将话说完，他们脚下忽然传来“喵呜！”一声。 只见旺财长大了嘴巴，正像小狗一般迅速朝自己哈着气。 ……刚才不小心掉下去的辣椒，被旺财吃了！ “呜呜呜~”小猫咪都要被辣哭了。 见状，李故宁立刻蹲了下来，而旺财则跳到李故宁的怀里，委委屈屈地翻出肚皮让自己的主人揉。 段执舒也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去给旺财取水。 它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易时声也走了过来。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易时声，看到旺财疯狂哈气的样子竟然无情地嘲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它好像狗啊。” 这一瞬间，李故宁和段执舒同时冷冷地看向易时声。 “呃……”易时声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他就听见自己的属下冰冷无情地吐出四个字： “你才是狗。” 段执舒：“没错。” 易时声：“？？？” 第17章 第十七章 这一次聚会过程虽然略显曲折，但未来还算光明。 小猫咪依旧属于李故宁，同时又有了未来的去处。最重要的是，在面对变态的易时声的时候，李故宁和段执舒竟然时隔多年再次达成一致。 再者说……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吃了对方做的饭，李故宁对段执舒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等饭菜上桌后，易时声已经感觉到，自己被李故宁和段执舒孤立了！ “哎……”头回遇到这种情况的易时声不由叹了一口气，他转身向旺财看去，希望获得一点安慰。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小猫咪一脸惊恐地在原地跳了起来，远远地躲开了易时声。 在旺财眼中，易时声的脑门上，已经贴上了大大一个“变态”标签。 这顿饭，除了怀疑人生的工具人易时声以外，大家吃的都很开心。 …… 一天后解决完一个大麻烦的李故宁又回到了荔镇，开始准备下场戏拍摄。 好巧不巧的是，今天的拍摄地离李故宁住处不远。车刚一停稳，李故宁就看到了剧组的人群。 他到荔镇的时候才七点，片场已经忙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早晨拍的，应当是牧以格在《挚爱》里最重要的戏份？ 《永恒星光》故事正式开始的时候，主角牧以格已经是一位实力与流量兼顾的成熟演员。 说起来李故宁还真的有点好奇，几年前的牧以格是什么样的。 “可以了，再往前开开，”李故宁伸了个懒腰，忽然对助理说，“我去片场看一下。” “啊？”坐在驾驶位的孟献懵了。 李故宁一大清早就从A市出发，此时还睡眼朦胧的。更别说他身上那件浅蓝色的马海毛毛衣，简直和满大街都是的珊瑚绒睡衣有一拼…… 啊，等等！珊瑚绒睡衣？ 那不就是旺财最喜欢的东西吗？ 果然啊果然，我就知道是你…… 从前李故宁最在意形象，并有意维持“高冷”、“神秘”的人设。只要不在家宅着，他就会做好造型。 可是现在……李故宁不但不做造型了，甚至还穿着旺财最爱的衣服，决心以一种没睡醒的表情，出现在公众场合！ 孟献决定，自己不能无限制地容忍旺财。 必须警告警告它。 听到旺财让自己再将车往前开开，孟献忽然咬了咬牙说：“就不！我累了，就停这里儿了，你自己向前走吧。” 闻言，李故宁缓缓地将视线转了过来，动作如同慢放。 他朝孟献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李故宁怒气值 １ 李故宁怒气值 ２ …… 李故宁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助理有多爱摸鱼。 什么工作时间看小说聊天，李故宁早就已经习惯了。 像今天这样，直接将“就不!”两个字说出口的，还是头一回。 “你——”李故宁忍不住开口。 然而还没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得饶人处且饶人”几个字就从李故宁的脑海深处蹦了出来……自己都要领便当了，还是看开点吧。 但下一刻，李故宁又否定了自己。 孟献明年就要自谋出路了，自己必须让他提前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李故宁微笑了一下，缓缓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你累了？那么下半月就好好在家休息吧。上次订好的U岛五日游，我就帮你取消了。” “啊？” 不等孟献出声，李故宁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看上去格外冷酷。 他生气了？ 看着李故宁远去的背影，孟献懵了一会后甚至忘记心疼自己的五日游。 他只是不由想道：旺财的脾气，的确怪差的。 和它主人完全不同！ 不然自己在李故宁身边摸了这么多年鱼，怎么就今天翻车了呢？ 此时片场中拍的是牧以格所饰演人物被逮捕的戏份。 这场戏从早晨五点就开始拍，一直到了现在。 由于叛逆的孟献并没有将车开到片场，李故宁必须向前走一会，才能到达拍摄地。 所以他没有看到就在此时，几百米外正在拍摄一场重要的追击戏份。 身穿白色长衫的牧以格，在五六位群演的追逐下出现在了一座小楼的二层，接着就从房间里翻了出来。此时的他目光坚毅，表情恰当。 尽管楼下已经铺好了气垫，可牧以格的身上，却没有佩戴威亚等装备。 一般来说普通人站在这里就该腿软，可在宋预西的倒数声中，牧以格竟然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便从二楼稳稳地跳了下来。 他的动作流畅、美观，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见状，就连坐在监视器后，一向对新人要求极其严格的宋预西，都不由点了点头。 宋预西对副导演说：“好了，换下一场吧。牧以格是个练家子，打戏没有什么愁的。过完这几条大家就可以去休息了。” “好好！”已经困得在打哈欠的副导演赶紧点头，而这个时候，剧组其它工作人员收到通知，也开始准备了起来。 ——牧以格的经纪人钱哥向来能偷懒就偷懒，但这是他第一次跟宋预西剧组，想要在导演团队眼前留下好印象的他，难得没有迟到早退。 跟着牧以格在这里熬了几个小时的他，已经困得不行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见拍摄地外围的工作人员们激动了起来。 转眼一看，一个毛茸茸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钱哥看清，他就听某个本该准备下一场戏的群演激动道：“故宁哥！” 李故宁！ 今早没有他的戏份啊？ …… 牧以格在昨天的拍摄中受了点伤，他的手腕被树枝划破，流了不少血。 拍完刚才那场戏后，牧以格的伤口又一次裂了开来。 剧组工作人员刚准备为他更换纱布，就见牧以格一脸炫酷地摆手说：“没事，我自己来。”语毕就动作粗暴地扯开绷带，将里面已经浸满血的纱布取了出来。 这干脆利落的动作，与他小天使的长相严重不符。 “嘶……”见状，工作人员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点小伤，完全没有感觉。”看到工作人员震惊，牧以格忍不住又装逼了一下。 但就在这个时候……牧以格的耳边忽然传来三个字。 “故宁哥！” “故宁哥来了？” 就在钱哥疑惑时，刚还在认真工作的牧以格瞬间切换追星模式。他迅速包扎伤口，扔下所有事，径直朝李故宁走了过去。 牧以格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等走到李故宁身边的时候，刚才那个翩翩佳公子，已经变成了一颗西红柿…… 钱哥直觉不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故，故宁哥是，来找导，导演的吗？”牧以格直接挤上前问。 “当然不是，”李故宁看到来人摇了摇头，一脸欣慰地对自己的忠实影迷说，“我想看看你拍摄。” 故宁哥，专程来看我？！ 刹那间，牧以格的脑海深处便炸开了一朵烟花。 等那朵烟花落下后，便只剩下了无限重复的三个字： 小白花，小白花，小白花。 一定要稳住！ 见牧以格愣在这里，李故宁不由疑惑了一下：“不继续拍摄了吗？” “哦哦，对！”牧以格感激点头，“我现在，在就去！” 语毕，西红柿·牧以格便魂不守舍地转身，朝着片场走去。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还在重复播放着那三个字： 小白花，小白花，小白花。 我就是小白花。 ……小白花哪有会打架的？ 此时与牧以格对戏的武打演员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要预先走位一次，再正式拍摄。 而下一秒，随着试演指令的发出，却见原本应该稳稳出掌，挡住对方攻击的牧以格……忽然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正在喝水的宋预西立刻意识到了事态不对。 牧以格之前表现还是挺不错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是困了吗？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群演的拳已经重重地落到了牧以格的胸前。 只见十几分钟前如叶问在世一般的牧以格，忽然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倒在了片场上。 “……故宁哥，咳咳咳……我受伤了。” “卧槽！” 不远处，导演宋预西斥巨资买来的玻璃杯，就这么“啪嗒”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第18章 第十八章 李故宁好歹入圈多年，但这样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片场先是安静了几秒，接着宋预西的咆哮声出现在了众人的耳畔。 “……都愣着干嘛，去看人有没有事啊！” 剧组里的宋预西就是魔王一般的存在，他的话一出，周围工作人员全部一脸紧张的围了上去。 李故宁犹豫了一下，也慢慢地朝牧以格走去。 只见刚才那个不小心打到牧以格的武术群演，正一脸懵逼和紧张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牧以格刚刚还活蹦乱跳，看上去简直能够以一当十，怎么现在就躺在了地上了呢？ 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碰瓷？ “没关系，”看到群演的表情，李故宁犹豫了一下，先走到他的身边安慰道，“牧以格应该没事的，你先到旁边坐着休息一会吧。他可能就是……” 李故宁犹豫了一会，说出了两个可能：“没有休息好，或者没吃早餐？ 站在李故宁身边的那个群演先是一愣，转身看到道来人是谁后，一下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李故宁刚才在安慰我？ 李故宁居然会安慰人？！ “啊……好，好的！”他缓缓点了点头，终于走向一边的休息区。而在这个时候，牧以格也被人扶了起来。 “愣着干嘛，先去医院查一下！”宋预西快步走来暴躁道。 “不用了导演，我刚才只是不在状态……”非常肯定自己什么事也没有的牧以格，担心自己去了医院会露馅。 “不行！人命关天的事，不能马虎，”宋预西显然是和牧以格杠上了，“出了事，你两腿一翘挂了，责任还要我来担。” 牧以格：“……” 你诅咒谁呢？！ 牧以格正准备开口怼回去，但下一秒他便想到…… 故宁哥在这里。 小白花，小白花，小白花。 最近拍摄任务繁重，宋预西也没有时间去打理自己，那一头古典气息浓厚的长发已如枯草般乱成一团。这样的造型，配上他的大嗓门，让周围所有工作人员全变得战战兢兢。 就在这个时候，宋预西的耳畔传来一阵冷笑。 “宋导您会说话吗？” 穿着件浅蓝色毛衣，和整个片场气氛格格不入的李故宁，就这么走了过来。 他是带着微笑说出这句话的，但李故宁的眼神却告诉众人，自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或许因为这次两人起分歧的话题并不是电影，听到李故宁的话，宋预西竟头回觉得自己有些理亏…… 自己刚才的话，似乎真有点过分？ “就你会说话……”尽管已经意识到了话语不得当，可宋预西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下。 他虽然没有道歉，可这忽然软下来的态度，已经足够令剧组工作人员震惊了。 接着，他们忽然想起了一个不久前差点冲上热搜的八卦…… 工作人员们忽略了宋预西勉强也算有点良心和礼貌这一点，将答案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宋预西是不是暗恋李故宁？ 如果不是暗恋的话，在剧组里当霸王的他，为什么会和李故宁服软？ 不只是工作人员，就连刚才慢慢站起来的伤员牧以格，心中也不由一震。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剧组的车也开了过来。 尽管牧以格不想，可他还是被强行抓了上去，朝荔镇的医院而去。 此时做了小半辈子坏事的牧以格，第一次体会到一个词“身不由己”。 而就在这俩车将要开走的时候，一个人忽然过来，打开了副驾驶的大门。 “故，故宁哥？”看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浅蓝色身影，剧组的司机都不由一愣。 李故宁怎么来了！ “我去医院看看，希望他没有事。”李故宁朝司机笑了一下说道。 “啊……好，好的！”听到李故宁真的要和自己一起去医院，司机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他们虽然在一个剧组工作，可李故宁对大部分剧组工作人员来说，依旧是个活在异次元的人物。谁知道今早，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影帝，竟然坐上自己的车，一起去医院了呢？ 而坐在后面的病号牧以格听到了前面的话，瞬间觉得就算现在就穿帮也值了。 不，不对。 现在还不能穿帮！ 这场戏必须好好演下去。 …… 荔镇的面积很小，没有过多长时间，剧组银灰色的保姆车就开到了位于小镇最北方的医院里。 在李故宁看来，这儿与其说是医院，不如说它是卫生所比较恰当。 牧以格现在虽然还糊着，好歹也算是一个明星。到了医院后，工作人员非常贴心的将这里最大的一间单人病房给了他。 面积正好够剧组工作人员都站进来。 “……病人身体条件很好，今早应该只是有点低血糖？”医生犹豫着说。 尽管不是什么大医院，可这位医生好歹也工作了几十年颇有经验。他怎么看牧以格的体检报告，都不像生病了。 而被剧组这十几个工作人员一道注视着，他只好挑了一个稍微不是那么完美的数据说了一下。 躺在病床上的牧以格，看着病房里的氧气管和心电仪，万分心虚地闭上了眼睛。 牧以格没有办法，只能使出毕生演技装虚弱。 ……谁能想到今天竟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躺在病床上呢？ 这个时候宋预西也到了医院，听到医生的话，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那个……叫什么来着？”宋预西看着钱哥说，“经纪人，给他买点早饭，先休息一下，后面的戏份过几天补上。” 语毕，钱哥赶紧堆笑着上前说：“好好好，导演您放心，我绝对把他照顾的好好的！” “行。”显然，是宋预西没有继续关心牧以格的意思，说完话他就带着剧组的人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万分狗腿的钱哥自然也跟着导演组，一起离开了这里。 而李故宁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随医生出门，详细咨询起了牧以格的健康问题。 顷刻间，这里只剩下了牧以格一个人。 看李故宁暂时离开，刚才还在装虚弱的牧以格迅速睁眼，将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拿了出来，在用最快速度给钱哥发去一句“买两个最便宜的包子”后，牧以格又迅速塞好手机，开始了他的表演。 过了两分钟，李故宁走了进来。 听见他的脚步声，牧以格迅速睁开了眼睛。 “故宁哥，”他吸了吸鼻子说，“你，你真好。” 有哪个偶像能守在粉丝的病床前？ 在李故宁坐在一边椅子上的那一刻，牧以格甚至产生了自己身患重症的错觉。 “没事没事。”李故宁看到牧以格这眼眶微红的样子，一下子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向远离粉丝，也是遇到牧以格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言一行，对他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 “虽然是低血糖，但出了这件事，你要不要同家人说一声？”看到孤身一人躺在这里的小白花牧以格，李故宁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 《永恒星光》直到烂尾，都没有提及牧以格的家人。而接触过许多影视作品的李故宁有预感，牧以格的出身一定不会简单。 毕竟他是主角。 “家人……” 果然！李故宁看到，牧以格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非常配合地将手机拿了出来。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敲门，将一个饭盒放在了门口。 “稍等我去看看。” 而等李故宁走到门口时，那人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这是什么？”李故宁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东西从桌上拿了起来。 等重新走到病床前，他终于看清楚了——饭盒里面怎么装了两个漏了馅的大包子？ “嗯？”牧以格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它，“这是我经纪人买的早餐……”不用猜就知道，钱哥八成不想再见自己，直接多给店家了点跑路费，让他将包子扔在了这里。 鬼使神差的，说完刚才那句话，牧以格竟然还咳嗽了两声。 “咳咳咳……”我真不要脸啊，嘿嘿。 “这两个露了馅的包子，怎么能当病号餐？”说到这里，李故宁的语调都不由高了起来。 牧以格实在太惨了吧？ 尽管入行这么多年，且喜好八卦，可李故宁还是第一次见到，抠门到用两个漏了陷的包子，给艺人当病号餐的经纪人。 李故宁看向牧以格的眼神，瞬间就变为怜悯。 刹那间，“行善积德”四个大字，出现在了李故宁的脑海中。 他叹了一口气，打开外卖软件并将手机递给了牧以格。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他无比温柔贴心地说，“生病的话，要吃好一点。” 此时的牧以格，眼中饱含泪光。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饱受经济人欺凌、有苦难言、无依无靠的娱乐圈小白花。 而就在同一时间，那个被牧以格藏在枕头下的手机，也忽然震了起来。 『爸爸：小牧怎么生病了啊！严重不严重？要不然爸爸让剧组停拍等你两天？导演是叫宋预西吧？』 『妈妈：不能溺爱孩子，不要在剧组搞特殊[愤怒jpg]』 『爸爸：好好好，牧以格 上次你看上的那辆小跑车，老爸给你买了啊，在剧组好好表现，不要惹事，回家我就送给你。[大笑jpg]』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不得不说，牧以格在搞事方面颇有天赋。 尽管牧以格还糊着，可《挚爱》却是本年度最受关注的新片。之前剧组一直保持低调，直到今早有工作人员将这场“意外”发到网上…… 在其中一段视频中，“受伤”的牧以格被剧中工作人员押送上车。还没等这辆保姆车开远，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画面中。 是李故宁！ 他直接将车拦了下来，坐在了副驾驶位，和牧以格一起去了医院。 尽管李故宁只在视频里出现了短短几十秒钟，可牧以格看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次与“李故宁”一起，登上了热搜。 “李故宁 牧以格” 李故宁这次回荔镇，有一场很重要的戏拍，他没在牧以格的病房呆太久就回到了住处。 此时病房里只有牧以格一个人…… 中午，荔镇忽然下起了暴雨，如棉被般厚重的云层将日光遮得严严实实。牧以格没有开病房里的灯，他捧着手机，斜靠在病床上。 屏幕里幽蓝色的光亮，从下方映亮了牧以格整张脸。 画面有几分诡异……更别说此时他还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热搜的标题：“李故宁、牧以格。” 陶醉一番后，牧以格美滋滋地点开了讨论，仔仔细细将网友的留言看了过去。 『李故宁 牧以格看了热搜第一次认识这个名叫牧以格的演员，没想到他颜值还挺高的。』 牧以格：那可不。 『故宁哥人真的好好啊，演技超群又关心后辈，我要是牧以格这辈子都死而无憾了！』 牧以格：那可不！ 『单纯天使后辈x大美人神仙前辈我居然嗑到了？』 『楼上 １』 『 ２原来我不是一个人？』 牧以格：那可不……不对！ 看到这条消息后，牧以格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不假，甚至心中还不由窃喜了起来。可是，经过十几秒天人交战，坐在病床上的少年，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哎，不行！” 牧以格坚定无比的原则与信念，打败了他的本能。 下一刻他立刻登录小号，咬着牙回复道： 『翼戈：不行，就算是牧以格也配不上故宁哥！』 『翼戈：故宁哥永远独美！』 …… 此时此刻，牧以格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在看这条热搜。 那个人就是同样热爱八卦的李故宁。 翻到某条评论后，李故宁的手指不由一顿，接着情不自禁地将留言里的内容念了出来。 “……故宁哥永远独美？” 看到这里，李故宁不禁有些心虚。 尽管他这几年一心忙着事业，并没有谈恋爱的意思。但“永远”这两个字，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且不说自己当年和段执舒在一起过，单单是未来，李故宁也不想永远单身啊。 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默默地将这个名叫“翼戈”的粉丝记了下来。 牧以格本身就没病，等五六点雨停时，他已经彻底装不下去了。 就在牧以格犹豫着要不要回住处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了一个视频邀请。要是李故宁现在还在病房，一定能认出，这个和牧以格视频的人，就是段执舒的妹妹段琼诗！ 甚至她的肩膀上，还有一只熟悉的萨摩耶正在打呼噜…… ——段琼诗与牧以格，他们居然认识？ 实际上他们两个，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 “琼诗姐？你怎么忽然找我。” 视频另一边的段琼诗，坐在一辆车的后排说：“这不是听说你病了吗？姑妈让我过去看看你。” 看看你有没有作妖。 语毕，段琼诗停顿了一下，毫不关心表弟的她，忽然用极其夸张的语气说：“我刚才知道，原来你去当演员了！” ——那本名叫《永恒星光》的小说，不曾给读者介绍，主角牧以格的妈妈，其实就是段家的三小姐。 也就是说，牧以格是段执舒的表弟…… 他们几个从小都在不同国家、城市生活，且年龄差距比较大，几年后《永恒星光》故事开始时，几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尤其是牧以格和段执舒。 可不熟归不熟，牧以格却一直默默崇拜段执舒这个大学时期就脱离段家，自己创业并取得成就的“别人家孩子”。 这才叫酷，这才叫叛逆！ 单单是段执舒当年离家出走这一点，就足够令牧以格折服了。 但可惜的是，在段执舒看来，这个表弟和自己除了血缘外，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他们也就逢年过节会见一面。 牧以格知道，段琼诗对自己的事没有兴趣，但听到对方提问，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说：“是啊，我想要进圈，和偶像近距离接触。” “哦。” 姑妈似乎说过，牧以格在追星来着？听到这里段琼诗随口问道：“你偶像是谁呀？” 这一问，牧以格忽然来了精神。 “李故宁！故宁哥，你一定知道，他现在也在《挚爱》剧组，我跟你说我——” 牧以格话还没有说完，却见视频另一边的段琼诗忽然呛了一下，然后疯狂咳嗽了起来。 “琼诗姐你怎么了？” “咳咳咳，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会说一会说。”敷衍完这两句，段琼诗便啪地一下关掉了视频。 病床上的牧以格疑惑了一会，忽然想到：上次看新闻，执舒表哥和故宁哥是大学同学来着！既然这样的话，段琼诗是不是也认识李故宁？ 果然优秀的人只和同样优秀的人做朋友！ …… 这是段琼诗第一次来荔镇，没有提前查好牧以格在哪里的她，下车走了一会后才发觉，自己似乎导错了航。 此时她所在的荔镇西城停车场，离医院尚有些距离。 和段琼诗分享过定位后，不想再在医院窝着的牧以格，立刻离开病床，美其名曰接表姐过来。 然而正向此处赶来的牧以格显然忘记了一件事……李故宁就住在荔镇的西边。 在房间里过完台词和戏份后，见窗外雨停，李故宁便走了出来想要散散心。 然而没有想到，李故宁刚刚出门，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小姐？” 段琼诗怎么来荔镇了？ 她穿着一件厚卫衣，牵着一条狗，要不是荔镇被剧组包了的话，李故宁还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一位游客。 李故宁本身不想和段家人有联系，但这条路上只有他和段琼诗两个人，想要装作没看到也很难…… 和李故宁完全相反，看到他后，段琼诗立刻拉住Kelly，并朝李故宁说：“故宁哥，好巧！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就在这里工作。”李故宁笑道。 “哈哈哈这样啊，”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只等几秒后，段琼诗忽然开口，“我哥他好像是给我说过来着！他果然一直都很关心你。” 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段执舒当然没有给段琼诗说过这种事，但已经知道这两人还没有复合的段琼诗觉得，自己有义务推李故宁和段执舒一把。 殊不知听到段琼诗的话后，李故宁的表情缓缓凝固了起来…… 他想起了上次段执舒来荔镇时发生的事。 自己喝醉了，被带到了对方的酒店长包房。 ……段执舒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吧！ 李故宁沉默了。 眼看着气氛再一次僵了下来，一个天选之人终于出现在了这里。 不等段琼诗注意，就见刚才还安静坐在自己脚边的萨摩耶忽然起立，伸着舌头朝着巷口看去。 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也在这个时候疯狂摇摆了起来。 ——Kelly的妈妈，是牧以格家的宠物，所以这个突然出现在巷口的少年，就是Kelly小时候的主人。 不等巷口的牧以格，和拉着牵引绳的段琼诗反应过来，这只实心的萨摩耶立刻起身、助跑、发力，不过几秒钟就从段琼诗的身边兴奋地窜了出去。 “啊！” 几秒后，Kelly狠狠地扑到了牧以格的怀里，一边舔着他的脸，一边疯狂摇尾巴。 简直热情的不像话。 第20章 第二十章 Kelly被段琼诗养得极好，一身长毛雪白而蓬松，远远望去如团新雪滚成的大球。 “汪汪汪！”Kelly小的时候在牧以格家待过一阵子，那个时候它还是只个小狗狗，尽管现在长大了好几十斤，但在面对人类，尤其是牧以格时，Kelly依旧觉得自己只有小小一只。 牧以格本来可以稳稳地接住Kelly，然而此时“小白花”这三个字，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在Kelly扑向自己的那一刻，牧以格竟然向后退了两步，装作不认识Kelly的样子。 “汪？”Kelly歪了歪脑袋，显然它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前主人正与它装不熟，甚至它还以为牧以格在和自己玩。 见状段琼诗愣了一下，赶紧向前跑去：“Kelly！快回来！” 看到眼前的情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李故宁也没有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Kelly毕竟是一条大狗，牧以格今早刚才进医院，要是不小心被狗狗伤到就不好了。 戏精附体的小白花牧以格躲避着Kelly热情的蹭蹭，努力伸手将它向后推。而依旧没有搞懂发生什么的Kelly，还在开心的一会扑在牧以格肩上，一会在趴在地上摇尾巴，显得极其激动。 “拉不动啊，Kelly你该减肥了！”段琼诗绝望道。 李故宁见惯了懒洋洋的旺财，面对Kelly的时候，竟然有点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稍稍观察了一下，李故宁终于找到Kelly的牵引绳，打算用力将它向后拉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兴奋的Kelly再一次上前一扑…… 几个小时前，荔镇刚才下过一场暴雨，此时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异常湿滑。 牧以格本来可以前倾身体，扶住Kelly保持平衡的，可满心要和眼前这只狗装不熟的他，却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下终于出了问题。 Kelly几十斤的重量，向牧以格袭了过来。圆滚滚的身体，终于顺势钻到了牧以格的怀里…… 牧以格他打滑了！ “小心——”李故宁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个一米九的身影彻底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伴随着一声巨响，还有Kelly的汪汪叫，牧以格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寂静的荔镇，只有一句：“啊！我的尾巴骨！”在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 余音绕梁。 这一回牧以格去医院，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露馅了。 牧以格在《挚爱》里有不少武戏，摔倒之后副导演直接找人将他送到了荔镇隔壁市的医院，详细检查骨头有没有问题。 因祸得福的是，牧以格摔倒之后，段琼诗忙着将Kelly带到一边教育，竟然让他成功躲过一劫。 尽管牧以格没有摔出大问题，但剧组还是调整了拍摄计划，让他休息一天。 受此影响，一场李故宁和夏如沉的对手戏也被提前了。 第二天中午，李故宁准时来到片场。在此之前饰演主角的夏如沉，已经工作了一个上午。 刚做好妆造到拍摄地，李故宁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是夏如沉。 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的夏如沉，远远就打招呼道：“故宁，上午好。” 夏如沉看上去和往常没有区别，可第一眼看到他，李故宁就不由想到前几天对方和自己一起去酒吧的事。 仔细回想一下，那天的夏如沉有些异常…… 难道夏如沉又遇到了哪个不靠谱的“大师”？被对方“指点”了一番。 此时李故宁想不到，自己竟然猜对了大半。唯一错的一点是，那个“大师”就是夏如沉本人。 “已经中午了。”李故宁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提醒道。 “哈哈哈是吗。”夏如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记得李故宁曾说，旺财每天十二点才起床，这才想诈它一诈的。 “我以为你刚才起床。”夏如沉又换了个方式旁敲侧击。 “嗯，是刚起来。”李故宁没有多想，随口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之前的确有早起的习惯，周围比较熟悉的同事朋友都知道。但现在……都快挂了，还是不要为难自己，能赖床就赖床吧。 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夏如沉：！ 果然还是它，李故宁那么自律每天早起，怎么会睡到中午！ 和上一次信心满满的收妖不同，见识过旺财的好酒量，认为它不是凡妖的夏如沉默默后退两步。 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 今天要拍的是李故宁饰演的苏云，与夏如沉扮演的聂迁初次相遇的戏份。 从上午开始，荔镇便断断续续地飘起鹅毛细雨。 此时远处的青山，同眼前的小河全部变成了黛色的，如一幅山水画卷般铺展开来。 苏云乘着的那条乌篷船，缓缓靠在了岸边。也不知道聂迁究竟在这里等了多久，他那身青色长衫的衣摆，都已经被露水打湿。 然而微湿的衣襟和江南的细雨，并没有浇灭聂迁热情。 在苏云上岸的那一刻，他便伸出手微笑着道：“久仰了，苏先生。” 苏云与聂迁已书信交往许久，在聂迁看来，他们第一次见面还不怎么熟悉。然而在苏云这个热情的音乐家眼里，两人依旧是故交了。 他并没有同聂迁握手，而是忽然上前，给了这位故交一个拥抱。 “聂先生别同我如此客气。” 他站直身子，朝聂迁笑了一下说。 在一片雨雾中，苏云的脸也变得如水墨画一般清丽、浓艳。他朝对面人笑着，但那双始终带着雾气的眼睛里，却有着散不掉的忧郁。 这一瞬间，业务能力出众的夏如沉都愣了一下。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李故宁还是苏云…… 不，不对。 夏如沉迅速回过了神来，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是旺财！ “好！准备准备，再拍一遍特写——”远处，宋预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片场重新热闹了起来。 而就在李故宁打算转身，等待刚那条乌篷船划再回来的时候，夏如沉忽然开口：“那个，故宁。” “嗯？” “过两天我要在一个节目中当评委，节目组让我在第一期邀请一位嘉宾。”几秒钟前，夏如沉想起了自己昨晚刚接的工作，然后不禁思考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然而话音落下他才想起，李故宁出道这么久，从来没有参加过综艺节目，自己刚才那番话好像有点冒失。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李故宁居然问：“什么类型的？” “啊？”夏如沉本能回答道，“舞蹈节目。” “好啊，等拍完戏再详说。” 这时一直沉浸在异样情绪里的夏如沉终于醒了过来…… 他来不及细想自己刚怎么情不自禁将这句话说出来，此时夏如沉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李故宁竟然真的答应上综艺了？ 太反常了，旺财到底想要做什么！ 其实李故宁的想法很简单——作为一名曾经的舞者，他想回到舞台。 夏如沉没看到，说完刚才那番话后，李故宁忽然转身叹了口气。 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 排演一部舞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李故宁想在自己领便当前，这个愿望或许是难以实现了……其实最近这一阵子，他也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夏如沉刚才的提议，正好与李故宁不谋而合。 此时的他，竟然已经开始期待回到舞台的那一天。十多年日复一日的练习，舞蹈早就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上。 李故宁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弃舞蹈。 他从来都不甘心离开舞台。 …… 这边剧组工作正忙，另外一边的医院里，牧以格也没有闲下来。 “总之琼诗姐，你就和我装不熟可以吗？” “可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装不熟啊？虽然我们本身也不熟。” “我做事当然是有理由的……”说到这里，牧以格有些心虚。 他觉得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 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牧以格已经自造贼船，快乐地在大海里遨游起来，要是这个时候露馅的话可就完蛋了。 “咳咳……毕竟在别人面前还是低调一点好。”紧接着，牧以格忽然说出了一句和他以往人设完全不符的话来。 “哇，”段琼诗不由高看了牧以格一眼，然后问，“故宁哥也是吗？” 牧以格点头严肃地说：“肯定了！故宁哥也不是自己人，就算他是我偶像，我们之间也要保持距离！” 段琼诗：“也对……故宁哥和你的确不是自己人。” 毕竟你只是我哥的表亲。 我和故宁哥才是自己人。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夏如沉说的那档节目，知道他邀请的嘉宾是李故宁后，半秒钟都没犹豫，直接将合同寄了过来。恨不能立刻将他当神仙供着。 那可是李故宁啊！ 只要李故宁能够出现在节目里，别说收视率了，整整一周的热搜都没有问题。 ……且这一次他不只是出现这么简单！ 在合同发出去的那一刻，节目组导演觉得自己真是燕子筑巢、蝙蝠入宅、祖坟上冒了青烟。 只等节目播出，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了。 但和激动的节目组不同，李故宁签完合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不要染个发？ 几天后在回A市的路上，保姆车刚下收费站，本来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李故宁忽然睁开眼睛说：“等一下，先不回家。去一趟于合大厦吧。” “好的，故宁哥要做造型吗？”司机一边重新设置导航一边问。 听到两人的对话，副驾驶位的孟献也揉着眼睛坐直了身体。 “嗯，”李故宁点头说，“下次拍《挚爱》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先去染个头发。” “故宁哥怎么突然染发，”还没睡醒的孟献忍不住说，“因为那个叫《乐舞国度》的节目吗？什么色的呀。” 在孟献印象里，李故宁只为了电影染过几次发。不过上综艺做个新造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至此事情还很普通，直到下一刻李故宁云淡风轻地说出那两个字…… “银色。” 车上另外两个人没有注意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故宁的神情有一点点落寞。 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李故宁忍不住想到自己还有一年就要领便当，而自然衰老的感觉，他恐怕再也无法体会了。 李故宁当年在E国大剧院时，主演的最后一部舞剧就与白色山茶花有关。当时造型总监就曾建议他，可以在第二轮演出时将头□□成白色。 可惜还没有等到那时，李故宁就离开了舞台。 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那不如一次性满足两个愿望好了。 “咳咳咳咳……” 这一下孟献是彻底被吓醒了，他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瞄了李故宁一眼，接着握紧了手机。 李故宁要漂头发！！！ 天呐，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还是说旺财的愿望，其实是当一个爱豆？ 在车将要到达于合大厦时，孟献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了自己、芮紫紫还夏如沉的三人群聊。 『孟献：大事不好了，我们在回A市的车上，刚过收费站，他忽然说要染发！！』 『Zi：然后呢？？不要大喘气。』 『夏如沉（辟谷中）：这和我们的大事有关吗？』 『孟献：当然有啊！那个假故宁哥，他要染白毛！熟悉吗？懂了吧？』 『Zi：？？我不太懂。』 『夏如沉（辟谷中）：……我懂了，白毛，不就是旺财的颜色吗！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Zi:原来如此，还是夏哥道行深啊，佩服佩服。那个假故宁哥真是越来越过分，我觉得咱们必须尽快采取最后的行动。』 『夏如沉（辟谷中）：孟献再探，再报。』 『孟献：没问题没问题。夏哥你可一定要尽快，故宁哥之前给我订了一个海岛五日游，被那只恶毒的小猫咪取消了。一定要在度假日期到之前，把我亲爱的故宁哥召唤回来啊（ ＴДＴ）』 『夏如沉（辟谷中）：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 月朗星稀之时，漂完头发的李故宁终于回到了家里。 刚一打开门，一直趴在玄关处等李故宁的旺财，便“喵”地叫了一声，翘起尾巴示意要抱抱。 小猫咪的世界颜色并不鲜艳，注意到李故宁发色变化后，它只是疑惑地嗅了嗅主人，便在李故宁的身上蹭了起来。 李故宁放下手中的东西，揉了揉旺财的脑袋，一边与它聊天，一边走进了屋内。 他原本想回卧室，可半途却推开了一扇常年紧闭着的房门。 这个房间有七十多平，除了布满一整面墙的镜子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它被李故宁藏在了家中最深处，并常年紧闭着大门。因此没有几个人知道，原来李故宁的家里，还藏着一间舞蹈室。 “喵？”旺财不明白李故宁为什么会忽然来这里。 他轻轻地将小猫放到地上，挠了挠它下巴说：“我要练一下舞，困的话就去睡吧。” 旺财当然没有听懂李故宁说什么，但是好久没有见李故宁的它还是轻轻地喵了几下，卧在门口处安静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旺财是世界上最优雅的猫猫！ 李故宁打开音乐播放器，转眼一首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钢琴曲便从中流了出来。 在这瞬间，就连已生出困意的旺财，都再一次睁圆了自己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向李故宁看去。 房间的最西侧，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下是奔涌东去不再回头的大江。此时外面有一轮明月，镜中还有一轮明月，而李故宁就站在这两轮明月之下。 小猫咪不明白，为什么今晚会有两个亮亮的月亮。 它只知道，月亮下的李故宁好美好美。 李故宁脱掉外套，穿着一件黑色薄款高领毛衣赤着脚站在镜前。 他骨骼匀称、纤细，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一头银发似月光汇成……此刻的李故宁，像是住在月亮上的神祇。 随着乐声，李故宁缓缓地舞动了起来。他的动作无比轻巧，在这只小猫咪眼里，自己的主人就像蝴蝶一般，轻轻地飞舞了起来。 在李故宁练习舞蹈的同时，好不容易暂时结束荔镇拍摄的夏如沉，也独自驱车回到了A市。 黑色的轿车穿过整座城市，最终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 几分钟后，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拉开副驾驶的大门径直坐了上来。 而看到对方在夜里十一点戴墨镜出门，夏如沉心中也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不愧是大师啊！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大师高深莫测地推了推墨镜说，“把这东西藏起来，最好是一个你朋友和那只妖怪一起出现的地方。” 语毕，他将一个小木盒放在了车前。 “嗯嗯！！”此时夏如沉听得无比认真，简直梦回高考前的押题活动。一边听，他还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小本，认认真真将大师的话记了下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车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大师，然后呢？”夏如沉忍不住问。 “然后就可以了啊！”带着墨镜的大师高深莫测地说，“等他们两个有接触时，它自然会起作用。” “原来如此！”夏如沉一脸敬畏地将东西接了过来。 作为一个民间神学家，夏如沉认识不少大师。眼前这个是他十多年前在网上发帖找到的，因其“民俗与科学”相结合的独特学说，被夏如沉视作搞迷信旅程中的指路明灯。 这场史上最大捉妖活动，夏如沉便将行动指导的重任交给了他。 只是……这东西还挺显眼，自己应该将它藏在哪里呢？ 一个李故宁会与旺财一起出现，又能藏住它不被发现的地方。 “咳咳……” 夏如沉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些心虚的轻咳两声，同时默默握住了门把手。 ——夏如沉怎么不说话？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哎，我就知道，夏如沉也不是大傻子！一次当两次当还好，自己总不能真的成功骗他三次吧！ “我知道了……”就在这个时候，夏如沉忽然开口。 而同一时间，大师已经做好了夺门而逃的准备。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接下来听到的几个字并不是“你个骗子！”而是…… “猫砂盆！” 藏在猫砂盆里不就可以了吗！ “哈哈哈对对，可以的。”大师笑容一僵，他万万没想到，夏如沉真是个大傻子啊！ 哪怕已经在夏如沉这里赚了好几笔，可行骗经历丰富的大师，心里还是严重不安——夏如沉会不会是在配合警方钓鱼执法？自己已经赚了这么多，今天就不该多贪这一笔！ 一想到这里，大师不由背后一凉，当下就要拉开车门逃出去。 就在下一刻，夏如沉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啊啊啊啊，真的是钓鱼啊？！ 就在大师绝望至极之时，他的耳边再次传来夏如沉熟悉的声音：“大师，我还没转账呢。” 大师：“……”小伙子，你这是在逼我犯罪啊。 感觉小日子过得越来越有判头了。 在大师走后，独坐车厢的夏如沉兴奋地打开了小盒子。 只见这小小的木盒中，躺着一个类似移动硬盘的东西。在机身之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 “ai感应 电动捉妖” 见状，夏如沉欣慰地将它装回了盒子里。 科技改变生活。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乐舞国度》是档直播节目，作为N台今年的S＋项目，几个月前便在各个平台上预热。 除了各大流量外，节目组还请来夏如沉当了评委，可谓未播先火。 但最重要的是……在节目开播前一周，网上忽然传出小道消息——一位从没有参加过综艺的巨星，将会在第一期以嘉宾的身份出场。 从没有参加过综艺的人本来就不多，而在夏如沉面前都能称得上巨星的，全世界就那一个。 李故宁。 但怎么可能呢！ “故宁哥怎么可能下凡呢！”坐在沙发上陪Kelly扔球玩的牧以格大声说道。 “汪汪汪！”Kelly摇着尾巴高声应和起来。 ——还是一个小糊星的牧以格终于拍完了《挚爱》里全部戏份，暂时没有工作的他，被远在海外的父母远程遥控到了段琼诗家，免得他又在外面惹是生非。 ６Ｇ上网的牧以格并不相信网上的传言，可身体还是万分诚实的准时打开了N台。 就在这个时候，段执舒回来了。 之前他已经从段琼诗那里听到了牧以格崇拜李故宁的事，可回家一开门听到这句话，段执舒脚步仍是一顿。 李故宁下凡？ 这是什么意思？ “李故宁怎么了？”段执舒忍不住问了出来。 “故宁哥怎么可能参加舞蹈节目——”话没说完，意识到提问的人是谁，牧以格便“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执舒哥晚上好。”牧以格立刻装乖。 他小时候就听说过段执舒离家出走，将全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故事。从此段执舒就成了牧以格最佩服的人，而在佩服里……还加载着一丢丢敬畏。 “……额，就是网上有人说，故宁哥要来参加节目，我觉得压根不可能！”牧以格越说越激动。 Kelly也跟着一起嚎叫了起来，显得无比配合。 说道这，牧以格的手机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欢迎大家来到N卫视，这里是《乐舞国度》第一期！” 被表哥注视着的牧以格本打算关手机，但没想到下一刻忽然听到段执舒说：“手机屏幕太小，去影音室看吧。”与牧以格不同，不知怎的，段执舒直觉李故宁会接下这一档舞蹈节目。 牧以格：？？？ …… 《乐舞国度》播出第四分钟，收视率已是全国同时段第一，并还在极快地上涨着。 这档节目非常紧凑，简单地介绍完选手与评委后，就到了万众瞩目的环节——神秘嘉宾现身。 主持人的话音刚一落下，现场几百名观众全都紧张了起来。他们屏住呼吸，向黑暗的舞台看去。 演播室外，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景象。 『无良节目，用李故宁当噱头！』 『李故宁怎么可能参加综艺，我总觉得自己被骗了。』 『……等一下，你们觉不觉得这个背景音乐有点耳熟？』 在影音室中的牧以格刷出那条留言的同时，坐在不远处的段执舒忽然开口：“山茶花。” 这首曲子自己听了无数遍，绝不会认错。 “啊？” “你是李故宁的粉丝，不知道他的舞剧代表作《山茶》吗？”一向正经的段执舒，竟然同牧以幼稚地比较了起来。 “……”可恶，在追星方面我居然也有输的那一天？ “当然知道，我还看过视频。” 不知怎的，牧以格居然觉得段执舒的语气有几分炫耀的意思。而段执舒说的下一句话，就让牧以格确认，自己方才并非错觉。 影音室巨大幕布上，已经出现了点点蓝光。 段执舒眯了眯眼睛，看着幕布缓缓说道：“看过视频吗？我当年看了《山茶》首演，他在舞蹈方面的天赋不亚于表演。”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自己与李故宁，有段牧以格从不知晓的共同记忆。 没错，就是炫耀。 牧以格：“……” 我看过视频，你看了首演，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熟悉的钢琴曲在耳边缓缓流淌，舞台的西侧，有轮一人高的月灯升了起来。 这一刻，幽蓝色的舞台终于逐渐变得明亮。 借着“月光”，台下人看到了一个背对自己的白色身影。他纤瘦、修长，只有一个背影的他，一如漫画主人公一般美好的不真实。 看到他，众人不禁屏住呼吸，但等下一刻灯再亮一些，瞧见台上人的银发，观众们又忍不住遗憾了起来——李故宁怎么可能是银发！看来节目组真的在骗人。 现场一片嘈杂。 但站在台上的人，却并不在意。 他闭着眼睛，在心中默默地合着乐曲。这段音乐，还有站在舞台上的感觉，瞬间将李故宁拉回了七年前的E国大剧院。 七年的时间，在一瞬间被抽走。李故宁恍惚间以为，一切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首演结束的午后…… 这首曲子已经刻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乐曲进行到熟悉篇章，李故宁足尖轻点一下地面，下一刻便如山茶花的花瓣般，借着风轻轻飞舞、飘落至他们的眼前。 而李故宁也正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舞台上的月光投入他眼底，漾起一圈圈冰蓝色的涟漪。 美。 这一幕完全就是美这个抽象概念的具象化。 为了配合银发，化妆师也将李故宁的眉毛漂成了白色。最离谱的是！李故宁长长的睫毛，也成了这个颜色。而在脸颊之上，还贴着几朵小小的白色山茶花。 远远望去，好似泪珠。 李故宁的皮肤苍白，这样的造型更显得他整个人不食人间烟火，甚至一阵雾便会将他带回月宫…… 啊啊啊啊啊！！！ 巨幕前的牧以格捂住自己的嘴，这才没有当场尖叫出声。 故宁哥居然真的参加这档节目了！他不但染了银发，甚至还戴了冰蓝色的美瞳！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牧以格感觉自己不能呼吸。 段执舒家影音室里用的是IMAX大屏，此时他和牧以格、段琼诗坐在第三排。坦白说这不是一个好的观影位置，但是当特写出现时，却能无限放大李故宁的美貌。 他的五官如cg合成般完美，又多了几分天生天养的仙灵之气。 牧以格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工作人员将他拉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 下一刻，段执舒嫌弃的声音出现在牧以格耳畔：“……你擦一擦鼻血。” 现在的粉丝，都是这样的吗？ 闻言，牧以格赶紧用衣袖捂住鼻子，而他的眼睛还黏在巨幕之上。 注意到牧以格的视线，段执舒竟向一边移动了一下，将对方挡了个严严实实。不等牧以格说话，就听表哥冷酷无情地命令道：“带他出去清理一下鼻血。” 尽管知道李故宁粉丝无数，但在现实中见识到他的魅力，段执舒这个前男友还是有一点点酸。 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他，下一刻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这位狂热粉丝带离现场。 “不不不！” 牧以格抗议无效，转眼就被担心他鼻血落在座椅上，增加清扫量的工作人员拖了出去。 此时不只牧以格反应这么大，通过现场大屏看清李故宁，影棚里也爆发出一阵尖叫。 观众们大脑一片空白，差点忘记了呼吸的节奏。 甚至于连评委席上的夏如沉，大脑都空白了几秒。 E国舞团的老师曾说，李故宁是为舞蹈为艺术而生。 李故宁也的确无比热爱舞蹈。虽然已经转行多年，可是他从没有扔下基本功。 力量、柔韧、平衡、节奏……曾是世界上最好舞者的他，没有任何短板。 没有借助外力，李故宁真的凭连贯的舞姿，让人产生了一种他将要御风而去的错觉。 李故宁就像是月光下一朵随风飘舞的山茶花，在这一夜穿过城市、河流，最终落在了所有人心间。 乐声落下，他的身影消失在月华之中，现场掌声雷动。 坐在第一排的选手纷纷起立，镜头前不少人已是泪流满面。 和普通观众不同，他们知道李故宁当年取得了多大的成就。李故宁是他们的偶像，甚至是他们奋斗的终点。 时隔七年再次看到这个曾经夺得娜塔罗斯奖的人站在舞台上，震撼与感动交织，骤然间便将气氛推至高潮。 这一晚，整个世界都属于李故宁。 …… 直到进入广告，段执舒都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的回忆不断倒带，回到了多年前E国的午后。 段执舒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李故宁，但是这几次见面，还有那段久违的舞蹈，却在激活记忆的同时，激活了他的心。 他一直知道，却从不肯承认的是——七年，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放下李故宁。 也不愿意放下李故宁。 而另一边本打算来吃瓜看戏的段琼诗，手里捏着的爆米花，也已经好几分钟没动过了。 打破沉默的人是牧以格。 清理完鼻血后，他终于回到了影音室。 从牧以格亮着的屏幕可以看出，哪怕是刚才，他都没有忘记关注节目。 但是和看完舞蹈久久难以回神的他人不同，牧以格一进门就忍不住气愤地说：“气死了，今天好多舞蹈爱好者也在看节目，居然有个舞剧观众说，故宁哥当年有男朋友！” 那位观众年纪很大鲜少上网，知道李故宁重跳《山茶》，他便在群聊里和朋友随口说了两句。谁料不过几分钟，截图就传遍全网。 听到这里，段琼诗终于缓过神来，爆米花也掉到了地上。 可不是吗，可不是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造谣，”被气得不轻的牧以格还在继续，“没人配得上故宁哥，有人追他我第一个不同意！” 一直没有说话的段执舒忽然转过身，幽幽说道：“你不同意也没用。” 正激动着的牧以格并没有思考段执舒的言下之意，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忽然好奇地向段执舒问：“诶，对了表哥之前和故宁哥是同学，您知道故宁哥当年有没有谈过恋爱吗？您给我说一下，我去网上辟辟谣吧。” 段执舒：“……” 你猜我知道不知道。 我要是给你说了实情，你怕是辟不了谣了。 看到段执舒和牧以格相对无言的场景，段琼诗终于吃了一□□米花，忍不住问：“那个观众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他说自己有一段《山茶》首演的安可视频，发了之后大家都懂了。” 段执舒突然开口：“视频呢？” 牧以格邪魅一笑，翘着二两腿说：“他说一会就发，啧啧，我倒要看看他能编出什么花样。”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录视频的人没有社交账号，也不太关注娱乐新闻。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在群里与朋友说的几句话，这么快就会传遍全网，并遭到无数质疑。 他本不想和年轻人计较，没想热衷搞事的朋友又将网友们的话截图转了过来。 于是这位观众一激动，真去硬盘里翻视频了。 这位对娱乐圈毫无了解的观众，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发布的视频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他用朋友的账号发了！”牧以格的声音响彻寂静的影音室，语毕一心要戳破谣言的他，直接点开了视频。 见状，不远处的段琼诗抱紧Kelly，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睛。 ……一会就要听到少男心碎的声音了吗？有点不忍呢。 段琼诗看到，段执舒也在这个时候默默地拿出了手机。 《乐舞国度》直播还没结束，一段乍一眼平平无奇的视频横空出世，热度竟一路飙升，甚至与整档节目持平。 视频拍摄地在E国国家大剧院。 这座金碧辉煌的剧院有几百年历史，被无数人视作艺术圣地。舞台前巨大白色廊柱上，用大理石刻出了古希腊舞蹈之神特尔西科瑞的形象。而在特尔西科瑞身旁，暗红色的大幕已经合上。 《山茶》首演早就结束了，这场演出反响空前的好，一轮轮安可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夜色渐深，观众终于陆续离开。 这个时候一直埋头整理鲜花的黑发少年，缓缓地抬眸笑着朝观众席看了过来。 他似乎是在寻找某人。 舞台顶端那盏山茶花造型的水晶灯，将光切成一个个小小的碎片，李故宁就站在这斑驳的光痕下。他浅色的唇角微微翘起，两边有浅浅的月牙状印痕，可那双藏在细密睫毛阴影下的眼眸，除了清澈的笑意外，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那是李故宁绽放在舞台上的少年时代。 剧场里只剩下了零星观众，而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舞台上的李故宁将一捧山茶高高举起，向远处抛了过去。 “接好！”李故宁的声音如山泉般清亮，语气也是如今粉丝们从没有听过的开心与轻松。 李故宁的话音落下，忽然有人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他抬起胳膊，只用一只手就稳稳地接住了那大大一捧花束。 在下一刻，他竟然在舞台上其他演员的欢呼声中抱着捧花跃了上来。 黑色礼服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圆满的弧度，衣袖上的银色山茶也泛起了莹莹光亮。 台上的李故宁歪了歪脑袋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方才跃上舞台的人就一手拿着捧花，一手将他揽到了怀里，然后竟这样抱了起来。 李故宁好像也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突然笑着双手环抱住那人的脖子，腿也微微向后翘起。舞台上铺着的白色山茶，也因李故宁的动作而轻扬。 随着动作，那个抱着李故宁的人终于露出了一点点侧脸。他鼻梁高挺，下巴微翘，而深邃、温柔的眼眸中……只映着一个人。 观众几乎已全部散去，台上的演员们激动地围着二人起哄。在这个时候，原本将脸埋在对方肩上的李故宁也抬起了头，脸颊微微泛红的他，突然在对方的下巴上落下一枚轻吻…… 一边的舞者从台上抓起把山茶花向两人抛去，纯白的花瓣如雪般在空中轻荡。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 段家的影音室里，牧以格的手机“啪嗒”一下砸到了地上，屏幕上随之出现一道长长的裂痕……正如牧以格那颗水晶一般的少男心。 碎了。 他呆呆地转身，如生锈了的机器般向段执舒看去。 沉默，久久的沉默。 “哥……那个，那个人……长得，好像有点像你？” “Oh My God……”不远处的段琼诗默默闭上了眼睛。她看到话刚说到一半，牧以格的眼泪已像夏季泄洪的大坝般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配他强装镇定的样子，显得格外悲壮。 牧以格终于在今天，迎来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塌了，何止是房子塌了，世界都塌了。 看到牧以格伤心的表情，就连Kelly都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然后好心舔了舔他的手背。 “呜呜~”小狗勾又用鼻子拱了拱牧以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牧以格忽然抱住了Kelly的狗头，接着将脸埋进Kelly蓬松的毛毛里，借拥抱来盖自己正在哭泣的事实。 “汪！” 天使狗勾就不该这么善良! “汪汪汪汪汪！”Kelly四只爪爪奋力在地上乱蹬，同时向主人投去了惊慌的眼神。 而段琼诗收到Kelly的求救信号后，竟心虚地将视线移走……她也无能为力。 善良的小狗勾，也在今天迎来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不用想就知道，发现《乐舞国度》的神秘嘉宾是李故宁，A市的记者绝对会第一时间向电视台聚集。所以跳完舞不等卸妆，李故宁就赶紧走VIP通道离开了N台。 此时那段视频刚刚发出，大部分人还没有看完。 重回舞台，李故宁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并没有同往常一样看手机，甚至没有发现助理鬼鬼祟祟的表情。 李故宁的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他的生活里只有舞蹈还有……段执舒。 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打开家门后，守在玄关的旺财软软地喵了一下，便蹦到了李故宁的怀里。 他揉了揉旺财的脑袋，抱着它坐到了沙发上。而旺财则非常好奇地伸出小爪爪，用肉垫轻轻地碰了一下李故宁脸上沾着的小花。 “喵呜~” “旺财喜欢吗？”见小猫咪有兴趣，李故宁立刻轻轻摘下一朵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猫的身上。接着重回舞台心情大好的他，拿出手机调整角度给旺财拍起了照片。 无论当年有多快乐，都已是过去。 现在自己最重要的事，就是珍惜眼前猫。 这边李故宁和旺财之间正在和谐互动，而那边孟献却一脸心虚地借口看旺财还剩多少猫粮，溜到了它的房间里。 “啊啊啊加油！”孟献给自己加了加油，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方形物体。 其实和李故宁相处久了，尤其是看到他这段时间认真排练的模样，孟献之前大开的脑洞，已经缓缓地收了回来。 他不相信旺财那只毛茸茸的小煤气罐可以那么灵活。 只是不管怎么说，李故宁的异常表现依旧不能忽视。 前几天夏如沉将这个东西交给了孟献，对方神神秘秘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埋进土里就能辟邪镇宅。 而李故宁家唯一一个能埋东西的地方，就是旺财的猫砂盆。 纠结几天，孟献还是打算试一试。 见四下无人，孟献立刻伸手在旺财的猫砂盆里扒拉了起来。挖出一个小坑后，果断将那个小盒子埋了进去。 就在他一脸满足的起身拍手时，孟献一转头就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咪正微张嘴，呆呆地看着自己。 孟献：“……”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动作，好像有点像埋屎？ 几分钟后，孟献心虚地从旺财房间里走了出来。 此时，刚刚在电视上看到李故宁跳舞，心灵又被艺术涤荡了一遍的易大总裁，终于忍不住偷偷摸摸地带着自己从未在人前吃过的小龙虾外卖，兴奋地开车向李故宁家而来。 本打算去卸妆的李故宁，忽然发现微博不知怎的什么东西都刷新不出来了。就在他打算做第二次尝试的时候，家门忽然被人敲响。 ——易时声来了。 这一晚注定精彩。 李故宁的微博崩溃并不是意外，此时大部分网友终于看完了刚才的视频。 和牧以格一样，他们认了出来：那个在舞台上抱起李故宁的人，就是芥子科技的段执舒！ 原来他们不只是同学那么简单？！ 或许是视频里的内容太过惊人，看完之后一部分人处于震惊之中还未冷静下来，而另外一部分人，竟然质疑起了视频的真假。 一来二去的，微博瞬间便瘫痪了。 忙着拆老板带来的小龙虾外卖的李故宁，依旧不知道外界都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没有发现，趁着这个功夫，自己平常人模人样的老板又切换变态模式，一脸狞笑着向旺财的房间走去。 同时，还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铲子。 体积比较小的旺财，无法激活小盒子。此时它正稳稳坐在自己的猫砂盆里怀疑人生。 等它反应过来，易时声已经举着铲子，蹲到了自己的身边。 “旺财，起来让我铲铲。”易时声发现，自己很迷恋这种收获满满的感觉。 “喵呜！” 又是这个怪人！ 认出是谁后，旺财叫了一声，慌忙踩着盆子边缘跳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那个埋在猫砂下的小方盒，忽然闪烁了起来。 AI感应，自动捉妖。 大师在技术领域，从来不会出错。 就在易时声伸手过去的同时，小盒子盖子忽然弹了开来。 “啊啊啊啊！” 小易总大意了，没有闪。只等下一刻，一张黄色的符纸便“啪”地一下飞出，稳稳地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易时声的世界，裂开了。 李故宁，你竟在猫砂盆里下埋伏？？？ 客厅里的人终于刷出了微博，但还没等看一眼，听到易时声尖叫的他，便赶紧放下手机，向房间内跑去。 此时此刻，程序员终于将服务器抢修回来。 身处于段家大宅里的另一位视频主人公，刷到两条已有近十万转发的微博。其下方评论区，满是应和的回复。 『不可能吧！合成的，一定是合成的！视频都掉帧了。』 『视频没有前因后果的，谁知道是在做什么？再说，那个男的哪里像段执舒了？你们就是只知道段执舒一个E大校友，所以乱蒙的吧。说不定只是故宁哥舞团同事呢。不要造谣啊，我看故宁和段执舒就是普通校友，一点也不熟。』 ……视频里面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我？ 见状，段执舒忍不住打开发布界面，犹豫片刻后，他轻点了一下旁边的图片按键。 段执舒打开了相册，入目的那张照片，已经被他置顶多年。 单反高清镜头下，身着白色舞衣的演员抛下朵朵山茶，而他则与李故宁十指紧扣，抬头笑着去接那些花朵。 ——这正是方才那个视频没有拍到的下一秒画面。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与李故宁在一起后, 段执舒经常去E国剧院，久而久之也和李故宁的同事们熟悉了起来。不仅舞者，就连剧院的工作人员也知道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关系。 演出结束时, 负责制作官方录像带的工作中人员还没走。本在收拾器材的他，听到台上的欢呼声，便不由自主地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举了起来，留下了这一张照片。 后来段执舒换了很多个手机, 这张照片却永远都置顶在相册最上方。 段执舒的秘书曾在无意间看到, 自家老板偷看窗外李故宁的广告牌。 但是他不知道, 打开段执舒的微博，最近访问栏里全是与李故宁有关的头像。 段执舒看过李故宁的每一部电影, 每一段公开露面的采访。他知道李故宁虽然喜欢表演, 但并不愿意将自己展示给观众。 见到网友们都在质疑刚才那段视频的真假，段执舒下意识地想要将照片发出去, 但他手指在照片上停顿了一下，忽然又从发布界面里退了出来。 ……李故宁或许介意让网友知道当年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稍有些纠结。 此时段家大宅里, 牧以格已经抱着Kelly离开了这个伤心地。而失去宠物的段琼诗却还在默默观察着段执舒…… 没看错吧, 我哥居然叹气了！ 他居然纠结了！ 这还是他吗？！ 就在段琼诗偷摸观察的时候，段执舒忽然放下了手机，转身问了她一个足以令她怀疑人生的问题：“琼诗，这件事会对故宁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段琼诗：！！！ 卧槽。 段琼诗也在芥子科技工作，见识过段执舒工作时样子的她，此时不禁怀疑人生。 工作时的段执舒，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裁者。在芥子科技, 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所有的员工对他都有一种敬畏感。 受此影响, 哪怕是回家之后，她还是有些害怕段执舒。 段执舒能创立芥子科技，靠的并不是钱而是技术。 他本人就是芥子科技最大的技术专家，除了老板外，更像个严格的导师。因此要是研究人员工作出现失误，段执舒就会毫不留情地对其展开智商和心灵上的双重打击。 他话虽然不多，但是够狠。 直让无数工作人员怀疑人生。 那个时候的他，可不会考虑自己的话会不会给别人心灵带来不好影响。 段执舒不制造心灵阴影，他就是心灵阴影本身。 段琼诗曾经一度怀疑，像段执舒这种天才，世界可能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压根不懂得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但是现在……原来我哥也是有情商的？ “这个，可能吧？”见段执舒向自己咨询了，段琼诗立刻回答。 闻言，段执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切换APP，点开了李故宁的头像。 『段执舒：故宁，你看到网上的视频了吗？我可以发一张视频结束后的照片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吗？』 此时，李故宁家。 被李故宁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微微一震，但此时他的家里正一团混乱，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条新消息。 李故宁朝着旺财的房间跑去，刚到门口，他就看到一个额头上贴着黄色符纸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 “啊啊啊！”这一次，尖叫的人是李故宁。 李故宁走廊上的灯关着，而旺财的房间里也只亮着一盏米黄色的小夜灯。放在平常，这样的亮度足够用且温馨，但是现在……结合眼前人的模样，李故宁只觉得万分恐怖。 昏黄的灯光下，不知道自己额头上沾了什么的易时声无助地将双臂摊开，缓缓转身向门口而去。 他逆光而立，身体陷于黑暗之中。一只手无措的伸展，而另外一只手上，还紧紧地握着一把清理猫屎的钢铲。 这造型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李故宁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肩膀狠狠地撞到了走廊的墙壁上。 而听到这边的动静，因为严重心虚而不敢靠近旺财房间的孟献，也终于跑了过来，并“啪”一下按亮了走廊上的壁灯。 在这里明亮起来的同时，孟献就看到—— 易时声颤颤巍巍地朝李故宁抬起手，沙哑着嗓子说：“故宁，你……你，看看我头上是什么？” 此时此刻，孟献的脑海深处出现了《武林外传》中邢捕头的声音： 亲娘咧，这影响仕途啊。 欺负到大boss头上了，我还能在尚幕集团混下去吗？ 走廊的灯光映亮了易时声的面颊，李故宁终于鼓足勇气伸出手去，一把将他额头上贴着的东西撕了下来。 那张黄色的符纸在空中晃悠两下，轻轻地躺在了地板上。 李故宁和易时声同时朝孟献所在的方向移动过去，绕开了符纸。 “这是什么东西？” 我家里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惊魂未定的易时声下意识大声道：“你埋在猫砂盆里的东西，还问我！” “我怎么会埋这种东西？再说埋在猫砂盆里的，怎么会到你的脑袋上？” 李故宁的话音刚一落下，忽然缓缓转身，一点点地向自己的助理看了过去。 他的眼神，在闪躲。 “孟献，”李故宁眯了眯眼睛，一步步向孟献走去，“给我解释一下。” 孟献：“嘿，嘿嘿……”他默默地向客厅退去，本能地想要溜之大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见李故宁忽然蹲下了身。 他一把将刚才那个掉到地上的符纸拿了起来，接着只听“啪”地一下，李故宁就将那东西稳稳地贴在了孟献的额头上。 “喜欢贴吗？”李故宁笑着一步步靠近，“那自己贴呀。” …… 孟献生平最大爱好就是摸鱼，而长期摸鱼看小说，也导致他的脑洞巨大。再加上他经常与夏如沉还有芮紫紫这两个非自然现象爱好者打交道，久而久之思维也被带跑了一点。 但是现在…… 在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可能马上就要没了的时候，孟献一下就冷静了下来。 啊啊啊，我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 此时的他，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孟献坐在李故宁家沙发正中央，脑袋上的符纸还没有撕掉。 就当他小心翼翼地抬手去碰时，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的易时声便冷冷道：“不许动！” 孟献：“……”他默默地举起了两只手。 破除封建迷信，弘扬文明新风。 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呢？ 李故宁抱着旺财，坐在他的斜对面。 听完孟献的口供，李故宁总结道：“……所以你说，这都是夏如沉指使的？” “嗯嗯嗯嗯！”孟献点头如捣蒜，“故宁哥，能招的我真的都招了。” 从自己意识到李故宁不正常，再到和芮紫紫的聊天，还有夏如沉与他找来的大师。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孟献知无不言。 而听他说完这一大堆话后，李故宁沉默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你确定不是在骗我？” 这群人是在我身边实景上演什么无厘头情景喜剧吗？ “真没有啊故宁哥！” 李故宁一直知道夏如沉经常神神叨叨的，但没有想到，现在他竟进化到了如此地步。 “夏如沉的脑子是不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易时声的几声轻咳打断了：“咳咳，那个夏如沉和我爸是朋友来着……” 或者说“道友”更为妥当。 李故宁：“……” 李故宁想起来了，夏如沉最初其实是正常的，有这个爱好的人，是易时声的父亲易观。 俗话说得好，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迷信。 易时声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有钱人。 几年前尚幕的掌权者还是易观，而出演尚幕集团投资影片的夏如沉，本着与投资方老板套近乎的心态，就跟着对方一起“学习”了起来。 一开始他只是想拍拍老板马屁，没想到竟然这样掉到了坑里。 却说后来易观就是因为过度相信某位大师，打算拆了尚幕集团总部大楼，按照大师的设计重修，这才被易尚幕本人怒而罢免，将总裁的位置交给了易时声。 听说直到现在，易时声的老爸还在家里大摆阵法，毫无悔改之意。 自己刚才“问候”夏如沉，可不就是间接问候易时声的老爸吗？ 虽然易时声想起老爸也是面上无光，但也不代表他愿意当面听到下属暗讽对方脑子有问题。 平白无故被人贴了符纸，易时声本想狠狠地报复回来，但是一想到夏如沉是自己老爸的“道友”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然而李故宁不一样。 他默默地抱紧了怀中的旺财，咬牙切齿地说：“必须报复回来，不然我就跟他姓。” 大辱，奇耻大辱！ 李故宁的语气非常有威慑力，他的话立刻让易时声想起了对方多年前饰演的一位黑帮头目。 而看到老板生气的样子，孟献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 只有旺财一只红颜祸水，完全没有搞懂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被李故宁抱在怀中的它忍不住喵了几声，终于打破了客厅中的沉默。 坐在对面的孟献鼓起勇气，他再次摸了一下自己额上的符纸，小心翼翼地问道：“……故宁哥，我能把这个摘了吗？” 除此之外，还有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不敢问：你会不会开除我？ ——其实要是从前出了这种事，李故宁就算不开除孟献，也会给他放一个大假。 但是谁让李故宁看了《永恒星光》，这本小说里写到，在李故宁去世之后，曾经有许多公司想要挖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孟献。但是孟献却并没有选择高薪，而是放弃娱乐圈的工作，回到了家乡。 主角牧以格去给李故宁扫墓的时候，常常会碰到他。 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这里李故宁说不感动也很难。 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后，李故宁的气终于消了一半，他朝孟献点了点头。而对方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头上的符纸撕了下来。 与此同时，李故宁顺手将被自己扔到了一边的手机拿了起来。 李故宁关闭了各种APP乱七八糟的推送，此时他的手机屏幕上，只有段执舒刚才发来的一句话。 “……看到网上的视频了吗？”李故宁不明白段执舒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指《乐舞国度》这档节目？可是他想在社交账号上发什么，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故宁没有想明白。 回家到现在，李故宁还没有卸妆。 刚才的舞台妆好看虽好看，但在脸上粘了花的李故宁，也觉得有些难受。 着急去卸妆的李故宁没有深思段执舒的意思，他顺手给对方回了个“好的”，便扔掉手机去洗手间卸妆了。 此时心虚无比的孟献完全不敢面对自己的顶头大boss易时声，见李故宁去卸妆，他便赶紧溜到了旺财的房间，将那个依旧呆在猫砂盆里的东西挖了出来。 此时此刻。 那个卖给夏如沉捉妖神器的“大师”，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煎熬，删除了夏如沉所有联系方式。 他想这一回要是再不跑路的话，可能就晚了。 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卖给对方的那个东西实在是太弱智了…… 现在距离段执舒给李故宁发出消息，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 而原本呆在影音室里的段执舒，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和这个时代的大多年轻人不同，段执舒并不是那种有事没事都要瞄一眼手机的人。但是今天，在消息发出之后，他解锁手机的频率却大大增加。 此时段执舒坐在房间临窗的沙发边，一脸严肃地盯着手机看。 李故宁怎么现在还没有回复自己？是在和公司商量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吗？ 正当段执舒思考，自己要不要直接联系一下尚幕集团的时候，被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终于轻响一声。 『李故宁：好的。』 李故宁同意了？ 当初这张照片，是由E国大剧院的工作人员发给李故宁，再由他转给段执舒的。因此李故宁当然知道，段执舒说的“视频结束后的照片”是什么。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收到消息，段执舒却忍不住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对着手机笑了起来。 李故宁同意发这张照片，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并不是像当年分手时说的那样，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牵扯？ 一想到这里，段执舒的心中就出现了一点点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激动和期待。 给李故宁发出消息后，段执舒没有再看过微博。 他不知道，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时间，网上已经吵翻了天。 那段安可视频，以最快速度在互联网上传播着，与此相伴质疑声也在同时扩大。 ……李故宁和段执舒在网上的形象，有一个共同点：高大上。 甚至于完全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的形象。 拍过不少电影的李故宁还好。网友们完全想不到，传说中杀人不眨眼……不对，兢兢业业、大公无私的芥子科技段执舒，居然也会谈恋爱？ 视频上那个人，和人们认知中的段执舒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太离谱了！故宁哥和芥子的段执舒简直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他们虽然是校友，但不能是校友就随便拉郎吧。我觉得这个视频就是《乐舞国度》专门用来炒作的，等着收芥子科技和尚幕的律师函吧呵呵。』 『【图片】【图片】对比了一下段执舒的照片，和当年E国舞团里另一个亚裔演员，我觉得台上的人更像另一个演员。』 『反正肯定不是段执舒。』 切回微博的段执舒，看到这些消息后缓缓地皱起了眉。 这一次，获得了对方允许的他没有任何犹豫，再一次点开了发布界面。 段执舒选中原图，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在文字栏贴了一个小小的ejoy花朵表情，就这样直接发了出去。 因为《乐舞国度》还有刚才那段视频，A国的互联网已经热得如同开了的油锅。 段执舒轻点发送键，就像是又给油锅里泼了一盆水。 这一晚，A国的互联网还有娱乐圈彻彻底底地炸了…… 李故宁 段执舒 李故宁和段执舒是情侣？？ 乐舞国度 一堆和李故宁有关的话题，坐了火箭般冲上了热搜。而段执舒微博下方，也挤满了激动不已的吃瓜群众。 『卧槽！段执舒本人？』 『震撼我全家，所以说李故宁和段执舒真的曾经在一起过？刚才那段浪漫视频里的人就是段执舒？』 『李故宁段执舒ＳＺＤ？我连拉郎都不敢拉的ＣＰ居然是真的？！』 『这张高清照片好美啊，金碧辉煌的大剧院，飘舞的白色山茶花还有十指紧扣的爱人……好想知道他们过去的故事呜呜。』 『所以现在李故宁和段执舒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啊，李故宁和段执舒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又还在一起吗？ 段执舒的照片只解决了一个问题——他真的曾经和李故宁在一起过，但却让网友产生了更多更多的问题…… 此时，各路媒体的电话，已经打爆了尚幕集团公关部。 作为世界排行第一的传媒帝国，尚幕的公关自然没有问题。他们的问题，向来都是自己的老板易时声。 李故宁是尚幕集团唯一签约艺人，他的相关工作都是由他本人和易时声来决定的。 最重要的是——小易总的级别太高，晚上突然出了这件事，公关和舆情部门的工作人员，压根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联系到他。 此时此刻，尚幕集团公关部部长正在将消息层层上报。 而万恶之源易时声，却在李故宁家里醉生梦死，一边吃着小龙虾，一边和旺财进行单方面的友好互动。 “财财你饿吗？” “给我表演一个吃猫粮看看吧。” 旺财：“……” 无法理解易时声行为举止的小猫咪钻到了李故宁的怀里，它将脑袋埋在李故宁脖颈处，装作没有听到对方的话。 就在李故宁打算再一次义正言辞地制止老板时，易时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听到铃声，易时声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脱掉手套，皱眉接通了电话。 “什么视频？好，好我去看一下……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 电话那边的人，是易时声的秘书。 像尚幕这样历史悠久的大型集团，早就有了一套成熟完备的运营体系。需要易时声这个老板做的事，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多。 秘书很少在非工作时间联系易时声，因此将电话打来后，她也有些紧张。 秘书只模模糊糊地说了一下，网上有段和李故宁有关的视频，并问易时声需不需要处理。 电话挂断之后，易时声一脸莫名其妙的对李故宁问：“你有段视频在网上火了吗？” “嗯？”李故宁轻轻将旺财放到了桌上，想了一会后说，“节目里的？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话刚一说完，李故宁忽然想起了刚才段执舒发给自己的那条信息。 他也提到了视频。 李故宁并不认为《乐舞国度》里面的那段视频，有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故宁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严肃，他将手机拿了出来，迅速打开搜索框准备输入自己的名字。 然而李故宁头一个“L”还没有打出去，便看到了挂满了“爆”和“沸”字符号的热搜榜。 这些符号前，全是自己和段执舒的名字。 李故宁：“……”虽然还没有看到视频，但是他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 仔细算来，易时声就是李故宁的经纪人，然而一心搞艺术的他，对所谓的“视频在网上火了”没有半点兴趣。 眼见李故宁去搜视频，暂时忘记了他的小猫咪，易时声便又将自己的毒爪一点点地伸了过去。 正坐在桌子上仔仔细细为自己清理毛发的旺财，并没有发现易时声的靠近。 就在它毫无防备的时候，易时声罪恶之手，已经出现在了旺财的背上。 摸到小猫咪了！ “喵呜！” 惊慌之下，旺财以最快速度从桌上蹦了下去。 它长长的尾巴一钩，便将桌上剩下的小龙虾汤汁扫落，一半溅到了易时声身上，一半粘在了自己的尾巴上。 惊慌失措的旺财一路狂奔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小龙虾的香味，也就这样传遍了李故宁全家。 刚才看到热搜的李故宁，神情复杂的转身看向易时声。 事情发生的太快，此刻易时声的手还没有收回来。 李故宁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易总，我们可以互相开除对方吗？” 这一刻，他觉得整个地球村都不好了。 …… 旺财尾巴上的毛又长又蓬松，沾上汤汁后狂奔而去的它，迅速将红色的油点洒遍李故宁全家。 远远看去，就像发生了什么刑事案件一般。 亲手制造并亲眼目睹这场惨案的易时声，尴尬地脚趾能在地上扣出一座城堡。 自己优雅了一辈子，怎么就在李故宁家里做出了这种事呢？ 有失体面。 不应该真是不应该。 “咳咳，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的，”易时声心虚地将视线移到一边，“房子……我也会叫人来收拾。” 按理来说，得到老板的承诺李故宁应该默默咽下黄连，将苦涩自己消化。 但是今天易时声实在太过分。 李故宁对着他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易总，要不然你亲自收拾我家，找人来处理网上的事情吧？” 毕竟你有多不靠谱，我已经见识到了。 李故宁是一名影帝，最擅长的就是传递情绪。后半句话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易时声已经从李故宁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想法。 自己被嫌弃了。 “不行！”这口气必须争，“当时签尚幕的时候，我就说要全权负责你的经济。你不用管了，全都交给我，一定不会搞砸的。” 易时声的语气自信满满。 ——但明明是一定会搞砸才对吧！ 李故宁默默咬了咬牙，要是今天在这里的人，是从前爱惜羽毛的他，那他一定会义正言辞地拒绝易时声。 但是现在，反正只剩下了不到一年时间，无所谓未来的李故宁倒是忽然好奇想要看看，易总究竟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反正视频发了，段执舒也出现了，这个热度就算是神仙也压不下去。 不如留给小易总自由发挥一番。 几分钟后，孟献戴罪立功，暂时将尾巴上沾满油的旺财控制在了它自己的房间里。 易时声简单地用纸将自己身上的油点擦干，终于决定开始工作。 他拿出手机，刚想看看那段视频究竟是什么，李故宁忽然走过来，微笑着伸手挡住了对方的屏幕。 “易总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再看吧，工作不急一时。”尽管李故宁还没有点开视频，但他已经知道这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李故宁知道，易时声迟早都会看到视频，但他并不想要对方当着自己的面看。 没想到易时声压根不明白李故宁的意思，听到对方的话后，他还以为李故宁真的是在关心自己。 “不行，”易时声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工作上的事情怎么能拖延？” 语毕不等李故宁反应过来，易时声便迅速点下了视频的播放键。下一刻那段已经疯传于网络的画面，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E国大剧院，特尔西科瑞的注视，以及被水晶灯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光。 这段被人随手录下的视频，竟有油画般美好的构图。 一时间，餐厅安静的针落可闻。 他们看到，段执舒从台下跃了上去，紧紧地抱住李故宁，山茶花因李故宁的动作扬起，浪漫的如经典爱情片里的最后一幕。 在看到这段视频前，李故宁也没有想到，当年竟然有人将它录了下来。 在画面出现的那一刻，他心脏跳动的速度，竟不由加快了一点。甚至于在某一秒，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同段执舒断干净了的他，又找回了一丝当初的悸动。 那个时候，的确挺美好的。 “哇……”视频结束的那一刻，易时声终于出声了。本应该思考如何处理这件事的他停顿一会，忽然说出了四个令李故宁当场绝望的字。 “好浪漫啊。” 李故宁：？？？ “浪漫？” 如果李故宁没有看错的话，就在关掉手机的那一秒，易时声的脸上，露出了他从前看到艺术品时的沉迷神情。 不妙。 易时声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深沉的、李故宁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餐厅的吊灯，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几秒，易时声终于站直了身，他若有所思的看了李故宁一眼，接着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说：“故宁，你放心，我都懂得。” 等等，你怎么又懂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拆散你们的，”易时声的神情，竟有几分陶醉，他像喝多了一般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感慨一句，“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啊。” 李故宁万万没有想到，易时声看完视频之后，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语毕，他便端着刚才放在桌上的可乐，一边吟着诗，一边站在窗边欣赏夜景。 这样的易时声，和他平常欣赏“艺术品”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当年他还这样赞美过李故宁的电影。 可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老板这样，李故宁还是忍不住默默后退，离易时声远了一点。 这一晚，备受感动的易时声回到家中思考许久，终于在深夜做出了回应。 他登录自己平常只关注艺术资讯的账号，郑重转发了那段视频，并配文：今夕何夕？ 『易总的微博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发的东西我永远都看不懂……』 『我明白了，小易总说“嗑到了”！』 易时声给第三条评论点了个赞，最终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 这个月里，A国商界最重要的一项活动，就是尚幕集团创始人的寿宴。 视频发出后第三天，便到了寿宴举办的日子。 作为尚幕集团唯一一名签约艺人，李故宁也是演艺圈里唯一受邀参加的演员。对方是他的老板、伯乐，对他更是如自家后辈一样亲切。 按理来说，李故宁是必须要出席的。 但出了前几天的事，李故宁纠结一番还是想装病避避风头，没想易尚幕老爷子竟然亲发消息邀请了他。 没有办法，他只能赴宴。 下午七点，嘉宾陆陆续续到达了易家庄园。 几场春雨过去，气温回暖，庄园内一片绿意，配着远处的湖面，看上去竟有几分童话般的浪漫。 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门口，李故宁轻声给为自己开门的工作人员道了声谢，整理完领结便走了下来。 今天李故宁穿着一身高定黑色礼服，这件礼服没有任何多余设计与花纹。但偏偏是这份简单，将他细窄的腰线还有一双长腿显露无遗。 前几的银发有些褪色，李故宁又将它重新染回了黑色。此时的他，就似从黑暗中走出的精灵。 哪怕入口这里的灯光有些暗，可不等大家看清他是谁，单单是瞧见这身材，此处便立刻安静了下来。 待李故宁站直身子，看清那张精致如玉雕般的面孔后，更是有几人忍不住倒吸凉气。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李故宁，没有想到他竟然比银幕上更加精致，更加没有烟火气。 “故宁！”此时，易时声快步走了过来，“爷爷正好说起你，过来先和他打个招呼吧。” “嗯，好的。”在人前，李故宁假装客气的向自己的老板点了点头，接着与易时声一道优雅地向前走去。 然而背地里……李故宁一看到对方，心中便忍不住浮现出几天前易时声满身小龙虾汤渣滓的画面。 小易总真是比自己都能装啊。 正想着，两人便走进了宴会厅，周围人逐渐多了起来。然而就在他们将要到易尚幕所在位置时，李故宁的脚步忽然一顿。 商界巨擘易尚幕虽已九十，但仍精神矍铄，此时他正微笑着看向自己和易时声。 而在易尚幕的身边，李故宁看到了段执舒。 段家与易家是世交，段执舒又是现在的商业新贵，他当然也参加了这场宴会。 甚至此时他正在同易尚幕聊天。 听到有人说“小易总带着朋友来了”，两人就一同转身，向着李故宁所在的位置看去。 易尚幕老爷子和段执舒正是此时宴会的关注中心，随着他们一道，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全部向李故宁投来。 哪怕是习惯了被注视的演员，李故宁提前准备好的微笑都不由一僵硬。 他看到站在宴会厅正中央的段执舒穿着标准的三件套礼服，这身礼服上半个衣褶都没有，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 配着胸前个暗蓝色宝石胸针与金丝边眼镜，段执舒身上那种冷淡、疏离、高高在上的气质，又被无限放大。 他与整间热闹的宴会厅，都有些格格不入。 不等李故宁说话，段执舒忽然朝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李故宁和易时声已经走了过去。 “易老先生，好久不见。”李故宁先同易尚幕打了个招呼。 “哈哈哈别客气，你们年轻人啊，忙工作要紧！”语毕，易尚幕忽然轻咳一声，压了压声音问李故宁，“不和执舒打个招呼吗？” 李故宁：“……”我就知道。 他看到周围的宾客此时一个个装的很正经，但实际上却全都或假装找人，或凭借周围物体反光向自己和段执舒看来。 不用猜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脑补自己和段执舒的关系。 还没等李故宁说话，易尚幕就又意味深长地说：“哎一转眼的，上次见你们两人一起出现，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七八年前？ 那不就是《山茶》首演的时候吗？ 听到这里，周围人的精神再度振奋，一个个就差将“我在八卦”这四个字做成灯牌举起来了。 现在李故宁和段执舒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嗑ｃｐ的教材。 哦不……李故宁想，如果保持沉默的话，那不就更好嗑了吗？ 只有关系不坦荡的人才会相顾无言。 易尚幕话音一落，李故宁立刻笑着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向段执舒伸出手，“好久不见，段先生。” 李故宁觉得，自己的语气、表情都官方到了极点。 ……这样总该没有问题了吧？ 他是没有问题，可问题出在了段执舒身上。 对方轻轻地握住了李故宁的手，但说出的话却并不是“好久不见”，更不是“你好”。 而是…… “故宁这几天身体好一点了吗？”段执舒的语气非常认真，眸中还有几分散不去的担忧。 身体？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停顿几秒，在段执舒将他手放下的同时，李故宁终于想起来了。 自己前几天，是想以“生病”为借口鸽掉这场聚会的。 没有想到，最后宴会没有鸽掉，甚至自己还被易尚幕出卖了！ “好多了，”李故宁朝段执舒笑了一下，犹豫一会又说，“谢谢关心。” 李故宁这句话是真心的。 他忽然想到了上次在海边发生的事情，尽管一切只是一场误会，但段执舒的焦急甚至他身上被礁石划破后流出的鲜血都不是假的。 段执舒在关心自己。 少年时的气话虽然还没忘记，但是在人生开始倒计时的时候，再次感受到这份关心，李故宁仍旧有点感动。 这一刻，他忽然想——也不知道一年后，等自己走了段执舒会不会伤心？ 李故宁忘记了伪装，他不晓得此时自己的想法，全部清清楚楚地写在了眼眸里。 段执舒看到了感动、怀念以及几分淡淡的忧愁。 他的呼吸不由一窒。 “易先生，”段执舒忽然转身对易尚幕说，“我想和故宁出去走走，可以吗？” “啊，可以可以，当然！”易尚幕连忙点头，他笑道，“快去叙叙旧吧。” 其实七八年前，他就知道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关系，也知道两人分手的事情。当年的事情暂且不说，如今看到两人忽然又有了联系，身为长辈的他，心中也有几分欣慰。 李故宁不喜欢宴会交际，可以想象要是他留在这里，一定会有不少人来搭讪。听到两人的话，李故宁犹豫了一下，竟然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与段执舒一起转身，向宴会厅侧门而去了。 此时宴会还有近半小时才正式开始，宴会厅里稍有些乱。 时钟在向下一个整点旋转，金碧辉煌的大厅内人越来越多，唯独他们穿过人群，迎着无数种目光，向着厅外走去。 春日的夜晚还有些寒凉。 离开宴会厅后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而是慢慢朝着湖边走去。 宴会厅里的隔音极佳，看着远方的湖面与垂柳，一时间李故宁竟然有些遗忘自己身处何地。 一阵夜风吹来，李故宁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但下一刻他忽然转身看着段执舒笑了一下。 “我们这样他们会乱想的。”李故宁说。 出乎意料的是，段执舒回答道：“那就乱想吧。”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听起来竟然几分暧昧不清的感觉。 李故宁不由一愣，然后又见段执舒转身看向自己的眼睛。 趁着月色，段执舒忽然问：“故宁，你最近变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啊，没……”李故宁本想说没有什么，但或许是今晚的气氛太好，他太过放松。李故宁忽然收回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他想对段执舒说真话。 “我前段时间做了一个体检，”李故宁缓缓低下头，他用脚尖轻轻地碾了一下石子，待缓缓深呼吸后，方才说，“你想知道体检的结果吗？” 段执舒的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 “结果怎么了？”他小心地问。 此时，李故宁终于抬起了头，他叹了一口气，正要说出那个熟悉的名词。 然而就在和这个时候，一个身影从湖那边走了过来。 来人穿着一件浅棕色的格纹西装，栗色的头发被打理的极其精致。往常看着颇有元气的他，今天难得有点颓丧。 是牧以格——他是以“世侄”侄的身份被邀请来的。 第一眼看到李故宁，牧以格瞬间呆在了这里。 他条件反射的装乖，刚叫出一句“故宁哥”，接着就看到…… 李故宁的身边，怎么还有一个人？ 完蛋了！表哥怎么也在这里？ 还没从前几天那段视频的打击中走出的牧以格，人生又遇到了第二场大劫。 不等牧以格先发制人，就听段执舒忽然皱眉问：“小牧你怎么在这里？” “啊？”李故宁懵了，他忍不住转身向段执舒问，“你们两个认识吗？”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见情况不妙, 牧以格忽然开口，打断了段执舒将要说出的话。 “我，我们两个, 应该……” 还是不应该认识呢？ 他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可以的话，牧以格恨不得当场与段执舒断绝关系。 方才看到李故宁和段执舒出现在一起，牧以格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但同时，长期养成的习惯, 又让他在李故宁的面前保持乖巧可爱的样子。 “小白花”三个字如魔咒般在他心间盘旋。 除了这两样以外, 牧以格的脸上还有几分难以遁形的惊慌无措。 毕竟他清楚地知道, 自己翻车了。 一时间，牧以格的表情, 变得比他演过的任何戏都要精彩。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影帝, 李故宁一眼就看出——牧以格不对劲，他很心虚。 “……小牧？”李故宁眯了眯眼睛, 重复了一下段执舒对牧以格的称呼。 听到这两个字，牧以格绝望地闭上了自己大大的眼睛。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骗故宁哥, 如果我不骗故宁哥, 我的尾巴骨就不会受伤，如果我的尾巴骨不受伤，我也不会被父母叫回来养病。如果我不养病，又怎么会参加这场宴会，遇到这两个令我伤心的人。 我真的错了。 玉兔东升，不远处的小湖上也荡起了一圈圈银色的涟漪。 月光下的牧以格，看上去就像校园偶像剧里的纯情主角, 单纯、脆弱极具迷惑性。 段执舒并不知道自家表弟在外招摇撞骗的事情, 他终于在这时轻轻点头, 回答了李故宁的问题。 “嗯，”段执舒对牧以格发出了命运的审判，“他母亲是我的姑姑。” 闻言，牧以格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救命，有人能来救救我这朵小白花吗！ 李故宁：“……” 所以说，牧以格其实是段执舒的表弟？ 他和凄凄惨惨小白花，压根就没有一毛钱关系！ 一开始自己的确误会了他，但牧以格看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不但没有解释，甚至还继续演了下去，将自己骗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李故宁怒极反笑。 见李故宁半天不说话，牧以格终于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眯出一条缝，朝李故宁看了过去。 而看到他的小动作，李故宁则冷冷问道： “牧小少爷，骗我很好玩吗？” 李故宁真所没有想到，自己真心把牧以格当朋友，对方竟然拿自己练演技？真不愧是未来要站在演艺圈巅峰的主角。 “不好玩……”牧以格终于将眼睛睁了开来。 “不好玩你都这么入戏？” 虽然不知道李故宁和牧以格之前有过什么误会，但听了两人这番对话，段执舒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牧以格平常在家就为所欲为，这一次居然欺负到了李故宁的头上。 李故宁现在是真的生气，但一想到自己是来参加易尚幕寿宴的，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说完这句话，对牧以格万分失望的李故宁，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然而没有想到，还没等李故宁迈开脚步，他的手腕忽然被对方握住。 “故宁哥！” 牧以格并没有用多大的力，可李故宁竟然被他拽在原地不能动了。 李故宁：“……” 可恶，牧以格的劲怎么这么大！ 还没等李故宁说话，段执舒就冷冷道：“放手。” “哥，我……” “放手。” “……故宁哥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玩，要是我说假话就，就天打五——”见牧以格还是不松手，李故宁也终于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对方看去，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好，你开始狡辩吧。” 谁知不看还好，就在两人视线交汇的这一刻，牧以格的眼泪竟不要钱似的一滴滴滚了下来。要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的话，单单看到牧以格流泪的样子，李故宁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对方呢。 可惜李故宁知道牧以格干的好事。 他冷酷无情地开口道：“十、九、八……” “等等，我现在就狡辩！” 李故宁、段执舒：？ 狡辩？牧以格已经连伪装都不伪装一下了吗？ 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小心说出真心话的牧以格，赶紧用袖子擦干眼泪，他吸了吸鼻子站直身子噼里啪啦一口气说道： “我一直都很崇拜故宁哥，认识故宁哥之后感觉他好像比较喜欢单纯可爱的后辈。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在故宁哥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堕入深渊无法回头……” 配上眼泪，牧以格这番自述声泪俱下，简直像是在法庭上争取宽大处理的犯罪嫌疑人。 连李故宁都愣住了。 然而和李故宁不同，段执舒直击重点：“你都怎么表现了？” 换句话说：你都怎么骗人了？ 牧以格一向很怕段执舒，听到表哥的话，他立刻坦白从宽：“就是……装作被经纪人欺负，还有发发朋友圈什么的。别的，应该就没有……了吧？” “朋友圈？”要是牧以格不说，李故宁还真就忘记了朋友圈这一茬。 几分钟后，两部手机并排摆在了易家庄园的小桌上。 一个是李故宁的，另一个是段执舒的。 他们明明都加了牧以格，但看到的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朋友圈。 段执舒版：『新跑车，改成灰色的怎么样？【图片】』 『朋友圈有人来吃日料吗，今晚八点我请客~』 李故宁版：『地铁卡丢了怎么补办呀 QAQ』 『自热火锅ＹＹＤＳ！』 牧以格演戏，竟然还演了个全套。 最重要的是，除了奢靡的生活外，牧以格朋友圈里另一大主题就是：习武。 李故宁真没有想到，牧以格还是个武林中人。 按照段执舒的说法，牧以格从小就接受过专业训练。 可既然这样的话，上次他又是为什么会被群演一碰就倒呢？ 答案似乎已经不用问了。 还是装的。 “故宁哥你罚我吧，让我做什么我都认。”牧以格吸了吸鼻子，大义凛然的说。 没想不等李故宁说，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段执舒又开口了：“故宁又不是警察，怎么罚你？” 知道牧以格都做了什么后，连段执舒也大为震撼。他把手机拿了回来，对牧以格说：“这件事不同你父母说一下吗？” 段执舒一下便打到了牧以格的七寸。 对哦！ 经过段执舒这一提醒，李故宁也这才意识到什么才是牧以格真正害怕的事情。 于是，当牧以格将求救的眼神投来时，李故宁回应他的竟然是……点头。 “对。” 没有办法，为了证明自己认错态度诚恳，牧以格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段执舒拨通他父母的电话，并简短陈述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过了几分钟，牧以格终于收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惩罚。 他的卡，全被停了。 就在今天，牧以格失去的只是一个小白花人设，得到的却是一个真正的小白花debuff。 ——他真的没钱，还被家人无情抛弃了。 …… 易尚幕已经有九十高龄，宴会开始后，老爷子在这里呆了半个多小时就回去休息，将这儿的事全部交给了易时声。 易老离开之后，李故宁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宴会举办时，大厅里那些人一会看一下自己，一会看看段执舒，接着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恐怖了。 所以呆了没多久，李故宁就打算尽早回家去。 然而这边李故宁刚走出宴会厅，本该忙着交际的易时声，就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故宁，我刚看了一下，这里有辆车坏了。你要是现在回A市去的话，方便和其他人一起吗？”易时声端着酒杯走来，无比优雅地说到。 易家庄园位于A市周边一座山中，宾客们来回坐的都是易家派的车。 “可以，”李故宁没有多想，点头之后他这才问道，“和谁一起？” “嘿嘿。” 李故宁：“……” 自己怎么一听到易时声的笑声，就有不祥的预感？ 只见刚才还在装正经人的易时声，忽然意味深长地拍了一下李故宁的肩膀说：“段执舒。” 我就知道。 前几天易时声口口声声说要处理李故宁和段执舒的事，然而除了“他们已经分手，暂时还没有复合”外，易时声什么都没有解释。 而且他还用自己的账号视奸网友对此事的讨论，几度手滑点赞。 易时声以为自己取消的快，殊不知截图早就已经传遍了全网。 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庄园门口，李故宁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独自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 宴会厅的侧门打开，巨大水晶灯发出的耀眼光芒，也从这里漏了出来。正是这样的光亮，为段执舒勾勒出一道金边。 黑色的三件套礼服丝毫不显臃肿，反而为他增添几分古典之美。 段执舒在创立芥子科技前，就是实业帝国段家的继承人，他身上自带几分出身传统世家的骄矜，又有来自商业新贵的锐气。更特殊的是，从实验室里带出的疏离、冷淡。 李故宁一直觉得，段执舒是一个很性感的男人。 咳咳咳……发现自己在盯着段执舒看，李故宁赶忙将眼神移开。 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思乱想！ 毕竟刚才见过一面，段执舒来后李故宁和他简单的说了两句，就一脸坦然的坐上了车。 仔细算来，两人最近见过不下三面，作为体面的成年人，他们相处时的感觉，已经和头回在海边遇到时完全不同了。 简单的聊了聊刚才的宴会和旺财，车就开回了市里，同是这个时候，窗外下起了大雨。 这辆车是刚才来接李故宁去宴会的那个，司机早早在小区做过特殊登记，因此便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 直到这个时候李故宁才反应过来……现在段执舒已经到了自己家楼下。 此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而自己家离段执舒的住处又有些远。 所以出于礼貌，自己是不是应该邀请段执舒到家里休息一下？ 在打开车门那一瞬间，李故宁忍不住咬了咬唇，他忽然鼓起勇气转身问段执舒：“呃……那个，你要上去坐坐吗？” 段执舒没有想到，李故宁居然会这样问。 听到李故宁的话，段执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本能大于理智的直接点头说：“好，那就打扰了。” 语毕，段执舒就从另一边车门里走了出来。 等一下……段执舒真的同意了？ 邀请已经说出口，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不过短短两分钟，李故宁就已经和段执舒一起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往常，李故宁一打开门就会看到等在门口的旺财。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 开门之后李故宁不但没有看到旺财熟悉身影，甚至还嗅到了一股怪味。 不只是他，就连段执舒也忍不住皱眉问道：“你点外卖了吗？” 前几天易时声已经找人来清洁过房子了，李故宁一直呆在家里，习惯了残余的淡淡辣味。但今天出去一会再回来，推门便是一股小龙虾的香味。 闻言，李故宁不禁有些尴尬：“没有，是前几天旺财不小心碰到了小龙虾，这几天一直在清理，还没有彻底弄干净。” 说话间李故宁带着段执舒打开了旺财房间的大门。 果不其然，它还悲伤的蜷缩在墙角，清理自己的尾巴。 旺财这样子，可真是太可怜了。 李故宁走上前去将旺财抱了起来，挠了挠它脑袋后随口说：“前阵子一直在清理房间，今天应该给它洗个澡了。” “喵呜～”还不知道一会将会发生什么的旺财，依旧在冲自己居心不良的主人撒娇。 而看了一下旺财仍有些泛红的尾巴，段执舒忽然说：“既然我在这里，那就一起帮它洗吧。” “啊？” 段执舒是客人，且也不是易时声那种有变态嗜好的客人，怎么能让他来伺候旺财呢？ 李故宁本来想拒绝，但话到嘴边他忽然想到……一年后，段执舒就是旺财的主人了。 他是要学习一下怎么给旺财洗澡。 “那好吧，”李故宁笑了一下，将旺财塞到了段执舒的怀里，然后说出了小猫咪生平最惧怕的几个字，“我去给旺财放水。” “喵呜～”不识人心险恶的旺财抬眸好奇地看了看段执舒，它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对这个难得正常的客人很是好奇。 