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章被吃掉的未婚妻 夏日的夜,一轮圆月点在中天,天幕中坠着稀疏的星子,流落的清辉为黑黢黢的树林渡上银色的边。 林子里没有一点光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让路人望而却步。深处,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鸣声,回荡在幽黑的树林里,听者不禁毛骨悚然。 平静的湖泊宛如一面镜子,吞吐月色,上面跳动着粼粼的波光。 寂静中,湖边发出哗啦一声响,一只惨白的手从水里探出,牢牢抓住了湖边的杂草。 借着手上的力道,纤细的身影浮出水面。 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湿透,长款礼服被划了两道破口,露出纤细白皙的腰和修长匀称的腿,齐肩的长发贴在脸颊上,只有一双眼睛,漆黑明亮,星子一般,熠熠生辉——像极了雪地里遭遇猎手围攻的孤狼。 景织在原地站了两分钟,总算弄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如果湖水没把她脑子泡坏的话,她可以肯定,她穿书了,并且完美的继承了原主的记忆。 她穿进了自己刚刚看过那本灵异玄幻小说中,而且,很不幸,穿到了一个炮灰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 景织扪心自问:她活了十九载,从来都是老师眼中的乖乖生,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小孩,勤工俭学乐于助人关爱同学尊敬师长爱护动物保护植物……为什么这种倒霉事会落在她头上? 像她这么乖巧懂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生,就算穿越,也应该穿越到玛丽苏女主身上,顶着七彩的头发留着七彩的眼泪被无数帅气隽秀如狼似虎的男主们包围…… 事不如人愿,她没有穿到女主身上,而是穿到了一个出场即退场的炮灰身上。 原小说设定是个人妖共生的世界,人与妖处于对立平衡的阶段,大多数妖精远离人类世界生活,但也有以人类为养料的恶妖。 原主景织是除妖师三大世家之一的清凌景家的嫡长女,母亲在她幼年时去世,父亲再婚,继母孕有一双儿女。 像景家这种大家族,继承家主之位的必然是拥有纯正血脉的嫡系一脉,可景织是个女孩,没有母族撑腰,景家的继承人就变成了她继母所出的弟弟景衍。 而景织,则成为了景家用来巩固家族势力对外联姻的工具人。 工具人就工具人吧,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偏偏……她的联姻对象,北御云家的家主云沉是整本小说里的大boss,一个连女主顾卿歌都无情拒绝了的没有感情的搞事业机器,所以,她这个无足轻重的未婚妻注定只能成为炮灰。 在心里哀叹两声,景织抹了把脸上的水,拖着湿哒哒的裙子往外走。 今晚,本该是原主被炮灰的时候。 顾卿歌是湘岭顾家的私生女,被云沉所救,后以云家养女的身份和永安萧家庶子萧珩联姻——云沉选择萧珩,是因为他看中萧珩的才智和手段,想利用萧珩的力量颠覆萧家现有的地位和制度。 得知这场联姻背后的阴谋算计以后,原主跑到云沉面前大闹一番,然后冲出云家在永安市的别苑要去给萧珩通风报信。 别问为什么她不帮着自己未婚夫而去管萧珩的死活,问就是炮灰喜欢男主,一往而深,至死不渝。 结果,原主跑去找男主的途中闯进迷雾森林迷了路,被迷雾森林里的大妖拉进湖水里,一命呜呼,成了妖怪的腹中餐。 原主的死使得以萧珩为首的主角团注意到迷雾森林的异动,赶来除掉了迷雾森林里潜伏的大妖,一战成名,成为除妖界的新秀。 这么一看,原主的作用似乎比炮灰多了那么一点。 行叭,那就是重量级炮灰。 景织走了两步,身后湖水里发出轰啦一声响,一个人身鱼尾的美人儿跃出水面。 “你要走了?”尾巴怕打出水花,美人指着跟随她一起浮出水面的大妖尸体,“这东西,你不带走?——你们除妖师,不是把狩猎到的妖怪当做一种荣誉吗?” 这个妖怪本该男主的猎物。 景织没回头,摆摆手:“不用,送给你好了。” 她寻着原主的记忆往外走。 “哎呀!是除妖师!” “看她胳膊上的族徽,是清凌景家的除妖师!快跑!” “嘤嘤嘤!除妖师为什么会进迷雾森林?好怕怕~” “嘘——你们小声点,别惊动她!” “……” 耳边一阵叽叽喳喳,景织瞟了眼——树上几个毛茸茸的白团子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被她这么一瞟,白团子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噫——”的尖叫,仿佛猫咪炸毛一样竖起了一身的白毛。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妖怪么?长得倒是挺可爱的。 无视瑟瑟发抖的白团子,景织提着裙摆走出迷雾森林。 当双脚踏上公路的瞬间,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不见,她回头看了一眼,树林鸟叫蝉鸣,看不出任何异样。 没钱,没带手机,全身湿透,好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女鬼……景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今晚,她本来要陪云沉一起去参加萧珩和顾卿歌的订婚宴。 这个鬼样子,还去什么订婚宴? 景织叹了口气,考虑要不要回云家的别苑换身衣服。 刺眼的车灯从拐角处射出。 一辆黑色的宾利绕过盘山公路的拐弯,减速,停在了景织身边。 被车灯刺得睁不开眼睛,景织抬手挡在眼前,眯眼看了眼车牌。 “清A8888”——清凌的车牌,难道是清凌景家的人?那不是原主的本家么? 车门打开,中年男人从后座下来,站在景织面前。 他一身黑色的正装,双鬓染上了灰白,眼窝很深,目光如鹰,凌厉且冷漠。 脑子还没想起这人是谁,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爸、爸爸。”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可见原主平日里有多怕自己的这位父亲。 景家家主停在女儿面前,盯着她看了两秒,只言未发,抬手一巴掌,狠狠捋在她脸上。 “啪”一声,景织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被男人的一巴掌掀翻在地。 “哎呀!阿远,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等景织被打倒在地,女人才从车里跑出来,轻轻挽住男人的手,“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哪有做父亲的直接动手的?” 她说着,又快步走过去扶起景织,柔声道:“小织,你没事吧?痛不痛?给妈妈看看。” 遮住泛红的脸颊,景织忍着痛,低垂下眼睑,闷声:“不痛。” “哎哟,脸都肿了,怎么会不痛呢?快让妈妈看看。”女人一脸关切,“阿远,你看看你,女孩儿要放在手心宠的,你这直接动手算怎么回事?” 景致远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淡淡道:“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景织,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作为嫡女,没有承袭景家的灵力也就罢了,现在看来,竟是个连脑子都没有的蠢货。 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她配给云家那位,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景织揉了揉脸颊,低着头不说话。 “小织,快给爸爸道个歉。”女人还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别惹爸爸生气,快,道个歉就没事了。” 景织垂下手,看了她一眼。 女人叫骆暇,是景致远的小情人之一,能够在原主的母亲去世后被景致远扶正,可见还是很有手段的。 骆暇和景致远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景衍十六岁,女儿景歆十九岁,和原主同岁。 也就是说,在原配妻子怀孕的时候,景致远这个小情人也怀上了第一胎。 原配生下女儿没多久病逝,原主算是骆暇带大的,所以记忆里对这个继母很是尊重,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言听计从…… 景织收回打量骆暇的视线,瓮声瓮气地说道:“爸爸,对不起。” 本来被景织诡异的目光看得全身一麻,见她乖乖道歉了,骆暇皱了皱眉,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对于女儿的道歉,景致远只是哼了一声,甩手回到车上。 骆暇连忙跟上去,也没管景织要怎么办。 车窗放下,景致远嫌恶地看了眼女儿,沉声:“还不上车,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景织无所谓的语气:“我这身衣服,去了宴会也是给您老丢人。” 还知道丢人?景致远冷笑:“谁让你去宴会了?给我在车里待着!” 目的达成,景织果断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爬上车。 …… 萧珩和顾卿歌的订婚宴在萧家庄园举行,小说里写了,即使顾卿歌是云家的养女,但看在云沉的面子上,这场订婚宴萧家还是给足了排场。 灯影绰约,香车宝马,美人窈窕,暗香浮动。 占地面积巨大的停车场上,景织坐在车里打瞌睡。 司机被引去休息,因为大小姐还在车里,他临走时没敢把车钥匙带走。 等停车场逐渐安静下来,景织睁开眼睛,放下车窗,确定停车场没什么人,她正想打开车门,一团雪白的影子一闪而至,从车窗冲进车里,一头撞到景织怀里。 景织条件反射抬手抱住雪白团子。 毛茸茸软乎乎的一团落进她怀抱,打了个滚,不动了。 “啊……”手掌触摸到温热的液体,景织低头看着雪团子被血染红的前肢,发出一个单音。 狐狸?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萧家庄园外围设置了守护结界,这狐狸是怎么溜进来的?看它前肢伤口很深,难道是从除妖师手里逃出来的? 第二章小拳拳捶你胸口 还没等景织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道足以将宾利压扁的灵压迎头落下。 景织脸色微变,毫不犹豫弃车逃跑。 等女生连滚带爬地抱着狐狸下了车,才看清对她出手的人是谁。 年轻的男人站在十米开外,正冷眼盯着她……怀里的白狐。 察觉到他的视线,景织慢悠悠地抬手遮住狐狸,转身就走。 “站住!”少年出声,一晃眼已经拦在景织前面,“景织,这只狐狸你不能带走。” “你认识我?”景织诧异地一挑眉,“你是谁?” 不过想想,原主毕竟是景家的小姐,今天往来的宾客里有认识她的也不奇怪。 没想到女生完全不记得他了,少年语气里浮现一抹失落,道:“我是……” “小玖,和她说这么多干嘛?”另一道嚣张的声音打断少年的自我介绍,一个影子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在少年身边,话却是冲景织说的,“景织,把狐狸给我,我放你走。” 什么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了,景织看白痴一样看了眼后来的男生:“请问,你又是什么人?” 她走不走关他屁事?怎么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的语气,好像他真能拦住她一样。 “你管我是谁?”男生语气依然高傲,“一个没有继承任何灵力的废物,知道我是谁,你又能做什么?” “哈?”景织退开一步的距离,看向那个被唤作“小玖”的少年,“你这同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说什么?”男生怒,“景织,你装什么疯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就是来看卿歌笑话的,对不对?” 景织不想和这个莫名其妙的白痴说话了:“……” “果然啦。”把她的沉默当做默认,男生冷笑,“要不是你,卿歌怎么会被云沉那家伙赶出来?明知道卿歌喜欢云沉,你还……” “明知道我才是云沉的未婚妻。”这人不只没脑子,还没三观,景织不耐烦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你还故意在我面前提顾卿歌的小心思,是想坐实她小三的名声么?” 被抢白,男生指着她:“你!你敢骂卿歌是小三?” “是你说的,不是我。”景织纠正他,“还有,不要用手指指着我说话,我很不喜欢。” “哟?不喜欢?不喜欢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这语气…… 景织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了。 萧柒,萧氏一族极具天赋的除妖师少年,女主顾卿歌的好友兼暗恋者。 难怪对她敌意这么大,原来是为自己的女神抱不平来了。 景织拢了拢头发,微微一笑:“我不喜欢你,就会用小拳拳捶你胸口哦。” “啊?”什么、什么东西?小拳拳捶他胸口?这是什么恶心的撒娇卖萌的话啊?她不会以为自己很可爱吧? 萧柒控制不住:“呕!景织你……” 没等他嘲讽的话说完,忍无可忍的景织一拳砸在他胸口。 “咔嚓”一声轻响。 故意作出的呕吐表情僵在脸上,萧柒仰面往后倒去——这下被胸口的剧痛牵扯着脑神经,真的想吐。 景织收回手,舒展了一下右手手指——腕骨纤细,好似一碰即碎的琉璃,肤色白皙,月光下宛如莹莹白玉,指尖纤纤,毫无攻击性。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露出一个柔柔弱弱的无辜笑容,用羞涩的语气说道:“说了呀,遇到讨厌的人,我会小拳拳捶胸口的。” “……” 顾不上研究景织这句话的真实含义,萧玖被好友的反应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忙蹲下身扶他:“小柒,你怎么样?” “别——”萧柒抬手按住萧玖的胳膊,嘴巴一开一合,不停地抽冷气,声音被疼痛逼哑了,“骨头……骨头断了……” 萧玖:“……”你开玩笑呢?被景织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的小拳头把骨头捶断了?你这骨头是棉花捏的吗?也太脆了吧! 要不是胸口疼得好像裂开一般,萧柒也不相信他被景织捶断了骨头。 那女人没有继承景家的灵力,就是个普通人,一拳捶断他的胸骨——这是什么品种的怪力女? 太可怕了…… 趁着两人没空搭理她,景织抱着狐狸钻进车,倒出车位,一个加速飞驰而去,留下被尾气喷了一脸的两个萧家子弟面面相觑。 …… 狐狸蜷在副驾驶座上,不知道是不是伤得太重,此刻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景织驶出一个拐角后停车,从车子后备箱里翻出急救药和绷带,草草把它前腿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期间,白团子睁眼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 哦,原来不是死了,是在睡觉。 景家的古籍里记载,妖精可以通过睡觉疗伤,看来是真的。 狐狸不用担心了,景织想起另一件事。 见四下里没人,她跃上路边一颗高大的古树,轻巧地停在树梢——从这个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灯火辉煌的萧家庄园。 用灵力增强视力后,甚至可以看清主楼和花园里进进出出的客人。 “看你们这么开心,送你们个礼物好了~” 女生轻轻一笑,抬起右手举到身前,掌心有金色的光华流转,凝出一把长弓的形状。 破魔矢,景家世代相传的术式。 相传,灵力越是强大的除妖师,化形后的破魔矢越真实。 景家家谱上记载的唯一一位能将破魔矢完全化形的就是景家的创始人景渊。 自景渊以后,哪怕是历任家主,也没人做到如此,包括现任家主景致远。 金色的长弓在女生手中成型,表面雕琢的兰花花纹清晰可见,月光在长弓上流转,慢慢束成一点,熠熠生辉。 景织掂了掂长弓,开弦,一连射出三箭。 “景织,你以为先生是真的爱你吗?先生接受你,不过是因为你景家大小姐的身份,要是没有景家,你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景织,先生只能是我的……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没有人可以跟我抢。” “先生让我嫁给萧珩,我知道,你喜欢萧珩——这么一想,景织,你比我可怜多了……哈哈,是利用又怎么样?你要告诉萧珩么?你去说好了,你觉得萧珩会相信你?” 湖水很冷,妖怪紧紧缠着她的手脚,把她拉向更加深不见光的水底。呛水,窒息,死亡的恐惧…… 景织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第一支破魔矢撞在萧家的守护结界上,砰一声,把整个结界撞得粉碎。 “小织,算是妈妈求你了,你已经是景家的大小姐了,你这个身份是谁也夺不走的啊!小织,求你,把家主的继承权让给你弟弟,好不好?” “景织,连家主之位都担不起,我生你有什么用?滚!滚出景家!出去了别说你是我景致远的女儿!我丢不起这个人!” 第二支破魔矢落在无人的停车场,像是某种警示,提醒庄园的人变故的到来——破魔矢在停车场炸出一个百米大坑,停在上面的豪车全部被灵力压成废铁。 “那就是景织,景家的那个大小姐~嘻嘻,你们看,她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 “真没用啊,别说继承家主之位了,连成为除妖师的资格都没有呢。” “离她远点,别被瘟到了~回去还要跨火盆。” “哈哈哈,她还瞪我们——喂,废物,就骂你了,你要怎么样?” 第三支破魔矢正中庄园后面的钟塔,“轰!”,欧式造型的钟塔轰然坍塌,砖瓦飞溅。 “啊啊啊啊啊!” 原本还在谈笑风生的宾客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抱头鼠窜。 你推我攘,嚎叫谩骂,瑟瑟发抖…… “噗嗤。” 看到衣着华丽却丑态毕露的宾客,景织笑了笑,从树上跳下来,开车离开。 ——景织,今天这三支破魔矢放出,毁了那两个人的订婚宴,教训了那群平日里对你冷嘲热讽的家伙,也算是我为你的一厢情愿,以及你过去所遭受的苦难,画上一个句号。 ——从今天开始,我将只为我自己而活。 第三章来汪两声 景织开车回到云家别苑。 只有这里,她可以凭借家主未婚妻的身份随意进出,这幅样子回了景家,她只怕连大门都进不去。 “景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负责景织衣食住行的赵婶见到她的妆容吓了一跳,“您这是……” “不小心掉水里打湿了衣服。”景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赵婶,我还没吃晚饭,您能不能帮我准备点吃的,送到我房间?” 云沉为这个未婚妻准备了单独的房间,房间里摆着她喜欢的花花草草。 哦,这么看来,云沉对原主,还是花了点心思的——至少,他给与了原主足够的尊重。 当然,也可能是不在意,所以无所谓。 赵婶应了:“好,我这就去准备。” 她又看向景织抱着的毛茸茸,欲言又止:“景小姐,这个是……” “这个?哦,这个是我在回来的路上捡的狗狗。”景织随口扯谎,“它前腿受伤了,我看它可怜,就带回来养两天。” “狗?”这个怎么看也不像狗啊。 “对。”景织睁眼说瞎话,“博美犬。”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掐着雪团子前肢腋下举到赵婶面前,“来,给赵婶汪两声。” 雪团子:“……” 赵婶:“……”小祖宗,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 回到房间,景织顺手把雪团子放在沙发上,自己去吃饭洗漱。 接受了穿越的事实,景织现在所想的便是在这个妖怪遍地能人异士扎堆的世界里活下来。 小说最后,男主萧珩成功继承萧家家主之位,女主顾卿歌也被顾家认回,拥有了顾家家主的继承权,可谓是强强联合。 至于云沉,在关键一局棋差一着,被萧珩反杀,死后还落得一身骂名,也算下场凄惨。 只能说男主不愧是男主,哪怕作者前期把反派boss描写得多么牛批,最后大决战却总能遇到猪队友而一路丢分,被男主惊险反杀。 原主是云沉的未婚妻,早知道云沉的结局,她现在应该找个机会和云沉解除婚约,以后也再不要和这些主角沾上关系。 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云家家主主动解除婚约呢。 景织洗完澡,擦好身体乳,从浴室出来时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一抬眼就看到本来睡在沙发上的雪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床上。 雪白的一团蜷在她的枕头上,听到动静,它掀起眼皮,黑如玛瑙的眸子看了看她,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但景织注意到,它前腿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伤口愈合得这么快?这狐狸道行很深啊。 景织爬上床,把狐狸从枕头上掀下来,又把枕头换了个面,才躺下。 狐狸被她这么一掀,团成一团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翻滚了两圈,正好滚进了被子里。 它很是随遇而安,毛茸茸的大尾巴左右扫了扫,换了个姿势把脑袋探到被子外面,继续睡。 感觉到毛茸茸的尾巴扫过皮肤,景织:“……” 算了算了,一只狐狸而已,和它计较什么呢。 …… 或许是身体太过疲倦,躺在床上没多久,景织便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幼年的时光。 “小织,看,妈妈给你做的新的毽子。” “妈妈~你陪小织一起踢~” “好,妈妈陪小织一起。” 年轻的女人陪在她身边,一下一下踢着毽子。 梦里的画面仿佛落了灰的老照片,泛黄的色彩下将所有的美好全部掩埋。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小织!妈妈!” 母亲走了,再没有回来,父亲再婚,她有了弟弟。 整个家里,只有她成了外人。 新春佳节,她躲在房间里,听外面一家三口说说笑笑,自己躲在被子里无声哽咽。 为什么要丢下我? 为什么都不要我。 好难受。 好难受啊…… 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体有些重,好像要被压得喘不过气。 景织挣扎着想翻个身,可惜没成功。 有毛茸茸的东西紧紧缠在她腰上,柔软的触感蹭着皮肤,有些痒。 景织挣扎许久,勉强睁开眼睛——落入眸中的近在咫尺地让人惊艳的漂亮面容。 景织:“嗯?!” 他侧身躺在床上,微微蜷缩着身体,好似惧冷一般,脸颊贴着她的脖颈,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皮肤上,又烫又痒。 他的肤色是冷玉一般的苍白,脸部轮廓干净利落,闭着眼睛时,扇子状的睫毛纤长而卷翘,嘴唇颜色偏浅,看起来很好亲…… 等等,景织你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正常的女生不是应该……应该怎么做? 景织觉得穿书时自己的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面对床上忽然多了个陌生男人,她竟然淡定地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 踢下去吗?这家伙生得太好看了,有点舍不得。 继续这么睡着?自己毕竟是云沉的未婚妻,这样被发现了会不会不太好? 云沉……等一下,这家伙……怎么,有点眼熟? 景织眨巴眨巴眼睛。 书里说云沉是个大美人,她一直不知道美成什么模样,如今见了眼前这位,嗯,美人温润,绝世独立,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脑海中一瞬间飘过了各种形容美人的词句,景织舔了舔嘴唇。 怎么办?要把他喊醒吗?还是……继续装睡? 还没等她想出到底该怎么处理眼前这个情况,门外走廊里传出一阵喧哗声。 “景织!景织!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你给我出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景织皱眉。 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景歆,骆暇和景致远的大女儿,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景织!给你一分钟,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听到没有!” 景歆还在走廊里大吵大闹,隐约还能听到佣人们劝阻的声音。 似乎被外面的声音惊动,身边的人长长的睫毛动了动。 预感他要醒了,本来准备起身打狗的景织果断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装睡。 长睫颤抖几下,男人慢慢睁开眼睛。 漆黑的眸子如最纯澈的琉璃,又似点缀了星子的夜空,幽然深邃,不可言说。 瞳孔中清晰地映出女孩安静的睡颜。 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感觉缠在腰上的蓬松尾巴放松了力道,景织顺势换了个睡姿,改侧卧为趴下,避开他审视的视线。 男人收回打量的目光,起身下床,赤脚踩上地板,往衣帽间走去。 为了做戏,原主的衣帽间里挂了好多件未婚夫的衣服。 …… 掐着表算时间的景歆等秒针转了一圈,果断推开佣人,一脚踹开房间门。 “砰”一声响后,景歆冲进房间,大声道:“景织你什么意思?以为躲在房间里我就拿你没辙了是吗?你……” “你在做什么?” 淡淡的,低沉的,不急不缓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音量不高,音调很平,却堪堪能压住女生尖锐的叫骂。 第四章自带魅惑技能的狐狸 景歆一愣,转头看向说话那人。 作为景家最受宠爱的二小姐,景歆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景致远也会想办法摘给她。 有景家家主宠着,她在除妖师这个行业里几乎可以算是八爪的螃蟹,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一个字。 因此,她从来没有把景织这个亲姐姐放在眼里,平日里更是对她呼来喝去习以为常。 什么妖魔鬼怪能人异士,她景歆就不在怕的! 不过,心高气傲的小公主在看清说话那人是谁后,却瞬间惨白了脸。 似是难以置信,又似乎恐惧到了极点,她嘴唇颤抖了两下,才结巴着喊了一声:“云……云先生……” 她怕云沉。 圈子里就没有哪个晚辈不怕云沉。 明明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平日里也并不会像那些年长的大人一样说教,可他们就是怕他。 他沉静、冷漠、待人接物疏离有度却并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 他的身上完全没有年轻一辈意气风发的狂气,就像一口古老的井,表面平静如镜,无人能看透平和表面下的内在。 因为太过神秘莫测,所以让人敬而远之。 更重要的一点,他是除妖界三大世家之一的云家的家主,真正握有实权、其他世家长辈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唤一声“先生”的人物。 和他们这些还在打打闹闹啃老的小孩子不一样,他是绝对的上位者。 云沉是景织的未婚夫…… 见到男人,她的脑子里才有了这个概念。 景织已经不再是景家那个可以任她呼来喝去的蠢货了,她是云家家主的女人,得罪她,等于得罪云沉。 想通这个关系后,她差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云先生,我不知道你在,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哆哆嗦嗦地解释,身子抖得像只淋了雨的小母鸡。 云沉慢条斯理地扣上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遮住了精致的锁骨,又将垂下的袖子稍微卷起,露出如玉般的手腕,这才再次开口:“你打扰到你姐姐休息了,出去。” 依然是平平淡淡的语气,景歆却好似得了特赦,连连退到了门外。 门口等着的佣人无声地关上房门。 床上,景织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上,努力憋笑。 啧啧啧,景歆这个蠢货平日里嚣张惯了,今天见了云沉怎么好像被吓破了胆,原来她的胆子也就这么小一点么。 只不过没等景织幸灾乐祸多久,一只手落在她的后脑,轻轻摩挲她的头发。 完全没察觉到男人何时靠近的景织全身一僵,笑不出来了。 “你昨晚救了我。”男人的声音低醇,如陈酿的红酒,醉得人心思昏昏,“多谢。” 景织转过脑袋,睁开眼睛看向他。 他坐在床边,微微倾身,黑眸含笑,一派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装睡被识破,没有避开他打量的视线,景织抱着枕头,问道:“尾巴还能放出来给我摸摸吗?” 昨晚在她腰上缠了一夜的毛茸茸的大尾巴,肯定是属于他的。 看不出来啊,这位云家的家主,竟然是只狐狸精? 难怪她总觉得他美得有点超出正常人类的范畴了,原来是自带魅惑技能的狐狸啊。 景织话音落下,抚摸着她头发的手顿住。 景织得寸进尺:“不可以吗?毕竟是救命之恩呢。” 以云沉稳重的性子,他清醒以后肯定不会愿意再把尾巴给她摸。只要他拒绝,她就可以以救命之恩作为交换条件,顺势提出解除婚约…… 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到男人回了一个字:“好。” 景织:“啊?” 直到毛茸茸的尾巴再次落入她的手里,景织才回过神。 她看看手里蓬松的大尾巴,再看看男人面不改色的脸,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的幻术给骗了。 这尾巴真是他的吗?这么容易就放出来给她摸了? 似乎怕她不相信,软乎乎的尾巴尖尖左右摆了两下,缠住了她的手腕。 景织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怀里的大尾巴,一不小心就看到男人平静面容后泛红的耳尖。 “额……”景织眨巴眨巴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云沉一只手还覆在她脑后,为了让她听清楚他的声音,他特意弯了腰,“对于狐狸一族来说,被人类摸了尾巴,也就等于将一辈子托付给了那个人类。” 景织茫然:“啊?” “所以……”勾在她腕子上的尾巴缠得更紧,云沉双手撑在床上,刚好把她圈在身下,放柔了语气循循善诱,“景织,你要对我负责。” 景织:“???”她不是要解除婚约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要对他负责? “啊,这么说好像很多余,你本来就是要对我负责的。”尾巴尖尖在她手腕上来回扫动,他语气轻快了些,“我们举行过订婚典礼互换过戒指。” 这人不会真指望自己对他负责吧?不对……不对啊!大boss云沉不是应该一心只想搞事业吗?现在这缠着她负责是怎么回事? 景织揉着手里的毛茸茸,试探着问道:“云沉?” “嗯?”他声音更低。 “你……”捏了捏毛茸茸,景织继续试探,“是狐狸?” 景织总算把昨天晚上她救回来的那只狐狸和眼前这个男人画上了等号。 “很惊讶?”云沉笑了声,坐直身体,也收回了尾巴。 看他衣衫工整分毫不乱一派悠然的模样,景织皱眉:“我想,那些仰仗云家家主的人应该不会希望你是这样的身份。” “他们不会知道。”云沉勾起她的一摞头发,在指间绕了两圈,“你不说,没人知道。” 紧皱的眉头松开,景织沉默片刻,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你这算是求我替你保守秘密吗?” 这语气,果然和以往不一样了。 云沉点头,语气听起来像撒娇:“你要对我负责啊,景织。” 负责,所以替他保守秘密? 景织坐起身,从他的手指间夺回自己的头发。 她现在有点头疼。 本想趁现在有理由提出解除婚约,可听他这语气,明显不打算轻易放了她。 为什么?景织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角色。 难道说…… 景织伸了个懒腰,扯扯自己睡衣的吊带,看向云沉:“云家家主……我要怎么保护你?像我这种连自家人都能随便欺负的弱女子……” “弱女子?”云沉短促地笑了笑,“景织,能完整完成破魔矢这个术式的除妖师,整个除妖师行当里,独你一人。” 果然看到了!景织瞪他。 臭狐狸,装柔弱骗她的同情心就罢了,还抓着她的把柄威胁她。 可恶! “嗯?”他无辜地回视。 不能和他硬碰硬,景织作势要掀被子:“我要起床洗漱,你可以出去了,云先生。” 他站起身,微微弯腰算是致意:“遵命,景小姐——我让佣人准备早餐,你洗漱后到餐厅来。” 景织:“……哼。” 第五章一股狐狸味儿 男人退出未婚妻的房间,刚刚合上房门,走廊里有个身影慢慢显形。 “主人。”少年还没有完全化形,耳朵和尾巴暴露在空气中,不安地耸拉着,“昨夜是小白失职,请主人责罚。” 要不是他贪杯多喝了两杯醉倒了,主人也不至于被萧家两个晚辈伤到。 “不是什么大事。”离了景织的视线,云沉恢复了平日里疏离的语气,“你退下,最近几日不要出现在这里。” 少年瞪大眼睛,碧色的眼睛里溢满了委屈:“主人!主人要赶小白走吗?小白真的知错了!主人……” 被少年嘤嘤的心烦,云沉挥手,沉声:“退下。” “……”冷漠的声音好似锋利的刃,小白嘤了一半顿时噎住,白着脸隐去了身影。 空气里依然漂浮着狐狸一族特有的味道,久久未散。 房门打开,景织探出脑袋,啧啧两声:“云先生,你家这只小狐狸的修为比起你可差远了,你闻这狐狸味儿,没个一小时散不了。” 普通人也就罢了,作为除妖师,刚刚那只嘤嘤叫的小狐狸一身狐狸味儿,香飘十里,简直就是一只移动的活靶子,也难为云沉敢把他带在身边。 云沉回头看向她,挑眉:“不是要去洗漱?” “洗漱完了呀。”景织拉开门走出来。 她束着高马尾,简单的白T搭配高腰牛仔裤,纤腰束素,姿颜俏丽,一派青春盎然。 小孩子……云沉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他对景织的印象止步于女生始终低垂的脑袋和闪躲的视线,最深刻的则是她为了萧珩冲进书房向他嘶吼时的歇斯底里。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近距离地打量自己的未婚妻——十九岁,真真还是个小姑娘。 “看够了没?”被他看了两眼,小姑娘不满意了,说话时马尾跟着左右晃了晃。 云沉收回视线,浅浅一笑:“美人倾城,自然是怎么看都不够的。” 景织:“……”大boss,你跑偏了,你原作里不是这个性子啊。 当然,云沉刚才那句话显然也只是逗她的玩笑话,见景织不吭声了,他换了个话题,把刚才的事一言带过。 “景歆找你有什么事?” 说着,往楼下走去。 景织跟在他身侧,想了想:“可能……是为了昨晚的事?” 她把话题拉回来:“你昨晚为什么受伤了?还有萧家那两个小孩子怎么会追着你不放?” “是个意外。”云沉没打算瞒着她,“我昨晚本没想过去参加他们的订婚仪式。” “那你怎么去了?” 云沉看了她一眼,淡淡:“因为你跑了。” 景织:“……” 哦,他的意思是原主跑去找萧珩,所以他只能跟着去了? “胡说。”景织反驳,“就算我到了订婚现场,顾卿歌是你的人,她完全可以拦住我。”根本不需要云沉亲力亲为。 “呵,我的未婚妻跑去阻止别人的订婚典礼,我难道不该出面解决一下?” 那倒也是……景织默。 想了想,还是不对。 “所以你跑到萧珩和顾卿歌的订婚宴上显出原身给他们助兴?” 这回轮到云沉默然。 景织再接再厉:“还被萧家的小辈追得到处乱窜~云先生,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个兴趣爱好?” 白皙的耳朵尖尖又泛上了一层绯色,看着噎住自己后得意的翘尾巴的小姑娘,云沉无奈失笑:“那是意外。” 他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表忠心似的强调:“以后不会了,我的原身只给你抱。” 笑容僵在嘴角,抽搐两下后消失不见,被反杀的景织觉得自己的快乐死掉了。 可恶,臭狐狸,就会花言巧语迷惑人心! 她换了个攻势:“你的原身是狐狸?可我为什么一点狐狸味都闻不到?” 刚才那只小白狐狸差点把她呛死,可云沉身上却一点狐族的味道也没有——这不科学。 “什么味?”云沉似笑非笑地反问,“臭味么?” 景织一本正经:“对,你一定用了什么香料,哪有男人身上是香的?” 幽幽的,凛冽的寒梅清香。 景织说着,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气:别说,还挺好闻的。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的身体是狐狸。”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云沉悠悠笑了,“是你误会了,景小姐。” “啊?”景织这下是真笑了,“你以为我傻吗,云先生?我虽然灵力不高,实力不强,但幻术和真实,我还是分得清的。” 以前没发现啊,这小丫头牙尖齿利的,挺有趣。 云沉只笑,不回话。 景织也没指望他真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是偏中式的餐点。 看到两人过来,管家汇报了刚才的情况:“先生,景二小姐从楼上下来后没有用早餐,直接回去了。” “嗯。”云沉应了一声表示知道。 他拉开椅子,等景织坐下,问了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后,才让管家一行人离开餐厅。 “云沉,你的那只小白狐狸……”景织咬了口包子——皮薄馅足,汁水醇而不腻,她很满意——于是好心提醒招待她的主人,“你最好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哦?你说白叶?” 景织点点头。 白叶,顾卿歌还在云家时帮过他一次,因而这只小狐狸对顾卿歌有着近乎偏执的情意,在最后那场交锋中,他成为了顾卿歌手里最锋利的刃,将云沉的布局切割得四分五裂——没错,这就是她前面提到的云沉家的那位“猪队友”。 “你不喜欢他?” “你很喜欢他?” “那倒不是。”云沉道,“只是看他可怜。” “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要是真有爱心,可以给贫困山区的孩子捐点吃的穿的。”景织措辞很犀利,也很绝情,“狐妖,放在现在这个社会,怎么着也饿不死他,你留着他,说不定反而耽误了他呢。” 云沉没再多问,直接道:“秋微。” 虚空里有个声音回话:“主人,有什么吩咐。” “告诉小白,让他回青丘好好修炼,我这边暂时用不到他。” “是,主人。” 等空气中的妖力散去,景织才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牛奶。 “你的式神?” “算是。”云沉道。 算是?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这人说话真是喜欢故作高深,哼,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第六章没有随便认妈的爱好 云沉吃饭时不爱说话,景织正好求个安静,便也没有没话找话。 不过,即使没交流,景织也并没有觉得尴尬,这点让她很是满意。 安静不到十分钟,桌上的手机开始不识趣地震动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景织冷笑一声,划开手机,直接开了扩音。 “景织。”电话那头是她尊敬的父亲,声音很冷,不掩厌恶,“回景家别苑一趟,现在。” 没有如以往那般战战兢兢地答应,景织道:“爸爸,是景家出什么事了吗?” “你盼着景家出事么?”男人冷嘲后,厉声道,“回来,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在云家的所作所为!” 在景织接起电话的时候,云沉便放下了筷子,听到这里,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讥诮。 什么名门世家,千百年来,这内里的腐臭味儿可是丝毫没有改变,依然令人作呕。 猜到景歆回去说了什么,刚好也要回一趟景家的景织顺势应下:“好的,爸爸。” 被云沉看到了她的破魔矢,这下逃是逃不掉了。 反正逃不了,不如就玩大一点——旗鼓相当才有作为对手的资格,云家家主,萧家家主,顾家未来的家主,那她就弄个景家家主来玩玩? …… 因了景致远催命一样的电话,景织吃过早饭便由云沉安排人送回景家。 年轻的家主很是体贴地将女孩送出大门,直到载着女孩的车拐了个弯再也看不到,他才收回视线。 “主人。”虚空中的女声再次响起,“需要我跟过去看看吗?” “不用。”云沉的嘴角依然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回应式神的声音很温柔,“秋微,不要小看了她。” “主人。”式神不解,“既然景织可以结出破魔矢,景家为什么要对外隐瞒她的实力,还故意把她驱逐出景家……” “你以为是故意的?”云沉放下挽起的袖子,悠闲地穿过种满紫藤萝的小径,“哦,也可以说是故意的。” “主人?” “只怕景致远那个蠢货根本没发现自己女儿身上被封印的灵力,为了所谓的面子,把她作为废物驱逐了。”要是知道景织昨晚的所作所为,他哪里舍得把这么好的苗子扔出来联姻。 “秋微。” “主人,有什么吩咐。” “通知云放,最近这段时间盯紧迷雾森林。” “是,主人。” …… 如景织所想,作为景家大小姐,景织回到景家别苑,并没有受到热情的欢迎,反而路过的佣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看什么看?景织在心里疯狂翻白眼:没见过美女么?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再看我就把你们眼睛都扣出来…… 想着想着,她已经自觉地走到大厅——哎,没办法,这个身体对景家的一切都太熟悉了,想迷路都难。 大厅里没有人,甚至连个佣人都没看到。 景织在大厅等了片刻,还是没人出来,她耸了耸肩,上楼回自己房间。 她的房间是原主的亲生母亲安排的,位于走廊外侧,坐北朝南,光照充足,落地窗打开便是花园。 只不过自从上大学后,景织很少到这里住。 寻着记忆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景织推开门,一眼便发现了房间里已经更换的陈设——不属于她的衣服随处可见,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明星的海报,桌子上原主和母亲的合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四口的合影。 景织在门口站了片刻,勾唇一笑,走进房间。 …… 早就听管家来报说大小姐回来了,景致远盯着手里的报纸,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让她到这里来。” 骆暇起身:“那孩子真是的,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去叫她。” “不用,让她自己过来。” 骆暇便坐回到椅子上,体贴给景致远的茶杯里倒满茶。 景歆本来趴在软榻上晒太阳,一听说景织回来了,她坐起身摘下耳机,蹭到父亲身边装模作样倒了杯茶,就等着看景织笑话。 然而一家三口等了许久,没有人来。 “噼里啪啦!”“乒乒乓乓!”“轰!”“砰!” 隐隐约约地,大厅里传来各种奇怪的声响,伴随着佣人们的惊呼声。 “大小姐!不要啊!那是二小姐最喜欢的小提琴!” “大小姐!照片不能扔!” “哎哟喂!大小姐!大小姐快住手呀!” “……” 景歆和骆暇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景致远陡然变了脸色,猛地起身快步往大厅走去。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景歆低声道:“妈,我们也去,看看那个景织又在搞什么鬼。” “嗯。”等女儿挽住她的胳膊,骆暇带着她一起去大厅,不忘细声细气地交代她,“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对景织发火知道吗?” “我明白的,妈妈。”景歆嗤笑道,“昨天晚上发生那样的事,哪还需要我发火?” 景致远不打断她的腿已经很不错了。 景歆自信满满,就等着欣赏景织的狼狈姿态,然而她所有的修养在踏进大厅、看到地上摔烂的小提琴后,瞬间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跑过去抱起自己摔烂的琴,仰头看向走廊里的女生,怒吼:“景织!” 女生看了她一眼,抬手,把抱着的被子床单全部扔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只看一眼就知道景织做了什么,骆暇按住暴走的景歆,又快步走到景致远身边,一脸惊慌不知所措地说道,“老公,这、这都是歆歆房间的东西么?” “景织!”看着还在低空抛物的景织,景致远宛如一只炸了毛的狮子,吼了声女儿的名字,“你是不是皮痒了?!” “凶什么呢?”扔掉一包化妆品,看它们在客厅地板上摔得稀碎,景织双手撑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一家三口,冷笑,“我就是整理一下我的房间——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让佣人清理了吧。” 她说的理直气壮,景歆怒道:“什么你的房间?那是我——” “是你什么?”景织勾唇,“你不会要说,我从小住到大的房间,是你的?” “哎呀。”眼看景歆被噎住,骆暇挽住景致远的胳膊,扬声道,“小织你别误会妹妹的意思,今天这一切都是妈妈的错……” 不等她说完,景织打断她的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妈早死了,我是个大孝女,没有随便认妈的爱好,骆女士您可别自抬身价哦。” 第七章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我是个大孝女,没有随便认妈的爱好。 景织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景织!”听不得她胡说八道丢人现眼,景致远厉声,“给我滚下来!” “为什么要滚下去?我又不是不会走路。”景织哼了一声,嘴上应着,却站在走廊里没动。 ——看态度明显不准备下楼。 她不下来,景致远干脆自己上去。 男人几乎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女儿面前,二话没说,扬手就是一巴掌往她脸上打去——就像昨天晚上,面对全身湿透的女儿,他没有询问没有关心,直接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只不过这一次,景致远的巴掌没有打到景织的脸上。 在他挥手甩下的瞬间,景织果断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他的巴掌。 没了着力点,景致远身子一晃,直接往栏杆撞去。 楼下看戏的骆暇吓得惊呼一声:“老公!” 好在景致远很快稳住了身形,没有真的撞上栏杆——千钧一发之际,挽回了作为家主的颜面。 “景织!”男人更怒,“你还敢躲!” “我为什么不敢躲?”景织嘻嘻一笑,“站在这里让你打?我又不傻。再说了,我刚回家,父亲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过分?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看看——” “我做了什么?我只是把我房间里不属于我的东西扔出来罢了——我倒要问问你们,景家别苑三十六名佣人,两位大管家,三位主子,有人不经过我的同意随便往我房间里塞东西,你们没人发现?景家花这么多钱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佣人们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回话。 被落了面子,景致远沉声道:“什么你的房间,这个房间……” “景先生,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房间不是我的?”景织冷笑,“这个房间是不是我的……爸爸,你敢不敢去我妈妈的灵位前问问她,这个房间是谁的?” 提起亡妻,景致远的胸口起伏了两下,咬牙:“你……”想起早逝的爱妻,终究没骂出更难听的话。 同样听到景织提起已经去世的女人,骆暇眼底划过一抹恨意——昨晚不是她的错觉,景织真的变了,变得和陆解忧那个贱女人一样,玩弄心机,惹人生厌。 不过,变了也没用。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没有任何灵力的景织注定只能成为景家的棋子。 想到这里,她挤出笑容,快步上了二楼,停在景致远身边,柔声道:“小织,你听我解释,这件事都怪我,是我……” “的确怪你。”打断骆暇的话,景织淡淡,“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景歆原来的房间小了,景歆想要朝向更好的房间,景歆看我这个姐姐不顺眼故意抢我的房间——不管理由是什么,骆女士,作为一家主母,你本该找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仗着自己是主母,就偏爱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起来欺辱我这个亡母的孤女。” 没想到景织会扔下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她头上,骆暇脸色大变,连忙解释:“不是的,小织,歆歆没有故意抢你房间的意思,她只是……” 景织接话:“既然当家主母说她不是故意的,那好,让她上来,为她擅自占用我房间的失礼行为道个歉,我作为姐姐,自然不会和她斤斤计较。” 道歉?景织那个废物让她道歉?她是不是听错了? 景歆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长姐,好似从来没有认识这个人。 “看什么?”景织抬了抬下巴,眼神越发的挑衅,“让你上来道个歉,哑巴了?” “你给我闭嘴!”被长女突然间的改变弄得莫名其妙,景致远指着景织,厉声呵斥道,“让你回家来,不是为了让你欺负你妹妹,景织,你已经把你妹妹的东西都砸了……” “只是扔了东西,爸爸,要是有人不经过你的同意霸占你的房间,你只怕不只扔东西,还会直接把那人宰了吧?” 她还敢狡辩?还敢狡辩! “闭嘴!” “吼什么呀,我又不是听不到。”景织撇撇嘴,冷笑,“爸爸,骆女士,还有你们这些人,都给我听好了——不要以为我不住在这里,就可以随随便便动我的东西。要是还有下次,等我成了景家家主,我就把你们全解雇了!” 女生话音落下,大厅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骆暇瞪大眼睛,似乎无法相信最后那句话是从景织嘴里说出来。 景致远诧异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倒是景歆,听到景织的大言不惭,她“哈”了一声,失笑:“你?景家家主?” “笑什么?”没有被她轻视的笑激怒,景织有理有据、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景家嫡女,身上留着景家和陆家最纯正的除妖师一族的血脉,按理说,我本来就是景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算我订婚了、嫁人了,家规族规和血脉传承也不会改变,有什么可惊讶的?” 这倒是实话。 骆暇只是普通人,所以景衍和景歆的血脉并不纯正,继承的灵力也不如其他家族的嫡子嫡女醇厚。 而且除妖界对血脉传承最为讲究,特别是景家这样传承多年的大家族,内里的规矩条例不可能轻易被某个人更改。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的记忆里,骆暇会请求原主放弃继承家主之位。 女儿的转变太过突然,景致远上下打量她片刻,忽然敛了怒火,沉声道:“你想要家主的位子?”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爸爸别说的好像我在抢别人的东西一样。” “很好。”景致远点点头,冷笑,“想要家主之位,那你得先通过毕业考核完成毕业典礼。” 景织点头:“我知道啊。” 景致远又盯着女儿看了片刻,冷声笑道:“好,好,那我就等着看,景织,既然夸下海口,可别让我失望了。” 没有觉醒灵力,无法学习景家的术式……这样的废物,不乖乖听家里的安排,还有脸说出继承家主之位这样的浑话。 呵,真是,不识好歹。 第八章别惹我生气 楼下,佣人们已经把景织砸下去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管家站在楼梯口,有些尴尬地不知该不该上楼。 东西收拾了,要放到哪里去呢? 放回到大小姐的房间,肯定会被再次打出来,放回到二小姐以前的房间……也会被二小姐打出来吧? 看出了管家的为难,在景致远开口前,景织扬声道:“周管家,你没听到骆女士说她做错了?愣着做什么?还不把景歆的东西放回到她以前的房间去?” 景周连连点头,却没有动,只是求助地看向景致远。 “景织!”自己没有开口的机会,一切似乎已经盖棺定论,景歆气恼地冲出两步,伸手就要抓景织的衣领,“你是觉得有云沉给你撑腰,你就可以随便欺负我了吗?” 躲开景歆伸过来的手,景织警告地看一眼她纤细的手腕,似笑非笑地提醒她:“景歆,不要惹我生气。” “你想怎样?”被景织不咸不淡的眼神扫过,景歆莫名哆嗦了一下,想起被景织一拳打断骨头的萧柒。 想起萧柒,便想起了昨晚萧家发生的一切,景歆刚刚升起的一点俱意又被怒火冲的一干二净。 她退后两步扯住景致远的衣袖,哭哭啼啼:“爸爸!你看看她!她还威胁我!昨天也是她,莫名奇妙把小柒打伤了……” 听到这告状的措辞,景织翻了个白眼:莫名其妙?怎么就莫名其妙了?明明是萧柒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 景致远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他打量着处事不惊的女儿,似乎第一次认识景织一般,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思量。 “昨晚……” 景致远开口说了两个字,景织直接打断他的话,大方地承认:“萧柒是我打伤的。” 景致远一愣。 见她承认,景歆双眼陡然亮了,也忘了掉眼泪,只跺着脚道:“爸爸!你看她!” 你看她,打了人,不仅没有丝毫觉得羞愧,还这么洋洋自得! “歆歆。”拉住女儿,骆暇柔声道,“你别咋咋呼呼的,就算你姐姐动手打了人,肯定也是萧家那孩子犯了什么错……” “骆女士说的对。”听不得这女人阴阳怪气,景织一拍手打断她的话,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我怎么会随便打人呢?那必然是萧柒那个贱骨头惹了我。” 景致远皱眉,呵斥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说话的?” 听语气,倒是不像一开始那般怒火中烧。 景织耸耸肩,道:“爸爸教训得是,我不该说他贱骨头。” 没等景致远缓和脸色,她嘀嘀咕咕:“他是没骨头,也没脑子。” 景致远:“……” 在景歆再次跳脚之前,景致远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打伤他?” 这是第一次,他向女儿询问原因。 过去无论多少次,误会也好,事实也罢,他从来不会询问“景织”的意见,景织常常会想,或许在这个父亲眼里,“景织”只是一个工具,一枚棋子,甚至比不上他养的宠物狗。 景织停顿片刻,抬眼看向景致远:“他说我去萧家是故意去嘲笑顾卿歌,他说顾卿歌喜欢云沉,说我仗着有景家撑腰抢了顾卿歌的男人,骂我是小三——我气不过,就捶了他一拳,谁知道他一个大男人那么不经打。” 她每说一句,景致远的脸色便难看几分。 景歆瞪大眼睛,怒道:“不可能,小柒不会说这种话,他……” “闭嘴!”一声怒喝截断景歆的辩解,景致远侧脸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沉声,“还不去收拾你的东西?今天早上在云家丢脸丢得还不够?!” 有生以来,爸爸第一次对她疾声厉色,景歆呆呆愣愣地止住了话头,有些无措地看向母亲。 知道萧柒那些话踩了景致远的雷区——景织就算再废物,那也是景家家主的女儿,自己关着门在家怎么骂都可以,但区区一个萧家门生,为了云家的养女,指着景家大小姐的鼻子骂她小三…… 更何况,那云沉和顾卿歌是什么关系?是养父女的关系。 顾卿歌见了景织还得叫声妈。 云家的养女觊觎家主,自己没脸往外说,让萧家一个后生跳出来指着家主正牌未婚妻叫骂…… 萧柒作为萧家的门生,在自家少爷订婚的日子,当着云家家主未婚妻的面说我家未来的少夫人喜欢你的未婚夫——这是什么智障行为? 遇到这种傻缺骑脸的行为,别说景致远,放在任何景家人身上,都不能忍。 骆暇握住女儿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提醒她不要再说。 景歆委委屈屈地闭嘴,还不忘恶狠狠地瞪着景织——景织这个颠倒黑白的女人,等她去找小柒求证以后,一定要当着爸爸的面戳穿她的真面目! 迎上她的目光,景织勾唇一笑,眨了眨眼睛。 她这是什么意思?景歆一愣。 景织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诧异地说道:“所以,今天早上,景歆你跑到云家别苑,擅自闯进云沉的房间,是为了替萧柒找我兴师问罪?” 擅自闯进云沉的房间?景致远额角青筋跳了跳——她不是说她去云家讨说法被景织吩咐佣人赶出来了吗?闯进云沉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骆暇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心头一跳,扯了扯景歆的衣袖,用眼神询问她景织说的是不是真的。 景歆下意识辩解道:“你胡说,那是你的房间,我没想到云沉也在,我……” “你真的闯进去了?”景致远沉声打断女儿的话,一字一句问道,“擅自?” “我,我没有……”这事儿有云沉在场,景歆不敢说谎,又自知理亏,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在门口提醒了景织,我……” “对,你提醒我了。”景织叹了口气,道,“听管家说,你在走廊里嚷嚷着给我一分钟时间准备,然后等了一分钟就直接冲进来了是不是?还听说,云沉刚好在换衣服,被你撞了个正着,景歆,你姐夫的身材是不是特别好?” “景织!你果然是故意的!你早就醒了对不对?你故意不出来,故意看我出丑!” 听不下去了,景致远怒:“都给我闭嘴!” 他指着书房,沉声:“你们两个,滚去书房跪着!” “为……”景歆刚开口,骆暇重重掐了他一下,低声呵斥道,“去书房——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去好好反省。” 母亲不为自己说话,景歆又看了眼脸色阴沉的父亲,嘴角下撇,转身往书房走去。 景致远看向大女儿,皱眉:“还不去?要我请你过去?” 第九章我为什么要去 “我为什么要去?”站的累了,景织一手搭在栏杆上,换了个更舒服的站姿,“我又没犯错。” “你……” “爸爸觉得我不该打萧柒?” “……” “既然爸爸觉得他挨打是活该,我为什么还要跪书房?” “你故意算计你妹妹,在云沉面前丢脸,你……” “我怎么是故意的了?”景织死不承认,“我昨晚落了水,回来倒头就睡,早上直到爸爸给我打电话我才醒过来,景歆过来的事儿我还是从管家和云沉口中听说的——她说我装睡,爸爸就信了?” 景致远:“……” 再次被女儿怼得哑口无言,景致远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想骂人,又不占理。 景织见好就收:“爸爸要是没别的事,我要收拾房间了。” 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骆暇,景织补充道:“云沉说下午要陪我去中心广场买首饰——难得他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我要是迟到了不是很不好?” 她一说云沉,景致远和骆暇都只能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 见他们没话了,景织转身回房间——房门在两人面前“砰”一声关上。 骆暇挽住景致远的胳膊,低声道:“老公……” 房门被打开,景织探头:“管家,给你三十分钟,把我房间以前的东西给我搬回来摆回原位。” 等管家回了“好的”,她才看向走廊里的长辈,嘻嘻笑道:“两位,走廊是公共区间,秀恩爱请回房间~” 说完,她缩回头,再次“砰”一声关上房门。 等管家把房间恢复原状,景织道了谢,又让他帮忙送杯柠檬红茶上来,自己坐到飘窗边翘着二郎腿给云沉发消息。 “云先生,下午有空吗?” 点击发送后,她觉得自己的问话太唐突,便找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 景织:“【猫猫期待】” 云沉没有立刻回消息。 景织闲得无聊,开始刷今天的新闻。 “当红影星陆邈邈被拍和不同男生进出公寓。” 看到这个热搜,景织点进去。 词条热一的营销号下面评论已经五万多,都是各种辱骂当事人的话。 原主还活着的时候,每天都过得很丧,很少关注这种娱乐新闻,景织就不一样了,在未穿越以前,她最爱做的事就是吃瓜。 不过,她会点开这个新闻,不是出于吃瓜的热情,而是因为这个当事人。 陆邈邈,昭阳陆家的大小姐,母亲陆忘忧是昭阳陆家的家主,也是景织的生母陆解忧的亲姐姐。 陆解忧去世后,陆家曾派人来照顾景织,可最后被骆暇找了个理由辞退了,原主也是在那之后便和陆家失去了联系。 陆邈邈上面还有个哥哥陆迢,所以继承陆家这事儿怎么算也轮不到她头上,这位大小姐便出去混娱乐圈,现在各种垃圾作品一大堆,口碑没积累到,绯闻倒是不少,有娱乐圈绯闻女王之称。 拍这个视频的狗仔明显在她楼下蹲了很长时间,拍到她和不同的男生进出公寓楼,还贴心的在上面标注了日期。 这些男生中不乏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小鲜肉,陆邈邈便被小鲜肉们的粉丝和自己的黑粉骂上了热搜。 点开视频看完,景织意犹未尽地呷呷嘴——同为女人,不得不承认,这个陆邈邈是位倾城绝世的美人,腰细腿长,明眸善睐,摇曳生姿,但比起云沉那样的狐狸精特有的魅惑美,她的美好似琉璃,满满的稀碎感,让人只想捧在手心里呵护。 她要是个男人,她也想和她处对象,把她宠上天。 哎,现在这些粉丝啊,对着这样的美人也骂得出口,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景织感慨着,退出词条,微信刚好跳出云沉的消息。 云先生:“景小姐如果要约我的话,我自然是有空的。” 原主给云沉的备注是“。”,可见对云沉的感情有多一言难尽,景织改成了“云先生”,看起来舒服很多。 景织:“我想去逛街。” 景织:“【猫猫害羞】” 云先生:“好,去哪里?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吃中饭。” 景织点点头:不错不错,这个大boss现在虽然性格跑偏了很多,但比起原来的性格可讨喜多了。 景织:“我想去中心广场,听说jennie家出了新款。” 景织:“【猫猫开心】” 云先生:“好,我让秋微定好餐厅,待会儿来接你。” 景织:“【猫猫撒娇】” 云先生:“【猫猫开心】” 景织:“……”他偷了她的表情包,还很自然地还给了她。 她可以发誓,这个表情包和他那清冷出尘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不过,云沉这么配合,她心里很是满意。 当着景致远骆暇和一众佣人的面说云沉要陪她逛商场,当然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在胡编乱造。 要是云沉回她下午没空,她也会让云沉安排司机来接她离开——做戏还是要做全套嘛。 不知道云沉什么时候来接她,景织悠闲地喝着红茶,靠在飘窗的软枕上打瞌睡。 她的房间隔壁便是景致远的书房,不怪她耳朵好,主要是房间的墙壁隔音效果不太好,导致她把隔壁说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萧家那边查到什么了吗?”问话的人是景致远。 “还没有消息。”回话的这个声音有点陌生,景织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是景致远的左右手景珑。 “真是奇怪了,出事以后,我在停车场发现了破魔矢的术式残痕。”景致远道,“如果真是破魔矢,能一箭击破萧家的守护结界——放眼整个景家,不,整个除妖师圈子里,我都没有发现谁有这样的本事。” “……” “昨晚景织是怎么回事?你查到了什么?” “昨晚景织小姐在停车场救了一只白狐,那白狐应该是萧家两个门生的猎物,他们在停车场发生了一点争执,景织小姐把萧柒打伤后开车逃离了萧家,回了云家别苑。” “白狐?萧家那么厉害的守护结界,怎么会有妖物闯入?” “萧家也还在查。”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是,家主。” 听到这里,景织打了个哈欠。 萧家已经开始调查了么?不知道能不能查到她身上来,要是查到了…… 第十章昨晚我们一直在一起 从书房出来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书房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老公,你说昨晚袭击萧家的是破魔矢,萧家知道这事儿,会不会怀疑我们?”骆暇的声音响了起来,“毕竟这破魔矢,是我们景家的家传术式……” “怀疑我们什么?”景致远冷笑,“你也说了破魔矢是我们景家的家传术式,真要我们景家人想破坏订婚宴,会用破魔矢?” “说的也是……”骆暇道,“可是要不是我们景家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外面有人偷习了我们景家的术式?” 祖传术式被外人偷习,这可比袭击萧家庶子的订婚宴还要可怕。 景致远陷入了沉默。 景织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 沉默片刻后,景致远开口了:“还没有确定的事儿,先不要声张。” “我知道的。”骆暇换了个话题,“老公,你说小织和那云先生……” 景致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知道景织有继承家主的想法,或许我不该让她去联姻——那云沉,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骆暇开口安慰景致远,只不过听声音笑得有些勉强:“小织没有继承景家和陆家的灵力,自己又是软弱性子,你不让她继承家主之位也是为她考虑,别说那云沉不好对付,萧家,陈家,沈家……有哪一家是好对付的?她若成了家主,哎,只希望别被有心人欺负了去。” “……” 景织啧啧两声,感慨:听听,听听,骆暇这话说的多么有道理,于情于理,景织继承家主之位都是件荒唐事啊……那又如何?她偏偏就要捞个家主玩玩,说不定到时候就把那些什么陈家沈家萧家全打趴下了呢? …… 虽说是萧家二房的孩子,但萧珩自幼聪慧,深得萧家老太太的喜欢,这次萧珩和顾卿歌的订婚宴上,整个停车场被毁,萧家不仅赔偿了客人的损失,还丢了面子,惹得老太太发怒,严令下属门生要抓住那个暗中和萧家作对的混账东西。 云沉到萧家庄园时,顾卿歌正在练功房练习剑术。 听说云沉来了,她扔下木剑,飞奔着跑到客厅。 男人坐在萧老太太对面,听老人抱怨昨晚的意外以及表达对云家的歉意,神色淡淡,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云先生放心,等我们查到那人是谁,一定会亲自送到云家交给你处置。” 一开始没明白老人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等看到顾卿歌,他才恍然昨晚的订婚当事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养女。 云沉微微颔首,客气地回道:“老夫人您言重了,有什么需要云家的地方,您请说。” 哦,要是为了抓住昨晚搞破坏的人,说了我也不会帮你。 “昨晚监控拍到景家的车离开庄园,开车的是景大小姐景织。那辆车在路边停了一会儿,正好是我们遇到袭击的时候……” 云沉微微一笑,眼里的光冷了几分:“您的意思是,射出破魔矢的人,是我的未婚妻景织?” 景织?怎么可能?景织是个什么德行,他们这个圈子里还有人不知道吗? 都是家主,说话没必要绕来绕去,萧老太太直言:“我倒不是怀疑景织,我是担心她昨晚是不是被控制或是……” “没有。”云沉意有所指,“昨晚我们一直在一起,她身上并没有任何术式残痕。” 年轻人说的直白,萧老太太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老人家尴尬地笑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 两人后来说了些什么,顾卿歌一个字也没听清。 她脑子里只有云沉说的那句话,——“昨晚我们一直在一起”——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当然知道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云沉……不是不喜欢景织吗?他说的是真的?还是为了维护景织编的谎言?可他为什么要维护景织?他……是不是对景织动心了? 没了再见心上人的喜悦,女生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路上不小心撞到了萧玥,她也只是喃喃说了句对不起后便和她擦肩而过。 “玥玥,那是你二哥家的嫂子?”和萧玥一起的女孩好奇的说道,“长得真漂亮呀。” “嗯,是萧珩哥哥的未婚妻。”萧珩是二叔家的孩子,和她并不亲近,萧玥没有多说,拉着朋友往外走,“听说西街新开了一家花店,老板特别帅气,我们一起去看看?” 女孩们说说笑笑地出门,在大门口撞见被老太太送出门的云沉。 笑声戛然而止,萧玥只差没立正站好:“云、云先生……” 萧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无奈道:“要说你多少遍?整天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像什么样子?” 萧玥低头:“我知道错了,奶奶。” 等云沉上车离开,和萧玥一起的小女孩们顿时炸开了锅。 “玥玥!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啊?也是你们家亲戚吗?” “他长得好帅啊!你有没有他的微信,能不能推给我?” “推给我推给我!” 萧玥:“……”你们这群傻孩子,没经历过云沉那冰雪似的冷漠洗礼,竟然能对他那样的男人生出心思,太可怕了。 这么一想,作为云沉未婚妻的景家那位废物大小姐不是更可怜? …… 到了十一点半,云沉还是没有出现。 等得花都谢了的景织给他发了条消息:“云先生,三十分钟之内你要是还没出现,就会失去你可爱的未婚妻。” 景织:“【无敌猫猫拳】” 云沉没回消息。 景织:“……” 她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决定拉开房门去花园逛逛。 路过书房,景织往里面看了一眼,没人。 景致远不是说了让景歆跪书房?人呢?这就跪完了? 景织撇撇嘴:比起她挨的那一巴掌,景歆这惩罚还真是轻松呢。 “小织?”骆暇从景歆房间里出来,正好撞见站在书房门口的景织,她惊讶道,“云先生来接你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路过的佣人听到。 景织说了云沉下午要陪她逛街,骆暇记在心里,并且表示怀疑。 云沉那种性子的人,陪女朋友逛街……呵,更别说,景织和云沉的关系还没好到足以同进同出的地步。 景织心里有人,在和云沉订婚的时候,她跑到她房间里哭,希望她能替她求情,说自己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景织没说那个人是谁,但她知道,绝对不会是云沉。 第十一章你听到了什么 一听女人开口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景织伸了个懒腰,回:“关你什么事?你对云沉这么关注,难道想把自己女儿也嫁过去?” “小织……”有佣人在,为了维持自己贤良淑静的形象,骆暇没办法发火,只能僵笑着,用言语表达自己的不满,“你是云沉的未婚妻,这种玩笑以后还是不要开了,让外人听到了对你和歆歆都不好。” “你也说了是玩笑。”景织似笑非笑地说道,“把玩笑当真的人都是蠢货,和蠢货,何必计较呢?骆女士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女生说完,也不管骆暇是什么表情,丢下她独自一个人下楼去了。 盯着女生的背影,骆暇咬紧后槽牙。 ——景织,不过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你小胜一局,你可别得意忘形了。 景织刚下楼,周管家从外面进来,看到景织,他乐呵呵地扬声道:“大小姐,云先生来了。” 云先生,云沉。 骆暇一愣:云沉真的亲自来接景织了?怎么回事,不过短短几天没见,景织和云沉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了? 直到男人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骆暇才勉强回神。 真的是云沉。 云家家主亲自来接景织。 想起景歆说的话,她说她早上去找景织,云沉在景织房间里,正在换衣服,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看着楼下低声说话的年轻男女,骆暇恍然。 所以,景织的底气是云沉给她的? 曾经唯唯诺诺傻不拉几的女人一夜之间转了性子,她可不认为是她幡然醒悟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景织和云沉达成了某种合作。 可是云沉放着景致远不合作,捧着一个景织,完全没必要……莫非,云家家主还真是看上了景织的美色? 如果两人之间的联系仅仅只是依靠女人出卖色相的话,那也太薄弱了,薄弱到不需要她亲自出手,只需要在背后推一把,就能让两人分崩离析。 想到这里,骆暇叫住路过的女佣,吩咐:“让王婶来我房间找我,我有事问她。” …… 云沉跟着景管家走进客厅,正好撞见景织从楼梯上下来,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她转头看向他的方向。 男人逆光而立,修长挺拔的身影笼在柔和的光芒下,她尚未看清他的表情,便先嗅到了风里散开的清冷的寒梅的香味。 风似乎带着无形的手,轻抚过她的脸颊,将那一缕幽香藏进她的发间。 景织歪了歪头,慢腾腾走向云沉。 男人礼貌地向管家道谢,随即看向拖沓着脚步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等她停在他面前,他伸手把她颊边垂落的一络头发拢到耳朵后,温声道,“等了很久吗?” “对啊,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景织打量他两眼,最后的目光定定格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微微一笑,挽住他的胳膊,“你之前还没有参观过我们景家这幢别苑吧?我带你去逛逛。” 她的举止亲昵,云沉没有拒绝,跟着她走了两步,低声道:“他们欺负你了?” 她像是这么好欺负的?嗯,原主的确挺好欺负的,只不过,现在换了个里子。 没等她回答,云沉笑了笑,悠悠地说道:“是我多虑了——你不欺负他们,已经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景织勾唇:“云先生,在你眼里我好像是个恶霸?” 她说话时,两人进了花园。 温暖的阳光撒在两人身上,扑面而来的是柔和的风和沁人心脾的花香。 云沉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景织。 “嗯?”景织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我倒希望你是个恶霸。”他慢慢回了一句,似是呢喃,声音散在风里,比风还要温柔,“你若是个恶霸,至少,我会安心很多。” 被男人清澈的眸子注视着,景织感觉自己的呼吸不自觉跟着慢了下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有我在,不会让你暴露恶霸本性。”云沉话锋一转,含笑道,“当然,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恶霸行径,景小姐可以放心。” 景织:“……”突如其来的一点感动在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她哼了一声,松开云沉的胳膊,自己往前走,换了个话题:“云先生,想必你以前的女伴没有告诉过你,和女生约会,迟到是大忌。” 云沉跟在她身后,脚步不急不缓,保持着她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距离。 “景小姐,我想你误会了——除了你以外,我从未有过其她女伴。” 他压低了声音,浅浅地笑,好似撒娇:“早上我不是说了吗,我们狐狸一族最是专情,一生只会爱一个人——我既然认定了小织你,又怎么会有其她女伴?” 臭狐狸,情话张嘴就来!景织腹诽:你早上明明还说你不是狐狸呢!呵,善变的男人。 “云先生,你昨晚……”是不是被萧家那两个小辈打傻了?你在原著里可不是这种轻浮的性子啊?你的高冷清贵呢?你的狠厉疯狂呢?你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稳重矜持呢? 景织还没吐槽完,忽然停下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云沉慢悠悠地踏出一步,正好站到她身边。 拐角处有两个女佣正在扫小径上的落叶,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 “我刚去了厨房那边,听说云先生来接大小姐了?” “可不是,我路过客厅的时候还看到了呢。” “没看出来啊,云先生和大小姐关系这么好,我还以为他们这种靠联姻走到一起的没什么感情呢。” “感情好?”年纪大一点的佣人嗤了一声,做贼似的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鄙视,“我跟你说,有一次我路过夫人的房间,正好见到大小姐去找夫人,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年纪小一点的女佣一脸好奇,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听到拐角处有人插了一句话:“你听到了什么?” 第十二章一出好戏(加更一章) 两人一惊,转头看向拨开遮挡视线的枝叶走出来的年轻男女。 “大、大小姐?!”年长的女佣涨红了脸,连连弯腰,“我们不知道您在这里,还有……”她小心翼翼地瞟了眼神色莫辨的云沉,瑟缩道,“云先生。” “问你话呢。”好似没看到佣人的战战兢兢,景织笑盈盈地问道,“你路过骆女士的房间门口,听到了什么?” 没想到景织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女佣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什么……”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可能当着景织的面把计划好的那些话说出来。 “佣人聊八卦被正主无意中听到”和“当着正主的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完全是两个概念,她在景家工作这么久,这点生存之道还是懂的。 “别害怕啊。”景织脸上的笑容未减,绕着女佣走了一圈,停在她面前,“我这人天生爱吃瓜,你看你,故事说一半,我是真的很好奇。” 她看向一旁一脸茫然的吃瓜人,笑眯眯地问道:“你是不是也很好奇?” 小姑娘下意识点点头,回过神又连忙摇头。 “原来你不好奇啊……” 景织收回视线,笑容转冷,似笑非笑地说道:“可是我好奇,怎么办?” 她侧过身,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脸上,跳跃的光影让她脸部的线条看起来更加凌厉,嘴角的弧度好似都多了些别的味道。 “看来我想的不错——骆暇的确不是个合格的主母,连佣人的嘴巴都管不住,还能指望她管得了什么?” 景织直接把当家主母牵扯进来,那女佣吓得一颤,直接跪到地上,连声道:“大小姐,我知道错了!大小姐请原谅我这一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原谅你?”声音里的笑意不达眼底,景织幽幽地说道,“这种事,哪是我做得了主的?你去求骆暇,看她怎么处置你。” 她说出这句话以后,明显听到女佣松了一口气。 景织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当然,她若是处理得我不满意,我找她就是,让大伙儿都看看,我们景家的当家主母是怎么管家的。” “你……”女佣咬紧牙关。 景织这话就是摆明了要把她往绝路上逼,想着骆暇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女人偷偷抬眼打量云沉,发现男人只是站在一旁,神色不动,好似对发生的事并不感兴趣。 如果真像骆暇说的,云家家主只是沉迷于景织的美色,亦或是出于未婚夫妻给与她适当的尊重,那当她得知自己的未婚妻给自己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他只怕再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了吧。 这么想着,女人下定决心,咬牙起身,怒道:“大小姐这是摆明想找我不痛快,那我也没必要跟您客客气气了——不就是份工作吗,劳资不干了!” 女人说完,用力把扫帚砸到地上。 “不过,大小姐您也别得意,我是想着大小姐能嫁进云家也不容易,给您留点脸面,既然你自己不要脸,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女人看了眼云沉,狠声道:“和云先生订婚前,您不是跑到夫人房间求夫人帮忙,您说您有心上人,不想嫁给云先生,就算你们两个订婚了,你的心也不会留在云家……这话是大小姐您自己亲口说的,我们这些下人不过议论两句,怎么,戳着您心窝子了?”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景织在心里为她鼓掌:啧啧,骆暇从哪里找的这女人,能言善道,不错不错。 又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的手段么……云沉叹了口气,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走到景织身边,搂住女生的肩膀,低头和她说话,姿势亲密好似耳语:“玩够了?” 还没玩够的景织:“……”哎哟这人怎么回事?她还没放大招呢! 看到女佣陡然瞪大的眼睛,景织兴致盎然地发出一个单音:“没……” “没玩够?”云沉挑了挑眉,“不如我帮你?——景小姐,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和你约会的机会,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啊。” 不等景织回话,他侧身看向地上目瞪口呆的女佣,轻叹:“景织说的很有道理——作为景家的主母,骆女士的确不怎么合格。” 正好景致远下楼,让景周来寻景织和云沉,后者听到这句话,愣了愣,低着头上前:“云先生,这是……” 看几人的站位,他第一反应是女佣惹了云沉不开心。 “景管家,你们景家这些下人,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云沉微微含笑,温声道,“搬弄是非,说长道短,可真是叫我看了一出好戏。” “这……”对方明明没发火,甚至声音里还带着笑,可景周的后背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云先生,她们没见过什么世面,要是惹您不快,我会好好教训她们。” “放在我这里不算什么大事,毕竟我和小织是一家人……这要是换了别人,丢脸的可就不仅仅是佣人了。” “……” 没给管家反应的机会,云沉淡淡笑着:“麻烦你跟景先生说一声,我约了小织吃中饭,就不特意去打扰他了。” …… 云沉带着景织走了,全程没有在景致远面前露面。 本来还有事情找云沉商量的景致远等了片刻,就看到管家带着两名女佣回来了。 男人放下茶杯,皱眉:“怎么回事?——云沉和景织呢?” “云先生已经带着大小姐离开了,说是约了大小姐吃饭,就不特意过来打扰您……” “哦?”云沉和景织的关系真的处得这么好了?景致远点点头,又问,“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景周看向两个女佣,沉声,“她们两个在花园里聊天,说了些和大小姐有关的事情,刚好被大小姐和云先生听到了,云先生好像不是很开心,说,说……” “说什么?” “说……说我们景家不会管教下人,今天让他看了一出好戏……”抹了把汗,景周继续道,“云先生说,他和大小姐是一家人,不会放在心上,这要是换了别人……” “行了。”打断管家的话,景致远冷眼看向瑟瑟发抖的两人,冷笑,“说说吧,你们两个聊什么让云沉看了笑话?” 景致远一开口,那个年轻的女佣便吓得跪到地上,大声道:“先生,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说,是王婶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十三章我倾慕你九生九世 在书房跪了半个小时,景歆的膝盖又红又肿,景致远看着心疼,又有骆暇在一旁求情,他便允了景歆回房间休息。 女生躺在床上,眼泪汪汪的一脸委屈。 骆暇坐在床边陪她聊天,顺便教教她以后的处事方式。 “去云家这段时间景织变了很多,你以后再见着她,不要像今天这般莽撞,知道吗?” 景歆委屈地点点头。 “刚刚云沉亲自来家里接她了,可见对她还是上了点心的,有云沉给她撑腰,她是什么态度你也看见了。”骆暇叹了一口气,“你弟弟最近不在家,我在你爸爸面前说不上什么话,你呀,记得别再惹你爸爸生气,不然又要像刚才一样……” “我知道了,妈。”景歆不耐烦地打断母亲的教导,把脸颊埋在枕头上,忿忿道,“不就是有云沉给她撑腰吗,顾卿歌说了,云沉就是图个新鲜,不会真的对她另眼相待。” 骆暇皱眉道:“顾卿歌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景歆理所当然地回道:“她告诉小柒,小柒告诉我的。” 小柒,萧柒,被景织一拳砸断骨头的那个萧家门生。 骆暇眉头皱得更紧:“你什么时候和萧家的门生关系这么好了?” “我们一个学校的嘛。”景歆想起这事儿,忍不住露出笑容,“妈我还没跟你说过吧,我也是今年才知道的,小柒可厉害了,他……”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打断了女生兴致勃勃的话,景管家推门,低眉顺眼地说道:“夫人,先生让您去一趟书房。” 现在让她去书房?骆暇了然地笑了。 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低声道:“你好好休息。” “妈,爸喊你去书房有什么事?”景歆拉住母亲的袖子,说道,“你不是说云沉来接景织了么?爸他怎么……”怎么没和云沉聊天,反而喊她去书房? 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骆暇对着景歆眨了眨眼睛:“没事,等我回来再听你讲故事。” 景歆恍然:哦,母亲露出这个神色,想必是景织那边闹了笑话。 …… 书房里除了景致远,没有其他人。骆暇心里疑惑,还是快步走进书房,走到景致远身边。 “老公,发生什么事了吗?” 景致远回头看向她,神色复杂,问道:“最近家里的事儿是不是很麻烦?” “什么?”骆暇一愣,反问,“为什么这么问?出什么事了?” “刚才云沉来接景织,在花园里碰到两个佣人嚼舌根。”景致远紧紧盯着骆暇,“云沉说,这景家的主母管理家私的能力实在不足,竟然让佣人聊八卦聊到主子面前去了……” “这……”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没有成功,而且很可能牵扯出了一些不利于她的言论,骆暇神色不变,挂着笑,“这……是我最近疏于管理了,主要是这别苑我们也不经常来,之前都是管家在打理……” 他们从清凌过来,就带了一个景管家,其他都是这个别苑配备好的。 景致远点点头,意有所指:“我知道你手上的事多,最近还是收收心,好好约束一下下面的人——今天这种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骆暇柔声回道:“是,以后不会了。” …… 女人走出书房,脸上温柔的笑容消失不见。 景致远今天这番话明显是在敲打她——他肯定得到了某种信息,但出于各种考量,没有对她发难。 看了眼景织房间所在的方向,骆暇冷冷笑了声。 好啊,这个景织的手段可比陆解忧厉害多了,今天是她轻敌,下次,那个小妮子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 景织说要逛街,纯粹是为了气一气骆暇和景致远,等两人真到了中心广场,她反而没了兴致。 “去吃饭。”女生一锤定音后,问身边的大狐狸,“我们中午吃什么呀,云先生?” 她拖长了音调,听起来像撒娇。 云沉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随你。” “你不是说你让人定好餐厅?” “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转念一想,我好像不太清楚你喜欢吃什么,为了不踩雷,还是让你亲自挑选比较好。” 云沉这话说的真诚,一双狐狸眼也是漾着笑,盛满了好奇。 他是真的在好奇她的口味? 再次感叹这狐狸精迷惑人的本事,景织道:“订婚这么久,你竟然还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哎呀,你这未婚夫可真是不合格~” 她说这话的调调好似在哼歌——与其说是抱怨,更像是调侃。 云沉顺势认错:“对未婚妻关心太少,是我的错,还请景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景织大度地挥挥手:“这次就暂时放过你吧。”她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美食,自言自语,“要说我喜欢吃什么,那当然是火锅烧烤小龙虾……” 她看手机的时候,云沉就站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 男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又似乎透过这个皮囊看向了灵魂更深处,平静如古井一般的眸中漾起了一缕波澜。 “你在看什么?”景织确定好吃饭的地方,抬眼看向云沉。 她知道他在看她,莫名的,被他温柔似水的眼神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奇怪了。 这家伙现在不只是性格,连眼神都变得奇奇怪怪…… 云沉没有移开视线,反而直直迎上了她的目光,诚实地回道:“在看你。”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掩藏在幽深黑眸深处的烈烈的火。 太危险了。 脑中有个声音提醒她。 要远离这个男人,他太危险了。 无视了那个声音的警告,景织慢慢眨了眨眼睛,问道:“云沉,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暗恋我很久了?” “我没跟你说过吗?”云沉轻笑,“我倾慕你,九生九世。” 他的语气很轻松,使得这句话听起来就像个玩笑。 景织耸了耸肩膀,语气十分勉强:“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强先不跟你解除婚约吧。” 总觉得两人这么站在这里聊天很奇怪,景织自然地拉起男人的手:“走,带你去吃火锅。” 走了两步,她捏捏他的手心,小声问道:“这手能变回肉垫垫吗?” 云沉:“可以——你现在要看吗?” “不了不了。”现在变回去会被当怪物抓起来的吧?景织继续捏他的手心,就像捏大狐狸的肉垫垫一般,爱不释手,“晚上回去给我摸摸。” 这话说的暧昧不清,云沉笑了笑,乖巧地应了:“好。” 第十四章恩爱就是要秀给别人看的 到了火锅店,景织扫码点餐,每划过一道菜品,她会问云沉:“吃不吃?” 云沉则总回:“嗯。”或者,“可以。” 被两人的点菜模式逗乐了,服务员提醒两人:“同一桌可以两人同时扫码点菜。” “我知道。”景织对着小姐姐笑了笑,说道,“我男朋友他就喜欢这样。”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服务员小姐姐:“……” 等她点完餐下单,云沉已经倒好一杯酸梅汤放在她面前,他似乎很不习惯这种场合,说话时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喝点水。” 景织接过玻璃杯,视线定格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这个……” 她用眼神示意他戴在中指上的戒指,又举起自己的右手——她右手中指上戴了同一款戒指。 是原主和云沉的订婚戒指。 把自己的手放在男人手边,景织道:“你别动,我要拍照发朋友圈。” 本来准备收手的云沉停下动作,看她拿出手机调整角度拍照,他沉默一顺,干脆握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 他歪头问她:“这样拍?” 景织:“……”他这么郑重其事,她忽然有点害羞是怎么回事? 果断拍了两张照片,景织给云沉看了:“挑一张你觉得好看的,我发朋友圈。” 第一次拍照,虽然只有手入镜的云沉很仔细地挑选了一张自己满意的照片。 “这个?”色调光线都挺不错的,有眼光。 景织道:“我发了?” “嗯。”云沉补充,“把照片原图发给我。” “干嘛?” “做头像。” “……” 于是,景织发朋友圈的同时,云沉更换了自己的微信头像。 织织复织织:“我倾慕你,九生九世。” 她直接用了云沉说的话,配图是两只戴着订婚戒指的手的合影,十指紧扣,姿势亲密,定位定在永安市中心广场。 “搞定收工。”景织对自己这条朋友圈很满意,“这恩爱啊,就是要秀给别人看的。” 至于酸掉谁的牙,就和她无关了。 …… 景家。 “呵。”刷到姐姐的朋友圈,景歆眼皮子跳了跳,又露出一个酸掉牙的表情,嘀咕道,“这恩爱秀的,恶心谁呢?” 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忍着恶心给景织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点赞的要求是骆暇提的。 骆暇说,景致远可以看到两姐妹的朋友圈,不管景织态度如何,她在朋友圈里的留言和点赞景致远都是可以看到的。 做到她该做的,不要落人口实。 点完赞,景歆做了个呕吐地表情:“真恶心……” 正准备退出微信刷微博,微信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小柒:“歆歆,景织和云沉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消息的是萧柒,问这句话,肯定也刷到了景织的朋友圈。 萧柒很少主动联系她,景歆欢天喜地地捧着手机回消息。 “景织在粉饰太平,不用管她。” 小柒:“粉饰太平?” 景歆:“不然呢?难道云沉会真的喜欢她?” 景歆:“云沉连顾卿歌都看不上,会看上景织?” 小柒:“……” 小柒:“我知道了。” 对啊,云沉不喜欢顾卿歌,景织无论是外形还是性格都比不上顾卿歌,云沉凭什么会看上她? …… 同一时间,萧家的练功房里。 女生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机,一脸震惊。 景织和先生…… 先生那样的性子,怎么会跟她拍这种照片,还让她随意的发朋友圈?先生他……才不会做这种事! 可是,如果不是云沉,又会是谁呢? 还会是谁呢? 女生呆呆站着,眼眶逐渐泛红,大滴的眼泪砸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屏幕上的照片。 …… 幽暗的森林里,女人倚靠在一棵粗壮的古树上,悠闲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另一支伸展到她面前的树枝上停着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乌鸦嘴巴一开一合,发出的声音和人类无异。 “你让我盯着云家那位家主,我盯了这么多天,阿青,你到底想做什么?” 勾起自己的一缕头发,仔仔细细地梳到尾,女人用梳子点了点乌鸦的脑袋,轻笑:“让你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用意,急什么?说吧,云沉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躲开她的梳子,乌鸦冷冷道:“和以前一样,除了昨晚。” “昨晚?” “昨晚他去萧家参加萧家庶子的订婚宴,萧家有守护结界,我的眼线没能跟进去,后来再找到云沉,他已经和他那位未婚妻在一起了。” “他……和他的未婚妻?”女人眼里似水的柔情消失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手指缠绕着长发,喃喃,“我以为他是最坚定的,结果,还是拜倒在别人的美色之下了么?” 她忽然换了个话题:“曜,云沉的未婚妻……美吗?” 乌鸦:“……你说景家的那位大小姐?” “嗯,美吗?” “还行。”妖精一族美人众多,景织的外貌放在其中只能算中上。 女人追问:“有我美吗?” 乌鸦实话实说:“不如你。” 阿青是妖精一族出了名的美人,千百年来不知迷倒了多少公子英杰,景织比她,逊色不少。 “那你说,云沉喜欢她什么呢?”女人讥诮一笑,“既然不是什么大美人,那我也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曜扑棱两下翅膀,问道:“你要做什么?” “通知青藤,让他找机会宰了那个女人。” 曜淡淡:“景织是景家的大小姐,杀了她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好处……” “你说什么?”好似被晴天霹雳击中,女人一张脸变得惨白,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说,那个女人,叫景织?” 直觉她现在的状态不对劲,曜往旁边挪了挪,道:“你不知道?景家大小姐景织,没有继承任何灵力和术式,是除妖师行业里人尽皆知的废物……” “闭嘴!闭嘴!”女人忽然大声喝止住乌鸦,厉声道,“废物……废物!给我杀了她!现在!立刻!杀了她!” 因为暴怒而陡然爆发的妖力将乌鸦从树枝上打落,惊得周围的小动物飞快地逃窜。 无辜被击中的曜两脚朝天躺在地上,看着树干上抓狂的女人,没好气地骂:“疯子!” 他气恼地跳起身,拍拍翅膀飞走了。 第十五章辗成标本 两人在外面逛了一下午,回到云家别苑时天已经黑了,庄园的路灯亮起,从厚重的铁门直通往灯光辉煌的别墅。 车子驶向车库,停在车库门口,景织开门下车,趴在车窗上看驾驶座上的男人。 “你先进去。”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方向盘,云沉道,“买的东西我来拿——进去吧。” 景织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似是无意,扫过他们来时的路。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先进去了。” “去吧。” 景织熟练地绕过花坛,穿过游廊,进了客厅。 随着大门合上发出轻微的声张,跟随景织的脚步,沿着游廊攀爬伸展的翠绿色藤蔓在接触到大门的瞬间,好似被火烫伤一般,倏然缩了回去。 路灯照不到的阴暗的角落里,顶着鸡窝头的男人蹲在绿植后面,碎碎念:“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门口有符文吗?” 那个女人进去了,他的藤蔓进不去……今晚看来是没机会了。 都怪曜那个混蛋,让他来解决人类,也不提前打探好这里的情况。 青藤撇了撇嘴,正想收回藤蔓打道回府,明天再来寻找机会时,虚空里忽然袭来一股诡异的力量,“刺啦”两声,将他周围的空间割裂开,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拉扯着固定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被发现了?他明明已经借助庄园里的植物隐藏了他的妖气,怎么还会被发现? 有脚步声有远走近,不急不缓,仿若闲庭信步,悠然自得。 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不远处。 “看来,我们云家的守护结界还是不够优秀。”他听到那人轻叹般地说道,“竟然让你这样的小妖怪混了进来。” 小妖怪?作为打遍迷雾森林无敌手的大妖,就算是除妖师遇到他也要谨慎小心,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他的养料,这家伙竟然说他是小妖怪? 怒火让妖怪头顶鸡窝样的头发不停地抖动,他很想给这个大言不惭的除妖师一点教训,但……他的身体动不了。 那人割裂了他周围的空间,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盒子”,将他困在了盒中。 狭小的空间挤压着他的身体,让他连回身看清那个除妖师的脸这么简单的小事都没办法完成。 只是短短百年,人类之中竟然出现了对“空间”操控如此出神入化的除妖师? 云家的人……莫非,是云家那位家主? “云沉?” “你知道我?”站在不远处的那人轻轻笑了,语气温文尔雅,语调平和沉静,“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来人竟然真是云沉,失策。 青藤沉默着,思考该怎么从这位家主手中脱身。 “我在问你话。”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囚禁他的“盒子”猛的一收,几乎把他的身体压变形。 “等等!”毫不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会被这位家主辗成标本,青藤大声道,“我就是路过这里,闻到了血肉的香味……我无意冒犯,还请您大人大量,放我一条生路。” “路过?”那人笑了笑,往他所在的位子走近两步。 他听到他拨开树叶的轻响。 “看来不吃点苦头,你不会说实话。” 他话音落,“盒子”再次收紧。 身体被挤成一团,每一根骨头都在痛苦地叫嚣着,呼吸变得困难,因为缺氧,眼前一阵花白。 “我说我说了!别杀我!”第一次被逼到这么狼狈的境地,青藤扯着嗓子吼道,“是迷雾森林里的一个大妖怪让我来吃了那个女人!我要是不来,他就会杀了我!我是为了活命,才来这……” “咔嚓”。 没等他说完,“盒子”彻底收紧,妖怪的声音戛然而止。 迷雾森林…… 云沉的目光落在“标本”上,好似落了极北冰川万年不化的雪,冰冷彻骨。 “主人。” 虚空里出现了一道纤细的影子,秋微显形后,轻飘飘落在青年身边,她看也没看草丛里已经断气的妖怪,只微微低下头,恭声向云沉汇报自己知道的信息。 “这个妖怪名叫青藤,是协会名册上危险等级为a级的大妖怪,之前在凤磬一带活动,因为无故伤害了十七名儿童而被协会下令追杀,后来躲进迷雾森林再也没有露过面。” 云沉嗯了一声,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妖怪,轻笑:“a级?” 他转身,接过秋微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刚刚拨弄过树叶的手。 “把这妖怪给协会那些老头送去……就当做我送给他们的礼物好了。” 秋微低头领命:“是,先生。” 她顿了顿,偷偷打量云沉的脸色,迟疑着问道:“先生,为什么迷雾森林的妖怪会袭击景小姐?要不要我安排人去调查……” “不用。”打断式神的提议,云沉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是。” …… 迷雾森林的妖怪…… 景织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晃悠着两条腿,看到云沉把那只藤妖辗成标本后,她啧啧两声表示遗憾。 