正在这个时候，段执舒忽然笑了一下，他轻轻地挠了挠旺财的下巴。等它慵懒的闭上眼睛，段执舒忽然轻声说道：“你和故宁越来越像了。” 没几分钟，浴缸里就已经放满了水。 而就在段执舒抱着旺财走进浴室的那一刻，刚才还十分恬静的小猫咪，看到盛满水的浴缸，忽然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身为一只小猫咪，旺财此时最怕的事情就是洗澡。 “当心！” 为了给旺财洗澡，李故宁和段执舒都脱掉了西装外套。 此时柔弱的小猫咪忽然在段执舒的身上乱蹬了起来，接着竟然直接踩着他的肩膀，向浴室柜上飞去。 还好李故宁眼疾手快，在旺财起飞的那一秒，李故宁就踮起脚尖，一把抓住了它的后颈。 “喵呜呜……” 上一刻还妄想越狱的小猫咪，现在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然而还是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李故宁抓住旺财后一个重心不稳，忽然向前倾倒。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按在了段执舒的胸前。 这个姿势，有一点点糟糕。 狭窄密闭的浴室中，热气蒸腾而出。扩香瓶里的清香溢满了空气，直熏得人脑袋发晕。李故宁另外一只手下贴着的，是段执舒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肌。 担心李故宁摔倒，段执舒也本能地伸出手去扶住了李故宁的腰。 “咳咳，抱歉，”李故宁赶紧后退两步，紧紧地抱住了还在挣扎的小猫咪。 “没事。”如果李故宁没有看错的话，段执舒的脸还有耳垂和脖子，好像也泛起了一点浅红。他转身随手摘掉自己的眼镜放到一边，将白色衬衫的衣袖挽了起来。 段执舒现在的样子，与七年前更像了。 或许最大的不同是，他的气质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危险。 李故宁走过去试了试水温，慢慢地将旺财抱了下来。 随着小猫咪无比凄厉的一声“喵呜”，它粉粉的小肉垫，终于沾到了水。 “帮我按着它，当心它溜出去。”说完，李故宁就动作熟练地用水淋湿了旺财背上长毛。 下一刻，刚才还像个大棉花糖似的旺财，一下就成了只可怜巴巴的小落汤猫。 甚至它还获得了主人无情的嘲笑：“看，旺财是实心的。” 闻言，段执舒也笑了起来。 虽然听不懂主人说什么，但生气的旺财还是在浴缸中抖了抖毛，将水向两人甩去。 此时李故宁和段执舒身上的高定衬衫已经湿透大半，但却没有人计较这个。 李故宁用沐浴露搓了搓旺财的尾巴，接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之后你养它时，最好还是自己给它洗澡，旺财胆子比较小，遇到陌生人和环境会害怕的。对了，洗完澡之后记得给它道歉，喂点零食什么的……” 当初段执舒将旺财送给李故宁没多久，两人就分了手。一想到一年后……李故宁便格外耐心地为旺财的未来主人讲解起了它的习惯。 但在这个时候，段执舒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的消失。 李故宁现在说的话，让他感到恐惧。 段执舒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来李故宁家的时候，对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要是我出什么事情的话，旺财就交给你了。 李故宁会出什么事呢？ 和几个小时前他要说，但却被牧以格打断的话有关吗？ 段执舒原本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但他担心错过今天，李故宁又会将自己藏起来。 “故宁。” “嗯？”李故宁笑着向段执舒看去，下一刻却见到，此时对方的表情是自己意想之外的严肃。 “为什么说，之后我养旺财？和你之前说的体检有关系吗？” 要是芥子科技的工作人员听到段执舒的话，一定会无比吃惊——原来段执舒还有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 听到这个问题，李故宁正在搓洗旺财的那只手不由一顿。 段执舒看到，对方原本亮晶晶的眼眸忽然一暗，他变得有些落寞。 “对，”李故宁轻轻地摸了一下旺财的脑袋，用小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有关系。” “喵～”感受到主人忽然变得失落，刚才还想搞破坏逃避洗澡的旺财，忽然过来小心翼翼地蹭了一下李故宁，同时将自己身上的泡泡，粘在了李故宁的身上。 这一刻，李故宁忽然有点想哭。 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很多舍不得的事情。 浴室里满是雾气，李故宁和段执舒之间的距离好像也在这雾中无限拉近。 看到李故宁的模样，段执舒忽然也很无措，他很想抱一下眼前的人。 但他又怕这样的动作太过唐突，毕竟……他们两已经分手很多年了，现在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朋友。 没等段执舒纠结出什么，李故宁忽然低头，轻轻地用自己上臂那块干燥的布料上蹭了一下眼睛。 就像小猫常做的那样。 李故宁重新抬起了头看向段执舒，他的眼角还有一点点亮晶晶的泪水没有蹭干。 体检结束已过去了将近三个月，李故宁终于找到了一个人，可以和自己分享这个沉重的秘密。 “结果不是很好……”李故宁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轻叹一口气，抬眸向段执舒问，“惠特莉症，你知道吗？” “……惠特莉症？” 听到这几个字，段执舒的心脏忽然生出一阵失重感。 他当然知道。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当年在一起的时候, 李故宁只与段执舒提起过一次自己的家人。 也正是在那一次，李故宁告诉段执舒, 他的母亲在他不到一岁时，就因一个家族遗传病去世。不过幸运的是，自己目前还没有查出来这病。 当时李故宁并没有说那病的名字，也是很久之后李故宁和长辈打电话时，段执舒才第一次听说了它。 然后段执舒忍不住好奇，去网上查了一下…… 惠特莉症，不发病时患者只是抵抗力差了一点, 很容易头疼脑热。可一旦发病, 就会突然表现出类似器官衰竭的症状，非常地危险。 时隔几年, 再一次听到这几个字，段执舒原本按在旺财身上的手，都不由松了一下。 见状旺财立刻蓄力，想要从浴缸里跳出来, 然而还没蹦十厘米，随着“噗通”一声, 小猫咪就就这样被李故宁无情地按了回去。 “喵呜～喵喵！”越狱无果的旺财瞬间切换话痨猫格，谴责起了李故宁。 “知道。”段执舒终于开口了。 听到这两个字，李故宁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笑了一下对段执舒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幸运而已。” 他没有那么幸运, 还是没躲过这病。 听到李故宁说这句话，段执舒的心脏再一次抽痛了一下。 他终于清清楚楚地意识到, 李故宁生病了。 分手之后, 段执舒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李故宁, 他看着李故宁在另一个领域绽放出比此前还要耀眼的光芒，看着李故宁一路走上巅峰。 从籍籍无名，到天下谁人不识君，转眼就是七年。 段执舒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关注“演员李故宁”的人。 当年赌气般的幼稚情绪，早就随着时间而消逝。 但关注李故宁，却已经成为了段执舒坚持七年的习惯。 如今每每在大屏和影院上见到李故宁熟悉的身影，段执舒都会觉得，自己就这样悄悄地见证着李故宁的人生，知道他过得很好或许也不错。 他们在不同的领域，并肩书写着传奇。 或许等未来有人总结这个时代时，会发现他们相爱过的痕迹。若是没有，那么少年时代的往过，就是他和李故宁两个人永远的秘密。 但是现在，段执舒忽然不再甘心。 压抑多年情感出现漏洞，就像是溃坝的海堤，无尽的海水忽然推翻高墙奔滚而出，千钧之力无可抵挡。 原来自己始终不甘心就那样默默地看着李故宁——如这世上的亿万人般。 段执舒想要光明正大的关心李故宁，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段执舒想看到生活中的李故宁，而不满足于荧幕上那个遥远的高岭之花。 “段执舒，想什么呢？”李故宁轻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边的人。 和段执舒不同，李故宁分享过秘密后，反倒是轻松了起来。 他不敢给家人说，怕他们担心。少年时候的朋友又因为转行而逐渐疏远，娱乐圈中的熟人也就那么几个，并且一个个都很不靠谱…… 到最后，段执舒竟然是李故宁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倾诉对象。 从前段执舒总觉得，安慰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而现在，等他现在想要对李故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停顿一下，他终于说：“现在医学很发达，定期检查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李故宁笑了一下，他没有告诉段执舒《永恒星光》的存在。 “好了，”李故宁扶着旺财，向段执舒眨了眨眼说，“该给旺财冲一下泡泡了。” “嗯。”段执舒知道，李故宁今天不想再聊那个话题。 他继续按着旺财，而李故宁则将花洒取了下来，无情地朝小猫咪淋了过去。 然而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后，刚才已经认命的小猫咪，再一次挖掘了自己的潜能。 这一次它用力一跃，竟然挣脱了段执舒的控制，跳到了李故宁的身上。 “啊！” 李故宁手中花洒一扬，刹那间将他和段执舒一起淋了个透。 “喵呜！喵喵喵！”见状，罪魁祸首不但没有悔改之心，甚至还在骂骂咧咧，谴责着李故宁逼迫小猫咪洗澡的无耻行为。 李故宁：“……” 完了。 一个多月前，海边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出现在了李故宁的脑海之中。 怎么昨日重现了！ …… 还好李故宁这里有很多品牌送来的全新服饰，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所有尺码一应俱全。 今晚洗完旺财，并强行控制犯罪嫌疑猫将它吹干后，李故宁和段执舒又分别洗澡换了一身衣服。 全部折腾完，竟已到了凌晨。 显然，段执舒今晚是要住在这里了。 看到一身黑色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段执舒，坐在沙发上撸猫的李故宁赶紧站了起来。 明明只很纯洁地邀请段执舒在家里睡一觉，但起身之后，李故宁的脸竟然微微泛红。 他颇为做作地清了清嗓子，揉了两把旺财的猫猫头，这才说：“呃……已经两点了，现在叫司机过来接，也很麻烦。要不然今晚就住在这里吧……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李故宁记得，段大少爷当年可是个很挑剔的人，连枕头都挑固定的品牌。 但没想到今天段执舒没犹豫，直接点头对他说了好。 看来他是真的困了？ “这边，”几分钟后，李故宁抱着昏昏欲睡的旺财，打开了其中一间客房的门，“这间屋子没有人用过，你放心住吧。” 然而就在灯亮起的时候，李故宁忽然看到了光秃秃的床单被褥……这怎么放心住啊！ 自己总不能让段执舒直接睡床垫吧？ “呃，用我的床单还有被子可以吗？”李故宁想起来了，自己压根就没有在家里准备过专给客人用的床品，所有床单被褥，自己都享受过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段执舒又直接点头说：“可以。” 几年不见，他居然这么好说话…… 李故宁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将旺财放到地上，带段执舒去储物间将东西都搬了过来。而等一切折腾完后，竟然马上就要三点了。 李故宁很久没有过过这样充实的一天。 旺财的房间还没有清理干净，前几天它脏着的时候，住在自己的窝里倒是没有什么。但今天李故宁和段执舒好不容易将旺财翻新了一遍，李故宁是不会再放香喷喷的小猫咪回它那小龙虾味的窝里了。 十几分钟后，旺财停止了谴责，窝在李故宁枕边打起了小呼噜。 而早已到了困点的李故宁，没过多久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是今晚，在另一间客房里，段执舒却久久没有睡意。 李故宁习惯在房间里放扩香瓶，时间久了就连储物间里，和被褥上也带了一点点冷香。这香是品牌专为李故宁调制的，于是此时段执舒便被这熟悉的、同李故宁身上一样的冷香所包裹。 春日入夜后还有些冷，段执舒虽然开着窗，可身上还是有燥热感久久难消。 李故宁最近没有什么工作，习惯了一觉睡到自然醒。 他本来能睡到大中午的，但没想到清晨天还没有大亮，他就被旺财戳醒了。 旺财收着指甲，用自己软软的肉垫在李故宁的脸上戳来戳去。见状李故宁忍不住翻了一个身，但小猫咪又锲而不舍的绕到另外一边，继续戳他的脸，顺便喵喵的和李故宁聊起了天来。 “怎么了……”没有办法，李故宁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旺财的脑袋，习惯性打开手机一看，这才发现现在竟然只有六点多。 “喵喵喵～”见李故宁醒来，旺财终于从床上跳了下去，走到了门口。 原来它在叫李故宁给自己开门。 ……李故宁想起来了，现在这个点，似乎是旺财吃饭的时间？ 它自己的房间里有自动喂食机，但今早饿醒的旺财在卧室找了半天，却什么吃的都没有发现。 “等等，我开门。”李故宁打了个哈欠，终于将旺财放了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本打算转身回去再睡一个回笼觉的李故宁，忽然发现餐厅那边好像有个人…… 谁？ 一瞬间，刚才还在犯困的李故宁便清醒了过来。 而听到这边的动静，餐厅里的人也转身向李故宁看了过来。 原来是段执舒啊…… 等等，是段执舒？！ 段执舒怎么这么早起来了，而且看他的样子，他似乎是在……给自己做早餐。 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段执舒朝李故宁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怎么起来这么早？先洗漱一下吃完早餐再补觉吧。” 段执舒看出自己还没醒了？ “咳咳，不用，”李故宁没有承认自己自己是因为旺财饿了，这才起床的，“我已经睡醒了，呃……需要我帮忙吗？” 此话一出，李故宁就倍感尴尬。 自己不帮倒忙就好了。 “算了，我先去洗漱。”李故宁赶紧改口，然后快步走进了洗手间。 ……自己刚才和段执舒的对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打开水龙头向脸上泼了好几抔水，这才缓了过来。 往常李故宁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很快就能结束洗漱。但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出去面对段执舒，洗完脸后李故宁竟然躲在洗手间里，玩起了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倒霉蛋出现了。 李故宁刚一打开微博，便在热度榜上看到，一个多小时前牧以格发了一条新状态。 ——按理来说，像牧以格这样的小糊星，发日常状态是绝对不会上热度榜的，但谁叫现在是清晨，正是一天之中流量最低迷的时刻。 『牧以格：〒_〒刚刚乞讨到的，现在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图片】【图片】』 他发的两张配图里，有一个丧头丧脑的表情包，还有一个五十元转账截图。 李故宁认得截图里的头像——白色的萨摩耶Kelly。 看来牧以格是去和段琼诗乞讨了？ 看到这儿，李故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虽然还在气牧以格骗自己的事情，但一想到对方卖惨变成了真惨，李故宁的气就消了一大半。 在粉丝的心中，牧以格还是纯洁可爱的小天使。看到他发的消息，牧以格的粉丝，纷纷在下方关心和猜测了起来。 『小牧怎么了？』 『是不是钱哥又搞什么鬼。』 『怎么才五十？⊙﹏⊙』 牧以格的粉丝留言并不多，李故宁没刷多久就见了底。 就在这个时候，本打算退出的李故宁手指一顿，接着忍不住在下方留言道：『小牧好好改造。』 此时此刻，正一脸丧气的坐在保姆车上赶通告的牧以格听到，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两下。他本以为是垃圾短信，但刚一低头牧以格就看到……有一个熟悉的头像出现在了屏幕上。 是李故宁！ 偶像居然亲自回我状态了？！ “卧槽！”牧以格忍不住大声道，“我活了！” “你能不能给我安静一点！”忽然被他吵醒的钱哥怒道。 但牧以格不为所动，他一遍遍阅读回复，反复确认这是李故宁本人。 一会后，牧以格终于忍不住激动地吸了吸鼻子，并自言自语道：“我觉得现在自己是个抖M。” 钱哥：！！！ “你，你还有这个嗜好？”钱哥猛地回头，一脸惊恐的说，“你不会又在外面惹出事了吧？我可说好了，我就是没有能力，要是惹出大事我不会管你的——” 这边钱哥的话没有说完，就见坐在后面的牧以格直接无视了他。 牧以格拿起手机，满脸感动地看着评论区说：“我又重新爱上故宁哥了。” 钱哥：？ 然而今早，属于牧以格的惊喜还没有结束。 就在牧以格整理好心情，打算郑重回复的时候，又一个“惊喜”来了。 “卧槽……” 段执舒表哥怎么也回复我了！ 这一个系统自带微笑表情，将牧以格当场从刚才的美梦中吓醒。 而对牧以格来说，更加可怕的事情是…… 李故宁回复自己后，大量收到提示的粉丝便过来“打捞”起了李故宁。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段执舒的回复。 李故宁和段执舒怎么都回复牧以格了？！ 看到这里，大家直觉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牧以格微博下的评论，立刻由『故宁哥和小牧关系这么好？』、『哇！羡慕羡慕』一类，变成了牧以格最不想看到的那种…… 『段执舒和李故宁？？？』 『ＫＳＷＬ』 『ＫＤＬ』 牧以格：……不如把我杀了给两位助助兴吧。 …… 另一边，看到段执舒的回复，李故宁终于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此时段执舒正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手机。见自己出来，对方并没有提刚才回复的事，而是起身说道：“那边是早餐，我做得比较多，吃不完的话记得放在冰箱里。” 段执舒不愧是斯文缜密的科技工作者，李故宁看到此时餐盘里的食物不但色香味俱全，甚至连摆盘都很规整。 “嗯嗯！”见状李故宁也不好表现出犹豫推辞，他赶紧拿出两双筷子，对段执舒说，“你也快来吃饭吧。” ……段执舒都把饭做好了，自己总不能让他现在走吧？ 恐怕连易时声都没有想到，他明明只是动了一点“小手脚”，让李故宁和段执舒乘坐同一辆车回市区。 但到了最后，段执舒不但给李故宁的宠物洗了澡，甚至还在他家睡了一觉做了早餐。 且不止于此…… 吃完早饭后，段执舒和李故宁一起将碗碟放入了洗碗机，接着他郑重地对李故宁说：“故宁，今早我查过了，得惠特莉症的话，日常最好要多锻炼，增强抵抗力。” “嗯嗯！”此时李故宁对将要发生什么还一无所知。 “所以你要是睡醒了的话，不如出去走走。” 李故宁平常在家，会在自己的舞蹈室里练一下基本功，但做运动……他是真的没有过。 毕竟李故宁知道，他的终点就在不远处。 然而他不想将这件事说给段执舒，李故宁犹豫片刻，忽然笑了一下点头敷衍道：“好，我一会就去。” 就去补觉。 谁能想，就像猜到自己在想什么一样，段执舒又补充道：“一会吗？那我和你一起。”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李故宁终于知道段执舒为什么要留到现在了，他是真心想带自己摆脱病魔。 …… 早晨七点，李故宁和段执舒一起走出了这栋豪宅。 此时李故宁穿着件宽大的白色卫衣，他给段执舒了一件黑色长风衣，两人裹着围巾戴着口罩，就这么一路走到了江边。 还没到工作时间，清晨的江边只有零星几个晨练的路人。 李故宁将口罩拉下来，深吸一口冷空气后，忍不住对段执舒说：“我在这里住了几年，都没有在早晨来过江边。” 李故宁没有看到，段执舒笑了一下。 “你压根就不出门吧。”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语毕，李故宁趴在栏杆上看着江水对段执舒说：“那些狗仔都说我神秘，其实一点也不，我只是不喜欢出门而已……担心被他们跟，我都好久没有回家了。” 李故宁的语气有些落寞。 其实李故宁还是挺想回家看看的，但几天前他和段执舒当年的事被爆出来，家里人发来消息问，李故宁勉强给糊弄了过去。 要是这几天回去的话，一定会被七大姑八大姨堵起来现场八卦一通。 “你要是想回家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段执舒忽然开口说，“坐私人飞机比较方便。” 李故宁：！！！ 自己刚才是不是被炫富了？ 他赶紧摆手：“不了不了，太麻烦你。” 只见一边的段执舒皱眉，好像还想说点什么。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李故宁的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马路边。 下一刻，一堆扛着摄影器材的人，从车里面走了出来。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 顺着他的视线，段执舒也看到了那群人。 不过和搞不清楚状况的李故宁不同，段执舒认出了其中一个人。 “那是早间新闻的直播记者。” 李故宁：“……记者！” 这是什么缘分？怎么这个点在江边都能遇到记者。 甚至要是李故宁没有看错的话，记者对着摄影机说了两句话，就开始四处张望……他似乎是在找路人采访？ 几年前易尚幕邀请李故宁来拍电影时说，他五行多金，最吸引摄像机，天生适合当演员。 当初李故宁不知道这样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是怎么开创商业帝国的，但现在李故宁是真的信了。 老易总搞起玄学来，可比其他人准多了。 见记者向自己和段执舒所在的位置看来，李故宁轻轻地拉了一下段执舒的袖子，他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机，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出了那个字： “跑！” 要是不跑的话，早间新闻的头条就该换了。 说出那个字，李故宁抓着段执舒的衣袖转身就向前冲。而段执舒愣了一下，忽然转手牵住了李故宁。 段执舒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正好能将李故宁的手包裹在手心。 于是李故宁那只被清晨江风吹冷的手，在这一瞬间忽然被一片温暖包裹了起来。他迅速戴上卫衣的帽子，拉了拉口罩，回握段执舒并与对方一起向前跑去。 “诶，那边的市民——”记者的声音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脑后。 清冷的江风从面颊边划过。 这一刻，江里繁忙的货轮，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街道上的行人、车辆，不远处的高楼大厦……一切的一切都被抛到了脑后。 Ａ国的大影帝，就这样拉着段执舒，藏在镜头下奔向了繁华的城市中。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李故宁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狂奔过。 眼前的景色飞快流逝, 他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 李故宁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段执舒在自己的身边。 真是疯狂。 清冷的江风完全没有降低身体的温度, 李故宁觉得他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奔腾了起来。一大清早的困倦，短短几秒钟就消失得彻彻底底。 这一刻大影帝李故宁完全不顾及形象，他拉着段执舒，以最快速度向不远处的地下通道跑去。 而往常严肃高冷的段执舒也真配合着李故宁，大清早在A市的街道上“逃亡”了起来。 远处来自电视台的导播车已经彻底被甩在了脑后，在地下通道里的冷光投来的那一刻，李故宁终于停了下来。 看到眼前空旷的景象, 李故宁忍不住缓缓向身后的墙壁靠去, 而在这个时候，段执舒也并肩站到了这里。 情不自禁地,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 地下通道的灯光冷冷地，并不亮，印在人身上，像是独立电影里特有的滤镜。李故宁在段执舒的眼睛里, 看到了自己。 只一瞬，李故宁便本能地将视线移走。 “你……” “故宁——” 两人又一次一起开口, 他们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走廊中回荡、碰撞，见状李故宁本能地朝段执舒“嘘”了一下。停顿几秒，看到通道中依旧没人, 两人这才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天呐，我们刚才有没有被拍到？” “不知道, ”段执舒也笑着说，“就算拍到也只有背影。”看上去段先生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啊。”李故宁说着, 后背终于离开了走廊的外墙。也正是这个时候, 他方才注意到, 直到现在自己依旧紧紧地牵着段执舒的手。 十指相扣的那一种。 和分手多年的前男友十指相扣，想想还怪刺激的…… “咳咳。”李故宁忍不住慢慢地将手松了开来，而段执舒也终于在这个时候意识到自己还牵着李故宁。 奔跑过后的亢奋感慢慢消失，李故宁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皱眉思考了一下，向段执舒问道：“对了，我们现在去哪里？要是原路返回的话，会不会又遇到那群记者？” 李故宁觉得，现在记者大概率还在原地抓人采访，要是转身回去的话就是自投罗网。 闻言，段执舒想了一下忽然说：“不如先去芥子，等过几个小时，再让助理开车过来接你。” “嗯？” 段执舒是说芥子科技的大楼吗？ 方才那条江横穿A市而过，换句话说，这条江就在市中心。 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到芥子科技的确不算远。李故宁先去大楼里避避风头，等记者走了之后，再叫住在附近的孟献直接将李故宁的车开过去，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问题是……那是芥子科技啊！ 是段执舒的公司！ 要是让李故宁去尚幕避避风头的话，他八成二话不说便点头了。但一想到去段执舒的公司，李故宁的心中就升起了一点淡淡的别扭。 然而就在李故宁站在这里纠结的时候，不远处的楼梯间，忽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并不大，但在空旷的地下通道中，却格外的明显。 见状不等李故宁犹豫，段执舒直接戴好口罩，再次轻轻地拉住李故宁垂在一边的手腕，与他一起快步向着地下通的另外一边走去。 “走吧，有人来了。” “好好。”李故宁也立刻用另一只手调整口罩和围巾，接着低下了头去。 就在两人快步向通道另外一边而去时，李故宁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楼梯口，春日清晨暖暖的阳光，从不远处斜着投了进来。李故宁忍不住伸出另外一只手，拉住了段执舒的胳膊，接着稍稍点了点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怎么觉得，我们有点像是在逃命。” 听到这一句话，段执舒的脚步忽然一顿。 就在李故宁紧张起来，以为他看到了什么的时候，就见段执舒转身看着自己，然后说出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单词。 李故宁已经离开E国七年，但那里毕竟是他曾经工作和学习过的地方，E国语曾是李故宁每一天都要听到、用到的。 从这个角度看，自然是熟悉的。 但七年的时间，又让这几近母语的语言变得陌生起来。 然而无论怎样陌生，停顿几秒钟后，李故宁便想起了它的意思。 私奔。 段执舒说的是E国语言里的私奔！ 啊啊啊这个人怎么可以用这么严肃的表情，说出这个单词！ 刹那间，李故宁藏在口罩和围巾下的脸变得通红通红。 演过不少爱情片的李故宁，竟然在这个时候生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来。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段执舒又说了一句：“到了。”李故宁便下意识地和段执舒一起，低头走出了地下通道。 将要八点，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 从七年前出道起，李故宁就没有再这样光明正大地在街道上行走过了。因此在耳边出现嘈杂声响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竟然因为激动、紧张以及其它几分说不明的情绪而快速跳动了起来。 李故宁觉得，此时自己正与段执舒一起，在钢筋水泥筑成的森林里冒险。 李故宁没有看到，现在段执舒正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眼眸中满是温柔的情绪。 “那边那栋就是芥子科技的大楼。”穿过一条街巷，段执舒朝李故宁指了一个方向，下一刻两人一起抬头，让视线穿过梧桐树枝叶的间隙，向着前方看了过去。 “有多少层？”李故宁忍不住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附近的地价，忍不住颇为俗气地说，“一定很贵吧。” 闻言，段执舒笑了起来。 “六十多层，对于公司总部来说算是比较寻常的规模。” “不不，别谦虚。几年时间有这样一家公司，真的很了不起。”李故宁这句话说的无比真心。 芥子科技是段执舒当年和李故宁在一起时创建的，到现在也还没有十年。 李故宁记得，当初知道这件事后，段执舒那个平常压根不管他的父亲，还专程来嘲讽过一次。说要是这家公司倒闭了，自己可不会帮段执舒还钱。 而哪怕李故宁一直知道，段执舒很有天赋。但放在十年前，他也不会相信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芥子科技就能发展到这么大的规模。 它几乎垄断了一个行业。 这栋大楼，已成为附近区域的地标。 在附近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李故宁和段执舒终于走到了芥子科技的楼下。 说起来这段路虽然看着近，可走起来却着实花费了好些时间。等两人到这里的时候，芥子科技的工作人员，已经陆续来上班了。 大楼下满是来工作的人。 李故宁看到芥子科技的门口，竟然有一个面部识别门禁。 不过还好，身为总裁的段执舒并不需要走这里。他带着李故宁向一边的侧门而去，伸手虚晃了一下，门禁系统就自动打了开来。 没等周围工作人员发现，两人就已经到了芥子科技大楼内部，他们的眼前是一部电梯。 凭借李故宁饰演总裁，以及去尚幕找易时声的经验。他想，这应该就是段执舒的私人电梯了。 在外面游荡了一个小时，李故宁的感觉非常不错。但是一直戴着口罩和围巾，到底是有点难受的。于是上了电梯之后，李故宁就非常自然地将口罩摘了下来。 而就在他将东西装进口袋的那一刻，电梯轻响一声，到达了目的地。 电梯刚出现一道缝隙，一阵陌生的男声便传到了李故宁的耳畔。 他抬眸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此时对方手中正拿着一个平板，而看向平板的神情则颇为认真。 就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年轻人一抬头就见，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段总我们今——” 刚才说到一半的话，也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好吧，其实眼前这个人也并不陌生。 何止是不陌生……长这个样子的，全世界应该也只有李故宁一个吧？ 我今天起太早幻视了吗？ 李故宁和段执舒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而刚才还在说话的年轻人却像一尊蜡像般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甚至不止是他。 紧随其后，另外几个从别处走来的人，也像被点住穴道一样愣在了原地。 李……李故宁？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这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倒是李故宁犹豫了一下，笑着同他们说了一句：“早上好。” ！！！ 听到这三个字，方才愣在电梯口的人，瞬间被激活。 这群人不愧是芥子科技的顶梁柱，个个思维极其活跃。 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李故宁，众人的心间全部闪过一长串感叹号。 没有A国人没看过李故宁和段执舒的视频，哪怕是曾经单纯以为，段执舒是为了给芥子科技找个代言人，才和李故宁有联系。亦或是坚信两人是纯洁的校友关系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 他们曾经有过一段。 而现在，曾经和段执舒有过一段的李故宁，来芥子科技是做什么的呢？ 显然一定不是谈工作的。 “故宁哥！”还是站在最前面的段执舒的助理反应快，他忍不住叫了一下李故宁的名字，接着立刻将平板电脑收了起来，用极其夸张的语调说，“段总的办公室，在这里！” 段执舒：？ 等等，工作呢？ 不对，到底我是你老板还是故宁？ …… 不是错觉，哪怕李故宁给工作人员说，自己这次来芥子科技，只是随便看看，让大家尽可能的放松，就当他不在。 但是他来了之后，工作人员对自己的热情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对待段执舒。 李故宁一个人呆在这层的休息室里，还没等十分钟，工作人员便借着送茶的名义来了五次。 但此时，李故宁完全没有纠结这件事的精力。 坐在休息室里的他，总算是想起了一件大事——早间新闻。 刚才那一档节目，是直播的！ 也就是说，虽然自己和段执舒跑掉了，但一定被拍到了画面里。 李故宁坐在休息室的角落，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A市早间新闻”这几个字。 就在他祈祷无事发生的时候，几条微博忽然出现在了李故宁的眼前。 『有人看到A市的早间新闻了吗？采访的时候有两个市民一直在躲镜头，我怎么感觉这个背影有点眼熟……【截图】』 『我看了！！！有两个人看到镜头之后就跑了。不过没看清什么样子。』 『指路视频第五分零七秒，你们看完之后一定会想起两个人……』 看到这里，李故宁的左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 他缓缓深呼吸，最终点开了早间新闻的视频链接。 熟悉的江景，出现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李故宁：“……” 直到点开这段视频，李故宁这才知道，原来在记者找到合适的地方播报前，摄影师就先随手拍起了江景。 自己和段执舒回头看他的那个瞬间，竟然也被记录了下来。 虽然只有一瞬，且摄像机并没有拉近，但从视频中，的确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出他们的面部轮廓。 这样，也可以？ 从前喜欢吃瓜看八卦的李故宁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名字，将会如此频繁地出现在热搜榜上。 几分钟后，又有一个工作人员借着送水果的名义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和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的视线落在了李故宁的衣服上，然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卧槽，真的是视频里的白色卫衣！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此时芥子科技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上班, 但是懒惰的资本家易时声才刚刚起床。 以往易时声打开手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艺术资讯，但是今天屏幕刚亮, 一条助理不久前发来的消息, 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易时声刚给助理说, 李故宁那边有事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没想到今早，他就收到了消息。 『易总，刚才早间新闻直播的时候，有两个市民入镜，现在网上都在谈论这两个人是不是李故宁先生和段执舒先生。您看我们是否需要就此作出回应？』 易时声本来还有些困，但是一看到助理的消息, 便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才几点？” 等等，这么早！ 看到手机最顶部的时间，一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了易时声的脑海之中。 李故宁和段执舒, 昨天不会一整晚都在一起吧？ 不对, 自己还是得先看看视频，确定那两个人是不是李故宁和段执舒。 今天易总头回有了身为经纪人的自觉。 然而只有易总自己知道, 他对这件事的八卦热情, 实际上比大部分的网友都高…… 他不是来处理网友讨论的。 他是来加入他们的。 起床后，连脸都没洗，易时声便兴奋地点开微博, 看到了那个已经冲到热搜榜第一的视频。 短短十几秒的画面, 已经被网友截录下来，放大反复观看。 易时声看到, 熟悉的江畔, 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回望一眼摄像机, 接着忽然转身向着远处飞奔而去。 视频的播放量还在不断上涨，而同一时间，视频的下方，早起的网友已经吵了起来…… 『一定不是李故宁和段执舒，穿着的衣服就不像。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故宁哥穿卫衣？』 『是不是炒作啊？易时声最近一阵子好活跃，我觉得他有问题。』 『同意，一看是就是易时声干的。不知道他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易时声：？？？ 小易总万万没有想到，网友们吵着吵着，竟然直接将锅甩到了自己头上。 “视频里的一定就是李故宁和段执舒！”易时声坚定道，“要不是他们两个的话，我就去吃——” “算了。” 易时声将后面的粗鄙之语咽了下去，然后刚才被网友质疑过的他，头一回像个真正地经纪人一样，严肃地将视频界面截图，发给了李故宁。 『易时声：【图片】解释一下。[冷笑]』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将视频发出不到一分钟，李故宁那边真的就回复了。 『李故宁：是我们，但是我们是清白的。』 『易时声：果然是你！』 此时此刻，坐在休息室里的李故宁终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连易时声都看出来了……”他自言自语道。 既然易时声都能看出来，那么还有谁会看不出呢？ 这件事要是发生在几个月之前，李故宁或许会拜托老板帮忙压一下新闻。但是今天，他却并不想了。 既然事已经搞出来了，那还不如搞件大事。 孟献还没有来，李故宁就收起手机，径直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此时休息室外的走廊上，有好几个装模作样表演“路过”的工作人员。 在休息室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呼吸一窒。 完了完了，李故宁不会生气吧？ 李故宁要是生气了的话，段执舒会不会生气？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走出休息室大门后，李故宁只是稍有些惊讶，接着看到大家这明显在摸鱼的样子，李故宁忽然开口问道：“……你们，是要合影吗？” 合影？！ 在这些企图偶遇李故宁的人中，也有比较了解他的粉丝。 按照他的印象，李故宁似乎很少和粉丝合影。 现在，一个能够和偶像合影的机会，就这样忽然从天上掉了下来。 完全不顾要是这件事被段总知道了会怎样，李故宁话音刚刚落下，站在他身边的人，便疯狂地点起了头来。 此时还没有到正式工作时间，走廊上的声音稍有些吵闹。 就在大家准备和李故宁合影的时候，段执舒办公室的大门，忽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打开了！ 完蛋…… 回到办公室的段执舒脱掉外套，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此时的他，就是大家印象里段总常有的样子——段执舒薄唇紧抿，藏在薄薄镜片下的眸色幽深不明。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走廊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刚才还一脸幸福地工作人员纷纷低头，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尽管还不是正式工作时间，可段执舒都已经开始工作了，他们反倒在老板门口追星……最重要的是，万一段执舒不想让外界知道自己现在和李故宁在一块呢？ 刚才的行为，实在是太冲动了。 “你们……” 果然果然！ 段执舒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语气还是他们印象中那冷冰冰的样子。 听到这里，已经有人开始规划自己的失业旅行路线。 然而段执舒的下一句话，却和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 “你们拍完就走吧，不要再打扰故宁了。” 段执舒居然知道关心人？ 不对……他居然同意自己和李故宁合影？ 站在这里的工作人员齐齐一愣，然而李故宁却好像并不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什么。 他朝着段执舒笑了一下，便走到了芥子科技员工之中，然后毫无负担地与他们合起了影。 十分钟后，网上还在争吵清晨新闻里拍到的人是不是李故宁和段执舒，而无辜的易时声还在继续中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认证为芥子科技员工的人，将一张合影发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好激动！今天在公司遇到了李故宁人超好，可以合影~【图片】』 『和故宁哥的合影ps拍照点就在boss的办公室门口！』 就在网友还在争论和纠结，视频里面的人是不是李故宁和段执舒的时候，这张照片一出，直接从第一层跳到了大气层。 谁能想到，李故宁和段执舒不止一大清早出现在了早间新闻的直播间里面，甚至于……李故宁还去了芥子科技？ 这一天不止是网友，就连整个芥子科技都被幸福、浪漫和八卦的气氛所弥漫。 李故宁呆了几十分钟后，正处于戴罪立功阶段的孟献终于将他的车开了过来。 在芥子科技众人恋恋不舍的眼神中，李故宁离开了这个地方。 …… 昨晚李故宁只睡了几个小时，回家之后他正打算休息。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又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怎么又有人来找自己了？ 听到这声音，刚换好睡衣的李故宁又抱着旺财向门口走了过去。 昨晚洗了澡，旺财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自己不熟悉的气味。此时呆在主人怀里的它，还在认认真真地舔着毛，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来临…… 几秒钟之后，李故宁家大门缓缓打了开来。 随着李故宁满是疑惑地一声“老板？” 旺财听到了一个熟悉且恐怖的声音…… “故宁早上好，”是易时声！正说着，他便走进了屋内，“旺财，早上好~” “喵呜！！” 猫砂盆、小龙虾汤……小猫咪脑海中的许多灰色记忆，再一次被易时声的声音激活。 恶魔来了！ 在旺财的心中，易时声的恐怖程度直逼洗澡。 见状旺财立刻停下动作，死死地将脸埋到了李故宁的怀里。 而看到老板一大清早出现在自家门口，李故宁也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 易时声要做什么？ “小易总？您怎么忽然来我家。”李故宁并没有将入口处让开，显然他不想让易时声这个大麻烦到自己家里来。 然而易时声并没有发觉自己现在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他朝李故宁笑了一下，便从一边挤了进来。 “也不知道前几天清洁做得好不好，”易时声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我来看看，要是还有问题的话，一定会负责清理到底的。” 好家伙，原来易总连理由都找好了。 见易时声进门，旺财立刻从李故宁的怀里跳了出来，向着房间内奔去。 而见到易时声这忍不住东张西望的样子，李故宁终于忍不住问道：“易总，您在看什么？” 易时声这点演技，在李故宁的面前完全不够看。 “咳咳，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易时声终于忍不住靠近李故宁，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昨晚，段执舒住在哪里？” 李故宁：“……” “易总早晨不上班，就是来问这个的吗？” 李故宁觉得，尚幕能开到现在，真的是一个奇迹。 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和易时声走到了旺财的房间门口。而原本躲在自己窝里的旺财，发现外面有人后忽然又从这里跑了出去。 李故宁家里好几间屋子的墙壁都被打通了，因此他家面积虽然大，可是房间数量却不多。 好巧不巧的是，慌不择路的旺财情急之下，便向不远处一个半掩着的房门冲去。 不等李故宁动手拦住它，这道白色身影已经义无反顾地从门缝里面钻了进去…… 下一刻，房间门就彻底敞了开来。 易时声前几天刚带着人来清理过李故宁家，解决自己的小龙虾问题。而在他的印象里，这一间屋子原本应该什么也没有的。 但是现在……易时声看到，房间的床上不但有了被褥，甚至还有一身叠放整齐的睡衣。 “哇……” 果然！段执舒昨晚果然就住在李故宁家里。 只不过看到眼前的场景，易时声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似有些遗憾地说：“居然是客房。” 看来还是有一定发展空间的嘛。 …… 李故宁之前从来没有发现，易时声居然是一个脸皮这样厚的人。 为了将自己清早不工作，而是来李故宁家的行为合理化，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易时声忽然坐在李故宁家沙发上问道：“对了故宁，前几天公司收到一个杂志封面邀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杂志？”李故宁很少拍摄杂志，了解他习惯的杂志社，近几年已经不怎么会来问尚幕了。 李故宁知道，易时声这是在没话找话。 “……这一次的主题是‘家乡’，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让助理把企划发来。”小易总如一个正常经纪人般说道。 语毕，他又补充道：“这家杂志拍出来的照片，还是挺有艺术感的。尤其是摄影总监，我也收集过他的作品。” 艺术领域，这可是易时声的快乐老家。 讲到这里，易时声忍不住给李故宁科普起了自己在摄影艺术领域的研究成果，而往常都会敷衍一下他的李故宁，在听到易时声说的主题是什么后，稍稍犹豫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 “好，我看看。” 他开口打断了易时声的话。 “哈？”易时声没有想到，自己随便提的一件事，真的引起了李故宁的兴趣。 李故宁仔细算了一下……距离自己下次去剧组，还有两个礼拜。 前几天李故宁将家人敷衍了过去，但是俗话说得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在这两个礼拜的时间里，李故宁是必须要回家一趟的。 ……一个关于“家乡”的摄影企划，听上去似乎也不错？ 此时，见李故宁有兴趣，好不容易找到一点正事的易时声，便开始与他讨论起了这个企划。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间，段执舒也不由自主地在工作间隙拿出手机，输入了“K市”这个关键词。 这是李故宁的家乡。 它位于A国的内陆，是个大多数人都不太了解的小城。 甚至就连段执舒，也只是在很多很多年前，从李故宁的口中听到过一次。 不知怎的，在这一次重逢后，段执舒忽然很想去李故宁的故乡。 他想去看看李故宁生活过的地方。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李故宁将要拍的杂志名叫《Aphrodite》, 它是A国三大时尚刊物之首。对大部分明星来说，拍摄Aphrodite的内页，代表着时尚界的认可。 各路粉丝早早便关注了杂志社主编, 以及各大摄影的账号, 努力从他们的日常状态中, 发掘着杂志的下一步动向。 就在几天前，他们发现杂志主编还有摄影总监全部出现在同一座城市，似乎是在勘景。于是网友们便断定Aphrodite的下一次拍摄，一定与这座城市有关。 只是……K市？这座小城，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彼时，正在刷新小号的牧以格，忍不住恨铁不成钢的对着手机说：“这是故宁哥老家啊！” 作为李故宁的铁杆粉丝, 他有理由相信，Aphrodite下期主角就是李故宁。 尽管前阵子被李故宁和段执舒打击了一下，但是牧以格的爱是经得起考验的！ 心碎了几天, 牧以格又自行疗伤, 重新登录“翼戈”的账号，奋战在澄清李故宁和段执舒只是过去有一段, 现在肯定没在一起的第一线。 牧以格不知道李故宁为什么忽然接杂志, 但他知道李故宁回k市拍杂志，对他而言一定有不一样的意义。 “我要去——” “闭嘴！” 牧以格后面“K市”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坐在前排补觉的钱哥就睁开眼睛, 异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你不休息, 我还要休息！”钱哥暴躁的说到，“去去去, 你去哪里？你不打工了？！” 牧以格：“……我去打工。” 这一次牧以格不但被停了卡, 甚至连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开始装死, 不与他联系。为了维持“有质感”的生活，现在的牧以格必须一个人打几份工。 而能够给他接到工作的钱哥，也成了不能惹的人。 总之，生活质量一落千丈。 尊严都没有了。 别说钱哥同不同意，现在的牧以格连买机票的钱都没有。 然而生活困顿的牧以格不能说走就走，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可以。 意识到那个将要去拍Aphrodite的人是李故宁后，不只是粉丝网友盯着杂志社，就连狗仔们也蠢蠢欲动。 …… 几天后，A市国际机场。 现在还没有到杂志拍摄的日子，但是为了这个重点企划，部分杂志社工作人员已经要先去往K市了。 李故宁正好要提前回家，便和他们买了同一趟航班。 白色的保姆车还没有到停车场，孟献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嗯，好的好的……那我们先停在这里。” 李故宁听到，孟献的语气有些严肃。 “怎么了？”李故宁好奇道。 正处于改过自新阶段的孟献，现在工作起来格外卖力。 听到李故宁问，他赶紧说：“有人猜出我们要拍杂志，发现Aphrodite的工作人员都买的这趟航班后，就提前蹲机场了。” 他们猜李故宁可能会和Aphrodite杂志社一起来。 反正狗仔日常就在这附近活动，哪怕蹲不到李故宁，他们也不亏。 “那我们走VIP。” 李故宁每次出门，基本都是临行才买票，但哪怕这样，他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蹲守机场的狗仔或粉丝。 往常李故宁都会选择走贵宾通道。 但是…… 孟献有些纠结的拿起手机，他对李故宁说：“今天狗仔格外多，消息传出去，不少粉丝和路人也来凑热闹了。” 李故宁：“……” 他看到进机场的必经之路上，已经满是等自己的人。 “故宁哥，要不我们明天再走吧？”孟献建议道，“反正耽误一天也没什么。” 李故宁有些犹豫，要是今天他真的和杂志社一起出现在机场，便会坐实拍摄计划。一定有人直接跟去K市，到时候会有些麻烦。 但刚刚，李故宁已经给家人说过自己要回去。要是再放鸽子，似乎也不好。 就在李故宁纠结的时候，不远处另一辆黑色轿车里，坐在后排的男人习惯性打开了自己的社交账号。 大概李故宁的那几个粉丝也不会想到，段执舒的经常访问栏竟然会有自己的头像。 和小说里的霸总不一样，段执舒并没有实时获取李故宁动向的专业途径……仔细思索后，段执舒发现关注李故宁的粉丝，就是最便捷的方式。 毕竟尚幕国际的老板虽然不靠谱，但是员工还是很敬业的。 他们不会轻易泄露李故宁的行踪。而想知道李故宁下一步动态的话，大多数时间都是靠猜，这正是粉丝最擅长的。 『翼戈：首页有在A市国际机场的朋友吗！谁能说一下，故宁哥今天是不是真的回K市？』 “机场？” 看到“A市国际机场”还有“K市”这几个关键词，段执舒继续滑动界面的手指不由一顿。 李故宁要回家？ 他停顿一下，打开了名为“翼戈”的粉丝的评论区。不得不说这个粉丝是一个大话痨，并且毫无保密意识。看了他几条回复后，段执舒就搞清楚了整件事。 李故宁今天可能要回家拍杂志，但是现在机场外已经满是人。 “先不急着去机场，看一下路边有没有保姆车。”段执舒忽然放下手机，对司机说道。 几分钟后。 “……算了！不就是人多一点吗，一会跟着安保进去就好。要是再鸽，我怕是进不了家门了。”李故宁总算做出了决定。 “好吧，”孟献叹了口气，他大义凛然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放心吧故宁哥！我一定能好好保护住你！” 这正是自己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啊！ 然而孟献也没有想到，自己话音刚一落下，耳边便响起了来自于李故宁的无情嘲笑。 甚至没有等到他大展身手，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停在了他们背后，并轻轻地鸣起了笛来。 “诶？”孟献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狗仔吧？” 见状，李故宁也转身看了一眼，几秒后他便否定了孟献的猜测。 “不可能，那辆车那么贵……” 哪个狗仔会开这么贵的车？ “等等！”李故宁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天使。 这辆车怎么有一点像自己之前开段执舒的那一个呢？ 就在李故宁这么想的时候，背后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忽然打了开来。 在孟献惊恐和怀疑人生的目光注视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是段执舒。 “故宁哥，你居然……” 你居然让段执舒来送机！ 孟献明明还没有说什么，可是李故宁却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想法。他立刻否定：“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段执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易时声？”李故宁忍不住轻声说道。 除了他以外，还有人既知道自己的行程，又敢向外透露的吗？ 在同一时间，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背了一口大锅的小易总，忽然在艺术品拍卖现场打了一个喷嚏。 可恶，是谁在骂我？ 段执舒身高腿长，没几下就走到了车边。李故宁见状赶紧将车门打开。 “段执舒？你怎么在这里？” 段执舒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我正好要去K市，刚才在网上看到有人说你在这儿，没想到真的见到了你的车。” “这样吗？” 李故宁本身并不相信这样的偶遇，但段执舒的语气和神态，又一点也不像是装的。他不觉得段执舒的演技会有这么好。 可既然段执舒是真的要去K市，他又是去做什么的呢？ 不等李故宁问，段执舒看了一下李故宁和孟献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同班机过去。” “嗯？”李故宁犹豫了一下，本能地反应到，“但是机场外面都是人，估计会不方便……” 自己一个人出现在机场，都够媒体编新闻的了。 要是段执舒一起的话，在狗仔眼中，他们怕是当场就领了证…… 李故宁说的很委婉，但是段执舒明白他的意思。 “对的，段先生，”孟献也开口了，他委婉提示道，“那边记者很多，你们要是一起出现，估计会引起骚动。” 虽然万分怀疑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关系，但孟献还是认真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然而没有想到，段执舒的下一句话，便将他想要说却没说出口的话怼了回去。 段执舒说：“没关系，私人飞机不从这里走。” 私人飞机。 对不起，打扰了。 不给李故宁犹豫的时间，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车外的段执舒忽然朝李故宁伸出了手。 “故宁，走吧。”他轻声说道。 现在是正午，车外的阳光到了一天中最烈的时候。段执舒站在外面背着光，身影竟然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他的语气并不强烈，但却叫李故宁感觉到不容拒绝。 于是在李故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本能地扶了一下段执舒的手腕，从车上走了下来。 一秒钟后，车外的冷风吹过，李故宁忽然清醒了过来。 等等，我这是……跟着段执舒走了？ 他的大脑宕机了。 而不只是李故宁，就连孟献也愣住。 ……故宁哥这么好拐的吗？ 此时此刻，李故宁已经下了车，作为一个体面的成年人，他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一个多小时后，李故宁原定要坐的航班起飞，狗仔们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但在同一时间，忽然有人将一张在路边拍摄的照片发到了网上。 图上是一辆疾驰而过的黑色轿车。 『刚刚在机场高速出口偶遇的，这不就是故宁前阵子开段执舒的那辆车吗？大胆猜测，难道段执舒也和故宁一起去了K市？嘿嘿~KDL』 显然，这是一个ＣＰ粉。 还没到工作目的地的牧以格看到了这一条微博，不过不等他回复什么，下方其他人已经反驳——蹲守在机场门口的记者根本就没有看到李故宁，回老家拍杂志的瓜估计是假的。 看到这里，牧以格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在下方回复道：『再说段执舒工作这么忙，出差也是常有的事。大家不要多想。』 自己就算不了解神秘的故宁哥，可还能不了解工作狂段执舒吗？在自己的印象中，这位表哥向来都是天大地大，工作最大的人。 段执舒怎么会和李故宁一起去K市？那里又不是什么商业发达的地方……一定是网友们的脑洞太大了。 辟谣结束后，牧以格心满意足地关掉了手机。 重振唯粉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第30章 第三十章 李故宁虽然名气大, 得的奖多，但他在圈内也不算很有钱的人。毕竟李故宁不接商业活动和代言，拍电影也只看质量不看片酬。所以哪怕成了全满贯影帝, 李故宁距离出行乘坐私人飞机, 也有很远一段距离。 段执舒的私人飞机内部装潢并不豪华，他甚至没有选用常见的沙发卡座排列, 而是将机舱布置得如同一个中型会议室。 但是在登上飞机后, 李故宁竟然也有了一种身处于总裁文中的感觉…… “故宁，你坐沙发那边吧。”段执舒看了一圈，找到了一个看上去最舒服的位置。 顺着段执舒的视线, 李故宁看到在会议桌边, 还有两排面对面的白色皮质沙发。不愧是私人飞机, 这里的空间格外宽敞。 “嗯嗯，好的。”闻言, 李故宁坐了下来。 同样在这个时候他看到, 对面的小桌上还放着一台电脑。 显然, 段执舒在飞机上依旧要办公。 “你还要工作吗？”李故宁忍不住问道。 “对, ”段执舒点头, 很自然地说, “有些文件没有看完。” 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上学的时候每次出去玩，你也都在看资料。” 语毕，段执舒不由一愣，过了三两秒终于轻轻笑了一下说：“对。” 等这个时候，李故宁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不自觉地提起了当年的事情……在E大上学的时候, 李故宁和段执舒趁着休假的机会, 逛完了整个E洲。 那时李故宁喜欢坐在靠窗口的位置, 看着窗外的云与霞，而段执舒总是在自己的身边，静静的读着资料。 机舱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此时飞机还没有起飞，而跟着李故宁一起来的孟献则在努力地装着隐形人。 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经纪人”易时声发来了消息。 『易时声：杂志社那边说故宁没有登机，你们改航班了吗？』 『孟献：老板，我们现在在段先生的私人飞机上。』 『易时声：？』 『易时声：慕了。』 等等，别人羡慕也就算了，小易总你羡慕个什么呢？作为尚幕的大BOSS你就差没有私人飞碟了好吗！ 殊不知此时易时声心中想的是——真羡慕孟献，可以近距离观察李故宁和段执舒。 …… 在周围人眼中，段执舒是一个无情的工作狂，他似乎不会照顾人情绪。但是现在，面对分手七年的前男友，段执舒却很好地保持了一个让彼此都舒适的距离。他们都在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就像当年一样。 时间似乎没有带走什么。 李故宁翻完一本杂志，忽然又将视线落到了机舱之中。 看得出来，段执舒出行一般都是坐这架飞机。 李故宁好歹当了七年影帝，虽然不至于买私人飞机，但偶尔享受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在人生的前二十年中，李故宁过的很简单、普通，这一点早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对他来说，这些都是没必要的花费。 但是段执舒却和他完全不同。 那个时候段执舒背着家里人去E大读新兴学科，被切断了一切经济支持，比现在的牧以格还要惨。但哪怕这样，段执舒的消费观念依旧没有一点变化。 为此段执舒还在课余时间接了不少翻译工作。 现在回想那时的他们，就像是来自于两个被强行融合到一起的世界，后来再分开……大概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李故宁忍不住轻轻地抿了一口冰水，将心头莫名的情绪压了下来。 几个小时后，飞机稳稳地落到了K市机场。 读完文件抬起头，段执舒看到窗外的那栋建筑，表情稍稍一僵。见状李故宁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忍不住笑着问道：“怎么了段少爷，是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机场？” “段少爷”是李故宁当初和段执舒开玩笑的时候最喜欢用的称呼，此时看到段执舒稍显僵硬的表情，李故宁又忍不住这么叫了他一下。 而听到这两个字，坐在一边的孟献简直瞳孔地震。 不过那两个人都没有注意他的意思。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段执舒心头不由一动。 “……嗯，K市机场比我想的小一点。”段执舒说的很委婉。 李故宁从位置上站了起来，“K市很小，市里的人这些年都陆续离开了这儿，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听上去有一点点落寞。 而李故宁正对面的段执舒，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虽然曾经与李故宁在一起过，分享过彼此的青春，但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曾了解李故宁。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回到K市李故宁看上去很开心。 就在段执舒观察K市这和长途客车站没有多大区别的机场时，他忽然听到李故宁问：“段少爷来K市做什么？” 段执舒来这里，是想看一下李故宁生活过的城市，但当本人站在他对面时，段执舒却说不出口了。 “我是……过来考察一下。” “考察？”李故宁忍不住笑着重复了一下，他完全不觉得K市有什么值得考察的点。 不过见段执舒不给他说实话，李故宁也不再问。 易时声好歹是个霸道总裁兼A国巨星的经纪人，知道李故宁要回K市后，易时声早早就安排了人在机场外面等他。 此时除了这趟私人航班外，机场没有其他班次，大厅里几乎没有乘客。因此李故宁一出门就看到，停车场上只有一辆保姆车。 段执舒到底打算去哪？ 他八成是想出机场再打车，殊不知K市的司机早就摸清了航班规律，这个点停车场里是没有出租的。 见状，李故宁脚步不由一顿。 自己是跟段执舒一起来的，要是这个时候扔下他就跑，似乎……也不太好？ “你要去市里的酒店吗？”李故宁犹豫了一下说，“坐我的车过去吧，K市不大，都很顺路。” “是啊段总，”这个时候就连孟献也说，“很方便的。” 段执舒来K市，本身就不是为了什么“商业考察”，现在见李故宁邀请，他当然答应了下来。 一点也不将自己当外人。 …… 银灰色的保姆车行驶在K市的街道上，段执舒看到，就像李故宁说的那样，K市的景色像是被定格在了十几二十年前。 街道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藏在行道树背后的苏式筒子楼已鲜有住户。 这座城市冷清的不像话。 车行驶了十多分钟，街道上只见到了零星几个行人。见状，李故宁也将车窗打了开来。 他一边吹风一边随口向段执舒问：“你之前来过这样冷清的地方吗？” 此时李故宁静静地趴在窗边，稍有些烈的风将他略长的黑发托起，李故宁眯着眼睛与段执舒说话，就像只午睡方醒的猫。 “没有。”段执舒如实说道，并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到四周低矮的建筑，与稍显陈旧的市政设施，段执舒很难想象，李故宁竟然就是从这里走出，一步步登上世界最大舞台的。 他们相遇之前的过去，没有一丝一毫的重合。 正说着，这辆车忽然停了下来。司机看了一眼前方，转身对李故宁说：“故宁哥，这边在修路，我们可能要绕道走了。” 此时车已经到了K市的市中心，这里的路还和十几年前一样，是窄窄的双车道。管道施工开挖后，整条路都被堵死了。 “没关系，”听上去李故宁并不着急，他看了一眼前面的路说，“马上就到了，走过去就好。” 语毕他又转身对段执舒说：“你刚才说的那家酒店也在附近，我们直接走过去吧。” “好。”段执舒没有什么异议。 K市的气温比A市还要低一点，下车之后李故宁忽然觉得脖子有些冷，不过好久没有回家，他倒是有点想念这样的感觉。 “这边走，”李故宁轻轻地拽了一下段执舒的袖子，与他一起过了马路，“今天是周二，大家还没有下班，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段执舒点了点头，安静地听李故宁说话。 “不过……我小的时候，人还是会比现在多一点的。”李故宁稍稍犹豫了一下继续说。 “你住在附近吗？”段执舒忽然问道。 听到这里，李故宁笑了笑指着旁边的小区说：“就是这里，一会把你带到酒店，我转身就能回来了。” K市只有一个区，就像李故宁之前说的一样，所有居民都集中在一起。 说起来李故宁虽然没有去过那家市里最大的酒店，但……他真的非常怀疑，段大少爷真的能住惯吗？ “好的。”段执舒默默地将小区记了下来。 回到熟悉的地方，还有些激动的李故宁话格外的多。 “我们这边人少，所以经常可以偶遇熟……人。”说道这，李故宁脚步忽然一顿，并一脸懵逼的向前看去。 不会吧！ 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怎么了？”见李故宁停下，段执舒好奇地问道。 短短几秒钟。段执舒看到李故宁脸上的表情忽然由激动变成了……乖？ 除了电影里，段执舒从来没有见过李故宁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等李故宁回答，段执舒就看到前方几十米外，走来了一个提着两个大购物袋的女人。看到李故宁还有他身后的段执舒与孟献，她明显眼前一亮，然后加快步伐走了过来。 隔着十几米，她已经热情地招呼了起来：“故宁！你怎么和朋友一起回来了？都不提前说一下。走走走，一起回家吃晚饭啊！” 啊啊啊，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 李故宁朝着段执舒尴尬一笑，然后轻咳一下介绍到：“这是我姑妈。”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李故宁的姑妈看上去非常的热情, 见到她快步向自己走来，李故宁赶紧上前将购物袋接到了手中。段执舒也赶紧过去，将另外一个也接了过来。 见状, 一直跟在李故宁身后的孟献忽然陷入纠结之中。 按理来说自己应该帮李故宁提一下东西的, 但是眼前这个画面似乎有些过分和谐，不需要自己的加入。 稍稍犹豫一下, 孟献还是打算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一次, 他难得做了一个正确决定。 等李故宁和段执舒将手头的东西接过去，姑妈这才楞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向段执舒看去。 “这……这不是那个？”她想了一下, 终于记起了名字, “是段执舒嘛！” 看到她认出了自己, 段执舒也赶紧点头，笑了一下说道：“是的, 您好。” “你们不是, 不是已经……”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李故宁的姑妈年纪虽然大, 但是却很时髦, 前段时间看了八卦的她记得, 有小道消息说李故宁和段执舒当年在一起, 但是现在早就已经分手。 不过话说一半，意识到段执舒能跟李故宁一起回来，关系绝对不一般后，姑妈赶紧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既然是故宁的朋友，那说什么都要和姑妈回家，我去给你们做饭。” 语毕, 她又去招呼后面的大电灯泡孟献了。 李故宁是被一对老夫妇收养的, 而这位姑妈, 其实也并不是那对老夫妇的亲生女儿。尽管如此，她从小就很照顾李故宁，尤其喜欢给他做菜。 “好好好。”李故宁有些无奈地笑道，同时转身轻声向段执舒问：“段先生有空吗？下午没事的话，不如去我家坐坐？” “当然可以。”段执舒都已经将购物袋提到手上了，怎么可能会反悔。 他今天来K市，原本只是想来看看李故宁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而现在得到一个去李故宁家里的邀请，段执舒当然求之不得。 就像K市并不大一样，李故宁家的小区也不大。 这座小院看上去颇有历史，院里有一排排整齐的砖质小楼，还有比小楼更高的树木。风吹过时，枝叶互相拍打，发出了轻弱的沙沙声。 时间在这里，似乎都慢了下来。 几人转身走进小区没多久，李故宁就对段执舒说：“到了，就是这栋楼。” 尽管小区里的楼都长得差不多，但真正走到李故宁家楼下，段执舒还是有些吃惊。 这一栋看上去普通到极致的单元楼，很难让人联想到A国的大影帝李故宁。 看出段执舒眼里的惊讶，李故宁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怎么了，嫌弃吗？” “不，”段执舒赶紧摇头，“我很喜欢这里。”他说。 李故宁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栋楼一共有五层，李故宁家在最顶层。 还没等他们上去，房间门就打了开来。 “诶！怎么比原来说的时间晚这么多，我还担心你今天不回来了呢。”开门的是李故宁的爷爷，他嘴上生气，但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说话间，李故宁一行人已经到了五层，走到了房间里。 直到这个时候，说话的老人这才看清楚，李故宁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李故宁的助理，而另外一个…… “段执舒？！” “爷爷好。”提着东西的段执舒非常自然地叫出了这几个字。 闻言，李故宁不由瞪大了眼睛。 段执舒怎么回事！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吗？ 但这个年龄差，如果不叫“爷爷”，换成其他称呼也不大对。 “好好好，快进来。”老人没有搞懂这是什么状况，他还是赶紧将入口处的位置让开，叫李故宁和段执舒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李故宁的奶奶也走了出来。 不大的房间，一下子就变得异常热闹。 李故宁很久没有回家，此时被围起来问东问西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段执舒这个“客人”。而等他将最近活动一一和家人汇报过后，终于带着段执舒和孟献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故宁，你们这是？”李故宁的奶奶见暗示半天，李故宁依旧不解释，总算忍不住问了出来。 “朋友，现在是朋友，”李故宁赶紧说，“他正好在这边有事，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哦……”奶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朋友也可以！好好相处。” A国已经在十几年前通过了同性婚姻的相关法律，尽管还有一部分人不怎么接受。但显然，李故宁的家人都属于接受能力超强的那一拨人。 围着李故宁问东问西后，李故宁的家人总算继续做饭，暂时放过了他。 而这个时候，李故宁犹豫了一下，决定带孟献和段执舒参观一下自己的家。 “那边是我的房间，”说话间，李故宁推开了不远处那扇门，看到房间里的陈设，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说，“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奖牌。” 李故宁的房间并不大，但桌子、柜子上却挤满了奖牌。知道他要回来，家人刚刚好好打扫过一次。 大概是习惯了李故宁神神秘秘高大上的样子，到他房间后，改过自新还没有结束的孟献忍不住激动道：“床单！” “咳咳……我是说床单挺好看的。” 糟糕，我怎么能揭老板的短。 李故宁：“……” 李故宁房间里的床单被褥，还是他小时候那些。蓝色的卡通天空，看上去虽然也不至于幼稚，但是和李故宁这个人的固有风格，简直完全不搭边。 此时段执舒的视线落到了桌上，这里有一张李故宁小时候参加比赛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李故宁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与现在气场强大的巨星模样不同，小时候的李故宁看上去有些腼腆。他穿着一件米黄色的T恤，大大的眼睛配如小扇子般的睫毛，看上去和洋娃娃一般可爱。 “很温馨，”这个时候段执舒忽然开口，接着说出了一句令李故宁大跌的话，“故宁小的时候很可爱。” 段执舒居然会夸人可爱？ 闻言，李故宁笑了一下，拿起了照片。 “这是我第一次出省参加演出的时候，当时好像刚上小学。” 李故宁的话音一落下，房间里温馨的气氛还没有扩散开来，站在他身边的孟献便凑到近处，情不自禁地说：“故宁哥小时候脸肉嘟嘟的，真想掐一下。” 李故宁：？？？ 这一次，不等李故宁回应。就见看上去挺好相处的段执舒忽然转身，冷冷地向孟献抛来一个眼刀。 掐？ 孟献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哈哈哈，故宁哥段先生，你们聊你们聊。我忽然想起行李的事情，现在去安排一下。”语毕，不等李故宁和段执舒回答，孟献立刻从房间里退了出去，甚至还顺手将一直敞开着的房门给关上了。 “等等！” 随着“哐当”一声，李故宁和段执舒就这样被关在了屋里。 关，真的是被关。 这一次，孟献可是给自己的老板又干了一件大好事。 在门合上的瞬间，李故宁便上前拉了一把，然而这扇颇有历史的木门却一动不动…… “完了，这扇门一直是坏的，”李故宁一边拉门把手一边说，“关上之后得从外面用钥匙开半天才行。” 就在李故宁说话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段执舒忽然靠近，然后也尝试着用力拉了一下门把手。 李故宁房间并不大，一进门便是一个书柜，因此入口处的空间就格外狭窄。 此时段执舒伸出手去拉门，而同时，李故宁的半个身子，都被段执舒环在了怀中…… 明明只是一个无心的动作，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近。李故宁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段执舒的呼吸。 手指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个瞬间，意识到两人姿势非常暧昧的他立刻将手收了回来。 李故宁本能地转身后退两半步，他贴着门站在这里，而段执舒也赶紧将视线向一边转去。 暧昧一旦发了芽，便在刹那间不受控制。 李故宁房间里满是他生活过的痕迹与气息，段执舒的目光无论落到哪里好像都不对。 “咳咳咳，我去叫奶奶开门。”李故宁顿了一下，立刻转身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给还在厨房的奶奶发去了消息。 等消息发出后，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他们一个人坐在床上，一个人站在门口，视线始终没有交汇。 大概是这里的空间太过狭隘，此时李故宁竟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与段执舒在E国窝在一起看电影的事…… 在一分钟后，门外终于传来了声音，李故宁的奶奶拧了好一阵钥匙，终于将房间门打了开来。 大概是想要逃避这里暧昧不清的氛围，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段执舒忽然说出一句令李故宁大跌眼镜的话，然后就飞速离开了这里。 “我去帮忙做菜。” 李故宁：？？？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李故宁家面积不大, 此时家里的人都在关注这个坏掉的锁。 因此段执舒一开口，所有人都听清了他说的话。 刹那间，房间里一片寂静。 段执舒要做什么？？？ 李故宁的奶奶还带着钥匙站在门口, 段执舒的话一出, 老人脸上笑容顿失。过了三两秒，她才转身皱眉向李故宁确认道：“段先生说他要做什么？” “做菜？” 看到家人们一个个像见了鬼般的表情, 李故宁将真相咽回了肚子里——段执舒不但会做菜, 甚至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做菜给我吃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今天的段执舒依旧西装革履。 走出李故宁房间大门后, 他顺手就将西装脱了下来, 搭在了椅背上。接着将衣袖挽起, 快步向厨房走去。 段执舒的背影看上去异常潇洒，但是这种潇洒, 在李故宁家里面其他人的眼中, 却又有几分悲壮和恐怖。 段总, 这是要去炸厨房了吗？ 李故宁的姑姑首先反应过来, 她赶紧上前暗示道：“段先生, 您真的可以吗？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 说话间, 李故宁也赶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到了厨房外面。 李故宁家虽然有三室，但户型却比较紧凑。此时所有人都站在厨房外面，远远看去就像是段执舒出了什么事一样。 尽管知道段执舒会做菜，但是李故宁还是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要不算了吧？” 然而下一刻, 还不等段执舒说话, 李故宁的脑内就弹出一句话： 来都来了。 段执舒虽然嘴上没有这么说, 但他却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这句话。 他从一边桌上拿起了李故宁家的老式菜刀，下一刻手起刀落，刚才还完完整整的土豆，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土豆丝。 原本以为段执舒要炸厨房的人，全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芥子科技的段总，怎么连这个都会？ 李故宁的爷爷转身，恨铁不成钢的对李故宁说：“看看人家，看看你！” 李故宁：？？？ 当了二十多年的“别人家孩子”，这还是李故宁第一次遭受如此打击。 …… 一开始的时候，李故宁家人还徘徊在厨房周围，试图给段执舒搭把手。但是十几分钟之后，见识到了段执舒的厨艺，大家看向段执舒的眼神，就只剩下了欣赏。 K市并没有什么特殊食材，甚至于深处内陆的它，能在超市买到的海鲜就只有鱿鱼。 可是段总竟还是用这些简单的食材，做出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食物。 “你看看人家段总，工作那么忙，还会做菜。你呢？是不是整天在家点外卖？”李故宁的奶奶一边洗水果，一边数落道。 而李故宁则低着头说：“……我之前在保持身材。” “人家段总的身材哪里比你差了？” 那是因为以前他做的菜，都被我吃了。 大影帝李故宁，无论走在哪里，都是被夸着捧着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打击过了。 李故宁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奶奶，我和你是一家的，还是段执舒？” “诶，你这孩子，我又不是污蔑你。” 正在此时，段执舒端着一盘清蒸鲈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听到李故宁的话后，他放下手中的盘子，忽然抬头认真说道：“故宁想吃什么，我来做就好。” 段执舒话音落下的这个瞬间，李故宁家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他和李故宁，确定真的没有在一起吗？ 老实交代——李故宁的姑姑给他打了这样一个口型。 真的没有——李故宁绝望地回复到。 李故宁觉得，自己现在怕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 段执舒跟着自己一起回家，还在自己家人面前大显身手。要不是他确定自己和段执舒没有关系的话，真的也要怀疑自己和段执舒是不是复合了。 ……这个逻辑可真拗口。 李故宁姑姑买来的菜比较简单，段执舒没过多久就结束了自己的才艺展示，将它们摆盘上桌。 此时此刻，家里已经满是饭菜的香味。 李故宁原本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饿，但是闻到这味道，肚子却忍不住叫了一下。 而好久没有见李故宁回家，他的爷爷也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拿了出来。 此时此刻畏罪逃跑的孟献已经回到了酒店，他自称有事不来吃晚饭了。而剩下这五个人，也将李故宁家里并不大的餐厅挤得满满当当。 李故宁和段执舒坐在同一边，因为餐桌太小，李故宁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腿正轻轻地与段执舒贴在一起。 总之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家里这么热闹了。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透过窗，李故宁看到了在A市难以见到的满天繁星。 “……这个酒啊，本身是留着故宁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一起喝的，”看着桌上颇有历史感的酒瓶，李故宁的爷爷语气里满是感慨，“没有想到，那个时候他在E国，后来故宁一直忙，大家都没有好好聚过。” 虽然不比段执舒和易时声这种霸道总裁，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李故宁也攒了不少钱。他经常给家人钱，还常常邀请他们一起来A市生活。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故宁的家人依旧生活在K市，甚至连好酒都舍不得再买一瓶。 看到桌上这瓶放了多年的白酒，李故宁忽然有点鼻酸。 明明一口酒都没有喝，但他却在忽然间想起——自己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曾经李故宁以为，家人会永远呆在原地等着自己。 但是现在李故宁发现时间这东西，从来都不等人。 要不是因为《永恒星光》这本书，以及李故宁知道了自己剩下的时间。他也不会回来，在今天看望自己的家人。 李故宁低着头，装作看碗筷，将自己的情绪全部隐藏了起来。 但没有想到，坐在他身边的段执舒，竟然察觉到了他状态的变化。 “故宁，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段执舒的语气里满是关切，说话的那一刻，他想起了李故宁上次告诉自己的有关体检结果的事情…… 这一刻段执舒是桌上唯一一个真正理解李故宁的人。 “没事。”李故宁的声音哑哑的，不过作为一名影帝，他还是只用短短几秒钟时间就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了。 等再次抬头时，李故宁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他将酒杯接了过来，忽然转身朝段执舒轻轻眨了眨眼问道：“要喝吗？” 芥子科技的工作人员知道，段执舒日常滴酒不沾，甚至因此公司举办宴会活动的时候，也很少备酒。 这一度成为段执舒自律的象征，以及芥子科技的企业文化。 然而事实是，段执舒不喝酒不是因为什么自律，而是因为他的酒量差，以及稍稍喝醉，段执舒就会像喝了吐真剂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若是在别处，段执舒一定会拒绝，但是今天他犹豫了一下，居然朝着李故宁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等？段执舒怎么答应了。 李故宁本身只是开玩笑邀请一下，他也没有想到下一刻，段执舒面前的小玻璃杯里就有了满满一杯透明液体。 “好好好，故宁你也满上！”李故宁的爷爷开心道。 老人家平常没人陪着喝酒，寂寞的不行，今天总算是可以开心开心了。 段执舒平常在芥子科技，总是板着一张脸。尤其看数据汇报的时候，分分钟都可以让身边同事梦回校园时代被老板要求修改论文时。 然而现在的段执舒面带微笑，不时和李故宁的家人聊上两句，与众人印象中的段总完全不同。 饭菜还没有吃完一半，李故宁就有了段执舒已经融入自己家中的错觉。 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的姑姑忽然好奇道：“段先生说这次来K市，是为了工作？我们这里也和芥子科技有合作吗？” 和年纪比较大的爷爷奶奶不同，刚刚退休不久的她，还是很关心家乡城市发展的。 李故宁原本以为段执舒不会回答，或者随便敷衍一下。 但是没有想到，听到姑姑的问题，段执舒忽然正襟危坐，并分外严肃地点了点头说：“不是为了工作。” 他这句话说得坦坦荡荡、掷地有声，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可是听到这一句话，正在夹菜的李故宁，连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不会吧？ ……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段执舒难不成现在就已经醉了？ 要是段执舒的回答，表现出几分犹豫或者“内有隐情”的话，李故宁的家人一定不会再追问。 然而谁叫他语气太过坦荡。 见段执舒回答了，李故宁的姑妈下意识追问道：“不是吗？那是做什么。” “段执舒！”李故宁开口想要打断段执舒 ，然而喝了吐真剂的段执舒，却是拦不住的。 他点了点说：“我想来故宁生活过的城市看看。” 李故宁：“……” 原来段执舒是这么想的？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的确在李故宁的意料之外，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段执舒压根不可能会来K市。 作为一名影帝，一个粉丝无数的巨星。这个世界各个角角落落，都能找到喜欢李故宁、在乎李故宁的人。 但是听到了段执舒的话后，李故宁的内心却仍是随之一动…… 他知道，段执舒的这一份在意，和其他人不同。 他在意的并不是“影帝李故宁”，而是真实不加伪装的自己。 听到段执舒的答案，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饭桌忽然安静了几秒。 接着李故宁的奶奶又忽然发问：“那，那你们现在？” 李故宁“啪嗒”一下扔掉了手中的筷子，他恨不得现在就捂住段执舒的嘴。 可是在家人面前，李故宁不能这样做。 只听段执舒如播报研究数据般的说：“我们现在没有在一起。” “哦……” “哦哦，都懂得懂得。” “懂得什么啊！”李故宁忍不住说，“段执舒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 他们不相信自己就算了，怎么段执舒的话也不信了呢？ 然而下一刻，喝醉了的段执舒又开口拆台。 他说出了一句更可怕的话。 段执舒说：“但是未来不一定。” 段大少爷，您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哈哈哈哈，这样啊！” “那我明白了。” “干杯干杯。” 一时间，李故宁家的餐厅里，又一次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转眼就到了酒足饭饱之时，现在李故宁的家人已经意识到，不同于嘴巴很严，并且喜欢糊弄家人的李故宁 。段执舒简直诚恳到了极点。 饭菜吃完后，几人又转移到了茶几边上。 李故宁的姑姑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盘子花生米，也跟着喝了起来。 ……李故宁虽然是领养的，但是他们这一家人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千杯不醉。 “执舒啊，你和故宁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此时此刻，李故宁家人对段执舒的称呼，已经由“段先生”变成了“执舒”。 “这个问题就不要问了吧！”李故宁赶紧开口打断，“再说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真的记不清楚——” 然李故宁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坐在他身边的段执舒就如ＡＩ一般，精准无误的吐出一串数字：“２ｘｘｘ年六月二十五日。” 啊，没救了，这个世界都毁灭吧！ 李故宁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无法制止这一切。 “……咳，那个，我去休息了，好困。” “不，这才几点，你不困。” 李故宁还没有站起来，就被奶奶重新拉回了座位上。 奶奶，你到底是我奶奶还是段执舒的？ 下一刻只见李故宁的姑姑一边吃花生米，一边追问道：“执舒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嗯，”段执舒点头说，“芥子的一代系统就是在纪念日发布的。” 第一代系统？ 听到这里，李故宁愣了一下。 分手之后，他一直有意不关注芥子科技。因此李故宁从来都没有注意到，那些系统都是什么时候发布的。 段执舒看上去明明是个一脸无情的霸道总裁，但背地里怎么将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呢？ 就在李故宁家人感慨的时候，段执舒忽然皱了皱眉，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奶奶忙问。 只见段执舒摇了摇头说：“头有些晕。” “哎呀，执舒是不是喝多了？” “你们才发现吗！”李故宁总算长出一口气。 “……我们不是看他回答问题很清楚的吗？” 他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会这么清楚的回答问题……李故宁默默吐槽到。 “算了，赶紧让他去休息吧。”李故宁一边说着，一边将段执舒扶了起来，“你住K市大酒店哪里来着？我叫孟献过来送一下吧。” 见状，李故宁的家人也都站了起来。 而就在这几道目光全部投向段执舒的时候，他忽然再次皱眉，说出了三个令李故宁怀疑人生的字。 “忘记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忘记了？ 别人不了解段执舒, 李故宁能不了解吗？ 哪怕毕业这么多年，段执舒在E大留下的“过目不忘”的恐怖传说，依旧没有被学弟学妹们遗忘。 他这个曾经无聊的时候会背圆周率的人, 怎么可能忘记房间号。 “真的忘了？” “嗯, ”段执舒一脸严肃的思考一会，郑重点头道, “真的忘记了。” ……段执舒真的喝醉了吗？李故宁不禁有些怀疑。 “哎呀, 故宁人家都喝醉了，你还问什么呢？今晚执舒就住在咱们家好了。”李故宁的姑姑率先反应过来。 “对啊，你赶紧把人扶到房间里面去吧。” “可是咱们家哪里有那么多地方可以住——”李故宁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 来家里做客吃饭的姑姑便率先提着自己的小包推开了家门, 李故宁从来没有见过姑姑行动如此迅速…… 而下一刻, 他的爷爷奶奶也忽然借着“时间不早了”的理由，转身向着卧室走去。 一下子, 客厅里面就只剩下了李故宁和段执舒。 李故宁：“……” “故宁, 我可以自己去酒店。”段总忽然说道。 语毕, 段执舒便准备向门口走去, 然而李故宁看到, 喝醉之后段执舒的脚步虽然还算稳, 但是他的手朝着椅背上伸了几次，才将挂在那里的西装拿起。 这样的段执舒出门，绝对能搞出一个大新闻。 “算了，”李故宁认命，他伸手扶住段执舒说，“你今晚就住在我的房间吧。” 李故宁家里还有一间空着的屋子, 只不过那里已经有很多年没住过人了…… 段执舒虽然有些犯晕, 但仍旧保持了自己身为霸道总裁的尊严。李故宁没有用多大劲, 就将段执舒送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看样子爷爷奶奶并不相信他和段执舒真没什么事，他们回到卧室之后，便将门紧紧地合上，看样子是不想再打扰他和段执舒了。 此刻，房间里一片寂静。 李故宁的房间没有开灯，但在这明月东升的时刻，房间里的处处都被月华填满。那白天看着有一点点幼稚的天空被褥印花，这一刻也真的像是游走在天上的云彩。 李故宁将段执舒扶进了房间。 他看了一眼床上铺着的东西，略微皱了皱眉对段执舒说：“这边只有我用过的被褥，而且在柜子里面放了很多年，你要是嫌弃的话——” 嫌弃的话就睡在地板上吧，刚拖的。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段执舒的动作所打断。 说话时李故宁和段执舒已经进到了卧室里，并站在了床边。不过李故宁的卧室面积太小，他们所处的位置同样也离门口很近…… 段执舒忽然转身，深深地看了李故宁一眼，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眼里满是醉意的段大少爷，忽然转身，一把将门关了起来。 段大少爷身高腿长，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胳膊。可随着“哐”地一声，这一室的月华就这样被困在了房间里。 段执舒关门了…… 居然关门了？！ 他忘记自己房间的门是坏的了吗？ 段大少爷这是怎么想的，自己的卧室里没有连浴室。现在就把门关上，别说是出去了，就连洗漱都没法洗漱！ “你到底喝醉了吗？”李故宁默默向后退了两步，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他看到，站在自己的对面的人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皱眉摇头。 这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有醉呢？ 到这里，气氛本身应该有些暧昧，但却被李故宁下一刻问出的问题毁了个一干二净。 李故宁沉默了几秒，忽然问道：“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语毕，段执舒忽然沉默了下来。 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是不是不太妥当？李故宁忍不住想。 李故宁发誓，自己并不是图段执舒的钱财。自己压根不缺钱，且就算要来段执舒的钱，也没有地方花。他这么说，只是想要试探一下段执舒。 可没有想到，几秒钟之后，段执舒就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段执舒当着李故宁的面，输入了手机银行ＡＰＰ的数字密码还有手势密码，接着便将屏幕塞到了李故宁的眼底。 刹那间，一串长得一眼看去数都数不清楚的数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张卡的密码是六——” “停停停！”李故宁赶紧闭上眼睛，“我对这个没有兴趣！” 他现在是相信，段执舒是真的喝多了。 “好吧。”不知怎的，李故宁竟然从段执舒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失落。 等李故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段执舒终于将他的手机收了起来。那串金光闪闪的数字，暂时离开了李故宁的世界。 李故宁转身尝试着拉了拉门，但和白天一样，那扇已经坏了好多年的木门依旧一动不动。甚至因为现在时间已经晚了，李故宁担心打扰到家人和邻居，也不敢用力去尝试。 ……等明天白天，自己一定要监督爷爷奶奶重新给房间换门。 看到李故宁在研究门，段执舒忽然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对面说道：“故宁，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吗？” 实际上现在段执舒的的确确是醉了，可是这一回的醉法，却又和往常不同。 除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外，“不能让故宁离开”这个念头，也时时刻刻地盘旋在段执舒的脑海之中。 不能让李故宁离开，所以不能告诉他自己住在哪里。 不能让李故宁离开，所以要关掉房间的大门。 段执舒没有告诉李故宁，从酒精进入血液的那一刻起，自己的眼前便不断出现李故宁当时在海边的背影，耳边也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天他告诉自己体检结果时候的声音。 他不想要李故宁离开，也不能要李故宁离开。 重逢的时间还太短，段执舒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李故宁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李故宁不能离开。 段执舒背对着窗，他的眼眸里没有一点光，幽深得吓人。 以至于李故宁差一点就要产生自己将被吃掉的错觉。 又或者说，不是错觉。 李故宁向后退了一步，他想要离段执舒远一点。 注意到他的动作，站在对面的人却又随着李故宁一起朝着门边走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大，相反变得更近了。 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中午的时候。 区别是，中午段执舒清醒，但是现在段执舒并不清醒。 不等李故宁做出什么反应，段执舒忽然上前，将他抱入怀里。 在酒精的作用下，段执舒忘记了风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凭借着本能，用力将眼前的人紧紧抱住。 “段执舒，你——” “故宁，别走。” 走，走去哪儿呢？ 是离开这个房间，还是像《永恒星光》里说的那样，领盒饭呢？ 李故宁好歹演了这么多爱情电影，也不是个傻子。虽然不知道深浅，但是他能看出，段执舒对自己还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甚至于周围的人，都在期待他们重新在一起。 然而直到现在，李故宁都从来没有想过和段执舒重新在一起，亦或是谈一场恋爱的事情。 毕竟，他只剩下了几个月的时间。 他可以放飞自我，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唯一不能拿别人的感情开玩笑。 李故宁只能装作对此毫无感知……不如就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吧。 段执舒的身上带着一点点酒香，他用力抱着李故宁，让怀里的人无法动弹。 “好了，我不走，”李故宁忽然叹了口气，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段执舒，“你放开手，让我把灯打开。” “不行。” 李故宁：“……” 段执舒这个人平常那么讲礼貌，怎么喝多之后固执的不行？ “那你放开我，才能去睡觉啊。” “睡觉？” 听到这两个字，段执舒终于慢慢地放开了李故宁。 “你不要胡思乱想，”李故宁赶紧闪到了衣柜边上，“我指的是纯洁的睡觉。” 李故宁的床是一米五宽的，睡两个一米八以上的成年男性也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是，床上只放了一套被褥。 “你先坐在这里吧。”李故宁指挥道。 段执舒虽然喝醉了，但就像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样，此时他行为上也变得非常听话。 “好。”段执舒乖乖地坐在了窗边，借着月光去看那些挂在墙上的李故宁儿时照片。 见状，李故宁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打开衣柜，想要在里面再找出一套被褥。 然而这一次李故宁注定失望…… 在衣柜打开的那一瞬间，李故宁看到自己的衣柜里只放着一个东西——一只巨大的玩具熊，胸口处还挂着一枚奖牌的那种，也不知道是哪一次比赛送的奖品。 而除了这个巨大的玩具熊外，衣柜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想想也是，李故宁一直都不在家里住，爷爷奶奶早将他的东西打包好，放到更加不容易落灰的地方了。 见李故宁对着柜子看了半天也不说话，段执舒的视线终于缓缓移了过来。 “哎，算了，”李故宁自暴自弃的叹了一口气，他起身看了一眼段执舒说，“就这样吧，我认命了。” “好。” “好？” 李故宁真的是完全看不出这到底有哪里好了！ 今天在路上折腾了很久，到了这个点李故宁的确困了。他看到，自己的枕头边上放着一件浅蓝色睡衣，看上去应该是新买的。 也不知道这一身衣服，自己和段执舒要怎么分。 回家这么久，李故宁当然带了不少的衣服。只是那些衣服还在畏罪潜逃的孟献那边，一件也没有往家中带。 “你转过去一下，我换换睡衣。”李故宁说。 “好。”段执舒还是那么听话，似乎只要确定李故宁在自己的身边就好。 李故宁借着月光拉上了窗帘，然后迅速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他不知道虽然没有看到自己，但是听到背后传来的衣料摩擦的轻弱声音，坐在床边的段执舒还是有些心猿意马…… 段执舒看到，窗帘将刚才那铺洒一室的月光尽数阻挡。只留下一道细小的缝隙，并在雪白的墙壁上，投出一条长长的光影。 坐在床那一头的李故宁抬起手，正好挡住了一点浅浅的月光。 而在同一时间，这只纤长的手，就这样在不远处段执舒眼前的白色墙壁上，投下了一道极其优美的影子。 好像是在段执舒的心间，撩拨了一下。 “咳咳……”虽然喝醉了，但段执舒残存的理智还是叫他将视线从墙壁上移开，向着地板落去。 这一下，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声音又被无限放大。 坐在这里的段执舒，忽然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是，接着生出了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来。 还好，李故宁换衣服很快，没多久他便穿好了睡衣。 “这个衣服……”李故宁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作为A国的大影帝，李故宁这几年穿的衣服要不是大牌，要不然就是高定。身上这件蓝色的纯棉睡衣，摸上去虽然还算舒适，但是上面的卡通印花，却完全体现了爷爷奶奶那一辈人的审美。 李故宁离开家十几年，但是在家人心中，他似乎依旧停留在离家求学的年纪。 看到肚子上这只巨大的印花小白狗，李故宁真是觉得有些羞耻…… “我换好衣服了。”无论心里面怎么想的，李故宁表面上都装的非常淡定。 听到他说话，一直低头看地板的段执舒总算是转过了身来。 下一刻，段执舒又说了一句真心话。 “很可爱。” 若是没喝醉，段执舒一定不会直白地将这三个字说出来。 “咳，有点幼稚，不过家里面只有这样子的了，”李故宁强装正经道，“我这里就一身睡衣，反正晚上挺冷的，你就直接穿这个睡觉吧。” 李故宁指的是段执舒身上的衬衫和西裤。 说完这一句话，李故宁又从一旁的凳子上，拿起了个新靠枕。 房间里面只有一个枕头，段执舒自己关的门，就让他枕靠枕吧。 “好的。”段执舒还是那么听话。 然而就在李故宁以为，段执舒今晚能够停止搞事的时候……段执舒竟在自己的对面，缓缓地将身上那件白色衬衫的纽扣解了开来。 李故宁：！！！ “等等，你在做什么？！” 李故宁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意识到现在的时间之后，他又赶紧将语调压了下去。 “脱衣服。”段执舒好像不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你可以穿着衬衫睡。”李故宁赶紧走去对段执舒说。 然而这一次段大少爷并没有听他的，借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李故宁看到段执舒将衬衫的所有纽扣解开，然后动作优雅地将衣服扔到了一边去。 月光撒在段执舒的身上，本就清晰干净的肌肉线条看上去愈发分明。段执舒的肌肉并不夸张，薄薄一层覆盖在骨骼上，看上去如行走在丛林之中的猎豹。 李故宁甚至觉得，此时的段执舒有些危险。 不得不说，段执舒的身材真一点也不比自己差。 停顿几秒后，李故宁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等等，可以了！裤子不要脱。” 闻言，段执舒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自动睡到了床上。 见状李故宁不由长舒一口气，从床的那边挪了上去。 这一刻，李故宁的鼻尖又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酒味。 今天段执舒喝得是真的有点多。 李故宁房间的家具，都还是小时候的那一套。在他们同时躺倒床上的那一刻，李故宁听到耳边传来了并不细微的一声“吱呀”。 显然段大少爷从来都没有睡过这样的床，喝多了酒正处于诚实模式的他，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顿了一下，直接将自己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床在响。” “床？” 也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本身正常躺在床上的段执舒，竟然又随之翻了一个身。 这一下不只是木质的床架在响了，整个床垫里面早已老化的弹簧，都跟着一起响了起来。 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床垫的摇晃声，实在是太糟糕了。 “别动，”李故宁忽然将手按在了段执舒的肩膀上，“救命，这个声音太奇怪了。” 李故宁只恨自己酒量好，要是他现在也喝醉了的话，就不用独自一个人品尝此时的尴尬了。 方才李故宁伸手本身只是想要按住段执舒，不让他继续试验这个床垫的弹簧质量。但是现在，段执舒虽然不动了，可是却轻轻地拉了一下李故宁的胳膊。 几秒钟后，李故宁只觉视线一变。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居然又被段执舒轻轻地搂在了怀里。 李故宁的手，正好贴在段执舒的胸前。 他的指尖能够触到对方的胸肌，甚至能够感觉到段执舒心跳的节奏…… “睡吧，晚安……” 说完这一句话后，段执舒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李故宁仰躺在床上，他的眼前是那盏陪伴自己度过儿童、少年时代的米色吸顶灯，身边安静躺着的则是七年前的恋人。 段执舒在今晚闯入了自己的世界。 而更加要命的是，此时李故宁没有办法将他赶出去。 轻轻地推了几下段执舒的胳膊，见对方依旧一动不动，李故宁终于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月朗星稀，时间不过十一点钟，这正是A市最热闹的时候，但是K市这座小城，此时已经睡着了。 段执舒轻轻地抱着李故宁，在一瞬间时间似乎倒又退回了七年之前。 …… 作为一名演员，李故宁的生物钟稍显混乱，但生活异常自律的段执舒却正好与他相反。 五点三十分，K市的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之中，然而醉了一晚上的段少爷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醒来之后，段执舒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手机，然而在同一时间，他的耳边就传来了非常陌生的“吱呀”一声。 这是什么？ 等一下，这是哪里？ 上一刻还有些倦的段执舒，在感受到自己身边有人的那一刻彻底醒了过来。 宿醉过后，段执舒的头还在晕，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还没有没被他想起来。 他只看到自己的身边，竟然躺着一个人……而自己的一只手，还轻轻地将对方环起。听到耳边的吱呀声后，那个窝在段执舒怀里的人缓缓地皱了皱眉，看上去是被吵到了。 是李故宁……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可就算这样，李故宁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 看清楚怀里面的人是谁后，段执舒本想去摸手机的那只手，瞬间悬在空中一动也不动。甚至于连呼吸，都有所放缓。 也不知道这样停了多久，段执舒终于无比小心地将手收了回来。 半个月前，K市就已经停了暖气，而春日的清晨也因此显得格外寒冷。尚在睡梦中的李故宁似乎也觉得有些冷，他忍不住向被窝里面缩了一下，接着本能地朝着身边的热源靠近。 李故宁以为，自己身边的是旺财。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身边的人的手臂，下一刻便紧紧地抱住了他。 段执舒的腰间一动，随着这颇有年代的床垫再次发出“吱呀”一声，一只手就这样缠在了他的腰上。 段执舒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他的心脏狂跳，但却硬逼着自己一动不动，就这样轻轻地注视着怀里的人…… 今早，段执舒不想起床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李故宁这一觉睡得不错, 等他按照生物钟醒来时，白色墙壁上那一道光束，已经亮的有些刺眼了。 “几点……”迷迷糊糊地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指尖还没有摸到放在一边的手机, 李故宁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在看清楚头顶那稍有些斑驳的天花板后，李故宁终于彻彻底底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并不在A市, 而是在家里……那么昨天晚上和自己睡在一起的, 也不是旺财，而是……段执舒！ 依稀记得自己在梦里一直抱着旺财取暖，可是旺财压根就不在这里, 我搂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答案已经摆在了眼前。 段执舒。 “卧槽。” 李故宁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动作幅度过大, 床也随之响动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 正在门外拖地的人轻轻地敲了敲门，“故宁, 你睡醒了？” 是奶奶。 “对, ”李故宁赶紧说, “我起床了。” 此时他方才注意到, 不知何时自己卧室的门已经被人打了开来。 ……也是, 这门当然得打开, 不然段执舒怎么能出去？ 李故宁刚刚起床，思维本身就有点混乱，现在因为段执舒的事情，他整个人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简直将“慌张”两个字写到了脸上。 似乎看出李故宁在想什么，本身在拖地的奶奶扔掉手中的东西, 走来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和段执舒, 你们？” “真的没有什么！昨天我本想在隔壁睡一晚的, 没有想到门不小心锁起来了。” “哦……”奶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奶奶知道。” 不，你真的不知道。 算了，反正家人本身就已经误会自己和段执舒的关系了，解释不清楚就不解释了。 李故宁站了起来，他看到自己的箱子已经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显然在他还没起床的时候，畏罪潜逃孟献终于将行李带了过来。 见状，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先换衣服吧。” “好好好。”说着奶奶就要出门，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忽然转身说道：“对了，你不好奇执舒吗？” 李故宁当然好奇，但要是问了的话，岂不是又要给家人加深自己和对方有点什么的错误印象了。 现在见奶奶提起，李故宁终于顺着她的话问道：“他怎么了？” “他一个小时前起床的吧，我问了一下执舒，他说他还要在K市呆几天，我想了一下，那个酒店环境也不好，就让他住在咱们家了。”说着，奶奶颇为满意地笑了起来。 “什么？”这一下，李故宁是真的被吓到了，“咱们家没有那么多地方。” “有的啊，你住在隔壁房间就好了，”奶奶轻轻将门合上，用拖把挡住不让它锁起来，“好了快换衣服吧，执舒去助理那边取行李了。