还没听他说完呢,云沉这家伙真是急性子。 迷雾森林的大妖吩咐这只妖怪来杀了她……她在迷雾森林时有得罪过哪只大妖怪吗? 景织皱眉,冥思苦想。 她好像就弄死了一只想吃她的妖怪,连水里的美人鱼小姐姐都没有伤害……难道那只死掉的妖怪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越想越头疼,景织干脆从栏杆上跳下来,刚一回头,便正正撞进了男人的怀抱。 寒梅凛冽的香味扑面而来,景织忍不住贪婪地猛吸两口。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 任凭小女生在自己怀里嗅嗅,云沉眯眼看着她,黑眸含笑。 景织没有否认:“这是什么熏香?还是香水?” “是体香。”云沉一本正经。 景织:“……”boss你逗我呢?哪只狐狸身上是梅香? 见她不信,云沉张开双手:“不信的话,可以检查。” 景织:“……” 她的目光从他胸口移到他白玉般的手腕上,换了个话题:“说好的,回来给我摸肉垫垫。” 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儿,云沉收回手:“确定?” “嗯。”景织点头,握住他微凉的手,捏捏掌心,幻想自己已经摸到了柔软的肉垫。 没有挣扎,云沉直接妥协:“好吧,你喜欢就好。” 第十六章这身皮毛值不少钱吧 赵婶上来叫两人下去吃晚饭,敲开门就看到景织正抱着一只大白狐狸顺毛。 白狐趴在床上,脑袋搁在女生腿上,闭着眼睛,耳朵不时抖一抖——很是享受的样子。 景织一只手握着他前爪的肉垫,一只手抚着他缎子似的白毛,感慨:“保养的真好……这身皮毛值不少钱吧?” 狐狸耳朵抖了抖,默默收回了被女生握在手心的爪子。 景织还在感慨:“如果把头顶的毛剃了,你是不是也会秃头?” 白团子听不下去了,张嘴不轻不重地咬了口她的手腕,留下两个齿痕。 景小姐和这狐狸在这里,云先生呢?刚刚不是看他上来了吗?赵婶虽然疑惑,还是开口道:“景小姐,晚餐准备好了。” “知道了,谢谢赵婶。”景织道了谢,抱着狐狸起身,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嘀嘀咕咕,“哎哟,你这狐狸怎么这么重?下去自己走。” 白团子闻言,伸出两只前爪子紧紧勾住她的脖子,挂在她身上不肯下地。 景织:“……”这狗东西,真不是在趁机占她便宜吗? 看出景织的无奈,赵婶道:“景小姐,这只狐狸……” “这是博美犬。”景织纠正赵婶,“是我昨晚带回来的那只,赵婶忘了?” 迎上景织的视线,赵婶从善如流地改口:“这只博美犬,景小姐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先交给我照顾。” 感觉搂在她脖子上的爪子威胁似的收紧了力道,景织哈哈干笑两声:“不用麻烦赵婶,我带回来的,我负责。” 先生对这位未婚妻一直实行放养政策,赵婶对她的事从来不会多加干涉,闻言没和她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问道:“景小姐,你看到过先生吗?” “云沉?”景织低头看了眼挂在她身上耍无赖的狐狸,违心地说道,“他临时有事出门去了,明天回来,赵婶不必管他。” 出门去了?走这么急啊,也没个交代……赵婶碎碎念了两句,先下楼去了。 景织抱着狐狸走到楼梯口,感觉自己胳膊开始泛酸,她没好气地低声道:“云沉,你很重哎你知道吗?” 大狐狸雪白蓬松的尾巴左右甩了两下,示好一般把脑袋贴在她脸颊边蹭了蹭。 可恶,这臭狐狸真会撒娇!景织表面上表情忿忿,却还是认命地抱着他下楼。 这要是云沉那么个大男人,她肯定二话不说把他摔了。 可如今在她怀里撒娇的是这么一只又软又娇的毛茸茸…… 看这毛茸茸的大尾巴,看这毛茸茸的耳朵,看这锦缎似的白毛,又有谁能狠心拒绝毛茸茸呢! …… 景织没能拒绝毛茸茸,于是云沉又以原身心安理得地留在了未婚妻的房间。 景织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雪白的一团在她床上来回翻滚,不时还贴在被子上轻轻蹭两下。 景织走到床边,摸摸他的脑袋:“云沉,你看,你掉毛好严重。” 她指着床单上的几根白毛,皱眉:“我在网上看到过狐狸换毛时的样子,你换毛的时候会不会秃?” 云沉就着她抚摸的动作蹭蹭她的手心,无视了她幼稚的问题。 景织爬上床,把他往旁边拨了拨,扯过被子盖上,靠在床头玩电脑。 一打开论坛,首页推送又是和陆邈邈相关的八卦新闻,景织点开新闻,果不其然,还是陆邈邈和某某男星的绯闻。 “这姑娘心理挺强大的。”景织翻看新闻,轻笑道,“对于网上这么多谩骂,不做声明,不做澄清,我行我素。” 毛茸茸的脑袋枕在她胳膊上,云沉瞅了眼八卦新闻,甩来甩去的尾巴忽然不动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景织问道:“云沉,怎么了?” 狐狸爪子在平板上按了两下,关掉了这条新闻。 “你很在意陆邈邈?”景织按住他的爪子,皱眉,“你不会……” 狐狸先生抬眼看着她。 景织一板一眼地说道:“不会也是这位陆小姐的绯闻男友之一吧?” 原作里没有和陆邈邈有关的描写,自然也不会介绍陆家和云家的关系。 不过大家一个圈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云沉认识陆邈邈并不奇怪。 更何况,这个陆家是陆解忧的娘家,和景织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以云沉的性格,说不定会额外关注。 毕竟,要是景织真的嫁进云家,陆家和云家的关系就会更进一步。 景织问了个作死的问题,于是又被白团子咬了。 他用她的手腕磨牙,在她的腕子上留下两个小小的牙印。 “哎哟喂,疼死了。”景织捧着手腕小题大做地嗷嗷叫,“你看,你下嘴这么狠,要是咬出血了我还要去打狂犬疫苗。” 云沉本来因为她夸张的痛呼心有愧疚,正轻轻舔着被他咬过的地方,一听到她最后那句话,他毫不犹豫改舔为咬,直接在原来的齿痕上咬出两个血点。 “啪!”狐狸还没来得及收嘴,被疼痛刺激的女生条件反射一巴掌拍在大狐狸的脑袋上,发出一声闷响。 景织抽了张纸巾擦拭手腕上的血痕,没好气:“这下真的要去打狂犬疫苗了,你这臭狐狸。” 雪团子抬起两只前爪抱着脑袋,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后知后觉自己下手太重了,景织俯身,试探着伸手去摸雪团子的脑袋。 “呜——”他眨巴眨巴一双深色的眸子,往后缩了缩,看起来越发可怜巴巴。 “对不起啊。”迎上毛茸茸控诉的眼神,景织瞬间缴械投降,低头道歉,“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就是条件反射,你知道的呀,你真的咬疼我了嘛。” 手心落在他的头顶,她轻轻揉了揉,再次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雪团子依然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耳朵软软地垂着,闻言也只是动了动耳朵,继续委屈。 “我错了。”景织彻底没法了,干脆把手腕伸到他面前,“给你咬,保证不打你——你消消气……” 雪团子抬眼瞅她,凑近她的手腕嗅了嗅,就在景织以为他会上嘴的时候,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她腕子上的红痕。 极其暧昧的动作,可是景织却无心关注这个。 “原谅我啦?”明明是他动嘴在前,景织反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摸摸他的脑袋,“不生气啦?” 他发出放松的呼噜声,顺势往她怀里钻。 毛茸茸主动示好,景织欢天喜地地抱紧他,脸颊贴着他的脖子处的茸毛使劲蹭。 这柔顺的毛毛,这悠远的寒梅清香……谁能拒绝主动示好的毛茸茸呢? 第十七章协会的回信 第二天醒来时,狐狸已经不在房间。 景织慢悠悠地爬起床,收拾收拾后准备出去随便逛逛。 萧珩和顾卿歌的订婚仪式结束,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陆陆续续会离开永安市。 想来,云沉应该也要准备回北御了。 趁着这两天有时间,景织想在永安市多逛逛,先了解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 继承来的属于原主的记忆和自己的亲身经历肯定还是有偏差的——毕竟人是感性动物,只要有感情,在看待事物的时候就会有偏颇。 就像对于云沉的印象。 在原主的记忆里,云沉阴暗、冷漠、不苟言笑还精于算计,可景织自己相处之后的云沉——毛茸茸,毛茸茸,爱撒娇的毛茸茸,让人无法拒绝的爱撒娇的毛茸茸! 景织不禁想起昨晚在她怀里撒娇卖萌的大狐狸,就这样抱着毛茸茸睡了一晚,今天早上醒来时,她身上被蹭上了独属于他的寒梅的清香。 不行,以后不能这样了,就算是毛茸茸,他也是个公的,以后不能随随便便让他爬她的床。 下定决心,景织到了客厅,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的年轻家主。 听到脚步声,云沉放下报纸起身。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靠近领口的两颗扣子没扣,刚好露出了凹凸有致的锁骨。袖子挽到手肘下,裸露在外的小臂线条紧实匀称,不过分夸张,却也不会显得纤细无力。衬衣下摆随意地垂着,很好地勾勒出他瘦劲的腰身。包裹在黑色裤子下的双腿修长笔直,足以媲美t台上走秀的名模。 哦,这男人优越的身材,难怪原身虽然毛茸茸,摸起来也很有手感。说起来,如果是公狐狸的话,是不是可以看到铃铛…… 等等!景织!你在想什么?! 被自己的流氓心思吓了一跳,景织脸颊的温度不受控制地上升,直接烧红了她的耳朵。 “醒了。”云沉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在脑补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自然而然地走到景织身边,“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有你喜欢的煎饺和小笼包。” 景织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云沉眨眨眼睛,轻笑:“秘密。” 没告诉小姑娘,昨天吃早饭的时候他一直在偷偷观察她,看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今天随口一问,果然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 …… 清晨,薄雾渺渺,云家别苑森冷的大门笔直地立在雾气里,门上蔓延开的金色符文在雾气里染发着微弱的光芒。 景衍站在大门口,再次低头看手机上的聊天信息,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在昨天晚上结束修行,回到景家别苑,便从母亲和姐姐口中听说了和长姐有关的事。 景歆一口一个委屈,泪流满面地控诉景织是如何欺负她,如何欺负妈妈,让他无论如何要替她出口气。 出气?本来也是她占了景织的房间,而且,景织现在是云沉的人,连景致远都不敢太过为难,他能怎么办? 他本来不想理会姐姐的抱怨,谁知道今天早上父亲忽然把他叫进书房,让他给云沉送一份文件过来。 临出书房前,景致远补加了一句,有空的话可以和你大姐姐多聊几句。 很显然,送文件是幌子,景致远是希望他能到云家看看景织的情况。 在庄园大门口等了片刻,有司机开着短驳车过来接他去别墅。 “先生和景小姐正在用早餐,先生吩咐让我先送您去会客厅休息片刻。” 景衍道了谢,迟疑着问道:“景织知道我过来了吗?”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管家礼貌地回答道:“景小姐刚起床没多久,应该还不知道。” 景衍点头:“爸爸他们今天下午动身回清凌,我有些话想跟景织说。” 管家听懂了他的意思,恭敬地回道:“好的,我会告诉景小姐。” …… “你说景衍在会客厅,想见我?”吃得八分饱,景织放下筷子,看向说话的管家,“他是特意来见我的?” 管家看了眼云沉,等后者点头,他如实道:“景少爷过来给先生送资料,特意提出想见您一面。” “这样啊,谢谢,我知道了。” 和每天作天作地无法无天的景歆不一样,景衍这个外人眼中的景家家主继承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外读书或者修行,平日里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原主对这个弟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不像面对景歆那般恐惧,也不像对待骆暇那般亲近。 昨天她在景家闹了一出,打了骆暇和景歆的脸,景衍今天就来登门拜访,还指名想见她一面,想必是听了景歆什么挑拨的话。 景织看向云沉,问道:“你要去见他?” 云沉道:“嗯,你父亲遣他过来送资料,就算出于礼貌,我也该当面道谢。” “我和你一起去。”如果她想要景家家主之位,最后的对手就是景衍。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既然对方点名要见她,去见一面也不是坏事。 …… 云沉遣人送到协会的礼物有了回音。 回信的银鹞和景衍先后到达庄园。 鸟儿通体雪白,银色的羽翼拍打着,叫声清脆而响亮。 云沉停在走廊,伸出手,银鹞扑棱着翅膀,落在他手臂上,歪头看他。 “这是……”景织盯着银鹞打量两眼,惊讶道,“协会传信用的鸟?” “嗯。”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用飞鸟传书?”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儿,弄得这么麻烦。 她吐槽声刚落,银鹞忽然出声,机械般地吐出一句话:“迷雾森林生变,请云沉为首进行清理,及时反馈具体情况。” 景织:“呵?这鸟还会说话?” “不是。”云沉摘下挂在银鹞脖子上的项链,握进手心,“是协会的传音术式。” 景织的视线随之落在他手心,就见他微微用力,顿了顿,张开手,那枚项链已经在他掌心化成齑粉。 “你就这么毁了协会的东西,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除妖师协会,除妖界里的管理局——除妖师的等级、所属家族、相关信息,妖怪们的等级、所属种类、相关信息等等,都能在协会里查到。 平时除妖师的相关工作由协会来安排,除妖界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也是协会组织——比如各大家族新生代的毕业典礼。 放飞银鹞,云沉擦干净手上的粉末,冷笑:“我对他们安排的工作没兴趣,如果有意见,那些老东西可以亲自过来找我。” 这人对协会的老前辈意见不小啊,是不是作为妖怪时被前辈们揍过? 不过比起云沉对协会的态度,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的前半句话:“你对迷雾森林没兴趣?” 第十八章我想试试 原主对迷雾森林没什么了解,但看过小说的景织知道迷雾森林代表什么。 迷雾森林,终年雾气萦绕,外人不得入,是妖怪们的栖身之所。 很多在协会通缉名单上的妖怪,因为逃进迷雾森林而躲过除妖师们的追杀——比如昨天来袭击她的那只藤妖。 协会对迷雾森林的存在很是头疼,却也无可奈何。 “在我所知道的资料里,迷雾森林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地名,而是一个大型结界的名字,对吗?” 这在协会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云沉没有否认:“协会得出的结论是这样的。” 协会得出的结论?景织抓住他话里的关键信息:“协会是这么认为的……难道你还有其它见解?” 云沉摇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景织道:“如果真的是大型结界,那我有个问题。” “你说。” “我现在所知的各种结界都是固定结界,但迷雾森林四处漂荡,没有固定停留的地点,显形时间也并不固定——这是普通的结界可以做到的吗?” 至少在除妖界,还没听说过这么厉害的结界术式。 聪明人总是能够一眼抓住问题的关键。 云沉勾了勾嘴角,摸摸女生的头发,轻笑道:“我家小织果然聪明。” 看他这幅表情,也就是说,迷雾森林根本不是结界。 景织道:“你说你对迷雾森林不感兴趣?” “的确没什么兴趣。”云沉淡淡道,“协会想清理迷雾森林,无非是希望捣毁那些妖怪的避难所,让他们无处可逃——这种事情,我不参加,也会有其他人做。” 的确。 小说里,捣毁迷雾森林的工作是萧珩和顾卿歌带队完成的。 原主被迷雾森林的大妖怪吃掉后,萧珩注意到了迷雾森林的异动,带队闯进迷雾森林除掉那只大妖,一战成名。 后来协会发布了迷雾森林的清理命令,也是萧珩和顾卿歌领队,将迷雾森林里的妖怪们斩杀殆尽。 据说,从那天以后,迷雾森林再没有在人世间显形,但每每路过它最后显形的地方时,总能听到混在微风里的凄凉的哭泣声。 “我想试试。”景织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看向云沉,“你知道怎么进迷雾森林吗?” 云沉瞅她,一双狐狸眼无辜地眨了眨:“我为什么会知道?” “你不是……”景织凑近他,神秘兮兮地说道,“狐狸精嘛。” 云沉:“……” 景织还想继续调侃他,就见不远处有个人影踌躇着往这边走过来。 “景衍?”看清来人,景织皱眉。 少年神色间多有尴尬之色,停在两人面前,扒了扒被风吹乱的头发,解释道:“我看到协会的银鹞飞过去了,就想着出来看看。” 结果就看到他们两人在走廊里亲密地贴贴。 知道他误会了,云沉也没解释,直接问道:“你父亲要你带给我的资料呢?” “这里。”景衍双手递上资料,看了眼景织,道,“协会那边好像找到迷雾森林的入口了。” “哦?”云沉打开资料简单地扫了两眼,“是萧家的人?” “萧珩。”景衍道,“我在回家之前听老师说,这次协会计划将整个迷雾森林里的妖怪连锅端了。” 连锅端——大妖小妖,有害的无害的,一并清理。 “哦豁。”景织凉凉地插话,“协会倒是挺有自信~” 可不是嘛,迷雾森林里有些什么妖怪,等级多少,没人知道。若是里面藏着一群s级的大妖,把整个协会的除妖师都派过去也不够送的。 景衍又看了眼景织,道:“好像是因为协会研究除了一种试剂,专门用来对付妖物的。” 试剂?原作里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纯靠萧珩和顾卿歌的智谋取得了胜利。 难道,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原来的剧情,衍生出了更多的可能性? 回答完景织的问题,景衍看向云沉,恭敬地说道:“云先生,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姐姐说,能不能麻烦你稍作回避?” 第一次有晚辈用这样的措辞跟他说话,语气不卑不亢,神色间也没什么紧张无措,云沉打量他两眼,点头:“你那位老师挺不错。” 景衍的老师慕斯秋是协会里少有的s级的除妖师,且这人并非出身除妖师世家,而是孤身一人凭借着自身的实力走到现在的位置。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他拒绝了各大世家的邀请,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行侠。 云沉夸完少年的师父,继而转向景织:“你们可以去会客厅,有事叫我。” 景织点点头,领着景衍去了会客厅。 面对长姐,景衍不像景歆那般嚣张跋扈,他有些局促地坐在景织对面,结结巴巴开口:“姐、姐姐,我听说你和妈妈吵架了?” “听谁说的?”景织给他倒了一杯茶,皱眉,“别苑那些人也真是多嘴多舌,只是普通的商议,怎么从他们嘴里出来就成了吵架?” 哎?不是吵架吗?可是景歆说……景衍皱眉,道:“是景歆又欺负你了吗?” 对景歆那家伙的性格,景衍有所了解,他以前在家,多看不惯景歆的横行跋扈,但因为骆暇和景致远都纵容她,他身为弟弟也不好说什么。 “没有。”景织喝了口茶,淡淡,“你看我像是会被景歆那种傻白甜欺负的样子吗?” 傻、傻白甜?景衍瞪大眼睛,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位长姐。 景织是这种性格吗?以前在景家的时候,她和他交集不多,每次见面女生都低着头,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他也就不好多去打扰她。 今天要不是爸爸特意嘱托,他也不会专门找她聊天。 的确,景歆是个傻白甜,说难听点,她只有傻和白,一点都不甜。 他知道圈子里那些同行在背地里都是这么嘲笑景歆的,他也曾经委婉地给景歆提过建议,可惜女生完全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以为自己在夸奖她。 今天被景织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景衍也不禁跟着脸颊一热,好像被嘲笑的人是自己一样。 不想过多地讨论景歆和骆暇,景织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哦,是这样的。”本来只是听父亲的命令找她聊聊,现在他真的有事要说了,“协会发布了对迷雾森林的清剿任务,我想参加,姐姐你要参加吗?” 景织挑眉。 问她要不要参加……景衍想做什么?试探她的实力?还是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 没等景织开口,景衍又道:“我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议论姐姐的,这次行动要是姐姐参加,可以改变在外人面前的……” “为什么要改变?”景织轻笑着打断少年的话。 “姐姐你不是跟爸爸说,你想继承景家……” “哦。”景织恍然,“这话也是景歆告诉你的?” 少年点点头。 景织道:“所以,让我参加这次迷雾森林的行动,也是景歆提议的?” 景织没有任何灵力,进了迷雾森林只有死路一条——骆暇这个算盘倒是打得挺响。 少年摇摇头,小声道:“是我的提议,我没有告诉爸爸他们。” 景织转着杯子的动作一顿:“你?” “嗯,这是个树立威望的好时候,姐姐如果和我一起行动,我可以保护姐姐,也可以……”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景织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慢慢消失。 “哦。”景织了然一笑,“你这个提议不错,可以试试。” 她本来也想进迷雾森林,正好,送上门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只不过,看景衍这欲言又止的羞涩模样,他提出这个建议,到底是真的如他所说为了景织着想,还是想让景织去送死呢? 第十九章一直未曾忘记 听景衍讲完他在云家的经历,景致远陷入沉思。 景衍坐在父亲对面,默默地喝茶。 “既然你姐姐想参加,就让她参加好了。”沉默片刻,景致远淡淡回了一句,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走这一趟也辛苦,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爸爸,你也赞同姐姐参加这次迷雾森林的行动?”景衍放下杯子,皱眉道,“姐姐没有灵力,进了迷雾森林就跟羊入狼群一样,只怕是……” “她昨天在家里做的混账事你又不是没听你妈说起过。”景致远冷笑,“她想要家主的位子,总要做出点成绩证明自己,不然,族里那些叔伯凭什么信服她?” 听到家主之位的说法从父亲嘴里说出来,景衍挑了下眉,很快换成了温顺的笑容:“我知道了爸爸,到时候我会保护姐姐,不让那些妖魔鬼怪伤了她去。” “不用你保护。”恼怒于女儿的不知进退,景致远沉声道,“她现在被云沉捧得太高,有点失了分寸,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不想再提那个让他头疼的女儿,景致远看着幼子,皱眉问道:“上次打电话时,你不是说修行还有两个多月,怎么提前结束了?” “师父接到了协会的传讯,好像有什么急事,赶回协会去了。” 景致远点点头,又问:“你师父最近可还好?” 景衍恭敬地回道:“师父身体没什么异常,分别前还让我代问父亲安好。” “那就好。”景致远叹了一口气,“能得到慕斯秋的指点,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负了你师父对你的偏爱,知道吗?” 景衍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色,低声回道:“我明白的,爸爸。” …… 从景致远书房里出来,景歆已经等在走廊里了。见到他,她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往书房里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被父亲发现,这才拉着弟弟回到自己房间。 “你去云家了?”一坐下,女生就忍不住开始抱怨,“见到景织了吗?她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你有没有替我好好教训她?” “教训?”面对二姐,景衍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谁敢在云沉的地盘教训他的人?景歆,你说话时能不能过过脑子?” “你怎么回事?”被弟弟顶撞,景歆沉下脸,冷冷看向景衍,“谁让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 似乎觉得委屈,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道:“你跟着慕斯秋学习,是家里的骄傲,是爸爸的骄傲,你现在是不是看不起我和妈妈,觉得我们拖了你的后腿?”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一有什么意见不和,她就会搬出这些话。景衍揉着眉心,含糊道:“姐,这些话偶尔说一说就得了,一直挂在嘴边有意思吗?” 他起身:“我这几天东奔西走的,真的很累,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景歆不会真的和他生气,见他要走,忙拉住他的袖子,急声道:“你先等等……” 她话音未落,景衍好似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猛地甩开她的手,往后退开两步。 “景衍?”景歆愣住。 少年抬手的瞬间,撩起的袖子让她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口——白皙的手腕上,一条条深色的伤疤宛如丑陋的蜈蚣,交错蔓延。 “怎么回事?”她跟着站起身,伸手想抓他的手臂检查伤口,“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立刻有了不好的联想,厉声道:“是不是那个姓慕的欺负你了?我去告诉爸爸,让爸爸教训他!” “不是……”少年把手臂背到身后,苦笑道,“是修行时受的伤,老师是个很严格的人,要是因为这种小事去找爸爸告状,爸爸也只会觉得是我吃不了苦。” “这怎么还是小事?”景歆怒了,“你都伤成这样了……”别说他才只有十六岁,就算放在成年人身上,这种伤也没几个人受得了吧! 越想越气,景歆甩手道:“不行,我一定要去告诉爸爸!” “告诉爸爸什么?”骆暇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听到女儿叽叽喳喳,看到姐弟俩都在,她扬起笑,放下水果拼盘,“歆歆,说过你多少遍了,做事稳重点,多向你弟弟学习学习,别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儿?” 她招呼景衍:“小衍,妈妈切了水果,来,吃点东西。” “妈!”景歆拉着弟弟的手,强行把人推到她面前,“你看,你看景衍的手臂!” 不顾景衍的挣扎,她撩起景衍的袖子,让他的伤口暴露在骆暇面前:“你看那个慕斯秋,什么狗屁s级除妖师,他就是这么带学生的吗?!” “嗯?”看到儿子手臂上的伤口,骆暇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紧紧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修行时落下的伤口。”景衍闷声回道。 “哦。”紧皱的眉头松开了,骆暇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道小衍你吃了很多苦——慕老师自己厉害,对学生的要求肯定高,你跟在他身边学习,比跟着任何老师都要好……” 听母亲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景歆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妈妈?” 骆暇看也不看她,继续和景衍说话:“小衍,你修行这么多天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晚饭我让佣人送到你房间去。” “好的,妈妈。”景衍放下袖子,低头快步走出景歆的房间。 “妈!”房间门合上的瞬间,景歆爆发了,“你怎么回事?你就这样任弟弟在外面被欺负?!你到底是不是……” “闭嘴!”声色俱厉地打断女儿的叫嚷,骆暇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儿,冷笑,“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拜慕斯秋为师都被拒绝了吗?你弟弟能被他看重,是妈妈我三世修来的福气!不然,你以为我们可以拿什么去和景织拼?” 景衍能被慕斯秋收为徒弟,于骆暇来说是惊喜——能有那样的老师指点,景衍以后必然会成为行业里的翘楚,成为景家最厉害最不可或缺的战力。 见女儿还想反驳,骆暇厉声道:“景歆,你记住,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弟弟用血泪为你赚的!你能这么逍遥自在,是因为有你弟弟在外面替你吃苦——妈妈不求你为他做什么,但你至少不能拖他的后腿!” …… 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传出的争执声,景衍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 送走景衍,景织在小花园转了一圈,没找到时来打发时间,她干脆绕去云沉的书房,想找本书看。 云沉在书房处理工作文件,见她进来,他抬了抬下巴,道:“你随意。” 景织随意地走到书架边,随意地拿下一本书,随意地找了个沙发坐下,随意地开始看书。 两人都不说话。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云沉再抬头时,女生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把冷气温度调高了一点,找出毯子走到她身边想给她盖上。 “爹爹……” 睡在呓语。 “不要丢下我……” 好似极北的风卷着冰雪吹过,男人僵在原地,捏着毛毯的手用力的收紧,隐约可见手背上的青筋。 她想起什么了吗?还是……一直未曾忘记? 第二十章顾小姐多虑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景织揉着闷闷作痛的太阳穴,坐起身。 空调微凉的风抚过脸颊很舒服,她抱着毯子坐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冷汗浸透了。 好像……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可是醒过来却完全想不起梦到了什么。 景织用力捶了捶脑袋。 总感觉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可就是想不起来。 算了……刚睡醒的迷茫很快被女生抛到脑后,她起身叠好毯子,把书放回原位,出门去觅食。 已经两点多钟了,云沉竟然没喊她起来吃中饭……太没有爱了。 她走到楼梯口,正准备下楼,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先生要回北御去了吗?”女人的声音温软轻柔,好似春日里的风,让听者不自觉地跟着放松下来。 是顾卿歌。 “嗯。”云沉的回应很简单。 顾卿歌又问:“什么时候走?我去送送先生。”她叹了口气,念念不舍,“这次分开,下次再见面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先生您会再来永安看我吗?” 景织皱眉:不就是两个小时飞机的事吗,怎么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真要这么不舍得,经常打电话发微信聊视频不就好了,矫情个啥呢! 云沉的回答依然很官方:“萧珩很好,你留在萧家,我很放心。” “我知道,萧珩是个好人。”顾卿歌叹了口气,“虽然为了先生的计划,我……” “我的计划,便是让萧珩成为萧家下一任家主。”没等顾卿歌说完,云沉道,“你只需尽你所能辅助他即可。” 女生陷入了沉默。 云沉又道:“他若成了家主,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顾卿歌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 等了片刻,男人再次开口:“要是没别的事,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顾卿歌几乎是立刻开口拒绝,她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先生,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 如果没有云沉的出手相救,她会被顾家那位狠辣的主母直接弄死——没有云沉,也就没有今天的顾卿歌。 她所了解的云沉,不是那种有多余的善心会对弱小施以援手的人,他永远不会做多余的事,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招惹麻烦——薄情,且绝情。 可当年,他就是冒着得罪顾家人的风险,开口救下她。 为什么呢?如果只是需要一枚棋子,他的选择可以有很多,并不是非她不可。 救就救了,现在追究原因,还有什么意义? 云沉很少在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可听到顾卿歌的提问后,他好似想起了什么,露出一抹怅然的表情,叹息道:“大概,因为那个时候的你,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小女孩睁着一双黑眸缩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像极了他记忆里那个狼狈的自己。 不识人间险恶时,便尝了人间险恶的苦。 能得到这个回答,已经让顾卿歌心满意足,她起身告辞:“如此,不打扰先生了。” 她想,就算他现在不爱她,但至少,他们之间还是有共同点的,哪怕这样的联系十分微弱。 …… 顾卿歌刚从沙发上起身,就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的同时,云沉眼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淡漠都消失无踪。 他回头看向有气无力走下楼梯的女生,黑眸含笑:“睡醒了?饿不饿?我让赵婶熬了粥。” “谢谢。”景织走到云沉身边,对着女主角点头问好,“你好。” 见到景织的瞬间,顾卿歌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云沉在萧老夫人面前说过的话。 女人温婉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龟裂。 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回礼:“景小姐,好久不见。” 本着和这个女主角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景织打过招呼后准备去厨房找吃的。 一觉睡醒,有点饿。 “景小姐。”谁知,女主角主动开口叫住了她。 景织疑惑:“嗯?” “听小柒说,你也要参加三天后针对迷雾森林的行动?” 听萧柒说?她上午才决定的事,萧柒怎么会知道? 只是一瞬间的关系联想,景织就确定了透露消息的人是谁——想必是景衍回景家告诉了景歆,景歆又透露给萧柒,萧柒再转达给顾卿歌…… 顾卿歌皱眉道:“景小姐,迷雾森林不是普通的地方,参加这次行动的也都是非常有实力的除妖师,你……” “萧柒会参加吗?”景织问道。 顾卿歌点头:“会。”萧柒是萧家一众门生里最优秀的那个,当然会参加。 “萧柒那样的也算是有实力的除妖师的话……”景织微微一笑,实话实说,“那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顾小姐多虑了。” 顾卿歌:“……” 景织这话听起来很是讽刺,碍于云沉在场,顾卿歌不好把话说得太过分,只能委婉地提醒她:“景小姐,你没有灵力,进了迷雾森林我们还需要分派人手出来保护你……” “你们?”景织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词,“你们——协会已经确定把迷雾森林的行动交给你和萧珩安排了?” 兜兜转转,终于走上主线剧情了么? 景织喜欢萧珩。 想起这一点,顾卿歌眼里划过一抹厌恶的神色,沉声道:“是——这次迷雾森林的清扫,协会交给萧家主导,我会配合萧珩行动。” “交给萧家?不是交给萧珩?”景织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轻笑,“那到时候还请顾小姐多加关照。” 这人是摆明了不听劝告,顾卿歌看向云沉,想知道他的态度。 云沉耐心地等景织说完,才顺势看向顾卿歌,点头道:“你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就行,她心里有数。” 云沉竟然没有阻止景织?他真的爱景织吗?爱她的话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去迷雾森林送死? 顾卿歌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心中的疑惑,没有反驳云沉的安排:“我知道了,先生。” 顾卿歌离开后,赵婶过来喊景织去吃饭,景织应了一声,用手肘撞了下云沉的腰,问道:“萧家是怎么回事?我记得现在的家主继承人是大少爷萧璟吧,为什么这次行动会轮到萧珩?” 这么重要的任务,协会交给萧家,萧家负责工作的不是家主或家主继承人,而是萧珩……太奇怪了。 第二十一章败给毛茸茸不丢脸 协会分派给萧家的任务,为什么执行任务的人是庶子萧珩,而不是家主继承人萧璟。 因为对萧珩的另眼相看,云沉对萧家关注比较多。 景织问起,他便给出了解释:“萧璟性子太弱,身体也不好,现在萧家虽然是萧璟的父亲当家,但真正做主的是萧老太太,老太太更喜欢萧珩。” “原来如此。”景织瞥他,“你好像也更看好萧珩?” “是。”云沉道,“萧璟其人,虽然是家主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他心思不在家主之位。” 强扭的瓜不甜,萧璟继承家主之位,对萧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也就是说,现在的萧家,是老太太在垂帘听政?”景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记得萧家还有个小姐叫萧玥?” “嗯,不谙世事的小小姐。” 也就是说,萧家正统一脉除了萧珩,都是担不起大任的。 景织点头表示理解。 作为原作男女主,萧珩和顾卿歌的为人都算正派,萧家家主若是由萧珩继承,也不是什么坏事。 哦,原作里不正派的是她身边这位。 一心只想把除妖界搅得天翻地覆,但直到最后作者也没说明他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只在临近结局的时候,通过顾卿歌的口得知他少年时遭受过很多不好的事。 “云沉。” “嗯?” “你为什么恨除妖师?” “恨?”云沉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景织默然。 云沉又问:“景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恨那些除妖师?” 这个问题嘛……总不能说我看了小说,有未来视角。景织学着他回避问题时似笑非笑的表情,回了两个字:“秘密。” 云沉不和她纠结,把手递到她面前,问:“要不要牵手?” 景织看了眼眼前这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很有力量感的手,嫌弃:“不是肉垫垫,不牵。” 她丢下云沉自己去餐厅吃饭去了。 …… 真是的,自从在她房间里留宿了一个晚上后,云沉这家伙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虽然两人是未婚夫妻,但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吧? 云沉突然改了性子,景织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最后把原因归结于他对她的实力有了重新的认知。 大boss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 以她现在的实力,在除妖界也算是最顶尖的高手了,云沉这种事业狂,想拉拢她完全可以理解。 不过,为了拉拢一个小女孩,不惜出卖色相,这大boss真能忍辱负重。 想通这一点,景织心里有了计较。 不能让云沉太得意。 他现在努力示好,肯定是为了勾引她,就等她一头扎进爱情的漩涡,对他死心塌地,任凭他呼来喝去。 绝对不能让他如愿。 要冷落他,贬低他,把他的骄傲踩进泥土里,让他算计不成反被算计,让他以后都离不开她,只能哭着求她施舍给他一点爱……嘿,嘿嘿嘿…… 脑中天马行空,坐在餐桌前的景织露出一抹傻笑。 只不过没等她结束幻想,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哎哟,你怎么在这里?” 是赵婶的声音。 幻想的画面“啪”一声碎了,景织茫然地回头,就看到大白狐狸伸爪子挠开了餐厅的门,正悠哉悠哉地走进来。 赵婶把端着的菜放在桌子上,看白团子在景织椅子边坐下,她皱眉道:“景小姐,这狐狸……啊,这博美犬我先带出去?” 景织低头,和雪团子四目相对。 他眨巴眨巴清澈的眼睛,伸出一只爪子扒拉下景织的腿,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景织:“……” 不行,这也是云沉那家伙的计谋,用来软化她的防备心。 不能对他心软! 谁先心软谁就输了。 不能让他得寸进尺……对,要用堪比严冬腊月般冰冷的眼神告诉他,自己是个有原则的女人,绝不会对毛茸茸妥协! 绝不会对毛茸茸……啊,毛茸茸。 伸手把雪团子抱到自己腿上,任他伸爪子抱住她的脖子,景织面无表情地对赵婶道:“赵婶你去忙,这狗东西交给我就好。” 赵婶:“……是。”怎么景小姐这句话说得这么咬牙切齿的? 雪团子趴在景织的肩膀上,雪白的大尾巴悠闲地晃来晃去,不时扫过景织裸露的小腿。 景织一脸沉痛又享受地揉着雪团子的脑袋,自我反省:景织,你要有立场!不要被这家伙毛茸茸的外表欺骗了!就算再可爱再毛茸茸,他也是一个大男人!他…… 雪团子蹭蹭她的脸颊后,乖巧地在她腿上团成一团,垂落的尾巴依然时不时扫过她的小腿。 毛茸茸的触感。 景织:“……” 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景织放弃了。 死就死吧,两脚兽败给毛茸茸,没什么可耻的! 想通这一点,她干脆把大狐狸抱起来,一头扎到他胸膛的白毛上,一顿猛吸。 拒绝是没用了,不如趁着这家伙愿意用原身卖萌的时候多吸两口。 吸到就是赚到。 唔,可恶的毛茸茸! …… 得知景织也要参加迷雾森林的行动,萧柒特意去了一趟萧珩的书房。 “你说景织?”对景织没什么印象,萧珩只记得这女生的身份,“云沉的未婚妻?” “嗯,是她。”经过治愈术式的治疗,被景织打断的骨头已经痊愈,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疼,少年的脸便始终是阴沉的,“听景歆说她也要参加,你准备怎么做?” 萧珩没想太多:“她想参加,让她参加好了。” “可是她什么都不会,也没有灵力……”说到这里,少年声音小了些,“除了力气比较大一点……她进迷雾森林,就是去送死。” 自己送死就算了,说不定还会拖队友的后腿。 萧珩看了眼好友,无奈:“小柒,景织是景家的小姐,她进迷雾森林,该担心的是景家人,是云沉——她想做什么,结果会怎么样,不需要我们这些外人过多的操心。” “……” “我不会拒绝景织的加入。”萧珩道,“但是,迷雾森林危机四伏,我也没办法安排多余的人手来保护她。” 一旦进入迷雾森林,生死各论,与旁人无关。 第二十二章跟你报备一声 作为云家家主,云沉平日里工作比较忙,最近这段时间却好像忽然闲了下来,每天小尾巴一样跟在景织后面进进出出。 次数多了,景织便直白地表示自己的嫌弃。 然而每次她一露出嫌弃的表情,隔几分钟,就会看到大白狐狸悠哉悠哉地逛达到她身边。 看透了她对毛茸茸没有任何抵抗力,云沉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只不过…… “你养狐狸了?”景歆看着沙发上的白狐,震惊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国家保护动物?你想被抓去坐牢吗?” 景织冷冷看她,似乎被她愚蠢的表情逗乐了,轻笑道:“你去举报好了。” 本来就是开玩笑吓唬她,见没吓唬到,景歆撇撇嘴,把拎着的一袋东西扔到沙发上:“爸爸让带给你的,我走了。” 没看袋子里是什么,景织表示慢走不送。 走了两步,景歆又回头:“听说你要参加明天的行动?” “嗯。” “景衍也会参加。”景歆欲言又止,“你……” 总觉得今天景歆的态度很奇怪,景织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前两天不是才吵过架,今天跑到她这里来表演欲语还休,她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看出长姐的不耐烦,景歆冷冷一笑,改口:“你可别拖他的后腿。” 女生气鼓鼓地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景织。 这人怎么回事?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警告她吗?景织收回视线,瞅了眼枕在她腿上的狐狸,摸摸他的脑袋:“你是不是要回北御了?” 大狐狸甩着尾巴,很是惬意地眯起眼睛。 他用原身的时候从来不会和她说话,一举一动表现得宛如一只真正的宠物。 不得不感叹这狗东西的聪明程度,要是他一开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把他丢出去。 任女生摸了会儿脑袋,云沉伸出爪子把景歆送过来的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堆符咒。 “这种东西……”景织肉眼可见的嫌弃,“有什么用?”真遇到妖怪了,难道能靠着这符咒逃跑? 雪团子舔了舔她的手背,又歪头蹭蹭她的胳膊,然后跳下沙发上了楼。 等了会儿,云沉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本书。 每次他在顺毛的中途离场,肯定就是回房间穿衣服去了。 景织憋着笑,好奇:“你拿的什么?” “关于符咒的说明书。”云沉坐到她身边,随意翻开一页,纸上画的符咒正好和景织手里把玩地那个差不多。 “你父亲在符咒里注入了自己的灵力。”云沉接过她手里的那个符咒,轻轻一撵,便把黄色的纸撵成了粉末,“或许是担心你的安危,或许,是想看你在玩什么把戏。” 景织若是带着任何一个符咒进迷雾森林,景致远都可以远程实时监控到她的动静。 “我可以自我洗脑他是为了保护我。”景织摊手表示无语,顺便把桌子上的袋子扫进垃圾桶,“不过我很强,不需要保护,带着这东西也是累赘。” 云沉点头附和她的话:“嗯,我家景小姐很强,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景织抬起两只胳膊,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那是,你看我的肱二头肌——一拳一个萧柒。” 云沉:“……”肱二头肌?这细胳膊细腿的,不够妖怪塞牙缝。 ……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大清理的日子。 作为行动的领导人,萧珩比集合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他本来想最后确定一次迷雾森林的入口,谁知刚下车,就看到路边坐着的少女。 女生坐在盘山公路边的栏杆上,正叼着一个棒棒糖,晃悠着双腿,很是悠闲地等人来。 “景织?”一眼认出女生,顾卿歌扯了扯萧珩的衣袖,低声道,“是云先生的未婚妻。” 惊讶于女生竟然知道迷雾森林的入口,转念一想或许是云沉告诉她的,萧珩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拉着未婚妻过去和景织打招呼。 “景织,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用舌头抵着棒棒糖换了个边儿,景织含糊道,“听说这次行动是你指挥?” 萧珩颔首:“是我。” “那我跟你报备一声。”景织坐在栏杆上转了个身,从栏杆上跳下,拍拍屁股,挥手,“我进去了。” “什……”她这是要一个人进迷雾森林?顾卿歌下意识想出声叫住她,却被萧珩抢先一步,“景小姐,迷雾森林里危机重重,你要一个人进去?” “啊,我一个人方便。”无视了两人变化不定的脸色,景织径自往迷雾森林的入口走去。 上次她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出来没多久遇上景致远和骆暇,还被打了一巴掌——啧,记忆犹新。 说起来,不知道上次见过一面的那条人鱼小姐姐还在不在那片湖水里,是不是该去提醒一下她快点逃跑? 景织这么想着,无视了身后两人的眼神,只身穿过白茫茫的雾气,走进迷雾森林。 入口处,顾卿歌眉头紧锁,低声道:“这样没问题吗?景织没有灵力,进去会不会……” “景织是个谨慎的人,她既然敢一个人进去,肯定留有后手。”萧珩随口安慰自己的未婚妻,道,“再者,今天的任务至关重要,我们没多余的人手空出来保护她。” 顾卿歌只是出于同行的道义对女生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见总指挥萧珩都没多说,她也就把景织的事暂时放到一边。 萧珩说的对。 今天的任务至关重要,不仅关系到萧珩能否继承萧家家主,还关系到她这个未来的萧家少夫人在萧家的地位。 迷雾森林危机四伏,各家参加行动的人也是各有心思,她们没有多余的空闲来替一个无关紧要的景织担心。 …… 穿过遮眼的白雾,景织遵循记忆里的路线,到了原主遇害的那片湖泊。 湖面风平浪静,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微波。 景织四下里看了看,捡了一块石头,摆好姿势后扔出,眼看石头在水面上弹了好几下,划出一片片涟漪,又无声地落进水里。 “哎,真无聊呀。”她伸了个懒腰,大声道,“真无聊!” “咦,是除妖师哎!” “除妖师怎么会在迷雾森林?” “这不是上次那个除妖师吗?景家的……” “咦——” 再次听到熟悉的议论声,景织回头,就看到树上蹲着三团毛茸茸的白团子,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哦,是她初来乍到时见过的那种棉花糖一样毛茸茸的小妖怪。 第二十三章以前也有除妖师来过 或许是因为景织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迷雾森林,白团子这次没有被她除妖师的身份吓到。 他们团在树上,雪白的身体上露出一双绿豆大小的黑色眼睛,不时眨巴眨巴,好奇地打量景织。 景织走到树下,双手叉腰,仰头看树枝上的棉花糖:“你们不怕我?” 没想到她会突然来搭话,棉花糖们有一瞬间的炸毛,不过很快又故作镇定。 “不怕。”其中一个明明说话声音都在颤抖,却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回道,“我们又没做坏事,也没伤害过人类——游悠大人说过,就算是除妖师,也是讲道理的。” 游悠大人? 景织挑眉:“哈,除妖师是讲道理的——我说,你们见过除我以外的除妖师吗?” 棉花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诚实地回答:“……没有。” “这迷雾森林以前没别的除妖师来过?” 棉花糖们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好多年好多年以前……来过一个除妖师。” “哦?” 有一只棉花糖开口,另外两只棉花糖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议论。 “对,好多年以前……” “是游悠大人的朋友……” “哦哦哦,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还给我们带了糖葫芦!” “啊,她和你一样,也是景家的除妖师!” “……” 景家的除妖师?可爱的小姑娘?景织回忆着景家族谱上比较厉害的女性除妖师,问道:“好多年好多年以前,是多少年?” “忘了……好像是九百年,也可能是一千年……” 说话的棉花糖想挪挪地方,谁知踩到了叶片上的露水,白毛打滑,整只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正正落进景织的手里。 “!!!”被除妖师抓住了!她会杀了他吗? 他在景织掌心急切地跳了跳,想重新回到树上。 拎着棉花糖头顶的白毛,把他重新放回到树枝上,景织道:“你们这些小妖怪,要是落到除妖师手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棉花糖抖抖身上的露水,对景织的敌意消除了些许:“除妖师进不来迷雾森林,有游悠大人在,游悠大人会保护我们!” 又是游悠大人?看来这个迷雾森林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啊。 擒贼先擒王,教训这些小妖怪没有意思,不如直接去会一会这个游悠? 算算时间,那些除妖师也快要进来了。 正想问问棉花糖那个游悠大人身在何处,斜处一团湖水砸来,直接把树上的棉花糖砸到地上。 景织回头。 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鱼小姐姐正从水里探出脑袋——刚才那团水显然是她砸过来的。 “哟,又见面了。”景织挥手打招呼。 人鱼姑娘只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移到湿哒哒的棉花糖身上,警告似的说道:“不要和除妖师提起大人的名字!” 三只棉花糖正在努力的甩水,被她吼了一嗓子,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景织觉得好笑,俯身把棉花糖们拎起来放回到树上,转身看向人鱼姑娘。 “你说游悠这个名字吗?我已经知道了,你就算杀了他们,也没什么用。” 人鱼姑娘气恼地瞪她一眼,怒道:“人类除妖师,你又回来做什么?” “路过,顺道进来看看。”景织耸耸肩,不再为难棉花糖,走到湖边,蹲下身看着水里的人鱼,“哦,你知道游悠在什么地方吗?我想和他谈一笔生意。” “我才不会告诉你!”人鱼姑娘道,“你们除妖师都是阴险的小人。” “你真可爱。”景织笑眯眯地盯着水里的美人,“我要真有什么坏心思,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和我说话?” 亲眼见证过景织是如何一拳把那只拖她下水的大妖砸得魂飞魄散的,也知道她真想动手,这里没妖是她的对手,人鱼姑娘一时语塞。 景织继续循循善诱:“你看,你也知道我没有恶意,我就是……” 没等她拐骗成功,迷雾森林入口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蜂拥而至。 “得。”景织叹气,“看样子到时间了。” “到……时间?”人鱼姑娘一惊,听着脚步声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怎么回事?迷雾森林怎么会有人类进来?” 除妖师们的动作很快,破开入口的迷障后,他们迅速冲进迷雾森林,就想着在里面的妖精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是除妖师!”树上的棉花糖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声,“除妖师来了!好多除妖师!” 人鱼姑娘一愣,迅速明白眼前的情况,她打了个呼啸,轻盈的啸声好似水波,在森林里一层一层地散开。 “你们人类果然都是小人!”信号发出后,美貌的妖精指着景织,愤怒地说道,“当初大人就不该……” “哎。”景织依然不紧不慢的语调,“你别骂人啊——又不是我带他们进来的。” 人鱼姑娘也没心思留在这里骂她。 迷雾森林里的妖精大多数都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妖,一旦被人类除妖师发现,就只能闭眼等死。 必须通知大家藏起来。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除妖师,树上三只棉花糖早就吓得缩在一起听天由命,却见那些除妖师都自然而然地从他们身边经过,直奔森林深处而去。 棉花糖们:“……”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除妖师没看到他们吗? “景织?你在这里。”除妖师们四处散开各自行动,最后进来的萧珩一眼看到站在湖边的景织,惊讶道,“你进来这么久,没有遇到妖怪吗?” 景织乖巧地回道:“没有啊——这迷雾森林好像也没有传说里的那么可怕嘛,什么都没有。” 萧珩皱眉:“那些妖怪可能是感应到人类的气息躲起来了。” 他对身后的两个少年道:“小柒,小玖,你们也去搜查,注意安全。” 总觉得迷雾森林的情况不太对劲,萧柒离开前狠狠瞪了景织一眼,企图用眼神震慑她。 景织回以温柔的一笑,顺便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捏得骨头咔咔作响。 萧柒:“……”妈的,胸口又开始疼了。 有任务在身,萧珩没和景织多说,只道:“景衍和卿歌在后面的队伍里,十分钟以后进来,你注意安全。” 景织道了谢,目送他离开。 除妖师们很快散得干干净净,树上的棉花糖和水里的人鱼姑娘依然处于呆滞的状态。 怎么回事?那些除妖师真的看不见他们吗?! 第二十四章S级有点意思 等第一批除妖师散去,景织回头看向水里呆滞的人鱼姑娘,好心地提醒她:“美女姐姐,你现在可以去找你们的游悠大人通风报信去了。” 美人儿回过神,一甩尾巴潜进水里,想了想,又重新探头叫住景织:“……谢谢你。” 她妖力不强,但脑子不笨,知道刚才能躲过一劫是托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福。 景织挂出招牌笑容:“不用谢我,我对美人向来怜香惜玉~” 小姑娘笑起来大眼弯弯,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毫无攻击性的笑容极好地冲淡了她身上凌厉的气压,看起来人畜无害。 人鱼姑娘怔怔看了她一会儿,只觉得这笑容有些眼熟。 景织道:“你还走不走了?” 妖精回过神,一头扎进水里,消失了踪迹。 …… 和树上三只棉花糖告别,景织想着要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最快地找到那位游悠大人,正在迟疑,入口处再次传来一片人声。 看到进来的除妖师们,景织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姐姐!”景衍最先看到她。 少年小跑着到她面前,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 “没事就好。”景衍道,“姐姐,接下来的行动,你就跟着我吧,我可以保护你。” “不用。”不知道少年的话里有几分真心,本着能自己解决绝不麻烦别人的处事原则,景织拒绝了少年的提议,道,“这次行动是你在行业里露脸的好机会,可别让我拖累了。” “姐姐怎么会是拖累?”少年更声,“我也不在乎那些东西。” “其实我就想进来看看热闹,没准备往深处走。”景织说着谎话,只想快点把少年打发走,“你真不用管我。” “这样啊。”少年迟疑,“我……” “阿衍。” 第二批除妖师散去后,有一人仍然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在刻意等景衍。 似乎等的不耐烦了,他叫了景衍的名字,冷声:“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景织抬眼看向说话的人。 离得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的外貌,但可以看见他穿着协会特有的白色金边的制服,身形修长,在薄雾里看起来有点单薄。 被叫了名字,景衍身子微颤,扬声应了,又看向景织:“姐姐,那是我的老师慕斯秋……我,我先走了。” 他不放心地叮嘱:“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的老师?”那人就是协会里少有的s级除妖师?景织来了兴趣,“哎,我忽然改主意了。” 她摸着下巴,兴致勃勃:“我和你一起走。” 景衍:“……哎?” 没问女生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他点点头:“好。” …… 景衍快步追上老师的脚步,景织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三人没走一会儿,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是妖怪!别让他跑了!” “障眼法?这妖怪有些道行,大家小心!” “他往东南方向跑了,快追上去!” “……” 声音越来越清晰,走在最前面的除妖师忽然停下脚步。 景衍也跟着停步,挡在景织前面摆出戒备的姿势。 看了眼自认为没什么感情的弟弟,景织皱眉:这家伙真想保护她? 凌厉的风席卷而至,尚未靠近,灵压已经逼得景衍睁不开眼睛。 “这妖怪……”景衍结了个咒印护在两人面前,低声道,“好厉害。” 是他跟着慕斯秋修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等级。 劲风呼啸,撕扯着树枝发出可怖的哗哗声。 景织眯眼,看到追在妖怪身后的除妖师们也被妖风吹得动弹不得。 “啧。”她喃喃,“垃圾,太垃圾了。” 没听清楚她在嘀嘀咕咕什么,景衍提醒道:“姐姐,你小心。” “嗯。”景织应了一声,正想着要不要放这只逃命的妖怪过去,就看到站在两人几步开外的男人忽然抬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撕裂风暴,在空气里虚虚一抓。 时间似乎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席卷而至的劲风停在了半米之外,骤然消散。 哟?有点意思。看清男人的动作后,景织的眼睛微微一亮。 风散后,露出了妖怪的原型——黑毛的乌鸦被男人掐着脖子捏在手里动弹不得。 “这是——” 风散去,那些动弹不得的除妖师们又活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 “这是一只大妖怪!” “这么轻易就抓住了大妖!慕先生果然厉害!” 恭维声此起彼伏。 “不愧是s级,今天可算看到慕先生大展身手了!” “先生,协会那边能派你过来,可给我们减轻了不少压力!” 听着周围人的恭维声,男人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垂眸看着手里的黑乌鸦,收紧了手指。 出于求生的本能,乌鸦用力地扑棱着翅膀,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眼看男人稍微用力就能轻易地折断大妖怪的脖子,一旁有个身影一闪而至,堪堪扑向抓着大妖怪的除妖师。 条件反射抬手扶住撞过来的女生,短暂的分神间,被他捏在手里的大妖一扇翅膀,挣脱了男人的束缚。 劲风骤起。 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后,黑乌鸦消失在众人面前。 看清了妖怪逃离的方向,景织勾了勾嘴角,慢腾腾站起身,道歉:“抱歉,慕先生,我脚滑了一下。” 慕斯秋放下手,避开了景织的身体,沉默。 眼看到手的猎物逃了,除妖师们对景织怒目而视。 这女人怎么回事?等等,这不是景家的那位废物大小姐吗?!她怎么也进来了?! “哎,景织,你没有灵力,能不能不要跟着添乱?” “就是,刚才逃走的那只大妖,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抓到的!” “他逃走了,以后肯定会伤害别人!你这一不小心,会害很多人丢了性命!” “烦死了!废物就滚回家里待着,出来凑什么热闹?” “傻,真晦气。” 景织低头领骂,再次真心诚意地道歉:“对不起。” 女生认错态度良好,慕斯秋没说什么,这些除妖师也不敢说的太过分,又骂骂咧咧几句后,便拜别慕斯秋,继续工作。 留下的三人,慕斯秋一脸漠然,景织神色自若,只有景衍尴尬地低垂着脑袋,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姐……”最终,他还是走到景织身边,小声问道,“你没受伤吧?” 第二十五章随时可以去协会投诉我 景衍没有掩饰自己的关心,景织摇摇头,表示没事。 用眼神安抚好景衍,景织再次看向慕斯秋,细声细气地说道:“慕先生,真的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年轻的除妖师终于转身看向她。 “那些结界……”他开口,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是你放的?” 景织一愣:他看出来了?不错不错,这人不是徒有虚名,真有两把刷子。 “是我。”没有否认,景织好奇地问道,“先生既然看破了,为什么不破解掉?” “没这个必要。”慕斯秋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是淡淡,“走吧。” 走吧?景衍看看姐姐,又看看老师,觉得自己有点懵。 这两人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老师为什么突然间就“走了”?景织怎么也理所当然地跟上去了? 谁能告诉他眼下是什么情况? …… 三人沿着密林一直往内走,越深处,光线越暗,好在三人都是除妖师,可以用灵力加强视力,不至于成为睁眼瞎。 密林里小妖怪很多,大多数蹲在树上,探出脑袋观察三个人。 景衍和景织并肩而行,手里捏着术式,警惕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老师,这里真的是迷雾森林吗?” 景织接话:“为什么这么问?” “协会那些元老不是说,迷雾森林里遍地都是妖精么?我们走了这么久,除了那只大妖,还一只妖怪都没见到。” 景织瞟了眼周围,没好意思告诉他,他现在身边就有一只妖怪。 长着兔子耳朵的小妖怪蹦蹦跳跳地从少年脚边路过,不忘抬头打量这个奇怪的除妖师。 “不是没有妖怪。”慕斯秋惜字如金,给出答案,“是你,没看到。” 景衍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捏紧手里的术式,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没看到?” “嗯。”慕斯秋继续往前走,淡淡,“跟紧我,别掉队。” 景衍还想继续问,景织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跟紧点,别掉队……掉队了,说不定就成了妖怪的腹中餐。” 说完,她自己先加快脚步,跟紧慕斯秋。 景衍左右看了看,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也顾不上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飞快地追上两人。 …… 避开除妖师的搜查,黑乌鸦一路左躲右藏,飞进悬崖上的一个山洞——洞里一片漆黑,隐约可以听见泉水滴答的声音。 他没有停下,继续往前飞。 真是见了鬼,这些除妖师怎么会发现迷雾森林的入口?是因为游悠大人最近灵力衰弱,导致迷雾森林周围的结界也减弱了吗? 要是普通除妖师也就罢了,这次来的还有那个慕斯秋。 咳咳。 被男人捏过的嗓子火辣辣的疼,提醒着他,他伤得不轻。 得快点通知青鸟和其他同伴从迷雾森林撤离。 一路过来,他有注意到,那些除妖师避开了迷雾森林的小妖怪,好像是专门针对大妖来的。 莫非是因为青藤袭击景织,惹怒了除妖界,这才有了今天这场行动? 啧,早就告诉过青鸟那家伙别太任性,暂时不要去招惹景家人,她偏不听。 这下好了,游悠大人多年的心血,就此毁于一旦。 …… 竟然,除了慕斯秋,没有一个人发现迷雾森林的诡异之处吗? 这些除妖师啊,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透过水镜看到迷雾森林的情况,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镜面,看它漾起一层层涟漪,等镜面恢复平静后,镜子里已经换了个画面。 云沉站在水镜边,垂眸看着水镜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主人。”秋微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着镜子,惊讶地问道,“他们竟然放过了那些小妖怪?这可不像协会的作风。” “不是放过。”云沉笑了笑,目光始终停留在女生身上,喃喃,“是障眼法。” 有人在迷雾森林设下障眼法,保护的对象是那些妖力微弱的小妖怪。 所以,不是那些除妖师放过了小妖怪们,而是,哪怕那些妖精就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他们也看不到。 “障眼法?”秋微拧眉,试探着道,“是……景小姐设下的?” 温柔地注视着水镜里的身影,云沉轻笑:“谁知道呢。” “……景小姐和慕斯秋在一起,没关系吗?” 若是景织一个人还好,她的身边是协会s级除妖师,这样堂而皇之地设置障眼法,不会被发现? “慕斯秋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云放那边……” “景织在迷雾森林,让云放按兵不动。”本来安排云放潜进迷雾森林护送那些弱小的妖怪离开,如今有景织,好像不太需要云放出手了。 “是。” …… 在密林里绕了一圈,再没有发现一只大妖怪,慕斯秋带着两个晚辈走出密林,正好撞见萧柒在向萧珩交代任务完成情况。 “截止目前为止,这次参加行动的四支队伍一共斩杀大妖怪六只,其中五只是协会通缉名册上的。捕获a级以上的大妖怪十三只,已经全部封印妖力准备送回协会。” “嗯。”萧珩皱眉呢喃,“都是大妖怪么……” 整个迷雾森林,竟然一只小妖怪都没有? 萧柒知道他在怀疑什么,这也是他的疑惑:“二哥,你说,会不会是这次参加行动的人里出了叛徒?” 有人向迷雾森林里的妖怪透露了协会行动的相关消息,导致那些小妖怪提前逃跑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萧珩沉吟:这次行动各家都安排了人过来参加,真要有叛徒,要调查也不容易。 萧柒道:“二哥,景织为什么会提前进迷雾森林?” 知道他和景织之间的恩怨,萧珩道:“你怀疑景织?” “是。”萧柒直言,“她没有灵力,却可以在没有任何人带领的情况下独自进入迷雾森林,这已经很奇怪了。” 他们破除迷雾森林入口的结界很废了一番功夫,景织却走着走着便进来了……可别说是巧合。 “还有,景织为什么要提前进入迷雾森林?她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进来这么久却安然无恙,这也是我怀疑她的原因之一。” 萧珩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眉间的刻痕又加深了几分。 “你说的真有道理!”听到这里,景织忍不住为他的分析鼓掌,赞叹,“不去写推理小说真是埋没了你的才华。” 萧珩和萧柒齐齐回头。 慕斯秋对着两人点点头,走到另一片空地站着,等行动结束。 景织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走到两人面前,认真道:“虽然你们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万事要讲证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请你们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给我添麻烦。” 不等两人回话,景织又道:“当然,要是你们能查到证据,随时可以到协会投诉我。” 第二十六章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景织说完,萧珩陷入短暂的沉默,萧柒先炸了。 自认为怀疑景织有理有据,萧柒看不惯她这幅高高在上的挑衅姿态,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使得他忘了上次的教训,直接回道:“你以为我不会吗?告诉你景织,等今天的行动结束了,我就会把你的各种疑点全部告诉协会长老!” “随便你。”景织无所谓地摆摆手,转身要走。 “姐姐。”景衍扯了扯景织的袖子,提醒她适可而止。 萧珩是萧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子,萧柒又是萧珩的好友,且天赋极好,在除妖师这一行很有话语权——他们没必要在这里得罪两人。 “景织,你不许走!”萧柒拦在景织前面,冷声,“你也听到我们在怀疑你,为了这次行动能顺利结束,你不能再随便行动。” “哈?”景织心平气和地回道,“我不是说过了,你怀疑我,可以去协会告发我,让协会安排人来调查。” “那是之后的事。”萧柒冷笑,“总之,你现在不能再离开这里一步。” 景织不耐烦地皱眉,看向萧珩:“这是你的意思?” 萧柒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萧珩不忍心驳了好友的面子,只能点头:“景小姐,这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还请你谅解。” 啧,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该绕道而行,不跟着慕斯秋到这里来了。 景织捏了捏眉心,道:“要是我坚持要走呢?” 萧柒拔出腰上的短刀,狠声:“你可以试试看。” 他正愁没机会报上次的一拳之仇,景织要是不听话,刚好给了他动手的机会。 他定要让这个女人知道他的厉害! 刀光亮出来的瞬间,景衍闪身挡到景织前面,和萧柒横刀相对:“萧柒,姐姐是我们景家未来的家主,和你们萧家萧璟平辈,不许你对她无礼!” 景家家主的……继承人?萧柒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想笑,又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憋了半天,他挤出一句话:“景衍,你是认真的?” 景衍冷冷盯着对方,好像对方问了个很傻的问题:“自然是认真的。” 萧柒:“……” 如果对家主继承人动手,等于默认引发两个家族之间的争端——萧柒再生气,也不至于这么不顾大局。 两人僵持。 景织按住景衍的肩膀,低声:“小小年纪,舞刀弄枪的像什么话。” 她随手一拨,景衍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景织冷眼看着萧柒,活动着手腕,微笑:“这位萧柒先生,你胸口的骨头长好了?还是说,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让你长记性?” 提起这个,萧柒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再次爆发:“景!织!”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女生的名字。 “够了。”再闹下去恐怕会难以收拾,萧珩出声制止萧柒,“小柒,冷静点。” 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一双鹰眼直视景织,沉声道:“景小姐,我很好奇,你这次进迷雾森林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仇。”景织回答得很爽快。 “……报仇?” “你们没听说吗——前两天有只青藤大妖袭击云家别苑,目标是我。” 那只妖怪的尸体被云家人送到了协会,萧珩对这件事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那妖怪最开始的目标竟是景织。 “那妖怪临死前交代,说是这迷雾森林里的一只大妖怪吩咐他去袭击我——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小心眼得很,这不就来报仇了嘛。” 萧珩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这个?” 他猜测过各种理由,甚至怀疑过会不会是云家或景家的什么算计,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 景织反问:“那不然还能因为啥?” 大热天的,是空调房不舒服吗?跑来这里晒太阳。 “你就随便编吧。”萧柒已经收了匕首,却还是忍不住和景织唱反调,“你来报仇?呵,找到大妖怪又能怎么样?你能杀了他还是能封印他?” 这小子真的很嘴欠啊,他活了这么些年,难道没人告诉过他这个问题吗? 景织冷笑:“我能一拳打断你的骨头,想必两拳打死一个大妖怪不成问题。” 再次被戳中痛处,萧柒气得跳脚:“你!” 你什么你?景织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没其它问题,我去找大妖怪报仇去了。” 萧珩:“……” 回忆着那只黑乌鸦逃走的方向,景织抬头看了眼正午的太阳——这火辣辣的太阳,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多抹两层防晒霜。 远处有人声喧哗,一群除妖师从密林里出来,和景织擦肩而过,走向萧珩。 “萧珩,这是我们新封印的一只大妖。”有人递上一只酒葫芦,“可费了好一番功夫。” “给我看看。”萧柒兴致勃勃地接过葫芦,眼角余光瞟到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顾卿歌,他心里一动,手指似是无意抹了下葫芦口的封印,大声道,“哎?你们这个封印好像没打好……” 话音未落,葫芦口“咔嗤”一声裂开,挣扎半天好不容易发现破绽的大妖怪冲破封印,在一众除妖师的包围下,一眼选中了没有灵力波动的女生作为突破口。 身后劲风呼啸。 景织脚步一顿,皱眉——这个姓萧的傻缺有完没完了? “姐姐小心!”随着一身惊呼,景织被一股力量撞到一边,堪堪避开了袭击而来的疾风。 她回头,惊愕地瞪大眼睛——怎么会?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疾风散开,少年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草地,也逼红了女生的眼睛。 “景衍!”三两步跨到少年身边,景织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单薄的身体,按住他胸口破开的洞,看向还在发愣的一行人,急声道,“你们有谁会治愈术式?”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隐约可以听出其中的慌乱。 除妖师们回过神。 “我会!”有人立刻跑过来帮忙,“你把他放在地上。” “他伤得好重,我给你帮忙,你先替他止血,再进行修复——记得检查内脏有没有受伤。” “景织你先把人放下,这个伤我们可以修复,你别急啊。” 治愈系的术师从她手里接过少年的身体,其他人则扶着景织退开几步。 眼前的血色慢慢散去,景织深吸一口气,感激地弯腰鞠躬,更声:“……谢谢大家……” 她吸了吸鼻子,郑重地重复:“谢谢。” 有人回话:“哎,大家都是同行,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客气什么呢。” “就是,不用客气。” …… 在治愈术式的修复下,景衍的伤口慢慢止了血,景织疯狂跳动的心脏也跟着逐渐平静下来。 一旦冷静,刚才发生的一切便自动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 景织侧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萧柒。 本来也在关注景衍的情况,一不小心撞上女生的视线,萧柒全身一僵,无端端打了个冷颤。 第二十七章容忍不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 景衍的伤口恢复后,救治的除妖师看向景织,想询问她要不要把景衍送出迷雾森林休息。 被对方看了一眼,景织误会了对方的意思,以为他让她去接手伤患。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景织走到少年身边,俯身直接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十分标准的公主抱,看起来毫不费力。 “多谢大家出手相助,以后有用得上景家的地方,各位尽管开口。只要不违背我景织的处事原则,我一定会为各位赴汤蹈火。”景织认真地说完,抱着昏迷不醒人事的少年气定神闲地往迷雾森林外走去。 “她……把人抱走了?”有人喃喃自语,“这姑娘是大力神转世吗?” 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关于景织的传言——据说这位景家小姐没有觉醒灵力,无法继承景家和陆家的术式,所以并不得景致远的喜欢,后来和云家联姻,成了云沉的未婚妻,也并没有抬高多少身价。 外人传言中的娇娇小姐,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抱起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单薄但其实很有分量的少年,还是公主抱…… “果然是怪力女……”萧柒哼了一声,低声嘲讽。 “哎,萧柒!”看不见景织的身影后,刚才把葫芦递给萧柒的除妖师问出自己的疑惑,“那个封印我检查过好几遍,并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一到你手上就……” 见对方只是一个没什么家世背景的普通除妖师,萧柒没把他的质问放在心上,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时候就是破的,我正想加固呢,谁知道里面的妖怪会突然冲出来?说不定就是你们拿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抹掉了却没有发现呢?” “你!”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推卸责任的人,碍于他是萧家的门生,这次行动又是萧珩负责,那人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忿忿收手,道,“我们再去把那个逃走的大妖怪抓回来,不能让他跑了。” “好。” “现在就去吧?” “嗯嗯,他受了伤,应该不会跑太远。” “……” 除妖师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准备继续执行清理任务。 众人说话时,有白色的身影从密林里走出,径自走到众人面前,把拎着的妖怪尸体扔到地上。 “这是……” “刚才逃走的那只。”慕斯秋看也不看其他人震惊的神色,问萧珩,“那个破掉的容器呢?” 萧珩回过神,忙看向萧柒:“小柒,把容器交给慕先生。” 面对慕斯秋,高傲如萧柒也不禁收敛脾气,恭敬地低下头,双手捧着破碎的葫芦递到慕斯秋面前。 慕斯秋没有多说,接过葫芦收进自己的行李包,又问:“景衍呢?” “被……被景织带走了。” “哦。”慕斯秋点点头,道,“我回去了。” 话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男人一掌拍在萧柒胸口,把人打飞几米。 金色的长箭擦过慕斯秋的鬓发,夺一声,钉在萧柒原本站立的地方——如果不是慕斯秋把人推开,以这破魔矢的速度,足以在萧柒给出反应前射穿他的胸膛。 “唔!”在地上滚了两圈的萧柒想翻身而起,谁知刚一使劲,胸口处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少年脸色大变——妈的,骨头好像……又被打断了?! 认出破魔矢,也看出动手那人想要萧柒的命,萧珩瞳孔一缩,脱口道:“是谁?” 迷雾森林终年不散的薄雾中响起轻柔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好似踩在一众人的心口,让他们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这是身体面对高阶灵压所作出的本能反应。 是谁?谁在那里?是同伴?还是妖怪? “真是多管闲事呢,慕先生。”清冷的声音从大雾中传来,唤回了所有人的神智。 少女手握雕刻着兰花花纹的金色长弓,拨开障目的白雾,走进众人的视线——清丽的容颜染了雾气的朦胧,美得好似山鬼精灵。 “景……景织?”顾卿歌喃喃。 见识景织,大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想起刚才的破魔矢,有人后知后觉:“景织,你这是做什么?不对,刚才的破魔矢是你射的?你不是……”你不是,没有灵力,也没有继承景家的术式吗? 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景织停在慕斯秋几步开外,扬起温柔的笑:“慕先生,我不想与你动手,还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慕斯秋扫了眼女生手里的破魔长弓,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划过一抹沉思。 他微微皱眉,没有立刻回应景织的话。 “当然,你要是一定要多管闲事,我就只能连你一起宰了。” 笑容转冷,景织的视线随意地扫过周围呆滞的除妖师们,客客气气地弯了弯腰,“刚才多谢各位的帮忙,接下来是我和萧柒的个人恩怨,各位要是忙的话,可以先离开了。” 这是逐客令。 “啊,不是要清理迷雾森林吗?还不快走,想偷懒吗?!” “就是就是!别想着偷懒啊,快去执行任务!” 有聪明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骂骂咧咧地拉着同伴走了。 有人带头,就算有想留下来看戏的,也不敢真的赖在这里不动。 转眼间,湖边便只剩下景织和萧珩一行人。 “好了。”闲杂人等散去,景织拨动长弓弓弦,发出“噌——”的一声闷响,好似某种开战的信号,“接下来,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了。” 她话音一落,整个人宛如离弦的箭,瞬间和慕斯秋擦身而过,直奔瘫倒在地的萧柒而去。 “小心!” 顾卿歌和萧珩同时闪身挡到萧柒前面,妄图拦住冲过来的景织。 呵,找死。 女生脚不停步,随手挥出,巨大的灵压宛如一柄巨刃,一开一合间,已经把两人掀翻在地。 烟尘飞扬,草屑乱飞。 “咳咳咳!”顾卿歌摔在地上,掩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等烟尘散去,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顾卿歌抬眼看去,被眼前一幕惊出一声尖叫,又生生忍住。 景织拔出插在少年胸口的破魔矢,看着他惊恐的眼睛,冷冷一笑:“不和你计较是我的大度——不要把我的容忍当作你可以得寸进尺的理由,蠢货。” “小柒!”吐掉一嘴的草,萧珩跑到少年身边,替他止血,“没事吧?”他看向顾卿歌,急切地说道,“快去找会治愈术师的人过来帮忙!” 顾卿歌连连点头:“我这就去。” “放心。”放开破魔矢,等那抹金色的光芒消失在掌心,景织冷声道,“只是皮外伤,不会要他的命。” 不等萧珩说话,她又道:“我刚才说过,我这人睚眦必报……要是还有下次,可就不会只是皮外伤了。” 第二十八章我和你有仇吗 教训完算计她的人,景织呼出胸口淤积的怨气,瞬间神清气爽。 不再搭理萧珩一行人,景织最后确认了一下黑乌鸦逃走的方向,快步走进密林。 …… “这个景织……”萧柒的血已经止住了,顾卿歌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拧紧眉头,担忧地说道,“她的术式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会?而且很奇怪,我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萧珩摇摇头,想起什么似的,冷冷说道:“这个恐怕就只有景家人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会破魔矢。”顾卿歌不期然想起自己被毁掉的订婚宴,“前几天袭击萧家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是她?” 萧老太太不是说了,他们调监控查到景织开车离开庄园,所去的方向正好是破魔矢射过来的方向。 “这个不好说。”萧珩就事论事,“景织和我们萧家无冤无仇,没必要做这种事。” 无冤无仇……么?想起自己的小心思以及订婚前对景织的挑衅,顾卿歌的脸颊控制不住地升温。 但这个原因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她只能握紧双手,默认了萧珩无冤无仇的说法。 等医生过来的间隙,她没话找话:“你说景织会去哪里?” “她……”想起女生提到过的报仇一事,萧珩迟疑道,“或许去找某只大妖怪报仇去了。” 说着,萧珩低头看向地上动弹不得的萧柒——景织造成的皮外伤除了疼一点,没什么大碍,倒是慕斯秋为了救他打的那一掌,把他胸口的骨头又打断了……也是倒霉。 “小柒,这里只有我们。”萧珩低声道,“你实话实说,容器封印破开,是不是你故意做的?” 就像那个除妖师说的,在他们手中好好的封印,怎么一到萧柒手中就破了?而且当时对方本来是要把容器递给他的,是萧柒一改高傲的性子,抢先一步把容器接了过去。 在以为景织只是普通人的情况下,故意放出那只大妖,如果没有景衍挡了一下,景织会怎么样? 要么成为妖怪的人质,要么……死。 他是不是这么算计的?只是没想到景衍会不要命地扑过去替景织挡下那致命的一击,更没想到的是景织根本不是外人传言中那样可以随便欺负的废物。 “……”萧珩语气认真,注视着他的眸子里也带着几分探究之色,萧柒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回道,“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承认自己是故意为之——破坏容器私放妖怪残害同行……无论哪一条罪名,他都不可能在这个行业继续混下去。 所以,不管景织怎么说,不管景家怎么说,他都绝不能承认。 …… 看到景衍受伤、景织颤抖着声音向那些除妖师求救,云沉阴沉着脸,挥手关上水镜,转身往外走。 感觉到主人身上爆发的怒火,秋微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 “准备车,我要去迷雾森林。” “是。” …… 穿过漆黑的山洞,拨开层层垂落的紫藤花,入眼是一片天然的湿地,泉水叮咚,野花芬芳,觅食的小松鼠灵敏地穿行在古木的枝叶间。 清泉汇聚出小小的池塘,水面上放着一口纯色的水晶棺材,美貌的女妖正坐在棺材旁边,悠闲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黑乌鸦穿过紫藤花,急切地扑腾着翅膀,落在女妖身边的巨石上。 “除妖师攻进来了。”黑乌鸦哑着嗓子,咳嗽两声,道,“带上先生,我们撤。” “撤?”女妖放下梳子,语气平淡,“我们逃了,迷雾森林那些小妖怪怎么办?” “阿青,先生的灵力已经不足以维持迷雾森林外围的结界,我们不走,迟早有一天会被除妖师发现……” 黑乌鸦说着,看向棺材里沉睡的大妖。 他是维系着整个迷雾森林的守护神,哪怕只是闭眼沉沉睡着,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安心。 “我不会走。”阿青单手覆在水晶棺材上,冷笑,“就算死,我也只会死在迷雾森林。”死在这个人身边。 “曜,在那些除妖师发现这里以前,你快离开吧——能逃多远逃多远。” “你……” 黑乌鸦气得狠狠扑棱两下翅膀,就看到棺材里睡了五百多年的大妖忽然睁开了眼睛。 “游……游悠大人?!”他临时改口,叫了声大妖怪的名字。 同样发现大妖苏醒的阿青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欣喜,漆黑的山洞里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至,砰一声炸开了花。 “哎哟,打偏了?”从紫藤花后走出,景织在洞崖出口的位置蹲下身,瞅着下面湿地的情况,“哦?不是打偏,是被你挡下了么?” 远处,一妖一乌鸦摔在地上,形容狼狈。 一身白衣的大妖挡在两人前面,架起的守护屏障刚好挡住了景织射出的破魔矢。 他漆黑的发随意地垂落在肩膀上,白衣下摆在风里猎猎飞舞。他立在光与影的交叠处,藤叶间洒落的阳光勾勒出他的身影,风光霁月,出尘绝艳——比起妖精,更像贬落凡尘的仙人。 听到景织的声音,他抬眼看向她。 四目相对,景织心头一跳,莫名腾起一股熟悉感。 “小景?”他露出诧异的表情,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对,小景已经死了——你身上的气息和她很像,你是谁?” 景织站起身,从崖洞上一跃而下,弯腰行了一礼,道:“清凌景家,景织。” “景……织?”大妖喃喃,眼里有了怀念,“你也叫景织?” 也叫?难道景家以前也有一个叫“景织”的除妖师?可是族谱上并没有相关的记录啊。 听到这个名字,阿青霍然起身,瞪大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人,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就是……景家的那个废物景织?” 废物?景织挑眉:哦?看来她没有猜错,那只藤妖真是这女人派去的。 “阿青,不得无礼。”大妖皱眉呵斥了尖叫的青鸟,语气不瘟不火,听不出内里的情绪。 但青鸟却是全身一颤,低头应了声是。 “你认识我?”破魔矢指着女妖,景织冷笑,“那只青藤是你安排去袭击我的?” 有游悠撑腰,对方敢问,阿青便敢答:“是我。”她冷笑,“你当如何?” “我和你有仇?” “我讨厌你的名字。”阿青嗤笑,“是那种想让你去死的讨厌,明白了吗?” “哦,仅仅只是因为讨厌我的名字,就让妖怪来杀我?”景织撇撇嘴,举起手里的弓对准女妖,叹气,“美女,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我对妖怪,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第二十九章把她抓起来 没有发现小妖怪的踪迹,协会在迷雾森林的行动很快结束,斗志昂扬的除妖师们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准备打道回府。 景衍等在迷雾森林的入口处,看一个个除妖师出来,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地狠狠拧眉。 人散得差不多了,景织还没出来,老师不是说她不会有事的吗?那为什么……还没出来? 等迷雾森林入口再没有除妖师往外走后,景衍依然没有见到景织的身影。 “老师。”他走到慕斯秋身边,垂首恭敬地说道,“姐姐还没出来,我想进去找她。” “不必。”慕斯秋靠坐在车后座闭目养神,闻言冷冷道,“你进去也是给她添麻烦。” 景衍张了张嘴,觉得自己不能理解老师话里的意思。 两人僵持间,有几辆车呼啸而至,停在路边。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群人,衣服上全部绣着萧家的家徽,为首的是萧家老太太。 老人拄着拐杖,花白的头发摸抹了发油,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她眼里的光远比阳光更加凌厉,扫过慕斯秋,冷冷一笑,定格在景衍身上。 直觉萧家这群人来者不善,景衍绷紧身体,警惕地回视老人。 “慕先生,景小少爷。”老人对着两人点了点头,问道,“景织可有和你们在一起?” 慕斯秋淡声回:“没有。她还在迷雾森林没有出来。” 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萧老太太含笑道:“那就好。” 她下令:“把迷雾森林入口封锁,见到景织抓了带走,要是反抗,就地斩杀!” “是!” 什么?就地斩杀?景衍心头一紧,下意识想说什么,又被慕斯秋按住手腕。 年轻的除妖师从车里出来,看着老人,自认为作为同行应该给点善意的提醒,于是说道:“你们不是景织的对手,不想死的话最好别去招惹她。” 景衍:“……”老师,你真的在替我姐姐说话吗?你难道不是在替她拉仇恨?! 果然,萧老太太被慕斯秋这话气得脸色发白——慕斯秋是s级除妖师,又是协会的人,她不能动。怎么,现在连个景家的叛徒女儿,她也动不得了吗? 更何况,景织在迷雾森林里做了什么,他不是都看在眼里么,现在说这些话,是想打萧氏一族的脸? 再说这个慕斯秋,要是没有协会那些老古董护着他,他以为他能在她面前这么嚣张?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混账东西! …… 对外界的事全然不知,萧家包围迷雾森林入口的时候,景织还在湿地里为自己报仇。 阿青不是她的对手,哪怕是修为高深的大妖,面对景织倾注了灵力的拳头,很快便败下阵来。 曜在一旁扇着翅膀干着急,但游悠不出声阻止,他也不敢擅自上去帮忙。 “景姑娘。”眼看阿青被景织按在地上一顿暴揍到奄奄一息,游悠终于开口,柔声道,“阿青并不是坏孩子,还请你手下留情。” 景织无视了他的提醒,又狠狠砸了两拳,看地上的女妖鼻青脸肿、进气多出气少,她总算吐出一口恶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手腕。 游悠走到阿青身边,指尖凝了青色的光芒,快速抚过女妖的伤口。 指尖所过之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无声地被青芒抚平。 曜扇动翅膀停在阿青身边,关切地问道:“先生,阿青她没事吧?” 看景织拳拳到肉,他有种阿青会被她打得魂飞魄散的担忧。 “没事。”游悠温声安抚着黑乌鸦,“没有伤及内脏,该谢谢景小姐手下留情。” 先生这么说了,曜便抬头想谢景织的不杀之恩。 没等他抬头,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幽幽地响起:“原来你就是游悠?你的治愈术式真厉害。” 曜仰头——女孩的脸正好在他头顶,陡然放大的精致面容让他呼吸一滞,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跳了两步。 景织双手撑在膝盖上,俯身观察游悠的术式。 游悠没有闪躲,大大方方地任她研究。 揍完妖怪,景织心情大好,随意地找了个话题:“游悠先生,这个迷雾森林是你为妖怪们建立的保护所?” “算是。” “你真是个好人。”景织改口,“不,好妖。” “你也是个好人,景姑娘。”阿青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游悠收手,起身看向景织,“我知道,是你保护了那些小妖精。” 景织没有否认,顺势卖人情:“举手之劳。” 想起外面那些安然无恙活蹦乱跳的小妖精们,曜恍然,惊愕道:“是你做的?” 他本以为那些小妖精们不是除妖师的目标,所以得以活命,没想到是景织在其中做了手脚。 景织笑眯眯地否认:“不是我别瞎说这种叛徒才会做的事儿怎么会是我做的呢?” 曜:“……”先生问你你就承认,我问你你却否认,你看不起谁呢? 心里不爽,曜开始道德绑架:“既然你能护住那些小妖精,为什么不保护那些被除妖师抓走的妖精?” 听出他说的是气话,景织笑了一声,讥诮道:“我是个除妖师——保护那些小妖精,不是因为他们弱小,而是因为他们没有害过人,也害不了人。” “……” “你们这些大妖,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作为一名除妖师,我不杀你们已经是恩情,凭什么要保护你们?” 知她说的有道理,曜还是不服气地反驳:“那些被抓的大妖中,也有没有伤害过人类的!” “那又如何?”景织淡淡,“抓捕妖怪本来就是除妖师的工作。” 曜怒:“你!” 游悠抬手打断曜,无奈道:“曜,不要感情用事。” 黑乌鸦气呼呼地拍拍翅膀,转开脑袋不再看景织。 “景姑娘。”大妖转向景织,拱了拱手,“你对迷雾森林的大恩,游悠铭记在心。阿青做了傻事,我会好好教导她,还请景姑娘莫要再怪罪她。” 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听着真累。 景织敷衍地摆手:“让她以后见到我绕道走就行。”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扒了扒打架打乱了的头发,向大妖告别:“大仇已报,我回去了——先生,为了你和那些小妖精们的安全,我建议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迷雾森林四处漂泊,并无固定的落脚点,等森林里的除妖师全部离开后,迷雾森林完全可以离开永安市,换个地方落脚。 “哦还有,为了这些小妖精们的安全着想,我觉得以后这迷雾森林还是不要再接收那些上了协会通缉名单的妖怪——您建立的是庇护所,不是整改所。先生,你觉得呢?” 游悠道谢:“我明白姑娘的意思,多谢提醒。” …… 又等了半个小时,景织依然没有露面。 萧老太太咳嗽着,正想吩咐人进去看看,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慢悠悠地从入口的薄雾中走出来。 “是景织!”有人大声提醒。 萧老太太神色一凝,开口道:“给我抓住她!”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嗖一声滑进人群,逼得所有人退开几步后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年轻的家主倾身下车,撑开遮阳伞,无视了周围所有人,只看着不远处的女生,叹气:“太阳这么烈,当心晒黑了,快过来。” 第三十章是你们太垃圾 烈日炎炎,似火山喷薄的热意搅得人心烦气躁。 在迷雾森林里滚了一圈出来的除妖师都被汗水湿了头发和制服,或多或少露出有些许的狼狈。 唯有景织,一身清爽,连头发丝都没有丝毫的凌乱。 她看了眼围住她的一群人,用力眨了眨眼睛表达自己的疑惑,然后无视了那群人,径自走向云沉。 钻进太阳伞下,景织总算吐出一口热气,举手扇风,抱怨:“你说协会那些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么热的天气,跑来除什么妖?” 云沉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她:“擦擦汗。” “谢谢。”景织扯出一张湿巾擦拭着额头细密的汗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云沉替她把垂下来的发丝拢到耳后,回道:“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有点担心,正好工作结束了,便顺路过来看看。” “顺路?”景织对他指指点点批评教育,“你这样不行啊云先生,不知道体谅未婚妻的艰辛,当心我把你休了。” “我错了。”云沉接过她没用完的湿巾包随手塞进口袋,诚恳地道歉,“以后你走哪里我跟哪里。” 你可别了!景织翻他白眼,嘀咕:“你哄小孩呢?” 两人一问一答,一来一回,旁若无人。 被云沉打乱站位的萧家门生很快重整旗鼓,再次包围上来。 此刻一群人站在炎炎烈日下,看撑着太阳伞的帅哥美女你来我往打情骂俏,一个个化身柠檬树上的果子,只恨自己为什么没眼色地接到了这个任务跑来凑热闹。 萧老夫人一张脸阵红阵白,握着拐杖的手指用力掐紧,恨不得把拐杖拧出五个指印。 “老夫人……”她的身边,扶着她的管家轻轻摇了摇头,提醒萧老夫人调整情绪。 云沉是三大世家云家的家主,景织是三大世家景家的家主继承人……如果只是一个景织,萧老夫人完全没放在心上。 听说景家刻意隐瞒了她觉醒灵力一事,任她在迷雾森林胡作非为,打伤同伴……这其中无论哪一条罪过,都够景织和景家折腾一阵子了。 可是,如果其中再参合一个态度暧昧不清的云沉…… 萧老太太平复下自己的怒火,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老人沉重的脚步声引得太阳伞下低声说话的未婚夫妻看向她。 