你赶紧换衣服，换完衣服带客人出去走走。” 李故宁：？ 李故宁觉得，这一趟回家之旅，似乎和自己原本想象的完全不同了。 ……他虽然很不想让段执舒住在自己家，但一来看样子奶奶已经和段执舒达成一致，二来要是段执舒住在酒店的话，绝对分分钟登上热搜。 相比之下，还是将他藏在自己家比较好。 而比起让前男友一直呆在自己家里……还是带段执舒出去走走吧。 此时此刻，李故宁正在换衣服。而在不远处，段执舒也将自己的行李，从随行到K市的生活助理那边拿了过来。 现在是上午十点，其实五点多醒来后，段执舒就再也没有睡着过。 李故宁在睡梦中将自己当成了旺财，抱得格外紧。而段执舒担心打扰到李故宁的好梦，从五点多便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用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李故宁的五官。 段执舒的眼神，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直到一个多小时前，李故宁放开了他，段执舒这才赶紧起床，并轻轻敲门，让李故宁的家人用钥匙打开卧室的房门。 芥子科技的段总向来不是一个怕问题的人，但是今天早晨，离开醉酒状态的他，却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李故宁了。 于是出门后，段执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路。 然而拿到行李后，段执舒又鬼使神差的回到了李故宁家楼下。 『故宁：你在哪里？奶奶让我带着你在K市看一看。』 看到这条消息，上一刻还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李故宁的段执舒，手指只停顿了一秒，便迅速在屏幕上输入道：『稍等，我上来了。』 段执舒心里虽然纠结，但显然行为上还是很诚实的。 作为段家的大少爷，段执舒从来都很追求生活品质。他从来都没有住过需要爬这么高楼梯的地方，甚至于除了上学的那几年，段执舒的身边总是跟着生活助理。 然而今天，收到李故宁的消息后，平常很挑剔的段大少爷竟然毫不埋怨地自己一口气将这些东西带到了五层。 他到李故宁家的时候，李故宁正在收拾另外一间卧室。 “执舒，你来了啊，就把行李放到故宁房间吧，”李故宁的爷爷一边喝茶，一边对他说。 “嗯，好的。”段执舒朝老人家点了点头，把箱子推到了房间里。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李故宁一直呆在隔壁。 这是昨天李故宁带着他和孟献参观家里时，没有去到的卧室。 段执舒不知道房间里面有什么，但是李故宁没有邀请他进去，他便也不想打扰对方。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呆在房间里面的李故宁忽然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出现在了段执舒的眼前。 “你来了，”李故宁朝他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之后几天你就住在我的房间吧。” “你在这里吗？”段执舒忍不住问道，话说出口后，他忽然有些忐忑。 不过还好，听到段执舒的话，李故宁并不生气，他还是刚才那副样子。 “这是我弟弟的房间，”李故宁忽然开口道，“想进来看看吗？” 李故宁的弟弟？ 哪怕在当年，段执舒也很少听李故宁提起他。这一次回家，李故宁的家人更是完全没有说过有关于这个人的话题。 直觉告诉段执舒，这或许是李故宁的秘密之一，然而听到李故宁的话后，他还是本能地点头说：“好。” 闻言，李故宁将房间门口处让了开来。 这个房间的门是好的，等段执舒进门，李故宁就转身轻轻地拉上了房间门。 见状，段执舒略感意外。 “小声点，别让爷爷奶奶他们听到。”李故宁轻声说。 可以看到，这个房间装修风格，几乎与李故宁那边一模一样。虽然也有很多年没住过人，但是到处都很干净，显然主人一直都有好好地清理。 春日房间里的气温还没有被阳光烘起，走进屋没有多久，便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寒意。 李故宁环视房间一周，忽然坐到了书桌前那个靠背椅上。他将下巴搭在靠背上，抬眸看着段执舒。长长的睫毛将李故宁的眼睛挡住一半，刹那间，李故宁身上那忧郁的气质显得愈发重。 段执舒觉得，不过短短几秒钟，自己眼前的就变了一个人。 “你还记得我当时说要入圈的事吗？”李故宁忽然开口。 段执舒没有想到，李故宁居然会和自己说这件事。毕竟李故宁说自己要入圈后，两人就产生了矛盾，接着还没有过多长时间就分手了…… “记得。”段执舒也缓缓地坐到了床边。 李故宁的目光略微有些失焦，他静静地看了看屋子，然后叹了一口气说： “当时我不是说想要多赚钱吗……其实是因为弟弟他忽然生病了。” 当初分手的时候，李故宁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段执舒再聊起这个话题。但不得不说，时间这东西让他成熟了不少，此时李故宁已经能够将它当做一桩普通往事说出口了。 “忽然生病？”段执舒的语调稍有些高，毕竟这件事他是真的不知道。 亦或者说，李故宁一直瞒着他。 “嗯。”李故宁点了点头，他一边说着，思绪一边向七年前飞去。 李故宁和段执舒当年也算是校园情侣，但是现在回想一下，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快乐，结局似乎又早早便注定好了。 谁叫他们的过去，实在是完全不相干。 …… 李故宁的弟弟名叫李故安。 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不过是同时被领养而已。 尽管不久前查出了遗传病，但李故宁小时候还是很健康的。然而李故安却不一样，他从小身体就很不好，简直是在药罐子里面泡大的。 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参加活动，所以李故安的人生轨迹，与从小学习舞蹈并四处参加表演和比赛的李故宁完全不同。 李故安一直生活在K市，甚至小学之后他就不常与李故宁见面了。 不过李故宁和李故安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变远。 就算是远在E国的那几年，李故宁依旧很关心李故安。 李故宁从前以为，生活会简单地这么过下去，直到他二十岁那一年，弟弟的病第一次让李故宁从那个几近梦幻的世界里走出。 那个时候李故宁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需要钱，不止自己需要钱，自己的家也需要钱。 而自己与段执舒，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故宁，故宁？”见李故宁半天都不说话，段执舒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下。 “没什么，”李故宁看了一眼段执舒，忽然笑了一下，“算了，不说了。” 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鬼迷心窍，自己怎么就要在前男友身边搞内心剖析了？ 打住打住！ 此时李故宁并没有有意隐藏情绪，而作为一名演员，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传递情绪。李故宁的眼睛很会讲故事，段执舒一下就看出，身边的人将什么东西重新埋藏进了心里。 “你……”段执舒开口想问，但下一刻又将话咽了下去。 他看到，李故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环视四周后，李故宁说：“这边原来是我弟弟的房间，你今晚就住在我那里就好了。” “好的。”段执舒点头道。 “好了，我们出来吧，奶奶刚才说让我带你出去走走。”李故宁起身推开门向外走去，接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再次回头。 李故宁和段执舒都清楚，就像段执舒喝醉时候条理清晰一样，他每一次酒醒之后，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也同样记得清清楚楚。 段执舒昨天晚上已经承认了，自己来K市区并不是为了工作。 只见李故宁笑了一下，忽然靠近问道：“诶，段总今天是不是要忙工作？” 话音刚一落下，昨晚的对话就再一次出现在了两人的脑海间。 只见段执舒颇为不自然地将眼神转到一边，他说：“我没有事。” “那好，”李故宁一边向门口走，一边取了条围巾给段执舒，“K市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人，你还是围上围巾吧，对了还有口罩。” 语毕李故宁就先一步换好鞋，向着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段执舒才注意到，就像李故宁说的一样，担心被人认出今天的李故宁穿着格外不同。 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T恤，配牛仔裤和一双帆布鞋，戴上口罩后，就像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甚至高中生。 也不知道是因为衣着，还是因为李故宁有意伪装了一下，站在门口处的李故宁，就连气质都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走吧。”李故宁又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副窄窄的黑框眼镜，戴上后他朝段执舒眨了眨眼，看上去心情着实不错。 “好。”段大少爷笑了一下，他也非常配合的伪装一通，接着与李故宁一起走了出去。 …… “K市真的不大，基本上昨天我们从机场到家这一趟，已经看完了整个市区。”李故宁一边走一边与段执舒说。 停顿一会后，李故宁忽然问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带你逛逛。” 李故宁想，虽然段执舒来K市不是为了什么正事，但他来之前好歹应该查过这里有什么，并且规划过路线吧。 自己实在想不出来这边有什么地方值得一去，不如直接问段执舒好了。 听到李故宁的问题，段执舒想了一下，接着突然转身，给了李故宁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你之前的学校。” 李故宁：“嗯？” 李故宁万万没有想到，段执舒的答案竟然会是这个。 但不得不说，段执舒提到的这个地点，的确很契合他昨天说的目的，以及……这地方自己也有点想去。 “好吧！”李故宁非常爽快地点了点头，“就在附近，我带你过去吧。” 现在是K市的工作日工作时间，路上和昨天一样没有几个行人。而就算有路过的，基本也是些年纪比较大的居民，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就是李故宁和段执舒 十几分钟后，“K市第一中学”几个大字，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尽管已经在K市呆了一天，对这里的建筑有了一定的心里预期，但是在看到眼前这座学校后，段执舒依旧有些吃惊。 K市第一中学的校门口是一片低矮、颇有历史的平房，这些房子应该有很多年没装修过了。甚至有好几座直接露出了内里的红砖。 几场雨后，房子的下部生出了青苔，似乎只用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湿冷。 而李故宁母校的大门，就挤在这样的一排建筑中。 哪怕早就知道李故宁来自于K市，和自己有着完全不同的过去。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段执舒对于他们的“不同”才又有了更加直观的印象。 明明生活在同一颗星球，同一个国家，但他们却像来自于两个平行时空——段执舒心中这样的感觉，愈发浓了。 “………我怎么给忘记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应该进不去学校。”李故宁站在门口嘟囔了一下。 然而话音刚一落下，李故宁的眼前忽然一亮。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店面。 “段公子喝饮料吗？”李故宁靠近段执舒轻声问道，“我请你。” 段执舒还在思考李故宁的过去，忽然听到身边的人这么问，他下意识地朝李故宁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母校，此时李故宁的状态看上去也比之前活泼了许多。他郑重地调整口罩，接着压低了声音对段执舒说：“好，你等一会，我现在就要去买十几年前最爱的香精饮料了。” 香精饮料？ 听到这四个字，段执舒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和李故宁现在在大马路上，他才忍了下去。 当初段执舒刚认识李故宁的时候，他就像现在一样。分手后从零星的访谈和传言中了解到李故宁变得“神秘、高冷”，段执舒还曾有些隐约的失落与无奈。 现在看到李故宁逐渐变回从前的样子，段执舒忽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刚才李故宁和段执舒就站在奶茶店的门口，因此段执舒刚一转身就能看到，此时李故宁站在柜台前，忽然切换略带方言感的普通话频道，装模作样的一边玩手机一边对老板说：“拿两杯珍珠奶茶，少放点冰。” 李故宁的演技，果然极好。 他现在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逃课出来的高中生！ 果不其然，就连老板也被李故宁迷惑了。 “同学你今天不上课吗？” 同学！ 好久没有被人称作同学的李故宁，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心中不禁暗爽一下。 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手机，“上啊，我迟到了而已。反正都十点多了，喝杯奶茶也不晚。” “这可不行，”老板虽然见多了迟到早退的高中生，但听完李故宁的话，还是象征性劝阻一下，并好奇道，“外面那个是你同学？看着不像啊……” 段执舒虽然没有比李故宁大多少，可哪怕他也做了伪装，单单是这一身贵气，就很难让人联想到学生。 此时奶茶已经做好了，李故宁顺手接了过来，扫完二维码后，他给了老板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哦，他是我大哥。” 大哥？ 听到这里，段执舒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笑了起来。 李故宁这是给自己立了什么奇怪的人设？社会闲散小弟，和他的大哥吗？ 作为大满贯影帝，李故宁全身都是戏。拿好奶茶后，李故宁走了出去，他将其中一杯交给了段执舒，接着忽然轻轻地揽住对方的肩膀，一边与他一起向前走一边说道：“大哥，这是你的香精奶茶。” 语毕，他拿出手机拍了一下奶茶，然后直接发到了自己的朋友圈里。 『李故宁：久违了，还是以前的味道。【图片】』 李故宁的账号里基本没有加几个圈内人，他这一条状态发出后，第一时间来互动的，也都是一些熟面孔。 『孟献：老板我也想……』 『宋预西：垃圾食品，这你都喜欢。』 『牧以格：哇！故宁哥居然也喜欢喝奶茶，我也好喜欢！下次我请你呀~』 此时刚刚结束一场短工，正要赶往下一个打工点的牧以格，看到李故宁的状态后瞬间切换回了迷弟模式。 然而还没等他将这个之前不知道的，李故宁的爱好记录下来。就见自己的消息通知栏，再次出现了一个红点。 有一个共同好友评论了李故宁。 牧以格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他们的共同好友，也就那么几个。 而在下一刻，预感成真了。 『段执舒：有些甜了。』 『李故宁：哈哈哈大哥不喜欢吗？』 牧以格：……刚刚发生什么了？ 这个世界，可以重启吗？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好歹是《永恒星光》这本书的主角, 尽管现在的牧以格还与未来的顶流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能够走到那个位置，他必然也是有些技能的。 作为李故宁的狂热粉丝, 追随偶像的脚步，牧以格毕业于E国大学下属的音乐学院, 这是世界四大音乐学院之一。 所以虽然以演员身份出道, 可牧以格最最擅长的事情, 还是写歌。 “……所以说，故宁哥请表哥喝奶茶了？”牧以格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自己刚刚修补好还有裂隙存在的少男心, 又一次碎成了一瓣又一瓣的。 “牧以格你在说什么？”刚上车就听到牧以格在后面自言自语，陪着这倒霉艺人跑了好久通告的钱哥忍不住说，“有这功夫，你做点正事！背背台词, 还有……写写歌，比什么都强！” 钱哥这个经纪人虽然抠门了点, 爱吃回扣了点, 但他好歹知道牧以格的毕业院校。 没想到经纪人只是随口一提，却真的提醒到了牧以格。 “写歌？” 是啊，自己可以写歌！ 牧以格之前也不是没有写过歌, 但他的几个成稿，全被公司的音乐总监嫌弃的不行。 用对方的话说，牧以格的歌里面主题都是吃吃喝喝开跑车，这压根难以让听众共情，并且严重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但是现在……经历了一番打击, 牧以格对人生有了新的看法。 他受伤了, 成长了。 钱哥也没有想到, 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让牧以格不要再烦人。 但是听完自己的话后，牧以格真的就拿出随身的平板电脑，一边满脸悲伤的哼着曲子，一边记录了起来。 这是转性了？ …… 这边打工人牧以格在搞事业，而K市，李故宁和段执舒则靠在校门口的白杨边一边眯着眼睛吹风，一边喝着奶茶。 段执舒虽然不是演艺圈人士，但他健身的频率可一点也不比那些演员低。 除此之外，段执舒在饮食方面也很追求健康 他从不抽烟，鲜少喝酒，而奶茶这更是第一次接触。 刚刚李故宁和段执舒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一米。但两人却低着头，用手机在朋友圈的评论区进行着友好交流。 看到段执舒说太甜后，李故宁忍不住笑着抬头向对方看去。 果不其然，此时自己一杯香精奶茶已经见了底，但段执舒手中的那个差不多还是满的。 “你之前没有喝过这些吗？”李故宁忍不住问，“上学的时候，学校门口也没有？” 李故宁不相信段执舒学生时代也有这么的自律。 听到他的问题，段执舒回忆了一下说道：“没有，学校里只有一家咖啡厅。” “这样啊……”李故宁点了点头。 放在多年前刚刚认识的时候，段执舒要是这么说的话，李故宁一定觉得对方在开玩笑。但是现在，李故宁早已经不再是刚从K市走出的年轻舞蹈演员。 身为影帝，去过无数国家和城市的他，已经见识过了各种不同的人生 他不会因为自己没有经历过，就觉得不可思议或是惊讶。 大概对李故宁来说，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就在这个时候，学校的铁质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李故宁喝光了杯中的奶茶，将瓶子捏了捏扔进垃圾桶，并向侧门处看了过去。 “……我知道了，送垃圾的车马上就要出来了！”李故宁忽然激动道。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K市和从前比几乎没有任何差别，没有想到学校的日常活动，也和之前一样。 要是李故宁没有记错的话，每天上午学校里都会有一辆垃圾车进来，将校内的垃圾运出去。 现在校工已经提前将门打开，但那辆车还没有出来…… 说话间，李故宁已经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用最快速度调整口罩，接着忽然拉住段执舒的袖子，与他一起快步向着刚才打开的侧门而去。 段执舒：！！！ 李故宁要做什么？ 李故宁之前的高冷是人设，而与他正相反的是，段执舒的正经却不是装出来的。 猜出李故宁要做什么，段执舒甚至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奶茶杯。 道德感和身为正经人的尊严开始拉扯他，但是这样的拉扯并没有持续几秒，看到李故宁略显兴奋的样子，段执舒便立刻扔下了自己的架子，和李故宁一起向着刚才打开，准备迎接垃圾车的侧门而去。 可谓是能屈能伸。 ……面子哪里比得上李故宁。 “这边这边！”一进校园，李故宁就将段执舒带到了最前方的那栋教学楼里。而没想到，两人刚一进教学楼，便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应该是某位任课老师。 “我们先躲起来。”李故宁立刻绷紧神经，此时他已经完全不去想，要是被发现的话，自己和段执舒的面子要怎么办。李故宁就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在这里上学时一样，真情实感地与老师玩起了躲猫猫——带着显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段大少爷一起。 李故宁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他拽着段执舒，快速向楼梯间走去。 这里的空间非常狭窄，角落里堆了好几把段执舒从来没有见过的竹制大扫帚，而在墙壁上，还留着不知何年何月由谁画下的涂鸦。 等站到一楼楼梯下，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周围班级忽然响起的朗读声，李故宁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好多年没有回过学校了，”李故宁斜倚在墙上，他简直要笑出眼泪了，“我之前想过，自己再回来的话，场面一定很大，什么被校领导带着参观校园啊，和学弟学妹们一起合影啊……但谁能想到，我下次回来，居然是这样溜进来的。” 李故宁的笑容极富感染力。 听到他的话后，段执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眼里的李故宁无比鲜活，和荧幕上的那位大影帝完全不同。 此时李故宁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甚至还戴着眼镜。与这样的他一起站在母校的楼梯下，段执舒在恍惚间，居然感觉自己窥到了一两分李故宁的过去。 “你一会要见老师吗？”他问。 要不是段执舒说，李故宁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顿了一下，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不知道当年教过我的老师还在不在这里。”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定李故宁过去的那些老师已经退休了。 这个时候，周围朗读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李故宁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不如去顶层吧，当年顶层有一间我常去的教室，我们去看看它现在还在不在？” 来学校的时候，李故宁是问的段执舒的意见。 但是等真正到了校园里，他却也再也不问段执舒了，毕竟这满是回忆的地方，每一处对李故宁来说都很珍贵。 此时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李故宁缓缓放开了段执舒，并和他一起小心翼翼地朝着楼上走去。 段执舒和李故宁的母校E国大学有数百年历史，主教学楼更是堪称文物，可是和那种建筑不同，K市第一中学的教学楼旧但不“古”，许多年没有翻修过的它，似乎就停在了十多年前。 此时李故宁的心情紧张，他带着段执舒穿梭在楼道中，担心遇到熟悉的面孔或是老师。 而段执舒的心也在快速跳动着——并不是因为紧张。 段执舒很激动。 他看着脚下不知道被学生们踩了多少遍，以至于花纹都变得模糊起来的楼梯，还有两边偶有涂鸦的墙壁，忍不住去想当年的李故宁在这里读书时的样子。 李故宁会迟到吗？ 会像现在一样，在校门口买一杯奶茶再来上学吗？ 那个时候的李故宁是什么样子，穿着校服的他一定是人群中最不一样的那个。 …… 就在段执舒想这些事的时候，两人终于到了这栋高四层的教学楼最顶层。 和下面那三层楼完全不同，这一层两边教室的门上镶嵌着一大块玻璃，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四层的教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一层是做什么的？ “这里是？”段执舒忍不住问。 看到对方手中还拿着奶茶，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看了周围熟悉的景色，然后说：“是之前的课外活动室，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还没有变。” 正说着，李故宁忽然眼前一亮，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这一层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的人，因此李故宁也不像刚才那样刻意压低声音。 “走，我们过去看一下。”他听上去很激动。 “好。”段执舒也被李故宁的心情所感染，与他一起向那边的教室走去。 K市第一中学内的树木都很高大，下面几层楼还不如树高。而到了四层，他们透过门窗所看到的，终于变成了那一点点的树冠。 阳光就这样直接照到了走廊，原本贴着白色瓷砖的走廊，被这样的光一照，也显得温暖了起来。 李故宁走路的速度很快，他的背影里满是激动。 段执舒想，大概很多年前在这里上学的李故宁，也是这样吧？ 没过多久，李故宁停在了一间教室外。 而还没等对方推开门，段执舒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门边贴着的一幅照片上。 是李故宁！ 别说全学校最优秀的校友了，李故宁的名气简直要比整个K市都大。 而他的母校在教室外面贴上李故宁的照片，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是你在这里上学的时候吗？”段执舒忍不住缓缓地伸出手去，在稍稍落了一点灰尘的牌子上擦了一下。 这和平常非常讲究，极其爱干净的样子完全不同。 “嗯？”听到段执舒的话，李故宁的视线这才缓缓地转了过来。 照片上的李故宁看上去还在上小学的年纪，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的宽松T恤，笑眯眯的站在一堵墙前看着镜头。 照片里的李故宁不知怎的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地咬着嘴唇，因此脸蛋也显得愈发圆。 “对！”李故宁看上去也蛮惊喜，他笑了一下，忽然拿起手机将这张照片拍了下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张照片，”语毕，李故宁忽然自恋到，“我小的时候真可爱。” 别说是那天的孟献了，就连自己都很想轻轻掐一下这张圆圆的脸，婴儿肥的样子还挺好玩。 拍完照片后，李故宁终于走去伸手将半掩着的门打了开来。 随着老旧合叶发出的吱吱声，段执舒看到了房间里面的样子。 这是一间舞蹈教室。 教室最内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张李故宁的照片。 有他在这里学习时候的，还有他在E国大剧院工作时的，也有他领最佳男主角奖杯时的。 他是学校的骄傲，这里记录着他的一点一滴。 尽管段执舒能够猜到，课外活动室并且和李故宁有关，那么它十有八九都与舞蹈有关。 但看到这间挂着大镜子，铺着铺地板的空旷教室，段执舒还是有些吃惊。 李故宁推开门的时候心情有几分急切，但等门打开之后，竟然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来。 他不由放缓脚步，轻轻地向着教室里走去。 紧跟在李故宁身后，段执舒转身将舞蹈室的门关了起来。 李故宁不由一步步地走到了舞蹈室最中间，他的视线向着窗外看去。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李故宁忽然说：“我上学的时候，K市一中的小学部和初中部都在这栋楼上。” 段执舒听到李故宁的语气变了，他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多了几分怀念与感慨。 李故宁的声音很好听，曾经出现在无数部电影里，充当着旁白的角色。 这一次李故宁缓缓开口，而段执舒的思绪也在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里，被李故宁带到了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放学早，每天下午两节课后，大家可以选择回家，或者在学校多呆一点时间参加活动，”他笑了一下说，“我不喜欢回家，家里没有学校热闹，所以就留了下来。” K市经济落后，这些课外活动的辅导老师，也都是学校里其他老师兼职的。 李故宁的大部分同学都选择了画画或者唱歌，但是他不一样，舞台这东西，似乎从李故宁生来就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小半年后，省里面有个文艺活动，每个市都要出节目。当时K市少年宫里专业的小舞蹈演员人数不够，老师就将我推荐了上去。” 段执舒没有想到，原来这就是故事的开始。 李故宁的语气虽然很平淡，可是在K市还有K市第一中学走过一圈后，段执舒已经知道了这平淡意味着什么。 李故宁以唯一一个业余舞蹈演员的身份，参加了那个活动，然后被一个知名舞蹈老师看中。从此他每个周末，都奔波在K市与隔壁市之间。 尽管辛苦，但是李故宁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 说到这里，李故宁忽然停了下来。而他的声音，却还在空空的舞蹈教室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 过了许久，李故宁忽然转过了身，看向段执舒。 他的背后是窗外透来的光，暖暖地将李故宁包裹其中。 此时的李故宁身上，多了几分常人难以拥有的神性。 “所以这里是改变我命运的地方。” ——李故宁郑重地对段执舒介绍到。 改变，命运吗？ 这几个字对段执舒来说，是陌生的。 他生来就是段家的大少爷，尽管父亲是个纨绔，母亲也早早和对方分手去往国外，不想和他们有一点牵扯。 但是段执舒的人生，绝对谈不上“改变”这两个字。 他选择自己创业，创立芥子科技，顶多是从一条本就金光灿灿的路，走到了另外一条更加辉煌的道路上。 但是李故宁不一样。 他的人生的确是需要“改”的。 从这间藏在教学楼最顶层的舞蹈教室，到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条路只有李故宁一个人走过。 前无古人，后不见来者。 这段过往，曾是被李故宁藏起来的。 但是今天，它却清清楚楚地展示在了段执舒的眼前。 …… 显然，李故宁并不知道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段执舒到底想了多少事。 他走到了一边的把杆前，将手放在了上面。 “还和从前一样。” 在李故宁的正对面，挂着的就是他小学时站在把杆前的照片。 看到李故宁的样子，段执舒突然忍不住轻轻地将奶茶放到了地板上，接着走过来说：“可以给你拍张照片吗？” “嗯？”李故宁没有想到段执舒会这么问，但下一刻他就笑着点头，“好啊，我看看，就按照着墙上的照片拍吧。” “好。” 段执舒的手机里，除了当初那张《山茶》首演结束后的照片外，都是些随手拍下的文件。乍一眼看去全是一片灰白，但是在几秒钟后，相册里面终于多出了几抹亮色。 随着一声声“咔嚓”，李故宁的模样被段执舒记录了下来。 能够从这里依靠舞蹈走到E国大剧院，天赋与毅力缺一不可。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回到这里，李故宁做起墙上照片里的舞蹈动作依旧没有一点问题，甚至还更加好看了。 由此可见，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舞蹈，甚至对自己的要求一直都非常严格。 第一张照片，李故宁安静地站在窗前，笑着看着镜头，表情一如从前的腼腆。 第二张照片，他背对着镜头，高高抬起的手臂就像是天鹅优美的脖颈。 …… 段执舒从手机屏幕中，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李故宁。 而这样的李故宁，也让他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拍好了，”段执舒将手机拿过去，“要看一下吗？” “好啊。” 刚才s了一下自己儿时形象的李故宁心情非常好，他凑到了段执舒的身边，向着手机里看去。 “这张拍得和墙上的角度一样！” “……段大少爷真有拍照的天赋。”李故宁真情实感地夸奖道。 段执舒好像天生对图像就有着很强的感知能力，这几张照片角度与墙上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说来段执舒在芥子科技的时候，可是说一不二的大boss和技术核心。再往远了点说，作为品学兼优的“别人家孩子”段执舒从小就没有少挨夸。 但是现在听到李故宁这么说，段执舒的耳垂居然泛起了薄红。 故宁夸我了！ “咳咳，还好。”他假装淡定的说。 “可以把照片发给我吗？”李故宁看完之后向段执舒问，“我想保存一下，然后分享出去。” “当然可以。”说完，段执舒就打开了和李故宁的对话框，将刚才的照片统统发给了对方。 见状李故宁很是开心，“等一会我们离开学校，我再发照片吧，不要打扰到这边的师生就好。反正今天已经没有来K市的航班，马上就要拍杂志，行程就要公布了。” 李故宁的安排非常妥当，他看了一下照片，便做出了分享的决定。 而话说回来，从前的大影帝李故宁，可是从不会在微博上分享日常的。 此时此刻，李故宁的粉丝不知道，几个小时后自己就会收到一份大礼。 这间舞蹈教室的三面墙都是玻璃，一面是窗户，而在这样复杂的光学环境里，很容易让人忽略一些事情…… 而李故宁此时还没有发现……在其中几张照片里，舞蹈室的大镜子中，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影。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这一趟回学校, 李故宁没有提前给任何老师说。开开心心地和段执舒在舞蹈教室拍完照后，趁着还没有下课，两人又在K市第一中学这并不大的校园里走了一圈。 幸好，李故宁和段执舒离开教学楼后, 那个原本过来收垃圾的车已经开了出去, 但校工似乎是在偷懒, 依旧没有将侧门重新关上。 于是借着这个机会，李故宁和段执舒真的就像是两个逃课的学生, 从这里溜了出去。 就在他们从学校侧门冲出去的那一刻，刚才在门房里面摸鱼的校工, 终于看到了两个奇怪的影子。 然而还没有等他出去问, 这两道身影便已经跑离校门, 向着街对面而去。 “你们那个班的？！”他推开窗大声问道, 但那两个刚才从教学楼里跑出来的人, 显然不会回答。 就在这样紧张又刺激的背景音陪伴下，李故宁和段执舒一口气冲到了街对面的小区里。 穿过两栋楼之间窄窄的红砖小巷，李故宁终于靠在小花园里一根亭柱的边上，调整起自己的呼吸。 “差一点就被发现了，”李故宁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我们怎么每一次都在跑步啊。”显然他想起了上一次和段执舒在A市街头狂奔躲记者, 并且最后躲避失败的事件。 此时李故宁已经完全遗忘了自己从前最在意的形象，压根不再想要是翻车了的话会怎么办了。 “没事吧，”段执舒轻轻地给李故宁拍了拍背, 然后看了一眼刚才那条小巷问道, “会不会有人追来？” “不会的, 现在马上就要放学了。好多年前我在这里上学的时候, 这种事情还挺常见的。”李故宁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 说完刚才那句话之后, 他赶紧轻咳几声说道：“——当然，我不是提倡这种行为。” 段执舒也随之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在E国大学的时候，从来都不迟到早退。”一会后他说。 李故宁上大学的同时，还在E国剧院工作。而他学习的专业，也是不那么好毕业的E国语言文学。为了兼顾二者，那段时间李故宁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 段执舒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在认识自己之前，李故宁还有过这样一段过去？ 虽然李故宁没有明说，但很明显的是……他十有八九很多年前就做过这件事。 被段执舒这样看着，李故宁莫名有些心虚。 段执舒的目光非常锐利，有种能够看穿一切的感觉。 这一刻，李故宁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芥子科技员工的日常感受…… “是的……我上大学的时候，”李故宁停顿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想起一个合适的词，“改过自新了。毕竟E国大学，不是那么好毕业的。” 说完这些，李故宁赶忙看了一下时间对段执舒说：“好了，先回家吧，马上就要放学了，一会这边人挺多的。” “嗯，走吧。”大概是又一起跑了一圈，段执舒和李故宁交流起来，变得非常自然，几乎与当年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边向这个小区的外面走，段执舒一边问道：“杂志拍摄是明天吗？” “对的，”李故宁想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点头说道，“明天开始，会连着拍几天。反正我暂时没有工作，为了成片质量，多拍几天也不错。” 听到这里，段执舒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想要问李故宁，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去看，但话还没有说出口，段执舒就又否定了自己。 自己要是真去了拍摄现场，估计会给李故宁带来麻烦吧？ * 穿过这个小区，再过一条马路就回到了李故宁家。 一心想着回家吃饭，吃完饭再发布状态的李故宁，完全想不到自己身边的段执舒，在短短时间内脑内活动竟然有这么精彩。 就在他们将要上楼的时候，段执舒忽然一顿，想起什么似的朝李故宁问道：“对了故宁，你回家的这几天，旺财怎么办？” “旺财吗？”忽然听到这两个字从段执舒的口中说出，李故宁还愣了一下。 ……段执舒居然不叫旺财Miranda了？ 说起来旺财是段执舒在E国买的，Miranda是原主人给它起的名字，段执舒非常喜欢，并且认为这个名字很贴合小猫本猫可爱又优雅的气质。 但是谁知道，Miranda到李故宁手中，竟然又多了一个如此接地气的名字…… 之前段执舒从不妥协，但是现在他竟然被李故宁带跑了。 “这一次我出来的时间有点长，所以找了人给它定期喂饭换水。”李故宁回答道。 从前李故宁要是短期出门的话，都会用喂食器，而要是长期拍戏或者出国工作，就会将家人接过去一阵子。 他现在回了老家，自然要寻找一个新的人来照顾旺财。 李故宁毕竟是个大明星，他家里虽然没有什么东西，但隐私还是需要注意的。 听了李故宁的话，段执舒先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到：“是之前的钟点工吗？” 段执舒没有明说，但李故宁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全隐私问题。 不过这一次，李故宁请的人的确不用担心隐私一类的问题……他需要被防备的，是另外的比较特殊的点。 “不是，”走进楼道后，李故宁停顿了一下，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是……易时声，小易总。” 段执舒：“……”这个人，真的靠谱吗？ 哪怕只见过几面，但是易时声当初在李故宁家里的所作所为，段执舒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位于顶层的李故宁家。 之前李故宁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被段执舒这么一提醒，他也变得有点担忧。 易时声不会对旺财，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开门进去，越想越不对劲的李故宁忽然拿出手机，将它放在桌上后，李故宁对段执舒说：“我在旺财的房间放了一个小摄像头，稍等看一下小易总有没有来按时换水照顾旺财。” 李故宁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心中想的却是——看一下易时声除了换水、倒猫粮以外，有没有做其他奇怪的事情。 闻言，旺财的另一位主人段执舒，也一脸紧张严肃的坐在了沙发上。 “你们这是……”李故宁的奶奶都被这两人的样子吓了一跳。 “没什么，奶奶您忙吧，”李故宁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们看一下旺财。” “哎？”她虽然好奇，但见李故宁和段执舒这眉头紧锁的样子，还是不再追问了。 …… 虽然是庞大的尚幕集团的大BOSS，但将大部分工作交给职业经理人的易时声的需要处理的事情并不算多。很多时候，他在集团内部充当的是吉祥物一类的角色。 之前沉迷搞艺术的他，时不时还会去剪个彩，参加一下拍卖之类的。 而现在有了一个更好工作的易时声，留在了A市。 好巧不巧的是，李故宁刚打开视频没过多久，易时声就来到了李故宁家。 十几秒后，他的脚步声出现在了李故宁和段执舒的耳畔。 此时旺财还在睡觉，小猫咪还不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 而看到旺财可爱的睡颜，以及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李故宁和段执舒纷纷紧张了起来。 “易时声要来了。”段执舒压低声音说道。 “对，看看他要做什么。”李故宁一脸紧张的回答。 此时这两人在李故宁的奶奶眼里，就像是从谍战片里走出的…… 虽然不知道李故宁和段执舒在做什么，但看到两人的样子，她竟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半分钟后，易时声出现在了画面里。 “嘿嘿。” 李故宁：！！！ 易时声慢慢地蹲了下来，只见穿的如花孔雀一般的小易总先是伸出罪恶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旺财身上的长毛，接着便心满意足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铲子。 “真好玩啊。”在将手中铲子铲向猫砂的那一刻，易时声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易时声他！ 他居然在我家里玩屎！ 李故宁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在这一刻都颤抖了起来。 哪怕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老板有点奇奇怪怪的爱好，但是在这一刻，知道易时声趁着自己不在家铲屎玩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的世界被颠覆了。 “真变态。”段执舒语气沉重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没能好好照看好孩子的父亲，让它落入了奇怪的人手中。 铲完屎后，易时声终于将自备的铲子扔在了一边，接着快乐的摸起了旺财。 作为一只安逸惯了的小猫咪，旺财本身早就已经习惯了在睡觉的时候被抚摸。然而不过一会，曾经身为野兽的本能，还是提醒了旺财——有危险就在自己的身边。 “喵呜！”旺财终于醒了。 看到眼前人的那一刹那，睡眼惺忪的小猫咪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洗脸，便叫了一声，向着门外跑去。 李故宁：“……我觉得我应该给易总打个电话。” 段执舒：“或者我打也可以。” 无论是谁，都必须将旺财从易时声的手下解救出来。 几分钟后，视频里的易时声接到了电话，而旺财终于趁着易时声接电话的时候，从外面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易总，你记得千万要对旺财温和一点，友好一点。”李故宁没有说自己刚才在监控里看到了什么，他只是非常委婉地提醒着对方。 “好啊，”易时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用老板的语气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用多说。” “你要把旺财当朋友，做点它眼中正常的事情。” 以及我眼中正常的事情。 “这我当然知道，不用你说。”小易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在旺财的眼里就不怎么正常。 李故宁又耐着心给易时声讲了很多友好沟通内容，以及让他动作幅度不要太大，也不要一惊一乍。全部叮嘱完之后，这才挂了电话。 而这边刚一挂断，坐在李故宁身旁的段执舒就说：“还是得看看他有没有听进去。” “对！”李故宁非常赞同。 上千公里外，A市。 挂掉电话之后，易时声又回到了旺财的房间里。 而刚才不知道溜到哪里去的小猫咪，也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窝里面。 易时声本身想要去摸摸旺财，但是还没有动手，就想起了李故宁刚才在电话之中给自己说的事情…… 把旺财当朋友，做点它眼中正常的事情吗？ 易时声一边思考，一边从手头的柜子中将旺财的猫粮拿出来。 听到这边熟悉的声响，本身正在戒备易时声的小猫，终于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慢慢地从窝里面站了起来。 做点它眼里正常的事情……易时声又想起了这句话。 他皱了皱眉，缓缓地向旺财走了过去。 只见下一刻，本打算往旺财的碗里面添粮的易时声动作忽然一顿，接着忽然凑过去闻了闻袋子里装的东西。 刹那间，旺财被定格在了原地。 而远方正在看视频的李故宁和段执舒，脑海中又一次出现了“变态”两个字。 易时声又有什么新花样？ 还好，闻了闻这东西，感觉有些腥的他便皱眉，将猫粮倒进了碗里。 终于饿了肚子的旺财还是走了过来。然而就在低头吃饭之前的那一刻，它忽然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旺财稍稍犹豫了一下，忽然又将头抬了起来。 它看了一眼易时声，又看一眼自己的饭碗。停顿几秒钟后，小猫咪做出了人生中最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旺财伸出粉粉的小肉爪，将自己的碗向易时声身边推了推。似乎是在邀请对方一起吃饭…… …… 看完易时声喂旺财的视频，李故宁沉默着关掉了手机。 “算了，看样子他们已经和睦相处了。” 而没有说话的段执舒，还沉浸在刚才易时声的行为所带来的震撼之中。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确定小易总“工作”结束后就离开了自己家，李故宁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这一天，易时声给了李故宁一个巨大的惊喜，而李故宁也同样如此…… 就在这一天的下午，李故宁吃完午餐之后终于将段执舒之前拍好的照片再一次打开。 段执舒在摄影方面的确有天赋，哪怕只是简单用手机拍摄，照片里面的光影条件都毫无问题。 因此李故宁大概挑选了一下，就把它们发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李故宁：K市，很久没有回家了。【图片】』 K市第一中学的舞蹈教室里，暖金色的阳光从大大的窗户中透了进来，给整张照片镀上了一层甜蜜的色彩。 从窗户里依稀能够看到一点点青绿的树冠，以及远处略有些老旧的居民楼。 当然，照片的重点在李故宁。 『故宁哥！发日常了！』 『T恤衫牛仔裤帆布鞋？我刚才看到这条状态后，差一点都不敢认。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故宁哥这样穿。』 『呜呜呜，舞蹈教室~！我知道这里，前年我去K市专程找过这间教室，这是故宁哥故事开始的地方，对他来说也有很不一样的意义吧。』 『故宁哥是和家人一起去的吗？之前网上说故宁哥回家了，我还有点不相信来着。』 『是和家人吧，不然谁拍照？你们看Ｐ７和Ｐ８这两张照片的镜子里，好像是有一个人的。』 『废话！镜子里面没有人的话才不对劲好吗。只是……我怎么觉得镜子里面的人，有一点点像是段执舒呢？是我ＣＰ脑了吗？』 一开始的时候，看到李故宁回到了故乡，并且再一次去自己儿时的舞蹈教室，大家心中都满是感动。 但是从第一个网友提到那个镜子里的人影起，后面的人关注的重点，便一下子转移到了“镜子里面的人是谁”上。 发了状态后，李故宁的后台一瞬间就闪过了一堆提示，他完全没有时间一个个去看。大概瞄了一眼最早的几条回复，李故宁就去收拾自己的箱子了。 而在这个时候，却是段执舒的手机轻轻地响了一下。 此时段执舒已经打开了李故宁的新状态，他看到这个忽然跳出的消息，并不是李故宁发状态之后ＡＰＰ弹出的消息提醒。而是……来自于自己的工作群？ 这个名为『芥子科技技术交流群』的会话，在此之前的所有聊天记录都与工作有关。 但是现在，段执舒却看到有一个同事将刚才李故宁发的状态转发到了这里。接着在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激动地打出了好几条消息来。 『卧槽卧槽！看这个！后面镜子里面的人，你们觉不觉得眼熟？』 『我刚才看到这条状态下，他们都说那个人像我们段总。你们仔细看看，拍照的人的手机壳，是不是就和段总最常用的一样？』 『朋友们，大发现！你们就说吧，段总他是不是故意的？啧啧啧。』 等这个工作人员一个人在群里面激动半天后，终于有人默默发出一句话，回应他了一下。 『那什么，你发错群了快撤回！这里是工作群啊啊。』 消息发出后几秒，这个提醒对方的工作人员也将自己的话撤回，顺便欲盖弥彰的复制了好几段材料，将刚才那些东西刷了上去。 然而这两个人显然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们的段总就在看这个群聊。 “发错群了？这里是工作群？” 看到这几个字，段执舒立刻意识到一件事—— 这些工作人员背着自己，还创建了一个和工作无关的群。并且很有可能在里面八卦自己。 但是现在段总并不关心这件事……他们说，李故宁的照片上出现了自己？ 随着第一个工作人员撤回信息的节奏，段执舒再一次切换回了刚才的那个ＡＰＰ。 李故宁刚才发送的照片，虽然都是由段执舒拍下的。但是作为照片的拍摄者，他是真的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入镜了这一回事。 段执舒的眼里，一直都只有李故宁一个人。 看完刚才那些消息，段执舒的视线又一次转回了照片的角落。 他看到就像是刚才工作群里同事说的那样，照片的角落的确有一个黑影…… 正在拍照片的自己，竟然入镜了。 芥子科技的工作人员研究任务都很重，一般来说什么八卦能传到他们这里，整个世界差不多都已经知道。 果不其然，段执舒看到李故宁的状态下，此时已经有了数万回复，而第一条也不再是刚才的“激动”，转而改成了：“拍照的人是谁？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甚至于“拍照的人是谁”还有“段执舒 K市”这两个话题，都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向着热搜榜的最上方冲去。 『我的cp一起回老家了！段总去看故宁长大成长的地方了？！』 『是官宣吗！！我要下楼裸奔十圈冷静冷静。』 『第七张照片好明显，赌十块钱，他绝对就是芥子科技的段执舒……』 ——你们说，段总是不是故意的？ 刹那间，段执舒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刚才那个工作人员的话。同时他稍有些心虚的转身，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李故宁。 尽管段执舒确信，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是看到照片角落里属于自己的身影后，就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行为真的很像有意为之。 “咳咳……”沉默许久，段总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最终还是拿着手机，向李故宁所在的位置走去。 摄影师段执舒要去承认错误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李故宁虽然是A国的大明星, 但他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私人物品，所以这么多年四处拍戏，行李从来都不交给孟献收拾，而是自己整理。 此时李故宁将箱子放在床上, 整理着里面的东西。 段执舒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 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李故宁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 还有普普通通的白色棉质拖鞋。站在这间装修简单的卧室里的他，一点也不像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大影帝, 但是却和段执舒少年时记忆里的那一道身影重合了起来。 下意识地，段执舒停下了脚步。 这个时候李故宁终于转身, 看到站在门外的段执舒, 他有些好奇地问：“怎么了？” 明明刚才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拍照拍到李故宁也不是故意的。但是现在, 听到李故宁的问题后, 段执舒偏偏又一次生出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来。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说：“刚才的照片……” “照片？” 李故宁微微睁大了一下眼睛，他不知道段执舒忽然说照片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从小优秀到大的人，段执舒还从来都没有“承认错误”过。于是此时面对李故宁的时候，段执舒的反应便显得颇不正常。 看到段执舒这个样子，李故宁忽然紧张了起来。能让段执舒这样犹豫，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只见段执舒顿了一下, 终于缓缓地拿起手机说道：“刚才的那些照片，我也在镜子里。” 他觉得，自己必须非常严肃的承认错误。因此开口后, 段执舒的语气也格外认真。气氛一下变得紧张了起来。 李故宁：“……” 段执舒：“……” 李故宁并不知道段执舒刚才是怎么想的, 尽管段执舒心里有些忐忑, 但是说话的语气以及说话时候的表情, 却还是那么的……正经严肃而冷静。 听到刚才那句话后, 李故宁的心跳快了两下。 ……自己是应该紧张的对吧？然而再看一眼段执舒正直的表情，李故宁忽然觉得，好像也不用紧张？ “啊，是吗？”李故宁愣了一下，他拿起手机说，“我看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李故宁就将箱子什么的放到了一边，重新打开了自己的账号。 作为A国的巨星，一般李故宁发完微博后短时间内就会有上万的回复，要是周末或者节假日的话，短时间内有数万回复也不少见。 然而今天…… 打开首页后，李故宁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哇，回复好多啊。” 之前李故宁不发私人状态，一是为了人设，二其实也是因为作为一个宅男……他日常实在没有什么有趣值得纪念的东西发。 就像李故宁在朋友圈，最常发的内容，也不过是分享一下最近吃到的美食，或者偶尔几张宠物照片。 这一项活动还在他意识到老板这个人不太对劲之后暂停了。 现在看到自己的状态收获这么多的评论，李故宁一下子也有些吃惊。然而下一刻，他就想起了段执舒刚才的话——这一些评论，八成都是因为段执舒刚才说的那件事…… 而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段执舒只觉得李故宁的心态真是好的过分。 并且怎么听着有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呢？ 说完刚才那句话后，李故宁就赶紧点开了自己发的照片。刚才他只是看了一下色调，便直接将照片发了上去，直到现在李故宁方才第一次仔仔细细看照片的角落。 他逐一翻了过去，一会后李故宁的视线，就落在了第七张照片的角落那里。 照片上的段执舒，一手扶着身边的把杆，另外一只手则拿着手机，认真地给不远处的人拍照。 尽管只能从镜子里面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可是哪怕这样，依旧能看见段执舒的神情非常认真，认真到似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个人。 看到这里，李故宁正在滑动照片的手指不由一顿，要不是这张无意之中留下来的照片，他真的不知道，原来在拍照片的时候，段执舒正那样注视着自己…… 几秒钟之后，李故宁这才关掉照片，点开了照片下方的评论区。 『ＫＤＬ！』 『我ＣＰ这是官宣了吗？』 『拍照的绝对是段执舒，我宣布今天过年了～』 ＣＰ粉本身个个都是当代福尔摩斯，一点蛛丝马迹反光影子都不会放过，而今天段执舒更是直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照片上。 这件事是在侮辱福尔摩斯嘛！ 更别提客观来说，那张照片上的段执舒真的有些明显……而现在被大家截出来再反转调色一番，大部分人都已经确定，照片上的人百分之一百就是段执舒。 此时此刻，李故宁的状态下面，粉丝网友还有一大堆吃瓜的路人，已经开始狂欢了。显然在这种状态下，李故宁无论再怎么解释，都是欲盖弥彰。 然而现在，李故宁其实也没有想着要解释。 按照《永恒星光》里面说的，他只剩下了几个月的时间。而到了这个时候，李故宁早就不会在意网友的看法。 他只是有一点纠结，要是他们继续误会下去，会不会给段执舒造成困扰。 毕竟和自己不一样，段执舒并不是娱乐圈人士，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低调著称。 所以看到那些留言后，李故宁最终说的话竟然是：“这些留言，会打扰到你吗？” 段执舒能够听出来，李故宁说话时候的语气非常认真，他不是在开玩笑。 “是我不小心拍到这里的，”段执舒犹豫了一下说，“我担心你会不喜欢那些留言。” 不知怎的，此时段执舒的心情竟然变得比刚才更加紧张。他知道李故宁状态下面的评论都是什么，而李故宁这样对那些状态不怎么在意的态度，是不是说明……他的确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这么多年来，段执舒头一次因为感情的事情而烦恼。 只见李故宁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一边的椅子上，他说：“网友就是这样，他们很喜欢开玩笑，对我来说被评论就是工作之一。” 稍稍停顿一下，李故宁忽然咬了咬唇说：“但是这不是你的工作……说实话我很担心我会给朋友带来困扰。” 就像那天想的一样，李故宁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影响到段执舒……而在说话的时候，他也尽量将自己与段执舒的关系，向纯洁的友谊方面引导。 李故宁说的这句话其实也不假，之前他就是因为这样，才鲜少与当年在剧院时的朋友联系。 可是李故宁不知道，听了他说的话，段执舒却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段执舒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从来都没有真的放下过李故宁 。 不论未来如何，在这一瞬间向来和“恋爱脑”这三个字不沾边的段执舒，脑子里的那一个念头又一次清晰起来：自己不想与李故宁当“普通朋友”。 短短几十秒时间，李故宁完全没有想到，段执舒脑子里面竟然闪出了这么多的内容。 说完刚才的那番话，李故宁便再一次打开了自己的评论区。 既然大家都看出来了，那自己要是再不承认的话，岂不是看上去更有问题吗？一定要表现的光明正大才行！ 『李故宁：拍照的人是@段执舒，很开心给老朋友介绍自己的家乡。』 微博的特殊关注功能向来时灵时不灵的，但是这一次，几乎是在李故宁发出评论的同时，段执舒就收到了提示。 老朋友·段执舒：…… 老朋友=前男友？ “没关系，”老朋友打碎牙齿和血吞，他在微微心痛的同时说，“真的一点也不打扰。” 不只是段执舒，在这一刻，无数看到消息的人都发出了同样的疑惑。 而看了一会后，方才意识到自己不想当“老朋友”的段先生，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既然网友知道我来了，那我也发几张照片吧。”他说出了一句完全不符合李故宁一贯印象的话。 网友们都知道自己来到了K市，刚才那些照片都是自己拍的……那不如自己也发一条状态好了。 在此之前，段执舒的账号上没有原创内容。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故宁的家人也和段执舒加了好友。 段总一向行动力超强，几乎是在作出决定的瞬间，段执舒就打开微信，从李故宁的爷爷奶奶还有姑姑的朋友圈里，偷了好几张照片。 几分钟之后，这些照片就出现在了段执舒的首条原创状态中。 头回更新状态的段执舒由于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通篇没有写一个字，只是简简单单的发了四张照片而已。 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样的一条状态，却产生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这不正是网友们最喜欢的看图说话环节吗！ 背景里略显老旧的木桌，还有稍远一点，镜头外略微模糊，但却还是能一眼看出是李故宁的身影。 这几张的信息量，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段执舒这么多年, 虽然作出过不少的重大决定，甚至有不少在他人看来都堪称疯狂，但是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建立在稳扎稳打的基础上的。 哪怕一些表面看着很是冒险的事情, 背后也经历过无数次深思熟虑和规划布局。 对段执舒来说, “冲动”和“不经思考”这两个词, 都遥远的如同外星词汇。 然而这一回，段执舒却真的凭借本能做出了一件事。 直到状态发出, 下意识地轻点刷新，看到状态下短短几秒钟就出现无数评论, 段执舒这才有自己做了一件大事的感觉。 真的发了？ 段执舒的这一通操作, 简直看呆了李故宁。 段执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心所欲了？！ 尽管自己就是热搜榜上的常客, 上过无数次头条。但是在一边看到段执舒做了什么后, 李故宁还是觉得, 对方这次是真的搞了一件大事……比自己刚才不小心将照片发出去还大的那一种。 此时此刻李故宁睁大眼睛，向着段执舒看去。两人就这样站在房间正中央，一动不动的保持原样。 过了好几秒后，李故宁这才逐渐回过神来。 哪怕在娱乐圈里面历练了整整七年时间，这短短几个小时之中发生的事情，依旧让李故宁短时间内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一般来说, 平常明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当然是要按兵不动，等待经纪人通知的。 但是李故宁不是平常明星, 甚至于他的经纪人易时声, 或许是一个比李故宁以及段执舒加起来都要捉摸不透的人…… 此时易时声还没有看到网上发生的事情, 更别说理智的告诉李故宁应该做什么了。 于是稍稍犹豫一下, 李故宁作出了一个叫人难以想象的决定。 ——既然段执舒已经发了, 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回复一下？ 反正都这样了…… 李故宁打开了段执舒的账号，稍稍犹豫几秒，在评论区发出了“欢迎～”两个字。 他这一行为，就像是给已经沸腾的油锅，又泼了一大盆的水。 A国的几大社交平台，彻底爆炸了。 网友们本身都在好奇，李故宁和段执舒当初是怎么回事，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就在这样的关头，两人居然开始“亲密互动”，真的是不想让人胡思乱想都难。 …… 段大少爷发的这几张照片，是从李故宁的家人朋友圈里面四处偷盗得来的。 这也代表着，段执舒发布在微博上的照片，每一张都有着不同的角度。 热爱八卦的网友，最喜欢的环节上演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几张照片的角度都不一样，转一圈正好能够拼出大概的座位表。【图片】看我的图解，桌上应该坐了五个人，按照袖子和入镜的手判断，李故宁和段执舒应该是坐在一起的……也就是说Ｐ３这张照片背景里被虚化的两个色块，就是他们！』 李故宁回复完段执舒之后，评论区自动刷新了一下，因此他下一刻就看到了这样一条分析。 好家伙！ 自己和段执舒都已经被爷爷那部开了“人像模式”的手机虚化成了两个马赛克，这样网友竟然都认了出来？ 李故宁忽然深感佩服，他觉得自己输给这样一群网友，真的是心服口服。 能在人生最后阶段，见识到这样精彩的推理，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就在李故宁打算强装镇定，将手机关掉继续整理箱子的时候。又一条评论冷不丁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还有啊，一个大家应该都看到的点我还是得说说。你们看桌子，是不是很有年代感了？还有照片上的碗碟和背景，这明显不是餐厅，是在故宁哥的家里面啊！你们瞅瞅，这是一般朋友吗？』 『卧槽！那饭菜呢？不会也是故宁哥亲自做的吧？』 『我哭了～这个状态也太好嗑了！！！故宁哥不过是发了一个状态，我们不过是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现在在K市，但段执舒简直就差将自己这几天的日记和ＧＰＳ定位轨迹发上来了！我的ＣＰＳＺＤ！』 在重大时间发生后，人的脑袋都会懵上那么一两刹那。 此时的李故宁，就处于这样的阶段与状态。 他两颊，甚至于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麻。思维也处于一种较为卡顿的状态，总之就像是一台中了病毒的电脑…… 李故宁原本打算无论看到什么，都装作无事发生过。 但是将要退出的时候，看到那个刚才发出但是已经有了上千点赞的回复，李故宁还是稍稍犹豫一下，伸手点开了评论。 这顿饭菜，真的不是自己做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中了病毒的李故宁，现在就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于是就在他刚刚发出评论后不久，所有特殊关注了李故宁的网友，又收到了一条评论。 『李故宁：不是的，这些菜都是段执舒做的。』 打完这一行字后，李故宁轻触发送。 一秒…… 两秒…… 三秒…… 这个房间里，时间好像都凝固了下来。 几乎是消息发出的瞬间，李故宁便意识了过来自己刚才给网友说了什么。 糟糕，失言了！ 此时正是下午，一天中最热最最让人打不起精神的时候。 对于这世上万千打工人来说，这个点虽然困倦，但还是要好好工作。 但是和他们不一样，此时刚刚撸完猫的黑心资本家易时声，迎来了一天之中最最美好的午休时间。 那间摆满了艺术品的办公室后，还有一个休息间。 表面上在工作的易时声，已经扛不住困意，戴着眼罩躺在了床上。 而他的办公室外，身着浅灰色正装中裙的助理，正纠结地敲着老板办公室的大门。 ——几分钟前，收到公关和舆控部门消息的她，已经尝试着用尚幕集团内部通讯ＡＰＰ给易时声发去了消息。 半天不见易时声回复，她终于忍不住走到了办公室外，直接敲起了门。 “易总？” “小易总您在吗？” 过了几分钟，见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另外一个工作人员也走了过来。 她有些纠结地看了那位助理一眼，接着说道：“这个点，小易总是不是在忙他的艺术设计？” “是吗？”易时声一向喜欢关门，助理也搞不懂老板每天都在做什么，“那小易总会戴耳机吗？”依旧没有想到自己老板正在摸鱼这个可能的助理，非常天真地问道。 “有可能吧，小易总全权负责故宁哥的事情，现在网上动静这么大，他要是知道了的话不可能没有反应。” “……也是。” 两个工作人员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站在外面敲门。 而刚刚进入睡梦的易时声，这个时候终于听到了一点模模糊糊的声响。 “谁啊？”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几秒钟之后，稍稍清醒过来的易时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区。 一般来说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很少在这个时候找他，更别说直接敲门了。因此哪怕是格外心大的易时声，这个时候都意识到了事情似乎有一点点的不对劲。 他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的冰水，就直接走去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而在下一刻，易时声的耳边就传来了助理急切、激动、恐慌的声音。 “小易总！段执舒先生在故宁哥家被发现了！” 易时声：？？？ 刹那间，易时声困意全无。 只凭这短短的一句话，他的脑海之中已经有了一个故事。 可以啊，段执舒！ 你真不愧是连我爷爷都夸奖的商业精英，就是厉害哦！ * 李故宁的家里，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此时李故宁和段执舒都处于一种强装冷静的阶段。 在说完“我继续收拾箱子”和“我去看一下文件”这两句话后，李故宁和段执舒分别走进了两间卧室，并且在同一时间低头看起了手机。 但是两人看到的内容，却是不一样的。 段执舒看的是自己的评论区，而李故宁看的，则是自己顶头上司刚才发来的消息。 『易时声（懂王）：我看到了！段执舒发了他去你家做饭的照片。网上都爆炸了，你怎么不提前给老板说一下？！』 一般来说，在易时声手下工作了这么多年的李故宁，遇到他之后都是能敷衍就敷衍的。 但是现在看到易时声情绪如此激动的话，李故宁第一次产生了“我好像有点对不起小易总”这样的想法。 于是沉默片刻，李故宁非常无力的解释道： 『李故宁：真的都是意外。』 『易时声（懂王）：啧啧啧，摸摸你的良心，真的吗？』 此时此刻，李故宁以为易时声是在像一个正常的经纪人那样，埋怨自己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或是处理得太鲁莽。 但是实际上，易时声想的却是：可恶，怎么又嗑到了？这种事情，居然是网友比我知道的早。 作为李故宁这个大影帝的经纪人，易时声本人也属于商人里面演技超群的那一类。 此时易时声虽然非常开心、激动甚至想要吃吃一手瓜，但是知道要保留正经老板形象的他，还是整理思路，完全违背自己真心地回复道： 『易时声（懂王）：没救了，毁灭吧。』 『李故宁：抱歉小易总，等回了A市，我一定会直接去公司给你道歉的。』 发完这句话后，担心易时声依旧不放过自己的李故宁，咬了咬牙又补充了一句： 『李故宁：要不易总过一阵子再来和旺财玩两天吧？』 没有办法了，这个时候只能让小猫咪旺财牺牲一下色相。 殊不知看到这里，易时声心间瞬间升起一种“赚了”的念头。 但同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可能吓到了李故宁的易时声，还是见好就收，稍稍调整语气说道： 『易时声（懂王）：你们两个罪大恶极的人，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要代表尚幕集团所有员工审判你们。』 李故宁：？ 这一句话乍一听很是怪异，但是之前曾经沉迷过一阵西方中世纪文学的易时声说出它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就是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给易时声带来麻烦了的李故宁，看到老板发来这一段话后，又忽然产生了自己是不是被易时声耍了的疑惑。 只是……小易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 此时此刻，网上热闹得不行，而同样看到这条消息的人，还有明天要拍的杂志《Aphrodite》的主编班彨。和李故宁还有段执舒两个人一样，她与自己的团队，现在也正在K市。 K市是一座小城，城市之中的酒店，稍稍好一点的也只有位于市中心的段执舒曾经打算住的那一家。 此时花了好几天时间，带着团队将整个城市转了几大圈的主编，正在和同事们一起在自己的房间里开会。 一直密切关注娱乐圈，关注本期嘉宾李故宁的他们，当然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个新闻。 而纵然是见惯了娱乐圈与时尚圈的风风雨雨，并在这个圈子里面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他们，在看到今天的热搜以及李故宁和段执舒的互动之后，还是忍不住连连发出惊叹。 “哇哦！” “好厉害啊……” 本身在开会的十几人已经停下议题闷头看了好几分钟的手机，在这个时候，《Aphrodite》主编班彨的助理，忽然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去，接着抬头对自己的上司说： “班彨姐，你说现在故宁哥和芥子科技的段总，新闻闹得这么大，咱们杂志是不是也能借一借东风啊。” 坐在人群最中间的班彨，穿着一身草绿色休闲西装，哪怕是在小城里勘景、开会，不会见到媒体，她依旧打扮得非常精致。 班彨执掌《Aphrodite》杂志二十多年，是一个闻名圈内的女强人、时尚传媒帝国的缔造者。 听到助理的话后，班彨缓缓地抬起了头，坐在床头的她轻轻地用手中的笔敲击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见班彨一直不说话，另外一个工作人员终于忍不住开口应和了一下：“那肯定的，故宁哥和段执舒是在K城搞出大新闻的，而且这一切的根源就是故宁哥回到从前的学校拍照。这不是正好和我们的摄影企划相符合吗？我觉得，这一次我们可以早早准备加印杂志了。” “对啊，班彨姐这一次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是的！一定要借好这个东风。” 房间里面刚才还不怎么说话的工作人员，纷纷在这个时候七嘴八舌的应和了起来。 但在这个时候，坐在最中心的班彨居然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桌上摆着的上一期《Aphrodite》杂志，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不，”班彨忽然摇头，她一脸严肃地对身边工作人员说，“我们要做的不是‘借东风’。” “那是？” 班彨笑着拢了拢长长的卷发，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着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而是自己造东风。” “啊？” 显然，这些工作人员都没有弄明白班彨的意思。甚至就连她的老搭档，《Aphrodite》的首席摄影师都没有听懂。 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此时这位时尚帝国的掌权者，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不只是《Aphrodite》杂志社，李故宁自己也很重视这一次的拍摄。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和班彨约好，要在正式拍摄之前再见一面，好好地商量一下拍摄计划。 在开完这一场小会后，班彨便一个人到了李故宁家里去。 其实在出发之前，哪怕是班彨心中也有点紧张。她但心自己忽然去还找李故宁，会破坏李故宁和段执舒相处的气氛。 但万万没有想到……班彨的出现，正好让正尴尬得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的李故宁和段执舒拥有了一个放松的机会。 此时，李故宁家。 知道李故宁又有“同事”要来，李故宁的爷爷奶奶非常热情地早早沏好了茶等在家里。 而这边刚一听到敲门声，已经等了她很久的李故宁就赶紧上前，自己将门打了开来。 “班彨姐，”李故宁无比热情的对门外的人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甚至还叫了这个亲切的称呼，“快进来吧。” “啊，好，好的。”心中正忐忑的班彨，看到李故宁后都呆了一下。 她之前虽然没有和李故宁合作过，但是也听说过李故宁“很高冷”并且“非常神秘”的业内传闻。 最近几天这些新闻出来后，李故宁虽然显得“接地气”了一点，可是在班彨的心中，他依旧是一个非常遥远的人物。 就在李故宁的热情招待下，班彨坐到了沙发上，而李故宁的爷爷奶奶，也在这个时候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果盘端了上来。 甚至不止于此，段执舒也出现了！ 看到来人，她强行压抑心中的激动，朝对方打招呼道：“段先生，下午好。”哪怕刚才已经在热搜上知道了段执舒可能就在李故宁家，但是在这里看到对方，班彨的心跳依旧无法控制的开始加速。 自己真的吃到大瓜了？！ “你们好好聊工作，”李故宁的奶奶放完果盘就打算走了，“要是有事的话，再叫我就好。” “嗯。”李故宁强装淡定地笑着给奶奶点了点头，同时又忍不住朝段执舒瞄……他工作不忙了吗？怎么不去继续看文件呢。 此时此刻，整个房间里除了李故宁的爷爷奶奶外，另外三个人都处于程度不一的强装镇定状态。 而正是在这个时候，班彨做出了自己职业生涯最最大胆，也是最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她忽然起身，朝李故宁的爷爷奶奶说：“抱歉，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愿不愿意留步一下呢？” “嗯？”这一次，房间里的人视线都向她落了过来。 在这紧张至极的时刻，班彨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优雅地向两位老人微笑点头，然后将自己半个小时之前才在脑内修改出的新计划说了出来。 “是这样子的，我们《Aphrodite》团队，这一次的主题就是家乡以及过往珍贵回忆。最近我们在K市勘景，有了一个计划，”班彨深吸一口气，此生事业高峰会不会有，就看现在的了，“不知道二位还有……段先生，愿不愿意以家人和朋友的身份，加入这一次拍摄？” 似乎是担心他们介意，班彨还补充道：“不是非常感兴趣的话，当背景也可以，主要是这样比较有意义。” 李故宁看到，听见班彨说这些，爷爷奶奶的眼神均是一亮。 回家之前，李故宁已经大致给家人介绍过这次工作，而按照爷爷奶奶严谨的个性，他们也很重视这一次拍摄。 现在班彨这么一说，两个老人显然已经开始期待能够加入这个非常有意义的活动了。 李故宁的奶奶表面上还有些犹豫，可他爷爷已经在瞬间点头！ “好啊！”李故宁的爷爷坐了下来，“这当然好啊！” 等等啊爷爷！你没有听到班彨说的是你们和段执舒吗？ 你这样好像把段执舒的那一份也答应了下来…… 在家人面前，李故宁丧失了话语权。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两秒钟后段执舒说：“我也可以。” 他说话时的样子，依旧是那么的冷静淡定，好像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 李故宁：…… 闻言，班彨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就是刚刚，看到那个热搜的时候她悟了：这一次绝对不能委婉，就是要直来直去！ 于是班彨便直接杀到了李故宁的家里，并邀请了他全家一起参加拍摄。 毕竟这样的话，自己的提议就更加不容拒绝了。 而结果也的确和她想得一样。 看到围坐在茶几边上的人，班彨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想到——自己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了。 《Aphrodite》的这一场策划，注定成为自家杂志创刊以来最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这个时候, 身为艺人的李故宁，生活太过自由的缺点便显现出来了。 圈里面稍微有点人脉的人都知道，李故宁虽然有“经纪人”, 但是他的百分之九十工作, 都是自己决定的。 甚至再去尚幕集团打听打听就会知道，哪怕李故宁接了一些公司不喜欢的工作，他也会随便敷衍解释一下, 达成自己的目的。 因此只要李故宁现在已经答应了下来，那么这一次的企划就是稳了。 李故宁当然不是很想答应, 然而在爷爷奶奶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他是不答应都不行了。 “那, 好吧？” “那就这么决定了！”主编激动道。 见李故宁同意，班彨没有在李故宁家里再待多长时间。 她匆忙与李故宁还有家人打过招呼, 之后便以最快速度回到了酒店之中。 ——毕竟刚才的企划，真的只是班彨在半个小时之前想出来的。 现在企划通过, 班彨要尽快去和《Aphrodite》的同事开会，修改他们之前定下的流程。 此时，K市酒店中无比忙碌热闹，而李故宁的家里则有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 不是说好了要拍时尚杂志的吗？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全家福？ 而且还是段执舒也加入的那种全家福。 后知后觉的, 李故宁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 然而现在木已成舟，李故宁想改变也改变不了了。 刚才班彨走时大概给李故宁的家人说了一下, 《Aphrodite》的这一场企划持续许多天，拍摄的照片数量也很多。 到时候他们会将所有合影送给两位老人家, 但是考虑到杂志的发行量，以及不打扰到两位的平静生活, 到时候发行版本的照片, 有他们出现的照片不会那么的清晰。 这一点其实也正符合李故宁爷爷奶奶的想法, 他们很想和李故宁拍一套照片, 但是两位老人家又不是很喜欢出风头的人。 这样又有纪念意义，又不会影响到自己生活的事情，真是最完美了。 班彨在时尚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人精”。 她这样的安排，让大家都非常满意，除了李故宁本人。 而在班彨离开之后，李故宁的爷爷奶奶便兴奋地出门理发了……他们这样的状态，更是让李故宁完全打消了返回的念头。 算了，不就是拍杂志吗？那有什么！ 此时这里再一次剩下了李故宁和段执舒两个人。 不过还好，作为芥子科技的大BOSS，段执舒的工作非常繁忙。 班彨这边刚走没有多长时间，他便回到卧室里面去开电视会议了。 就在这样忙碌的节奏中，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拍摄明天一大早就要开始，为了拍摄状态，大家终于早早地睡下了。 …… 今晚，段执舒独自一个人睡在李故宁的卧室里。 这里是顶层，对面那栋楼离得又很远，所以到了晚上段执舒换了睡衣后并没有完全拉上窗帘。 他忍不住起身，在李故宁的房间里面走了一圈。 和上一个睡在这里的晚上不同，今夜的段执舒是清醒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观察过一个房间……段执舒看到，李故宁房间里面铺着的浅棕色木地板，经过多年的踩踏已经磨损、发白，而靠窗的某一处，磨损的尤其明显。 “这里是……”段执舒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他的视线向上移动，缓缓地落到了窗前某处。 段执舒原本不知道窗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白天在那间舞蹈教室走过一圈后，他终于认出李故宁当年应该就是在这里压腿练习基本功的。 这里的窗框缺了一小块，原本尖尖的棱角被日复一日的训练磨平。 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后，段执舒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一下缺口处。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李故宁当年站在这里时的样子，时空在一瞬间重合了起来。 而除了这个窗框，房间里的其他角角落落，也满都是李故宁生活过的痕迹。 老旧的、压着照片的书桌，还有桌上摆放的不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主人翻动过的书本。段执舒的指尖依次从上方滑过。 随着指尖的滑动，在这个深夜，段执舒的心脏又一次地不正常的跳动了起来。 七年来，他从未离李故宁这么近，而同时他又不甘心继续保持这样的距离。 段执舒还想离李故宁更近一点。 ……就像是七年前那样。 在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除了李故宁以外，段执舒从没有遇到过一个能让他的心如此悸动的人。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生活只需要工作和研究。 直到当年在E国大剧院外惊鸿一瞥，李故宁如一团火焰燃进了他的人生。 段执舒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灵魂，还能被另一人牵绊…… 这一晚李故宁的爷爷奶奶早早睡着，养精蓄锐参加明天的活动。而躺在隔壁的李故宁，由于睡前看了一点网上的评论，又和老板易时声聊了两句，导致直到半夜都没有一点困意。 至于睡在李故宁房间的段执舒，躺在这一张床上，他更是夸张得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等段执舒反应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都亮了。 段执舒：“……” 自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个晚上？ 房间逐渐亮了起来，依旧一点困意都没有的段执舒起身看了一眼手机。 早晨六点整，距离昨天和班彨说的七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现在还不到段执舒平常起床的时间，但是此时他依旧没有一点睡意，并且还担心自己要是睡着了的话，会不会耽误等会的工作。 段执舒想了一下，站了起来然后打开了李故宁的衣柜。 他那一天已经看到，这个柜子里面只有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玩具熊，除此之外李故宁房间里面的这个老式衣柜，打开后只能够看到一个穿衣镜。 而现在段执舒起床打开衣柜，当然不是为了找什么，而是为了……照镜子。 段执舒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外貌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段执舒是一个眼里和心里都只有数据的人……或者现在除了数据以外，必须加上“李故宁”才行。 总之无论如何，段执舒都不怎么在意外貌，他追求的是干净和优雅。再退一万步，段执舒的妈妈当年可是A国甚至于全世界有名的模特，遗传了她优良基因的段执舒，就算不在意外貌，长相也早就是人类金字塔尖尖上的那几个了。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早晨起来就打开柜子，一脸严肃地照镜子的。 然而段执舒就是这么做了，并且看了镜子里的人几秒钟后，段执舒忍不住缓缓地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底。 ……段执舒昨天晚上一晚上没有睡着，且盯着李故宁房间的天花板看了好久，终于还是有了黑眼圈！ “这要怎么办？” 尽管一会拍的只是一个杂志，而且按照班彨的说法，段执舒只用“有悬念有感觉”的出镜就好，可是此时起床站在镜子前面的他，还是有一种自己即将拍摄婚纱照，或者马上就要去参加婚礼的错觉。 咳咳。 总之，活了这么多年，段先生头一回产生了外貌焦虑。 几秒钟后，段执舒关上了衣柜门，打开手机搜索“如何祛黑眼圈”。 忽略长长的一列广告，段执舒找到了一个看上去稍稍比较可行的答案——冰敷。 段先生行动力惊人。 刚一看到这里，他便轻轻地推开了房间门，向着餐厅方向走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李故宁家冰箱的冷冻室，是有冰块在的。 李故宁家里的单元楼非常老旧，当年也没有太在意采光。因此已经适应了日光环境的段执舒，在推门出去之后，竟有点看不清外面的摆设。 他顿了一下，摸着黑向餐厅而去。 李故宁家的冰箱是银白色的，隐隐约约看到那个白色物体，段执舒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站定在原地，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拉开冰箱大门。 就在这一瞬间！ 段执舒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一个人。 “啊！” 在段执舒感觉到这一点的同一时间，他身边的人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声尖叫了一下。 是李故宁 。 “故宁？”段执舒的眼睛终于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到李故宁站在自己身边，一幅被吓醒的样子。 “段执舒？”李故宁也终于看清楚了来人，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和段执舒不一样，李故宁刚才从厨房出来，没想一走到餐厅，就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李故宁虽然看不清楚来人的长相，但是大概能看到，自己撞上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刚才迷迷糊糊的起来，想要去厨房找个铁勺冰一冰眼睛的李故宁，在碰到对方的那一瞬间遗忘了段执舒还在自己家里的事情。 要不是段执舒忽然开口，他差点以为来人是小偷之类的…… 因为班彨的提议，昨天晚上李故宁和段执舒两个人忽然又变回了别别扭扭的样子。但是今天早晨这么一撞，不但将李故宁撞醒了，甚至还叫他忘记了昨天与段执舒的尴尬相处。 “你怎么现在就起来，还开冰箱？”李故宁摸到餐厅的灯，并将它打了开来，“饿了吗？” 李故宁绝对想不到，段执舒竟然是因为黑眼圈才来这里的。 段执舒：“……对。” 尽管对于一个大总裁来说，早晨饿的在冰箱找吃的也不是很符合形象，但无论如何，总是比让李故宁知道自己是为了祛黑眼圈才找冰箱的好。 段执舒真的是饿了吗？ “那我看看有什么吃的？”李故宁愣了一下，拉开了冰箱门，“面包或者苹果怎么样？” 一点也不饿的段执舒赶紧点头：“苹果就好了。” “行。”李故宁赶紧从冰箱里摸出一个苹果，塞给了段执舒。 此时两人活动的地方，就在李故宁爷爷奶奶的卧室外面。李故宁以为两位老人还在休息，但没有想到，知道今天有拍摄工作的他们，今天早早就醒了过来。 通过门缝见外面的灯忽然亮起，在苹果落入段执舒怀中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卧室门也随之打开。 这下，全家人都醒了，并面面相觑。 “你们两个这是？”李故宁的奶奶实在忍不住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后说出了她的结论，“一起醒来的？” “不！” “不是。” “哈哈哈没事，奶奶都懂。” ……奶奶，您这一次真的不懂！ * 早晨的闹剧过后，天也逐渐亮了起来。约定的时间一到，《Aphrodite》的一辆中型商务车便停在了楼下。 今天早晨的拍摄地，在A市的文化中心，这里是班彨和工作人员们找到的第一个外景点。 上车之后，两个老人和《Aphrodite》的工作人员聊了起来，并非常热情地介绍着K市的角角落落。而坐在商务车最后一排的李故宁和段执舒，则一边忍着困意，一边为了不睡着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早晨的事情，又让两人相处时候的气氛变得轻松下来。 看着窗外的街景，李故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K市文化中心是我们这边唯一的剧场，除了学校的舞蹈教室外，这里是我小的时候最常去的地方。第一次独舞演出，也是在这里，”李故宁喝了一口水道，“班彨他们勘景真的很用心。” 听到这里，段执舒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忽然忍不住问了一个有些令李故宁意外的问题。 “故宁，你为什么喜欢舞蹈？” “……为什么喜欢舞蹈吗。”李故宁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大家甚至于他自己的心中，李故宁喜欢这一行，似乎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在段执舒开口的瞬间，他的脑海中却有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李故宁放下手中的水杯，忽然转过身，看着段执舒的眼睛说道：“因为我擅长、有天赋，因为我知道这是我人生的捷径。” 捷径。 段执舒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答案，一般人似乎都是羞于提起“捷径”这两个字的，但李故宁却不是这样，他回答的格外坦然。 李故宁和段执舒聊天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他们本身就是这一车人，上到李故宁的爷爷奶奶，下到《Aphrodite》的年轻工作人员关注的重点。 因此本身在聊天的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李故宁和段执舒聊了起来。 不过这里没有一个人打扰他们，相反，听到两人说话之后，坐在前排的人全部提高了声音，将车内的气氛衬得更加火热。 李故宁似乎也真的更加喜欢在这样嘈杂的背景音下分享自己的想法。 他忍不住将车窗推开一条窄窄的缝隙，接着一边吹风一边对段执舒说：“我喜欢K市，但是我不又不想自己被困在这里……当时我看着周围的大人，觉得他们的一辈子，好像在今天就能看到头。” 李故宁说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他的眸子被藏在了长长的睫毛后，段执舒不知道李故宁说话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我想去外面看看，而对我来说，舞蹈是一个能让我走的最快的途径。至少在还没有离开K市的时候……我还没那么喜欢舞蹈，那个时候我更喜欢的或许是它带来的机会，还有成就感吧。”李故宁对自己的剖析，非常深刻且无情。 语毕，李故宁的视线从窗外转移了回来，他看着段执舒的眼睛，忽然问道：“所以你觉得我的答案，是不是特别现实，特别的让你失望？” 在这一刻，段执舒沉默了，但几秒钟后，他忽然摇头。 “不，我觉得你的答案很精彩。”段执舒无比郑重地对李故宁说。 ……精彩吗？ 昨晚下过一场小雨，此时早就已经停了，但是街道两边行道树的树冠上，却还是沾满了雨滴。 在车辆行驶的同时，有雨点从窗缝里面挤了进来，轻轻地落到了李故宁和段执舒的脸颊上。 不约而同地，他们的思绪在这一瞬间飞到了那天E国的午后。 似乎是五月，那天下午有一场暴雨，等到落日时分，雨方才慢慢停了下来。之前躲进建筑物里的人，全都再一次走上了大街。 这个时候，天上的云渐渐变淡变薄，已经在云层背后藏了好几个小时的太阳，就这样从西方挤了出来。 刹那间，天际被紫粉色的晚霞染红，街道上的大理石建筑，也成了这个颜色的。 雨已经被人遗忘，除了偶有路过的晚风将枝叶上的水滴吹下，撒到行人脸颊的时刻，刚才的那场雨都已变得如梦一般遥远。 段执舒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遇到了李故宁。 E国大学没有宿舍，住在校外的段执舒本身要在这个时候去图书馆，没料到一场大雨将他挡在了半路上。在咖啡厅里面坐了半个下午，段执舒终于打算趁着雨停回家了。 此时，他正巧路过E国大剧院外。 李故宁最擅长的舞种是现代舞，这也是他得奖的舞种。而那一天，E国大剧院的现代舞团正好举办活动。他们在剧院外面铺了一块小小的白色羊毛毯，从前活跃在最高舞台上的顶级舞者，此时化身街头艺术家，出现在了小小的羊毛毯上。 在那一天之前，段执舒对什么舞蹈什么艺术都完全没有一点兴趣，他的人生中只有数字和数据。 E国大剧院那扇颇具古典主义特色的厚重木质大门外，已经站了不少游客和观众。段执舒本身想要绕道离开的，但就在路过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熟悉的语言。 “还没在街头演出过，希望能顺利。” “当然了，我相信故宁哥，相信首席！哈哈哈。” ——两个来自A国的演员，正在这里聊着天。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剧院的首席。 沉迷科研的段执舒，过了很久两点一线的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母语了。 段执舒不关注舞蹈界，但尽管如此，他不久之前还是隐约有听说，E国大剧院有了一个史上最年轻的首席，并且那位首席，还是自己的“老乡”。 E国，甚至于整个E洲，在文化方面都是非常排外的，能够在这里成为首席……段执舒忽然对这个同样来自于A国的人，产生了一点好奇。 于是本身打算绕过人群回家的他，忽然停下脚步，向着剧院门口处看去。 就在下一刻，E国大剧院那一位年轻的首席，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段执舒的身高有一米九左右，此时站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视线直接越过了身边那些金发碧眼的观众，落到了这个和自己一样，拥有一头黑发的年轻人身上。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忽然交汇。 在这一刻，刚才正在与朋友聊天的李故宁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起。见自己的身影于无意间闯入对方眼眸，李故宁先是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忽然朝那个少年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这一刻，正好有一阵风吹来，原本挂在树枝上的水珠，被风吹散如雾般洒落四周。 远方是一排排整齐的古典建筑，以及粉紫色的云霞，画面忽然如油画般馥郁烂漫。 小小的水珠落在了李故宁的面颊上，被云霞这么一照射，他的脸颊就像是撒了一层金粉，闪起了微光。 这一幕，就像是一个火星，于无意间溅落段执舒的心底。 又在刹那间，野火燎原。 原本打算回家的段执舒彻底停下了脚步。 李故宁赤着脚站在白色羊毛毯上，管风琴的声音响起，段执舒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那位年轻的首席。他忽然明白了前阵子同学的话——E国大剧院那位首席，就是“美”本身。 而在那一天之后，原本对舞蹈没有一点兴趣的段执舒，也成为了E国大剧院的常客。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一开始的时候, 段执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浪费”一部分本身可以用来做实验的时间，或者休息的时间，去E国大剧院看演出。 他只是听从自己内心中的想法, 去见那个想见的人而已。 E国大剧院的坐席，分成了好几档。那个时候段执舒总是会选择最高那一档价位，但却永远坐在这一档价位里最最偏颇的地方。 段执舒以为, 这样李故宁就不会注意到自己。 直到那一天, 又有李故宁主演的新剧首演。这是一部名为《偷》的现代舞剧, 讲述一名珠宝大盗的故事, 在舞剧中有一个重要道具——红宝石胸针。 正式演出结束后, 在台上谢完幕的李故宁忽然做出了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举动——至少是段执舒看了这么多场演出里从没有过的。 李故宁从自己的同事手中接来了一个话筒, 在看到他拿起话筒的瞬间，现场观众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尖叫。 显然这里的大多数人也一样，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过李故宁说话。 彼时还不是演员的李故宁, 听到这足够掀翻剧院顶的声音后, 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少年时的他看上去比现在还要单薄, 他穿着一身稍显宽松的西装款舞蹈服，笑容非常腼腆。 李故宁停顿了一下, 这才说：“今天是《偷》的首演，我和所有的舞者，有一个惊喜给现场某些观众……”语毕，他忽然轻轻地朝台下人摇晃了一下手中的红宝石胸针。 这也是段执舒第二次听到李故宁说话，那天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怎么回事, 李故宁的声音比平常微低一点, 听上去沙沙的。E国语言元音饱满, 且还保留着一些小舌音, 听上去非常性感。 那天李故宁一开口, 声音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地从人心间撩了过去。 这一瞬间，段执舒的心跳速度都快了起来。 李故宁的话刚一说完，其他几个演员也拿着胸针走了出来。 他们手中的东西只是舞剧之中的道具，并不怎么值钱，但是能够在首演领到纪念品，对每个观众来说，都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后面的环节，类似于互动。 每个演员可以自己决定将手中的胸针送给谁，有的人随机挑选数字，还有人下台送给了带了不少票根的资深观众。 最后一个是李故宁。 段执舒对那些乱七八糟的配饰、纪念品没有一点兴趣。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紧张和期待了起来。 李故宁会将自己的胸针送给谁？ 只见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原本站在舞台上的李故宁，手轻轻地在这里撑了一下，他也和前面几个舞蹈演员一样，从这里跳了下来。 刹那间，池座里面的观众沸腾了起来。 “我想想应该给谁呢？”李故宁拿着话筒，和所有人一样与观众互动道。 下一刻，李故宁的耳边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但是他却像是已经有了答案一样，只轻轻地朝着观众们笑了一下，便说道：“我知道了。” 李故宁环视一圈，忽然转身朝观众席最侧边走去。 难道他要从侧边通道去往后排吗？这一刻所有人都这么想。 可是答案好像并非如此，李故宁沿着剧场最侧边的走廊向后而去，但还没有走几步便忽然停了下来。 观众们或许不知道这是哪里，但E国大剧院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知道：李故宁现在停下来的位置，是剧院最高价票档的最后一排。 一般来说，除了爆红剧以外，不会有人选择坐在这里。 除了段执舒。 无论看什么，他都会坐在这样的角落。 此时的李故宁穿着一身改良西装，饰演珠宝大盗的他专门留了略长的黑发，五官也因舞台表演，而被化妆强调了一遍。 他的长相本身就精致至极，此时更是美得近乎于妖异。 这样的李故宁，停下脚步，站在了段执舒的面前。 《偷》的首演全场爆满，段执舒的周围也坐满了人。看到李故宁停在这里，所有人都鼓掌、尖叫，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李故宁的视线，却落到了段执舒的身上。 段执舒以为李故宁从没有注意到自己，毕竟E国大剧院是那么的辉煌、庞大。 但他不知道，从自己第一次来这里起，李故宁便看到了这个观众席上的黑发身影，然后想起了那天剧院门口的初遇。 多神奇，这是李故宁入行以来，第一次记住自己的某位观众。 之后的一场、两场、三场…… 李故宁总是能在剧院里面看到段执舒熟悉的身影，但奇怪的是，他总坐在中排角落，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李故宁朝着段执舒轻轻笑了一下，他并将没有着急将手中的东西送出去，而是放下手中的话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以母语向对方问道：“你为什么总坐在这里？” 这一刻，段执舒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回答李故宁的问题，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有一股非常好闻的，淡淡的清香。 “这个给你，”李故宁不介意对方的沉默，他将手中装着胸针的盒子轻轻地递给了段执舒 ，然后笑了一下说道，“之后不要总坐在最边上了，这样多亏啊。” 段执舒周围的观众，全部都是E国人，他们听不懂李故宁在说什么。 看到李故宁将最后一份纪念品给段执舒，观众们纷纷鼓起了掌。 段执舒微微愣了一下，伸出手去将这个盒子从李故宁的手中接了过来。在同一时间，刚才给了他东西的人，就这样转身，快步向舞台而去。 等到段执舒反应过来的时候，李故宁已经重新回到了舞台，并在掌声中向后退去。 段执舒默默地攥紧了手中的小盒子，这时他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等李故宁表演结束，他要去演员通道等对方…… 实际上这一天，李故宁的想法非常单纯。 他想将这个纪念品送给一个眼熟的观众，而段执舒正好满足这一点，并且他认得——段执舒是E国大学有名的学神，和自己一样来自于A国。 当然还有一点，就像李故宁刚才说的那样，段执舒总是来看他的演出，并且花最多的钱坐在最差的位置上。几次之后，李故宁也有点过意不去。 现在有一个赠送纪念品的机会，给对方正好。 李故宁原本以为，他们两人的关系仅限于此。但没有想到，这一天结束工作离开剧院的时候，他居然在工作人员出口，看到了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天，李故宁是和剧院的同事一起出门的。 而原本正在聊天的他们，在看到段执舒出现的那一刻，全部停了下来。 “那是你朋友吗？” “他在等你呢！快去吧，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 “哈哈哈故宁，他是找你的吧？” 身边的朋友们七嘴八舌说完话，便忽然扔下了他消失不见。这一下，出口处就只剩下了一脸懵逼的李故宁，还有同样有些无措的段执舒。 也是这个时候李故宁才知道，原来不只是自己，身边的同事们也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经常来看他演出，但是却一直坐在角落位置的观众。 今天看到李故宁将胸针送给段执舒，他们更是默认，这两人应该早就已经认识了。 众人离开后，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李故宁咬了咬唇，正打算对段执舒说，刚才的话都是同事们误会，让他不要在意。 但是李故宁还没有开口，段执舒犹豫了一下，便朝着他走了过来。 接着段执舒终于开口，说出了他对李故宁的第一句话。 “故宁，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 K市的面积不大，就在李故宁和段执舒深陷于回忆的时候，车就已经到达了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市文化中心。 商务车开进了文化中心的小院子里，李故宁看到一栋熟悉的二层小楼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刚才两人记忆都处于E国大剧院那金碧辉煌的建筑之中，现在乍一下看到眼前这个一点也不起眼的文化中心，别说是段执舒了，就连之前经常到这里来的李故宁，一下子都有一点不怎么适应。 前面的工作人员开始带设备下去，而坐在后面的李故宁和段执舒他们，暂时还不着急着下车。 见状李故宁先是将车窗关了起来，接着转身对段执舒说道：“这个剧院应该也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吧，K市是工业城市，当年几个工厂效益好的时候，这座城市人很多，还有不少的国外工业专家。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活动中心，也是很多年前外国建筑师设计的。” 顺着李故宁的话，段执舒也转身看了一眼窗外的建筑。 果然就像李故宁说的那样，这栋建筑虽然不太起眼，但是它的整体风格的确与邻国的相似。 此时在高大树木的掩映下，竟然有一种别的地方难以见到的别样美感。 “好了，”看到段执舒在观察建筑，坐在靠窗位置的李故宁忍不住轻轻地拍了一下身边人的肩膀，“下车吧，他们都已经出去了。” “好的。”段执舒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起身，与李故宁一起向着活动中心的院子走去。 而早已经下车的工作人员，纷纷转身向楼上看去，装作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一直坐在上面说话，半天都不下车一样。 …… 尽管拍摄计划是班彨昨天临时改的，但是《Aphrodite》的编辑部在K市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早早就和文化中心工作人员联系过了。 今天K市文化中心没有其他人，一切都为一会的拍摄做准备。 几人刚一下车便在工作人员的陪伴下，一起朝着位于一层的化妆更衣区而去。 这里是李故宁曾经最常去的地方之一。 只不过按照班彨说的，今天也有几场拍摄安排在老化妆室，那边现在已经布好了光。 担心影响到一会的拍摄，他们要去的化妆室，是新隔出来的。 刚才的雨让李故宁和段执舒的思绪回到了几年之前，方才下车的时候，他们还有一点点缓不过神来。但是进入活动中心内部，重新回归忙碌节奏的李故宁，终于忘记了刚才胡思乱想的事情。 他和《Aphrodite》的主编简单交流了一下，便跟着化妆师一起，进到了独立更衣室内。 一个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 《Aphrodite》虽然邀请了李故宁的家人和段执舒一起拍摄，但他们毕竟不是这场拍摄的主角，最重要的是…… 哪怕班彨动用了私人关系，让《Aphrodite》总部那边的工作人员以最快速度转乘几个交通工具将服装带来。 可是时间毕竟太赶，他们的服装并不够。 不过对段执舒来说，这一点都不重要。 就算没有班彨，段执舒日常穿的衣服也比时尚杂志能够临时借来的好太多。 …… 李故宁基本没有进行过类似工作，不过对拍摄杂志时候要画的比一般情况下更浓的妆，他倒是一点也不陌生。 毕竟曾经当舞蹈演员的时候，化舞台妆就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 李故宁昨天一晚上几乎没有怎么睡觉，因此在化妆师工作的时候，他便闭目养神了一会。而没有想到的是，等李故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造型…… “故宁哥，好了哦。”化妆师见李故宁轻轻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下。 而下一刻，她就通过镜子看到，李故宁的眉毛忽然皱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李故宁不喜欢这样的造型吗？ 看到李故宁的反应之后，这个化妆师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不过还好，等到下一刻李故宁就轻轻地朝她点了点头，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的，谢谢。”他微笑着说。 李故宁的表情实在是太过自然，一时半会间，就连化妆师也有点不确认，刚才李故宁是真的皱眉了，还是说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殊不知现在化妆师忐忑，李故宁的心里面也一点都不平静！ 怎么想到什么来什么。 李故宁真的是没有料到，自己不过是在化妆的时候睡了一觉，但是醒来的时候……造型怎么就变成了许多年前，《偷》第一轮演出时候的了…… 镜子里面的他五官被描摹、加深，眼尾还扫上了一点淡淡的浅红。 乍一眼看去，竟然有几分妖异的美感。 而李故宁略长的黑发，也被造型师轻轻地束在了脑后……这不是和《偷》里面一模一样吗？ 走到更衣室，一边换衣服李故宁忍不住想起了之前班彨说的一句话。 这位《Aphrodite》的大总编非常诚恳严肃的对李故宁说——为了准备这一次拍摄，自己和团队不但在K市勘景，甚至还看了李故宁过往的所有能找到的演出资料，到时候拍摄会对之前的元素进行致敬。 李故宁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些。 再加上前阵子李故宁参加综艺节目的时候跳了《山茶》里面的舞蹈，当时听到班彨说这些事情，李故宁理所应当的以为，这一次《Aphrodite》企划要致敬的节目，也是《山茶》这部剧。 万万没有想到，李故宁一个不小心，就让他们找到了《偷》！ 这也太要命了吧…… 《Aphrodite》为李故宁准备的第一套服装，是丝绸质地的白色衬衫配黑色长裤，看上去很像是人们想象中的舞蹈演员练功服。 而这样简单的一身衣服，正好将李故宁化妆之后显得格外昳丽的五官突现了出来。 等他走出化妆间，在休息室与其他人打招呼的时候，众人只感觉到，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正在李故宁的身上碰撞着。 就像是溪内的清水，还有熊熊烈火…… 尽管早就有心里准备，甚至这里的人都看过《偷》的现场或者影像资料，可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他们，看到李故宁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 段执舒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见到这样的李故宁。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李故宁的气质比起当年也成熟了的不少。 相比起多年之前《偷》首演时候的样子，此时的李故宁看上去更加成熟，气质也变得愈发神秘，他的眉宇间似乎藏着很多故事，忧郁的眼神更是一下便撞入了人心底。 如果说当年《偷》首演时候的他，就已是一个能够偷取E市人心的大盗，那么现在的他，可以俘获的便是整个世界。 李故宁和段执舒的视线又一次的在无意中交会在一起，这一次两人的眼底竟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 首先开口打破这片沉默的人是《Aphrodite》的总编班彨。 她赶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并且和李故宁一起向着第一个拍摄点走去——在李故宁化妆的时候，她已经给段执舒还有李故宁的家人说过，首先要去剧院化妆间和舞台拍照。 李故宁的爷爷奶奶虽然也要和其他人一样，有点搞不懂这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作为两个颇有生活经验的老人家，他们一下就看出了李故宁和段执舒的眼神不对劲。 于是爷爷忽然开口，他对班彨说道：“哎呀，班彨小姐我们刚才听了你的企划，感觉很有意义啊。