云沉礼貌地点了点头:“老夫人,又见面了。” 说着,揽着景织的腰,示意她:“小织,跟老夫人问好。” 有云沉应付老古董,景织负责装乖:“老夫人,您好。” 看了眼景织,萧老夫人把目光放在云沉身上,想确定他的态度:“云沉,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想你也该知道原因。” 云氏一族的法器水镜可观千里,云沉恰好赶在景织出来前出现在此,说他没有关注迷雾森林的行动,她可是不会信的。 云沉颔首,温声道:“是为了景织打伤萧柒一事?” “你果然知道。”萧老夫人冷笑,“云沉,在这一众晚辈里,我最看好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不明白老夫人您的意思。”云沉笑意温然,语调沉静好似深谷里的冷泉,让人听了不禁心头一凉,“老夫人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是准备不问协会长老们的意思,直接对我的未婚妻动手么?” “协会长老?”萧老夫人冷冷笑道,“她在迷雾森林里做的那些事,要是协会出手,只怕她早就没命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带人来抓景织是给了他们很大一个人情一样。 “既然不是协会的意思……”云沉敛了笑容,神色淡淡,“是老太太你个人的意思?” 萧老太太语气倨傲:“我们萧家负责这次任务,处理叛徒这种小事,还不需要特意麻烦协会各位长老。” “哦?”目光扫过围在他们周围的一众除妖师,最后定格在萧老太太身上,云沉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那我倒要看看,今天在场的这些人,谁敢对我的未婚妻动手。” 被他的视线扫过,包围着他们的除妖师们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又在老太太威胁的目光中生生克制住恐惧,僵在原地。 萧老夫人冷笑道:“云沉,你这是铁了心要和我过不去?” “……” 沉默等于默认。 “等等。”听两人说来说去没说到重点,景织举手,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随着她突然出声,一众人的视线全部聚集到她身上。 在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景织淡定地问出自己的疑惑:“我没听懂——老夫人你大动干戈带这么多人过来抓我,罪名呢?” 这老东西叽叽歪歪一大堆,就是不明说为了什么——乍一听还以为是协会要对她动手,但细听下来,协会似乎还不清楚迷雾森林发生的事? 或者说,协会知道,不过他们还在观望。 “你和迷雾森林里的妖怪串通一气,导致今天的行动不尽人意。你隐藏自己的实力,又对同伴动手,打伤萧柒,甚至意图伤他性命——景织,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没见过你这么心狠手辣的毒妇!” 老人一条一条数落她的罪行,最后来了个总结陈词。 对于前面那些话,云沉只是漠然听着,直到最后一句,年轻的家主开口,沉声说道:“左菁,慎言。” 短短四个字,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神色也始终淡然,但在场所有人,包括萧老夫人,全部变了脸色。 云家家主直呼了萧老夫人的名字。 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的云先生,第一次,当着一众下属和晚辈的面,直接叫了同为三大世家的萧家长辈的名字——这位长辈还是萧家现在握有实权的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萧老夫人脸色微白——按理说,晚辈直呼她的姓名,她本可以厉声厉色地呵斥他……但她没有。 她没有这么做。她也不敢这么做。 在云沉语气淡淡地叫出她名字的时候,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惧瞬息间拽紧心脏,让她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气氛陷入冰点。 “哎哎哎,不就是叫个名字嘛,都别这么激动啊。” 知道云沉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景织心里感动,不禁感慨这狐狸真有良心,不枉她每天顺毛。 感动两秒后,景织勾着云沉的胳膊,笑得十分欠扁:“大家听我说,左女士你说的这几条罪状——首先,景家和我并没有刻意隐瞒觉醒灵力一事,我问你们,我有对你们说过我没有觉醒灵力吗?” 众人:“……”这种丢脸的事还需要明说?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吗? “你们在我身上感应不到灵力的波动,那是你们菜,怎么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景织说着,转向慕斯秋,“我今天和慕老师第一次见面,慕老师什么都知道,问我,我也没有隐瞒,慕老师,我说的是实话吗?” 慕斯秋琢磨了一下她的话,摘取了字面意思,点头:“嗯。” 有了慕斯秋的肯定,景织愈发理直气壮:“听见没?关于灵力一事,我从未刻意隐瞒。第二,左女士说我和迷雾森林的妖怪串通一气,证据呢?” 这第一条辩驳就是胡搅蛮缠,可偏偏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景家从未正式宣布过景织没有继承灵力一事,只是景织身上从小到大都没有出现过灵力波动,所有人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没有觉醒,再加上景致远对她的态度和她以前的生活状态…… 可就像她说的,她没有承认过的事,其他人误会,那是其他人太垃圾,和她无关。 纠结第一条没意义,左菁把重点转移到第二条:“你若是没有串通妖怪,为什么不听指挥,擅自进入迷雾森林?” “为了报仇啊。”景织道,“还有,谁说我擅自进入的?我进去前明明和萧珩报备过,他没有阻止——不阻止就是默认行动,这么简单的道理,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萧珩不懂?” 第三十一章我有证人 没想到景织会把责任推到萧珩身上,左菁气得用拐杖敲了下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你这个……” “我这个讲道理的人,左女士,相信我,你以后出门肯定再也遇不到我这么讲道理的人了。”好似没看到对方几欲杀人的眼神,景织道,“你也说了,这次的行动是你们萧家负责——在负责人同意的情况下,我进入迷雾森林,最后却被你们萧家以此为借口攻击我是叛徒……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们萧家才有叛徒,故意设计陷害我替你们背黑锅?” “你……你……”左菁气得狠了,颤颤巍巍指着她,哆嗦道,“混账……毒妇……” 道理讲不过就骂人,骂人还骂不出什么新鲜的词汇,这老太太真没意思。 景织撇嘴,趁热打铁扔出自己最后一个问题:“还有你老人家说的残害伙伴——抱歉,我和萧柒可不是伙伴……那种垃圾,也不配成为我的伙伴。” “……” 听她这么说,在场萧家一行人或多或少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萧柒为人高傲,虽然说话有点少年轻狂的桀骜,但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景织把人打伤也就罢了,还一口一个垃圾……这是真不把萧家放在眼里! “打伤萧柒,我承认,不过你说我残害伙伴,这么严重的罪名,我可担不起。”景织道,“我打伤萧柒,是因为他故意破开封印大妖的容器,妄图借此伤我性命。多亏景衍为我挡了一下,我才侥幸逃过一劫——真要说残害伙伴,那也是你们萧家的萧柒。我之后做的那些事,不过是给他一点教训而已。” “你说小柒故意破坏封印?”有和萧柒关系好的萧家门生忍不住跳出来辩驳,“你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迎上那人的视线,景织不作避让,大大方方地回道,“我可不像你们萧家人,专做些无凭无据空口白牙污蔑别人的事。” 那萧家门生被她一番话怼得跳脚,怒道:“你可别逞口舌之快!证据呢?拿出来!” 景织放开云沉的胳膊,转身走向一个人,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强硬地把人推到众人的视线里。 景织拍拍那人的肩膀,问萧家人:“你们,认识这是谁吗?” “……”协会s级除妖师慕斯秋,除妖界谁不认识? “这就是我的证据。”景织单手叉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道,“慕先生可以为我作证,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慕先生……为你作证?萧家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失了方寸,便下意识看向左菁。 没想到会把协会的慕先生牵扯进来,左菁皱眉,直言:“慕先生,景织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离了迷雾森林,慕斯秋没什么精神,表情恹恹的,看起来有点呆。 景织抢先道:“慕先生,我知道你收走了那个容器,我想请问你,那个容器上的封印是不是被人为破坏的?” 慕斯秋想也没想:“是。” “容器最开始是交给萧珩的,是萧柒抢先萧珩一步抢走容器,是不是?” “嗯。” “容器在萧柒接手前,是不是没有问题?” “嗯。” 这人真是配合!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景织看向左菁,扬唇浅笑:“慕先生的回答,你们都听到了?” 左菁冷笑:“你问了这么多,能说明什么?能说明封印是萧柒破坏的?还是能说明萧柒事先知道妖怪会冲向你?” “我……” 景织刚想说话,慕斯秋抬了抬眼皮子,回道:“封印是被人故意破坏的。”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听着低低哑哑的催人入眠,可说出的话却宛如惊雷,瞬间劈醒了所有人。 “这是那个容器。”慕斯秋从行李包里翻出被破坏的容器,“我检查过上面的封印——最开始封印容器那人用的是瞬时术式,我检查了破口周围的封印,断裂不自然,除非那个妖怪可以从里面抹掉封印,不然就是被人从外面抹了。” 哟?这人拿走容器后竟然发现了这么多细节?景织接过容器,自己翻来覆去看了两遍,递给云沉。 云沉看也没看,道:“既然是瞬时术式,那要调查抹掉封印的人是谁很简单——检查手上的术式残痕就好。” 普通的封印之术不会留下任何术式残痕,可瞬时术式不一样。 瞬时封印是面对强敌时,在瞬间将大规模的灵力注入术式,借助法器完成封印。 因为灵力爆发和堆积得太厚重,即使后期封印散开,也会在容器和接触者身上留下残痕。 “姐姐,萧柒被萧珩他们送回萧家修养去了。”景衍在一旁弱弱地补充,被左菁瞪了一眼,他下意识往慕斯秋身后缩了缩。 “秋微。”云沉道,“你到萧家检查一下萧柒的手上是否有术式残痕。” “是。” “云沉!”左菁厉声道,“你的式神今天要是进了萧家,就意味着你们云家要毁坏和萧氏一族的盟友关系……” “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再说……”云沉淡然一笑,周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在左菁愤怒的眼神指责下,他道破一个事实,“左菁,先破坏盟友关系的是你。” 是她被景织觉醒的灵力吓破了胆,没动脑子便带人过来围追堵截,妄图在协会给出回应前将景织抹除。 蠢事都是她在做,难道还指望他能做出让步,给她一个体面? 男人说完,直接揽住景织,再不看周围一群人:“上车,我们回家。”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拦截。 穿着萧家制服的除妖师们好像烈日下暴晒的咸鱼,目送奔驰远去的目光里逐渐失去了世俗的理想。 …… 景织不明白,就算自己身上诸多问题,调查工作也该协会安排。左菁这样急吼吼地带人来围堵她,为什么? “因为她害怕。”知道她初来乍到,不清楚这些世家豪门内里的龌龊,云沉解释给她听,“景家虽然是三大世家之一,但到了你们这一辈,景织难当大任,景衍景歆血统不纯,景家败落已成必然之势。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等着景家退位,能者后来居之。 “萧家和景家平起平坐,又非同盟关系,自然也想一脚把景家踩下去。还有……” 感叹这大狐狸认真起来更是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景织盯着他的脸发呆,喃喃:“还有什么?” 第三十二章请他喝茶 还有什么? 她问的很随意,云沉也就随意地给出答案:“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 比起和萧家联姻的养女,显然,景家安排的这位未婚妻在云氏一族的分量会更重。 以前,所有人都说景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大家等着看她的笑话,从来没想过她会有什么作为。 就算是云沉的未婚妻,就算她真的嫁给云沉成为云氏一族的当家主母,也不过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花瓶。 比起景家抛出嫡长女来联姻,云沉送进萧家的养女显然更有分量——在外人眼里,云氏和萧氏也就自然而然地绑在了一起。 当然,这些假设的前提是“景织是个小废物”。 当景织表现出超出所有人预期的强力后,有些人便坐不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景织啧啧两声,道,“也就是说,我今天遇到的麻烦,和你脱不开关系。” 她眨巴眨巴眼睛,收回黏在未婚夫脸上的视线,叹了口气:“云先生,你看,做你的未婚妻可不是一门好差事,你该补偿我。” 担心她今天被闹得心情不好,云沉本来在思考要不要带她出去逛街购物。此刻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他眼里的笑意温柔了许多,握住她的手,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景织装模作样地想了很久:“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你对慕斯秋,了解的多吗?” 为什么突然问起慕斯秋?想起水镜里看到两人并肩而行的画面,云沉躲开她探究的眼神,语气平平:“不多。” 没发现男人酸溜溜的语气,景织诧异道:“不多?他是协会少有的s级的除妖师,你作为云家的家主,真的没有调查过他?” 女朋友太迟钝就很让人伤脑筋。 云沉叹了口气,握住她扒拉他胳膊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侧身看她:“为什么突然对慕斯秋感兴趣?” “倒也不是对慕斯秋感兴趣。”景织道,“听说慕斯秋轻易不收徒弟,我就是好奇他为什么会选择景衍。” 景衍血脉不纯,天赋不高,在同辈人中资质平平……作为如今协会最受重视的除妖师,慕斯秋有很多选择,但他偏偏挑中了景衍。 “哦,这个我听说过。”云沉道,“是为了还人情。” “还……人情?”景织震惊了,“慕斯秋欠了景家人情么?” “不是景家。”云沉意有所指,“是景衍。” “啊……”慕斯秋欠了景衍人情,于是收他为徒?景织抿唇,撇下嘴角表达自己的不开心,“云沉,你是不是在骗我?” 她有点气,尝试着把手抽出来,却被对方紧紧握住。 “我为什么要骗你?”小姑娘赌气的时候鼓着腮帮子,像只藏了食物的仓鼠,很是可爱。云沉失笑,“这种事,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那倒也是。景织任他握着手,皱眉:“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我决定了,待会儿请慕先生过来喝茶——借你书房我用一下。” 一听她要请慕斯秋喝茶,云沉阴沉着脸,不吭声。 景织挠他掌心:“大狐狸,和你说话呢。” 云沉面上云淡风轻,语气闷闷不乐:“哦。” 景织没理会闹小脾气的狐狸——以她养猫的经验,不理他,过不了半个小时,他就会主动蹭过来求摸摸。 …… 从迷雾森林离开后,萧珩和顾卿歌先把萧柒送回萧家休养,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协会总部汇报这次的行动。 两人刚到协会门口,便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简若水——作为协会最年轻的a级除妖师,十七岁的少女看起来稚气未脱,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宛如水晶一般清澈透亮。 “阿珩!”她蹦蹦跳跳地停在萧珩面前,瞪大眼睛打量他,“几天不见,你灵力又长进了不少呢!” 除妖师本来人数不多,年轻一辈年纪相仿的关系都处得不错,因而简若水和萧珩说话时没太在意语气,听起来便显得过于亲昵。 向来不擅长应付这个自来熟的小伙伴,萧珩微微退了半步,问道:“若水,你不是去常磬执行任务了么?” “已经结束了啊。”简若水指着他身边的顾卿歌,疑惑地问道,“这位是你新的助理?” “不是。”萧珩道,“是我的未婚妻,顾卿歌。” “哦?”简若水诧异,“是云沉的养女?”她连连拱手作揖,“哎呀顾小姐初次见面,你好,我是简若水,你叫我若水就好。” 不喜欢小姑娘咋咋呼呼的性子,顾卿歌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回礼:“简小姐好。” 没发现她的疏离,简若水打过招呼后继续和萧珩说话:“听说这次迷雾森林的行动是你指挥的?迷雾森林里是什么样子?好玩吗?是不是有很多大妖怪?你们抓到了多少?” “……”少女自顾自说了一大串,萧珩只能无奈地揉着眉心,耳朵边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头疼,“若水,我要进去汇报工作,你有什么问题,等我出来再说,可以吗?” “哦哦,可以可以。”简若水侧身让开,“你快去吧,莫老师已经在等你们了。” 简若水的老师莫相忘是协会十大长老之一,也是少有的s级除妖师,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 “好。” “哦,对了,我听莫老师说,景家觉醒了一位天才除妖师?”两人擦肩而过时,简若水想起一事,问道,“是叫景织,对吧?” 迷雾森林的行动刚刚结束,联盟就已经得到消息了?萧珩颔首:“是,景家的景织。” 平日里任务繁忙,简若水少有了解八卦的时候,不过景织的大名她还是有所耳闻——景家出了名的废物,白白浪费了景陆两家优越的血脉。 如今一看,景织不是没有继承灵力,而是没有觉醒灵力么? “挺好的。”简若水感慨似的叹了口气,笑道,“景家能出个厉害人物是好事,毕竟多一个高手可以增加不少战斗力呢!” 听简若水这个语气,协会这边似乎不准备追究景织隐瞒灵力一事? 萧珩猜测着协会长老们的意思,跟简若水告别,和顾卿歌一起走进大堂,往莫相忘的办公室走去。 少女站在原地挥手,等彻底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后,她放下手,皱眉喃喃:“景家的景织……么?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三十三章不是伤痕是术式 协会总部,偏中式的阁楼建筑,二楼尽头的办公室光线明亮,檀香袅袅,气氛一派宁静祥和。 年轻的男人身着协会的白色制服,不像其他除妖师穿得一丝不苟,他制服的扣子没扣,搭配制服的腰带则被随意地扔在沙发上,里面衬衣上面的几个扣子随意地敞开着,使得胸膛的光景一览无余,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酒红色的碎发衬着那张过于隽秀的脸,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张扬之势。 他正在认真研究电脑里的视频录像,不时嘀嘀咕咕两句,语气越来越暴躁。 “怎么回事?后面这一段怎么没有了?……艹,若水那个臭丫头对我的电脑做了什么?!” 男人一拍桌子,正想起身去找自己的学生算账,就听到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烦躁的心情,草草整理好衬衣和领带,道:“进来。” 助理带着萧珩和顾卿歌进屋:“老大,迷雾森林的行动结束了,萧珩来汇报工作。” “结束了?这么快?”莫相忘脱口问过后,皱眉摆手,“你们两个小年轻进来,你——”他指着助理,“出去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来打扰我——特别是若水那丫头,知道吗?” 对这对师徒的相处模式已经司空见惯,助理点头:“明白的,老大。” 等两人坐下,莫相忘合上电脑,双手搭在桌子上,挑眉:“说吧,这次迷雾森林的行动有什么值得汇报的地方。” 这是顾卿歌第一次见协会的长老,要不是助理亲自引进来,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和想象中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老太太不一样,这位莫老师实在太年轻了——看起来和萧珩差不多的年纪,态度轻慢语气轻浮,宛如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这真的是协会德高望重的长老吗? 和莫相忘有过几次交集,萧珩比顾卿歌淡定许多,直接开始汇报工作:“这次行动,参加行动的有十二个家族的门生,共计八十六人,一共斩杀大妖怪15只,抓获……” “停!”莫相忘屈指敲了敲桌子,冷声,“我对这些数字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你们杀了多少抓了多少——汇报工作,给我挑重点汇报。” 萧珩:“……” 顾卿歌:“……” 除妖行动,重点不就是抓了多少妖怪杀了多少妖怪? “哎,你们真没意思。”莫相忘感慨一句,颇有些失望,“斩杀和抓捕只是除妖师最基本最基本的工作,你们好不容易进一次迷雾森林,就只做了这些?” 两人继续沉默。 “有安排人去调查迷雾森林的结界是怎么回事吗?” “……暂时没有。” “那有把迷雾森林每个边边角角都检查一遍吗?” “……没有。” “这次行动里,有发现特别有潜力的新人吗?” “……”萧珩默然。 看他这样,莫相忘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报告书留下,你们可以回去了。” 说完,他打开电脑继续捣腾,时不时咒骂两句,也不知道是在骂电脑还是在指桑骂槐。 等萧珩和顾卿歌黑着脸离开后,助理从门外进来,把泡好的咖啡放在桌子上。 莫相忘合上电脑推到一旁,双手抱在脑后靠在椅子上,一双大长腿搁到桌子上,仰头呼出一口气。 “垃圾,都是垃圾……” “老大。”清楚自家老大的性子,助理还是提醒他,“那个萧珩是萧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你对他还是客气一些……” “关我屁事。”莫相忘冷笑,“左菁一把年纪了还在到处嚯嚯,这么下去,萧家迟早有一天要垮在她手里。” “……” “这些个所谓的名门世家教出来的晚辈,一个比一个迂腐。”助理不回话,莫相忘哼笑道,“真本事没多少,仗势欺人的事儿倒是做的挺欢。” 知他说的是迷雾森林里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萧柒故意破开封印任妖怪袭击景织,景织的觉醒和反击,还有最后左菁带人堵截景织……助理推了推眼镜:“这次是萧家人过分了。” “岂止是过分?”莫相忘讥诮道,“不顾大局,一个个小算盘打得精妙,做出来的事儿我都替他们害臊。” 为什么会有协会的存在?创建协会的人最开始的目的是协调妖精和人类之间微妙的关系,后来在妖精大范围退离人类社会以后,协会逐渐发展为约束和安排除妖师内部行动的部门。 在他看来,协会的目的从来简单——发现有能力的除妖师,加以培养,为整个行业储备需要的人才——如果没有那些老东西在其中作妖的话。 “萧柒还是太年轻。”莫相忘道,“以为自己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呵,又蠢又坏。” 萧柒这番举动,可以说他年轻气盛,那后面左菁的一系列行动就不仅是蠢坏,而是破坏协会行为处事的规则了。 “希望这次云沉能硬气一点,别再那么佛系,给左菁一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莫相忘喝着茶,忽然道,“挑个时间,去会一会那个景织。” 迷雾森林的行动处处透着诡异,萧珩是指望不上了,不如去问问景织,说不定能得出有用的信息。 …… 被协会长老安排进日程的景织对未来会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她正坐在云沉的书房,和慕斯秋相顾无言。 茶已经凉了。 慕斯秋一口未喝,只是低着头盯着杯子里浮动的茶梗出神。 男人看起来呆呆的,没什么攻击性,让景织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看到过的刚睁眼的小狼崽,懵懵懂懂透着一股奶味。 玛德,他这个样子,让她准备好的质问的话都要换个语气才说得出口。 不能继续这样耗下去。 景织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对面的人忽然抬头看向她,问道:“你为什么要保护迷雾森林的那些小妖精?”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景织下意识“啊”了一声,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她没有回答,抛出一个问题:“慕先生明知道我在保护那些小妖精,为什么不拆穿我?” “因为没必要。”慕斯秋道,“那些小妖精伤不了人。” “就是这个理啊——既然他们伤不了人,我也没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慕斯秋打量她两眼,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景家,是这么教你的?” 景织:“……啊?” 慕斯秋摇了摇头,道:“你找我来,是为了景衍?” 景织和他之间的关联,只有一个景衍。 对方开门见山,景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景衍身上那些伤疤……慕先生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把少年抱出迷雾森林后,她无意中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痕——青紫的疤痕扭曲蔓延,宛如一条条丑陋的蜈蚣,印刻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 “哦,你说那个……”慕斯秋又恢复成之前呆呆的样子,“那不是伤疤,是术式。” 景织皱眉:“术式?” 似乎对学生的这个状态习以为常,慕斯秋平静地解释道:“是你爸……景致远施加在他身上的术式。” 第三十四章我打人不分场合 送走慕斯秋,景织在门口站着,许久未动。 她一直以为景致远最爱的人就是景衍,如今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个结论——景致远真的爱景衍吗? “慕先生,你知道景衍身上的伤是什么情况,作为他的老师,为什么不替他解除术式?” “是景致远说,不需要解除。” “……为什么?” “只是皮外伤,是为了提醒景衍修行要用功,不要偷懒,虽然会疼,但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景致远是这么说的。” “……” 最开始看到那些伤口的时候,她以为是修行期间被慕斯秋打伤的,后来又在想会不会是哪次执行任务不小心受伤留下的……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考虑过景致远。 “你父亲为景衍制定了严格的训练目标,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达到你父亲的要求,术式就会发作——景衍跟着我的时候年纪小,比较调皮,后来在那个术式上吃了苦头,才学乖了。” “……” “但他血脉不纯,资历不好,就算努力,比起你父亲定制的目标还是差了很远。” “我知道了,多谢慕先生特意过来一趟。” 为了逼迫自己血脉不纯的儿子拼命往上爬,即使用着最残忍的鞭策手段,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过错? 除去除妖师的身份,景衍也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是风华正好、少年轻狂的年纪。 “景致远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个术式,可以算作虐待未成年,或者家暴吧?”景织喃喃自语着,“要是我报警,警察会不会把他抓去坐牢?” “不会的。”男人幽灵一般出现在她身后,接下她的自言自语,“景致远只会觉得你小题大做,说不定一恼火直接把你逐出家门。” 景织认同他的分析:“你说的有道理——景致远脾气太差又死要面子,被晚辈指责肯定会恼羞成怒。” “嗯。”云沉从她身后绕到她面前,整理自己衬衣的袖子,温声道,“我要出一趟门,晚上估计不回来吃晚饭。” “嗷,你要留我独守空房?”景织抓紧一切可以调戏美人的机会调戏他,“你这薄情寡义的狐狸,枉我对你一心一意~” “嗯——”被她的演技折服,云沉思索片刻,郑重地说道,“既然夫人你对我这么难舍难分,就算再晚,我也会回来侍寝的,夫人放心。” 景织:“……” 被噎住的女生恼羞成怒,推云沉,嚷嚷:“你快走!侍什么寝!不工作怎么养家糊口?” 被景织热情地送上车,云沉放下车窗,看她:“夫人,等我回来侍寝。” 开车的司机嘴角抽了抽,很有职业素养地装作没听到。 景织扯出一个没有灵魂的笑容,语气一片风平浪静:“一路顺风。” 想起一件事,她趴在车窗上,摸摸云沉柔软的头发,就像摸大狐狸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这次再显出原身我可不会来英雄救美了哦。” 云沉抓住她揉乱他头发的手,托着手指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多谢夫人关心,我会小心。” 景织满意了,站起身拍拍车顶:“走吧。” …… 景衍回到景家后,第一个见的人是景致远。 景家家主正坐在庭院里和助理下棋,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回来了?这次行动怎么样?” 看着父亲的背影,景衍下意识双手背到身后紧紧交握:“嗯,行动挺顺利的。” “听说景织在迷雾森林闹出了不少的动静?”景致远放下棋子,回身看着景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衍抿唇,稍作思考后,斟酌着回答:“是萧柒破坏了容器封印,想借助逃跑的妖怪伤害姐姐,姐姐气不过,把他打伤了,后来萧家老夫人带人来围了迷雾森林抓姐姐,是云先生来把姐姐接走的。” 早在萧老夫人带人围住迷雾森林时,他就给父亲发了消息,只不过没有得到回应。 景致远道:“听景珑说,是你替你姐姐挡了一下?” “嗯。”景衍道,“我不知道姐姐那么厉害,我当时就是……” “意气用事的蠢货!”一声冷厉的呵斥声打断景衍的话,景致远冷冷睨着他,讥诮道,“你自己尚且修为不够,就赶着上去送死?” 景衍低着头,沉默。 “我看你跟着慕斯秋这么多年,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景致远失望地摇了摇头,“简若水和你同时入门,同样都是s级的老师,人家小姑娘现在已经升到a级,你呢?” 景衍依然不说话。 领导训斥小少爷,作为外人的景珑尴尬地站起身,很想找个借口溜走,但又觉得此刻开口很突兀。 正在他踌躇不决的时候,余光里见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来,景珑用力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大……大小姐……”他喃喃。 景致远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撞上景织清亮的眸子。 景衍回头,握在一起的手指搅得更加用力,闷声唤道:“姐……姐姐。” “你——”景织看也没看景致远,一把扣住景衍的手腕,“跟我来。” “哎?”少年呆呆跟着她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父亲,结结巴巴,“姐、姐姐,我们要去哪里?爸爸他——” “让你走就走,逼逼叨叨话这么多。”强硬拽着景衍走了两步,她想起一事,转身看向景致远,“我会把他身上的术式解除,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在他身上乱打术式,我就报警告你家暴!” 景致远愣了愣。 迷雾森林发生的一切,他从始至终都在旁观。 联系到景织上次回家时强硬的态度,对于景织觉醒灵力一事,他并不觉得惊讶。 在知道景织觉醒灵力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女生会回家大闹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她这次回来不是为了继承人一事,而是为了和她没什么感情的景衍。 没出息的东西,尽被些感情恩惠绊住脚步。 “景织!”景致远起身,指着她,铁青着脸,道,“你给我站住!” 被父亲压抑着怒火的警告吓得一个哆嗦,景衍条件反射停下脚步。 “怕什么?”景织拽着他拖出几步,冷笑,“纸老虎,就会欺负自家人,还家主呢,我呸!” “姐姐!”被女生过于直白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景衍紧紧拽住她的手,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你别惹爸爸生气……” 同样听到她的咒骂,景致远只觉得一股血气从脚底直冲上脑门。 他指着景织的一只手抖啊抖,对景珑道:“给我拦住她!” 景珑:“是。” “是什么是?”景织推了一把景衍,自己回身看向长辈和他的助理,冷笑,“警告你们,我生起气来,打人不分场合。” 在两人陡变的脸色中,她讥诮地补充一句:“也不分人。” 第三十五章她和小景是不是特别像 景织成功把景衍从景家带了出来,并在慕斯秋启程回协会总部前拦下他,请他帮忙把景衍身上的术式解了。 “你是他的老师,你的学生在受苦,你竟然可以不闻不问,你没有师德!” 面对女生絮絮叨叨的指责,慕斯秋想了想,反问:“你什么时候和阿衍关系这么好了?” 坐在一旁盯着他解除术式,景织气呼呼:“我什么时候和景衍关系不好了?” 听到女生理直气壮地反问,少年低垂着眼帘,白皙的耳朵却止不住地开始升温。 景织又道:“云沉还觉得我和你关系好呢。” 慕斯秋呆呆看向她,皱眉:“云沉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自家的大美人只能自己嫌弃,景织很护短:“你在这个行业里混了这么久,难道没发现只有我家云沉脾气好有智商?难得的是,他还是个大美人。” 慕斯秋:“……” 景致远印刻在景衍身上的术式并不高深,慕斯秋很快就清理得干干净净。 眼看攀爬在少年身上的丑陋疤痕逐渐消退,景织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残余的淤青,问景衍:“还疼吗?” 手忙脚乱扯起衣服扣好扣子,景衍红着脸,瓮声瓮气地回答道:“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景织翘起二郎腿,问道,“听说你马上要高考了?” 十六岁就要高考,据说是初中和高中跳过级——能在修行之外,保证成绩优异,哎哟,景家有这么个大学神不好好栽培,真是暴殄天物。 “嗯。”景衍道,“不过,爸爸的意思是不用参加——” “为什么不用参加?”景织道,“不参加高考,他能找关系送你上北御大学?” “额,不是,是因为考试那几天刚好是协会的毕业考核。” “就为了一个毕业考核?”景织嗤一声,“他们不会真以为除妖师这个行业,可以保障一个人衣食无忧一辈子吧?” 他们这一行工资高,为什么?拿命拼的——说不定哪一天在某次任务中遇到实力强劲的大妖怪就会嗝屁,这么高危的行业,可不得把工资开高一点? 但这也是年轻除妖师们的生活,等年纪大了,学习能力和敏捷度跟不上工作需要,只能退休养老——妖怪的寿命远比人类更长久,总不能让垂垂老矣的除妖师去对付活了几百年正值年轻的大妖怪。 “其实,在我们这一行,能身体健全的活到退休已经是老天保佑了。”景织把玩着自己的头发,道,“说难听点,就你这天赋,继续混这一行,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妖怪的腹中餐。” 景衍:“……” “人生活着也就短短十几载,反正最后都是个死,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路来走?” 有些话适合点到即止,景织叹了口气,拍拍景衍的肩膀,说话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语重心长。 “景衍,不要把别人的理想强加在自己身上——人活着,开心最重要。” 避开她的目光,景衍垂放在双腿上的手握紧几分,低声问道:“姐姐你……也是在走自己喜欢的路吗?” 从出生那一刻起,母亲就告诉他,他没有优越的血统,所以他必须聪明,必须优秀,必须强大,只有这样,才能让父亲多看他们母子一眼,才能避免被供养着他们的家族抛弃。 他遵循母亲的话,顺着父亲为他铺好的路往前走,哪怕双腿鲜血淋漓也不曾停下。 可事实证明,就像老师说的,他并不是走这条路的料——不管多么努力,多么拼命,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在成为慕斯秋的学生以后,他对这一点的认知越来越明确。 可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走到这一步,他们不会给他说放弃的机会…… “我吗?一直都是啊。”景织道,“决定和云沉在一起,想要家主的位子,去参加迷雾森林的行动,打伤萧柒,和萧家闹掰——我做这些事,都是因为我想做。” 那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景衍眼里阴影更深——在他们这样的家族,没有实力,意味着没有选择权。 他就是那个没有选择权的人。 “想什么呢。”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景织用力点了点他的脑袋,失笑,“景衍,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是景家的小少爷,你现在的生活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有这个条件,不去让自己过得更开心,你是不是傻?” “可是……” “可是家里人不同意?”景织一眼看穿他的忧虑,“景家未来的家主是谁?是我。” 她指了指自己:“我是家主继承人,未来景氏一族的主人,你是我弟弟,万事自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 …… 景织离开后,慕斯秋看了眼自己唯唯诺诺的小徒弟,语气透着几分羡慕:“你们姐弟感情真好呀。” 这话要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绝对是嘲笑。 不过由慕斯秋来说,早就习惯了他天然呆性子的景衍只是红着脸,小幅度地点点头。 感情好吗?其实在迷雾森林行动之前,他和她根本没什么交集。 她现在对他好,是因为在迷雾森林里他扑上去保护她——虽然,现在的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保护对于她来说就是个累赘。 “好好珍惜这段缘分吧。”慕斯秋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像你们这般幸运。” …… 景织安置好景衍的时间里,云沉正在迷雾森林和妖精下棋。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转瞬又淹没在周围的鸟叫蝉鸣中。 落下一颗黑子,游悠感慨一般地说道:“难得啊,几百年过去了,你竟然会来找我下棋。” 云沉凝神看着棋盘,心不在焉地回答:“听说你醒了,我马上要回北御,总要在离开前来会一会老朋友。” “听阿青说,你现在成了一名除妖师?” “算是吧。”云沉道,“这个身份用起来比较方便。” 游悠默然片刻,想起之前见过一面的那个叫景织的少女,不禁皱眉:“却言,你现在的未婚妻,也叫景织?” 景织这个名字从游悠嘴里吐出来,云沉捏着棋子的动作不自觉地一顿。 他掀起眼帘看向对面的旧友,漆黑的眸子平静如水,深处又似藏着惊涛骇浪。 “游悠,你见过我的未婚妻,你说,她和小景,是不是特别像?” 第三十六章记忆深处 小景。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从云沉嘴里说出来,游悠眼里的悲悯更深。 他放下手里的棋子,仰头看了眼停在树枝上梳理羽毛的乌鸦和青鸟,就见一黑一青两只鸟也停下了动作。 “你还是没有忘记她吗?”挥手打乱棋子,游悠摇头,“却言,你的执念太深——这局棋,你注定赢不了我。” 云沉盯着棋盘,沉默。 棋子都被你打乱了,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 “小景已经死了,魂飞魄散。”游悠道,“就算你再等一千年,她也不会活过来——现在在你眼前的那个景织不是千年前的景织,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该明白。” “我知道。”云沉把棋子一颗一颗整理好,道,“游悠,刚刚那局棋,我可以赢。” 话题忽然转回到棋局,游悠笑了笑,道:“再来一局?” “不了。”云沉道,“我还有事,下次……”想着有了除妖师这次的行动,游悠很快会驱使迷雾森林离开这个地方,云沉改口,“有机会的话。” …… 年轻的家主走出迷雾森林,回头看向阻隔着视线的浓雾。 千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他的小姑娘挥手向他告别。 她站在外面,他蹲在雾里,看她含笑挥手告别。 他忘记自己在雾里蹲了多久,等回过神的时候,一身白毛已经被雾水湿透。 青鸟嘲笑他故作深情,还说狐狸怎么会爱人,画本子里的狐狸精都靠着一张脸魅惑书生然后把他们剥皮拆骨,连最后一滴血都吸食得干干净净。 游悠说过,妖精和人类相爱,必惹祸端,所以,哪怕喜欢,也要克制。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屑于游悠这番说教的,直到,他的小姑娘为此葬送了一生。 都怪那些除妖师…… “你为什么恨除妖师?” 耳边再次想起景织好奇的声音。 为什么恨除妖师? 他们伤害了他最爱的人,擅自从他手里夺走了本属于他的一切,他不该恨他们吗? …… 答应回去陪景织吃饭,云沉回绝了公司的应酬,让司机开车回别苑。 车子驶进别苑的时候,云沉接到了下属的电话。 “先生,您需要的资料,我这边全部准备妥当。” “很好。”看着薄暮下的庄园,窈窕的小姑娘正站在檐下看两只麻雀打架,云沉嘴角不自觉溢出了温柔的笑,声音懒懒地说道,“给协会送过去。” 没有问为什么,云放道:“送给莫相忘?” “嗯。”送给别人,保不准就石沉大海了。 “是,先生。” …… 夕阳西下,凉风习习,晚霞把西天的云烧成一片深红色,好似昭示着某种不祥的降临。 一身杏色长裙的少女站在檐下,凝神注视着不远处上蹿下跳的两只麻雀,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握成拳。 云沉走近,清楚地听到她压低的声音:“揍它……揍它……你真笨啊你不是会飞吗?啄它脑袋……哎哟,太笨了……” 自娱自乐,连看麻雀打架都能看得这么兴致盎然。 随着云沉的靠近,两只打架的麻雀被惊动,纷纷扑棱着翅膀飞上屋檐,消匿了踪迹。 没看到它们分出胜负,景织心有不甘,一腔火气转移到始作俑者身上。 “你把我的鸟吓走了。”她握成拳的小拳头落在他肩膀上,骂,“臭狐狸。” 被不痛不痒地挠了两下,云沉神色不变,赔礼道歉:“想养鸟?我送你两只。” “不要。”景织哼了一声,道,“我怕养在家里,哪天你梦游直接给吃了。”狐狸不是和猫一样,也吃鸟么? 云沉:“……”他妄图为自己辩解,“我不吃生食。” “你梦游时抓住鸟去厨房烤了再吃。”景织贴心地为他的行动增加了一个步骤。 云沉:“……” 噎住男人,报了分别时被他调戏的仇,景织哼笑着转身进屋。 云沉默默跟在她身后。 “我今天回了一趟景家,和景致远吵架,顺便让景衍回去参加今年的高考。” 对她干涉景衍的未来,云沉表示不赞同:“景织,景衍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儿子,就算是你的儿子,你也没有权力替他做任何决定。” “哦,我说错了。”景织改口,“我只是给他提了个建议,让他不要放弃学业,回学校参加高考。” 她回身看着云沉,皱眉问道:“在云先生你的眼里,我是那种会强硬地要求别人遵循我的意愿生活的人吗?” 不等云沉回答,景织撇撇嘴,似是感慨:“你果然一点也不了解我呢。” 女生说完,扔下他一个人上楼回房间。 云沉站在楼下,目送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良久,没有收回视线。 “却言你,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我呢。” 记忆深处,有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在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便永远地失去了她。 …… 不能让毛茸茸太得意。 就目前情况来看,云沉看中的是她的力量,而她看中的则是云沉能带给她的短暂的庇护。 既然是互相利用,那便不能让毛茸茸太得意。 得让他知道,并非万事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偶尔给他一点否定和打击,让他不要得意忘形。 当然,要是云沉真的对她有所动心,能放低了身段求她……她不介意给他一点真心实意的爱。 哦,到时候就可以要求他变回毛茸茸,任她翻来覆去地蹂躏。 景织幻想着把毛茸茸抱在怀里揉搓的情景,嘿嘿傻笑两声后,掀起被子把自己盖住——哎,要是云沉能一直保持毛茸茸的状态就好了。 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的景织感觉床尾的被子轻轻动了动,紧接着,毛茸茸从脚头一路往上游移,精准地钻进她的怀里。 粗壮结实的爪爪在被子下摸索着,扒拉上她的肩膀,在景织愣神的间隙,雪团子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脑袋埋进她的脖颈间。 冰冷的皮肤上有温润的触感,好像烧得滚烫的血落在脖子上。 景织一僵。 这臭狐狸,在哭吗? 大脑接受到这个认知的同时,一些从未经历过的画面忽然电影一般从眼前闪过。 “爹爹,他们为什么要把狐狸关在笼子里?” “爹爹,你看,它在哭啊,它肯定很痛……” “爹爹,你救救它嘛,你救救它好不好?” 这是……谁的记忆?记忆的最深处,又是谁在无助的哀鸣? 第三十七章景织和她的狐狸 安静了三秒钟,景织一把掀开被子,抱着毛茸茸坐起身。 “云沉……”她双手架住他的前肢,想把他扒拉下来查看情况,“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狐狸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松爪,也不肯抬头让她检查。 他的脑袋窝在她的颈弯,呼出的热气打落在她的皮肤上,又湿又烫。 景织更担心了。 她轻轻抚摸他缎子般光滑柔软的白毛,耐着性子哄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我看看。” 他不肯,只趴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要不是勾着她脖子的爪子太用力,她会以为他睡着了。 不太擅长哄人,景织只能抱着他,坐在床上,干巴巴地帮他顺毛。 大boss在哭哎,他抱着她在哭哎!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可一想到那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男人正窝在她怀里嘤嘤嘤……嗷!更想欺负他了,怎么办? 景织还在想东想西,脖子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一惊之下想把埋首在她颈间的狐狸扒开,紧接着刺痛感转为软乎乎的温热。 他咬了她一口,咬出血以后又开始舔舐伤口。 景织:“……”这大boss闹起脾气来怎么喜欢咬人呢?还是说狐狸的性子就这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咬过她以后,他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一直耷拉着的尾巴开始小幅度地左右晃动,尾巴尖尖柔软的毛划过她的脚踝,有点痒。 景织盘腿坐在床上,时间久了,腿有些麻。 她尝试着活动一下身体,换一个坐姿,谁知她刚一动,大狐狸便再次收紧了抱着她脖子的爪爪,拼命往她怀里挤,似乎怕被她就这样扔出去。 景织:“……” 她单手拖在他后腿下,把他抱起来,伸展开自己一双大长腿,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自己腿上。 狐狸双腿落在她身上,连着踩了两下,确定自己没被她扔下去,这才稍微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大爪子。 他又开始小幅度摇晃尾巴。 不知道自己还要抱着他在这里坐多久,景织不出声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分泌出生理性眼泪。 大boss不给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偷偷抹眼泪。 她最受不了美人落泪,特别是这种原身是可爱毛茸茸的大美人。 不行,等他心情好了一定要问清楚——虽然她的确很想美人在她怀里嘤嘤嘤,可美人落泪只能为她! 等她问清楚是哪个混账惹了她家大美人难过,她就把那人吊起来揍一顿。 …… 夕阳西下,月上柳梢,白日里打架的两只麻雀落在二楼房间的窗沿上,歪着脑袋看室内的景象。 女生抱着她家大狐狸睡着了。 她睡熟以后的姿势不太雅观,一只手搭在狐狸的脖子上,小脸埋在他胸口的茸毛里,一条腿搁在他尾巴上——完全把狐狸当成了长条抱枕。 狐狸任她抱着,不时低头蹭蹭她的头顶,漆黑的眸子里盈满了比星河还要温柔的光。 …… 有人向协会递交了一份资料,内容是萧家最近几年所做的所有见不得光的生意的详细记录。 莫相忘看到这份资料的那一刻,条件反射想起的人就是云沉。 “我就说那家伙怎么敢和萧家联姻,原来早就暗地里把人家的老底都摸得一清二楚。”协会长老没有掩饰自己的愉悦心情,晃悠着手里的资料,看向助理,“愣着干嘛?通知另外几位开会啊。” 助理迟疑:“要现在对萧家动手吗?” 他看过资料的内容,其中好几门生意足够将萧家从除妖界驱逐。 “放心,只是这么点小事,不足以动摇萧家的根本。” “可是……”协会一直在三大家之间端水,突然对萧家动手,不就打破了这个平衡? 见助理还想说话,莫相忘瞥了眼助理,没好气地说道:“让你通知就通知,叽叽歪歪这么多,烦不烦?” 老大发脾气了。 助理果断抛弃自己的深思熟虑,颠颠地跑着去通知其他人来开会。 …… 没能趁着迷雾森林的行动解决掉景织,又和云沉把关系闹僵了,萧老夫人最近几日很是懊恼。 她没想到景织对于云沉来说这么重要。 自以为云萧两家的交情足以抵消景织带给他的利益,让他乖乖把景织交出来,谁知最后事与愿违,闹成现在这般尴尬的模样。 “奶奶。”对于祖母的独断专行,萧璟表示很无奈,“您这次行动,为什么没有和父亲商量?” “你什么意思?”好似踩到痛脚的猫,老人骤然变了脸色,怒道,“你是在指责我吗?” 老人一旦露出这个表情,萧璟就不想再跟她多说一个字,他直接站起身,道:“我约了朋友,今天就不打扰您了。” 长孙转身就走,没有多停留一秒的意思,老人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到了嘴边的脏话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怒火无处发泄,她挥手打落桌子上的茶杯。 萧珩进来的时候,女佣正在清理地上的碎片。 一看这个场景,他就知道老人又和长孙吵架了。 “奶奶。” “你来了。”左菁哼了一声,问道,“出门的时候遇到你哥哥了?” “嗯,遇到了。”萧珩道,“大哥说他约了朋友。” “哼,一天到晚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哪有半点家主继承人的样子——他是这样,他那个老子也是这样!”有人倾听,老人越说越委屈。 萧璟指责她行动不和家主商量,她倒是想,可现在萧家那个家主会听她的话吗? 他的人生里只有酒和女人,萧家的生死存亡,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她一把年纪了还要拼死拼活,因为谁?还不是因为儿子孙子不顶用! 萧珩对老人的评价未置可否,把话题转移到这次协会的工作汇报上:“迷雾森林的行动汇报已经递交给莫相忘,他没有多说什么。” “卿歌和你一起回来了?”见到萧珩,老人想起顾卿歌,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被她惹怒的云家家主——顾卿歌是云沉的养女,有这层关系在,想缓和和云沉之间的关系,还得靠她在其中周旋。 不知道老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他的未婚妻,萧珩回道:“卿歌和我一起回来……她身子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去了。” “嗯,女孩子身子不比你们男人,该好好爱惜。”老人道,“等她有空了,你让我过来找我,我有事跟她交代……” “老太太!”一声焦灼的呼喊打断了老人的话。 管家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草草对着萧珩行了个礼,看向眉头紧皱的老人,急声道:“协会来人了,就在门口等着呢!” 第三十八章有事请联系纪检部 协会的人过来了?萧珩不是刚刚才去协会汇报工作,协会的人又特意登门拜访,难道是萧珩的汇报资料有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左菁看了眼萧珩,用眼神询问他。 听闻协会有人登门,萧珩第一反应也是迷雾森林的行动出了问题,不过他比萧老太太干脆,直接问管事的:“协会有说是为什么事吗?” 管家抹着汗,战战兢兢地回答:“没说——只说让我去通知家主,可先生不在,我只能先来老太太您这边……” 萧家家主就没有什么时候在过。萧老太太冷冷笑了声,道:“知道了,阿珩,过来扶老太婆一把,我们一起去看看。” 家主靠不住,最后还得她出面解决,然后又落个独断专行的恶名。 登门拜访的是协会的莫相忘和简若水。 两人这次主动请缨过来,主要目的不是萧家,而是想会一会还在永安市的景织。 本着小事要速战速决的态度,见到左菁和萧珩露面,莫相忘直接让简若水把包里一叠资料递过去。 “这是协会收到的举报资料,管家说家主不在,老太太,这资料烦请你过目,接下来一个月,协会纪检部的人会入驻萧家调查资料所言是否属实。” 莫相忘回忆着会议上给出的决策,也不给左菁说话的机会,一股脑儿地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还有萧柒在迷雾森林故意放出大妖怪妄图残杀同伴之事,性质恶劣,纪检部的人会带他回总部训话,你们抽空帮他收拾收拾行李。” 说完,他看了眼腕表。 “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若水,走。” 正在和萧珩挥手打招呼的简若水放下手,跟着老师转身:“来嘞,老师,等等我。” 师徒二人来去如风,根本没给左菁开口提问的机会。 不过莫相忘透露出的信息实在太多,左菁一时没完全回过神,只能捧着一叠莫名其妙的资料,眼睁睁看着师徒两人离开。 “这是……”比左菁先回神,萧珩看向那叠厚实的资料,皱眉道,“祖母,莫长老说这是举报资料?” 被他一语点醒,左菁连忙从文件袋里抽出复印件,只看到第一页,她就控制不住地瞪大眼睛,喃喃:“怎么会?” “哦,还有一件事!”已经离开的莫相忘忽然折返,“你们对这资料上的任何一点有疑问或意见的,请直接联系协会纪检部,谢谢配合~” 协会长老来了又走,逃也似的离开了萧家公馆。 “废话,不跑快点肯定会被老太婆抓着一顿声泪俱下的叨叨。” 等车开出庄园,莫相忘脱了白色制服,扯开领带,活动了一下脖子,给小徒弟讲解生存之道。 “记住,遇到像左菁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能动手的就别逼逼,不能动手的就跑快点,知道吗?” 抱着他的制服外套,简若水一脸崇拜地点点头:“知道了,老师!” …… 萧家一片忙乱之际,景织和云沉坐上了回北御的飞机。 猜到萧家这次的麻烦是云沉在背后推波助澜,顾卿歌给男人打电话,一直显示关机。 云沉为什么要对付萧家?不用细想也知道是为景织出一口气。 明明交给她的任务是辅助萧珩成为萧家家主,却为了一个女人,自己先背弃了他们的计划。 不合格的主导者。 扔下手机,顾卿歌擦了擦眼泪。 她是个傻子,竟然会死心塌地地为这种人卖命! …… 不是节假日,商务舱没什么人,上飞机以后,景织从包包里拿出早早准备好的书用来打发无聊的两个小时。 云沉还在处理工作,笔记本电脑搁在桌子上,上面是一堆景织看不懂的资料。 瞟了一眼,景织没什么兴趣,收回视线开始看书。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从头走到尾,音色温柔地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 云沉合上电脑,揉了揉眉心,忽然搞到肩膀一沉,歪头看过去,女生靠在他肩膀上睡熟。 飞机还没起飞就睡着了? 云沉失笑,接过她手里即将滑落的书,又跟空姐要了毯子给她盖上。 女生靠在他肩膀上,小半张脸埋在毯子里,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她呷了呷嘴,梦呓:“毛毛……嘿嘿~毛毛……” 然后她张嘴咬住了毯子。 刚收起电脑的云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拧眉轻轻拍她的脸:“松嘴,脏。” 被男人拍醒,景织睁开眼睛,和云沉四目相对。 云沉:“噗嗤。” 景织:“……” 自知睡梦里做了蠢事,她吐掉咬着的毛毯,面无表情地扯了张纸巾擦嘴。 云沉拧开矿泉水递给她,低声道:“漱口。” 景织接过矿泉水。 商务舱没什么人,云沉的坐姿和语气都很放松。景织漱口的时候,他就微微斜了身子靠着她,低声问道:“小织,是不是梦到我了?” 温热的呼吸裹挟着寒梅的清香陡然靠近,湿热的气息落在侧颈,惊得景织险些把漱口水吞下去。 她扒拉开云沉的脸,决定去卫生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女生前脚刚走,坐在两人斜后方的戴着大黑墨镜的女人起身走到云沉身边。 “先生。” 女人的声音干净利落,飘进云沉耳朵里。 云沉抬眼看向她。 一只手抬起墨镜,女人露出一双碧色的眸子,含笑问道:“冒昧问一下,你用的什么香水?” 云沉:“……” 无视了女人的问题,他低头看书。 嗯?这张脸好像看起来有点……眼熟?被晾在一旁的女人丝毫没有觉得尴尬,而是托着下巴思考片刻,想起一个人。 “你、你是……”碧色的眸子里溢出满满的惊愕,女人嘴唇动了动,挤出他的名字,“云沉?” “你认错人了。”云沉想也没想地否认。 “你这么好看的脸,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女人摘下墨镜,轻笑一声,道,“云沉,就算告白被我拒绝了,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冷淡吧,怎么说大家曾经也是朋友呢。” “陆邈邈。”叫出女人的名字,云沉终于再次抬眼看她,“不会说话就闭嘴,做不到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压低了语气,森冷如铁,其中警告意味明显。 要是换了旁人,肯定早吓得夹着尾巴退场,偏偏女人不为所动,倾身笑眯眯地靠近他,挑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要是不闭嘴,你还想强吻我啊?” 女人一靠近,清冽的香水味扑鼻而来,云沉眯了眯眼睛,黑眸深处有杀意汹涌。 他对不识趣的人,向来不会手下留情——特别是这种可能会影响到他和景织感情的蠢货。 没等云沉动手,走廊里一个身影飞扑而至,正好撞到陆邈邈身上,力道之大,直接把女人撞得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哎哟,我脚滑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小姑娘双手合十,乖巧地道歉,“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第三十九章从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 景织撞开陆邈邈,又客客气气地向她道歉。 听陆邈邈和云沉之间的对话,本以为女人是个很难缠的人,谁知道陆邈邈只是整理好衣服,摆手道:“没事没事。” 她重新戴上墨镜,打量两眼景织,皱眉,迟疑着问道:“你是……小织?” 景织同样在打量女人——她也很好奇,哪个女人有胆子惹云沉起杀心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他身边说说笑笑。 “……陆邈邈?”这琉璃一般的美人,不正是她一直在关注的大明星陆邈邈吗?景织火速拿出手机,“能不能和我拍张合影?我可喜欢你了!” 美人谁能不爱?琉璃一样脆弱清冷的美人谁能不爱! 美人闻言拨弄着一头大卷发,笑得妩媚:“好呀,别说拍照,要亲亲都可以呀,小表妹。” 哇——要的要的!景织狂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衣领子被人一把拎住,下一秒,她落进了带着寒梅清香的怀抱。 云沉声音里的不悦更加明显,仔细听,这次多了几分无奈:“适可而止,陆邈邈。” 陆邈邈看看云沉,再看看被他一只胳膊困在怀里的景织,想起这两人的关系,她恍然大悟:“哦,云沉,你现在是我妹夫了?哈!” 好像发现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陆邈邈笑弯了腰:“你竟然成了我妹夫哈哈哈哈哈——” 在女人清脆的笑语声中,景织拍拍云沉的手背,小声说道:“你果然和陆邈邈有过一腿,我都听到了。” “没有。”云沉语气沉沉,“是这女人自作多情。” “你都向她告白了,还否认呢。”景织撇嘴,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小臂,“就是你,告白,被拒绝,人家姑娘说了两句你还想杀人灭口。” 云沉不说话了。 他沉默,说明他在生气——景织已经摸透了他的小脾气。 女生很懂得适可而止:“好嘛好嘛,云沉,就算你真的对我表姐有意思,我也不会怪你,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呀。”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云沉更不想理睬她。 笑够了,陆邈邈直起身,擦拭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喘着气说道:“小表妹,这么多年不见,刚好这次我要在北御多待几天,我们抽空聚聚啊?” 景织点头:“好。” 陆邈邈看了眼云沉,勾唇,冲景织眨眨眼睛:“你还有没有喜欢的明星?姐姐我可以帮你要合照。” “不了不了。”景织求生欲强烈,“我不追星,就关注表姐你。” “这样啊。”陆邈邈一双宝石绿的眸子盈满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小鲜肉……” “够了。”听不下去了,云沉把景织推到里面坐下,又给她绑好安全带,回身看陆邈邈,“陆小姐,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会让整个飞机的乘客都知道,陆邈邈在商务舱。” 没带助理和经纪人独自一人溜出来放松的大明星有被威胁到。 她哼了一声,戴好墨镜,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本来是出于对香水的好奇才去搭讪,发现对方是云沉,那就没什么询问的必要了。 …… 因为云沉和陆邈邈的针锋相对,景织下飞机后直接被云沉塞进来接他们的车里,失去了和美人交换联系方式的机会。 “你为什么对陆邈邈敌意这么大?”景织不解,“就算你真的跟她告白被拒,那生气的也该是我吧?” 一个是她未婚夫,一个是她表姐,怎么想最该无语凝噎的那个人都是她吧! “景织。”云沉被她气笑了,“答应我,不要一见到长得好看的就放你的脑子离家出走,好吗?” “你这人,不讲道理就算了,怎么还人身攻击?”景织不敢太明显地和大boss作对,于是小声地碎碎念。 被她这不动脑子的状态气得没了脾气,云沉把人捞到自己身边,咬牙切齿地问道:“景织,你和陆邈邈这么多年没见,今天一见面,她就和你‘表妹长表妹短’的丝毫不生分,你不觉得奇怪吗?” 景织不想动脑子:“是很奇怪,为什么?” “……”想起和陆家有关的那个传闻,云沉道,“因为她在你身上有所求。” 而且陆邈邈的所求,非一般人能做到,非一般人能接受。 “……云先生,你这回答了和没回答有区别吗?”景织道,“这一点我也想得到啊。” “你想得到就该离她远一点。”云沉屈指敲她脑袋,“也不怕她把你拐去卖了。” 看云沉似乎不准备多作说明,景织换了个问题:“云沉,你真的跟陆邈邈告白过?” 总觉得云沉不是这么随便的人,但陆邈邈那语气听起来也不像说谎。 云沉反问:“你信?” “……”她不信,可她好奇。 “是以前出席一次活动,我替一位朋友带了束花给她,被媒体拍到了。”说起这件事,云沉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懊恼,“那些家伙,最擅长无中生有胡编乱造,报道得多了,陆邈邈也跟着一口咬定我喜欢她,再次见面时,她喝了点酒,特意跑到我面前说了些拒绝的话。” 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景织咂舌:“这……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媒体八卦的炒作吧?更何况陆邈邈还是混那一行的。” “相信我,景织,陆邈邈她就是这么自恋的人。”云沉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自恋的人。” 在那女人的眼里,她自己全身上下发着光,任何人喜欢她都不奇怪——要是她的演技能跟上她自恋程度的一半,也不至于养出那么多黑粉。 景织:“……”原来陆邈邈是这样的性子?这到底是个什么大可爱? …… 景织在北御上大学,好巧不巧,和萧玥一个学校。 回到北御后,景织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只等着毕业考核的到来。 她暂时和除妖界断了联系,自然也没怎么关注萧家的情况,直到在学校偶遇萧玥。 女生礼貌地和她打招呼,说自己要去学校后街的花店买点花,问她要不要一起。 看她似乎有话要说,景织没有拒绝。 两人沿着黄昏的街道慢慢走着,影子被夕阳的余晖拉得细长且稀薄。 眼看快到花店,萧玥咬了咬牙,问道:“景织,前段时间协会的纪检部来调查我们家,我无意中听到奶奶跟卿歌发脾气,说……” “说什么?” “说这次协会调查萧家,是因为云先生在其中推波助澜……”萧玥问道,“景织,奶奶说的是真的吗?” 第四十章橘色的君影草 云沉说萧玥是个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对于这个说话,景织一开始持怀疑态度。 出生于萧家,真会有那种单纯不做作的傻白甜吗?说不定就是绿茶的伪装,只是男人看不出来。 然而今天和萧玥接触了这么一会儿,景织确定了,云沉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是一位真正的傻白甜。 萧家被查,左菁认为是云沉在其中捣鬼,萧玥偷听到以后,跑到她这里来打探消息——啊,不对,不是打探消息,她就是跑来质问她的。 或许不该用“质问”这么冰冷的词汇,应该是询问。 可她难道没有想过,景织是云沉的未婚妻,也是导致云沉和左菁针锋相对的“罪魁祸首”……她指望从景织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停下脚步,景织道:“我不知道。” 萧玥看着她。 女生生得小巧玲珑,一双鹿眼清澈明亮,很是可爱,当她直勾勾看过来的时候,说谎就成了一种罪大恶极的事情。 要是其他人,肯定受不了女生的眼神而缴械投降,可惜,景织是个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铁直女,于是在萧玥看向她以后,她只是耸耸肩,直言:“你看着我也没用,我是真不知情——或者,我可以回家替你问问云沉?” 一听她要问云沉,萧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特意去问云先生。” 她移开紧盯着景织的目光,眼神飘忽着落到不远处的花店门口——花店门口拜访着一株君影草,小小的白色花朵低垂,在风里轻轻摇摆着,好似一个个纯白的小铃铛。 “要是没什么事……”和萧玥不熟,景织想着自己晚上约了陆邈邈,正想和她道别,就看到女生一眨不眨地盯着花店的方向,发出一声短短的单音。 “啊……” 景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橘色的夕阳下,年轻的店主站在花店门口,正弯腰抱起那盆君影草。 他的动作很小心,嘴角带着笑,被夕阳染上毛茸茸光边的身影似乎要融化在深橘的暖色里。 风过,吹得门上风铃叮铃作响。 “叮铃~”“叮铃~”“叮铃~” 清脆的声音飘进耳朵,景织倏然回神,眨眨眼睛,皱眉:刚才,是不是有点奇怪? 没等她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萧玥叫了声她的名字,红着脸问道:“景织,你要不要陪我去买束花?” “哦~”恍然明白女生话里的意思,景织没有拒绝,“好啊——刚好,我晚上要去见一位朋友,带束花做见面礼。” 她体贴地没有拆穿女生的小心思,陪她一起走进花店。 “欢迎光临~”穿着浅蓝色短裙的女孩正站在花架前给盆栽们浇水,听到风铃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两人面前,笑盈盈地问道,“两位要订花吗?” 四下里看了一圈,没发现刚才的男生,萧玥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想买盆花,放在宿舍里养,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宿舍的话,我们店里卖得比较好的是茉莉。”女生道,“茉莉好养活,不娇气,而且开花以后香味清淡不刺鼻,一般人都可以接受。” “茉莉么。”萧玥迟疑,“茉莉会长很高吧,放在宿舍是不是不太好?” 她抿了抿唇,道:“我想买盆铃兰。” 铃兰,也就是君影草,刚刚那个男生抱进屋的那种白色小花。 “铃兰?”女生遗憾,“铃兰已经卖完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卖完了?所以刚才男生抱进屋的那盆是非卖品吗? 萧玥更失望了。 两人聊天的间隙,景织已经面积把不算大的花店打量了一遍。 她收回视线,问女生:“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女生摇了摇头,轻笑:“这是我哥哥的店,我有空过来帮下忙——你们要是有什么喜欢的花可以告诉我,我让我哥下次进货的时候帮你们带回来。” 景织道了谢,道:“我晚上要去见一位朋友,很多年没见了,想买束花作为见面礼。” “可以啊。”女生带她去看架子上包扎好的花束,介绍,“你看看这些花束,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或者你那位朋友喜欢什么花,我可以现在帮你包一束。” “不用。”挑了一束百合和满天星的花束,景织道,“就这个。” 她速战速决,萧玥还在一旁磨磨蹭蹭。 女生纠结地四处看看,红着脸欲言又止。 “小姐姐。”景织抱着花,好似随口一问,“我们刚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个男生是你哥哥么?” “啊?”小姐姐一愣,迟疑,“可能是吧,我哥刚去接我小侄子去了……” 景织:“小侄子?你哥哥结婚了呀?” 小姐姐懵懵地点头:“对呀,结婚好多年了。” “咔哒”——某人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萧玥:“……” 直到和萧玥分开许久后,想起她最后生无可恋的表情,景织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接到妹妹送的花,陆邈邈夸张地猛吸一口,又夸张地一通赞美后,随手把花放在一旁。 “小表妹,想吃什么随便点,姐姐请客,不用跟我客气。” 景织也学着她的动作夸张地拒绝两下后,果断点了餐厅最贵的菜。 两人等着上菜的时候,有人过来询问陆邈邈可不可以拍照,得到了女星礼貌地回应。 景织咬着柠檬水的吸管,看陆邈邈应付那些小粉丝,感慨明星不容易,吃个饭还要被人围观。 送走一众粉丝,陆邈邈叹了口气:“景织,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景织回道,“前两天刚用破魔矢把萧家的一个傻缺揍了,心情非常好。” “萧家?”陆邈邈回忆自己记得的萧家人,“不会是萧柒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家伙很欠揍啊。”陆邈邈理所当然地回答,“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待人接物的态度,他会经历社会的毒打我一点也不惊讶。” 景织点点头表示认同。 陆邈邈又道:“不过我哥总说萧柒天赋出众,稍加培养肯定会成为了不起的角色巴拉巴拉……听着都腻味。” “那家伙天赋出众?”景织失笑,“哪里出众了?混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准a级,比起慕斯秋差了一百个、不,一千个景致远——这也叫出众?” 第四十一章人鱼的诅咒 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准a级,和慕斯秋之间差了一千个景致远——能用这么轻慢的态度评价萧家天才少年萧柒的人,恐怕只有景织了。 好在她对面的陆邈邈也是个对除妖界不怎么关心的局外人,听她这么说,她点头表示认同。 “先不说萧柒天分如何,就他那狗屎一样的性格,比起很多前辈都差远了。” 景织咬着吸管,不吭声。 陆邈邈道:“我听陆迢说,这段时间协会的人在调查萧家,还把萧柒带回协会审问了一番——陆迢说萧家这次踢到了铁板,活该被整。” 协会没有公布调查萧家的真正原因,必然是没想真正和萧家撕破脸,这次的调查无非是给萧家人一个警告,让他们长长记性。 景织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不想和陆邈邈过多谈论萧家和她之间的过节。 她松开咬着的吸管,看着对面的美人儿,委婉地问道:“表姐,你这次来北御,是有什么工作么?” 一个公众人物,没有带助理和经纪人,独自一人坐飞机到北御……不会是来私会情郎的吧? 说起这个,陆邈邈叹了一口气,单手托腮看着自己的小表妹,露出忧伤的表情:“我快死了,就想着临死前放松放松自己。” 快……死了?景织被空气呛住,尴尬地捂嘴咳嗽——看她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将死之人? 女星清丽的眉眼在灯光的勾勒下越发的惊艳,碧色眸子里染上了淡淡的愁绪,让人不经意间想起了飘着凉雨的深秋。 她抽了张纸巾递给景织,唉声叹气:“没关系的小表妹,你还年轻,暂时不用担心这个,而且你身上只有一半陆家的血脉,说不定最后——” 意识到陆邈邈没有和自己开玩笑,景织抬手打断她的话:“等等,表姐,我有点懵。” “啊?” “陆家的血脉怎么了吗?还有你说的我还年轻又是什么意思?” 见她的疑惑不像装的,陆邈邈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问道:“你父亲没告诉过你,你妈妈去世的原因?” 景织摇头。 原主没有和母亲有关的记忆,只是从佣人和父亲口中得知陆解忧生下她不久后病逝,至于是什么病、什么时候去世的,她一概不知,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有陆邈邈提醒,景织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 如果陆解忧只是普通的病逝,为什么景家从未有人说起过这件事,包括景致远。 景织毕竟是陆解忧的女儿,景致远作为她的父亲,却不曾告诉过她和陆解忧有关的任何事情。 陆解忧仿佛成了景家禁忌一般的存在。 “是诅咒哦。”陆邈邈道,“陆家的家主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儿,所以我们整个陆家都被诅咒了。” “诅咒?”听起来很玄乎的东西,其实也是一种外放的术式,“是……什么诅咒?” ——既然是术式,肯定会有破解的方法。 “小表妹,你有听说过人鱼吗?” 景织点头。 人身鱼尾的漂亮小姐姐嘛,她不只听说过,还在迷雾森林见过。 “那你有听说过和人鱼有关的传说吗?” “传说?”景织回忆着小说里和人鱼有关的描写,抽出其中的重点,“你是说,人鱼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之类的故事吗?” 听到最后几个字,陆邈邈眼里的悲哀愈发的浓烈,她垂下眼帘,掩饰眸中的情绪,苦笑:“不是,是更实际一点的。” 实际一点?眼泪变成珍珠还不够实际?要是抓一只人鱼,让他天天哭,不用劳动就可以发家致富了啊——这还不够实际吗? “比如,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哈?”这个说话景织是第一次听说,她张了张嘴,联想到陆邈邈所说的诅咒,迟疑,“我们陆家,不会有人吃了人鱼肉,然后被诅咒了吧?” 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短短八个字,对很多人,特别是除妖师来说,是最致命的诱惑。 古籍有载,五百多年前,除妖界曾发生过一场动荡,动荡的源头就是除妖师对人鱼的大范围搜捕,破坏了人类与妖精之间的平衡。 书里描写不多,也没有写这场动荡最后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尾。 景织看到这里的时候,以为除妖师追捕人鱼是为了他们的眼泪,现在看来,只怕当时的除妖师们追求的东西要更多。 说起诅咒,陆邈邈眼底划过一抹讽刺:“那倒没有——五百年前的动荡以后,人鱼退居深海,和他们有关的各种故事慢慢变成了传说。要吃人鱼肉,哪有那么容易。” “那……”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陆家的女人倒霉,不知道为什么粘上了这个诅咒,从二十五岁起会染上一种怪病,有的直接死了,有的生不如死——还有两个月,我就满二十五岁了,可不得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娱乐娱乐自己?” “二十五岁……”景织回忆原主的年纪,忧伤,“还有五年,我也二十五岁了。” 她感慨完,两姐妹同时陷入了沉思,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低迷。 上菜的服务员本来想着要不要趁机和陆邈邈合个影,结果被两人发散的低气压吓到,放下盘子忙不迭地溜了。 景织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闻到香味后,她拍拍脸,给陆邈邈倒了一杯酒,安慰她:“表姐,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两个月呢,肯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陆邈邈也是个乐天派:“说的是,该来的总会来,现在纠结也没用。” 她举起酒杯,和景织碰了碰:“多吃点,姐姐我请客!” …… 人鱼的诅咒。 景织放下捧在手里的又厚又重的《妖精精灵记事簿》,揉着太阳穴,放松自己酸涩的眼睛。 查了这么多典籍都没有找到和人鱼、诅咒有关的记录,陆邈邈说的那些话会是真的吗? 除妖界并没有传出和陆家诅咒有关的传言,想必是陆家人不敢对外声张,那还能从什么地方检验陆邈邈所言的真实性? “你在找什么?” 云沉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弯腰看她放在腿上的书。 从学校回来后,她一头扎进藏书楼,连晚饭都没有吃,他放心不下,便寻着灯光过来看看。 低头正好看到展开的书页,云沉喃喃:“人鱼……” 第四十二章没脸见人 听到云沉的呢喃,景织仰起头看他,双手捧着书举到他眼前,问道:“狐狸先生,你听说过人鱼的传说吗?” 狐狸先生一双狐狸眼盛着笑,拨开挡在眼前的书,俯身看她,反问:“要是我知道,景小姐要用什么来交换情报呢?” 景织认真思考两秒,回:“我抓到人鱼以后,分你一块肉。” 云沉挑眉:“你都叫我狐狸先生了,就该知道长生不死对我来说没什么诱惑。” 他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就着她翻书的动作,点了点其中一页。 “陆邈邈见你,是为了陆家那个诅咒?” “你知道?” 景织看他手指点的内容,是关于人鱼一些生活习性的介绍,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中一行文字吸引。 “二十七年前,昭阳市的海域曾经出现过人鱼活动的痕迹……” 陆家不正好在昭阳市么?二十七年前……刚好是陆家现任家主陆忘忧继任的时候。 云沉又轻飘飘扔出一个重磅炸弹:“不知道陆邈邈有没有告诉你,陆家那个诅咒,是陆忘忧继任家主之位以后才有的。” 云沉平常说话都是淡淡的语气,自带威慑,很能唬住人,景织难得听到他用这么讽刺的语气去发表自己的观点。 她诧异地看向云沉。 “怎么了?”被她注视着,男人又恢复成了温顺的模样,漆黑的眸子望着她,只差没露出狐狸尾巴摇两下。 看,表象果然是骗人的,这狐狸在她面前装的乖巧,其实和其他妖精一样,内心对人类并无同理心。 话说,人鱼也算是妖精吧?狐狸可以化成人形,那人鱼是不是也可以分尾成腿,像人类一样在地上行走? 脑补了一下人鱼的大尾巴变成大长腿的样子,景织瞅一眼云沉:狐狸四只脚长短差不多,为什么云沉化成人形以后腿能这么长?这不科学! 和他对视几秒,景织探身看向他身后。 不知道几秒钟之内女生的脑中已经走马般过了一系列的问题,云沉更加疑惑:“……景织,你这是什么表情?” “尾巴。”想起毛茸茸的大尾巴,景织舔了舔嘴唇,笑眯眯地说出请求,“放出来给我摸摸。” 女生的眼神过于如狼似虎,云沉皱眉:“现在?” 藏书阁,随时会有佣人或者管家过来。 “嗯。”一想起狐狸的大尾巴,景织迫不及待想上手,“给我摸摸。” 说着,她再次探身看他身后。 知道女生在看他的尾巴以后,云沉顿时觉得她这个动作好像在窥探他的隐私,让他生出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不要。”他躲开女生作乱的手,起身整理衣服,“你不听人鱼的故事,我就先回去了。” “别走!”景织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他的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软声央求,“我想摸尾巴,云沉,给我摸摸嘛!” “不要。” “为什么不要?又不是没有摸过,给我摸一下,就一下!” “……不、不行,景织……唔!” 两人拉拉扯扯间,景织忘了控制力道——“刺啦”一声布料被撕裂的轻响伴随着男人压抑的闷哼,狐狸先生被她按在地上,衬衣破开一道口子,看起来颇为狼狈。 这姿势实在过于暧昧,偏偏女生毫无察觉,云沉只能苦笑::“景织……” 女生压在他腰上,双手紧紧按着他的手腕,抵消掉他反抗的力道后,她俯身得意地一笑:“云沉,你跑不掉的——尾巴给我摸摸,摸一下就放你回去。” 被她按在地上,狐狸先生的耳朵染上一层绯色,手腕被她握着的地方更是瞬间烧得滚烫。 他尝试着反客为主,谁知压在他身上的女生宛如一座小山,纹丝不动——太用力怕误伤她,不用力则完全没用。 云沉干脆放弃挣扎,躺在地上,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景织小姐,你现在这样真的很恶霸。” 无视他的控诉,景织一心只想摸毛茸茸。 她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扫了一圈,落在他撕破的衣服上,挑眉:“我看了一下,你这狐狸肌肉练得不错,手感也很好的样子……” 云沉警惕:“你想干嘛?” “不给我摸尾巴,我摸摸腹肌也可以解压。”景织把“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云沉:“……” 自以为震慑住云沉,景织做出让步:“给我摸摸尾巴,你又不损失什么,干嘛这么抵触呀。” “……” 他沉默,她好声好气地继续和他商量:“就一下,一下就好,摸不到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云沉,给我摸一下嘛。” 云沉抿唇,看着近在咫尺的未婚妻,目光中有无奈,也有妥协。 “不是不给你摸,是担心在这里会吓到别人……” 毛茸茸服软,景织宛如一个被美色迷昏脑袋的昏君,把温柔体贴发挥到了极致:“那我们回房间?” 藏书阁不方便,那就回房间——尾巴在哪里都是尾巴,又不会变,她也不是非在此地不可。 “咳咳!” 没等景织起身,门口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引得两人下意识转头看向来人。 酒红色碎发的男人站在门口,单手扶着门框,一双眼睛在高大的书架之间来回搜寻,就是不看地上的两人。 “那个,两位,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他的身后,穿着协会制服的少女双手挡在眼睛前,张开手指从指缝里打量两人,接下男人的话:“老师,圣人曰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云先生现在这么忙,我们还是先回酒店,明天再来拜访先生吧。” “若水,你说得太对了!” 男人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身抓住学生的衣领拖着离开。 空荡荡的藏书阁里,能听到他的声音飘忽而来。 “云沉,你先解决完个人问题,我改日再登门拜访哈!” 两人来的悄无声息,走的莫名其妙,景织从云沉身上爬起来,拍拍衣摆,问云沉:“云沉,你的朋友?” 云沉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衬衣,想起莫相忘离开时的八卦眼神,他扶额:或许,这种时候,变回狐狸原身才是最好的出路。 景织走到藏书阁门口——那对师徒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那个制服,是协会的人?” 景织喃喃两句,回头发现地上的未婚夫不见了。 她快步走到沙发边:“嗬,云沉,你……”怎么又变成狐狸了? 大白狐狸在地毯上团成一团,脑袋埋在蓬松的尾巴里,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第四十三章你要团在这里过夜吗 大白狐狸在地毯上蜷成一团,脑袋埋在毛茸茸的尾巴下,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景织在他身边蹲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尖,看白绒绒的耳朵抖了抖,她忍不住笑:“云沉,你要团在这里过夜吗?” 他不回答,脑袋往尾巴下埋得更深。 没想到这狐狸精竟然会害羞,景织继续逗他:“云沉,你在这里过夜,我回去了啊。” 他没动。 景织摸摸他光滑的颈子毛,重复:“我回去了哦。” 白团子耳朵动了动,伸出一只爪爪搭在她的胳膊上。 景织“噗嗤”笑出声,伸手把他抱起来,手臂托着他的后肢,让他趴在她的肩膀上。 白团子顺势抱住她的脖子,软乎乎的脑袋蹭在她的颈弯里。 “云沉。”抱着白团子往回走,景织不忘调侃他,“我说要摸尾巴的时候,你直接变成现在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狐狸摇着尾巴,气呼呼地“嘤”了一声。 第一次听到狐狸的叫声,景织惊讶地侧脸看他,喃喃道:“原来你们狐狸叫起来真的是嘤嘤嘤啊?” 尾巴摇摆的弧度更大,他又开始用她的肩膀磨牙。 景织轻扯一下他的尾巴,商量:“来,云沉,再嘤一声给我听听。”语气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 云沉不理睬她。 哦,狐狸先生真的生气了,不想嘤给她听。景织很懂得适可而止,火速换了个话题:“云沉,刚刚来藏书阁的那两位是协会的人?你认识吗?” 狐狸先生点点头。 “那个男人的气场很强啊,一看就是个高手。那个小姑娘也不错,看灵压起码得是个a级。”景织道,“协会原来有这么多高手?我还以为现在的除妖界都是萧柒那种自命清高的蠢材。” 狐狸先生不说话。 景织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回到别墅大厅,刚进门便看到了坐在客厅喝茶的年轻师徒。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 “咦,景织?”酒红色碎发的男人放下茶杯站起身,看看景织,再看看她抱着的狐狸,挑眉,“这狐狸……”妖气很重哟。 “我养的。”景织淡定地回视,“得到过云沉的同意。” 目光没有从狐狸身上移开,男人闻言笑了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莫相忘,是云沉的朋友,这位是我的徒弟简若水。” 女孩接下师父的话:“初次见面,景小姐你叫我若水就好。” 两人一唱一和,好像说相声一样,很是默契。 想着云沉现在是原身,要先把他送回房间,景织客气地回答道:“两位稍坐片刻,我的衣服打湿了,先回房间换身衣服。” 她看向等在一旁的管家,吩咐:“这两位是先生的客人,还请您好好招待。” 管家颔首:“我知道的,景小姐。” 景织又向两人点了点头,抱着狐狸准备上楼。 “景小姐。”莫相忘叫住她,“你这狐狸——” 他意有所指,“很少见。” 能被协会长老评价很少见的妖精,必然是协会妖精管理名录里没有登记的妖精,同时也意味着潜在的威胁。 “嗯。”无视了他话里另外一层含义,景织道,“国家保护动物,当然少见。” 看出这姑娘在和自己装傻卖乖,摆明了要护着这狐狸,莫相忘不是一根筋的人,便换了个话题:“景小姐,云沉呢?” “被好朋友撞见了不雅观的行事,他羞于见人。”景织随口胡扯,“在藏书楼面壁思过呢。” 莫相忘:“……”云沉那人会因为被撞破亲密事而面壁思过?这可不像云沉的作风啊。 老师在说正事,简若水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大白狐狸身上——景织这狐狸养的真好,白毛胜雪,没有一丁点杂质,缎子般又滑又亮,耳朵尖尖一点粉,四肢厚实有力,大尾巴蓬松柔软……一看就很好撸。 没有哪个女生能抵挡毛茸茸的诱惑。 简若水的手臂动了动,很想感受一下毛茸茸的手感。 白团子忽然转头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清澈明亮。 一眼看穿她的意图,白团子龇了龇牙,警告意味明显。 简若水稍微抬起的手不敢动了——这么凶,要是摸一下,会被他咬掉手指吧。 同样注意到白团子的动作,景织轻轻拍他的脑袋,对简若水道:“吓到你了?我这狐狸的脾气不好,不给别人随便碰。” “没没!”怎么会被毛茸茸吓到呢?毛茸茸龇牙也是可爱的!“景织你这狐狸真可爱!” “对吧对吧,可爱吧。”遇到同好,景织抱紧自己的狐狸,与有荣焉,“我也觉得他特别可爱!” …… 景织安置好狐狸再次下楼,两个女生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各种毛茸茸饲养心得,直接把在场唯一的男士晾在了一边。 莫相忘试图融入小姑娘们的聊天中去,结果被简若水直白地表示了嫌弃,只能一个人握在沙发里喝茶。 等两个人聊得差不多了,莫相忘打了个哈欠,屈指敲敲桌子,提醒简若水:“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啊。” 收到警告,简若水乖巧坐好,结束关于毛茸茸的话题。 “景织。”莫相忘没跟景织兜圈子,直接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了解你灵力觉醒的情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呀。”景织疑惑,“觉醒灵力还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莫相忘解释道:“协会有这个顾虑——协会成立这么久,很少有中途觉醒灵力的除妖师,其中大多数最后都出现了灵力暴走失控的情况。” 简若水补充:“协会担心你也会这样,所以让我和老师过来检查你的情况。” “哦。”景织问道,“要怎么检查?” 莫相忘道:“手伸出来,手心朝向。” 景织伸出手,摊开。 简若水在小背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个弹珠大小的透明小球放在景织手心。 “别动。”莫相忘制止了景织收手的动作,“稍等。” “我的天呐!”同一时间,简若水捂嘴惊呼出声,“老老老老师!你看!” 透明的小球落在景织手里的那一刻,仿佛从她的掌心吸取到了某种能量——一抹绯色在球心盛开,迅速将整个小球染成了深红色。 莫相忘不出声地抽了口冷气:“这么快……” 上一个用这么短的时间把“鉴”染红的还是慕斯秋。 第四十四章缥缈的歌声 看着手里绯色的珠子,景织一脸茫然。 这珠子是什么东西?怎么简若水的表情那么激动?哎?这珠子颜色好像越来越深了?它不会要变成黑色吧? 没等一分钟,被景织托在手心里的“鉴”由原来的透明色转为了黑色。 这一分钟里,莫相忘和简若水都没有说话。 直到珠子变为黑色,莫相忘深吸一口气,从她手心拿走珠子,解释给她听:“景织,这个东西名为鉴,是协会研究出来用来鉴别灵体灵力强弱的器物。灵体灵力越强,鉴的颜色则会越深。” 景织恍然:“这么说来,我的灵力……” 原主这么厉害的吗?那倒是奇怪了,若说景织这个身体承载着这么强的灵力,一开始将灵力封印的会是谁呢? 不对啊,如果景织这么厉害,景致远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又怎么会轻易让别人封印她的灵力? 越往深处想,问题越多。 景织盯着那颗黑色的珠子——离开她的手以后,珠子里面的黑色正在逐渐变浅。 又发现一根好苗子,莫相忘脑子里一瞬间转过很多念头,最后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景家人的态度。 “景织,你觉醒灵力以后,你父亲有给你做过灵力测试吗?” “没有。”她回家那次差点把人揍了,还做什么灵力测试。 “以你现在这个测试结果,评级最起码也是S级。”听闻景织和景致远不和,莫相忘没再纠结景致远的态度,道,“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跳过结业测试,直接评级。” “不用。”景织果断拒绝,“这种走后门的事儿还是算了,我这个人,最喜欢做的就是把那些对我不服气的人打到心服口服。” 除妖师有明确的规定不能够随便斗殴,结业测试是一个难得的可以名正言顺揍人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景织的态度坚定,莫相忘本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有好戏可看,他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劝说她。 解决了第一件事,莫相忘看了眼简若水:“东西呢?拿出来。” 简若水在包里翻找的时候,莫相忘说出自己此行的第二件事:“陆家向协会送了求救信,你看看。” 说着,简若水翻出印着红色家纹的信封放在桌子上,推到景织面前。 景织拿起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信。 写信的人是陆家家主陆忘忧,内容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和陆家的诅咒有关。 陆家遍寻解咒之法,一无所获,眼看整个家族的女子都被此恶毒的诅咒所害,家主陆忘忧无奈之下,只能向协会发出了求救信号。 “关于陆家的诅咒,你知道多少?” 景织合上信,实话实说:“前两天见过陆邈邈表姐,从她那里听说了一点,但了解的并不多。” 简若水惊讶地问道:“陆邈邈是你表姐?”问出口后,才陡然想起景织的母亲是陆家的陆解忧——陆忘忧的亲妹妹。 学生问了个傻问题,莫相忘懒得搭理她,对景织道:“陆家主的意思是这件事能不声张尽量不要声张,毕竟关系到陆家的颜面——协会长老们商量以后,决定安排慕斯秋前去。我这次来见你,也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去陆家看看。” 哟?她这两天正在研究陆家的事,想着要不要找理由去陆家实地考察,这下倒好,连理由都不用她特意找了。 把信还给简若水,景织道:“我的确有这个想法——表姐说,陆家的诅咒会殃及到有陆家血脉的女孩子,我身上也流有陆家的血。” 所以,这个诅咒也会应验在她身上。 “陆家主寄过来的信你看了,里面提到诅咒有关的信息不多,协会这边得到的消息也跟表面,只知道可能和人鱼有关。” 景织刚刚觉醒灵力不久,除去迷雾森林再没有参加过其他的任务。 本着长辈照顾新人的原则,莫相忘把自己知道的和陆家有关的信息和盘托出。 “五百多年前的动乱以后,人鱼退居深海,很少在人类活动的区域出没,我对人鱼的了解也不多,不过就我能查阅到的资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人鱼诅咒人类的事件。” 也就是说,陆家这次很可能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或者说……陆家的诅咒根本不是来自人鱼。 人鱼的诅咒只是个幌子,陆家还隐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 送走莫相忘,景织查看了自己的课程表,确定好期末考试的时间后给自己定了一张去昭阳市的机票。 昭阳市临海,有着这个国家最美丽的海岸线和金色沙滩,六月份正是昭阳市的旅游旺季,据说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见荧光海。 景织回到房间,白团子已经蜷在被子上睡着了。 听到动静,他勉强睁眼看了看她,然后伸展开身体,在床上打了个滚,换成了四肢朝天的睡姿。 坐到床边,景织摸摸他雪白柔软的肚子,问道:“云沉,我要去一趟陆家,你要不要一起?” 白团子没睁眼,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应,景织帮他一起定了机票。 …… 二十七年前。 盛夏的夜晚,无星无云,一轮圆月悬在天际,洒落的银色光芒随着海浪一起扑到沙滩上,又在哗啦的拍打声中碎成片片粼光。 少女坐在海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发呆,海风吹起她白色的长裙,好似一朵开在月光里的花。 这里的夜晚真舒服。 没有人声喧哗,不需要应付那些戴着假面的长辈,不需要听家长议论姐姐妹妹们的婚事,什么都不用想,只有阵阵海浪声和吹过脸颊的凉爽的风。 真好啊。 女孩这么想着,忽然听到风里传来一阵奇异的歌声。 是她从未听过的语言,空灵的、轻盈的、缥缈的、充满未知的神秘和勾人心弦的诱惑。 歌声时有时无,散在夜风里,断断续续。 女孩直起身子,四下里张望,想知道唱歌的人是谁。 月色皎洁,空荡的海滩上空无一人。 是谁在唱歌呢?海妖吗? 她这么想着,自己忍不住笑了。 海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陆家,是除妖师们聚集的地方,每隔百米就会有除妖师的守护咒印,没有妖怪能突破陆家的守护咒印出现在她面前。 从来没有。 “哗啦”。 有什么东西落在水面的拍打声,和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完全不同。 少女下意识寻着声音看过去。 不远处的礁石旁边,漂亮的鱼尾扇子一般展开,在海面拍打出小小的水花,搅碎了粼粼的月色,倏然淹没在浪潮里,消失了踪迹。 那是……什么? 少女猛得起身,愕然盯着恢复平静的海面。 那是什么? 第四十五章似是故人来 听闻夏天是昭阳市的旅游旺季,金色海滩人山人海,一眼看过去都是穿着泳衣的漂亮姑娘和露着腹肌的帅气小伙子…… “你在看什么?”男人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景织身后,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酒店落地窗外的沙滩。 景织收起望远镜,抱怨:“我要投诉,说什么酒店落地窗正对着金色海滩,可以把沙滩风光一览无余,结果离这么远,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简直是欺诈!” 接过她手里的望远镜,云沉真诚地发问:“景织小姐,你想看什么?” “我……”迎上男人含着笑意的眸子,景织临时改口,“我看攻略上说,夏天的夜晚,运气好的话可以看见荧光海。” “荧光海?” “你没听说过吧——海妖爱上了人类女孩,但他无法离开大海向自己心爱的姑娘告白,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意,海妖化成了漂亮的荧光,随着浪潮一起拥抱养育他心上人的这片土地。” “挺浪漫的。”听她说完,云沉点评道,“你看下面人山人海,想必也是被这个传说吸引,千里迢迢赶来看浪漫的荧光海。”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景织没好气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语气?瞧不起追求浪漫的人呀?” “那倒不是。”云沉道,“只不过我所知道的海妖都是以人类为食——他们会用歌声吸引水手的注意,并趁他们沉迷歌声制造的幻境时,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 “咦~”景织嫌弃地连连摆手,“云先生,那么浪漫的故事怎么被你一说变得这么血腥呢?” 云沉纠正她的说法:“景小姐,这叫现实。” 景织从他手里夺回自己临时购买的望远镜,继续盯沙滩上的漂亮小姐姐和帅气的小哥哥,感叹:“童话故事里的人鱼都是美艳不可方物,不知道比起沙滩上那些穿比基尼的小姐姐们如何。” “其实你到昭阳来,更重要的事是为了偶遇漂亮的人鱼,对么?” 被戳穿心里的小算盘,景织撇嘴:“云先生,因为传说中的人鱼的诅咒,你的未婚妻到二十五岁就要挂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我要是一点也不担心,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云沉逗她,“再者,景小姐,你才二十,离二十五还差的远。” 景织:“???”有你这么说话的嘛,臭狐狸! 她就着望远镜观察金色沙滩上的帅哥美女的时候,云沉就等在她身边,手指搅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指间绕着圈儿。 十分钟后,没发现什么新鲜的帅哥美女,景织扔下望远镜,从云沉的指间拯救回自己的头发,商量道:“云先生,要不要出去逛逛?” 陆家公馆建在距离金色海滩不远的海心岛上,可以到码头乘坐快艇往返。 原主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去过陆家公馆,现在有闲暇时间,景织想先去探个虚实。 云沉自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两人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准备出门。 “嗯?”打开房门,景织险些一头撞上走廊里等候的人,她急急止住脚步,愕然道,“表姐?还有……” 和陆邈邈一起的是位年轻的男士,身形高大,西装革履,一派商务精英的装扮。 “哎,我刚想敲门来着。”