不过想了一下，我和故宁他奶奶就不参加你们在文化中心的工作了！之后在室外，我们再来吧。” “是啊，”李故宁的奶奶也点头说，“既然是纪念意义，那我们就找最有意义的吧。我记得故宁和执舒，在E国的时候在一起，那剧院对他们两才是很有意义的。” 李故宁：？？？ 等等，爷爷之前不是你接下这个工作的吗？ 李故宁忽然有种自己被家人卖了的感觉，然而木已成舟，他总不能将爷爷奶奶再拉过来吧？ “等等！” “不等了不等了。” 还没纠结结束，李故宁已经被奶奶推到了那个熟悉的剧院大厅，下一刻奶奶就转身消失。 李故宁：“……” “故宁哥，这里还是老样子吧？”见李故宁一直不说话，并且表情变化非常精彩，班彨忍不住忽然开口说道。 其实班彨的心里面也紧张的不行，虽然拍摄《Aphrodite》对其他人来说，就是时尚资源飞升，但是对李故宁而言，却不是什么重要工作。 她真的很怕李故宁一言不合就毁约啊！ 不过还好，找到话头后，李故宁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前方。 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剧院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样子。 木地板已经有些腐朽了，从某些地方能够看到下面黑乎乎的架子。而这边的观众坐席，依旧和当年一样，只是薄薄的木板。甚至于李故宁有些怀疑……最前方舞台上的厚重暗红色珊瑚绒幕布，都还是当年的那一个。 “是的，”李故宁终于点头，“和当年几乎没有区别。” 听到他开口，《Aphrodite》的工作人员们也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他们赶紧切回工作模式，开始给李故宁讲起了一会拍摄时候的几个点位。当然，还包括段执舒这个“友情客串”。 “段先生一会就坐在观众席最中间好吗？我们想要拍摄几张背影。”班彨说。 “好，我一会过去。”段执舒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段执舒这么好说话，工作人员一下变得更加轻松了。 然而他们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做造型调整的李故宁再一次开口了。 “稍等一下，”李故宁打断了班彨的话，他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有一个位置可能比观众席中间更合适。” “啊？”班彨愣了一下，赶紧问道，“故宁哥有什么建议吗？” 只见李故宁笑着看了一下剧院，接着轻声数起了数来。 末了，他终于说道：“第八排最边上可以吗？我觉得那里不错。” 《Aphrodite》的摄影团队是A国，甚至世界最顶级团队，对他们来说无论段执舒坐在哪里，都能找到好构图。更别说李故宁说的地方虽然偏，但侧边拍摄或许更利于构图。 “当然当然！”他们赶紧答应了下来，然而同时却又忍不住在心中想到——李故宁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地方？ 《Aphrodite》的工作人员或许不知道答案，但是随着李故宁的目光找到那个位置后，段执舒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 这就是自己当年看李故宁演出的时候，最常选择的位置。 也是《偷》首演的时候，李故宁送他胸针的地方……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Aphrodite》的拍摄进行得非常顺利, 甚至于就连主编班彨都没有想到，成片的质量居然这么高。 要是班彨没有记错的话，段执舒之前只在商业类杂志上出现过, 而那些照片大多还都是记者在活动之中随手抓拍到的。总之他没有类似的拍摄经历。 头一回参加正式拍摄, 哪怕是充当“高级背景板”, 也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可段执舒非但没有一点不自然, 甚至于那张平常严肃、冷静的面孔，今日居然也出现了一些不同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班彨发现在拍摄的时候, 李故宁和段执舒两个人还经常开玩笑, 而无论李故宁说什么段执舒都不会生气。 这和传闻之中那个不好打交道的段执舒, 简直不是一个人！ “要不是段先生的生意做得太好, 我都想说, 他可以做模特呢。”班彨也跟着开玩笑道。 听到班彨的话，刚才结束半场拍摄，和摄影师一起过来看成品的李故宁也笑了一下。 他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一边看照片一边说：“段总的妈妈之前是模特，可能是遗传的吧。” “对的！”班彨经过李故宁这一提醒才想起这件事, 她赶紧点头说，“是的是的, 一定是遗传。” 段执舒出身豪门，母亲曾经是A国第一代国际名模, 这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因为他本人身上的光环太过耀眼，人们甚至于都不自觉的忽略了那些点。 结束在剧院大厅的拍摄后, 他们又转场去了化妆间。 而等在A市活动中心的照片全部拍完, 已是大半天的时间过去。 《Aphrodite》的这一场企划持续好几天, 今天他们拍摄的照片虽然多，但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放在以往，每每这个时候班彨都会保持低调，但是今天晚上……回到酒店之后的班彨，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将一张照片发到了网上去。 这张照片是班彨方才直接用手机拍的相机屏幕，照片到时候不会在杂志上正式发出，只是一张花絮罢了。但是看完今天的拍摄之后，再看它班彨心中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觉得，这张被摄影师在无意之中抓拍下来的照片，反倒是更加真实的李故宁和段执舒。 从照片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有两个人正凑在工作人员的身边，看屏幕上刚才拍好的照片。 虽然只有背影，但相信对熟悉李故宁的观众来说，凭借这个背影认出他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站在李故宁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就不一样了……虽然大家都认识段执舒，可是他公开露面的次数实在是太少。而仅有的几次，基本上都是站在会议桌之后发言。 班彨相信，网友们短时间内认不出段执舒。 此时《Aphrodite》的计划还没有对外透漏，班彨有理由认为……自己现在发出照片，过上一阵子绝对会有不少人回来考古。 这不就是班彨最喜欢的环节吗！ 累了一天，躺在酒店并不柔软的床铺上的班彨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将这张照片发到了自己的账号上。 “班彨：和@李故宁还有很多朋友，拍摄非常愉快。【图片】 ” 『ｗｏｃ!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班彨姐自己发的路透！』 『故宁哥身材真好啊，呲溜~』 『故宁哥身边的人是谁？模特吗？』 『不是吧……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都知道段执舒现在在K市，那么李故宁身边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他？！』 『……你在想什么！段执舒怎么可能来拍时尚杂志？』 『绝对不是段执舒，我朋友在芥子工作，说他们老板可难说话了，到底多大的面子，才能把段执舒请来？』 显然，就像班彨猜的一样，网友们没有认出段执舒。或者说就算认出是他，可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真的来参加杂志拍摄了。 但是有一个人却不一样…… 那个人就是段执舒不靠谱的父亲。 此时，A国某度假海岛，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他周围满是年轻的男男女女，此时正笑闹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忽然靠了过来，坐在他身边说道：“汲先哥，你看着是谁？我怎么觉得他有点像段执舒先生？” 说话的人没有注意到，在听到“段执舒先生”这几个字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段汲先脸上露出了明显不悦的表情。 “段执舒？”他的语调上扬，听上去略有些不屑，“他又怎么了？”说话间男人翘起了二郎腿。 段汲先今年也有五十多岁，男人保养得虽好，脸上没什么明显的皱纹，但气质却明显不足，一副被酒色榨干的样子。 段汲先和他儿子段执舒完全不同，他年轻的时候就是A国著名的纨绔。到了现在，依旧混迹在这一圈内。甚至于明明比身边的人大了一辈，可他还是喜欢让人叫他“汲先哥”。 似乎周围人这么称呼了，自己就真的没有老一样。 方才给段汲先说话的那个女人，之前知道段汲先就是大名鼎鼎的段执舒的父亲时还不相信来着。而后来虽然确定了这件事，但是每每看到段汲先还有新闻中的段执舒，她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同样，女人不知道段汲先和段执舒的关系已经差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或者说……单方面差到了这个地步。 听到段汲先问怎么了，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的她将手机递过去说：“他们都说这个是段执舒先生，汲先哥你看像不像？” 又重复一遍问题，段汲先这才将视线挪了过来。 尽管段汲先和段执舒的关系烂到了一定程度，但他好歹能认出自己唯一的孩子。看了屏幕几秒，段汲先换了一个坐姿。 下一刻，段汲先皱眉道：“就是他，这是什么东西？” “真的是啊！”女人不由提高了音量，她激动地说：“这是李故宁今天拍杂志的花絮，有网友猜身边的那个人会不会是段执舒，我刚才还觉得不可能呢！唉，说起来他们两个人——” 她还想继续问段汲先一些事情，但是没有想到，话还没有说完，段汲先忽然起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离开了这里。 刹那间，房间安静了下来。 独自走回套间的段汲先打开手机，他在通讯录里翻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段执舒”这三个字。几秒钟后，男人臭着脸打通了段执舒的电话。 其实就连记忆力一向超群的段执舒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和段汲先联系是什么时候了。 最近几天一直呆在K市，段执舒的睡觉时间也跟着这座小城一起，变得早了起来。现在对于在海岛度假放肆的段汲先来说时间还早，但是对段执舒而言，已经马上到休息的点了。 突然看到段汲先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手机上，段执舒不由皱眉疑惑，难道是段汲先又惹出了什么事情来？ 段执舒犹豫一下，担心自己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又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还是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 “段执舒，你最近在哪里？” 段执舒没有想到，电话刚一接通，另外一边就传来了段汲先如此中气十足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非常不耐烦的说：“和你没有关系。” “和我没有关系？”电话那一头的段汲先提高了音量，“你是我儿子，你做什么事情能和我没有关系？” “没事的话我挂了。”段执舒没有管他在说什么，直接冷冷道。 而电话另外一边的人听到段执舒的话后，忽然着急了起来，他先说了一句“等等！”接着便劈头盖脸的说：“我身边的人给我看，你怎么又和那个叫李故宁的男的混在一起了？他长得的确好看，但是不管多好看他都是一个男的。我还是当年的话，你玩一玩可以，但是不能真的就和他在一起了！” “段汲先，”段执舒忽然开口，这一次他直接叫了父亲的名字，“你整天不做正事，原来都是在看肥皂剧吗？你觉得自己真的有资格威胁我？” 段执舒的声音低沉，而经过手机听筒的转换，传到段汲先的耳朵里面的时候，听上去更是格外的冰冷。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段执舒怎么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而要是有除了段汲先之外的，任何一个认识段执舒的人听到这通电话，他也一定会无比震惊。毕竟电话里面段执舒说话时候的语气还有状态，真的和人们一贯印象之中的他完全不同。 听上去……段执舒就像是在威胁段汲先。 “我是你父亲！”段汲先厉声道。 “所以呢？你是在提醒我，你正在吃段家家族信托的事情吗？”李故宁家里的隔音不好，担心其他人听到自己说话，段执舒此时的音量很小，并且语气也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感觉。 殊不知这样的声音传到段汲先的耳朵里，才会让他觉得恐惧。 段执舒要停自己的家族信托？ 听到这里，段汲先的身上不由泛出冷汗。他虽然整天忙着吃喝玩乐，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完全能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甚至于段执舒现在还留着自己的联系方式，也是看在家中老人还有其他亲人的面子上。 “你——”段汲先还想嘴硬说点什么，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手机的另外一边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段执舒挂了他的电话。 虽然和段汲先说话的时候，段执舒的语气听上去漫不经心，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但事实上此时段执舒保持了一天的好心情，也彻底被这一通电话给毁了。 他起身随意将手机扔到了床上，而就在这个时候，段执舒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弱的敲门声。 是李故宁。 段执舒住在李故宁小时候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门锁早就坏了。因此就算段执舒刚才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李故宁还是听到了一两句话。 在李故宁过往受到的教育中，听别人讲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而就算是无意之中听到的，他也应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就在李故宁想要这样做的时候，他却听到了“段汲先”这三个字。 ——原来段执舒是在和段汲先打电话吗？ 犹豫再三，曾经见识过段汲先是什么人的李故宁，还是轻轻地敲响了段执舒的房间门。 “段执舒，没事吧？”他问。 刚才段执舒没有开房间里的灯，但是屋外的客厅里面却亮着一盏壁灯。此时有暖色的灯光从李故宁的背后投来，不但照亮了他半个身子，还给李故宁加上了一层名为温暖的滤镜。 不知道怎么回事，转身看到李故宁的那一刹那，段执舒心中盘旋不散的坏心情，一下子就不见了。 “没事，”他朝李故宁笑了一下，无所谓的说，“就是段汲先延迟看到了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要来‘教训’我一下而已。” “这样吗？”李故宁想了一下，忽然扔出了几个字，“真可惜，他怎么没有被我们气死。” 语毕，李故宁和段执舒一起笑了起来。 “好了，既然没事的话我就想去休息了，”大概是因为今天的拍摄，还有段汲先这个共同话题缓和了一下气氛，此时李故宁的语气格外轻松，“你也赶紧休息吧。” “嗯，好的，”段执舒顿了一下，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 李故宁虽然有一点点介意自己和段执舒的新闻，但是这一切放在“气死段汲先”面前，便什么也不是了！ 李故宁原本以为，七年的时间过去，自己已经将当年的事忘记的差不多了。但是没有想到，自从段执舒出现在自己眼前，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竟然又一件一件的鲜活了起来。 其实在很多年之前，李故宁是见过段汲先一次的。 …… 和段执舒在一起之后，李故宁以为自己的家人比较传统接受不了这些事情——虽然现在事实告诉他，自己的家人不但接受良好，甚至于还非常愿意撮合自己和段执舒。 而和李故宁不一样的是，段执舒一直都觉得段家的人并不在意这一点，毕竟自己的父亲段汲先已经没谱到极致了。 然而和他猜的一样又不一样的是…… 段执舒的姑姑甚至于一直不怎么管他的母亲，还有爷爷奶奶都能接受，最后唯一一个作妖的人，居然是段汲先。 甚至于在从段执舒的姑姑那边知道这件事后，之前在另一个半球花天酒地的段汲先，直接赶到了E国去。 李故宁记得，那个时候马上就要到元旦了，而那也是他和段执舒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这个时候E国大学的圣诞假还没有结束，段执舒难得闲了下来。但是和段执舒不一样，在剧院工作的李故宁，正好到了一年之中最最忙碌的时候。 这段时间李故宁除了准备跨年演出外，还在准备参加一场重要比赛，因此他可以说是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一段时间下来，李故宁也开始胃痛。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从前远离庖厨的段执舒，竟开始跟着网上的视频还有美食节目一起，学起了做饭来。 而按照段执舒那个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个性，不仅仅是做饭，其实从买菜开始，所有的工作他都是全权负责的。 虽然是个老纨绔，但是出生豪门世家且自认“独子”的段汲先却将“不可一世”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按照家人给的地址，找到李故宁和段执舒住处附近时，还没有等他上公寓，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道路的另外一边。 ——段执舒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大衣，手里面提着刚才从超市里面买回来的果蔬朝着公寓走了过来。 在来E国之前，知道自己儿子竟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段汲先本身就已经满心火气，现在看到段执舒身为段家的公子，居然给别人做饭，更是给他气得不打一处来。 “段执舒。”穿着厚重羊绒大衣的男人慢慢朝着段执舒走了过去，接着皱眉一脸嫌弃的说道：“怎么了，活得这么惨？” “段汲先？” “没大没小！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哦。”段执舒显然没有理会段汲先的意思。 甚至可以说，要不是段汲先今天出现在这里的话，段执舒差一点就要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家人了。 看到段执舒无视自己，段汲先忍不住上前将对方拦了下来。 “你哦什么哦，我听家里人说你和一个男的在一起了？我警告你赶紧和他分手！不然我就——” “你就？”听到这一句话，方才还一脸不耐烦想要向前走的段执舒忽然转身，他朝段汲先笑了一下，以无比嘲讽的语气问道：“你就怎么？” 段汲先：“……” 在段汲先的眼里，段执舒的身上流着自己的血，那么他就是自己的所有物，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让自己控制——尽管段汲先的潜意识里也知道，段执舒比自己优秀。 但同样在他的逻辑里，自己是段执舒的父亲，便已经高对方一等了。 当初段汲先反对段执舒学习他现在这个专业，作为一个□□的家长，段汲先甚至于停掉了段执舒的所有卡。他认为，身无分文的段执舒会没有钱支付E国大学高昂的学费，但是没有想到，段执舒真的做到了。 而现在已经对段执舒施展过金钱威胁的段汲先，忽然没有了别的方法。 一想到这里，段汲先忽然换了一个语气：“你和那个李故宁分手吧，我不想大家都说我儿子是个变态。然后变成其他人的谈资。” “那倒不会，”听到这里，段执舒笑了一下，他又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说，“我不是早被你‘除名’了吗？抛去我不说，别人只会在茶余饭后聊，原来段家的段汲先是个废物。” “你！”段汲先咬牙切齿地说，“你今天和我嘴硬，之后可别再因为什么事情求我！” 闻言，段执舒看完时间，将视线向别处转去。 他想随便应付一下段汲先，然后就赶着点回去给李故宁做晚餐。但没有想到，刚才将视线向别处落去，段执舒就看到了李故宁…… 也不知道李故宁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将自己和段汲先的话听到了多少。 不过还好，段执舒其实并不在意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很明显了。 看到段执舒已经发现了自己，李故宁犹豫了一下也向前走来。 他停在了段汲先的对面，做出了一个眼前人没有想到的事情——李故宁脱掉了手套，轻轻地和段执舒十指相扣。 “叔叔说完了吗？我们回去吃饭了。” 段汲先：“你个小跳舞的！这是在——”当下，段汲先就被李故宁的动作气得不打一处来。 而意识到李故宁做了什么，甚至于就连段执舒都不由愣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李故宁会在这个时候忽然上前和自己牵手。段执舒一直提着蔬菜，手在寒风里吹了半天已经冻得有点麻木了，但是李故宁不一样，刚才一直戴着手套的他，此时手心依旧柔软温暖。 这一点点暖意向上蔓延，瞬间就击向段执舒的心间。 在段汲先“赶紧放手，丢不丢人！”的威胁下，段执舒握紧了李故宁的那只手，甚至于另一只一直提着塑料袋的手，也忽然松开，将东西全部丢在了地上。 段执舒就这样转身，朝着李故宁的唇吻了上去。 “执……”李故宁的话还没有说完，剩下的全部被段执舒的唇挡了回去。 E国的冬天很冷，没戴口罩就走回家的李故宁，唇也是凉凉的。但是他的唇又是那么的柔软，就像是花瓣一样。 两人的唇瓣轻轻触碰在一起，下一刻原本打算浅尝即止，气气段汲先就好的段执舒忽然决定，他要加深这一枚吻。 停顿几秒，段执舒就这么探了进来。而李故宁原本静静垂在身侧的手，也忽然抬起，并本能地攥紧了段执舒的衣摆。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有雪落在睫毛上，下一刻就被两人之间的热气融化。 李故宁虽然来E国多年，但骨子里还是A国人的性格。 然而此时站在街头的他，在攥着段执舒衣摆的那只手骨节都开始泛白的时候，忽然开始回应对方。 他们唇.舌交缠，气氛骤然间变得暧昧，一瞬间忘记了周围一切事物的存在。 李故宁的脸颊微红，也不知是因为冷风的吹拂，亦或是……因为这一枚吻。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国的人虽然不多, 但是李故宁和段执舒住的地方离E国大学非常近，放眼全国都能算是人口稠密的地区了。 就在他们接吻的时候，周围有人走了过来。 虽然不认识他们, 但看到两人, 路人们还是隔着老远便开始起哄。 声音越过马路传到耳边，刚才被李故宁和段执舒大胆举动吓得愣住了的段汲先，这才反应过来。 作为A国有名的世家纨绔子弟, 段汲先平常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一堆的人。虽然他不工作, 但也不知道是担心自己被绑架还是怎么的, 段汲先日常从助理到保安, 身边一个都不能少。 只有今天，因为来见段执舒这个“丢人”的儿子, 段汲先这才没有带“随从”。 而现在看到李故宁和段执舒当街做出这种事情，他简直就要气死在原地了！ “段执舒！”段汲先压低了声音说，“我给你面子,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实际上从刚才被段执舒吻住开始, 李故宁的脑海里便几乎一片空白，甚至于差一点忘记了呼吸。 就在段汲先话音传来的同时, 一股窒息感也向着李故宁袭来。他忍不住轻轻地拍了一下段执舒的后背，而见状段执舒这才有些不舍的放开了李故宁。 而就在深吻结束的下一秒, 不舍的段执舒又突然反悔，再一次靠近，在李故宁的唇上啄吻了一下。 李故宁的呼吸节奏还没有调整过来，他忍不住将下巴轻轻地搭在了段执舒的肩头，细弱的喘.息着。 此时两人呼吸的节奏, 还有心跳的节奏, 全都乱了。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 段执舒下意识地抱紧怀中人，沉默几秒他方才缓缓松开李故宁，并在他耳边说：“故宁走吧，我们应该上去吃晚饭了。” “嗯。”李故宁下意识在段执舒的衣服上轻轻地蹭了一下，这才重新抬起头来。 就在这个时候，段汲先忽然瞪了他一下。接着冷笑道：“不知廉耻。”语毕，又用几个李故宁从未听过的脏词骂了几句。 尽管方才已经被段汲先说“给脸不要脸”了，但是听到段汲先这么对李故宁说话，段执舒终于生气了。 他忽然松开李故宁，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段汲先的衣领。 “嘴放干净一点，”段执舒冷笑着凑近道，“我只是给你面子，并不是怕你。” “执舒！”李故宁从来没有见过段执舒这么生气的样子，看到段执舒拽段汲先的衣领，他不由一惊，接着赶忙走了过去。 那个时候段执舒还不是后来的芥子科技段总，常年呆在实验室里的他，身上有一种儒雅、清冷之气。平常段执舒虽然不如同龄人那样活跃，但是却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令人如此恐惧。 这一刻，李故宁从段执舒的身上感受了一种久处上位才有的压迫感. 明明他这个时候，只是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 不只是李故宁，站在段执舒对面的段汲先也感受到了。 他努力后退，但是却无法摆脱段执舒。 李故宁紧走去赶拉了拉段执舒的胳膊，接着咬了咬牙对他说：“别和段汲先这样的人较劲，他一辈子都在当蛀虫，关心一个蛀虫的话有什么意思？”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尊老爱幼的青年，李故宁对长辈说话一直都是很有礼貌的，但是今天他却将段汲先形容成了蛀虫。 而听人这么说自己父亲了，段执舒不但不生气，且竟冲段汲先笑了一下说：“何止是蛀虫，还是个自以为是的蛀虫。” 语毕，段执舒终于在段汲先惊恐的注视下，将他松了开来。 “故宁，我们走。”段执舒说。 …… 段执舒一直没有给李故宁隐瞒过家世，不过彼时觉得生活只有舞蹈、学业还有段执舒就够了的李故宁，也对这种豪门秘辛没有一点兴趣。 他只是在很久之后，隐隐约约的听说到，作为A国的传统世家，段家也保持着一些令人厌恶的习俗。 例如尽管段执舒的父亲段汲先是段家最有名的废物，但是因为他是这一辈唯一一个男性，所以他依旧被当时掌权的段执舒的爷爷奶奶所看重。 甚至于一天公司都没有去过的段汲先，在段家依旧有不少股份和很高的话语权。 段汲先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 那天的事情结束后，李故宁暂时不知道段汲先回去之后又做了什么。 而他最终也是在很多年后，才从易尚幕老爷子那边详细听来——段汲先对段执舒的报复，一直都没有停止。直到段执舒的芥子科技发展壮大，成为段汲先无法威胁到的存在为止。 而在此之前，段汲先可以说是在各处给段执舒下绊子，彻底将段执舒当做自己此生最大的仇人看待。 例如当年段执舒刚刚创建芥子科技那阵子，已经被段汲先“开除”出段家的他，自然是没有办法从家里拿到一分钱。 甚至于不止于此段汲先还以段家的名义联系了许多银行，多次阻止他们向段执舒贷款。以及后续还干扰、阻止其他公司给芥子科技投资。 这样的行为，几乎完全断绝了段执舒的所有出路。要是一般人的话，到这地步已经山穷水尽了。别说创业自己办公司，屡次碰壁之后，恐怕就连好好生活下来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然而段执舒并不是普通人。 他创业时的启动资金，只有自己之前卖程序赚来的钱。而就凭着这一点不如段汲先一天花销的钱，段执舒真的给咬牙扛了过来。 想到这里，已经趴在床上准备休息的李故宁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作为曾经E国大剧院的首席，如今的世界巨星。李故宁的身边向来不乏追他的人，但是这么多年来，只有段执舒一个人曾经牵动他的心。 李故宁是一个好强的人，他能凭借一个想要改变的念头，从K市走到E国大剧院。而这样的李故宁所喜欢的人，自然不能弱。 活了这二十多年，只有段执舒一个同龄人厉害的让李故宁心服口服。李故宁喜欢这样的人，欣赏这样的人。 此时床上除了他的手机外，还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是李故宁的弟弟李故安。 李故宁忍不住轻轻用手指从照片上抚过，接着再一次坐了起来。 虽然李故宁当年不知道段汲先都做了什么，但是他对段执舒忽然拮据下来的生活，也是有感觉的。 早在段汲先来找李故宁和段执舒之前，芥子科技的前身其实就已经创立了。不过那个时候，公司需要的流动资金不多，最重要的是银行那边没有问题。所以李故宁虽然知道这一点，但一直没有多想。 他觉得反正自己和段执舒都不怎么喜欢浪费，拮据一点也无所谓。 直到那一天，李故宁的弟弟李故安生病。 “……不是，小安生病你们怎么才给我说啊！”李故宁是在后台接到的这一通电话，他的同事看到，电话接通之后还没有过几秒，李故宁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下来。 尽管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听不懂李故宁在说什么，可是看到他的表情后，原本打算问李故宁一会要不要去聚会的他们，还是没有打扰他直接离开了这里。 李故宁听到，电话那一边的爷爷沉默了一会说：“哎，我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吗。” “我担不担心是一回事，但小安做手术的钱你们付得起吗？”李故宁难得生气了起来。 他和李故安都是被领养的，而两人被抛弃的原因也一样——病。 李故宁的母亲因为家族遗传病，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其它亲人担心他也有那样的毛病，便将他在各家之间送来送去，最后被丢到了福利院。 而和李故宁这个“隐形炸弹”不一样，李故安先天不足非常明显。 在李故宁的印象中，弟弟一直都在生病住院。 不过在此之前，他却从来都没有多想过。李故宁的爷爷奶奶虽然不怎么有钱，但是在治病方面却从来都没有吝啬过。最重要的是，两位老人从来都不在家里说钱的事。 因此直到现在，听到爷爷在电话那一边又无奈又不好意思的声音，李故宁这才开始正视那个话题——钱。 听到李故宁刚才那句话之后，电话另外一边忽然沉默了一下。而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李故宁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对爷爷说话。 “抱歉……”李故宁忽然哑着声音说道，“爷爷你别多想，我只是有点气你为什么不给我早说而已……我在E国剧院这边，收入还不错的。您算算汇率？” “啊。是吗？”老人将信将疑，“可是你的花销也大……” “不大，”李故宁赶紧说，“我跳舞的，吃得又不多，您放心吧，给小安好好看病，剩下的都交给我吧。”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李故宁是无比心虚的。 他虽然在舞蹈界有很大的名气，并且刚刚拿了奖，但是谁让李故宁选择了一个和其他有名的同事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在年轻、有名的时候多出去演出，或者参加别的什么活动。而是选择进入E国大学读书，除了剧院固定演出外，李故宁的时间全部都用在了上学上。 这样的他，没有多余的演出费，手中只有来自于剧院的死工资。 这些工资支付学费、房租、生活费后已所剩无几。最可怕的是，李故宁之前虽然也算比较节约，可是他真的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钱这么发愁。 和段执舒在一起后，两人用节假日在E洲旅游，李故宁几乎是一分钱都没有存下来。 李故宁忽然觉得，现实的重锤就这么给自己来了个暴击。 “哎，我怎么回事……”挂掉电话后，他坐在后台的台阶上无比忧愁的抬头看着天花板。 李故宁真后悔自己之前不存钱。 不过好歹就像他说的那样，算上汇率，李故宁也不是真的身无分文。 那天回家之后，李故宁就将钱全部打了回去。而李故宁原本以为，这一次李故安住院，就像是之前那么多次意一样，过上一两月就会好，但是谁知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个开始。 之前从未想过金钱问题的李故宁，对这方面毫无规划，很快他就真的身无分文了。 正好是在这个时候，易尚幕老爷子找到了他，并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 盛夏，前阵子段执舒给李故宁送了一个礼物——一只半岁大的小猫。 由于最近处于财政严重赤字期，李故宁在段执舒的抗议声中给这一只在原本主人那边叫做“Miranda”的小猫咪起了一个新名字“旺财”。 那个时候段大公子做饭已经做的炉火纯青了，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桌子上就已经摆满了段执舒做好的饭菜。 ——为了庆祝李故宁在周内顺利毕业，段执舒还准备了红酒。 在他处理最后一道菜的时候，李故宁抱着小小的旺财站在段执舒的背后，如以往一样一边闻着饭菜的香气一边说：“太厉害了！为什么我男朋友这么厉害！” “喵呜~喵呜~”虽然不明白李故宁在说什么，但旺财这一只小话痨还是跟着一起念叨了起来。 李故宁没有看到，背对着自己的段执舒在装盘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他对李故宁的夸奖非常受用。 但是在转身的那一刻，段执舒又赶紧将笑容隐藏起来。 他稍稍清了清嗓子，假装严肃地说：“好了，赶紧吃饭吧。” “好好！”李故宁将旺财放到一边空着的凳子上，跟着段执舒一起坐到了桌边。 李故宁上大学的时间比一般人要早一点，再加上他一边读书一边还在E国大剧院工作，日常非常忙碌。所以他原本以为，自己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就毕业的，毕竟E国大学的“严进严出”闻名全球。 然而没有想到，他今年竟然真的成功和段执舒一起毕业了。 要是放在往常，这绝对是一件会令他无比开心的事情。但是今年……李故宁的笑容背后，却多了几分无措。 就像李故宁对段执舒说的一样，他一开始学舞蹈的时候，并非是真的热爱这个行业，他更爱的是舞蹈给自己带来的机会。 但是现在，就在李故宁不知不觉中，舞蹈还有舞台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的一部分。 就算不谈热爱，这十多年的辛苦付出还有为练舞忍受的痛苦都不是假的。 李故宁不想放弃，也不甘心放弃。 在易尚幕递来橄榄枝后，李故宁原本想以学业不能放弃为由拒绝对方，同样如此说服自己。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如期毕业了。 这个时候，李故宁不得不直接面对自己的烦恼。 李故宁一直没有说话，吃饭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没有兴致。注意到这一点之后，段执舒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故宁，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听到段执舒说话，李故宁忽然轻轻地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 可能是感受到了主人不安的情绪，刚才还坐在一边凳子上的旺财，也轻轻一跳，钻到了李故宁的怀里去。 “抱着Miranda热不热啊。”段执舒还不知道李故宁正在想什么，因此看到旺财跳到李故宁的怀里，他倒是开起了小猫咪的玩笑。 李故宁很喜欢段执舒送的这一只小猫，前几天段执舒还曾开玩笑说自己吃Miranda的醋。 但是现在，听到段执舒说话后，李故宁却深吸一口气，将原本坐在自己腿上的小猫放了下去。 这一下，段执舒终于意识到李故宁有严肃的话要和自己说。 他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喵~”旺财有些不安的在地板上打起了转。 “我现在有两个选择。”李故宁冷不丁的说出了这句话。 房间里面的气温骤然降低，甚至就连窗外的余晖好像都冷了下来。 坐在李故宁对面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在等李故宁说话。 不久之前，李故安的事情还没有出的时候，李故宁和段执舒就决定，等两人毕业之后就回A国去。此时段执舒忍不住担心，李故宁是不是暂时不想回去？ 但没有想到，他听到的却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话。 李故宁说：“一个是A国国家大剧院，他们很久之前就发来邀请了。” 段执舒点了点头，他在等李故宁说另一个是留在E国剧院。 没想到下一刻李故宁说：“还有一个，是……尚幕集团邀请我，去演电影。” “演电影？”段执舒忽然皱眉，“为什么？” 李故宁很少听到段执舒问“为什么”，但是现在，他的眼底却写满了疑惑。 “……是易尚幕亲自给我说的，我觉得这样一个行业大佬的邀请一定要考虑一下。而且舞蹈和电影比较起来还是小众，没有后者的发展空间大。”李故宁现在说的这些，都是易尚幕之前邀请他的时候说的话。 在李故安的事情没有出之前，李故宁是不会在意这些理由的。 那个时候他压根就没想过“发展空间”这一件事，只觉得活在当下就很开心了。 “可是——”段执舒停顿了一下，用最真诚的语气说，“我觉得你放弃舞蹈，很可惜。”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李故宁在给段执舒说这些事情前，已经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是听到对方的话后，他居然还是忍不住鼻酸了。 段执舒说，可惜。 是啊，真的很可惜。 李故宁低下头，他用只有自己和段执舒能听见的音量说：“还有，跳舞不赚钱。” 钱。 李故安的事情已经过了很久，在此期间，李故宁从来都没有给段执舒说过这件事。一来他不想让段执舒担心，二来这个时候李故宁也知道段执舒公司那边也需要钱。 最重要的一点是，刚刚毕业尚是个少年的他，羞于谈钱。 李故安有保险，虽然给家人连续打了几个月钱，但总得来说也没有花太多，至少李故宁负担得起。 只是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李故安的问题将李故宁从过往的乌托邦里面拽了出来。 他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还有家人的未来担忧，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他非常没有安全感。 “我们还年轻——”这一次，段执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故宁打断了。 “你还年轻，作为一个商人你实在太年轻了，”李故宁顿了一下说，“但是我不一样，段执舒……年龄、伤病，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跳多少年，这都是未知的，我不能再傻开心了。” 段执舒看到，说话的时候，一滴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从李故宁的眼角边坠落下来。 他愣了一下，伸出手去想要帮李故宁擦掉。但是在他伸手的同时，李故宁却很倔强地转过了身。 李故宁一直觉得，自己和段执舒是平等的。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李故宁的尊严都不想让自己在段执舒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贫穷——虽然这一点他从前不曾在意过。 “我和你不一样，你的人生没有后顾之忧，我有……”李故宁没有说李故安的事，而是假设到，“我爷爷奶奶已经快八十岁了，要是他们生病怎么办？” 段执舒知道，李故宁隐约晓得一点自己公司的事情，所以他没有逞强，而是说：“……如果爷爷奶奶生病，我可以回家，找家人问他们借——” 殊不知李故宁最怕的就是这样的话。 他打断了段执舒。 “别，”李故宁忽然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他对段执舒说，“别……我只是说一个假设，你不用这么说，更别这么做。” 其实这也就是李故宁为什么一直不给段执舒说家里事的原因。 他知道，要是自己说了的话，段执舒一定会向段家低头。 而之前自己和段执舒刚才惹过段汲先…… 李故宁知道段执舒是一个多骄傲多有尊严的人，他不想段执舒因为自己，和那个人低头。 此时，房间无比安静，只有地上的旺财轻轻地叫了一声。 李故宁吸了吸鼻子，他将旺财从地上抱了起来，用它的毛蹭干泪水。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段执舒，我只是现在才发现……我们或许无法互相理解。”语毕，李故宁就抱着旺财走到了房间里。 在E国那几年，尤其是与段执舒在一起之后，是李故宁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哪怕后来成了大明星，他也依旧觉得，那几年每天只知道傻乐的自己，就像是活在梦中。 但可惜，就在李故宁毕业的这一年，他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和段执舒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李故宁是一个非常敬业的人, 每每在工作的时候，他都会尽最大的力保持最好的状态。 尽管拍摄杂志相比于拍电影来说简单了不少，可是李故宁对自己的要求依旧没有放松下来。然而这一天晚上, 想起了从前的事的李故宁，竟然又罕见地失眠了。 他看着窗外的那一轮残月，发了一整个晚上的呆。 当初给段执舒说完那一番话后，李故宁就暂时离开了他和段执舒的住处, 去了E国大剧院的宿舍。而后准备最后一场演出，还有回国拍摄电影的事情几乎将李故宁的生活挤满。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时间没有和段执舒见面，等再一次联系的时候, 李故宁终于正式说出了分手的事。 那个时候虽然是易尚幕本人邀请李故宁拍戏的，但是李故宁的第一部电影并不是什么商业大片, 而身为导演的宋预西，更是刚才独立指导作品没有多长时间。 这是一部艺术性远远超过商业性的影片，拍摄的时候业内的人都不看好。 李故宁在演戏方面很有天赋，而初期怀着一颗“不能搞砸事情”的心，他也准备的非常用功。 但尽管如此，在那个时候并不了解电影行业的李故宁还是很忐忑。并且他时常觉得，自己辉煌好运的前半生就要这样过去了。 ——到现在宋预西都不知道李故宁那个时候这么不相信他。 总之在刚和段执舒分手的那个时候, 李故宁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会这样成功。 凌晨四点半, 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真的睡不着了的李故宁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抱着枕头，坐在床头向着窗外望去。 刚刚分手的那阵子, 李故宁需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七年的时间过去，有关于那一阵子的记忆竟然也变得模糊起来。 但还是他清晰的记得, 自己在做下决定的时候清楚地意识到, 他与段执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故宁喜欢平等的关系, 而那个时候, 他觉得自己和段执舒不再平等。 分手的事情是李故宁提出的，他的态度也格外决绝。段执舒并不理解李故宁，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分手”这两个字，他依旧无措。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段执舒始终无法彻底放下。 其实这一点，李故宁也能看出来。 想到这里，李故宁忽然后知后觉，自己当初做的不太对…… 但是在七年前，李故宁还是一个心思格外敏感的少年，这样的结局，似乎又是注定了的。 …… 有了第一天这个好头，后面几天的拍摄都非常的顺利。 而转眼，《Aphrodite》在K市的拍摄计划便结束了。工作完成之后，杂志社的工作人员们收获满满，他们马不停蹄地带着设备回到A市，准备着新一期的杂志。 不久之后，李故宁又要回到《挚爱》剧组，所以他也没有在家里多待，便离开了K市。 ——这一次，李故宁还是和段执舒一起回去的。 在回A市前的那一场聚餐上，段执舒装作不经意的透漏了私人飞机执飞一次需要多少钱，并对李故宁的爷爷奶奶表示，要是李故宁能和自己一起坐飞机回去的话，性价比就会变高许多。 于是两位勤俭了一辈子的老人见先是震惊于飞一次的成本，接着便告诉李故宁，一定要将这趟飞机坐回本来。 所以最后，他又坐了段执舒的私人飞机…… 就像是每一个回老家的人一样，李故宁在回A市的时候，被硬塞了许多土特产。甚至于不只是李故宁，就连段执舒也拿到了很多。 担心放在货仓磕碰或者溅洒，有一部分还被堆在了座位上。 飞机起飞前，看到这堆满机舱的东西，李故宁不由觉得好笑。 “我每次回家都是这样，这一回他们听你说了什么执飞成本，就更不想浪费空间了。”李故宁看着那些东西说。 听到这里，段执舒也笑了一下。 下一刻，坐在李故宁对面的他，忽然有些出神。 其实最近这几天，不只是李故宁，段执舒也忍不住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同时七年前那一天李故宁离开住处时说的话，也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在段执舒的脑海中回荡。 “我只是现在才发现……我们或许无法互相理解。” 无法互相理解？ 在和李故宁分手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段执舒都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和骤然间感受到两人差距的李故宁不一样，分手之后很久很久，段执舒仍旧觉得，李故宁是一个灵魂与自己无比契合的人。 他们虽然有着不一样的爱好，以及完全不同的职业，但却是相似的执着。 正是这样相似与不同的碰撞，让他们为对方着迷。 段执舒不知道李故宁为什么要说，他们两个为什么无法互相理解？ 这一个问题困扰了他很多很多年。 现在段执舒还记得李故宁说出这句话之前，在和自己说与钱有关的问题。 然而哪怕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刻在了脑海中，可是直到这一次他来李故宁家，段执舒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李故宁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不一样，你的人生没有后顾之忧，我有……” 这一句话同样是段执舒始终不曾忘记的。 来到K市后，段执舒意识到李故宁说的并没有错。 七年前，自己虽然与家里断绝了关系，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潇洒？ 况且无论父亲多么不靠谱，段执舒其实一直都知道，段家不可能真的将自己抛弃。他所面对的，只不过是家人支持多少的问题。 而在这一点上，李故宁和自己完全不同。 李故宁的人生里，满是后顾之忧。 这一点只有在李故宁成长过的城市里走过一遭他才能真正的体会到。 飞机将要起飞，原本在随手翻看杂志的李故宁忽然转身，朝着窗外看去。 李故宁的动作有一点大，见状，段执舒忍不住将视线向他落去。 他看到，阳光从飞机的舷窗照了进来，软软地洒向李故宁的脸颊。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被这样的光一照，看上去竟成了金色的。 阳光下，李故宁不再神秘，而是多了几分更为少见的圣洁感。 最重要的是，段执舒觉得这个时候的李故宁还有些悲伤。 难道是因为离开家乡吗？ 段执舒理智告诉自己，最好不要打扰李故宁，但是在飞机开始滑行、起飞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故宁，你在看什么。” 一般来说，无论对问题感不感兴趣，听到有人问自己，李故宁都会将视线转过去，礼貌回答对方。 但是这一次，他的目光却一直都在窗外。 直到飞机高度逐渐上升，小小的机场还有整座K市都慢慢不见，李故宁这才回答道：“看一下K市，也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李故宁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想的却并非如此。 夏天越来越近了，而离《永恒星光》里说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从前李故宁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手头的计划晚一点完成也没有什么。但是现在，当一个倒计时清晰摆在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时间不等人。 前几天李故宁规划了一下，后面的日子自己要拍电影，还要再回E国的剧团与学校看看。要是时间还够的话，他还想要问一下当初的舞蹈总监，可不可以再排一场小剧。 正巧上次综艺节目的视频传到E国之后，舞蹈总监也有邀请李故宁，并且和他说这件事。 不过最近几年李故宁虽然有一直都在练习基本功，可曾是世界顶级舞蹈演员的他知道，自己的基本功，这几年还是落下了不少。 上一下综艺还可以，可重新回到舞台，却是一件完全不同，且极其困难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还是要试一下的。 算完这些事情，之后的几个月时间便被满满当当地安排了下来。 李故宁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没有机会再回K市了，他顶多将家人接到A市，与自己生活上一小段时间。 李故宁明明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可是看到李故宁望向舷窗外的表情后，段执舒却觉得自己猜到了李故宁的想法。 ——李故宁应该是在想和自己身体有关的事情。 看出了这一点，段执舒并没有说话。等到飞机高度继续上升，K市彻底消失在眼前，段执舒这才换了一个话题，重新与他闲聊了起来。 而除了这件事外，此时段执舒还做出一个决定。 等回到A市，他想去见一见易时声和易尚幕，从他们那里了解当年的事情。 段执舒知道，或许易时声有可能不清楚，但当初亲自邀请李故宁去拍戏的易尚幕，绝对知道许多。 …… 好几天前，《Aphrodite》的团队就回到了A市。 而有消息灵通网友发现这一点后，便开始每天按时在《Aphrodite》杂志，以及主编和摄影师的微博下面打起了卡来。 尽管《Aphrodite》一向说自己是正经杂志，可是俗话说得好——有钱不赚王八蛋。 知道网友想看什么的他们，在正片还没有出来的时候，便悄咪咪的于网络上预热了起来。 班彨之前虽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事实证明，她在这一方面真的很有天赋。 几天下来，网友们的好奇心彻底被挑了起来。 虽然大部分人理智上觉得，当天班彨透出的照片里的男人不会是段执舒，但是经过这几天预热之后，还有不少人开始刷“万一呢”。 是啊，万一那个人真的是段执舒呢？ 这一项活动不只是普通网友参与，甚至于就连圈内人也看到了。 李故宁回到家中还没有休息几分钟，便接到了一通电话。 “宋预西？”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几个字，李故宁不禁有些疑惑。 宋预西怎么会和自己打电话。 对方是自己正在合作的导演，李故宁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李故宁，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电话里的声音传来的同时，李故宁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两个字：“欠揍”。 李故宁和宋预西是真的合不来。 因为宋预西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刚才还打算好好回答他问题的李故宁，笑了一下说：“骚扰电话吗？没有问题的话我挂了。”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和你合作那么多次了，竟然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恋爱脑啊。怎么这段时间谈恋爱谈的开心，连工作都要忘了？” 宋预西虽然也不知道李故宁和段执舒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为了能够损一损对方，他还是这样说道。 李故宁发现，自己是真的不喜欢和宋预西这个人说话。 他没有说话，将手机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随手摸起了好久不见，正在和自己撒娇的旺财。 而听到手机那一边一直没有人说话，宋预西这才着急起来。 “怎么那么小气，我打电话是想给你说之后拍戏的事情，”大概是怕李故宁直接挂掉他电话，顺便拉黑自己，电话另外一头的宋预西噼里啪啦将自己的话全说了出来。 “下一周就是你的戏份了，我们要去伍姚山。你要是最近没有事情做的话，可以和之前一样，提前来现场看。”宋预西说。 他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好歹也是个成年人，宋预西心底里承认李故宁是一个敬业的好演员，而他提出来的问题，也很有道理。 这几天李故宁回K市，没有呆在片场，身边少了一个时不时会和自己挑刺的人，宋预西竟然还怪不习惯的。 李故宁刚才点了免提键，因此尽管他将手机丢到了沙发上，却还是将宋预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除了李故宁以外，旺财也能听到。 现在还不等李故宁说话，刚才从李故宁怀里跳到沙发上的旺财忽然好奇地凑近听筒，然后朝着电话的那一头“喵~”了一声。 “李故宁！”闻言，电话那一头的宋预西高声道，“你是不是把手机扔了！” 然而除了这一声外，李故宁还听到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边说：“……妈呀，又是猫。” 又是猫？ 等等，又是？ 要不是这个声音忽然传过来，李故宁差一点就要忘记一件大事——前一阵子他的老搭档夏如沉在剧组搞迷信，四处传谣说自己是旺财……前阵子自己回K市了，还没有来得及报这个仇。 现在夏如沉在宋预西身边发出声音，终于让他记起了这件事。 李故宁装作不知道什么地拿起手机说：“没有，我在听。” “行吧。”宋预西觉得，李故宁就是在故意气自己。 “我也准备过去，”李故宁看了一眼桌上的纸质日历说，“等到时候具体联系吧。” “……你倒是挺忙。”宋预西嘟囔道。 的确，李故宁现在是有一点忙，不过他不是忙工作，而是忙忽然想起的那件事。 自己怎样回敬夏如沉比较好呢？ * 几天之后李故宁来到了宋预西说的伍姚山。 李故宁只是客串出演《挚爱》这部电影，他在伍姚山这边拍摄的是所饰演人物的结局戏份。总共算上去，也不过三两分钟而已。 伍姚山在A市的邻省，这座山中风景瑰美异常，唯一的问题就是山里面的天气总是不受控制。 在来伍姚山之前，宋预西就已经了解到了这一点，并且提前准备了非常宽裕的拍摄时间。 李故宁到伍姚山的时候，山里面正好忽然下雨，剧组的工作被迫中断。不过车停稳李故宁便看到，早就有准备的宋预西并不着急。 “故宁哥，”看到李故宁，刚才端着保温杯喝茶的宋预西放下手头东西，他过去轻轻地敲了一下李故宁的窗子，“您终于来了。” 宋预西的语气还是那么阴阳怪气，不过因为有一阵子不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暂时被稀释了一点。 听到声音，李故宁将窗子打了开来。 “怎么了宋导？” 车里的李故宁没有戴墨镜，刚才睡了一路的他开窗之后，神情依旧显得懒洋洋的。而这样的表情出现在李故宁的脸上，除了传达情绪以外，还显得他格外性感…… 看到这样的李故宁，刚才还忍不住想要和他斗嘴的宋预西忽然安静下来。 李故宁是苏云这个角色的原型，换句话说，他对宋预西而言简直是相当于缪斯般的存在。 宋预西虽然和李故宁经常吵架，但他也就像网上说的那样，他是最会欣赏李故宁的导演。 看到李故宁的样子之后，准备好的话在嘴里面转了一个弯。宋预西忽然对李故宁说：“反正这个雨停还有一阵子，现在正好五点，我请你吃个晚餐。” “啊？”宋预西的话李故宁是真的没有想到，他顿了一下，忽然对宋预西说，“你又有事求我？” “什么玩意！”这一下，李故宁的话让宋预西想起了自己邀请对方来参演《挚爱》的事情。 宋预西不禁说道：“我这是提前随份子钱。” “噗哈哈哈哈……”不等李故宁说话，坐在车里面正在喝水的助理孟献忽然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他已经习惯了李故宁和宋预西斗来斗去的样子，现在忽然听到“份子钱”这三个字从宋预西的口中说出真的非常怪异。 “抱，抱歉故宁哥。”看到自己将水喷到了保姆车里，现在仍处于“改过自新”阶段的孟献被吓了一跳。 完了完了，故宁哥那么爱干净，自己这下是不是在太岁爷头上头动土，工作是不是要完蛋了。 就在孟献赶紧撕纸去擦桌椅的时候，李故宁非常和蔼地朝着助理笑了一下说：“孟献，下一次对我有意见的话，其实可以直说。” 孟献：“……” 语毕，看到这一车的水，李故宁终于忍受不了的叹气，从车上走了下来。 “走吧，”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宋预西的肩膀说，“宋大导演不是要……什么给我份子钱吗？走啊。” 宋预西：！！！ 李故宁竟然没有反驳？难不成他现在真的和段执舒又在一起了？ 虽然这话是自己刚才说出口的，但是等它从李故宁的嘴里出现，宋预西还是懵了一下。 他一边与李故宁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餐厅走去，一边在百般纠结之后问道：“……那个，竟然是真的？” “什么真的？” “就是……你和段执舒真的在一起了？”宋预西大导演曾经不小心看见过李故宁闲暇时间刷论坛，于是他当即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关注娱乐圈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对八卦更是没有一点好奇。 但是现在，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八卦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好奇到就连宋预西都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就像是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人设一样。 只不过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宋预西默默地在心中寄希望于李故宁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但可惜的是，他错了。 听到宋预西的话，李故宁忽然转身并意味深长地说：“哦，原来你也看八卦啊？” “咳咳咳，”走进餐厅时，宋预西嘴硬到，“我只是关心演员生活！” “我懂我懂。” 此时伍姚山还在下着大雨，伴随着雨滴撞击屋檐的声音，服务员将李故宁和宋预西带入包间。 而在同一时间，正在尚幕集团大厦摸鱼等待下班的易时声，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奇怪？段执舒？”看到那个名字，刚拿起车钥匙准备起身下电梯的易时声忽然愣住。停顿一下他这才接通电话。 A市另一头，好不容易处理完这几天积压下来的工作的段执舒，终于完成了自己之前的计划。 他要向易时声还有易尚幕问当年的事情。 段执舒曾经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李故宁，但是从K市回来后，他觉得过往的了解远远不够。 而除此之外……想要将人追回来，除了在李故宁爷爷奶奶那里留下好印象，也不能忘记了他的伯乐易尚幕。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伍姚山是A国著名旅游景区, 这里名气非常大，为了应对旅游旺季的人流高峰，餐厅也是快餐厅形式的。 李故宁和宋预西走到了餐厅无人的角落, 坐在这硬邦邦的塑料椅子上，看着那印刷劣质的菜单，说是要请客的宋预西不由颇为嫌弃地说：“怎么都是小吃啊。” “贵一点的你也舍不得。”李故宁一边看菜单一边淡定说道。 “你含血喷人！”宋预西觉得，李故宁真的是能气死自己, 作为A国有名的大导演，自己一点也不缺钱，怎么现在被对方说的小气巴巴的。 李故宁一边点餐一边随口说：“我记得你之前点饮料都没有我的份。” 宋预西：“……” 李故宁说的好像没有错。 李故宁和宋预西不对付, 而有的时候两人的不对付表现的也很幼稚。例如李故宁刚才说的那一次，宋预西曾经真的做过给全剧组点饮料, 但是唯独不给李故宁的事情。 “那……我不是怕你长胖吗？”他狡辩道。 说话间，李故宁已经点好了饭菜。 刹那间，角落里安静了下来。 李故宁和宋预西认识的时间虽然久，但是仔细想想，两个人似乎真的没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过天。 于是等点完餐之后，他们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聊电影吗？ 这个场合似乎有点不合适？ 聊生活吗？ 直到现在李故宁都不知道宋预西家住在哪里。 此时, 宋预西随手摇了摇茶杯, 看到他有些尴尬的样子，李故宁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 来打破现在的沉默。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直在按照《永恒星光》剧情推算自己“时间”的李故宁，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算了, 对宋预西善良一点吧。 “宋预西。”李故宁忽然叫了一下宋预西的名字。 而正在玩杯子的宋预西, 也一脸懵逼的抬头向他看去。 “啊？怎么了。” 宋预西看到, 李故宁的表情有点严肃, 语气同样如此。 本来想再和李故宁杠一杠的他，也跟着对方一起认真了起来。 “我觉得你的一些臭脾气，也应该改一改了。” “我哪里——”宋预西万万没有想到，李故宁忽然开口，竟然是给自己说这个的！ 听到李故宁“教训”的话，他立刻不服气了。 然而还没将反驳的话说出来，就听李故宁又道：“比如在片场发脾气，教训演员这里。一次演到你满意很不容易的，尤其一些演员没有经验，还是需要你指导。你给他们发火，他们就越发不敢问你了。” “啊？”李故宁为什么忽然给自己说这个。 宋预西好歹也三十多岁了，虽然一路顺风顺水没有栽过大跟头，但是这些比较基本的问题，他当然不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只不过宋预西没有想到，李故宁居然会与自己说这个。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将这些指出来……或许也只有李故宁了吧。 从第一次合作开始，李故宁就是唯一不怕自己的演员。 “还有就是，”李故宁觉得，宋预西虽然比自己大好几岁，但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别人提建议，你其实能听进去，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些，你最后不也改了吗？何必每次遇到人提建议就生气？” 宋预西“……你。” 李故宁今天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一些？ 听到这里，宋预西心中的不安感开始扩大。 或许是李故宁今天语气格外平和，而窗外的雨也让他冷静了下来。这一次宋预西难得没有一点抬杠的想法，冷静下来想想，李故宁说的话很有道理。 而话说回来，其实在李故宁说之前，宋预西其实早就意识到了，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李故宁说完之后，喝了一口茶，而趁着这个时间，宋预西还是忍不住，将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李故宁你别吓我，你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啊？” 李故宁放下酒杯就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脸上的确有遮掩不掉的惊恐。 宋预西是不是猜出什么了？ “哎呀。”就在此时，宋预西将两只手交叠着放在桌上，他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有其他人在，便前倾身体，凑到了李故宁的身边说：“所以你今天说这么多，之后是不拍戏了吗？还是说……不想和我合作了？” 后半句话可是一向自负的宋预西憋了好久才憋出来的。 我真的有这么讨人厌吗？ 宋大导演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李故宁抿了抿唇。 听到宋预西的话后，他下意识想怼一下，但沉默半晌，李故宁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要刺激宋预西了。 “和你没有关系，我一直觉得你是A国最好的导演。我只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之后可能不能拍戏了。” 李故宁的语气很是落寞。 哪怕他已经接受了现实，可是再一次说出来，还是令人感到无比沮丧。 “哈？”这一下，宋预西是真的懵逼了。 “你说真的还是和我开玩笑？” “真的。” 李故宁怎么能不演戏！ 他为什么不演戏？！ 宋预西指导的电影里，有最少一半的剧本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从这个角度看，宋预西的脑洞真的一点都不小。 于是沉默一会，宋预西忽然想到了一个自以为合理的理由。 “你是不是打算退出娱乐圈，去去段家当，呃夫人……？诶，也不能这么说，影视剧里面一般这么说，但是现实里你是男的，应该不能这么叫吧？” 李故宁：？？？ “等等——” “我记得上个世纪的老牌明星，的确很多都是这样，但是我觉得你的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 正说着，侍者将刚才李故宁点的菜还有碳酸饮料一起端了上来，宋预西的脸色忽然变得非常诡异。 完了完了，看来李故宁真的不是和自己开玩笑！ 他之前从来不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李故宁莫非是去意已决？ “等一下，宋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此时李故宁终于将话插了进来，他看着宋预西，一脸惊恐。 宋预西在想什么啊？ 然而宋预西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还在说：“我觉得你演戏还是很有天赋的，就算你真的要和段执舒……那你也不要退出娱乐圈啊。” “不是的！”李故宁觉得自己必须现在立刻马上纠正宋预西。 “你误会了，我和他没有什么，那都是网上乱写的。”李故宁赶紧解释。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甚至于听到李故宁的解释之后，宋预西反倒是生气了？ “你这个人！”宋预西也开了一瓶可乐，喝完一大口后他说，“刚才不是还很真诚吗？怎么现在又给我玩这一套虚的。” 李故宁觉得，坐在自己眼前的人脑门上从左到右写了四个大字：不讲义气。 “算了，”李故宁叹气到，“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好好好，请帖记得发我！” 他说的“到时候”，自然是自己领便当的那一天。 但是思维和自己不在一个频道的宋预西，想的却不是这个。 宋预西想的是李故宁和段执舒公开的那一天。 李故宁今天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算是白说了。 …… 就在李故宁和宋预西坐在伍姚山的快餐店里面吃饭，并驴唇不对马嘴的聊天时，段执舒和易时声的电话还在继续。 刚才还着急回家的小易总看到打电话的人是段执舒，立刻放弃了自己原本的计划，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易时声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尽管段执舒早就已经在易时声本人知情以及不知情的时候，见识到了对方的本来面目。但是在办公室里接另一个公司boss的电话，易时声还是赶紧装出一幅正经的样子。 “喂，段先生，不知道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易时声非常做作的压低了声音，向电话那一头问道。 而与他现在的语气和问题完全不同的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易时声的满脑子都是：是不是来找李故宁的！是不是要问自己和李故宁有关的问题？！ 最近一阵子经常在网上看相关信息的小易总，此时非常激动。 然而段执舒的回答，却和易时声想得不一样。 段执舒说：“我想问一下，小易总还有易尚幕先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二位吃饭，顺便一起聊一聊。” “是要和我们聊——”和我们聊李故宁对吗？ 易时声下意识地想这么说，幸亏话还没出口，理智就将他给拽了回来。 “当然可以！”易时声将手机夹在肩上，用空下来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放在桌上，已经进入休眠模式的PAD，接着他对段执舒说：“吃饭的话……其实今天就可以。” “今天？”显然，电话另外一头的段执舒也有些吃惊。 尽管他已经依靠自己的观察，以及从李故宁那边知道，易时声不是一个正经商人，但是作为尚幕集团的掌权者，他连日程安排都这么松的吗？ ……这一刻，段执舒竟然有一点担心李故宁的公司能不能好好地开下去。 其实易时声真的没有这么闲，他的忙碌，只不过是体现在了另外的方向而已。 易时声原本打算一会去参加一场艺术晚宴的，但是现在他无条件给李故宁还有段执舒的事情让步了。 “对，”易时声答应地异常爽快，“爷爷也没有事，我直接叫他出来就行。” 段执舒：“……” 段执舒怎么听着觉得对方有点不靠谱呢？ 尽管心里这么想，但是他还是赶紧答好，并立刻准备叫人定餐厅。 在电话挂掉之后，刚才直接替爷爷点头答应这件事的易时声，也赶紧抓紧时间联系易尚幕。 总之，尚在山里的李故宁，真的不知道山外面的世界，竟然有这么精彩…… * 下午七点三十分，易时声和易尚幕来到了段执舒说的酒店。 而这个时候，段执舒已经在酒店里等待了半天。 侍者刚一将门打开，段执舒就立刻起身，朝着自己的两位客人走去，并与他们一一握手。 和满心要嗑糖，眼神半点都不遮掩的易时声不同，易尚幕进来之后，先是非常官方的夸奖了一下段执舒。 “好久不见执舒啦，我记得你很少请人啊，今天这活动真是稀罕。”易尚幕一边落座一边笑道。 ——啧啧，他这是有求与我们。 易时声默默在心里面吐槽到。 闻言，段执舒笑了一下。 他并没有隐瞒来意的意思。 落座之后，等侍者给几人倒上茶水，段执舒就直接看着易尚幕说道：“前阵子我去了K市，一直住在故宁家里。” 易时声：！！！ 他说什么，他住在哪里？ 尽管网友们根据段执舒发的碗筷照片，已经研究了一轮，但是研究和猜测，与段执舒亲口承认自己住在李故宁的家里，真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听到这里，易时声差一点便将“卧槽”两个字说出口，而就连易尚幕都有点吃惊。 “……你们？”他犹豫了一下，模模糊糊地问道。 段执舒知道易尚幕在想什么，不过这一次他罕见地没有正面回答对方……毕竟自己与李故宁还没有复合。 他笑了一下，低头说道：“我一直都知道K市，但是直到这一次真正到了那里，我才觉得自己逐渐了解了这个地方。” 闻言，易尚幕缓缓地点了点头。 作为尚幕集团的创造者，易尚幕几乎满足人们对一切白手起家者的想象。 哪怕已经退居幕后，且日常总是笑眯眯的，但他身上还是有一种武林高手般深藏不露的神秘气质。 “是应该去看看。”老人的声音有点哑，听到段执舒的话后，他慢悠悠地说道。 段执舒重新抬头看向对方，他说：“也是这一次，去了K市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对故宁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这边段执舒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远处的不和谐者易时声终于忍不住“啧”了一下。显然，鸽掉一场艺术活动来看戏的他，现在非常满意。 没有忍住发出声音后，易时声赶紧转身向窗外望去，装作自己是在看风景。 而这个时候，和顾及李故宁，打算给易时声一点面子的段执舒不同，易尚幕不由皱眉。 “易时声。”老爷子冷冷地叫了一下孙子的名字。 “哎。”孙子立刻收敛，低头反省。 然而易时声的反省并不能让易尚幕满意，老爷子喝了一口水慢吞吞地说：“你给我出去。” 易时声：QAQ “爷爷？” “出去。” “好吧，哎……” 无比失意的易时声叹了一口气，灰溜溜的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看来他今天想要吃的瓜，是一口也吃不到了。 而就在易时声依依不舍的关门的同时，易尚幕也坐直了身子，他朝段执舒问道：“段先生找我，是来问当初李故宁离开E国大剧院，去演电影的事情吧。” 易尚幕猜到自己要做什么，段执舒一点也不奇怪。 他点头说：“没错。” “嗯……”易尚幕眯了眯眼睛，仔细想了一会才说，“我那个时候和E国大剧院的领导关系不错，的确知道一些他的事情。让我想想，应该从哪里开始说。” 老人的声音被岁月打磨得略显沙哑，当年的故事从他口中说出，也变得遥远了起来。 停顿一小会后，易尚幕忽然问道：“你知道那个………李故安吗？就是李故宁的弟弟。” 段执舒一愣：“知道。” “他那个时候正好生病了，一直在住院，需要很多的钱。”多年商场上养成的习惯，让易尚幕不拐弯抹角，直击重点。 而尽管已经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一些，但是听到这一句话从易尚幕的口中说出，段执舒的心依旧揪了一下。 易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喜欢先总后分。 因此没有给段执舒留多久的时间缓冲，就在下一刻，易尚幕又说：“他那段时间压力很大，俗气一点说，金钱方面的投入就不少。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那个时候应该在一起吧？我以为你应该知道这些。” 段执舒咬了咬牙。 钱。 是啊，在分手前的那一顿晚饭上，李故宁就提到了这个问题。 “哎……”说道这里，易尚幕仰头向着窗外看了一眼，他又说，“故宁这孩子，给故安治病花了不少钱，虽然那些钱他也能承担的了。但是有的时候啊，钱也不是万能的。” 作为一个全球富豪榜上有名字的人，这句话由苍老的易尚幕说出来，格外的触动人心。 “然后呢？”段执舒忍不住问道。 尽管他已经猜出了大半，然而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下。 易尚幕想了想，他先是给段执舒报出了一个时间，接着叹气说道：“就是这个时候，那孩子走了。” 走了。 李故安走在李故宁为了他放弃舞蹈，选择转行，并离开段执舒的那一年。 就在短短一年之前，李故宁的生活无忧无虑，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生活已经没有什么烦恼了。 但是就在短短一年之后，人生忽然戏剧般地将李故宁曾经拥有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收了回来。 尽管站在现在回顾过去，可以看到那一段低谷期只是人生的一个小磕绊，甚至于熬过那阵子，李故宁就会走上更大的舞台，拥有更加辉煌的未来。 但是那个时候，身处其中并一无所有的李故宁自己却是不知道的。 段执舒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多问问李故宁？ 要是李故宁不说的话，自己完全可以去找身边的人，例如李故宁在E国舞团的同事。 可是偏偏是年少时候的一点倔强和固执，让他忽略了这一切。 二十出头的段执舒，还是一个不会道歉，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人。 “哎……”易尚幕活了这么久，什么没有见过？ 段执舒虽然没有怎么说话，但是单单凭借他的表情，易尚幕就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甚至于段执舒现在正在想什么，他也差不多知道。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易尚幕笑道，“你们现在过得挺好的不是吗？” “可是……”段执舒从小就认识易尚幕，甚至在他的心中，易尚幕的地位可比自己那不靠谱的父亲强一万倍，但是从来没有和人交流过感情问题的他，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其实我那个时候就不怎么看好你们，”易尚幕说，“你们那个时候真的是太不一样，而且都太有棱角了。从我知道你们的关系起，就觉得你们一定会分手。” 段执舒皱眉，尽管他和李故宁最后真的分手了，但是听别人这么说，他心中还是有点不爽。 “不过啊，现在不一样了，”易尚幕笑着说，“你们两都成熟了，其实这个时候再遇到，可能才是正确的。” 正确。 李故宁是自己遇到的唯一一个正确的人，而就像易尚幕说的，在两人不再幼稚的现在，他们似乎又迎来了一个正确的时间。 当年李故宁觉得，自己与段执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现在，李故宁和段执舒都同样用这七年的时间，一步步走到了金字塔尖。 此时他们在一个世界，甚至这世界中，只有他们两人。 “好了执舒，想追就去追，直白一点没什么不好的。不要拿科研和商场上的思维过日子，想做什么就做吧，不要耽搁。”身为一名过来人，易尚幕又将自己的经验之谈说了出来。 而他的话，同样直接戳入了段执舒的心里。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段执舒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他想李故宁，他想听到李故宁的声音，想要看到李故宁。 一刻也不想等。 “抱歉易先生，”段执舒忽然拿起了手机，并站了起来，这一刻他不想去思考自己现在的行为好不好，“我想出去打个电话。” “哈哈哈去吧去吧。” 段执舒匆匆向易尚幕点了点头，便拿着手机，向屋外而去。 而在他消失后，易尚幕老爷子则乐呵呵地拿起筷子，吃起了前菜来。 “年轻人，就该这样啊。”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站在走廊不愿意离开的易时声依旧在玩手机, 他一局游戏还没打完，就见身边的包间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易时声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朝来人看去。 “段执舒？”他不是在和爷爷聊天么？怎么忽然跑到这里来了…… “嗯。”段执舒朝易时声点了一下头, 但几秒钟之后, 就消失在了对方眼前。 “……他这是在干什么啊？”小易总懵逼了。 而懵逼造成的后果就是, 几秒钟之后, 易时声的手机里面忽然传来了游戏结束的声音——他死了。 段执舒带着手机, 到了酒店这一层的休息间去。 一向冷静和理智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易尚幕说的话。 段执舒直接打开手机, 输入了李故宁的号码。 几秒钟的忙音之后, 一首和缓的乐曲, 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就在同一时间，李故宁和宋预西点的饭菜终于全部摆了上来。看到李故宁点的一桌子肉菜, 宋预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此时他已经认定，李故宁一定是要和段执舒在一起, 之后就退出娱乐圈了。 于是宋预西犹豫一会, 忍不住说道：“……你想吃东西也行, 毕竟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保持身材。但是吧——” “怎么了？”李故宁不是很在意宋预西要说什么。 对面的导演讲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吃东西了。 “不要忘了你退出娱乐圈之前, 还有一部作品没有拍完，”宋预西一脸严肃地看着李故宁说，“你之前在荔镇可是已经拍过一部分戏了。” “嗯嗯。”李故宁又喝了一口可乐, 他还没有明白宋预西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李故宁这明显把自己的话当作耳旁风的样子，宋预西终于恨铁不成钢地直接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我是说！你都已经在荔镇拍过几场戏了, 要是变胖, 戏连不上！” 李故宁：“……” 李故宁刚才夹起一片肉的筷子忽然一抖, 随着“啪嗒”一声, 上好的牛肉就这样掉到了桌上。 该死的，认识了宋预西这么多年，这竟然是李故宁第一次觉得对方的话无法反驳。 甚至于刚才的宋预西，居然还让他想起了……当时剧团里每天都要关注自己有没有长胖的舞蹈总监。 “变胖”以及“戏连不上”这几个字，唤醒了李故宁灵魂深处的恐惧。 “算了，不吃了。”李故宁缓缓地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 作为一名舞蹈演员出身的影视演员，李故宁本人对自己的要求也一点都不低。一想起身材变化可能会导致不连戏，桌上的东西，他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还是打包回去吧。 而看到李故宁竟然真的听自己的话了，宋预西的抖M之魂忽然被唤醒。 “……啊这，要不你还是吃点吧？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李故宁：？ 李故宁刚才顺手将手机放在了桌上，宋预西刚才说完让他吃东西的话，原本安安静静躺在这儿的手机，忽然响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段执舒”三个字，也出现在了李故宁的屏幕上。 不只是他看到了，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宋预西下意识瞄了一眼，也看到了。 “段执舒？”见状，宋预西不由露出“果然是他”的表情。 李故宁不知道段执舒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是什么事情，不过反正他刚才已经决定，不要再继续吃东西了，那不如接电话转移注意力……李故宁的手顿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故宁，下午好。”不知道是不是和手机也有关系，这样听来，段执舒的声音竟然变得温和了许多。 停顿一下，李故宁也轻声说：“下午好。” 正在吃花生米的宋预西：“啧啧啧。” 在电话接通之前，段执舒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与李故宁说话，听听对方的声音。 但是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段执舒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不过身为一个创新能力非常强的学霸，找一个话题和人聊天，对段执舒来说也不是很难。 他现在在酒店的休息室，这里有一台电视。李故宁话音传来的同时，段执舒的视线正巧落在了那台电视上……他知道了！ 看到电视里正在播放的酒店介绍广告，段执舒当下就有了计划。 “故宁最近忙吗？芥子科技过阵子有新系统上市，公司想要找一个代言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公司=几分钟之前段执舒自己。 “啊……这个吗？”上一刻李故宁还在疑惑，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段执舒来找自己，但是这一刻他便觉得，要是是给公司找代言人的话，好像也挺正常？ 此时已经被李故宁遗忘的宋预西，开始闷头用筷子在桌上的肉里面戳来戳去。 他听不到段执舒的声音，只能看到李故宁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犹豫和纠结。 “哎……”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的宋预西，长叹一口气企图引起李故宁的注意。 不过李故宁并没有注意到宋预西。 “没错，之前芥子科技一直没有代言人。但是公司觉得，现在可以开始考虑这件事，适当的宣传还是需要的。”公司·段执舒正经地说。 其实段执舒也是在坑李故宁真的不怎么懂他这一行。 在芥子科技所在的领域，段执舒几乎已经垄断了整个市场。 而很久之前就有人说过：芥子科技找代言人，与其说是借助代言人的力量宣传自己的产品，还不如说是被代言人蹭热度。 当然李故宁除外——他和芥子的全球知名度，几乎差不多。而往远地算，李故宁拍摄的电影，遍布于全球各个国家的人都看过。但是芥子科技的产品，在部分较为落后的国家，还是不太有名气的。 “嗯嗯，我知道了……”李故宁也开始思考这件事，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尽管段执舒看不到。 在此之前，李故宁从来没有签过代言合同。 他原本是没有这个计划的，李故宁不缺钱，也不缺这样的“逼格”。 然而本想会直接拒绝对方的李故宁，在将话说出口之前，却犹豫了起来。 李故宁虽然没有接触过芥子科技的产品，但是这个品牌，对他来说也是非常特殊的。 毫不夸张的讲，芥子是李故宁看着诞生的。 段执舒听到，李故宁的语气非常犹豫。 担心被李故宁拒绝的段执舒停顿了一下，直接开始介绍自己现编的广告策划——他想在E国大学拍摄这一次广告，而芥子科技发展到了现在，正好拥有了第十代产品。 这一次的广告，也将主打“回归”风。 听到这里，李故宁更加动摇了。 他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说：“那我仔细想一下吧……正好我过阵子有可能要去E国。” 李故宁要去E国？ 之前李故宁从来都没有给任何人提到过这个计划，突然听到这里，段执舒有一些吃惊。 不过段执舒暂时将心里的疑惑压了下来，他没有去问李故宁，而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刚才他遇到的，那个正在走廊上玩手机的易时声。 工具人·易时声上线。 “好的，”段执舒稍稍停顿一下说，“嗯，我一会也将这件事同易时声说一下，你们可以一起研究。” “易时声……”因为小易总近期的一些表现，“易时声”这三个字刚才出现在李故宁的脑海中，“不靠谱”这三个字又紧跟其后。 李故宁本来想说，还是不要和易时声说了，他不是一个靠谱的人。但是一想到对方是自己老板，冷静下来的李故宁还是赶紧答应了下来。 ——他不能因为易时声不靠谱，而不将易时声当做正经的上司看待。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段执舒今天给李故宁打电话，自然不是真的为了这一次合作。 借着代言的事情，名正言顺的与李故宁聊起了天，而聊完了这个话题，段执舒又换了一件事说：“故宁现在在伍姚山吗？” “对，我下午刚才来这边，现在正在和导演吃饭。”他说。 之前李故宁和段执舒聊什么，宋预西听不明白，但是现在这个环节他可是很熟悉了……啧啧啧。 非常不满地独自吃着肉的宋预西“啧”了一下，他给李故宁打口型到：“小情侣。” 可惜正在看着窗外和段执舒打电话的李故宁并没有看到。 段执舒和李故宁聊起了伍姚山的气温，景色，甚至李故宁的拍摄计划。这些往常他最不喜欢的话题，此刻竟然也变得有趣了起来。 而李故宁虽然一直觉得，段执舒打电话是为了工作，而现在也不过是工作之后的闲聊。可是和段执舒聊了一会后，他的心情也慢慢变得好了起来。 ——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李故宁和段执舒都很了解彼此，就连聊天的节奏都是那么的契合。 只有坐在李故宁对面的宋预西，在不断地凭借“啧啧啧”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且全部都被李故宁忽略了。 李故宁和段执舒的这一通电话，一直打了二十多分钟。 在电话挂掉之后，李故宁的手机都已经有点发烫。 “抱歉宋导，”将手机放到一边，李故宁终于注意到了被自己忽略了好久的宋预西 ，“刚才段执舒找我聊合作的事情，所以耽搁了一点。” ——李故宁说的是这通电话的前半段。 然而对于没有听懂前半段话，只听到后半段李故宁和段执舒“秀恩爱”的宋预西来说——这件事就是在侮辱他嘛！ “李故宁！”宋预西特别严肃地叫了一下李故宁的名字，“你回想一下自己的表情，刚才语气那么温柔，和与我说话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是聊工作的样子吗？” 温柔？ 宋预西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刚才打电话的时候，真的是……温柔的吗？ 宋预西只是随口一说，吐槽一下宣泄自己的不满，但是李故宁偏偏往心里去了。 “我……”他想说话解释一下，却见宋预西摆了摆手，然后酸溜溜地说：“你看你这个表情，真的满脸恋爱的酸臭味。” “我什么表情？”李故宁暂时放下反驳宋预西的事情，直接向他问道。 “啊？”宋预西刚才想要给李故宁学一下，接着就想到了一件事——李故宁曾经无数次嘲笑自己之前上学的时候客串的短片，甚至还曾经将它放到社交平台上。 尽管宋预西大导演一点也不想要承认自己演技不好的事实，然而不想再被眼前的人嘲笑的他，还是硬生生地将表演欲压了下去。 “我想想啊……就是《克扎拉山脉》这个电影里，你演的那个角色结局时候的表情。回去看看吧，就和刚才一模一样。” 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这都可以。” 语毕他赶紧换了一个话题，不去想宋预西刚才说的话。 但是李故宁却还是将宋预西刚才说的话深深地记了下来。 在这一顿饭吃完，回到酒店房间之后。李故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视频软件，找到自己几年前拍摄的《克扎拉山脉》，接着李故宁将电影的进度条拉到了最后一分钟。 ——他饰演的主角，坐在临湖的小窗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衬衣的他，隔着玻璃看向不远处的湖岸草地。 这个时候，一束浅光从远方的天空内漏出。 不但将草地镀上一层浅金，还让李故宁沐浴在了阳光之中。 他的眼睛被阳光照成了琥珀色的，就像是一块晶莹透亮的蜜糖。 然而比蜜糖更甜的，是李故宁的眼神。 《克扎拉山脉》的主角看着草地上的爱人，露出了无比温柔沉醉的表情…… 所以自己刚才……真的是这样的吗？ 看到这里，李故宁都不由被吓了一跳。他飞快地关闭《克扎拉山脉》，在PAD屏幕变黑之后，李故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逐渐冷静了下来。 宋预西一定是和自己开玩笑的。 《克扎拉山脉》结局拍摄的那一天，是剧组等了一个月的好天气，只有在那样温柔的阳光照射下，自己的眼眸才会有如此光芒。 但是刚才伍姚山还在下着大雨，外面阴沉沉的，自己的表情与神色怎么可能和之前一样。 演惯了电影的李故宁，觉得光影在每一个画面里面都是有贡献的。 无论人如何，在伍姚山这样的天气下，自己的表情，是不会和《克扎拉山脉》结尾里一模一样的。 …… 和荔镇的时候不一样，伍姚山风景区里面有一家巨大的度假酒店。 之前散开住在好几家民宿里面的演员们，终于到了同一间酒店里面去。 不过度假酒店也不是很大，尤其是最顶级的风景房，也只有不到五间。李故宁虽然不是《挚爱》这部电影的主角，但他却也是A国著名的影帝。 于是李故宁就和导演宋预西，还有男主角夏如沉一起，住在了酒店的同一层。 李故宁觉得，夏如沉的脑回路真的很不正常。 例如深陷迷信旋涡，始终觉得自己就是旺财的他，现在开始躲着自己走了。 尽管两人在一个片场活动，并且住在酒店的同一层，可是几天时间下来，李故宁依旧没有见到夏如沉几面。 不过这并不重要…… 在自己给夏如沉准备的“大礼”送到之前，他也暂时不想见夏如尘。 直到几天之后。 这个季节的伍姚山风景非常好，但与此相伴的是，山里面的天气格外地不稳定。 这一天晚上八点钟，伍姚山又下起了大雨。 受到天气影响，今天的夜戏再一次推迟一天。 不过对此剧组已早有准备，大家并没有着急，收拾好东西之后，便一起按时回到了酒店——男主角夏如沉也一样。 之前没有下雨的时候，夏如沉一直都在赶戏，他还没有吃晚饭。 因此回到酒店房间，夏如沉便直接叫助理到附近小镇去给自己打包晚餐。而还没等夏如沉在等饭的空隙休息一下，他的房间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是助理忘记什么了吗？ 刚才换好居家服，准备喝点热水休息休息的夏如沉没有多想，他径直过去打开了门。 然而下一刻，夏如沉就受到了惊吓…… 门外面的人，怎么是他！ “故宁？”夏如沉非常艰难地憋出一个微笑，下一刻就听从本能后退一步，打算关掉房门。 不过夏如沉门才关了一半，站在外面的李故宁就朝他笑了一下，伸出手将门挡住了。 “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你一只脚都进门了，我能说不可以吗？ “当然，”夏如沉非常生硬地憋出一抹微笑，他朝李故宁说，“快点进来坐坐吧。” 作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兼A国著名海王，夏如沉装热情的功力还是很深的。 “好的，谢谢。” “没事。” 夏如沉将进门的地方让了出来，等李故宁走到了房间里面之后，他迅速低头，用手机给助理芮紫紫发去求助信息，接着这才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和“李故宁”一起走到了房间中。 有些奇怪地是，李故宁将房间环视一圈后，忽然朝夏如沉问道：“有遥控器吗？” “遥控器？”他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夏如沉完全搞不懂来人的想法，但是觉得对方很危险，需要顺着他来的夏如沉还是赶紧点头说：“在沙发上，我去给你拿。” “好的。” 夏如沉朝着沙发走去，李故宁顿了一下也跟着对方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将遥控器递给李故宁的时候，夏如沉终于发现——对方来自己房间，好像是为了看电视？ 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故宁，你那边的电视是不是坏了？”夏如沉暗示道。 “不是。”李故宁摇头说。 夏如沉深吸一口气，他坐在了沙发的另外一边：“……那你为什么要来我的房间看？” 听到这里，李故宁忽然转身朝他笑了一下。 夏如沉“……” 李故宁说：“我来这里，主要是想要提醒你看电视。” “哈？” 话音刚一落下，李故宁便将遥控器按了下去。 下一刻，电视亮了起来，而李故宁则熟练地输入了一个数字，将画面调整到了某省新闻频道。 李故宁什么时候有了看新闻的习惯？我就说他不对劲吧！ 见状，夏如沉愈发紧张。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做出了一个更加令夏如沉紧张的事情。 电视频道已经换好了，李故宁笑了一下，将遥控器扔到了一边去，接着一步一步地向着夏如沉走去…… “你，你不要过来啊！” 李故宁：…… 合着他居然还觉得自己不是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李故宁怒从心中生。 他努力心平气和地朝夏如沉笑了一下，然后亲切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来这里，是想要提醒你看今天的新闻调查。” “我干嘛要看新闻啊？” 因为你要破除迷信思想啊！ “你看电视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李故宁忽然指了一下屏幕，向夏如沉问道。 “什么？”夏如沉下意识朝屏幕看去，然后他便……愣在了这里。 几秒钟之后，夏如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然后朝着电视说出了两个字：“大师” 尽管他眼睛被打了马赛克，可是夏如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之前卖给自己捉妖神器的大师，怎么被关进了电视……啊不，被关进了警.察局里？ 在看到大师的那一瞬间，夏如沉一下就忘记了李故宁在自己的身边。他迅速转身，朝前看去。 只见那位大师，此时穿着白蓝相间的制服，剃了光头，正一脸悔恨的坐在椅子上接受采访。 在大师的胸前，有蓝底白色的字标注道：自称“大师”，诈.骗犯。 夏如沉：“……” 李故宁无比和蔼地朝夏如沉笑了一下，并温柔地说：“继续看啊。” 再看下去夏如沉就会见到，自己的名字，马上就要借大师之口……出现在这个频道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尽管常常上当受骗, 可是夏如沉怎么说都是一个成年人。 看到这几个字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你？”夏如沉看着李故宁。 李故宁微笑着看着夏如沉：“我是人吗？” 夏如沉：“……” 气氛逐渐尴尬了起来。 伍姚山正在下着大雨，夏如沉没有关客厅的窗子。此时一阵风夹杂着水汽冲了进来, 向夏如沉袭去, 顷刻间就带走了他的全部温度。 而夏如沉的心，也随着这阵风一起, 变得拔凉拔凉的。 夏如沉之前没有看过新闻频道的节目，那是身为成年人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一会的节目一定会很令自己尴尬。 此时, 夏如沉的脑子变得非常混乱, 但是无论有多么的混乱，他还是在短短几秒钟内, 抓住了一个重点。 就算命运注定自己要丢人, 那么也不要在别人面前丢人。 自己默默消化就好了。 “咳咳咳……”夏如沉非常做作地咳嗽了两声, 他转身朝李故宁一笑，接着说道：“我一会一定好好看这个节目, 呃……你看现在伍姚山下雨了, 要不然回自己的房间, 去看看是不是忘记关窗子了？” 紧张之下，夏如沉已经有一点点语无伦次的迹象了。 李故宁看出了夏如沉的异常, 不过他现在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不用，我关好了，”笑着说完这句话后，他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夏如沉的肩膀上, 一点点用力将对方转了过去。 “继续看电视。” 夏如沉：“……” 夏如沉又正对着电视。 身穿黑衣的记者拿着话筒向“大师”问道：“你行骗这么多年, 有没有估算过自己一共骗来了多少钱。” “哎……”风光不再的大师忍不住长叹一声, 已经被抓进来许久, 且改造了好一会的他如实交代，“一……一二百万吧？” 明明是新闻频道，可是采访到这里，画外忽然出现了一阵非常浮夸的吸气特效，简直将气氛拉满。 “一二百万？”李故宁假装随意地转身，并将这个数字重复了一下。 “哈哈哈，好多啊。”夏如沉尴尬地回应道。 仔细算一下，大师从自己这里赚到的钱，差不多也是一二百万。 此时此刻夏如沉已经默认了自己上当受骗，但是一想到这一位大师唯一的消费者就是自己，夏如沉就万分不爽。 尽管大师已经认罪伏法，但是狡辩是每一个人的本能。 说完自己这些年赚了多少黑心钱后，大师又忍不住狡辩道：“记者大哥，你要相信我本身真的是不想这么做的，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是有良心的啊！” “呵呵。”电视这边的夏如沉不由冷笑。 只听大师继续说道：“但是吧……每次我刚打算金盆洗手，就又有人来找我。我真的是经不起诱惑啊！”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 记者当然不会听这个人的狡辩，他只是凭借着职业素养追问道：“所以那个经常被你骗的人是谁？” 节目里的背景音乐曲调在瞬间升高一个八度，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李故宁则默默地看向了夏如沉。 还能是谁呢？ …… 这个大师虽然差不多只能骗过夏如沉一个人，可既然入这一行，选择去坑蒙拐骗了，在其它方面自然也不会干净。 说来也巧了，前阵子从夏如沉这里赚了一笔钱后，去花天酒地的大师又惹出了别的事情。后来一调查，警.察忽然发现这个人不对劲…… 大师的事情很好调查，差不多一两天就搞了个大概清楚。 而作为某个小圈子里的知名人物，那一位所谓的“大师”刚一落网，圈内人就知道了。 顺便，省新闻台的记者也知道，并第一时间去做采访了。 李故宁比夏如沉先知道这件事，既是意外，也是必然。 这个大师非常小心，每次问夏如沉要钱都是从夏如沉的个人工作室某位员工那边转手。 而现在警.察只联系到了员工，还在核对期的他们暂时还没找夏如沉。而正在忙着拍戏的夏如沉，也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李故宁能提前知道，还多亏了一个关键人物。 易观——易时声的老爸。 几年之前，夏如沉就是被易观带进沟里去的。 和工作非常忙碌的夏如沉不同，已经让易尚幕彻底失望了的易观，现在每天都在关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此他第一时间从“圈内人”那边听到了风声。 接着消息传到易时声这里，而他又告诉了李故宁。 “就是……哎，就是一个演员……”大师本想将夏如沉说出来，但是骗了对方好多年的他，现在竟然产生了一点点的道德感。 不过对于一个骗子来说，道德感这个东西，真的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记者刚一沉默下来，他便立刻招供了。 “就是那个夏%#￥*&嘛！” 在说到名字的那一刻，犯罪嫌疑人·大师的声音忽然被电子处理地模糊了起来。 但是第一个字，还是被人听清了。 哦，演员夏某就是受害者啊…… 但究竟是哪一个演员呢？ 现在正是黄金时间，这一档新闻节目的观众本身就多，尽管很多人都是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可是依旧有一部分人好奇——这个夏%#￥*&到底是谁啊？ “哎……我真的没有办法拒绝，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此时，电视上的大师还在狡辩。记者也介绍起了大师的一些高科技“除妖”工具。 而在另外一边，终于有好奇的网友，将刚才那一段视频截了下来，发到了网上去。 『刚才有人看新闻了吗？这个演员夏某是谁啊？简直不敢相信娱乐圈里面会有这样的人。』 『噗，LZ你在开玩笑吧？怎么会有这样的演员。』 『……我看完视频了，感觉不是开玩笑。是新闻台的采访，挺大的电视台，节目整体的节奏很严肃，不像是在恶搞。』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姓夏的演员到底是谁？』 『哈哈哈我只知道一个夏如沉~』 『不可能是他吧，那么有名气的人，总该是个聪明的吧？』 『等一等……你们听这个所谓的大师讲的话了吗。我怎么觉得就是他？直觉。』 看到大师已经在交代自己的犯罪经过了，李故宁终于拍了拍僵掉的夏如沉的肩膀说：“你接着看，我先回去了。刚才只是想提醒一下，不要太在意。”语毕，便微笑着消失在了夏如沉的眼前。 李故宁虽然离开，且夏如沉在李故宁出门的瞬间，就赶紧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 但是看到这里之后，在房间安静下来的瞬间，刚才电视里面的“夏%#￥*&”就出现在了夏如沉的耳边。 一遍又一遍……停都停不下来。 和夏如沉完全不同，曾经被夏如沉的胡思乱想烦了好久的李故宁，现在总算是大仇得报了。 他不但打开电视继续播放着刚才的节目，甚至还坐在沙发上，在八卦论坛上搜了起来。 果不其然！ 这件事发出之后，迅速被网友们发现，也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论坛里面已经如李故宁预料的那样，盖起了高楼。 最早发现这件事的lz发的帖子，有了上万回复，整个论坛都被这件事血洗。 好奇心是人的本能，现在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个“夏%#￥*&”到底是谁。 而夏如沉就是重点怀疑对象。 李故宁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将帖子链接发给了夏如沉。 就在刚才那一档法制节目播出结束之后，消息便从论坛上发散了出去。和这一档新闻节目一起上热搜的，自然还有夏如沉这个重点嫌疑人。 #夏如沉法治新闻# 和在尚幕的李故宁不同，夏如沉的个人工作室挂在A国最大的一家媒体公司下。那家公司有很多艺人，其中也不乏腥风血雨者，甚至于夏如沉本身就很常上热搜。 因此在这个话题刚起来的时候，公司就发现了这点。 好家伙！ 夏如沉？法治新闻？ 夏如沉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变成法制咖了吗？ 本身已经休息了的公司，一下因为新闻而重新运转起来。 同时一边看这个热搜，一边研究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夏如沉的经纪人，也将截图发给了他。 这个夏%#￥*&是你吗？ 不止如此，刚才出去买吃的的助理芮紫紫，也看到了热搜。 “完了……”已经走到了酒店走廊的她一脸震惊地将手机放下。 这一次怕是要完蛋了。 夏如沉知道这件事会引起网友的注意，因此在经纪人的电话打来之前，他就明白这件事依靠单纯的压是一定压不下来的。 自己的选择只有一个——不打自招。 夏如沉：“哎……” 夏如沉觉得，自己活这么大，还没有如此丢人过。 就在他准备编辑文字的时候，夏如沉的房间门又一次被人敲响。 以为是助理回来，或者李故宁又有事要说的夏如沉没有多想，直接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下一刻，他敬爱的《挚爱》这部电影的导演就出现在了门口。 宋预西拿着手机，一脸兴奋的朝夏如沉举了起来。 不等夏如沉反应过来，宋预西就点击了“播放”键。 一秒钟之后。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夏如沉的耳边。 “夏%#￥*&” “哈哈哈哈哈哈。”宋预西当场就是一阵爆笑。 接着他又将播放键按了一下。 “夏%#￥*&” 他们两个人站在走廊之中，这间酒店的隔音措施不是很好，因此李故宁也听到了走廊上的声音。 来自于社会新闻的“夏%#￥*&”，还有宋预西丧心病狂的笑声。 真狠啊。 宋预西果然比自己还要狠。 …… 在宋大导演魔音的折磨下，夏如沉终于编辑好了一段话，发到了网上去。 总的来说，他的话毫无圈点之处，只是将自己做的事情承认了下来而已。 就在夏如沉的消息发出之后几分钟，刚才那个话题立刻便爆了。 今天晚上，对所有吃瓜的网友来说都是一场狂欢。 而在这一栋《挚爱》剧组住的酒店大楼里面，除了夏如沉的房间以外，所有的房间都在播放着同一段录音。 “夏%#￥*&” 这一晚，夏如沉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 他死的干干净净。 * 《挚爱》后期的拍摄还算顺利，尽管已经社会性死亡的夏某夏如沉，经历了好几天的时间，才将自己从那串新闻播报音的魔咒中解救出来。 但是作为一个非常有经验，并且很敬业的演员，导演宋预西给夏如沉放了半天假之后，他便恢复了表演状态。 伍姚山的雨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几天之后一个飘着小雨的日子，李故宁终于赢来了自己在《挚爱》中最后一场戏。 这一场戏同样也是李故宁所饰演的角色的结局。 拍摄地在伍姚山的山口处。 “故宁哥，你穿这个会不会感冒啊？”助理孟献有点担心的看着李故宁。 “还好吧，现在都快夏天了……”说到这里李故宁的语气忽然有一点点的沉重，孟献不明白李故宁这是为什么？ 难道说将要到夏天，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孟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青雾，他对李故宁说：“虽然马上到夏天了，但是伍姚山这边还是很冷，气温也就和市里面的初春一样。” “诶，孟献，”李故宁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看着自己的助理说，“你怎么忽然这么敬业？” 孟献：“……” 在李故宁的印象中，自己的助理真的是只要会找到时间就会摸鱼。 要是自己不给孟献布置任务工作的话，他就会悠哉悠哉地坐在保姆车里面玩游戏或者看小说。 怎么现在……孟献又敬业起来了呢？ “哈哈哈故宁哥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孟献说道。 李故宁：“……” 孟献当然不是这样。 他只是依旧在将功补过而已。 李故宁看出了助理的小心思，但是没有多说。 这个时候，自己所饰演的“苏云”的最后一场戏，已经要开拍了。 看着不远处雾蒙蒙的山谷，站在伞下的李故宁忽然又忍不住地想到——夏天要来了。 “故宁哥，马上要开始拍摄了。”导演助理走来通知道。 闻言李故宁立刻点头，他撑着伞和对方一起走了出来。 离开人多处，向片场走去的时候，李故宁身上那一件单薄的衬衫与暗绿色外套，显得愈发单薄。 看着李故宁的背影，孟献在感慨他好身材的同时忍不住想到——故宁哥可真瘦啊，感觉一阵风就能吹走。 “故宁哥，”副导演过来说道，“您确定不需要替身吗？” “嗯。”李故宁点了点头。 今天苏云的最后一场戏，是骑马消失在茫茫大雾之中。 伍姚山这个地方一直在下雨，地上有一层青苔，石板路也变得非常湿滑。 这不但是对马的考验，更是对演员的考验。 虽然李故宁已经确认过了，但是主管安全的副导演还是不放心。 “您确定吗？其实远景的话，让别人上也是可以的。” 和导演不一样，主管安全的他，最最在意的并不是成片质量，况且他觉得就算苏云走的那一场戏用了替身，也不会影响到整个电影的质量。 他最在意的就是演员的安全问题。 副导演之前和李故宁合作过很多次了，在他看来李故宁是最好合作的那种演员。 ——李故宁知道，作为一名主要演员，要是他受伤了的话，整个剧组都会随之停摆，剧组为此损失的钱是难以计算的。 所以李故宁并不执着要全部自己完成，但是只要不是危险镜头，他也不会叫替身来做。 “可是……”副导演还在纠结。 “没什么。”正说着，李故宁已经走到了拍摄的位置。 在这一场戏中，李故宁所饰演的苏云会和夏如沉的角色道别，之后直接骑马奔向山谷。 现在这样的小雨天，正适合拍摄，因此宋预西决定，要让李故宁先趁着天气不错拍摄骑马戏份，之后再来简单一点的近景文戏。 李故宁同意宋预西的建议。 剧组在为一会的重要拍摄做最后准备，正在紧张准备的李故宁没有看到，这个时候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片场外。 甚至于片场上的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正如往常一样，他独自打着一把伞，站在人群之后默默地注视着李故宁。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位工作人员打算去取道具，一转身就看到—— “啊啊啊啊！” “？？？” “段，段——” 段执舒啊！ 他怎么在这里！ “抱歉，”段执舒赶紧后退两步，发现没有人在看自己，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以稍微小声一点吗？我担心会影响到拍摄。” “可，可以。”工作人员赶紧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接着一步三回头地向着工作地走去。 还好片场没有被打扰到。 《挚爱》的剧组没有一个人知道段执舒要来，甚至于导演宋预西和李故宁本人都不清楚。 而段执舒之所以能够这么精准的出现在李故宁拍摄点，正是因为……李故宁又一次被他的老板易时声出卖了。 李故宁抬眸的时候，拍摄已经开始了。 这一场暂时不需要和李故宁对戏的夏如沉，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去。 在他的身边，剧组工作人员牵着夏如沉一会要骑的马。 第一遍拍摄，是远景。 为了到时候的整片效果，这一个镜头李故宁需要拍三四遍。 故事讲到这里，原本留洋回来的小公子苏云，已经换上了军装。 他挺直后背，在烟雨中轻轻地拽了一下缰绳。 下一刻，枣红色的骏马长鸣一声，趁着烟雨向着山谷中飞奔而去。 这匹马肌肉饱满，看上去非常漂亮，而正值壮年的它，跑起来也很有力。 短短几秒钟时间，枣红色的身影便逐渐远去了。 片场的所有人都凝神静气，站在最后面的段执舒，更是无比紧张。 他看到，李故宁完成得很好，曾经专门为了演戏学过骑马的李故宁姿态无比优雅，而这匹马也非常地配合。 看到这里，刚才还在劝说李故宁用替身演员的副导演，也觉得李故宁的选择是对的。 一般的替身，哪有李故宁这样的风姿？ 一遍过后，枣红色的骏马重新跑回了拍摄点。 剧组工作人员忙上前去，打算准备第二条。 然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另外一匹马看到人忽然变多，竟然被吓了一跳。它挣脱工作人员，向着同类而去。 为了躲避，李故宁骑的那一批枣红马，忍不住向着侧边移动了一下。 平常自然不会有问题，但是今天在下雨，地上还是滑滑的石板。 段执舒看到——那匹枣红色的马，打滑了！ “故宁！”顾不得什么，在叫出李故宁名字的那一刻，段执舒就扔下了雨伞，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向李故宁而去。 此时正在准备下一场戏的李故宁毫无防备，马的移动幅度稍微有点大，本身已经松开缰绳的他，就这样忽然失去了重心。 在所有身边工作人员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西装，与片场气氛格格不入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这匹马怎么回事！拉一下啊！” “啊啊啊啊啊！”李故宁的耳边响起了一阵尖叫。 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都慌了。 而就在这短短一刹那间，虽然会骑马，但是也没有应对这件事经验的他，却没有周围人那样慌张。 因为李故宁看到，段执舒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这一瞬间，李故宁竟然有点分不出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想象。 几秒钟之后，伴随着那一阵还没有停下的尖叫，失去了重心的李故宁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李故宁落到了段执舒的怀中，并与对方一起跌倒在地。 原来段执舒的出现，并非他的想象。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剧组的工作人员全部涌了上来, 那一匹受惊了的枣红马在原地跳跃了几下，接着赶紧被附近的工作人员拉到了一边去。 