陆邈邈放下伸出去敲门的手,指着身边的男士,“小织,这是我哥陆迢——听说你和云先生到了昭阳,母亲命令我和哥哥来接你们去陆家。” 景织皱眉,没有立刻回话。 云沉自她身后走来,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门外的两人,微微笑道:“真是巧了,我和景织也正准备登门拜访。” 此次他和景织来昭阳,并没有告知协会里的任何人,两人刚在酒店落脚没几分钟,陆忘忧的人就到了。 看来,这位陆家主也在时时关注外面的动向呢。 …… 陆家公馆坐落在青海山半山腰,从临海一面的阳台往远处眺望,可以清楚地看到沙滩上嬉闹的游客。 双鬓花白的女人拄着拐杖,站在露台的栏杆旁,眯眼看着海面上来来往往的渔船和快艇。 “真热闹啊。”她喃喃。 自从继承家主之位后,她已经很久像现在这样放松自己了。 为了维持陆家在除妖界的地位,为了解除困扰陆家多年的诅咒,她几乎在以透支生命的方式走过过去的二十多年。 明明才五十出头,看起来却已然一位百岁老人一般。 陆管家站在家主身后不远,眼看远处的天空阴云密布,随着卷起的狂风直奔海心岛而来,他走到家主身边,展开手里的披风披在她肩膀上。 “家主,当心着凉。” 陆忘忧拢紧披风,在呼啸的风声里轻轻咳嗽,问道:“陆迢是不是要回来了?” 陆邈邈说云沉和景织到了海心岛,作为陆家家主,景织的姨妈,她有必要去请两人上岛一聚。 陆解忧去世多年,关于陆家的种种恩怨,景织只怕知之甚少——她身上流着陆家的血,便有权力知道那些过往。 狂风卷着巨浪拍打在崖壁上,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巨响。阴云停在了海心岛上空,隐约可以听见滚滚的雷声。 风雨欲来。 担心陆忘忧濒临崩溃的身体,陆管家低声劝道:“家主,要下雨了,我们进去吧。” 沙滩上的游客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穿着景区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清理垃圾。 陆忘忧收回视线,扶着管家的胳膊缓步进屋。 她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以目前崩坏的速度来看,只怕撑不到年底。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她也不会向协会发出求救信。 “那位慕先生……”走两步,陆忘忧喘了口气,问道,“何时能到?” “明天。”陆管家道,“这两天都是暴雨天气,不适合上岛。” 陆忘忧叹了口气,又问:“陆迢怎么还没回来?”要是不能在暴雨前赶回来,就只能等到两天后才能上岛。 “码头那边的人说,少爷他们刚刚上岛,已经安排车去接了。” 被管家扶着走进走廊,身后玻璃门关上的瞬间,有隐约的歌声随着狂乱的风一起卷了进来——缥缈的、空灵的、奇异的歌声,好似精灵的吟哦,勾人心魄。 陆忘忧身子一僵,愕然回头。 这个歌声……是他,是他回来了! 第四十六章红色的人鱼 从游艇上下来,双脚踏在结实的地面,景织总算从颠簸的旅途中回神。 船行一半,暴风突至,海面翻涌起浪潮,似乎随时可以把他们的游艇吞没。 景织不怕掉进海里。 景织有点晕船。 她靠在游艇的窗户边,感受着浪潮的起伏,庆幸自己还没有吃中饭,胃里空空如也。 不知飘荡了多久,游艇终于靠岸。 海风呼啸,卷着破碎的海水扑在脸上,让人一时间睁不开眼睛。 少女的一头长发在风里张牙舞爪,转瞬被修长的手指拢在手心。 手指梳理好景织的头发,云沉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淡蓝色的发带,帮她把头发绑住。 沐浴在海风里半晌,景织昏沉沉的脑子清醒过来,她抓住云沉的手,在陆邈邈招呼他们上车时,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表示要和云沉在岛上随便逛逛。 “现在?”陆邈邈碧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赞同,“看这天气,马上就要下暴雨——海岛毕竟不比陆地,你们现在出去逛,太危险了。” “没事儿。”景织编得理由很随意,“我和云沉想体验一下暴雨里漫步的情趣,还请表姐成全我们。” 这话一听就是胡扯。 猜测景织是为了陆家的诅咒而来,陆邈邈不想她操之过急:“小织……” 按住妹妹的肩膀,陆迢看向云沉,问道:“需要我安排人替你们讲解吗?” “不用。” “好,注意安全。”他看了眼手表,道,“陆家的晚餐一般安排在六点,距离现在还有三个小时,你们随便逛逛,到时候我会让管家安排车去接你们。” 他说完,吩咐司机去车上取了一把雨伞交给云沉,这才带着欲言又止的妹妹上车离开。 …… “陆迢表哥是个爽快人。” 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走着,离海边远了,风也温顺了很多。 “哎,云沉,邈邈表姐的眼睛是绿色的,我看陆迢表哥的眼睛是黑色,陆忘忧的老公是外国人?”她想的是这对兄妹的眼睛颜色分别继承于父亲和母亲。 “不知道。”云沉一手牵着小姑娘,一手拎着雨伞,走得很慢,“陆忘忧的丈夫并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脸,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国外修养,后来在国外病逝了。” “陆迢比陆邈邈大两岁,嗯,陆忘忧和她丈夫很恩爱呀。” 云沉笑了笑,没有接话。 传言终究是传言,具体情况如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外人不便多做评论。 头顶的黑云越压越低,举目望去,看不到尽头。在巨浪拍打下的海岛宛如一叶小舟,似乎随时都会被云和浪吞没。 海风吹得山路两边的树林哗哗作响,路上偶尔有车经过,却是一个行人也没有。 没有担心下雨以后要怎么办,景织只觉得难得如此自在。 没有不喜欢的人,没有除妖师,没有妖怪,天地间只有海浪和风声,还有她的狐狸先生。 她脚步轻快地蹦蹦跳跳,云沉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跟着她,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两人偶尔会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着慢慢地走。有车从路上过时,云沉会不动声色地把景织拦在里面,避免她过于放松而忘了自身的安全。 一声沉沉的闷雷过后,雨终于下了下来。 先是淅淅沥沥几滴,很快就转为噼里啪啦的黄豆雨。 云沉撑开雨伞,将景织拉进伞里。 风太大,黑色的伞在风里呻吟,表示自己的不堪重负。 有云沉护着,景织依然被雨湿了半身。 “前面有房子!”眼看云沉的衣服晕染开大片大片的水色,景织心里有愧,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两层小楼,“我们去避避雨吧,云沉。” …… 见到两人的狼狈,小楼的主人很热情地邀请两人进屋避雨。 独栋的房子坐落在山路边上,进门是个小院子,养着一堆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屋檐下趴着一条黄毛的小狗,听到陌生人的动静,它警惕地抬头打量两人,低吼两声,又在主人的安抚下摇了摇尾巴。 小楼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姑娘,年纪不大,客厅里还有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是我的爷爷奶奶。”女生拿出干净的毛巾给两人擦拭头发,自己坐到屋檐下的椅子上绣花,“我爸妈以前是渔民,在一次事故中去世了,我放心不下爷爷奶奶,大学毕业后就回到这里。” 姑娘很健谈,说起这个养育了她的小岛,眉眼间都漾着笑。 “山下面是景区,我在那边开了家奶茶店,平时生意很好,中午眼看要下雨,也没什么游客,我就给员工放了假,刚好自己也可以回来陪陪爷爷奶奶。” 景织坐在她身边,轻轻摸着小狗毛茸茸的脑袋,观摩着姑娘绣花的手艺。 “这里平时游客多吗?” “多。一年四季都是人,只有这种暴雨天会少一点——你们也是来旅游的?” “不是,我们是来走亲戚的。” “啊,再往山上去,就是陆公馆,你们是陆家的客人?” “咦?”没想到这姑娘也知道陆家,景织道,“对,我表姐在那里工作。” “这样啊。”姑娘停下手里的动作,用眼神示意景织看客厅里的老人,低声道,“我爷爷以前也在那里工作,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回来以后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人鱼啊、报复啊……我爸担心他身体,就让他辞了工作在家修养。” “人鱼?”给狗狗顺毛的动作顿住,景织捏了捏狗脖子,迎合姑娘的话,“我也听说过和人鱼有关的传说,不过童话故事嘛,听一听就好了,不能当真。” “不是故事!”苍老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老人端着一杯茶,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景织,“人鱼是真实存在的!大小姐……大小姐带回来的那条人鱼,皮肤是红色的,眼睛也是红色的,我亲眼见到过!” 姑娘无奈:“是是是,红眼睛红皮肤的人鱼,爷爷你亲眼见过的,我知道。” 敷衍完老人,她又小声和景织解释:“我爷爷经常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啊,没关系,我对这种故事挺感兴趣的。”景织好奇地问道,“爷爷说的大小姐,是陆家的大小姐吗?” “嗯。”姑娘继续绣花,随口道,“爷爷总说陆小姐带了人鱼回来……哦,爷爷说的大小姐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是现在的那个大明星。” 二十多年前的陆家大小姐是陆忘忧,现在的那位陆家家主。 在人鱼的确存在的前提下,如果老爷子说的话是真的,陆家竟然真的捕捉过人鱼? 第四十七章无忧 老人精神不好,景织没能从他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眼看雨势转小,她拉着云沉,向热情的一家人告别。 “云沉,你之前不是说,二十七年前,昭阳市有人鱼活动的迹象?” 蒙蒙的小雨里,景织看向密林的尽头——透过清爽的绿色,隐约可以看见陆公馆的白墙尖顶。 “你说,老爷爷说的大小姐带回来红色的人鱼,会不会就是二十七年前协会检测到的那次?”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云沉道:“我从未听说过红色的人鱼。” 红色的眼睛,红色的皮肤……他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啊?”景织道,“可能老爷子记错了也不一定。”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鱼,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陆忘忧的确和人鱼有过接触。 “说不定陆家就是被那条红色的人鱼诅咒了。”景织半开玩笑地说道,“红色,多不吉利——会不会那条人鱼其实有皮肤病,陆忘忧他们把人鱼吃掉了,于是被感染了。” 万没想到故事还能往这个方向发展,云沉嘴角抽搐两下,忍着笑,反问:“你会生吃人鱼肉?” “不会啊。”景织反驳,“有的皮肤病就算高温加热了也会传染,再说了,那妖精的皮肤病能和人一样吗?” “如果真是皮肤病的话。”顺着她的脑洞脑补了一下可能存在过的画面,云沉额角青筋跳了跳,低声道,“就算可以长生不老,我也不会吃。” “哎,这就是个人的选择了嘛。” 拐过弯道,陆公馆映入眼帘——高门,白墙,尖顶,清的水和绿的树,一派生机盎然。 云沉放缓脚步,看着不远处冰冷森然的铁门,道:“景织,陆家除了陆忘忧和你母亲外,还有一位小姐,叫陆无忧,你父亲有跟你提起过吗?” 没提过,但她有所耳闻。 “陆无忧在陆家排行第二,和陆解忧是双生子,二十五年前因病去世——陆家没有为她举办葬礼,骨灰也没有进陆家的公墓,据说是因为她犯了大错,被自己的亲姐姐逐出了家门。” 和陆无忧这个女人有关的信息太少,哪怕是她活着的时候,比起长姐和幼妹,她也是陆家最不起眼的那个。 “云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景织道,“不然,你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陆无忧。” 摸摸小姑娘的发顶,云沉道:“我这里有一条八卦新闻,其真实性有待考证。” “什么?” “陆无忧被逐出家门,是因为她违反除妖界的规定,和妖精相爱。” “咦?” 人鱼出没是二十七年前,陆无忧去世是二十五年前,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什么关联? …… 和陆忘忧有过一面之缘,再次见到这位鲜少露面的陆家家主,云沉的目光淡淡扫过她花白的头发,眼底有了叹息之色。 “云先生,好久不见了啊。”陆忘忧由陆迢扶着,简单地和云沉打过招呼,她的目光转到景织脸上,“景织?长这么大了……” 景织恭敬地弯了弯腰,却没有开口叫人。 这人是陆解忧的姐姐,是原主的姨妈,但原主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更别说感情。 给与长辈的称呼,景织叫不出口。 没有纠结于称呼的问题,陆忘忧感慨地说道:“你出生那年,我去景家探望你母亲,见过你一面。之后因为各种原因,我分身乏术,给了骆暇可乘之机——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 苦难已经过去,现在说这些话没有意义,景织干巴巴地回了两个字:“还好。” “听陆迢说,你最近才觉醒灵力?” “嗯。” “协会的长老找过你吗?有没有准备评级的事?” “莫长老找过我,我会参加今年的结业考试。” “那就好。” 说着话,一行人来到餐厅,陆邈邈早就等在餐厅门口。 她先冲景织眨眨眼睛,然后走到陆忘忧身边扶住她的胳膊——就此接手了兄长的工作。 陆迢空出手来,去吩咐管家晚宴的相关工作。 “邈邈。”陆忘忧坐下后,拍了拍陆邈邈的手背,道,“协会那位慕先生明天到,你替我去接他过来。” “明天?”陆迢道,“可是我看天气预报,这场暴雨会持续到明天傍晚。” “没关系,坐我们自己的游艇,不用担心。” 陆迢看了眼沉默的陆邈邈,道:“慕先生是贵客,还是我代母亲去接他吧。” “云先生也是贵客。”陆忘忧冷冷道,“你留在这里照顾云先生和你表妹。” 不等陆迢再说话,她又道:“在你这个哥哥心里,接个客人这么简单的事,邈邈都办不了吗?” 陆迢身子一僵,抿唇不语。 陆邈邈在陆迢身边的空位坐下,安抚似的在桌下拍了拍兄长的手腕,笑道:“我知道了妈,我明天去接慕先生。” 一直默然观察三人互动的景织适时举手,道:“我还没体验过暴雨天出海的刺激,明天我和表姐一起去接慕先生呗——刚好可以问问景衍最近的情况。” 知道她在替自己解围,陆邈邈感激地看她,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陆忘忧道:“你姐姐一个人去就行,你留在这里,我有重要的事交代你。” 陆忘忧摆明了是想把麻烦事扔给陆邈邈,景织对她这个态度很是不解——再次望进陆邈邈碧玺一般漂亮的眸子,她心里腾起一个诡异的想法。 陆邈邈这双异于常人的眸子……她不会是陆忘忧和妖精生下的孩子吧?! …… 有了饭前的小小插曲,这顿饭吃下来气氛很是沉闷。 好在陆忘忧身体不好,吃过晚饭就回房休息,给几个年轻人留下了交谈的空间。 陆迢引着云沉去了书房,应该是有重要的事要谈。 对除妖师的工作不感兴趣,景织跟着陆邈邈去了活动室。 “这是我小时候练画和练琴的地方,小织,你跟我来。” 大美人拉着她的手,神秘兮兮地避开来来往往的佣人,走到活动室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她关上门,打开墙壁的隔板,从里面拿出一叠画纸。 “小织,悄悄告诉你,其实我一直相信人鱼的存在。” 画纸在景织眼前铺成开——碧蓝的海,美艳近妖的少年,还有水下隐约可见的泛着粼光的鱼尾。 厚厚一叠画纸上画的全部是这个人鱼少年——不同地点,不用表情,不同姿势…… 右下角有画者的落款:无忧作于20xx年xx月xx日。 景织一页一页翻看着画纸,眉头越拧越紧:这些画都是陆无忧画的?这个时间,不是二十六年前? 第四十八章雨夜 二十六年前的作画,保留在这个活动室里,竟然一直都没有被别人发现,也是奇迹。 “这个画室,自从陆无忧去世以后,就鲜有人来,这些画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陆邈邈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碧色的眸子盯着景织手里的画。 “二十六年前,陆无忧画了这些画,二十五年前,陆无忧去世,陆家的诅咒也是开始于那个时候——小织,你说,我们家这个诅咒会不会和画上的这只人鱼有关?” 要是陆家的诅咒真的是人鱼所为,那就很可能和陆无忧画里的这条人鱼有关。 景织甚至可以脑补出一系列的恩怨情仇。 比如陆无忧喜欢这条人鱼,但人鱼爱上了陆忘忧,于是姐妹为了这条人鱼反目成仇,陆忘忧继承家主之位后抛弃了这条人鱼,并把作为情敌的妹妹驱逐出陆家……人鱼因爱生恨,便下咒咒了陆家的女人。 再比如,陆无忧和这条人鱼是一对,但陆忘忧作为除妖师没办法接受妹妹和妖精相爱,于是棒打鸳鸯拆散两人,把陆无忧逐出家门导致她郁郁而终,深爱陆无忧的人鱼为了替心爱的女孩报仇,下咒咒了陆家的女人。 再再比如…… “小织?小织?”陆邈邈加重语气叫妹妹的名字,问道,“你在想什么?” 结束脑洞,景织收起铺开的画,道:“在想这人鱼和陆无忧是什么关系。” 陆无忧作为除妖师,用自己的画笔记录下一条人鱼的点点滴滴——这条人鱼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认识陆无忧,他们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其中有太多的疑问,仅仅依靠眼前这些画是没办法解答的。 “不过,表姐,我发现了一件事。”景织的目光停留在画上,若有所思,“这人鱼……” “人鱼怎么了?” 景织沉默。 人鱼碧色的眸子宛如最上层的碧玺,和陆邈邈的那双眼睛非常的相似。 第一次看到这些画她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陆邈邈早就发现了这些画,她会一点没有察觉吗? 怎么可能呢?大家都是聪明人。 …… 书房里,陆迢给云沉倒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云沉面前,自己端着另一杯走到他对面坐下。 “再过两个月,邈邈就满二十五岁了。”男人靠在沙发上,仰头呼出一口气,语气疲惫。 没有动手边的咖啡,云沉的姿势很慵懒,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心不在焉:“你在陆家这么多年,一点线索也没有?” “没有。”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妹妹清澈的眸子,陆迢苦痛地捏着眉心,喃喃,“我真是太没用了。” 没有见过父亲,母亲陆忘忧对他们兄妹并不上心,在他们幼年时扔到国外读书,直到五年前才允许他们回国接触家族的生意。 他们回国时,陆忘忧的身体正在逐渐走向崩溃,然而直到现在,她依然紧咬牙关,闭口不提诅咒有关的事。 眼看陆邈邈马上二十五岁,如果不能破除这个诅咒,陆邈邈也会踏上长辈们的后尘。 以前,他没有能力保护好母亲,如今有了能力,依然无法保护自己的妹妹。 真是废物。 除了景织,云沉从不和人类共情,哪怕对方找他是为了倾诉自己的苦闷,他给出的回答也依然冰冷且生硬。 “有空坐在这里抱怨却不去想办法解决问题,陆迢,你的确比我以为的还要没用。” 他说的不留情面,陆迢只能苦笑。 这人毕竟是景织的亲人,看他一脸痛苦,云沉眨了眨眼睛,勉强重组了一遍自己的措辞:“协会安排慕斯秋过来,接下来的事可以倚仗他,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话这么说,云沉不认为慕斯秋的到来能解决问题——陆迢花费五年都没有查到线索,慕斯秋总不可能通过两天时间解决问题。 而且,慕斯秋那家伙看起来呆呆傻傻不太聪明的样子——打架可以,解谜就算了吧。 风声呼啸,暴雨倾盆,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聒噪的响声。 暖光的灯光下,陆迢拍了拍自己的脸,抬头看向窗外被风吹得哗啦摇晃的竹林,轻声道:“希望慕先生他……”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淹没在呼啸的风声里。 听清了他的祈祷,云沉没有接话。 狂风乱舞,携着海浪阵阵拍打在陡峭的崖壁上。 今晚的风雨真大啊…… “……” “哗——哗——”的海浪声中,忽然飘来一缕奇异的歌声。 云沉和陆迢同时起身,前者快步走到窗边,用力推开了窗户。 风卷着雨吹进书房里,空灵的歌声在窗户打开的那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间,楼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佣人的惊呼。 “是我妈!”顾不上追究歌声的来源,陆迢快步往二楼去了。 歌声断断续续,没有停歇。 传说,海里的人鱼们会用歌声迷惑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员,将他们引诱到深海,步入一场虚幻的梦境。 那些被人鱼啃食的猎物,直到死,嘴角都带着奇异而满足的微笑。 “呵。”站在窗边的青年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风雨飘摇的夜空,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道,“回来报仇了么。” …… 二楼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正在活动室聊天的景织和陆邈邈一惊起身。 “是我妈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陆邈邈先一步往二楼跑去,景织紧跟着她一起上楼。 楼梯拐角处的窗户没关,有细碎的雨点飘进来,晕湿了地面,风声在这里变得愈加清晰。 风里,缥缈的歌声隐隐约约,时有时无。 景织停下脚步,就着大开的窗户往外看去。 窗户外不远是陡崖,透过雨幕可以看见拍打在悬崖上的浪花。海面一片漆黑,只有巨浪一片连着一片,争先恐后地扑向陆地。 歌声是从陡崖下传来的。 崖下是海,这种时候,谁会在海里唱歌? 脑中不期然浮现出各种关于海妖和人鱼的传说,景织四下里看了许久,收回视线关上窗户,将歌声和风雨声都隔绝在了窗外。 第四十九章式神的咒文 陆忘忧的房间是中式装修,乍然一看好似时间倒退了几百年,步入了某位大家闺秀的闺房。 景织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因了陆忘忧那声惨叫,此刻房间里挤满了人,陆迢和陆邈邈陪在陆忘忧身边,低声说着话。 即使房间里人满为患,景织却依然觉得整个房间里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她双手交叉着抱紧自己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做噩梦。”得了陆忘忧的示意,陆迢扬声道,“大家都散了吧。” 管家道了声是,领着佣人们退出房间。 景织往角落里挪了挪,给出来的人让路。 看到等在门边没有离开的妹妹,陆迢起身走到她面前,温声道:“表妹,时间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客房已经安排好了,我让陆叔带你们过去。” 总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景织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小声问道:“表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里很冷啊。” 冰凉的风,一阵一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过来,让她禁不住后背发凉。 “冷?”陆迢没感觉到,“可能是今天暴雨降温的缘故——你白天淋了雨,回房间记得泡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他说着,看向景织身后。 迎上他的目光,云沉微微点头,走到景织身边,在小姑娘欲言又止的表情中,他将臂弯里的外套披到她肩膀上,道:“照顾好你母亲,我先带景织回房间了。” …… 跟着云沉回到安排好地客房,景织趴到床上滚了两圈,后知后觉:“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嗯。”正在把行李箱里的衣物拿出来,云沉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我们怎么睡?”景织趴在床尾,看他收拾东西,感慨这狐狸真贤惠的同时,问道,“你睡沙发?” 云沉反问:“为什么?” “啊?”景织双手托腮,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睡沙发也可以啊。” 女生用威胁的语气说着让步的话,云沉无奈笑道:“景小姐,让未婚妻睡沙发这种事,你觉得是你的未婚夫会做的吗?” “那你去睡。”景织一步一步把话题引向自己想要的结果,“或者,你变回毛茸茸,我抱着你睡?” “你抱着我?”云沉抬头看她,挑眉问道,“毛茸茸不用睡沙发?” “那当然。”谁能忍心让毛茸茸睡沙发呢? 景织在心里补充一句,就看到面前的男人点点头,下一秒,雪白的毛茸茸落在地板上,肉垫垫踩出闷闷的轻响。 他摇晃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跳上床,趴到一脸呆滞的景织身边,舔了舔她的手。 景织:“……” 她看看地上没有收拾好的行李箱,又看看手边撒娇卖萌的毛茸茸,脸上神色变化不定。 无视了她憋屈的表情,大白狐狸轻轻摇晃着尾巴,把脑袋挤到她手心,轻蹭着求顺毛。 揉了揉狐狸柔软的的耳朵,景织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继续收拾行李。 两人的位置做了交换。 大白狐狸趴在床上看景织忙忙碌碌,闭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把换洗的衣服拿出来,景织坐到床边,喊了声:“云沉。” 雪白的耳朵抖了抖,狐狸转头看她。 “你变成狐狸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呢?” 狐狸的尾巴快速地摆动两下,没回答这个问题。 “是不是变成毛毛了?”景织握住他的大尾巴,捏着柔软的白毛,“还有,你的毛是白的,为什么变成人以后是黑头发?” 尾巴受制于人,白团子:“……嘤。” 被她握在手心的尾巴不安分地摆动,挣脱无望后,干脆裹住她的手腕。 带着一点粉的尾巴尖尖在她的腕子上扫来扫去,又麻又痒,景织直接把狐狸抱进怀里,捏着他前爪的肉垫垫:“云沉,你叫得真好听,再叫两声我听听。” 云沉:“……”你这么说了,哪里还叫得出口? 景织鬼迷心窍地继续逗他:“云沉,你以后就用这个原身,你收你做我的式神怎么了?” 小幅度晃动的尾巴尖尖停下了动作,他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被她握着的爪子,默默跳下床,哒哒几步跳上沙发,蜷成一团不理她。 景织的双手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微微张开嘴巴看着狐狸一系列的动作。 直到他蜷成一团睡下,她才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蹲下,小声道:“生气啦?” 她抬手想摸他的脑袋。 狐狸没睁眼,一对耳朵努力往后拉开,几乎撇成了飞机耳,就为了避开她的抚摸。 看来是真生气了。 景织收回手,好声好气地道歉:“别生气呀云沉,我就是开玩笑的,就算你真的变成原身,我也不敢收你当式神啊……” 狐狸转了个身,屁股对着她——明显更生气了。 景织再接再厉地哄他:“不对不对,我说错话了——你是我的未婚夫,哪能是式神呢?我——” 她话音未落,目光忽然落在狐狸雪白的耳朵后面。 以前没有发现,云沉的右耳耳根处的毛好像有点奇怪。 景织屏住呼吸,凑近了看。 ——嗯?他耳根子这里是刻了咒文么?这是……兰花花纹的咒文?和她的破魔矢上的咒文很像呀。 耳朵后面的咒文……景织对这种咒文并不陌生。 除妖师在和妖精签署式神契约后,妖精的身上就会烙下独属于除妖师的咒文,以此来表明这只妖精的身份。 云沉……曾经和哪位除妖师签订过式神契约吗? 他现在能以除妖师的身份混进协会,说明他作为式神时的主人已经不在了——人和妖不一样,在妖精漫长的一生中,人就像乍然一现的昙花,转瞬即逝。 即使主人去世了,也依然保留着主人留下的咒文……景织恍然明白云沉生气的原因了。 “云沉,我不会收你做我的式神的。”景织摸摸他的耳朵,避开了印刻着咒文的地方。感受耳朵尖尖在她的掌心忽闪,她柔声道,“我又不是专业的除妖师,对式神没兴趣。” 狐狸没有给出回应,但景织总觉得他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他还在生气。 景织舔了舔嘴唇,思量两秒,伸手把狐狸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腾空,白团子努力蜷起后腿,夹着尾巴,一脸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她。 “云沉……”景织本来在心里组织好了说辞,然而看到他夹尾巴的动作,她的目光便不受控制地往他下腹瞟去,“额……” “啪!”恼羞成怒的狐狸先生一爪子糊在女流氓的脸上。 什么都没看到还被肉垫垫糊脸的景织心里委屈——这真不能怪她啊!是他的动作太有指向性了! 第五十章背叛者 任白团子一顿肉垫垫攻击后,景织暂时得到了白团子的原谅。 一人一狐狸躺在床上,景织时不时捏捏狐狸的耳朵,睡意全无。 夜间,雨势更大了些,景织想起明天的安排,抱着狐狸,在他耳边小声道:“明天还是这个天气,陆忘忧坚持让陆邈邈去接慕斯秋,她真是一点也不担心女儿的安危。” 按理说,诅咒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麻烦,后天雨停,慕斯秋再上岛并无什么影响。 陆忘忧却坚持让陆邈邈明天去把人接过来——慕斯秋灵力高深,不用担心,她就不怕陆邈邈在去的路上被浪卷走了? “我总觉得陆忘忧和陆邈邈之间的气场很奇怪。” 特别是陆忘忧对陆邈邈,有厌恶,也有关心,言谈举止间都透露着矛盾和克制。 “可要说这两人之间完全没有感情……今天晚上陆忘忧出事,陆邈邈的着急不像是装出来的。” 分析了这么多,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景织轻轻摩挲着狐狸腹部的绒毛,换了个话题。 “你下午跟我说,陆无忧被逐出陆家是因为她违背除妖界的规定,和妖精相爱。刚在活动室,陆邈邈给我看了陆无忧的画,是她去世前一年画的,画的是一条很漂亮的人鱼。” 狐狸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她。 景织道:“我在想,陆家的这个诅咒,会不会和画上的那条人鱼有关——妖精的寿命远比人类要长久,要是能找到那条人鱼,或许就可以破除陆家的诅咒。” 人鱼生活在深海,要找到二十几年前出现在陆无忧画里的人鱼,谈何容易。 景织本来觉得这个解决办法不切实际,可经历了今晚一系列的事情后,她反而认为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突然出现的歌声,还有陆忘忧反常的举动,如果她猜得没错,那条和陆家姐妹有过牵扯的人鱼,回来了。 …… 狂风咧咧,暴雨如盆倾,将天与地浇洗得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有人一身黑衣穿过夜幕。 那人飞快地移动着,直奔陡崖而去。 海浪拍打崖壁的轰隆声里,黑衣人到了悬崖边上,她放下自己的背包,拉开拉链再次确认了包里的东西,随即在崖边摸索着,抓住一条生锈的铁链准备往下爬。 金色的光芒撕开雨幕,呼啸而至,夺一声钉在黑衣人手边。 黑衣人下崖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从雨幕里走近的身影。 “表姐。”握着长弓的少女停在几步开外,眯眼看着她,“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没发现被人跟踪,陆邈邈嘴角抽了抽,无语地重新爬上来。 “小表妹,深更半夜你不睡着在这里做什么?”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表姐?”景织看向她背着的包,鼻翼翕动两下,感慨,“你这包是ug家的新款吧?用来装海货不会觉得很浪费吗?” 雨里弥漫着淡淡的腥味,要是她没有猜错,陆邈邈的包里肯定都是海鱼。 陆邈邈没有否认。 “下面有什么?”景织走到悬崖边,探身往下看了一眼,“人鱼么?是不是陆无忧画里的那一条?” 在景织探身往下看的时候,消失很久的歌声再次响起。 陆邈邈脸色微微一变,正准备伸手拉住景织,就看到女生身子一晃,笔直地从悬崖边摔了下去,纤细的影子很快被巨浪吞没。 “小织?!”陆邈邈吓了一跳,手忙加乱地顺着铁链爬下悬崖。 女生站在崖底的岩石上,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扬声道:“我给你带了食物,你快把我妹妹捞上来!” 人鱼的歌声会让人类产生幻觉,景织刚才必然是被幻觉影响,才会自己往海里跳。 如此恶劣的天气,她没办法下海救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被困的海妖身上。 海浪一层叠着一层,汹涌而来,又在岩石上撞得支离破碎。 陆邈邈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焦急地四处张望。 “咕嘟。”沉沉浮浮的海浪里,有小半个脑袋冒出水面,碧色的眸子眨巴眨巴,慢腾腾地向陆邈邈移动。 足以吞噬一切的狂风巨浪对他毫无影响,他停在岩石边,把抱着的少女推到了岸上。 “谢谢。”陆邈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蹲下身试探景织的呼吸,确定女生呼吸平稳并无大碍,她松了一口气,将背包取下递给少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都是很厉害的除妖师,所以我出来有些晚了。抱歉。”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抓起包里的一条海鱼啃了一口。 趁着他吃东西的时候,陆邈邈道:“你最近几天不要再唱歌了,今天要不是雨大出行不方便,你肯定已经被除妖师抓走了。” 少年歪头看着她,似是不解。 “我说——”陆邈邈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要唱歌,会有危险。” 少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 陆邈邈看向紧闭着眼睛的景织,问道:“她刚刚看到你了吗?” 少年点头。 “麻烦了。”陆邈邈头疼,“小织是很厉害的除妖师,被她看到……” 少年龇了龇牙。 陆邈邈严肃地拒绝他的提议:“不可以——她是我妹妹,你不可以吃掉她。” 被她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少年往水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 “抱歉。我不该凶你。”摸了摸少年的头发,陆邈邈低声,“你放心,你身上的这个咒术,我肯定可以找到破除它的办法。” “咕嘟咕嘟。”少年吐出两个气泡。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名除妖师啊!”陆邈邈继续安慰他,“我肯定可以救你的,相信我。” 少年眨眨眼睛,继续吐泡泡,明显不太相信她的话。 景织躺在地上,听两人的对话,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 “那个——”她抬了抬手,瓮声瓮气地问道,“我可以起来了吗?” …… 听到歌声的瞬间,景织确定了,悬崖下的确养着人鱼,亦或是海妖。 为了不让到手的线索溜掉,她毫不犹豫从悬崖上跃下,借着术式的缓冲落尽海里。 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有些脱离她的预想。 本以为入水后会和海妖大战八百回合,谁知道海里没有海妖,只有一个单薄的人鱼少年。 他有着传说故事里妖冶绮丽的容貌,脸部线条轮廓很是稚嫩,身形纤细,看起来年纪不大,鱼尾是浅浅的金色,摆动时画出的弧度好似彩虹落进了大海。 更糟糕的是,对方似乎误以为她溺水了,一把抱住她就往海面上游,她捏在手里的术式在面对着这样一个毫无防备的少年时,便怎么也施展不开了。 第五十一章线索初现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浪涛声声的悬崖之下,两人一鱼相顾无言。 脱了外套顶在头上,景织看着水里吐泡泡的少年,又看看无语沉默的陆邈邈,无奈道:“表姐,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为什么悬崖下的海里会有人鱼?为什么这条人鱼和陆邈邈这么亲近?为什么陆邈邈要瞒着家人投喂这条人鱼? 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如果陆邈邈不开口,其他人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小织,你看那边。”陆邈邈指着远处漆黑的海面,问道,“看到我们陆家设下的结界了吗?” 漆黑的海面下,有暗金色的光芒流转——陆家在海心岛周围设有守护结界,为了防止妖精的袭击。 “因为家主力量的崩溃,那些结界也在逐渐崩溃。”陆邈邈道,“我不知道他从那里来——有一天我出来晨跑,无意中发现他搁浅在这里,然后接下来的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少年被她所救,重新回到大海,但因为陆家的守护结界,他被困在了这片海域没办法离开。 为了避免少年饿死在这里,她每天都会避开家人给他送来食物。 “你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景织转而看向水里的少年。 他浮出半身趴在岩石边,一双碧色的眸子里倒映出她们两人的影子。对上景织打量的目光,他像只炸了毛的猫,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以示警告。 作为深海霸主,人鱼有着尖利的牙齿和指甲,可以轻易撕裂鲨鱼的身体,所以千万不要被他们妖冶的外形所迷惑,沉溺于美色意味着失去生命——这是景织在妖精百科实录上看到的信息。 回忆着百科上的内容,景织看着对方露出的尖牙,叹道:“表姐,你挺幸运的,他没有直接攻击你。” 她想,这条人鱼应该还很年轻,没有经历过除妖师和人鱼之间的争斗,虽然对人类抱有警惕,但并没有太大的敌意。 景织的目光从少年的脸往下,移到他藏在水里的大尾巴上。 灵力加强后的视力可以轻易的透过海水看到他浅金色的鱼尾,以及烙印在鱼尾上的术式。 被她长久地盯着,少年鱼尾的尾端微微蜷缩起来,害羞似的,缩小了摇摆的幅度。 他白皙的脸颊渐渐浮上薄薄的绯色,趴在岩石上的身体滑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碧色的眸子回视景织。 一人一鱼长久地对视。 “咕嘟。”少年吐出一串水泡。 景织嘴角抽了抽,移开视线。 “表姐。” 两人对视时,担心景织对少年动手的陆邈邈全程绷紧神经,被景织叫了声名字,她条件反射回道:“嗯?” “他尾巴上有术式。”金色的咒印宛如一把锋利的渔枪,贯穿了少年的鱼尾。 浅金色凝成一股绳,在水里延伸着,消失在岩石后漆黑的石洞里。 “咒印?”陆邈邈揉了揉眼睛,拧眉,“我看不见。” 陆邈邈看不见,说明烙下咒印的那人灵力远在陆邈邈之上。 “从那里——”景织指着两人身后的岩洞,“术式的归处在那里——就算破开陆家设下的结界,这条鱼也不可能离开。” 就像被系着绳子的狗,除非切掉整条鱼尾,不然他只能待在咒印延展出的活动范围之内。 “那里面?”陆邈邈咬唇,“那是海水侵蚀出来的岩洞……这附近有很多这样的岩洞,不过小时候管家就告诉我们,不要随便进去。” “为什么?” “有的岩洞里面九曲十八弯,有得进,没得出,很危险。” “哦,那就不进去了。” 景织说完,对着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少年看向陆邈邈,等对方点头,他慢腾腾地游到景织身边。 女生跳进水里,伸手附上浅金色的鱼尾,顺着鳞片的纹路往下移动,在少年卷尾巴之前,一把握住了刺穿鱼尾的咒印。 金色的光芒在景织手中绽开,好似活物一般,咒文蔓延,瞬间爬满了少年的整条尾巴,轰一声燃起了猎猎的火。 暗金色的烈焰在海水里肆无忌惮地燃烧着,转瞬便将景织和少年吞没。 即使灵力微弱如陆邈邈,也在这一刻看清了爆裂的术式痕迹。 她捂住嘴,克制住自己的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唔!”被咒文烫得发出一声惨叫,少年挥爪子抓向景织。 一手扣住少年的手腕,景织抓紧燃烧的咒印,集中了灵力的手指微一用力,整个咒印在她指尖破碎,倏然消弭在冰冷的海水里。 烈焰随着咒印的消失熄灭,贯穿少年尾巴的“金色渔枪”也迅速崩坏。 景织松开少年的手:“好了,你可以——” 她话音未落,重获自由的人鱼用力一甩尾巴,“啪”一下打在她胸口,把她掀到岸上。 “!”险些被少年一尾巴打断骨头的景织爆了句粗口。 陆邈邈连忙扶起她:“小织,你没事吧?” 景织活动了一下身体,哼一声:“还没死。” 知道自己闯祸了,少年缩着脖子在水里沉沉浮浮,不敢再靠近两人。 向来对美人宽容的景织没和他斤斤计较,挥手道:“你自由了——离开前我有话要问你,你过来。” 他游到她面前,仰头看她,一双碧色的眼睛似最上等的碧玺,纯粹无暇。 有一瞬间被少年妖冶的容貌晃花了眼,景织默念了两遍“我家有毛茸茸”后,问道:“是谁把你锁在这里的?” 陆邈邈说他搁浅在这里,恐怕他原本是被锁在某个岩洞里,发生了某种意外,让他从岩洞里逃出来,又被咒印困在这片海域里。 少年歪头,脸上划过一抹茫然的神色,摇摇头。 “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还记得吗?” 少年继续摇头。 “你身上的咒印是怎么回事,记得吗?” 少年依然摇头。 什么都不记得了。 景织叹气:“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他眨眨眼睛,回道,“……瞬、息。” 他说人类的语言,语调生硬,但好在口音正常。 景织在心里吐槽着,重复:“瞬息?啧,你这名字挺好记呀——人鱼都生活在深海,我看你年纪不大,为什么会到人类活动的海域?” 就算是除妖师想抓他,也不可能去深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闯进了人类活动的海域,然后被某位除妖师发现并捕获。 不过他把抓他的人都忘得一干二净,景织也不指望他能记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谁知,少年这次回答得很快:“找人。” “找人?”景织和陆邈邈对视一眼,问,“找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我们说不定可以帮你。” 少年狐疑地打量二人,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那人的名字:“……珣大人、是我很重要的……亲人。” 珣?景织看陆邈邈,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没有得到线索,少年摆动着尾巴,委屈巴巴地说道:“他在二十六年前,来到这里,失踪了……” 景织一愣:又是二十六年前? 第五十二章命中注定的相逢 二十六年前,少年要寻找的人消失在海心岛附近。 回去的路上,景织和陆邈邈都没有说话。 前者在思考二十六年前的各种可能,后者则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织。”陆邈邈在后门停下脚步,迟疑一瞬,问道,“你说他是被人锁在崖底,你说那个用术式锁住他的人会不会是——” “不要多想。”知道她在怀疑陆忘忧,景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研究了一下那个术式,和陆家的手法差别很大。再者,如果你母亲真的抓住人鱼,没理由把他藏在悬崖之下。” 她只需要把少年带回,用各种手段严刑逼供,让他交代和诅咒有关的线索。等到少年无用之后,再把人鱼肉分给族里的人分食,永葆青春长生不老。 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比把他锁在岩洞里要好。 陆邈邈叹了口气,脱下身上的黑色雨衣扔进后门外的垃圾桶。 跟着景织走到二楼,两人互道晚安后,陆邈邈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的瞬间,女生茫然无措地表情消失不见,漂亮的脸上余下的只有深切的仇恨和怨怼。 “就快了……”她后退一步,后背抵靠在门上,碧色的眸子看着窗外飘摇的树影,苦笑着呢喃,“大家都会付出代价……所有人。” …… 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景织脱了湿哒哒的外套,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刚看了一眼,白团子保持着她离开时四脚朝天的睡姿,没有醒。 出门的时候她本来想跟他交代两句,但她睡得很熟,她便没有打扰他。 这下好了,直接省了解释的过程,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景织小心翼翼地打开浴室门,一抬眼,正好对上白团子漆黑的眸子。 他坐在床上,悠闲地舔着爪爪,等她出来,他放下爪爪,抖了抖耳朵。 明明狐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景织却总觉得这狐狸在笑话她。 “你醒了?”景织擦着头发走出浴室,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他摇着尾巴,不吱声。 “我刚从外面回来——雨太大了,我有点怀疑明天傍晚这雨能不能停。”景织自说自话,“表姐去悬崖下喂鱼,我好奇,跟着一起去看了看。” 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景织插上电源,道:“有人在海心岛的岩洞里养了条人鱼,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计划,我觉得可以通过协会调查一下。” 她打开吹风吹头发,嗡嗡的声音盖住了窗外的雨声,也盖住了走廊里的脚步声。 白团子侧头看了眼房间门,又回头看着景织,完全没把偷听的人放下心上。 景织吹完头发,关灯上床,抱着狐狸软乎乎毛茸茸的身子,脸颊埋在他脖子处用力蹭了蹭。 唔,虽然人鱼很漂亮,但还是自家毛茸茸最好。 …… 经过协会的一番调查,最近萧家一众人暂时收敛了脾气,不如以前那般锋芒毕露。 萧柒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在协会批评教育,写了三万字的检讨书后,他终于重获自由。 “小玖,练功房去不去?” “不想去。”萧玖趴在床上看杂志,闻言头也不回,嘟囔道,“你去练功房是锻炼么?还不是为了见顾卿歌……” “说什么呢!”一巴掌拍在好友的后脑勺上,萧柒没好气地说道,“当然是去锻炼——现在连景织都快成s级了,我俩还是准a级,丢不丢人?” “丢什么人?”萧玖很是随遇而安,“景织继承了景陆两家的灵力和术式,比我们厉害不是很正常?” “那简若水呢?” “若水是莫老师的学生——你要有个s级的老师,你也进步神速啊。” “切!” 不想和好友多争辩,萧柒换好衣服出门。 他们的宿舍到练功房有段距离,为了方便,每次两个少年都是从宿舍后的树林里横穿过去。 “你说什么?那东西跑了?” “是——封锁他的术式不知道被什么人破坏了。” “会不会被陆家人发现了?昭阳毕竟是陆家人的地盘。” “我觉得不太可能——我的术式可没那么简单破解,况且,陆家这一辈也没什么厉害角色。” “……那会是什么人?” “听说云家那位和慕斯秋都去了昭阳?” “……嗯,是协会的安排。你怀疑是他们之中的谁做的?” “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光影斑驳的古树下,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断断续续传到萧柒耳中。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树影下的两人。 这片古林平日里除了萧珩会过来晨跑,很少有人会来,怎么今天这么热闹? 距离不远,他却始终看不清树下两人的真面目,后知后觉对方展开了空间术式,扭曲了两人周围的空间,扰乱了他的视线。 在这种地方谈话,还要干扰过路人的视线…… 直觉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萧柒厉声呵斥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话刚出口,树下的空间再次扭曲,模糊了人影。等他靠近后,交谈的两人已经凭空消失。 一切恢复如常。 萧柒检查了一遍周围,没发现可疑人员,怒道:“哼,果然不是好人!” …… 昭阳市接连两天的大暴雨,海上风起浪涌,很是可怖。 平日里热热闹闹的景点空无一人,连工作人员都比平常少了一大半。 年轻的除妖师站在码头,等接他的船靠岸。 这种天气还要他上岛,难道是岛上那位家主撑不住了,赶着让他去送终? 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慕斯秋打了个哈欠,随手擦掉了眼角的泪花。 ——好困啊,想睡觉。 几番波折,白色的游艇勉强靠岸停下,姑娘撑着伞踏上码头。 风太大,她的伞被吹得东倒西歪,但她还是坚持着,举着伞跑到他面前。 “慕先生?”她碧色的眸子在呼啸的风雨里显得更加清澈,“我是陆邈邈,我妈让我来接你上岛。” 慕斯秋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然后就看着她不说话。 以为他有什么问题,陆邈邈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皱眉:“慕先生,你、你在看什么?” “不是要接我上岛吗?”他的表情比她更加疑惑,“你怎么不走?” 她说完话后就站在他面前不动了,莫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 陆邈邈:“……” 嘴角抽搐两下,陆邈邈努力控制着雨伞的方向,侧身道:“这边请。” 说完,又看了眼他空荡荡的双手,迟疑:“你的行李?” “明天我学生一起带过来。”托这暴风雨的福,景衍本来今天该到了,结果硬生生拖到了明天。 陆邈邈没有多问,客气地接话:“那我明天再安排人来接他……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话音未落,被她举在头顶的雨伞哀嚎一声,宣布阵亡。 看着手里光秃秃的伞架子,陆邈邈呆愣两秒,果断收起伞架,装作若无其事地招呼慕斯秋上船。 ——啊啊啊!这该死的天气! 第五十三章遇袭 到了船上,陆邈邈扯了一张纸巾擦拭头发和脸颊,顺手把纸巾盒子推到青年面前。 “我不用。”慕斯秋在她对面坐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略带同情,还有几分不解。 他拒绝,陆邈邈这才注意到,即使在雨里站了那么久,男人身上也没有粘上一滴雨。 “你……”你这家伙怎么回事? “你们陆家没有空间类相关的术式吗?”她疑惑,慕斯秋比她更疑惑,“只要隔断身体周围的空间,就可以挡住靠近的东西——你不会?” 他唯一交过手的空间系术师是云沉,云沉的空间术式用的出神入化,简单一点的他自己也是一看就会,导致他以为空间术式是除妖师必学的基础术式,有灵力的人都该会用。 莫名有种被轻看了的感觉,陆邈邈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慕先生,我不是除妖师,所以并不会你说的这些东西。” “咦?”慕斯秋感应着她身上的灵力波动,皱眉,“你不是除妖师?” “对啊。”女人碧色的眸子瞅着他,眨了眨,眼底似有光,“我是个明星。” “啊。”男人发出一个单音,盯着她看了许久,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陆邈邈:“……” 女人脸上的笑容抽搐两下,彻底死掉了。 她很想把手里抓着的纸团扔到男人脸上,但碍于他的身份,她没敢这么做。 想想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陆邈邈拿出手机,翻出自己五千多万的账号递到男人眼前:“看到了没?这是我的围脖账号,5600万粉——” 游艇出海,被大浪高高抛起又狠狠砸落。 半起身的陆邈邈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一头撞进男人怀里。 “唔!”鼻子撞在他胸口,剧痛让她生出鼻梁被撞断了错觉——这家伙的身子是铁打成的吗?这么硬! 船的颠簸还在继续。 陆邈邈好不容易勉强爬起来,又在颠簸中再次摔到对方的怀中。 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女人,慕斯秋张了张嘴,呆呆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头顶,试探:“要我扶你吗?” 陆邈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慕斯秋扶住她的胳膊,把她放到自己身边的位子上,自己则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个人的距离。 陆邈邈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一只手紧紧抓住扶手,转头看慕斯秋。 后者眨眨眼睛,没明白她的眼睛里为什么杀气这么重。 “慕先生——”凭着身为明星的职业素养,陆邈邈保持着微笑,向慕斯秋道谢,“刚才是我失礼了,谢谢你帮我。” “不用谢。”他一本正经地回礼。 他回的客气,陆邈邈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险些把自己扯出内伤。 如果天气正常,从金色沙滩的码头到海心岛只需要半个小时,不过在这种暴雨天,能平安到达海心岛就很不错了…… 陆邈邈这么想着,从窗户往外看出去——天地间一片灰蒙蒙,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船才能靠岸。 她不说话,慕斯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莫相忘让他来海心岛,首要任务是寻找破除陆家诅咒的法子,陆家的诅咒……哦,眼前这位不就是诅咒的受害者么? 慕斯秋睁开眼睛,转头看着一脸愁容的陆邈邈,问道:“那个诅咒在你身上生效了吗?”看她活蹦乱跳的,不像中了术式的模样。 “啊?”陆邈邈愣了愣,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女人舔了下后槽牙,微笑道,“我还没满二十五岁,不知道诅咒会不会生效哎,慕先生。” “咦?你还没满二十五岁?”男人脱口回了一句,丝毫没发现对方郁闷的表情,“哦,我以为你已经——” 这人不会说话能不能少说两句!陆邈邈冷笑:“慕先生是想说我看起来很显老吗?” “啊,不是。”被她陡然爆发的气势震慑,明明对方灵力微弱,慕斯秋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你身上有郁结不散的妖气,我以为诅咒已经生效了。” 她身上有妖气?陆邈邈一愣,想起悬崖下的那条人鱼,猜测应该是和人鱼少年接触时沾染上的,便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海心岛人杰地灵,妖灵众多,我身上有妖气很正常,慕先生多虑了。” “这样吗?”他明显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 被男人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哪怕修养良好,陆邈邈还是控制不住额角青筋暴起——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 在她爆发前,慕斯秋冷不丁地说道:“可是你身上的妖气,和现在跟着我们的那些东西,很像。” “什么?”跟着我们?什么意思?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吗?陆邈邈一脸茫然,下意识往窗外看去。 本就颠簸的游艇狠狠摇晃两下,在陆邈邈的惊呼声中,船底传来一声巨响,整条船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倾斜,眼看就要被卷进茫茫大海。 陆邈邈紧紧抓着扶手,避免随着船体的倾斜而摔倒。 怎么回事?船底有东西?他们被海妖盯上了?船上有母亲画下的咒印,为什么海妖还能盯上他们? 海洋是海妖们最熟悉的战场,没有人能在海上战胜强大的海妖。 现在,她是要死了吗? 在陆邈邈茫然不知所措时,一只手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 “小心。” 那人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随着他的叮嘱,视野一阵天旋地转,陆邈邈下意识闭上眼睛。 片刻的安静后,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她迷糊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陆邈邈睁开眼睛。 她被男人搂腰抱着临空而立,视线所到之处只有漆黑的海,游艇不知所踪,船员也不知所踪。 “他们……”想起船上的其他人,陆邈邈结巴了一下,“他们都……死了吗?” “不知道。”慕斯秋简短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的语气冰冷,和初见时的慵懒完全不同,陆邈邈忍不住看向他。 男人低头看着脚下的海,凤眸微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扯出一抹冰凉的笑。 “被小看了呢。”她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 好似为了回应他的话,海面下有墨色的利刃激射而出,宛如万箭齐发,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看形式是想将两人串成刺猬。 陆邈邈还没来得及吐出惊呼,微凉的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将她的脸拨向自己的怀抱。 “别睁眼。” 慕斯秋交代了女生一句,抬眼看向射过来的利刃。 时间好似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利刃被卡在半空,随着男人的挥手爆裂成蓝色的水滴,夹在雨中回归大海。 搂在她腰上的手没有松开,耳边是接二连三的惨叫,陆邈邈不敢睁开眼睛,只恨不得连耳朵都一起塞起来。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覆在她腰上的手臂放松了力道,陆邈邈立刻抬头,入眼是熟悉的景观。 “哎?”她愣住。 慕斯秋松手把她放在地上,拍了拍自己身上黏着的水珠,又恢复成之前懒懒的表情,抱怨:“你们陆家迎接客人,能不能保障客人的安全?”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陆邈邈摸摸自己的脸,转头看向咆哮的大海,喃喃:“结束了?” 那些惨叫是怎么回事?这人做了什么?他们刚刚不还在半空中被围攻吗,怎么突然就到海心岛了? 第五十四章是你们陆家的式神 暴雨天气,天空始终灰蒙蒙一片,景织一觉睡到上午九点多钟,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从被子里探头,就看到坐在床边看书的云沉已经放下书过去开门。 景织闭上眼睛钻回到被子里。 云沉掩上房门,站在走廊里和陆迢说话。 “陆邈邈一个人出海了?” “……她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 “……船上有守护咒印?” “有,不过……没有船员……” “我跟你去码头……有慕斯秋在,没问题。” “……” 断断续续的对话传进房间,景织从床上坐起身,火速梳洗后,拉开房门,正赶上两人下楼。 听到开门声,云沉转头看向她,道:“醒了?陆邈邈那边出了点状况,要一起去看看吗?” 景织跑到他身边,看向脸色阴沉的陆迢,点点头:“我也担心表姐,我们一起去吧。” 云沉握住她的手,三人一起下楼往码头去了。 …… 黑云压海,狂风暴雨之下,目不能远视。 景织站在码头,单手挡在额头上,尽量往金色沙滩的方向看过去。 除了翻卷的浪花,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船员,陆邈邈不会开船——这种情况下,她却能出海去码头接人……” “我问了管家——陆叔说,邈邈吃过早饭以后和他打招呼说要去接人,陆叔没想到这么早,就去帮她安排船员,谁知道等船员到海边的时候,邈邈已经离开了。” “能确定她是开船离开了?” “嗯,我查了码头的监控,船员也说他到码头时还能看到邈邈的船尾巴,但风雨太大,他没看太清楚。” “监控除了拍到陆邈邈上船,还拍到其他什么东西了吗?她总不至于在船上没人的情况下自己开船出海吧。” “船停的位子刚好是监控死角,没拍到邈邈上船后的情况。” 云沉和陆迢两人一问一答,景织在一旁听着,了解了大概的情况。 陆邈邈在没有船员的情况下,乘船去码头接慕斯秋去了。 这么大的风浪,她不至于傻到用自己的性命做代价去接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哪怕那个男人是她母亲口中的贵客。 了解了基本情况,云沉叹了口气,道:“我去那边看看。” 他说的“那边”,自然是指慕斯秋所在的码头。 景织不是很赞同:“会不会太远?” 云沉安抚似的笑了笑:“还好,不算特别远。” “你要过去?”陆迢比景织还惊讶,“我没办法给你安排船……” “不用船。”云沉回道,“你忘了我们云家的术式?” 陆迢一愣:云家的术式?哦,是空间术式。 阻止不了,景织凑到云沉身边,探头问道:“云先生,这种天气,你用空间瞬移,会不会在半路上被雨打进海里?” 云沉笑了声,屈指敲敲她的脑袋:“景小姐,你关心人的方式真奇特。” 要不是了解她说话的习惯,他一定会觉得她在阴阳怪气地诅咒他。 景织捂着头,转头继续看海:“应该不会打雷吧?要是你被雷劈中了怎么办……哟?” 她扬起尾音,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 “怎么了?” “你不用出去了。”景织指着远处的小黑点,“喏,他们在那儿。” 船已经可以看见了,不过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云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眯眼看了看,沉声道:“他们被海妖缠上了。” 两人都用灵力加强了视力,灵力不如两人的陆迢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听云沉所言,他不禁急迫地问道:“被海妖缠上了?怎么办?我去找母亲……” 景织拦下他,无奈道:“表哥,可别小瞧了S级除妖师的实力啊。” 她话音刚落,慕斯秋已经抱着陆邈邈安然落地,随手把女人扔到地上。 “啧啧。”景织收回视线,点评道,“海水染成一片红,慕斯秋这家伙下手真狠。” 看他收手时海里的情况,想来袭击他们的海妖无一生还。 …… 他们安然落地了,青年甚至还有心情抱怨陆家接待客人的安保措施做得不到位…… 陆邈邈没从遭遇的袭击中回过神,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惊得她回头去看。 景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面露担忧:“表姐,你没事吧?” 见到熟人,陆邈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呼出胸口的浊气,低声道:“没事——多亏慕先生……” 她说着,转头去看救命恩人。 慕斯秋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他侧身看着陆迢,微微低头听他说话,神色蔫蔫的,过了很久,才眨了一下眼睛——就像眨眼也是一件很费力的事。 啊,和在海上对峙海妖时锋芒毕露的模样完全不同。 看起来呆呆的,没什么攻击性。 “表姐,你看什么呢?”发现她打量的目光,景织凑到她边上,耳语一般问道,“哦~慕先生是不是挺好看的?” 陆邈邈收回视线,大大方方地承认:“嗯,是不错。” 景织附和:“我觉得慕先生这个颜值,放在整个除妖界也是数一数二了。” “嗯。” 两个女生聊帅哥的时候,陆迢这边正在确认海里的情况。 “是海妖?” “嗯,全部处理掉了。”慕斯秋道,“是跟着船上的气味寻过来的,还有你妹妹身上的气味。” “我妹妹身上的气味?”陆迢疑惑,“我妹妹……身上有海妖的味道?” “嗯,不浓烈,不过作为诱饵来说,足够了。” “……”陆迢紧紧皱眉,试探着问道,“慕先生,船上的船员……都死了吗?” 慕斯秋的表情比他更疑惑:“船上除了你妹妹,没有其他船员。” “怎么可能?”否认的话脱口而出,陆迢完全忘了陆家待客的礼仪。 怎么可能呢,没有船员,怎么开船?这狂风暴雨的天气,没有船员领着,陆邈邈更不会上船啊。 “哎?我以为是你们陆家的式神。”慕斯秋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小的纸片人,递给陆迢,“其他的都被海妖吞了,就剩下这么一个。” 陆迢接过纸片人翻来覆去仔细看了许久,脸色一片惨白,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他呢喃两遍,捏紧单薄的纸人,转身快步离开,将贵客和一众陆家人抛在脑后。 “哥哥?”陆邈邈疑惑地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她皱眉,担忧地呢喃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景织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知道陆迢突然变脸是因为什么,云沉眼底闪过一抹讽刺,走过来揽住景织的肩膀,温声道:“雨这么大,我们先回陆公馆——你们有什么话也回去再说。” 陆迢比他们先一步回去,想来,等他们到达时,很多问题都会有答案。 第五十五章图什么呢 景织扶着陆邈邈,一行人回到陆家公馆。 雨势转小,屋檐上飞落的连成线的雨逐渐转为一颗颗分明的水珠,有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檐下,梳理着被雨水打湿的羽毛。 双鬓斑白的家主拄着手杖站在大门口,冷眼看着回来的一群人,目光最终停在陆邈邈身上,漾起几分戒备。 “回来了?”她没有多说,只吩咐管家,“老陆,带慕先生去客房注意——邈邈,你跟我来。” 陆邈邈松开景织的手,走向母亲。 陆忘忧和慕斯秋客气两句后,带着女儿离开。 目送母女两人离开,景织好奇地问道:“陆叔,陆迢呢?他不是比我们先回来吗?” 陆迢离开码头时脸色很难看,回来以后不见踪影,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陆管家轻轻摇了摇头,愁眉不展:“景小姐,少爷回来后和家主在书房里发生了争执,现在被家主命令在祠堂面壁思过呢,哎。” 争执?景织看向云沉,后者扯了扯嘴角,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站在云沉身边的慕斯秋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陆管家:“我的房间在哪里?” 知道他是家主的贵客,陆管家连忙引领他去早就准备好的客房:“慕先生,您这边请。” 大厅门口很快只剩下景织和云沉,还有潺潺的雨声以及低头打量两人的不知名的鸟儿。 景织勾住云沉的手指往下扯了扯,示意他靠过来听她说话。 云沉听话地倾身贴近她:“嗯?怎么了?” “陆忘忧为什么要关陆迢的禁闭?”景织道,“陆迢脸色变得难看好像是因为慕斯秋给了他一个纸片人?那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云沉眯了眯眼睛,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抬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牵着她的手回房间。 …… 在她有记忆以后,母亲对她便是冷淡且疏离的。 她不会送她礼物,不会鼓励她批评她,亦不会安慰她,甚至不会对她展露笑容。 有时候,她看她的眼神,会让她以为自己是这个家里的陌生人。 小时候的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她也曾跑到母亲面前哭闹,但得到的结果只有她的冷眼相待。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吩咐保姆把她抱回房间——她等了一整晚,等她来看她一眼,哪怕只是看一眼,也足以让她心满意足。 可她没有出现。 后来,她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自己保护自己,如果可以,她会一整年不回家,不和母亲通电话。 或许比起母女,还是互不打扰的陌生人更适合她们。 但,种子只要在心里扎根,总有一天会发芽长大——她真的想不通,同样作为母亲的孩子,为什么哥哥可以得到优待,而她只能像条流浪狗一样被弃之不顾。 “你找到答案了吗?”有个声音不停地询问她,“找到答案后,你又要怎么做呢?杀了她吗?” 她躺在冰冷的海水里,睁开眼睛看着碧蓝的海和一望无云的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能怎么办呢? 她问自己:我难道为自己报仇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邈邈。”冰冷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陆邈邈收回望着海面的目光,转向自己的母亲,温声回答道:“在想今天被海妖袭击的事。” “有什么头绪吗?” “暂时还没有。”陆邈邈遗憾地说道,“只是可惜一起陪我出海的那些人,希望母亲能替我安抚一下他们的家人。” 陆忘忧盯着她,直到女生露出疑惑的表情,她才移开目光,淡淡道:“我知道了——你今天也受了委屈,回去好好休息。” “好。”陆邈邈起身,“妈,你要是没别的事……” “慕先生第一次到海心岛,明天天气好了,你作为东道主,带她在岛上转转。” 陆忘忧说完,低低咳嗽两声,道:“回去休息吧,中饭我交给老陆安排了。” “嗯。” 陆邈邈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母亲,低声宛如喃喃自语:“其实,今天在船上被海妖袭击时,我真的很害怕……” 她停顿许久,没有得到回应,便突兀地笑了一声:“妈妈,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没等陆忘忧回答,她快步走出房间,离开了。 听到了女儿的喃喃自语,陆忘忧捧着茶杯,许久未动。 “为你流泪?呵,呵呵。”她放下茶杯,冷冷笑了,“你要是现在死了,我说不定会为你哭一声。” 她转头看向窗外。 风雨渐渐小了,海上的风浪却丝毫没有平静的趋势。 她控制着即将崩溃的身体,艰难地走到窗户边,任凭冷风吹打在脸上。 那件事已经过去二十七年……不,二十六年……是时候给整个故事画上一个句号了。 …… 回到房间,景织检查了门窗,走到沙发边坐下,等云沉洗好水果回来。 男人把洗干净的苹果切成兔子形状,就着草莓摆好盘,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等投喂的女生。 她那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陆家暗地里的各种龌龊,各种向他求证,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云沉弯了弯嘴角,端着果盘回到她身边坐下。 “吃点东西,离中饭还有会儿。” “谢谢。”景织叉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吞下去,评价,“还挺甜。” 她又叉起一块送到他嘴边。 云沉愣了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漾起一抹笑意。他低头,咬下苹果。 “今天多亏了慕斯秋,不然陆邈邈回不来。”如果没有慕斯秋,陆邈邈已然成了海妖的腹中餐。“邈邈表姐是个聪明人,鬼门关前走一遭,想来,她可以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惊讶于陆忘忧对陆邈邈的态度,联系昨晚陆忘忧的安排以及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景织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陆忘忧要置陆邈邈于死地。 生为人母,她为什么要用这么龌龊的阴谋夺取女儿的性命? 还有两个月陆邈邈就要满二十五岁,如果印刻在陆家女人身上的术式无法解除,陆邈邈依然难逃一死。 陆忘忧养了陆邈邈二十五年,却要在她步入死亡的前夕亲自动手杀她。 这女人兜兜转转这么久,图什么呢? 第五十六章时间回溯 一盘水果没有吃完,陆管家来敲门,称陆忘忧想见景织,有重要的事交代给她。 景织没有推辞,跟着陆管家到陆忘忧的房间。 “你来了。”一会儿没见,陆忘忧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一片,双鬓的霜色也更重了些。 她回头看着景织,抬手指了指椅子:“坐吧。” 景织依言坐下。 陆忘忧慢慢走到她对面,没有落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景织,你现在的灵力,在我之上,对吗?” 景织任她打量,神色淡淡,客气地回答道:“我不知。” 说实话,她对自己的实力深浅没有明确的概念,比之各个家主——至少目前遇到的,除了云沉,应该没人能胜过她。 “莫相忘不是测试过?”陆忘忧道,“听闻,你把整个鉴染黑了。” 景织颔首:“是的。” “那便是在我之上。”陆忘忧道,“我有一事拜托你,希望你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不要拒绝我。” “您是我的姨妈,陆家人都是我的亲人。”不清楚女人会委托她做什么,景织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只要不违背我做人的原则,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都会全力以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陆忘忧没回头,直接吩咐道,“老陆,把东西拿来。” 陆管家迟疑道:“您现在要用?” “嗯,去吧。” 陆管家离开后,景织站起身,直觉陆忘忧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果然,陆家家主看向她,沉声道:“我让陆管家去拿的,是我们陆家的溯时香。” “溯时香?” “嗯,说到底也是一种术式,从燃香开始,可以将一个人送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直至整根香燃尽,回溯的那人便会自动被召回。” 第一次听说回溯时间的术式,景织问道:“您是想让我回溯到二十多年前,找到诅咒的真相?” 陆忘忧点点头:“是。” “陆家有这种回溯时间的术式,为什么不早点用?”如果早点使用,也不至于被所谓的诅咒逼迫,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陆忘忧摇摇头,苦笑道,“陆家没有人能承受这个术式带来的反噬,包括我。至于外面的人,不能信任,我能拜托的人只有你。” “反噬?” “是。”陆忘忧道,“如果回溯者自身灵力根基不扎实,在回溯结束后,很可能会迷失在时间的罅隙之中。” “也就是过……很可能香燃完了,我回不来?” 陆忘忧直视着她,轻轻点点头。 景织犹豫了——如果只是简单的时间回溯,她没什么顾虑,可如果会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就要好好考虑了。 毕竟她刚穿越没多久,就这么把原主这个身体玩挂了,挺不厚道。 更重要的事,要是她回不到这个身体里,又没办法回到自己原本生活的世界,那不是就真的死干净了吗? 不行,得跟云沉商量商量。 手指搅着头发,景织露出迟疑的表情:“姨妈,时间回溯不是小事,我需要和云沉……” 她话未说完,有淡淡的香味从木门的缝隙飘了进来——温润淡雅,十分好闻。 景织下意识嗅了嗅。 门外,陆管家托着点燃的香,快步走进房间。 看到香尖燃烧的一点猩红,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景织立刻屏住呼吸。 然而,已经晚了。 一呼一吸间,有什么东西冲进脑海,将她的意识截断,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天旋地转,不可控制。 等她再回神时,自己已经躺在一个熟悉的房间里。 “额。”景织揉着阵阵抽疼的脑袋,喃喃道,“这里是——” 这房间眼熟得很,额,这不是陆家为她安排的客房吗?她怎么回到这里了? “啊,你醒了!”她还在愣神间,有人推门而入,惊喜地说道,“医生说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可能只是困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很久呢!” 闻声,景织转着僵硬的脖子,看向说话的少女。 她的脸部轮廓和陆邈邈有六分像,温柔秀美,只是那双眸子是夜幕般的黑色,明亮清澈。 “你……”对于眼前的状况有点懵,景织结巴了一下,“我……我在哪里?” “你在我家。”少女做自我介绍,“我叫陆无忧,这里是海心岛,我清晨去沙滩散步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沙滩上,就让家里的佣人去把你救回来了。” 她坐到床边,上下打量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不会是海里的美人鱼吧?” 没跟上她的脑回路,景织疑惑地反问:“什么?” “海里的美人鱼,为了追求陆地上的王子,祈求女巫把她的鱼尾变成双腿……”陆无忧轻轻戳了戳她的腿,小声问道,“人鱼公主每走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刃上一样——你的脚疼吗?” 景织尴尬地摇了摇头。 她确定了,这姑娘和陆邈邈真的很像——不仅仅是外貌,还有性格。 “不疼就好。”她笑眯眯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会昏迷在沙滩上,我看你年纪和我差不多,你家里人呢?要不要我帮你联系家里人?” 她问了一大串问题,景织脑子还处在时间回溯的懵懂状态,闻言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忘记了。”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回来的,“方便问一下,今年是几几年?” “你连今年是哪一年都忘了?”陆无忧捂住嘴,眨眨眼睛,担心自己的反应让她难堪,她果断放下手,回答,“今年是xx年七月初三。” 景织恍然:哦,是二十七年前的夏天。 按理说,时间回溯肯定会回溯到关键的时间点,她回到了二十七年前的今天——今天会发生什么? …… 女生躺在地上,呼吸平稳。 陆忘忧冷眼看着女生,吩咐道:“老陆,把她扔到密室去。” “这、这不太好吧。”陆管家不太赞同陆忘忧的做法,“景织小姐毕竟是三小姐的女儿,又是云先生的爱人……” “你也说了,她是解忧的女儿,她的身上流着我们陆家的血,就是我们陆家的人,我要怎么安排她,无需旁人插手。” 陆忘忧的语气不容反驳,陆管家还在纠结要不要听从家主的安排。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在墙壁上撞出一声巨响。 年轻的家主出现在门口,平静的眸色在看到沉睡的恋人后,浮上冷彻的杀意。 他快步走进房间,在陆忘忧警惕的目光中,俯身抱起少女。 看他转身要走,陆忘忧厉声道:“云沉,你不能带走她——溯时香已经点燃,要是她在回溯结束前离开这个房间,就永远不会醒来了。” 第五十七章是你们自作自受 如果你带她离开,她会长睡不醒。 云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见他这个反应,陆忘忧扬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沉声道:“云沉,现在这房间里燃着的是我们陆家的溯时香……溯时香是什么东西,你比我更清楚。不想害死景织,你最好把她放下——” 陆忘忧威胁的话没说完,虚空之中出现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撞击在她的身体上,把她击飞出去,撞上墙壁。 女人呕出一口血,滚落在地,一身华服裹上灰尘和血迹,狼狈不堪。 “家主!”陆管家被眼前这一幕吓出一身冷汗,直到陆忘忧滚到地上,他才慌慌忙忙地伸手去扶她。 只不过没等他靠近陆忘忧,空气里竖起一道看不见的墙,阻止他继续靠近。 “云、云先生?”知道是云家的空间术式,陆管家看着云沉,战战兢兢地求情,“我们家主她没什么坏心思,她只是……” 没有看他,云沉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陆忘忧身上,就像盯上猎物的狼,只待将猎物逼入绝境后一击致命。 他抬脚走向女人。 “云先生!”陆管家硬着头皮继续劝说,“您先别生气,家主她……” 男人看也没看管家,只冷声道:“不想死,就滚。” 好似被他冷如霜雪的声音冻住,陆管家张着嘴,再也打不出声音。 停在陆忘忧面前,看她在地上挣扎,云沉冷冷一笑,抬脚踩在女人的手上,足尖用力,毫不留情地辗断了她的手指指骨。 十指连心,剧烈的痛楚逼得女人发出一声惨叫。 女人的惨叫成功让陆管家回过神,他一咬牙,踉踉跄跄地跑出房间。 没有理会管家的动作,云沉碾碎一根指骨后,足尖移到另一根手指上。 “陆忘忧。”他轻声叫出女人的名字,语气温柔,好似教育不听话的小孩,“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虔诚地祈祷景织能平安回来——如果景织出了任何意外,我会让你们陆家所有人,给她陪葬。” …… 九百年。 很多人都觉得,对于妖精漫长的一生来说,九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其实并不是。 九百年,他每日每夜地守望着这片养育了他家小姑娘的土地,看沧海桑田,万物变迁。 在明知她或许再不可能回来的情况下,抱着最渺小的希冀虔诚而小心翼翼地期盼着——从指尖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什么转瞬即逝、弹指一挥间? 他等了九百年,才终于等到她回到他身边! 他好不容易将失而复得的珍宝重新纳入怀抱,就被这个愚蠢的女人再次夺走了! 如果他的小景就此长眠不醒—— 那就让整个陆家,所有的除妖师,全部给她陪葬好了。 …… “咳咳!云沉!你敢!”咳出两口血,陆忘忧忍着锥心刺骨的痛,咬牙骂道,“你敢伤害同伴,协会不会放过你——” “看来即使走到这一步,你也完全没有反省自己的想法。”活了千年的狐狸远比人类更懂得杀人诛心之道,云沉低头看着地上咬牙切齿诅咒他的女人,冷冷笑了,“陆忘忧,陆邈邈是谁的女儿,二十六年前在陆家清月池发生过什么——你以为,你把池水放干,把血迹抹掉,就没人知道了?” 听到清月池,陆忘忧瞪大眼睛,连手指的剧痛都忘了,填满了震惊和恐惧的眸子紧紧盯着云沉,颤抖着嘴唇喃喃道:“你知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那件事是陆家的秘密,参与的所有人都刻下守心咒不可能对外人说一个字。 云沉怎么会知道?! 二十六年前……云沉才多大? “我当然知道。”嫌恶地移开视线,云沉在地毯上擦掉鞋底的血迹,讥诮道,“而且,陆忘忧,我知道得还要更多。” 他守望着这片土地,所有的阴谋诡计、悲欢离合都被他看在眼里。 “你知道……”陆忘忧却好似看到了救星,无视了男人表现出的厌恶,爬到他脚边抓住他的裤脚,哽声,“你知道的话,救救他们——” 女人用力拽紧他的裤脚,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救救他们!是我!所有的罪孽都是我犯下的!其他人,那些人是无辜的,求你,救救他们!” “我为什么要救他们?”避开女人的手,云沉抱着沉睡的少女退开两步,慢悠悠地说道,“陆忘忧,陆家走到今天,完全是你们自作孽。” 他永远不会忘记清月池发生的一切。 冷彻骨髓的月光,染红了池水的鲜血,那些所谓的高风亮节的除妖师们露出的贪婪嘴脸,还有女人悲恸无助的哭喊声。 “你算计景织,送她回到过去,你觉得她会看到什么?你觉得看到了那样的画面,她还会心甘情愿地帮你们破除诅咒?” 陆忘忧闻言一愣,滴着血的手指无力地垂到地上。 就像云沉说的,景织会看到二十六年前发生的一切……她好不容易掩盖的秘密也将浮现在阳光之下。 在送景织回去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是协会的问责,还是其他人的唾骂。 她唯独没有考虑到一点,如果景织看到真相后,不愿意帮助她破除诅咒,她要怎么办? 秘密公之于众,诅咒依然无法破解,她谋划多年,眨眼间全部成为无用功。 不,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女人咬紧后槽牙,挣扎着想爬起身,又被压迫在身上的术式挤出一口血。 看破她的意图,云沉神色冷淡,冷笑道:“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 接到管家的求救,陆邈邈和慕斯秋赶到现场时,被困在“盒子”里的陆家家主已然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看到他们,云沉半分不惊,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在他们两人身上多停留片刻。 慕斯秋走进房间,打量两眼燃烧到一半的香,皱眉道:“这是……溯时香?” 云沉心情不佳,回了一个字:“嗯。” 慕斯秋不说话了。 现在开口让云沉放过陆忘忧,不过是把他的火气越烧越旺。 眼下陆忘忧还没断气,溯时香也快要燃尽,只要景织醒来,不用他们开口,云沉也不会多为难陆忘忧。 只不过这个陆家家主打的什么算盘——有协会S级的除妖师在这里,她偏偏找上了没什么经验的景织。 景织算是半个陆家人,陆忘忧这么选择,是想掩饰什么? 第五十八章初遇的时刻 陆无忧是在出门前顺道过来看望这位被自己救回来的小朋友,见她没事,陆无忧交代几句好好休息后便独自出门去了。 景织从床上爬起来,看看自己的身体,意识到不对劲。 她走到镜子边,摸摸自己的脸,喃喃:“我去,这是谁的身体?” 溯时香原来不是把她整个人送回来,而是把她的神识送回来吗?! 那现在被她占据的这个孩子原本的神识呢?已经死了?还是被她给排挤出去了? 找不到答案,景织只能在心里把陆忘忧骂了十八遍,然后收拾收拾出门踩个点。 溯时香会把中术者送回到过去最关键的节点,她回到这里,意味着今天会发生很重要的事。 …… 傍晚的海是黑压压的深色,浪花一层一层拍发在悬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远处的灯塔亮起了灯,将周围的海域照成暖色。 陆无忧光着脚跳过一个个光滑的石头,走到海边。 浪花扑到崖石上,打湿了她的裤脚。 女生蹲下身,伸手摸了下冰冷的海水,嘟囔道:“上次就是在这边——我肯定不会看错。” 她站起身,踮着脚朝四周张望。 深色的海除了浪,什么也看不清。 少女失望地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再等一会儿。 “或许,要等到天黑了他才会出现?” 可是天黑了,家里还有晚宴,母亲要求她们三姐妹都要出席。 陆无忧叹了口气,捡起一块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石头用力扔进海里。 “噗通。” 石子落水的声音被海浪声吞没,陆无忧猛得停下准备离开的脚步。 她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从她身后的岩石后传来的。 她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哗啦。” 有什么东西拍打在水面上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 陆无忧猫一样踮起脚,轻手轻脚地走到岩石旁。 深吸一口气,女生拍拍胸口,在心里默数“三二一”后,猛得跳上岩石,大声道:“我看到你了——” 她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呆呆看着眼前的人。 被突然出现的少女吓了一跳,半身浮出水面靠在岩石上的男人宛如受了惊吓的猫,倏然从岩石后退开,一双碧色的眸子警惕地盯着她。 他有着碧玺一般清澈明亮的眼睛,褐色的短发被水打湿,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发梢滑落的水珠顺着柔和的脸部线条滚过白皙的脖颈,又在锁骨里打了个滚。 陆无忧的目光随着那一滴小小的水珠慢慢往下,划过他瘦劲的腰身,停在那条漂亮的浅金色鱼尾上。 鱼尾末端宛如展开的扇子,在水里缓慢地摆动着。 被她紧紧盯着,他白皙的脸颊浮上淡淡的红。 鱼尾摆动地幅度逐渐减小,他慢慢沉入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她。 他害羞了。 对方没有说话,可陆无忧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了他想表达的情绪。 她恍然惊觉自己如此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是很失礼的行为。 “咳,抱歉。”她移开目光,脸颊也烧得滚烫,“我不是故意的。” 她在岩石上蹲下身,尽量让自己不要过于“居高临下”。 “前天晚上,我在海边看到的,是你?” 少女的身形纤细,白色的裙子上流转着月光,好似盛开出一朵纯白的花。 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尾巴在水里轻轻摆动,人鱼尝试着靠近岩石上的少女。 他停在岩石前,半身探出水面,好奇地打量她。 离得近了,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体流畅匀称的肌理线条,白皙的皮肤蕴着水色,吹弹可破。 这样弱不经风的样子,要怎么在海里猎食? 女生脑子里闪过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一时间忘了闪躲,任凭人鱼轻易地靠近。 如果父亲在这里,一定会大声呵斥她的粗心大意——人鱼是深海的霸主,极具攻击性,掉以轻心意味着丧失生命。 可她不仅没有防备,还傻乎乎地蹲在原地任对方打量。 他歪头看了许久,在她愣神的时候,伸手抚上她的脚踝——他对她的双腿很感兴趣。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皮肤,陆无忧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想躲开,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岩石上跌下。 “哗啦!” 女生滑进水里,本能地扑腾两下,好不容易从海里冒头,又被巨浪迎头压下,重新砸回水里——在海浪的推力下,少女单薄的身体被卷向水下的礁石。 本来因为少女忽然落水惊得退出数米远的人鱼旁观片刻,确定这个人类快要被淹死以后,他甩甩尾巴游向她。 在少女撞上礁石的前一刻,他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推上水面。 “呼——”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陆无忧立刻猛吸几口,舒缓着被海水挤压缺氧的肺部。 还没等她缓过神,感觉有东西在轻轻触碰她的腿。 她穿着长裙,此刻泡在水里,裙摆散开,被海水包裹的腿冻得有些僵硬——但这并不意味着被抚摸而不自知。 况且对方并没有占女生便宜的谨慎和收敛,而是把整个掌心覆在了她的腿上轻轻摩挲。 就算是人鱼,这个举动也是登徒子行为! 她回头,恶狠狠瞪他。 察觉到她的恼怒,他没有收回手,反而歪歪头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生气。 “你——啊啾!”陆无忧严肃的指责还没有说出口,突兀地打了个喷嚏。 被女生的喷嚏波及,他默默划开了一段距离,缩进海水里,用十分具有指责意味的眼神瞅着她。 自觉丢脸,陆无忧双手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回去了,谢谢你救了我。”虽然落水也是因为他。 不等他给出回应,女生手脚并用地爬上岸,拎着湿哒哒的裙子,逃也似的离开了崖底,再没有回头。 …… 景织蹲在悬崖上的巨石后,等陆无忧走了,才慢腾腾挪动了一下身体。 陆无忧遇见的这条人鱼有着和瞬息一样的浅金色尾巴,他是不是瞬息要找的那个名叫“珣”的重要的伙伴? 还有陆无忧…… 作为陆家出身的除妖师,她不会不知道人鱼肉有什么作用,她会把人鱼的消息告诉陆家其他人吗? 既然溯时香断定陆无忧和人鱼的初遇是整个事件的关键点,那陆家现有的诅咒,会不会来自于这条人鱼? 第五十九章盛夏的海风也温柔 陆无忧在第二天傍晚再次回到崖底,这一次,女生谨慎地换上了长裤。 人鱼依然趴在昨天的位置——这片海域平日里没什么人,他的动作比较放松,大大的金色尾巴扇子一样展开,不时拍打两下海面,发出哗啦的轻响。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向她。 陆无忧走到水边,避开海浪,和水里的人鱼遥遥对视。 昨晚回去思考了许久,她才明白人鱼停留在这里的原因。 陆家在这片海域设有守护结界,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情况来到了这里,显而易见,他被守护结界困住了,没法离开。 如果要放他离开,就必须打开陆家的守护结界——很不幸,她的灵力是三姐妹中最低微的,直到现在也没有学会结界的施放和破解。 找家里人帮忙更加不可能——她对除妖师这个职位没什么明确的认知,但家里人都是正儿八经的除妖师,要他们帮助妖精,除非明天的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陆无忧叹了口气,颇有些垂头丧气。 敏锐地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他避开水里的礁石,游到浅水区,试图靠近她。 注意到人鱼的行动,陆无忧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昨天的那块岩石上,把拎着的包打开,放到水里。 “我给你带了吃的。”她在岩石上坐下,“是新鲜的海鱼,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他被困在这片海域,能活动的范围有限,不知道每天能不能捕捉到足够的食物。 刚好每天家里都会去市场购买新鲜的海鲜,她就顺道给他带了一些。 拿过她放到水里的包,他在包里翻找着,找出一条青色的海鱼,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就像被两脚兽投喂的猫,他满意地眯起眼睛,加大了尾巴摇晃的幅度。 一背包的海鱼,他就吃了那一条。 哦,他只喜欢这一种海鱼。陆无忧记在心里,决定明天让厨房的人多采购一些。 吃到了喜欢的食物,他对她的戒备散去了一些, “我叫陆无忧,无忧无虑的那个无忧。”女生在岩石上坐下,双腿搭拉在石头上,无聊地晃悠着,“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目光又定格在她的腿上,长久的沉默后,他启唇吐出一个字:“珣。” “珣?”她在手心里写他的名字,“是这样?” 他歪头看她的动作,呼出的气息带着海风的薄凉,落在她的掌心。 “嗯。” 陆无忧收回手,大加赞赏:“你的名字真好听!” 傍晚的夕阳温柔,橘色的晚霞铺满西边的天空,总让人想起冒着气泡的橘子果汁。 风很轻,将女生的笑声吹散。 景织听不太清楚她说了些什么,不过她现在可以确认一件事——云沉跟她说的那件关于陆无忧的八卦,应该是真实的。 …… “别苑的清月池快要修好了。” 一段时间过去,少女已经习惯了每日傍晚来悬崖下和人鱼见面。 她坐在水里,任凭海水打湿衣服,驱散周身的暑气。 “真是搞不懂,明明出门就是海,非要在海边修一个游泳池,真是钱多没地方烧。”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戳戳人鱼的胳膊,等他看过来,她兴奋地说道:“听说清月池的进水口底下可以通往海底,等别苑修缮好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从那里进来找我玩?” 他皱眉:“不要。” 叫她撇嘴,他补充:“不去人类的领地。” 明白他的担忧,她叹了口气:“也是,太危险了。” 她捧着脸,忧愁:“等学校开学以后,我就要离开海心岛去上学——你要怎么办呢?” 她离开了,谁来给他投食?他留在这里会不会被除妖师们发现?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些,陆无忧顿时愁容满面。 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眉心,在她愣神的时间里,他忽然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嗯?”看着陡然放大的漂亮的脸,陆无忧下意识屏住呼吸,结结巴巴,“你、你这是……做什么?” 抚摸着她的眉心,人鱼贴近了距离,小声:“皱眉,不好看。” 原来是说这个……陆无忧失笑:“我皱眉,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她笑,他也跟着咧了咧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 不去想烦心事,陆无忧好奇地问道:“妖精的寿命要远长于人类,用你们妖精的寿命来算,你成年了吗?” 他的外形看起来和成年男人无异,但不能排除妖精的生长期长,成年较晚。 人鱼点头。 “那——”陆无忧试探着问道,“可以给我摸摸尾巴吗?” 就像他好奇她的腿一样,她眼馋他的尾巴很久了——浅浅的金色,线条流畅,尾端宛如展开的扇子,坠着一点红。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碧玺般清亮的眸子从她脸上移开,转向别处。 他又害羞了。 陆无忧再接再厉:“你看我给你送了那么多吃的……” 他躲开她期盼的目光,往深水区游去。 看样子是不行了。陆无忧失落的目光追着人鱼的身形消失在深水区。 她起身,准备回家。 “哗啦。” 他从水里探头出来,朝她招招手。 “咦?让我过去?” 他点点头。 出生在海心岛,她水性很好,看到人鱼的动作,她果断游向他。 傍晚的海水很冷,到了深水区的温度更低,陆无忧用僵硬的手指扶住人鱼的胳膊,没好气地问道:“叫我来做什么?” 他微红着脸,握住她的手,覆在他浅金色的鱼尾上。 咦?咦咦咦?原来是愿意的吗? 第一次抚摸人鱼的鱼尾,陆无忧无视了冰凉的海水,控制着手上的力道,顺着他光滑的腰身慢慢往下。 腹部的鳞片比较柔软,透过鳞片能感受到皮肤温暖的温度。往下,尾巴的鳞片要比一般鱼类的硬,但很光滑,并不刺手,顺着鳞片的方向再往下…… 手下的鳞片起了一阵细微的颤栗,扇子似的鱼尾微微蜷缩起来,不安地用力摆了摆。 他抓住她继续往下的手,红着脸摇头。 “哎?”她还没摸到大尾巴呢! 不过看他的脸色,她嘻嘻一笑:“你脸红了。” 不等他回答,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感叹还好海水够冷,让她不至于烧起来,还有余韵去嘲笑他。 送她回到岸边,他趴在岩石上看她,黏在她身上的目光透出几分不舍。 陆无忧摸摸他的发顶,柔声道:“我要回去啦,再晚会被家里人发现的……明天再来看你。” 他像闹脾气的猫,躲开她的手,潜进水里不再搭理她。 …… 陆无忧和人鱼相爱了。 对于全程围观两人发展的景织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儿。 走到现在,她几乎可以推算出后续的发展——陆无忧爱上妖精的事被家里人知道,刚刚继任家主之位的陆忘忧一怒之下把妹妹赶出家门,结果陆无忧惨死他乡……人鱼为了替爱人报仇,对整个陆家的女子种下术式。 不管事情是不是这般,当务之急,是找到这只名为珣的人鱼,让他破除种在陆家的术式。 第六十章我想知道真相 因为云沉冷着一张脸,房间里的气压一直很低迷。 慕斯秋没理会地上半昏迷的陆忘忧,其他人便也不敢随便动她。 陆管家急切地左看右看,最终只能轻扯陆邈邈的衣袖,又用眼神示意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提醒她先去把人扶起来。 陆邈邈没有动。 她躲开了陆管家的手,看着地上的长辈,神色莫辩。 她没有去扶自己的母亲。 “小姐?”察觉到陆邈邈态度前后微妙的变化,陆管家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陆邈邈默然,走进房间,停在云沉身边。 她许久没有离开,云沉懒懒地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问道:“什么事?” “溯时香快要燃尽了。”陆邈邈看着昏睡的景织,沉声道,“要是无人指引,等香一灭,景织就会永远地迷失在时空罅隙中。” 云沉脸色微变。 他瞟了眼惊恐地瞪大眼睛的陆管家,迎上陆邈邈的目光,一字一句问道:“如何指引?” “指引回溯之人回归现实的方法只有我母亲会。” “哦?”云沉站起身,把景织放在一旁地贵妃榻上,看向蜷成一团的陆忘忧,轻笑,“陆邈邈,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听起来仿若哼歌一样,要是不熟悉他的人,一定会误以为他心情不错。 陆邈邈不是这样的蠢人,她知道她这句话把云沉彻底惹怒了。 即使这个男人曾经是自己的爱慕者,但真正面临他压抑的怒火,陆邈邈还是忍不住双腿发颤。 她强忍着俱意,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我希望你能让我母亲说出指引回溯之人的方法。” 哦?云沉挑眉。 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慕斯秋睁开眼睛,饶有趣味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陆管家大惊,冲进来拉着陆邈邈往外扯:“大小姐!你在胡说些什么?!” 让陆忘忧说出指引之法,这不是暗示云沉再对陆忘忧出手逼问? 那可是她的母亲!她疯了吗! “我没有胡说。”被管家拉得踉跄,陆邈邈却没有改口,“云沉,我希望你能问出指引之法——你也不希望把小织的性命交到我母亲手里,不是吗?” “大小姐!” “好,我答应你。”云沉看向地上的女人,好似看着一个死物,“不过陆邈邈,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着,看向陆管家,意有所指:“您要是不想留下来陪陆忘忧,可以先行离开——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轻易取了你们家主的性命。” 被他不咸不淡地盯了一眼,陆管家抖了抖,条件反射松开陆邈邈。 陆邈邈甩开管家,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道:“因为我也要知道真相——如果为我指引的那个人是母亲,她一定不会引我回来。” “真相?”云沉道,“你也想用溯时香?” 陆邈邈抿唇,点点头。 “陆邈邈。”云沉道,“溯时香对中术之人的灵力要求很高,你的身体并不符合使用溯时香的要求。其次,等景织平安回来,我们会知道和诅咒有关的一切,并不需要你再次冒险。” “对啊对啊。”