尽管伍姚山山口处的风雨不大，可是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李故宁身上那一件并不厚重的深绿色军服还有衬衫，已经被淋了个半湿。 刚才拍戏的时候, 全神贯注的他还没有注意到。 但是现在，忽然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李故宁终于感觉到了一点点温度。 在从马背上落下来的那一刻, 李故宁的大脑空白了那么几秒。 此时坐在监控器外面的导演宋预西，也看到了这里的状况。他起身大声喊道：“让一下, 都让一下，不要全部围在这里！”语毕就赶紧将耳机放到一边，向着李故宁所在的位置而来。 “好的好的！” “赶紧散开——” “谁去看看刚才那只马怎么回事？” 李故宁的灵魂归位, 刚才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人终于离开。 电光火石间, 大多数人都有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是怎么出现在片场，又是怎么挡住李故宁的。 等散开的时候便见, 此时身穿黑衣的男人，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黑色西裤的小腿部分，就这样完完全全的蹭在了湿湿的石板上, 但一向非常讲究的段执舒，竟然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担心李故宁骨头受伤, 段执舒并不敢随便移动位置, 他只是让李故宁轻轻地枕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段执舒的动作无比小心。 他一脸惊慌的看着李故宁，紧张地问道：“故宁, 你有伤到哪里吗？” 段执舒！ 等人群散开之后, 刚才什么都没有看清的人方才注意到, 原来这个忽然上前来，将李故宁挡住的人人，就是段执舒！ 他什么时候来的剧组？我怎么不知道？ ……而且他既然来了，那么是不是说明，段执舒和李故宁的关系，真的像传说中那样。 …… 伤到哪里？ 李故宁拍了这么多年的戏，头回从马背上摔下来。 听到段执舒问，他这才一点点回神，尝试着移动四肢。 “嘶——”李故宁刚刚动了一下，右脚的脚腕处便传来一阵刺痛。 应该是刚才被绊了一下。 李故宁倒吸一口冷气，并本能地伸出手去，攥紧了对方的衣袖。 他曾经是个舞蹈演员，虽然没有受类似的伤，但是凭借之前学来的理论知识，李故宁猜自己脚腕应该不会太太过严重。 “没事，只是有点疼。”李故宁给段执舒说。 就在这个时候，导演宋预西终于一把拨开了身边一脸震惊的工作人员，他快步走了过来。 “李故宁你——” 没想到这一次，宋预西大导演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半跪在地上的段执舒忽然抬头冷冷说道：“剧组的医生呢？有没有车去医院。” 他皱着眉，语气格外冰冷。 段执舒并没有朝着宋预西发火，更没有一点为难其他工作人员的意思，但偏偏是这样冰冷理性的语气，让周围刚才还乱糟糟成一团的人安静了下来。 就连一向在剧组里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宋预西，都被段执舒吓到了。 他觉得，这一刻《挚爱》剧组的大boss并不是自己，而是段执舒…… 最重要的是……看李故宁和段执舒现在的样子，之前的传闻果然是真的啊！ 段执舒方面从来没有问自己李故宁的日程，他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伍姚山，那一定是李故宁自己将日程告诉了段执舒啊。 宋预西在剧组可谓是极有威严，现在段执舒严肃样子吓到了的他，不但没有发火找回自己的面子，甚至还好声好气的回答道：“呃，当然有的，稍等一下医生检查说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坐车去医院了。再有问题就打医院电话，叫救护车。” 剧组这样的事情不少，不同于没有经验的李故宁，还有从来没看过电影拍摄的段执舒，宋预西走进一看李故宁的表情不算太难看，便将心放下了一半。 ……还好，李故宁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就像宋预西说的那样，在这短短几秒钟时间里，李故宁已经大概感觉到，除了脚腕有些难受以外，自己身上其他关节部位应该没有受伤。 他缓缓调整呼吸，一边尝试着坐直身子。 但是动了一下，李故宁就停住了。 …… 此时他已经不再像刚才一样惊慌，而腿上的痛感也没有那么明显。 所以冷静下来之后，李故宁发现了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自己现在的姿势，有一点不妙。 方才接住自己后，段执舒便半跪在了地上，而此时自己正靠在对方的腿上，头也枕着段执舒的胳膊……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亲密了。 李故宁简直就是被段执舒环在怀里。 李故宁的手臂紧紧贴着段执舒的胸膛，因此他稍稍一动，胳膊便能够感受到对方有力，同时明显快了几拍的心跳。 ——段执舒在紧张。 他在因为自己紧张。 哪怕曾经是彼此最亲密的人，但是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李故宁的心还是忽然一动。 李故宁突然抬头，想要对段执舒说点什么。 但是在有点费力的朝段执舒看去的同时，随着对方面孔的逐渐清晰，李故宁的大脑又变得一片空白。 ……自己要给段执舒说点什么呢？ 李故宁忽然卡住了，但是抱着他的段执舒，感受到李故宁的动作后，也缓缓地低头了。 刹那间，两人的视线相织。 李故宁忽然发现，段执舒的眼睛……真好看。 …… “故宁哥——”李故宁的助理孟献刚才一直呆在休息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之后，他慌忙向李故宁跑了过来，然而前面的工作人员实在是太多了。 孟献一边说着“抱歉，麻烦让一下。”一边在人群之中穿梭着，小半晌后才移动到了李故宁的身边。 不过就在孟献准备上前去的那一刻，同样站在这里的芮紫紫忽然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嘛啊？”孟献有些着急，他皱眉向芮紫紫问道。 “你真的傻啊！”已经围观了半天的芮紫紫看了一下周围，接着压低了声音说，“有点眼力见，嗯？现在你看看那边真的需要你吗？” “啊？”孟献乍一下子还有一单没有听懂芮紫紫的话，自己是故宁哥唯一的助理，他怎么就不需要自己了呢！ 看到孟献冷愣住，芮紫紫终于还是送佛送到西，她朝着孟献打了一个“段执舒”的口型，接着道：“别打扰人家。” “——哦！”孟献的一个“哦”字，足足在空中拐了十八个弯。 他终于懂了！ 哎，芮紫紫这种业务能力超强，从底层一直工干到全公司最大牌的明星身边的人，真的和自己这种凭运气工作的不一样。 她这一说，自己可不就懂了吗。 拍摄电影对剧组的工作人员来说只是工作，不是什么太过于神秘的事情。因此今天拍戏的时候，工作人员们就像往常一样，将手机带在自己的身上。 在李故宁从马上掉下来的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到，没人想别的事情。 但是现在看到李故宁状态还好，松了一口气的他们……默默地将手机拿了出来。 今天这个场面实在是太过震撼，《挚爱》剧组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在娱乐圈工作了很多年，自认什么大风大浪都是见过的。 可时最近一段时间有关于李故宁和段执舒的新闻，还是让他们无比关注。 现在看到段执舒出现在了《挚爱》的片场，工作人员们忙在第一时间，将这个瞬间记录了下去。 好奇与八卦，都是人类的本能嘛…… 毕竟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他们并没有将照片传到个人的社交媒体上。但是每一个拍到了这一幕的人，还都忍不住分享的欲望，将它发给了自己的朋友……甚至不止于此，就连片场里其它没有拍到的人，都凑了过来小声在拍摄者的耳边说道：“诶，刚才拍的那个照片，能传给我吗？就看一下！” 雨季的伍姚山是一片青绿，此时这一抹青绿，又被如雾一般的烟雨所阻挡。 段执舒半跪在青石板上，浑身西装都已经湿透，而他怀中的李故宁，则在这个时候抬起眸，深深地朝着段执舒看去…… 明明只是随手拍下来的照片，但是却有一种顶级山水画的质感。 刚才拍照片的人，本以为被自己发到网上去的照片，只会做小范围的传播。然而没有想到，所有看到它的人，全部被照片和谐的气氛所感染。 此时此刻，照片正在迅速于私底下，在一个个私聊还有群中传播着。 之前一直驻守在不远处的医生，终于赶了过来。 尽管李故宁现在的表情已经变得正常下来，可是直到看到那群身着白衣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段执舒方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故宁哥您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同样担心李故宁骨骼受伤的医生暂时没有动他，而是先这样问道。 “应该只有脚腕。” “那您能尝试着站起来吗？如果不行的话，再用救护车上的轮椅。”医生说。 拍摄地在伍姚山的山脚下，路上铺设的全部都是几十年甚至于上百年之前的青石板，不但非常的湿滑，且一个个很不平整。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李故宁自己可以保持平衡的话，那坐轮椅才会遇到危险。 李故宁想了一下点头说：“我可以走，应该只有一只脚有问题。” 听到这里，医生还有段执舒全部松了一口气。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段执舒轻声道：“故宁小心，我扶着你。” 段执舒虽然不是什么娱乐圈中人士，可是A国的人对他都一点也不陌生。眼下就连医生都没有想到，电视节目里那个冷静好像一个AI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温柔的样子。 话音落下之后，段执舒先站了起来。 说来李故宁虽然很瘦，但他也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成年男子。可是这样让李故宁靠了半天，起身的时候，段执舒的脚步竟然没有一点不稳的意思。 听到段执舒的话之后，就连刚才围在一边的医生都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咳咳，反正这么看李故宁受伤不严重，既然这样的话有段执舒就够了！ 李故宁：“……” 李故宁看到医生们都默默后退，且此时的他也没有办法拒绝段执舒。 “好的。”李故宁将手搭在了段执舒的胳膊上，接着努力一撑，就单脚从地上站了起来。 作为一名舞蹈演员，他的平衡与核心力很好，因此李故宁并没有像围观者担心的那样站不稳，而是非常顺利的站在了段执舒的面前。 “好了，我们快点去医院吧。”见到李故宁真的只有一只脚腕有问题，段执舒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起在医生们的陪伴下向着停在剧组的医疗车而去，车开十几分钟，就到了伍姚山下的医院。 窗外的景色飞逝，开出伍姚山后，雨忽然一下就停了。 已经在伍姚山呆了一阵子，逐渐习惯山中生活的李故宁，离开伍姚山之后还有一点不适应。 前方的建筑物逐密了起来，车开了没有一会，便到了一家医院。 李故宁第一时间被移动到了医院内的轮椅上。 而就在他将要去诊疗室的那一路上，李故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是自己第一次坐轮椅，但是对这东西，李故宁真的是一点都不陌生。 当年在舞团的时候，总是有受伤或者做完手术的同事用它。那个时候，舞团的总监曾经对他说：“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身体，千万不要受伤。虽然现在医疗非常发达，受伤之后手术的效果很好，一般来说是不会影响到舞蹈的，但是做过手术，舞蹈生命也会随之缩短。” 当然，李故宁知道自己这一次十有八九只是将脚腕扭伤，是不用做什么手术的。 但是就在将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抬头，向段执舒说道：“要是我之后不能跳舞了怎么办？” 语毕，李故宁不由一惊。 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将年少时的担心说出口。 更别说他的伤不严重，就算严重的话……按照《永恒星光》里面说的时间，他也没有太多舞蹈的机会。 啊啊啊！我给段执舒说这个做什么啊？ 真的是没事找事！ 就在李故宁说出这句话的上一刻，大学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点运动医学的段执舒刚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李故宁说完那句话，他的眼神立刻变了…… 李故宁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个？ 他是不是又在想什么？ 还好，李故宁的尴尬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直接被医生带到了诊疗室里。 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李故宁方才一点点安心下来…… 就和李故宁自己感觉到的一样，他的伤不是非常严重。但是想到他特殊的身份，医生的检查也就格外仔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分钟，给他大检查过一遍的医生，终于低头写起了病例。 李故宁也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的手机，忽然发出一阵轻响。 有人给自己发信息？ 李故宁的手机是私人号码，没有加几个娱乐圈中人。 而现在，照片虽然已经传了出去，但是还没有到人人都看见的地步。 李故宁不知道是谁这么快就给自己发消息。难道是易时声？ 他下意识打开手机，没想到一个熟悉的蓝色头像出现在了李故宁的眼前。 竟然是就等在外面的段执舒。 在李故宁进入诊疗室的那一刻，他面对着医院煞白的墙壁，想起了很多年前分手的时候李故宁说的那番话——作为一个商人你实在太年轻了，但是我不一样，年龄、伤病，我也不知道我还能跳多少年。 想到这里之后，段执舒忽然理解了李故宁 。 他知道李故宁一定能感觉出来，这一次的伤并不严重，李故宁只是因为这次受伤，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段执舒： 故宁不要太担心，只要配合医生，你的脚腕一定会恢复。』 看到这里，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段执舒真的永远不会安慰人。 然而这条消息发来之后，隔了一两秒，又是一段消息出现在了李故宁的手机屏幕上。 新消息的内容，是李故宁从未想到的， 『段执舒： 就算你有一天真的无法跳舞，或者因为年纪再也跳不动舞，你也不会再像当年一样惧怕未来了。你是李故宁，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你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不会有绝路。』 在编辑这一段话的时候，段执舒还写到： 要是有一天，你不想再向前了，永远可以退到我这里。 但是在发出消息的那一刻，段执舒又将它删掉。 他太了解李故宁了，李故宁怎么可能不想再向前呢？ * 诊疗室里，看着手机上那一长长的文字，李故宁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笑着笑着，他居然有点鼻酸。 自己收回刚才的话，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段执舒已经会安慰人了。 李故宁用手指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将要暗掉的屏幕，他想了一下给段执舒发去了一个表情。 ——一只Q版猫爪从幕布后探出，爪爪上还举着一朵小小的粉花。 “谢谢你。” 过了几分钟，医生难得字迹清楚地将病例写下。 而为了能够好好恢复，李故宁今晚也不再回伍姚山，他选择留在了市里，住在这边的酒店。 说来也巧，段家正好在这里有一家度假酒店，一行人便直接将车开到了那里。 尽管选的地方不错，但出了医院之后，剧组的人和李故宁又是好大一番折腾。 在酒店办手续的时候，李故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向段执舒问道：“你怎么忽然来伍姚山？” “我听易时声说，你马上要拍《挚爱》的最后一场戏了，所以我就想来看看，”他顿了一下说，“正好有时间。” 段执舒有点担心李故宁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但还好，李故宁下一刻说出来的话，和自己所担忧的完全不同。 “原来这样，”李故宁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下说道，“我彻底恢复可能还要两天，到时候你要是还有空，不如再和我一起回伍姚山吧？” “当然。”段执舒赶紧应了下来。 此时剧组工作人员的入住手续也已经办好，就在一起向电梯而去的那一刻，李故宁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一下说：“今天让你看到我摔跤，怪尴尬的，下一次一定好好表现。” 段执舒也笑了：“好。” 尽管段执舒内心中很想和李故宁住在一起，甚至于剧组工作人员也犹豫，要不要给他们开同一间房。 但最终段执舒还是上前去，特意交代他与李故宁不住一起。 将李故宁送到房间，再回到自己房间的段执舒心中颇有几分落寞。 他拿出手机，本想再看一下李故宁刚才回自己的话。但没有想到，这一次刚一打开手机，他的微博就冒出了一堆的提示。 ——突然有大量网友去段执舒的账号下留言。 段执舒没有多想，直接顺着留言提示点了进去。 下一刻他看到……有许许多多不知道是李故宁的粉丝，还是吃瓜路人对自己留言说“照顾好故宁”。 再刷新一下，段执舒的评论区便可以称作壮观了。 无数人发着小哭脸，重复着这一句话。 见状，虽然常看有关李故宁消息，但是依旧不怎么懂娱乐圈的段执舒懵了一下。 发生什么了？网友们怎么这么激动？ 面对着这成千上万，甚至于还在疯狂增涨着的评论。段执舒犹豫了一会，决定自己一定得留言回应一下。 毕竟这都是喜欢和关心故宁的人的留言…… 段执舒翻看评论区，发现一个眼熟的粉丝后，他认真地回答了对方的留言：好的。 『翼戈：呜呜呜呜呜在打工路上看到照片，我真的哭了。』 『翼戈：哎，今天气氛太好，我也悄悄跟个风，和大家一起复制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翼戈：呜呜，你好好照顾故宁哥啊！QAQ 段执舒：好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就像刚才留言上说的那样, 发出这一条评论的时候，账号的主人牧以格正在去工作的路上。 原本安安静静的保姆车内，响起了牧以格的唉声叹气。 这样的声音真的非常烦人, 坐在副驾驶的钱哥听到之后，瞪了他一眼，戴上了耳机皱眉闭目养神。 但是还没有等他耳边清静几秒钟，钱哥又听到了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 牧以格看到段执舒的回复了！ 好的？ 段执舒真的回复了网友？他知道网上大家都在说什么了吗？ 等等！翼戈……段执舒回复的那一个网友，好像就是我自己？ 卧槽！ 那么多人都在刷评论, 他为什么回复我！ 牧以格的这声尖叫, 简直比汽车鸣笛还要响。 “牧以格！你干什么啊！”愤怒的钱哥转身厉声向牧以格问道。 最近一段时间, 牧以格各种各样的活动多得吓人。 钱哥陪着他四处工作, 早就已经烦的不行, 前阵子他实在忍不住向公司申请, 想要换一个艺人带, 没有想到竟然被公司拒绝了。 因此现在实在不想再搭理牧以格的钱哥, 听到艺人的声音，真的是完全不想理会。 “烦死了，你能不能给我小声一点？”他说。 可此时, 牧以格却像是没有听到钱哥的话一样，他咬牙切齿的念叨到：“大辱，奇耻大辱！” “什么玩意，奇耻大辱？” “哎！”牧以格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钱哥本身就非常懒得搭理牧以格, 现在听到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只会在这里一个劲的叹气，便忍不住冷冷瞥了他一眼, 将视线重新转了回去。 独自坐在后排的牧以格, 退出社交账号再登录, 反复将系统的提示阅读几遍。 等保姆车驶入隧道，视线重新暗下来之后，牧以格这才终于认命了——请问莫非这就是血缘的魔力？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评论段执舒，可是他却偏偏选中了我来回复呢？ 牧以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车马上就要上高速，行驶速度很快。虽然将要入夏了，可是这个点窗户外面还是有些冷的。 但想到刚才的事情，牧以格不由又是一阵心碎…… 他忍不住将窗子打开了一半，让冷风灌了进来。 在经纪人钱哥“牧以格你是不是有病！”的咆哮声中，少男牧以格一脸忧伤的吹着风，向着窗外看去。 今天晚上，牧以格受到了暴击。 其实放在以前，就连牧以格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喜欢一个明星。 牧以格现在是个天使面孔的小恶魔，而李故宁不知道，这还是牧以格收敛过了的！ 此时牧以格看着窗外吹着冷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牧以格的父母亲非常忙碌，而在忙碌的同时，牧以格的老爸还格外的溺爱他。 因此牧以格小的时候，家人对他简直是有求必应。时间久了，本身就没有人管的牧以格，便愈发肆无忌惮。 而且彼时正值青春期的他，还和很多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陷入了迷惘和厌世的情绪中。 青春期的牧以格那阵子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并且将什么东西都看不进眼里。 直到一个偶然，他和朋友看了一场深夜电影…… 牧以格还记得，那是一个深夜，自己和朋友在街头闲逛，将身上的钱花得只剩不到一百元，他们还是不想回家。 “对了，牧以格你知道前段时间上映了一部电影吗？虽然还不太有名，但可是在国外得了奖的！”说道这里，牧以格的朋友有些激动。 而中二少年牧以格的回答，只有一声酷酷的冷笑以及：“没劲。” 好巧不巧的是，那一天正好是一个深秋，说完话之后，天上隐隐约约就有下雨的意思了。 “走吧走吧，就算不去你也不想回家吧？去电影院里面避避雨，你睡觉都行！”牧以格的朋友虽然也中二，但是他的中二法和现在的易时声小易总还是有些相似的。 比如说：热爱小众艺术。 他刚才给牧以格说的电影，就是七年之前李故宁离开E国剧团之后，拍摄的第一部影片。 那个时候电影刚才在海外得到第一个奖项，还没有开始它疯狂的扫金之旅。国内更是只有部分院线有排片，且全部排在了像现在这样的深夜档。 “哎……行吧行吧，那我就在电影院睡觉了。”看到要下雨，牧以格只好这样答应了下来。 在走进电影院的那一刻，牧以格看到了商场外面的海报。那段时间临近国庆档，电影很多，而李故宁的作品只在巨大的LED屏幕上占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要不是仔细寻找的话，绝对不会发现。 “怎么会有人喜欢看这样的电影？”彼时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兴趣的牧以格，在走进电影院大门之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评论。 而等待他的，自然是真香。 牧以格和朋友是临时决定要去看电影的，因此等他们买完票进去的时候，片子已经开始了几分钟。 还好这个时间实在是太晚了，而且电影的知名度也很小。等他们进影院的时候，整个放映大厅只有两三个人。 此时牧以格的感觉只有一个：这里的空调好像有点冷。 反正整个电影院也没有几个人，进来之后牧以格的朋友去找自己的座位了，但是一心想要随便找一个地方睡觉的牧以格没有多想，懒得上台阶的他直接坐在了前排的空位上。 好了，睡觉吧！ 坐到位置上之后，牧以格随手拉了一下自己的卫衣帽子，长度正好能够遮住眼睛，非常适合睡觉。 然而命运般的一幕，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李故宁的第一部电影是一部文艺片，基调有些沉重，因此整个画面也是暗暗的蓝色调。 这的确很适合睡觉。 但是就在牧以格拉起卫衣帽子，准备睡觉的那一刻，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怎么这么亮？”牧以格嘟囔了一声，下意识地抬头向着屏幕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出现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坐在河边的石坝上。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画面突然间亮了起来。河面上波光粼粼，而那波光均在这一刻照在了李故宁的脸上。 IMAX厅里的巨幕将李故宁的脸放大，而给独自坐在前排的牧以格带来的视觉冲击，更是比其他位置上的人大无数倍。 刚才已经在打哈欠准备睡觉的牧以格，在刹那间困意全无。 在此之前，正处于叛逆期的牧以格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打游戏。而他打游戏也并非是源自自己的喜爱，只是单纯的用来消磨时光罢了。 最重要的是，游戏里的世界更加刺激。 而除此之外，牧以格对什么电影、艺术更是没有一点兴趣。 对于年纪小还喜欢寻找刺激的牧以格来说，李故宁的首部电影作品，真的是完全没有什么意思。 但神奇的是，正是因为刚才那一帧画面。原本打算戴着帽子睡觉的牧以格忽然改变了想法。他虽然还戴着卫衣的帽子，可是却并不想着睡觉了。 牧以格坐在前排，仰着头看完了整部电影。 一开始的时候，他在电影里面寻找着李故宁的身影，而后来他则是完全沉浸在了电影的氛围之中…… 牧以格是一个幸运的观众，在李故宁和宋预西的这部电影横空出世之前，A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过优秀影片了。 而这部电影，不但是一部获奖颇多的影片，更是A国电影界一段辉煌时光的开始。 在看完这部电影之后，牧以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根据最后演职员表上的名字，找到了那个名叫“李故宁”，彼时账号上只有一万粉丝的小演员。 而在后面的几个月时间里，牧以格的家人忽然发现，之前人生没有什么目标，整天只知道跟着朋友一起打打游戏还有四处闲逛的牧以格，好像找到了一点事情做。 至少他不会像从前那样频繁的离开家，并且夜不归宿了。 尽管牧以格的家人这个时候依旧不知道他整天都在做什么，但是这样的变化，对牧以格来说无疑是可喜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段时间牧以格到底在做什么……其实也一点都不神秘和高大上。 看完那一部电影之后，牧以格迷上了名叫李故宁的年轻演员。 在此之前，牧以格虽然也听过“演技”这个概念，但是却对此不屑一顾。 但是在看过那部电影之后，他一下便理解了表演艺术的魅力所在。 但这个时候A国知道李故宁的人还并不多，且大多认识他的人，对他的了解还停留在“E国大剧院前首席”上，并且无比震惊和不解李故宁的离开。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比较关注文艺电影，知道李故宁的新片刚才得奖了的电影发烧友。 牧以格注意到了这两类人，经过仔细对比之后他发现，自己哪一个都不属于……准确来说，此时的牧以格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粉丝。 无聊的牧以格在这个时候注册了一个名为“翼戈”的账号，关注和考古着李故宁的动态。这个时候，他也逐渐认识了一些和自己一样，喜欢演员李故宁的人。 彼时电影虽然已经在文艺片领域有些名气，但是包括牧以格在内的粉丝们，还是在担心——网上有关于李故宁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他现在就演了一部电影，也没有什么公开活动。会不会等新片下映之后，李故宁这个人就消失在娱乐圈了？ 实际上这个时候，就连李故宁自己也很怀疑他的未来是这样。 但是后来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宋预西的首部正式作品质量极高，而李故宁其中的表现更是惊艳众人。 之前人们以为，这部电影一开始的时候，取得的那一部小众电影节的金奖，已经是巅峰了。但殊不知这无论是对电影本身，亦或是导演宋预西以及主演李故宁来说，都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这一年，李故宁的出道作品一路披荆斩棘，从冷门到热门，将奖项一个个揽入怀中。 随之，它在国内的名气也越来越大，电影的放映时间从深夜档提到了黄金档，排片量也从百分之五一路上升。 牧以格发现，网上喜欢李故宁的人越来越多了。 在此之前，处于青春期的牧以格正处于颓废和略微厌世的时期。他对身边的一切都打不起什么精神，但是现在，牧以格不但开始关注李故宁，并且第一次有了期待的事情——他期待李故宁被更多人知道，取得更大的成绩。 咳咳……中二的牧以格虽然不好意思说，但是那个时候，李故宁的确就是他的精神寄托。 他知道，以自己家背景，自己是可以认识李故宁的。 但是牧以格并不想这样做，在那个时候，李故宁就是一颗星星，一颗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的星星。 牧以格偶尔也会伸出胳膊，尝试着在虚空中触摸这颗星星，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将星星私有，甚至他都不敢接近。 尽管对李故宁无比有信心的牧以格知道，李故宁一定会取得好成绩，但是他没有想到，现实竟然比自己的想象还要疯狂。 就在李故宁出道的那一年年底，大洋彼岸传来好消息——李故宁的入围齐默尔曼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角逐！ 在消息传回A国的同时，“李故宁”这个名字彻底变得家喻户晓了。 那可是齐默尔曼电影节啊！ 它是世界四大电影节之一，目前还没有一个A国演员获得过影帝奖。甚至于上一次有A国演员提名，都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新人，李故宁完成了A国无数演员都无法想象的事情。 后来的很多年，牧以格都记得那一个午后。 齐默尔曼电影节举办地正是晚上九点，露天会场背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海，还有一轮弯弯的月亮。 上一届影后穿着华丽的礼服走上舞台，她停顿一下，用有些奇怪的口音，念出了那个名字——李故宁。 李故宁做到了！ “啊啊啊啊！”当下，不只是在电影节现场的A国媒体沸腾了，甚至于就连在家里看直播的牧以格也激动了起来。 他看到，穿着白色修身西装的李故宁微笑着走上了舞台，他的身材清瘦，独自站在大海前，真的像是头顶那一轮明月幻化而成。 明明只是一个刚才出道的新人，但是李故宁走上台去一点都不怯场，他很淡定的感谢了所有剧组工作人员，然后得体的下了舞台。 李故宁不曾激动，更不曾落泪。 ——正是这一次的表现，让李故宁在A国还有世界各地的网友心中，立下了“神秘”以及“高冷”的人设。 一直到现在，他这个人设才逐渐破灭…… 齐默尔曼电影节的现场摄影师非常会拍，李故宁下舞台的时候，镜头只拍到了身穿白衣的他，还有背后奔涌的黑色大海以及一轮孤月。 这一瞬间被记录下来，成为了齐默尔曼电影节历史上最经典的镜头之一。 而也正是这一天，原本颓废不知目标为何物的牧以格，忽然有了一个愿望——他想要改变，他想要努力成为像李故宁那样的人。 …… 所以对牧以格来说，李故宁真的是一位改变了他人生的陌生人。 在齐默尔曼电影节之后，原本不喜欢学习甚至已经休学一阵子的牧以格开始好好学习，最终考上了E国大学下属音乐相关专业，成为了李故宁的半个校友。 而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离偶像近一点。 可是谁能想到，牧以格刚才走到李故宁的身边，他就知道自己心中独一无二，没有人能配得上的故宁哥，居然和表哥是一对…… “哎……”想到这里，坐在汽车后座的牧以格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是命运弄人啊。”他忍不住感叹道。 段执舒挑人回复，怎么偏偏挑中了自己？ 牧以格一直开着窗子，车里面有很大的风声。 他的声音虽然也被呼啸的风切割成了一段一段的，但是坐在前面的钱哥，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牧以格在说什么东西！ “你要是不想工作的话，可以不接，但是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向我表达不满。” “哦。” 哎，凡人果然无法理解我。 * 在酒店养伤的李故宁小心翼翼地在卫生间洗漱，然后又扶着墙走到了床边。 等换好睡衣坐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虽然扭了的地方已经被调整了回来，可是肌肉上的酸痛感还没有消失。 李故宁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按照刚才医生说的方法为自己按摩脚腕。过了一会后，李故宁这才想起手机的事情。 ……不用猜就知道，刚才片场里面的人那么多，绝对有人看到了并且将照片传到了网上。 此时的李故宁已经认命，并且放弃挣扎了。 算了，大家开心就好。 “这么多……”尽管李故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打开手机看到了这么多的艾特和回复，他还是懵了一下。 剧组工作人员到底发了多少照片上去，才会让网友们激动成这个样子？ 刚才还决定坦然面对一切风暴的李故宁，竟然在这一刻怂了。 他打开微博就看到，热搜榜上有四条话题都带着自己的大名，后面还有红色紫色等等代表着热度的符号。 ……救命。 怎么比自己想象的影响还大？！ 尽管已经是个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的人了，但是在看到热搜的那一刻，不等细看李故宁就从这个界面里退了出来。 他暂时不想面对这些。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让李故宁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手机屏幕的最上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来自于段执舒的消息提示…… 段执舒给我发连接？ 他发的不会是网友传上去的那几张图吧？ 不不不，段执舒不是那种人。 李故宁猜不出对方要做什么，而等点开对话的时候，他的屏幕上只出现了一行提示： 段执舒撤回了一条消息。 “……他撤回了什么？” 酒店一墙之隔的另外一个房间。 坐在沙发上的段执舒被吓了一跳。 他刚才回复完网友之后，并没有再看大家的评论，而是点开了那个正在热搜榜的话题，一个个收集起了剧组工作人员拍下，并传到网上的照片。 甚至于在相册里面储存了还不够，段执舒还顺手给自己的文件传输助手发了一份备份…… 这个时候，问题来了。 段执舒置顶的对话除了文件传输助手外，还有李故宁本人。一直在给自己转发照片和链接的段执舒，一个不小心，就将网友发照片的连接传到了李故宁那里。 李故宁理智告诉自己，还是不问，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得好。 但是他又是真的想知道，段执舒刚才发的是什么链接。 纠结一番后，他还是给段执舒发消息道： 『李故宁：刚才撤回了什么吗？』 一墙之隔的段执舒，看到消息后立刻站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不能说实话。 于是还没想到应该怎么说的段执舒，便极为罕见的敷衍了一下：『嗯。』 嗯？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问了，李故宁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是什么呀？』 段执舒是一个不擅长撒谎，也不屑于撒谎的人。但是现在，他变了。 段执舒努力想了半天，忽然有了决定！ 『段执舒：原本想发酒店的点餐程序，方才不小心发成了公司的账号。稍等我重新转一下。故宁晚上打算吃什么，可以先看看。』 原来是这样！经过段执舒这一提醒，李故宁终于想起来自己这大半天还没吃一口饭。 刚才在剧组还有医院折腾下来，现在自己好像是有一点饿……至少段执舒说这件事的时候，自己心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段执舒真的将小程序发了过来。 同时段执舒又补充道：『你腿不方便，一会送到我这里，我给你带过去吧。』 他的语气正直，理由正当，无论怎么看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段家的酒店产业遍布全国各地, 而这种度假酒店的菜单上，自然不只有当地特色。 李故宁已经饿了好久，看到段执舒发来的链接之后, 他当下就来了兴趣。 此时他将上一次和宋预西聊天的时候说的话全部抛到了脑后, 开始专心致志地点起了菜来。 酒店里惯有的菜品比较清淡，不过伍姚山这个地方的特色菜，却都是鲜红鲜红的，一看就非常诱人 “反正我只是扭了一下脚腕……也没有伤到骨头和流血。”李故宁自言自语道。 他只花了短短几秒钟时间, 就完全说服了自己。 只见李故宁非常愉悦地下拉菜单，点开了伍姚山当地的特产菜单界面。 几分钟之后，点单成功, 看到那几行提示, 李故宁瞬间觉得，自己的腿疼都好了！ 酒店做菜的速度非常快，不过一会, 李故宁就听走廊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的声音。这一层的值班服务员推着车走到了门口，但她敲的却并不是李故宁的房间门, 而是段执舒的…… 服务员看到，这一单的后台备注上写着——饭菜送到之后, 请敲隔壁门。 看到这个提示，工作人员先是有一点懵逼, 但是没过一会时间，她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了起来。 刚才听同事说，李故宁和段执舒住到了这家酒店里面。要是同事说得没有错，他们住的地方, 一定就是自己现在所在的观景套间楼层啊！ 强忍着心中的激动, 工作人员立刻敲响了隔壁门。 果不其然, 没过多长时间，深棕色的木门被人打开，已经换上黑色居家服的段执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天呐！真的是段执舒！ 段家开的这一间酒店，是伍姚山周围最豪华的一个。在这边工作了多年的她，什么样的客人没有见过，看到房间住客真的是段执舒后，工作人员凭借职业素养，努力将自己的兴奋感压了下来。 “先生，这是隔壁房间点的菜。”她轻声说。 “嗯。”段执舒点了点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同样在这个时候，住在隔壁的李故宁听到外面的声音，也点了一下手边的液晶屏，他刚才研究明自芥子科技的控制系统，现在正好用它打开房间的门。 “好了，这些都交给我把。”段执舒对工作人员说。 “啊，啊好的好的！”听见段执舒的话，工作人员先是不由一惊，然后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 卧槽，段总要自己将这些菜弄进去？ 尽管段执舒从来没有在段氏工作过，甚至于之前早就已经放弃了家族企业的股份。但是在段家相关公司工作的人，都还是很喜欢跟着芥子科技一起，将他叫做“段总”。 除此之外，各种有关段执舒的“江湖传言”他们也听了不少。 所以哪怕段执舒并不是他们真正的领导，但是在众人的眼中，段执舒依旧是一个高大上与权威的象征。 ……可是现在！段总居然要自己端菜？ 在身边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中，段执舒轻轻地点头和她道谢，然后直接将那个餐车推了进去。 几秒钟之后，段执舒又在工作人员目瞪口呆之下，将房间的门关了起来。 …… 在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李故宁就有些艰难地移动了起来。 段执舒刚将东西放到套间的餐厅，就看到身残志坚的李故宁，单腿跳着扶墙走了出来。 “菜这么快就做好了？”李故宁看上去很开心。 同时李故宁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感慨道——段执舒是真的很有气质，哪怕端着一盘菜，看着都比一般人优雅。 见到对方的样子，段执舒赶紧将餐车放到一边，他走了过来扶住李故宁说：“当心，你腿还没有好，我扶你过去吧。” 李故宁笑了一下说：“放心吧，我的平衡感很好。” 但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他行为上还是非常诚实——李故宁扶着段执舒的手臂，一点点地移动到了餐桌边。 直到这个时候，段执舒方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你坐着别乱动。”段执舒说。 语毕他将盘子上面的保温盖拿了起来，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堆养生粥品的段执舒，忽然一下惊呆了。 ……怎么是烤串？ “咳咳咳……”李故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说，“来到伍姚山这边，就要吃一点有当地特色的东西。之前在山上酒店的时候，那边只有一些小吃，像这样的烧烤，我还没有机会尝。” “但是你还在生病。”段执舒的语气有些纠结。 他也很想让李故宁吃喜欢的东西，但刚才受了伤，这样确定不会有事吗？ “没事啦，”李故宁赶紧摇头说，“我只是稍微扭了一下脚腕，再说这口味也不重。” 担心段执舒拒绝自己，李故宁说完话之后，还下意识地像当年一样，朝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眨了眨眼睛…… 用俗话说就是：卖了个萌。 李故宁的眼睛非常好看，它微微上挑，弧度优美。如小扇子一般细密的睫毛，远看更是为这双眼睛勾出了一道黑黑的眼线。 李故宁明明只是在卖萌，但他的行为在段执舒的眼里，却很是诱惑。 下一刻，段执舒就赶紧将视线移了开来。 他看了一眼白瓷碟上的各种菜，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你自己一定要注意。” “嗯嗯嗯！”李故宁立刻点头。 谁能想到，芥子科技最最权威，永远不会妥协的段总，今天居然轻而易举的就失去了原则。 李故宁想要帮忙，担心他站不稳二次受伤的段执舒，还是将李故宁摁在了凳子上，自己把菜一道道端了上来。 而看着段执舒忙碌的动作，李故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自己刚刚认识段执舒的时候，他虽然已经因为“偷报差劲专业”而被家人制裁。但那个时候，段执舒却还是将生活品质放在第一位，他保持着大少爷的习惯，从来都不曾凑合。 段执舒每一顿饭，都要在E国大学周围那几家星级餐厅里面吃，他虽然囊中羞涩，可是仍一看就是大少爷出身。 但是自从认识自己之后，段执舒就变了。 那个时候的李故宁，并没有意识到段执舒的变化，但是现在，以七年后的眼光再回看过去，他发现段执舒不但变了，并且变化还不是一点点…… 上大学之前，在家里被保姆围着转的段执舒，竟然会为了李故宁学起做饭。而在那个时候，段执舒也就像现在一样，在做好饭后会亲自将它们端上桌去。 段执舒这样地改变，是因为自己。 莫名的，这样的想法让李故宁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下下。 他赶紧低头朝着餐盘看去，将刚才那古怪的心情隐藏了起来。 “好了，”段执舒将餐车推到一边，他坐了下来，顺手将餐具给李故宁递了过去，“筷子在这里。” 李故宁心里古怪的感觉还没有消失，但是作为一名演员，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表演。听到段执舒的话，李故宁赶紧抬头，切换到开心模式，将摆满桌的菜扫了一遍。 段家酒店的后厨水平非常高，这摆满一桌的饭菜不但味道极香，并且摆盘也极其精致漂亮。 一时半会间，李故宁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下手了。 “怎么了？”见到李故宁只看不吃，段执舒忍不住向他问道。 “没什么，”本来就心中有鬼的李故宁不由一惊，接着他赶紧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我拍一下照。” 语毕，他便将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朝着桌上拍了两张照片。 等快速做完这些事后，段执舒忽然动手调转盘子。在李故宁还没有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两个小小的白瓷碟，就被段执舒放到了他的眼前。 酒店里的东西都是小份的，一盘里只有少少几口。 此时李故宁面前摆着 一盘柠檬鸡爪，还有一盘红烧猪脚。 只听段执舒一本正经的说：“吃什么补什么。” 段执舒居然也相信这个！ 当下，坐在他对面的李故宁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才猪蹄呢！” 闻言段执舒又一本正经的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将鸡翅拿到了眼前。 “我一会要扶你，吃这个就好。”他说。 “啧啧，那你工作忙，还是补补脑子吧。”语毕，李故宁就将自己点的那一碗猪脑，给段执舒推了过去。 哪怕桌子上每一份食物都只有一口，可李故宁一直吃的不多，胃口也没有这么大。他刚才看到菜单之后有点激动，将伍姚山附近有名的东西都点了一遍，现在看一下的确过多了。 而最重要的是……刚才很想试一下猪脑的李故宁，此时看到实物之后，居然有点怂。 这东西长得真是奇怪…… 李故宁原本以为，段执舒也会和自己一样，害怕这奇怪的东西。 没有想到自己前一秒刚将它推到了段执舒的眼前，下一刻对方就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送到了嘴里。 李故宁：！！！ 段执舒好厉害啊，他竟然不怕这个？ 李故宁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自己看向段执舒的眼神，是有一点点崇拜的。 本来已经很饿的李故宁，这一刻竟然忍着没有拿起筷子，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段执舒将东西夹到嘴里，过了一会之后，才忍不住好奇地朝对方问道：“味道怎么样啊？” 说实话，他的确有点想吃，但下一刻低头看到那个残缺的猪脑，李故宁又一次将自己的想法压了回去。 不行不行，这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吧。”也不知道段执舒是不是看出了李故宁害怕这个东西，这才故意为之。说完这句话后，他便用公筷夹了一点，向李故宁的碗里放去。 “停停停！”见状李故宁立刻出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行，这个东西太恐怖了，我不敢吃……” 这一次，笑的人变成了段执舒。 “怕你为什要点?”他没有为难李故宁，而是将东西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李故宁是不会承认自己只不过是眼睛馋的。 他舀了一勺瘦肉粥，然后随口嘟囔道：“我不是说了吗，真的是给你补脑子的……”李故宁这句话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 他刚才点东西的时候，并不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的。 这里有一半的菜，都是李故宁记忆中段执舒喜欢吃的。 他的确为段执舒点了菜，只不过原因并非是什么好笑的“补脑子”而是“段执舒喜欢”。 李故宁放下了汤勺，轻轻地吹了一口碗边。等下一刻他忽然发现，段执舒怎么不说话了。 “……段执舒你？” 自己是不小心戳到段执舒不喜欢的点了吗？ 没想到李故宁刚一抬头，他还没有来得及给段执舒道歉，就见对方此时正坐在原地，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 ……不只是认真，李故宁看到，段执舒的眼睛里还有一种他并不陌生的，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段执舒忽然看着李故宁，然后轻声说：“谢谢。” 谢谢。 段执舒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谢谢…… 李故宁想起，当年在E国的时候，剧院里经常会有鲜花作为演出道具，或者布置舞台。那个时候自己总是会在演出之后，跑到道具室里，在花堆里面挑来挑去，自己包好一捆带回家，再将它送给段执舒。 那个时候，段执舒也会像现在一样，这么看着自己说“谢谢”。 “没什么，没什么。”担心被对方发现眼中的情绪，李故宁赶紧低头，默默地吃起了晚饭。 此时房间里面非常安静，只有碗筷相互碰撞的细弱声音。 李故宁忽然有一些后悔，自己刚才是应该将电视打开的，至少有点别的背景音出来，可以缓解一下此时的尴尬。 现在为时已晚。 他想了一下，忽然有了个话题。 李故宁决定，夸奖一下段执舒的厨艺。 “酒店的饭菜味道真的不错，不过还是没有你做的好，果然聪明的人，做什么都很好。”李故宁真情实感道。 尽管同时从E国大学毕业，且都是优秀毕业生。 但李故宁的优秀，主要表现在他于课外其他领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上。在学习方面，因为剧院的工作太忙，李故宁差一点就没有按时毕业。 可是和他不一样，段执舒不但一年修完了多年的课程，且绩点更是破纪录的好。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李故宁就经常真情实感的夸奖段执舒聪明。 “你喜欢就好，”段执舒也笑了一下说，“我最近几年一直没有学做新菜，你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我，我去学就好。” “哈哈哈你现在工作这么忙，有空还是多多休息吧，这太浪费时间了。”李故宁赶紧拒绝。 段执舒能够听得出来，李故宁这是在婉拒自己，他或许并不想再与自己保持过近的距离了…… 但段执舒却装作不知道一般说：“这是我的放松活动。” “好强啊！”李故宁真情实感道。 和段执舒不一样，李故宁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做饭……但明明跳舞和演戏都很绝的他，却是一个天生的厨房杀手。 “我真的很崇拜你。”他又补充了一句。 当初李故宁就很喜欢夸段执舒，现在再听到这一句话，低着头的段执舒忍不住悄悄地勾了勾唇角。 明明心里面已经快乐地开起了花，但是段执舒还是反复告诉自己：冷静、淡定，李故宁不喜欢浮躁的人！ 他憋了半天，再次说：“谢谢。” 可惜这一次李故宁没有点酒，要是段执舒现在喝了酒的话，李故宁多问一句“你开心吗”，段执舒便会说：我开心的要命，但是为了在故宁面前保持冷静、理智和靠谱的形象，我必须装作淡定。 虽然腿上受了伤，但这一顿饭李故宁真的吃得非常开心。 他点的一桌菜，到后来基本被自己和段执舒吃了个干净。 在此期间，李故宁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要保持一下身材，万一胖了会不连戏的事情。 而同时他们不但吃得开心，聊得也是如此。 到这顿饭将要吃完的时候，李故宁和段执舒已经聊到了他刚才回复网友的事情。 “真的吗？网友让你照顾我？”李故宁到现在都没有怎么看热搜，更别提去看段执舒的留言了。 “对，他们应该是知道了你受伤的事情，非常担心你。”段执舒避重就轻的说道。 “嗯……” 听到段执舒说这个，李故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刚才丝毫不想努力的老板易时声问他，网上的事情要怎么办，李故宁回答让他不要管，自己一会处理就好。 然而现在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说好的处理还没有做…… 刚才热搜已经挂到了最顶上，之前很喜欢刷八卦论坛的李故宁知道，这个时候网友们应该是该想的，和不该想的都想到了。 最重要的是……在网友心中段执舒的回复，差不多已经将他们的猜想坐实。 在此情况下，自己就算冷处理，也冷不到哪里去。 而且粉丝们一直都很关心自己的伤，自己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不说。 因此就在聊到这里之后，李故宁便将吃饭时一直放在身边的手机拿了起来。他一边解锁一边对段执舒说：“我去发点东西吧，不然粉丝们一直都在担心。” “好的。”段执舒点头。 李故宁之前很少与粉丝互动，这既是人设，也是因为他觉得粉丝与自己本质都是陌生人，他们对自己的喜欢都来自于电影，只是电影中人物的移情而已。 但是《永恒星光》这本书，却在这个方面改变了他。 李故宁看到——不靠谱的主角牧以格，是因为自己进娱乐圈的，而除了牧以格外，这世上还有无数人，会因为他的离去而悲伤。 想到这里，李故宁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段执舒并没有发现。 他打开微博，将自己刚才拍的那一张照片发了出去。 『李故宁：【图片】分享今天的晚餐~我的伤不严重，只是把脚扭了一下而已，明天就能恢复。感谢大家的关心~』 在点击发送键的前一秒，李故宁忽然注意到自己拍摄到的某一张照片的角落里，有一片印着段家酒店LOGO的餐巾纸。 这个LOGO是压上去的，并不明显，但要是仔细看的话，又一定会发现。 他犹豫了一下……自己要将LOGO消除吗？ 不过这样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秒，下一刻李故宁就点击“发送”，将照片发了出去。 算了，网友们神通广大，就算自己不发，他们也能发现自己与段执舒住在这里。 李故宁觉得，不管从前怎么样，此时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坦荡、很纯洁的。 …… 吃晚饭之后，段执舒决定，先将李故宁扶到房间里，再叫人过来收拾餐厅。 虽然一直坚定认为自己可以依靠单脚跳进去的李故宁几度拒绝，但是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他那句“要是我之后不能跳舞了怎么办？”的段执舒，还是无比坚定地将李故宁搀了起来。 “我真的可以……” “还是要多多注意。” 李故宁发现，段执舒真的是比自己都要注意自己的伤。 虽然心里面非常感动，但是在被段执舒扶起来的那一刹那，李故宁的心中还是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被段执舒这样一扶，自己怎么就像得了什么大病一样呢？ “故宁？”见李故宁站起来之后一直不动，段执舒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闻言李故宁赶紧回神，他紧紧地拉上段执舒的胳膊说：“嗯嗯！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好。” 其实方才李故宁单脚跳出来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但是现在比李故宁自己还要小心他腿的段执舒，却将步子压到了最慢的速度。 从餐厅到卧室，这一路漫长的好像有八百米。 等到了房间之后，李故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对段执舒笑了一下说：“好了，我自己坐上去，然后慢慢抬腿就行，反正不是什么大伤，不用那么小心的。” “好吧。”段执舒总算是松开了李故宁 ，但是他依旧没有离开，而是站在这里，打算看着李故宁怎么将自己挪上去，可谓是无比仔细。 这一看让李故宁的压力倍增。 自己只是挪腿而已，又不是清除□□，段执舒怎么这么认真…… 心里面嘟嘟囔囔，但行为上他还是非常小心。然而有的时候越是小心，就越是容易有意外发生…… 在李故宁坐下的同时，被他装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向下坠去。见状，李故宁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将它捞起来。 但一下没有保持住平衡的他，在捞起手机那一刻，又忍不住向床上倒去。同时那只没受伤的脚，也下意识地朝前勾了一下。 实际上此时李故宁就算倒在床上，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是就在他向下倾倒的同时，段执舒也本能地想要拉住他……接着，李故宁的脚正好勾在了段执舒的腿上。 两人的视线，都在此时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下一刻李故宁就看到，段执舒也向自己倒来——这是被自己绊的。 但在和自己一样要倒在床上的时候，担心碰到李故宁脚腕的段执舒忽然伸出胳膊，抵在了床上。 他的双手分别撑在了李故宁的身侧，自上方看去，两人的姿势不是一般地糟糕…… 自己这是……被床咚了吗？ 第50章 第五十章 李故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接着他的视线里，就只剩下了段执舒一个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 在这样暧昧至极的距离中, 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感受到这一点后, 李故宁本能地屏住呼吸，凭借着微弱的力量，抵挡着段执舒气息的入侵。 他被完全笼罩在了段执舒身体的阴影之下。 段执舒的胳膊撑在李故宁身体的两侧，将他困在了这里。 这一刻因为紧张, 李故宁的眼睛微微瞪圆。同时这样的表情，又让他的脸多了几分稚气。细密如扇的睫毛微微颤抖，胸膛随之起起伏伏。 在从段执舒的角度向下看去, 除了性.感外, 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脆弱。 “你……”不知怎的，平常极其理智的段执舒，现在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他开口半晌，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 倒是李故宁先反应了过来。 李故宁忽然抿唇，将头侧枕在了床上。 “我没事, ”李故宁停顿了一下又有些犹豫地说，“你……要不然先起来？” 自己和段执舒现在的姿势, 真的是太糟糕了…… 李故宁从前是舞蹈演员，后来又出演多部电影，他绝对不是一个会抵触身体接触的人。但此时偏偏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故宁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他所熟悉的男人非常危险……李故宁本能想要离段执舒远一点。 “嗯, 抱歉……”听到李故宁的话, 段执舒这才反应过来, 他赶紧点头，在床上轻轻一撑就站了起来。 李故宁房间的窗帘已经全部拉上，好巧不巧的是，段执舒的背后正好有一盏落地灯。 这个时候灯光从他的背后照来，将段执舒的影子完完整整地印在了蓝色的天鹅绒窗帘上。视线再向下，就可以看到李故宁躺在床上，略长的墨发散开，身边的白色床单也皱成了一团。 画面有些糟糕。 这里的角角落落，都写着“暧昧”两个字。 从段执舒的角度向下看去，就像是……自己对李故宁做了什么一样。 他的呼吸一窒。 此时段执舒的脑子变得无比混乱，但是理智还是让他在这个时候伸出了手，轻轻地将李故宁拉了一下。 等李故宁坐好后，段执舒说了一句“抱歉，我今天就先走了。”语毕甚至不等李故宁说话，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而今天晚上，不对劲的人又何止段执舒这一个。 李故宁慢慢地挪到了床上，但此时他并没有继续给自己揉腿，甚至于就连玩手机的兴趣都消失了。 李故宁闷头倒在了被窝里，他一遍又一遍数着羊，白茸茸的小家伙在李故宁的脑子里蹦来蹦去，不断地催促着他进入梦乡。 可是不过一会时间，那数字已经到了九百多，李故宁的心跳速度却仍旧一点也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此时闭着眼睛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伍姚山的酒店，而是E国他与段执舒一起住的那家公寓。 段执舒虽然离开了这个房间，但是暧昧的气息，却始终将李故宁紧紧地包裹。 …… 李故宁在伍姚山下住了好几天，他的伤并不严重，但却还是将导演宋预西吓了个半死。 幸好李故宁的戏不多，剧组稍稍调整了一下拍摄计划，便将他的拍摄安排到了后面。 也不知道是因为工作繁忙，还是因为那天晚上的“意外”。 第二天起来之后，段执舒就消失了。 李故宁并没有失落，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哪怕是他，也有点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段执舒了。 不过就算李故宁和段执舒这一段时间，都有意避免和对方见面，甚至于就连刷新社交媒体的频率都大大降低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上一次回K市拍摄的《Aphrodite》，终于开始正式预热。 一个人在酒店房间里面自闭的李故宁虽然没有看社交媒体，但是在这个时候，他那个“好像有，但是又没有什么用处”的经纪人易时声，直接给李故宁打来了电话。 “故宁，今天晚上《Aphrodite》就要预热了，时间是下午六点半，你到时候记得自己转发一下。”电话另外一头的易时声，声音是如此地中气十足。 和在酒店自闭太久，变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李故宁完全不同。 自从几个月前，改了微博头像，并且把旺财的照片发上去之后，李故宁又修改了密码。这下他的账号，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能使用了。 李故宁开口，本身想要说让孟献帮自己转发就好，但是话还没有说出来，他便想起了这件事…… “好吧，”李故宁有些无力的说，“我到时候会记得的。” “嗯嗯！”电话另外一边的小易总，终于想起了李故宁还是个伤员的事情，挂电话前他问道，“对了，你的腿好了吗？” 哪怕知道易时声应该只是随口一问，但是被公司关心了一下的李故宁，还是很认真的说：“已经好了，过两天就去拍戏。” “哦……” 不知怎的，李故宁觉得易时声这个时候的语气，好像有一点点的失落？ 自己伤好了他很不开心吗！ 停顿几秒，易时声还是忍住不住问道：“那……你这几天一直住在伍姚山下段家的酒店，段执舒也一样？” 李故宁就知道！ 易时声一定没有什么正经的事情。 他今天通知自己转发《Aphrodite》，或许只是问八卦的附带而已。 大概是最近一直呆在酒店房间里面没有出去，也没有见到旺财，李故宁的心情变得有一些低落，也没有了开玩笑的兴趣。 听到易时声的话后，他沉默了一会，这一次李故宁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随口敷衍易时声，而是稍有一些认真地说：“段执舒应该是回A市了吧，那天我们一起吃过晚饭，就没见过他了。” “啊？”易时声的反应很是震惊。 一来他没有想到李故宁会和自己说真话，二来易时声也是真的不知道，原来段执舒已经回到A市去了。 “你们……”电话那一边本身在摸鱼的易时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走到水景边，用指头轻轻地碰了一下水中的小鱼。小易总忍了半天，还是将那句话问了出来：“你们这是吵架了吗？那天吃饭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 “没有吵架，”李故宁赶紧解释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段执舒不在伍姚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 普通朋友！ 啧啧啧。 听到这几个字，易时声的手终于从水景里面出来了。他轻轻地将手指上的水珠弹飞，忍不住在心中想——你们要是是普通朋友，我就把这么多年来收集到的艺术品全部卖掉。 要是普通人，听到李故宁这么说了，一定会顺着对方的话继续。 但就像易时声觉得，李故宁和段执舒不是普通朋友一样，他本人也和“普通人”没有一点的关系。 “你们之前在网上各种秀恩爱，这是普通朋友吗？我记得《Aphrodite》那个杂志不是邀请段执舒一起拍摄了嘛，要是是个‘普通朋友’就邀请，那怎么不带上我？” 李故宁：？？？ “你要是想来也可以，《Aphrodite》那边不会拒绝的。”李故宁沉默一会说。 易时声：“……这倒是。” 李故宁说得倒是没有错。 话讲到这里，易时声又转身坐回了椅子上。习惯了当老大的他直接向李故宁说道：“我先声明一下，我不是KY啊。” 易时声到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说话风格？ 李故宁记得，之前易时声说话时候的用词全部文绉绉的，且不时引经据典，将“艺术”贯彻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听到“我不是ky啊”这几个字，李故宁就想到——易时声最近一段时间，一定没有少上网。 “您说。”您是老板。 “网友关心你和段执舒的关系，包括我在内，其实也不是凑热闹，而是觉得你们真的挺配。你实话同我说，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段执舒了吗？但要是你真的不喜欢他了，最近这段时间，为什么又那么开心？” 易时声真的很八卦，而作为李故宁的顶头上司，他更是能够将被说KY的担忧扔到一边，讲出广大网友不敢说的事情。 “我……”原本坐在床上看电影的李故宁，忽然将电视关掉，他沉默一会对易时声说，“我真的一直没有想过这件事。” 李故宁的语气分非常真诚，实际上他也并不是在开玩笑。 李故宁一直都在避免梳理自己和段执舒的感情——上次莫名其妙的床咚之后，就更是如此。 易时声从李故宁的语气中，听出了真诚，还有一点点的迷茫。 当下，不同于有些颓丧的李故宁，易时声立刻来了精神！ “你等等啊！” “等什么？” 易时声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边，同时打开平板，看起了今天下午自己的日程安排。 “我觉得你现在这个问题啊，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然后呢？” 李故宁依旧没有搞懂易时声的意思，他正懵逼的时候，听到易时声说：“等等啊，我今天下午就来找你，专门处理一下员工的感情问题！” 什么！ 易时声真的太无聊了吧！ 尚幕国际有他这样的老板，可真是福气啊。 “不不不！”李故宁赶紧拒绝。 此时易时声已经将自己的本性，完全暴露在了李故宁的面前。李故宁也是一点也不将对方当老板看待了，而是当做朋友和……变态。 “别跟我见外！” “我真的没有！” 李故宁的话音一落下，就听到易时声那边传来一阵略有些嘈杂的人声，过了大概一分钟，手机被对方重新拿了起来。 “好了，我下午就来，回见回见。” 李故宁：“等一下——” 还没有等李故宁将话说完，电话就被易时声挂断了。 …… 小易总的速度很快，就在这通电话打完之后没多久，不过几个小时，李故宁的房间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完了，易时声真的来了。 李故宁脚腕上的伤虽然好了，但是担心又发生什么意外，他走路的速度并不快。 尤其现在外面的人是来“处理感情问题的易时声”，李故宁就愈发不想开门了。 不过易时声也一点都不着急。 等李故宁开门后，就看到穿着一件花里胡哨丝质衬衣的老板，一脸微笑和八卦的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视线再向下，就见易时声的手上，还提了一个大大的红色丝绒袋。 见到李故宁看，易时声笑道：“这是你给带的礼物。” 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李故宁差一点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谢谢。”虽然很不想让易时声来这里，并且更不想要他的什么礼物，但是老板都到门口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况且易时声带礼物，也的确是有心了。在房间里面闷了半天的李故宁，现在还真的有一点点感动。 李故宁说完之后，就将房间门让了出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刚才有一点感动的李故宁忽然发现……易时声提进来的丝绒包上，印着一个自己很眼熟的logo。 一般而言，当着面研究客人带来的礼物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但是今天看到那个熟悉的LOGO之后，李故宁的视线却半天都落不下来。 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丝绒包裹很眼熟呢？ “……这是？”李故宁忍不住问道。 “哦，这个啊。”花里胡哨的易时声顺手就将东西放在了身旁的小柜子上，他伸了个懒腰，一边看房间巨大落地窗外的景色，一边朝着客厅走去。 等坐到沙发上之后，易时声才说：“是零食大礼包，限量的。” 他语气听上去很骄傲。 “是吗？”李故宁的感动情绪早已归零，现在的他只是微笑着对易时声说，“那我拆开给易总吃？” “别别！”易时声真的以为李故宁不认识，他解释道，“这是给旺财买的。” 李故宁：“……” 就这样，你还说自己是我朋友，《Aphrodite》可以邀请你去拍杂志？ 在李故宁怀疑的目光中，易时声缓缓地将眼神移到一边。 和之前会避免入住段家酒店的李故宁不一样，易时声倒是来过这家连锁酒店好几次，点起菜来更是非常自然。他坐在沙发上，飞快用小程序点了好几道菜，语毕方才很有仪式感地说：“我们边吃边聊。” 闻言，也坐到沙发上了的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的感情真的没有问题……小易总你确定下午翘班过来聊这个，真的没有关系吗？” 易时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尚幕这种公司，一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们就像是行驶在无风带的大邮轮，大方向没有错就行。又不是芥子科技那种，整天腥风血雨……啧啧。” 芥子科技？ 刚才还想着怎么将易时声打发走的李故宁，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下意识地看了易时声一眼，而有备而来的易时声当然没有遗漏这一点。 芥子科技和尚幕集团的业务范围简直是零重合，也不怪易时声摸鱼，他其实每天都会看下属整理的商业信息，只不过两家公司最近没有任何业务往来，因此下属没有专程提到而已。 也是在来找李故宁的路上，易时声心血来潮的搜了一下，这才看到那个被自己忽略了的大消息。 新闻发布的时间正是一天之前。 易时声真的挺会吊人胃口。 说道“腥风血雨”他便停了下来，房间忽然变得非常安静。 几秒钟之后，见易时声还是不说话，李故宁终于忍不住问道：“芥子科技怎么了？” 易时声：目标完成！ “咳咳……”易时声回想了一下自己爷爷的样子，努力伪装商业精英——他的演技在李故宁看来，只有“拙劣”两个字可以形容。 不过这几天一直避免看网上信息，真的不知道芥子科技发生了什么的李故宁，也的确想从易时声这边知道消息。 他并没有拆穿老板。 易时声装模作样地轻咳几声后，这才翘起二郎腿，压低了声音说：“我也才知道……前几天E洲那边开始调查芥子科技了。” “E洲？！”这是李故宁和段执舒曾经生活和学习过的地方，也是芥子科技的诞生地。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和“调查”两个字联系起来，李故宁忽然变得紧张。 “嗯。”易时声也不卖关子了，他看到尽管李故宁不久之前还嘴硬说自己和段执舒只是“普通朋友”，但是现在的紧张情绪却也是真的。 “什么调查？”李故宁问。 “垄断调查。” 李故宁：“……” 李故宁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忽然在这一刻攥紧。 “可是，”李故宁皱眉看着易时声说，“我虽然没有怎么用过芥子科技的产品，但是几年前也是看着这个公司成长起来的。” 见到李故宁眉宇间的紧张，易时声原本准备的调侃一句也说不出了。 他点了点头。 过了几秒，只听李故宁又说：“据我所知，芥子科技应该是唯一能做出智能系统的公司，要不是芥子的话，压根不会有这个行业出现……” 易时声虽然不靠谱，但是好歹是一家大公司老板的他，对这方面还是很有了解的。 只不过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易时声喝了一口冰水说：“……我也是刚才知道这件事。所以说，段执舒现在不再在伍姚山也正常，他应该就是去处理这件事了，甚至有可能去E洲直接处理。” “好。”李故宁脸上的表情非常紧张。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此时李故宁的脸上大写着“紧张”这两个字。 不过几分钟，酒店的工作人员将易时声刚才点的东西端了进来，这一次就算闻到饭菜的香味，李故宁也没有随之开心起来。 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李故宁忽然好想去问问段执舒，问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但这要是放在前几天还好，经过那天晚上尴尬的事情后，自己和段执舒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联系了，现在忽然问这个事情，会不会太过突兀。 “哎……”李故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是先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算了，要是事情真的严重的话，这个点段执舒应该还在处理工作。自己现在忽然发消息，会打扰到对方。 “对了，时间到了！”易时声忽然开口。 “什么时间？”李故宁不由一愣。 “就是《Aphrodite》六点半的预告！”易时声总算想起了自己还是一个经纪人。 现在已经六点三十五了！ 听到他的话，李故宁也点了点头，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紧张，他打开了几天没有登录的社交软件。 李故宁没有多想，他直接输入了“Aphrodite”这个单词，下一刻，一张预告就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李故宁的眼底。 ……照片上的他一身白衣，有些孤单地站在破旧的舞台中央。 而在近处，那个唯一的观众露出了小半张脸。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眸中满是舞台上那个影子。 照片经过模糊处理，段执舒的轮廓极难分辨。 但是只有那只眼眸，是如此明亮。 李故宁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点击“转发”。 而就在这一秒，他的手机忽然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是段执舒！ 李故宁七年后头回发现，收到段执舒的消息，自己居然会这么开心。 『段执舒：抱歉故宁，这几天有事处理，没有来找你。刚才看到了《Aphrodite》的照片，很美。』 或许是几天不见，为了缓解尴尬，消息发出后，李故宁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猫咪表情包。 此时李故宁都没有注意到，在收到消息后，自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笑意。 ——他的情绪被段执舒牵绊。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不管李故宁愿不愿意承认, 从听到易时声说芥子科技被调查之后，他的心情就随之变得紧张了起来。 现在看到段执舒的消息，他松了一口气, 同时却又有些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复对方。 要不现在直接问问段执舒, 芥子出了什么事？ 不行不行，这样算不算刺探商业机密？ 虽然不太了解商业运转，但是好歹演过商战片的李故宁，还是将自己这个念头压了下来。 他手指停顿片刻, 在键盘上敲道：『谢谢~也有你一半功劳。』 李故宁的消息刚才发出去，段执舒又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他一个表情包。 明明还是旺财, 但是看到这个表情包, 李故宁刚才恢复过来的的心情，却又变得沉重了一点。 ……段执舒之前与自己，是能多聊一句就多聊一句的。 他这样急匆匆的发表情包, 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李故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想到这里自己又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再给段执舒发消息, 而是随手向前翻看了一下，接着关掉了手机。 明明是自己第一次拍摄的时尚杂志, 但是现在李故宁却对《Aphrodite》的首发预告一丁点兴趣都没有。 李故宁随便将手机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白色的手机在皮质沙发上弹了一下, 险些摔到地上。 “啧啧啧，李故宁啊。”看到这里，一直都在默默观察李故宁的易时声，终于忍不住说话：“刚才是段执舒发的消息吧？” 李故宁：“……” 易时声这鬼鬼祟祟的样子, 哪里像是一个公司大BOSS！ “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段执舒？”易时声追问道。 “是。怎么了？” “没什么, 我只是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易时声意味深长地说，“从看到手机就开始笑，不是段执舒还能是谁？” 看到手机，自己笑了吗？ 闻言，李故宁不禁微愣。 要不是易时声说的话，自己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 “……所以你们到底？”见李故宁不说话，易时声又不死心地凑上来说，“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啊，我觉得段执舒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李故宁想要搪塞一下易时声，但是对方好像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 李故宁刚一张开嘴，还一个字都没有说，易时声就清了清嗓子道：“不要转移话题啊！” 此时的易时声，还真的有了几分老板的感觉。 “……好吧。” 李故宁坐在沙发上，一边下意识的揉搓衣角，一边对易时声说：“我也不知道。” “李故宁！” 可恶，哪怕提前打了预防针，还是被李故宁给糊弄了。 这一次李故宁轻轻地低下了头，他想了一下说道：“说实话，我不想去想我现在对段执舒是什么样的感情，因为无论怎么样，我应该都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为什么这么绝对？” “……现实不允许。” 现在已经是初夏时节，而《永恒星光》这一本书里的李故宁，是没有下一个初夏的。 李故宁说的是一回事，但显然易时声理解成了另外一回事。 “现实不允许？”易时声非常古怪地看了李故宁一眼，接着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十几岁的爱豆……不要有那么重的包袱。”反正自己这个老板无所谓。 “不是偶像包袱！”李故宁赶紧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对待每一段感情都要认真和负责，如果有承诺明明知道自己不能许，那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易时声：“这……” 刚才李故宁是在认真和自己说话，但易时声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听不懂。 为了不让李故宁发现自己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易时声稍稍沉默一阵，点头说：“有道理。” 虽然他也不太明白是什么道理。 “好了，小易总您不是要吃饭吗？”李故宁看了一眼服务员刚才送来的东西，对他说道，“饭菜都要凉了。” 被李故宁这么一提醒，易时声终于注意到了桌上摆放着的饭菜。 他走去将保温盖揭了开来，而李故宁默默地看了易时声一眼之后，又忍不住将手机拿了起来。 他大概看了一眼《Aphrodite》的新微博转发，果然……大家都在猜镜头前的那个人是谁。不过和正聊得开心的网友不同，李故宁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这一次他打开了一个自己并不常用的新闻APP，然后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芥子科技”四个大字。 几秒的加载之后，原本灰色的页面上出现了一条条带着这个关键词的新闻。 易时声刚才说的事情，也包含其中。 “芥子科技接受E洲调查下季度开发工作恐受阻” 而看新闻标题旁边的红色火焰，虽然没有怎么用过这个APP，但是李故宁知道……这件事的影响，的确一点也不小。 …… “李故宁你——”闻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易时声正准备动筷，下一刻就看到李故宁坐在沙发上紧紧地皱着眉。 本来想要对方和自己一起吃饭的易时声，一下子就将后面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算了算了，不要打扰李故宁了。 易时声平常的饭量并不算太多，现在点的这一桌子菜，其实有一半都是给李故宁的。 而此时李故宁忙着看新闻，易时声也不好打扰他，再加上从A市到伍姚山的一番折腾，本身就又累又饿的易时声真的慢慢将这一大桌子的饭解决了。 等李故宁看完新闻APP上这两天的报道后，刚一抬头他便看到易时声已经将一大桌的东西吃了个干净。 原来易时声来伍姚山，真的是为了吃饭？ 李故宁将手机装到了衣服兜里，他忍不住多看了餐桌两眼，这个时候注意到他目光的易时声，总算是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易时声起身，默默地挡在了桌子前面。 为了掩饰这个时候的行为，易时声忽然从脑海之中捞到了一个话题，他说：“哦，对了！前一阵子芥子科技还没有出新闻的时候，曾经联系过我们这边，说想要你当一下代言人。不过我觉得吧……现在芥子出了这种事情，估计计划要延后一下了。” 易时声的确是这样想的，要不是想要转移话题，他不会这么早对李故宁说这些。 “嗯。”李故宁点了点头，这件事段执舒给他说过。 看到李故宁的表情，易时声当下就明白了过来。 而不等小易总再说点什么，就又听李故宁开口说：“等拍完《挚爱》之后，我要去一趟E国。” “什么！”易时声瞪大了眼睛，“是因为刚才——” 是因为刚才我说的芥子科技被调查的事情吗？ 李故宁猜到了易时声想要说什么，他赶紧摇头说：“你别多想，这一件事我已经计划了很久。是去E国剧院……我一直都很想见一下当时的同事和总监。上次参加了那个综艺节目后，总监也直接和我联系，希望我能够回去排一出短剧。” “原来是这样……”易时声听上去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一点点的失落。 虽然易时声现在是八卦了一点，但是他本质还是之前那个热爱艺术的小易总。 听到李故宁有可能要回去排舞剧，易时声当然很支持。 简单地和李故宁聊过两句，趁着工作人员来收拾餐桌的时间，小易总终于离开了李故宁的套间。 而在易时声走后，李故宁又打开了客厅的电视，这一次他直接调到了新闻和财经频道。 ……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再后来李故宁回到片场的时候，剧组准备就充分了很多。 例如拍摄“苏云”这个角色最后一场戏的时候，导演直接将片场的所有无关的人都清走了。 再加上李故宁已经拍过一遍，所以最后的几场特写，还算是比较顺利。 而等这一幕拍完之后，李故宁在《挚爱》里面的戏份便全部结束了。 在工作人员将角色杀青时候的花束送给李故宁的同时，他的心中竟不由有些落寞。 ……可惜段执舒最后还是没有来看。 这一次，李故宁回到家中还没有休息多久，便像不久前给易时声说的那样，收拾东西准备去往E国。 此时李故宁在国内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未完成了，有可能直接留在剧院排戏的他，几乎将全部家当都搬了过去——甚至包括旺财。 前阵子李故宁看到新闻说，段执舒已经到了芥子科技的E洲总部，亲自处理这件事。 李故宁有些担心自己这个时候去E洲，会让网友们无端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不过还好，易时声虽然看着一点也不靠谱，但是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是很靠谱的。 李故宁的这一趟行程，完全是易时声的助理所安排。 所以从他离开家起，直到住进几年前就买好的E国物业，无论是狗仔还是网友，都一点也没有听到风声。 在这一年的初夏，李故宁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E国。 * E国与A国有半天左右的时差，李故宁飞机上也没有睡好，到目的地后他本来想赶紧补一个觉，但是等真正到了住处，他却睡不着了。 “旺财，你感觉可以吗？”李故宁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旺财身上的牵引绳，将小猫咪放了开来。 易时声助理买的机票，是一张豪华套间票，同时也是允许带宠物的。但尽管如此，李故宁还是给旺财戴上了牵引绳。 “喵呜~”还好，小家伙这一路比较适应，到了新住处之后，它并没有紧张，只是在李故宁的身上蹭来蹭去，接着从沙发上跳下去，到处巡逻了起来。 见状，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 作为一名国际影帝，尽管他从来都不接代言，也不单纯为了片酬拍电影，但收入仍旧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这一套跃层公寓，是李故宁几年前来E国拍电影的时候买的。 它就坐落在李故宁熟悉的街区，离E国大剧院还有E国大学都很近。 当初李故宁买这套公寓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自己熟悉的地方罢了。 但是等今天真正住进来之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上次买这个公寓的时候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公寓南边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透过这个颇有古意的落地窗，可以看到E国的代表性河流。 此时河道的两边，全是游客，而在不远处……有一栋建筑临河而立。 “芥子科技……”隔着窗，李故宁忍不住轻轻地念出了那四个字。 他之前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原来芥子科技的E国总部，就在自己新买的公寓对面？ 这也太巧了吧！ 看到李故宁站在窗子边上一直不动，刚才巡视完一楼的旺财，也竖着尾巴向他走了过来。 “喵呜~”旺财在李故宁的腿上蹭来蹭去，感受到毛茸茸的小猫咪后，李故宁方才如梦初醒般低头，将段执舒旺财轻轻地抱了起来。 他有与旺财一起说话的习惯。 李故宁看着前面说：“那个是芥子科技……”顿了一下，他终于将视线转回了近处。 “那边是E国大学，旺财之前我们还在这里住过一阵子，你还记得吗？” “喵呜~” 旺财当然不记得了，而就算记得，它也没有办法通过“喵喵喵”的声音解释给李故宁听。 小话痨只知道，李故宁在和自己说话，于是它也叨叨地念了起来。 李故宁笑了一下，说起来旺财本身也是一只来自E国的小猫咪。它现在这样，应该叫做回老家。 “好了，下来吧，我去给你取罐头。”李故宁将旺财放了下来。 在李故宁回来之前，他已经叫人过来收拾过房间了。卧室里面的被褥都是新换的，只有旺财的猫窝，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这一次来E国，李故宁没有什么演艺圈的工作，因此他并没有带孟献。 要不是李故宁走的时候百般保证，孟献还真要以为自己被李故宁开除了。 而尽管身边没有助理帮忙，李故宁的工作效率也没有一丝一毫降低。 他不一会就将旺财的住处收拾了出来，顺便开好了罐头。 现在是E国时间下午四点，等看完旺财吃饭后，李故宁想了一下，还是拿戴上了口罩和墨镜，离开公寓向E国大剧院而去。 E国大学还有剧院所在的位置，是这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的核心区。 这里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店铺，每到下午，街道上都是烤面包的香气。 全副武装的李故宁走在路上，并没有被路人认出。而在这样熟悉且又繁忙的街道上独行，李故宁的记忆，也无可避免的回到了七年之前，自己生活在这里的时候。 李故宁原本多次在心中给自己说，不要再想段执舒的事情了。 他本身已经做到，但没想到回到E国，走到这熟悉的街道上，当年的记忆竟然变得愈发清晰……李故宁和段执舒在一起之后，曾经一起走遍这里的每一条街巷。 不过转眼，李故宁就到了E国剧院门口。 哪怕几年不见，这栋历史建筑依旧保持着从前的模样。 看到它，李故宁差点都要以为，自己还是那个E国大剧院的首席舞者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缓缓降低视线，向剧院的门口看去。 直到见到那个代表着正有演出进行的小木牌，李故宁这才想起E国大剧院平常可以参观，但演出的时候，没有购买演出门票的人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虽然曾经在这里工作过的李故宁，能够直接刷脸进去，但他现在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在E国的事情。 李故宁想了一下，准备先离开这里，等明天再和总监联系。 “先生？”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他站在剧院门口一直不动，有一个保安走了过来。 保安以为李故宁不明白牌子的意思，正当他尝试解释的时候，却见这个有一点点奇怪的黑发男人忽然点头，说了一句：“好的，我明白了。”便快步离开了这里。 ……奇怪，他的背影怎么有一点眼熟？ 保安默默地退了回去，不过他并没有多想。 李故宁在剧院周围转了几圈，顺便买了一些自己当年喜欢吃的东西。而就在不知不觉中，他忽然跟着周围的游客一起，走到了一座桥上。 这座桥的对面……就是刚才李故宁在自家窗子上看到的芥子科技E国总部大楼。 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看到那一栋建筑，李故宁不由一惊，他本能地想要转身回家，但好奇以及几分说不清楚的情绪，还是让李故宁顿了顿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看一眼，也不会怎么样吧？反正那边人很多，而且看样子都是正在打卡的游客，自己混进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芥子科技的新闻，在相关行业已经无人不知，但普通消费者却还没有怎么听说过。 李故宁老远就看到，不少游客尤其是A国游客发现这栋大楼后，便激动地凑过去合影了。 他虽然不太懂商业，但是在E国这一座城市生活了好几年的李故宁记得，E国的高新产业总部，都坐落在城郊。 芥子科技选择的这个地方，不是很好。 李故宁不明白段执舒为什么非要将总部建在这里，难道是因为情怀？ 就在胡思乱想间，李故宁已经走过了桥，站到了芥子科技的楼下。 和周围正在拍照打卡的游客比起来，穿着随意并且还抱着一大堆面包的李故宁，看上去非常的格格不入。 算了算了，没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先回家吧。 发现这一点之后，李故宁就打算立刻打道回府。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周围一个正在拍照打卡的阿姨忽然注意到了他。 李故宁虽然包裹的严严实实，但他的黑发在周围金发、棕发的人群中还是很明显的。 “这位先生，”那位阿姨走了进来，她朝李故宁笑了一下说，“能不能帮我们拍一张合影啊？” 在她靠近的那一刻，李故宁就紧张了起来。 但是下一刻，他还是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好的。” 李故宁接来对方的手机，为这两位阿姨拍起了照片。 快门响了五六下后，两位阿姨走了过来，而李故宁也将手机给对方递了过去。 “谢谢谢谢！”阿姨很满意李故宁拍的照片，而就在她想好好感谢这个小伙子的时候，忽然一抬头却发现……眼前这个人好像是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你是不是那个？”阿姨努力在脑海之中搜寻了起来，见状李故宁赶紧低头，他摆手说，“您认错人了。” 语毕，就打算转身溜之大吉。 阿姨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此时听到她说话，周围人还是看了过来，并好奇地观察起了李故宁。 此时此刻李故宁的心中，只有三个大字：完蛋了！ 他抱紧怀中的面包，以最快速度转身。 跑！ 可谁能想到，李故宁并没有成功。 就在他转身准备奔往大桥的时候，李故宁的眼前忽然一黑。 一个人突然揽住了李故宁的肩膀，并用E国的语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故宁，跟我过来。” 下一刻李故宁就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拒绝的力量，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围的画面一变。 不过转眼，李故宁就从芥子科技的大门口到了……芥子科技里面？ 等等！ 这是哪里？ 顾不得自己身份被发现，感受到视线变暗的那一刻，李故宁就将眼镜取了下来。 稍稍适应一下外界略强的光线，等李故宁再次定睛，“芥子科技”四个大字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自己这是真的进到刚才的那栋大楼里面了。 所以说，这个把自己带进来的人就是…… 想到这里之后，李故宁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 “故宁？” 只见穿着一件黑色T恤且许久未见的段执舒，正笑着看向自己。 救命！ 怎么这样都能遇到啊！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众人眼中的段执舒, 总是穿着西装打领结，永远一丝不苟的样子。 但是现在，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头发被外面的风吹得有些乱, 整个人看上去无比随性。从李故宁的角度看去, 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年上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段执舒, 总是做这样简单的打扮。 “段执舒……”看到他，李故宁本能地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但是仔细想一下, 明明是自己忽然出现在芥子科技的楼下这件事比较奇怪吧！ 刚才被段执舒拉近芥子大楼的时候, 李故宁有些紧张, 包面包用的油纸, 被他不小心捏的皱皱巴巴。 段执舒的视线缓缓落了下来，接着伸出手去将李故宁抱着的东西接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李故宁方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观察了一下段执舒。 但在看到段执舒的同时, 李故宁却想到了其他事情。 在来E国之前, 李故宁看了不少的新闻, 有APP上的分析，还有财经频道的专题。李故宁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讯息, 但是看了一会分析, 甚至还在相关行业论坛里面潜水了几天的他，已经意识到——芥子科技这一回的确是遇到了大麻烦。 滤去那些专业术语，总结起来就是：芥子科技诞生的地方，已经不再欢迎它了。 在芥子科技出现之前，相关的智能系统领域是一片空白。 现在段执舒还有芥子科技用将近十年的时间, 填补了空白, 甚至还培养出了一个巨大的市场。而看到这样的情况, 作为芥子科技第二大消费地的E洲，开始不满足于只能看别人赚钱。 既然段执舒能够做出自己的智能系统，那他们当然也可以。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让E洲决定排挤芥子科技。 啊啊啊！等一下，我真的是最近一阵子看新闻看入魔了，怎么现在站在他的对面，脑子里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故宁定了定神看到，本身应该费尽心思处理这件事的段执舒，状态竟然比自己想的要好。 他脸上没有什么焦急的意思，甚至……还面带微笑，连一点黑眼圈都没有。 “故宁，你怎么忽然来E国了？” 李故宁胡思乱想的时候，段执舒忽然开口向他问道。 李故宁这一次行动，保密性真的是非常高。 来这里之前，只有易时声还有小易总的助理知道李故宁的计划。而最近一阵子段执舒一直都很忙，没有和对方联系的李故宁，当然也没有说这件事。 …… 芥子科技的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但方才的段执舒却暂时不打算离开。对着电脑看了一天的他，本身只想转身，看着窗外风景缓解一下视觉疲劳。但没有想到……段执舒的视线刚落到窗外，他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公司外面的大桥上。 李故宁 可他不是在国内工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眼看去，段执舒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看花了，但是下一眼他发现……桥上的人轻轻地拽了拽口罩，转身扶着栏杆，向着河流看去。 这一刻，李故宁那极富标志性的尖下巴，出现在了段执舒的眼前。 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个就是李故宁！ 李故宁之前看的新闻没有错，芥子科技的确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段执舒也已经在这里，处理了很久的问题。 刚才向窗外看出去的那一刻，他满心的疲惫。 但是在看到李故宁的那一秒，积累几天的累还有迷茫，竟然神奇地一扫而空。 段执舒不知道李故宁为什么要来E市，他向芥子科技的大楼走来又是不是意外。 段执舒只知道……自己很久没有看见李故宁了，自己很想很想李故宁。 那一刻，段执舒的身体被情感所支配。还不等他的理智分析出自己现在应当去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段执舒就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以最快速度跑向了楼下。 …… 听到段执舒的问题，李故宁实话实说道：“我来E国，主要是想要见一下总监。” 段执舒点了点头，他知道李故宁说的总监就是当时E国剧团的一个工作人员。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芥子科技大楼一层的咖啡室内，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这里除了他们外一个人也没有。 李故宁说完上一句话，稍稍停顿一下又问：“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听到李故宁的问题，段执舒当下就明白过来，李故宁知道了芥子发生的事情。 但此时的他并没有因为李故宁知道了这些而尴尬，而是很坦荡的点头说：“公司遇到了一点问题，不过我还好。” 听到这句话，李故宁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在他眼里，能够创建芥子科技，段执舒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人。其实易时声给他说了芥子的事情之后，李故宁也是缓了好久，才真的意识到原来段执舒也是个会遇到麻烦的人。 李故宁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化有多精彩，他真的就差没有在头顶戴一个小型LED屏幕，再将此时心中所想打成字印上去了。 “那就好……”李故宁停顿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从这里离开了，毕竟段执舒还要工作。但是另一方面，尽管已经听到了段执舒亲口说“还好”，但李故宁还是有点不放心。 就在纠结着自己是不是还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见段执舒忽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他笑了一下说：“好了，已经过下班时间了，我请你去吃晚餐吧。” “啊？”听到这里，李故宁有些吃惊。 尽管在E国呆过不短一段时间的他知道，这里下午下班时间比较早，但段执舒现在不是处于特殊阶段吗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确定可以按时下班？自己忽然来这里，希望不要打扰到对方的正常工作。 “你不加班吗？”李故宁还是忍不住问。 “不用了，”段执舒整理了一下手边的面包袋，他说：“这一次忙的事情不是科研……昨天我们已经将新的材料交到E洲政府那边了。在他们审批结束之前，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段执舒说的是实话。 “这样啊，”李故宁稍稍抿了抿唇，忽然对段执舒说，“要不然去我家吃饭吧。” 这一次李故宁的邀请无比真情实感。 不知道是上次与易时声聊了一下，还是因为好久不见，亦或是因为他知道最近芥子科技出了事。此时李故宁真的很想与段执舒一起吃顿饭，再聊聊天…… 此时他自己分辨不出原因，更难以像之前一样，和对方保持距离，只是本能地听从了内心的想法。 而李故宁更没有发现，这种情感名为“想念”。 E国这边满是A国游客，出去吃饭本身就不方便。段执舒一个人出去还好，要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被游客偶遇，那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邀请完毕后，担心被对方误会，李故宁还补充道：“你放心，这一次不用你动手，我家里有吃的。” 听到李故宁的话，段执舒竟然愣了愣神。 显然他没有想到，李故宁竟然会邀请自己去家中吃晚餐。 这一次他不躲避自己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李故宁愿意重新接受自己？ “好。”段执舒立刻答应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李故宁也松了一口气。 他笑了一下，转身看着窗外对段执舒说：“对了，我这一次来E国，有可能要排舞剧，所以住的时间比较长。” “嗯。”此时段执舒的眼中只有李故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仔细听着对面人的话。 “之前在这边买了一间公寓，这一次就直接住过来了，离你们公司还挺近的。”李故宁说。 听到这里，段执舒的视线也向着窗外落去，李故宁不知道听完方才的话后，段执舒的心中生出了一种略有些古怪的情绪。 “你现在住在哪里？”段执舒问。 闻言，李故宁轻轻地伸出手去，指了指不远处河对岸的那栋米色六层楼。 此时他们正处于老城区中，建筑都颇有历史，看上去比较低矮。 “就是那栋楼，中间那两层是我的，” 段执舒：“……” 段执舒怎么不说话？ 开心地介绍完自己的住处之后，李故宁有些奇怪的转身，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段执舒。 “怎么了？” 只见段执舒有些犹豫的开口，他对李故宁说：“你楼上的那两层公寓，是我的。” “啊？” 等一等，段执舒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虽然芥子科技和对面那栋公寓只隔着一条河，但两人好歹都是公众人物，担心在路上被人认出来。段执舒直接开车过河，停在了公寓楼下。 直到对方拿出钥匙，打开公寓一层大门的那一刻前，李故宁都还觉得段执舒在和自己开玩笑。 而等公寓大门打开，两人一起站在大厅的时候，李故宁这才确认，不是段执舒在和自己开玩笑，是命运。 “……我们真的是邻居啊。” 听到他的话后，段执舒方意识到，原来直到刚才李故宁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他点头回答道：“当时确定公司E国总部地址之后，我就买了这套公寓。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也会选择这里……” 李故宁仔细算了算时间，段执舒买得似乎比自己还要早一点点。 这一路上李故宁回忆了一下，那个时候地产商似乎是给自己说，楼上那一个业主也是A国人来着。 完全没有想到他就是段执舒的李故宁，只是随便一听，并觉得有点巧而已。 听到段执舒的话，李故宁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这栋高级公寓虽然有六层，但下面的一层是大厅、花园，二层是公共区域…… 也就是说，这一栋楼被自己和段执舒包了？ 我的妈呀。 ——李故宁的脑海里，闪过这四个大字。 此时当然不止是李故宁，段执舒同样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些……太神奇了。 这栋公寓他已经买了多年，但是公寓不比酒店，要是忽然来E国工作的话，没有提前准备是不能直接住进来的。 之前几次来E国工作，段执舒都直接住在附近的酒店里，也只有这一回，因为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所以他才住在了公寓中。 两人一起走到了电梯中，直到这里李故宁都还在一次又一次的于心中默默地感慨着，这到底是什么缘分。 李故宁在电梯里按了三，段执舒本身想邀请李故宁到自己家坐一下，但是想到家中堆了一地的材料和报告，他还是将手指又收了回来。 段执舒不想让李故宁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哪怕他现在真的遇到了不小的问题，段执舒依旧希望李故宁心中的自己，是和从前一样的……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打了开来。 李故宁快步上前，用指纹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这个公寓虽然颇具历史感，但内部装修却很有科技感。在开门的瞬间，房间的入户灯就随之亮起。 还没等走进门，李故宁的耳边就传来了“喵呜”一声——趴在门口等李故宁回家的旺财也醒了。 跟着李故宁走进门的段执舒缓缓转身，将房间门关了起来。 等他再向前看的时候，李故宁已经将旺财从柜子上抱了起来。 小猫咪软趴趴地将下巴搭在李故宁的肩膀上，刚才睡醒的它还在懵懵的用爪子揉着眼睛。这个时候，李故宁一手抱着旺财，一手轻轻地拍打它的后背。 “好了好了，打扰你睡觉了。” “喵喵~” 这一人和一猫，居然就这样对起了话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最近一段时间正因为公司的事情而烦躁，并希望这件事赶紧过去的段执舒，忽然觉得……要是时间能够停在此时，停在这个午后也可以。 李故宁的客厅布局与段执舒的一模一样，客厅的正中间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现在正好是日落时分，李故宁和他怀中的小猫咪，都变成了暖暖的橘色。 “今天你是客人，我来准备晚饭就好……”语毕李故宁忽然转身给段执舒打了一个预防针，“呃……可能有点不健康，但偶尔放纵一下也没有事情吧。” 李故宁要吃什么？ 段执舒听到他说的话，不禁很是好奇。 李故宁在来E国之前，特意找人来收拾过房间，顺便让他帮忙准备了一点吃的。 说起来和大师级别的段执舒完全不一样，李故宁做饭只会处理一些方便食品。 在心里面反复告诉自己“一顿吃不成大胖子”后，李故宁便心安理得的让人准备了一堆垃圾食品……反正自己就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的。 将旺财放到地上之后，李故宁有些心虚的走到了冰箱旁边。 他本身想让段执舒不要看自己，但是转念一想，冰箱里面也只有这几样吃的，现在不给他看到，一会反正还是要吃。 于是李故宁稍稍停顿了一下，就心安理得的直接打开了冰箱柜。 下一刻，段执舒看到李故宁的冰箱里金灿灿的一片…… 现在就连他都忍不住问：“……你怎么忽然喜欢吃披萨了？” 要是段执舒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和自己在一起前，李故宁自己给自己做饭，全都是什么水煮鸡胸肉还有沙拉之类的。 李故宁不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一下说：“我只是想放纵一顿……如果你不想吃这些的话，我们要不然点外卖？” “没事，”段执舒笑了一下说，“我也很久没有吃这些了。” “好，那你就坐在沙发上，剩下的都交给我了！”吃了段执舒做的那么多顿饭，李故宁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现在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大展身手了。 虽然李故宁让段执舒去休息，但是段执舒却不想坐在一边无趣的玩手机。 他忍不住站在料理台前，看起了李故宁要怎么做。 ——只见他非常熟练地将半成品披萨放到了微波炉里，然后再用清水煮了半包意面，裹上成品意面酱，最后再将半成品鸡块和薯条扔到了空气炸锅中。 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段执舒就知道，李故宁就算自己做饭，也绝对是这样的画风。 而和段执舒不一样，看到眼前的东西之后，李故宁的心中简直成就感满满。 “好了好了！”李故宁将东西端到了茶几上，然后又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了几罐……啤酒。 等等，啤酒。 段执舒应该不喝酒吧。 李故宁当初拜托人随便在冰箱里买点半成品，再买点喝的东西，他没有想到，那人竟然全买成了啤酒。 反正偶尔喝一次也没有什么，李故宁自己是无所谓，但段执舒……他应该不会喝吧？ 没想到就在李故宁刚才想到这里的时候，站在身边的段执舒忽然隔着料理台将李故宁手中的啤酒接了过去。 …… 李故宁家的客厅铺了地毯。 几分钟后，两人直接坐在了地上，可谓是极其的不拘小节。 虽然不明白李故宁和段执舒这是在做什么，但见主人坐到了地上，刚才还困困的旺财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它一会蹦到桌上，一会又在李故宁的腿上踩来踩去，甚至玩的开心之后，还会去蹭蹭段执舒。 李故宁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旺财，接着对段执舒说：“你说旺财还记得自己是一只E国小猫咪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李故宁的表情非常严肃，他微微蹙眉，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 尽管最近一阵子做出了很多超出普通观众和粉丝想象的事情，但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李故宁还是那个神秘的高岭之花。 实际上他说话时候的语气与神态，也的确永远都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忧郁气息。 而此时用这样一张脸，说出如此可爱的话，真的是将反差感演绎到了极致。 正在摸旺财的李故宁没有看到，听到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知道自己酒量很差的段执舒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大口的啤酒。 “喵呜~”旺财蹭了蹭李故宁，嘴里念念叨叨的，像是在回答他说的话。 李故宁笑了一下，也喝了一口啤酒。 李故宁的酒量很好，就算将冰箱里的啤酒都喝光，他都不会大醉。但现在，明明只喝了一口，在放下酒杯的时候，李故宁却忍不住说了一句：“有点想它小的时候。” 旺财小的时候…… 不对不对！ 话说出口之后，李故宁这才忽然惊觉，旺财小的时候不就是……自己和段执舒在一起的时候吗。 现在和前男友说这个话题，是不是不太好？ 李故宁赶紧闭嘴，拿起一根薯条咬了一口。 他以为这个话题可以马上过去，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话音刚才落下，段执舒竟忽然开口说：“我也是，我一直都很怀念当时我们在E国的时候……” 李故宁：“……”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没有现在的芥子科技，自己和段执舒还是两个挤在并不大的公寓中，需要为上学和考试而忙碌的学生。 此时已经功成名就的段执舒，居然也会怀念那个时候吗？ 李故宁曾经以为，只有自己会想起那段时光。 看到李故宁静静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段执舒忽然意识到，现在或许不是一个说这个话题的好时候。他低头，也吃了一块炸鸡。 与此同时，嗅觉灵敏的旺财忽然闻到了肉味。 “喵呜~” 刚才还在李故宁怀里安静呆着的它，忽然踩着李故宁的胳膊跳了出去。下一刻，旺财便朝段执舒所在的位置扑了过来。 “旺财！” 见状，李故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拦住旺财。 但此时两人都坐在地毯上，并且距离非常近。 李故宁这出于本能地随手一捞，并没有捞到旺财……而是，从段执舒的腹肌上轻轻地蹭了过去。 也不过是刹那之间，刚才还有一些伤感的气氛彻底变味了。 李故宁：！！！ 他一惊，立刻收手。然而太过着急的李故宁抵抗不了惯性，下一刻他便重心不稳，向着段执舒倒了过去。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旧事重现。 在不久之前的伍姚山, 段执舒正是不小心被李故宁绊倒，这才朝着他倒去。 而在E国的这个傍晚，那天的场景竟然又二次上演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当时李故宁和段执舒是正对着的, 而段执舒反应敏捷, 直接将两只手撑在了李故宁的身侧。 但是今天…… 李故宁家客厅茶几是椭圆形的，且他还和段执舒坐在同一个弧边。 现在李故宁是斜着倒下去的, 他的手他压根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摆！ 此时此刻, 李故宁恨不得离开这个星球。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李故宁的大脑超速运转, 已经排出了好几场大戏，以及脑补出了各种自己摔倒的姿势。 且眼下，一切似乎是在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啊啊啊啊！ 李故宁在内心疯狂尖叫，同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不想去看之后发生的事情。 就在李故宁视线变黑的上一刻, 他看到的最后画面是——旺财将鼻子探向炸鸡盘，嗅了嗅后忽然一脸嫌弃的转身，迈着猫步离开了这里。 李故宁：“……” 旺财害我！ “当心！” 李故宁想象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在他闭上眼睛的下一刻，李故宁忽然感受到有股力量将自己捞了起来。 担心李故宁会磕到茶几，段执舒以拥抱的姿势，将他正在向下塌去的腰扶了起来、 等李故宁再有意识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抱在了段执舒的脖颈间, 同时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喵呜！”刚才悠闲转身的旺财被吓了一跳，转身朝桌边看来。 这个时候，李故宁依旧紧闭着双眼, 同时也正是这一刻, 他的唇忽然从段执舒的脖颈处擦了过去。 此时此刻, 李故宁的唇下是一片微凉的皮肤。而段执舒最敏.感的脖颈、锁骨上, 只感受到一片柔软……他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赶过来，刚才那个轻触到自己锁骨的，正是李故宁的嘴唇。 “啊！”李故宁忍不住惊呼一声，感受到自己已经稳稳倒在段执舒的身上后，他于内心深处给自己狠狠地打了打气，这才一点点睁开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旺财？ 见到小猫咪茶色的尾巴，李故宁的心情并没有得到任何放松。 因为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能够看到旺财的尾巴，正是因为此时自己就枕在段执舒的胸口处…… 救命，这还不如直接撞倒茶几呢！ 因为紧张，李故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此时温热的气流，正一下又一下地朝段执舒的脖颈处铺洒。就像是一根羽毛，在对方的身上还有心间扫来扫去。 房间里面变得异常安静，李故宁的耳边是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但此时段执舒却完全无法顾及什么声音不声音的。 在嘴唇蹭过自己脖颈之后，李故宁的睫毛也随着他无意识的眨眼频率，轻轻地触碰着段执舒的皮肤。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糟糕了。 李故宁和段执舒都一动不动，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敢动，还是因为大脑宕机。 最终打破这片平静的，还是刚才那个罪魁祸首。 见到李故宁和段执舒半天一动也不动，旺财忍不住好奇地走了过来，歪着脑袋冲李故宁“喵”了一声。 听到这个声音，李故宁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赶紧用一只手撑着地板坐了起来。 刚才段执舒的手正好托在李故宁的腰上，发觉他打算坐起来。段执舒也下意识地给他借了借力，这一下有人的手正搭在自己腰上的感觉愈发清晰。 李故宁刚才还算正常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通红通红。 “我……你…那个。”作为一个大明星，再大的舞台李故宁都登上过。而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李故宁，现在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在李故宁坐起来之后，段执舒也慢慢地坐直了身子。 显然此时不知所措的人不只是李故宁一个。 段执舒直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将冰镇啤酒喝了个干净。 冰冷的液体刺激胃部，段执舒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但在清醒的同时，他又意识到——自己的酒量不太好。 “喵呜？”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小猫咪，只觉得主人和段执舒奇奇怪怪的。 看到旺财出现，李故宁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将它抱到了怀里，同时飞速摸了两下。 “额……刚才都怪旺财。”李故宁憋了半天，竟然只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无辜的旺财还不知道自己的主人说了什么，能够听懂自己名字的它，还轻轻地蹭了一下李故宁。 只见段执舒点了点头，忽然又喝了一杯啤酒。 “这个茶几有一点不安全，之后有机会的话还是换一个吧。”他说。 “好好。”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非常默契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扔到了脑后。说完这句话，李故宁吃了好几根薯条，非常不自然地朝着窗外看去，并飞速思考转移话题。 “……今天的落日真好看。” “嗯，中午的时候刚才下过一场小雨。” “这样吗……” 李故宁和段执舒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件事——当年的初遇。 第一次在E国大剧院外面见面的时候，天上的晚霞就像现在一样美。不对……在段执舒的心中，那天的晚霞是无可比拟的。 尽管这个话题也有一点暧.昧，但是总好过一直反复在脑海里重播刚才的事情。 于是李故宁就这样斜靠在茶几上，一边与段执舒聊着他们都并不关心的天气，一边看着太阳缓缓沉入河中。 落日总是很快，等光线全部消失的时候，李故宁终于回过了头。 而这一下，他算是彻彻底底的惊了。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自己不过是转身欣赏了一下风景，段执舒怎么一下子将桌上的酒喝了一个大半。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吗？ “嗯？” 段执舒缓缓将视线向李故宁的脸上移去。 很显然的是，此时段执舒已经进入了醉酒状态。 听到李故宁的问题，段执舒立刻诚实的回答道：“我想冷静一下，不知不觉就喝了这么多。” 他的语气听上去是那么的无辜…… 不过还好，面对着这样的段执舒，李故宁的紧张情绪反倒是弱了一点。 他有些无语的默默数着酒瓶，过了一会说道：“你想冷静，你还想做什么？” 这一句话，本身只是李故宁的吐槽而已。但他不小心忘记了一点——喝醉了的段执舒，是会当真的。 此时的段执舒不但非常诚实，并且还格外在意李故宁的每一个问题。 ……我还想做什么？ 段执舒喝醉之后，思维变成了直线式的。 听到李故宁问了，他立刻如实回答道：“我方才还想抱你。” 李故宁：！！！ 他，他说什么？ 听到“抱”这个字，李故宁的脑子简直就要爆炸了。 但是下一刻，看到段执舒有些失落的表情，李故宁却又忍不住问了一个：“为什么？” 段执舒又喝了一口冰啤酒，他缓缓摇了摇头，这一刻李故宁从段执舒的眼眸中读出了一种自己之前鲜少见到的情绪——迷茫。 段执舒这样始终目标明确，有着清晰人生规划的人，怎么可以迷茫呢？ 这一次哪怕喝醉了酒，段执舒都迟迟没有将答案说出来。 李故宁忍不住用手腕撑着下巴，趴在桌上向段执舒看去。 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秒，段执舒终于结束了犹豫。 “因为我很想你。” 原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答案吗 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和段执舒不联系有些没必要。 “你下次想我的话，就直接联系我。”李故宁笑着说，他指的是前段时间两人不联系的日子。 语毕，他自己也喝了一口啤酒。 E市临海，现在已经入了夏，尽管公寓离大海还有一段距离，但此时李故宁房间里开着好几扇窗，依旧有凉凉的混合着一点海味的风从窗子里溜了进来。 李故宁的发丝，都被轻轻地吹起。 在这样的天气里，喝一杯冰啤酒简直就是享受。 李故宁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但没有想到，今天晚上段执舒的话竟然格外的多。 他说：“故宁，段家世代经商，我小的时候经常听到大人们谈生意。” “嗯？”段执舒怎么忽然与自己说这个？ 虽然有些不明白，但李故宁还是非常耐心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字。 段执舒很少提起段家，更少提起自己的童年。 “所以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商场上起起伏伏，失败、成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段执舒的语气淡淡的，和李故宁印象里往常的他没有任何区别。 “没错，”李故宁笑了一下说，“做什么事都是这样。” 风轻轻地托起房间内的白色纱帘，不明白这是什么的旺财揉了揉眼睛，朝纱帘扑去，看上去玩得非常开心。 而在不远处，李故宁和段执舒则在桌边轻声聊着天。 只见段执舒笑了笑说：“虽然之前几年发展一直都很顺利，但是我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不会失败和栽跟头……原本我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处理这些。” 闻言，李故宁的心情变得有些紧张。 原本以为可以处理？ 段执舒说这个，难不成是公司真的遇到了大问题吗？ 尽管段执舒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失，但是李故宁却已经替对方紧张了起来。 李故宁太清楚芥子科技对段执舒来说代表着什么了。 然而就在他为公司而担心的时候，段执舒却说出了一句与李故宁想象不同的话。 “但是等到真正遇到问题之后，我却发现了一件比反垄断案更难处理的事情。”说到这里，段执舒的表情愈发认真。 李故宁的心情，也随之紧张到了极点。 还有更难处理的事情！ 天呐，这个新闻上没有说过啊。 李故宁的手默默地攥成拳，心情简直紧张到了极点…… “然后呢？”李故宁问。 段执舒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看着李故宁说：“……我发现比起那个失败的可能，我更怕的是被你知道我也是一个会失败的人。” 李故宁：“……”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李故宁的升学非常特殊。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受个性化教育，从选修科目的成绩来看，李故宁绝对是一个好学生。但是他对自己没有选修过的领域，又是真的什么也不懂。 但无论如何，李故宁都是一个优秀的人。 在常人看来，凡是优秀的人总是会有一点自己的傲气，尤其是李故宁这样站在了自己行业顶端的。 可是接触之后段执舒发现，李故宁虽然有傲气，但是同样不吝惜对他人的褒奖。 甚至于李故宁常常非常崇拜的看着自己。 ——段执舒从事的行业，完全是李故宁的知识盲区。 尽管已经过去了多年，但是段执舒依旧记得，两人第一次去吃饭的那天，李故宁坐在自己的对面，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我听说过你，你是E国大学的学神嘛！” 接着李故宁便好奇地与段执舒聊起了他所从事的行业。 而在后面的相处中，李故宁更是常常以崇拜的目光看着对方。 段执舒必须要承认，他也是一个俗气的人。 他会害怕李故宁会因为此而失望，更怕李故宁会不喜欢自己。 ……如果李故宁喜欢的是那个完美的，不会失败的段执舒呢？ 其实在芥子科技出事之后，段执舒的父亲还打电话讽刺他。但是无论对方在电话那一头说了什么，段执舒都不想理会。因为段执舒真正在意的人，不是他。 可是李故宁就不一样了。 也只有事情真正发生之后，段执舒才发现，自己有多在意李故宁。 他不想让李故宁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陷入爱情的他，也会和所有人一样患得患失。 所以，从小就知道做生意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段执舒，从来都不怕公司遇到问题。 他唯一怕的就是，李故宁会不会因此而不喜欢自己？ “你……”李故宁忽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你不要这么想。” 说实话，李故宁真的从来没有觉得，段执舒现在遇到的问题是代表着失败的，所以知道段执舒会这样想之后，他更是无比震惊。 对面的人微微笑了笑点头说：“我知道不能这样想，但是无法控制。” 自从上次与易尚幕聊完天，段执舒就决定要好好地将李故宁追回来。 他觉得，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自己，但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的担忧，将他拦了下来。 李故宁没有说话，他倒了一杯啤酒，“好了好了，喝酒吧，我现在不但不觉得你失败，还觉得你和E洲对着干真的特厉害！”李故宁这句话说的无比真心。 他不懂现阶段的博弈进度，看来看去只知道此时芥子科技没有任何退后的迹象，是真的打算与对方死磕到底。 “真的吗？”喝多了的段执舒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他平常状态下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李故宁笑了一下说：“真的真的。” 众人眼中的段执舒，强大、成熟又冷静，他是整个芥子科技的主心骨，哪怕最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在公司众人心中，他还和往常一样，是个能够永远信任下去的大boss。 在李故宁面前也是如此，但除了这一点以外，他却露出了罕见的幼稚一面。 ——只有在面对李故宁的时候，段执舒才会忐忑、会不安、会紧张。 段执舒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但是现在他却有了孩子气的一面。 听到李故宁的话，段执舒笑着与他碰了碰酒杯。 显然已经彻底喝醉的段执舒，是不再顾忌什么了。 此时此刻，刚才与窗帘搏斗过一轮的旺财似乎是玩累了。它走到了李故宁的身边，习惯性地蹭了蹭李故宁。 放下啤酒杯后，李故宁笑了一下，顺手将旺财抱进了怀里。 “喵~”超级会撒娇的小猫在李故宁的下巴上蹭了一下，之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姿势，直接躺在了主人的怀中，看起来是不想走了。 尽管已经入了夏，抱着这样一只长毛的猫咪有些热，但是看到旺财可爱的样子，李故宁还是不忍心将它放下来。 不得不说，拥抱真的很能慰藉心灵。 李故宁在选择离开E国大剧院，离开舞台的时候，也曾经非常迷茫。 虽然不曾对人说过，但事实是，李故宁和段执舒一样，也曾经害怕过失败——虽然两人的原因不太相似。 他之前的人生实在是太顺利，他也曾背负无数人的希望与期许。李故宁不知道自己要是失败了的话，应该如何面对信任自己的人。 在大多数影迷心中，李故宁的星途也和他的舞蹈生涯一样，顺畅的无法想象。 毕竟他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眼前时，就已经是一个年轻的影帝了。但是对李故宁自己来说，过程却格外痛苦和漫长。 拍摄完第一部电影之后，李故宁迟迟没有接到新的片约。在那段时间里，未来对他而言简直漆黑一片。 而一边纠结着要不要去剧院兼职，一边想着如何寻找新片约的他，就这样在住处独自呆了几个月的时间。 那个时候李故宁不敢让家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一个人住在A市的一个小屋子里，唯一能陪伴自己的，就只有这一只小猫咪。 旺财不是一只聪明的猫咪，但是它似乎能够读懂李故宁的情绪。 每次感受到李故宁不开心的时候，旺财总是会挤到主人的怀里，给他一个暖暖的拥抱。 哪怕在夏天将近四十度且不开空调的房间里，李故宁都不想结束这个拥抱。 所以说……他其实也和段执舒一样，知道拥抱的意义。 玻璃质地的酒杯将头顶灯光切割成一片一片的，轻轻地洒落桌上。 此时段执舒的手指就放在玻璃杯边，他安静地看着这里的光亮。 见状，李故宁忍不住抱紧了旺财。 “喵呜？”差点就要睡着了的小猫咪有些不解地看了主人一眼，下一刻就见李故宁忽然靠近段执舒…… 他一只手抱着旺财，另外一只手向上伸去，忽然给了段执舒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只原本放在杯边的手，一下子紧张地握紧成拳。 此时，月亮正好转到客厅，海风也从窗外挤了进来，白色的纱帘像蝴蝶翅膀一样在不远处翻飞。 李故宁的怀里是一只曾经陪他走过最艰难日子的小猫咪，眼前则是一轮皎洁的明月。 七年前，他也曾在这个城市，与段执舒一起看月亮。 因为酒精，段执舒的大脑反应稍稍慢了一点。 过了好几秒后，他才意识到李故宁正在拥抱自己。 于是下一刻，原本正对茶几坐着地忽然转身，小心翼翼地回抱李故宁。 而那只小猫咪，也在这个时候向上钻了钻，挤到了李故宁的肩膀处。 因为旺财的存在，李故宁的怀抱格外温暖。 对段执舒来说，这整个世界都一起变得温暖了起来…… 他顿了一顿，忽然稍稍松开李故宁，而旺财也趁着这个机会，从李故宁的怀里跳了出去。 下一刻，借着月光段执舒看向李故宁的眼底。 喝醉酒了的他，向来都很诚实。 他看到李故宁的眼睛里亮亮的，除了月亮以外，就是自己。 “你……” 这一次，段执舒并没有说话。 他就这么伸手抚向李故宁的脸颊，接着缓缓靠近对方，并小心翼翼地在李故宁的唇边，落下一枚轻吻。 李故宁没有拒绝，他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几秒钟后，段执舒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撬开了李故宁的唇，他终于如愿触碰到了那片柔软。 这是一枚时隔七年的吻。 在李故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酥麻之意便顺着嘴唇，传向四肢百骸。和段执舒不一样，李故宁身上半点醉意都没有，他清楚段执舒正在吻自己。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几秒钟后，李故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海风、窗纱与月光通通不见，唯有唇上的温度越发清晰。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方才段执舒喝了不少的冰啤酒, 此时唇也是冷的。 明明是夏天，但是段执舒却还是忍不住地不断从李故宁的口中寻找着温度。 刹那间，李故宁的呼吸节奏都被他打乱了。 大概是职业病, 半点醉意也没有的李故宁，甚至于不由在脑内勾画起此时的图景。 他想要是这里有一台摄影机的话, 一定是架设在窗外的。 透过那一扇窗和轻薄的窗纱, 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正轻轻地搭在段执舒的肩上。而他们的唇，则—— 李故宁还没有想完，段执舒忽然松开了他，不断入侵的唇舌骤然间离去, 接着他轻轻地在李故宁的耳边说：“你怎么不专心？” 大概是醉了，段执舒的话里带着一点点无法被忽视的鼻音。在李故宁听来, 甚至有一点委屈。 “还要怎么专心……”李故宁忍不住嘟囔了一下。 像段执舒这种学神，总是有奇奇怪怪的执念。 李故宁刚才说完这句话, 就听段执舒忽然在自己的耳边笑了一下。 那声音很小很小, 但正是这样细小的声音，经过神经一番加工, 忽然由听觉，转换成了一种……李故宁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从他的右耳, 到整个右侧身体的神经, 酥麻之意在不断地扩散。 喝醉酒了的段执舒，不但变得诚实起来, 甚至于现在的他可一点都不绅士。 在酥麻感于神经中传递的时候, 李故宁忍不住向后缩了一缩。 等下一刻，段执舒忽然上前, 轻轻地咬了咬李故宁的耳垂。 救命！段执舒这是在做什么？ “段执舒, 你……”李故宁瞪大了眼睛, 他还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便被段执舒打断，彻底淹没在了吻里。 这一次，段执舒的吻极具掠夺性。 甚至于他还轻轻地咬了一下李故宁的唇珠。 不过瞬间，李故宁便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氧气消耗殆尽，现在，他真的没有办法再去胡思乱想了…… * 早晨六点，城市还未苏醒。 李故宁昨天才到E国，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因此在A国的时候已经习惯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他，这一天竟然罕见地一大早便睁开了眼睛。 “好亮……”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的李故宁，伸出手去想要挡住阳光，但是下一刻，他便猛地一下睁大了眼睛。 不对劲，自己房间里怎么会这么亮？ 刚才睡醒的迷糊劲顷刻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李故宁看到不远处是一扇颇有古意的落地窗，而窗边还有一大片白色的纱帘，正在随风轻轻地飞舞着。 这不是我家。 不对…… 这就是我家。 准确的说，这是我在E国的家。 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国度后，昨天晚上发生的时间，终于出现在了李故宁的脑海之中。 昨晚段执舒喝了不少的酒，然后他说想要抱自己…… 接着他们拥抱、接吻。 还好还好，李故宁的记忆告诉他，两人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尽管那个时候的气氛非常合适，甚至于喝醉了的段执舒理智也没有平常那么强大。但是段总就是段总，他始终记得自己和李故宁现在还没有重新在一起。 而既然不是那种关系，当然不能做到最后一步。 吻到最后，段执舒问李故宁，可不可以再抱一下他。 没有想到这一抱，两个成年人真的就像是幼儿园的孩子一样，拥抱着睡到了早上。 幸亏E国的夏天不算热，不然昨晚他们八成就要中暑了。 没错，直到现在李故宁还被段执舒紧紧地搂在怀里。 最近一阵子芥子科技的反垄断案真的很劳心，李故宁看到段执舒就算是睡着，也一直皱着眉并紧抿着唇，看上去一点也不放松。 见状李故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缓缓地伸出手去，碰了碰段执舒紧紧蹙在一起的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都怕李故宁跑了，段执舒抱得非常紧，以至于李故宁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够自由活动。 就在李故宁伸出手去的同时，他的耳边传来了颇为哀怨的“喵呜~”一声。 在家里面的时候，旺财虽然有自己的小窝甚至于房间，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富贵猫猫。但哪怕这样，比起自己的小窝，它依旧更喜欢睡在李故宁的床上。 尤其李故宁的枕边，是小猫咪最喜欢的位置。 但是今天，这个专属于旺财的位置，却被段执舒给占领了！ 没有办法旺财只能缓缓地移动到李故宁的头顶，将自己塞到了枕头和床的空隙之中。因为太过生气，原本一天能沉沉睡二十多个小时，只有猫粮才能唤醒的旺财，这一次的觉竟然格外浅。 刚才发现李故宁醒了，旺财就喵喵叫了起来。 李故宁想要抱一下委委屈屈的小猫，但他刚将那一只能自由活动的手伸出去，就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办法单只手将旺财抱回来。 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是几点睡着的，但是李故宁记得，E国这边早晨工作时间很晚。芥子科技虽然是A国公司，但是它在E国的分部上午工作时间，也绝对不会超过九点。 所以现在还有至少三个小时。 担心将最近一阵子没有睡好的段执舒吵醒，李故宁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对旺财说：“来，到这里。” 旺财歪着脑袋“喵”了一声，然后慢慢地走到了李故宁的身边。 此时它的主人，已经将被子掀开了一个小缝。 见状，小猫旺财开心地翘起了尾巴，下一刻就钻进了被窝里去。小猫咪一下子就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不开心，它趴在李故宁的怀里，兴奋的蹭了蹭李故宁的下巴。 而李故宁也慢慢地抱住旺财，再一次合上了眼睛。 时间还早，不如继续睡下去吧。 此时太阳已经从河流的入海口爬了上来，将冷蓝色的河道染成了可爱的柔粉。整个E国都还没有醒来，李故宁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段执舒的怀里，同时抱着一只小猫咪。 虽然有点热，但是他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要是冬天能晚一点再来就好了。 …… 如果说之前芥子科技的事情，还只是在圈子里小范围传播的话，那么李故宁来E国之后的第三天，随着又一轮的协商失败，这个新闻彻底传遍了全球各处。 李故宁一打开电视，就看到E国的新闻频道在讲相关话题。 他不知道段执舒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今天的一切，但总之……李故宁自己看到那些报道，是挺烦躁的。 就在李故宁有些不耐烦的换台之时，他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段执舒。 毕竟除了自己和旺财以外，这里只住了段执舒一个人。 敲门声刚一响起，李故宁立刻将电视关掉。 “来了！”他随手将遥控扔到了沙发上，快步朝着房门走去。 随着“吱呀”一声，公寓门打开，随意穿着一件墨蓝色短袖的段执舒，出现在了李故宁的家门外，他的手中还带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摆放着切好的水果，还有看上去就很好吃的三明治。 “咳咳……那个，我早上其实吃了一点东西，不用这么麻烦的。”李故宁看到段执舒手上拿着的东西之后，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但同时，更不好意思让对方一直站在门口的李故宁，赶紧将空位给段执舒让了开来，叫他进到房间里。 段执舒笑了一下说：“你随便掰了一口面包吃吧。” 李故宁：“……是。”他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到。 段执舒实在是太了解他了，简直比家人还了解。 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段执舒知道，李故宁每次早晨懒得正经做吃的的时候，总是会随便掰一口面包垫垫肚子了事。 而今天，知道李故宁有这个习惯的段执舒，直接将做好的早饭端到了楼下。 “这个我放到桌上了。”话音落下，段执舒将盘子轻轻地摆在了李故宁的餐桌上。看到这样的场景，李故宁越发不好意思。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我之后一定早起好好吃早餐，你……像今天这样实在是太麻烦了。” 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段执舒做饭的，而身为厨房杀手的李故宁，也从来都不会拒绝对方的投喂。 但是今天不一样。 虽然他们几天前，刚才有过非常亲密的举动，但是依旧没有重新在一起。 李故宁觉得，自己没有办法不见段执舒，但同时他也怕自己与段执舒的关系太过于好……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清楚——和少年时开始与结束的都有些猝不及防的初恋不一样，以自己和段执舒的个性，要是重新在一起的话，将会比从前认真无数倍。 他因为自私，所以不愿意和之前的那七年一样，和段执舒当陌生人。 但同样李故宁也更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害了半年之后的段执舒。 ……半年？ “故宁，故宁？”看到李故宁忽然不说话，表情变得无比凝重，段执舒不由紧张了起来。 “嗯？” 李故宁的思路被打断，他眨了眨眼睛，重新向段执舒看去。 “你在想什么？”段执舒笑了一下问，“怎么忽然这么严肃。” 方才李故宁实际上是在想，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就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吗。 但他当然不能将这句话说出来。 李故宁顿了一下，将另外一个一直担心的事情问了出来。 他稍有些犹豫的说：“……我刚才看了一下新闻，他们在说芥子科技的事情。” 听到这，段执舒笑了一下。 “没事，不用担心。”也不知道段执舒到底是真的胸有成竹不怎么担忧还是装的，此时他的神情看上去的确格外轻松。 段执舒坐到了餐桌边的椅子上，他稍稍顿了一下说：“我一直觉得，芥子科技是一个特殊的公司。” 李故宁也慢慢地坐了下来，然后喝了一大口的咖啡。 就像段执舒说的那样，李故宁当然也觉得芥子科技和其他的公司不一样，只是一时半会间，他也不晓得是哪里不同。 不过很快，段执舒就给了李故宁答案。 段执舒说：“对我来说，赚钱不是第一位的……与其说它是一家公司，不如说它是一个科研集团。” 李故宁明白了！ “对！” 芥子科技和段执舒的特殊之处就在这里。 看到李故宁的眼睛忽然变亮，段执舒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他微微低头笑了一下说：“坦白讲，我前阵子的确有些担忧，但是故宁，你来E国之后我忽然想起了当初，我们在一起，我创立芥子科技时候的心情。” 李故宁缓缓地握紧了咖啡杯的小耳朵，他抬头非常专心地听着段执舒讲话。 “什么想法？”李故宁忍不住问道。 恍惚间，这个穿着暗色宽松短袖T恤的男人，就好像是回到了将近十年前一样。他的眼神格外亮。 李故宁听到段执舒说：“我的初衷，是分享技术，让这个时代发生一点改变。” 李故宁：！！ 最近几天，因为回到了E国，还有之前的那枚吻。李故宁本身就很容易想到之前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而现在段执舒的话，更是一瞬间让李故宁找到了自己最开始爱上段执舒时候的感觉。 段执舒真的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 尽管此时的他，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是一个商人，但他又从来不只是一个商人。 天知道当年还在上学的时候，尚是个少年的段执舒对李故宁说，自己想要世界因为自己而变得不一样，想要技术革新的时候，他是多么激动。 ……李故宁没有想到，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段执舒竟然还记得当年的话还有当年的梦。 不对，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虽然还是差不多的话，但是七年多后的段执舒，说出来之后带给李故宁的震撼远远要比之前大。 因为李故宁知道，在这七年里，段执舒其实已经做到了这些。 想到这里，李故宁忍不住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已经做到了。” 段执舒轻轻笑了一下。 接着，段执舒又看向窗外说：“我尽力争取，希望不要失败。但就算失败了的话，我相信E洲的损失也会比我和芥子科技的损失大很多。”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李故宁就是喜欢段执舒这种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实际上酷翻天的感觉！ 太可惜了，李故宁又不由遗憾了起来。 李故宁真的很想看看，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8!0!.!c!o!m 段执舒未来能够走到哪一步，这绝对比什么商业大片燃多了。 不过在遗憾的同时，李故宁也确定段执舒现在的确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这个案子而头疼了。 他在安静、耐心地与E洲对峙。 “快吃饭吧。”段执舒提醒道。 “嗯！”李故宁赶紧咬了一口三明治。 人生的确是一件很戏剧的事情，七年前李故宁和段执舒在这一座城市分道扬镳，李故宁离开了曾经最爱的舞台，拍摄人生中第一部电影。 而同样是在毕业这一年，芥子科技也逐渐由一个单纯的科技公司，变成产品遍布全球的商业集团。 可就在七年之后，他们因为不同的理由回到了这个国家。 李故宁再一次联系到当年剧院的同事还有总监，打算重新排一场舞剧，回到自己从前热爱的舞台上。 而因为一场反垄断案，段执舒则重新思考了公司的未来。 甚至就连那只名叫旺财的小猫咪，都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 李故宁和段执舒是淡定了不假，但是在芥子科技的事情传开之后，整个世界的媒体都炸了锅。 微博上网友疯狂吐槽E洲不说，这几天隔着一条河，李故宁都能看到芥子科技的E洲总部门口挤满了记者。 因为段执舒当年的一点情怀，芥子科技并没有像其他公司一样，将总部设立城郊。而市中心的这一片区域，建筑都是颇有历史感的。 芥子科技没有地下停车场，所有人出入都通过大楼的正、侧几道门。 于是瞅准了这一点的记者，便趁着上下班的时间，拦着芥子科技的工作人员提问。当然他们最想遇到的人，就是段执舒了。 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明明种种迹象都表面，段执舒现在就在E国，但在公司门口等了好几天，他们都没有看到段执舒的人影。 实际上……段执舒的确在E国。 记者们想象不到，此时段执舒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那栋公寓楼中远程办公。 一转眼李故宁也已经来E国好几天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故宁本身就没有想过一直保密这件事。 而在与剧院总监见过面之后，对方更是将合影光明正大的发到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并且说明了过一阵子要和李故宁合作。 这一下，全球人都知道李故宁现在也在E国了，更甚者——他就和段执舒在同一个城市。 但神奇的是，和之前捕风捉影都要八卦一下的情况不同。现在明明知道李故宁和段执舒在一个城市，可是一心关注芥子科技未来的网友们，居然正经了起来！ 意料之中的是，在李故宁和剧院总监的照片被搬运回来之后，他将要重回舞台的事情上了A国的热搜。 之前人们虽然知道李故宁曾经夺得世界舞蹈界的最高奖项，但对他跳舞这件事却没有什么概念。 可是在上次参加过舞蹈综艺后，所有看过的人，都无比期待李故宁能够完整地完成一部舞剧。 『啊啊啊！重回舞台！』 『会巡演吗？要是来我的城市的话，请假都要去看。』 『呜呜故宁的舞剧诶，到时候票价一定很高吧？我怕是没有钱看了，到时候能不能出录像呢？』 『你们怎么都只关注舞剧，我的重点是故宁现在在E国，段执舒现在也在E国。他们两个……嘿嘿嘿。』 『无语，楼上的能不能正经一点？现在是开玩笑的时间吗？』 『就是，专注事业，你觉得难道李故宁和段执舒会和你一样，无时无刻都在谈恋爱？拜托，能混到这个份上的人，哪一个不是事业优先？』 『就是，肤浅。』 此时是A国的晚上八点，不过E国这边才刚刚中午。 李故宁刚才见过之前的同事回到家，现在正一边吃午餐一边看平板。 读到热搜下的这一条评论后，他终于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 同时，李故宁还有一些心虚。 毕竟这一张餐桌的另一边，坐着的人就是段执舒…… 近来盯着段执舒的记者，比盯李故宁这个大明星的人可多多了，选择了远程办工的段执舒，一直都呆在这栋大楼里。 因此段执舒和李故宁的三餐，也像七年前一样，全部由段总承包了。 虽然李故宁觉得，自己和段执舒现在不算是在谈恋爱，但是在与对方面对面吃饭的时候看到这样的评论，他还是不免有些心虚。 对了，更让李故宁心虚的是，因为觉得端菜麻烦，自己最近的饭，全都都是直接坐电梯到段执舒家吃的。 换句话说，他现在就在段执舒家，甚至于就连玩的平板都是段执舒的。 “故宁，”听到笑声，段执舒抬头说，“吃完饭再刷平板吧。” “好，我马上，”说完之后李故宁还辩解了一下，“你还记得上次的杂志吗？就是在我家拍的那个《Aphrodite》？” “记得。” “前阵子杂志发了预告，今天就是正式发售的日期了，一会我要转发宣传一下。”李故宁给自己吃饭时间玩手机，找了一个借口。 “好吧，”段执舒犹豫一下问道，“还有几分钟？” “我想想……” 李故宁低头计算了一下，接着看了一眼平板上方的时间，赶忙对段执舒说：“好像就是现在了。” 语毕，要干正事的李故宁赶紧在搜索框输入了“Aphrodite”这一行单词。 果不其然，杂志方已经在几分钟前发布了宣传博。 李故宁没有多想，他直接点击了转发，将之前杂志方提供的文字输入了上去。 『感谢《Aphrodite》，这个夏天和我一起回K市。』 字不长，李故宁一下就写完发了出去。他将平板放到一边，打算专心吃饭。 “好了，完——”完美。 不好！ 在消息转发出去的那一刻，扔下平板的那一秒，李故宁意识到…… 自己在段执舒家，刚才用的平板是段执舒的，平板上登录的账号，也是段执舒的…… “完蛋！”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李故宁虽然是众人心中的高岭之花, 但他一直沉迷八卦。这些年娱乐圈的瓜，李故宁也吃了个七七八八，在他的印象中，切错号这种离谱到极点的事情, 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几次。 可十几秒前, 自己却这么做了。 要是切了别的号也就算了, 可那偏偏是段执舒的…… 李故宁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叠buff。 毁灭吧，这个世界。 平板虽然被李故宁丢到了一边, 但是屏幕还没有完全熄灭。 李故宁远远就看到, 此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堆的消息提示, 显然就算他现在将刚才的转发删掉也没有用了, 甚至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因为太过震惊，李故宁刚才那一声“完蛋”的嗓门可一点都不小，并且语气也万分惊恐。 听到他的声音, 坐在对面的段执舒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立刻抬头皱眉问道：“怎么了，故宁？” 李故宁：“……” 真的完蛋了。 李故宁张了张嘴, 但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将这件事告诉段执舒。 毕竟这一次，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刚才做出这么离谱的一件错事, 李故宁活了这么多年, 还从来没有这么心虚过。 做贼心虚的他，又下意识瞄了刚才被自己随手丢到一边的平板一眼。 “平板怎么了吗？”段执舒随口问道。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闻言, 李故宁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决定将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如实招来。 “段执舒, 我……”李故宁的语气非常犹豫, 尽管他已经决定如实招来, 但是怎么将话头挑起，依旧是一个难以抉择的事情。 见状，段执舒放下手中的东西，缓缓坐直身朝李故宁看了过去。 “对不起啊……”李故宁话刚说一半，突然来了一句对不起。 依旧不知道李故宁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但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段执舒赶紧摇头说道：“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殊不知李故宁良心又被谴责了一下。 他终于一口气将自己做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刚才玩你的平板，然后忘记切号，直接这么转发了……” 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一直都是公用电子产品的。因此明明看到这不是自己的账号，但李故宁刚才刷微博的时候，依旧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毕竟他们两人，已经习惯了这样。 此时李故宁的内心真的无比纠结，他知道最近一阵子芥子科技的事情正是最复杂的时候。段执舒本人也低调的不能再低调，自己忽然用他的账号转发东西，完全是在添乱。 但令李故宁没有想到的是…… 听到自己的话后，段执舒竟然半点都不生气。 段执舒笑了一下，他将刚才被李故宁扔到一边的平板拿了起来，然后颇为感兴趣地问：“你发什么了？我去看看。” 李故宁：？ 段执舒竟然不在意？ 实际上此时心中无比忐忑的李故宁不知道，段执舒不只是不在意，甚至听到自己说的这些之后，段执舒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很开心的……只是他强忍着不表现出来。 段执舒打开微博，看了一眼自己的账号刚才转发的那句话。 『感谢《Aphrodite》，这个夏天和我一起回K市。』 看到后面那半句话，段执舒便明白李故宁刚才的表现是因何而来了…… 《Aphrodite》杂志社那边给李故宁的转发词，无论从哪个角度理解，都是只有李故宁本人才能说得出来的。 也就是说，看到这里网友们要不然会觉得李故宁有段执舒账号的密码，要不然就会直接猜到事情的本质——李故宁和段执舒现在在一起！ 这个“在一起”既可以是心理上的，也可以是实际意义上的。 但是无论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爆炸性的大事件。 大到什么程度呢 段执舒刚才将平板拿到手中，李故宁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易时声打的。 现在已经是A国时间的晚上，绝对不会为难自己让自己加班的小易总，此时能够将电话打来，就证明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他的强大助理天团都搞不定的程度。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李故宁认命般地离开了餐桌，走到了窗边接通了电话。 “喂喂喂，李故宁！”易时声的声音从电话那一边传了过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李故宁从电话里听到了一阵风声，同时易时声的声音也是大到了离谱。 电话接通之后，李故宁立刻将听筒拉远。 于是易时声的下一句话，不但是李故宁听到了，依旧坐在餐桌边上的段执舒也听到了。 “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吗！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发了微博之后，网友的反应有些奇怪。” 大概是因为电话那一边的声音有些嘈杂，李故宁只注意到了易时声的嗓门很大，但是却无法分辨清楚此时他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 生气？还是激动？ 李故宁顿了一下，面对易时声的时候他从未如此心虚。 “我……还没有看，但是已经知道了。” 听到李故宁终于出声，易时声赶紧问道：“厉害啊，你是怎么知道段执舒密码的？用他的号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的密码，”李故宁停顿了一下，虽然他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老板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刚才在玩他的平板，没有注意到登录的账号也是他的，就顺手直接转发了。” 易时声：“啧啧啧。” 李故宁刚才觉得易时声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实际上此时易时声正在海边。 而他嘴上说着“啧啧啧”，心里面想的却是“嗑到了”。 李故宁居然用段执舒的平板！ 尽管和芥子科技没有什么业务往来，但是易时声和段执舒也算是同一个圈子里面的。他早就听说过段执舒并不是一个传统的商人，他为人处世都很有距离感。 但是现在，面对李故宁的时候，段执舒的距离感却归零了。 见易时声半晌不说话，李故宁忍不住问道：“小易总，那我现在是去把刚才的转发删除掉吗？还是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呢？” 李故宁现在也是心虚。 他早就将易时声的备注改成了“易时声（懂王）”，且习惯性敷衍老板的决策。 但是现在，自觉做错了事情，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好的李故宁，便将难题推给了易时声。 易时声：“呃……” 果不其然，易时声忽然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实际上易时声正在度假，他一边吹着海风一边听音乐，简直闲适的不像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易时声手底下敬业无比的助理，忽然不要命似地疯狂给他打电话。 而易时声刚才从助理那边知道这件事，给对方叮嘱了一下让他们盯着网上的动向，转眼就将电话给李故宁打了过来。 所以说不只是李故宁，其实就连易时声现在心里都是万分没谱的。 而小易总虽然不靠谱了一点，但他毕竟也是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在艺术领域以外，他也不是毫无建树——比如商业知识他是有的。 然而作经纪人，易时声是真的没有经验。 他停顿了一下，给李故宁说了一句废话：“你先用自己的账号，把刚刚《Aphrodite》的状态转发一遍。” 李故宁：？？？ 易时声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然后呢？” “然后……这件事我让公关部和舆情部的同事看看，但是因为你刚才是用段执舒的账号转发消息的，你们两个人还是最好再沟通一下。” 末了，易时声停顿了一下，又忍不住对李故宁问：“对了，段执舒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李故宁：“……知道。” “哦哦，那就好，你们自己先研究，一会公司有消息的话，我再通知哈。” 李故宁真的是无比庆幸尚幕集团不是一个以艺人经纪为主的公司，而易时声也不是专职经纪人，不然这个公司怕是上到老板下至工作人员，都要一起去喝西北风了。 就在李故宁和易时声打电话的同时，段执舒点开了自己账号下方的评论区，并无比认真地看了过去。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我看错了了吗？这个是段执舒的账号对吧，他怎么转发了《Aphrodite》李故宁的专题杂志。而且杂志介绍写的还是‘回’K市！』 『石锤了吧，切错号了。』 『看了一下，这个账号的客户端不是李故宁常用那个，所以说李故宁正在玩段执舒的平板？卧槽，他们两个人是住在一起吗？？』 『WOC！语言已经没有办法形容我的震惊了，最近一阵子稍稍关注一下新闻的人都知道，芥子科技正在被E洲反垄断调查，据说段执舒本人一直守在E国，但是国际媒体在芥子科技大门外面等了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没想到他居然是和李故宁在一起！』 『KDL……两人寂寂无名的时候就在一起，在攀向高峰的时候分开，最后又在陷入低谷的时候重新和好，这种感情我真的觉得好珍贵，无论它是什么。』 『真好啊，兜兜转转，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辉煌还是低谷，身边的人没有变。』 『对哦，虽然不知道芥子科技现在到底怎么样，但是有李故宁在，相信段执舒和公司一定会好的！』 『这一次垄断调查案，E洲做的实在是太绝了。说实话，作为芥子科技的精神股东，我不但担心公司未来的发展，还担心这件事会挫伤段执舒的积极性。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知道李故宁和段执舒在一起的时候，我忽然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没有想到，段执舒刚才那条状态下面，网友们先是激动了一会，接着忽然变得无比感性。 总的来说，他们首先是被李故宁的操作给秀到了，接着这种情绪忽然变成了感动。 看到这里之后，段执舒的心也微微一动。 “兜兜转转。”段执舒忍不住将那句评论重复了一遍。 是啊，真的是兜兜转转。 最近一阵子他虽然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焦急，但工作却依旧非常繁忙，他有的时候很难抽出时间去想自己和李故宁的事情。 段执舒心里其实是有感觉的，但是直到方才看到网友刚才说的那句话，他才忽然想明白最近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忽然有了陪伴感。 E洲这边的态度非常坚决，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 在这种情况下，E洲总部的工作人员，都有些不信任公司了。他们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是段执舒知道，他们不觉得公司能够顺利渡过这一关。 甚至于有的E洲本地员工，已经有在未来反垄断案生效后，去E洲新生的同类型公司工作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段执舒很能理解，但同时他也会隐约觉得有些失望。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中，一个比段执舒自己都要信任自己的人出现了…… 正是因为李故宁的存在，无形之中段执舒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这个时候，李故宁还在窗子边站着，他终于登陆上了自己的账号。 李故宁前阵子关闭了消息提示，他看不到现在究竟有多少人在艾特自己。 但是刚才登陆上这个账号，他就看到——热搜榜上，前六位挂满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每一个话题后面，都带着一个“爆”字。 完蛋了。 这一次李故宁真的一不留神就搞了一件大事。 #李故宁 段执舒# #李故宁 段执舒在一起了吗？# #李故宁切错号# 救命，看到热搜榜上前三个话题，李故宁恨不得现在就找条地缝钻进去。 大脑宕机了的李故宁真的想不出要怎么解释这件事，难道真的和易时声刚才说的一样，重新转发一下《Aphrodite》的状态？ 完全没有思绪的李故宁不由自主地在搜索框了输入了杂志的名字，但是这一次，比杂志官博更先跳出来的还是一个话题。 #《Aphrodite》段执舒 # 李故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装作没有看到。 他径直点进了杂志官博里，然后下一刻，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李故宁的眼前只有一片灰。 杂志官博崩了，整个APP都崩了。 “故宁。”这个时候，段执舒忽然放下手中的平板，慢慢地朝着李故宁走了过来。 李故宁咬了咬唇，转身向段执舒看去。 他的心里无比自责，按理说自己已经出道了七年，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 就在他想再给段执舒说点什么的时候，段执舒忽然做出了一件在李故宁想象之外的事情。 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将李故宁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谢谢你，故宁。” “谢……”听到这几个字，李故宁都要懵了。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已经过分到把段执舒脑子气晕的程度了吗？ 然而他这样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下一刻李故宁就感觉到，段执舒拥抱着自己的臂膀，正在微微颤抖。 虽然依旧没有搞懂发生了什么，但李故宁稍稍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去，回抱着段执舒。 此时有APP因为他们而瘫痪，网上无数人都在猜测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心情，以及他们此时的关系，甚至于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 但在世界的另一个小小角落，位于风暴最中心的李故宁和段执舒，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他们只是站在临河的巨大落地窗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而已。 有风吹来，纱帘舞蹈着，将他们缠绕其中。 在拥抱的时刻，方才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李故宁，甚至忘记了去思考自己要如何面对网上的一切。 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一个拥抱。 …… 最后，李故宁切错号的事情，还是由易时声万能的助理解决了。或者说由她找了个理由，简单地搪塞了过去。 李故宁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不好意思，最终通过小易总，给那位辛苦加班一晚上的助理发了一个大红包。 而经过那位助理的一番解释，以及前阵子网友们的自我感动。不知怎的，从前每天都在“KDL”和“KSWL”的网友们，忽然切换了一个模式。 ——如今网友们觉得，李故宁和段执舒不管有没有复合，都是人间真情。他们只管感动就对了！ 尽管网友们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但李故宁和段执舒的生活节奏却并没有被打乱。 甚至于因为上次的那个拥抱，面对工作上的事情的时候，段执舒变得更加从容。 他暂时留在了E国总部，一轮又一轮地与E洲谈判了起来。 甚至于之前一直处于“失踪”状态的他，在几天之后还出现在了媒体的镜头之中。 ……只不过并非是等在芥子科技门口的媒体镜头。 李故宁要回E国剧院排练新剧的消息，也已经传遍了全球。 按照之前E国剧院透漏出来的消息，李故宁将会在近期进行正式开始训练，而这部剧的首演时间则是这一年的元旦左右。 于是现在的E国一半媒体在河对岸等着段执舒上班，而另外一半媒体还有很多游客，则一直游荡在E国大剧院附近，等待着偶遇李故宁来排练。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之后他们终于成功了。 李故宁早晨六点三十分就去了剧院——他当年就是这个点去提前做热身训练的。 尽管E国人的工作时间，是出了名的晚，但是舞蹈演员还是要比一般行业更加辛苦的。 那些等待在E国大剧院门口的记者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六点半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早了，没有人能做到这个点来门口等李故宁。更重要的是，他们也不觉得已经是影帝的李故宁，还会这么早来“上班”。 因此，这一天李故宁去剧院的时候，没有一个记者拍到。 但是结束工作回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这一天不只是李故宁头回去训练的日子，还是芥子科技又一次和E洲谈判后等待结果的日子。暂时没有事情做，在等待结果的段执舒，与李故宁一起去了剧院。 当时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段执舒就经常来E国大剧院，因此剧院里面的工作人员还有李故宁的同事都认识他。 这一次，李故宁的时间有限，因此他和E国大剧院合作的舞剧只是一场小型剧，而为了减少磨合时间，同剧演员也都是李故宁当年的老熟人。 所以段执舒和李故宁到了剧院之后，首先同当年的朋友们叙旧了一番，然后一起聊起了舞剧的编排。 而就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忽然快步走了上来。 她有些着急的对准备离开的李故宁说：“故宁，你和段先生不然再等一会吧？我看到楼下又有了记者，要是现在下去的话，可能会遇到一点麻烦。” 李故宁的同事说的不无道理。 其实前几天虽然也有记者在，但是等了几天不见李故宁人影，这里的人数也逐渐少了下来。然而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剧院里的人不小心将消息传了出去，等待在门口的记者数量竟然又到了最多时候的样子。 李故宁犹豫了一下，他和段执舒对视一眼，向着窗边走去——这个窗子是单面透光的，他们一低头就看到，E国剧院的楼下挤满了人。 “估计他们一时半会间散不去。”李故宁说。 “嗯，几个出口处都有人。”段执舒看了看道。 听到这里，李故宁的视线忽然移了上来，他看了一眼段执舒，接着忽然问道：“你还记得那天的早间新闻吗？” 早间新闻？ 看到李故宁亮亮的眼睛，段执舒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A市的早间新闻，李故宁和段执舒从记者的眼皮子地下跑了出去。 所以说……李故宁的意思是，直接溜？ 就在想到这里的同时，李故宁的已经轻轻地抓住了段执舒的袖口。而段执舒则笑了一下，忽然回握李故宁。 “好，我们走。”他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入行七年, 李故宁虽然已经将大舞台登遍了，但总的来说，他的行为可以说是规规矩矩。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里, 李故宁完全打破了过往所有的规矩, 甚至于简直可以用“疯狂”两个字来形容。 段执舒刚才那一句“好, 我们走。”还没有完全落下, 他便握紧李故宁的手，带着李故宁转身朝着楼梯而去。 李故宁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在踏上楼梯的那一刻伸手, 朝还在楼上的同事挥了一下, 大声说道：“我们先走啦！” 只等下一秒，两个人就消失在了同事们的面前。 此时刚才去喝咖啡的总监也回来了, 看到李故宁和段执舒迅速消失的背影,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对同事说：“七年过去了，他们两个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同事笑了笑说：“简直比之前还像！” 李故宁和段执舒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说他们“坏话”。 这次来E国大剧院，两人都没有戴什么口罩和墨镜。 在剧院员工区走廊上奔跑的时候还好，下了楼透过窗子远远看到外面的记者，李故宁还是有些忐忑。 但段执舒只是在这个时候握紧了他的手，说了一句：“低头跟我走。”接着便一点也没有犹豫地向前奔去。 距离两人最近的门，是E国大剧院的员工出入口。 出入口很不起眼，再加上外面是一条小巷，因此等待在这里的记者数量也比较少。 不过……也只是和其他几道门外对比而已。 几秒钟后，大剧院的安保人员将员工出入口打了开来, 李故宁迅速像段执舒说的那样将头低下, 他眼前的画面, 也在短短几秒之内, 由E国大剧院内部的大理石花砖，变成了街道上的灰蓝色地板。 “李故宁！” “李故宁先生，段执舒先生！” 果不其然，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守在外面的记者就挤了上来。 李故宁低着头，不由握紧了段执舒的手。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劲，甚至于李故宁怀疑，段执舒的手指会不会已经被自己在不经意间捏红。 李故宁的耳边满是记者的声音，他一直低着头，始终盯着脚下的地板。而段执舒则紧紧地拉着身边人，与他一起躲避着镜头，并向小巷的另一边跑去。 此时李故宁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耳边是风声。 就在疾速向前跑去之时，李故宁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始终按照段执舒说的那样低着头，但是为了躲避记者和找到合适的路径，段执舒却是始终抬头的。 放在往常也就算了，毕竟自己的职业比较特殊。 但是现在……比起自己这个一直都在受到关注的明星，段执舒却是在短时间内，成为了站在风口浪尖的人物。 他现在面临的压力，要比自己的大多了。 但段执舒却还是这样，一个人面对着所有的镜头。 想到这里，李故宁下意识地抬头，和段执舒一起向前狂奔。 他终于看到，此时自己和段执舒已经远远离开了E国大剧院。他们在一个居民区，而周围跟着的记者，也只剩下了两个设备比较轻便的。 可尽管如此，李故宁抬头的样子还是被拍了下来。 此时的大影帝，真的是一点形象都没有。 李故宁穿了一件E国大剧院出品的简单周边T恤，头发也没有做任何发型。有一段时间没有修理过的黑发，此时正随着风扬起，将李故宁的眉眼全部露了出来。 在影迷的心目中，李故宁的惯有形象总是和“忧郁”缠绕在一起。但是这一刻，李故宁笑得无比放肆，脸上一点忧郁的影子都看不到。 见状，周围的两个记者都不由一愣。 段执舒一直都在专心找路，见到跟在自己身边的记者表情不对劲后，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身，略微有些惊讶的看了李故宁一眼。 “……故宁？” 只见李故宁笑了一下，朝着段执舒眨了眨眼说：“这里我熟。” 就像李故宁说的那样，他在E国大剧院工作了好几年，早就将周边逛了一个遍。 语毕，李故宁便拉着段执舒，两人一起加速向着另外一条小巷子拐去。 李故宁是舞蹈演员，尽管他的力量不是很大，但每天都在训练为出演剧目做准备的他，耐力却一点也不弱。 每天都要健身的段执舒就更不必多说。 一路把他们跟到这里来的记者，发现两人跑了大半天都还能够加速后，简直都要怀疑人生了。 趁着记者速度放缓，李故宁赶紧拽了拽段执舒说：“这里！”语毕，他忽然推开一扇门。 段执舒不知道李故宁带自己来了哪里，但他本能选择了相信。 两人以最快速度闪了进来，接着转身合上了大门。 此时李故宁和段执舒的视线内一片漆黑。 停下来后，李故宁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轻轻地喘了一口气，接着慢慢地放开段执舒的手。 感觉到李故宁的动作，段执舒有些不舍，但顿了一下，他还是与李故宁一样，缓缓地将手松了开来。 然而没有想到，段执舒还没有来得及不舍和失望多久，李故宁就忽然转身，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肩。 ——黑暗中只有李故宁自己知道，今天随便穿了一双帆布鞋的自己，此时正轻轻点着脚尖。李故宁靠近段执舒，在对方的耳边小声说道：“放心吧，这里是我曾经租住的公寓楼道。” 住在这里的，一般都是E国大学的学生。 而按照时间，此时他们应该还在上课，总之是不会忽然回来的。 李故宁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发梢正好轻轻地从段执舒的脸颊处扫过，再加上小小的声音，段执舒的心间忽然一痒…… 总之这样的感觉有点糟糕。 但来不及多想，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巷子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以及两个记者的谈话。 听声音，两人都很累。 “李故宁和段执舒呢？” “不见了……我们把他们跟丢了！” “真糟糕，我感觉有六位数奖金飞走了……” “算了，我们拍到的还是比别人多……” 正说着，那两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没有多久就消失在了小巷的另外一边。 听到这里，李故宁差一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黑暗中李故宁没有看到，在自己认真听着门外声音的时候，段执舒始终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段执舒丝毫不关注外面的动态，他的眼里只有李故宁一个人。 几分钟后，外面的巷子重新安静了下来。 长跑带来的心跳加速却还没有停止，李故宁的心情本就激动，现在更是被还未放缓的心跳声，带着一起持续高昂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跑步跑上头了的李故宁忽然摆脱理智，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再点了点脚尖，轻轻地在段执舒的嘴角边啄吻了一下。 下一刻，李故宁将脸埋在段执舒的肩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大概是最近一阵子在E国过两点一线的生活过的太开心，就在刚刚那一刻，一直困扰着李故宁的有关于《永恒星光》的事情，竟然被他短暂抛到了脑后。 李故宁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时间还剩下多少，他只是听从本能，轻轻地吻了段执舒一下。 趴在段执舒肩膀上平静了几秒，李故宁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李故宁赶紧轻咳两声，站直了身子，强装镇定地朝楼梯看去。 李故宁觉得，今天的自己真的很不对劲，因为哪怕是在这个时候，李故宁都忍不住想了一下，要是记者拍到这一幕会怎么办？ 等等，打住打住！ 李故宁赶紧将危险的想法从脑内清除。 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李故宁自己心中唱了一台大戏，而他始终都没有看到，段执舒刚才的表情，其实比自己都要精彩…… 在李故宁轻吻自己的那一刻，段执舒的心情，简直比听到垄断案有利进展都要开心。他愣了一秒，下意识地就想加深这一个吻。 但没有想到，还不等他行动，刚才落下一枚吻的李故宁不知怎么得又趴在了自己的肩上。 此时的段执舒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想要抱紧李故宁想要再吻吻李故宁，但是他最后做的只是——没有打扰李故宁。 两个人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楼道，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心跳速度终于平稳了下来。而在黑暗中待久了，段执舒方才看到，原来一直背对着自己的李故宁，耳朵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通红通红。 ——方才吻了自己一下后，李故宁竟然害羞了？ …… 最近一阵子，A国无数人都在关心段执舒和芥子科技。 大部分人都看不懂但垄断案复杂的进程，不过他们还是依靠一轮又一轮的谈判新闻觉察出，段执舒和公司的状态不是很好。 直到这一天，在李故宁和段执舒在街头狂奔的新闻传回A国后，网友们直接跨过了“KDL”这一个标准环节，而进入了开心阶段。 他们和这两个人一样，都想起了不久之前的A市早间新闻。 ——最近虽然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但是这两个会在路上狂奔的人没有变就好。 那天在E国大剧院楼下被记者堵了之后，李故宁终于开始注意上下班时候的隐私问题。 而幸运的是，这七年里E国大剧院也在不断地发展。在剧院不远处，他们新设了一个训练中心。这个中心本身几个月后才会投入使用，不过李故宁和他将要排的舞剧，却让这个节奏加快了一点。 总之，那次刺激的街头狂奔之后，李故宁的生活暂时回到了平静状态。虽然偶尔会有记者到处找他，但早有准备的李故宁没有被发现一次。 等网上的热搜和自己没有关系后，李故宁终于重新开始了自己的八卦生涯。 他看到就在不久之前，主角牧以格发表了自己的新专辑，这张新专辑发表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已经火了起来，且隐约有了成为年度歌曲的迹象。 看过《永恒星光》的李故宁知道，未来的牧以格将会是一个影视歌三栖发展的流量。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将书中的一切提前了几年完成而已。 时间已经到了盛夏。 反垄断案还在继续，段执舒依旧继续着之前的工作。而因为持续的高温天气，剧院那边则暂时给演员们放了一个短假。 不过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李故宁，却并没能够顺利完成自己的心愿。 因为他生病了。 明明只是在太阳下暴晒了一阵，再走进训练室的空调房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从放假前一天的晚上开始，李故宁的头就晕了起来。 而回家发现自己发烧了之后，已经被李故宁刻意忽略了许久的词语，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惠特莉症，得这个病之后，没有发病的时候人的抵抗力会稍微变弱，具体表现就是很容易头疼脑热。 李故宁之前一阵子一直都很健康，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发烧症状，却一下将他的心情拖下谷底。 已经八月了，仔细算算不过是半年时间。 下午五点多，吃了退烧药的李故宁躺在床上打开了手机。 之前那个名叫“jj文学城”，内有《永恒星光》这本书的APP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消失了。 看到空荡荡的桌面，李故宁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打开日历，滑动翻看了起来。 “明年初春……”哪怕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再一次想起那个时间，李故宁还是忍不住一个劲的叹气。 躺在李故宁枕头上的旺财不知道主人这是怎么了，但发觉到他心情不好后，旺财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在李故宁的手腕上蹭来蹭去。 李故宁还在发烧，也不知道是退烧药起作用了还是怎么回事，他有些困了。 李故宁慢慢地将手机扔到一边，他一边摸着旺财，一边小声叮嘱着。 “以后跟着段执舒，你要乖乖的。” “喵呜~” “……不过我觉得他有点溺爱你，旺财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几个月自己长胖了？” “……喵。”虽然听不懂李故宁在说什么，但是神奇的是，当李故宁念叨到这里的时候，最近胖了一斤的小猫咪居然有一点点心虚。 李故宁前不久发现，段执舒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很正经且铁面无私的人，但是竟然被旺财摸到了缺点！ 每次旺财饿了发现碗里没有饭的时候，只要段执舒在身边，旺财都会一边喵喵叫一边蹭段执舒，直到对方将猫条拿出来…… 说到这里，李故宁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已经困得闭上了眼睛的他，又伸出手去捏了捏自己的脸。 下一刻，李故宁很是懊悔的说：“算了，不只是你，我好像也胖了。” “段执舒这个人就是溺爱！” “……我上舞台还是要注意身材的。” 困极了的李故宁念念叨叨，声音越来越小。 此时李故宁房间的窗帘紧紧地拉着，一点光都透不进来，而看到李故宁要睡觉了，没有什么时间意识和生物钟的旺财也喵了一声，打算将自己盘成一圈，躺在李故宁的身边。 五点多，整个城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但是李故宁和旺财这一人一猫，却都要进入梦乡了。 刚才随手将手机丢到一边的李故宁没有发现，正处于静音状态的手机，上面出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提示。 再过了一会，有人急忙坐电梯到了楼下。 段执舒皱眉输入密码，打开了李故宁的家门。 这栋楼上的两个住户，早已经习惯了楼上楼下的跑，而为了方便，在不久之前他们就已经交换了房间门锁的密码。 不过出于礼貌，两人去找对方的时候总是会提前沟通，等对方给自己开门。 这还是段执舒第一次直接打开李故宁的家门。 ——现在马上就要到晚餐时间，段执舒已经早早的做好了饭，给李故宁发消息让他来吃。 但是时间过去了好久，他都没有等到李故宁的回复。 接着，有一点担心他的段执舒又联系了剧院的工作人员，确定李故宁现在不在剧院后，就以最快速度下楼，打开了李故宁家的大门。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段执舒就意识到是事情有些不对劲。 李故宁前几天说，自己之所以选择这栋公寓，就是因为很喜欢窗外的风光。 而这边的窗子不但形状优美，且都是单面透光的。 李故宁只要在家，都会将窗帘拉开，顶多将纱帘拉上。 但是今天，李故宁家里面居然一片漆黑。 “故宁？” 房间里没有人回答。 “故宁，你在家吗？” 李故宁的公寓有两层，段执舒先在第一层转了一圈。 这个时候，李故宁的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自己，但实在困得不行的他却没有力气回答。 “故宁？” 段执舒将一层看了一圈，确定他不在后，便快步上了二楼。 这一次，他直奔李故宁的卧室而去。 此刻，段执舒的心中无比紧张，他不知道李故宁这里发生了什么，甚至也不敢去想。 在打开门前，段执舒先轻轻地敲了敲房间门。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敲门的时候，自己的手是颤抖着的。 “故宁你在吗？”段执舒问。 声音终于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房间里的李故宁耳边。 “段执舒？”李故宁迷迷糊糊地叫了一下那个名字，可是除了枕在他身边的旺财外，谁也没有听到。 门外的段执舒还在继续：“故宁，你可以开一下门吗？” 房间里面依旧静悄悄的。 这个时候，听到外面段执舒的声音，还没有睡着的旺财忽然起身，朝着房间大门“喵呜”了一声。 段执舒听到了旺财的声音！ 段执舒知道，李故宁不在家的时候，旺财总是喜欢躺在客厅最大的那扇窗边晒太阳，而只有李故宁在的时候，它才会呆在房间里面。 听到旺财的声音，差不多就证明李故宁在家。 段执舒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李故宁房间的大门。 下一刻，李故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房间里面一片漆黑，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房门。 段执舒看到——李故宁没有换睡衣，直接穿着短袖躺在床上。他紧闭双目，眉毛紧紧地蹙起，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 见李故宁在房间里，段执舒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刻发现自己已经进门，但是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后，段执舒忽然变得比之前更加紧张。 “故宁？”段执舒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下李故宁，接着缓缓走到了他的窗边。 听到段执舒的声音，吃了感冒药睡得正沉的李故宁想要睁开眼睛，却没有成功。 而意识到他的不对劲，段执舒终于将手覆在了李故宁的额头上。 滚烫滚烫。 大概是感受到了来自于段执舒手掌心的冰凉温度，李故宁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脸委屈地看向对方。 “我好难受呀，段执舒。” 正病着的李故宁声音很小，且带着一点鼻音，他这样委委屈屈地开口，简直就是在对段执舒撒娇。 “故宁先别睡，我马上叫医生过来，你——”段执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李故宁的眼角边忽然坠落一滴泪水。 虽然是演员，但是李故宁很少公开表露自己的情感，他习惯了将自己隐藏在角色中，而现在李故宁将自己的伪装全部卸了下来。 他看着段执舒，无比忧伤地说：“怎么办，我好怕死。” 段执舒的心脏猛地一揪。 他笑了一下，强装冷静的安慰道：“只是发烧而已，别说胡话了。” 语毕，段执舒轻轻地将李故宁额间碎发给他拨到了耳后。 而听到这里，很是疲惫的李故宁又一次摇了摇头，过了好久他才用小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叨道：“本来已经不怕了，现在因为你又怕了……”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李故宁迷迷糊糊的,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语毕，他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而听到他的话，段执舒愣了一下。 此时他满心都是李故宁的病情, 原本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 但是听到李故宁的这句话后, 段执舒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李故宁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不怕，因为自己又怕了？ 段执舒不知道李故宁的这句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但是他的理智告诉自己, 现在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 “故宁你先休息，我现在就去找医生。”段执舒在李故宁的耳边说道。 而之前一直陪着他睡在这里的小猫咪，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主人有点不对劲。 旺财跳到了李故宁的枕头边上, 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 但还没几下，就被段执舒抱了起来。 “你先在下面等等，故宁生病了。”受到李故宁的影响，段执舒也低头和旺财说起了话。 小猫当然没有听懂段执舒的话，但是看到对方明显和平常不一样的表情后, 旺财只是轻轻地叫了几声，接着就找到一个靠近床的角落盘成一团, 安安静静地守着自己的主人。 段执舒伸出手去摸了摸李故宁的额头, 然后赶紧出门给私人医生打起了电话。 几分钟后。 “……段执舒？” 李故宁虽然睡得晕晕乎乎, 但还在念叨着段执舒的名字。 就在这个时候, 段执舒也打完电话走到了屋内。 “我在这里。刚才已经叫了医生, 他马上就来，你别担心。”段执舒缓缓地半跪在床边, 握住了李故宁的手。 此时李故宁的皮肤异常苍白, 嘴上更是一丁点血色都没有。 他就这样安静地躺在米白色的被褥中, 看上去格外脆弱。 段执舒握紧了李故宁的手。 感觉到段执舒就在自己身边, 李故宁又念叨了起来。 “嗯……看医生，”发了烧的李故宁和平常的他完全不同，就像是忽然回到了儿时一样，“我怕我烧傻了。” 怎么还有人自己说自己烧傻了的？ 听到这里，就算无比担心的段执舒，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过也只有短短的一下而已。 段执舒感觉到，李故宁的手掌心和额头一样，都在泛烫。 他起身打算去给李故宁倒一点水，再找一个毛巾冰敷一下。 但段执舒刚刚起身，依旧处于昏睡状态的李故宁却努力睁开了眼睛问道：“段执舒，你要走了吗？” 李故宁的语气中满是藏不住的委屈。 听到这话，段执舒哪里舍得走，但是他又必须给李故宁倒水。 段执舒重新蹲下身，在李故宁的耳边哄小孩似的说：“我去给你倒点水喝，不走。” “嗯……”听到这里，李故宁方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段执舒不敢耽搁，他给李故宁接了一杯温水，接着快步走到洗手间，准备好冰毛巾。 他的动作非常快，不过两分钟，就重新回到了卧室。 再一次进门的时候段执舒看到，趁着自己不在，旺财又挤了上去。它静静地躺在李故宁手边，不时还用爪子碰一碰李故宁的手指，看上去也很担忧。 段执舒顿了一下，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将旺财抱下去。 段执舒小心翼翼地将李故宁扶了起来，把杯中的水给他喂了进去。此时李故宁就躺在段执舒的怀中，而抱着的他人，动作也无比小心。 这个时候，旺财又慢慢地走了过来，它安静地靠在了李故宁的怀中。 不知怎的，明明是芥子科技的大boss，身上背负着无数人的未来与期待。但是偏偏就这一刻，段执舒忽然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的格外多…… 就像是一个世界，都在他的怀中。 李故宁刚才睡着了，但是被段执舒抱起来喝水后，他又迷迷糊糊的说起了话来。 “……段执舒，现在几点了呀？” 听到李故宁说话，段执舒很是耐心的看了一眼时间说：“快六点了。” “……快六点？”李故宁忽然皱了皱眉，“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最近一直都是这个时间回来的，”虽然感觉到李故宁的思维已经烧得有些乱了，但段执舒还是一句一句回复着，“饭也做好了，一会你好一点我们就去吃晚饭。” “嗯，你今天不去自习吗？” “自习？” 段执舒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李故宁难道是烧到以为自己还在上学？ 当时在E国大学的时候，段执舒只要没事就会去自习室。 段执舒轻轻地摸了一下李故宁的额头说：“今天不去了，今天就在家里陪故宁。” 李故宁笑了一下说：“好，那你一会搂着我睡可以吗？我现在好像有点冷……” 段执舒没有想到，李故宁迷迷糊糊的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哪怕是当年在一起的时候，李故宁都不会这样说…… “好，一定。”段执舒抱紧了李故宁。 这个时候，李故宁终于将水喝光。段执舒轻轻地将杯子放在了床头柜上，接着扶着李故宁重新躺进被窝。稍等片刻，他便将刚才冰好的毛巾放在了李故宁的额头上。 这个时候，旺财也安安静静的。 段执舒刚才叫的那个私人医生，就住在附近。 因此当他忙完这些事情后没有过多久，段执舒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医生到了楼下。 …… 段执舒叫来的这个医生也是E国大学医学部毕业，当年上学的时候与段执舒的关系就很好。不过作为一名忙碌的医学生，他虽然一直都知道段执舒和李故宁的关系，可却从没有见过李故宁 。 段执舒刚一走下楼打开门，那一头棕发的私人医生便赶紧走了进来，接着问道：“病人在哪里？” “在四楼，我带你过去。”语毕，两人便一起上了电梯。 “四楼？”医生犹豫了一下，他是段执舒的私人医生，当然知道段执舒家住址。 还没等电梯到达，医生就很是疑惑地问道：“你不是住在五层和六层吗？” “是的，”段执舒停顿了一下，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对医生说，“我男朋友病了，他住在四楼。” “哦，是你男朋友啊……”医生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接着立刻意识到了段执舒的话好像不太对劲。 段执舒的男朋友！ 他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难道说是和李故宁又复合了？ “李故宁？” “对。” “我的上帝。”就连平常不怎么八卦的医生，听到这里都忍不住感叹了一下。 他没有注意到，说到这里之后，段执舒有些心虚的将眼神落到了一边。 他们还没有复合，但是段执舒趁着李故宁生病的时候，占了一下他的便宜。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李故宁的房间外。 段执舒忽然放缓脚步，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故宁睡着了。”之后才带着医生走了进来。 段执舒不想打扰李故宁睡觉，尤其此时的李故宁脸色苍白，看上去格外可怜。 但是医生来了，不开灯的话也不行。 他叫了一下李故宁的名字，等床上躺着的人再一次睁开眼睛，段执舒这才开灯。 尽管也是李故宁的校友，但那医生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李故宁。 看到床上那个和一贯印象里完全不同的李故宁后，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快步带着药箱走了过来。 见到陌生人，旺财终于从床上跳了下来。 而那医生也赶紧开始为他检查，一下子就在房间里忙碌了起来。 此时段执舒就坐在床边，他发现此时李故宁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满眼都是依赖。 “段执舒，你别走。” “你放心，我不走。” 李故宁这一次发烧发得很是厉害，看到水银温度计里的数字，医生忍不住皱了皱眉。 “三十九度，”他对段执舒说，“先打针，如果还是没有效果的话，就要去医院。” “好的。”段执舒赶紧点头。 尽管芥子科技在E国有公司，但这里毕竟不是A国，再加上此时自己正处于风口浪尖……要是现在出去看医生的话一定很麻烦。 但是段执舒并没有犹豫。 听了医生的话，他甚至想现在就将李故宁送到医院去。但是转眼再看到李故宁现在虚弱的样子，他忽然又舍不得了。 仔细检查一遍后，医生开始给李故宁打吊针。 而就在医生将针拿出来的那一刻，刚才一直默默潜伏在一边的旺财，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它克服自己的本能，跳了出来朝医生呲牙，似乎是在阻止他给李故宁打针。 旺财已经七岁多了，李故宁将它养得很好，毛发亮亮的身体也圆滚滚的，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猫中公主。 哪怕在易时声的手下，旺财都没有发过一点脾气。 但是现在，看到有人要给李故宁打针，旺财的嗓子里便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旺财！”段执舒赶紧将旺财抱了起来，并对医生说：“抱歉，我把它关到其他房间。” 语毕，段执舒就将旺财抱了起来，走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去。 “喵呜！”对段执舒的这种行为，旺财似乎感到格外愤怒。 叛徒！ 到了隔壁房间之后，从来都没有对人亮过爪子的它，竟然挠了段执舒手背一下。 “嘶……”段执舒不由皱眉，“你好好呆着，一会故宁的吊瓶挂完之后，我再把你带回去。” “喵呜！喵！”旺财还在骂骂咧咧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然而回应它的是——段执舒无情的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医生给李故宁挂上水后，便坐到了房间沙发处等候，这个时候，段执舒缓缓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李故宁又醒了。 见到段执舒进门，李故宁看上去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走了。” “旺财不听话，我把它送到了隔壁。” “你不能凶它……” “我没有，”坐在床边的段执舒听到这话之后，居然给李故宁告起了状来，“它凶我了，你看我的手。” 李故宁看到，段执舒的手背上果然有一点点红，幸好没有被旺财抓破。 “那你之后不要给它喂零食了……”李故宁轻声说道。 “好。”段执舒笑了一下，并轻轻地吻了一下李故宁的额头。 此时李故宁在和段执舒说什么，这个E国的医生当然听不懂。但是眼下房间里面的氛围，他却是能够感觉到的。 说来要不是为了时刻观察和注意病人的状态，他现在都不愿意呆在这里。 远远看到段执舒轻吻李故宁的额头，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医生忍不住轻咳两声。 “咳咳……不要打扰病人。” 段执舒：“……” 活了这么多年，段执舒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打扰到了病人。 他赶紧起身，说了一句“抱歉”后便坐到了一边去。 现在不过是下午六点多，距离E国落日时间还有很久，外面的街道也正是热闹的时候。但是李故宁的家里却安静到了极致，拉着窗帘的房间，好像是在夜里一般，与外界就像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 医生说，李故宁这一次只是普通感冒，而几十分钟后，一瓶针打完，李故宁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 “体温降下来了，”拔掉针后，医生重新给李故宁测了一□□温，“暂时不用去医院。”他说。 听到这里，段执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下一针是什么时候？”他问。 “现在李故宁的状态不错，先观察一下。” 闻言，段执舒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对医生说：“你今晚就住在这边的客房里吧？” 医生没有拒绝，像他这样的私人医生，住在患者家里是很常有的事情。 听到段执舒的话后，医生应了下来，接着说道：“你今晚记得多多观察他的状态，要是又发烧的话，第一时间来叫我。” “好的。”段执舒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等医生离开去客房之后，段执舒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今晚要和李故宁住在一起了。 方才他对医生说，李故宁是自己的男朋友，对方这样叮嘱的确没有问题。 只是…… 刚才在医生面前口头占了一下李故宁便宜的他，还是有一点点心虚。 不过段执舒的心虚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忽然想起，刚才李故宁说——那你一会搂着我睡可以吗？ 当这句话再一次于段执舒的心中响起的时候，他最后一点纠结了消失了。 转眼，房间里就剩下了李故宁和段执舒。 段执舒本身打算趁着这个时候将旺财抱来，但是刚一起身，他便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李故宁还没有换睡衣。 他刚回到家就躺在了床上，此时身上穿着的还是一件看上去就不怎么舒服的T恤。 “故宁，你可以起来换一下睡衣吗？”段执舒轻声问道。 李故宁依旧紧紧闭着眼睛，听到段执舒的话后，他稍稍皱了皱眉说：“我不想换衣服，好累啊……” 段执舒犹豫了一下，终于将那句话问了出来。 “那我来给你换，可以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段执舒的心跳速度都不由加快了起来。 而就在几秒钟之后，李故宁终于缓缓点头说：“好……” 段执舒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李故宁的衣柜。 虽然这是段执舒第一次打开这个白色衣柜，但刚一拉开柜门，段执舒就看到了整齐摞在一起的睡衣。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故宁布置衣柜的习惯都和从前一样。 段执舒没有多想，直接将最上面的一套拿了下来。 而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这套睡衣的样子。 作为一名大影帝，李故宁平常工作和参加活动的时候，衣服都是由设计师精心搭配起来的。 但是在家里的时候，却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段执舒手上拿着的，是一件简单的宽松款白色棉T恤，和一条黑色短裤。 段执舒大概看了一眼没有多想，他直接将段执舒从被窝里抱了起来。 此时李故宁的烧已经退下来了一点，而知道段执舒要给自己换睡衣，李故宁也很是配合。 他刚坐起身，就迷迷糊糊的自己将短袖脱了一半。 段执舒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一垂眸便看到，此时李故宁正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段执舒：“……” 发誓刚才没有胡思乱想的段执舒赶紧将视线转移到了一边去，他走到床边，将衣服递给了李故宁。 然而李故宁现在还在发烧，浑身一点劲都没有，衣服也只脱了一半…… 没有办法，段执舒还是将视线转了过来。 李故宁的皮肤一丁点瑕疵也没有，是好看的象牙白。而他虽然很瘦，但却与白斩鸡身材完全不同。 从小学习舞蹈，一直都保持着基础功锻炼的李故宁，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半点不显夸张，就像是游戏建模中才有的身体。 段执舒坐到床边，将李故宁扶起，他稍稍犹豫一下，终于将手放到了李故宁还没有完全脱下的上衣上。 李故宁的身体还是有些烫，在手指触碰到李故宁皮肤的那一刻，段执舒只感觉到一片滑腻。他愣了一下，赶紧反复在脑海之中告诉自己——李故宁现在是一个病人，他刚才打过针。 接着一点点将那些不好的念头从心中扔了出去。 下一刻，段执舒终于深吸一口气——他把李故宁的T恤脱了下来，接着赶紧为对方换上睡衣。 “好了故宁。”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睡衣是换好了，可是还有睡裤。 ……要不然让李故宁穿着牛仔裤睡觉好了？ 不行不行，那实在太不舒服了。 段执舒咬了咬牙，总算是深吸一口气说：“故宁，我可以帮你换睡裤吗？” 语毕，明明没有说什么，但段执舒还是在心中将自己唾弃了一下。 这话说得，怎么感觉自己是一个变态。 听到段执舒的话，李故宁轻轻地点了点头，用小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好。” ——病中的李故宁，显得格外乖。 好像谁随便说句什么话，就能将他拐走一样。 段执舒终于还是坐在床边，缓缓地将手朝着李故宁的牛仔裤腰部伸了过去。 作为一名舞蹈演员，李故宁的双腿修长，且极其纤细。 段执舒只用一只手，就能握住他的脚腕。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时李故宁的烧退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的段执舒竟然忍不住想到了曾经。 曾经……他就这样握住李故宁的脚腕。 停！ 绝对不能乘人之危，想都不能想。 在手指触到李故宁腰部皮肤的那一刻，段执舒总算是咬了咬牙，将这条牛仔裤脱了下来。 接着，段执舒用最快速度拿来睡裤，给李故宁换上。 “总算好了……”见状，段执舒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且没有一分钟就做好了，但是刚才对段执舒来说，却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换好衣服后，段执舒重新给李故宁盖好了被子，接着赶紧也回家换了一身衣服。 等重新下楼后，听到隔壁房间的动静，段执舒这才想起一件事——旺财还被自己关在隔壁！ 想到这里，段执舒赶紧打开一边房门，将已经挠起了门的旺财放了出来。 那只前阵子对他还算友好的小猫，这一次看都没有多看段执舒一眼，直奔着李故宁的卧室而去。 等段执舒也跟着它回到房间的时候，旺财已经窝在了床上，并一脸凶恶的看着段执舒。 ……完了，这一次他好像是真的得罪了这只小猫。 段执舒装作没有看到的走过去，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而见此情形，旺财更是出离愤怒。 “喵！” “别打扰故宁 。”段执舒轻声说。 虽然听不懂段执舒说什么，可看到李故宁还在睡觉后，开启了护崽模式的旺财终于只是悄悄的朝段执舒刺了呲牙。 而下一刻，原本躺在李故宁另外一边的旺财忽然跃了过来，接着硬生生的挤在了李故宁和段执舒的中间。 最近吃胖了的小猫，是无法忽视的。 “喵呜！” 段执舒：“……” 等等，旺财是不是将自己归类到了坏人里去？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旺财, 你到那边去。”段执舒压低了声音说道。 语毕，段执舒轻轻地将小猫抱起，放到了李故宁的另外一边。 然而就在这时, 几分钟前段执舒和医生合伙对李故宁不利的画面，却又出现在了旺财的脑海之中。 被段执舒放过去之后, 它很是执着的重新跳了回来。 “听话。” “喵~”旺财依旧一动不动。 之前段执舒觉得李故宁和小猫咪对话，是一件有些可爱且好玩的事情。 受其影响，在李故宁睡着之后，段执舒自己和旺财也也聊得很是“开心”。 看到旺财不但不移动，甚至还在自己和李故宁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将身子盘成一团躺了下去。段执舒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去想要再次尝试, 但这一次，旺财并没有让段执舒得逞。 “喵呜！” ……算了。 段执舒平常就是一个觉少的人，最近一阵子忙着处理垄断案，他睡得又更晚了一点。 此时不过是下午六点多，还远远不到段执舒平常的休息时间。但是他却已经破天荒的躺在了床上，且直接忽略了吃饭这件事。 打过吊针之后, 李故宁的体温逐渐降低了下来，但是头依旧昏昏沉沉的。 见到李故宁还想睡觉，段执舒也没有叫他起来吃饭。 而今天，也是段执舒来到E国处理事情之后, 难得将工作放下的夜晚。 段执舒用手机看了一会邮件, 接着便侧躺在床上, 反复用眼神描摹起了李故宁的脸庞。 这个时候旺财已经睡着了, 听到它打起小呼噜, 段执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将段执舒旺财抱到了李故宁的另外一边去。 李故宁那张因为生病，变得格外苍白的面孔，出现在了段执舒的眼前。 李故宁的长相，常常被人形容作“忧郁”，这种忧郁感，主要来自于李故宁那双眼睛。而此时当他合上眼睛，近距离看去，五官显得尤其精致，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稚气。同时不再那么忧郁。 段执舒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李故宁的唇珠还有鼻尖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此时沉沉睡去的李故宁，段执舒竟然有一点点想要欺负他。 不行不行……段执舒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此时烧差不多退下来的李故宁，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迷糊了，感受到段执舒的动作后，他有一点点生气的皱了皱眉，顺便在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李故宁不知道，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段执舒更想要欺负他了…… 夜色渐深，段执舒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没有看，他的邮箱里面已经积累下好多没有处理的文件了。 但是今天，一向将工作看得比任何事都要重要的段执舒，第一次将手机扔到一边没有再看。 这一晚，他的眼里只有李故宁。 …… 打针之前，李故宁烧的非常厉害，不过在打完针之后，他的状态就慢慢地好了下来。 等到第二天早晨，他的体温已经正常了。 李故宁昨天五六点就开始睡觉，因此当他自然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还没有升起。 “……几点了。”彻底睡懵了的李故宁，醒来之后揉了揉眼睛，轻声自语到。 而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还在睡觉的旺财也不知道是说梦话还是怎么回事，也跟着小声地喵了一下。 “旺财？”看到窝在自己头顶的小猫，李故宁愣了一下。 一般旺财好像不是睡这个位置？ 看到这里，李故宁总算是醒了过来。 他用手在床垫上一撑，打算坐起来。然而李故宁的动作还没有进行到一半，他忽发现……自己的枕头，正在旺财的脑袋下面。 这只小猫咪怎么抢我的枕头！ 不对…… 如果说我的枕头在旺财脑袋下面，那么我真的枕头是什么呢？ 这一下，感冒发烧还没有完全好，仍旧晕着的脑袋都清醒了过来。 李故宁赶紧低头，下一刻他就看到…… 自己脑袋下面枕着的，似乎是段执舒的胳膊。 段执舒的。 胳膊。 此时此刻，李故宁已经不知道这两个信息点，哪一个更叫人窒息了。 李故宁没有看手机，他不知道现在不过是早晨五点。而昨晚上段执舒虽然没有好好工作，可却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看，看到了半夜。 现在还没有到段执舒醒来的时候。 李故宁看到，段执舒正紧闭着眼睛躺在自己的身边。 他看上去有一点点疲惫。 刹那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 李故宁想起是自己不让段执舒离开这里，还让他搂着自己…… 所以说，段执舒一大早出现在自己的床上，并不是什么意外。 一瞬间，他的心脏狂跳。 本身想要坐起来的李故宁，动作都放缓了很多。他慢慢地重新躺了下去，转身向段执舒看去。 ——就像段执舒昨天晚上看他一样的认真。 段执舒的五官轮廓非常深刻，就像是大理石雕塑一样。此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做梦梦到了什么，眉毛还微微地蹙在一起。 见状，李故宁忍不住伸出手去，缓缓地触到了段执舒的眉间。 李故宁想要抚平段执舒的眉…… 在碰到对方的那一刻，他方才清醒过来。 等一下，自己在做什么！ 李故宁的手就像是触电一样的收了回来，甚至就是因为这样小小的动作，他连呼吸的节奏都变得不稳起来。 李故宁赶紧转身，他背对着段执舒，朝着不远处的那一片白墙看去。 因为心中那莫名的情愫，这一次李故宁更是不敢再枕回段执舒的胳膊上。 他稍稍向上蹭了一下，和旺财挤在了同一个枕头上…… * 李故宁的这一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到第二天起床之后，再打了一次针，他的烧就彻底退了下来。 见李故宁的各项体征恢复正常，那医生也松了一口气。 同样，知道不用再打针，李故宁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但是他没有看到，在医生说话的时候，段执舒的表情却很是沉重。 ——按照医生的检查，李故宁现在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一次李故宁忽然发烧，却让段执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惠特莉症。 李故宁曾经告诉自己的，属于他的秘密。 尽管李故宁只是在段执舒的面前提了一次而已，但是知道这件事之后，段执舒其实是有背地里咨询相关领域专家的。 所以段执舒知道，得了惠特莉症的人，在不发病的时候，不用特殊的仪器去检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们顶多是抵抗力差了一点，很容易感冒发烧而已。 感冒发烧…… 那不就是李故宁现在的样子吗？ 哪怕知道李故宁现在没有发病，但段执舒的心还是高高的悬了起来。 尤其是现在，只要一安静下来，昨天下午李故宁说的那句话，就一遍又一遍地在段执舒的脑海之中徘徊。 李故宁说：“怎么办，我好怕死。” 他是因为感冒而怕吗？ 不…… 段执舒想李故宁是因为惠特莉症，因为他那个不确定的未来。 这一天等到那医生走后，李故宁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 ——今天是工作日，但是段执舒并没有去楼上上班。 相反，段执舒留在家里，重新给李故宁准备了一顿早餐。 就在吃饭的时候，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段执舒终于抬头，他向李故宁问道：“故宁，你这一次休假的时间有多长？” “……休假？”李故宁没有想到，段执舒什么时候居然对这一件事有兴趣了。 他没有多想，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之后说道：“一个多礼拜吧，之后就要密集训练了。” “嗯。”段执舒轻轻地点了点头。 末了，就在李故宁低头喝咖啡的时候，段执舒又一次开口说道：“故宁，你之前给我说的那个病……” 段执舒知道，李故宁不喜欢提起这个话题，因此他开口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委婉。 果然，听到段执舒的话之后，李故宁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而等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病”是什么之后，李故宁的表情就变得格外严肃。 他轻轻地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桌上，并且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嗯，怎么了？”沉默小半天，李故宁总算是点头示意段执舒继续。 “我知道一家医学中心，趁着这一周休假，你去好好检查一下，怎么样？”段执舒的话说的小心翼翼。 其实在这一段时间里，李故宁自己也一直都在避免想起惠特莉症。 听到段执舒的话后，他的产生的第一个情绪是抵触。 此时的李故宁有一点点讳疾忌医的意思，而且他很是丧气。 毕竟和其他那些对未来信心满满，有无数期望的人不一样，李故宁已经通过《永恒星光》这本书，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不过李故宁是不会对段执舒说这件事的。 只见李故宁微微低头，过了半晌之后他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吧，我还这么年轻，不用查了。上一次给你说……只不过是刚才查出来这个毛病，有一点点没有接受而已。” 语毕，李故宁停顿一下继续说：“而且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故宁是真的不想再去思考惠特莉症的事情了。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话时候的语气都有一些不对劲。 但是这一次，段执舒的态度却格外坚决。 他摇头说：“不行，你必须去。我今天上午就联系中心，我们明天就去。” “我们？！”李故宁不由提高了语调。 其实虽然段执舒没有明说，但是他差不多知道对方讲的那个地方是哪里——衡广医疗研究所。 这是目前对惠特莉症最有研究的地方，重点是，这个地方在A国。 惠特莉症到底能不能治好且不说。 ……段执舒让自己去也就罢了，他怎么也要跟着一起回国了呢？ 要知道，段执舒是芥子科技的主心骨，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最近一阵子，芥子科技正在与E洲谈判，段执舒留在E国，不但是为了决策方便，更是为了稳定军心。 要是他和自己一起回了A国，被媒体发现的话，整个公司都会受到影响。 段执舒这是疯了吗？ 段执舒的话让李故宁太过震惊，他竟然忍不住将自己心中想的话说了出来。 “段执舒你疯了？现在芥子科技还在关键时刻，你要是离开这里的话，公司怎么办？” 李故宁觉得，此时的段执舒简直不可理喻。 没想到对方很是冷静地摇了摇头说：“不会发现的，我决定和你一起回去，就会做好准备。” 语毕，段执舒忽然轻轻地拉住了李故宁的手。 他说：“故宁，相信我。” 段执舒的语气与眼神格外认真，认真到看见他的那双眼睛，李故宁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顿了一下，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就像李故宁那天说的一样—— “怎么办，我好怕死。” “本来已经不怕了，现在因为你又怕了……” 李故宁本来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一切，换句不好听的话说就是认命。 但是因为段执舒，他忽然很想试一试。 万一呢？ 万一会和书里不一样呢？ …… 为了防止被媒体发现，李故宁和段执舒是乘坐私人飞机回去的。 他们趁着夜色出发，等李故宁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已重新踏上了那片熟悉的土地。 来的时候还是暮春、初夏交接的时节，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到了盛夏将末的时候了。 来机场接李故宁和段执舒的，是很久不见的助理孟献。 看到李故宁出现，很久没有工作，以至于差一点就要长蘑菇的孟献显得极其激动。 “故宁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有好好看专业书籍，时刻准备着继续和你一起走南闯北，嘿嘿。”孟献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还没有调整过来时差的李故宁有些困。 听到孟献的话，他打了一个哈欠说：“和我一起摸鱼？” 孟献：“……哈哈哈怎么会呢。” 尽管李故宁去E国的时候，依旧给孟献发着正常工资，而失去工作获得工资的孟献，也过上了之前他梦想中的生活。 但是咸鱼久了，他也很是不安。 故而此时孟献陷入了和当初导演宋预西一样的恐慌之中——李故宁不会是要退出娱乐圈了吧？ 要是李故宁退出娱乐圈的话，自己还能去哪里打工呢？ 孟献真的是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好答案。 他想，娱乐圈里已经没有比李故宁更好的老板了。 “对了，”就在孟献胡思乱想，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感到担忧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段执舒忽然开口，“这一次我们不去故宁家。” “啊？”孟献一愣，“那我们去哪里啊？” 段执舒给孟献报出了一个地址，说完之后又道：“去我家。故宁家太靠近市中心了，不是很方便。” 段执舒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尽管他回A国的时候做好了准备，直到现在，都没有记者知道自己和李故宁已经到了A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像他说的那样，李故宁的住处太靠近市中心了。 万一这个时候被人偶遇，一定会有麻烦。 但是段家的老宅不同，它安保严密本身就位于城郊，没有多少人，很适合李故宁现在住。 “啊……”孟献犹豫了一下。 怎么办，听到段执舒说要去自己家，并且李故宁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后，孟献越来越觉得李故宁真的是要退出娱乐圈了。 完了，自己的未来怎么办。 老板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事业心呢！ 正在后座打瞌睡的李故宁不知道，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助理孟献的心里，就已经闪过了无数种有关于未来的预想。 等李故宁一觉睡醒，他们已经到了段执舒的家门口。 车刚一打开，李故宁方才站稳身子，就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向自己冲了过来。 ……这个画面，似乎有一点点的熟悉。 电光火石间，那白影向李故宁奔来，而李故宁也下意识地转身，站在了段执舒的身后。 见状，那一道白色身影，终于后知后觉的刹闸了。 “汪汪汪！” 段执舒：“……” Kelly这一次又差一点认错了自己的主人。 看到大大的萨摩耶又故技重施坐在地上用爪子挠头，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段执舒清了清嗓子，他上前去揉了揉Kelly的脑袋说：“好久不见Kelly。” 被主人一摸，方才还在装作无事发生过的Kelly终于来了精神，它激动的咬了咬段执舒的衣摆，将对方往房间里面拉。 而段执舒则笑了一下说道：“等过几个月，再回国的时候就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因为李故宁，这段时间里，段执舒也习惯了和宠物说话。 不过尽管如此，听到段执舒和Kelly聊天，李故宁还是忍不住转身看了他一下。 只听段执舒继续说：“它叫旺财，比你大一点。” 旺财…… 几个月后，要让Kelly和旺财住在一起吗？ 听到这里，李故宁和正在偷偷观察他们的孟献，都明白了段执舒的意思。 他是说，要和李故宁同.居了？！ 然而与一脸震惊，继续担心自己工作的孟献不同。 听到这句话之后，李故宁明明知道段执舒正在等待自己的回应，但是他却只是低头笑了一下，接着摸了摸Kelly的脑袋说：“没想到你比旺财还小啊？” Kelly哪里知道人类正在烦恼什么呢？ 它只是一只单纯的萨摩耶罢了。 见到李故宁和自己互动，Kelly显得愈发开心。 它围着李故宁和段执舒蹦了起来，并不停地汪汪叫着，看上去一点点烦恼都没有。 ……李故宁忽然有点羡慕这只没心没肺的狗。 现在段执舒的妹妹段琼诗还在工作，但刚一走进大厅，还是有人走出来欢迎了一下他们。 李故宁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牧以格。 娱乐圈风向变化极快。有意阵子没有见面，此时发了专辑的牧以格已经是A国的知名流量了。 李故宁看到，牧以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头发染成了铂金色的，配上他的外表，竟然比之前更有迷惑性…… “执舒表哥，故宁哥……”看到李故宁和段执舒之后，牧以格走上前来，有点忐忑的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见状，段执舒略有些吃惊。 “你怎么在家里？” 牧以格：“……我。” 牧以格刚才想说，自己从段琼诗那边知道李故宁要回来之后，就直接翘班赶回了A市。但是看到站在一边正在和Kelly玩的李故宁后，牧以格还是下意识地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我……路过，然后知道故宁哥要来，就……”牧以格又变得结结巴巴的。 他现在可是知道，表哥和李故宁的关系一点也不“简单”。因此担心自己实话实说，告诉段执舒自己是来专程看李故宁的话，会被对方赶出去的牧以格犹豫了一下，硬生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正好我过一阵子要去E国参加旅行综艺，不知道到时候故宁哥愿不愿意当特邀嘉宾？和我们一起？” 牧以格的综艺是才签下来的，目前根本就没有E国这一站。 