陆管家在一旁附和,“大小姐,求你别闹了……” “我不关心诅咒。”无视管家的苦口婆心,陆邈邈道,“我想要的真相也和诅咒无关。” 云沉来了兴致:“哦?那你想知道什么?” “我……”回忆起早上经历的一切,陆邈邈飞快地看了眼慕斯秋,好似从男人身上得到了某种勇气,她涩声道,“我想知道,妈妈为什么想杀我。” 她是她的女儿,哪怕没有感情,也有血脉相连。 她不是傻子,早上发生的一切,就算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陆忘忧,但她知道,她的母亲想置她于死地。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多年,如今有机会,她想亲自寻找答案。 “喔,挺好。”云沉还没有回应,慕斯秋在一旁懒洋洋地接话。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动着没什么精神气的眼珠子,盯陆邈邈:“你要是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帮你。” 他活动着手腕,在陆忘忧身边蹲下。 慕斯秋要动手,云沉含笑退到一旁,并没有插手的打算。 …… 以孤儿的身份在陆家待了几天,一觉醒来,景织觉得自己的神识轻飘飘地不受控制。 她脱离了女孩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 想来是溯时香燃尽,她要回去了——来这一趟,除了看陆无忧和那只美人鱼谈恋爱以外,其他什么线索也没找到——难道溯时香送她回来就是为了看两人谈恋爱? 这要是回去了,不是还得再次回来?溯时香吸多了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思绪翻来倒去,景织在房间里飘了两圈,发现自己还没有消失,不禁一愣。 怎么回事?她怎么还在这里?哎,她不会就这样飘着回不去了吧! 正在疑惑,虚空中延伸出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拽住她的神识用力拉扯。 景织:“???” 虽然没有实体,可被这么扯也会疼的好嘛! 没给她挣扎的机会,那股力量突然增强,景织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景织,景织……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有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的额头上,景织抬手挡了一下,睁眼,又被灯光刺得重新闭上眼睛。 云沉抬手放在她眼前,低声哄她:“来,慢点睁开,别着急。” 景织眯着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总算适应了明亮的光线。 她握住云沉的手,坐起身,摸摸自己的脸:“我回来了?” 云沉颔首:“嗯,回来了。” “真回来了?”景织拍拍自己的脸,确定自己的确回来了,她嗷呜一声,扑进云沉怀里,告状,“云沉!陆忘忧她算计我!她都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给我用溯时香!” 她装模作样地抹眼泪:“我好害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 要不是原主这个身体灵力深厚,她就要被迫和她家毛茸茸生离死别了! 可恶的陆忘忧! 陆无忧毕竟是陆家家主,这里又有协会的人,景织作为未上位的家主继承人,不方便出手教训她。 可被算计一事不能就这么轻易揭过,她自己不能动手,就让云沉动手好了——不能把人揍一顿,让陆家赔点钱也可以啊。 明知她在演戏,云沉还是胸口一阵一阵抽紧,扯得心脏疼。 他收紧抱着她的手臂,把人紧紧圈在怀里,低声道:“别害怕——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她了。” 教训?景织愣了愣,转着眼珠子在房间里一扫,第一眼就看到地上半死不活的陆忘忧。 景织:“……”额?她昏迷的时候,这个房间里发生过什么? 第六十一章迟来的真相 在她昏迷这段时间,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景织只看了一眼陆家家主便收回视线——眼泪没了,可怜兮兮的表情也没了。 陆忘忧已经得到了教训,她就没有扮可怜的必要了。 女人变脸之快,让慕斯秋忍不住咋舌。 从云沉怀里爬出来,景织摊手:“陆忘忧算计我好像没什么用,我回到过去,什么线索也没发现。” 景织平安回来,说明陆忘忧说出的引导之法是正确的。紧绷着心弦的陆管家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去扶陆忘忧起身,听了景织这话,他脱口道:“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我没有说谎的必要啊。”景织直视老管家颤抖的眸子,苦笑,“我的确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陆忘忧还在昏迷,陆管家便让佣人扶她去另外的房间休息,自己接替了她的工作,小心翼翼地追问景织:“景小姐,溯时香把你送回到什么时间?” 景织知无不答:“二十七年前,陆无忧还没死的时候。” 她故意提起陆无忧,果然看到陆管家脸色由青转白。 “我看到了陆无忧,还有和她相爱的那条人鱼,好像叫……”看一眼陆邈邈,景织道,“珣。” 珣?陆邈邈对上景织的视线,后者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瞬息口中的珣大人,在二十七年前出现在这片海域,并且和陆无忧有过交集。 陆管家的脸色更加惨白,喃喃:“你、你只看到了这些?” “嗯。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陆叔方不方便回答?” “您问。” “听说陆无忧是因为违反除妖师的禁忌和妖精相爱而被陆家驱逐,我想知道,二十七年前,你们陆家人知不知道和她相爱的妖精是人鱼?” 事情走到这一步,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 陆管家满是褶子的脸上溢出一抹苦笑,涩声道:“知道。” 景织直接问道:“你们对那条人鱼做了什么?” 陆管家一惊,反问:“景小姐为什么这么问?” “陆无忧犯禁,陆家直接狠心驱逐她,任她死在外面,灵位不允许进祠堂,家里和她有关的东西全部销毁——如此薄情寡义,你们难道会善待那条人鱼?”景织步步紧逼,“更何况,人鱼肉有什么功效,您也是除妖师,应该比我更懂吧?” 人鱼肉,食之可永葆青春长生不死——对于除妖师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吸引力? 被女生陡然加重的语气吓得抖了抖,陆管家道:“你说的没错,当年我们的确打过那条人鱼的主意,只不过我们没有抓到他。” “没有抓到?”景织咀嚼着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他逃了?当时陆家在海域设有守护结界,他怎么离开?” “是二小姐。”陆管家脸上的褶子不停地颤抖着,干巴巴回道,“二小姐破开了结界……那条人鱼就是那个时候逃走的。” 这样么?景织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她刚从时间回溯中醒来,此刻有点蔫,见没其他事,她拽着云沉的衣角,问道:“我们回房间?我困了。” 云沉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离开房间前,瞟了眼低着头的管家——到了这一步,这位陆管家还是不肯说实话……呵,他不会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没脑子的傻子,会被陆忘忧耍得团团转吧。 …… 回到房间,景织脱掉鞋子,扑到床上很快睡熟。 云沉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展开空调被给她盖好,这才化成原身,抖了抖一身白毛,钻进被子。 被毛茸茸扫过脸,景织翻了个身,侧身而卧。 雪团子奋力挤到她胳膊下,等她下意识收紧手臂抱住他,他才放松身体,打了个哈欠,闭眼睡去。 …… 陆迢从祠堂出来,陆管家正等在门口。 见到他,老人深深地弯下腰,低声道:“少爷,家主想见您。” “见我做什么?”上午争执后郁结在胸口的恶气没有散,陆迢声音冷冷,讥诮道,“她从来不会听我的想法,见面也还是吵架,何必?” 他说完,甩手要走。 “少爷,家主快不行了。” 陆迢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说什么?” 陆管家苦笑着,扔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你不是想知道家主为什么针对大小姐?去见她一面吧,她会告诉你真相。” …… 快不行了?谁快不行了?那女人那般强势,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诅咒打倒? 陆迢这么想着,脚下却不受控制地往陆忘忧的房间走去。 陆忘忧想借海妖的手杀了陆邈邈。 在看到慕斯秋递给他的小纸人时,他恍然明白了母亲的打算。 可不管他怎么询问,陆忘忧都不肯跟他解释一个字。 一气之下,他和陆忘忧大吵一架,说了些很伤人的话,被陆忘忧关了禁闭。 在他那般恼人的质问下,陆忘忧什么也不肯说,短短一天,她经历了什么,突然决定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他? …… 一觉睡到夕阳西下,醒来的景织神清气爽,想伸个懒腰,却被怀抱的毛茸茸绊住动作。 他趴在她的臂弯里睡得很熟,呼吸轻柔且绵长,鼻尖湿漉漉的,泛着粉色的耳朵尖尖不时轻颤两下,看起来很好摸。 景织停下了起身的动作,一只手虚握住它的耳朵,感受毛茸茸的耳朵在她掌心的触感——啊,毛茸茸天下无敌。 云沉还在睡梦中,只觉一股大力把自己抱了起来,他一惊睁眼,就看到小姑娘放大的脸。 她低头把脸颊贴在他胸口的茸毛里,正在用力地蹭。 真担心她把口水蹭在他的毛上。 雪团子伸出两只爪爪抵在女生的脸颊上,把她推开一点距离。 被肉垫垫贴脸,景织顺势歪头在他的爪爪上吧唧一口,惊得云沉倏然缩回爪子。 “云沉,你脸红了?”把雪团子放在床上,景织捏着他的颈子,笑嘻嘻地说出找打的话,“你害羞的样子可真是秀色可餐~唔!” 雪团子躲开她的手,一跃跳到她身上,一顿猛踩。 肉垫在身上踩来踩去,没有任何杀伤力。看着粉色的肉垫,景织想到一个问题:“云沉,你是不是也会踩奶?” “嘤!”他转身跳下床,临走前不忘用大尾巴甩她的脸。 猝不及防,景织黏了一嘴的白毛。 “呸呸。”吐掉狐狸毛,景织跟在云沉后面,目送他进浴室,隔着门悠然道,“云先生~你掉毛了~” 第六十二章这才是真相 等云沉收拾好,景织换了身衣服,两人准备出门觅食。 屋外暴风雨转小,西边天空的云层里透出几缕阳光,预示着这场风暴即将结束。 两人出了房门,正好撞见慕斯秋从陆邈邈房间里出来。 “咦?”景织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这慕先生什么时候和邈邈表姐关系这么好了? 没看懂她眼神里的暗示,慕斯秋径自走到云沉面前,指了指陆邈邈的房间,说道:“她用了溯时香,等香燃尽,你记得把她的神识拉回来。” 不惊讶陆邈邈的举动,云沉淡淡:“我要陪景织出去吃饭。” 陆忘忧交代召回之术的时候,慕斯秋也在现场——以他对术式的理解能力,掌握的速度不会比他慢,为什么偏偏要来找他去召回。 “哦。”慕斯秋语气失望,“那我自己来。” 云沉:“……”你可以自己来,还来问我干嘛? 见一旁的景织一件茫然,慕斯秋问道:“陆邈邈用溯时香回到过去寻找真相,你要来看热闹吗?” 景织这才回过神:陆邈邈用了溯时香?以她那薄弱的灵力基础,用了溯时香还回得来吗? “我们要出去吃饭。”眼见景织出现了短暂的迟疑,云沉加重了语气,搂住景织的肩膀,“而且,我们对陆邈邈想要知道的真相并不感兴趣。” 谁说她不感兴趣?她可感兴趣了!景织悄悄拽紧云沉的衣角,提醒他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既然云沉说了他们不感兴趣,慕斯秋没有多说,转身往陆邈邈房间走去。 进门前,他回头道:“你们回来时帮我带两袋薯片,青柠味的。谢谢。” 云沉道:“记得转账。” 慕斯秋也不含糊:“给你发红包。” 他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景织看着紧闭的房门,迟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安全吧? 看穿她的小心思,云沉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们现在出去吃饭,回来说不定刚好可以赶上听故事。” “有道理!”景织拉着云沉下楼,“我记得出门不远有个超市,记得帮慕先生买薯片。” …… 她不知道自己穿回到了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借用了谁的身体。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小的襁褓里。 她尝试开口说话,但一张嘴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陆邈邈:“……”所以,她的神识回到了一个婴儿的身体里? 这具身体刚出身没多久,不似她见过的其他婴儿那般白白胖胖,举起来的小手瘦不拉几,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原主好像躺在一个地牢里,周围的空气阴冷潮湿,四周的墙壁上爬着不知名的藓类,不时有虫子从她身边爬过。 自己到底回到什么地方了啊?还有这个婴儿又是怎么回事?弃婴吗? 正在她抓狂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轻轻抱起她。 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别怕……别怕……妈妈会保护你的,邈邈,很快就结束了……”面色青白的女人靠墙坐下,枯瘦的双臂温柔地抱着她,柔声安慰两句后,开始轻轻哼歌。 陆邈邈呆呆看着那人的脸,听她说出她的名字,恍然明白自己回到了哪个节点。 原来……如此。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陡然红了。 和她所想的一样,此刻抱着她的这个女人,才是她真正的母亲。 她是陆无忧的女儿。 这便是她寻找的真相——陆家家主要置她于死地的原因。 …… 牢笼阴冷,每日清晨会有一个驼背老人送来食物和水,傍晚最后一缕夕阳透过地牢唯一的窗户撒落的时候,女人会起身垫脚努力地往外看。 看一会儿,她会托起她,让她看到窗外的景色——落日下的海泛着橘色的浪,波光粼粼,偶尔有成群的海鸟飞过海面,一派生机盎然。 “邈邈,你听,海在唱歌。”她总是这样说,语气里充满怀念和向往,“海在唱歌啊。” 陆邈邈:“……” 她很想回应她,可是她无法回应她。 …… 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高跟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打破了地牢的平静。 “陆无忧,我给的期限到了。” 陆邈邈没法转头,但说话这人的声音她非常熟悉——陆忘忧,将她抚养成人的陆家家主,她名义上的母亲。 “告诉我,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好似没听到女人在说什么,陆无忧只是抱着怀里的婴儿,温柔地自言自语。 看管她的老人叹了口气,提醒陆家家主:“大小姐,二小姐已经疯了,你问什么,她都不会回答……” “我知道。”陆忘忧冷眼看着自己的妹妹,讥诮道,“为了一个妖精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陆无忧,你可真丢我们陆家人的脸。” 家主的语气陡然转为愤怒,她走进地牢,一把扯住妹妹的衣领,逼她抬起头,咬牙道:“陆无忧,我真的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你!” 她说得咬牙切齿,陆无忧只是直直盯着她,扬起一抹傻傻的笑。 “啧!”松手把女人扔到地上,陆忘忧看一眼她怀里的婴儿,道,“孩子带走,把她处理掉,尸体扔到海里喂鱼。” 她转身,低声呢喃:“她不是喜欢鱼么,我成全她。” 有下属领了命令进来,从疯癫的女人怀里抱走婴儿。 不,你们要做什么? 陆邈邈下意识想阻止,可一开口却只有哇哇的哭喊声。 陆忘忧揉揉眉心,骂:“吵死了!快把孩子带出去!” 住手!我不走!不要伤害她! 陆邈邈奋力地挣扎,抱着她的人紧紧箍着她,飞快地退出地牢。 余光里,她看到疯癫的女人身下升起诡异的阵法,血色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陆无忧蜷缩在阵里,双手抚着自己的脖颈,艰难地呼吸。 “陆忘忧……”在被夺取生命的最后一刻,疯癫的女人恢复了意识。紧紧盯着自己的长姐,她扯出一抹讽刺的笑,低声道,“你……不得好死……” “是吗?”避开地上的阵,陆忘忧在妹妹身前蹲下,居高临下地打量她,“那你就在阴曹地府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会活得有多潇洒!” 陆邈邈瞪着眼睛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视线陡然一暗,抱着她的那人遮住她的眼睛,快步跑出地牢。 “造孽啊……”她听到那人低声叹气,“真是造孽啊……” 第六十三章我只是同情她罢了 景织和云沉逛了一圈回来,陆邈邈已经醒了。 她躺在床上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抬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防止被别人看到她红透的眼眶。 然而,控制不住往下撇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慕斯秋接住云沉扔过来的薯片,撕开袋子夹出一片吃下,全然没有理会情绪失控的陆邈邈。 景织看了眼两个不管事的男人,叹一声,走到床边坐下:“邈邈表姐,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陆邈邈放下手,直视景织:“冲动?” “以你的灵力基础,还好做指引的人是慕先生,不然你很可能会坠入时空罅隙永远也回不来。”没有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景织沉声道,“想调查真相,前提是确保自己知道真相后能有所作为。” 如果查明真相的代价是付出生命,那不是得不偿失么? 两人僵持了片刻,陆邈邈率先移开视线。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稍微一动,全身每一寸骨头都抗议似的传来剧痛——即使有S级的除妖师来进行召回之术,她的身体依然在这次的回溯中承受了巨大的伤害。 陆邈邈却顾不上这些。 她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自己杂乱的头发,忍着痛楚往陆忘忧的房间走去。 她看到了真相,可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一定要找陆忘忧当面问清楚。 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景织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慕斯秋和云沉出了房间,却都没有动。 “你不去看看?”云沉瞥一眼专心吃薯片的男人,意有所指,“你的任务不就是这个?” 慕斯秋头也不抬:“我对陆家的家事不感兴趣。” “哦?我看你这么积极地帮陆邈邈,还以为你……” “陆邈邈么?”慕斯秋呆呆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恶作剧得逞的快意,“我只是同情她罢了。” 被自己的母亲算计,他很好奇这姑娘知道真相后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云沉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沉默半分钟,给出三个字的评价:“恶趣味。” 慕斯秋吃掉最后一片薯片,又扯开袋子瞅了一眼,确定里面一片不剩,这才把包装袋揉成一团塞进口袋。 对于云沉的评价,他只当做没听到。 …… 这是唯一一次,陆邈邈进陆忘忧的房间没有敲门。 听到房间里刻意压低的说话声,陆邈邈直接推开房门,看向房间里低声交谈的母子。 陆迢回头看到她,脸色变了变,避开她的视线站起身。 陆忘忧掀起眼皮子冷冷看她一眼,讥诮道:“进长辈的房间不敲门——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扶着门框勉强支撑身体不至于跌倒,陆邈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淡然:“你根本没有教导过我。” 她把她丢给保姆,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更别提教导。 “所以呢?”陆忘忧靠在床头,淡淡一笑,“你来找我兴师问罪?” 没理会女人的冷嘲热讽,陆邈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陆无忧?” 陆忘忧皱眉,反问:“你说什么?”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妈妈?她已经疯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最后一个字落下,陆邈邈倏然红了眼眶,声音颤抖,逼问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你用了溯时香?” 陆忘忧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是见陆迢,期间她没有过多的关注陆邈邈的情况。 不过听到晚辈的质问,她立刻猜到她做了什么。 陆忘忧冷笑道:“既然用了溯时香,我为什么这么做,你还不懂吗?” “我不懂!”大声吼出三个字打断女人的话,陆邈邈擦掉眼角的泪,哽咽,“你永远只会说你不懂吗你不明白吗你不知道吗……对!我不懂!我不清楚你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你杀人的目的!我什么都不懂!可我亲眼看到你杀了她!你杀了你的亲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和陆邈邈的歇斯底里不同,陆忘忧平静地说道,“陆无忧已经被逐出陆家,她不是我妹妹,也不是你的母亲。” 她怎么能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陆邈邈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长辈的话。 她怎么能—— “你问我为什么杀了她?”噎住女儿,陆忘忧沉声道,“因为陆无忧违背陆家族规,和妖精相爱——私相授受,还生下一个孩子!” “你……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那我说得更清楚一点,陆邈邈,我为什么杀了陆无忧,因为我要保护你!” 这是什么答案!陆邈邈脱口道:“胡说!” “不是胡说。”陆忘忧勾起奇异的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世,你只有死路一条。比起已经成为弃子的陆无忧,我当然选择保全你。” 比起成为弃子的陆无忧,我选择保全你。 害死陆无忧的人是你!因为有了你的存在,你的母亲才必须死! …… “哎……”看着陆邈邈失魂落魄地离开,景织想挽留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转头看向房间里的女人。 从陆邈邈进来的那一刻起,陆迢一直处于透明人的状态。此刻陆邈邈走了,陆迢也弯了弯腰,退出房间。 “陆迢。”在晚辈离开房间之前,陆忘忧哑声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陆迢没有停步,亦没有回头。 直到男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一直盯着陆忘忧的景织终于踏进房间。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翻翻这本书,推推那个花瓶,最后把整个房间摸索了一遍,才回到床前。 陆忘忧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她消停了,她冷笑:“检查完了?” 景织摆摆手,意有所指:“这不是还有你躺着的地方……”没检查么? “景织。”陆忘忧冷下脸,“别太过分。” “过分的是你吧,姨妈。” 退后两步在椅子上坐下,景织翘起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轻浮的态度毫无礼貌可言。 “姨妈,邈邈表姐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肯跟她说实话——看来你是真的很恨很恨她啊。” “……” “你解决陆无忧到底是为了什么……表姐关心则乱,轻易信了你的话,现在只怕自责得要死,啧啧。” 打蛇打七寸——陆忘忧清楚陆邈邈的软肋,在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决中,陆邈邈注定会是失败的一方。 “姨妈,我真的特别好奇——”景织压低了声音,“听以前在公馆工作的老人说,你带回过一条红色的人鱼……” 在女人陡然紧缩的瞳孔注视下,景织悠然一笑,不紧不慢地问道:“请问,那条红色的人鱼呢?” 第六十四章再一次回溯 红色的人鱼…… 她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她的的?以前在公馆工作的老人,会是谁? 只一个瞬间,陆忘忧脑子里转过各种念头。 她回视着景织,没有立刻说话。 “不知道陆管家有没有告诉你,溯时香把我送到陆无忧和珣第一次见面的那段时间。”没有避开陆忘忧的打量,景织自顾自说道,“溯时香会把中术之人送到影响事件的关键点。” “……那又、如何?” “没有回来之前,我在想,溯时香是不是想提醒我,解决陆家女子们所种之术最好的办法是找到那条叫珣的人鱼。” “呵,茫茫大海,要找一条二十几年前出现过的人鱼,你以为这是件很容易的事?” “不不不。”景织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这只是我一开始的想法。” 陆忘忧嘴角微微抽搐,强忍着没有接话。 “等我醒过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前两天偶遇的那位老爷子说的话,什么大小姐带回来一条红色的人鱼……” 景织故意在“大小姐”和“红色的人鱼”上加重了语气,果然看到陆忘忧本就雪白的脸色又白了一层。 “老人疯疯癫癫,说出来的话却是最可信的,因为他记得的肯定是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事。”景织道,“如果真如陆管家所说,你们没有抓到珣,我很好奇,老人口中的的大小姐是谁?红色的人鱼又是什么东西?” 听到她的问题,陆忘忧闭上眼睛,靠在床榻上一言不发。 已经没有说的必要——云沉知道清月池发生过的一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暂时还没有告诉别人。 可这件事隐瞒不了多久。 在决定将景织送回到过去的时候,她就做好了秘密会被发现的准备。 陆忘忧冷着脸沉默,摆明是什么也不想说。 景织等了片刻,站起身弯了弯腰,退出房间。 …… 暴雨之后,瓢泼的大雨转为蒙蒙的细雨,西边天空乌黑的云层里透出几缕阳光。 陆邈邈停在熟悉的海边。 暴雨之后的海恢复了平静,海浪打在礁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就是这个地方…… 从地牢天窗的角度看到的,就是这个地方——哪怕只是看到小小的一角,可这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最喜欢的海心岛一角,她绝不会认错。 陆邈邈回头。 就是这里。就是这个角度。 她走向被冲刷得光滑干净的岩洞。 哗啦。 人鱼从海里探出半身,叫了声她的名字:“喵喵……” 陆邈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少年。 只有他会这样叫她。 少年趴在礁石上,碧色的眸子眨巴眨巴,看着她,目露关心:“里面,危险。” 迎上少年碧色的眸子,陆邈邈莫名想到了自己的眼睛。 陆无忧和人鱼相爱生下她,她的眼睛颜色传承于她的父亲。 这是一双属于深海人鱼一族的眼睛。 “瞬息。”脑中的疑惑在这一刻有了答案,她走到礁石边,注视着少年碧色的眸子,轻声问道,“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没有攻击我?” 他是妖精,她是除妖师,他们本该对立。 可少年第一次见她,就表现出了亲近和热情。 “为什么要攻击你?” 人鱼少年甩甩尾巴,在水面上拍打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是同类,不是么?”他认真地说道。 我们是同类。 是啊,他们是同类,她早就该猜到的。 在幼时第一次失足落水的时候,她就该发现——哪有人类能自由自在地在水下呼吸呢? 她就是个怪物,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精。 不明白陆邈邈为什么会露出悲伤的表情,人鱼少年伸出手,轻轻触碰她的眉心:“喵喵。” “嗯?” “皱眉,不好看。”他说。 本来低落的情绪因为少年一句安慰的话彻底崩溃,女人蹲在地上捂住脸,毫无形象地失声痛哭。 …… “你在看什么?”云沉走到慕斯秋身边。 悬崖上,两个年轻的除妖师并肩而立,蒙蒙细雨中,发丝未打湿一根。 “这就是所谓的同类相吸?”慕斯秋垂眸凝视着崖底的女人和人鱼少年,疑惑,“那条人鱼竟然没有攻击她。” “你一点也不惊讶人鱼的存在?” “今天早上第一次见陆邈邈,我在她身上闻到了海妖的味道。” 那般浓烈的来自深海的味道,除非近距离接触,不然不会保留那么久。 云沉对陆邈邈和人鱼都不感兴趣,他转身要离开:“慕斯秋,你想抓住那条人鱼吗?” 长生不死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这位S级的除妖师能抵挡得住诱惑么? 在发现人鱼短暂的兴奋后,慕斯秋再回话时,又恢复了日常的懒洋洋的语气:“没兴趣。” 长生不死有什么好?眼睁睁看着亲朋好友一个个离去,身体保持着年轻,心灵却只能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枯萎。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 不过他没有立刻离开。 陆邈邈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得到这条人鱼的安慰,那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 云沉刚走到公馆门口,迎面陆迢急匆匆而来,看到他,他眼睛一亮。 “云沉!我正在找你!” “什么事?” “小织妹妹又点了一支溯时香,你快去看看。” 云沉舒展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他瞥了一眼跟着陆迢的陆管家,眼神意味不明。 陆管家哆嗦了一下,低声道:“云先生,这次是景小姐找我要的溯时香。” 言下之意也就是景织主动要求回溯,和他们无关。 云沉冷冷笑了笑,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 有过第一次回溯,这一次景织已经掌握了回溯的技巧。 刚一落地,她便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了起来——眼不花头不痛,很好,完美回溯! “好,看看我这次回到哪个时间点了~” 诅咒和陆无忧有关,她这次回溯的关键点,肯定也和陆无忧有关。 找到陆无忧之前,先确定自己回溯到了什么人身体里。 没等景织找到镜子,房间门被推开,一个娃娃脸丸子头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小姑娘跑进来,看到她,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三小姐!你去救救二小姐吧!” 她扯住她的胳膊往外拉。 “再这么下去,二小姐会死的,求求你救救她吧!” 被动地跟着丸子头女孩走了两步,景织回味着她的称呼,脑子一懵。 ——她……回到了陆解忧的身体里?! 第六十五章不可救 被丸子头小女孩扯着往外跑,景织分神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里好像不是陆家公馆?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是除妖师……看他们手臂上的族徽,都是隶属于陆家的除妖师。 “咦,这不是解忧小姐吗?”有人看到景织,停下脚步打招呼,“听大小姐说,您在参加前两天的围猎中受了伤,现在已经恢复了吗?” 围猎?景织不动声色地打量说话的那人,实在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干脆不言不语保持高冷。 那人也是随口打招呼,没得到回应,他叹了口气,自说自话:“陆无忧那事,大小姐气得不轻,三小姐你有空闲了还是去开导开导她,毕竟是同胞姐妹,哎。” “陆无忧?”景织挑眉。 哦,从丸子头和这个除妖师的话来看,陆无忧和珣的事已经被陆忘忧知道了? “算了,不说那个晦气的东西了。”那人误以为景织的反问是在表达不快,于是果断把这个话题一语带过,“我还要去检查清月池北边的结界,三小姐,告辞。” 等除妖师离开后,丸子头小女孩这才拉着景织继续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三小姐,大小姐还在地牢里,你快去劝劝她吧。” “等等。”景织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小姑娘眼熟了——这不是她第一次回溯借用的那具身体吗?! 小女孩随着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疑惑:“三小姐?” “你先等等。”看小女孩年纪不大,景织觉得自己可以试着从她这里问出点什么。 她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就这样冒冒失失出现在陆忘忧面前,很可能会露出马脚。 “怎么了,三小姐?” “我前两天不是受伤了吗?” “嗯。” “现在嘛,我虽然伤好了,可是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有些事记不大清楚——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啊!”听闻她脑子不太好,小女孩先是惊讶地张了张嘴,然后猛点头,“可以可以。” “你说我二姐要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里是哪里?来来往往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震惊于她好似失忆一样的表现,小女孩还是知无不答:“这里是清月池,是陆家的一处别苑。二小姐和珣哥哥之间的事被发现以后,家主把二小姐关进了地牢,又让大小姐和……和你带人去海边抓捕珣哥哥,二小姐你就是……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伤的……” “哦。”比起小女孩的忐忑,景织很淡定。 陆忘忧和陆解忧带人去围捕那条人鱼,结果没成功,被对方跑了。 “所以,今天这里这么多人,都是为了抓那条人鱼?”景织总结道。 小女孩点点头。 景织蹲下身,仰头看小女孩:“陆无忧和珣之间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是无忧姐姐告诉我的。”小女孩局促地搅着衣角,“无忧姐姐把我从海边救了回来,我替她给珣哥哥送过东西。” 原来如此。 “你叫什么名字?” “……陆珊珊。” “名字是二姐给你取的?” 小女孩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景织打量小姑娘的外形:现在的陆家好像没有这号人,这孩子后来去了哪里?还是和陆无忧一起葬送在了陆家的秘密之中? …… 让陆珊珊在地牢外等着,景织独自一人进了地牢。 地牢灯光很暗,阴湿的走廊尽头,是关押陆无忧的地方。 尚未靠近,她隐约听到了说话声。 “陆无忧,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一条鱼和我翻脸,你置我们的姐妹情谊于何地?” “呵呵。”陆无忧的声音很哑,有气无力地挤出几个字,“姐妹……情谊?哈哈。” 她笑了笑,没继续说话。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所作所为,你觉得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 “难道不是吗?”打断女人的话,陆无忧咳嗽着,问道,“姐,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把我囚禁在这里,带妹妹去抓捕珣……难道不是为了满足你自己长生不死的幻想?” “那又如何?!”陆忘忧厉声道,“人人皆想长生,为什么我不能想?我想让陆家长长久久,永不败落,我有什么错?!” “通过伤害无辜的人?” “他不是人,是妖精——非我族类,不配得到怜悯。” “可他没有伤过人,如果不是因为误入守护结界,他根本不会在这里停留——他是无辜的……” “哼,无辜?”陆忘忧笑着摇了摇头,“陆无忧,如果那条人鱼不是你的爱人,在知道人鱼肉可以长生不死的前提下,你能保证不抓捕他吗?” “我不会。”陆无忧苦笑道,“因为欲望失去本心,人和动物还有什么区别?” 听了这句话,陆忘忧陷入沉默。 她在地牢站了很久,最后只是扔下一句“你不会懂”后独自走出地牢。 等陆忘忧离开后,景织从躲藏的角落里走出来。 走近两步,景织看清了地牢里的女人。 她不出声地吸了一口冷气。 不同于上次回溯时见到的光鲜亮丽活泼明艳的少女,地牢里的陆无忧一身血污,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刻着深浅不一的伤口。 她靠着墙壁坐着,听到动静,抬眼看向景织。 ——少女的眼睛依然明亮,和污秽的地牢格格不入。 “解忧?”她喃喃,“你也来劝我?” …… 初元历xx年7月21日,陆家家主陆忘忧在海心岛发现人鱼活动的痕迹,带着陆家一众除妖师前去围捕,被对方逃脱。 初元历xx年7月23日,陆家在新修建的别苑清月池举办家族宴会,邀请家族所有除妖师参加。 除去在场的东道主和宾客,没有外人知道那天在清月池到底发生过什么。 次年的同一天,陆家出现了第一个因诅咒发病的除妖师,家主陆忘忧用了所有法子,依然没能拯救她的性命。 二十六年过去,陆家女子发病的人数越来越多,曾经繁荣的家族也逐渐走向凋零。 所有人都说,陆家的诅咒来自于人鱼。 景织从未探究过这个说法是怎么传出来的,也没有过多的追究其可信度有多高。 直到她站在这个地牢前,见到这位因为和人鱼相爱而遭受苦难的陆家二小姐,她忽然觉得,那条名为珣的人鱼会诅咒陆家,一点也不稀奇。 第六十六章是一见钟情 夜色温柔,夏日的风也清爽。 穿着白裙的少女蹦蹦跳跳地避开飞溅的水花,停在岩石边。 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过来,人鱼从水里冒头,隔着泛白的浪花远远看着她。 “这是我今天新做的裙子,你看看。”陆无忧走到海岸边,提起裙摆转了个圈,“裙子上的花纹是我自己绣的。” 他慢悠悠地游到礁石边,歪头打量她的裙摆,准确地说是在打量她的双腿。 “你看什么呢!”察觉到他的目光,她蹲下身,散开的裙子遮住了修长的小腿,“盯着女孩子的双腿看,要换了别人,你会被打。” 他红着耳朵移开视线,身子沉入水中,一双无辜的眼睛瞅着她眨巴眨巴。 两人对视片刻。 在海般碧蓝色的眸子的注视下,陆无忧脸颊的温度越升越高。她咳嗽一声,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那个,阿珣。”她蹲在水边,任凭浪花扑上岸打湿新衣的裙角,“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他继续沉在水里,只露出眼睛看着她。 “托你的福,我学会怎么破解我家的守护结界了。”陆无忧眼睛亮亮的,难掩欢喜,“你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恢复自由身——你说,这算不算惊喜?” 女孩笑着的时候,杏眼弯弯,像极了天边挂着的月牙。 人鱼不说话。 陆无忧敛了笑容,疑惑:“可以离开这里,你不开心吗?” 说着,她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发。 沉在水里的尾巴摆了摆,人鱼避开她的手,长睫微垂,掩饰着碧眸中的情绪。 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她直觉他并不开心。 “阿珣,你怎么了?”陆无忧倾身打量他的脸色,“是不是生病了?” 她顾不上海水的冰凉,踩进海水,尝试着靠近他。 他瞪她一眼,龇了龇牙,发出警告的呼声——就像猫咪表示敌意,他第一次用龇牙这样极具攻击性的动作向她表示自己的不悦。 陆无忧顿住,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就像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难过。 两人在水里对峙。 她慢慢红了眼眶,又狼狈地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 看到她的动作,他愣了愣,瞬息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靠过来做什么?”她还是觉得委屈——本是怀着满腹的喜悦来告诉他好消息,却被给与警告一般的回应,任谁都会觉得难过。 珣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脸,认真而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 人鱼微凉的气息落在脸颊上,陆无忧往后躲。 他跟着贴上来,捧着她的脸仔细检查,确定脸上的泪痕被他擦拭干净,这才小声地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什么意思?陆无忧气恼地想推开他,谁知对方倏然贴近,在她嘴角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什…… 陆无忧呆呆地愣在原地。 没等她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脸颊泛着绯色的人鱼猛得钻进海里,一甩尾巴潜进海底,消失了踪影。 等……等等! 嘴唇动了动,陆无忧无声地呐喊:你这家伙!亲完人就跑,什么意思?! …… 人鱼先生爱上了陆地上生活的姑娘。 见到她完全是个意外,他捕食时追逐猎物迷失方向,误入了一片人类生活的海域,然后被除妖师的结界困在这里。 好在这片海域人烟稀少,使得他没有立刻被人类发现。 正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少女提着裙摆出现在沙滩上。 她身形纤细,穿着白色的长裙,长长的黑发绑成麻花辫,光着脚在海滩上踩海浪,一个人玩的忘乎所以。 他躲在远处的礁石后面,观察着她的一言一行。 那就是人类,和他们人鱼一族不一样,她有着非常漂亮的双腿——纤细、白皙、匀称,走路时,脚踝上的铃铛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躲在海里观察了她很多天,终于在一个月色温柔的夜晚用歌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一点也不害怕人鱼,身为除妖师,却对他毫无戒备或敌意。 和他所想的一样,他们逐渐熟悉彼此——真是奇怪,一个除妖师,一个妖精,就这样轻易地产生了信任。 她时常一个人坐在海边等他冒头,然后跟他讲述一整天经历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 每次在等待她过来的空闲时间里,他会潜到海的深处,寻找最漂亮的贝壳和珍珠,等她到来后送给她作为礼物。 她很好奇他的尾巴,经常趁他不注意时摸他的尾巴,也不管自己摸到了什么地方…… 时间,因为有了对方的陪伴,变得不再难熬,也因为有了彼此,增添了无尽的温柔。 …… 她有好几天没有出现在海边。 不仅人没有来,甚至没有让那个小丫头帮忙递消息。 他百无聊赖,时不时从海里探头,看他们平日里约会的地方。 他想,人类容易喜新厌旧,她不辞而别,是不是因为已经对他产生了厌倦? 或许,他该潜到更深的海底,那里有最漂亮的珊瑚和珍珠,要是寻回来送给她,她会不会对他多一点耐心? 这么想着,他重新潜进海里。 陆忘忧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带着陆家的一批除妖师,将整个悬崖包围起来。 除妖师们在悬崖上施放了各种阵法,还派人下到海底追踪他的踪迹。 他躲避着那些除妖师,脑中想的不是如何摆脱危机,而是他被爱人出卖了。 在短暂的温存之后,她毫不犹豫把他卖给了除妖师。 她背叛了他。 陆家那些除妖师并不算特别厉害,对于活了百年的妖精来说,适应他们的阵法和攻击只是花费时间多少的问题。 他冲破了陆家设置在海上的结界,潜进深海。 其实,不需要她来破除,在探索了一遍结界后,他便寻到了破解之法——留在这里,无非因为她在这里。 妖精和人类相爱,终会不得善终。 族里的长老们都是这么说的。 在爱上人类姑娘以后,他认为长老们的话有失偏颇——人类和妖精一样,有好有坏,不能以偏概全。 他遇到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 他始终坚信这一点,直到,他的爱人将他出卖给除妖师。 …… 人鱼对海水十分敏感,他们能分辨出海水里的各种味道,并轻易地追踪到味道的来源。 从除妖师手里逃走以后,他没有立刻离开人类活动的海域。 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他徘徊在海心岛附近,不舍离开。 只是,他翘首以盼的人类姑娘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六十七章清池和血月 为了再见爱人一面,人鱼徘徊在海边不肯离开。 一开始还对爱人抱有恨意,短暂的分别后,这份恨意也渐渐被思念抵消了。 他在海底找到各种圆润硕大的珍珠,想着等见到她以后送给她。 只不过没等到见面,他在海水里闻到了她的鲜血的味道。 他躲在水底,能飘到他这里,她必然遇到了危机。 没有多想,人鱼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游去。 …… 失血过多使得她的身体越来越冷,身下的阵法又让她不至于因为失血而休克。 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流进水池,又顺着排水的暗道流进海里。 不要来。 她无声地喃喃,希望上天可以听到她的祈祷。 不要来,不要管我,求你。 景织站在人群最后,看着那群除妖师拿着各种武器守在池子边——一旦猎物落入陷阱,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三小姐。”陆珊珊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红着眼眶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无忧姐姐?” 不是同类吗?不是同行吗?不是亲人吗? 他们为什么可以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待她? “和妖精相爱就是错的吗?”陆珊珊抬眼看向景织,更咽,“就算爱上妖精,无忧姐姐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人类的事啊!” 景织抿唇,沉默。 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她的预期。 她以为陆家的诅咒来自于那条人鱼——人鱼误以为被爱人背叛,于是对爱人的族人下了诅咒;或者,人鱼发现爱人被害死,一怒之下下咒诅咒了杀人凶手。 可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无论陆忘忧怎么逼问,都没能从陆无忧口中得到人鱼的弱点和行踪。 女人似乎放弃继续从妹妹身上套消息,她采用了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 陆家集合了所有可以集合的除妖师,以陆无忧的血为引子,通过清月池底下的暗道把人鱼引过来。 会不会来呢?景织观察着池水的变化,暗暗想着。 等了片刻,池水没有任何动静。 陆管家检查过陆无忧的状态,走到陆忘忧身边低声道:“大小姐,陆无忧快不行了。” 伤口不做处理,她必死无疑。 “再等等。”陆忘忧的姿态很悠闲,完全没把妹妹的生死放在心上,“那条人鱼还在海心岛周围活动,这次是最后的机会。” 人鱼,意味着长生不死,意味着永葆青春,意味着陆家的生生不息和繁荣昌盛。 怎么能因为担心一个叛徒的生死而轻易放弃围捕? …… 寻着鲜血的味道,他从狭窄的管道往上走,距离越近,血腥味越重。 不知道游了多久,头顶的水域有了微微的亮光。 要浮出水面了? 他这么想着,一甩尾巴,朝有光的地方游去。 …… 水面搅出一个小小的漩涡,预示着水底有什么东西即将浮出水面。 池边的除妖师们屏住呼吸,因为紧张和兴奋,手心里冒出细密的汗水。 “哗啦!” 水面裂开,人鱼从水里探身而出。 无视了周围的除妖师,他一探头,目光便紧紧锁在了半昏迷的陆无忧身上。 他甩着尾巴游向她。 “……走。”身体无法动弹,她看着向她靠近的爱人,艰难地发出警告,“走……走啊……” 为什么要出现?你不是已经破除结界逃离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还要回来! “走?”一把扯住妹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露出脖颈,陆忘忧握着匕首抵在陆无忧的脖子上,看着水里的人鱼,冷笑,“听着,她怀孕了,你要是敢逃跑,或是抵抗,我就杀了她!” 珣停止了靠近,皱眉看着陆忘忧。 没有家主的吩咐,除妖师们不敢随意动手,更何况在水里,他们未必是这个妖怪的对手。 “我很惊讶你没有逃跑。”握着必胜的砝码,陆忘忧语气里透出一股子讥诮,“你没有逃跑,还算对得起这个蠢货对你的一片痴心。” 她扯着陆无忧的头发晃了晃她的头,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评价道:“知道吗,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不肯交代你的下落……呵,在做蠢事方面,你们两个倒是天生一对。” 看着女人满身的伤痕,珣怔忡一瞬,忽然笑了。 他慢慢游到岸边,把紧握的东西放进陆无忧的手里,轻声:“……没关系。” 他说没关系。 陆无忧勉强凝聚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 宽敞的水池边密密麻麻围着除妖师,只要陆忘忧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捏着的术式尽数砸向两人。——事到如今,两人都清楚,他们走到了绝路。 “阿珣,我……”陆无忧低声喃喃,“……最喜欢你了。对不起。” 他本该回归大海,重获自由,眼下却要陪着她一起命丧于此。 被妹妹最后一句话刺激到,陆忘忧脸色阴沉,拽紧陆无忧往后退了两步,厉声道:“杀了他!” 趁着他们握有筹码,趁着他不敢反抗,立刻动手! ……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即使作为回溯之人的景织,也被震惊得失了言语。 得到陆忘忧的命令后,那群除妖师再无顾忌,一拥而上,只为了抓住这条罕见的人鱼。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鱼肉”,自诩正义的陆家除妖师们便失了为人的冷静和理智。 他们像一头头嗜血的猛兽,张牙舞爪,分刮着无法反抗的猎物。 鲜血在清澈的池水里蔓延,转瞬染红了除妖师们的制服。 “不……不要!”陆无忧趴在阵法之中,看着眼前这一幕,用自己可以发出的最大的音量祈求昔日的朋友和族人,“不要!不要这样!” 她挣扎着往水池边爬去,单薄的身体在地上拖拽出一串血痕。 “他没有害过人……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没有人听她说话。 他们沉浸在长生不死的美梦中,把猎物啃食殆尽,恨不得连最后一根骨头都不放过。 “啊……啊啊!” 等人群散去,女人看着染血的池水和池子里映出的血色的月亮,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 在除妖师们蜂拥而上的瞬间,景织抬手捂住了陆珊珊的眼睛。 听着各种声音,小女孩身体僵硬,不敢动弹,直到陆无忧凄厉的叫声传来,她才发出一声短促的啜泣。 ——这就是除妖师吗?这就是除妖师的真面目?哈,哈哈!这些人也算除妖师?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罢了! 第六十八章真正的诅咒 猎物被分食干净,骨头沉到池子底下,随着暗流不知道冲到了何处,除妖师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清月池,走时脸上都带着餍足的笑容。 吩咐陆管家把陆珊珊带出去,景织走到陆忘忧身边。 似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陆忘忧怔怔看着被鲜血污染的清月池,喃喃:“他死了吗?” “死了。”景织语气平平,“尸骨无存。” 她看向趴在水池边一动不动的陆无忧,问道:“陆忘忧,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什么?” “这样的结局……”景织道,“这样的结局,你会觉得开心吗?” “……开心?” 陆忘忧眼里弥漫上茫然的神色,她定定盯着血色的清月池,沉默。 姐妹两人,再加上一个借用陆解忧身体的景织,在场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 安置好陆珊珊,陆管家带着佣人回来打扫清月池。 “大小姐……”看着趴在池水边一动不动的女人,管家面露难色,“这个……” 人鱼已经抹杀,陆无忧要怎么处置? 被管家一言惊醒,陆忘忧不看水池边哭哭笑笑的女人,冷声吩咐:“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陆管家叹了口气,给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神,两人立刻上前去一左一右架着陆无忧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陆无忧没有反抗。 “呵呵……”被佣人拖着路过陆忘忧时,沉默着的女人忽然开口,声音低低哑哑,一字一句道,“陆忘忧,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此生此世,不得好死。” 她握紧手里染血的珍珠——这是她的爱人最后留给她的礼物。 两人正是热恋时,他经常潜进深海寻来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送给她,其中也有珍珠,可是没有一枚可以和这枚相比。 她可以想象到,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寻来这枚珍珠,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它交给她。 感受到珍珠温润的触感,女人落下两滴泪,在地上开出小小的水花。 她永远地失去了他,永远的。 “陆忘忧,我诅咒你。”看着陆家家主,她漆黑的眸子染了血,嘶声道,“诅咒你,生不得安宁,死不得归宿……我诅咒你……” 似乎说不下去了,她垂下眼帘,泪水接二连三地从眼角滑落。 从来没把灵力低微的妹妹放在心上,陆忘忧低头看了眼陆无忧,讥诮道:“行,我等着。” …… 那位曾经在陆家帮工的老爷子说,大小姐带回了一条红色的人鱼。 听了这话,她还和云沉开玩笑,调侃陆忘忧带回来的人鱼是不是得了皮肤病,导致陆家吃了人鱼肉的人染了病。 当亲眼见证清月池发生的一切,她恍然明白老爷子所说的“红色的人鱼”指的是什么。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忘忧向协会求救,却怎么也不肯交代关于诅咒的来龙去脉。 所谓的人鱼的诅咒根本不是来自于人鱼,而是来自于陆家的除妖师,陆无忧。 眼下只要找出陆无忧施行这个术式所依托之物,就可以从根本上解除这个诅咒。 但景织还有一点不解。 陆无忧最后说的是诅咒陆忘忧,为什么这个诅咒会扩散到陆家所有女人身上? 难道陆无忧最后施行的术式不仅仅针对陆忘忧,还包含了陆家所有的女子? 可是这样也不对劲。 参加清月池行动的不仅仅有女性除妖师,更多的男性,为什么到头来只有女性被术式影响?而且,陆邈邈是陆无忧和珣的女儿,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一起诅咒进去? …… 溯时香已经燃尽,床上躺着的少女还在沉睡。 云沉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拂过她前额的碎发,目光沉沉,难辨情绪。 陆迢在房间来回走了两趟,沉声道:“我去问问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用。”云沉道,“我已经召回她的神识,她没有醒,和溯时香无关。” “那怎么办?”陆迢叹气,“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听着女生平稳的呼吸声,云沉若有所思,“可以。” 景织现在这个状态,不像被溯时香影响,反而像是……睡太熟了? 陆迢没云沉想的那么多,得到肯定的回复,他直接吩咐助理去请家庭医生。 …… 悬崖下,陆邈邈声嘶力竭地哭过一次后,便坐在礁石上不动了。 她看着一望无际的海,神色茫然,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在她哭的时候,人鱼少年潜进海底消失了踪影,此刻她止了哭声,他悄悄从水下探头,游到她身边。 “给……”白皙的手递到她面前,他张开手指,露出手心里躺着的硕大的珍珠,“给……送给你。” 目光落在圆润的珍珠上,陆邈邈一愣:“为什么……送给我?”以她接触过的各种珠宝来说,这珍珠的色泽和大小,稍作打磨,价值不菲。 “你要,开心。”瞬息又把手往前伸了伸,认真道,“给你。” 少年一脸执着的表情,陆邈邈接过珍珠,握进手心,低声道:“谢谢。” 她收下珍珠,少年开心地甩甩尾巴,在水面上打出哗啦的轻响。 珍珠入手温凉,陆邈邈的心情也随之一点点放晴。 她看着在海里扑腾的人鱼,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喃喃:“陆邈邈,一切都会好起来了的,不要难过。” “你把这条鱼养在这里,陆忘忧知道吗?” 淡漠的、懒洋洋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没有听到脚步声的陆邈邈吓了一跳,猛然起身回头,却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直挺挺地从礁石上摔下来。 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喂。”那人语调毫无起伏地说道,“你是不是脑子不太聪明?” 眩晕感褪去,陆邈邈睁开眼睛,挣扎着从男人怀里跳到地上。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太明白女人拧着眉一脸纠结的表情想表达什么,慕斯秋指着她,表情不太开心,“我可是救了你两次。” 即使说着救命之恩,男人的语调也没什么变化。 习惯了他处事不惊的样子,难得见他袒露一点小情绪,陆邈邈盯着他看了会儿,道谢:“谢谢你。” 慕斯秋哼一声,目光从陆邈邈脸上转向水里的少年——被突然出现的除妖师惊动,少年沉在水里,见他看过来,他龇牙,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凶狠的表情以示警告。 慕斯秋跳上礁石,被灵力加强的视线穿过海水,清晰的看到了少年鱼尾上的咒印。 即使被销毁,术式依然在少年漂亮的浅金色尾巴上留下了伤疤。 “这是……”顺着术式残留的灵力,慕斯秋转头看向黑黢黢的岩洞。 残留的术式消失在岩洞的深处,也不知道那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第六十九章都是孽缘 确定了术式的方向,慕斯秋从礁石上跃下,往岩洞深处走去。 “喂!”男人速度很快,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陆邈邈安抚好瞬息,快步追上他,“慕斯秋,等等我。” 慕斯秋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她。 在坑坑洼洼的岩洞里跑了一段路,陆邈邈有些喘。 “你……”要一个人进去吗? 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陆邈邈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喘了口气。 慕斯秋垂眸看着她,认真地提醒她:“陆忘忧见了我都是称呼慕先生,你直呼我的名字,她会骂你。” 没想到这男人现在在纠结这种问题,陆邈邈额角青筋狠狠跳了两下,她直起身,扬起一抹看起来很温顺的笑容:“好的慕先生,我知道错了慕先生。” 演员演多了戏,就算在观众眼里演技垃圾,真要恶心起人来,语调还是把握得非常精准。 本着恶心男人的心态叫了两声先生,谁知慕斯秋却好像完全没听出她的阴阳怪气,点点头:“知错就好。” 他转身继续往岩洞里走。 陆邈邈:“……” 在娱乐圈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明星第一次遇到了让她无言以对又毫无脾气的人,只能拍拍脸颊,认命地跟上去。 …… 在医生到来之前,景织清醒过来。 女生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身,揉着眼睛,喃喃:“困死我了。” 揉眼睛的手被人握住,耳边有人温声提醒她:“不要用手揉眼睛,不健康。” 景织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说话的人:“啊,云沉。”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正想说自己回溯过去见到的一切时,陆迢带着医生敲门进来。 “小织?”看到清醒的女生,陆迢皱了皱眉,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景织摇头,看着他身后的医生,疑惑地反问:“你生病了?” 陆迢:“……”看来是他大惊小怪,这姑娘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 看出两人有话要说,陆迢识趣地带着医生离开。 临出门前,景织叫住他:“陆迢表哥。” 陆迢回头看她。 “你知道邈邈表姐去哪里了吗?” 虽然只接触了两天,但她看得出来,陆迢对陆邈邈的关心发自内心——和原主记忆中的兄弟姐妹虚伪敷衍的情谊不一样,陆家这对兄妹之间的感情,正因为纯粹,失去了才会让人觉得过于可惜。 陆迢沉默一瞬,摇了摇头。 不等景织继续说话,他对医生说了声“请”,兀自和医生交谈着,离开了房间。 陆迢明摆着不想在外人面前过多地谈论陆邈邈,他态度的突然转变,想来和陆忘忧脱不开干系。 “云沉,你说陆无忧下午找陆迢说了些什么?” 是什么原因,会让陆迢的态度突然改变? 仅仅只是因为陆邈邈的身份?怎么看,陆迢也不是这么迂腐的人。 云沉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第二次回溯,都看到了什么?” 话题回归正事,景织简单地讲了一遍自己的所见,见云沉毫不惊讶,她后知后觉:“你早就知道?” 云沉没有隐瞒:“清月池发生的那件事,我在水镜里见过。” 秋微告知他海心岛附近有人鱼活动的痕迹,他通过水镜查看海心岛的情况,谁知无意中撞见了清月池发生的一切。 “你见过?”景织脱口道,“那不是二十六年前……” 本想说二十六年前他才多大,话到一半,忽然想起这家伙是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狐狸,景织硬生生把后半句憋了回去。 没在意女生陡然的停顿,云沉道:“清月池发生的事并不是陆家现有麻烦的根源。” 珣被杀的时候没有反抗,更别提诅咒。 而陆无忧最后的仇恨只针对利用她杀害了爱人的姐姐,她没必要对陆家所有人下咒。 何况,被“诅咒”波及的人之中还有她的亲生女儿。 在这件事情上,景织和云沉的观点基本一致。 不过她没有顺着男人的话分析,而是扯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拖长了音调说道:“好哇,你早就知道,却一直没有告诉我,害我用了两次溯时香,差点迷失在时空罅隙里……” “我没有。”云沉表示不背锅,“你第一次使用溯时香后,我本打算下午告诉你,谁知道你瞒着我又点燃了一根溯时香。” 说到这里,云沉冷下脸,沉声道:“你知不知道溯时香有多危险?就算是你,一天之内连着使用两次,身体也会撑不住。” 找茬不成反被训,景织自知理亏,一改刚才气势汹汹的表情,垂头丧气地听训。 “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说起危险,云沉眸色暗了暗,似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哑声道,“或者,在做决定之前,和我商量一下。” “我知道了。”景织诚恳地认错,“下次不敢了。” 云沉这个态度,她都没好意思说,她找陆管家要了一把溯时香以备不时之需。 …… 吃晚饭的时候,慕斯秋和陆邈邈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有回应,陆迢吩咐陆管家安排人去查监控,确定两人的去处。 有慕斯秋在,景织不担心两人会遇到什么危险。 吃过晚饭,她没有再去找陆忘忧试探,跟着云沉回到房间。 自从知道她喜欢毛茸茸以后,在无人打扰的时候,云沉化出原身的次数逐渐增加。 白毛狐狸趴在沙发上看书,每隔一分钟,摊在狐狸面前的书就自动翻一页。 看得入迷的时候,他还会抬起爪爪拍打写得精彩的片段。 景织坐在他旁边玩电脑,不时抽空摸摸他光滑柔软的毛。 聊天软件不停地跳动,消息提醒显示是景衍的来信。 景织点开。 “姐,我已到昭阳市,明天上岛。” “刚刚在入住的酒店遇到了萧珩和顾卿歌,他们也是受了协会的委托来调查陆家的事。” 景织滑动鼠标的手顿了顿,喃喃:“顾卿歌和萧珩也来了?” 原小说里可没有这一段。 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为了不过多地影响这个世界原本的时间线,她这次行动特意避开和男女主的交集,结果,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可真是孽缘啊。 第七十章黑暗深处(第二更) 听到景织的呢喃自语,云沉侧头看向她的电脑,一眼看到景衍发来的消息。 萧珩和顾卿歌也要来海心岛?狐狸先生摇了摇尾巴,不太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对方是有主角光环的男女主,如果把陆家的麻烦交给他们,说不定可以更好的解决。 这么想着,景织给景衍回消息:“明天陆家会安排船来接你,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景衍:“我知道的。” …… 沿着昏暗的岩洞往里面走,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完全成了一片漆黑。 耳边只有微弱的风声和海水拍打石壁的轻响,陆邈邈下意识伸手抓住领路人的衣袖,无奈道:“你能不能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了。” 女生提了意见,慕斯秋便放缓了脚步。 她抓着他的衣袖,身体的重量随着走路的动作倾斜在他的胳膊上,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她每一步的踉跄。 这女人不会在摸黑前进吧? 等陆邈邈一脚踩进水坑,整个人撞到他后背上时,慕斯秋忍不住开口:“陆邈邈。” “嗯?”从水坑里拔出自己打湿的鞋子,陆邈邈在原地跺了跺脚,心不在焉地应了。 慕斯秋言简意赅:“用灵力加强视线。” “啊?”陆邈邈疑惑,“怎么加强?” 她虽生在陆家,但陆忘忧从来没有教导过她,她现在所了解的一点术式,都是从藏书楼里自学的,放在除妖师的教学课程里,可能连入门都算不上。 知道很多除妖师可以用灵力加强视线,陆邈邈曾经照着书里写的尝试过几次,全部失败。 女人紧拽着他的衣袖,问出的问题却让他很想直接把她甩出去。 慕斯秋吸了一口气,反手拽住女人纤细的手腕,快步往前走去。 “哎哎哎……”陆邈邈被他扯得踉踉跄跄,最后干脆整个人挂在他的手臂上,任他带着前进。 “陆邈邈。”黑暗中,男人忽然出声,“我一直觉得我的小徒弟天赋不高,不适合除妖师这个行业。” “嗯。”陆邈邈顺从地接话,“怎么了嘛?” “见到你以后,我才明白我见识的浅薄……还好那人要求我收的学生不是你。” 陆邈邈:“……慕先生,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我不是除妖师,我是个明星。” “我知道了。”慕斯秋一针见血,“没出过一部好片子的那种花瓶。” 这话就过分了啊!陆邈邈怒,张了张嘴,找不到话来反驳。 好叭,迄今为止她的确没出过特别好的角色,但那是她没想过努力,只想咸鱼。 以她的美貌,要是再加上努力,娱乐圈里还有其她小花什么事儿? “陆邈邈。”她不说话,慕斯秋继续道,“你可真对不起喜欢你的粉丝。” 陆邈邈:“……”这人是不是当老师当习惯了,看谁都喜欢教导两句? “你的粉丝喜欢你,都挺可怜的。”无视了女明星的不悦,慕斯秋道,“因为喜欢的人是个花瓶,他们在网络上和别人吵架,都没有底气。” “喂!”第一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评价她,陆邈邈没好气地说道,“你够了啊!你又不是我的粉丝,又不是我的老师,管我那么多干嘛?” 听出她语气里的怒火,慕斯秋从善如流地选择闭嘴。 两人在黑暗的岩洞里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慕斯秋停下脚步。 收势不及,陆邈邈一头撞到他身上。 “你怎么停下了?”她揉着撞疼的鼻子,疑惑地问道,“我们到目的地了?” 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 慕斯秋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他沉默着,脚下挪了一小步,正好把陆邈邈挡在身后。 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小动作,陆邈邈拧眉,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她正在疑惑,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有金色的光芒激射而出,直奔两人而来。 “铮!铮!” 金芒在慕斯秋身前一步外的距离停下,好似在挣扎似的,不停颤抖,光芒明明灭灭,但释放的灵压逼得陆邈邈睁不开眼睛。 她紧紧贴着慕斯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卡住金芒,慕斯秋顺着术式发出的方向看去。 逆五芒星的咒印在缓慢的流转,微弱的光照亮了漆黑的岩洞——袭击两人的金芒就是从这个法阵中射出的。 看这法阵的落笔画法和灵力气息,之前锁住那条人鱼的术式应该也是来自于此。 会是什么人呢? 金芒忽明忽暗,男人许久未动,陆邈邈试探着问道:“慕斯秋?” 她话音刚落,慕斯秋抬手打了个响指,金色的光芒倏然间散去,消散在黑暗中。 逆五芒星阵法还在继续流转,只不过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压制,再也没有释放出任何攻击。 又停顿片刻,慕斯秋没回头地说道:“跟紧我。” 陆邈邈牵住他的衬衣下摆,小声:“好。” 两人穿过逆五芒星法阵,继续往岩洞深处走去。 …… 次日清晨,天气彻底放晴,暖色的阳光落在海面,波光粼粼。有海鸥展翅,低低地贴着海面飞过。 金色沙滩恢复了人山人海的状态。 景织跟着陆家的船到码头,远远看到拖着行李箱等在码头的景衍。 少年著一身协会的黑色制服,长身玉立,姿容出色,站在那里,路过女孩们的目光都不由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 他身后几步以外,萧珩和顾卿歌漫步走来。 听到脚步声,景衍转身看向两人,弯腰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 顾卿歌神色淡淡,没什么反应,萧珩拍了拍景衍的肩膀,两人低声交流几句。 船缓缓靠岸,景织站在船头,招手,唤景衍:“阿衍。” 码头上的三人齐齐看向她。 “姐姐!”景衍回应地挥了挥手,拖着行李箱走向迎上来的船员,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跟在少年身后,顾卿歌低声道:“景家这对姐弟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上次在迷雾森林里,她就有这个疑惑——景衍是骆暇和景致远的儿子,是景家家主继承人最有力的候选人,在景织也宣布要争夺家主之位以后,他为什么还能和景织保持这么好的关系? 对于景家姐弟之间的感情发展,萧珩并没有关注太多——景家家主之位不管由谁继承,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弟,关系好点很正常。” 是这样吗?顾卿歌皱了皱眉,意识到萧珩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是……据她了解,骆暇费尽心思才嫁进景家,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推上家主之位。 那个女人算计了这么多,能容忍景衍和景织和谐相处? 第七十一章黑暗深处的秘密(第三更) 再见男女主,景织简单地打过招呼后便再没有搭理两人,只带着景衍到船头,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就几天时间,你怎么带了这么大一个箱子?” “这箱子里有夹层,大多数东西都是老师的。” “哦,我就说——慕斯秋这不是把你当苦力嘛。” “老师不太喜欢和人沟通,但平时很照顾我。”他是慕斯秋唯一的学生,只挂着这个名号,圈子里也没什么人敢招惹他。 “照顾你?”景织靠在游艇的栏杆上,看着远处成群的海鸥,摇头笑了笑,“慕斯秋的确很有本事,你跟着他多学学,就算以后不成为除妖师,对你也是有用的。” 景衍点头应是。 景织换了个话题:“考试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景致远知道吗?” “……暂时、还没有告诉爸爸。” “先别告诉他。”景织给他出主意,“等成绩出来,先把志愿填了,免得节外生枝。” “……姐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从来没有忤逆过父亲,景衍心里没底,“要是爸爸生气……” “气死他好了。”景织冷笑。 “……” 看出少年的为难,景织按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景衍,你的未来只有靠你自己把握,旁人做再多,也只是替你保驾护航——路要怎么走,能走到哪里,还是看你自己的决心,明白吗?” 她曾说她是景家未来的家主,她会护着他……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话,也明白她已经给与了他更多的偏袒。 少年看着海鸥飞过海天一线,俯冲向海面,又叼着鱼飞起……他抿紧嘴唇,低声道:“我会努力的。” 以他现在的实力,无法成为她的依靠,但至少希望未来的自己不要成为她的累赘。 …… 游艇客舱里,透过窗户看着甲板上站着的姐弟,顾卿歌想起自己的身世,一时间难以克制内心情绪的翻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骆暇是景致远的续弦,景衍和景织之间本该利益之争多过姐弟情谊,但这两人看起来却意外的和谐。 不像她出生的顾家…… 作为女子之身,她对顾家现在的继承人本该没有任何威胁,然而顾家主母却还是使尽各种手段对她们母女赶尽杀绝。 她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她,任她被人欺凌,险些丧命。 如果不是先生救她…… 想起云沉,顾卿歌的神色更加复杂。 萧家被协会调查,她知道其中有云沉的操作。 无法接受一直崇敬的对象为了一个女人头脑发热失去理智……在最初得知消息的时候,她是有恨过云沉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协会的调查结束,萧家恢复昔日的平和,一切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她对云沉的那点点恨也就随着时间一并消磨了。 没了怨恨,再想起男人,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被思念填满。 她想见他。 不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无所谓。 她只想见他一面。 这次海心岛的任务本来是交给萧玥的,萧玥不是很想一个人过来,是她劝说萧珩代替萧玥接下任务。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出现在那个人面前。 只是……没想到到了海心岛,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云沉,而是景织。 听简若水说,景织把鉴染成了黑色。 所有入行的除妖师都需要到协会登记,登记时会有灵力等级测试。 她自然也做过这个测试。 在她手里的鉴被染成了深红色,当时做测试的长老夸她天赋出众,说云沉有眼光捡到了宝贝。 她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暗暗高兴了很久——在实力得到肯定的那一刻,她便有了底气。 当得知云沉和景织订婚的时候,她并没有慌乱难过,因为她知道景家的景织是个没有觉醒灵力的废物。 以云沉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一个废物动心呢? 她一点也不担心。 可偏偏事情的发展就像脱了轨的电车,直奔向她无法预料的方向。 景织觉醒灵力,景织是个天才,云沉对景织越来越偏爱…… 以上无论哪一点,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景织觉醒灵力,意味着她在景织面前的最后一点优势也没有了。 被取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在景织彻底取代她之前,她必须做点什么。 一定要做点什么,要成为先生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无法被替代的重要之人。 …… 游艇靠岸,景衍跳下船舷,回身抬手扶景织下船。 顾卿歌看着姐弟两人的互动,不咸不淡地说道:“景小姐和弟弟关系真好呢。” 似是感慨,又似是嘲讽。 景织头也不回,哼笑道:“对啊,关系好——怎么,你很羡慕?” “呵呵。”顾卿歌笑了笑,没有接话。 想不通这女人阴阳怪气的原因,景织懒得跟她多话,招呼景衍:“走吧,车在停车场。” 景衍跟上姐姐的步伐,问道:“慕老师在陆家公馆等我们?” “哦,忘了跟你说。”景织道,“慕斯秋昨天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 “出门?老师不在岛上?” “不知道。”景织摊手,“他没说。” 慕斯秋和陆邈邈同时失踪,眼下一整晚过去,两人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岛上也感觉不到两人的气息,难道这两人真的已经离岛了? …… 穿过冗沉的黑暗,在海浪拍打石壁的闷响声中,有细碎的光洒落在地面。 察觉到有外人入侵,金色的法阵接二连三的亮起,照亮了不甚明亮的室内。 “这里是……”陆邈邈脱口惊呼一声,又抬手捂住嘴。 她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昨天的回溯中,她在这里待了多日。 无论是天窗的位置,还是墙壁上女人留下的刻痕,她都记得很清楚。 “这个地牢竟然连通着大海?” 在清月池的围捕结束以后,这里便成了囚禁陆无忧的牢房。 女人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时间,直到生下孩子,然后被陆忘忧杀害。 直到死,陆无忧都不会知道,走出牢门一直往前,穿过冗长的黑暗,就可以到达蓝天之下。 陆邈邈盯着天窗发呆的时候,慕斯秋走到石壁旁,并拢两指抚过壁上的暗金色痕迹。 金色烙印在他的指腹,光芒很快黯淡。 收回手凑到鼻子下嗅了嗅,慕斯秋得出结论:“你喂养的那条人鱼,之前被囚禁在这里。” 在陆无忧去世以后,这个废弃的地牢被人重新开启。 那人在这里刻下一道道法阵,除了囚禁那条人鱼以外,还有什么目的? 第七十二章海妖的幻术(第四更) 他们进来的这条路肯定不是地牢唯一的出入口,另一个出口想来就是正常进出所用。 地牢里的这些阵法除了防止外人入侵以外,还有什么作用? 慕斯秋想了片刻,没想通,干脆一挥手将所有的阵法全部破坏。 金光猛地大盛,又陡然熄灭,地牢的光线顿时变得暗淡。 陆邈邈被吓了一跳,看向地牢里唯一的同伴。 慕斯秋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天窗外的景致,问道:“你常年生活在岛上,对这里有印象吗?” 陆邈邈摇摇头:“这里是陆忘忧囚禁陆无忧的地牢,陆无忧死后被废弃,我还是在上次回溯时见过这个地方。” 如果这里真的被陆忘忧废弃,那这些神秘的阵法很可能和陆家人无关。 也对,这些阵法所用的手法的确不像出自陆家。 不是陆家的话,就更有意思了。 有人悄无声息地越过陆家的眼线,在海心岛——陆家的大本营——刻下这么多法阵而不被陆家发现…… 慕斯秋沉吟不语。 陆邈邈看着黯淡的法阵,神色也随之黯然。 “我的母亲……”她看着地牢的正中央。 此时此刻的地面除了杂草和苔藓,什么都没有。 她长久地看着那个地方,低声道:“我妈妈,死在那里——我看到地上腾起的血红色的法阵……那个法阵的颜色,真是不吉利啊。” 慕斯秋走到她目光所指的位子蹲下身,伸手在地上扒拉两下,从印刻着血色残痕的地砖下摸出一样东西。 硕大的珍珠饱满圆润,表面染了丝丝缕缕的血痕,躺在他的手心宛如一个小小的镜子,映射出女人震惊的容颜。 慕斯秋转身把珍珠递到陆邈邈面前:“这是你母亲留下的。” 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脑子里一片茫然,身体却先一步有了动作——她摊开手,接住了慕斯秋递过来的珍珠。 染血的珍珠落入她手心的瞬间,一道血色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进她的手腕。 这是什么东西? 慕斯秋脸色微变,一把扣住陆邈邈的手腕。 然而已经晚了。 暗芒钻进陆邈邈的手腕以后,瞬息间消弭于无痕,连最后一点微弱的术式气息都散得干干净净。 女人的身体直直地倒进他的怀里,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的珍珠滑落在地上,滴溜溜滚到墙角。 接住昏迷的陆邈邈,慕斯秋抱起她,走到墙角捡起了那颗蕴藏着诡异术式的珍珠,沉吟不语。 …… 昏暗的光线下,一路跟随两人的人鱼少年从暗流中探头,碧色的眸子里盈满恶意,狠狠瞪着除妖师。 慕斯秋自顾自研究着珍珠,没有理会他。 他没有反应,着急的反而是瞬息。 “她中了我们海妖一族的幻术。”他摆着尾巴尝试拉进和慕斯秋之间的距离,不时看一眼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目光关切,“你得把她交给我。” 听到海妖一族的幻术,慕斯秋停在研究,拧眉问道:“是什么幻术?” 迎上男人冰冷的眼神,少年炸毛般发出一声低呼,身子往水里沉了沉。 慕斯秋道:“我问你,她中的是什么幻术?” 人鱼一族擅长幻术,其中最厉害的当属人鱼的歌声,可让闻者沉溺在美好的幻觉中,从而方便人鱼捕食,也有记载说人鱼之歌可以预见未来。 不管是什么幻术,都归属于术式。只要是术式,一定会有施展所需的条件和依托。 击中陆邈邈的术式所依托之物应该是这颗珍珠,可他在珍珠上却感应不到任何术式的气息。 “我不知道。”瞬息警惕地回答道,“你得把她交给我,我才能确定。” 距离远了,他分辨不出术式的气息。 抱着陆邈邈走到水边,慕斯秋把人轻轻放下。 瞬息小心翼翼地伸手托起陆邈邈,见慕斯秋没有动作,他直接抱住女人沉进水里。 人鱼入水,转瞬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慕斯秋没有阻止,也没有追赶。 他立在昏暗的岩洞中,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海浪的哗啦声,间或夹杂着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空灵缥缈的歌声。 慕斯秋看向歌声传来的方向,许久未动。 …… 景织一行人下了船往停车场走去。 “啾——”“啾——” 此起彼伏的海鸟叫声在四面八方传响起,雪白的鸟儿们好似被什么东西惊动,呼啦啦展翅远离海面,成群结队地飞过海心岛的上空。 景织停下脚步。 “这是……”顾卿歌仰头看着飞跃海岛的鸟儿,喃喃,“发生什么事了?” 鸟兽异动,说明灾祸将近。 海鸟的异动持续了近一分钟,等最后一只海鸟飞离海心岛上空后,沉浸在海心岛千米外的金色光芒倏然大盛。 一束束金芒冲天而起,从海心岛四周蔓延到金色沙滩,又绕着热闹的海岸线伸展,一眼望过去,好似在陆地周围点燃了一片金色的火炬。 …… 金色海滩上,年轻的母亲举着冰淇淋穿过人潮走到小女儿身边,把冰淇淋递给她:“萌萌,吃冰淇淋。” 小女孩握着挖沙用的铲子,抬头呆呆看着一个方向。 母亲疑惑地问道:“萌萌?” “妈妈!”被唤回神,小女孩指着碧蓝的天空,大声道,“你看!是金色的彩虹!” 女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蓝天白云,什么也没有,连海鸟都没有一只。 她失笑:“哪里有金色的彩虹呀,妈妈怎么没看见?” “那里!那里!那里也有!”小孩兴奋地挥舞着小铲子,“好多好多金色的彩虹!妈妈你快看呐!它们好漂亮!” “……” …… 金芒亮起的瞬间,景织沉声道:“是陆家的守护结界。” 守护结界被如此大面积的点燃,说明有大规模的敌袭。 “海妖……”顾卿歌握住腰上缠着的软鞭,眯眼看向最先亮起结界的地方。 碧蓝的海面下,有大片大片的阴影正在飞速靠近海心岛。 把拎着的包塞进景衍的手里,景织道:“你们先去陆家,注意安全,我去那边看看。” 海妖和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几百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大规模来犯? 不等景衍回答,景织一跃而起,直奔距离陆地最远的守护结界而去。 ——海心岛之后是昭阳市,生活着上千万的普通人,绝不能让这些海妖突破陆家的守护结界靠近陆地。 第七十三章海妖的袭击(第五更) 在守护结界亮起的瞬间,沉静了很久的陆家突然热闹起来。 年轻的家主继承人在管家的陪伴下来到议事大厅,等候在议事大厅的一众除妖师们立刻安静下来。 陆迢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同行,微微弯腰行礼。 听闻陆家家主重病卧床,除妖师们第一次和这位年轻的继承人共事,见他客客气气地行礼,他们便拱手还一礼。 陆迢直起身,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地握成拳。 “陆迢,我已经没多少时日可活,陆家的未来,我只能托付给你。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只希望你不要把对我的怨恨转移到整个陆家。 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一直隐瞒的秘密,你仔细听着。” 耳边回荡着母亲低沉沙哑的声音,陆迢深吸一口气,扬声说话,尽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诸位,为了守护海心岛和昭阳市,陆家在这片海域一共种下了八百三十六个守护结界。 “现在,所有的守护结界全部被点燃,这意味着什么,想来不需要我多做说明。 “在来这里之前,我已通过银鹞向协会发送了求救信号,协会回复很快会派人来支援我们。 “但是诸位,协会的支援何时能到,我并不能给诸位一个具体的答复。” 他稍作停顿,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的脸,将他们的表情一一记在心里。 “诸位,海心岛是我生活的地方,这座小岛和距离小岛不远的那片陆地都是我要守护的珍宝。 “今日海妖来犯,我陆迢,作为陆家第六十九任家主继承人,在此请求诸位与我并肩而战,将所有来犯的妖类全部斩杀,守护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 “把那些妖怪全部斩杀!” 短暂的寂静之后,不知道是谁迎合了一句,人群里很快想起一片附和声。 “我们听家主的!” “给那些海妖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撑到协会的支援赶来!” “……” 议事厅里的声音透过门缝飘进走廊,云沉往前的脚步顿住。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往二楼走去。 …… 脱离了束缚,景织在眨眼之间便到达距离海心岛最远的结界上空。 海风猎猎,撕扯着她的衣摆。 景织垂眸看向海面下奔近的阴影。 人鱼一族是海洋里的霸主,他们有着尖利的爪牙和非常人可比拟的速度。 如果战场在大海,那人类除妖师战胜海妖们的几率则非常的小。 “来了这么多……” 极目望去,海面之下的阴影一直蔓延到海天交界处——一眼看不到头。 “人鱼一族这是倾巢而出了吗?” 抬手凝出破魔矢,景织没有立刻拉弓上箭。 真的很奇怪。 海妖和人类维持了百年的平和,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倾巢而出袭击人类? 是早有预谋?还是受了某种刺激? 景织观察情况地时候,对方也发现了她的存在。 “咿——” 空气里响起一声清脆的长吟,奔腾鱼跃的海妖们停止前进,有的从水里探头,有的则潜到了深海之中。 “喂——”对方好像并不是特别有敌意,景织尝试着和海妖们沟通,“你们有指挥者吗?我想和他聊聊。” 没有回应。 海妖们保持着警惕,紧紧盯着她。 “别这么紧张嘛,我就一个人。”景织张开手,向敌人展示自己的无害,“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这里,能不能告诉我缘由——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们。” 海妖们没有立刻攻击。 咿咿呀呀的声音在风里散开,知道这是人鱼沟通的语言,景织放下手,耐心地等着。 很快,成群的海妖之中游出一条褐色长发的美人——她看起来很年轻,容颜比景织见过的任何一条人鱼都要妖艳,碧眸沉静,稍稍缓和了她那极具攻击性的美貌。 女妖开口,说着人类的语言,语调听起来略微怪异。 “除妖师,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了迎接祭司大人回归大海,请你不要阻拦。” 祭司大人?景织愣了愣。 “你们的祭司大人在陆地上?”海妖一族的祭司不在海里,在陆地上?这是什么情况? “是。”美人一字一句道,“我们感受到了大人的召唤,才会前来迎接。” 所以,这些海妖不是为了袭击人类,而是为了来接他们的族人? 景织暗暗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们的祭司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你告诉我,我可以替你找。” 美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了眼金色的守护结界,冷声:“你们放下结界,我们接到大人,自会离去。” 景织摇摇头,单手拨了一下长弓的弓弦,淡淡道:“放下结界不可能——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强行冲破结界进入人类和除妖师们生活的领悟,一是将你们祭司大人的名字告诉我,我会通知协会帮你们寻找那位祭司。” “……” “当然。”景织拉开弓弦,微微一笑,“如果你们选择第一条,那我会在这里,把你们全部斩杀。” 她松手,弓弦轻颤,发出悠远而有力的长吟。 海妖群里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他们似乎也出现了犹豫,没有立刻给出回复。 景织抿唇,也没催,等着领队那人的答案。 海风呼啸,金色的结界光滑流转,迎着碧蓝的天,宛如浓墨重彩的油画。 海妖们的低吟浅唱散尽风里,催得人昏昏欲睡。 长久地聆听海妖们的歌声,就算是最厉害的除妖师,也会被幻术影响,沉入幻境。 景织皱了皱眉,正想说话。 她身后的海里,有浅金色的影子在飞速地靠近。 海水凝结而成的长箭自海面下射出,景织侧身躲过,看着碧色的箭倏然破碎在空气里,化成水珠飘散。 趁着她侧身闪躲的瞬间,一个人影从结界内一跃而起,“砰”一声撞破结界,自金芒中砸落入海。 “瞬息!” “是瞬息大人!” “他回来了!” 看清冲破结界的那人后,海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浅金色的鱼尾在水里拍打了两下,少年抱着昏迷不省人事的女子浮出水面。 “珣大人已经死了。” 他没有看周围的同伴,也没有看景织,只扬声说道:“是陆家那些除妖师用非常卑劣的手段害死了珣大人,诸位,我们今日要寻回大人的遗骨,让他的灵魂回归大海。” 在海妖一族的传说里,海妖就算死在陆地,骨头也要送回大海,不然他的灵魂会永远的囚禁在死亡之地不得安生,得不到永恒的长眠。 第七十四章无法回归的故土 瞬息话音落下,海妖们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是除妖师们害死了珣大人……” “为珣大人报仇!报仇!” “让除妖师偿命!” “……” 很快,有激愤的声音传开,一声一声,此起彼伏,瞬间把海妖们的愤怒和仇恨点燃。 …… 低头看着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女人,景织眉头皱成一团。 他们要找的祭司大人是珣。 珣已经死了二十六年了,死在陆家清月池,骨头不知道顺着暗流飘到了何处,她不可能把珣还给海妖们…… 可是,她也不能就这样放他们进入结界。 无论是出于同行的情谊,还是为了保护陆地上的那些普通人,她必须将海妖们拦在这里。 至于陆邈邈—— 她是珣的女儿,看瞬息对待她的态度,这些海妖应该不会伤害她。 可也不能排除海妖们迁怒于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等战斗开始以后,找个机会把陆邈邈救回来吧。 …… 观海酒店的房间里,年轻的女生架着单反拍摄远处的海景——碧蓝的海面,海鸟呼哧哧群飞而散,有诡异的黑影朝着陆地靠近。 “嗯?艹!那是什么东西?”女生揉揉眼睛,喃喃,“是我眼花了吗?” 她回头叫朋友:“你快来看!海面上有什么东西!”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闺蜜不情不愿地爬起身,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景点管理处播报的广播。 “尊敬的各位游客,因接到通知,接下来一小时内昭阳市会出现台风伴随强降雨,为了游客的安全,景区管理处决定暂时关闭金色沙滩,请您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有序离场,谢谢您的配合,给您带来不便还请谅解。尊敬的各位游客……” “景区要关了?”闺蜜忘了去看单反,而是透过窗户看不远处的沙滩。 沙滩上,拥挤的人潮正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序的撤退。 然而很快,有一队人吸引了女生的注意力。 那队大约有十来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领队是位年轻的男士,身形挺拔,一头酒红色的碎发格外惹眼。 一行人避开游客,逆着人潮疏散的方向,往码头走去。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没等女生看清楚那队人到底去了哪里,旁边的好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奇:“你在看什么?” “啊?”她侧头看了眼闺蜜,指着一个方向,“你看那些人——” “哪里?什么人?”好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疏散的游客和引导的工作人员,没什么特别。 “啊……”女生再看过去,刚才那队人已经不知所踪。她发出一声疑问,喃喃道,“是我看错了?” 收回视线,她转头问好友:“你叫我来看什么?” 抱着单反的女生这才想起海面上的奇观,立刻把单反推到好友面前,兴奋地说道:“你看海的尽头,用这个看!” 遵循她的话看了一眼,后者更加疑惑:“什么也没有啊。” “嗯?”前者收回单反,自己也看过去,“咦?怎么没有了?哎哟!我刚刚应该拍下来的!” 她放下相机,有些泄气。 “你也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愕。 “艹,我们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 …… 金色沙滩上的游客已经全部清退,热闹的景区陷入了安静,连工作人员都散得一干二净。 从监控里检查了景区的每一个地方,男人呼出一口气,往后靠在椅子上,苦笑:“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金戈。”穿着协会制服的女孩从监控室门口探头,“莫长老他们已经出发去海心岛,临走前让我交代你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男人拆了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含糊道:“知道了,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女孩吐了吐舌头:“那我去检查金色沙滩周围的结界了,你注意安全。” “嗯。” …… 清爽的风里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海心岛周围的海域。 从窗户往外看去——即使距离这么远,在被灵力加强的视线里,云沉一眼看到了凌空而立的少女。 周围的海域已经被海妖的血染成了暗红色,她站在一片血色之上,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在强力的武力值碾压下,海妖们的进攻出现了短暂的迟疑,为陆家除妖师们修复被破坏的结界拖延了时间。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脑中莫名浮现出这么一个词,云沉眯了眯眼睛,收回视线。 “咳咳。”没想到云沉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房间,陆忘忧冷冷笑道,“云先生,你的爱人和同伴都在海上战斗,你却要和我这个病人龟缩在后方,不觉得羞耻吗?” 没有被女人羞辱的言辞激怒,云沉很平静地走到她的床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 “我已经让式神把整个陆家搜索过一遍,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抬手,指尖有白色的光华流转。 “秋微。” “是,主人。” 一声令下,虚空中显形的式神一把扣住床上的女人,在她来不及反抗的时候,直接将人甩到了地上。 指尖的白芒炸开,瞬息之间便将女人躺着的床连带着床后的屏风炸成齑粉。 木质的家具在海风中漱漱而落,露出了屏风后隐藏的真相。 绕是见多识广如秋微,也忍不住倒抽冷气。 她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主人,这是……” 白色的骸骨正安静的躺在墙壁里面,金色的烙印将它完完整整地封印,完整的骨骼形状可以轻易地分辨出它属于何种生物。 “陆忘忧她……疯了吗?” 把这幅骸骨封印在自己睡觉的地方,她不会做噩梦吗? “陆忘忧。”云沉看向瘫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女人,冷笑,“这才是你不肯说出清月池真相的原因,对么?” 你这个……疯子。 “呵,呵呵呵!”所有的秘密被揭开,女人在短暂的呆滞后,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不过是一副妖怪的骨骸,也值得云家家主这么大张旗鼓么?” 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她的目光落在那副遗骸上,难掩恨意。 “都是因为他,我们陆家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就该让他生生世世、永远囚禁在陆地,不得安眠——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第七十五章达成协议 一脚把窜上来冲向她的海妖踹回到海里,景织凌空蹲下身,单手覆在后颈揉着脖子,一副筋骨没有舒展开的懒散模样。 “哎,我说你们。”她放下手,搭拉在膝盖上,歪头看着海里的妖怪们,无语,“我对你们已经很手下留情了,不要不识抬举啊。” 知道这些海妖的目的只是寻回珣的骸骨,她在出手的时候刻意控制了力道,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 可这些家伙毫不领情,接二连三冲击守护结界,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停手——这么执着,让她很难办啊。 她一开口,最初和她沟通的那条人鱼抬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围绕着她的海妖们纷纷停下动作。 “景家的除妖师,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不必在此拼出你死我活。” “你说得对。”景织笑,“那你们退去,我寻到珣的骸骨亲自送还给你们,如何?” “你要如何证明你的承诺可信?” “额——”景织想了想,“给我一天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回到这里,如果到时候我没有完成约定,便任由你们处置。” “我们并不想处置你!”美人冷笑,“我们只是想做寻回大人的骸骨,让他的妖灵回归自己的故乡。” “我知道。”景织叹了口气,“所以我不杀你们。” 一番缠斗下来,对方毫发无伤,她身后的结界也并无松动。 能看出对方的手下留情,继续缠斗下去毫无意义。 美人思量着,看向身侧的瞬息。 少年看也不看景织,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除妖师的交易。 得到少年的同意,美人仰头发出一声清越的呼啸,啸声宛如涟漪一圈圈散开,远处不停攻击着结界的海妖们逐渐放缓攻势。 海妖们的进攻慢慢停止,分布在结界各处的除妖师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陆管家走到陆迢身边,轻声问道,“他们的进攻为什么停下了?” 