但是将话说出口的时候，牧以格已经下定决心——他要回家给爸妈好好道歉，再让老爸发动钞能力，圆了这个梦。 还不等李故宁说话，刚才一直装死的孟献忽然激动了起来：“好啊好啊！” 李故宁要是参加综艺的话，不就离退圈又远了一步吗？ 下一刻，段执舒的脸色则沉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表弟，真的是一点也不讨喜。 就在几人各想各的时候，一直在和Kelly玩的李故宁总算是抬头了。 说实话，有一阵子不工作，李故宁自己的确也有点难受。 “好啊，”李故宁没多想，有点想工作的他直接笑了一下说，“我还没有参加过类似节目，这正好去试试。” 刹那间，段执舒看向牧以格的眼神变得无比危险。 牧以格：危！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因为牧以格的忽然出现, 段执舒家里的氛围，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将李故宁和段执舒送到段家后，他的助理孟献就再次开车回到了市里。 此时牧以格正襟危坐在沙发上，那一头耀眼的铂金色短发, 与整体气氛格格不入。 大概是因为看过《永恒星光》, 李故宁对牧以格的未来事业发展也算了解，而此时看到牧以格真的像书里写的那样, 从寂寂无名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他也很是开心。 所以就在几人到了客厅中正尴尬的时候, 李故宁便忍不住问起了牧以格最近的事业发展。 这一下, 刚才还有些不安的牧以格, 可算是彻底来了精神。 这一回, 换段执舒无语了。 在他的印象中, 姑妈好像说过——牧以格从小到大都很叛逆, 他几乎不和家里人好好沟通, 有的时候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看着就想揍他。 但是现在……这个说话如倒豆子一般的少年, 却和姑妈的描述完全不同。 此时牧以格正在啪嗒啪嗒说个没完，努力汇报着自己最近这一阵子的工作。 李故宁虽然和牧以格在同一个娱乐圈，但是却也不太了解牧以格说的那些事情。然而哪怕不怎么懂, 可李故宁听得还是很认真, 并且不时点点头。 牧以格说话的时候，Kelly也趴在地上很是激动。它一会起来到处转转, 一会朝大家摇摇尾巴。而在李故宁看来, 此时的牧以格这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简直与Kelly没有任何差别。 于是, 李故宁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他看向牧以格的眼神竟然变得有些慈爱…… 牧以格是自己的小粉丝，甚至他还是因为自己才入圈的。 在被对方骗之前，李故宁本身就很欣赏这个后辈。 “牧以格。”一直没有说话的段执舒，忽然开口打断了牧以格的话。 “哦。”尽管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牧以格还是很怕自己的表哥。段执舒刚一出声，牧以格立刻将嘴巴闭上。 见状刚才还开心乱窜的Kelly，也忽然停了下来。 这一人一狗，全部安静地朝他看去。 段执舒看了一下李故宁，接着说道：“故宁的身体不太好，刚才回国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就先不要打扰他了。” “啊……”牧以格愣住了。 故宁哥的身体怎么了？ 牧以格是李故宁的铁杆粉丝，自认了解所有关于李故宁的消息。 可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李故宁生病…… 牧以格第一反应是，段执舒是不是在骗自己？但是见李故宁没有反驳，牧以格立刻明白，段执舒说的是真的。 李故宁的身体真的有问题。 “故宁哥，你怎么了呀？”牧以格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看上去非常乖巧，和段家人都知道的那个小魔头，简直不是一个人。 李故宁朝牧以格笑了一下，在起身的同时，终于如愿摸了一把对方的铂金色的头发。 ……手感不错啊！ 不过没有旺财身上的毛柔软。 牧以格完全不知道，李故宁在心里面默默地将自己和家里的毛茸茸比较了一下。 “我没有大事，回来体检一下而已。”李故宁将手收回来之后，假装正经地说道。 被偶像摸了一下头顶的他，当下就大脑宕机，愣在了这里。 直到李故宁摸完牧以格的脑袋，起身离开之后，牧以格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故宁哥我摸头了！ 值了！ 这辈子都值了！ 几分钟之后，自从上一次被段执舒回复之后，就没有发过状态的翼戈终于出现了。 往常给李故宁吹彩虹屁，以及长篇大论分析李故宁演技的翼戈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翼戈：值了值了！！这辈子都值了！我永远都爱故宁哥！（超大声）』 这条评论发出之后，许多与翼戈互关的网友都急着赶了过来，问他是不是去了E国，又或者是不是知道了一些有关于李故宁的新消息。 翼戈当然都否认了。 不一会粉丝便随之散去，没人多想这件事。 然而不久之后，那个经常看他账号首页内容的段执舒，在看到这段话之后，心中却有了一点点怪怪的感觉。 却说此时，段执舒将李故宁带到了二层的客房中去。 上楼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起了上一次李故宁来自己家的时候。 ……那天他路过海边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故宁的车停在那里，接着他看到了站在礁石上的李故宁 。 想到这里，段执舒忍不住笑了一下。 明明事情还没有过去多久，但现在回忆起来，就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一般。 那个时候李故宁与自己还陌生而礼貌，但是现在……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美好的七年前。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走到了客房这边。 李故宁也终于注意到，原来段执舒一直都在笑。 “怎么了？”在推开门的时候，李故宁忍不住问道。 闻言，段执舒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我刚才不小心想起了上一次你来我家的时候。” “上一次……”李故宁犹豫了一下，总算是想了起来。 上次他和段执舒一起掉到了海里，接着浑身湿透的回到了段家。 这一次，李故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真的是太吓人了，当时有人把我往后拉，我还以为是什么狂热粉丝。” 段执舒笑着摇了摇头。 段家安装了智能系统，因此两个人刚一进门，窗帘便缓缓地拉了开来。 李故宁还没有看清这间房子长什么样，一路跟着他们的Kelly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李故宁稍稍蹲下身，揉了揉Kelly的脑袋，然后忍不住说道：“和旺财比起来，你真的是好活泼啊。” 就在李故宁低头摸Kelly的时候，段执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说道：“下次想摸什么的话，就摸Kelly好了。” “什么？” 李故宁懵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想明白，原来段执舒是在将Kelly和牧以格作类比。 他没有多想，而是笑了一下说道：“牧以格是挺像小狗的，都很可爱。” 李故宁这句话是真心的，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夸一下段执舒的家人，段执舒估计也会开心吧。 但没有想到，听到这里段执舒的表情忽然一变。 ……自己说错话了吗？ 段执舒是不是有点介意自己将他的表弟和Kelly相比。 李故宁想了一下说：“那……牧以格比Kelly还可爱？” 不对，这句话也不对。 Kelly不懂李故宁和段执舒在说什么，它只能听懂自己的名字。 “汪汪汪！”见自己的名字反复被李故宁提起，Kelly也变得非常激动。 大大的白色萨摩耶在房间里打着转，李故宁的耳边变得很是吵闹。 而就在这个时候，段执舒忽然靠近，并在他的耳边说道：“你说他可爱，我有一点嫉妒。” 李故宁：！！！ 牧以格，可爱。 段执舒，嫉妒？ 李故宁一瞬间甚至都没有想明白段执舒这是什么意思。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段执舒好像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几声，忽然就这么走了。 留在原地的Kelly一会抬头看一下李故宁，一会又向门口瞄一眼段执舒 ，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扔掉刚才认识不久的李故宁，向着自己的主人跑了过去。 作为一只贴心的小狗，在离开房间的时候，Kelly很是贴心地将房间门关了起来。 李故宁：“……” 一瞬间，房间里就剩下了李故宁一个人。 而当耳边安静下来之后，段执舒刚才的那一句话，却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在李故宁的耳旁重复了起来。 段执舒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吃醋？ 并且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醋。 * 就像段执舒刚才说的一样，李故宁现在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等段执舒和Kelly离开之后，李故宁简单洗了个澡便躺在了床上。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而等第二天醒来之后，李故宁刚才换好衣服下楼，就看到段执舒已经在这里拿着笔记本看了半天。 想来他应该是一直在等自己。 尽管知道结局，但是今天要去医院，李故宁的心情还是有些紧张。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却忽然放松了下来。 李故宁知道——无论前方发生什么，总有人陪自己一起。 这一次两人要去的衡广医疗研究所也在A市城郊，离开段家不远。 大概也是看出了李故宁的心情有些许的紧张，在去衡广医疗研究所的路上，段执舒稍稍绕远了一点，将车开到了环海公路上。 现在刚刚七点半，这条路还没有热闹起来。 一眼看去，整条路上只有这一辆车。 因此驶上这里没有多久，段执舒就将这辆黑色敞篷的顶打了开来。 他降低了车速，那些灌入车内的晨风，也变得无比温柔。 尽管刚才已经调整过来了一点，但距离衡广医疗研究所越近，李故宁的心情越是紧张。不过现在被这风一吹，李故宁的心又一点点落了回来。 “一会的检查，不要担心。”同时此时，正在开车的段执舒忽然开口了。 打开了车顶棚，周围的风声有一点点的大，段执舒的音量也随之变大了不少。 在李故宁的印象中，段执舒很少会像现在这样，用如此大的音量说话。 他回答道：“我不担心，只是有一点害怕去医院而已。” 李故宁和段执舒一样，也用少有的音量将这句话半说半喊了出来。 等话说完之后，李故宁方才觉得很是解压。 李故宁的余光看到，段执舒笑了一下。 他稍稍提高了车速，周围的风声大了起来，而他的声音也随之变大。 “不要怕，有我在。”段执舒说。 “好！”李故宁大声喊道。 大海没有边际，两人的声音就这样转瞬被风吞没再无踪影，但是这样的感觉，却让李故宁格外着迷。 在去衡广医疗研究所的路上，他忍不住大声与段执舒聊起了天，原本紧张无比的心情，也一点点的落了下来。 等段执舒再将车顶棚关上的时候，李故宁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和段执舒已经到达了今天的目的地。 衡广医疗研究所并不是一家医院，而是像它门派上写的那样，是一个研究机构。 到了门口后，看到这栋白色的大楼，李故宁在紧张之余也有一点点的担忧。 “这里的人看上去有点多……”李故宁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一个人上去吧，你就在这里等等我。” 现在段执舒和芥子科技正处于风口浪尖，虽然段执舒之前已经和研究所这边联系过了，但是李故宁还是有点担心，万一有工作人员没有忍住给朋友说了的话，消息会不会传出去。 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生病的事情被人知道，只是单纯害怕段执舒和公司那边出问题。 “没事。”就像李故宁想的那样，段执舒当然直接拒绝了他。 段执舒都已经和李故宁一起从E国回到了A国，又怎么会停在这里呢？ “别担心，我们走特殊通道，是不会遇到外人的。再说，你要相信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没有那么八卦。”段执舒轻轻地拍了一下李故宁的肩膀，安慰到。 李故宁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朝段执舒点了点头。 其实他嘴上虽然说自己也可以，但是离研究所越近，李故宁就越是担心。 现在听到段执舒还是要和自己一起去，李故宁的心跳速度都降了一点。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下意识地拉住了段执舒的衣袖。 见状，段执舒顿了一下，直接将李故宁的手回握住。 “我们走。”他说。 两人没有走研究所的正门，而是稍稍绕远了一点，直接登上了侧边的电梯。 不过几秒，电梯门打开，出现在李故宁眼前的，是一条空无一人的走廊。 这里和他想象中的研究机构不一样——这里没有冷冰冰的白墙，也没有各种仪器运作的声音。 李故宁看到研究所的走廊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而两边简洁款的实木大门，也一点也不像是医院里面该有的样子。 似乎是看出了李故宁的疑惑，段执舒轻声解释道：“这是贵宾室。” 段执舒的话音刚一落下，不远处便出现了一个身着白大褂，年约四十岁的男士。 他看到李故宁和段执舒，以及两人紧握的双手之后并不意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李故宁先生，这边来。” “嗯。”李故宁万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而段执舒则又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与他一起跟着医生一道向体检室走去。 接下来要做的检查，李故宁并不陌生。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母亲是因为什么病逝的，所以有钱之后，每过上一段时间，都会做类似的检查。 上一次他就是在例行体检的时候，检查出了异常。 可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检查做过很多遍了，再一次看到熟悉的仪器，李故宁的心情却更是紧张。 李故宁有努力保持镇静，但是太过了解他的段执舒，却还是看出了这一点。 “别担心。”段执舒轻轻地在李故宁的耳边说道。 “嗯……”李故宁点了点头。 毕竟是针对性检查，所以要做的项目也并不多，李故宁和段执舒大概八点左右到这里，等到九点的时候，所有项目都结束了。 而在等待结果的时候，他也和段执舒一起，到了那位医生的办公室中。 还不等李故宁自己说什么，段执舒先问道：“于老师，故宁现在的身体情况还可以吗？” 刚才检查的时候，李故宁和段执舒虽然也有与这位医生说话，但是方才只是就检查过程，进行简单的沟通。直到现在坐下开始正式聊天，李故宁才听到段执舒怎样称呼对方。 于老师？ 李故宁和段执舒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他非常清楚段执舒是一个怎样的人。 段执舒是一个商人，更是一个科研人员，同时还是一个天才。 准确的说，有自己坚持的天才。 能被段执舒叫做“老师”的人并不多。 段执舒的话音刚一落下，坐在他们对面的人便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先别担心，体检报告出来之后再说。” “嗯……”段执舒抿了抿唇，并轻轻地点头道。 接着那位于老师便低头翻看起了文件，过了一小会后，他忽然笑道：“段先生真是，比故宁自己都要着急啊。” 于老师和李故宁虽然刚才认识不久，但是他早就认识了这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并且很是自然地跟着网友们一起，将李故宁直接叫做“故宁。” “是啊，”李故宁笑着看了一眼段执舒说，“淡定一点嘛。” “段先生这是担心你，他这么着急，也情有可原嘛。”没有想到，已经整理好文件的于老师又跟着掺和了起来。 李故宁还真的没有想到，原来这位研究院的于老师，竟然是个这么八卦的人。 其实他这么说也不是单纯为了开李故宁和段执舒的玩笑。 坐在两人对面的于老师，能够清楚地看到，李故宁和段执舒脸上都写满了“紧张”这两个字。 而见此情况，他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 而于老师的话音落下还没有多长时间，办公室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于老师终于坐直了身子，朝着门口看去。 几秒钟后，段执舒刚才见过的于老师的助理出现在了这里。 对方先是朝自己笑了了一下，接着便将刚才出来的结果放在了桌上。 等再次关上门时，屋子里人变得愈发紧张。 “于老师……”这一次，李故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而只见对方眯着眼睛将报告看了一遍，接着赶忙将东西放到桌上说到：“别担心，没有什么大事。” 听到这里，就算看了《永恒星光》知道自己结局的李故宁，都不由松了一口气，段执舒则更是。 只听于老师缓缓说道：“我看了你们发来的，故宁上一次的体检报告。整体来看，和上一次没有什么差别，这个你暂时就可以放下心来了。更具体一点的，我们下午还要继续检查。” 李故宁点了点头。 见状，于老师继续说道：“但是你这个病自己清楚，它就是一个隐形炸.弹。所以现在虽然没有事情，该注意的还是要继续注意。” 李故宁听得很认真，他将每句话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于老师刚才说的下午的检查，其实才是今天的重点。 和方才的体检不同，下午要做的，是一个概率筛查，据说可以大概预测出比较危险的易发病时间段。 李故宁听到这里，便没有刚才专注了。 就在他有些走神的时候，坐在一边的段执舒，忽然轻轻地碰了一下李故宁的胳膊。并很是认真地说道：“故宁，专心听，不要走神。” “好的好的。”李故宁赶紧应下。 此时自己和段执舒坐在于老师的对面，而于老师时不时地还会转身，用笔在白板上写着点什么。 最重要的是，听得比自己认真的段执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掏出了纸和本子，竟然记录了起来。 眼前这一切，真的很有回到课堂的氛围。 李故宁是课堂上不认真听讲的学渣，而段执舒则本色出演学霸。 想到这里，李故宁又忍不住跑了跑神。 ——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年和段执舒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和对方一道去蹭蹭课。 李故宁并没有走神多久，被段执舒提醒之后，他也好好地听了起来。 而于老师说了一会后，忽然向李故宁问道：“对了故宁，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现在说说，我看能不能回答。” 闻言，李故宁不由一愣，他笑了一下说：“没有问题，于老师说的很清楚。” 然而同意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却是忍不住在心中想到：命运究竟是不是可以改变的呢？ 既然原本在《永恒星光》中，过上一两年才会爆红的牧以格现在就有了人气，那么是不是也证明了，自己的命运也是可以改变的？ 但……牧以格的爆红，和自己病好，显然又不是一个难度等级的事情。 第60章 第六十章 李故宁和段执舒在衡广医疗研究所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和上午那些常规检查不同, 下午的仪器，李故宁都是第一次见。 不过半天时间过去，他和研究所的于老师也熟悉了不少, 做检查的时候，段执舒虽然不能来, 但于老师时不时就会和李故宁聊上两句, 气氛也不算太严肃。 这一天下午的检查，花费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 而后李故宁便与段执舒在于老师的办公室里等起了对方，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于老师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 也是到了下午李故宁方才发现，对方办公室阳台上摆着一个小木碗，里面装了些猫粮。 就在李故宁和段执舒等待最后一项报告的时候，李故宁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喵呜”一声，紧接着一只橘色的小猫, 就出现在了阳台上。 看上去它是在寻找食物，并且还是这里的常客。 李故宁刚才还很紧张, 他一直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里有些无聊的消除游戏。 现在听到猫叫，他总算来了一点精神。 “小家伙从哪里来的？” 闻言, 段执舒也向那里看了过去。 “可能是从走廊来的吧, ”之前来过这里的段执舒回忆了一下说，“研究院那边的走廊是半开放式的。” “这样啊。”李故宁终于放下了手机，向着那只低头吃饭的小猫走去。 李故宁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凭借着小猫的优秀听觉, 它怎么说都该听见李故宁的声音了。 然而闷头只管吃饭的它, 却一动也不动。 终于, 李故宁慢慢地停在了小猫的身边，他缓缓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这个时候段执舒也来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不是说，担心旺财吃醋吗？” 听到段执舒的话，李故宁依旧没有将手收回来，他摸了摸那小猫的脑袋，并对段执舒说道：“没事，旺财在E洲，闻不到的。” 语毕，听到他的话，段执舒竟然也弯下了腰，和李故宁一起摸起了那只小猫。 他们一起背叛了独守家中的旺财…… 而尽管同时被两个人摸了，可那光顾着闷头吃饭的小猫却仍旧一动不动。 连李故宁都不由佩服起了这小家伙的心态。 就在这个时候，于老师办公室的大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 尽管已经和于老师熟悉起来，但是看到他那身白大褂，刚才还在撸猫的李故宁，一下子就没有了兴趣。 他坐回沙发那边，段执舒也跟着李故宁一起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于老师没有急着说结果的事情，大概是为了让李故宁放松，他笑了一下说道：“这猫总是喜欢在饭点来这里，有的时候还带着它全家一起。” 听到于老师的话，李故宁稍稍放松了一下。 而见李故宁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笑意，重新坐回办公桌后的于老师终于翻开了报告。 见状，李故宁和段执舒立刻正襟危坐，等待着听对方一会的话。 李故宁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看了很多资料，一会于老师说的话一定都能听明白。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于老师扔出来的第一个名词，李故宁就从来都没有听过。 ——从第一秒开始，李故宁就懵了。 于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和上午聊天式的谈话不同，下午于老师说的都是专业术语，一开始的时候看到李故宁懵懵的眼神，他还尝试着给李故宁解释一下。 但是到了后来，看到李故宁愈发迷茫的神情，也索性直接放弃了。 李故宁：…… 这一次于老师一口气说了将近半个小时，李故宁始终端坐，因为听不懂于老师的意思，所以李故宁开始胡思乱想，顺便他还忍不住偷偷瞄起了坐在一边的段执舒，看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李故宁想的那样——段执舒的表情很是认真，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说他懂医生的意思？ 李故宁不由觉得有点神奇。 就在他到处想那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医生的语速忽然慢了下来。 见此情形，李故宁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看到于老师将报告翻到了最后一页，男人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今天李故宁少有的能听懂的一句话。 于老师说：“……所以，按照下午的报告来说，故宁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李故宁赶紧点头，证明自己没有跑神。 接着，于老师又说：“还有就是，我建议你过半年左右，再来好好检查一下。” 半年…… 李故宁睁大了眼睛。 《永恒星光》大概说了李故宁生病的时间，但是没有说具体的日期。 不过将书中线索拼凑一下就能发现，《永恒星光》里说的正是下一个春天。 那不正好就是半年之后吗？ 大概也是因为看过了小说，李故宁虽然很配合检查，但是打心眼里也没有特别重视。 直到现在，于老师将时间点给他圈了出来…… 比李故宁自己更加着急的人是段执舒 。 “半年后？”段执舒将于老师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于老师的意思是说，故宁半年后可能会有危险吗？” 闻言，于老师将眼镜摘了下来。 他先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故宁不明白于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后，于老师才再一次开口：“不能这么说，我们对这个病症的研究，才开始没有太长时间，经验和案例都不足。我现在只能说，按照我们掌握的病人病程，半年之后故宁需要注意一下。但到底会不会有危险，这个谁都说不清楚。” “好的。”李故宁还没有说话，段执舒就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他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接着对于老师说道：“等明年过完年，我们就来这里。” “嗯。”于老师轻轻地点了点头。 自从对方说出“半年前”到现在，李故宁始终什么也没有说，他显得心事重重。 段执舒和于老师都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两人都没有打扰李故宁。 李故宁二人简单与于老师再聊了一会，便带着今天的所有检查报告下楼回到了车里。 此时已经过了研究所的下班时间，窗外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现在车里面的气氛有一点点沉重。 段执舒几度开口想要与李故宁聊天，活跃一下气氛，但是看到李故宁的表情，他又将刚才准备好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而就在段执舒打算发动汽车的时候，李故宁忽然转身向段执舒了过去。 “段执舒。”他叫了一下对方的名字。 “嗯。”段执舒的视线立刻从正前方移向李故宁，并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故宁缓缓地把车窗子打开一个小缝，他将手伸了出去，感受着雨滴轻柔的拍打。 停顿了三两秒，李故宁这才重新看向段执舒。 他将藏在自己心中很久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你说就算于老师说的是真的，我半年之后真的有可能生病……但是提前知道这个时间，又能有什么用呢？” 车里面忽然沉默了下来，李故宁的耳边只有雨滴不停拍打车顶的声音。 这是他从前很喜欢的白噪音，但是现在听到这个声音，李故宁却只觉得非常烦躁。 是啊，半年后。 这个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然后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李故宁原本轻轻放在膝上的手，也缓缓地攥成了拳。 见状，段执舒的手离开了方向盘，他将手掌轻轻地覆在了李故宁的手上，然后对李故宁说：“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李故宁：“……” 一直陪在我身边…… 听见段执舒的话后，李故宁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段执舒终于看向了前方，他缓缓将车从衡广医疗研究所楼下的停车位里开了出来。 段执舒对李故宁说：“虽然还不知道半年之后是什么样，但是我们至少知道这个时间……到了那个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你一起面对。” 李故宁愣住了。 他太了解段执舒了，他知道段执舒从来都不会许空头支票。 段执舒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在半年之后，他绝对会放下手头所有工作陪着自己。 “但是，芥子科技——”李故宁忍不住说。 “公司已经成立将近十年了，”段执舒很是平静地说，“它不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换句话说，如果它不能做到没有我时刻看着，也能顺畅运行这一点的话，那么这个公司也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李故宁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心脏却快速跳动着回应起了段执舒的话。 段执舒刚才的话，实在是太酷了！ 尽管李故宁一直都觉得，段执舒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但是他刚才的话，却更让李故宁回想到了自己当年是为什么而喜欢身边这个人的。 李故宁笑了一下，坐直了身子。 正在专心开车的段执舒没有看到，这一刻李故宁的眼睛竟然悄悄地变红了。 李故宁稍稍吸了吸鼻子，沉默一会之后，他再一次对段执舒说；“既然这样的话，那后面半年我可就要放心排练了？” “好。”听到李故宁的话，段执舒也笑了一下。 他只听到李故宁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忽然变得轻松起来。段执舒不知道的是，在说话的同时，李故宁心中一块大石头，也缓缓地落了下来。 李故宁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之前生病的事情将他打击到，因此他不得不去将事情向坏处想。 而现在，听到了段执舒的话后，李故宁终于忍不住思考——万一呢？ 万一上天让我看到《永恒星光》其实是给我一个机会呢？ …… E洲，芥子科技的垄断案还没有结束，因此李故宁和段执舒没在A国呆多久，就再一次乘私人飞机去往E国。 段执舒前阵子回国耽误了不少的工作，刚到E国就重新忙了起来。 而李故宁回去之后还没有休息多久，剧院的排练又一次开始了。 李故宁和段执舒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生活节奏中去。 也不知道是心情好了，还是因为更加注意身体了，自从上一次发烧之后，李故宁再也没有生过病。 而一转眼，时间就来到了初秋。 按照李故宁的计划，他在E国大剧院排演的剧目，将会在十二月底于此上演。这一次的剧目，也是李故宁当年获得娜塔罗斯舞蹈奖的节目续编。 总的来说，虽然李故宁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式演过舞剧了，但是他的功底非常厚实，因此等到秋天的时候，他基本已经恢复了当年的状态。 看到李故宁的训练成果，E国大剧院的总监，曾经暗示他要不要开巡演。花费这么长时间恢复练习，要是只演几场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 但是李故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总监。 首演时间在今年年底，而要是巡演的话，那时间便会落到来年的春天。 正巧就是《永恒星光》还有于老师说的那个时间点。 哪怕自己和段执舒已经有所准备，可李故宁还是不敢确定…… 他担心命运的大戏如期上演，万一自己出事的话，那岂不是要坑很多人。 总之，虽然李故宁暂时拒绝了巡演的事情让总监感到遗憾，但整体工作还是很顺利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有一个朋友，终于要来E国看李故宁了。 ——牧以格 。 上一次回A国的时候，牧以格曾经邀请李故宁来自己参加的旅行综艺当嘉宾。 那个时候，这一档名叫《环游蓝星》的综艺，还没有E国这一站。但是等李故宁答应下来之后，之前非常叛逆的牧以格竟然主动回家好好表现了一通。 最后，在父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惹了大麻烦的时候，段执舒才将自己的想法如实招来——他想要老爸追加投资，让节目增设E国这一站。 中间坎坷且先不说，总之牧以格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因为之前那张专辑，此时的牧以格，已经不再是当初拍《挚爱》时候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而是A国的知名流量。 有不少牧以格的粉丝，在知道《环游蓝星》会来E国录制之后，也到了这里守着。 神通广大的粉丝们，弄到了《环游蓝星》的行程单。 而知道节目组第一天要去的是一个名为“达诗莲娜广场”的地方录制后，粉丝们早早就等在了这里。 达诗莲娜广场位于市郊，这边建筑很有特色，但因为远离景点集中区，所以平常也很少有人来。 这天下午，广场上少见的早早挤满了人。 聚集在一起的粉丝，还有当地单纯想来凑凑热闹的留学生，此时已经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你们看上一季的《环游蓝星》了吗？这个节目是讲什么的？” “看了看了！就是节目组会去很多城市游览，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一个对当地比较熟悉的‘飞行嘉宾’，来给大家当东道主。” “这样啊……一般飞行嘉宾是怎么选的呢？”听到这里，又有人凑了上来。 闻言，刚才一直在说话的女生想了想说：“一般都是成员的朋友或者熟人吧，同时也很了解当地的那种。” 大家忽然沉默了下来。 因为此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思考起了同一个问题。 《环游蓝星》在E国的嘉宾会是谁呢？ “不会是李故宁吧……”沉默半晌，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可能吧，他也太大牌了，《环游蓝星》请得动吗？” “但是除了李故宁以外，暂时真的没有听说哪个叫得上名字的明星在E国，最重要的是，他之前不是还和牧以格在微博上面互动过吗？看样子关系是不错的。” 这个人说完后，周围响起了一阵“不可能”以及“不要多想”的声音。 然而大家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实际上却全都期待了起来。 万一呢？ 万一真的是李故宁呢？ …… 此时此刻，李故宁正在家里，仔细地读着资料。 “……达诗莲娜广场建造于三百多年前，然后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市政大厅。” “哦哦！市政大厅。”李故宁赶紧又低头看了一眼稿子。 但是没有看多久，李故宁的眉毛就紧紧地蹙了起来。 “完了，我真的记不住，资料也太多了吧？《环游蓝星》这个节目组，怎么那么麻烦？” 闻言，段执舒忍不住笑道：“算了不要背了，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提醒的。” 李故宁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纸扔到了一边：“不行，晚上还要在河边吃饭，黑乎乎的好像没有人能提醒……” 话音刚一落下，李故宁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坐直了身子。 “我知道了！” “怎么了？”段执舒好奇道。 “晚上他们订了个餐厅，说是要去聊天，但是餐厅气氛哪里有家里好？不然我就直接将牧以格他们带来好了，反正这一次他们来E国的嘉宾，也就三个人。吃的的话，我点外卖！” 李故宁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可行。 段执舒想了一下，也点头赞成了：“可以呀，正好不用太折腾。” 实际上李故宁最近一阵子虽然没有生病，但段执舒依旧心有余悸，他担心李故宁半晚上和节目组出去折腾，万一又病了可就不好了。 在家里的话，至少轻松一点。 “好好，我这就去联系一下《环游蓝星》那边。”李故宁说道。 作为整个节目中最最大牌的人，《环游蓝星》之前就说过，李故宁是可以临时更改行程的。 因此说完之后，李故宁就去联系导演组了。 而经过一番准备，再过两个小时，李故宁也乘坐着节目组的车，来到了达诗莲娜广场附近。 他看到，这里已经等满了人。 和节目组一起来E国的，还有李故宁的助理孟献。 大概是很久没有工作了，此时孟献比往常要激动很多。 “这边录制已经开始了，咱们来得正是时候，一会《环游蓝星》导演发个信息，故宁哥就可以过去了！” “好的。”李故宁一边好奇地朝着窗外看，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孟献的话音落下没有多久，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好了好了！走吧！” 黑色的保姆车缓缓启动，按照剧组画好的路线来到了达诗莲娜广场之中。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车上，李故宁听到牧以格已经开始介绍嘉宾了—— 牧以格说：“这一站的嘉宾，是一个我非常尊敬和喜欢的前辈。今天能够在达诗莲娜广场见到他，我真的很开心。” 另一个早已经知道嘉宾就是李故宁的少年，装作不知情的说：“以格说的这些关键词，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旁边的女生也点头说：“我也是，但是不可能吧，我们怎么能请来他呢？” 现场看过《环游蓝星》的人，差不多已经知道这一次的嘉宾就是李故宁了，到他们理智上依旧不太敢相信…… 气氛忽然变得非常紧张。 而就在这个时候，牧以格一行人的话终于说完，而大家也将视线落到了车边。 “故宁哥可以下车了！”孟献说。 李故宁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将车门打了开来。 此时达诗莲娜广场上所有人都一脸紧张，只有李故宁一个人，真的就像是来旅游的一样。 《环游蓝星》的镜头，落到了车前，而时隔几月，李故宁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综艺节目中。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丝质衬衫，稍有些复杂的剪裁不但不显累赘，甚至还将李故宁细得有些夸张的腰线勾勒得清清楚楚。 略长的头发，被他用小皮筋扎了起来。 在惯有的忧郁感和神秘感外，李故宁身上又多了几分不容忽视的性感。 这一刻，牧以格的脸腾地一下便红了个透。 已经粉丝无数，从容登上过不少大舞台的牧以格竟然又犯了老毛病！ “故，故宁哥，下午……好啊！” 啊啊啊，我怎么这么没有出息！ 李故宁笑了一下，而看到他的笑容，牧以格这颗西红柿算是彻底熟透了。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因为《环游蓝星》是室外录制, 也没有特意将观众和嘉宾们屏蔽起来，所以在李故宁下车的那一刻，不但是牧以格激动的说话都开始结巴, 不远处正在围观的路人和粉丝，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刚才已经通过排除法, 将嘉宾人选猜了出来, 可是真正看到李故宁出现在自己眼前，却还是不一样的感觉。 就像是忽然一下子脱离现实，走进了电影世界里。 牧以格说完下午好后，李故宁笑了一下, 也朝他点头道：“下午好。” 常年在舞台上呆着，李故宁的气质也变得非常优雅，且有一点点疏离的感觉。 在不熟悉的人看来，尤其是这样。 他明明只是开口和牧以格打了一个招呼，可现场的围观者竟然也跟着一起安静了下来。 尽管只是一个旅行类的综艺节目, 但非常敬业，并且很久没有工作的李故宁, 在来参加节目之前，还是有好好了解所有嘉宾的。 和牧以格打过招呼，并且同对方笑了一下后, 李故宁便将视线落到了另外两个嘉宾上。 “下午好。”他的笑容非常亲切, 甚至于在打过招呼之后，还与两人寒暄了一下最近的工作。 那两人和牧以格一样，都是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艺人，并且是偏向于偶像类型的。 在此之前, 他们当然是和这个圈里的所有人一样, 早早就听说过李故宁的名字, 甚至将他当做偶像看待。所以他们也是真的没有想到，李故宁竟然会认识自己，并且知道自己最近在做什么。 李故宁说了几句后，那两个原本正在偷偷瞄他的小艺人，也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这个时候，周围围观的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齐刷刷地拿起了手机和相机，对着这边拍了起来。 ——这一档名为《环游蓝星》的旅行节目，是不禁止路人拍摄的，甚至节目组还以此作为预热方式。 因此这边李故宁刚才和牧以格他们几个人打完招呼，下一刻达诗莲娜广场上的照片，就已经传到了网上。 现在是E国的下班时间，刚才处理完所有工作事务，呆在家里看新闻的段执舒，看了一会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登录了微博，并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李故宁”这三个字。 下一刻，达诗莲娜广场上的照片，全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阳光斜斜地从西边的天际投来，照在了达诗莲娜广场前的小湖中，而再经过湖泊的反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甜甜的蜜糖色。 李故宁也如此。 他本来有些忧郁的气质，都因此变得温暖了些许。 最近这几个月，李故宁和段执舒简直是天天都在见面，甚至于他们几小时前才见过一面。可是在看到网友路透图的那一刻，段执舒竟然还是生出了激动、惊喜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他发现明明只有一会没有见而已，但是自己却已经开始想李故宁了。 段执舒手指停顿了一下，长按将所有带着李故宁的照片保存进了手机中。 …… 李故宁刚才已经和节目组说好，一会将晚餐环节换到自己的家里。 而节目组听说能够来李故宁家，当然也无比激动，毕竟“李故宁家”的噱头，可比什么E国的网红餐厅高多了。 只不过李故宁这边决定的有一点太过临时，外卖也是刚才点好的，更别说做其他准备了。 在达诗莲娜广场上面简单录制一会后，李故宁和牧以格便按照之前说好的台本，介绍起了后面的环节。 ——和李故宁说了半天的话后，牧以格说话总算是顺畅了起来。 仍旧有些脸红的牧以格，朝着李故宁说：“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晚上本来是要去吉榭尔河边的餐厅吃晚餐的，但是听说故宁哥有更好的推荐？” 说这话的时候，牧以格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牧以格现在的激动和期待不是装出来的。 在李故宁来达诗莲娜广场的前一会，《环游蓝星》节目组才告诉大家李故宁想要临时更改录制地点的事情。 知道自己一会能去李故宁家后，牧以格简直要比中了彩票都开心！ 此时牧以格的话音刚一落下，李故宁就点头说道：“对的，听说你们已经录制了好几个礼拜，现在可能也累了，去餐厅再折腾到家有些麻烦，不如直接去我那边放松一下。”李故宁说话时候的语气很是轻松。 语毕，李故宁又停顿了一下说：“而且我记得以格是我学弟来着，这附近的餐厅，对你来说估计也没有什么新鲜感了吧？” “对对对！”牧以格点头如捣蒜。 故宁哥居然记得我是他学弟！ 意识到这一点后，一阵幸福感向牧以格袭来，他当下便变得比之前更加激动了。 而被李故宁这么一说，围观的路人们也才想起，牧以格是在E国大学的音乐学院上过学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节目组一会就要去李故宁家了！ 尽管去李故宁家之后，粉丝没有办法再围观了，但是一想到几天之后就能够在节目中看到这一段，周围的人也都激动了起来。 * 吉榭尔河就是李故宁家外面的那一条，也就是说，他家离《环游蓝星》节目组原定的餐厅很近，并且也有着差不多甚至更好的风景。 不过因为李故宁不想让网友知道自己的住处，所以他走的时候，有特意将家里面的窗子拉上，并且叮嘱节目组不要提到自己家就在吉榭尔河这边的事情。 但是节目上不能说，并不代表私下也不能。 录制完广场上的这一段后，大家驱车向市内而去。 这个时候设备已经关了，但是包括牧以格在内的三个明星仍正襟危坐，一脸紧张的看着李故宁。 这样的气氛，乍一看很是严肃，但仔细感觉一下……便有一点点的好笑。 将身上的麦整理好后，看到周围几个人的表情，李故宁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一直都这么严肃吗？”他一边缠着线，一边随口说道，“我以为你们一起录了这么久的《环游蓝星》应该很熟悉了才对。” 见到李故宁有闲聊的意思，坐在李故宁对面的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和他对话了起来。 自我介绍后，李故宁知道女孩的名字叫做乔暄妍。 “故宁哥之前看过《环游蓝星》吗？”她有些不要意思的笑道，“我还以为故宁哥一般不会看综艺呢。” 其实大家不和自己说话，李故宁也觉得怪怪的，现在乔暄妍开口了，他也乐得回答。 李故宁笑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我的确不怎么看综艺，但是上次答应牧以格来参加这个节目之后，我就将它补了一下。” “哇！”乔暄妍很是激动地说，“原来故宁哥真的和小牧很熟啊，真羡慕。” 听到这里，一直没有说话的牧以格，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点骄傲的表情来。 那可不，自己和故宁哥的关系，还用得上质疑吗？ 尽管牧以格现在很想和大家炫耀一下，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谢谢故宁哥关心！” 看上去简直乖巧的不像话。 这个时候，车外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已经到了老城区。 李故宁对牧以格说完“应该的，而且节目很有趣。”之后，就将视线落到了窗外去。 “小牧也很久没有回学校了吧。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吉榭尔河附近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李故宁看了一会，向牧以格说道。 同时，他现在也跟着《环游蓝星》其他嘉宾以及粉丝一起，将牧以格叫“小牧”了。 听到李故宁叫自己的昵称，牧以格赶紧点头，他说：“这是我毕业之后第一次来E国。” “嗯，”李故宁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然后随口对牧以格说，“马上就要到了，我家就在吉榭尔河那边。” “吉榭尔河边……”牧以格轻声重复了一下。 他刚才已经从《环游蓝星》节目组那边，大概听到李故宁家离吉榭尔河很近，但要知道，吉榭尔河可是一条河！它途径的地方多了去了。 因此刚才牧以格第一次听到这个的时候，并没有多想。 但是现在。 看到窗外越来越熟悉的街景，牧以格下意识给李故宁说了一个街道的名字。 “……故宁哥，你不会住在艾德文娜大道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一点点的艰难。 此时不是节目组的拍摄时间，因此李故宁并没有避讳自己家住址这一点。 听到牧以格的话之后，李故宁有些惊喜的点了点头说：“你怎么知道的？当时上学的时候住在附近吗？” 牧以格：“……” “小牧？” “啊，啊……对的，这里离我们学校很近，所以我之前来过。”牧以格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劲，但是正好在这个时候看向窗外的李故宁，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李故宁不知道，此时牧以格的心中正在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 不会吧！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牧以格虽然也是E国大学的，并且上学的时候将周围一带逛了个遍。尤其是吉榭尔河的两岸，他全部走过一遍。 但是牧以格从来不会刻意去记住自己现在在的街道叫做什么名字。 牧以格之所以会记得“艾德文娜大道”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表哥，就住在这条大街上。 一定不会这么巧的。 牧以格强装镇定地说：“艾德文娜大道两边的建筑很多，是吉榭尔河右岸最有名的一条大街。” 闻言，李故宁轻轻地点了点头说：“对，而且离E大和剧院都很近。” 听到这里，牧以格刚才忽然悬起来的心，终于一点点地落下来了。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就像故宁哥刚才说的一样，他一定是因为这个地方离剧院近，才住在这里的。 就在此时，车已经开到了吉榭尔河边。 节目组另外一个第一次来到E国的少年，看到窗外的吉榭尔河之后显得很是激动。 “哇！”少年看着窗外，下意识地说，“原来这一条河的对岸，就是芥子科技的总部啊。” 芥子科技可以说是最近几年A国最有存在感的公司之一了，很多年轻人都将段执舒视作偶像。因此看到吉榭尔河对岸“芥子科技”的牌子后，那个少年便情不自禁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等到话音落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李故宁和芥子科技的段执舒好像是有绯闻来着…… 完了，自己刚才忽然在李故宁的身边说这句话，会不会让对方不开心？ 想到这里，刚才说话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向李故宁看去。 但他没有想到，就在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李故宁并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反倒是笑了一下，有点开心的说：“没错，芥子科技和我家，就隔了一条吉榭尔河。” “哇！”除了牧以格以外的另外两名嘉宾，全都激动了起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节目组到达了目的地。 担心被路人发现，节目组将车停下后，李故宁和牧以格一行人赶紧先下了车，直接走到李故宁家一层的大厅中。 接着，《环游蓝星》的后半段方才开始录制。 虽然之前没有参加过类似综艺录制，但是对李故宁来说，录制这档节目真的是比演电影轻松、简单多了。 他稍稍想了一下台本，便非常自然地对牧以格他们说：“这边是一层大厅，是公共区域，我家在楼上。我们可以乘坐电梯上去。” “嗯嗯！”另一个少年很激动地点着头。 而逐渐发现李故宁是一个特别好说话，并且一点明星架子也没有的人后，那个名叫乔暄妍的女孩，也随口说道：“原来故宁哥也有邻居呀。” 李故宁笑了一下，他一边按电梯一边说：“对，目前是有一个。” 除了牧以格以外，所有人都没有多想李故宁的这句话。 而站在电梯角落，神情明显已经丧下来的牧以格，则终于忍不住在心中自问到：“这个人不会就是执舒表哥吧……” 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个猜想是真的呢？ 《环游蓝星》这一档节目力求真实，尽量减少摄影师的存在，尤其现在要去李故宁家里录制，除了在餐厅设置了一个固定镜头外，剩下的画面，全部都是由嘉宾们配搭运动相机进行拍摄的。 也就是说，除了刚才在大厅的录制外，《环游蓝星》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都不会再上楼去李故宁家里了。 就在牧以格一遍一遍想，李故宁的那个“邻居”究竟是不是段执舒的时候，他们一行人也到了李故宁家门口。 刚一打开门，等在这里的旺财，便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尽管之前已经从李故宁的微博上得知，他有一只小猫宠物，但是一看到旺财，乔暄妍便激动地蹲了下去，接着轻轻地挠了挠旺财的下巴。 总的来说，旺财是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小猫咪，它不太喜欢同类，但是却很喜欢与人一起玩——当然，小易总除外。 被乔暄妍摸了两下后，旺财便竖着尾巴，蹭起了她来。 同在这个时候，大家也看清了李故宁家的样子。 ——他家的装修一点也不华丽，也与他惯有的“神秘”、“高冷”荧幕形象完全不同。 李故宁家里面几乎没有黑色，而米黄的主色调，还有看上去就很柔软的皮质沙发与地毯，则将“舒服”两个字写在了明面上。 《环游蓝星》这档节目比较自由，尤其现在来到了李故宁的家中，他们更是不再受节目设置约束。乔暄妍本身就很喜欢宠物，并且她知道，网友们一定对李故宁的宠物很感兴趣，所以进门之后，她便一直和旺财互动着。 李故宁虽然没有参加过这种类型的综艺录制，但是他之前看过今年的《环游蓝星》，大概也算是摸清楚了这个节目的套路。 看乔暄妍和旺财玩得开心，李故宁便对她说：“正好旺财饿了，我们去给它喂点吃的吧，顺便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家里。” “哇！”乔暄妍当下就激动地点起了头，同时实在忍不住问李故宁：“故宁哥，我可以抱抱它吗？” “当然。”李故宁笑了一下，慢慢地将旺财抱了起来。 乔暄妍和易时声不一样，她抱旺财的动作又小心又温柔，因此旺财只是轻轻地“喵”了一下，便很快适应了这个怀抱。 见状，李故宁就带着他们参观起了自己的家。 来家中吃晚饭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匆忙。但幸好，李故宁的家里一直都有定期叫人来收拾，现在屋子正保持在既整洁，又有生活气息的平衡点上。 “走吧，先去二楼，旺财的猫粮在那里。”李故宁说。 “嗯嗯！”乔暄妍格外激动。 相处一会之后，李故宁已经注意到了，《环游蓝星》里的另外一个男生嘉宾话比较少，而乔暄妍则更加活泼与好奇。 至于牧以格……他好像有点心事？ 抱上旺财之后，本就开朗的乔暄妍，则更是完全将李故宁当成了一个好看又好说话的邻家大哥哥。 “旺财的猫窝也在这边嘛？”乔暄妍好奇道。 此时几人已经到了二楼，李故宁先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笑了一下说：“但是它每天都要到我房间，挤在我身边睡觉。” “哈哈哈这么说故宁哥的粉丝们一定特羡慕旺财。” 闻言，沉默了小半天的牧以格，忽然也跟着点了点头。 当李故宁的猫，实在是太爽了吧！ 而在点头的同时，牧以格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旺财和李故宁睡在一起，那是不是说明……故宁哥和执舒表哥，应该没有网上他们说的那种关系？ 等等！ 我不能这么想，猜测故宁哥的私生活，简直太不好了！ 牧以格在心中将自己唾弃了一下。 后面的流程很顺畅，李故宁将《环游蓝星》的嘉宾带到了二层，接着乔暄妍如愿以偿地喂了旺财猫粮。 “隔壁就是我的书房，你们想来看看吗？”旺财吃饭的时候，李故宁想了一下说道。 这一层除了书房外，就是李故宁的卧室了。 这一期《环游蓝星》在自己家里录，但也并不代表李故宁想将自己的私人空间全部展示出来。 听到要去书房，几人当然立刻点头。 他们暂时扔下了还在吃饭的旺财，转身跟着李故宁一起向隔壁而去。 推开乳白色的木门，一间收拾整齐的书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边书架上放着一些大部头专业类书籍，以及几本杂志，但因为是在E国，书上的文字除了身为学弟的牧以格以外谁也看不懂。 “故宁哥还留着E大的课本吗？”看到不远处书柜里的熟悉封皮，到李故宁家之后就很沉默的牧以格终于开口了。 “嗯，”李故宁看了一眼说，“我毕业之后，把一些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书，留在了剧院的同事那边，前几天刚搬回来。” 说着，李故宁就随手将一本书拿了下来。 李故宁的书房除了书籍外，还有不少的小工艺品和画。这个时候，其他两个人已经好奇地四处看了起来。 牧以格也迈步，跟着李故宁走到了书柜前。 作为一名粉丝，牧以格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了解一下偶像的爱好，这样才能更有共同话题！ 同时作为屋内除了李故宁外，仅有能看懂这些文字的人，牧以格也默默地记起了书名。 嗯…… 文学类的，还有艺术史，这些都是故宁哥的专业相关。 经济学？ 也是，故宁哥赚了这么多钱，是要学学理财。 ……一级系统结构的协同架构？ 这一次，牧以格停顿了半天，才将这个书名辨认出来。 可就算认出来了，他也不懂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故宁哥读书涉猎范围这么广的吗？ 牧以格愣了一下，而就在他稍作停顿，就打算将视线向下移动的那一刻，牧以格忽然发现，这本书的书脊上，有一个并不明显的花体字母“D”。 ……不是吧？ 牧以格被定在了原地，同时他看到的这一幕，也被身上佩戴的运动相机忠实记录了下来。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牧以格虽然叛逆, 但却是一个非常讲礼貌的少年。 从小他都知道，不能随便去动其他人的东西。但是今天，他的理智却随着少男心一起崩塌了。 正好这个时候, 书房另外一边正在看摆件的乔暄妍还有男嘉宾将李故宁叫走，牧以格深吸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问道：“故宁哥,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书吗？” 李故宁没有多想，正在和乔暄妍他们说话的他，直接点头说：“好的，你想看什么就自己拿吧。” 得到李故宁的允许, 牧以格一边在内心默默地唾弃自己，一边将书架上面那一本名叫《一级系统结构的协同架构》的教材拿了下来。 牧以格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双手正微微颤抖着。 别紧张别紧张。 牧以格缓缓深呼吸，终于将这本书翻了开来。 从书脊就能看出，这本书是被人使用过的。果然牧以格随手翻开一页, 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怎么说也在E国读了好几年的大学，牧以格的语言水平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刚一翻开这本书，牧以格就觉得头疼得不行。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天书也不过如此。 牧以格又向后翻了好几页，在临近最后的时候, 他终于看到了几行熟悉的A国文字。 写字的人在尝试着翻译专业术语, 但是现在牧以格的关注重点却完全不是他写了什么，而是这个字。 ……段执舒是牧以格的表哥，也是“别人家孩子”。 牧以格很小的时候，为了激励他好好学习, 母亲就曾经将段执舒的满分考试卷带回家给他看。 尽管这个卷子始终没有激励到牧以格, 可是他却将段执舒的字记了下来。 段执舒的字, 是牧以格的童年噩梦。 而现在，童年噩梦就要升级为少年噩梦了。 牧以格不会认错，这是段执舒的字。 尽管刚才看到“一级系统结构的协同架构”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之后，他便隐约有了感觉。 但是认出这个熟悉的字体，让牧以格心中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 这本书真的是段执舒的。 可是段执舒的旧课本，又是为什么会在李故宁的家里呢？ 故宁哥还没有忘记执舒表哥，所以偷偷将这本书收藏起来？ 亦或是，段执舒和李故宁共用书房？！ 无论是哪一个答案，都足够令牧以格窒息。 牧以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他又飞快将书翻看两下，赶紧塞进了书柜里。 此时满心想着李故宁和段执舒现在关系的牧以格，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录制《环游蓝星》这一档节目，以及他刚才所看到的东西，全部被运动相机记录下来这一点。 实际上牧以格的第二个猜测，算是对了一半。 李故宁和段执舒没有公用书房，可是前阵子李故宁从A国体检完回到E国住处后，段执舒真的只要一没事，就会来李故宁的家里守着他，生怕他忽然生病。 因此，段执舒有的时候也会在李故宁家里办工。 他虽然毕业很久，且是这个行业的领军人物。但是牧以格刚才看的那本书，却是智能系统领域的基础书册。 不只是段执舒一个人，其他的研究者也是，只要稍有空闲，便会翻翻书重温一下其中的知识。 上一次看完书后，段执舒忘记将它带回去，而收拾房间的钟点工也就随手把书放到了李故宁的书柜里面。 就在几人在书房里参观的时候，旺财也吃完了自己的猫粮，从隔壁房间找了过来。 它蹭了蹭李故宁的小腿，示意自己需要抱抱。 李故宁笑了一下，轻轻地摸了摸旺财说：“不行，你要消消食。” 听到声音，刚才一直都对旺财很感兴趣的乔暄妍终于转过了身。 正巧在这个时候，见到李故宁不想抱自己，并不愿意放弃的旺财直接躺在地上，将自己的肚皮露出来给主人卖起了萌。 “旺财太可爱了！”乔暄妍忍不住说道，“故宁哥是哪里买到这么可爱的小猫的，我也好想要一只！” 李故宁笑了一下，他蹲下去摸了摸旺财的肚子……圆圆的果然吃的很饱。 “旺财是朋友送给我的。”李故宁说。 “原来是这样啊。”乔暄妍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 但是乔暄妍不问，另一个人却走了过来——牧以格。 他看了一下旺财，然后终于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旺财是执舒哥送的吗？” 执舒哥？ 另外两个嘉宾听到这个称呼均是一惊。 但方才牧以格的话里面信息量实在太多，还没有等他们想明白“执舒哥”这件事，后面的信息点便袭了上来。 旺财是段执舒送给李故宁的？ 和已经被打击懵了的牧以格不一样，虽然在自己家里，且周围没有摄影师，可李故宁还是记得这是在录制节目的。 他没有想到，牧以格竟然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李故宁八成会将答案糊弄过去，但是今天李故宁并没有。 站在李故宁身边的乔暄妍看到，听见牧以格这话稍有些冒失的问题之后，李故宁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竟然……点头了！ “对，这个是七年前他送我的。” 沉默，久久的沉默。 乔暄妍和另外一个嘉宾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平平常常的来参加一档旅行节目，怎么会在不经意间吃到这么大的一个瓜？ 原来李故宁之前发了九宫格，并且专门设为头像的猫，是段执舒送给他的。 那么这两个人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尽管众人对此愈发迷惑，但是他们却从李故宁的表情和反应中读出了一点——李故宁好像一点也不忌讳聊到和段执舒有关的事情。 发现李故宁真的没有抱自己的意思，旺财委委屈屈地发出“喵呜”一声，终于站直了身子。 而李故宁也将众人带离书房，朝着楼下走去。 李故宁在E国和在A国的房子装修风格有些类似，他喜欢宽敞一点的空间，因此便将不重要的隔断全部打通。 而楼下要是用功能区细分的话，便只有客厅、餐厅和厨房两个大区域。 到了楼下后，他们大概看了一圈便进入了今天的晚餐环节。 李故宁之前已经点好了外卖，而现在几人的任务就是和李故宁一起，将外卖加热并摆到桌上。 “……故宁哥，你们家有没有厨房纸？”乔暄妍将热好的牛排从烤箱里端了出来，随口问道。 “厨房纸……我找一下，”李故宁一边说，一边在各个抽屉里翻看了起来，“我记得家里面应该有的。” “嗯嗯！”乔暄妍很耐心地点了点头，便去帮另外一个男嘉宾一起给甜点摆盘了。 仍旧只有牧以格一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 李故宁出道之后一直都很神秘，他鲜少在镜头前提及自己。但是作为李故宁的铁杆粉丝，牧以格还是通过其他人的参访——例如李故宁少有的圈中好友夏如沉，还有常常合作的导演宋预西那里，了解到了李故宁是一个不会下厨的人。 可是现在……牧以格看到，李故宁家里的厨具应有尽有，甚至于冰箱里还有余菜。 显然，这个厨房是有人用的。 而用的人应该不是李故宁自己。 是段执舒。 ——少男的直觉这样告诉牧以格。 李故宁买的都是成品菜了，加工起来非常简单。 没有一会，他们便将东西摆到了茶几上。据节目组说，这样更有气氛。 毕竟是在录制节目，而且大家都是对身材有一定要求的演员，没有人真的想一顿吃个饱。因此李故宁当时点菜的时候，点的也都是一些中看不中吃的东西。 此时花花绿绿摆在桌上很是好看。 几人坐下之后，按照《环游蓝星》给的台本，简单的聊了一下E国的自然地理人文风貌，接着随便吃了两口，便开始了后面的环节。 ——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环节，依旧是性格比较活泼的乔暄妍开的头。 “故宁哥之前玩过真心话大冒险吗？”乔暄妍想了一下笑道，“我猜故宁哥应该没有？” 李故宁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有的，之前在剧院的时候，会和同事们一起玩。” “哇！那我们这一次就直接开始吧？” “嗯。”李故宁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们从桌上拿来一个空玻璃瓶，旋转了起来。 杯口第一个指向的人，是《环游蓝星》的另外一个男嘉宾。因为游戏刚才开始，他选择真心话之后，大家也没有为难他。 乔暄妍问了一个和他有关的八卦，而男嘉宾诚实回答之后，这一关便轻松过去了。 就像李故宁刚才说的那样，他的确有很多年没有玩过这些了。下一刻，当瓶口指向他，李故宁也颇有兴致地眨了眨眼。 “我选大冒险。”他笑道。 既然要刺激，那就刺激到底嘛。 似乎是没有想到李故宁会这么选，准备好要提问的三人，都懵了一下。 最后，还是刚才被提问了的男嘉宾先开口了。 他提了一个很俗气的要求—— “呃……故宁哥给通讯录里面刚才联系过的人发一句‘我想你了’可以吗？” 一开始的时候，男嘉宾的语速还好，但是说到后半句，他便犹豫了起来。 因为此时他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了一件事。 此时他们正在E国，而李故宁手机通讯录里面，能联系到的人当然是拥有E国联系方式的。 也就是说，李故宁的那些A国好友甚至家人，全部被排除在外了——和他们发消息用微信就好。 除了E国大剧院的同事外，李故宁最有可能联系到的人，就是……段执舒。 自己刚才提到的这个要求，不会惹大前辈不悦吧？ 男嘉宾小心翼翼地向李故宁看去。 李故宁家的客厅有节目组提前放好的唯一一个固定镜头。 此时《环游蓝星》的工作人员，也在看着这场真心话大冒险。 轮到李故宁的时候，镜头牢牢地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按照规定，既然要给通讯录里刚才联系的人发消息，那么一定得给镜头展示一下自己的消息记录。 但是《环游蓝星》的几个年轻嘉宾，谁敢要求李故宁啊？ 最后，看到这几个人一脸忐忑的样子，还是李故宁自己打开了通讯录，然后主动展示的。 其实这个时候，李故宁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段执舒。 下午自己去达诗莲娜广场那边参加《环游蓝星》录制的时候，给段执舒说了一下点外卖的事情。 咳咳，其实房间里的几份外卖，就是不久前段执舒替自己收的。 尽管是联系前男友，但说实话，此时大方展示的李故宁，倒是一点也不像牧以格和乔暄妍他们一样紧张。 毕竟段执舒可是看过《环游蓝星》台本的！他知道今天有这个环节。 要是联系的人不是段执舒，而是剧院同事的话，李故宁才会觉得事情有些麻烦。 李故宁非常坦然地将前一个通讯人展示给了镜头，接着他终于对现场几个嘉宾说：“是一个你们的老熟人。” “是谁呀？” “段执舒 。” 牧以格本来就不完好的少男心，又哗啦一下裂了一半。 乔暄妍瞪大了眼睛，末了终于小心翼翼地问：“……故宁哥确定要选择大冒险吗？” “嗯，”李故宁点头说，“没关系。” 听到李故宁确定，乔暄妍随之呆呆地点了点头，并与刚才提问的人对视一眼。两人均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但在震惊的同时，他们也不由想到——李故宁这么坦荡，难道说他和段执舒的关系，没有人们想得那么暧昧？真的是网上说的“已经升华”了？ 李故宁拿出手机，点开自己与段执舒的对话，非常自然地输入了那几个字。 “我想你了。” 他的手指甚至一刻也没有停顿，便直接点击了“发送”键。 《环游蓝星》包括牧以格在内的几个嘉宾，都不知道此时李故宁发送消息的对象段执舒，现在就住在这栋楼上。 往常这个时候，段执舒都是会在李故宁的家里陪他的。 今天因为《环游蓝星》录制，段执舒只能呆在自己家，而很久没有这样过的段执舒，在看文件和资料的时候，竟然罕见的走神了。 他正对着文件发呆，就见自己随手扔到桌上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段执舒没有停顿，直接将手机拿了出来。 “故宁：我想你了。” 看到这四个字的那一刻，段执舒的心忽然重重地跳了两下。 尽管就几个小时不见，可他也想李故宁了……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正好说进了段执舒的心里。 他忽然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但是就在段执舒生出下楼找李故宁这个打算的同时，他忽然想起——今天李故宁在家录制《环游蓝星》，刚才的话，也有可能是节目环节？ 不过了解李故宁的段执舒知道，不管是不是参加节目，以李故宁的性格和咖位，但凡他不想要做的事情，绝对没有人能逼他做。 段执舒笑了一下，点开了回复栏。 本来打算简单回“我也是”这几个字的段执舒，手指稍稍停顿了一下，忽然切换了键盘。 …… 楼下，除了李故宁以外的所有人，都在一脸紧张的等待着段执舒的回复。 不远处《环游蓝星》的摄制组也一样。 他们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走得这么慢。 就在李故宁的手机屏幕将要熄灭的那一刻，一条消息提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屏幕上。 是段执舒！ 看到“段执舒 ”这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坐在李故宁身边的乔暄妍，一下就露出了“嗑到了”的表情，甚至于默默地攥紧了拳。 那可是段执舒啊！ 比李故宁还要高冷还要神秘的段执舒！ 如今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关系，简直已经成为了A国的全民话题，只要是上网的人，便没有不知道的。 而之前对科技不太感兴趣的乔暄妍，也看了一些段执舒的采访。 他印象里的段执舒，是一个不苟言笑，看上去就很严肃难以相处的人。 网上对段执舒的评价，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这样一个段执舒，究竟会怎么回应李故宁的想念呢？ 乔暄妍和牧以格三个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向着李故宁的手机看去。 然而下一刻，当李故宁点开消息，他们便全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 段执舒回的竟然不是他们认识的文字。 只有牧以格，在看到这一行话之后，懵懵地说道：“这个是E国文。” “哇！”乔暄妍赶紧说道，“小牧那你能翻译一下吗？” 牧以格：“……” 可以，但是没有必要。 虽然早就知道和猜到了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关系，可是李故宁在牧以格的心中，始终是独一无二的。 就连最厉害的执舒表哥都配不上！ 现在让他念这行字，真是太残忍了。 实际上看到段执舒的回复的那一刻，李故宁也愣了一下。 ——《环游蓝星》节目组设在客厅的相机，忠实将李故宁耳垂微微泛红的过程记录了下来。 段执舒到底回了什么，才会让李故宁有这么大的反应？ 《环游蓝星》后期工作人员和导演组，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来看一下李故宁的手机。 此时被乔暄妍cue到的牧以格，终于万分艰难地点了点头——同时他恨不得将自己曾经学习的有关E国语言的所有知识都清空。 李故宁的手机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单词。 前一个长的离谱，后一个却很短。 “这个单词是‘也’的意思。”牧以格轻轻地点了一下最后那个短短的词。 “嗯嗯！”乔暄妍很认真的点头，然后问道，“前面一个呢？” 牧以格：“……” 牧以格无法开口。 他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表哥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啊啊啊啊！ 你当年就是这样把故宁哥骗走的吗？ 依靠着假装正经的外表，和一点也不正经的心。 牧以格忽然有一种，自家种的白菜……不不不，不能用表哥做这种类比，我们是一家人。 “小牧？小牧？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单词的意思啊？”在乔暄妍疑惑的声音中，牧以格终于回过了神来。 “认识。”他无比艰难地说。 “前面这个和很长的单词，本义是‘想’。”牧以格说。 这下，乔暄妍和另一个男嘉宾都来了精神：“哇！” 段执舒回复竟然是我也想？ 虽然差不多猜到了，但听到牧以格说，他们还是有些吃惊。 而背后默默“偷看”的《环游蓝星》摄制组，当然也是这样。 只不过此时他们都没有想到，牧以格的翻译还没有结束。 “但是，这单词经历了两次变位。” “哈？” 牧以格很是艰难地说：“这个是第二人称礼貌式，你们可以理解为‘您’。” “嗯嗯！”乔暄妍点了点头，同时默默想到——难道段执舒说的是‘我也想您’？听上去怎么有点怪怪的，还有一点疏离的感觉。 她正想着，牧以格又解释道：“还有这个部分，是最高级的意思。理解为‘很’就行。” “咳咳咳……”听到牧以格翻译完了，李故宁赶紧打断了对方。 “下一个环节吧。”李故宁有些不自然的说。 他的耳垂更红了。 其实这一整个过程，也不过是发生在半分钟不到的时间内。 而牧以格说完之后，乔暄妍和《环游蓝星》的大部分工作人员一样，都没有理解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很想您？ 这到底是亲近，还是疏远呢？ “卧槽！”此时，只有《环游蓝星》的随组翻译，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和这里懵逼的大多数人不同，身为翻译的她知道——E国百年前最伟大的那位诗人，写给自己的爱人的情诗中，从未出现过一个“你”字，而是由“您”作了代替。 因此只要稍懂一点E语言的人都知道，在这种非官方对话中，使用“您”这个代称，是多么暧昧的一种表达。 更何况本科专业就是E国语言文学，整天都在背诗的李故宁…… 没有想到啊，段执舒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他居然在我们节目中打起了暗号？ 什么“我也很想您”，他所表达的，明明就是“我也很想你，亲爱的，非常非常。”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李故宁最近在为新的舞剧做准备, 饮食方面比之前还要严格。 但是收到段执舒的信息之后，李故宁却很是不自然地将放在桌上的玻璃杯拿了起来——这里面装着的是冰可乐。 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李故宁就一口将高热量的饮料喝了个干净, 等冰凉的液体下肚, 他方才微烫的脸颊终于慢慢地恢复正常状态。 此时牧以格脸上的表情, 非常诡异、纠结。 但作为一个明星, 他还是很敬业的尽力控制，努力不让别人察觉。 这个时候, 刚才在一边玩玩具的旺财走了过来，它看上去是有一些困了。但是见李故宁始终不回卧室休息，旺财也没有去二楼。 它朝着李故宁叫了两声, 然后便慢慢走来, 在李故宁的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了进去。 看到旺财要睡觉, 乔暄妍他们的声音也变小了许多。 “没关系的, ”李故宁揉了揉旺财的脑袋, 对几人说道, “它睡着之后，想叫都叫不醒。” “嗯嗯！”听到自己不会打扰到小猫咪，乔暄妍也放下了心来。 其实节目组并没有说今晚要录制到什么时候，甚至《环游蓝星》虽然是一档旅行节目，但录到凌晨都是常有的事情。可是作为李故宁的半个影迷，乔暄妍也不想打扰他太长的时间。 于是稍稍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乔暄妍就赶紧提议道：“好了好了, 我们继续吧, 刚才的环节还没有结束呢。” “嗯嗯, ”牧以格非常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 点头说道，“好的，继续吧。” 明明除了牧以格之外，剩下的人也不懂段执舒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经过李故宁刚才那一轮之后，他们却都产生了一种“是不是玩过火”了的感觉。 于是后面的几局，无论是谁，也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是比较温和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们发现，李故宁和自己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李故宁并不像他的外在形象一样，是一个高冷的人，相反李故宁会和他们一起开玩笑，甚至李故宁好像懂得不少和《环游蓝星》有关的梗。 最可怕的是，李故宁对几人相关的八卦，似乎也有一点了解。 和李故宁相处的实在太愉快，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行业里的大前辈。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这一次，桌上的酒杯转到了牧以格所在的方向。 已经恢复过来一点的牧以格，选择了真心话。 而其他两个人刚才已经提过了问题，于是大家都将目光向李故宁投了过来。 “……其实我还是挺了解小牧的，”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问一个关于工作的问题可以吗？” 说话的时候，他轻轻地用手撑着下巴，怀里还抱着一只刚才睡着了的小猫咪，这画面看上去无比温馨。 乔暄妍有些不明白，李故宁为什么了解牧以格。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多想。 只见刚才还隐隐约约有点丧的牧以格，在听到李故宁说了解自己之后，一下子就像是开始快充的手机一样，立刻来了精神。 他将刚才悲伤的记忆扔到脑后，当下便说道：“故宁哥随便问！” 牧以格的这一下嗓门一点也不小，听到他的声音，就连已经熟睡的旺财都忍不住懵懵地睁开了眼睛，朝牧以格看了一眼。 而这个时候，李故宁吃了一粒葡萄，然后抱着旺财朝牧以格好奇道：“前阵子小牧的新歌《加利斯敦之西》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 “嗯嗯！”牧以格的眼神瞬间一亮。 《加利斯敦之西》就是他刚才出的那个专辑的主打歌，知道自己的歌被偶像听到之后，牧以格一下就来了精神。 进入娱乐圈，和李故宁合作，让李故宁听到和看到自己的作品，这不就是自己一开始的愿望吗！ 在牧以格亮晶晶的眼眸注视下，李故宁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我也很喜欢这一首歌，相信很多E国大学毕业的人，都能感觉到这首歌里面的特殊的意义。” “嗯嗯嗯！”牧以格开心得不得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会一个劲地点头。 “加利斯敦”是E国大学所处地区的名字，而加利斯敦之西差不多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座城市最最繁华的地区了。 牧以格的歌中，有很多李故宁熟悉的地名，所以李故宁说，每个E国大学毕业的人都会感觉到特殊的意义。 李故宁刚才说的话，虽然有一点点官方，但是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是轻松，而且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猫，这在无形之中也拉近了所有人的距离。 李故宁说喜欢《加利斯敦之西》不是假的，他最近经常听这首歌，并且忍不住想，《永恒星光》的主角牧以格，果然就像是书中写的一样厉害。 而除了听歌外，李故宁也会在有空的时候，看一看《加利斯敦之西》这首歌的评论区。 而前阵子看过之后，李故宁忽然发现了一个八卦…… 有不少的网友说，《加利斯敦之西》这首歌是牧以格给自己暗恋对象写的。 网友的分析头头是道，而还有人指出，牧以格之前在一个活动上宣传《加利斯敦之西》这一首主打歌的时候，的确有说过，这一首歌与一个对自己影响很大的人有关。 那个人会是谁呢？ 李故宁有些好奇。 毕竟《永恒星光》里直到他看的那一章，身为主角的牧以格，都没有一点点感情线。 李故宁既好奇牧以格这个看上去好像对爱情没有什么兴趣的小朋友，这首歌到底是不是像网友们说的那样，是写给自己暗恋对象的。也同样很好奇，时至今日《永恒星光》这一本书的剧情，到底发生了多大的偏离。 李故宁看过《环游蓝星》，他知道在之前的几期中，同样作为嘉宾的乔暄妍，也曾打趣过牧以格的感情问题。 这样的话题，在《环游蓝星》这一档综艺中并不少。 因此刚才表达完自己对这首歌的喜欢之后，李故宁终于将后面的话问了出来。 “我之前在《加利斯敦之西》的评论区看到，有网友说，这首歌是你写给自己的暗恋对象的，这是真的吗？”李故宁好奇道。 “哇！”乔暄妍看起来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而另外一个本身在吃水果的男嘉宾，也好奇地放下手中东西，向他看去。 其实这个问题，不只李故宁看到过。而除了他外，凡是听过《加利斯敦之西》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好奇。之前也曾有人问过牧以格这件事，不过他并没有仔细回答。 这一回，提问的人是牧以格的偶像，他总该好好说了吧？ “这个……” 让李故宁有些吃惊的是，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只用了短短一秒时间，牧以格的脸忽然红了！ 牧以格没有说话，而是特别反常的红着脸底下了头去。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李故宁问，乔暄妍就提醒道：“小牧，选了‘真心话’的话，可是要如实回答的呀。” 语毕，牧以格终于将头抬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到了李故宁的身上。 李故宁愣了一下。 牧以格……这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牧以格的视线，实在是太明显，不只是李故宁自己发现了，就连乔暄妍和另外一个嘉宾，以及《环游蓝星》这档节目的无数工作人员都注意到了。 不是吧！ 难道说牧以格想说，《加利斯敦之西》是给李故宁写的？ 作为一档电视节目，《环游蓝星》当然也是追求流量还有关注度的，这一点从节目并不阻止观众拍摄就能看出来。 但是同样作为一档正直的节目，他们也不想让嘉宾因为《环游蓝星》陷入负面新闻。 咳咳，尤其是牧以格的老爸，还是《环游蓝星》这一季的幕后投资人。 现在网上真的有很多人，都说《加利斯敦之西》是牧以格给他的暗恋对象写的。而同样，尽管大家都不知道李故宁和段执舒现在是什么关系，是暧昧？还是又在一起了，可是无论如何，人们似乎已经在心中默认，李故宁和段执舒就是一对。 要是牧以格现在胆大包天破坏大家心中的这对cp，那节目组早就只能……将这一段剪掉了。 乔暄妍的表情尤其夸张，她呆呆看着牧以格。 接着，几人就看到牧以格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忽然摇头，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 点头还有摇头，这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现在，《环游蓝星》的节目组工作人员，也被牧以格给搞晕了。 乔暄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牧，到底是不是啊？” 这个时候，牧以格终于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重新坐直了身子。 他的答案有一点点令人意外。 牧以格坐直身子之后，将目光向李故宁投去，接着他吸了吸鼻子。 牧以格说：“其实《加利斯敦之西》这首歌，我之前在一档节目上面说过，它和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有关。那个人就是……故宁哥。” 乔暄妍：！！！ 乔暄妍瞬间瞪大了眼睛，牧以格真的当着李故宁的面，就这么说了？ 她愣住了，甚至于不敢去看李故宁的表情。 不过作为《环游蓝星》这一档结局的核心嘉宾，对节目组有点了解的乔暄妍，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倒是没有很担心。 因为她觉得，节目组到时候是一定不会让这一段播放出去的。 乔暄妍的余光只看到，原本正在轻轻地抚摸旺财的李故宁，手指忽然顿了一下，他看上去似乎也很意外。 不过接着，牧以格便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但是……不能说是暗恋对象，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故宁哥，这一点周围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能算是‘暗’。” 他笑了一下，咬了咬唇继续说：“可是这种感情，也和大家想象的暗恋完全不一样。” 只有镜头外的人看到，此时李故宁看看着牧以格，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答案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有些想象不来，但是对看过《永恒星光》的他而言，却是意料之中。 ——虽然李故宁一开始的时候，也为牧以格是因为自己写这首歌而震惊，但是一想到那本小说，他忽然觉得是能够理解的。 虽然他自己想一下都觉得惶恐无比，可事实就是，自己对牧以格而言，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果不其然 ，牧以格继续说道：“不是那种……喜欢，就是崇拜？欣赏？觉得他很厉害。” 听到这里，《环游蓝星》的其他嘉宾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牧以格在家里，和自己经纪人钱哥身边，是一个绝对的小魔头，但是在粉丝和同事面前，却是一个非常乖巧，甚至于有一点点内敛的同事。 没人想到，牧以格会在《环游蓝星》节目录制中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对故宁哥的喜欢，就是像喜欢太阳，喜欢月亮，喜欢星星，喜欢大海一样的喜欢……” 说道这里，牧以格忽然看向李故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是牧以格相信，李故宁还有到时候看到这一期节目的观众，尤其是李故宁的粉丝，一定是可以理解自己的。 ——一个人喜欢太阳，喜欢大海，并不代表着他想要将太阳想要将大海私有。 相反，他只是喜欢，只是默默看着，只是希望它永远宁静，永远快乐。 执舒表哥虽然很优秀，也是牧以格从小到大的偶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是无论执舒表哥多么优秀，在牧以格的眼里，他都无法与太阳相比。 这是牧以格的一点点固执。 但是…… 在这一刻，当李故宁问牧以格这个问题的时候，回答完了李故宁，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与问题本不想干的点。 虽然在牧以格的心中，世界上包括执舒哥的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与太阳相提并论。 但要是李故宁和段执舒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那他……在一点点的沮丧之后，或许也会开心。 李故宁的咖位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他之前真的从来没有和粉丝近距离接触过。 牧以格是第一个。 可此时此刻，李故宁不但是听懂了牧以格的话，甚至还想到了《永恒星光》之后的剧情。 身为顶级财阀之子的牧以格，明明有机会，可是也从来没有利用自己的家世背景见过自己一面。所以在那本书的世界里，自己直到死都没有见过牧以格，甚至于不知道有一个少年，是因为自己进的娱乐圈。 李故宁从前觉得，演员只是一个普通的职业，但是直到认识牧以格，他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么重要。 “谢谢。”久久的沉默后，李故宁忽然对牧以格说。 这两个字虽然平淡，可是其中蕴含的情绪，却一点也不淡。 听到这两个字后，牧以格低头吸了吸鼻子，忽然将话题拉了回来。 “故宁哥还没有得奖的时候，我就因为一个偶然看到了你第一部电影，之后成了你的忠实影迷。后来到E国大学上学，还有进入娱乐圈，都是因为故宁哥，”牧以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写《加利斯敦之西》，就是因为我来到E大之后，也想变得和偶像一样厉害。” 现在正在背后看录制的人，不只有《环游蓝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有牧以格的经纪人钱哥。 听到牧以格的话，钱哥忍不住“啧啧啧啧”了起来——他真的没有想到，在李故宁的面前，牧以格真的完全没有一点恶霸的感觉。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吗？ “你一定会的。”李故宁说。 听到李故宁的话，牧以格倒是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美好的愿望而已。” 李故宁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不是愿望，而是牧以格未来能够达到的成绩。 跨过这一道“坎”后，之后的环节就顺畅很多了。 经过了几个不痛不痒的真心话与大冒险，很快便到了下一个环节——拍照。 乔暄妍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拍立得。 看到她想直接在茶几边上拍，李故宁赶紧拦住了乔暄妍说：“稍等，我们去楼梯吧？” “楼梯？”乔暄妍转身朝着背后看去。 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李故宁家的楼梯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色地毯，看上去就很舒服，而且这个雕刻精美的楼梯，也的确是很适合拍照的样子。 “好啊好啊！”乔暄妍赶紧带着相机站了起来，“我们就去那边吧！” 这个时候，《环游蓝星》的嘉宾们已经和李故宁混得很熟了。乔暄妍一开口，几人便一起朝着楼梯而去。 “故宁哥坐坐坐！”也不知道是谁，直接按着李故宁的肩膀，将他按到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而旺财也“喵呜”一声，挪到了一边的空位上。 担心碰到小猫，牧以格他们并没有坐在李故宁身边。 几人挤在了后排，而乔暄妍则将拍立得支架撑好，然后大声说道：“我要按无线快门了！大家注意表情管理！” 李故宁是一个天生适合呆在镜头前的人，刚才还在低头摸旺财的他，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眸，周身便生出了一种慵懒和性感的气息来。 尤其是那双眸子，这一刻没有一点惯常的忧郁感，反倒是温柔到了极致。 停顿几秒后，下一张的拍摄开始了。 李故宁双手轻轻地放在了膝盖上，而刚才坐好的他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个时候，自己背后的几个人忽然对视一眼……然后，牧以格双手比耶，轻轻地放到了李故宁的身后。 后面几张，还有桃心与几人特意做出来的花痴表情。 没过多久，十几张照片便拍完了。 乔暄妍赶紧将相机和相纸拿了过来。这个时候，图案也慢慢清晰起来。 看到拍照时候几人的表情，李故宁并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反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照片，按照《环游蓝星》的流程是要发在微博上的吧？”李故宁问。 刚刚和他玩了一会的众人已经确定，在来参加《环游蓝星》之前，李故宁是绝对有好好看过节目的。 “对对！”牧以格说。 “好，那我就发这一张吧。”李故宁随手将一张照片拿了起来。 其实作为特殊嘉宾的他，本是不用参加宣传工作的，而现在见李故宁自己主动说要发，几人也很是开心。 他们看到李故宁挑选出来的照片中，他自己正将旺财抱起来和大家挥手，而小猫在挥手的同时……还有一个哈欠没有打完。 至于李故宁身后的三个人，则不约而同地学着旺财，以一种“被绑架”般的姿势和镜头招手。 李故宁笑了一下，直接将相片拍照发到了自己的账号上。 这个时候《环游蓝星》的录制终于结束了。 “好啦好啦！”乔暄妍将运动相机取了下来，伸了个懒腰道，“真的很感谢故宁哥，我们今天就不多打扰啦。” “嗯嗯！是的，故宁哥赶紧休息吧。”牧以格也说。 “好。”李故宁笑着将几个人向门口送去，同时还在聊着后面一天的计划。 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牧以格，已经将李故宁家的大门打了开来。 “故宁哥明天见，到时候——”站在门口的牧以格，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有个人在自己的面前。 是段执舒。 卧槽，他……他怎么进这栋楼的？ 这一刻，除了牧以格以外的两个人也愣住了。 只见段执舒朝他们笑了一下说：“晚上好，我来找故宁。” “好，好的……”乔暄妍和另一个男嘉宾，赶紧将这里的位置让了开来。 而等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李故宁这里不是说只有一个邻居吗？ 段执舒能够不经过门禁系统，直接倒这里来，难道说……李故宁的邻居就是他？！ 刹那间，这群已经和李故宁混熟了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以为，李故宁刚才那个有关于邻居的回答，是在骗人的！他们两怎么可能只是“邻居”呢？ 李故宁：……听我解释！ 这一次真的是冤枉的。 不过话说回来，段执舒现在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李故宁不知道, 其实段执舒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他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只是……看完了下午《环游蓝星》这档节目的路透图之后，突然很想见一下李故宁而已。 此时牧以格闪到了一边去, 而李故宁和段执舒的中间, 就站着一个女嘉宾。 她的个子不高, 于是李故宁与段执舒的视线, 便越过她的头顶，在空中交织在了一起。 明明一句话还都没有多说, 但是李故宁却从段执舒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此时的想法。 ——段执舒想自己了？ 实际上前阵子体检结束之后，段执舒真的是格外在意李故宁的身体。他不但一有空就到李故宁的家里来, 甚至于去E国大剧院看排练的次数, 都直线上升。 从粘人的角度看，段执舒现在已经要和旺财一样了。 至于旺财……李故宁曾经觉得它是一只绊脚的猫猫。由此可见, 段总的粘人程度之高。 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下, 李故宁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样回答段执舒的话。 而看到他明显有些无措的眼神后, 《环游蓝星》的另外两个年轻嘉宾, 纷纷一脸“我懂得”的退了出去。 “故宁哥拜拜！” “故宁哥明天见，还有……段先生再见！” 已经和李故宁混熟了的他们，此时格外热情。 而不等李故宁说什么，几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电梯之中。 解释不清了。 ……算了，我和段执舒解释不清的事情还少吗？ 闹腾的几个人离开之后, 李故宁的耳边忽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今天要参加活动, 所以李故宁时隔很久的做了一点造型。从段执舒的角度向下看去, 李故宁脖颈处有一缕碎发翘起。 他看着李故宁, 忽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缓缓地触向李故宁的那缕碎发。 而在同一时间，段执舒的指尖也轻轻地触到了李故宁的皮肤。 “咳咳……” 气氛突然变得有一点点复杂。 李故宁忍不住后退一步，然后极其不自然地碰了碰自己的脖子说：“……呃，进门吧？” “嗯。”段执舒走进了屋内，房间门也随之关了起来。 刚才《环游蓝星》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录制结束之后，李故宁已经将客厅里面的固定摄像头拆了下来。不过此时转身，看到桌上放着的还没有来得及被回收的摄像机，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呀…… 这个时候，看到段执舒进来，旺财也走来轻轻地蹭起了对方。 尽管最近这一阵子每天都会见面，可是今天李故宁忽然又觉得别扭了起来。 段执舒进门之后，两人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好。想了半天，李故宁直接忽略了自己叫了清洁明天来打扫卫生的事情，直接收拾起了茶几。 见状，段执舒顿了一下，忽然也低头同他一起收拾了起来。 这一晚，李故宁和段执舒都很反常，而李故宁家客厅更是一片手忙脚乱。 …… 后面的两天，李故宁继续着《环游蓝星》的录制，而同时一直担心他“结婚隐退”的导演宋预西，也时隔多日的重新联系了一下李故宁。 也正是这个时候李故宁才知道，原来两年前自己与宋预西合作的一部电影，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后期制作，准备拿去参加影展了。 ——宋预西这个人，有一点点完美主义。 两年前的那部影片，是一部小的成本的纯文艺片，本身早就已经做完了后期。但不知怎么回事，几个月前他忽然拍了拍脑门，决定重新剪辑。 有些凡尔赛的是，李故宁大概是因为获奖的次数已经够多了，所以他现在对电影取得的荣誉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在意。 对他来说，表演返璞归真，成为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李故宁觉得，自己已经演完电影，那么剩下的事情，便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因此他虽然知道重新剪辑做后期这件事，但是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电话那边的宋预西，还在并不脸红地夸奖着自己的新剪辑。 而就在李故宁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的时候，宋预西终于说到了重点。 “对了，你知道我说的那个影展是什么吗？” “嗯？”本身已经有点跑神的李故宁愣了一下，这才如实回答，“不知道，你没有给我说啊。” “……我以为你看到了新闻。” “……” 电话那一边的宋预西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不关心这个。我刚才说的电影展演活动，就是L国电影节。” L国就在李故宁现在所在的E国隔壁。 宋预西觉得，己刚才的话是在暗示李故宁。 “嗯嗯，然后呢？”但可惜的是，李故宁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顿了一下，宋预西终于直接说了：“我看你都参加《环游蓝星》了，也没有什么退圈的意思嘛。那不如过一阵子，你就来参加一下《桃花潞村》的首映？” “我——”李故宁拉长了音调，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我考虑一下。” 其实这个时候，李故宁已经决定要去参加《桃花潞村》的活动了。 虽然对电影能不能取得奖项，他并没有多大的执念。但怎么说《桃花潞村》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拍出来的，最重要的是万一《永恒星光》的“预言”是真的，李故宁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按照最坏的可能，《桃花潞村》将会是他能够参加的，最后一部自己电影的首映仪式。 “哎呀，你还考虑什么啊！就隔壁国家，开车两个小时能到，没什么犹豫的。”果然，电话那一边的宋预西着急了。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宋预西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另外一件李故宁或许不知道的重要的是。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对李故宁说：“对了李故宁，你知道L国那个电影节，今年的赞助商是谁吗？” “你？” 宋预西：“……” 见到电话那一头的人难得沉默，李故宁终于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是谁？” “现在官方还没有公布，但是我已经有小道消息了……是一家你特别熟悉，在E国也有影响力的公司。” “尚幕集团吗？”李故宁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公司，毕竟尚幕集团已经不是第一次赞助类似的活动了。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自己的话音一落，宋预西便说：“不是你们公司。” 不是么…… 那还有什么是我特别熟悉，并且在E国有影响的公司呢？ 想到这里，李故宁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芥子科技。 “你不会是说，芥子吧？”李故宁犹豫一会，终于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而听到这里，宋预西终于激动道：“对啊！就是芥子科技。” “不会吧……”李故宁轻声自语到。 芥子科技之前从来都没有赞助过类似的活动，甚至于就连代言人都没有找过。 段执舒之前虽然给自己提过这件事，但是因为后续的反垄断调查，这个邀请也算是暂时搁浅了。 段执舒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赞助电影节呢？ 大概也是猜出了李故宁正在想这件事，宋预西终于不藏着掖着了。 “现在垄断案好像有点眉目了，我听你们小易总说啊，段执舒应该是不再和之前那么低调了，他打算直接和E洲这边斗。电影节什么的，正好是一个机会……”宋预西大概是刚才见过易时声，此时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的八卦，李故宁只听了个半懂。 不过他大概明白了一点，芥子科技打算高调一点。 电话那一边，宋预西说了半天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对方顿了一下向李故宁问道：“所以你来吗？” 好像是担心李故宁会拒绝一样，宋预西又很快地补充了一句：“就当是来支持支持段执舒。” 李故宁停顿了一下，终于轻轻说：“好……不过。” “怎么还有不过？！” “不过我得看看你说得对不对。” 宋预西：“……” 在宋预西的指责声中，李故宁终于断掉了电话。 不过他并没有像宋预西想的那样，直接去问段执舒，而是联系了一下易时声——小易总有的时候不靠谱了一点，但是这种小道消息，他还是不会出错的。 不久后，得到了肯定答复的李故宁，终于回了宋预西的消息，确定出席L国电影节。 这一年最热的时候，李故宁是在排练中度过的。 因为纬度比较低，E国的夏天要比A国长一些。 等到气温渐渐降低，屋外飘起细雨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 L国电影节如期举办。 李故宁之前来过L国电影节好几次，因此他知道，在电影节开幕的那一天，不但像自己这样的演员要走红毯，甚至于赞助商也会出场。 决定不再低调的段执舒，当然也是要来的。 电影和普通颁奖典礼略有不同，他们并不是单独将邀请发给个别演员的，而是直接给剧组整体邀约。所以说就连身为赞助商的段执舒，到出发前都不知道李故宁是不是会参加L国电影节。 ——他这段时间暗示过李故宁好几次，但是都被已经知道真相的李故宁给搪塞了过去。 李故宁决定，要给段执舒一个惊喜。 L电影节的红毯很有特点，它是一块巨大的方形红毯，而且因为是一个剧组一个剧组那样邀请的，所以也不会像一般颁奖典礼那样，众多嘉宾依次上场。 不仅于此，就连媒体也是可以在红毯上游荡采访的。 所以说，L国电节的红毯，一向以热闹著称。 宋预西的电影，一向都是得奖的大热门。尽管电影节没有严格的先后次序，但《桃花潞村》剧组出场的时间依旧比较靠后。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红毯边上，身着白色缎面礼服的宋预西，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坐在他身边的人，就是李故宁。 《桃花潞村》剧组成员分散在四辆车上，此时前三辆车已经开始下人了。但是作为导演的宋预西还是颇有架子的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你不下去吗？”被他堵在车里的李故宁，有些无语的问道。 刚才宋预西说，他是主演必须和自己这个导演一起出现才能给他们《桃花潞村》博得头条，而李故宁真的信了他的话，头回和宋预西坐在了一辆车上。 现在看到宋预西这磨磨蹭蹭的样子，他着实有些无语。 而听了李故宁的话之后，宋预西忽然神神秘秘的地抬头，给他来了一句：“对了，我助理刚才说，段执舒大概五分钟前已经到了红毯。” 明明是每天都在见面的人，但是乍一下从宋预西这里听到“段执舒”这个名字，李故宁竟然还是被吓了一下。 同时他也不太明白宋预西忽然说这个是要做什么。 这个时候，宋预西终于不再整理袖子了，他抬头看了李故宁一眼，接着说道：“你不是说你没给段执舒讲自己要不要来这里吗？所以我磨蹭一点时间，也是要给你渲染一下神秘气氛，让段执舒紧张一下。” 李故宁：“……好。” 他是不是应该夸奖一下宋预西，真不愧是A国第一的导演。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工夫想制造悬念的事情！ 但说实话，宋预西这一次想得的确没有错。 就在几分钟前，作为赞助商的段执舒，也靠后出场了。 L国电影节虽然一向有赞助出场的习惯，但是和以往的赞助方比起来，段执舒格外引人关注。 ——段执舒的外表，远胜过一般明星。最重要的是，和之前那些只在商界有名气的中年商人不同。段执舒更具传奇性和话题度。 刚才段执舒刚一出现在红毯上，周围守着的记者，便一刻也不停地按起了快门。 L国电影节是娱乐圈里面数一数二的大活动，尤其是红毯仪式，很多国家都在转播。为了今天的红毯，明星们早早就挑好了华服，等待着亮相的时刻。 但是和他们不一样，今天的段执舒穿着和平常工作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一套简单的黑色西装，一点多余的花哨设计都没有，但偏偏是这样的简单，将段执舒的气质衬得格外优雅。 现场有不少人都想和这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商人搭讪，但是感受到他周身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后，大家又默默地退了回来。 只有现场电影节的记者，看到段执舒之后鼓起勇气，过来提问了。 一两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过去，记者发现段执舒的表情没有一点不悦和不耐烦后，终于问出了他自己很期待的那个。 “请问段执舒先生有没有了解过这一届L国电影节的参赛影片，了解过的话，有没有比较期待的电影？” 谁都知道，李故宁和宋预西合作的《桃花潞村》也参加了这次影展。 问完这个问题后，主持人不由紧张了起来。 甚至于不只是他，周围其他几个正在参加采访的人，都默默地将视线转移了过来。 然而就在大家最最期待的时候，段执舒却作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应。 他将视线从摄影机前移开，朝着红毯的另外一边看去。 段执舒在看什么？ 见状，周围人犹豫了一下，终于也将视线，向着红毯入口处移去。 在万众瞩目下，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终于被人打了开来！ 首先出来的是《桃花潞村》的导演宋预西。 和在李故宁面前喜欢抬杠的样子不同，此时的宋预西一脸深沉。 他走出车内后，先站定在原地，接着轻轻地朝着两边记者点了点头。然后……然后就要走了？ 李故宁没有和他在一辆车上吗？ 见状，不只是媒体记者们，就连段执舒都略感失望。 段执舒打算收回目光。 可就在这一刻，他看到宋预西忽然再一次朝着车内看了进去！ 车里面还有人没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场的和正在收看直播的人都觉得，红毯上面安静了一下。 正在这最最安静的时刻，李故宁终于出现了。 尽管很久没有出来公开参加类似活动，但是影视圈和时尚圈，从来不曾忘记他。 此时李故宁身上穿着的，是某奢侈品品牌新出的高定款礼服。这件黑色的西装简直将“剪裁”这两个字玩到了极致。 当时它第一次出现在秀场上的时候，曾有人感慨这身衣服不但好看，更重要的是还很难穿，因为其设计，对人身材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但是现在人们看到，李故宁却是完美地将这一身衣服撑了起来。 优美的肩颈线条，细窄的腰还有修长笔直如漫画人物般的腿。 李故宁刚才出现，便让现场人呼吸一窒。 尤其等他朝媒体点头，然后向红毯中心走来的时候，大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李故宁的胸前还戴着一枚暗红色的胸针。 可这样的宝石，都没有夺去他的一丝风采。 周围的闪光灯有一点太亮了，李故宁忍不住轻轻地眯了眯眼睛。而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他便隔着无数人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故宁朝段执舒笑一下。 实际上此时李故宁和段执舒之间，还是隔着不少人的。因此李故宁这个微笑，除了段执舒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给谁的。 此时《桃花潞村》剧组已经全部聚在了红毯上，李故宁和两边摄影师招了招手后，也随着剧组一起向前走来。 直到这个时候，刚才还在采访的段执舒的记者，终于如梦初醒般意识到，段执舒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快点说！ 快点说你期待《桃花潞村》吧！ 记者不知怎么的都紧张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记者的期待却再一次落空了。 “抱歉，失陪一下，”段执舒只淡淡看了一眼镜头便这样说道，“我看到了一个朋友。” “啊，好，好的！” 什么“朋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和李故宁不只是朋友好吗！ 只可惜记者心中的吐槽还没有结束，刚才还站在他身边安静采访的段执舒，便头也不回的抛弃摄像机而去了。 L国电影节红毯上的人，向来很多。 此时李故宁被《桃花潞村》剧组围在里面，一时间竟然也有一些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小声惊呼。 不等他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越过人群出现在了李故宁的眼前。 “故宁！” 段执舒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冷的。他此前常常出现在行业论坛中，表情一般都是很严肃的。 严肃到有的时候，人们甚至会忘记段执舒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而已。 但是今天，段执舒终于做出了符合他年龄的事情。 他隔着人群，大声叫了李故宁的名字。 甚至于段执舒常年沉静如水的眼眸，也在这一刻忽然亮了起来。 接着还没等李故宁和身边的人反应过来，他便走上前，给了眼前的人一个拥抱。 在E洲，见面拥抱，甚至于贴面礼都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段执舒轻轻将李故宁拥入怀中这个画面，在众人看来竟然有些难言的暧昧。 此时李故宁下意识抬起手，回抱了段执舒一下。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段执舒轻声在自己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有点想你了，故宁。” ……想我？ 可是我们明明只分开了不到一天时间好吗！ 李故宁发现，现在的段执舒真的很黏人，甚至比旺财都要黏人。 此时L国电影节的现场，无数摄影机都对准了李故宁和段执舒。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打招呼的拥抱，可红毯却在瞬间被闪光灯照亮。李故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接着下意识地在段执舒的肩膀上蹭了一下下。 在媒体记者还有网友的心目中，这两个人大概是很久没有见了。