抬手擦掉脸颊上的血,陆迢抿唇,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协会的支援还没到吗?” “快了。”刚刚联系,金戈回复说莫相忘已经带着人在往他们这边赶。 “能拖一时是一时。”陆迢道,“我们这边可用的战力还有多少?” “还有十六人。”陆管家苦笑,“其他人伤得太重,我们没有专业的治愈术师,治不过来。” 两人说话时,水下的海妖们忽然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纷纷潜进深海,很快消失了踪影。 陆管家惊愕道:“他们这是……”撤退了? 陆迢凝神观察着海面下的妖力变化,直至海妖们的气息彻底消失,他才吐出一口浊气,道:“海妖暂时撤退了,让还能移动的人去检查结界。” “是。” “景织那边情况怎么样?” 这次防守战他们人手不够,景织所在的正面战场只留了她一个人。 好在景织的确厉害,只凭一人就稳住了局面。 听陆迢问起景织,陆管家愣了愣,脱口道:“景小姐那么厉害,肯定……”没什么问题。 如果景织那边出了问题,守护结界肯定会出现异样。 陆迢和他一个想法,闻言摆了摆手,让管家去忙自己的事。 景织…… 他看向极远的天边。 明明才觉醒灵力没几天,竟然已经进化到如此强劲的地步了么? …… 围攻结界的海妖们纷纷退去,景织站起身,拱了拱手:“多谢。” “等等。”周围的同伴散得差不多了,瞬息叫住景织,沉声道,“除了归还珣大人的骸骨,我还有一个要求。” 和这少年之间还算有点缘分,景织抬了抬下巴:“你说。” 瞬息道:“把陆忘忧交给我们处置。” 景织:“……”嘶,这个条件有点棘手。 不管怎么说,陆忘忧是陆家的家主——家主犯错,会由协会出面处理。 “不可以吗?”少年眨了眨眼睛,碧色的眸子里冷意更甚。 “哎,你这家伙,怎么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海妖,景织无比怀念几天前那个会龇牙的猫系少年,“这个条件我没办法立刻答应你,我得回去和我的同伴商量。” “……” “我说,怎么说我也算帮助过你。”看少年冷着脸不回话,景织又道,“看在我帮你斩断束缚的份儿上,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商量商量?” 提起曾经得到过的救助,少年脸色稍缓,晃了晃尾巴,做出让步:“明天给我答复。” 如果除妖师不肯交出陆忘忧,那就只能淹了整个海心岛,才能平息那家伙施加在珣大人身上的痛苦。 “等等。”这回轮到景织叫住他。 少年回头。 景织指着他怀里的人,认真:“你走可以,你得把我表姐还给我。” 她提到陆邈邈,少年好似陡然想到了什么,露出思索的表情。 “除妖师,明天带着珣大人的骸骨来这里,我会把喵喵还给你。” 少年说完,一头扎进海里,转瞬消失了踪影。 景织:“……” 若是在他潜水的瞬间出手,她有把握可以抓住他救回陆邈邈……只是好不容易平息了风波,若是再次动手,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其他那些人未必还能坚持下去。 陆邈邈身上流着海妖的血,又对少年有救命之恩,他应该会保护好她的吧。 …… 莫相忘一行人赶到时,海上的战斗暂时结束,景织回到海心岛,正好撞上简若水带人出去帮陆家修复结界。 “景织,你回来啦!”女生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环着她身体的手在她后背重重拍了两下,“听说你一个人在前线大战三千海妖,可把我担心死了!” 被她拍得咳嗽两声,景织无奈把小女生推远了一点:“没大战,只是很和平的聊了两句。” “只是聊了两句?”简若水夸张地惊呼,“你用嘴炮把他们轰退了?” 景织:“……” 实在听不下去了,莫相忘走到自己徒弟身后,用卷起的册子狠狠敲她的脑袋。 简若水被打得缩起脖子,抱着脑袋嚎叫:“嗷!老师!你为什么打我?!” “给你的工作做完了?”莫相忘又敲了一下,冷声,“结界都修复好了?检查完了?确定没问题了?有闲情逸致蹲在这里聊天了?” 没等他问完,简若水举起双手投降:“师父别念了,我这就去!” 她招呼萧珩和顾卿歌一起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和景织交代:“景织你等我回来,空了我们再聊聊你击退海妖的事儿。” 景织:“……”这姑娘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告诉她海妖们没有被击退,只是暂时撤离。 第七十六章忆当年 赶走一众闲杂人等,莫相忘领着景织往会议室走去。 “这次真是多亏有你。”避开陆家一众门生,莫相忘说话很是刻薄,“要是你们不在,只凭现在的陆家……所有人都只有喂海妖的份儿。” 这话说的不中听,但也是事实。 景织笑了笑,没有接话。 莫相忘道:“等解决了这次的麻烦,回协会以后我给你申请奖励。” “不用。”景织直接拒绝,“举手之劳,莫长老不必如此客气。” 这一行内里关系错综复杂,她可不想和协会扯上什么关系。 “不用这么快拒绝我。”看穿她的想法,莫相忘微微笑道,“人情这种东西啊,有总比没有好。” 这话有几分道理。景织点点头,没有继续反驳他的话。 两人穿过客厅,到达会议室时,内里正式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以陆管家为首的陆家人围成一个半弧形,紧张地盯着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年轻人。 陆迢站在一旁,嘴唇抿成一条线,神色阴郁,沉默不语。 观察了一下陆家人的态度,景织看向被这些人包围的年轻人。 她叹了口气,拨开挡在她前面的除妖师,没好气地说道:“围在这里做什么?结界都检查完了?修复好了?确定能挡得住海妖的下次袭击了?一个个闲的。” 说完,又看向悠哉游哉放下茶杯的男人,无奈道:“云沉,你干嘛?” 她的目光往下,移到了他的脚边——那里正躺着陆家那位苍老的家主,半死不活的样子很难不让人多想。 “云沉,你揍她了?” 莫相忘也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陆忘忧,他只是挑了挑眉头,没有插话——云沉是个聪明人,不会无缘无故弄出这副局面。 “没。”云沉站起身,伸手把景织拉到身边,大致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受伤,他吩咐式神,“秋微,把陆女士扶到椅子上去。” 式神得令,拎起昏迷的陆忘忧放在椅子上。 “好了,人到齐了,我们开始说正事。” 直接无视了陆家一众人的脸色,云沉看向莫相忘,慢悠悠地说道:“陆家惹出的麻烦,却要我的未婚妻为他们拼死拼活,你们协会是什么说法?” 按理说,一旦结界有所松动,距离最近的家族就该给出应援。 这次陆家沿海结界遭受海妖的攻击,距离昭阳市最近的长钦凌家却没有任何反应,还是协会安排了人赶来——要不是有景织,等协会一行人来,陆家连带着昭阳市都凉透了。 对于凌家的情况,不方便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说,莫相忘只能回道:“这件事我会报给协会处理。” “行。”云沉的重点不是这个,“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其他事,之后再说。” 他看向陆迢,眼神之中再没有之前见面时的客气,说出的话也是丝毫没有给这位昔日的朋友留面子:“陆迢,昨天下午,陆忘忧把你叫到房间,说了些什么?” 被点名,陆迢只是抬了抬眼皮子,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云沉没有追问。 男人失望地摇了摇头,直接道:“自五百年前的猎捕行动以后,海妖退居深海,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多年,这次大举来犯,是为了替十二六年前被你们陆家人分食的那条人鱼报仇。” 男人话音落下,在场几位陆家人都变了脸色。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陆家德高望重的长老,二十六年前利用陆无忧猎杀珣的行动,他们就算没有参加,也都有听闻。 这么隐秘的事,被一个外人,还是晚辈,当众点出,年长者只觉得颜面扫地,看云沉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狠厉。 云沉却没在意这些,吩咐秋微把地上的包裹打开:“这是那条人鱼的骸骨,被你们的家主陆忘忧封印在她的床头——把这副骸骨还给海妖一族,是解决这次灾祸的第一步。” “怎么可能?!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云沉,你凭什么说这是海妖的骸骨?” “就算这真是海妖的骨头,你又怎么能肯定把东西还给他们,他们就会撤退?” “……” 耳边纷纷扰扰被自动虚化,景织盯着地上的骸骨,难掩惊愕。 这是珣的骨头,被陆忘忧封印在她的床头…… 她回溯之时亲眼见到珣被那些人分食后,骨头沉入清月池底,随着暗流飘向未知的去处。 陆忘忧竟然将他的骸骨一根不少地寻回来,刻上封印,放置在自己睡觉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陆忘忧不惜做到这一步? 还是说,清月池一役后,这女人就彻底疯了? 不想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陆家这些蠢货身上,云沉道:“明天,我会陪景织一起,把珣的骸骨还给他的族人。至于海妖提出的第二个要求……” 他都知道?明明当时谈条件的时候只有她和那些海妖,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出景织的迷惑,云沉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海妖的第二个要求是,把二十六年前那场围猎的组织者,也就是陆家的家主,交给他们处置。” 陆家这些人,以最卑劣的方式取得了计划的成功,就该想到在以后的某一天会迎来反噬。 “不行!”陆管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要是因为几句威胁就把同伴交给妖族,我们这些除妖师还有什么声威可言?” “可不仅仅是几句威胁。”云沉道,“是在偿还你们背负的罪孽。” “云沉你——” “你一个云家人,凭什么管我们陆家的事?” “罪孽罪孽?妖怪就是妖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妖怪在人类的海域生活而不去理会吗?” 被云沉最后一句话刺激,须发花白的老人们神情激愤,说话时恨不得把手指头戳到云沉脸上——他们本着长辈的高姿态,一心想着怎么教这位晚辈做人。 “啊——”一片嘈杂的议论声里,景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的声音见缝插针,正好盖住了一群人的嘶吼,“说了这么多,当年在清月池围捕珣,到底是为了清理异族还是为了满足你们自己长生不死的愿望,你们心里清楚得很吧?” 景织话音落下,原本愤怒激昂的声音好似卡了壳,会议室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用过溯时香,好巧不巧,刚好回到了二十六年前——我记得你们所有人的脸。”景织的手指一一点过几个熟悉的面容,冷笑道,“啧啧,在长生不死面前,你们疯狂的嘴脸,可比你们口中的妖怪要可怖多了哦。” “……” 噎住那些“长辈”,景织讥诮地补了一刀:“不过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人鱼肉并没有长生不死的功效,你们费尽心机、不惜以同胞为诱饵,所做的这一切,除了招致今日的灾祸以外,再没有更多的用处了,哈哈。” 第七十七章染血的珍珠 即使被外人戳破了当年的种种算计和所为,陆家一众长辈也坚持反对将家主交给海妖。 参会众人不欢而散。 老人们离开会议室时还在激愤的议论,夹杂几句对不懂事的晚辈的骂骂咧咧。 陆迢落在最后,等外人散得差不多了,他才闭了闭眼睛,无甚表情的脸上挤出苦涩的笑:“云沉,小织,这次多亏了你们出手相助。但是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可能把母亲交给那些海妖。” 无论是作为家主继承人,还是陆忘忧的儿子,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把母亲作为筹码,来换取自己和族人的苟且偷生。 “你是个好人。”能理解男人的想法,景织没有因为建议被拒绝而生气,她感慨似的说道,“表哥你重情重义,和你母亲完全不一样。” 回忆起回溯时见到的一切,景织毫不掩饰自己对陆忘忧的厌恶:“如果陆忘忧有你一半的善心,也不至于惹来今日的麻烦。” 为了抓到珣,她把自己怀了身孕的亲妹妹推出来做诱饵,又当着陆无忧的面残忍地杀害了珣,最后以保护陆邈邈为借口,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被诅咒,是她活该。”景织无情地给出一个结论。 陆忘忧活该,但陆家还有很多人是无辜的。 比如陆邈邈……她没有参加过那场围捕,甚至自己也是清月池事件的受害者,但她也承受了陆家的诅咒——这是不公平的。 景织提起,莫相忘这才想起安排景织来陆家的目的是为了解决陆家的诅咒。 现在几个关键人物都在,莫相忘直接问道:“诅咒的事调查得如何了?” 景织回道:“还没查到根本原因。” “如果真的是人鱼的诅咒,或许这次可以借助海妖的袭击,请他们帮忙……” “不是。”景织道,“陆家的诅咒和海妖无关。” 她看向陆迢。 男人的脸色很苍白,漆黑的眸中黯淡无光,全然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 迎上她的视线,陆迢只是闭了闭眼睛,便将脸转向一边。 看来,陆忘忧已经把诅咒相关全部告诉陆迢了。 景织的视线转到陆忘忧身上——女人的眼皮在不停地抖动,不知是快要清醒,还是昏迷中做了噩梦。 “陆家的诅咒是陆无忧种下的,和人鱼无关。” 语气平静地说出这个被掩藏了二十五年的秘密,景织看也不看莫相忘讶然的脸色。 “想解除陆家的诅咒,首先得找到陆无忧施放术式所依托的物件。” 陆无忧这一生都遵守着陆家的规矩活着,唯二所做的颠覆她乖乖女形象的事——和妖精相爱,对族人下咒。 可其实第一件事,本可以被原谅。 就算是妖精又怎么样?珣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在被除妖师围捕的时候,他有反击的机会,可他没有反击。 他徘徊在海心岛,也不过是为了能和爱人见一面。 最后,妖精被正义的除妖师们残忍杀害,少女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和打击下,走向疯癫的末路。 细细算来,除了相爱,他们没有做任何为世俗所不容的事。 可相爱是错误的吗? 陆家容不下她,可以放她离开——她本可以和所爱之人长相厮守。 如果陆家当初放她离开……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有人都会有美好的未来。 “莫长老。”景织看着莫相忘,忽然问道,“为什么除妖师不能和妖精相爱?” 话题忽然从诅咒转到恋爱,莫相忘愣了愣,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子,思量片刻后给出一个答案:“其实……协会并没有相关的规定。” 协会的存在是为了维持人类和妖精的平衡,对于谈恋爱这种私人问题,协会并没什么兴趣干涉。 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景织挑眉:“没有规定?” 那就说明,协会并不在意,或者说不是特别在意这个问题。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和云家有关的传言。”莫相忘瞥一眼云沉,勾唇笑问。 景织摇了摇头。 见云沉没反对,莫相忘道:“传说,云家的创始人就是人类和妖精结合生下的孩子。云家传了这么多辈,妖精的血脉已经稀薄,不过说不定你未婚夫身上也流着妖精的血呢。” 哦?云家还有这么个说法?景织勾着云沉地手指轻轻晃了晃,表达自己的疑惑。 云沉握紧她的手,目光落在陆忘忧身上,讥诮道:“那是几百年前的云家——陆家从来都是和妖精势不两立,你指望陆忘忧的脑子能和云家的先祖一样开明?” 同为除妖师,家族与家族也有很多不同。 “你说得对。”莫相忘赞同他的说法,“求同存异——陆家的规矩在我看来没什么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 他们说话时,陆迢一直沉默,等这个话题结束,男人低声道:“既然找到了诅咒的根源,那我们……” “不是。”打断他的话,景织说出自己的疑惑,“我回溯所见,陆无忧的诅咒只对陆忘忧一人,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为什么这个诅咒会扩散到整个陆家。” 一开始的诅咒只针对陆忘忧一人? 想到一个可能,莫相忘看向陆忘忧,清亮的眸中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这个女人……对妖怪心狠手辣便罢了,不会对自己的族人也…… 陆迢的脸色比刚才更加的苍白,他嘴唇动了动,低声道:“你只是听她说,并没有亲眼见她下咒,怎么能确定这个诅咒只针对我的母亲?” 陆迢这个问题……景织拧眉,盯着他,没有立刻回应他。 沉默中,陆管家从门外匆匆进来,面露喜色:“各位,慕先生回来了!” 莫相忘最先站起身,嘴角有了笑意:“啧,我还以为他被海妖吃了呢。” …… 在失踪一整晚后,慕斯秋平安回到了陆家公馆。 看到景织一行人,他把脱下来的带着血腥味的外套放在沙发上,又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枚珍珠,扔给莫相忘。 接住男人扔过来的东西,莫相忘打量两眼:“这是什么?你失踪这么久原来是跑到海底挖珍珠去了?” 景织觉得这珍珠有点眼熟:“这个……好像珣送给陆无忧的信物。” 她记得,在清月池围猎中,珣给了陆无忧一枚差不多大小的珍珠。 慕斯秋微微颔首,肯定了景织的猜测。 “还有,陆家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珍珠里也有记录。” 第七十八章嫁接之术 协会接到的消息表明,陆家诅咒的第一个受害者出现在陆无忧死后的第二年,当时珣和陆无忧都已经去世,所以没办法查明诅咒的来源。 因为陆家人都是这么说的,所以外人也没有怀疑这个说法。 最开始调查的重点放在人鱼身上,一无所获。 但即使如此,也很少有人会想到陆家的诅咒其实来自于他们自家人。 直到染血的珍珠被误打误撞的除妖师寻回,被时间掩埋的真相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 “我叫陆无忧,是昭阳陆家一名微不足道的除妖师。我不知道这颗枚珍珠最后会被何人发现,也不知道发现它的时候,陆家、除妖师、妖精……这些我所熟悉的东西是否还存在。 这枚珍珠是我的爱人送给我的礼物,如果它有幸能被你发现,请你帮我一个忙。 请你带着这枚珍珠去往昭阳陆家——如果陆家还存在的话——告诉陆家的人,这枚珍珠上有我所种下的诅咒,为了报复伤害过我的长姐陆忘忧。 若是陆忘忧还活着,你可以将珍珠交给他们,他们会给与你相应的报酬。如果陆忘忧已经死了,我与她之间的恩怨便画上了句号,这枚珍珠就作为答谢之礼交给你处理。如果……” 说道这里,女人沙哑的声音停了下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婴儿咿咿呀呀的低语。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帮我打听一下,陆家是否有一位名叫陆邈邈的姑娘,她过得如何……” 原来,陆邈邈是陆无忧取的名字? 景织看了眼昏迷地陆忘忧,神色复杂。 陆忘忧带走陆邈邈,杀害陆无忧,却允许陆邈邈保留了她母亲为她取的名字。 回头再看这段恩恩怨怨,陆忘忧对陆无忧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接下来被作为传音媒介的珍珠录进去的就是陆邈邈回溯时见到的那一幕。 姐妹相残,诅咒生效。 所有的声音随着陆无忧的湮没戛然而止。 包裹着珍珠的莹白的光芒褪去,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温润粉白的表层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 “这就是诅咒所依托之物。”莫相忘收手握紧珍珠,“等我带回协会,想办法将咒文抹除。” “带回协会?”陆迢道,“直接将这枚珠子碾碎不就好了。” 诅咒存在一日,陆家的危机便多一分。 最重要的是,陆忘忧的身体很可能坚持不到协会破除诅咒的那一天。 “这东西……”莫相忘将珍珠收进口袋,认真道,“是陆无忧留下的遗物,唯一一件,我觉得如何处理,还是要询问你妹妹的意思。” 这是陆邈邈的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是见证了那段过去的唯一的遗物——作为陆无忧的女儿,陆邈邈该有处置它的权力。 “而且,现在陆家的诅咒,关键不在这枚珍珠上。”慕斯秋接话,“陆无忧说得很明白,她的诅咒只针对陆忘忧——为什么最后会扩散到陆家所有女子身上,这点还需要好好调查。” 没错,这也是景织一直疑惑的问题。 陆无忧只对陆忘忧一人下了术式,为什么最后遭殃的却是所有居家服的女子? 早就猜出其中的前因后果,云沉再看陆忘忧的眼神已是厌恶至极。 “我记得协会藏书楼里有记载一种名为因果嫁接的术式。” 云沉此话一出,陆迢整张脸褪去血色,惨白得好似大病一场。 “在发现自己被诅咒,并且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破解之法以后,便利用因果嫁接之法将术式的‘果’平均转嫁给所有和自己有血脉关系的人。” 被一语点醒,景织悚然一惊,微微张着嘴,看看云沉,又看看陆忘忧。 她记得要完美实现因果嫁接之法需要满足的条件十分苛刻,但如果嫁接成功,则可以将‘果’全部转移给被嫁接之人。 陆忘忧选择了陆家所有和她有血脉关系的人,又在其中挑选了同性别的女性来替她承受这个‘果’,所以诅咒才会从她一人身上扩散到全部陆家女子的身上。 不过可能因为这个嫁接之术实行得并不完美,所以她自己也依然承受着诅咒的伤害。 这个女人……可真是聪明,且心狠手辣。 “这……”向来不喜欢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同伴,莫相忘叹了口气,没有立刻迎合云沉地猜测。 慕斯秋没他想得这么多,他径自走到陆忘忧身边,伸手按在女人的额头上,淡淡道:“想知道这个猜测是不是真的,让她亲口说就行了。” 就像让她亲口吐出召回之法一样。 “住手!” 陆忘忧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哪里还经得住术式的折腾。 陆迢大声制止了慕斯秋的举动,等同伴转头看向他,他好似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耷拉下肩膀。 “云沉猜的是对的。” 男人的嗓音沙哑,一点点挤出所有的真相。 “是我妈,借着嫁接之术,把陆无忧种在她身上的术式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一旦说出真相,便意味着陆家即将迎来内部的改朝换代。 现在的陆家,所有人都在憎恨下咒的人鱼,都在感激家主为了解除诅咒而奔波劳累,殊不知,殃及到所有人的诅咒恰恰是这位家主贪生怕死所做的嫁接。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将自己的妹妹、晚辈、族人作为嫁接祭献的道具。 把个人恩怨招致的后果转移给其他无辜的人,还洋洋自得地将自己塑造成救世主。 这种人,也配作为一家之主? 景织忍不住嘀咕一句:“真是卑鄙。” 她忽然觉得海妖的提议也挺不错。 “既然嫁接之术的受益者是陆忘忧,刚好,把她扔给海妖——她死了,陆家的麻烦自然也就迎刃而解咯。” 她直白地表达了自己对这个女人的恶意,毫不在意别人看待她的眼光。 “这件事我们需要好好商量。”事情的走向比他预料得还要复杂,莫相忘揉了揉眉心,道,“斯秋,云沉,陆迢……哦,让人去叫一下萧珩,我们开个会。” “为什么要叫萧珩?”景织状似不解,一脸天真无辜地问道,“这件事说小了是我们陆家的家事,说大了是协会管理失误,和萧家人有关系吗?” 第七十九章师徒 景织问的天真,明眼人却能一眼看出她想表达的意思。 莫相忘也没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道:“你说得对。”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景织赶出会议室,还不忘交代她去通知陆管家送壶茶过来。 “让我做苦力呢!”景织撇嘴,“我拒绝!” 被一群家主和协会长老排挤在外,景织气呼呼地踹了一脚墙壁,又在过路佣人惊讶的眼神中往外走去。 所有的真相已经调查清楚,接下来的事交给那些家伙处理就好。 “姐!” 刚走出大厅,迎面景衍挥了挥手,大步跑到她面前。 少年单薄的身影逆着光,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景织停下原地,等他跑近。 景衍刚刚和景致远通过电话,简单地交代了海心岛的情况。 想起景致远在电话里吩咐的事,他观察着景织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议道:“姐,你也出来好久了,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一听要联系景家人,景织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怕把老爹气出心脏病。” 在景致远眼里,她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叛逆女儿,现在因为觉醒了灵力而多了点让他注目的资本……说到底还是一枚为了家族延续而存在的棋子。 景织拒绝得干脆利落,景衍便把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 “哎,景歆那个蠢丫头最近在做什么?” 景织向来和景歆不和,突然听她问了景歆的近况,景衍如实回答:“景歆前段时间受邀去了萧家学习,我们有一阵子没见面了。” 去萧家?是景家的术式不够她学吗?不是,她就是为了见萧柒那个蠢货。 果然,蠢货和蠢货都是结伴而出的。 景织嫌弃地皱眉:“没眼光的蠢丫头,可真是丢我们景家人的脸。” 景衍默然。 景歆喜欢萧柒,喜欢追在萧柒屁股后面跑,从不管旁人的眼光和议论——额,虽然不想承认,但有时候真的很羡慕这个万事不上心的同胞姐姐。 “姐,我看简若水和萧珩他们去检查结界,那些海妖还会回来吗?” “会啊。”景织伸了个懒腰,看着西边被晚霞烧得红彤彤的天,喃喃,“你知道抹除仇恨最有效的两个方法是什么吗?” 景衍摇摇头。 景织竖起一根手指,正色道:“一,把仇恨你的人、连带着他们的亲朋好友全部解决掉——显然,我们不可能把海妖全部鲨光光。” 景衍点点头。 景织竖起两根手指:“二,把制造仇恨的罪魁祸首扔出去,等罪魁祸首被大卸八块,我们就万事大吉啦。” 当然,这个提议很比第一个更不靠谱。 不管是为了除妖师和协会的威望,还是出于同胞情谊,他们都不会同意把陆忘忧交给海妖处置。 “这两条都行不通的话……” 景衍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道:“要怎么做?” “听天由命吧。”景织哈出一口气,双手枕到脑后,“我饿了。” 她说着,转了个身往厨房走去。 打了一天架,闲下来发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 “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填肚子。” …… 几位高层的会议结束时,景织已经吃过晚饭,回房间睡熟。 简若水一行人修复完结界,再回到陆家时,不如之前的精神抖擞,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趴在餐桌上等投喂。 “太累了。”女生扯着自家老师的衣袖,轻声抱怨,“老师,我就不适合做这种细致的工作……让我一点一点修复结界,还不如让我去和海妖大战三百回合!” “就你?和海妖大战三百回合?”莫相忘嗤她,“可别高看自己,面对今天那个数量的海妖,你只有喂鱼的份儿。” “那景织——” “你能和景织比?心里没点13数吗?” “……” 被老师的毒舌深深地伤害到,简若水趴在桌子上装死。 景衍寻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家老师,只能眼巴巴地看向莫相忘,想问,又没敢问出口。 他对这位莫长老的毒舌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只觉名不虚传——要是问他慕斯秋的下落,会不会被他喷成筛子? “看我干嘛?我有一个学生就够了。”被少年小鹿一样软萌的眼神盯出一身鸡皮疙瘩,莫相忘把简若水推远了些,没好气地说道,“慕斯秋出门去了,你有事找他的话等明天吧。”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景衍收起疑惑的眼神,恭敬道谢:“我知道了,谢谢莫先生。” 少年离开后,莫相忘抱着胳膊抖了抖:“慕斯秋那种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家伙怎么教出了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徒弟?这不科学。” 没听清老师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简若水凑上去:“师父,你说啥呢?” 带着稚气的小脸在视线里陡然放大,莫相忘下意识往后仰,在两人之间拉出一点距离,避开了小女孩呼出的带着馨香的气息。 没发现他的小动作,简若水追问:“师父?” “去去去——”单手按在小女孩脸上把她推开,莫相忘用力挥手让她离远点,“吃完饭滚去睡觉,明天带你去和海妖打架。” 简若水惊喜地捧脸:“真的?” “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师父你在我这里就没兑现过几次承诺吧?”哄小孩子一样扔出的承诺,大多数都不了了之。 “……” …… 回到房间,云沉锁上门,先去床头检查过景织有没有踢被子,然后拿了睡衣去洗澡。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把景织惊醒,她抱着空调被坐起身,觉得有点热,把空调从二十八度调到二十六度。 冷风吹落,景织打了个哆嗦。 啊,凌晨了,还以为会一觉睡到天亮。 云沉怎么这个点才回来,每天这样熬夜不会掉毛吗?哦,没事,他毛多,掉一两根也不打紧。 她抱着被子发呆,云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白毛的狐狸在门口的毛巾上踩来踩去,把肉垫上的水蹭干。 他从浴室走出,用力抖了抖一身白毛,拖着蓬松的大尾巴走到床边。 景织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等他走到床下,她趴到床边张开手挡住他,闷声:“打劫——交出你的大尾巴和肉垫垫,等我rua爽了,才能放你上床。” 狐狸抬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凑近把耳朵蹭到她的手心。 毛茸茸,暖乎乎。 这么懂事的毛茸茸,谁能忍心让他睡地板呢? 第八十章不会是她的转世吧 把拖着大尾巴的狐狸抱到床上,景织捏捏他的肉垫,顺势一寸寸捏过他的前肢——蓬松的毛毛也挡不住肌肉结实紧致的手感。 狐狸抬起前爪任她揉捏。 “云沉。”抱住狐狸,景织贴着他的脖子蹭蹭,“你耳朵后面的那个咒印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那种有心事以后会自己猜来猜去的性子——有话说话,在她看来可以省略人生中百分之八十的误会和麻烦。 她好奇云沉耳根上的咒印,更好奇这个咒印的主人现在情况如何。 当然,如果这狐狸不肯说,她也没兴趣再问。 耳朵飞快地抖了两下,云沉换了个睡姿,两只前爪蜷缩起来趴在床上,悠闲地看着她。 景织被他看得小心脏怦怦乱跳,以为他要揭露什么大秘密。 狐狸圆溜溜的眼睛弯了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景织挠他下巴,“装深沉糊弄谁呢?” 躲开她的手,云沉下巴搁在前爪上,忽然开口问道:“你不觉得这个咒印很眼熟?” 这是他化出原身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景织没觉得有甚不妥之处,听他这么问,她拨开他耳朵下的白毛,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颜色浅淡的咒印。 “这是景家的咒印?”景织回忆着景致远所用式神身上的咒印,“有点像,但也不是。” 虽然乍一看很像,可仔细看来,咒文走向和形态还是有差别的。 “这是景家的咒印。”云沉歪头看着景织,叹道,“只不过,是千年前的景家咒印。” 千年前?妈耶,这狐狸千年前就和景家有过牵扯? “你千年前是景家除妖师的式神?” “嗯。”说起往事,云沉闭上眼睛,遮掩眼里翻涌的情绪,“那人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话本子里,救命之恩,特别是那些漂亮的狐狸精,可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忽视心底腾起的不适,景织皱眉追问:“那个除妖师,后来怎么样了?” 他到现在还保留着这个咒印,说明对那人用情至深——但在景家家谱里,从来没有过除妖师和式神结合的记录。 他的主人到了最后并没有和他在一起。 想来,这可不符合云沉的性子。 以她对云沉的了解——就小说里的描写——可知,这位反派BOSS是那种闷声干大事的,而且,极为自我。 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猎物”,最后无一例外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猎物尚且如此,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嫁给别的男人? 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景织默不作声地把趴在她身边的狐狸推远了一些。 云沉睁眼:“怎么?”为什么突然推他? “你离我远一点。”这狐狸肯定把人家姑娘拐到手,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多年还留着人家给他的咒印。 一想到他曾经也用这副原身讨好过其他女人,说不定还和人家亲亲抱抱滚床单…… 景织顿时觉得这狐狸不干净了。 看她一脸嫌弃,云沉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景织。”他悠闲地晃悠着尾巴,问道,“事情已经过去千年,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过去千年怎么啦?过去万年,那你也是别人家的狐狸!”景织往旁边挪了挪,嘀嘀咕咕,“人家姑娘也抱过你摸过你和你困过觉……” “你很在意?” “废话。”景织理所当然地回道,“你是我的未婚夫,我难道不能在意?” “哦。”尾巴飞快地摆了两下,云沉道,“她死了。” “啊?”话题转的太快,景织愣住,只无意义地重复了一遍,“死了?” “嗯,死了。”云沉道,“死在了十八岁生辰的时候。” 哦,他说那姑娘死了。景织抿唇沉默。 云沉翻了个身,侧卧着,问道:“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不想。”景织冷笑,“我没心思听你和你前任的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谢谢。” “她是被除妖师围攻而死,尸骨无存。”不管她听不听,云沉自顾自说道,“就像围攻陆无忧和珣一样,那些人对待自己的同伴,从来不会手软。” 景织:“……” 从狐狸先生冷淡的语气中,她似乎窥见了他憎恨除妖师的原因。 可是—— 这些和她无关。 她是他的未婚妻,坐在这里听他讲他和他前任的恩怨情仇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忍让。 更何况……哼,她对他的感情史可没什么兴趣,哼! “哦,还有……”向来敏感的狐狸先生好像没看出未婚妻的冷漠,继续道,“那个小姑娘,也叫景织。”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有人类来过这里。” “她和你一样,也是一名除妖师。” “小景?” “你也叫景织?” “……” 瞬间,穿越之后经历的种种在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景织瞪着懒洋洋的狐狸先生,一时失语。 迷雾森林里那些小妖怪提到的除妖师,游悠嘴里的小景,还有现在云沉所说的前任主人,是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人。 “我不会……”凭借自己众览各种小说的经验,景织试探着问道,“不会是你前任主人的转世吧?” 别怪她多想,迷雾森林的巧合,云沉突然的转变,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就是原主是千年前那位景织的转世。 她问得认真,云沉回视她两秒,噗嗤笑了声。 景织恼羞成怒,抓起枕头砸他:“你笑什么?” “唔——”被枕头砸头,云沉动作麻利地钻进被子里,躲开景织的枕头。 “你这个臭狐狸,出来!”景织掀被子,拎着他的后颈肉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说清楚,你笑什么?” 四只爪子卡在床单上,云沉任由景织拉扯他,失笑:“景小姐,没想到你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不等景织回话,他又道:“你不是小景的转世。” 小景——原来游悠口中的小景真的就是云沉千年前的主人。 原主不是景织的转世。 景织轻轻哼了一声,松开云沉的后颈。 云沉蹲坐在床上,尾巴轻快地摆动着,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是她的转世,你就是她。” 景织:“……你说什么?” 第八十一章梦魇 你不是她的转世,你就是她。 这句话的杀伤力堪比重磅炸弹,景织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完全跟不上事情的千变万化。 呆滞半晌,她挤出一句话:“你说我是什么?” 被她呆滞的模样逗乐,云沉抬起肉垫垫拍拍她的手背,重复道:“你就是景织,不是转世。” 得到了肯定回答,景织继续呆滞。 她就是景织?不是转世,可是他说的景织已经死了,尸骨无存,她怎么可能是景织本人? 等等……她在纠结什么? 景织一拍脑袋。 云沉口中的“你”是指原主,和她有什么关系?原主是不是景织的转世,是不是云沉的主人,也和她这个穿越者没关系啊! 纠结个毛线! 想通这一点,景织对着云沉勾勾手指,等云沉靠过来,她一把箍住他,把毛茸茸抱进怀里。 狐狸先生身子僵住,蹬着四条腿茫然地仰头看她。 她这是什么反应? “云沉,给我吸一口。”景织说着,低头在云沉脑袋上重重吧唧一口,感慨,“毛茸茸真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被女生突如其来的轻薄无礼吓成飞机耳的狐狸先生用力蹬着腿,挣扎。 “别动呀。”景织抱得更紧,顺势抓住他的前爪,“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主人,给我抱一下怎么了?” “……” “云沉,你是不是千年前就暗恋我?不然你怎么会保留着景家式神的咒印直到现在?” “……” “看不出来啊,你这大狐狸还挺痴情?” “……” “既然暗恋我这么久,给我吸两口怎么了嘛,还是说你移情别恋了?” 忍无可忍的狐狸先生一爪子糊在她脸上,骂:“滚。” …… 任凭狐狸先生连踢带打骂了两句,景织厚着脸皮抱着他钻进被子,只觉得狐狸软乎乎的身子好似一个小火炉,驱散了她心头短暂的烦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沉那些话对她的影响太大了,景织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独自一人穿过一片一望无际的山茶花花海。 风里是啾啾婉转的鸟鸣,她撑着油纸伞,脚步轻快,蹦蹦跳跳地踩过鹅卵石小径。 花海的尽头,年轻的男人看到她,蹲下身张开手。 她快跑了两步,扑到对方的怀里。 “爹爹,您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爹爹?即使在梦里,景织也忍不住想,这是什么年代的称呼?这是她的记忆?还是原主的记忆? 不对,原主只有在景家的记忆,那这一段是她的记忆? 她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记忆? 她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眼前画面一转,她已经身处在一座凉亭之中。 夏日荷叶婷婷,硕大碧绿的叶子在风里翩翩摇摆。 她趴在凉亭的栏杆上喂鱼,白毛的狐狸蹲在她身边,尾巴摆来摆去,不时扫过她的腿。 “却言,你的伤怎么样了?”她的声音还很稚嫩,听起来宛如一个幼童,“你吃不吃鱼呀?我让小青抓几条鱼起来,给你煲鱼汤好不好?” 狐狸舔着爪子,摇摇头。 “你不吃鱼呀。”她看着荷花池里肥美的鲤鱼,又看看身边的白狐,“可是却言,我想吃鱼……” 白狐叹了口气,小幅度地点点头。 她立刻喜笑颜开:“那我让小青去抓鱼咯!” 她跳下长椅,往凉亭外跑去。 却言?这是云沉以前的名字么?云沉是云家家主的名字,那却言应该就是他的本名吧。 她想,原来你叫却言。 大火席卷过凉亭,倏然间便将整个画面吞没。 火光映红了深夜的天空,灼热的猩红遮住了明亮的月光。 她站在被大火吞噬的宅子前,看着火里挣扎呼救的除妖师和妖精,扬起肆意的笑。 “你们这些家伙,都去死。” 阴冷的声音从她嘴里飘出,转瞬被大火燃烧的声音淹没。 这是怎么回事?被烧的是谁的宅子?里面那些人都是她囚禁的吗?她做了什么?杀人了……吗? 景织猛然惊醒。 窗外的天空泛出鱼肚白,她呆住了片刻,被腿上毛茸茸的触感唤回神。 雪白蓬松的尾巴正紧紧贴着她的腿,他蜷在床上,睡得正熟。 想起梦里见到的白狐,景织轻轻触碰他的耳朵尖尖,低声唤道:“却言?” 耳朵尖尖抖了抖,他没醒。 景织收回手。 这个反派BOSS怎么回事,警惕性这么差,要是现在有个敌人过来,他只怕在梦里被人砍了都不知道。 嘴里不出声地碎碎念着,她拉过被子给他盖好,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漱。 …… 海妖并没有完全撤退,他们守在结界附近,整夜不间歇地唱着歌。 为了抵抗海妖的歌声带来的幻觉,顾卿歌整晚未睡,早上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黑眼圈可以媲美国宝。 在餐厅遇到景织,她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强装轻松。 “景小姐,早。” “早啊。”景织正坐在餐桌边认真地啃包子,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没有继续和她说话,顾卿歌找了个距离她较远的位子坐下。 佣人过来问她早上想吃些什么,两人低声沟通着。 等早餐送过来的时候,景织已经用餐结束。 “景小姐。”看她要走,顾卿歌出声叫住她,“稍等,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景织转动椅子看向她:“什么?” “昨天守在最前线的只有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陆邈邈的去向?” “怎么忽然问这个?”海妖逼近,连陆迢都没有询问陆邈邈的去处,顾卿歌和陆邈邈交情泛泛,怎么突然开始关心她了? 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说明她知道陆邈邈的行踪。 顾卿歌道:“这次海妖来犯,给出的理由是感应到了海族祭司大人的号召,可珣已经死了多年,不可能再号召海妖。” “嗯,所以?” “我查阅了资料,发现海族的祭司血脉会代代传承,珣死后,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后辈会继承他的位子。” 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景织想也没想,问道:“你的意思是,珣死后,接任祭司之位的人是邈邈表姐?” 顾卿歌颔首。 景织神色不变,回道:“我最后一次见邈邈表姐是前天下午,她和慕斯秋在一起,你如果想知道她的下落,问慕先生或许能更快得到答案。” 慕斯秋昨天下午开完会以后不知所踪,就算他在,顾卿歌也没胆子去问他这种问题。 景织这回答明显就是敷衍,没指望在她那里得到回应,顾卿歌冷下脸,不再接话。 第八十二章为了报仇 景织和顾卿歌你来我往的时候,慕斯秋正凌空立在海上,垂眸打量海面下的妖精们。 晚风猎猎,撕扯着他制服的下摆。 不在这里…… 那条人鱼把陆邈邈带走,会带去哪里? 如果海妖一族的传承之法是绝对的,那承袭祭司之位的就会是珣的女儿,也就是连基础术式都不懂的陆邈邈。 虽然身体里流着海妖的血,但那女人还是更偏向人类。 要陪着海妖一起退居深海,他担心她脆弱的小身板扛不住。 …… 海是深蓝色的,穿过发着点点荧光的珊瑚群,身体顺着激流顺势而上,很快便听到了哗啦的水声。 女生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你把她带回来了?”耳边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是。”少年的声音很熟悉——是她在海边救下的那条名为瞬息的人鱼。 “她血脉不纯,不可能继承珣的位子。” “我知道。我带她回来,只是想让您见见她,毕竟,她也是您的血脉。” “……”苍老的声音沉默许久,叹息一声,“你把她送过来吧。” 感觉身体被一双手轻轻托起,陆邈邈想睁开眼睛,脑袋却昏昏沉沉,意识也再次模糊。 …… “阿珣!” 耳边有个清脆的声音呼唤着熟悉的名字,陆邈邈猛得睁开眼睛坐起身,刺眼的日光让她下意识眯起眼睛。 海浪声声,海鸥展翅从她头顶飞过。 陆邈邈茫然四顾:她不是应该和慕斯秋在一起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阿珣!这里!”梳着麻花辫的少女踩着海浪从她身边经过,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深色的礁石,“这里!” 她蹲下身,对着碧蓝的海面挥了挥手。 听到她的呼唤,人鱼从海里冒头。 他游到礁石附近,仰头看她,碧色的眸子映着蓝天和少女的身影。 等他出现,少女直接跳进海里,正好落入他的怀抱。 她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笑眯眯地说道:“阿珣,我今天特别开心,你猜为什么?” 他托着她的腰,避免她被海浪冲走,闻言,红着脸摇摇头。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的生日,有你陪我一起,所以我特别开心!” 她毫不避讳地表达自己的欢喜,眼睛明亮比夜幕的星子更甚。 “阿珣,我最喜欢你了,有你陪着我,我非常非常开心!”她又亲了亲他的脸颊,在他羞涩的目光注视下,认真道,“你以后也要陪着我,直到我白发苍苍,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她是人类,他是妖精,他的寿命远比她要漫长。 可是,即便知道如此,还是任性地提出奢望——希望他能长久地陪伴,直到她青丝染成霜白。 “好。”他没有犹豫,羞红着脸给出承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只是得到口头的承诺,她也满足地笑了,俯身勾住他的脖颈深吻他。 陆邈邈站在沙滩上,看着不远处旁若无人的小情侣,想笑,眼泪却先一步滑落。 原来,他们是这个样子的……原来,他们有过这么美好的时刻。 她想上前,想呼喊他们的名字,想告诉他们快点逃跑,再也不要回到海心岛。 然而,她无法靠近。 就像隔着一堵无形的墙,他们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 她是他们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这个故事里的旁观者——她没办法为他们做任何事。 “你可以的。”有个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你可以为他们报仇。” 那个声音很平静,就像已经在她脑海中埋藏已久。 “他们被人算计,结局惨烈,你可以为他们报仇——这是你身为子女,该做的事。” 陆邈邈喃喃:“我该做的事……么?” 她这么想着,眼前的画面一转,瞬间从晴空万里变为阴云密布。 两个穿着陆家制服的人鬼鬼祟祟地抬着一个麻袋往海边走。 “确定扔进海里?” “大小姐的吩咐,你说确不确定?” “啧,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妹妹,大小姐这么做是不是太……绝情了些?” “绝情什么?是这女人先和妖怪勾搭的,大小姐这么做只能算是清理门户。” “也对——不过多亏了她,不然我们哪能抓到那条人鱼。” “哈哈,可不是多亏了她?说起来,那天你吃到人鱼肉了吗?” “吃到了啊——送到嘴边的肉,干嘛不吃?说起来,人鱼肉真的可以长生不死么?我感觉身体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嘛。” “鬼知道呢!不过试试总没错。” “照我说啊,我要是陆无忧,发现人鱼就一个人独享——只能说女人还是女人,竟然不想着长生只想着谈恋爱,啧啧,真傻。” 两人说着,又嘲讽地笑了,肆无忌惮的笑声传到陆邈邈的耳朵里,好似最冷的冰雪,让她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到了到了。” 两人停在悬崖边,打开麻袋往里面扔了好几块石头后系紧袋口,随手将麻袋抛向波涛汹涌的大海。 其中一人拍拍手,道:“搞定,回去告诉陆管家处理好了。” 另一人看了眼乌云翻涌的天空,撇嘴:“要下雨了,走走走,快点回去。” 两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大海依然如常,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陆邈邈站在悬崖边,呆呆看着波涛汹涌的海。 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 她想,她死后能葬于大海,似乎也不错。 她长眠的地方,刚好是他们相识相恋的地方,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愿。 至少在最后一刻,她停留在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这么想着,却完全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 陆邈邈蹲下身,狼狈地抬手拭泪。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呢?利用她伤害她的爱人,剥夺她的自由和生命,最后将她的尸体抛入大海……陆忘忧,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残忍?! “人类就是这样,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无论是陆无忧,还是珣,都是陆忘忧追求利益的牺牲品。” “去吧,去替冤死的灵魂讨一个公道。” “替他们报仇,这才是你该做的事。” 第八十三章只属于他一人 自家师父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早起来,景衍在陆家公馆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慕斯秋。 少年垂着脑袋回到餐厅,神情恹恹。 看他这个表情,景织了然,问道:“慕斯秋还没回来?” “嗯。” “这个老师不合格啊。”景织啧啧两声,“哪有老师随随便便把徒弟扔一旁,自己跑出去瞎浪的。” 老师被批评,景衍舔了舔嘴唇,小声辩解:“老师肯定有重要的事处理。” 虽然慕斯秋平时就不太靠谱,但像今天这样离奇失踪还是第一次。 “待会儿我要去海上。”景织指了指远处的蔚蓝,“你要一起吗?” 知道她去海上所为何事,景衍神色犹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没事,还有云沉一起。”景织道,“带你去开开眼界,顺便看看美貌的海妖。” 提起海妖,景衍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有外人,他低声问道:“姐,莫长老他们昨天开会怎么说?” 珣的骸骨找到了,海妖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可以满足。 陆忘忧现在还是陆家家主,海妖提出的第二个条件……十有八九协会不会同意。 “不知道。”景织道,“反正我负责解决第一个条件,第二个嘛,不该我操心,我也没兴趣。” 景衍抿唇,不期然再次想起父亲交代过的话。 “如果可以,让你姐姐和协会的人打好关系,对她以后继承家主一事,有百利无一害。” 听景织提起协会成员的语气,景衍默默地把景致远这番话咽了回去。 萧珩下楼找顾卿歌,远远地看到景家姐弟,耳边响起顾卿歌的感慨,他挑了挑眉,走向两人。 男人走近,景织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景衍抬头看到他,客气地打招呼:“萧珩,早。” “早。” 萧珩回话后,景织慢腾腾地回身:“早啊——你在找顾卿歌吗?” 自认为和景织有点交情,萧珩没有回答景织的问题,直言道:“景织,今天下午你去和海妖见面,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景织果断拒绝。 开什么玩笑,她这个外来者可不想和男女主扯上关系——像原主这种小炮灰,没有主角光环笼罩,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男女主克死。 女生拒绝得太干脆,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萧珩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尖。 看他的表情,景织后知后觉自己的回答太不给男主角面子。 她重新组织一遍措辞,解释道:“海妖戒备心很强,对除妖师也不待见,要是出现的除妖师太多,我担心惹毛他们。” “有什么可担心的?”凉凉的女声从餐厅门口传来,打断了景织的狡辩。 顾卿歌踩着高跟鞋走到萧珩身边,看也不看景织,冷冷笑道:“陆家人被海妖吓破了胆,什么条件都肯答应,殊不知,我退敌进……那些海妖只会得寸进尺。” 从女人突然插话开始,景织皱起眉头,很想结束这场没什么意义的谈话。 听完顾卿歌的发言,她淡淡笑了:“你觉得他们提出归还祭司的遗骨,是无理取闹?” “站在海妖的立场,自然不是。”顾卿歌瞥了眼景织,双手环在胸前,扬声道,“但是站在我们除妖师的立场,本就不该答应妖怪的任何要求。” “您说的对。”景织给顾卿歌竖起一根大拇指,“有骨气!”不愧是女主角。 内心翻了个大白眼,景织挥挥手:“您有骨气,没骨气的事儿就交给我这种没什么立场的人来做好了~” 她一顿阴阳怪气,总算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大好地哼着歌远离男女主。 景衍对着两人弯了弯腰,追上景织的步伐。 “姐姐,顾卿歌是萧珩的未婚妻,你不要和她吵架。” “我什么时候和她吵架了?我不是在夸奖她嘛?” “额……” “你姐姐我像是这么闲的人吗?小孩子家家才吵架,像我这样的,别人惹我生气,我都是直接动手。” “……” “景衍,我告诉你,别人挑衅你,你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反应自己,知道吗?” “……反省自己?” “对,反省自己,你是不是在她面前表现得太温和了,让她产生了你很好欺负的错觉——反省完以后记得把她揍得满地找牙。” “……好。” …… 年轻的景家姐弟走远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直觉景织在含沙射影,顾卿歌瞪着两人的背影,一张小脸阵红阵白。 萧珩也听到了景织的话,不像顾卿歌反应那般激烈,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侧脸看着未婚妻,无奈道:“你和景织有过节?” 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顾卿歌身子一僵,下意识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你刚才那番话,针对性太明显了。” 这次海妖袭击时多亏了景织在前线拖延时间才避免结界被海妖击溃,这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实。 顾卿歌这样公然指责景织不该答应海妖的要求——但他们心里也清楚,答应海妖的条件是解决这次袭击事件最好的方法。 “我只是……”回过头再看两人的对话,顾卿歌也发现了自己的咄咄逼人和自以为是,她微微红了脸,喃喃道,“我只是不喜欢她。” 萧珩疑惑:“为什么不喜欢她?”顾卿歌为人谦和,和各家同辈都相处得很融洽,很少听她这么直白地表示对一个人的不喜。 顾卿歌看一眼萧珩,又飞快地移开视线,苦笑:“因为她喜欢你。” 景织喜欢萧珩,这是在云家别苑的时候原主亲口承认的。 当然,这并不是让她愤怒的点。 真正让她生气的是,景织既然喜欢萧珩,为什么还要故意勾搭云沉? “景织喜欢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萧珩讶然失笑,“你在哪里听说的这么不靠谱的八卦?” 不等顾卿歌回话,他止住笑,正色道:“我和景织从未有过交集,她不可能喜欢我。再者,她现在是云沉的未婚妻,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她的未婚夫永远这么识大体。 顾卿歌笑容愈发苦涩,没有继续和他争辩,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走廊尽头,白毛的狐狸安静地蹲在地上,等说话的两人离开后,他才慢悠悠地从拐角处走出,寻着熟悉的味道跑去。 景织喜欢萧珩?是了。 狐狸先生不满地哼了一声。 可惜,喜欢萧珩的那个景织已经不在了,现在活着的这个景织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第八十四章是不是生病了 云沉在海边找到景织,女生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码头上发呆。 莫相忘和陆迢等人站在不远处说话。 他无视了协会众人,哒哒跑到景织身边,在女生愣神的间隙,扒拉着她的腿爬进她怀里。 毛绒绒钻进怀里,景织回过神抱住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低声骂:“云沉你疯了!” 这里到处都是除妖师,还有协会的长老在,他竟然化出原身随便跑,也不怕被除妖师收了! 白狐紧紧抱着她的脖子,被她骂了,他耷拉下耳朵,看着她的眼睛眨巴眨巴,有蒙蒙的雾气在眸中弥散。 景织:“……” 直冲天灵盖的怒火被狐狸先生一双委屈巴巴的眸子看散了,景织抱着自家的狐狸站起身,想想觉得不爽,低头在他脑袋上狠狠吧唧一口。 吸了一口毛绒绒,心头堆积的怒火总算彻底消散无形。 被女生亲了一下后,长着一圈茸毛的耳廓慢慢变红,白狐低头把脸埋在她臂弯,雪白的大尾巴欢快地左右摇摆。 “我先送你回去。”不知道他为什么化出原身到处乱跑,景织无奈道,“我可不想你化成人形以后像个变态一样裸奔。” 白狐嘤嘤两声,加大了尾巴摆动的幅度。 趁莫相忘一行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景织抱着狐狸偷偷溜走。 走了没两步,再次和女主大人撞了个正着。 “景织?” 两人撞上的瞬间,顾卿歌的视线便定格在狐狸身上,再没有移开。 “你这狐狸……” “这不是我的狐狸。”自从第一次抱着云沉的原身回家后,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练得越发炉火纯青,“这是岛上生活的野狐狸,腿好像受伤了,我带回去上点药。” “岛上的野狐狸?”顾卿歌定定看着白狐,皱眉道,“海心岛上有这种白狐吗?” “我不知道啊。”景织道,“反正我在岛上发现他,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游过来的?” 顾卿歌:“……”她的订婚宴上,萧柒和萧玖为了追一只白狐,和景织在停车场发生冲突。 当时那只白狐和现在的这只……长得挺像。 不过白狐的外形差不多,只是匆匆看两眼,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只。 “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绕过顾卿歌,景织掂了掂沉甸甸的狐狸,碎碎念:“狐狸先生,你该减肥了……” 目送景织的背影消失,顾卿歌收回视线,往码头走去。 白狐……说起来,好久没见小白了,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 …… 把云沉放在床上,景织活动着酸麻的手臂,苦笑道:“云沉,你今天怎么回事?要是被莫相忘抓住,你可就玩完了。” 云沉抖了抖耳朵,趴在床上,看起来垂头丧气。 “你怎么啦?”景织摸摸他的耳朵,看他有气无力的模样,担忧地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被女孩温柔地顺毛,云沉很是享受地眯起眼睛。等她收回手,他才懒洋洋地开口:“没生病。” “那你怎么看起来恹恹的?” “没生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暂时没办法完全化成人形。”云沉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 “因为什么?”景织抓住他话里的关键,“没办法完全化形?那化出来是什么?半身狐狸半身人?” 云沉耷拉下眼睑,没好气地问道:“你想看这样的我?” “不不不!”景织连声否认,“我就是好奇。” 云沉道:“耳朵和尾巴没办法收起来。” “嘶——”景织吸了一口冷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兴奋,“就是说,能化成人形,但是耳朵和尾巴还在?” 妈耶!既可以欣赏到美色,还可以把玩毛绒绒——这不是狐狸精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形态吗? 云沉:“……”你兴奋的语气可以稍微收敛一下吗? 被狐狸先生警告地瞪了一眼,景织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激动的表情,正色道:“怎么会这样?”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个状态,云沉隐约能猜到原因。 可即使猜到了,他也觉得难以启齿。 狐狸先生哼哼唧唧,抬起爪爪遮住脑袋,并不想多说。 景织捏捏他的爪爪,问道:“除了没办法化成人形,还有别的问题吗?” “嗯……”狐狸先生拖长了语调,闷闷地说道,“没力气。” “没力气?”景织用手背贴住他的脑袋,“是不是昨晚空调吹着凉了?” 躲开她的手,云沉闷声:“不是。” 女生温暖的手背贴上来的时候,身体给出的信号明确地告诉他,他刚才的猜想是对的。 不知道这个状态要维持多久,云沉恼羞地钻进被子,打了个滚,把自己裹成蝉蛹。 “云沉?” “我知道是怎么原因,不用担心。”狐狸先生语气低落,明显在闹小脾气,“下午不能陪你一起去……” “没关系。”隔着被子拍拍他,景织道,“待会儿我不在,会叮嘱陆管家不许别人进我们房间。” “嗯。” “你好好休息,要是很难受就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医院。”说完,她稍作思考:云沉生病了是该看医生还是兽医? “……嗯。” “那我先去处理海妖的事?” “嗯。” 景织:“……”怎么办,还是有点不放心。 …… 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莫相忘打电话过来询问她人在哪里,女生才按捺住担忧,起身离开。 熟悉的脚步声远去,房门被轻轻合上,云沉从被子里探出头,看着紧闭的房门长长地叹了口气。 放在床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提醒他有人打电话过来。 本就烦躁的狐狸先生失了往日的清冷,烦躁地接起电话:“什么事?” “却言?”打电话那人被他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脱口道,“你被人打了?” 听出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云沉冷声道“你有事吗?” “哎哎,听游悠说你和一个人类姑娘搞到一起去了?” “没事我挂了。” “别别,我有正事!”那人急声道,“我看最近天阙很多狐狸都发情了,你现在身份特殊,身边又有喜欢的姑娘在,要是发情以后露出尾巴耳朵什么的,被除妖师发现……” 云沉磨了磨牙:“所以?” “我特意给你调了药,趁着没发情的时候来我这里拿一下。” “……” 云沉难得沉默,那人愣了愣,试探着问道:“你不会……已经到发情期了吧?” “啪!”云沉狠狠挂断电话。 第八十五章海神会保护你 景织出门以后,找陆管家要钥匙把房门锁了起来,并叮嘱陆管家不要让其他人进房间。 想想不放心,她干脆把钥匙一起带走。 听到外面的动静,狐狸先生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神色恹恹。 怎么办,不会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吧?要不要让彧宿那家伙亲自把药送过来? 越想越烦躁,狐狸蹬了蹬腿,把被子踢开,在床上来回翻滚,等整个房间里都弥漫上寒梅的香味才停下动作,张开四肢颓然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 “那个人类就是珣大人的孩子?” “听说她身上有一半除妖师的血脉。” “既然如此,祭司之位……” “祭司之位早就没有悬念,不明白瞬息大人把她带回来意欲何为……那个人类,一看就不适合在深海生存。” “听说长者已经下了命令,让瞬息大人把她送回给除妖师。” “说起来,那个除妖师已经在海上徘徊了一整晚吧?是为了寻她么?” “……” 耳边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逐渐远去,陆邈邈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眼是碧蓝的天空,以及男人熟悉的脸。 “你……”她刚一开口,海风灌入喉咙,逼得她不停咳嗽。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往海心岛所在的方向移动。 “可算醒了,我以为你陷在人鱼的幻境中不可自拔。”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想起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陆邈邈蜷缩着身子,把脸颊埋进他怀里,避免被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喂,找你可费了我一番功夫,如果你为此感动流涕,我可不会安慰你。” 涌出眼眶的眼泪因为男人一句话奇迹般地停了,伤感褪去,剩下的只有无奈。 陆邈邈闷声道:“我又没让你去找我。” “你是在我手里丢的。”远远地可以看见陆地,慕斯秋加快移动的速度,“我总得把你找回来。” 说话间,他稳稳地落在码头,松手将女生放在地上。 早在两人没落地时就注意到,莫相忘不咸不淡地往这边瞟了一眼,问景织:“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景织一脸八卦:“可能,患难见真情?” 莫相忘摸着下巴,啧啧感慨:“慕斯秋那种猫嫌狗弃的性格,要是有个姑娘愿意收了他,我会感动得烧香拜佛。” “……” 同样看到两人,同时也听到了景织和莫相忘的话,陆迢神色复杂,终于还是走向陆邈邈。 “邈邈。”叫了声妹妹的名字,等她看过来,他正想说话,就见陆邈邈移开视线,低声道,“我累了。” 她向慕斯秋道谢,不再看任何一人,沿着树荫往陆家公馆跑去。 到嘴边的话被咽了回去,陆迢苦涩一笑,转身不再看妹妹的背影。 慕斯秋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跟在陆邈邈身后。 “喂。”叫住好友,莫相忘指着远处的海,问道,“你不去?” “不去。”慕斯秋懒洋洋地回道,“我困了。” “好叭。”无奈摊了摊手,莫相忘看景织,“云沉突然生病,景衍跟着若水去修补结界,那看来只能我陪你去了。” 听这不情不愿的语气……景织撇嘴:其实她一个人去也没关系,是这些人不放心,非要跟着,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是她一定要求陪同一样? 莫名其妙。 …… 再见瞬息,景织忍不住眯起眼睛打量他——总觉得一天不见,少年周身的气场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曾经的少年是警惕的、单纯的、也是无害的,就像从森林误入城镇的小鹿,让人腾不起一点戒备之心。 如今的他,宛如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碧眸清冷疏离,远远俯视着这个人间,充满锋利的攻击性。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瞬息——生活在深海里的最强猎手。 得了除妖师的承诺,这次出现在结界外的只有瞬息和那位姿容清绝的美人。 看到前来的除妖师是景织,瞬息没有多说废话:“除妖师,你答应我的条件,可以兑现了吗?” 收回打量的视线,景织道:“可以。” 她点头,莫相忘便双手将捧着的盒子递给少年。 “这是那位祭司大人的骸骨,我已经替你们寻回,你可以带他回归故土。” 接过盒子,瞬息没有打开,直接转手递给了等待的美人。 美人单手覆在盒子上感应片刻,点点头,涩声道:“他们没有说谎。”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眨了眨眼睛,有两滴眼泪滑落,化为珍珠,落在盒面上,打了个滚,坠入大海。 “大人,我们来接您回家。” 海妖的低语散在风里,就像雨滴落进大海,激起阵阵涟漪——海面之下传来海妖们悠长的吟哦,一声一声,海浪般重叠着唱四面八方飘散。 “他们在唱歌。”莫相忘提醒景织,“小心别被迷惑。” 景织点点头。 在空灵婉转的歌声里,人鱼抱着盒子转身潜进海底,留下少年独自留在海面。 “他们要走了。”冷眼看着两位除妖师,瞬息讥诮地说道,“我们海妖一族向来说话算话——除妖师,你归还了大人的骸骨,我们会离开这里。”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景织直觉今天的事有点不对劲,干脆直接问道:“你不是还提了一个要求?” 他要求将害死珣的凶手交给他们处置——这个要求并没有得到满足,海妖为什么没有继续纠缠? “你说陆忘忧?”金色的大尾巴在海面下缓慢地摆动,少年露出一抹叹息的神色,道,“那人回到陆地的目的就是报仇,我能做的只有成全她。” 想起什么,他看着景织,扬声道:“谢谢你救了我,除妖师,也请你替我见证最后一刻的到来吧。” 他垂眸,温顺且虔诚地吟诵道:“海神会保佑你,善良的除妖师。” …… 目送浅浅的金色消失在海里,景织转向莫相忘,疑惑:“他最后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祝福。”莫相忘皱着眉,回答得心不在焉,“他说让你替他见证……遭了!” “完蛋!” 两人异口同声,都在同一时间想起被慕斯秋带回陆家的陆邈邈——比起那些只是同族的人鱼,陆邈邈才是整个事件中被伤害最深的人。 瞬息带走她以后又将她放回,必然是因为其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海妖们突然不再执着第二个条件,是因为第二个条件不需要通过他们来实现。 第八十六章冤家 回到陆家公馆,慕斯秋先去找了“生病”中的云沉,结果在门口被锁上的门挡下,于是转头回房间补觉。 除妖师大多被安排出去修补结界,整个公馆重新恢复了安静。 慕斯秋刚躺下没多久,二楼一声凄厉的尖叫把他惊醒。 男人翻身而起,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陆忘忧的房间门口,女佣双手捂着嘴,呆呆看着房间里染血的一幕。 将匕首从女人的身体里拔出,陆邈邈茫然地回头看向女佣,歪了歪头。 “啊啊啊啊啊!” 踉跄着后退两步,女佣后背抵在栏杆上,身子不停地颤抖。 “二、二小姐……我什么也没看到,不要杀我……” “放心,人还没死呢。” 慵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女佣转头看着来人,一眼认出他是老板请来的贵客——多了一个人,她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点。 “慕先生……” “去叫医生。” 慕斯秋打发走女佣,慢悠悠地走进房间。 看到他,陆邈邈空洞的视线渐渐聚焦,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染血的手,低低惊呼一声,扔了还在滴血的匕首。 “现在知道怕了?”慕斯秋走向被扎了一刀的受害者,路过她时还不忘出言嘲讽。 陆邈邈随着他看向床榻。 陆忘忧仰面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胸口处一片鲜血淋漓。 是她……刺伤了她? 原来刚才的一切不是做梦,她真的刺伤了陆忘忧? …… 医生很快赶来,刀口不深,又有慕斯秋做过简单的伤口处理,医生接手后很快确定陆忘忧并无性命之忧。 陆邈邈一直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直到医生给出结论,她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 鼻翼间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看着簇拥在床前的人,陆邈邈转身往外走。 “二小姐。”走廊里,陆管家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刺伤家主,是为大罪——你现在不能离开。” 他挥了挥手,立在他身后的两个保镖样的黑衣人踏出来,拦在陆邈邈身前。 “二小姐,还请你回房间,在家主清醒之前不要离开房间一步。”陆管家沉声道,“若是小姐执意离开,那我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看了眼人高马大的黑衣人,陆邈邈无视了陆管家的警告,绕过两人继续往前走。 见状,陆管家使了个眼色:“把她抓起来。” 得到命令,黑衣人抬手按住陆邈邈肩膀,警告道:“二小姐,别让我们为难。” 只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陆邈邈的肩膀,被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另一个人拨开。 “麻烦让个路。” 慕斯秋悠哉悠哉地踏出房门,顺手扣住陆邈邈的肩膀带到自己身边。 “你跟我来。” 从他抬手打开黑衣人的手,再到他揽着陆邈邈离开,一切发生的太快,等陆管家回过神,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慕先生!”不敢对协会的人——特别是这人还是少有的S级别的除妖师——不敢对他无礼,陆管家叫了声对方的名字,干巴巴地提醒道,“这是我们陆家的家事……” “围猎她的父母也是你们陆家的家事。”慕斯秋头也没回,讥诮地说道,“惹出的麻烦却要别人来替你们摆平——管了一件就想管第二件,我对你们陆家的家事还挺感兴趣。” 提起二十六年前的围猎,陆管家一时语塞。 “等陆忘忧先把二十六年前的事情解释清楚,再来谈陆家其它的家事吧。”慕斯秋说着刻薄的话,挥了挥手,“不然,就算这女人把她捅成马蜂窝,那也是她该受的。” …… 坐在沙发上,陆邈邈接过男人递到眼前的热茶,茶香钻进鼻子,总算冲淡了呼吸里夹杂的血腥味。 空调的风吹在身上,女人打了个冷颤。 “去洗澡。”慕斯秋随手找了件衬衣扔给她,“先穿这个,待会儿我去你房间帮你找两件欢喜的衣服。” 陆邈邈看着沙发上的白衬衣,涩声道:“……我不想洗。” “你要带着一身血腥味到处跑?”慕斯秋无所谓地说道,“你喜欢就好。” 她说不洗澡,他没有强求。 男人脱了制服外套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脸。 “我要睡觉,你自便。” 陆邈邈道了声谢谢,蜷在沙发上没动。 她刺伤了陆忘忧。 其实她找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刺伤她。 她只是想问她,这么多年过去,她对当年做过的事,有没有哪怕一刻生出过悔恨? 她希望听到她的忏悔——就算是在知道这位养母算计她的性命时,她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期冀过,能从她嘴里听到“后悔”两个字。 那是她的亲妹妹,在利用她、伤害她、杀死她以后,她有过一丝丝的反省和忏悔吗? 她想,只要她道歉,只要她说后悔,只要……她会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可是,面对她的质问,她是什么反应? 她冷冷地笑着,用看闹脾气的小孩子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说:你懂什么?为了陆家的繁荣昌盛,就算是我自己,也是可以利用和舍弃的棋子。 哈哈,说的真是冠冕堂皇啊。 既然自己也是可以利用和舍弃的,为什么在被诅咒以后,还要利用嫁接之术把“果”转移到陆家其她女人身上? 胆小、卑劣、自以为是……她的父母就是被这样的人算计,下场凄惨。 “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你! “陆无忧和妖怪结合的产物,你身体里流着最肮脏的血,你就是个怪物,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女人疯狂的咒骂在耳边回荡,陆邈邈蜷缩起身体,抬手抱住头,小声地呜咽。 杀了她! 刺伤她又如何呢?自己就该杀了她! 对,不应该避开要害,应该直接杀了她! 可是…… 厚实的被子兜头落下,挡住了空调冰冷的风。 “都说了我要睡觉。”懒洋洋的声音含糊不清地抱怨,“你能不能小点声哭?” 陆邈邈:“……” 她胡乱地擦掉眼泪,扯下被子,梗着脖子回道:“我没哭!” “是么?” 慕斯秋坐起身,曲起一条腿,胳膊搭拉在膝盖上,看起来像只刚睡醒的大猫。 “那刚才嘤嘤嘤的是蚊子吗?”男人恶劣地咧了咧嘴角,“还是说,你这堪比猴子屁股的眼眶是被蚊子咬的?” 陆邈邈:“……”这个男人似乎总是能三言两语把她的伤感冲得一干二净。 不和他狡辩,她把被子扔回给他,闷声:“我回房间去了。” “去送人头?” “……” “你们家那位管家现在说不定就带人守在走廊里,等你一出去,就把你套了麻袋带走……” 陆邈邈拿起衬衣:“我去洗澡。” 等浴室门砰一声关上,慕斯秋:“……啧。” …… 一回到陆家公馆就从佣人的议论中得知陆邈邈刺伤陆忘忧的事,确定陆忘忧没死,景织放下心,决定先回房间看自家的狐狸。 ——快一个小时没见,不知道狐狸先生怎么样了。 第八十七章原来你喜欢团毛毛 景织回到房间,小心翼翼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狐狸先生正蹲坐在床上,听到动静,他抬眸看一眼进来的女生,继续自己的工作。 肉垫垫一点点抚过光滑的皮毛,带下一爪子的白毛,狐狸先生很有耐心地把白毛堆在床上,等累积得差不多了,他灵活地滚动白毛,团成一个毛团。 景织进来的时候,床上已经堆放了三个白毛团团。 看清他在做什么的景织:“……” 狐狸先生还在锲而不舍地梳毛、团毛,景织走到床边坐下,神色复杂。 “云沉……” “嗯。” “你怎么掉毛这么厉害?”果然生病了? 他平时化出原身也会掉毛,但绝对不会掉这么多。 景织看着三个拳头大的毛团,伸手握住狐狸先生梳毛的肉垫,担忧地道:“别梳了。”真担心他把自己梳秃。 云沉停下梳毛,有气无力地趴到床上。 “云沉,你到底怎么了?”他这个样子,景织更加担心,“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云沉道,“这种时期掉毛比较多,正常。” “这种时期?”景织愈发不解,“什么时期?” 云沉耷拉着眼皮子不说话了。 景织不好强迫他,只能无奈道:“你别梳毛了,不想去医院就好好休息,我把毛团团收拾一下……”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狐狸先生伸出一只爪子把三个毛团团拨到自己怀里,抱住。 景织:“……” 本来以为狐狸先生的反常只是暂时的,然而当景织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毛茸茸把毛团团拨来拨去,玩得不亦乐乎后,她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中一样,呆在原地。 谁能告诉她,她家狐狸先生到底怎么了?! …… 云沉的病看起来愈发的严重,景织不敢带他出门,只能再把他留在房间,自己一个人去找莫相忘。 “你说狐狸?”两个手指拎着一瓶罐装啤酒晃了晃,莫相忘稍作思考,“除了无法化形,还有什么表现?” “就,全身无力,掉毛厉害?”景织尽量详细地描述云沉的状态,“额,平时挺正常的,也不玩毛毛,然后突然开始自己团毛毛,还自己玩。” “无法化形,掉毛厉害……”莫相忘摸着下巴,沉吟,“这个状态嘛……” 景织紧张地问道:“是生病了吗?” “你说的这个情况,以我接触过的狐狸精来说,大概率是发情了。” “发……发情?”景织一脸懵逼,“狐狸精还会发情?” “当然。”莫相忘耐心解释道,“就算可以化成人形,那也是狐狸,是狐狸就有发情期,特别是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就更容易动情咯。” 长了见识的景织:“……” 喝了一口啤酒,莫相忘道:“狐妖在这种时候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无法完全化形,外加性情大变。” “性情大变?” “和猫一样,会变得粘人、爱撒娇……” “也喜欢被拍屁屁?”她养过猫,知道猫咪发情以后喜欢被拍屁屁。 “我没试过,不知道。”莫相忘道,“你不怕被咬掉手指头,可以去试试。” 景织:“……” 解答完景织的问题,莫相忘好奇地问道:“你养的那只白毛狐狸发情了?” 他还记得上次去云家找她时,她抱了一只白毛狐狸。 那狐狸眼睛灵动,表情活泼,一看就是成了精的妖物——难为云沉同意自己未婚妻养只狐狸精在自己家里。 景织干笑两声:“不是,是……我在书上看到这个问题,问云沉他也不清楚,就……找不到答案让我心里很没底。” “什么书?” “妖怪不为人知的二三事。”景织随口乱编,“在陆家的藏书楼里看到的。” “哦。”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正经科普书籍,莫相忘没有多问,“陆管家刚刚来找我,请我管一管慕斯秋。” 景织了然:“因为邈邈表姐刺伤陆忘忧的事?” 听说陆管家本来打算把陆邈邈监管起来,被慕斯秋横插一脚,带走了陆邈邈。 “嗯。” “陆忘忧不是没死么?” “刺伤家主,伤害同伴,陆管家摆出的这两条中无论哪一条都够陆邈邈喝一壶。” “额,陆管家这是想方设法要搞死邈邈表姐啊。”景织嗤一声,点破老人的心思,“以前陆邈邈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时,他们还可以高高在上的给予施舍。如今陆邈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们当年做过的恶心事被公之于众——虚伪的假面被打破,那些人只想着尽快抹除证据息事宁人吧?” 可只要陆邈邈还活着,就在不停地提醒他们,他们曾经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恶心事。 莫相忘喝了一口啤酒,没有接话。 “协会准备怎么处置陆忘忧?” “还没出结论。” “真有意思。”景织嗤笑道,“要说伤害同伴,陆忘忧明明更过分——是她利用嫁接之术把陆无忧针对她的术式转移到陆家其他人身上,只凭这一点,她就不适合再担任陆家家主。” “……” “哦,如果把这件事告诉陆家其他除妖师,那些人只怕比陆邈邈更想宰了她。”那些因为术式而死的女子中,有别人的女儿,别人的爱人,别人的母亲。 “所以啊,为了不引发扰乱,我们暂时封锁了这个消息。” “哎,说起来,我母亲也是因为诅咒身亡。”景织感慨,“陆忘忧也算我的仇人,我是不是也该去捅她一刀?” 莫相忘险些一口酒呛出来:“小祖宗,现在已经麻烦事一大堆,请你别给我添乱了。” 景织耸耸肩,表示自己只是随口一说。 对陆家的家事没兴趣,得到狐狸先生反常的原因后,景织决定回房间陪自家大狐狸。 “景织。”在她出门前,莫相忘问了个和陆家无关的问题,“你觉得云沉为人,如何?” …… 听闻妹妹刺伤了母亲,陆迢头疼地揉着眉心,往陆忘忧的房间走去。 “邈邈呢?” “被慕先生带走了。”陆管家道,“大少爷,要我去把人带过来吗?” “不用。”陆迢道,“等母亲醒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猜不透他的想法,陆管家只能点点头:“行,那我让下面的人先盯着二小姐那边的情况。” “没这个必要。”陆迢道,“她想离开的话,放她离开吧。” 已经够了,这个家,这个海心岛,对于她来说是伤心之地,再留下来,已没有任何意义。 是陆家亏欠她良多,他这个兄长最后能为她做的,就是放她平安离开这个家。 第八十八章你果然对我一见钟情 回到房间,云沉已经化出人形,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要不是他胸膛的起伏告诉景织他还在呼吸,景织会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不过,等景织走到床边,就发现他耳朵和尾巴还露在外面。 空调风下,柔软的耳朵尖尖不时抖一抖,提醒着景织,这只狐狸还在……发情期。 怎么会突然发情呢? 景织怎么也想不通。 原作里可没有这个设定啊,也没有提到狐狸精还会发情,云沉更没有出现过这种尴尬期。 像云沉这种修炼了千年的狐狸,不应该早就可以无欲无求无视这种尴尬期吗? 于是,云沉突然出现这个状态,景织只能把它归结于一个原因——云沉喜欢她。 哦,是莫相忘说的,狐狸精待在喜欢的人身边会更容易发情。 从云沉的反应来看,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出现这个状况,说明他以前没有过,也说明这个状态是突然出现的。 意料之外的尴尬情况么……她只能非常自恋地认为云沉对她动了真心。 我倾慕你九生九世——这话可是云沉自己说的。 这么想着,景织捧着脸露出一脸“老娘真有魅力”的荡漾的笑,坐到床边勾住云沉的尾巴,轻轻捏了捏。 处于特殊时期的狐狸先生反应有些迟钝,直到景织把耳朵尾巴都撸了一遍,他才悠悠转醒,睁着一双染了雾气的眸子,懵懵地看着景织。 “小景?”他喃喃。 他刚睡醒,碎发软趴趴地垂着,软萌而无害。眼尾的红尚未褪去,给他清冷的脸平添了一股艳色。声音微哑,拖长了的尾调透着几分慵懒。 妈耶!这家伙终于露出了狐狸精的本来面目,开始利用美色引诱她了! 景织的小心脏砰砰乱跳,正想开口让他正常点说话,就看到狐狸先生爬起身换了个睡姿。 他在她身边躺下,脑袋枕在她的腿上,牵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蹭了蹭,低语:“小景,你回来了。” 景织:“……” 直到第二声“小景”落入耳中,景织才恍然大悟——这狐狸把她错认成了千年前的那个景织? 他依赖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把她当成了那个女人的替身? 这是什么替身文学虐恋情深啊?景织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为狐狸先生的深情感动不已。 不过,感动归感动,她可没有当别人替身的觉悟。 感动过后,景织毫不犹豫一把将撒娇的狐狸从自己腿上掀了下去。 在男人惊愕又疑惑的目光中,景织心安理得地拍拍手,说道:“云沉,莫相忘说你现在是尴尬期,我本来不信……可看你这个样子,不信也得信了。” 她很自觉地抱起一床被子,指着沙发:“这两天我睡沙发。” 狐狸先生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女生,似乎终于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他雪白的耳朵失落地耷拉着,毛绒绒的大尾巴蜷缩起来,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景织……你嫌弃我?” 委屈巴巴的控诉飘进耳朵,景织整理被子的动作一顿,回头望进他的眼睛。 “额。”准备好的解释的话在迎上对方湿漉漉的眸子后,全部都说不出口。 被狐狸先生这样看着,景织总觉得自己好像《聊斋》故事里对美人始乱终弃的渣男。 她回到床边,揉了揉他没什么生气的耳朵,耐心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只是你现在这个状态,分开睡是对你负责。” 他在特殊时期,她是个面对美色没啥定力的小流氓,要是一不小心擦枪走火,谁对谁负责? 被她包裹在掌心的耳朵不时抖两下,等她的手离开后,重新软趴趴地垂下,狐狸先生并没有被这个解释安慰到。 见不得美人伤心,景织干脆心一横:“行,你不担心被我占便宜,那就一起睡吧。” 软趴趴的耳朵倏然立起来,尾巴欢快地大幅度左右摆动着,狐狸先生往后挪了挪,给她空出位置。 景织重新坐回到床边。 他很自觉地低头把脑袋凑到她身边:“给你摸耳朵。” 毛茸茸近在眼前,景织认命地捏住他的耳朵,给他顺毛。 他在她身边蜷下,蓬松的大尾巴时不时扫过她的手背。 “发情期的狐狸会变得特别粘人。” 景织苦笑:莫长老诚不欺我。 怎么办哟,这狐狸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尴尬期啊? …… “却言!却言你怎么回事?!”小姑娘双手叉腰,气呼呼地问蹲在石桌上的白狐,“你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变出原身?你知不知道那个老太太差点被你吓死?” 白狐委屈地垂着脑袋,被指责以后也只是“嘤嘤”两声,没有辩解。 自觉骂得太凶了,小姑娘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他的耳朵:“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白狐摇摇头,舔舔她的手。 “那你怎么回事?”小姑娘捏住他的耳朵尖尖,追问,“你的妖力失控了吗?” 白狐再次摇摇头,不回话。 “却言。”年轻的男人走近凉亭,停在小姑娘身后,皱眉打量白狐,“你这是……” “爹爹!”小姑娘回身拉住父亲的手,焦急地说道,“却言好像生病了,你看他,无精打采的,还突然化出了原身。” “生病?”男人盯着白狐看了片刻,失笑,“小小别担心,却言这不是生病。” “不是生病?” “是……”男人无奈笑了声,抱起石桌上垂头丧气的白狐,道,“我带却言去一趟天阙,你在家陪娘亲,要听话知道吗?” “去天阙?”小姑娘睁大眼睛,担忧,“是要去找彧宿吗?” “嗯。”男人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解释,“却言的情况有点特殊,不过不算严重,别担心。” “哦。”小姑娘念念不舍地抚摸着白狐柔软的颈子毛,低声道,“却言,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 景织呆呆看着天花板。 自从睡醒后,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不是她不想动,而是……毛茸茸的尾巴缠在她腰上,狐狸先生睡得正熟,她不敢轻举妄动。 难得片刻的清净,总算能让她静下心来思考梦里见到的一切。 却言…… 景织眨眨眼睛。 还有那个叫被年轻男人唤作小小的小姑娘,就是上次梦里见过的那个女孩——千年前的景织,云沉的上一任主人。 她为什么会突然梦到那些人,梦里见到的一切都是那般清晰,就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一样。 第八十九章万念珍重 云沉说过,她不是千年前那个景织的转世,就是景织本人,但云沉也说过,千年前的景织已经死了,尸骨无存。 她是景织?亦或者,她是景织的转世? 不管怎么看,她和景织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联系——这种她也不知道的联系是她梦到景织的关键。 真是头疼啊。 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倒霉的穿书者,怎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呢? …… 被陆邈邈刺伤后,陆忘忧昏迷了一整晚,在第二天清晨转醒。 女人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陆管家将陆邈邈逐出陆家。 “逐出陆家?”陆迢缓慢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在短暂地沉默后,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母亲一眼,道,“好,如您所愿。” …… “把我赶出陆家?”得到这个结果后,陆邈邈没有多问其他,直接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难得一夜好梦,慕斯秋拖着慵懒的步伐跟着她到了她房间,看她收拾日常用品,他问道:“走了?不报仇了吗?” 陆邈邈麻利地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说道:“她把我养大,养育之恩尚且没有回报。她算计我,害死我的亲生父母,我刺她一刀,所有的恩怨就此两清,我和陆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这样,也挺好。” 她无法对自己的养母痛下杀手,更无法面对曾经在这座岛上发生的种种,离开这里,对她来说是解脱。 “你说得对。”慕斯秋伸了个懒腰,想起一事,道,“陆无忧留下的那枚珍珠,等莫相忘处理掉上面的咒文以后还给你。” “珍珠?” “在岩洞里发现的那枚。”是珣送给陆无忧的礼物,也是陆无忧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我知道了,谢谢。” 道了谢,陆邈邈最后检查梳妆台避免有物品遗落,拉开抽屉的瞬间,她微微愣住。 最下面的抽屉里藏着她收集起来的陆无忧留下的画——她用画笔记录了自己和爱人相遇以后的点点滴滴,每一张落款都画了小小的心。 “真是像高中生谈恋爱一样……”陆邈邈看着手里的画,轻笑,着喃喃,“幼稚。” 目睹女人小心翼翼地把老旧的画纸装进防水袋后压到行李箱最下面,慕斯秋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世了?” 她见过陆无忧的画,再结合自己的眼睛,其实不难猜出自己的身世。 事情有了了结,陆邈邈没有否认:“是,很小的时候,我就怀疑自己不是陆忘忧的亲生女儿。在悬崖下遇到瞬息以后,我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想,只不过……” 她想到过各种可能,独独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是那般凄惨的结局。 “我甚至猜到瞬息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寻找陆无忧画上的那条人鱼……” “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地推测——”像只睡醒的大猫,慕斯秋眯起眼睛,亮出了自己锋利的爪子,“是你故意将那条鱼留在悬崖下,然后引导景织发现他?” 悬崖下的那条人鱼是引出当年真相的关键一步,景织就是从那条人鱼嘴里得知的和珣有关的线索。 “为什么这么说?”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陆邈邈拎着箱子站起身,看向年轻的除妖师,她微微一笑,“就算没有瞬息,陆忘忧也会使用溯时香。” 只要用了溯时香,真相昭然若揭,陆忘忧算计再多也是于事无补。 “说的也对。”从不过分地纠结过去,慕斯秋点了点头,由衷地感慨道,“能离开陆家是好事——有缘再会。” …… 陆邈邈离开时,只有陆迢去送行。 “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嗯。” “经此一役,陆家也要变天了……不回来也好。” 今天一早接到协会的回信,要求莫相忘将陆忘忧带回协会。 陆忘忧所做的一切被公之于众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一日到来之时,也就是陆家改朝换代之日。 想到这一点,陆迢竟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哥。”轻轻拍了拍兄长的胳膊,女生低声道,“陆家不值得。” 她的兄长和养母完全不一样——他是真正善良的人,为了家族和母亲放弃了所爱的工作,回到这个小小的岛,然后将一生葬在这里。 如果陆家就此败落,对于他而言,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船到码头,她拖着箱子和唯一的亲人告别。 “大哥,保重。” 从此一别,山高水长,万念珍重。 …… 协会那边设想过很多可能,怎么也没想到陆家诅咒的背后是这么一段龌龊的往事。 负责赏罚的大长老金妗气得直接给莫相忘打电话,要求他即刻把陆忘忧带回协会。 协会的一众除妖师们离开得很匆忙,只留下一个简若水在这边继续处理结界修复的相关事宜。 家主被带走,陆迢这个继承人便忙碌了起来,一天到晚几乎看不到人影。 景衍跟着慕斯秋一起离岛,萧珩接到了萧家家书,也在第二天带着顾卿歌离开,只有景织,因为云沉的特殊原因,暂时耽误在岛上。 海心岛恢复平静,如果不是看到简若水带人四处修补结界,景织会以为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你可真悠闲啊。”好不容易中午回来休息片刻的简若水看到檐下躺椅上晒太阳的景织,羡慕地感叹,“我也想躺在这里晒太阳。” “听说结界修补得差不多了?”景织抬起墨镜,瞅着全身上下写满无聊的女生,失笑,“辛苦你了。” “可太辛苦了!”简若水抱怨,“这种细致的工作就不适合我!我感觉我眼睛要瞎了。” 都怪师父! 她本来应该到处打怪,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荒废青春! 被小姑娘愤怒的表情逗笑,景织明智地换了个话题:“这次给莫长老打电话的也是协会的长老?” 简若水是莫相忘的学生,大多数时间都混迹在协会,对协会的各种人物关系和八卦绯闻都了熟于胸。 听景织问起,她随口回道:“对呀,金妗长老,专门负责赏罚工作的,主要还是罚的比较多。” “金妗……”是原作里没有出现过的角色。 “她弟弟金戈,这次也跟着我们一起来了,不过他留在昭阳市那边,没有上岛。” 景织点点头,问道:“若水,你在协会这么久,有听说过陆珊珊这个名字吗?” 她问过陆管家,陆管家说陆无忧去世后,陆珊珊无故失踪,陆家安排人搜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到她的下落,便做自杀处理了。 她记得那个小姑娘最后的眼神——恐惧、不解、讥诮、憎恨……她不认为有那种眼神的小女孩会自杀。 “陆珊珊?”对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简若水茫然地摇摇头,“是你的朋友?陆家人?” “不是。”景织道,“就是回溯时有过一面之缘,很好奇她现在怎么样了。” 协会里没有这号人,可能女人改了其他的名字,也可能是她想多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只是厌倦了除妖师的尔虞我诈,所以离开陆家,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第九十章陆家生变 有简若水帮忙,昭阳市设置在海上的结界在一个星期内被全部修复。 一个星期过去,云沉总算结束了尴尬期,可以不再受尾巴和耳朵的困扰,完全化出人形。 男人坐在靠近窗户的桌子旁看书,景织双手托腮盯着他看。 “云沉。” “嗯?” “你好啦?” “嗯。” 好嘛,尴尬期过去,这家伙又回归到以前的高冷模样了。 不过,那又如何?反正她已经看过他娇里娇气的一面,现在他表现得再怎么高冷,在她眼里也成了一种另类的撒娇。 “云沉。” “嗯。”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北御?”马上就要到结业考核了,她可不想在这里耽误太久,错过结业考核。 “你想什么时候?”云沉放下书,看她,“我都可以。” “那就今天下午吧。”在海心岛待腻了,得到许可,景织立刻跳起来去收拾行李,“我收拾收拾,我们吃过中饭就走——下午去金色沙滩,说不定还能看到荧光海。” 她仍然心心念念荧光海。 “据说看到荧光海的时候许愿非常灵。” 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云沉的目光落在远处海面的结界上。 海妖风波过去后,海面恢复平静,偶尔能看到海鸟飞过。 云沉眯起眼睛,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景织碎碎念了许久,没有听到回应,她转头看向云沉,见男人望着窗外发呆,不禁凑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云沉,你在看什么?” 男人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 景织撇撇嘴:这么冷淡?果然还是发情的时候比较可爱。 明明人就在身边,她却已经开始怀念狐狸耳朵毛茸茸的手感。 …… 听闻云沉和景织要离开海心岛,陆迢让陆管家给两人准备好船只,自己亲自送他们登船。 和陆迢有点交情,临行前,云沉问他:“这件事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陆迢没想隐瞒好友,直接回道:“我对家主之位没兴趣,谁想要,给他就好。” 陆家的责任是守护整个昭阳市,只要能坚守这个指责,家主之位交给谁都无所谓。 “嗯。”云沉没给好友留面子,“你的确不适合当家做主。” 太过善良的人总是会给自己制造很多桎梏,无法挣脱感情的束缚,最后不过是画地为牢。 上船以后,云沉再次看向远处的海面,低声吩咐道:“秋微,通知云放暂时留在海心岛。” “是,主人。” 听到他的命令,趴在窗户边看海的景织挑了挑眉,回头问道:“海心岛还有问题?” “不知道。”云沉道,“总觉得有点奇怪。” 至于具体怪在哪里,他暂时也理不清头绪。 “简若水还在海心岛,有事可以相互照应。” “结界已经修补完毕,简若水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云放是你的式神,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你说得对。”之所以留下云放,是因为在他看来陆迢还太稚嫩,无法担起陆家的责任。 不过再稚嫩,也总要成长——现在陆家的情况不允许他继续怀抱天真的梦想。 “走啦走啦。”在这个地方的回忆不算愉快,景织拽住云沉的衣袖,“别看了,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造化,你把眼珠子瞪出来,该如何还是会如何。” 她本是随口一说,谁知两人刚回北御,秋微便送来消息——陆迢遇袭后失踪,生死不明,云放即刻启程回北御。 “陆迢遇袭?”景织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喃喃,“海心岛上遍布结界,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潜进陆家袭击陆迢?” “是结界突然出现断裂,陆迢带人去修补结界,结果被袭击了。”云沉关掉邮件,冷笑,“那人身手不错,挑了陆迢落单的时候,等陆管家带人赶过去的时候,陆迢已经失踪了。” 这种情况下的失踪,几乎可以作死亡处理。 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长,相处的几日也还算愉快,景织叹了一口气:“这下不好调查吧。” 陆忘忧的嫁接之术得罪了那么多人,鬼知道是谁报复到她儿子身上呢? 云沉道:“协会已经派人过去接手陆家相关事宜,暂时稳住了那边的情况。” “结界怎么可能会突然崩坏?”结界是简若水带人修复的,后期陆迢特意检查过一遍。 陆家维系了百年的结界,怎么可能突然崩坏? 忽然想起离开海心岛那天,云沉一直盯着的地方,景织恍然:“你那天就发现结界不对劲?” “没有。”云沉道,“只是觉得那个方向有很奇怪的气息传来。” 诡异的、若有若无的气息,从修补好的结界处散开,随着风飘到海心岛。 “你还记得被你救了的那条人鱼吗?” “你说瞬息?”景织道,“当然记得,他长得那么好看。” “那个被你销毁的术式,我之前并没有见过。”云沉道,“有人故意把那条人鱼锁在海心岛……能做到在陆家眼皮子底下圈养人鱼,要么是陆家的人,要么是对海心岛的地势特别了解的人。” 景织沉吟片刻,道:“我觉得陆家人的可能性不大。” 陆家现存的人已经吃过人鱼肉,同时又深受“人鱼的诅咒”的困扰,如果真被他们抓到人鱼,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寻找破解诅咒之法。 “如果是外人,为什么要特意挑选海心岛?”那人抓住瞬息,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带走,而是把他养在海心岛的窑洞里? 说起这个,景织皱眉道:“你还记得慕斯秋提到过的那个岩洞吗?” 岩洞的最深处是曾经囚禁陆无忧的牢房,有人在那里设下了重重叠叠的法阵,阻止外人的进入。 “那个地牢被废弃多年,陆迢和陆邈邈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但是那个囚禁瞬息的人却知道。 景织一字一句道:“我怀疑陆家有内鬼。” 更准确地说,那个囚禁瞬息、设下法阵的人,和陆无忧存在某种关系。 会是谁呢? …… “你怀疑我?” 刚刚试镜完便接到了男人的电话,陆邈邈坐在保姆车上,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慕斯秋,我离开那个鬼地方的时候说过,我和陆家再无关系——袭击陆迢,你也太高看我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两秒,认真回答:“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来通知你这个消息。” “那是我兄长。”陆邈邈冷声,“他出事了,你觉得我会比你更晚知道?” 慕斯秋沉默。 知道自己现在的责问是迁怒,陆邈邈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谢你特意打电话我这个消息,不过,我早就说了,我和陆家再无关系,陆家人如何,我并不关心。” 挂断电话,女人呼出一口气,仰面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陆迢出事了……她本来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慕斯秋那个混蛋却偏偏要打电话告诉她。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是她的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又怎么可能不关心呢? 慕斯秋混蛋! 助理买了奶茶上车:“邈邈姐,奶茶……哎?姐,你怎么哭了?!” 第九十一章结业考核 在陆迢失踪的消息传到北御的第二天,云沉收到了协会的来信。 信由协会大长老金妗寄出,银鹞送到云家书房,刚好撞上景织在书房看书,于是信笺被景织拦截。 “你看了?”听景织复述自己抓住银鹞的全过程,云沉忍不住笑,“金妗说了什么?” “陆忘忧疯了。” 有人把陆迢遇袭失踪的消息告诉了陆忘忧,等看管的人发现时,被关在禁闭室等待协会处理结果的陆忘忧已经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地说些所有人听不懂的话。 “疯了?”本就对陆忘忧没什么好感,云沉对她现状如何并不关心,只道,“看来,不只陆家,协会里也没有多干净。” 告诉陆忘忧消息的人,和袭击陆迢的人十有八九是一伙的。 这些人是为了替陆无忧报仇还是另有目的,或许可以顺着协会这条线往深处挖一挖。 “向陆忘忧透露消息的人抓到了吗?” 协会的禁闭室设有暗眼,全天无死角的监视记录着禁闭室发生的一切。 暗眼由大长老金妗看管,稍有异动金妗就能感知到,他不认为那人可以避开暗眼的监视将消息透露给陆忘忧。 “没。”景织摊手,对协会的垃圾设置嗤之以鼻,“银鹞说,等金妗感知到暗眼有异动吩咐人过去查看的时候,陆忘忧已经疯了。” 也就是说,暗眼没有捕捉到和陆忘忧见面的人是谁。 “值班的人也没发现可疑人员?” “值班的人睡着了。”景织撇嘴,“云沉,你说协会这么垃圾的配置,是怎么在除妖师行业里屹立这么多年没被取代的?” 知道她在想什么,云沉笑了笑,反问:“你觉得现在各个家族自己培养的除妖师中有谁是慕斯秋的对手?” 协会除了慕斯秋,还有好几位S级和一堆A级除妖师,就战力而言,任何一个世家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回想起迷雾森林的行动,景织感慨道:“哎,我们这一行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世家大族仗着家族传承下来的优越的血脉和术式,独断专行,墨守成规,不肯接受新鲜的血液。协会虽然可以在其中调节,但到底无法全面干涉。 “云家到了你这里,除了你,好像也没什么厉害角色哦。” “厉害角色?”云沉放下书,想了想,“厉害角色还是有的,只不过我对他们一向执行放养政策,所以你很少在本家看到他们。” “哦?” 小说里云沉从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人打拼,哦,还有一个猪队友白叶。 原来在小说没有交代的地方,还有这么多隐藏的惊喜么? “那这次结业考核,你说的那些厉害角色会回来吗?” 结业考核是除妖界一年一度的大事——发掘有潜力的新人、测试新一代的潜力,当然,更是各个世家争名斗利的好时候。 “有两个会回来。”云沉道,“云溪和云恬是二叔家的晚辈,都是A级除妖师。” “A级除妖师,还没有参加结业考核?”简若水也是A级除妖师,人家都结业三年了。 “那两孩子今年刚参加完高考。”云沉笑眯眯地看着她,“和你弟弟一样,之前忙着学习。” 景织:“……”人家参加高考的年纪都是A级除妖师了,她家景衍小可怜还没出师,哎。 云沉一本正经地拱手道:“孩子年纪小,这次结业考核,还烦请景小姐多多关照他们了。” “好说好说!”景织霸气地挥挥手,眨了眨眼睛,不放过提条件的机会,“尾巴给我摸摸?” 云沉:“……” 特殊时期结束后,云先生比以前更加矜持。 以前他还会化出原身到她房间蹭睡,这次回来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她的房间。 当然,她也再没有摸到过毛茸茸。 无比怀念毛茸茸的触感,景织说完,巴巴望着云沉。 想起海心岛那段令人尴尬的日子,狐狸先生红着耳朵,拒绝景织的提议:“咳……不方便。” “不方便?”眼珠子转了一圈,景织稍加思索,“你……是不是在害羞?” “……” 沉默等于默认。 这狐狸倒是实诚。 景织安慰他:“不用害羞呀,我们是未婚夫妻,摸摸尾巴怎么了?再说了,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的,你的各种样子我都会见到,完全没必要害羞嘛。” “一起……生活?”拒绝着女生说的话,云沉勾起一抹笑,单手撑在书桌上,托着下巴凑近景织,温声问道,“景织,既然你已经计划好了以后一起生活的日子,不如,我们明天去把证领了吧?” “嗬?”被男人极具攻击性的美貌逼得往后缩了两寸,景织反问,“我的年纪可以领证了吗?狐狸先生,欲速则不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原主才十九岁,领证?这臭狐狸尽在做梦! “哦。”云沉拖长了尾调,点头,“景小姐,你说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摸尾巴也是。 听出他的画外音,景织:“……” 听听你这阴阳怪气的调调,要不是看你是只毛绒绒,我一定揍你! …… 结业考核在即,陆家的事暂时被搁置,或者说暂时没有大张旗鼓地调查。 作为考核中监督学生的老师,慕斯秋被要求提前一天到达考核现场。 这次结业考核设置在湘岭北峰山,湘岭是顾家的地盘,因而承办这次结业考核的自然是顾家。 还没出机场,慕斯秋一眼看到了熟人。 “慕先生?”对方也看到了他,欢快地挥了挥爪子,“好巧哦,你也来参加考核啊?” 慕斯秋:“嗯。” 他看向云沉,皱眉问道:“往年你从来没出席过,今年这么闲?” 云沉微微一笑,回曰:“陪未婚妻参加考核,怎么能说闲呢?” 慕斯秋:“……” 景织在一旁帮腔:“就是,这是未婚夫的三从四德,陪未婚妻是感情升华的必要过程。” 她看看慕斯秋,叹息:“哎呀,慕先生你这样的单身贵族是不会理解的啦。” 再次遭受来自小情侣的暴击,慕斯秋掏出墨镜戴上,遮住目光里难以克制的嫌弃,不动声色地离两人远了些。 第九十二章百妖的河灯 云家家主和协会大佬同一天到达湘岭市,顾家安排了大公子顾墨年亲自来迎接。 景织远远看到等在停车场的男人——年轻的翩翩公子哥一身黑色的正装,戴着墨镜,从头发到衣领再到裤脚都打理得一丝不苟,出挑的身高和外形配上炫酷的豪车,使得他成为了人来人往的停车场里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有路过的漂亮小姐姐上前搭讪,不知道男人含笑说了些什么,女孩便捂着酡红的小脸小跑着回到小姐妹的身边。 “她……好像没要到电话号码吧?”景织摸着下巴,很好奇男人说了什么能让小姑娘在没要到电话号码的情况下还开心成这样。 送走搭讪的小女孩,男人抬头看到熟人,随手摘下墨镜走向他们:“慕先生。” 他恭恭敬敬地向慕斯秋问好后,上下打量云沉两眼,握拳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笑:“好啊,竟然亲自过来了?看来这届结业考核很有看头啊。” 惊讶于两人之间的互动,景织挑了挑眉:这顾墨年和云沉很熟吗? 正想着,男人一双桃花眼转向她。 看清女生的脸,他先是挑了下眉头,随即展露出堪比三月春风般温柔的笑容。 “你好,我是顾墨年。” 有一瞬间被男人的笑容晃花了眼,景织眨了眨眼睛,语气平平地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景织。” “景织?”早就对这位突然崛起的新秀有所关注,顾墨年恍然道,“云沉的未婚妻?” 她和云沉未婚夫妻的关系在整个圈子里算是人尽皆知,但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过给“景织”这个个体打上“云沉未婚妻”的前缀。 神色淡漠地看向男人,景织认真道:“嗯,我是景织,景色的景,织布的织,你叫我景织就好。” 顾墨年意外地勾了勾嘴角,还想说什么,云沉在一旁扔出一句话:“我记得上一次见面我就告诉你,你话太多了。” 被警告了,顾墨年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叹道:“好嘛好嘛不问就是了。” 他敛了玩笑的神色,客客气气地请慕斯秋上车。 单手搭在景织肩膀上把她往自己身边捞了捞,云沉低头和她耳语:“我们先不去顾家,我带你去个地方。” 没有问去哪里,景织点点头。 “你们两个……”顾墨年扶着车门看两人,“不上车?” “不用,我定好了住处。” “你不去我家住?”忽然想起什么,顾墨年拧眉,无奈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妈她……” “和顾夫人无关。”打断顾墨年的话,云沉耐着性子解释道,“景织没来过湘岭,我带她随便逛逛。” “哦。”顾墨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我不解风情了——行,你们随便逛,别耽误了明天的考核就行。”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瞅了景织一眼。 景织:“……”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男人对她很有敌意? …… 落仙湖是湘岭市最著名的景点,东接落仙河,西邻湘岭古镇,七月正好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泛舟湖上,最是浪漫。 不过云沉没带她去泛舟,两人沿着湖岸慢悠悠走着,不时和贩卖小商品的商贩擦身而过。 握紧女生的手,云沉看着在微风里摇摆的莲,问道:“这是湘岭市最大的湖泊,你有听说过和它有关的传说吗?” 景织摇头。 “传说天上的仙女爱上了人间的书生,于是私自逃离天庭来到凡间和书生相爱……” 景织打了个哈欠,接话:“两人历经重重磨难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谁知道被王母娘娘发现,于是王母派人来抓走仙女,仙女和爱人分别痛苦不堪,流下的眼泪变成了湖泊?” 神话故事都是这样的,仙女和凡人相爱,触犯天规,被迫分离,于是有了各种山河湖泊日月星辰相关的传说…… 被她一顿抢白,云沉轻轻笑道:“看来你听过很多传说故事?” “都是套路。”景织嬉笑道,“凡人总是想得很美好——若是真有仙女,可看不上那些穷得响叮当的书生。” “哦?你是这么想的?” “你没听说过吗,负心多是读书人?”景织摇头晃脑地胡说八道,“先不说人穷志短这种话,古时候读书人的浪漫总免不了辜负几个情深义重的姑娘。当然,还有不少飞黄腾达后就把糟糠之妻一脚踹了的混账东西。” “……” “哎,所以,落仙湖是不是仙女的眼泪?” “不是。” “咦?”景织来了点兴趣,“那它是什么?” “就像你说的,负心多是读书人,就算在神话故事里,失去理智地一位追求浪漫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仙女被抛弃了?” “对啊,放弃身份和地位,离开故乡和亲人,最后换来的只有丈夫功成名就后的始乱终弃。”云沉叹了一声,道,“仙女无法回到天上,于是投身进了当时还是一片死水的落仙湖,第二年,死水上长出了成片成片的莲。” “哦,是个悲剧。”不知道是不是夜风太凉,景织的语气也跟着低落起来,“为了爱情放弃生命,是愚者的行为。” 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伤感,景织拍拍脸:“我饿了,我们……” 目光所及,她张着嘴,盯着一处发愣。 “怎么了?” “云、云沉。”景织指着不远处,“你看那里有只妖怪。” 蛇尾人身的美人穿过人群停在岸边,俯身把捧着的河灯放进湖里。 “她在放河灯?” 妖怪也有要祈福的对象吗? 还有啊,这里毕竟是人类的城市,妖怪这么堂而皇之地跑到景区里放河灯,真的没问题吗? 没等云沉回话,景织视线一转,又看到形态各异的妖怪陆陆续续地聚集到河边。 “他们……都是来放河灯的吗?” “传说落仙湖在千年前是一片死水,心如死灰的仙女投身湖中,得到仙气的滋养,湖里瘴气褪去,逐渐孕育出形形色色的妖精。” “啊,这些妖精都是来祭奠那位仙女的?” “算是吧。”云沉道,“就像你们人类会借河灯寄托对亲人的思念,妖怪也会如此。” “云沉,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看妖怪们放河灯么?” “不。”云沉眨眨眼睛,声音里染上一抹少年气,“今晚有百年绊的妖精们献酒,我带你来尝尝闻名三界的美酒。” 第九十三章天阙之行 百年绊?献酒? 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 景织拉着云沉的手,尽量目不斜视,走到那群妖精附近的椅子上坐下。 河灯落入水中,飘飘荡荡,随着风远去。 有的飘向湖中心,被游船撞进水底。有的荡进荷花丛里,好似闪烁不定的萤火虫。 妖怪们聚集在湖边,虔诚地祈祷。 “真美啊。”景织小声喃喃。 有小孩追逐着从两人面前跑过去,清脆的笑声在风里飘荡。 眼看着小孩子跑近,妖怪不动声色地往水边挪了挪,让出一条道。 景织看着奔跑的小孩,脸上腾起难以掩饰的羡艳。 “从我记事开始,陪伴在身边的只有妈妈。后来父亲终于回来了,可他总是和妈妈吵架。再后来,妈妈就离开了。 “父亲从来没有陪我庆祝生日,没有参加过我的家长会,也没有陪我去过游乐园……我在学校的时候,他会每月准时给我打钱,但从不会到学校看我。 真要说,除了没有陪伴以外,他并没有亏待我。 可是每次放学后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家长来接,或者看到别的家长陪小孩去游乐园,我还是会羡慕。” 景织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现世的经历,完全忘了现在的自己是个穿书者。 “人就是不知足的生物,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就开始奢求偏爱和尊重。 因为不知足,所以要吃苦头。被打击得多了,就会发现自己的贪婪有多可笑。” “景织。”拉着女生的手拢到自己的掌心,云沉团着她的手,柔软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 从回忆里抽身,景织歪头应了:“嗯?” 云沉侧身,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宛如搂着她一般。 他注视着她,笑意温柔:“景小姐,在我这里,你可以贪婪无度,可以无所顾忌,可以随心所欲——在我的身边,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如此……” 男人的眸中宛如沉了银河星辰,美得不可方物。 景织放缓了呼吸,喃喃重复:“如此?” 云沉拉进两人间的距离,压低声音寻求她的答案:“如此,你可愿意陪我到老?” 灼热的呼吸落在脸上,带着幽幽的寒梅清香。 景织呆呆望着男人,想也没想,脱口道:“云沉,你在问谁?” 你在问谁?问我?还是问千年前的景织? 话一出口,景织就后悔了。 羊驼!她真的没有纠结替身的意思!羊驼!她怎么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本以为云沉会无语、郁闷或者生气,然而男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平静地回答:“自然是在问你。” 他又凑近了一点,含笑道:“景织。” 心虚的某人条件反射:“嗯?” “你是不是吃醋了?” 心虚的某人结结巴巴:“吃、吃什么醋?” “吃……”云沉低声笑,“吃你自己的醋。” 难为她吃起醋来还能这么理智,知道自己暴露了小情绪。 云沉话音一落,景织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神神叨叨地说道:“你在做梦呢,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快醒醒云沉。” 挨了怪力少女的一巴掌,云沉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 男人揉着脑袋,叹气:“景织。你真暴力。”和千年前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 想起天阙那些被她打服的妖精们,云沉忍不住弯起嘴角。 “你笑什么?”被他突然扬起的笑容弄得莫名其妙,景织抱住胳膊用力搓了搓,“你一笑,我就起鸡皮疙瘩。” 云沉:“……” 算了,自己的未婚妻,再欠揍也要宠着。 两人斗嘴的时候,放河灯的妖精们三五成群地往落仙河上游走去。 “云沉,他们要去哪里?” “去参加夏夜的夜宴。”云沉站起身,把女生从椅子上扯起来,“走,百年绊献酒,我们去凑凑热闹。” 夏夜的夜宴?原作里没提到过的设定,景织试图脑补宴会上妖怪们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却总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里的画面…… 算了算了,脑补啥呢,亲眼去见识见识不就知道了。 云沉牵着未婚妻的手,跟在妖精队伍的最后。 落仙湖东接落仙河,河的上游是一片密林,尚未开发的地段,平日里鲜有人至。 妖精们踏入密林,继续往前。 越往前光线越暗,景织小声询问道:“云沉,他们要去哪里?” “去天阙。” “天阙?”那个传说中的妖怪之乡? “嗯,每一次的夏夜宴会百年绊都会为天阙之主献上美酒,天阙之主会把美酒分给参加宴会的妖精们共同享用。”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跟着他们进入天阙?” 要是在人间,不管什么妖怪她都有自信可以搞定,但如果进了妖怪之乡,她可不敢保证被发现人类身份后可以全身而退。 “不用担心。”看出她的担忧,云沉轻笑道,“现在的天阙之主,曾经也是个人类。” “啊?” 原作里倒是提到过天阙及天阙之主,但都只是在提到各种妖怪时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地解释。 景织对天阙的了解全部来自于原主的记忆,也都是景家藏书楼提供的书面知识。 实在难以想象,天阙之主竟然是个人类? “曾经是个人类?也就是说现在是妖精了?”景织点点头,“云先生,我可是把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你别让我失望啊。” 这话说的怎么好像赌博一样?云沉无奈:“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的,景小姐。” …… 月光被密林完全阻挡,黑暗的密林伸手不见五指。 “叮铃——”“叮铃——” 风里传来一阵清脆悠长的铃声,仿佛某种召唤,走在前面的妖精们发出阵阵欢呼。 “到了。”云沉呢喃着提醒景织,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怀念,“小织,天阙……是我幼时生活的地方。” 时隔千年,他终于再次回到故土,回到这个承载着他最浓烈的爱恨的地方。 密林尽头,月光倾泻而下,好似流水一样,在树梢流转。 月光笼罩之下,是一望无际的湖泊,远处有高耸入云的古木,翠绿的枝叶间挂着造型各异的纸灯笼,远远的,忽明忽暗,好似坠入人间的星星。 作为天阙守护神的巨蟒盘在古木的枝干上,竖瞳注视着进入天阙的妖怪们。 有穿着长裙的漂亮姑娘们手托玉壶,熟练地从大大小小的妖精们身边穿过,停在古树之下。 领队的丸子头小女孩对着巨蟒拱手行礼,脆生生地说道:“长风大人,百年绊的姐姐们来献酒了,要送给蘅君吗?” 蘅君?景织想,听妖精们恭敬的语气,这位蘅君想来就是天阙的主人了。 第九十四章醉红尘 对小说里没有提到过的东西,景织怀有一种天然的好奇。 听到领队小姑娘的问话,她踮起脚,想一睹那位蘅君的风采。 天阙之主,不知道会是一位怎样的美人。 “咦?我好像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是的是的,我也闻到了!” “难道有人类混进了天阙?” “不会吧不会吧,人类怎么可能进来呢?” 围绕在景织周围的小怪精们忽然开始议论纷纷,离景织近一点的还特意转动脑袋四处观察。 看热闹的景织身子一僵,默默往云沉身后缩去。 她不该好奇,这下好了,要是被妖怪发现她的身份,很可能小命会交代在这里。 希望云沉的狐狸味可以完美遮掩她的味道。 发现女生的小动作,云沉勾唇轻笑,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没事的,放心。” 四处张望的小妖精们再次议论开来,不过这次他们换了个话题。 “等等,这个味道……” “是狐狸呢。” “是狐狸狐狸!” “是九尾一族的味道,天阙竟然又有九尾一族了吗?” “……” 九尾? 景织转动着脑袋观察四周:云沉只有一条尾巴,这些妖怪说九尾,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狐狸精? 书里说过,九尾一族曾立下规矩,只能生活在青丘之乡,不被允许出现在人间。 所以,即使人间多有关于九尾狐的传说,但真正见过九尾狐的人类却是少之又少。 没有发现除了云沉以外的狐狸精,景织收回视线。 这里妖怪太多,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她的嗅觉变得有些迟钝。 算了,没发现就没发现吧,反正她有狐狸先生就够了。 …… 小妖怪们转移了注意力,景织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正准备继续探头看美人献酒,忽觉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等风散去,巨蟒停下她身前一寸的距离,一双金色的竖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嗬!”被陡然凑近的蛇脸吓了一跳,景织下意识想凝出破魔矢,却被云沉用力握住手指。 “长风。”把景织拉到自己身后,云沉无奈道,“不要吓唬她。” 巨蟒吐了吐信子,感叹道:“却言,好久不见。” 松开僵硬的手指,景织靠在云沉的身后,听两人的对话,她恍然明白这巨蟒不是来找她的。 这位天阙的守护者和云沉是旧相识。 还没等景织总结出个前因后果,巨蟒探头看向她:“小景姑娘,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小景……姑娘?景织看着巨蟒,疑惑:这蛇也把她当成了千年前的景织? “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长风。”云沉替她回答了巨蟒的问好,“百年绊献酒,我带她来随便逛逛——我们很快会离开。” “如此?”长风道,“蘅不在天阙,你不等她回来?” 那位蘅君不在天阙?景织失望了:难得来一次天阙,见不到天阙之主真是太可惜了。 “不用。”云沉道,“并不是非见不可的人。” 他这般说,巨蟒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看着景织,吐出悠长的叹息之声:“远道而来的客人,希望今夜的美酒能让你尽兴而归。” …… 有长风和云沉的那段对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妖精们都对景织客客气气。 蘅君不在,百年绊的美酒直接分送给了前来参加宴会的妖精们。 美人衣带飘飘,脚步轻盈,停在景织面前,恭敬地递上一杯酒。 金色的酒杯盛着葡萄色的美酒,还没靠近,景织便闻到了凛冽的酒香。 接过美人递的酒,景织好奇地低头嗅了嗅:“这酒,好香啊。” 云沉没有喝酒。 陪景织席地而坐,狐狸先生的坐姿很是随意,听到女孩小声的评价,他轻笑道:“百年绊是妖界最知名酿酒工坊,这酒,在人界可轻易尝不到的。” 景织点点头,端起杯子试探着抿了一小口。 浓烈温醇,是为上品。 很想一饮而尽,不过想着身边还有一个人,景织试探着问道:“云沉,你不喝吗?” 云沉低声回道:“我不喝酒。” “那我就不客气了。”景织笑眯眯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等女生放下酒杯,一脸意犹未尽地呷呷嘴,云沉才提醒她:“这酒叫醉红尘,据说不管酒量多好的人,都会一杯就倒。” 因而,百年绊送酒的姑娘才给每个妖精送了一杯酒。 景织看着空荡荡的酒杯,喃喃:“一杯倒?” 她打了个酒嗝,红着脸凑到云沉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不不,我酒量很好,从来没有醉过。” 不知道原主酒量如何,反正她是没有喝醉过。 小姑娘没发现自己红着脸的样子有多可爱,云沉低下头,直到两人之间呼吸可闻,他压低了声音,引诱般问道:“景织,我在这里长大,想不想去看看我的故居?” 被酒精麻痹的脑子迟钝地转动着,消化男人的问题。 思考了快一分钟,景织点头:“好呀!”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示意云沉:“我腿有点软,你扶我……一下。” 难为这姑娘醉了还知道叫人扶着。 云沉直接走到她面前,微微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景织没和他客气,麻利地爬到他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云沉。”她在他耳边哈气,“你生活在天阙时是不是叫却言?” 梦里的景织这么喊他,刚才那条巨蟒也这样叫他。 却言,却言…… 小姑娘呼出的热气撒在他侧脸,男人温声回应:“嗯。” “那我可以叫你却言吗?” “……可以。” “却言,却言……”得到允许,她不厌其烦地叫他的名字,“却言……却言……” “却言,你该洗澡啦!” “却言!你怎么又把花盆打翻啦?” “却言,好像要下雨了,刚才的雷声好吓人,你要不要来和我一起睡?” “却言,你看这草药是娘亲要的吗?” “却言,我们要长长久久,一直在一起。” “却言,我要说那些人是我杀的,你信吗?” “却言,你……还是一点也不懂我呢。”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细碎的雨丝,坐在路边抽着烟斗的老人看一眼经过的年轻男女,随手扔了一把伞。 油纸伞在空气里展开,悬在两人头顶,挡住了窸窸窣窣的雨。 青年对着老人弯腰道谢,背着醉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往长街尽头走去。 第九十五章九尾中的异类 九尾是狐妖一族最高贵的存在,生在青丘之乡,轻易不入凡尘。 然而千年前,九尾一族出了一只怪物。 明明身体里流着九尾的血,那只白狐崽崽出生时却只有一条尾巴。 即使那条尾巴雪白蓬松,毛色上层,可对于九尾一族来说,他也是异类,是不祥。 于是族里最后决定,把尚且嗷嗷待哺的白狐崽崽扔出青丘之乡,任他自生自灭。 或许是命不该绝,白狐崽崽在青丘结界外挣扎了三天,即将饿死的时候,被路过的蘅君所救。 蘅君将他带回天阙,交给天阙的赤狐抚养长大。 在天阙的那段日子,也算无忧无虑。 只是等白狐长成少年时,九尾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在天阙的消息,派人来找蘅君商议,将他放逐人间。 原来,白狐崽崽被扔出青丘之乡后,九尾一族的长老在一次占星中得到启示,青丘狐仙告诉大长老,单尾的九尾狐是不祥之兆,必须将他彻底抹除,才能避免恶晦降临。 知道蘅君生性善良,不会允许外人随意伤害天阙的生灵,于是他们以试炼为由,欺骗蘅君将白狐崽崽放出天阙。 白狐离开天阙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止境的追杀和算计。 那段日子,他狼狈地东躲西藏,每时每刻都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不敢休息,不敢闭眼,因为很可能稍微放松警惕,就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 故事到这里结束,云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眼看着没什么变化的小木屋。 “景织。” “嗯?” “到了。我以前生活的地方。” “哦?” 小姑娘揉揉眼睛,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眯眼看向夜雨里的小房子。 “你住在……树上?” “天阙雨季很长,很多房子都是建在古树上,或者崖壁上——位于高处,能带给妖精安全感。” 景织懵懵懂懂地点头。 “我们上去。” 背着小姑娘顺着修好的木梯爬到木屋前,云沉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 自从他离开天阙以后,这个房间的陈设再没有改变过,北面的窗台上还摆放着他雕刻到一半的木鸟。 “却言,你不是很久没有回来了吗,为什么这里这么干净?” “彧宿会经常过来打扫。” “彧宿?” “我的一个朋友。” “嘿嘿。”听到这个回答,景织傻傻地笑了两声,喃喃,“真好……” 因为原小说里没有描写,她担心他始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过千年的岁月。 原来他有可以信赖的朋友,真好。 没明白小姑娘在傻笑什么,云沉把她放在床上。 他想起身,谁知她环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却言。” “嗯?” 景织仰头看着他,被酒精熏得朦胧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脸。 云沉没有移开视线,任她打量。 “却言。”她松开勾着他脖子的手,摸摸他的头,认真地给出承诺,“以后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云沉:“……” “什么青丘九尾狐,就算是青丘的狐仙,只要他们谁敢不长眼的欺负你,我就……”怕他不信,小姑娘拍着胸口保证,“我就用破魔矢砸烂他们的狐狸脑袋!” 她听到了他说的那些话,关于青丘九尾和那只单尾白狐的故事,她听得认真,也记在了心里。 女孩措辞粗暴,云沉不由地扬起嘴角,整颗心都在她的许诺中化成春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好。”他柔声道,“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告诉你,你保护我。” “嗯!”景织重重点头,“我保护你!” 她的狐狸先生,只有她可以欺负。那些青丘的九尾狐,在他年幼时不管他的死活,等他好不容易长大后又妄图害他性命…… 越想越气,景织推开云沉,噌地从床上跳起来,怒道:“我要去青丘把那些九尾狐揍一顿!” 她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没走两步,被男人搂着腰拉回到怀里。 他紧紧抱着她,几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脸颊埋进她脖颈间,轻轻蹭了蹭,喃喃:“小景。” “怎么了?”景织的心头火还在烧。 “不用去了。” “为什么?”她好生气,必须要去找只九尾狐揍一顿。 回忆起千年前的故事,男人脑海中英姿飒爽的少女和眼前小姑娘的身影瞬间重合。 他哑声道:“千年前,你已经揍过一次了。” 少女跟着父亲到天阙游玩,从彧宿那里得知他的过去,气得当天夜里冲去青丘,强行破开结界,把九尾一族的长老们揍了个遍。 她拔掉了熵君长老尾巴上的毛,拎着他的狐狸尾巴,不顾对方愤怒的叫骂,把他按进染缸,直到白毛狐狸被染成黑色,才满意地放他离开。 听彧宿说,熵君被她拔掉的尾巴毛到现在还没有长出来。 “我以前这么厉害吗?”景织觉得难以置信,“这么暴力?” 云沉闷闷笑:“小景,你现在也很暴力。”当然,也很厉害。 既然揍过一遍,那就暂时放过他们好了。 景织打了个哈欠,转身面向云沉,张开手:“却言,抱抱。” 即使用了这具身体,喝醉酒后的小习惯依然没有改变。 云沉拦腰抱起她,正想把人重新放回到床上,木屋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却言!长风说你回来了!听说还带了一个姑娘!” 来人风风火火,又在看到屋里两人的状态后硬生生止住脚步。 “你……艹!你终于决定遗忘小景开始新的人生了吗?!” 短暂的犹豫后,好奇战胜尴尬,那人兴冲冲地跑到云沉面前,想看一眼他抱着的人。 天呐!这老狐狸终于要铁树开花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我早就劝过你,小景已经死了九百多年了,你要学会放下过去,面向未来,小景泉下有知……嗯?” 他盯着女生的脸看了又看,觉得有点眼熟。 脑中冒出一个模糊的念头,并且越来越清晰。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他低头凑近女生仔细闻了闻。 男人脸色大变,倏然后退好几步,直直退到大门口。 他抬手指着一脸茫然的女生,抖着嗓子尖叫:“景、景、景织?!” 见了鬼了!景织不是死了吗!魂飞魄散!谁能告诉他,这个和景织有着相同气味的女人是谁? 第九十六章护短是天性 画着猫咪图案的纸灯笼从窗口飘过,暖黄的灯光在男人的脸上落下一片毛绒影子。 云沉坐在床边,淡定地喝着好友泡的茶,对好友抓狂的表情视而不见。 彧宿单手捏着下巴,一双竖瞳紧紧盯着云沉,一言不发。 完全在状况之外的景织盘腿坐在床上,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打转。 “咳咳!”被景织看得久了,彧宿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问道,“却言,你说,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沉放下杯子,反问:“你说小景?” “不然呢?”被男人不紧不慢的态度刺激,彧宿抓狂,“景织为什么还活着?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当年不是说景织魂飞魄散了吗?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当年那场变故后,他用水镜追踪了很久也没有感知到景织魂魄的气息,因而断定景织魂飞魄散。 可现在带着同样气息的姑娘就坐在他面前,虽然外形变了,可她的味道告诉他,眼前这个醉成大傻猫的女人就是小景! “我也不知道。”无视好友的抓狂和逼问,云沉慢腾腾地回答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自己回来了。” 彧宿没听懂:“什么叫自己回来了?” “就是——”云沉组织措辞,“突然景织就变成了小景。” 彧宿:“???”我读书少,你别忽悠我。 回忆起自己在停车场撞进她怀抱时的欣喜,云沉嘴角有了笑意:“景织是景家为我安排的未婚妻,我们平时很少见面,有一次为了躲避除妖师跑进她的车,然后就发现了小景的气息。” 这是什么玄幻剧情?彧宿的眉毛皱成一团,喃喃道:“你的意思是,小景的魂魄占据了你未婚妻的身体?” 云沉重复四个字:“我不知道。” 彧宿没有过多的纠结小景和景织之间的关系,他站起身走到景织面前,俯身贴近她,不停地轻嗅。 没错,没错,就是小景的味道,这姑娘就是小景…… 看到好友的动作,云沉挑了下眉梢,很想好意提醒他不要靠女生太近。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醉得一塌糊涂的少女抬手一巴掌糊在男人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毫无防备的妖精打趴在地。 她收回手抱在胸前,大声骂:“臭流氓!” 躺在地上的妖精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呆滞地看着娇声娇气的小女孩。 这一巴掌的角度和力道都太熟悉,直接把他对少女的记忆全部唤醒。 彧宿从地上跳起来,一脸哀怨,幽幽地说道:“小景,你又打我……” 千年前第一次见面,她给了他一巴掌,骂他登徒子。 千年后再次见面,她又给了他一巴掌,骂他臭流氓。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能让她连落巴掌的半边脸都一模一样? 没听清男人幽怨地说了什么,景织抱着肩膀往后缩到墙角,瞪大眼睛警惕地说道:“臭流氓,你别过来!” 彧宿:“……”大小姐,你这一巴掌能把人牙打掉,谁敢不要命地过去? 被好友憋屈的表情逗笑了,云沉握拳抵在唇边,借着咳嗽掩饰自己的笑音。 “你想笑就笑,可别憋着了。”彧宿看穿他的小动作,冷冷笑道,“给你打电话我就在奇怪,你这么多年都清心寡欲地过来了,怎么前段时间会突然发……咳。” 想着有女士在场,彧宿硬生生把最后一个字憋了回去。 “原来是因为小景回来了。” 他睨着云沉,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却言,小景一回来,你就进了尴尬期,你说你……憋久了果然会出问题。” 早就习惯彧宿恼羞成怒后的挑衅,云沉悠闲地换了个坐姿,靠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笑:“如果口头上的宣泄能让你心理平衡一点,你可以继续。” 彧宿:“……”玛德,瞬间不想说话了。 他沉默时,景织爬到床边,眼看就要从床上一头栽到地上,云沉眼疾手快地拎住她的衣领。 把女生抱到腿上,云沉轻声问道:“怎么了?” 景织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有外人,她凑到云沉耳边,小声说道:“却言,想……嗯嗯。” 没听清最后两个字,云沉皱眉:“想什么?” “……”景织皱着小脸,难为情地小小声,“嘘嘘……” 云沉:“……” 男人揉了揉眉心,把醉醺醺的未婚妻抱起来,对好友道:“我带她出去一下。” “去哪里?” 云沉瞥他,冷声道:“解决私人问题。” 彧宿:“……” …… 好友离开,彧宿靠在桌子边,百无聊赖。 有白色的影子从窗户蹿进房间,稳稳地立在桌子上。 被吓了一跳,彧宿猛得跳开几步,看清那团影子是什么东西后,他冷下脸,阴阳怪气地说道:“哟,九尾一族的长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白毛的狐狸蹲坐在桌子上,九条尾巴在身后展开,宛如在桌面铺了一层毛毯。 没在意晚辈的敌意,狐狸沉声问道:“彧宿,那只单尾回来了,是吗?” 云沉被扔出青丘之乡时还是只嗷嗷待哺的幼崽,族人并没有给他取名,后来再提起他时,便以单尾相称。 被他的称呼恶心到,彧宿讥诮道:“这里可不是青丘,熵君长老多管闲事的时候,有没有问过蘅的意思?” 被威胁,九尾狐咧嘴笑了:“彧宿,你以为蘅君会为了那种无足轻重的家伙将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逐出天阙吗?” 他在“无足轻重”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嘲讽意味更甚。 最看不惯九尾一族这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姿态,彧宿握紧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咦?”忽然,含糊不清的女声在一旁响起,语出惊人,“哇,却言你看,这狐狸的尾巴尖尖没有毛哎!” 少女的脸颊上染着醉酒后的红晕,杏眼望着九尾狐眨巴眨巴,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他的尾巴没有毛哎,好丑!” 担心那狐狸没听清楚,她刻意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扶着门框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毛的丑狐狸!天呐,他真的好丑啊!哈哈哈哈哈!” 彧宿:“……” 他看着哈哈大笑的女生,没好意思告诉她,这位高贵的九尾长老尾巴尖尖的毛就是被她拔的,千年过去了也没长出来。 第九十七章你可以相信我 在见到景织的瞬间,高贵的熵君大人宛如一只炸毛的猫,嗖一下窜到窗台上,回身恶狠狠瞪着景织。 这个女人……虽然外形不一样了,可她身上的气息和那个臭丫头是一样的。 说起那个臭丫头,他便忍不住想起到她扯自己尾巴尖尖时的心狠手辣。 可恶!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瞪我?”好不容易止住笑,景织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挥了挥拳头,“再瞪我揍你!” 熵君:“……” 狐狸内心在疯狂咆哮:人类!竟然敢对本尊——凛然不可侵犯的九尾狐仙这般无礼!我要诅咒你! “你还瞪我?”景织撸起袖子,“你是嫌尾巴上的毛太多了吗?” 熵君:“……” 他继续在心里咆哮:你竟然还敢提尾巴毛!要不是你,我尾巴尖尖怎么可能会秃?怎么可能一千年过去还长不出毛来?!你这个邪恶的人类! 心里万马奔腾,在景织走近前,高贵的九尾狐仙果断转身跳下窗台,飞奔而去。 好狐不跟恶女斗,他可不是怕她才逃跑的,他就是不想被人说以大欺小。 白色的影子转瞬消失在夜色里,景织趴在窗台上,巡视一圈没找到目标,她收回身子,遗憾地说道:“我还没拔毛呢,他就跑了,胆小鬼。” 没想到熵君会这么怂的跳窗逃跑,彧宿不禁开始怀疑千年前的景织到底做了什么,真的仅仅只是拔了他尾巴尖尖的毛吗? 等熵君逃离小木屋,云沉才从门外进来。 他走到景织身边,扶着她坐到床上。 “你明天还有结业考核,早点休息。” 景织打了个哈欠,乖乖躺到床上,拉过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呆呆地注视着云沉。 “却言。”她闷闷地说道,“我刚刚是不是特别帅?” “嗯。” “所以啊,以后有谁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 …… 虚握着女生的手,云沉坐在床边,垂眸看着熟睡的未婚妻。 彧宿坐在一旁,想起熵君说的话,他叹气:“却言,我觉得九尾一族还对你不死心,要不……” “没关系。”云沉道,“你看刚才那家伙的表现——九尾一族都是那种胆小鬼,也就欺负欺负千年前修为不到家的我。” “你可别太谦虚。”见好友没把熵君的威胁放在心上,彧宿松了一口气,笑道,“就算是千年前,你不是也把那群狐狸打得……” 他陡然住嘴。 千年前……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即使那场战斗中获胜的一方是却言,但他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今晚这种开心的时刻,不该提起那种伤心事来扫兴。 彧宿悻悻闭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知道他为什么戛然而止,云沉笑得清冷,也释然:“彧宿,小景已经回来,千年前的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要守护的人回到了他的身边,现在的他不需要沉溺于过去的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该埋葬的,便葬在那千年的岁月里吧。 听他这么说,彧宿诧异地看向好友,很快,他也扬起了嘴角:“啧,你能看开,那最好啦。” 他单手搭在桌子上,中指轻轻敲着桌面,思来想去,还是提醒道:“你现在身份特殊,有云家作为掩护,九尾暂时无法确定你的身份。但小景的身份太特殊,我觉得你要做好被九尾缠上的准备。” 那群老狐狸高傲又迷信,从千年前就坚信却言的出生预示着不幸的降临,想方设法置他于死地。 后来却言换了个特殊身份,他们失去了他的所有消息,总算安静了些日子。 熵君今晚出现在这里或许是巧合,但和小景会面之后,接下来他会做些什么都是未知数。 就算只是为了报拔尾巴毛的仇,那种小心眼的狐狸精也不会善罢甘休。 “让他们来好了。”对同族并无半分感情,云沉淡淡道,“刚好,最近除妖师都闲得很,送上门的业绩,他们不知道会多感激。” 彧宿:“……”他怎么忘了,这家伙现在是除妖师,还是北御云家的家主。 “明天除妖界有年轻一辈的结业考核。”云沉忽然问道,“你有兴趣来看看吗?” “她……”彧宿抬抬下巴,示意景织,“她也会参加?” “会——她现在是景家家主继承人,还没参加过结业考核。” “哦,那你带上我,我要去看热闹。” 其实他不是很懂,以景织的实力还有什么参加考核的必要? 他怀疑景织参加考核是为了去名正言顺的揍人……如果是这样,那这次的考核就太有意思了。 …… 结业考核在即,景衍和景歆跟着景致远一起到了湘岭市。 因为是普通人,骆暇很识趣地没有跟景致远过来,明智地为自己避开了一些尴尬的场合。 告别时,女人特意把景衍拉到一边,低声交代他:“听你爸爸说,你姐姐和云沉去了湘岭,这次结业考核,你一定要拿出点本事,不然我们在这个家里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明白吗?” 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把好好的富太太生活过成宫心计,景衍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至于要不要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哟,这不是景大哥么?” 还没出机场,景致远便遇到了熟人。 “常老弟,你怎么也是今天才到?” 两位长辈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话题从时事政治谈到除妖界最近的新闻。 跟在长辈后面,景歆抱着手机给萧柒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到了湘岭,景衍不时扯一下她的胳膊,避免她撞到人。 半步外,常家的孩子无所顾忌地打量景家姐弟,毫不掩饰目光里的探究和嫌弃。 被盯得不耐烦,景歆转头冷睨着她,质问道:“常笑,你这是什么眼神?” 常家和景家是世交,作为常家大小姐,又和景歆同龄,两人小时候经常见面,一见面就各种掐架。 明明只是个血统不纯的串串,却因为家族背景可以在圈子里各种胡作非为,常笑最是看不惯景歆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事风格。 得知景织觉醒灵力后,常笑就决定在这次结业考核见面时狠狠嘲笑一顿景歆。 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只不过碍于长辈的面子,不敢在公众场合说出来。 被景歆质问,她只是仰起头重重哼了一声,加快脚步追上自己的父亲。 “这人……”景歆气得跺脚,“她什么意思?!” 没发现到两人之间的暗涌,景衍反问:“啊?” “你!”景歆很想发火,但一想到上次两人的对话,她心里一软,忍下怒火,“阿衍。” “嗯?” “这次结业考核你可要给姐姐我争气啊,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着我们,我们不能丢了景家的脸。” 第九十八章大孝女 这次结业考核,景歆对自己没抱太大的希望。 参加结业考核的学生很多,她不是其中最有实力的,也不是其中最招人喜欢的,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对自己的要求很简单,能平稳结业评级就行。 虽然在觉醒灵力没多久就进行过灵力测试,但想拿到代表除妖师等级的铭牌必须要参加结业考核。 只有拿到了铭牌,才被允许正式接触协会的任务,才能真正被行业所认可。 最初,她对结业考核没什么兴趣——以她的身份,就算没有拿到除妖师的铭牌,也可以衣食无忧地活着。 既如此,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参加各种危险的行动呢? 她不是什么圣人,没有拯救天下苍生的伟大愿望。 但这种咸鱼到老的想法在遇到萧柒后,被她彻底推翻。 萧柒是萧家发掘的天才除妖师,他喜欢上进的姑娘。 她希望成为和他并肩而立的人,希望每次见面时他都能对她笑脸相迎,就像他面对顾卿歌时那般。 呵,顾卿歌一个私生女都能得到他的另眼相看,自己是除妖师三大世家清凌景家的正牌小姐,难道会输给顾卿歌吗? 再说,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还有个弟弟,景衍是景家的继承人,以后她就是景家家主的亲妹妹,整个除妖界谁敢不怕死的惹她? 这个身份配萧柒当然配得上,不过嘛,她有上进心,不想被别人低看,所以啊,这次结业考核她一定要拿出真本事,让萧柒对她另眼相看。 女生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抓着景衍的手指逐渐用力而不自知。 少年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 母亲这么说,景歆也这么说,她们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真正的想法。 对于景家家主之位,他一点、一点点兴趣也没有。 就算他真的有兴趣,现在景家有了觉醒灵力的景织,景致远怎么可能把家主之位交给他? 景致远同意,族里那些长老叔伯们能同意吗? 景衍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只想快点结束考核,自己好回学校专心读书。 说起来,他的第一志愿填了北御大学——北御,云家所在的地方,也是景织所在的地方。 总觉得待在离她近一点的地方会更有安全感。 …… 在机场外遇到景致远完全是个意外。 宿醉后脑子和眼睛都不太好使,景织靠在车门上,用力揉了揉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景衍怎么和景家那两个笨蛋一起来的?哦,慕斯秋昨天就到了湘岭,他又被自己的老师给扔下了。 “景织?!” 最先看到自己的姐姐,景歆几乎是咆哮着喊出女生的名字,高八度的音量让景致远微微拧眉。 察觉到父亲的不悦,景衍扯了扯景歆的衣袖,提醒她注意音量。 喊出口才意识到这是公共场所,景歆自觉丢脸,但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她喃喃:“景织怎么会在这里?她是特意来接我们的吗?” 景织觉醒灵力,在迷雾森林里暴打萧柒,后云沉又为了她当众打了左菁的脸……一系列事件,让景织在圈子里名声大噪。 常家人自然也早就调查过景织的情况,此刻见到本人,常家主看向景致远呵呵一笑,道:“景大哥,那是你家小织么?倒是孝顺,特意来接你们了。” 景致远摘下墨镜,正想说话,就看到景织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景致远眉间的刻痕加深了几分——景织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得到回应,景织又招了招手。 景衍摸了下鼻尖,走到景致远身边,低声道:“爸爸,姐姐在叫我,我过去看看?” 景织第二次招手时,景致远就知道她在招呼景衍。 闻言,他微微点头:“去吧。” 他知道景织对景衍态度的变化是因为迷雾森林里景衍以命换命,不过两姐弟感情好,他作为父亲的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得到许可,景衍快步跑向景织,说话语气轻快了不少:“姐,你怎么在这里?” 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年,喜怒哀乐还是会明白地写在脸上。 景织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陪云沉来接人。” 两人还在天阙时,云沉接到云家二叔的消息,说是自己临时有事没办法亲自来湘岭,云溪和云恬两兄妹第一次到湘岭,希望云沉能帮忙照看一二。 收到了族人的委托,云沉这个家主还算尽心,便带着还没睡醒的景织来接人。 听景织讲了前因后果,景衍道:“姐夫去接云溪和云恬了?” 景织点点头,再次打哈欠。 “姐,你昨晚干嘛去了?” “怎么?” “黑眼圈……” “……”景织摸着自己的眼睛,随口胡诌,“这是现在最流行的烟熏妆,你这小孩子懂不懂?” 景衍懒得继续拆穿她:“……哦。” 抬眼看到景致远一行人还等在那里,景织打量着队伍里不认识的几个人,问道:“和老爹站在一起的大叔是谁?” “是常叔叔,常家的家主,旁边那个女生是他女儿,常家的大小姐常笑。”景衍小声补充,“常笑好像一直看我不太顺眼。” “为什么?”景衍长得眉清目秀,说话温文尔雅,性子乖巧懂事,竟然会有人看他不顺眼? “不知道。”景衍小声,“她看到我总爱翻白眼。” 感觉少年似乎很受打击,景织安慰她:“可能她眼睛有问题。” “……” 景织又看了眼等在不远处的几人,犹豫:既然是一个圈子里的长辈,是不是该过去打个招呼? 不过短暂的犹豫后,她果断放下墨镜遮住眼睛,装作没看到那群人。 算了,打招呼这种事……不适合她这个社恐。 看到女生一系列的小动作,景致远在心里骂了声“不孝女”,对景歆道:“车来了,去把你弟弟喊回来。” 正在和萧柒吐槽景织的景歆不是很乐意:“爸,我……” “快去!” “……哦。” 只不过没等景歆抬脚,景衍自己跑了回来。 少年眼睛亮亮的,溢满了笑意:“爸,姐姐让我陪她等会儿,云溪和云恬的飞机快到了,她想介绍我们认识。” 云溪云恬在初次测试中都是A级水平,也算是圈子里炙手可热的新人。 儿子能认识同龄中的佼佼者,景致远到嘴边呵斥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景衍又道:“哦,姐姐还说,景歆要是不忙的话,也可以和我一起过去。” 第九十九章唯一的小迷妹 一起过去?和景织同处一室?开什么玩笑! 不等父亲开口,景歆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还是陪爸爸一起去顾家吧!” 她才不要和景织有什么牵扯!更何况景织身边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云沉! 景歆拒绝得很干脆,景致远没有多说,低声和景衍交代了两句,带着景歆先走一步。 送走景致远,景衍回到景织身边,看她趴在车窗上打瞌睡,景衍好奇地问道:“姐,你怎么困成这样?”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景织好像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一样,上下眼皮粘着睁不开。 他上一次出现这种状态,还是熬夜通宵打游戏…… 景织毫无形象地打了两人见面后的第四个哈欠,抱怨:“还不是因为云沉!” 要不是那家伙说什么去天阙蹭酒,她至于一杯倒吗?要是没有喝醉,她现在会是这个鬼样子吗? 然而景衍显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小男生仿佛突然领悟了什么,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撇开脸不看景织,含糊地“哦哦”两声。 景织也没关心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她眯着一双杏眼,被车里的空调吹得昏昏欲睡。 “湘岭真热啊,不过比起北御还是差一点。”景衍不吭声,景织百无聊赖地自说自话,“还是清凌最舒服,四季如春,最热也不过三十度。” “这次结业考核结束以后,姐姐要不和我一起回清凌避暑?” “不要,我不想见到老爹,宁可在北御吹空调。” “姐,其实爸爸他……” “他脑子有坑,我不想和他说话。” 理解长姐对父亲的怨恨从何而来,景衍抿唇,识趣地没有继续劝说。 …… 接到云溪云恬两兄妹,云沉领着两人往停车场走,两兄妹跟在他身后,小声地说话。 “没想到沉哥会亲自来接我们……看来家里很在意这次结业考核啊。” “这么在意,为什么爸爸没来?” “沉哥来了,爸爸来不来无所谓啦。” “也对。晚上就要考核了,你紧张吗?” “有一点。毕竟家主亲自来接,要是成绩太差,简直没脸回北御了。” “你说得对,这次考核,我们一定要拿下第一名。” “额,可能有点困难。” “喂,你怎么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是我灭自己威风……你没听说吗?” “什么?” “景织也会参加这次的考核。” “啊?景织,她不是沉哥的……” 两人的议论尚未结束,前面走着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 正在说话的云恬收势不及,险些撞到他背上,还好被兄长拉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影。 女生揉揉鼻尖,疑惑地问道:“沉哥?” “认识一下。”听到了兄妹俩的议论,云沉侧过身,方便两人看清刚下车的景织,“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景织。” 云沉一开口介绍,两人条件反射立正站好,对着景织弯腰行礼,恭敬地喊道:“嫂嫂好!” 被兄妹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候吓了一跳,景织僵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回应这个问好。 对两人喊出的称呼很是满意,云沉微微颔首,介绍景织的小尾巴:“景衍,景织的弟弟,你们之前应该有见过面。” 景衍?云恬哦了一声,很是自来熟地问道:“你是慕先生的学生?” 被慕斯秋收为徒后,他的名字总是和慕斯秋挂钩,景衍早就习以为常,点点头:“是的。” “慕先生是不是特别厉害?”云恬双手合十捧在胸前,一脸崇拜,“我听说他可以徒手打死一只S级的大妖怪?” 徒手?这种传闻到底是从哪里传出去的?景衍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解释:“老师是很厉害,不过……” “对吧对吧!”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云恬合十的手改为捧脸。 小女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无视了同伴,“慕先生果然厉害……我也好想成为他的学生呀。” “抱歉。”嫌弃地把妹妹拉到身后,云溪一本正经地替妹妹解释,“恬恬是慕先生的粉丝,每次只要提到和慕先生有关的事,她就会这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景衍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老师的确很厉害。” “对吧!”得到回应,云恬露出相逢恨晚的激动笑容,推开挡在前面的兄长,开心地跺脚,“慕先生又帅又强,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偶像!” “……” 没想到三个少年的话题会围绕慕斯秋展开,更没想到他们三个竟然诡异地达成了共识并且聊得很愉快,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景织听着少年们的叽叽喳喳,忍不住扬起嘴角。 停车等红绿灯,云沉瞥一眼她的小表情,轻笑道:“很开心?” “听他们聊天很开心。”景织感慨,“少年人的活力啊……只是没想到慕斯秋有这么多小迷妹。” “协会少有的S级除妖师,这身份已经够他欺骗无知少女了,何况那家伙长得确实还不错。” “你也厉害,你也长得好看,云恬怎么不崇拜你?” “……”云沉认真思考片刻,道,“可能,我没有在他们面前展示我的厉害之处?” 他和这对弟弟妹妹平日里见面次数不多,家庭宴会上见到也最多就是问些浮于表面的问题。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两兄妹,云沉喃喃,“我和云家的人都不是很亲近。” 猜到原因,景织看着他的侧脸,笑眯眯地说道:“也挺好——这样你就只有我一个小迷妹了。” 云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和别人共享偶像很累的,我可不想应援的时候还要和别人比谁的嗓子更响亮。”景织嘻嘻笑道,“怎么,你有我这么漂亮可爱的小迷妹还不知足吗?” 听出女生是在安慰自己,也乐于接受她的安慰,云沉道:“那你只有我一个偶像么?” “当然。”景织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我的偶像的……起码得像你这么好看,和你一样厉害,再跟你一样有钱~”当然,还要有可以让她撸到爽的毛茸茸。 “哦。”云沉认真,“如果你是这个要求,那你这辈子的确再也找不到除了我以外的第二个偶像了。” “……” 两人说话时,后面聊得开心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声音渐小,直到完全消失。 作为合格的吃狗粮观众,这种时候尽量降低存在感才是明智之举。 https://piaotia/book/31725/19191563htl :piaotia 第一百章背后的谋划 没有去顾家,云沉牵着自家未婚妻,带着三个小尾巴吃过午饭后,直接开车去了考核现场。 考核地点设置在北峰山,最高海拔三千七百米,进入山区公路后,迎面而来一股凉意,将夏日的热气瞬间驱散。 景织伸手到窗外感受了一下骤降的气温:“唔——这山里好凉快。” 云沉道:“考场在未开发的半山腰东坡,夜间温度更低。” “为什么选在这种地方?” “人少,更容易设置结界,有妖精逃窜出去以后方便回收和善后。” 原来如此。景织了然地点点头。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距离考核还有近三个小时,既然到了考场,那她就抽时间去探探路好了。 临近考场,云恬想起一事,说道:“沉哥,顾卿歌是不是也要参加今天的考核?” 顾卿歌到云家时做过灵力测试,但并没有参加结业考核。 云沉回:“不清楚。” 云恬没有多问,转头和云溪说话:“不知道卿歌在萧家过得怎么样,我听说萧家的萧柒这次也要参加结业考核,那家伙有点厉害。” 云溪对萧柒没什么印象,便看向景衍:“景衍,你知道萧柒是什么情况吗?” 提起萧柒,景衍自然而然地想起迷雾森林的不愉快。他垂下眼帘,淡淡道:“萧柒是萧家重点培养的人才,实力挺不错的。” “也就一般般。”景织接话,“连最基本的为人的礼义廉耻都没学会,那种人,没什么未来可言。” “咦?”云恬好奇,“嫂嫂和萧柒交过手?” 她常年在外读书,对除妖界的新闻八卦了解不多,也没参加迷雾森林的行动,因而并不清楚景织和萧的恩怨。 景织笑了笑:“不是交手,是他被我单方面暴打。” 云恬的眼睛瞬间亮了:“萧柒这么菜?” “嗯哼。” “那我……” “你就别想了。”云沉冷冷地给出警告,“能挨得住景织的暴打,说明萧柒还是有点本事的。” 换成修为弱一点的除妖师,被景织的小拳头砸胸口,只怕要当场去世。 被泼了冷水,小姑娘坐回到原位,唉声叹气:“早就听说除妖界出了很多新秀,看来这次结业考核想拿到第一名太难了。” “第一名?”云沉继续给她泼冷水,“有景织在,你还肖想第一名,没睡醒么?” 以前没发现,这个堂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了?宛如霜打的茄子,云恬仰头靠在椅子上,蔫了吧唧地说道:“沉哥,考试前要鼓励为主,赞美为辅,你怎么能一个劲儿地打击我的自信心呢?” 鼓励为主,赞美为辅?云沉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他看一眼景织,道:“小景,虽然我说云恬实力不怎么样,但这次考核里大多数人连云恬都不如,你完全不用担心。” 景织:“……好。” 云恬:“……”堂哥!你不鼓励我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用我做反面例子去鼓励嫂子啊?你没有心! …… 检查了一遍东坡的结界,确定妖怪没办法突破结界逃离北峰山,慕斯秋回到休息室,迎面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女人。 “哦,斯秋啊。” 女人穿着一身旗袍,看起来四十出头,但一头青丝已经全部化为霜白。 她气质温婉,说话时细声细气,音调错落有致,听起来极为舒服。 慕斯秋拱手行礼:“白长老。” 女人眼里盈了笑,柔声道:“你去检查结界了?” “是。” “辛苦了。”她施施然转身,示意他进屋,“我带了上好的明前龙井,快来尝尝。” 不喜欢应付协会这些管理层,慕斯秋直起身子,随便找了个借口:“我还要去南面检查结界,就不打扰白长老了。” 他转身要走。 “斯秋。”叫住慕斯秋,白莫问无奈道,“只是喝杯茶,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见慕斯秋没有妥协的意思,她苦笑道:“还是说,你连一杯茶都不肯陪我喝?” 女人就是麻烦。慕斯秋额角青筋跳了跳,终于还是没有拒绝对方的要求,走到她对面坐下。 白莫问微微一笑,往手表的青瓷杯里倒了茶,放到他面前,道:“尝尝吧。” 慕斯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其实叫你来陪我喝茶,是因为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慕斯秋:“……”果然,这些管理层有什么事永远不会直截了当地开口,总是旁敲侧击半天,也不嫌累。 这就是他不喜欢应付他们的原因。 “你们这次去海心岛处理陆家的事,我听说景家的那位小姐也去了?” 原来是为了景织……慕斯秋道:“是。” 早在景织觉醒灵力的时候,协会几个长老就对她多有关注。 白莫问虽然表现得与世无争,但能成为协会长老,哪能真的无欲无求? 猜到女人想问什么,慕斯秋道:“海妖袭击事件能完美的解决,多亏景织。” 看来,这个景织真的有点本事。 白莫问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借着喝茶的动作掩住脸上复杂的神情。 本来以为景家到了这一辈会走向败落,谁知突然冒出一个景织。 啧,麻烦。 两口把杯子里的茶喝干净,慕斯秋起身道:“白长老想问的都问了,我就先行告辞了。” 这次不等女人开口,他迅速走出休息室,砰一声关上门。 哎,早知道白莫问会来,他就应该拒绝这次监考任务的。 …… 慕斯秋离开后,女人脸上温柔的神情一扫而空。 她紧紧捏着杯子,抬眼看向天花板的某处,冷笑道:“那个景织的情况,你都听明白了?” 空气出现细微的扭曲,有个苍老的声音沙哑着嗓子回道:“景织可以暂时不管——上次我去萧家,被萧家的晚辈撞上了,为了保险起见,这次考核,你找机会除掉他。” “你说萧柒?”白莫问皱眉,“那是萧家重点栽培对象,现在动手,恐怕会打草惊蛇,引得萧家人怀疑。” “你要拒绝我?”苍老的声音呵呵笑了,“莫问,我们是合作伙伴,我替你解决了陆迢,你难道要拒绝我的请求,将我们的合作之谊弃之不顾么?” 她提起陆迢,摆明了是在威胁她。 白莫问放下杯子,讥诮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既然答应和你合作,我自然会遵守我们之间所有的约定。” 她刻意在“所有”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威胁意味明显。 那个声音哈哈笑了一声,道:“希望如此——哦,对了,我给你的蛊虫,你刚才……” “放在茶里,被那家伙喝下去了。” “看来虽然讨厌你,但那个除妖师并没有怀疑你呢。”那个声音满意地笑了,“莫问,合作愉快。” https://piaotia/book/31725/19191565htl :piaotia 第一百零一章奇怪味道的茶 慕斯秋从休息室逃出来,还没走几步,又被莫相忘一把抓住。 “你跑这么快干嘛?”男人一脸莫名其妙,“被老虎追了?” 慕斯秋嘴唇动了动,用眼神示意休息室:“白莫问在里面。” 本来准备去休息室小憩片刻的莫相忘一听这个名字,果断跟着好友一起往外走。 “她怎么来了?”那女人一直表现得与世无争,这次怎么也跟着来凑热闹了? 慕斯秋拖沓着脚步,懒洋洋回道:“问了景织的事。” “你和她聊天了?” “聊了两句。”想起那杯明前龙井,慕斯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喝了杯茶。” “喝茶?”莫相忘撇嘴,“她就最佛系,有事没事喝杯茶,上次去她的办公室开会,差点把我喝吐了。” “她的茶……”慕斯秋拧眉,“味道很奇怪。” 莫相忘没细想他的话,随口回道:“几十万一斤的茶叶,味道可不得奇怪点?” 慕斯秋:“……”难道是这茶叶太贵,和他八字不合? 除了味道奇怪了一点再没别的异样,慕斯秋懒得多想,准备找个空房间睡会儿。 …… 萧家参加结业考核的有萧柒和萧玖,出发前加上了临时报名的顾卿歌。 顾卿歌对结业考核没什么兴趣,不过海心岛一行让她意识到了实力和身份的重要性。 不管未来打算如何,至少要先把协会承认的铭牌拿到手。 听她想参加结业考核,萧珩拜托萧老太太把她的名字加到了报考名单里。 结业考核是协会检验各家晚辈资质和实力的日子,也是各家长辈“明秀暗斗”的好时候。 按理说,这种大型活动各家家主都该来撑个场子,但三大世家除了景致远会按时出席外,云家和萧家的家主往年都不会露面。 云家是因为家主性子清冷,不喜欢参加这种嘈杂的活动。萧家则完全是因为家主沉溺温柔乡懒得过来浪费时间,于是只能由真正当家做主的老夫人左菁出面。 这次左菁也来了,由顾墨年亲自迎接送到北峰山。 顾卿歌的身份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左菁知道顾墨年此番殷勤的原因。 等青年不在的时候,她拍拍顾卿歌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我看你哥哥对你很关心。” 在决定参加结业考核时,顾卿歌已然做好了和顾家人见面的准备。 她不是小时候那个任他们宰割的孩子了,这一次结业考核,除了完成自己的目标以外,她也要让顾家那群伤害过她的人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 女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听清老太太的话,只是敷衍地点头:“您说的是。” 左菁道:“既然顾墨年愿意给你台阶下,你也要珍惜这个机会,明白吗?” 在因为景织和云沉闹僵关系后,作为云沉的养女,顾卿歌对于他们萧家来说已经没了任何价值。 她本来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最钟爱的孙子重新定一门亲事,这次来湘岭倒是有了点意外收获。 顾家现在发展的不错,顾墨年又是个狠角色,要是顾卿歌能得到这个哥哥的认可…… 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顾卿歌抿唇,垂下眼帘,没有立刻接话。 她是个敏感的人,能察觉出老人家态度的微妙变化。 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嫁给萧珩本就非她所愿,如果不是为了云沉的计划,她本不会和萧珩有任何交集。 如今云沉和萧家决裂,她和萧珩的联姻似乎也没了必要。 既如此,她更不会放低自己的姿态去讨好满心功利的老人。 沉默等于无声的抗议。 和蔼的笑容淡去,萧老夫人松开顾卿歌的手,淡淡道:“这次结业考核是我找白长老帮忙把你的名字加上去的,你可要好好表现,别丢我们萧家人的脸。” 老人恢复成了先前轻慢鄙薄的态度。 “是。”承了长辈的人情,顾卿歌忍下心头的愤怒,温顺地说道,“我会尽力。” 老人讥诮地感叹道:“呵,你心里有数就好。” …… 不想继续待在左菁身边,顾卿歌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离开贵宾室,刚出走廊拐角,被男人拦住去路。 曾经的少年已经长成翩翩佳公子,但顾卿歌对他的厌恶并没有减少一分。 她冷着脸,硬邦邦地说道:“顾大少爷,你有什么事吗?” “哥哥找妹妹聊聊天,不行么?”男人笑得如沐春风,一双桃花眼好似能看进人的内心,“还是说,这么多年没见,妹妹你不想和哥哥聊天?” 男人刻意俯身贴近她,顾卿歌后退一步,冷笑:“我不是你妹妹。” 顾墨年笑眯眯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做亲子鉴定?” 忍无可忍,顾卿歌怒道:“顾墨年,你们顾家人害我还不够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哎哎,别这么激动嘛。”男人眯起眼睛,宛如盯上了猎物的毒蛇,恶趣味地欣赏着猎物无能为力的挣扎,“看我家小妹妹长成了大美人,我这个做哥哥的想和你聊聊。” 这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恶心! 顾卿歌转身要走。 “哎~”顾墨年闪身挡住她的去路,“别……” “喂!”身后有个声音不耐烦地说道,“你挡着我的路了。” 没等男人回头,那人伸手扒拉了他一下——一股大力按在肩膀上,瞬间把他掀开几步,远离了顾卿歌。 “你——”看清帮她解围的人是谁,顾卿歌神色复杂,“为什么要帮我?” “你说什么?”景织翻白眼,“谁在帮你,别自作多情了。” 她瞥顾墨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不经过女生的同意就随便对人家动手动脚的人渣罢了。” “自作多情”的顾卿歌:“……” 被景织指着鼻子骂,男人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抚平自己的衣摆,态度依然和初次见面时一样温文尔雅,含笑道:“景小姐到了,想必云沉也到了?” 不喜欢这种笑面虎,景织冷冷:“你自己不会联系他吗?” 顾墨年的语气完全没被她的态度影响,继续说道:“这次结业考核是我们顾家主持,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景小姐可以直接告诉我。” 景织:“哦,什么问题告诉你都可以解决吗?” “只要是我顾家可以做到的。” “我想现在去把萧家的那个老太婆揍一顿,你可以告诉我她的房间号吗?” 顾墨年:“……”你神经病啊! https://.piaotia/book/31725/19191571.htl :.piaotia 第一百零二章多此一举 一句话噎住顾墨年,景织等了两秒,没得到回应,她嫌弃地瞥一眼男人。 “果然,男人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生物。” 不明白景织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按理说,如果景织真的对云沉有心,那她和顾卿歌就是情敌。 看到情敌遇到麻烦难道不该开心吗?何必出手帮她呢? 顾墨年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倒不是我不想帮景小姐,只是今天的客人太多,我暂时我不清楚萧老夫人的休息室是哪一间。” 男人说着,忽然想起什么,道:“卿歌和老夫人一起过来,你随卿歌过去,自然就能找到萧家的休息室了。” 他有理有据地把麻烦推到了顾卿歌的身上,眯眼睨着妹妹,想看她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看出男人的小心思,顾卿歌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厌恶地移开视线。 景织的眼神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后,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你们顾家早就看萧家不爽了么?” 顾墨年皱眉:“景小姐,这话最好还是不要乱说。” 顾家和萧家关系如何,轮不到她一个景家人在其中指手画脚。再者,就算顾家真和萧家不睦,也不可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嚷嚷出来。 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麻烦。 景织反问道:“我乱说了吗?如果不是看萧家不顺眼,你为什么要为难萧珩的未婚妻?听说我要揍萧家的老太婆,你作为这次活动的主办方,竟然不阻止?” 顾墨年:“……”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总算明白景织此刻只是单纯地在胡搅蛮缠,顾墨年敛了笑,温声道:“景小姐说笑了——考核马上就要开始,我这边还有工作要安排,就不打扰两位了。”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最后看一眼顾卿歌,含笑点点头。 被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盯出一身鸡皮疙瘩,顾卿歌抱紧胳膊,紧盯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混账东西……” 骂完以后总算出了一口恶气,顾卿歌看向景织,抿了抿嘴唇,不情不愿地道谢:“多谢你帮我解围。” “都说了不是在帮你。”景织摆摆手,“走了。” 女生说得浑不在意,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顾卿歌还是弯腰道:“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会还给你的。” 景织:“……随便你。” 这女主真是死心眼,都说了不是帮她,还这么执着地要还人情……算了,毕竟是有主角光环的女主,被她记着人情不算坏事。 被顾墨年纠缠一番,顾卿歌再不敢独自一人闲逛。 好在没等再遇到顾家人,她先遇到了萧柒。 少年叼着一根棒棒糖,看到她,他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摸出另一根糖果递给她:“正在找你,给。” 接过少年的棒棒糖,顾卿歌垂眸涩声道:“小柒,谢谢你。” “谢什么呀,大家都是同伴。”看她脸色不好,萧柒疑惑地问道,“老太太又找你麻烦了?” 迷雾森林一役后,萧老夫人对顾卿歌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在萧珩面前,左菁尚且会收敛一点。萧珩不在的时候,她时不时就会对顾卿歌冷嘲热讽几句。 两人的关系闹得很僵。 萧家是他的本家,左菁又是萧家现在实际上的当家人,萧柒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事后安慰顾卿歌。 “老妇人对云沉有怨恨,迁怒到你身上,等她气消,就会好了。” 这种话说得多了,连他自己都知道没什么说服力。 顾卿歌看出他的为难,点头笑道:“我没事,别为我担心。” 看到她的笑容,萧柒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没指望能从萧柒那里得到实质性的支持,顾卿歌换了个话题:“今晚的结业考核,你要加油哦。” “嗯!”说起考核,萧柒志在必得,“我一定会拿到一个好成绩,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他不忘为心上人加油:“卿歌,你也要加油!” “好。” …… 靠在走廊拐角处等云沉的景织把两人的对话全部听到耳朵里,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想着这位女主大人最近的日子好像不是很好过,难为她还要强颜欢笑地去鼓励萧柒那个大傻子。 萧柒到底不是原作的男主角,看这表现,得不到女主角的青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哎,云沉那家伙在干嘛,怎么还不来?她都等困了。 …… 北峰山东坡的结界边缘,男人立在风里,手指慢慢抚过无形的结界边界,看指尖金色的光芒明明灭灭,露出深思的表情。 “怎么样?”莫相忘屈指敲了敲结界,手指蓄了灵力,落在结界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云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这结界是顾家设下的?” “嗯。”莫相忘道,“斯秋检查过一遍,该加强的地方都加强过。” 原来如此。云沉了然:难怪他在结界里感知到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 “考核里都是A级及以下的妖怪,这个结界应该可以扛得住。” “嗯。”云沉简短地回了一个字。 结界没什么问题,但这片林子里的气息很是古怪。 看出他的疑惑,莫相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从你自己毕业后,有很多年没参加结业考核了吧?” “……” “被结界覆盖的这片林子,协会做了特殊的处理,将放置在里面的妖怪的气息都抹除了。” “……为何?” “说是为了提高学生们的警惕性,顺便避免侥幸心理。” 灵力强大的除妖师可以根据妖怪的气息大概判断出妖怪的位置和实力,抹除气息,意味着每一个除妖师遇到的妖怪是随机的。 “哎,说起来这都怪你。” “我?” “我记得你参加结业考核的时候,一个人把结界里百分之九十的妖怪给捶死了。导致同一批参加考核的学员中很多人一只妖怪没遇到也顺利通过考核。” 云沉:“所以?”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再发生,只能想办法抹除妖怪的气息。”莫相忘道,“这次参加考核的有景织,我觉得她也会一个人捶一群。” 云沉:“……” 男人最后看了眼枝叶茂密的林子,扔出四个字:“多此一举。” 抹除妖怪的气息以此来避免猎物分配不均?在一片妖怪的气息被完全抹除的密林里,协会那群上位者也不担心出什么意外? 第一百零三章有点意思 晚上七点,结业考核开始,由金妗长老说了些年年都会说的场面话后,参加考核的除妖师们分批次进考核现场。 景织落到了最后,等大家散得差不多了,她才松开云沉的手,小幅度挥挥爪子,往阴沉沉的林子走去。 景衍和云家姐弟在入口处等她,景织和他们汇合的时候,云恬还踮着脚在眺望观战台。 “她在看……”景织回头看向观战台,了然,“在看慕斯秋?” 妹妹一见到偶像就没了脑子,云溪捂脸,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嫂嫂!”云恬抓住景织的手,兴奋地问道,“你是不是和慕先生很熟呀?” 景织想了想:“认识,不算很熟。” “那你……”小姑娘对着手指头,羞涩地说道,“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的微信?” “慕斯秋的微信?”景织看向景衍,“你让景衍跟慕斯秋打声招呼以后推给你就好了啊。” 有慕斯秋的徒弟在这里,哪还需要她帮忙? 景衍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我、我也没有老师的微信。” 其余三人:“……” 云恬咂舌:“你竟然没有慕斯秋的微信?” “嗯,老师不怎么用微信。” “那他平时有事找你,直接打电话?” “老师喜欢用银鹞。” 景织:“……”哦,云沉以前也喜欢用那种白色的鸟,据说是协会特意培训出来传音所用。 协会一群老古董,现在有手机有QQ微信,他们竟然还用银鹞? 哦,不对,是原小说设定里非要用鸟传书,可能为了显示除妖师的逼格。 景织还想继续吐槽两句,密林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是除妖师们的欢呼。 云溪推了推眼镜,提醒站在这里聊天的三人:“有人拿到战利品了——我们再不进去,考核就要结束了。” …… 有擅长传音的术师在,观战者在观战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密林里的画面。 莫相忘喝着咖啡,注意力放在景织的四人组,见他们停在入口处聊天,男人转头看向云沉。 “喂,景织他们在那里商量战术?” “不知道。”云沉语气平平,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眼里笑意温和。 “却言。”进去之前,她贴在他耳朵边说悄悄话,“要是我拿了第一,今天晚上回酒店,你把尾巴给我摸。好不好?” 啧,这种时候,那丫头想到的竟然还是摸尾巴——看来,她真的很钟爱他的尾巴啊。 一觉睡醒,慕斯秋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两人身后,双手撑在椅背上,俯身看不远处的密林,问道:“开始了啊?” 莫相忘仰起头看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家伙,自己徒弟今天参加结业考核,你竟然在休息室呼呼大睡?” 慕斯秋的目光在观战台转了一圈,淡淡:“他爸都没来,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莫相忘道:“说起景致远,他好像在顾家没有过来?” “……” 这里两人都是对景致远漠不关心的存在,莫相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他探身看了眼不远处垂眸喝茶的左菁,皱眉道:“左菁倒是悠闲——看来她对萧家的几个孩子挺有信心。” 同样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慕斯秋打了个哈欠,趴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莫相忘嫌弃他:“又睡,懒不死你。”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再去哪里找像我这么任劳任怨的苦力?” “……” 云沉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离两人远些。 …… 景织带着三小只在密林里游荡,走了片刻没遇到一只妖怪,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恶名已然人尽皆知,那些妖怪都吓得绕道走了。 “怎么回事?”云溪是三个少年中最为沉稳的一个,在结界里晃悠了十分钟后,他隐约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这么久了,竟然一只妖怪也没有发现……” “对,也没见到其他同伴。”云恬低声道,“这也太不正常了。” 景织是四人当中灵力最强的一个,景衍看向她,问道:“姐,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景织摇摇头。 什么都没有。 感觉不到妖怪的气息,也感觉不到除妖师的气息,甚至连普通的鸟叫蝉鸣声都没有。 这里太诡异了。 这种怪异感是结界造成的吗?协会完全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啊。 想通这一点,景织当机立断,命令三人:“你们三个,暂时退到入口去。” 他们来时走的直线,且路程不长,三人当中有两个初评级A级的除妖师,要安全退回去应该没问题。 景衍脱口道:“那你呢?” “我……” 景织话音未落,有脚步声穿过茂密的树叶,飞快地朝着四人所在的方向移动。 “那是——”云恬认出来人,压低声音惊呼,“顾卿歌!” 来人是全身染血的顾卿歌,还有紧紧跟在她身后的…… “怎么可能?!”简单地感知了一下妖怪的等级,云溪失声道,“S级?!” 被S级大妖怪撵着逃命,顾卿歌体力透支严重,看到景织一行四人,她脸色微变,厉声道:“快逃!” 就算是景织,加上云溪云恬,面对林子里的情况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与其进去送死,不如趁还没深入时退出去求救。 分神说话的间隙,她身子一轻,紧接着是一阵分筋拆骨般的剧痛——她被大妖怪抓在掌心,只要对方稍微用力,就能将她捏成肉饼。 要死了……这么想着,顾卿歌反而松了一口气。 最近,太累了。 萧家的事,顾家的事,还有云沉的计划……无论在哪一边,她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就算考核结束拿到铭牌,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就这样结束的话,也挺好。 “噌!”“噌!” 两声轻响后,有金色的光芒划过被血模糊的视野,紧扣在她身上的力道消失,她掉落的身体被人稳稳接住。 模糊的意识里,她听到那人说话:“还好,只是皮外伤。” 她转身把她交给云恬,低声道:“是S级的大妖怪,你们注意保护自身安全。” “嗯嗯知道的。” “……” 见到同伴,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所有的声音飘散远去,不知过了多久,顾卿歌的意识才慢慢回笼。 “啊,卿歌,你没事吧。”云恬扶着她坐在地上,见她清醒,她露出惊喜的表情,“吓死我了,刚刚怎么叫你也没反应。” 顾卿歌挣扎着坐起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寻声看去。 刚才对她紧追不舍的大妖怪正被五支金色的长箭钉在地上,景织单脚踩在妖怪脊背上,笑容冰冷。 “说,你是怎么突破结界进到这里来的?” 结界是顾家所设,协会检查过,云沉也检查过。 结界里放置的最高等级的妖怪是A级,这只S级的妖怪如何做到瞒天过海突破结界到达这里? “咳咳,不只有这一只。”妖怪不肯开口,顾卿歌咳出两口血,急声道,“里面还有,好多只S级的妖怪……小柒小玖景歆,还有很多人,都被困在里面了。” 他们那批人,只有她寻得机会逃了出来。 “景歆?”景衍一愣,才想起景歆是跟着萧柒一起进去的。 他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景织。 “啧。”一箭刺穿大妖怪的喉咙将它封印,景织握紧破魔矢,道,“我进去,你们四个往入口撤退。” 林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观战台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支援。 想到这一点,景织举起破魔矢,对准天空一连放出三箭。 金色的长箭冲上天空,转瞬被黑色的雾气吞没。 “哟?”景织挑眉,“这结界有点意思哦。” 第一百零四章双重结界 破魔矢射向夜空,被黑色的雾气转瞬吞没。 观战台上,云沉倏然起身,一双狐狸眼紧紧盯着被结界笼罩的密林。 “嗯?” 同样察觉出不对劲,慕斯秋睁开眼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在云沉皱眉看向他以后,他摊手:“别看我,我检查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 云沉道:“我去看看。” 从外围看不出什么问题,可如果他没有感知错,刚才结界的气息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不用这么麻烦。” 慕斯秋随手拎起观战台装饰用的长弓,弯弓开箭,对准结界入口一箭射出。 木制的装饰品携着凌厉的风声,砰一声撞上无形的结界。 就像玻璃被利器击中,以木箭的撞击点为中心,无形的结界上出现一条条裂缝,龟裂成一片片后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里。 顾家结界被破,露出了里面隐藏的真身。 黑色的结界宛如一个圆形的球体,将整个密林密不透风包裹起来,阻挡住外人的视线。 这是什么东西?! 观战台上出现了短暂的议论,金妗快步走到莫相忘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那个结界……” 姑且称这个弥漫着黑雾的东西为结界——浓黑、阴郁、散发着难以掩饰的腐臭味。 “你们检查时没有发现这个东西吗?” 好好的结业考核出现这种东西,大长老脸色阴沉,一出口就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扔掉长弓,慕斯秋看起来呆滞的眼珠子转动着,停在金妗身上。 “为什么要问这么蠢的问题?”听她想把责任扔到慕斯秋身上,莫相忘冷笑,“结界是顾家人设的,我、斯秋和云沉都检查过,你觉得这东西的出现只是结界的问题?” 金妗脸色微白,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黑色圆球。 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切声音、气息、还有生命的律动都被那个诡异的东西阻拦了。 协会所有相关的文献中没有出现过和那玩意儿有关的记载——它是什么?结界?还是容器? “金长老,结界是顾家人设的,要不要找顾墨年来问问?” “我们家小子还在里面呢!想办法先把它打破再说!” “我试过了,所有的术式落在上面都像被吸收了一样,无处着力,也无法穿透。” “什么?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 议论声嘈杂不堪,云沉盯着熟悉的结界,脸色阴沉地好似可以滴下水。 缀以黑雾、阻断一切、不破不衰——“墨守”,九尾一族最厉害的术式。 时隔千年,终于再次见到了。 …… 那个黑漆漆的圆球最开始隐藏在顾家放置的结界之下,所以观战台上没有人发现异样。 “我们这些人里,出了内鬼。” “为什么这么说?” “在我和云沉检查前,结界没有任何问题。在我们检查完以后悄无声息地在结界内设置第二层,能做到这一点的,不可能是外人。” “那个结界很奇怪——进不去,打不破,但是,也并无伤害性。设置结界那人想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把那些孩子困在结界里?” “是结界总会有破解的办法……我现在担心那些参加考核的孩子。” “你觉得那人的目标在那些孩子之中?” “不然呢?” “那人有设置结界的实力,对付还没通过考核的除妖师该是小菜一碟,他何必挑在这种时候?” “说到底这地方是顾家选的,结界也是他们放下的,现在出了事,顾家人呢?” “顾墨年带人去调查那东西的构造去了。” “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这顾家打着什么主意呢!” “云先生陪着一起。” “……” 出事以后,协会长老和各家家主聚在一起商议处理办法,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变成了分锅大会。 明明各家都有孩子和晚辈被困在结界里,这种时候,最先想起来的却是找别人麻烦……一群蠢材。 慕斯秋把玩着青瓷茶杯,任凭杯子在修长的手指间灵活的翻转。 不知道转了多少遍,实在觉得无聊,他推开椅子站起身。 他一动,一屋子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他身上。 坐在首席的白莫问温声问道:“斯秋,你这是……” “出去看看。” 慕斯秋简短地回了四个字,无视其他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一个人走出会议室。 不知为何,坐在会议室听那些人扯皮的时候,他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了海心岛发生的事。 他想起了陆无忧和那条人鱼。 呵,当初决定利用陆无忧围捕珣的时候,他的同行们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商量了几个小时? 平日里练出来的嘴皮子功夫,这种时候都派上了用场。 晚辈可以先放在结界里不管,借此机会多踩对家几脚才是正经事。 无聊……真是无聊透顶啊。 …… 黑色的雾气萦绕在外,顾家的除妖师戴上协会特制的手套,探进黑雾中感知结界的术式纹路。 虚无。一片虚无。 什么都感知不到。 除妖师收回手,看向顾墨年,轻轻摇了摇头。 “进不去,打不破,找不到术式纹路……啧。”顾墨年揉了揉眉心,头疼不已,“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云沉站在他身边,没有接话。 其实进得去的。 “墨守”只针对外人,如果身体里流着九尾一族的血,便可以畅通无阻地通过结界。 也就是说,他可以轻易踏进这个结界。 只是…… “却言,不要冲动。”耳边传来彧宿急迫的劝阻声,“那人放下墨守,摆明了是冲你来的,你现在进去,不就暴露身份,正好遂了那人的意!” “……” “我知道你担心小景,但你也知道小景的实力,要是小景解决不了问题,你进去也是白搭。” “……” “再说,小景不是一直嗷嗷着说要保护你吗?如果被她知道你在没有查清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往里钻,她肯定也会生气的——她生气你也知道的,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理你。” “闭嘴!”低声骂了一句,云沉摘下耳机,切断彧宿烦人的声音。 真相…… 彧宿说,幕后之人放下墨守是针对他,是为了让他暴露九尾一族的身份。 可他不这么认为。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逼他暴露身份,完全没必要用这种可能暴露他自己身份的办法。 而且,现在的这些除妖师并不认识墨守,更别说知道墨守的特性。 墨守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放置墨守的那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设下墨守,是为了借机解决参加考核的某个人。 第一百零五章找到你了 头顶的朗月和星辰被密密麻麻的枝叶遮挡,漆黑的林子里连蝉鸣声都在某个时刻消失不见。 高大的古树后,压抑的喘息声被安静的环境无限的放大。 没有风,鲜血的味道浓烈到刺鼻,压迫着年轻除妖师们紧绷的神经。 扯下外套紧紧按住少年腹部的伤口,景歆急红了眼睛。 “怎么办?”她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又气又怕,“小柒的伤口再不处理,恐怕……” “闭嘴!”常笑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骂道,“那些东西就在附近徘徊,你想把它们都吸引过来吗?” 说完,她瞟一眼萧柒——因为失血过多,少年的脸已经浮现出不健康的惨白。 但他勉强维持着清醒,没有昏睡过去。 另一棵古树后,萧玖带着另外几个年纪更小的除妖师悄悄跑过来和他们汇合。 见到萧玖,常笑眼睛一亮,连忙招手:“这里!” 少年们聚在一处,互相安慰了两句。 “情况怎么样?”心上人危在旦夕,景歆的理智也在崩溃的边缘,等萧玖蹲下身,她一把抓住少年,“你们找到出口了吗?” 少年沉着脸,摇摇头。 本来稍微活跃了一点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死寂。 也是,要是找到出口,这次回来的就不会只有萧玖这几人。 “那……”常笑道,“其他人呢?” 萧玖苦笑:“……除了我们,暂时还没有遇到其他人。” 就算有别人,也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这里的几人已经是新生代里的佼佼者,他们尚且被对方逼得如此狼狈,更别说其他实力不如他们的新人。 “怎么办?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景歆抓住萧玖的衣袖,颤声道,“小柒快不行了,小玖你快想想办法!” 都怪她,要不是为了保护她,萧柒也不会伤这么重。 那只大妖怪的攻击本来是冲着她来的,是萧柒为她挡了一下,不然以她的三脚猫功夫,只怕会被切成两段。 “你别催,让我想想。”被她晃得头晕,萧玖抽出自己的衣袖,无奈道,“你先帮小柒按住伤口……别慌,总会有办法的。” 安抚景歆近乎崩溃的情绪,萧玖观察周围的地形——看这地形,他们应该还在北峰山,袭击他们的全部是S级的大妖怪,肯定不会是协会的安排。 考核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协会和各家都不会坐视不管。 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前辈赶来救援,要么外人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要么就是前辈们发现了,但是还没找到破除这个结界的办法。 如果是第一种,他们只需要想办法通知观战台上的长辈——这个刚才已经试过,他们没人找到出口,更别提打破结界…… 如果是第二种,他们则需要和大妖怪们周旋,坚持到长辈们破除结界。 如果不正面硬碰硬,要坚持到救援到来不是难事,但是……他们这边有伤员,血腥味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小玖。”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崩溃,萧柒用力拽住好友的腕子,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带着他们往入口的地方逃,我身上有血腥味,留下来吸引那些妖怪的注意力……” 他这个伤没办法移动,他们带着他就是累赘,要是被妖怪发现,这里所有人都会被他连累。 “开什么玩笑?”一听他要用自己做诱饵,景歆最先反对,“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我们是同伴!” “景歆,别天真了。”打断女生坚定的发言,萧柒苦笑道,“你带着我,就是自寻死路……” “我不管!”景歆按着他的伤口,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透过衣服,浸湿她的手,她哽声,“我不管!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常笑一个手刀砸在她后颈,把人劈晕。 接住景歆,常笑垂眸道:“我同意萧柒的做法——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要以最小的牺牲逃离这个结界。” 常笑开口,陆续有人表示赞同。 “行。”萧玖点点头,看着常笑道,“卿歌往出口的方向逃了,如果她能逃出去,支援很快就到——我刚刚去探路的时候发现那些妖怪多在结界中心区域活动,你带着他们沿着结界边缘往入口走。” 听出他的潜台词,常笑皱眉:“你不和我们一起?” 萧玖看一眼自己的好友,淡淡笑了:“我和这家伙一起入门,一起学习,我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逃跑?” 他小声嘟囔:“要是丢下他跑了,我以后每个晚上都会做噩梦……” “你!”常笑跺脚,“你怎么这么死心眼?”留下来就是死,难道不比做噩梦更恐怖! “小玖,别意气用事。”自己按住伤口,萧柒抽着冷气,低声骂他,“你要是死了,谁替我报仇?” “那你就自己争取活下去,自己去报仇。” “你、嘶——”一激动,牵扯到伤口,萧柒低低痛呼一声。 “好香啊……好香啊……” 黑暗的空气里,有浑厚的声音飘忽不定。 “人类的香味……食物的香味……” 萧玖脸色大变,用力推了一把常笑,压低声音催促道:“快走!” 再耽误下去谁都走不了,常笑最后看了两人一眼,背起景歆,一咬牙道:“我们走!” 