于是他们使劲按着快门，记录着这“许久未见”的感人场景。 但是也只有李故宁他们自己知道，这个“很久”也不过是昨天而已。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尽管段执舒在李故宁的耳边, 说了一句颇为肉麻的话，但这个拥抱的时间，却还是和普通打招呼一样长。 短短几秒, 段执舒就松开了李故宁。 《桃花潞村》是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片，讲述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一座山中小村的故事。宋预西拍摄的时候，选取了两条主线。 因此李故宁和《桃花潞村》的那位新人女主, 虽然拍摄了同一部电影，但却并不熟悉。 现在看到李故宁和段执舒一起出现在这里, 《桃花潞村》的女主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 接着轻轻地拽了拽男伴的衣袖说：“看看看！” 女主的声音不是很大，不过红毯上方才因为李故宁和段执舒的拥抱, 着实安静了一会。 她刚一出声, 周围的摄影师便清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谁, 忽然朝着李故宁和段执舒喊了一声：“二位可以让我们拍一张合影吗？” 其实李故宁对此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他之前来L国电影节之类的地方，都是充当合影板一类的角色的。 李故宁的形象有点高冷, 但本质上他并不是那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个性, 每次参加电影节之类的活动, 要是有人上前想要与他合影, 李故宁也不会拒绝。 听到摄影师的话后, 李故宁犹豫着抬头看了一眼段执舒。 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段执舒轻轻地给他点了一下头。 L国电影节红毯上的人格外多，确定可以合影之后, 段执舒看了一下四周说：“去那边吧，人少一点。”接着下意识地将手在李故宁的腰部虚搭一下，与他一起向不远处的空地走去。 这个动作, 持续的时间不过三四秒。 但此时红毯上的一半摄像机, 都对着李故宁和段执舒 , 他们均将这个画面记录了下来。 李故宁的腰本就窄细，此时穿的这件衣服，更是将线条勾勒的如同漫画般夸张。从背后看去，段执舒的一只手，就能将李故宁的腰部包住。 两只手的话……咳咳。 有点色。 职业病犯了，正在背后默默观察他们的导演宋预西忍不住低头轻咳了几下，接着反复告诉自己，要当一个正经人。 这一刻不只是宋预西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且位于李故宁背后的摄影记者还将这个画面记录了下来。 红毯还要继续，过了一会后，李故宁便轻轻地朝记者们点头，示意自己要继续向前走了。 见状，刚才堵在前面的记者们，赶忙将位置让开。 这个时候，红毯上太过热闹，而就在不经意间，有人朝李故宁所在的位置退了过来。 “当心！”见状，段执舒立刻皱眉将李故宁拉了一下，而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李故宁还是下意识地轻轻地抓了一下段执舒西装的一角。 宋预西：“啧啧啧。” 这两人说自己没有什么，亏心不亏心呀。 L国电影节的红毯不长，合影结束之后，没走几步路，一行人就到了剧院的门口。 而正是通过这段时间，之前没有见过李故宁和段执舒公开露面的人，忽然发现了一点…… 『手！你们看到了吗，段执舒的手……正好能把李故宁的腰握住。吸溜……』 『太配了，各种意义上的配，你们懂我说的吧？』 『李故宁和段执舒的身高差也好有爱啊！我记得故宁哥应该有一米八几？将近一米八五的样子，但段执舒竟然比他还高那么多……』 『而且两个人的身材，一个明显是舞蹈演员那种纤细的类型，一个是健身很好的那种，站在一起就很明显。』 『我变色了，之前一直脑补他们是世间真爱无比纯洁，不容玷污那种。但是从今天起我的的脑补就要更丰富一点了。』 李故宁这一次只是简简单单走个红毯，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想到，网友的思维已经歪到了何处…… * 《桃花潞村》是这一次L国电影节的热门得奖影片，且它的导演和主演都是极其有名的影视界传奇人物，所以这部电影也同时成为了电影节的首个放映影片。 一会L国电影节开幕式的简单仪式结束后，就是《桃花潞村》的首映活动了。 李故宁跟着剧组，一起坐到了剧院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他的左侧是上一届电影节的影后，而右侧则是《桃花潞村》的导演宋预西。 可是首映仪式还没有开始，李故宁就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宋预西忽然站了起来。 “宋预西你去哪里？”李故宁的话刚才问出口，就见宋预西格外意味深长的朝他笑了一下。 李故宁：？？？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李故宁想明白，宋预西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停在了不远处一个人的跟前。 是段执舒 。 作为这一次L国电影节的赞助商，段执舒当然也坐在第一排靠中间的位置。大概和李故宁相差了六七个人的样子。 等一下，宋预西和段执舒应该一点也不熟悉吧？他去找段执舒这是做什么呢？ 李故宁还没有想明白宋预西的意图，就见原本已经在自己位置上坐好的段执舒忽然起身，然后也朝宋预西点头示意。 如果李故宁的唇语读的没错，段执舒应该是在给宋预西说“谢谢”。 现在L国电影节的开幕式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已经有镜头在现场来回扫了起来。 看到段执舒和宋预西说话，接着起身的动作后，原本正在四处乱照的镜头，忽然定在了这里。 于是一些提前打开了直播频道的观众，便看到——段执舒和宋预西交换了位置？！ 他缓步向前走去，坐在了宋预西的座位上。 宋预西的身边，就是李故宁。 刹那间，L国电影节的直播间里，被一片“他好懂啊！”以及“宋预西导演真上道”刷了屏。 …… 只见直播镜头中，段执舒坐下之后，李故宁忽然朝他笑了一下，接着竟然毫不避讳直播镜头的聊起了天来。 这一下，让原本以为他们会避嫌，或者打个招呼便不再说话的观众大吃一惊。 只可惜现在L国电影节会场大屏幕上，正在放着一部深海纪录片的预告，现场的光线很是昏暗，没有人能看出李故宁和段执舒到底都说了什么。 而后又过了一小会，深海纪录片的预告播放完毕，会场内又亮了起来。李故宁像是终于发现了镜头存在一样，忽然低头和段执舒凑到一起，两人避开镜头说起了小话。 这两个人究竟在做什么！ 见到眼前这一幕，部分观众简直是激动得挠心挠肺。 他们两个人，究竟有什么话非要在颁奖典礼上说不可！很重要吗？ 实际上和网友们想的不一样……李故宁和段执舒说的话，真的半点营养都没有。 “你今天怎么背着我来L国电影节了？” “你不是也背着我……” “但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哈哈哈那都怪小易总，嘴上没有把门的。”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话，又过了不到十分钟，L国电影节开幕式的会场，终于坐满了人。这个时候，现场大屏幕上也不再播放刚才的纪录片，巨大的“L国电影节”字样出现在了众人的正前方。 也同时这个时候，已经不知道低头说了多久小话的李故宁和段执舒，总算是坐直了身子。 一直看着直播频道，研究这两人究竟在做什么的观众看到—— 此时李故宁的脸上满是笑意，和往常电影里面那个忧郁的他完全不同。而就连坐在他身边的段执舒，唇边都有笑意久久不曾消失。 这两个人聊得很开心。 L国电影节的开幕式，一般会有赞助商讲话。 不过尽管段执舒是一个全球知名度很高的商人，可他也没有兴趣再在L国电影节开幕式露太多的脸。 所以稍稍有些令人失望的是，这一次代表芥子科技去台上讲话的人不是段执舒，而是公司的副总。 至于段执舒本人……他和李故宁坐在台下，非常认真地听着上面的讲话，并时不时地窃窃私语一下，看上去好像是有很多秘密的样子。 L国电影节的开幕式本身就不是很长，且一向以简单著称。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仪式便结束了。今天更多人期待的首映环节来了。 《桃花潞村》只是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片，导演宋预西曾经给李故宁说，自己压根就没有想过票房这回事，而是直接奔着得奖去的。 因此宋预西之前也完全没有想过宣传的事情，甚至就连身为主演的李故宁，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 他稍稍靠近段执舒，并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这一次宋预西刚才将电影重新剪辑一遍，我没有看过成片，甚至连海报都没见过。” 明明是自己拍的电影，李故宁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是说完刚才的话后，他自己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台上的宋预西进入专业领域后，完全没有平常胡言乱语、和人抬杠的意思，更不见片场上的暴躁模样。 他简单的将《桃花潞村》故事介绍了一下，接着整部电影的第一张公开海报，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桃花潞村》的女主穿一条白色印着浅蓝格的长裙，正低头走在乡间的石板路上。而在她的身后，站着身着白色衬衫，背着洗到发白的帆布包的李故宁。 尽管李故宁离镜头更远，但是所有看到海报的人，却全都将视线重点放在了他的身上。 李故宁的目光，是惯有的忧郁，其中还夹杂着涉世未深的清澈，以及一点点对未来的迷茫。 《桃花潞村》里他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 刚才聊天的时候，李故宁给段执舒说了这一点，之后还笑着补充道——我十七八岁的样子，你可是见过的，一会看看我演的和当年有没有一点相似的感觉。 而现在，真正看到眼前的海报，段执舒只觉得画面中的人既是李故宁，也不是李故宁。 他们有一样的清澈的目光，但是却有不同的神情。 当年的李故宁，从不曾迷茫，正处于人生最得意之时的他，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但是《桃花潞村》里面的李故宁，却完全相反…… 可神奇的是明明不一样，看到他的时候，段执舒却又觉得，这似乎就是李故宁的另外一面。 宋预西是一个不喜欢说废话的人，而且他对自己的作品非常自信。简单介绍一下《桃花潞村》，他便走下了舞台。 而这个时候，现场也慢慢地黑了下来。 段执舒之前没有参加过L国电影节，因此见到这一次活动节奏这么快，还略微有些吃惊。 不过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下一刻，李故宁就出现在了镜头前。 准确的说，李故宁赤着上半身，出现在了镜头前。 李故宁：瞳孔地震。 画面里的他，正在游泳。 李故宁虽然早就已经听宋预西说了，他前阵子将《桃花潞村》重新剪辑了一下，但是李故宁真的没有想到，宋预西竟然将原本电影中后期的一幕，剪到了第一秒！ 刚才还有一点点吵闹的剧院大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作为一名舞蹈演员加电影演员，李故宁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就是表演的一部分。 而且此时《桃花潞村》里面的他，只不过是赤着上半身而已，放在游泳池里，大家不都是比这个更暴露的打扮吗？ 然而不知道是周围的忽然寂静，还是因为段执舒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李故宁竟然忍不住尴尬了一下。 荧幕中的李故宁，在月光下的小潭中游着泳。 尽管他穿着的是一条简单无比的牛仔裤，可是在这月光的映照下，却有了一种人鱼尾巴一般的奇异美感。 因为月光，水珠也变成了冷冷的蓝色，此时从李故宁的身上滚落，就像是冰珠般剔透。 宋预西是一个很擅长拍人的导演，他曾经非常骄傲的说，自己的电影随便截图一张都能做屏保。 此时只见水珠顺着画面中的李故宁身体那薄薄的肌肉滑落，最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点如亮片般的细碎闪光。 李故宁的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粒水滴。 一下将清纯与隐秘的诱.惑完美结合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故宁听到剧院的后方，还传来了一阵小声惊呼。 看来有不少人都被宋预西新剪出来的的一幕震撼到了。 不由自主地……李故宁轻轻地瞄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段执舒。 注意到李故宁的目光后，段执舒转过身来，轻轻地对他说：“很美。” “咳咳……” 明明刚才还没有什么，可是听段执舒这么一夸，李故宁竟然有点不自在起来。 * 《桃花潞村》是一部两个小时长的文艺片，节奏很是舒缓，故事也一点都不复杂。 但是凭借着导演宋预西，和李故宁的深厚功底，两个小时过去，现场不但没有一个人觉得不耐烦或者无趣，相反竟然融入进了《桃花潞村》整个故事中去。 等到电影放映结束，演职人员表出现的那一刻，剧院内一片寂静。 李故宁虽然说自己不在意《桃花潞村》得不得奖，但他既然来参加L国电影节了，那当然还是重视《桃花潞村》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桃花潞村》真的是他自己能看到的最后一部上映影片的话，成绩差了李故宁也会遗憾的。 电影放映结束，见到室内一片寂静，李故宁也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不过他的紧张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下一刻，会场内忽然爆发了一阵极其热烈的掌声。 不等李故宁反应过来，他周围包括段执舒在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L国电影节的会场内，忽然变得有点吵闹。 李故宁情不自禁地也跟着他们站了起来，而下一刻他便听到段执舒的声音压着所有喧嚣，出现在了自己的耳边。 “故宁，这部片子，你演的很好。” 接着，不远处的宋预西也转身朝他招手，打着“OK”的手势。 就在这一刹那间，李故宁忽然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 L国电影节的第一场首映仪式结束后，是庆功酒会。 身为《桃花潞村》主演的李故宁，还有作为赞助商的段执舒，当然都是要去参加的。 这一次，两个人又是一起来到了会场。 而现场的人也不再像是下午那么吃惊，在此时他们的心中，李故宁和段执舒一起出现，简直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L国电影节的庆功宴举办地，就在刚才的首映仪式剧院之后。 除了电影圈人士参加外，不少芥子科技的员工今天也来了。 “段总好，故宁哥晚上好啊！” “故宁哥你演得真的好好。” “……对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和故宁哥合个影？” 李故宁和段执舒刚一入场，就被芥子科技的工作人员团团围住。在打招呼的同时，还有人向他要起了签名以及合影。 “好的好的，就在这里合影吗？”而李故宁也完全没有拒绝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现在不在工作时间吧，芥子科技的几个员工发现，他们的段总好像也比平常和蔼很多。 在李故宁问了刚才那句话之后，段总竟然还主动地帮几人物色起了拍照的地点，和公司里面那个大魔头完全不同！ 找好位置后，李故宁忽然朝站在一边的段执舒挥了挥手说：“来吧，段总一起合影？” 段总。 李故宁平常可不会这么叫他。 听到这个称呼之后，段执舒不由一愣，下一刻便轻轻点头，走到了李故宁的身边。 现场的工作人员则快步走过来，为他们拍起了照片。 段执舒刚才挑选的地方不错，他们的背后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而眼前则是灯火辉煌的宴会厅，明与暗在一瞬间交织起来。 明明只是随手拍的照片，但却有一种难言的高级感。 这一张照片，是用芥子科技某位工作人员的手机拍摄的。 所以就在合影结束之后，还没有过多长时间，照片就传遍了芥子的内部，接着便是全网。 今天李故宁和段执舒的互动已经多得让人有些招架不来，而等这张照片出来之后，完全被物料砸晕了的网友，甚至都产生了一种……李故宁是不是加入芥子科技了的疑惑感？ 一般而言人们来参加L国电影节庆功宴，都是为了社交的。 但是今天李故宁和段执舒一起出现在这里，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两人在会场里晃悠了一圈，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溜到了L国电影节宴会大厅外的露台上。 十月的风是清凉的，露台外面与洒满了香水的室内，好像不是一个世界。 此时的李故宁端着一杯香槟，静静地站在露台前。 段执舒就在他的身边。 正好有一阵微风吹来，李故宁忍不住稍稍向段执舒靠近了一点。而想到对方的身体后，段执舒则默默地站直身子，将风挡在了另外一边。 此时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桃花潞村》这部电影后劲很大，安静下来的时候，李故宁又忍不住想起了电影里的剧情来。 在电影里，自己所饰演的人物，最终离开了家乡，去往未知的都市。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那个人物有一点点相似。 但他们更多的是不同。 电影里李故宁饰演的角色，不知道未来有什么，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 但是现实之中的李故宁……他这一刻忽然很想很想回到很多年之前，告诉那个时候将要离开家乡的自己——未来你会遇到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与他度过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不远处烟花绽放，这一刻，李故宁的眼睛突然一红。 下一秒，站在他身边的人便忽然靠近，然后用手指轻轻地从他脸上抚过。 “故宁，你怎么了？” 李故宁摇了摇头，他吸了吸鼻子朝段执舒笑了一下，然后忽然轻轻地抱住了对方。 “我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比电影里的人幸运好多。” 哪怕他不知道几个月后，自己的命运将会何去何从，但李故宁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却未曾有过遗憾。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L国电影节非常隆重, 它要举办足足两个礼拜的时间，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活动举行。 尽管电影节很精彩, 但无论是李故宁还是段执舒，都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 李故宁本来打算第二天早晨，等天一亮，就直接坐车回E国参加排练的。但是晚上刚一回到剧组订好的房间，他那几乎等同于摆设的经纪人小易总，便出现在了门外。 非常罕见的是，这一次易时声是来忙正事的——易时声给李故宁说，今天他的老朋友夏如沉也来参加L国电影节了。等到明天中午的时候, 夏如沉会参加一档访谈节目, 对方的经纪人联系易时声, 问能不能邀请李故宁去当嘉宾。 “访谈节目……”李故宁听到这几个字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 他上次参加的《环游蓝星》还是比较有趣的, 但访谈节目相比之下，就有一点点无聊了。 李故宁当下就想要拒绝, 不过话还没有说出口，他便想起了上一次拍《挚爱》的时候。 夏如沉是《挚爱》的主角，且作为A国一线明星的他, 日程非常紧张。上回因为自己的伤, 最后一场戏延后拍摄了几天，而为了等戏，夏如沉也推了好几个工作, 最后才延迟许多天, 赶完了《挚爱》的全部进度。 之前夏如沉脑袋出问题, 觉得自己是旺财的事情, 已经和他上社会新闻这件事相抵消了。 而现在, 一想到自己还欠夏如沉这样一个人情，李故宁便动摇了起来。 易时声看到他的表情，便立刻意识到这事有戏。 他拍了拍李故宁的肩膀，假装稳重的说：“故宁，你就当这是给《挚爱》预热了，去参加一下也就两个多小时，没什么的。” 也是，就两个小时。 听到这里，李故宁总算是点了头，而成功完成工作的小易总，则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说起来李故宁刚才本身是和段执舒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坐车回E国的。现在答应了易时声这件事，李故宁回到房间之后，便第一时间给段执舒发去了消息，告诉他明天自己有事，让他先回去。 李故宁发消息的时候，有想到段执舒可能也会推迟一下行程，等几个小时之后和自己一起回去。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收到自己的消息，段执舒居然说……他也要去？ 这是什么情况？！ 夏如沉参加的访谈节目叫做《明星第一现场》，节目录制的时候，是没有现场观众的。 但是……就算没有观众，段执舒出现在下面也很奇怪好吗！ 然而看样子段执舒是决心要和自己一起去了。 想到这里，完全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李故宁，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叫段执舒一起去吧。 …… 《明星第一现场》这一次的主角是夏如沉，李故宁只算是一个特约嘉宾。 他并没有赶着节目录制的时间去，而是在《明星第一现场》已经开始半个小时后，才来到现场。 《明星第一现场》是A国的老牌访谈节目了，它的主持人在圈内，也很有资历。 李故宁到的时候，节目正好录制了一小半，到了休息时间。 这一次和他一起来的，有段执舒，还有决定在L国电影节呆两个礼拜，而今天正好闲着没有事情做的易时声。 和带观众的摄影棚不同，此时第一现场的影棚之中稍有一些杂乱。 直到“趁乱”进来的李故宁一行人坐到舞台前面的小沙发上，主持人才注意到他们。 他拿起话筒笑了一下说：“故宁真的是稀客啊，我之前邀请你来参加《明星第一现场》，你都不来。怎么现在来给夏如沉当嘉宾了？” 主持人一开口，现场的工作人员和台上的夏如沉，这才注意到李故宁来了。 而在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李故宁身边的两个人。 ——尚幕集团的易时声，还有段执舒！ 说好的只来一尊大佛，怎么忽然买一送二了！ 因为之前的事情，夏如沉看到李故宁之后本身就有一点点心虚。而虽然李故宁还没有承认自己现在和段执舒有点什么，但是看到两人一起出现，夏如沉还是默认自己不能造次……他赶忙收敛脸上的微笑，朝李故宁打了个招呼。 几个人寒暄两句后，休息时间也结束了，节目开始继续录制。 只听坐在台上的主持人和夏如沉简单的聊了两句，然后便借着“邀请朋友”的名义，将李故宁叫到了舞台上去。 尽管《明星第一现场》是A国很有名的访谈节目，但李故宁今天也并没有特别做造型。 此时已经入了秋，L国这边又比E国冷一些，于是李故宁便非常贴合天气的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这样的衣服，柔和了一下他的气质，且让李故宁的年纪看上去更小了。 “故宁上午好。” “上午好。”李故宁上前和主持人还有夏如沉握过手，接着便坐到了沙发上。 此时整个摄影棚内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被聚光灯照着的舞台，是明亮的。而穿着白衣服的李故宁，则像是一轮明月…… 段执舒第一次在这个角度看李故宁，他的目光格外认真。 小易总是个话多的人，录制开始之后，他想与段执舒说上两句，但一看到对方看向舞台的眼神，易时声便又将目光慢慢地收了回来。 算了算了。 …… 这一期《明星第一现场》算是L国电影节的特别节目，再加上台上坐着的人又是李故宁和夏如沉，主持人聊的话题，也都是和电影有关系的。 “故宁和阿沉已经很作过很多次了，那么令你们印象最深的一次合作，是什么时候呢？”主持人按照台本，抛出了一个不咸不淡的问题。 虽然之前没有参加这个节目，但李故宁好歹看过。 他想了一下，便打算保守回答一下自己和夏如沉的第一次合作。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按照套路出牌，然而夏如沉却没有。 夏如沉仔细想了一会，然后回答了一个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夏如沉说：“就是前一阵子，拍摄《挚爱》的时候吧。大家应该也看到了新闻，拍摄最后一场戏的时候，故宁不小心从马上掉了下来。当时现场所有人都被吓了个半死，幸亏段先生在。” 这一次的回答，夏如沉可是非常认真的。 而他说到这里之后，现场的摄影机也很懂的稍稍一转，向着坐在观众席上的段执舒拍去。 李故宁：！！！ 《明星第一现场》一般都是在A国录制，而像今天这种特别节目，聘请的摄影团队都是当地的。 因为沟通不是很仔细，所以《明星第一现场》的摄影师并不知道，其实段执舒真的只是临时来的…… 李故宁不知道，段执舒会不会介意自己被镜头拍到。 但是没有想到，段执舒在发现镜头向自己转来之后，不但没有一点躲避镜头的意思，甚至于还轻轻地朝着那边点了点头。 他看上去好像无所谓。 《明星第一现场》的主持人在这个行业里混的时间，可比李故宁长多了，看到段执舒的反应之后，他当下就决定，这一幕到时候必须要剪辑到正片里面去。 而因为这个小插曲，李故宁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自己想好的官话，第一个环节竟然就过去了…… 因为两人刚才合作过《挚爱》，所以后面的问题，也都是围绕着这部电影展开的。 李故宁之前很喜欢八卦，偶尔也会看看各种节目，但其中他最不感兴趣的就是这种问答样式的综艺节目了。 再加上《明星第一现场》是无观众录制，现场节奏也比较缓慢。稍稍录制了一会后，李故宁竟然不由地生出了一阵困意。 他趁着喝水的时候，偷偷打了一个哈欠。 夏如沉现在看上去很收敛，但是稍稍关注一下A国娱乐圈的人都知道，夏如沉可是一个著名海王。 现在节目录制了半天，主持人一直聊得都是很官方的问题，李故宁听着都觉得无聊。 要是自己提问的话，可不会问这些…… 啧啧，作为一个记者一个主持人，不会搞事怎么可以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李故宁有些心不在焉，就在他已经想打带二个哈欠的时候，主持人忽然点到了李故宁的名字。 “故宁，我们刚才聊了很多有关工作的话题，那我们同样也知道，你和夏如沉私下里也是朋友，关系特别的好。” “嗯嗯。”李故宁点头，耐心听着主持人的话。 下一刻，对方便问：“那不知道你对阿沉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好奇的呢？” 李故宁：…… 李故宁知道了！ 主持人其实和自己一样，想要问夏如沉一些比较八卦的事情，但是他似乎不太敢？又或者是，长时间占据八卦版头版头条的夏如沉，感情生活几乎透明，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好奇的了。 想了一下，李故宁觉得还是第二种可能性最高。 这要是放在以前，李故宁也不会配合，毕竟他还是有形象这种东西在的。再说了，退一万步，自己要是想问的话，在私下里问夏如沉不就可以了么？ 但是现在，李故宁变了。 他知道，常年因为各种不同绯闻挂在头条上的夏如沉，是不会在意其他人问感情话题的。 甚至夏如沉的经纪人，一直有意以此来制造话题。 于是主持人问了之后，李故宁就真地认真思考了起来。 ……夏如沉的绯闻男友女友很多，这些有承认了的，还有只是单纯被拍到的。但是有点令人意外的是，夏如沉好像从来都没有和同行在一起过？ 按理来说，夏如沉是一个颜控，这不应该啊。 李故宁本身对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奇的。 但是现在一深想，李故宁还真的想起了一件事来。 还是《永恒星光》那本书，作为配角出现的夏如沉，曾经“颇为怀念地对牧以格说，自己很多年前，因为电影，而喜欢过一个人。” 李故宁之前一直想着自己的身体，还有“倒计时”而从未注意到这一点。 要是不想起来的话还好，现在这个句子忽然从他脑海里冒出来，李故宁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明星第一现场》的沙发扶手有些高，从开始犯困起，李故宁便不自觉地托腮坐在了这里。而现在，忽然想到这一茬，他终于托着腮，好奇地问夏如沉：“阿沉有没有和圈内人在一起过？” 在主持人看来，李故宁问的这个问题着实有一点点的无趣。 他看过夏如沉的那些新闻，知道对方好像对此没有兴趣。 难道说……李故宁不关注八卦？那让他提问，好像是有点浪费。 就在李故宁提出问题，等待夏如沉回答的这几秒的时间里，《明星第一现场》的主持人心中的戏，已经演了好几场了。 果不其然，夏如沉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作为一名海王，在不狼狈的时候，夏如沉都显得风度翩翩。 他给李故宁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语气和缓，看上去很是优雅。 不过李故宁不吃他这一套。 自从上次的那一件事之后，现在他每每看到夏如沉，心中都会迅速冒出两个字：夏某。 有了这两个字，李故宁对夏如沉的一切海王攻击，都完全免疫了。 夏某，夏某。 “这样啊……”李故宁轻轻地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虽然夏如沉刚才闹出一个很不靠谱的新闻，但是在大家的眼中他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而李故宁这样对夏如沉完全免疫的样子，简直是高冷极了！ 说完刚才那三个字后，李故宁想了一下又问到：“那阿沉你拍了这么多年的戏，有因戏生情过吗？” 听到“因戏生情”这四个字，还不等夏如沉本人和主持人有什么反应，坐在下面的小易总便激动了起来。 小易总唯爱艺术，此前他觉得“入戏”和“因戏生情”真的是一件浪漫到家的事情。 正在激动的易时声没有看到，段执舒的表情并没有自己这样轻松愉快。 这一次，台上的主持人也觉得，李故宁的问题问的比刚才有水平多了！ 他也想知道，作为一个“密友”无数的人，难道夏如沉真的没有对圈内人有过感觉吗？ 和刚才不一样，这一回夏如沉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向上移动，忽然落到了李故宁的身上。 “哇……”台下的易时声，非常不合时宜的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此时李故宁还没有多想。 今天夏如沉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中间层层晕染，形成了海浪一般的纹路。而一身暗蓝的他，目光也与大海样深邃。 李故宁被夏如沉看得直起鸡皮疙瘩。 其实这一次，夏如沉并不是故意露出这样表情的，而是真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过了一会之后，他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有。” 居然真的有！ 听到这里，李故宁对追问没有了兴趣，但是《明星第一现场》的人主持人却不一样。 夏如沉是A国数一数二的大牌演员，和他合作过的人，每一个都是能够叫得上名字的。 夏如沉“因戏生情”且还没有和对方在一起，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暗恋行为吗！ 所以说，夏如沉暗恋的人是谁？ 这一次久久不见李故宁提问，主持人终于忍不住自己开口了：“阿沉方便告诉我们，那个人是谁吗？” 此时夏如沉虽然人坐在《明星第一现场》的现场，但是心却不由跑到了当年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 ……第一次见到李故宁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李故宁，刚才因为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拿到影帝奖杯，正处于最最风光的时候。 这要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早就将尾巴翘到了天上。 但是李故宁没有。 李故宁和夏如沉一起拍的第一部电影，是一部古装片。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夏如沉还记得，那一天李故宁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黑发用一根丝带束在了脑后。 他坐在保姆车边安静地吹着小风扇，而在看到自己来的时候，坐在这里的李故宁，忽然抬眸，颇为防备的看了自己一眼…… 那个时候，李故宁才刚刚出道，没多少媒体报道过他。所以哪怕是同行，除了李故宁那些金光闪闪的过去外，夏如沉也并不了解他。 可就是这一眼，忽然让夏如沉感受到了一种疏离、冷淡，一种和这个喧闹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也就是在那一刻，夏如沉的心忽然快快地跳了两下。 李故宁刚才入行，而夏如沉同样出道不久。 那个时候的夏如沉，还没有想过自己要不要和同行在一起这件事。 但是看到李故宁之后，情史已经很丰富的夏如沉，却头一回本能地控制住了自己撩人的冲动。他走去朝李故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去说：“久仰大名，我叫夏如沉。” 夏如沉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客气。 因为就刚刚的那一眼，他便意识到李故宁是一个会用百分之百的真诚待人的少年，而自己……不能毁掉这份真诚。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李故宁当永远的朋友。 当年的画面，忽然在夏如沉的脑海之中反复播放起来。 他虽然没有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但是视线却一直落在李故宁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明星第一现场》录制现场里该懂的人都懂了…… “咳咳……”李故宁赶紧轻咳两声，提醒了一下夏如沉。 接着对方终于后知后觉将视线移开。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夏如沉，朝《明星第一现场》的主持人礼貌性的摇了摇头说：“抱歉，不太方便。” 而主持人则赶紧一个劲点头说：“好好好，我们都懂。” ……不用想就知道，夏如沉刚才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凝望与沉默 ，已经形成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等到这一期节目播出之后，他暗恋李故宁并且求而不得的新闻一定会出现的。 李故宁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多问了…… 这一期节目的主角是夏如沉，因此李故宁也没有在摄影棚呆太长时间。等自己的环节结束之后，还要回E国大剧院排练节目的他，便和夏如沉还有主持人打了一个招呼，先离开了这里。 而紧接着，李故宁和段执舒就到了地下车库，打算直接回去。 等到了车库之后李故宁才发现，原来今天段执舒并没有叫司机。他打算自己将车开回去。 尽管L国和E国，只有大概两个小时的路程，但李故宁还是有些意外，毕竟段执舒是真的很忙。 这是一辆双座的黑色跑车。 坐上车后，李故宁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他身边有一阵子没有说话的段执舒，忽然靠近，将李故宁半搂在了怀里。 等等，他在做什么！ 李故宁愣了一下，但还没有等他开口，便听到了“哒”的一声。 原来段执舒是在给自己系安全带？ 不由得，李故宁松了一口气。 方才段执舒虽然没有做什么，但是他忽然有了一种身为猎物的感觉。 段执舒就是猎人。 “你……”李故宁决定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他刚一开口，段执舒便打断了他。 地下停车场内，灯光异常昏暗。此时的段执舒又背着光，李故宁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听到，段执舒忽然在自己的耳边说：“怎么办故宁，我有点吃醋了。” 吃……醋？ 段执舒怎么又吃醋了？ 此时的李故宁，再一次后悔自己刚才问出了那个问题。 而同时，大脑反应速度变慢的他，还没缓过神来，就见段执舒离自己越来越近。 两个人的呼吸，又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纠缠了起来。气温升高，李故宁的背后，都出了一点点的薄汗。 不过这一次，段执舒并没有吻李故宁，而是轻轻轻轻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因为喜欢，所以患得患失。就连段执舒，也会落入这个俗套之中。 而此刻，那种痒与微微刺痛混合在一起的感觉，则顺着耳垂，传遍了李故宁的全身。 他觉得，段执舒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危险。好像一不留神，他就能够将自己吃掉一样。 这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这个秋天, 李故宁顺利在L国国际电影节上，拿到了又一个影帝奖杯。 而很是戏剧化的是，就像他第一次获奖时一样, 这一次的颁奖典礼, 依旧是在海边。嗅着咸咸的海风，将奖杯接到手中的那一刻, 李故宁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七年之前。 回到了一切开始的时候。 从舞台到荧幕，再从荧幕回到舞台，最近几个月时间，李故宁就像是将自己从小到大的路，重新走了一遍。 熟悉李故宁的观众都知道, 李故宁领奖的时候, 一直表现得都很淡定——头一回拿到奖杯的时候, 便是如此了。 但是这一次，李故宁却格外不同。 之前他一直觉得, 一个演员的艺术生命是很长的。至少在今年之前, 李故宁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结束”这个词，但是现在因为《永恒星光》的存在, 他忽然对人生有了不一样的思考。 而这一次L国国际电影节的颁奖仪式，对他来说好像也就格外有意义。 今天李故宁依旧很是低调的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礼服。 他的胸口处, 别着一枚黑色的宝石胸针。 听到主持人念自己的名字后，李故宁像往常一样，朝着镜头微笑点头，然后从容不迫的走上了舞台。 可是几分钟后, 当他将又一尊影帝奖杯拿到手, 李故宁却作出了和往常完全不同的反应。 他先是深深地朝着众人鞠了一躬, 然后便走到了话筒前。 说来, 尽管这世上有很多李故宁的影迷，大家也都无比期待他能够拿下这尊奖杯，但是……对李故宁的获奖词，却没有几个人期待。 毕竟他每一次都是将剧组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工作人员感谢一通，然后便低调下台。 这一次一开始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 但是感谢完剧组工作人员后，李故宁却并没有着急离开。 李故宁很少会在镜头前展示自己，所以这一次，他在说话之前，先是稍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接着笑了一下说道：“除了《桃花潞村》的所有工作人员外，我还要感谢的是易尚幕先生，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不会走上电影这条路。” 易尚幕？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不由大吃一惊。 易尚幕虽然已经退居幕后很久，但是作为一个娱乐业巨头，在退休之后，他仍旧接受过不少次采访。 一直以来都很关注李故宁的观众，也是从那些采访中得知，李故宁是被易尚幕发掘出来，亲自邀请到公司来的。 不过大家知道虽知道，可今日却也是第一次听李故宁自己提到这一件事。 L国电影节，虽然也属于世界四大电影节之一，但是它对李故宁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李故宁的视线缓缓扫过观众，最后落到了段执舒的身上。 ——身为赞助商的他，这一次依旧坐在现场最靠近舞台的位置。 段执舒朝李故宁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李故宁再次开口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对自己能不能演好戏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也曾经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但总的来说，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大概是个人都会有一点点中二的念头。 李故宁曾经觉得，作为一名演员，无论是舞蹈演员还是电影演员，都应该将自己隐藏在角色的背后。 他做到了，并且非常成功。 可是今天李故宁却不再这样做。 他不再将自己藏在角色背后，而是觉得，那些生活在不同时代，拥有着不同人生境遇的人就是自己。 而这个奖杯，既是给表演的，也是给自己藏在电影里的另外一段人生的。 今天的李故宁，话格外多。 他从前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毕竟从小被家人送养、生病，以及成长在一个经济异常拮据的家庭，已经算是拿到了最坏的开局剧本. 可是现在，站在人生这个节点向后看，李故宁忽然发现自己的生命，没有一天不精彩。 说完有关电影的话题，李故宁再一次将视线落到了段执舒的身上。 这个时候，现场的镜头也落到了段执舒那里。 之前芥子科技有对L国电影节的工作人员说，段执舒有意保持低调，因此方才导播一直都没有给段执舒镜头。 不过现在，他们终于顺着李故宁的视线，将摄像机移动了过去。 正在看直播的观众，这才知道原来段执舒也在闭幕式！ 看到段执舒的那一刻，李故宁没有多说什么。刚才说的自己有些伤感的他，忽然朝段执舒笑了一下，接着轻声说道：“谢谢你啦。” 语毕，李故宁向前走了两步，单手将方才颁奖的时候，组委会给他的一大束鲜花向着观众席扔去。 李故宁对花的了解，仅限于玫瑰郁金香一类。他不知道组委会给的是什么花，只知道这一大束鲜花挤在一起很是好看。 它们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最终稳稳地落到了段执舒的手中。 这一幕，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之前。 …… L国电影节闭幕式之后，A国网上着实热闹了好一阵子。 既是因为李故宁得奖，更是因为他这“反常”的获奖感言。 不过网友们猜了很久，也没有猜出李故宁最近一段时间到底是因为什么变得这么“反常”的。 尽管网上热闹得不行，但已经进入舞剧最后排练期的李故宁，却难得没有时间去关注网上的事情。他只偶尔从小道消息很是灵通的小易总那里得知，最近一段时间，段执舒和公司的反垄断案，有了很好的进展。 不过转眼，秋意愈发浓。 窗外的树叶，从碧绿变成浓金，最后随着风慢慢地飘落。 转眼便是十二月了。 李故宁这一次排的舞剧，中文名字叫做《人间一秋》，还没有到正式演出的日子，E国大剧院的门外面，早早就已经挂上了这部舞剧的宣传海报。 因为直到现在，《人间一秋》都还没有官宣是不是会有巡回演出。所以大部分人都以为，李故宁出演这个舞剧，只是因为最近没有了好电影剧本，他想短时间内满足一下自己很多年没有登上舞台的遗憾而已。 在E国演出之后，演出应该是不会再继续了。 毕竟和电影完全不同，要是想要巡演一个舞剧的话，他必须花费很多时间，且对身体也是一个挑战。 李故宁的铁杆粉丝，就从不用的国家聚了过来。 离首演还有很多天，但是剧院的大门外已经全是来打卡的粉丝了。 幸亏E国大剧院早早就在其它场地进行排练，这样他们才没有受到干扰。 不过就算如此，在即将开演的时候，为了适应环境，李故宁和所有演员依旧在半夜于剧院中进行了几场带妆彩排。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四点。 这个时候，E国街道一片寂静。 李故宁和同事们一起从演职人员出口走了出来，因为是深夜，这个地方久违地没有人等李故宁 “下班”。 而这样宁静的夜晚，也让李故宁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好多年之前，自己还在剧院这边上班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回家的…… 李故宁刚才回到剧院的时候，他的同事也有一点点的不适应，但是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大家和李故宁的关系，也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样。 现在排练结束，他们便一边聊着刚才彩排时候的事情，一边从剧院中走了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的一个同事忽然停下了正在说的话，并轻轻地拍了一下李故宁的肩膀。 “嗯？”李故宁的思路让别人打断，还有一些懵。 “看那个人是谁？”他的同事轻轻朝他眨了眨眼睛，而李故宁终于后知后觉地朝着同事看向的方向望去。 ……居然是段执舒？ 李故宁愣了一下，接着便条件反射地朝着段执舒小跑了过去。 “段执舒你这么这个点到剧院来？”李故宁皱了皱眉问，“不休息吗？” 段执舒和他不一样，最近一段时间李故宁和同事们差不多算是颠倒了生物钟，因此尽管排练结束的时间很晚，但是他们白天的睡觉时间，却是远远超过了八小时的。 而段执舒，还是像往常一样，勤勤恳恳地上着班。 不远处，看到李故宁和段执舒走到了一起，方才还和他聊天的同事们，便纷纷露出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笑着先从另外一条路离开了。 转眼，原本宽阔的大道上，就剩下了李故宁和段执舒两个人。 听到李故宁的话，段执舒轻声说道：“时间太晚了，我担心不安全。” 因此时大街上实在太安静，段执舒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很好地传到了李故宁的耳边。 他笑了一下说道：“这边我都那么熟悉了，没有问题的。” 段执舒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E国这边种的好像是梧桐树，深秋的时候，树叶也并没有全部落光。 此时虽然已经十二月了，但是一阵风吹来，地上依旧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李故宁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地踩了上去。 听到耳边沙沙的声音，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 明明已经习惯了和段执舒一起呆在一个空间中，但或许是现在的场景和几年前太过相似，李故宁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尴尬……又或许不是尴尬，而是其他什么感觉。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找一个话题和段执舒聊聊天。 “芥子现在还好吗？” “还不错，最近应该就能出最终的结果了。” “嗯，”李故宁顿了一下说，“《人间一秋》的排练也不错，跨年的时候首演……” 他说的这些，都是段执舒知道的。 李故宁停顿了一下，突然抬头看着段执舒问道：“如果你到时候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吗？” 这一次，李故宁是在邀请段执舒 。 他没有说“你有空可以来”，而是说“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吗？” 这一次的演出，对李故宁来说的确有着很不一样的意义，因为E国和A国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所以年纪大了，且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远门的爷爷奶奶斟酌一下，还是决定不来了。 而除了他们之外，李故宁能想到的可以邀请的“重要人物”，也就剩下了两个。 一个是他的伯乐易尚幕。 而另外一个李故宁还想要邀请的人，就剩下了此时在他身边的段执舒 …… 当然，段执舒不会拒绝。 他立刻笑着说道：“故宁打算给我哪里的座位呢？” “座位嘛？”李故宁想了一下说，“既然你喜欢坐边上，那这一次就给你老位置怎么样？” “好。”段执舒笑着点头。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在空旷的街头向前走。 E国人习惯晚起，现在还是大家睡觉的时间。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不远处的天空，已经开始发亮。 本身想要直接回家的李故宁和段执舒，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原地。 ——他们正站在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上，而这一条街的终点，正是方才诞生的朝阳。 李故宁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今天，和段执舒一起看到一次日出。 沉沉红日从远方爬起，停在了街的那一边，好像伸一伸手，就能轻轻地碰到它…… * 越是临近演出，时间过得就越快。 那天看完日出还没有多久，《人间一秋》首演的日子就到了。 演出的前一天晚上，李故宁甚至没有回家，他直接住在了剧院里。 而在演出前半个小时，热身结束之后，李故宁也没有像当年一样，选择玩一会手机放松，而是站在了总控制大厅，从高处向观众席看去。 E国大剧院的舞蹈总监，走到了李故宁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了故宁？我记得你演出之前，是不会来这里的。” 李故宁笑了一下，转身有点不好意思地朝自己的总监说：“说真的，可能是太久没有登上舞台，我现在有一点点紧张。” “别怕，你已经站上过那么多舞台了，怎么回到这里反而会担心。” 李故宁吐了吐舌头，想了半天终于道：“我这不是重新开始了吗？心情就像是……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来这里一样。” 正说着，李故宁便看到，有一个身穿浅灰色正装的老人，被拥簇着走进了不远处的VIP包厢——是易尚幕，背后还有跟着他一起蹭演出的易时声。 同样看到了易尚幕的总监笑了一下：“当年易先生邀请你去拍电影的时候，我还不同意呢。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转行之后取得好成绩。不过现在看，能成为行业巨头果然是有原因的。他的眼光的确比我好很多。” 李故宁向总监笑了一下，两人一起走出了总控室。 当年总监的确一直有在挽留自己来着。 其实要不是家里的事情，李故宁百分之九十都会继续留在舞台上。 也不知道当初要是选择走另外一条路，一直呆在舞台上的话，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 李故宁胡思乱想了起来，而状态也轻松了不少。 他走到了后台，开始为一会的演出做准备。 这一次来看《人间一秋》首演的，有三分之一都是自A国赶来的观众。因此在演出开始前，李故宁也在后台听到了几句前排观众的聊天。 “……我刚才看到易尚幕老爷子了！” “哪里哪里？” “上三楼的VIP了……你们说易尚幕都来了，那么一直和李故宁一起呆在E国的段执舒，是不是也会来啊？” “肯定的嘿嘿。” 啧啧啧，原来这群人还在期待段执舒啊。 听到他们的话，李故宁下意识地顺着幕布的间隙，向着他给段执舒留票的角落看去——果然还是空的。 虽然李故宁知道，为了不引起骚动，段执舒一定会在《人间一秋》将要开始演出的时候才来，但是想到当年段执舒总会早早来到剧院，有的时候甚至会抽空在等待开演的时候看两页书，李故宁也不由觉得有一点点小遗憾。 ——咳咳，其实当年段执舒追李故宁演出的时候，李故宁也是有在“偷偷观察”这个奇怪观众的。 现在距离《人间一秋》正式开演，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就在李故宁想着，不要再看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段执舒来了！ 现在是冬季，段执舒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大衣，还戴着一条暗色的大格子围巾。配上稍长，且刻意被放下来遮住一点眼睛的刘海，从侧门进来并且做到剧院最差位置之一上的段执舒，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怎么说段执舒都来过E国大剧院无数次了。 就在他坐到自己位置上，并且朝李故宁所在位置比了一个OK手势的同一刻，现场的灯光就暗了下来。 而李故宁也被同事轻轻地拍了一下，一起退回了后台。 《人间一秋》的第一场演出，终于开始了！ 李故宁身上的舞蹈服是黑色的，重重轻纱叠加，好像是一道淡淡的烟雾。 在耳畔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李故宁缓缓地躺在了地上。 后台也随之黑了下来，只有一道浅蓝色的冷冷追光，落在了李故宁的身上。 这一刻，李故宁的心跳速度格外快。 而台下的人又何尝不是呢？ 坐在边上的段执舒听到，在《人间一秋》演出将要开始的前一刻，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两个观众，正互相打气，说一会忍着千万不能尖叫。 但是在幕布渐渐拉开之时，现场却没有人再这么想了。 因为包括段执舒在内的所有人，别说是忘记尖叫了，他们简直就要忘记呼吸。 “人间一秋”几个大字，被投在了舞台最后方。 追光之下，李故宁就像是一阵烟般，风一吹便轻轻地站了起来。 时隔七年，李故宁又回到了舞台，而他这个曾经被易尚幕认为，为了舞台而生的人，也没有辜负期待。 这一次，李故宁不再是那个将自己藏在角色背后的他，而是一个将自己融进了角色的他。 一个半小时的舞剧，就这么开始了。 时间好像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哪怕身边都是一直在演出的顶尖舞蹈演员，可是多年不曾跳舞的李故宁，还是一点都没有落下。 哪怕舞台的追光不再单单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哪怕所有人都穿着相同的黑衣，他还是永远的视觉中心。 这一场演出，很多人本身只是为了来看看李故宁，但是在《人间一秋》真正上演的时候，他们已经忘记了李故宁。 段执舒不知道现在李故宁紧张不紧张，可他似乎已经听到了自己心脏跃动的声音…… 之前段执舒并没有看过《人间一秋》的完整排练，但是他曾经在家中，听到过李故宁反复播放舞剧的背景音乐。 从《人间一秋》开始的那一刻，现场的人便彻底的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而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阵熟悉旋律出现在耳边，段执舒不自觉的缓缓起身，转身朝着位于剧院侧边的通道而去。 坐在最边上的他，没有打扰到任何一个人。 “抱歉，麻烦让一下……” 他轻声对守在通道边上的安保人员说道。 而那人还没来得及说阻止的话，一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便……直接将段执舒放了过去。 下一刻，不是E国大剧院员工，却与员工一样熟悉这里的段执舒，便熟门熟路的走上了去往后台的通道。 他必须要在《人间一秋》结束之后，第一个给李故宁拥抱。 几分钟后，音乐到了最高.潮，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现场气氛中的观众，一点也没有发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而伴随着最后一阵钟声，李故宁完成最后一个旋转，E国大剧院的灯，终于暗了下来。 厚重的丝绒幕布缓缓拉上，体力消耗巨大的他，慢慢地跪在了铺着一层地毯的舞台上。 此时的李故宁忘记了调整动作，甚至累到极点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为首演顺利而开心。 黑暗中，忽然有一人过来，轻轻地牵起了他的手。 李故宁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段执舒！ 他怎么跑到了舞台上！ 第68章 结局（1） 在众人一贯以来的印象中, 段执舒绝对是一个特别正经的人，或者说他看上去就很正经。 李故宁真的没有想到，段执舒会在这个时候, 直接登上《人间一秋》的舞台。 这一瞬，李故宁甚至来不及去想, 刚才段执舒登台的时候，幕布有没有拉上, 而他的身影，又是不是被人看到。 李故宁只知道, 段执舒登上舞台后，忽然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接着在黑暗中, 轻轻地于唇边落下了一枚轻吻。 下一刻，段执舒轻轻地在李故宁的耳边说了一句：“恭喜，演出很顺利。”直到这个时候，李故宁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 演出顺利…… 是的，自己时隔七年重新回到舞台，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后台的别的同事, 当然也看到了段执舒。不过对他们来说, 这几乎已经是日常了…… 见到段执舒说完话后站直身, 李故宁的其中一个同事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向李故宁提醒道：“故宁, 该谢幕了。” “嗯嗯！”李故宁难得匆忙地朝段执舒点了点头，接着就转身, 跟着同事一起向着幕布边上走去。 E国大剧院的舞台面积极大, 而一般谢幕的时候, 只会在幕布中间开一个小小的出口。因此哪怕此时段执舒就在后台，也不会有观众看到。 李故宁说完刚才的话后，便排在人群的最后，从幕布的狭窄缝隙里走了出去。 刚才观众席上一直黑着，而舞台也不怎么亮，一个多小时下来，李故宁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线。但是此刻忽然再次出去，面对明亮的剧院，他竟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 这个时候，李故宁的唇是轻轻上挑微笑着的，同时眯着眼睛的他，看上去有种懒懒的感觉。 一场跳下来，运动量一点都不小。此时李故宁的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珠，被灯光一照就像是一点点金粉落上了额头。 李故宁虽然有一点点狼狈，但是他看上去竟然比电影中的样子更加耀眼。 最重要的是……方才演出的时候，李故宁画了舞台妆，唇上染上了一点点橙红色。 而现在……如果观众们没有看错的话，他的唇妆似乎是花了？ 刚才后台里发生了什么！ 对此毫无感知的李故宁，并不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什么，以及此时的照片传出去之后，会引起多大的骚动。 舞剧谢幕的时候，一般不会准备话筒。而这一次因为观众人数太多，且时间已经晚了，所以李故宁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他只是站在台上，深深地朝着观众鞠了一个躬。 此时的李故宁，不由想起了他第一次登上舞台的时候。耳边的鼓掌声渐远，眼前的画面好像和那一天重合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等演出结束之后，自己会很激动。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刻李故宁的心跳速度却并没有加快。 李故宁觉得，此时的他非常冷静。 但是在冷静的同时……抬起头的那一刻，他忽然发觉，自己的脸颊边，有一点点冰冷的感觉。 李故宁在舞台上，落了泪。 耳边的音乐声渐大，所有观众都站了起来。就在即将回到后台的那一刻，李故宁终于忍不住，大声朝着观众席喊了一句“谢谢”。 李故宁的语调随着话语一道扬起，在那一瞬间，听到他声音的人，记忆也被扯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少年时代…… 谢幕的时间只有短短五六分钟，但是这几分钟的画面，却被现场观众的相机、手机记录下来，在后面的时间中，传遍了整个世界。 尽管这是李故宁时隔七年第一次登上舞台，但和他以往的舞台相比，今天这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活动。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就在李故宁谢幕结束离开舞台的那一刻，现场的所有观众，竟然都读出了一种故事到了结局，英雄将要凋零的悲壮感。 这并不是他们的脑补，而是从李故宁身上透出来的。 李故宁是一个天生的演员，是一个天生的情绪传达者。 哪怕上一刻众人还在激动，但是下一刻，所有人都被带到了李故宁的世界之中。 而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李故宁已经消失在了E国大剧院那厚重的幕布背后。 * 这一天，是跨年日。 回到后台之后，李故宁便换上了厚厚的黑色羽绒服，趁着前面人少的时候，从剧院的侧门溜了出去。 今天同事们要举办庆功宴，但是李故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参加。 之前为了演出而激动亢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一安静下来，他终于有了一种力不从心感。 大概也是和他身上的病有关系，李故宁最近虽然没有头疼脑热，但是的确感觉到没有之前那么有精神了。 想要能多活就多活的李故宁，决定早早的回家去。 而就在走出剧院的那一刻，看到天上方才升起的月亮，之前几乎没有许过愿的李故宁，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抬头向着那一轮明月看去。 李故宁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在心中轻轻地默念——希望明年，还能在这个时候看到月亮。 而想完之后，他忽然被自己的幼稚行为给逗笑了。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这样不好不好。 就在李故宁轻笑着摇头，打算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故宁。” 语毕，段执舒便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此时的两人一个穿着黑色的大衣，一个则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和往常大家印象中的他们完全不同。 倒是有点像当初上学的时候。 看到段执舒，想了一下，李故宁便拉着他的胳膊，一起朝不远处停车的小巷走去。而这个时候，段执舒也忍不住问道：“你刚才在许愿吗？” “对，我忽然想许个新年愿望……” “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等几个月之后，我就可以告诉你。” 如果几个月后还有机会的话。 …… 结束《人间一秋》首演之后还没过几天，李故宁就回到了A国。而在同一时间，芥子科技的案子，也进入了最后一道程序。 段执舒本身也想与李故宁一起回来，但是一来此时芥子这边的确走不开，自己不能在紧要关头抛下公司。二来E国这个地方，夏天的时候虽然又干燥又热，但是到了冬天却很是潮湿，想了一下李故宁的身体，段执舒也没有留他。 于是一月初，李故宁就重新回到了自己位于A市的家中。 在他回国前几天，保洁已经来过了，因此李故宁很快便回归了从前的生活节奏之中。 但这只是表面上…… 在之前的几个月时间里，李故宁的生活几乎完全围绕着《人间一秋》的首演进行，而现在一项工作结束，忽然闲下来的李故宁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旺财，你怎么又饿了吗？”感受到小猫咪不停地轻轻咬自己的手指，李故宁揉了揉眼睛，然后将手从小猫的嘴巴里抽了出来。 而明明旺财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猫，李故宁竟然从它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点点担心的感觉来。 这是怎么了？ 李故宁没有多想，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一点半……”看到这个时间，李故宁都愣了一下，怎么已经这么晚了？怪不得旺财饿呢。 “抱歉抱歉，我现在就去给你倒猫粮。”李故宁揉了揉旺财的脑袋，从床上走了下来。 “喵呜~”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委屈，小猫咪的声音都变得弱了一点。 只是李故宁刚才起床，还没有走两步头忽然一晕。 要不是他赶紧扶住了床头的立柱，怕是会直接摔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李故宁轻声自语道。 A国的下午一点，差不多是E国的早上□□点…… 他回国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把时差倒过来？ 作为一名演员，李故宁虽然很少参加公开商业活动，但是满世界的飞，却是避免不了的。以往他回国，一般调整上两三天就能将时差倒过来，总之还真的没有像现在这样，都这么久了还在过E国时间的。 最重要的是，明明已经睡到了大中午，但是李故宁还是觉得头晕。 他站直了身子，在旺财担忧目光的注视下，朝着活动室走去。 李故宁的眉毛始终紧紧蹙着。 这一刻，他又无法避免地想起了那个名为“惠特莉症”的遗传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次那个大夫说，自己现在这样浑身无力，好像就是表现之一？ 完了，难道还是躲不过？ 刚才睡醒的李故宁，一边给旺财添吃的，一边瞎想到。 《永恒星光》说的时间在春季，但是现在也才刚入冬不久，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这么快的…… 但是原著剧情中，自己并没有去排练舞剧，而是一直呆在家里处于休闲模式。 难道说因为前阵子消耗太大，原著的剧情提前上演了吗？ 一想到这里，李故宁就紧张起来。 顺便他犹豫了一下，又给旺财添了一点点猫粮……哎，喂了一顿少一顿。 * 或许是因为李故宁之前已经给自己做了将近一年的心理准备，这个时候他竟然苦中作乐了起来。 往常只要不是去参加重要活动，李故宁穿衣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尤其是在家里的时候，他一直都只穿睡衣。 但是这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体可能真的出问题了，再想想《永恒星光》里，自己一个人在家猝不及防领便当的剧情，李故宁做出了一个非常不一样的决定—— 他久违的联系了一下自己经常合作的服装师，一口气挑选了很多好看的新款服饰。 他苦中作乐的想：要是自己真的躲不过去的话，那还是穿好一点吧，医生来的时候也不会太狼狈。 于是后面的几天，习惯了主人穿着睡衣在家里面晃悠的旺财发现，李故宁忽然变得不一样了，但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它这一只小猫却怎么想都想不通…… 期间，李故宁有再去医院检查过几次，但是结果还和他想的一样。他的身体看上去没有一点问题，至少没有什么住院的必要。 于是没有医院可以住的李故宁，又一次回到了家里。 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呆了两天之后，看到时间临近农历春节，李故宁就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回老家一趟。 而还没有等他打开手机的订票软件，好久不见的小易总易时声，忽然将电话给李故宁打了过来。 “故宁，你看到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听到“新闻”这两个字从易时声的嘴里说出，李故宁就不由紧张了一下，而下一刻他就听易时声回答道：“经济台，就现在。芥子科技的事情，终于结束了。” “嗯？好的好的。” 虽然李故宁知道，小易总八成又是听到了小道消息，但他这一回并没有直接问对方，而是快步走到了客厅，将电视打了开来。 往常李故宁的电视总是停在电影频道，但是这一回刚一开机，出现的便是经济台的台标。 就像易时声说的一样，这个时候电视上正在直播芥子科技和E洲的案子。 现在是A国的夜里，E国那边正是中午。 听到电视里还在介绍事件大背景的声音后，这一次小易总难得不再卖关子了。 他直接给李故宁说：“还好，这一次芥子没有问题，段执舒的事成了！” 尽管和段执舒不算太熟悉，而尚幕与芥子也没有什么合作，但是作为同龄人，一直关注这件事的易时声，还是不由很敬佩的说道：“太厉害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小易总的话，李故宁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现在电视里还在播之前李故宁知道的那些事情，而他索性将注意力从电视上转走，和易时声详细问了起来。 这一天易时声难得正经了起来，看样子是想要在电话里好好分享一下自己的研究成果了。 但是没过多久，易时声就发现电话那一边的李故宁，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 “你是不是要找段执舒？”易时声终于将藏在自己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而这一次，李故宁直接点头说：“嗯，我想问一下他最近怎么样。” “啧啧啧，果然这样，”易时声顿了一下喝了口水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忙完了那边的事情，他估计很快也要回来了，到时候请你们吃饭啊。” 小易总现在已经完全将李故宁和段执舒当做一个人了。 而这边挂掉和易时声的电话后，李故宁还没有来得及输入段执舒的电话号码，就看到自己微信中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段执舒说——故宁，我已经上飞机好久了，明早就能到A市。 段执舒居然现在就回来了！ 李故宁看到消息的同时，忍不住又抬头瞄了一眼电视。 此时A国家电视台的经济频道，正在播放一段采访，采访里的地点正是李故宁所熟悉的芥子科技E洲总部。可以看到，这个案子结束之后，芥子科技的员工激动非常，此时整个公司大楼里，已经有了一种过年的气氛。 按理来说，垄断案虽然已经有了结果，但是后面一段时间，段执舒依旧得忙着处理其它事情，最重要的是规划一下下一阶段的发展。 可是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直接回国了！ 最近一段时间，李故宁的睡眠本身就已经乱了，现在已经是A国时间晚上十一点多，但是他依旧一点困意都没有。 看到段执舒的消息之后，李故宁直接坐在了沙发上，与他聊了起来。 不过李故宁知道，段执舒刚才处理完一件大事，且在飞机上的他，应该需要休息。所以简单说了两句，李故宁和段执舒就互相说了“晚安，明天见”。 李故宁的理智告诉他，此时自己需要休息一会，但是不知怎的，他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想了一会，他索性看起了新闻，顺便用手机刷起了微博。 就像李故宁想的那样，此时网上已经满是芥子科技的消息。虽然大多数网友和李故宁一样，对其中的细节都处于一种将懂未懂的状态，但是看到了结局的他们还是格外兴奋。 长年被娱乐新闻霸占着的头版头条，难得出现了一点经济话题。 段执舒的名字，也登上了热搜。 今晚的李故宁，就像是无数网友一样，明明嘴上刚才说了要去睡觉，可实际行动上却是一遍遍刷新微博，看着相关报道。 直至深夜，他终于有了一点困意。 从前的李故宁要是看电影或者做其他事情入迷了的话，很容易就会熬夜。但是今天想起自己刚才从医院出来，他还是决定不要作死了。 于是稍稍一困，李故宁就抱着已经在旁边打起盹来的旺财，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此时的李故宁，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这一夜，注定不寻常。 就像李故宁之前猜得那样，最近几个月自己并没有像原著一样，安静的呆在家里休息，长时间的运动让他消耗过大。原本到了春天才会出现的剧情，竟然提前上演了！ 李故宁躺在床上还没有睡多长时间，忽然又一次醒了过来。 这一次他是被疼醒的。 李故宁的头剧痛无比，就像是有一个小钻头在脑袋上嗡嗡活动着一样。就算发烧最严重的时候，也从没有和现在这样难受。 “完了……”李故宁轻轻地念叨了一遍。 因为担心自己身体会忽然出问，他记得从上一次回国检查完身体起，每次段执舒只要没有事，就会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没有想到，这问题不早不晚的发生在了段执舒回国的这一天。 ……难道自己逃不过去了吗？ 上一刻，李故宁的脑袋还刺痛难耐，但是下一刻他便忽然昏沉了起来。 一阵从未有过的困意向李故宁袭来，他忽然很想很想睡觉。 李故宁的眼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重过。 就在刚才清醒过来的他，又要睡去的时候，李故宁的心中忽然出现了几个词。 手机。 对，拿手机。 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 现在还没有过年，还没有到春天，甚至于还没有见到段执舒…… 李故宁很不甘心就这样睡着了。 他挣扎着寻找手机，想要打急救电话。 但是睡前就被他放在头边的手机，这一次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一般的遥远，无论李故宁怎么努力去碰都碰不到。 不行，不能这么放弃。 李故宁的头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同时他也从未如此昏沉过。 明明生理上非常痛苦，但不知道是被这痛刺激的还是怎么回事，李故宁的思维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还好有看过《永恒星光》这本书——这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了过来。 接着，李故宁忍不住一阵后怕。 要是没有看过《永恒星光》的话，在头痛与困意一起出现的那一刻，李故宁一定会顺着本能选择睡去。但是现在……因为看过《永恒星光》，所以他知道，直接睡觉的话，自己恐怕就要提前领便当了。 李故宁开始与本能对抗，反复提醒自己，一定不能睡觉一定不能睡觉。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故宁的指尖，忽然碰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手机！ 他的视线艰难移动过去，并用指纹解开了屏保。 然而这几乎是李故宁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 ——手机屏幕依旧停在刚才与段执舒聊天结束的界面，李故宁没有力气再退回桌面，播出急救电话。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利用最后的力气，在屏幕上胡乱滑动了起来。 在昏睡过去的那一刻，李故宁的余光看到，一行绿色的消息，出现在了屏幕上！ “李故宁：。。。” 李故宁胡乱按了一通，最后给段执舒发去了一行符号。 来不及想段执舒能不能看懂，下一刻李故宁终于抵挡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飞机上的WiFi有一点点延迟，李故宁的消息发出去后过了大半分钟，那个被主人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终于发出了一声细弱的提示。 现在是A国时间晚上一点整。 第69章 结局（2） 手机震动发出的一点嗡嗡声, 在机舱里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就像人们想的那样，芥子科技的事情刚刚结束，虽然结果不错, 但是段执舒的手头上依旧积压着一堆需要处理的东西。哪怕在飞机上, 他都一直开着电脑, 处理着文件。 和现在的大多数人不一样，段执舒并不是一个沉迷于手机的人，有的时候工作忙起来, 他很久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今天, 虽然在看文件, 但是始终惦记着回A市找李故宁的段执舒，看一会电脑便会下意识地拿起手机。 而正是这个习惯, 让他在几分钟后, 就看到了消息。 “李故宁：。。。” ……省略号？ 看到这一条消息的时候，段执舒下意识以为李故宁心情不好。 但是仔细一想, 李故宁无论遇到什么问题, 都不会发这样没头没尾的信息。 所以李故宁到底怎么了？ 段执舒直接扔下了手中的工作，给李故宁发信息。 『段执舒：故宁, 你怎么了？』 『段执舒：故宁？』 段执舒心中不安的情绪正在扩大，尽管刚才发出消息不过几分钟, 可是见到李故宁没有回复, 段执舒当下就选择联系李故宁的助理孟献。 身为助理的他，有李故宁家的入户密码。 此时段执舒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的心脏跳动节奏异常快, 无法平静。 段执舒在微信里找到了孟献的头像, 他没有犹豫, 直接给对方发去了通话邀请。 此刻已是凌晨, 提示音响了一会，孟献的声音方才出现在耳边。 段执舒之前就加了孟献的联系方式，但是从来都没有给他发过什么东西。现在在这个点看到段执舒的名字，孟献也很吃惊。 “喂，段先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一边的孟献，忽然被人从睡梦中唤醒，脑袋还晕晕乎乎的。 但是段执舒和他完全不同。 “麻烦可以现在去一下故宁家吗，”段执舒的语速格外快，语毕他咬了咬牙又补充道，“……还有打一下急救电话。” “啊？”这一下，哪怕孟献十天没有睡觉也该被吓醒了。 “急，急救？” “对，麻烦马上。” “好好好！” 虽然不知道李故宁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孟献知道，段执舒绝对不是没谱的人。刚将电话挂掉，他便起身一边拨打急救电话，一边向李故宁家而去。 此时段执舒还在飞机上，距离到达A市还有好一段时间。他明明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可还心还是半点都不能静下来。 段执舒想了几秒，又开始像刚才联系孟献时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给李故宁发语音消息。 而不知道过了多久，在A市的李故宁，终于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了一点什么。 手机已经响了半天，李故宁还没有醒，但是一直睡在他枕边的旺财，却被吵了起来。 “喵呜~喵呜~”旺财用脑袋拱了拱李故宁的胳膊，少半晌过去看到他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终于轻轻地咬了李故宁一口。 小猫咪知道自己的牙齿很尖利，轻轻咬过一口后，它便换了一种方式，像是顺毛般地舔了起来。 就这样，在消息通知音和旺财的一道努力下，李故宁终于稍稍回过了一点神来。 大多数时间，段执舒都是异常理智的。 但是有的时候，理智惯了的人忽然不再理智，产生的效果，要比一个时常疯狂的人大很多。 李故宁非常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刚才离他还有一点远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旺财的大尾巴扫到了身边来。 他没有力气打开手机，但是随着又一条信息，李故宁的屏幕终于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 他看到，此时屏幕上，全部是来自于段执舒的消息提示。 『段执舒：故宁你还好吗？』 『段执舒：我叫了孟献过去，还联系了急救，不要着急我马上就会回来。』 段执舒这一次大概是真的着急了，哪怕他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李故宁的消息，哪怕孟献和医生已经在赶往李故宁家的路上，可他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尝试这一用各种方式联系李故宁。 李故宁看到……不只是微信。 自己手机屏幕上，还有着来自于其他APP的消息提示。 段执舒在想尽一切办法联系自己，让自己看到他刚才发送的消息。 甚至他直接在微博上艾特了自己…… 『段执舒：@李故宁，等我回来。』 微信上的消息不断被刷新，段执舒一直在说让李故宁坚持一会，以及告诉他孟献现在所处的位置。 但是这个来自于公共社交APP的消息，一直没有被刷新走，它停留在李故宁的手机屏正中央。 李故宁还想和刚才一样，尝试着用指尖去触摸屏幕。 然而现在他的确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李故宁只能将自己的视线，一直落在微博的提示上。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明明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但是始终停留在屏幕上的这一行话，却给了他不一样的力量。 再一次醒过来的李故宁意识到，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最好不要又一次陷入昏迷。他努力睁着眼睛，向手机看去，接着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屏幕上段执舒的话。 等他回来。 自己一定要等他回来。 这一刻，一种强烈的不甘情绪向李故宁袭来。 自己明明已经坚持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够放弃？现在所谓的剧情，已经和《永恒星光》里写的不同了，那么结局为何还要重复呢？ 李故宁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只有段执舒刚才发来的那一句话始终清晰。 而就在这清晰与模糊之间，李故宁的余光看到，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旺财忽然坐了起来，它一脸警觉地朝着房间外面看去。 几秒钟后，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而李故宁终于迷迷糊糊地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他这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 自从差不多一年前，李故宁忽然不再那么神秘起，他便从传说中的人物，变成了热搜上的人。 而无论之前影响如何大，这一天晚上发生在李故宁身边的事情，还是在网上掀起了巨浪。 一开始的时候网友看到，段执舒忽然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出了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等我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处理芥子科技的事情吗？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回国。 此时完全没有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的网友，看到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这是告白？ 但是段执舒的话无头无尾，好像和大家理解的告白有些区别。 尽管心里面有些疑惑，但是看到消息之后“段执舒告白”这个话题，还是在第一时间冲上了热搜首位。同时，评论不过一会，就冲上了十万。 可有些奇怪得是，段执舒和李故宁之后却都没有再登录账号，更别说回复刚才的内容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 而就在那些夜猫子网友都打算睡去的时候，爆料出现了——李故宁被急救接到了医院！ 一开始的时候，当然不会有人相信这个爆料，但是没有几分钟，有人就将他在急救门口拍到的照片，传到了网上。 这一下，事情真的变大了。 …… 次日中午十二点，A市中心医院外已经满是记者。 而位于顶层的VIP病房内，话题的中心李故宁还紧闭着双眼。 段执舒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安静了好半晌，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人起身走来问到：“……那个，段执舒，你真的不休息一下？” 段执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而刚才问他的易时声，则有些纠结地摸了摸鼻子，过了一会后说：“哎，你放心吧，这一次送医比较及时，故宁现在的状态也恢复了。刚才那个医生说，今天一定会醒来的。你要不还是回去休息一下？不然要是你也病了，你们谁照顾谁啊？” 易时声很少能说出这么正经的话，其实方才他给段执舒说的，都是不久前易尚幕在电话中交代的东西。 也正是和爷爷通了一下电话，易时声这才知道原来李故宁生病了！ 易尚幕是李故宁的伯乐，且一直都很欣赏段执舒这个后辈，因此今天很是认真地交代了易时声一通，并且让他直接去医院协助处理这件事。 “没事，”段执舒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李故宁说，“我想他一醒来就见到我。” 之前刚在E国忙完垄断案的事情，现在就连段执舒自己都说不上来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觉了。但哪怕知道自己必须休息，他也不愿意离开这里。 段执舒轻轻地握紧了李故宁的手，不再说话。 见状，易时声只能叹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沙发。 此时他们并不知道，昏睡了一晚之后，李故宁的意识终于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 等我回来。 这四个字再一次出现在了李故宁的脑海中，而下一刻，那种混沌的感觉逐渐消散，一阵刺痛向李故宁的大脑袭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握紧了自己的手。 下一刻，李故宁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声音。 “我想他一醒来就见到我。” 以及又一阵只有段执舒和李故宁能够听到的话—— “……故宁，我昨天发的消息你都看到了吗？网友们都说，我在给你告白。你快醒来，我要补上一个真正的告白。” “你醒来，我再说。” “你要是不起来，我就不说了。” 段执舒将李故宁的手握紧，抵在了额间。 李故宁从来不知道，段执舒是一个话这么多的人。他更不知道，段执舒说话的时候，声音竟然也会微微颤抖。 “你要是不起来，我就把旺财的名字改回Miranda。” “……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回去过年呢，我新学了很多菜，你想吃吗？” 段执舒的声音里，有浓得化不开的孤单。 李故宁忽然很想很想睁开眼，看看他。 第70章 结局（3） 李故宁的意识还不怎么清醒, 浑身上下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久之前还能在舞台上完成整整一个半小时舞剧的人，现在竟然连睁个眼睛，都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 李故宁现在简直疲惫到了极点, 他几度想要放弃，但是昨天晚上段执舒发的那一条消息, 却始终在他脑海之中徘徊着。 等我回来。 段执舒还在李故宁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话, 内容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很少与人聊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但是此时段执舒说得很认真, 李故宁听得也很认真。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李故宁的思绪终于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 病房里一直拉着窗帘, 但现在是正午, 房间内依旧有一点点暖色的亮光。 缓过神来后, 李故宁先是轻轻地皱了皱眉，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很小。 小到就连李故宁自己，都没有多大的感觉。 然而正是这皱眉的一瞬间, 一直坐在病床边的段执舒忽然开口：“故宁？你醒了？” 醒…… 听到这个一字, 李故宁刚才还懵懵的脑子, 忽然一下清醒了许多。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过电影一样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李故宁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而还没有等他适应过来此时的光线, 意识到李故宁眼睛难受的段执舒便已经伸手，轻轻将从窗帘缝隙洒来的光为他遮挡了起来。 明明只有短短一阵子没有见而已，可他忽然觉得, 此时的段执舒显得极其疲惫。 “段执舒……”李故宁的声音很小很小, 可这小小的声音, 对段执舒来说却无比重要。 听到李故宁的声音, 段执舒立刻起身去按呼唤铃。而这个时候, 李故宁忽然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紧紧地握住了段执舒的手。 “我……我醒来了……”李故宁声小到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段执舒说话。 自己醒来了，那是不是说明，自己担忧了一整年的剧情，已经安全度过了？ 《永恒星光》就像是一块压在李故宁心间的大石头，这一年以来，他看似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李故宁到底不甘心、不甘愿。 这一刻，李故宁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他自己也没有发现，此时自己的眼角边，有一滴泪水缓缓地滑了下来。 等到段执舒的指尖触碰到眼角，为他将眼泪拭去的时候，李故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对，你醒了，”段执舒的声音里也带着一点点鼻音，他轻轻在李故宁的耳边说，“抱歉故宁，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 “咳咳咳！”这个时候，同样呆在病房里的易时声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医生来了啊。”自觉当了电灯泡的他，半尴不尬的说道。 闻言，段执舒朝李故宁微微笑了一下，他坐直身子对李故宁说：“好了，等医生来。”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A市中心医院的医生，将李故宁团团围住。直到全部检查结束，确定李故宁现在的确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后，段执舒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一直在当电灯泡的小易总，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似乎不应该继续呆在这里…… ……尽管身为CP粉的他，很想呆下去，但是这一次小易总的情商终于上线了！ “那个，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你们先忙吧，我去公司了，”易时声难得正经地说，“之后要是有事的话，再联系就行。” “好的。” “谢谢易总。” “没什么没什么……那我就先走了？” 见到李故宁和段执舒完全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现场近距离吃了好一会瓜的小易总，终于依依不舍地从病房中离开。 而等到刚才挤满了医生的病房忽然只剩下李故宁和段执舒的时候，气氛忽然就发生了变化。 “我……”李故宁小心翼翼地开口，但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段执舒将他的话接了起来。 “故宁听到我之前说的话了吗？” 段执舒说的话…… 李故宁虽然一直晕着，但是他并不是失忆了。之前段执舒在他耳边念叨的那些话，李故宁竟然神奇地全都记得。 而他说的话虽多，可段执舒现在稍稍一提李故宁就意识到，对方说的是那一句—— 网友们都说，我在给你告白。你快醒来，我要补上一个真正的告白。 就在这一句话出现在李故宁脑海中的同时，段执舒再一次握紧了李故宁的手。 他在李故宁的耳边，轻声说道：“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觉得工作和不断创造价值，证明自己，是我人生唯一的意义。” 听到这里，李故宁忍不住笑了一下。 段执舒虽然是段家的大少爷，但他和别的豪门公子不同，他更像是一个学术人员。段执舒说的这话，的确很符合李故宁对他过去的认识。 “但是在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人生不只是工作。我曾经以为自己去E国大学读书，意义在于学习和离开那个家，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一切都是为了E国大剧院的那个午后。”段执舒看着李故宁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E国大剧院的那个午后。 李故宁和段执舒第一次相遇的时刻。 命运带来了一场大雨，将段执舒困在了一家咖啡厅。 大雨将歇时，段执舒路过E国大剧院门口，看到了那个站在白色羊毛毯上的少年。他人生前十多年的等待，似乎就是为了这一秒的相遇。 在这一个午后，学术与商界的成就，社会的认同与尊敬，与李故宁相比起来什么都不算了。 段执舒的人生，有了一丝不同的亮光。 段执舒轻轻地在李故宁耳边回忆着当初两人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李故宁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段执舒竟然还都记得。 他就像是从段执舒的视角，再次将当年的事情经历了一遍。 末了，段执舒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一点点沙哑，他在李故宁的耳边轻声说：“抱歉故宁……当年我太幼稚了。要是我不赌气，或者再关心关心你……” 李故宁没有想到，段执舒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他笑了一下，想了想当年的事情接着缓缓摇头说：“那个时候，可能不是合适的时间。” 七年前，李故宁和段执舒身上到处都是棱角，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快乐不假，但始终没有真正了解过彼此也不假。尤其是段执舒，那个时候，李故宁过去生活的世界，对他而言完全是陌生的。 七年后，逐渐成熟起来的段执舒终于了解了李故宁的过去，以及李故宁为什么是李故宁…… 担心被外面等着的记者打扰，病房的窗帘始终都没有拉上。 医生走后，房间里的灯也只剩下一盏还亮着。 此时李故宁和段执舒的眼前一片昏暗，时间都没有了意义。 李故宁的话音刚一落下，段执舒再一次靠近，这回段执舒的唇几乎贴在了李故宁的耳垂边。他呓语般轻声说：“所以现在合适的时间到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用之后的人生来了解你。” 语毕，不等李故宁回答什么，段执舒再次贴近李故宁的唇，慢慢地在李故宁的唇角落下了一枚轻吻。 还没等李故宁反应过来，他便撬开了对方的唇齿，加深了这枚吻。 李故宁刚刚吃完药，此时唇齿间是无法忽视的苦味。可段执舒的动作，却无比轻柔，无比甜蜜。 李故宁甚至有一种，自己将要溺死在这温柔之中的感觉。 他愣了一下，然后便感受到段执舒的舌尖正在轻轻地逗弄自己的舌与上颚，他耳边满是暧.昧不堪的声音……这种感觉在刹那间化作一阵痒意，从唇传递到了全身上下。 呼吸全乱了。 李故宁顿了顿，忽然伸出手去，缓缓地勾住了段执舒的脖子。 …… 这一天，A市中心医院楼下的记者一直等到了太阳落山。 除了易时声中午出医院时，模模糊糊的说了一下李故宁没有大碍外，无论尚幕集团还是李故宁和段执舒本人，再也没人对外发声，说李故宁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所以等不到消息的媒体坚信，李故宁那边一定是遇到了大事。 医院的安保过来赶了好几次，记者依旧不肯散去。 而谁能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网上忽然有了动静！ 守在医院外的一个记者忍不住大喊一声：“段执舒发微博了！” “和李故宁有关吗？” “有有有！卧槽，点不开了？” “所以段执舒到底发了什么？” 段执舒的状态发出去不过短短几分钟，APP里便什么都刷不出来了。这群在医院外面等了一天的记者没有想到，反倒是他们最后知道事情发生到了哪一步。 但此时，网友已经看到——段执舒发了整整齐齐的九张照片。 这些照片，哪怕是李故宁的铁粉都从来也没有见过。因为它们全是李故宁和段执舒当年在一起的时候，由段执舒偷偷拍下的。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李故宁和段执舒利用假期时间，将整个E洲玩了个遍。 李故宁只知道，哪怕是在飞机上，段执舒都会看文件资料。 但他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在飞机上睡着后，段执舒用怎样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并悄悄地像是做坏事般将他抵在窗边的身子，向自己这一侧扶来。 李故宁枕在段执舒的肩上后，那个一向不喜欢自拍的人偷偷拿出了手机，拍下了枕在自己肩上的少年…… 悄悄话方才已经说完，此时除了九张图外，只剩下一句邀请——可以与我继续旅程吗？ 第71章 结局（4） 在之前几个月, 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名字，经常一起出现在各种社交APP上。 但是那个时候，人们始终搞不清楚, 李故宁和段执舒到底是什么关系。从一开始的围观看热闹起哄，到后面的被感动，以为他们是“纯洁的人间真情”，再到最后彻底看不明白。 总之尽管网上只要一提到“李故宁”和“段执舒”这两个名字，就会热闹的不像话。但是现在, 看到段执舒的新状态, 众人才知道什么叫做“轰动”。 看到段执舒的新状态后, 众人心中就只剩下了两个字“告白”。 可无论是段家还是芥子科技，在A国都有着巨大的影响。所以在发新闻之前, 还是有不少人联系了一下芥子科技。 而等收到那边的肯定回应后，网上才算真的炸了。 这一次不只是什么八卦博主在聊相关话题，而范围也不再限于八卦版。 李故宁和段执舒的新闻，直接登上了经济版块和时政版块。 ——尽管李故宁和段执舒不在同一个领域, 但是这两人在A国乃至于全世界, 都有着极高的知名度。说他们是A国年轻一辈中最受关注的两人，都一点也不夸张。 而这样的两个人，要是单独宣布脱单，都足够登上头版头条, 更别说是一起了…… 短短半小时, 李故宁和段执舒复合的新闻，便被各个APP推送了出来。 甚至还有官方媒体抓紧时间，搞了一个专题节目, 整理李故宁和段执舒“恋情全过程”。 今晚, 广大喜欢吃瓜的网友, 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我没有看错吧？李故宁和段执舒真的复合了？！』 『此时一个词从我脑海中冒了出来：破镜重圆。原来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卧槽，让我捋一捋，他们两是从一年前，李故宁莫名其妙开着段执舒的车，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开始的吧？我之前一直觉得这两个人毫无牵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曾经在一起过，现在又在一起了！』 『嘿嘿终于公布了，作为芥子科技的员工我终于可以说了。我们段总！真的自始至终，一直都特别关注李故宁！从好几年前就是这样了！我早就发现了啧啧。』 『 1没错，听段总身边的人说，一年多年他和故宁哥还没有重逢的时候，每次在路口街边看到有故宁哥的电影海报，都会一直看。』 『嗑到了……说真的在今天之前，我以为他们那么坦荡，可能是因为感情已经变了，成为了亲情，没想到啊没想到，什么亲情，明明是爱情！』 网上和电视节目上，全是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名字，甚至就连他们的私人电话，也罕见的在休息时间一直响个不停。 但是李故宁和段执舒都没有接电话。 * 李故宁和段执舒在一起后，别说是狗仔了，就连国内许多家知名媒体机构，都想着要联系一下他们。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从那一天晚上之后，李故宁和段执舒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们去哪里了？ 李故宁虽然将最最凶险的那一关熬了过去，后面也有找于老师确认过没有问题，但是康复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 后面那几天，段执舒直接将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A市中心医院。 甚至自从这件事之后，段执舒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会半夜醒来碰一碰李故宁，看看他状态是否还好。 医院里的生活是枯燥的，但是李故宁和段执舒却都没有一点点厌烦的意思。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溜走，转眼就到了深冬，李故宁终于出院了。 他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但是等出院的时候，李故宁的状态却又与之前没有了任何差别，甚至于比前阵子一直忙着排练的时候都好很多。 而在出院后，李故宁和段执舒也没有在A市多待，他们直接坐飞机去了李故宁的老家K市。 这一次，李故宁和段执舒的目的非常纯粹——过年。 前几年，李故宁要是不是过年的时候还忙着工作，要不然就是将家里人接到A市去，总之连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回家过过年了。 其实李故宁对去哪里过年并没有什么执念，但和他相反的是，段执舒好像格外热衷于回李故宁家…… 李故宁之前觉得，自己今年八成就要玩完，所以压根没有接什么额外的工作。因此到了过年这个其他明星最最忙碌的时候，李故宁反倒是闲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个假期什么时候会结束的李故宁，回家的时候甚至带上了旺财。 K市要比A市的冬意更浓，飞机还没有降落的时候，李故宁就看到了一片皑皑白雪。 而等回家稍稍休整一下，李故宁和段执舒这两个“成熟的大人”终于忍不住在旺财幽怨目光的注视下，自己下去玩了。 K市这座小城，每年人口都在负增长，而到了过年的时候，原本长居在这里的老人，也被子女接走去了大城市过年，原本人就不多的小城，也变得格外安静。 甚至于李故宁家楼下那一层厚厚的积雪，直到现在都没有被人踩过。 一下楼，穿着雪地靴，将自己裹得和粽子一样的李故宁，便忍不住在雪地上踩了起来。 看到他开心的样子，段执舒笑了一下，但也忍不住提醒道：“当心，故宁。” “没事没事，这个雪很厚，摔倒了也没有关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段执舒觉得自从病好了之后，李故宁变得比之前还要活泼许多。一直压在他心头的那一块大石头，终于不见了。 看到现在的李故宁，段执舒也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年，两个人刚才在一起的时候。 几秒钟前，李故宁刚才说了“摔倒也没关系”，而几秒钟之后，他便忽然一下子躺在了雪地上。 雪还纷纷扬扬下着，段执舒被李故宁忽然躺在地上的动作吓了一跳 “当心着凉。” 他弯腰想要将李故宁拉起来，但是刚才一低头就看到，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缓缓坠落，然后挂在了李故宁的睫毛上。 有一阵子没有出门晒太阳，李故宁的皮肤变回从前略显苍白的色彩。但是病愈的他，嘴唇却难得有了一点颜色。 这一刻，浓黑的眸与睫毛，苍白的皮肤还有泛着薄红的唇，几个浓烈的色彩，忽然碰撞到了一起。 李故宁的五官，变得异常秾艳。 段执舒和李故宁已经认识将近十年，但没有想到，在看到李故宁的那一刻，他还是愣了一下。 正是这一下，躺在雪地上的李故宁，忽然朝段执舒笑了笑，接着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你躺下来看天。”李故宁轻声说。 李故宁的声音不大，语气轻柔并没有一点命令的意思。但是传到段执舒的耳边，却像是一阵咒语，让他不得不去这么做。 段执舒这个曾经讲究无比的大少爷，竟然和李故宁一起，缓缓地躺在了地上。 冬季的K市安静得不像话。 人都离开了这座城市，而因为寒冷，动物也藏了起来。 李故宁和段执舒的耳边一片寂静，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 “你看天。”李故宁轻声说。 闻言，段执舒也抬头，将目光向无尽的天空落去。 K市小区里种满了高大的梧桐，还有白杨。 此时李故宁和段执舒躺着的这里，附近就是一片整齐的白杨树。高瘦的树冠直指天际，牵引着两人的视线不断向上延伸，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天的尽头。 他们的视线，是向上的，而逆着落下的雪花，则忽然让人产生了一种窒息感，就像是下一刻便会被它埋葬一样。 就在段执舒忽然为自己此刻的感觉而心惊的时候，李故宁终于慢慢地坐了起来，然后就像很久之前做过的那样，随手在身边团了一个松松的雪球，朝段执舒抛了过去。 段执舒伸手挡住，接着也学着李故宁一起，跟他在这里打起了雪仗。 李故宁和段执舒明明已经二十好多岁，且曾经在人前装的正经。然而这一刻，打起雪仗也是一点包袱都没有。 两人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K市的白杨林间闹了起来。 李故宁的病虽然好了，但是他的体力始终比不上天天都在认真健身的段执舒。 玩了半天之后，李故宁笑着扶着树说：“不玩了不玩了，我投降。” 正说着，李故宁的脚下忽然滑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朝后倒去，见状段执舒立刻扔下手中的东西，伸手去拉李故宁。 还没等李故宁反应过来，他忽然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而下一刻，李故宁眼前的世界忽然旋转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扑在了段执舒的身上。 段执舒给自己垫了背！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李故宁愣了一下，赶紧问。 然而还没等段执舒回答，两人突然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李故宁和段执舒的动作太大，他们背后一棵高高的白杨树，都随之摇晃了起来。杨树上那些不知道积攒了多长时间的雪，开始如瀑布般的簌簌下落。 一瞬间，雪幕将李故宁段执舒还有这个世界都隔绝了起来。 段执舒没有回答李故宁的话，而是趁着这纷飞大雪，再一次吻上了李故宁的唇。 在室外待久了，他们的唇都是冰冷的，而这样的冰冷愈发衬得唇舌温暖。 大雪之下，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温度。 （完） 第72章 番外 番外：过年 李故宁从来都不知道, 原来段执舒这么热衷于过年。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李故宁和段执舒已经去了K市市中心最大的那一家超市五次。 而财大气粗的段总，买的东西也由蔬菜水果肉类, 变成各种糖果零食, 甚至于春联福字。 幸亏这一次, 在回K市之前, 段执舒就叫助理找了一辆经济款的轿车提前开到这里，两人的行动才终于方便了一点。 等包裹严实的李故宁和段执舒, 一起将不知道第几批年货放到后备箱后，李故宁终于忍不住问道：“执舒, 你怎么这么喜欢买年货？” 刚才打开驾驶室的段执舒, 一边发动车辆一边认真地说：“我还没有好好过过年，这一次一定要重视起来。” “重视？” 一开始的时候，李故宁还不懂性格严谨的段总, 会怎么重视一件事。 等到大年三十，他总算是明白了。 段总的重视，果然是真的重视。 一大清早，还没等习惯了睡到自然醒的李故宁起床，段执舒那双在室外冻得冰冷的手，忽然轻轻地贴到了他的额前。 这超级忙碌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也是今年李故宁才知道, 原来过年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多的习俗。 段执舒看样子是真的很喜欢过节, 他提前在网上将全国各地, 从南到北的所有风俗都搜了过来。接着一个个实践过去。 除此之外, 年夜饭更是被他一个人承包, 打下手的李故宁, 都不由敬佩段执舒。 夜色渐深，这个位于K市的小区里，只零星亮着几盏灯。 电视里的晚会已经开始播放了，一个个李故宁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晚会现场。 往常李故宁的爷爷奶奶总是会一边看电视，一边和他问这问那，但是今天就连两位老人家都不再八卦。 两位老人站在厨房外面，一脸欣赏地看着段执舒。 不过一会时间，桌上便摆满了饭菜。 李故宁的爷爷又将自己珍藏的好酒拿了出来，给大家挨个满上。 K市很小，但小也有小的好处，例如这里并不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这个时候，春节晚会刚才开始，但窗外已经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回完亲戚拜年短信的爷爷奶奶，也开始拍起了桌子上的饭菜。看到他们的动作后，从前对发微博没有什么执念的李故宁，忽然想要……炫耀一下。 “等等！我先拍个照。”他也趁着众人没有开动的时候，拿起手机拍了起来。 同时念叨着：“我还想给粉丝看看。” 段执舒做菜真的很有天赋，这一桌或简单或复杂的饭菜，不但闻起来香，拍出来更是好看。 大概和职业有关系，李故宁生活中不喜欢拍照，但是今天他拍完菜之后，还不忘对着窗外的烟花来了几张。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看着他的奶奶忽然笑道：“故宁啊，你是不是生病之后就没有发过状态？” “好像是？”李故宁想了一下说。 前阵子他一直在A市，不发状态既是因为养病，更是因为不想要狗仔知道自己的状态。而因此让粉丝担心，李故宁心里也有一点过意不去。 奶奶继续说：“那你坐在这里，我给你拍照？” “好啊。”李故宁将房间环视一圈，最后非常乖巧地坐到了沙发上，就在奶奶接过手机，打算按下快门的时候，李故宁忽然抬头说：“执舒！你不来吗？” …… 十多分钟后，李故宁那个沉寂已久的账号，终于“复活”了。 这一次，李故宁发的东西更是然他们感到无比惊喜与意外。 李故宁不但分享了生活，甚至还发了十几张照片！ 也是等到看到这些照片，李故宁的粉丝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李故宁和段执舒一起，回K市过春节了。 最最重要的是，李故宁发的这些照片里，基本上张张都有段执舒 。 李故宁发了段执舒与自己在雪地中互相拍下的照片，两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配上宁静的天空，与周围颇有年代感的建筑，时间好像都被拉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一切都慢了下来。 后面几张照片，是李故宁刚才偷偷拍下的段执舒做菜时候的背影，当然少不了的还有段执舒的作品。 而在最中间，则是李故宁奶奶刚才拍下的合影。 李故宁和段执舒坐在稍显老旧的沙发中，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旺财则乖乖窝在一边打着盹。和人们惯有的印象不同，照片上的他们并没有穿什么西装、华服，而是简单地穿着米色的毛衣，看上去既温暖又居家。 照片上的李故宁，笑得格外开心，而段执舒的目光，则轻轻地落在了李故宁的身上。 后面几张隔着窗拍的烟花，构图虽然有些简单，可是窗中映出的人影，却将氛围拉至浪漫的巅峰。 缓缓看完那十几张图，大家方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了李故宁的文字： “李故宁：新年快乐，感谢刚刚过去的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年，感谢@段执舒，最重要的人。” 不是重生，胜似重生。 * 烟花。 吃过年夜饭，到了夜里十一点多。 这个时候，窗外放烟花和鞭炮的人更多了。隔着窗子看到那片绚丽的天空后，李故宁忍不住和段执舒一起，走到了阳台外。 李故宁老家的小阳台是开放式的，尽管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出来的，但李故宁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段执舒便将他搂到了怀里，两人互相依偎着，温度一下便高了不少。 看着远近明明灭灭的烟花，还有这座忽然热闹起来的小城，李故宁和段执舒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耳边鞭炮声最响的那一刻，段执舒忽然抱紧了李故宁轻声说：“可惜今年忘记买烟花了。” “那就留个遗憾给明年圆满吧。” “好，我们明年再回来。” “嗯……还有后年大后年。” 以及无穷尽的未来。 烟花方绽，大雪未融，春风将至，他们还有一生可以慢慢浪费，还有无数遗憾可以圆满。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