一行人往声音相反的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 等一行人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萧柒才瞪着好友,想骂,又骂不出口。 “蠢货……”他喃喃。 为什么要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就是死路一条。 他是萧家的天才除妖师,最有潜力的新秀,何必陪他这个伤患葬身此处! 蠢货! 少年拔出匕首全身戒备,听到他的低语,他勾了勾嘴角,没好气地说道:“还骂人呢,留着点力气按伤口,可别妖怪没来,你人先挂了。” 萧柒:“……” …… “人类的香味……人类的香味……好吃……好吃……” 原本缥缈不定的声音瞬息间飘近,好似在两人耳边低语。 “嘻嘻~真香~” 全神戒备的少年在声音飘近的刹那反手一刀挥出,锋利的匕首好似砍在坚硬的石头上,反弹的力道将他半边身体震得发麻。 用爪子挡住少年的攻击,形似黑熊的妖怪毛绒绒的脸陡然贴近他,嗅了嗅,喃喃:“不是你。” 他转向动弹不得的萧柒,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满是黑毛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连语气都欢快了起来:“是你!是你!” 一巴掌将萧玖扇开几米,他张嘴咬向萧柒。 “吃掉你!吃掉你!” 萧柒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刻满咒文的匕首,只等妖怪下口的瞬间给他致命一击。 拼尽全力的一击,杀不了他,也可以给他重创,为萧玖争取逃跑的时间。 “咻——” 比他更快一步,金色的箭穿破黑暗,噗地刺入黑熊的脖子,带妖怪沉重的身体飞出,夺一声钉在了树上。 “就是现在!” 黑色的影子一闪而出,雪亮的刀光没进妖怪的脖子。 咕噜噜。 黑熊的脑袋滚到地上,身子还在不甘心的手脚并用地挣扎。 少年轻飘飘落在地上,反手一刀刺穿了黑熊的脑袋。 疯狂挣扎的身体不动了,粗壮的四肢软趴趴地垂落,妖怪彻底没了气息。 “表现不错。” 景织从黑暗中走出,毫不吝啬地给出表扬。 “景织?!”看清来人,萧玖脱口叫出女生的名字,又惊又喜,“你怎么……” 你怎么会来?你是特意来帮我们的吗? 第一百零六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一刀刺穿大妖怪的脑袋将其封印后,云溪走向萧柒,检查他的伤口。 因为见到景织过于惊喜脱口而出疑问后,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萧玖抿了抿唇,低头走到萧柒身边。 “他怎么样了?” “还好。”云溪道,“没有伤及内脏,我学过一点治愈系术式,可以帮忙修复伤口。” 听到这话,萧玖松了一口气,喃喃:“太好了。” 云溪给萧柒治伤时,景织站在不远处,不时拨一下长弓的弦,清越的声响在寂静的林子里回荡,一圈又一圈。 “在这里……在这里!” 有寻着血腥味和弦声的妖怪寻到四人,又被景织毫不客气地一箭封印。 “都是些什么垃圾?”一脚踩住一只被殴打到鼻青脸肿的大妖怪,景织啧啧两声,疑惑,“现在的S级,都这么垃圾?” 游悠至少可以挡住她的破魔矢,这些妖怪连她的拳头都挨不住几下,也好意思称自己为大妖怪? “你们也别叫大妖怪了,叫垃圾小怪好了。” 女生说着,加重脚上的力道,大妖怪被踩得嗷嗷乱叫,又不敢挣扎,只能在心里把诓他们过来的罪魁祸首问候了千百遍。 混账东西!不是说今天进入结界的都是些没断奶的奶娃娃吗?怎么会出现使用破魔矢的除妖师? 能凝出破魔矢的除妖师有多厉害,经历过千年前那场浩劫,他们这些妖怪心里清楚得很。 若是知道进入结界的有这么个人物,给他再多好处他也不会来的! 该死的九尾狐!竟然把他们骗过来送死! 不知道妖怪在想些什么,景织用长弓敲他的脑袋,威胁:“闭嘴,再叫一声就宰了你。” 脑袋被砸得嗡嗡响,妖怪强忍着痛楚,咬牙把痛呼吞了回去。 耳朵清净了,景织满意地收回踩在他身上的脚,蹲下身,捏出一支箭在他眼前比划。 “认识这是什么吗?” 妖怪猛点头。 “知道被它扎一下会怎么样吗?” 妖怪继续点头。 景织微微一笑,和蔼可亲地问道:“那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让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说了,我就饶你性命,如何?” 妖怪想也没想,疯狂摇头:“我不知道!” 景织诧异地问道:“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妖怪:“不知道!” 九尾只说这里有除妖师可以当干粮,还说她的结界天衣无缝,不会让外面的人发现林子里的异样。 知道九尾一族结界的厉害之处,他们才会答应过来觅食,哪能想到会遇到破魔矢! “哎。”景织叹了口气,起身,指间的金箭闪着森然的冷光,“既然你什么不知道,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她举箭往妖怪脖子上刺去。 “等等!” 没想到这女人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妖怪吓得连滚带爬往旁边躲,又被破魔矢刺穿手臂钉在地上。 他痛得嗷嗷叫了两声,怒道:“是一只九尾让我们过来这里狩猎,他为我们设置结界,只需要我们帮她吃点一个得罪过她的除妖师就好。” 这种占便宜的事,傻子不来——谁知,现在要把命送在这里啊? 妖怪越说越委屈,还没等他说完,景织给云溪使了个眼神,云溪抽出一张画满咒文的符咒啪叽贴在他脑门上。 妖怪想着嘴,再也无法动弹。 等云溪把大妖怪收进封印所用的容器里,萧玖才开口问道:“九尾……是指九尾狐?” 景织颔首。 萧玖道:“我记得书中有记载,九尾一族生在青丘之乡,不允许涉足人间,干涉人类命运。” “书上的文字是死的,狐狸是活的。”景织冷笑,“规矩只能用来约束,并不能禁锢。” 规矩只能约束遵从规矩的人,一个群体之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喜欢和正统背道而驰。 九尾……不就是云沉的族人么? 九尾狐狸设下结界,放进来这么多大妖怪,只为了吃掉一个参加考核的新人除妖师。 景织看向靠在树边休息的萧柒,挑眉问道:“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得罪了九尾狐狸?” 本就和她不对付,听到她的质问,萧柒冷冷一笑,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是你,到处找人麻烦?” 哎哟喂!他的命可是她救的,哪有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 景织快步走近他,在他戒备的目光中,一巴掌糊在他头上,骂:“臭小子,怎么跟你救命恩人说话的?” 被讨厌的女生打头,萧柒一张惨白的脸不受控制地腾起薄红,他张了张嘴,想警告她。 可一想惹恼了她,她绝对还会不客气地动手,他只能憋屈把话咽了回去。 讨厌的人识趣地闭上了嘴,景织满意地收手抱在胸前,嗤笑道:“要不是看在我们是同行,就你这恩将仇报的性子,我绝对把你扔到妖怪堆里喂妖怪。” 萧柒:“……” 少年的脸更红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看就要跳起来对景织破口大骂时,萧玖从一旁插话,问道:“景织,你说那些妖怪是冲着小柒来的?” “那不然呢?冲着你和我来的?”景织指着被云溪封印的妖怪,道,“听到它说什么了吗?他对你说的是‘不是你’,对萧柒说的是‘找到你了’——在可以进一步攻击你的时候,它选择了萧柒……妖怪追着你们跑,你们就没有思考过原因?” 妖怪和除妖师本就势不两立,追着他们跑不是很正常吗?谁能想到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萧玖诚实地回答道:“我们进来以后就被袭击了,一群人只有卿歌一个人逃了出去,后来,后来被追得太狼狈,根本没机会去考虑这些东西。” 这孩子倒是诚实。景织叹气:“放心,顾卿歌没事,现在和云恬景衍在入口的地方等着。” 她本来连云溪都不想带,但少年坚持要跟她进来,她拒绝无能,只能把小尾巴带了进来。 一听顾卿歌没事,萧柒彻底松了一口气。 身体一旦放松下来,勉强支撑的意识便瞬间陷入了模糊。 扶住好友歪倒的身体,萧玖道:“我们现在去出口?” 他有点多担忧:把顾卿歌他们安置在出口,要是被妖怪发现…… 看出他在担心什么,云溪解释道:“小织姐姐在那里放了结界保护他们的安全,不用担心。” 萧玖一愣:原来,她都考虑到了? 也对,她现在是云沉的未婚妻,以后的云家主母,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性,而要把万事都考虑周全。 少年还在胡思乱想,就听到景织问道:“你们在这里,景歆呢?” 第一百零七章打脸就要快准狠 景织提起景歆,萧柒才想起先走一步的常笑一行人。 少年转向一个方向,道:“常笑带着景歆往那边逃了——本来是想让他们逃出去找前辈求救的,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景歆跑了?”景织瞟了眼昏迷不醒的萧柒,道,“这家伙在这里,景歆舍得丢下他一个人跑?” “……常笑把景歆打晕带走的。” 想起景衍说过常笑每次见到他都翻白眼,景织嘴角抽搐两下,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小孩子们的义气。 “你俩把萧柒带上,我们先去找景歆,再去入口处和景衍他们汇合。” 刚刚揍了一群大妖怪,景织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等我想想,看有没有办法从里面破掉这个结界~” …… 慕斯秋离开后,会议仍在继续。各家家主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干脆把责任全部推给协会。 “要不是协会非要把考核定在这种鬼地方,怎么会出今天这样的幺蛾子?” 有人这么说,其他人便沉默着表示认同。 常家主就一个女儿常笑,此刻被困在不知名的结界里不知死活,他没想和这里的人踢皮球,干脆看向金妗,问道:“有办法破开结界吗?” 金妗抿唇,思考片刻,沉声道:“暂时还没找到结界的术式起源。” 不知道结界源于什么术式,自然也无从得知破解之法。 “这个结界和我们常见的守护结界很不一样。”白莫问补充道,“我查了可以查阅的典籍,没有和这种结界有关的记录。” “那这是……”常家主握成拳的手在桌子上重重锤了一下,狠声道,“难道就这样放任那些孩子在结界里不管不顾?” 未知意味着危险,在不互通消息的情况下,他们现在甚至没办法确定结界里的人是死是活。 “顾墨年不是去调查结界了?他那边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金妗道,“没有术式纹路,也感知不到术式气息。” 这个结界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北峰山,又为什么会针对那些未出师的孩子……各种问题蜂拥而至,然而无论哪一个,都不及眼前的问题急迫。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坐在这里商议也没什么意义。”待不下去了,莫相忘干脆起身,淡淡道,“我去找顾墨年。” 他转身要走。 “莫长老。”有人出声叫住他,“说到底,最后检查结界的人是你,现在出了事,我想,作为嫌疑最大的那个人,你擅自离开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被这话激怒,莫相忘双手枕在脑袋后面,一双漂亮的眸子看向说话那人,含笑问道:“如果我要走出这里,你是不是要舍上性命来阻止我?” 他不愠不火地反问一句,那人噎住,没敢立刻接他这个话。 “我若真有什么小心思,不管是谁,直接动手就好,何必用这种麻烦的方式?”莫相忘放下手,揣进兜里,懒洋洋说道,“你们怀疑我,有证据就来找我,没证据就闭嘴。” 男人扔下一句警告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会议室的一众人都没有说话。 金妗右手转着笔——只有在烦躁的时候,她才会有这个小动作——左手端起水杯喝水,体积庞大的杯子正好遮住了她的表情。 白莫问等了两分钟,施施然起身道:“既然各位没什么问题,那今天就先散了吧——我和金妗去考核地看看,说不定可以在现场找到破解结界的办法。” “……” 困在结界里的大多数孩子都是各家挑选出的精英,如果折在这里,即使有可以替补的门生,也会让各个家主心疼好多天。 然而再着急,众人暂时对这个结界也是毫无头绪,与其坐在这里干等,不如去实地考察一番——说不定能误打误撞发现破解之法呢? “大家也不用太担心。”见各位家主面露愁容,白莫问温声道,“结界里的妖怪最高只有A级,据我所知,萧家的三位,云家的两位,都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有他们在,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哦,还有景家的景织。”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北峰山被结界封住,鬼知道结界里面的妖怪还是不是协会放生的那些? …… 十分钟后,白莫问从卫生间出来,在洗手台洗手。 清澈的水哗哗淌过白皙的手背,女人抬头看着镜子,淡淡道:“我在结界里放生了十六只大妖怪,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找个机会把结界撤了。” “再等等。”苍老的声音回道,“反正那些人还没发现问题,时间越久,成功的概率越大。” “……随你高兴。” “怎么,看你这表情,你心疼了?”那个声音桀桀怪笑,“你竟然会心疼除妖师?真是稀奇啊。” “是除妖师,可也是一群不知情的孩子。”白莫问关掉水龙头,柔声道,“我到底是个人类,同伴遇害,不该心疼么?” “虚伪。”那个声音哼笑两声,道,“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伪善。” 顿了顿,她悠然道:“放心,我会在金妗察觉到异样前解除结界,至于在那之前,就让我的同类好好享受狩猎的乐趣吧。” 现在的除妖界,也就专门研究结界术式的金妗值得一防,其他人,她没放在眼里。 “……” 这种得意洋洋的语气真让人不爽快。 白莫问皱了皱眉,想提醒她不要做得太过。 “刺啦——” 空气里传来一声微弱的轻响,好似池水被拨动的声音。 宛如切蛋糕一样,笼罩着黑雾的结界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居中劈开,硬生生撕扯成两半。 月光瞬间倾斜而下,落在了黑黢黢的密林上。 风声微弱,鸟鸣蝉叫四起。 诡异的结界被破,考核场传来一阵欢呼。 见到这一幕,白莫问瞳孔缩紧,喃喃道:“墨守……被撕裂了?” 从来没有人可以凭蛮力撕开墨守结界——这该是怎样强大的灵力才能做到的事? 协会里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她快步走近窗户,想看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年轻的除妖师正站在密林上空,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 清冷矜贵,翩然独立,似俯视着万物众生的神,漠然的,与这俗世格格不入。 无视了众人的欢呼和恭维,他低着头,似乎在认真寻找什么。 “是……”认出那人,白莫问咬牙道,“是云沉!是云沉的空间系术式!” 云家擅长空间系术式,但徒手撕结界这种事,据她所知,云家从未有人做到过。 云沉…… 可恶! 第一百零八章要他跪下来道歉 云沉撕开墨守结界的时候,景织正叼着狗尾巴草坐在一块石头上,姿势又懒又痞,说出的话也是懒洋洋没什么力气。 “力道不够,就你这力道,给妖怪挠痒痒人家都嫌弃你不够敬业。” “干嘛呢干嘛呢?你刚刚扔出去的那个术式是为了向妖怪展示你的灵力有多微弱吗?” “别用手,大哥,你这小细胳膊伸过去,妖怪张嘴就能给你咬没咯,还不够他塞牙缝。” “哎,我说你这小屁孩怎么听不懂人话呢?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你是属猫的吗?九条命?” “……” 她一个一个数落着,被她点名的少年们一排站好,垂头丧气地听训。 一旁趴在地上给少年们做靶子的妖怪对着景织龇牙咧嘴,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和他一起被放生进来的十五个同伴全部被这个女人解决了,她留下他一个,给这些年轻的除妖师们做教学实验材料——可恶!可恶! 然而心里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除妖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景织,是景家的除妖师,她手中握着的是景家代表术式破魔矢……破魔矢,景家这一辈中竟然有可以完整结出破魔矢的除妖师了么? 那个该死的九尾狐,胆敢欺骗他们! 说什么结界里的都是新人除妖师,根本不足为惧!那这个用破魔矢射穿他手脚的除妖师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九尾狐! 不在意地上的妖怪在想什么——不得不承认,她是个非常看脸的女人,如果此刻地上趴着的是个帅气的小哥哥或者漂亮的小姐姐,她一定会多给对方几个眼神——要是个丑不拉几的妖怪,那还是算了吧。 景织数落完年轻的孩子们,正想亲自示范一些实战中的小技巧,头顶一声轻响,浑浊的结界被一分为二,月光流泻,她仰头,一眼看到了凌空而立的狐狸先生。 “哇!结界被破开了!” “我们得救了!” “太好了!得救了!” 孩子们的欢呼在耳边响起,景织充耳不闻。 她的目光长久地落在男人身上。 他低着头,认真地找寻着什么,周身月华温柔,和喧嚣的尘世格格不入。 立于俗世之外的九尾狐重新踏入这纷扰红尘,只因带着他心脏的姑娘深爱着这片喧嚣的土地。 目光在林子里搜寻着,很快,他看到了自己的心之所在。 女孩也正仰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她含着笑,举手挥了挥。 她说,却言,我在这里,你找到我了呀。 …… 她的狐狸先生破开了诡异的结界,随着倾泻的月光一起,降临到她的身边。 想想真的是非常浪漫的故事。 等云沉落地,景织一把抓住他的手,把地上的妖怪指给他看:“看到了没?十六只大妖怪,我封印了十五只,抓住了一只,厉不厉害?” 如果,故事的女主角能够在和爱人见面的时候多倾诉些衷肠,少卖弄些战绩,那这个故事就更完美了。 云沉瞥了眼地上被钉着四肢动弹不得的妖怪,只一眼便移开视线。 他忽略了周围欢呼的少男少女,漆黑的眸中映出景织的身影。似乎害怕吓到她,他放低了声音,语气急迫:“有没有受伤?” “这妖怪比较水,没受伤。”景织活动着手腕,笑,“而且揍得很尽兴。” 那就好。男人眼底的戾气散去,抿成一线的嘴唇有了细微的弧度:“没受伤就好。” 再见自家毛茸茸,景织勾着笑,挑眉问他:“云先生,你是不是特别担心我?” 云沉没有否认:“自然。” 他知晓她觉醒了灵力,也知道墨守结界奈何她不得,可分离两处,他总是放心不下,担心她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消失不见。 他紧紧握住女生的手,声音很低沉,略沙哑:“景织,我很担心你。” 声音透露出他的紧张不安,景织一颗心也跟着抽紧。 心脏钝钝的痛,她挤出笑容安慰他:“我这不是没事啦,放心,你未婚妻我厉害着呢!” 她想,她的毛茸茸这么难过,不管幕后那人是谁,她一定会把那人揪出来,让他跪下来跟她的毛茸茸道歉! …… 北峰山的危机,在云沉撕开结界后被化解。 金妗和各家家主赶到现场时,云沉已经带着景织和云两兄妹离开了北峰山。 “是景织……” 有少年兴奋地描述结界里发生的事。 “景织和云溪联手干掉了大妖怪。”说是联手,其实更像是景织主攻,云溪补刀。 “景织好厉害啊,地上那只大妖怪也是她收拾的。” “对,她还教我们怎么打妖怪!” “……” 叽叽喳喳地议论声中,左菁走在最后,由顾墨年搀扶着来到顾卿歌面前。 老人瞟了眼顾卿歌,目光停在萧柒和萧玖身上,关切地问道:“小柒,听说你受伤了?” 失血过多,萧柒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神智已经恢复。 听到老太太的问话,他恭敬地回答道:“伤口处理过了,老夫人不用担心。” “处理过就好,回去了让厨房给你炖大补汤。”左菁呵呵笑了,拍拍少年的肩膀,道,“这次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以后再遇到这种麻烦,知道如何处理。” “老夫人说的是。” 两人说话时,萧玖侧脸看着一旁的古木,心想:这次的确给他们长了教训,要不是景织,他们只怕都会死在那个诡异的结界里。 然而,被景织所救这种话,肯定不能当着老夫人的面说出来——老人和云沉决裂,就是因为景织。 在老人心里,景织是祸国殃民的妖姬,是迷惑人心的狐狸精,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左菁全程没有理会顾卿歌,顾卿歌乐得自在,只一脸乖巧地站在萧柒身侧,垂眸不语。 “你受伤了?” 耳边有人低声询问,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一惊抬头,正好撞上顾墨年复杂的眼神。 顾卿歌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客气地说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本以为顾墨年会继续纠缠,谁知男人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 这个人……顾卿歌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甲陷进肉里,掐出尖锐的痛意。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 回到下榻的酒店,景织趴到床上一动不想动。 空调悠悠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舒服啊……要是能有毛茸茸摸,就更舒服了。 这么想着,她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榻上。 云沉去给云溪云恬两兄妹上课去了,说是上课,应该还有云家内部的事需要交代,让她先回房间休息。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双生子跟着她奔波,云沉还不让人家好好休息,这个家主真是严苛…… 这么想着,景织拿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今晚,那个结界是有人刻意放下,用来狩猎萧柒——萧柒虽然对她态度不好,可据说在圈子里评价还行。 妖怪说要对付萧柒的是只九尾狐……萧柒怎么会跟九尾狐有恩怨? 第一百零九章记忆复苏 晚上一连揍了十六只大妖怪,尽兴是真的,累也是真的,景织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熟。 …… 初春的天阙阳光和煦,风里夹杂着未散的凉意,镜湖泛着微波,在阳光下倒映出粼粼的光。 少女坐在古树粗壮的枝干上,晃悠着双腿,叼着一片树叶打量湖边经过的妖精们。 这里就是天阙,是却言的故乡,也是他长大的地方。 耳边风声呼啸,巨蟒盘在她头顶的树枝上,低头打量她。 少女看向巨蟒,收敛了散漫,恭敬地说道:“长风先生,您怎么来了?” “小景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叫我长风就好。”巨蟒吐着猩红的信子,竖瞳在阳光下凝成一线,盯着少女,“却言没有和你在一起?” “没有——却言好像病了,父亲刚刚带他去拜访彧宿。” 对于却言生病这件事,巨蟒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虽然生病对于妖怪来说很少见。 长风道:“小景姑娘刚才在看什么?” 少女如实回答:“在看却言的故乡——这里很美,和我所想的妖怪的理想乡完全不一样。” 它和她生活的世界很像,但比人类的世界更平和。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一位强大而博爱的管理者,生活在这里的妖不敢随意欺凌弱小,也不用担心被外来者欺负。 “这里并不是却言的故乡。”长风叹息道,“他出生在青丘之乡,不知道小景姑娘有没有听说过那个地方?” 作为一名除妖师,少女对妖精的各种消息并不陌生。 “您说的是九尾狐族生活的地方?” “是。” 却言出生在青丘之乡?可他只有一条尾巴呀。 看出少女的疑惑,长风道:“却言是一条单尾九尾狐。” 少女微微睁大眼睛,没有明白大妖怪这话里的意思。 单尾的……九尾狐?却言是只九尾狐? 九尾狐会有单尾的狐狸吗? “单尾对于九尾狐一族来说,是不幸,是灾晦。”长风说道,“所以,却言出生以后,被族人丢出青丘之乡。他那时候还没睁眼,在青丘的结界在饿了三天,是蘅君路过发现了他。” 眼里的震惊和疑惑散去,少女弯弯的柳叶眉凝成一团,眉间刻痕深深,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蘅君把他带回这里,交给彧宿的族人抚养。他和彧宿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后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不得已离开了天阙。” 不得已?少女咀嚼着这三个字,紧皱的眉头松开。 她客气地跟长风告辞,跳下树去找彧宿。 作为天阙的守护者,长风和蘅君一样,爱着天阙的所有生命。 他特意来跟自己说这些,应该不只是为了把却言出生告诉她。 他想要什么?在天阙无法出手的情况下,希望她能替却言讨回公道吗? 少女眼神阴沉,加快脚步。 如果事情真的如长风所言,她不介意去拜会拜会青丘之乡的九尾狐仙们。 …… 自守护结界展开后,除非受邀而来的贵客,青丘之乡已经很久没有接待过擅自登门的客人了。 少女用蛮力破开了青丘外围的结界,抓住一只在结界外围玩耍的狐狸崽崽,威胁九尾一族的长老们出来见她。 没有人知道那天在青丘发生了什么,包括收到求救消息赶来解围的蘅君和彧宿。 把一众九尾长老们揍得鼻青脸肿后,少女的重点放在了熵君身上。 据彧宿说,却言会被赶出青丘,就是这位熵君长老得了狐仙的指示后下达的命令。 她把熵君打出原型,拔掉了他尾巴上的毛,又提着他的尾巴把他扔在染缸里泡了半个时辰,直到雪白的狐狸被染成黑色,才将他拎了起来。 “大胆的人类!狐仙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被区区人类少女折腾得没有还手之力,熵君看着自己一身的黑毛和秃掉的尾巴,失了优雅,破口大骂。 对于九尾狐的诅咒,少女不为所动,讥诮道:“是么?那让你们的狐仙来找我好了。” 她的笑容很冷,声音更冷,宛如杀神一样的肃杀气场逼得其他九尾狐不敢靠近,只能向天阙的蘅君求助。 蘅君带着彧宿赶到时,青丘已是一片狼藉——供奉着九尾狐仙雕像的祠堂被砸烂,各种贡品扔的满地都是,连祠堂外的常青树都被连根拔起扔在一旁。 熵君正抱着自己的尾巴蹲在狐仙石旁,嗷嗷控诉着除妖师的罪行。 少女的报复来得猝不及防,面对蘅君的质问,出面的九尾长老只是支支吾吾地不敢说明少女报复的原因。 当初是他们欺骗蘅君放那只单尾出天阙,若是被蘅君发现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以蘅君护短的性格,青丘只会比现在更惨。 …… 少女出青丘时,雪白的狐狸正蹲在青丘结界外,巴巴地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看到她从结界出来,他飞奔向她,在她张开手后,一跃扑进她的怀里。 “却言。”她笑,托着他的后腿抱住他,“你来接我了?” 他没回答,趴在她肩膀上,爪爪紧搂着她的脖子,脑袋轻轻蹭她的脸颊,发出低低的呼呼声。 夕阳西下,火烧云铺满了半边天空。 少女抱着狐狸,踩着火红的霞光往回走。 她询问他的病症如何,严不严重——在青丘之乡发生的事,她只字未提。 …… “是你,是你害死我的爱人!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馨的画面沉入黑暗,耳边有凄厉的声音诅咒着。 “景织!你这个杀人凶手!我不会放过你!你会付出代价!你会不得善终!” …… 她疯狂地叫着她的名字,还说不会放过她。 她的声音那般熟悉。就像刻在她的灵魂深处,只是想起,就足以引出她灵魂的悸动。 是仇人。 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可是,她想不起她的模样。 千年前,景织做了过分的事,害死她的爱人,所以她报复景织,并且成功了。 景织死在千年前的那场浩劫里,尸骨无存。 如此深仇,那个只有声音的女人,到底是谁呢? 她怎么会忘记她的模样? …… “你……是谁?” 熟睡中的女生在睡梦中呓语。 “九尾……是你……” 趴在她身边的白狐听清她的呢喃,身子一僵,随机了然地长叹一声。 见过墨守以后,被封印的记忆也终于要复苏了么? 第一百一十章秘密 从梦里醒来,景织全身的骨头都泛着酸意,仿佛大闹青丘不是一场梦,而是她这个身体经历过的事一般。 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景织在房间里晃悠一圈,没发现云沉。 难道他还在给云家双生子上课没有回来? 这么想着,景织打了个哈欠,决定洗漱以后去酒店餐厅吃个早饭。 …… 酒店的雅间里,熏香袅袅,丝竹声声,隔绝了外界的喧哗嘈杂。 年轻的男人靠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宛如刚刚睡醒的猫,眯着眼睛,姿势很是慵懒。 他没有看对面的人,也没有接景衍递过来的红茶。 男人表现得很随意,但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拒人千里的冷漠——离了景织,这除妖界的恩恩怨怨人情世故便再没有入得了他那双眼睛的。 景致远含笑开口,语气就像在和亲近的晚辈沟通:“云沉,这红茶不合你胃口?” 这人是景织名义上的父亲,是现任景家的家主,云沉对他保留着最基础的尊重,回答的语气还算温顺:“我早上不喝茶。” 这人一大早让景衍把他约出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这杯红茶。 昨天晚上的考核,据说他留在顾家商议重要的事,后来景歆景衍被困结界,他也一直没有露面。 对顾景两家之间的合作没兴趣,云沉只是靠着沙发,想看看这位景家主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方拒绝得干脆,景致远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银色茶壶。 和云沉打过几次交道,他对云沉的为人处世有点了解,知道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干脆单刀直入,说道:“昨天北峰山发生的事,我都听景衍说了。” 云沉微微颔首。 “景衍景歆这次能脱险,多亏了你出手相助。” 他把功劳归在他的身上,绝口不提真正保护两人的景织。 云沉觉得接下来无论男人说什么,都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云沉一言不发,起身要走。 “云沉!”知道他为何不悦,景致远没有挽留他,沉声道,“我感谢你,是出于真心。今天找你,是因为顾家的一些私事,事关九尾一族,如果你有兴趣,今天下午可以到顾家找我。” 云沉没有停步,径自离开。 全程没有说话,直到云沉的脚步声消失,景衍才小声问道:“爸爸,顾家和九尾狐的事,为什么要找云沉?” 景致远喝了一口红茶,淡淡道:“因为他昨天破开结界救了你们。” 青丘的结界,在除妖师之中,或许只有云沉可以打破。 只是,不知道云沉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 夏天的雨来的很快。 一阵风过,卷来满天的黑云,乌压压堆积在湘岭上空。 闪电划破苍穹,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下来,街上没有带伞的路人加快脚步,纷纷跑进路边的商场避雨。 酒店五楼餐厅,音乐喷泉悦耳的叮咚声被狂暴的雨声遮掩,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奔腾的长清江,宽阔的江面上停着大型渔船,被暴雨渲染成一副淡黄的画卷。 景织坐在落地窗边的位子,单手托着下巴,侧头看着窗外的暴雨和街道上奔走的人。 不知道这场暴雨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她本来打算吃过早饭去逛街,买点特产带回去送给同学。 她盯着天空发呆,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男人在她对面落座。 景织微微偏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云先生。”她弯着嘴角,抱怨,“彻夜未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再有下次我就休了你哦。” 他穿着昨天的衣服,衬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两颗,袖子挽起,露出的小臂线条匀称。 习惯了他在外时衣衫工整笔挺的模样,此刻他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散漫,让景织无端端联想到蹲在床上团毛的白团子。 狐狸就是狐狸,最懂得用什么样的状态魅惑人。 小姑娘抱怨时含着笑音,一双杏眼眨巴眨巴,很是古灵精怪。 云沉忍俊不禁,回道:“事出有因,景小姐,我可以解释。” 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电视,景织靠到椅子上,嬉笑道:“这种时候我就应该捂住耳朵,一边摇头一边声嘶力竭地说我不听我不听!” 看起来,她的心情完全没有被昨晚的意外影响,云沉打量着她,问道:“昨天被困在结界里的时候,会害怕吗?” 昨天的事多有蹊跷,景织回想起当时的状态,后知后觉地说道:“没有害怕,只是很疑惑,一直在思考设下结界的人是谁。” “你觉得是谁?” “不用觉得——昨天抓到最后一只大妖怪,我问了他,他说是一只九尾狐。”景织皱眉道,“那只九尾狐和萧柒有过节。” 对方不是冲着她或是云沉来的。 得知结界和九尾狐有关,她第一反应是熵君得知了她的身份,想利用她逼却言现身。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结界很可能和熵君无关。 “萧柒知道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威胁到了九尾狐,逼得那只九尾狐必须除掉他。” 结界是九尾一族特有的墨守,墨守出现在北峰山,顾家结界的内层,只能说明除妖师里有九尾狐的同谋。 “协会,或者某个世家里,有人想要萧柒的命。” 那人隐藏在除妖师里,想对萧柒动手轻而易举,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结业考核? “可能,他们一开始预想的并不是在结业考核除掉萧柒。”景织尝试着分析,“或者说就算要除掉萧柒,也不是用这种方法。” 结业考核里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 在一个到处都是妖怪的密林里,稍不留神就会丢掉性命——杀了萧柒,再制造一场意外,对幕后之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可那人还是选择了相对高调的方式。 为什么? 服务员送了早餐过来放在云沉面前,顺便收走了景织用完的餐盘。 景织道了谢,看着盘子里的草莓吐司,惊讶:“云沉,你竟然喜欢草莓?” 后者勾了勾嘴角,反问:“不可以吗?” “当然不是。”景织咬着柠檬水的吸管,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调戏他的机会,感慨道,“喜欢草莓的狐狸……啊,顿时觉得你更可爱了~” …… 接到云沉的任务,云溪云恬买了一早的机票回北御,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小尾巴没了,云沉终有有了和未婚妻独处的时间。 天随人愿,两人刚吃过早饭,景织接到萧家的电话。 电话是顾卿歌打来的,说是萧柒想见她一面,有重要的事情相告。 景织没有拒绝,约了时间地点后,哄着被打扰后不是很开心的狐狸先生送她去赴约。 特意通过顾卿歌约她见面,希望萧柒能给力点,咬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 第一百一十一章窥破的秘密 萧柒把见面地点定在湘岭市最有名的私人会所。会所位于六楼,停车场有电梯直达。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奢侈么?”什么私人会所,原主长这么大就一次也没去过,更别提普通家庭长大的景织。 一边感慨着萧柒的大手大脚,一边翻看自己的账户余额,景织再次意识到成为景家家主的迫切性。 瞥见女生的小表情,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云沉强忍着笑音,安慰她:“你现在也是最顶级的除妖师,薪水和奖金比慕斯秋只会多不会少,不要这么垂头丧气。” 景织把显示余额的界面递到他眼前,忿忿道:“你看我的账户余额,要是我现在被景致远赶出去,肯定会露宿街头。” 五位数,还不至于露宿街头。 云沉帮她拎着包,此刻便顺手抽走她的手机塞到包里。 他握住她的手,轻笑:“就算你被景家扫地出门,也还有我,怕什么?” 手指在他的掌心不安分地蠕动,景织闷闷地说道:“男人不可靠,我要靠我自己。” 云沉看她一眼。 收到警告,景织立刻眨眨杏眼,扬起无辜的笑:“那你送我一张这里的会员卡。” “你想要?” “你有吗?” “你想要,我就有。” 她本是随口一说,谁知两人出电梯时,门口等待的客户经理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云先生,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幽兰轩给您留着,还是和以前一样么?” 景织:“???”不是说进门都需要出示会员卡证明身份的么?云沉这还没有出示会员卡呢! 他吃过早饭和她一起出门,全身上下除了衣服就是她的包,根本不可能带会员卡。 这位工作人员,你这么不按规矩接待客人,真的好吗? “不用,我们约了朋友。”作为这里的常客,云沉和这位客服经理打过几次照面,“麻烦赵经理带我们去点绛阁。” “好嘞!” 没问他约了谁,也没和点绛阁里的客人核实云沉的身份,赵经理直接带着两人到了点绛阁。 “我就不打扰您了,有什么问题您直接联系我。” 离开前,这位经理还体贴地替云沉敲了门。 开门的是顾卿歌,看到云沉,她眼里划过一抹惊喜,又在看到景织后,迅速陨落。 “先生。”她的声音很干涩,泛着苦,“请进。” 除了顾卿歌和萧柒,来的还有萧珩。 看清雅间里等候的人,景织撇了撇嘴:不愧是男女主,就算是这种偏离原作的剧情,他们也总是能准确地出现并参与进来。 萧珩在今早赶到湘岭市,见过老夫人后陪着未婚妻和萧柒过来,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机会询问昨晚发生的事。 不过大致情况他已经从萧柒的汇报中了解,此刻他只想确定萧柒约景织见面的原因。 “你们来了。” 萧柒伤势重,就算被云溪用治愈术式治疗过,昨夜休息一晚,再见面时脸色依然苍白。 “请坐。” “这么客气?”景织大摇大摆地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这么客气肯定是有事相求,说吧。” 额角青筋跳了两下,萧柒看向顾卿歌,炸毛道:“卿歌你让我客气,你看她什么态度!” 他小孩子告状一样对着顾卿歌抱怨,萧珩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移开视线时发现景织正紧紧盯着他,不由一愣。 没想到在云沉面前,景织还是这么我行我素,顾卿歌叹了口气,道:“景小姐,我们约你见面,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 收回停留在萧珩身上的视线,景织和云沉交换过目光,颔首道:“你们说。” “林子里的大妖怪说,他们被一只九尾狐安排进结界,为了对付小柒。”顾卿歌走到空着的沙发上坐下,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大致讲了一下他们调查到的情况,“小柒参加的除妖任务很多,但其中绝对没有九尾狐相关的任务。” “你们不会想说是那只九尾狐弄错了目标吧?” 景织的语气很不客气,萧柒忍不住斥责她:“景织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好的。”景织好脾气地说道,“那你们能不能直接讲重点?” 萧柒:“……” 说到关键处被两人的争执打断,顾卿歌捏了捏鼻眉心,端起凉茶喝了一口降火。 两人一旦吵起来没完没了,萧珩轻轻敲了敲桌面,无奈道:“我们能不能先说正事?” 景织回:“我没什么好说的,是你的人不说正事。” 萧珩:“……” 景织逗萧家两个二傻子的时候,云沉全程围观,还有闲情逸致品茶,顺便在景织怼完人以后,悠闲地评价一句:“这茶不错。” 萧家两个傻子:“……” 目睹了萧柒脸色的变化,景织憋着笑。 要说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她比她家狐狸先生还差远了呢。 好不容易拉开了吵架的两只小学生,顾卿歌威胁地瞪萧柒:“小柒,别浪费时间,说重点!” 萧柒哼一声,决定先不和景织这个小女人一般计较。 “前不久的一天早上,我去练功房的时候路过院子后面的林子,撞见了两个人谈话。” 萧柒努力回忆那天听到的对话。 “他们提到了陆家,还提到了云先生和慕先生,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们在海心岛囚禁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跑了,他们怀疑是你们上岛以后放走的。” 海心岛,囚禁的东西,和云沉慕斯秋上岛的时间相吻合……电光火石间,景织想到了那条被她放走的人鱼。 人鱼少年被囚禁在曾经囚禁过陆无忧的岩洞里,他的尾巴上印刻着除妖师的咒印,被陆邈邈救起后遗忘了被捕前的那段记忆。 她曾觉得奇怪,为什么抓到人鱼却没把他吃掉或者带走。 现在,联系萧柒的话,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那个囚禁瞬息的人,可能并不是为了吃掉人鱼永葆青春长生不死,而是为了报复某个人。 陆忘忧的病情在听到人鱼的歌声后不停地加剧,导致她不得不向协会求援,才有了后来云沉和慕斯秋的登岛,清月池的秘密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那个将陆忘忧的神经逼到崩溃的人鱼的歌声,就是被囚禁在崖底的瞬息发出的。 “那个人,想替陆无忧报仇?” 避开莫相忘和云沉的检查,悄无声息出现的墨守结界,再联系到遇袭失踪的陆迢和在协会禁闭室疯癫的陆忘忧,景织确定了云沉的猜测。 “协会里果然有内鬼。” 第一百一十二章萧家的危机 海心岛,陆家,人鱼,还牵扯到云沉和慕斯秋。 萧珩斟酌一下,说道:“你是觉得,这次北峰山的猎杀是为了这件事?” 萧柒听到了他们的谋算,可仅仅只是这些话,并不能证明什么。 萧柒甚至没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那些人急着除掉萧柒,其中必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也可能对方谨慎。”景织道,“在没有确定萧柒听到些什么的前提下,如果他们聊过很重要的话题,那对方想除掉他,很正常。” “那……”萧珩的目光转向景织,问道,“你说协会有内鬼,又是怎么回事?” 按照原作的故事发展,在座的几人都是正面角色,可以信任。 景织没有隐瞒,道:“陆家的事你们也清楚,当时囚禁在海心岛的是一条人鱼,也就是后来出面和我们谈判的那只。 “那条人鱼被囚禁在海心岛悬崖边的一个岩洞里,而那个岩洞最里面,是曾经关押过陆无忧的牢房。 “我们离开海心岛,陆迢遇袭生死不明,陆忘忧在协会得知消息以后被刺激得失了心神 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本来嘛,有人可以瞒过金妗在协会总部设置的天罗地网跑到禁闭室和陆忘忧见面,这事儿就说明协会里有问题。” 萧珩和顾卿歌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深思的表情。 这个问题,在得知陆忘忧疯癫以后,他们两个也讨论过。 但协会组成比较复杂,内里的势力盘根错节,贸然提出这个问题势必会引起整个除妖界的动荡。 更何况,他们都能想到的问题,协会里那些老狐狸会想不到? 就算现在把萧柒的所见所闻和他们的推断告知协会,也不可能立刻得到协会的回复。 “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萧家的三人都沉默了,景织敲了敲桌子,道,“你们萧家,也有内鬼。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内鬼。” 萧柒愣了愣,脱口道:“不可能!” 萧家现在的掌权者是左菁,左菁之下是两个不太管事的儿子,孙辈只有萧璟、萧珩和萧玥三兄妹,在之外就是旁支和门生。 大家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景织说这些人之中有和九尾狐勾结的内鬼?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景织道,“你那天见到的交谈的两人之中,有一个必然是萧家人。” 若不是萧家人,就没必要一定把见面地点定在萧家。 萧柒不服气地反问道:“就因为他们见面的地点定在萧家,你就认为其中有萧家人?” 景织失笑:“这还不够吗?” 不等萧柒接话,她补充道:“就算我说的这个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十,你们是不是也该好好调查一下?” 不是萧家内部出问题最好,真要是萧家内部有人和九尾狐有勾结,难道不该好好调查,防患于未然? “景织说的对。”和景织观点一样,一想到自己家族可能存在和妖怪勾结残害同伴的家伙,萧珩眼神转冷,“我回去禀报祖母,立刻着手调查。” 顾卿歌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你要把今天我们见面的事告诉左菁?”听到萧珩的话,云沉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眼光是不是有点问题。 他为什么会觉得萧珩是个可塑之才?今日一见,这家伙不就是和萧柒一样,也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吗。 云家家主语气不善,隐约可以听出几分不耐和讽刺,萧珩莫名一阵紧张,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云沉靠在沙发上,一双狐狸眼沉着霜雪,冰冷刺骨。 “萧珩。”他沉声道,“今天我们见面之事,你若是对左菁提一个字,之后的调查我会将你排除在外。” 景织说的还不够明显么?萧家那个内鬼很可能是位高权重之人。 位高权重——能用上这个词的,萧家除了萧珩,只剩下左菁和萧璟。 自家狐狸先生说什么都对。景织帮腔:“对,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告诉左菁,以后我们调查到的任何线索,哪怕和萧家有关系,也不会告诉你。” 听懂了两人话里的意思,萧柒难以置信地瞪着两人,好似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你们、你们怀疑老夫人?” 左菁执掌萧家多年,为了萧家鞠躬尽瘁,对整个除妖界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景织和云沉竟然怀疑她和九尾狐勾结? 云沉少话,面对咋咋呼呼的萧柒,他更是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说。 景织不一样。 景织最喜欢逗弄暴躁的小孩,看他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儿。 “你们老夫人是什么大罗神仙救世菩萨么?为什么不能怀疑?” 她反问完,还不忘嗤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 “景!织!”左菁对他有提拔之恩,萧柒在萧家最尊敬的就是左菁。 被景织轻浮的语气激怒,他刷的站起身,指着景织的鼻子呵斥道:“不许你对老夫人无礼!” “我就无礼了,你待如何?”景织挑衅地扬唇,没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云沉清冷的目光停留在少年伸出来的手上,眯了眯眼睛。 看出景织故意逗弄萧柒,偏偏萧柒每次都上当,萧珩苦笑道:“小柒,冷静点。” “萧珩,她在说你祖母的坏话!”少年转头对好友怒目而视,“你就这样让一个外人爬到我们萧家头上撒野?” “左菁什么时候可以代表整个萧家了?”景织笑眯眯地说道,“你们萧家离了左菁就不能活了么?还是说……” 她扫了眼沉默不语的顾卿歌,讥诮道:“萧柒,你为什么觉得左菁是个好人?” “老夫人她当然……” “她是个好人,却要在人后刁难孙子的未婚妻?”景织眼里嘲讽更浓,“以为没有人看见,外人就不会知道了?哦,你看见了,可是你依然没有为你的好友挺身而出,哪怕你知道左菁在故意刁难她。” 景织话音落,除了云沉,其他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顾卿歌陡然握紧双拳,脸上故作平静,却掩饰不住眼底的苦涩。 萧珩诧异地挑了下眉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沉吟不语。 萧柒涨红了脸,想反驳景织的话,然而当他的目光划过低着头的顾卿歌时,顿时无力地垂下手。 “在面对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晚辈时,左菁都可以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这种人,你又凭什么断定她是个好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顾家的请柬 在面对晚辈时,都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这种人,你又凭什么认为她是个好人? 从点绛阁出来,萧柒浑浑噩噩地跟着同伴到了地下车库,又浑浑噩噩地坐上车,直到车子驶出车库,豆大的雨点砸落在玻璃上,他才回过神。 “你们……”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少年苦笑道,“你们也认同景织说的话?” 萧珩是左菁最疼爱的孙子,面对景织的怀疑,他没有为自己的祖母争辩一句,最后还同意云沉的提议,瞒着左菁调查。 “我同意先生和景织的提议,但不代表我认为祖母是坏人。”萧珩专心地开车,沉声道,“现在事实是,萧家所有人都值得怀疑——如果你不想祖母别怀疑,那就尽快查清真相还祖母清白。” “……” 左菁到湘岭市是顾墨年亲自迎接,住处安排在顾家庄园。 萧珩的车畅通无阻地开到庄园停车场。 顾卿歌最后一个下车,萧珩正撑着伞停在车门外等她。 萧柒识趣地先行一步。 等她下车,萧珩把伞向着她头顶倾斜,伸手替她关上车门。 两人并肩往廊下走。 “卿歌。” “嗯?” “祖母为难你了?”问出这个问题时,萧珩脸颊不受控制地升温。 他为自己问出这个而感到羞耻。 他的未婚妻,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家长辈刁难,作为她在萧家的同行之人,他竟然对此一无所觉。 如果不是景织提出来,她不会当着他的面提这件事。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的未婚妻经历过怎样的难堪。 不确定萧珩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顾卿歌沉默一瞬,给了一个保守的回答:“只是作为长辈的训话,谈不上刁难——景织为了气小柒,有点夸大其词了。” 她经历过更恐怖的真正的刁难,左菁对她做的那些事,根本不值一提。 她这么回答,萧珩没有多问。 两人并肩行到廊下,正巧遇到从后花园出来的顾墨年。 顾卿歌的身份不是秘密,顾墨年没有因为多个萧珩在场而稍微收敛自己的态度。 他站在走廊里,等顾卿歌走近,一双桃花眼宛如盯上猎物的毒蛇,沉着阴冷的光。 察觉到对方的敌意,萧珩不动声色地握住顾卿歌的手,先一步开口道:“顾墨年,你怎么在这里?” 桃花眼始终注视着顾卿歌,闻言只是客气地笑了笑——是面对客人时礼貌却敷衍的笑容。 “我在等我妹妹。” 一句话让顾卿歌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防土崩瓦解,她厉声道:“我不是你妹妹!” 对女生愤怒的态度视而不见,顾墨年轻笑道:“卿歌,我们毕竟是同一个男人的血脉,何必这么绝情呢?” “你——”你混蛋!离我远点! 顾卿歌气恼的咒骂没来得及说出口,萧珩踏出一步挡在她身前,挺拔的身影正好阻挡了男人毒蛇般的打量。 “顾墨年,麻烦对我的未婚妻放尊重点。” 低沉的警告,不怒,自威。 顾墨年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问道:“萧珩,你护着她,是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还是因为她是云沉送给你们萧家的女人?” 他问得理所当然,像评论一件礼物般估量着自己妹妹的价值。 眉间的刻痕更深,萧珩冷眼看着他,淡淡道:“顾墨年,你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很幼稚,知道吗?” “幼稚?”男人诧异地反问。 萧珩冷笑道:“就像幼儿园里那种拼命想引起女生注意所以故意做些蠢事的傻蛋。” 顾墨年:“……” 难得见萧珩开口怼人,顾卿歌惊愕地看着他,忘了掩饰自己的疑惑。 他们只是家族联姻,在确定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还要偏袒她? 怼完顾墨年,萧珩转身拦住顾卿歌的肩膀,低声道:“带你来这种地方是我考虑不周,抱歉。” 在女生给出回应之前,他搂着她的肩膀强行带着她离开。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顾墨年嘴角的弧度不变,哼歌似的,喃喃自语:“真是幸运啦,卿歌妹妹。” 真是幸运啦,被云沉所救,被萧珩偏爱,只是不知道这份幸运会陪伴你到什么时候呢,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从早上到下午,暴雨没有停歇的迹象,景织呆在酒店无所事事,干脆开电脑打起了游戏。 云沉对电子产品向来敬谢不敏,即使无事可做,也从不会沉迷手机。 游戏匹配到菜鸟队友,景织在队友大惊小怪的惊呼声中锤爆了对方五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拿下一局。 摘下耳机活动脖子,回头发现白毛狐狸蹲在沙发上顺毛。 不是第一次见云沉给自己梳毛,景织看着他脚边团好的雪白的毛团团,突发奇想想给自己做一个手机挂件。 “却言。”景织走到沙发边,蹲下身看着他梳毛,“梳毛是不是很舒服?” 大白狐狸尾巴晃了晃,抬起爪子把脚边的毛团推到她面前:“给你。” 景织:“……”我还没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她拿起那个触感柔软的毛团,用力捏紧,看向云沉:“小了点,再给我捋点毛下来。” 云沉懒洋洋趴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没有了。” “你上次梳下来的那三个毛团呢?” 上次,指他在海心岛发情的那一次。 她记得他当时团了三个拳头大的毛团,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云沉:“……” 脑袋埋到蓬松的尾巴下,狐狸先生闷声说道:“扔了。” “浪费!”景织摸摸他蓬松顺滑的尾巴,咂舌,“你这尾巴毛摸起来真舒服。” 想起被她拔掉尾巴毛的九尾狐,云沉不动声色地把尾巴往身后藏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我就摸摸!” “……” 面对狐狸先生不信任的眼神,景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试图再次狡辩:“我……” “扑棱棱——”一只银鹞飞到窗户边,扑棱着翅膀抖落一身水。 一人一狐狸齐齐转头看向银鹞。 景织伸手,银鹞飞进来落在她手臂上。 “是顾家养的银鹞。”认出银鹞脖子上挂的铭牌,景织道,“顾家传信过来,让我们去一趟庄园,说是有要事相商。” 如果她没有记错,云沉和顾墨年的关系似乎很不错? 顾家有事相商,顾墨年没有直接联系云沉,而是用了除妖界通信用的银鹞——这是要做戏给谁看? 第一百一十四章山海 暴雨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才停歇,翠绿的叶子被雨水浸湿,叶尖尖上挂着豆大的水珠,欲坠不坠。 为了迎接久别归来的长辈,顾墨年早早等在庄园大门口,管家撑着伞站在他身后,偶尔有水珠砸在伞上,会发出沉闷的响声。 加长林肯缓缓驶进大门,在门口停下,车窗放下,露出女人妆容精致的脸。 顾墨年微微弯腰,低声唤道:“母亲。” “辛苦你来接我。”女人温声说着客套话,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家里情况怎么样?听说这次北峰山考核出了意外?” “已经解决了。”顾墨年语气恭敬地回答,“景先生和萧老夫人还留宿在庄园,我刚刚给云先生发了帖子,他们很快会到。” “是么?”女人淡漠地点了点头,升起车窗,“那辛苦你在这里多等片刻——云先生毕竟是贵客,可不能失了我们顾家的待客之道。” “我明白的,母亲。” 车子驶进庄园,消失在灯光明亮的长道尽头。 等车子驶离后,顾墨年才直起身体。 路灯暖黄色的光自他头顶洒落,他背光而立,整张脸被灯下的阴影吞没,一时间辨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 顾家现任家主顾博是个只懂得花天酒地享受生活的公子哥,年轻时遵循家族的意愿娶了原配顾夫人,顾家的大小事务便都交由顾夫人打理。 顾博结婚后没多久在酒吧爱上了一个调酒师,两人偷偷摸摸生下一个女儿,取名顾卿歌。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顾夫人的耳朵里,女人杀到调酒师的公寓,把两人捉奸在床,并要求顾博立下毒誓这辈子再不许和小三往来。 顾博本就惧内,对调酒师也是一时的热情,和自己的小命相比,他自然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情人。 据说那位调酒师没多久之后便病逝了,两人的女儿也随之失踪,在露面时,就是在暗场的拍卖会上。 当时圈子里很多世家公子都在场,认出笼子里的商品后,顾夫人亲口放话,谁要是敢喊价就是和顾家作对。 为了一个小女孩得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大佬,聪明人都不会这么做。 “然后你就把顾卿歌买回去了?” 景织靠在云沉身上,握着毛茸茸的尾巴把玩。 小说里写了,云沉买下顾卿歌的原因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云沉”的过去有迹可循,无非是云家、学校和协会三点一线的生活。 那这个过去,必然是千年前的却言的过去。 在他被九尾一族扔出青丘之乡以后,直到他到达景织身边,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不说,她也无从得知。 今天说到了这个话题,景织自然而然地问道:“却言,你当时是怎么认识小景的?” 不能否认,云沉对她的偏爱来自于千年前的那个景织,所以她更加好奇,千年前他们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能让这个老狐狸念念不忘这么些年。 听到这个问题,狐狸先生轻晃的尾巴停下了摆动。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目光悠远而茫然。 “景织,你现在是不是经常做梦?”他没有直接回答景织的疑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以为他不愿意说,景织揉捏着狐狸的尾巴尖尖,含混不清地嗯一声。 “梦到过去的事,说明你的记忆在逐渐复苏。”云沉道,“不用问我,很快你就能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 是这样么?景织松开狐狸尾巴,问道:“却言,你希望我想起过去的事吗?”他总是不愿意说,她会觉得他并不想她回忆起过去。 “你想知道我的答案?” “嗯。” “对于我来说,景织只是景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你能陪在我的身边就好。”云沉道,“景织,我并不是那种喜欢留恋过去的人。” 过去的时光是幸福亦或痛苦,都已经过去。 即使心有悔恨,他也不可能重活一世。 当小姑娘翩然而至落在他的掌心后,过去的时光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只在乎现在,以及将来。 明白了他的意思,景织的心情由阴转晴。 “哟,顾家快到了。” …… 由顾墨年亲自迎接,云沉和景织到达会议室时,景致远、左菁以及顾夫人都已经等候多时。 三个人各自喝茶,没有人说话,会议室的气氛很是尴尬。 踏进会议室便察觉到一丝微妙的尴尬气息,景织扯扯云沉的衣袖,以眼神示意。 想起景家主和顾夫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云沉嘴角抽搐两下,只觉得眼前这几人看着厌烦得很。 “你们来了。”来人是他得女儿和未来的女婿,景致远最先开口打破僵局,“小织,到爸爸身边来。” 景织:“……”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么快就忘了他曾经对原主的态度了么? 只因为女儿觉醒了灵力,以前的各种嘲讽和辱骂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当着外人的面摆出一副好父亲的嘴脸,给别人看?还是给自己的良心看? 就算不在意原主的感受,她也不会忘记自己刚穿越时这人一言不合甩在她脸上的耳光。 她这人,记仇得很。 只当作没有听到景致远的话,景织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女儿当着外人的面打她的脸,景致远一张脸顿时黑如锅底。 顾夫人喝着茶,轻轻嗤笑一声。 左菁右手转着佛珠,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觉得这人被打脸纯粹是自找的,云沉无视了三位当家人各异的表情,淡淡道:“顾夫人邀请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顾夫人放下茶杯,给守在一旁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会意退出会议室,合上了会议室的门。 “北峰山发生的事我听说了。”女人开门见山,一语惊人,“我觉得我们这个圈子里,有和妖怪勾结的叛徒。” 女人说出这话,再联系今天受邀而来的三位家主,景织心里有了猜测。 “顾夫人。”左菁仍是一副超然脱俗的表情,沉吟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一个星期前,顾家千金阁失窃。”顾夫人道,“小偷看上了我们顾家的家传之宝《山海》,不过他身手不利索,被墨年发现,两人交手之时,《山海》封印被破,导致里面封印的妖怪全部逃逸。 “得到消息后,我立刻安排门下弟子出去追捕逃逸的妖怪。经过一个星期的搜寻,大多数妖怪被重新封印,但还是有少数流窜在外。” 左菁诧异地说道:“还有这种事?” “至于我为什么说除妖师内部出了问题——那个小偷,在和墨年交手的时候,不小心遗落了自己的铭牌。” 女人说完,抬手把一个黑色的物件扔到桌子上。 “这东西,是协会分发给除妖师的吧?作为身份被认可的标志。” 第一百一十五章婴儿的哭声 看到那个黑色的铭牌,左菁和景致远齐齐皱眉,没有立刻接话。 景织打量着那个牌子——协会极有代表性的黑色,打磨精细,上面印刻着一个小小的S。 S级?铭牌代表着除妖师的身份,也表明了他们的等级。 协会外加各大世家的S级除妖师的数量,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如果这个铭牌真的是犯人遗落的,那调查的目标瞬间就可以缩小不少。 …… “只根据一个铭牌来确定犯人是不是太随意了点?”回到顾家安排好的客房,景织打量着房间的装修设备,随口说道,“如果我是犯人,我来这里偷东西,肯定不会带任何和我真实身份有关的东西,再说,一个S级的除妖师,会揍不赢顾墨年?这不科学。” 会议室的几人都是老狐狸,这么简单的道理不需要她特意说明,大家都能想到。 但是面对顾夫人提出的凶手是S级除妖师这样的结论,当时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反驳。 检查完房间,没发现隐藏的监听监控设备,景织放松身体,做到床上,抱起一回房间就化出原身的大狐狸放在自己腿上。 她摸着他缎子似的白毛,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却言,《山海》是什么东西?” 顾夫人说那是顾家的传家宝,还说里面封印了不少妖怪。 “是一本书。” “书?”景织脑子里冒出自己看过的书名,“山海经?” “是,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 云沉蹲坐在她腿上,仰头看她,狐狸眼里笑意温然,问道:“山海是一个封印妖怪的容器,只是外形是一本书,里面封印着很多上古时期有名有姓的大妖怪。” “那人偷山海,是为了释放出里面封印的妖怪?” “嗯,更准确地说,海山不只是封印的容器,也是妖怪的契约录。” “契约录?”景织想起了除妖师和式神之间的关系,惊讶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谁拥有山海,就可以命令里面的妖怪?” 狐狸先生摇摇尾巴,夸赞:“我家小景真聪明。” 景织仍是觉得不可思议:“顾家有这么厉害的宝贝,竟然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吗?” 现在除妖界三大世家里没有顾家,说明顾家的实力和影响力都不够。 可他们手里明明握着一个大杀器,为什么不用? 雪团子哼笑一声,语气多有不屑:“自然是因为灵力不够。” 景织恍然。 顾家传到现在,并没有出现灵力特别强劲的后辈。 与妖怪缔结契约,需要主人承受妖怪妖力的反噬,一旦主人驾驭不了结契的妖怪,很可能就会因为反噬丢掉性命。 顾家没有人可以驾驭山海里的妖怪,只能把这本大杀器放在小金库里吃灰。 这么一想,顾家还真是憋屈。 自己用不了就算了,竟然还有外人觊觎自家的传家宝。 现在更倒霉,传家宝封印被打破,导致封印的妖怪跑了大半,还要顾家出来善后。 “哎,顾家真是可怜~”感慨完以后,景织直接把顾家的麻烦扔到一边,重点放在那本山海之上,“却言,要是你去说,顾夫人会不会同意我们去观摩观摩山海?” 这么厉害的东西,能看上一看才不虚此行啊。 狐狸先生似乎累了,蜷起身体,嘴巴埋在大尾巴下面,明显对她的提议毫无兴趣。 封印妖怪的容器,有什么好看的? 被自家大狐狸无视,景织也不生气,想起他和顾夫人之间的恩怨,换了个话题:“你当着她的面救下顾卿歌,顾夫人对你有意见我可以理解。可为什么我觉得她和景致远之间的气场也很微妙,他们之间也有恩怨么?” 聊起顾夫人和景致远之间的八卦,狐狸先生挪开尾巴,含笑道:“顾夫人名叫徐姊璇,是临业徐家的长女,在嫁给顾博之前,她曾经热烈地追求过景致远。” 景织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什么鬼?顾夫人曾经喜欢过她老爹? “当然,景致远从来没有回应过她。”云沉道,“徐姊璇的这段感情,直到景致远结婚,才彻底收敛。没过多久,她就听从家族联姻,嫁给了顾博,生下一儿一女。” “顾家还有个小姐?”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嗯,顾墨词。”不想多提其他女人,云沉简短地介绍道,“那孩子身体不好,一直养在顾家的别苑,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也从来不会参加圈子里的聚会。” 原来如此。景织了然地点点头。 关于顾家的话题到此结束,景织继续给自家毛茸茸顺毛,忽然虚空里有个声音说道:“主人,夫人,刚刚收到消息,湘岭四桥下面发生了命案,顾家已经安排顾墨年带人过去了。” 早就习惯秋微忽然出现汇报工作,景织神色不变,继续揉捏着雪团子。 “命案?需要顾家出手?”除妖师不干涉普通人类的正常生活,顾家出手,除非这个命案是妖精造成的。 可有协会震慑,现在很少有妖精会在人类城市狩猎。 “是。”秋微道,“现场发现了妖力残留的痕迹。” 云沉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房间里另一只妖精的气息消失,景织才开口:“云先生,你家式神的消息真灵通呀。” 顾墨年才带人出去,秋微就已经摸清了命案现场的情况。 对于小女孩的感慨,云沉只是笑了笑。 “妖怪在城市狩猎,你有兴趣吗?” “当然。” 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东西,竟然这么明目张胆跑到人类的城市来捕猎,是目中无人?还是另有所图? …… 凌晨,停歇没几个小时的雨再次淅淅沥沥下了起来,迎着路灯可以看到细碎飞舞的雨丝,一缕一缕,挂在伞面上,也会随着风飘到头发上。 两个刚结束同学聚会的女生撑着伞,冒雨跑向横跨长清江的湘岭一桥。 一桥所处位于湘岭市北城区,属于湘岭市的老城区,远比新城区的四桥修建要早。 半夜,桥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来往的车辆也比较稀少。 女孩们撑着伞,正顺着台阶往人行道上走,突然听到桥底传来一声凄凉的婴儿啼哭。 “你听。”撑着伞的长马尾女孩停下脚步,皱眉说道,“有小孩子的哭声。” “你神经病吧?”另一个剪着利落的学生头的女生打了个哆嗦,没好气地说道,“这种鬼天气,哪来的小孩子?你别吓我!” “我真的听到了!”前者竖起耳朵又确认了一遍,指着黑黢黢的桥下,“在那下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蛊雕 长发的女生仔细确认了一遍,指着黑黢黢的桥底,说道:“在那下面!” “什么?”短发的女生紧张地抓紧好友的胳膊,结巴了一下,“你、你确定?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你再仔细听,真的是小孩子的哭声!” 后者趴在一桥的栏杆上,竖着耳朵仔细听。 仿佛为了回应她,桥底传来一声清晰的哭喊声。 “啊!”女生连连退了两步,抖着嗓子说道,“我听到了,哭得太惨了!”她果断拿出手机,“肯定是被弃婴,我现在报警!” “好,你报警。”撑伞的女生把伞递给好友,撸起衬衣的袖子,说道,“我下去把那孩子先拉上来——我看新闻说,这两天湘岭暴雨,长清江涨水,我担心他在下面会有危险。” 长清江是湘岭市的旅游景点之一,江边修了供游客散步的游步道,夏天江水上涨,游步道被淹没,进出游步道的门便都上了锁。 女生走到桥边上锁的栅栏门外推了推,锁链碰撞出轻响,门没开。 “锁上了。” 桥下,婴儿的哭声越发凄凉。 担心孩子遇到危险,女生道:“我翻墙进去。”她提起裙子准备翻墙,不忘跟好友开玩笑,“希望明天你不要在社会新闻上看到我。” 再次从好友嘴里听到新闻两个字,短发女生悚然一惊,想起自己今天下午刷到的新闻。 “等等!”用力拽住好友,女生声音颤颤,说道,“你先别下去,我们还是等警察来吧。” 被好友拉住,长发女生一脸疑惑:“怎么了吗?” “今天下午四桥那边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也是在桥底下,听说受害者就剩下一堆骨头……” “咦!别说了别说了!”长发女生麻利地从栅栏上跳下来,迟疑,“你说的我毛毛的,还是等警察来吧。” 她看向阴影笼罩下的桥底,江水奔腾的浪声不绝于耳,婴儿的哭喊声夹杂在浪花声中,时有时无。 等了快半个小时,警察依然没来,来往也是一个行人都没有。 孩子的哭声越发凄惨。 长发女生在原地跺了跺脚,无奈道:“还是我下去——我用手机照明,你在上面等我。” “哎?”学生头女生用力摇头,“我们还是等警察来,你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那孩子哭得好像要断气了一样,太可怜了。 两人僵持时,有人撑伞走近,脚步声停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划破黑暗的声音温柔低沉,落在雨里,又被夜风吹散。 两个孩子一惊回头,又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发出惊艳的低呼。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修长挺拔,脸部轮廓线条利落,宛如刀削斧劈一般,偏偏眼睛弧度温顺,使得野性和温柔在他身上有了完美的糅合。 背后是暖黄的灯光,身前是浓郁的黑夜,他撑伞站在雨里,好似深夜出没的吸血鬼,清贵绝然。 妈耶!这么晚了竟然还能偶遇极品帅哥! “我、我们……”长发女孩结巴一声,想起桥下的哭声,道,“哦,桥下好像有孩子被困住了,我们报了警,正在等警察来。” 短发女孩用力点头。 “桥下?”男人没有多问,温和地笑了笑,“警察还没来,我先下去看看——如果真有小孩子被困住,要早点救上来才好。” “我陪你下去!”有了男士陪同,女生顿时把恐惧抛到脑后。 男人诧异地扬了下眉头,摇头拒绝她的提议:“你们快回家吧——深更半夜还下着雨,太危险了。” 他说完,利落地跃过栏杆,顺着台阶往桥下走去。 江水浪花声声,婴儿的啼哭时有时无。 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郁的黑暗中。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要回去吗?” “……还是等他上来吧?他一个人下去,出意外怎么办?” “应该不会有事吧……警察怎么还不来?” “不知道呀,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说马上就到。” “这出警速度太慢了,投诉他们!” “对!投诉他们!” 两人借着说话来壮胆,忽然听到桥下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凄厉似恶鬼。 “啊啊啊啊啊!” 本就神经紧绷的女孩们吓得抱在一起闭紧眼睛放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嗯?你们这是怎么了?” 不知叫了多久,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成功安抚了两人的情绪。 “额?”女孩们止住尖叫睁眼看过去,就看到刚才的青年去而复返,停在两人面前,诧异地看着她们。 他没有撑伞,整个人沐浴在丝丝的小雨中,裤脚湿了一大片,手里抱着一本厚实的书。 见他无恙,长发女孩愣愣道:“你、你回来啦?下面……” “下面什么都没有。”青年温声道,“没有小孩子,也没有其他人,你们可以放心回家了。” “没有?”短发女生大声道,“不可能!我们明明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说完,她静下心听了会儿——除了浪声和风声,没有其他的声音。 怎么会…… “下面的确什么也没有。”男人含笑道,“你们听到的应该是风过桥洞时的声音,下面风很大,把我的伞也吹跑了。” 是这样吗? “可是我们刚刚还听到了惨叫!” “惨叫?”男人皱眉想了想,摇头,“我没有听到。” 长发女生还想说什么,短发女生抓紧她的胳膊,先一步问道:“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这个吗?”青年托着书展示给两人看,“是我从朋友家借的。” “你刚才手里明明没有……”这人下去时就撑了一把伞,其它什么也没带,回来时孩子的哭声没了,他手上莫名其妙多了一本书。 难道,他用书把小孩子拍死了扔到江里,然后把凶器带走方便销毁证据? 女孩止不住脑洞大开,越想越觉得恐惧。 还好,没等她把惊慌表现出来,警察赶到了。 “警察同志,那个人他——” 带队的警察无视了女孩的指证,拍拍女孩的肩膀,走向年轻人。 “顾先生,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话说到一半的女生张着嘴,愣住——这人和警察是认识的? “顺路,看到她们两个在这里徘徊,好奇下来看看。”青年客气地说道,“时间这么晚了,这两个孩子年纪还小,麻烦张队安排人送她们回去。” “这个好说!”张队看向桥下,“下面……” “已经没问题了。” “……” 浑浑噩噩地被一名女警员带上车送回家,女孩们透过窗子看向站在桥边的人。 警察来了,桥下什么也没有——她们听到的小孩子的哭声,真的只是幻觉吗? …… 等所有人散去,云沉阖上水镜。 景织咬着一颗车厘子,回忆着桥底发生的事。 “被顾墨年收进书里封印的东西长得好像雕哦,不过它多了一对角,叫声也和小孩子一样。”难怪那两个学生会以为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那东西叫蛊雕,是远古的妖怪,以人为食。” “蛊雕?四桥下面的那个……” “也是它。” 被封印久了的妖怪好不容易逃出来,发现外面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便逃到长情江里隐藏自己。 “江水隐藏了它的气息,所以顾家人短时间里没有发现它。” “还好封印了。”景织对蛊雕不感兴趣,她的重点放在了封印蛊雕的人身上,“顾墨年……可以自由使用山海?” 第一百一十七章墨辞 云沉不是说,顾家到了这一辈灵力退化,没有人可以驾驭山海,所以才把山海放在小金库里吃灰。 今日所见却和他说的大有出入。 顾墨年不仅可以驾驭山海,还可以直接将山海里逃窜出来的大妖怪封印! 这样的实力,却不是s级的除妖师,而只评了a级。 “云沉,你知道顾墨年这么厉害么?” 云沉默然。 “顾墨年隐藏实力是为了什么?” 顾博和徐姊璇只有一子一女,顾家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交到顾墨年手上。 他隐藏自己的实力,是为了以后一鸣惊人?还是另有打算? “我知道。” 景织胡思乱想的时候,云沉出乎意料地扔出三个字,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知道?云沉知道顾墨年在故意隐藏实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景织想到了白天开会时提到的事,“他可以驾驭山海,那在小偷来偷东西的时候,他完全没必要打乱山海,放那些妖怪逃出去。” 他只需要召唤一只厉害的大妖怪来对付小偷就行。 就算对方是个s级,面对持有山海的顾墨年,也不会占到便宜。 也不对。 顾墨年的灵力足以驾驭山海,那说明他的灵力早就突破了s级,就算没有山海,他也可以对付那个小偷。 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因为他不想继承顾家家主之位。”云沉道,“还记得我提过的顾家那位小姐吗?” “顾墨辞?” “对。”云沉道,“顾墨辞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别苑……这是顾家对外的说辞。” 其中另有隐情? “顾墨辞不是身体不好,是双目失明,但失明也不是天生的,而是小时候被争吵的父母牵连到。” “哎?” “是徐姊璇和顾博争吵时误伤的。” “什……”这是什么狗血的故事? “徐姊璇发现了顾卿歌的存在,回去和顾博大吵一架,情绪失控的时候,两人动了手……顾墨辞纯粹就是被父母失控的情绪波及到。” 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也不知道顾墨辞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间,失控爆发的灵力击中了小孩子的脸,等徐姊璇发现时为时已晚,年幼的孩子失去了明亮的眼睛。 “这也是徐姊璇特别憎恨顾卿歌和她母亲的原因。” 将自己伤害女儿的罪过归结到小三身上,连带着恨上了小三的女儿。 景织原本还在想,顾家有s级实力的顾墨年,小说结局时,家主继承人却落到顾卿歌的头上,委实奇怪。 “原来是这样啊。”景织喃喃着,不知该怎么评价长辈间的恩怨,“顾墨年隐藏自己的实力,不想继承家主……顾家就他一个儿子,隐藏实力也没用。” “他想离开顾家。”不只是拒绝家主之位,他想离开顾家,离开湘岭。 “离开顾家?去哪里?” “天阙。” “咦?” “传说天阙有种灵芝草,是治愈眼伤的良药。” “……”顾墨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妹妹? 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生出了几分好奇,景织道:“顾家别苑离这里远吗?” “不远,就在北峰山脚。” “啊?”前天考核出事找不到顾墨年,他不会跑去探望自己妹妹去了吧?“云沉,你见过顾墨辞吗?” “嗯,见过。” “人怎么样?” “正常。” “……”真像你会说出来的形容词。 …… 收拾了桥下的东西,顾墨年没有直接回顾家庄园,而是开车去了别苑。 门口掌灯的老爷子听到车声,连忙撑了一把伞赶过去接他。 “少爷,您怎么来了?” “公司开完会,过来看看墨辞。”接过老人的伞,顾墨年说话客气,“她睡了吗?” “听刘妈说,小姐这几天晚上都是九点多钟就睡了。” “好。我随便逛逛。”顾墨年温声道,“不用告诉她我来过。” 又是随便逛逛,又是不用告诉她……哎。 老人叹了口气。 自从墨辞小姐被送来别苑休养以后,兄妹两人已经维持这个状态十几年了。 少爷隔三差五过来,但从不会和妹妹见面。 有时候会远远看一眼,有时候干脆在车里坐几分钟后直接离开。 虽说不见面,可墨辞小姐十几年的生活大小事,从饮食起居到日常活动,事无巨细,都是少爷亲自安排。 想到这里,老人不禁苦笑:“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 …… 雨丝淅淅沥沥,吹进走廊,地灯暖黄的光将走廊的木质地板切割成一块一块。 皮鞋摩擦着地面,踩过被雨水打湿的地板,不紧不慢,往女生的房间走去。 顾墨辞以前的习惯是睡前听一部电影,还会认真用录音笔记下自己的听后感。 刘妈说她弄完这些都会到十一点多钟,十几年,从未变过。 怎么这两天睡得早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停在妹妹房间门口,顾墨年单手握住门把手,迟疑着,没有立刻推开门。 她现在睡着了,进去看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 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情况,总要看一眼才能放心。 这么想着,男人轻轻拧开房门,推门而入。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蜷在女生床尾的白色小狗倏然抬起脑袋,警惕地看向进来的男人。 看清来人以后,小狗好像被吓到一般,猛得跳起身,跑到熟睡的女生身边,直接钻进被子。 顾墨年脚步一顿,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 刚才那个东西……怎么回事? “嗯?”被宠物突然的动作惊醒,女生含糊地呢喃道,“小白,你怎么还没睡?” “呜——”小白狗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见女生清醒,顾墨年下意识退了一步,想重新合上房门。 “谁?!”出身除妖师世家,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从小培养的警惕性还在,顾墨辞紧张地问道,“谁在门口?” 顾墨年关门的动作一顿,沉默着,没有说话。 女生侧耳听了片刻,忽然瞪大眼睛,喃喃道:“是……是哥哥吗?” “……” 没有得到回应,她紧张地拽紧被子,小声问道:“哥哥……是你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离心 女孩低低的询问飘散在空气里,许久没有人回应。 顾墨词专注地听了片刻,把蜷在她腿上发抖的小白狗放到床上,起身打开床头的灯。 披上外套,她往房门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别苑生活十六年,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 从起身到门边,即使目不能视,她也只花了不到一分钟时间。 然而,等她站在门口的时候,走廊里空空荡荡,连最初听到的微弱的呼吸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姐?”刘妈从楼梯口上来,看到她站在走廊里发呆,连忙迎上来,“您怎么站在这里?” “刘妈,我……”顾墨词拢紧身上的外套,语气低落地说道,“我好像听到哥哥的声音了。” 刘妈愣了愣,眼里划过一抹叹息之色,苦笑道:“小姐,您做梦了吧?听来送东西的管家说,公司最近很忙,大少爷每天都开会到凌晨,哪会在这个点到这里来?” “可是……”顾墨词还想说什么:可是,我真的听到了他的声音。 ——哥哥是不是来探望我了? …… “我知道墨年在想些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不要拖他后腿。” “我是你们的妈妈,自然希望你们都好。墨词,你很清楚,你是你哥哥的软肋,在你已经没办法适应除妖师生活的前提之下,不要给你哥哥带去更多的困扰,明白吗?” “你好好在这里养病,有事直接找我,别去打扰墨年。” …… 想起母亲特意借着探病的名义过来说的那些话,顾墨词抿了抿唇,垂下头,任由保姆扶她回房。 如果她的眼睛和普通人一样的话…… 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是忍不住这么想。 如果她是个正常人,现在过着的又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会成为厉害的除妖师,每天和各种妖怪打交道?会成为哥哥的得力助手,替他分担家族和公司的事务?还是会和普通人一样,起早贪黑地工作打拼? 总是会这么想,然后又在一片黑暗中告诉自己,只是想想便好,不要奢求太多。 毕竟,十几年过去,她好像连天空的颜色都忘记了。 …… 安置好女孩,刘妈下楼,看到青年仍然站在楼梯口没有离开。 灯光明亮,他却好似披了一身寒霜,清冷而孤独。 “少爷,小姐已经睡下了,您……” “我马上回去。”抬头看向二楼走廊,顾墨年想起刚才看到的蜷在妹妹床上的东西,问道,“刘婶,我看墨词房间多了只狗?” 顾墨词行动不便,他没有给她安排宠物,前两天来探望她时,她身边是没有宠物的。 “哦,小白是昨天早上跑到花园里的流浪狗,小姐很喜欢,就把它留下来了。”刘妈道,“我今天带去做过检查,过两天送去打疫苗。” 管家办事细心,顾墨年没有多问,点点头,道谢:“那就麻烦刘婶了。” 刘妈呵呵笑了,叹气道:“我是看着少爷小姐长大的,少爷跟我客气什么呢。” 说完,双鬓微白的女人露出无奈的表情,低声劝道:“少爷,您还要跟小姐怄气到什么时候?” 都是一家人,偏偏表现得形同陌路。 明明互相关心,却不肯让对方知道。 何必呢? 没有回答刘妈的问题,顾墨年礼貌地道了晚安,转身离开灯光明亮的客厅。 …… 景织认床,换了个地方睡觉,又没有毛茸茸陪睡,她时不时从浅眠中惊醒。 大白狐狸蜷在沙发上,感觉到身后幽幽的视线,他抬头看向床上的未婚妻。 “却言,沙发那么小,你睡着不会觉得很挤么?” 狐狸哼一声,转身屁股对着她。 景织:“……” 她气恼地从床上爬起来,几步走到沙发边,把狐狸往里推,自己蹭到他身边躺下。 不等狐狸先生吱声,景织举手认错:“却言,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趁你睡着以后拔你的尾巴毛!” 自己也就是随口一说,虽然的确很想要一个毛茸茸的手机挂件,但他不同意,她哪敢真的拔他尾巴毛? 结果这家伙回来以后死活要睡在沙发上,不肯给她暖床。 云沉:“……” 万没想到这人还在纠结尾巴毛的事,云沉不好明说什么,只能哼哼唧唧两声,不情不愿地往里面挪了挪。 有毛茸茸在身边,裹上空调被的景织很快睡着。 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大白狐狸小幅度移动着身体,湿漉漉的鼻尖贴着女生的脸颊轻轻蹭了蹭——睡这么熟,真是……心宽得很。 …… 从睡梦中醒来,入眼的是漫天的大火,被狂风撕扯着,宛如张牙舞爪的野兽,吞天食地。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景织一脸茫然地四处环顾。 “快逃……快逃啊!” 耳边有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嘶喊着。 “快逃!那只单尾会杀了你们!他会杀了所有人!快逃!” 单尾?景织上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从九尾熵君的口中,单尾所指的对象是她家狐狸先生。 陡然明白了什么,景织逆着呼喊奔逃的妖精们,往火光深处跑去。 年轻的男人白衣染血,一身煞气,手里拎着一只九尾狐的尸体,步伐迟钝地从火焰里走出。 雪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丝上也晕染了大片的血迹,他微微低着头,有几缕发丝垂落,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可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睛,狭长微挑的狐狸眼,浅金色的眸子沉寂如死水,深处涌动的恨意冻成了七尺寒冰。 在她面前总是温柔含笑的男人此刻就像地狱爬出的恶鬼,来找仇人们锁魂夺命。 被男人身上爆发的杀意骇得连退两步,景织无法把眼前这个恶鬼修罗和自己认识的狐狸先生联系起来。 杀了他们。 是他们害死了小景。 杀了他们所有人。 她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地重复。 杀光他们! 这是…… 景织看向从她身边经过的男人。 这是他的心声吗?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男人径自走到一只重伤的九尾狐身边,毫不犹豫凝剑刺下。 鲜血喷溅,落在他的白袍上,开出朵朵红色的花。 第一次见到实力相差如此之大的单方面猎杀,景织抬手捂住嘴,克制住自己的低呼。 她呆呆看着男人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 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她喃喃。 为什么赌上性命也要做到这一步? 千年前的景织,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 “单尾被族人骗出天阙后,日日提心吊胆,却还是落入陷阱,被除妖师抓获。 除妖师将他刺穿四肢,困于锁妖笼,带到集市售卖。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被景家之主景渊买回,赠与其女景织为伴。 景织为单尾白狐取名,却言。” 第一百一十九章赠名 “景织为单尾白狐取名,却言。 时年景织年幼,白狐日日伴其左右,也算共度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十年后的中秋之夜,景家生变,一族五十三人一夜之间被害,死状凄惨,家主景渊中毒身死,其女景织下落不明。 景家嫡系一脉自此断绝。”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的景家大院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没有人知道失踪的景织落何下场。 景家嫡系一脉的灭门惨案成了景氏一族不肯提及的过去,旁支接替了家主之位后,除了对术式破魔矢的创始人景渊记载了寥寥几笔外,其他人均无记录,包括景渊之女景织。 可他不会忘记。 他永远记得那些待他如亲人的景家人惨死时的模样,也绝不会忘记那只九尾白狐洋洋自得的脸! “我是用了卑劣的手段,那又如何?妖精和人类可不一样,我们没诚信可言,和人类之间更没有道义可讲。” 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站在燃烧的房顶,脸上挂着天真又恶毒的笑。 “单尾,你来晚了,只能看到这些除妖师葬身火海的凄惨末路。哦,对了,还有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她的下场可太惨咯。” 看着噼啪燃烧的大火和火里一动不动的尸体,她克制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你的那个小姑娘可不是我杀的,是那些除妖师杀的。看到那个红莲阵了没?他们就是用那边的红莲阵,把那个小姑娘打得魂飞魄散,连尸体都没留下哈哈哈!啊,虽然其中也缺不了我的推波助澜啦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她晃悠着尾巴,长长呼出一口气。 “单尾,别用这么凶的眼神瞪我,害死景家人的可不是我,是你——要不是他们收留你,怎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你这种遗祸千年的祸害,早早死了多好!偏偏,蘅君救你,景渊救你,你就是死不了! 你要是早点死了,该有多好。” …… 你要是早点死了,该有多好。 “却言,却言……”迷迷糊糊中,有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呼唤他的名字。 “却言,醒醒。” 他睁开眼睛。 女孩正蹲在沙发边,漆黑的眸子里难掩担忧。 他动了动嘴唇,想喊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出他的动作,她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却言,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 她起身去倒水。 狐狸先生一双金色的眸子始终追随着她的背影。 很快端着一杯温水回到他身边,她把水杯送到他嘴边,迟疑:“你这个样子,方便喝水吗?” 他低头,舔了口杯子里的水。 “却言。”他喝水,她没话找话,“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醒来以后,她以为梦里看到的是自己的过去,细想之下恍然发现,那不是她的梦。 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共享了狐狸先生的梦境。 她在他的梦里,看到了他的过去。 一杯水喝了大半,狐狸先生推开杯子,趴在沙发上,耷拉着耳朵,蔫蔫的很是有气无力。 他阖上眼睛,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 景织没有追问,轻轻摸着他柔软的耳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你饿了吗?我饿了,我去餐厅看看有没有吃的,让管家帮忙送过来。”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在睡会儿,我去逛逛。” 狐狸先生没出声,低垂的耳朵抖了抖。 女孩的脚步声远去,狐狸先生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很快又重新阖上。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那段过去了。 从青丘之乡离开以后,他发誓把这段记忆彻底埋葬。 如今小景回到他的身边,为何会突然梦到过去? 而且,心意共通以后,她也被他一起拽进梦境,共享了那段过去的记忆。 她会怎么看待他?在得知景家族人被害,得知千年前自己死亡的真相以后,她会恨他吗? 是他牵连了她,害死了她的父母和族人。 都是他的错。 …… 那个弥漫着血与火的梦境,是却言的过去。 景织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发呆。 千年前景家一夜被灭门,景织父母和族人被害,景织也被同门打得魂飞魄散…… 究其原因,好像是被一只九尾狐算计了。 回忆着那只九尾狐的外形,景织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依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 她好像对景家存在着很大的怨恨?难道是景家除妖师无意之中对付过她的同伴? 哦,她还说她对付景家是为了报复却言。 难怪景织死后,却言会跑去青丘之乡大开杀戒。 妖精的寿命远长于人类,却言还活着,那只九尾狐呢,也活着吗? 却言在青丘发疯的时候,有没有把那只九尾狐干掉? 倒不是她对那只九尾狐太执着,主要是这次考核,北峰山出现了只有九尾狐才知道的墨守结界,由不得她不多想。 …… 北峰山的麻烦解决后,金妗一行人启程回协会之前,特意来顾家和顾夫人徐姊璇见了一面。 几位协会长老和徐姊璇在会议室里聊了一上午,期间禁止任何外人,包括顾墨年,随意进入。 景织坐在走廊的栏杆上,装模作样地看风景。 顾墨年从外面回来,一眼看到无所事事的姑娘。 “景织,你怎么在这里?” 这位顾大少爷不管在何时都能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和温和柔软的语气——哪怕交谈的对象和他有过冲突和过节。 景织道:“看风景。”怕他不信,她补充,“你们顾家风景真好,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顾墨年:“……” 装作没看到他一言难尽的表情,景织问道:“顾墨年,你刚回来么?” 这人还穿着昨晚的衣服,眼底黑眼圈可以去和国宝媲美,想来昨晚封印蛊雕后没有回过这里。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顾墨年随便编了个理由:“公司加班。” “哦。”景织又问,“左菁住这里,萧珩和顾卿歌怎么没看到?你把他们宰了扔到长清江喂鱼去了?” 温文尔雅的墨年少爷额角青筋跳了跳,问道:“在景小姐眼里,我是这么十恶不赦的人么?” 仔细听,他的语气比平日里说话还要温和,但景织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意。 她果断跳过这个话题:“你知道那些人开会在说些什么吗?” 会不会和北峰山的结界有关?协会查到了引起骚乱的始作俑者吗? 第一百二十章你们协会有叛徒 从会议室出来,莫相忘一眼看到坐在栏杆上晃悠着双腿的景织。 女生的坐姿很懒散,全身上下散发着与世无争的淡然。 然而当她看到他以后,顿时换了副表情,笑容灿烂地朝他挥挥手:“莫长老!你终于出来了呀!” 她从栏杆上跳下来,迈着欢快的步伐蹦跶到他身边。 “莫长老,现在有时间吗?”她对着手指,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想和你谈谈。” 被她小鹿般懵懂又期待的目光看出一身鸡皮疙瘩,莫相忘狂点头:“有时间有时间!”你可别用这么恶心人的眼神盯着我了。 一听他有时间,景织瞬间恢复正常,指着走廊另一边,淡淡道:“十分钟,不会耽误你太久。” 说完,她看也不看徐姊璇和协会一行人,转身往走廊尽头走去。 …… 除去前两天北峰山见过一次,这是金妗第一次近距离打量接触景织。 早在没见面之前,金妗对景织就有所耳闻。 景家的嫡女是个没觉醒灵力的废物。 这个传言几乎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自然也不例外,特别是在景织成为云沉的未婚妻以后,连累着云沉也沦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协会的工作很忙,她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关注圈子里的各种八卦,等再次得知景织的消息,已经是景织觉醒灵力之后。 ——一分钟之内将“鉴”从透明染成黑色的天才除妖师。 这时候的景织,成了周围人口中的天才除妖师,周围人再提起她,语气和之前完全变了样儿。 北峰山考核时,景织以一人之力封印了十五只大妖怪,活捉一只,这几日不断有人在她面前打听景织的评级情况。 评级情况?金妗苦笑,景织这个表现,评不评级还有意义吗? 就算拿不到协会标明等级的铭牌,对她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和困扰啊。 所以人家才会这么悠闲,在其他人都在担心评级情况时,自己悠哉游哉地陪着未婚夫吃喝玩乐。 “这个景织……”金妗沉思间,白莫问走到她身边,看着景织的背影,道,“倒是挺有趣。” 白莫问是协会资历最深的元老,金妗在她面前敛了冷漠,很是客气:“白长老对她有兴趣?” “嗯。”白莫问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道,“若是我收她为徒,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白长老在协会这么多年,从未收徒,现在动了收徒的念头,很是难得。 可惜,就金妗看来,她这个期盼只怕要落空了。 …… 跟着景织走到走廊尽头,莫相忘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问她:“神神秘秘的,找我什么事?” 景织瞟了眼不远处等他的同伴,道:“给我一份你们协会现有成员的身份资料。谢了。” 莫相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要什么?” “协会现有成员的身份资料。”景织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 莫相忘扒了扒自己酒红色的碎发,皱眉:“你要这玩意干嘛?” “怀疑你们协会有叛徒啊。”景织理所当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知道的,我很厉害,习惯了动手,但偶尔也想动动脑子嘛。” 莫相忘:“……”玛德,第一次见这么自恋的人,可他偏偏找不到词来反驳她。 “这次考核,那个奇奇怪怪的结界,百分之八十是你们协会内部出了叛徒。”景织道,“嫌疑最大的就是你和慕斯秋。” 莫相忘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还找我给你整理资料?” “我先调查其他人啊。”景织道,“要是其他人都没嫌疑,剩下的就是你咯。” 莫相忘:“……”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怎么样?你可以吗?你不可以,我就找金妗……” “行行行,等我消息。”莫相忘打断她的话,没好气地说道,“等我三天,整理好了让若水给你送到北御去。” “多谢。”景织再次瞟一眼等在走廊里的人,低声道,“那个白莫问,她的资料尽量详细一点。” “你对她有兴趣?” “不是。”景织摸着下巴,一副登徒浪子调戏美人时的戏谑表情,“我看她气质好,有意结交~” 人家年纪都能当你妈了,这话一听就是在扯淡。 莫相忘道:“行,你等我消息。” “昂。” 莫相忘:“……”你昂个屁,卖萌可耻知道吗! …… 如果她的感觉没错,那个女人一直在打量她。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辨不清神色,却能感知到眼神中的试探。 白莫问对她有兴趣?她们以前好像没什么交集吧? 跟在莫相忘身后,景织停在那行人对面。 “景织。”身着旗袍的女人叫了声她的名字,等她抬头,她悠悠地开口问道,“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莫相忘和金妗对视一眼,前者不掩疑惑,后者无奈摇头。 景织想也没想,拒绝得很干脆:“不要。” 被无情拒绝,女人袅袅一笑,好奇地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够强。”景织比她更疑惑,“你都不如我,我拜你为师以后能学什么?” “啊,你说得对。”白莫问颔首,“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不再多说,转而问金妗:“相忘回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金妗:“哦,走。现在就走。” 温柔娴静的白长老第一次被人当众打脸,那人还是个年轻的晚辈,她却丝毫没有生气,表现出的风度着实让人佩服。 “你就是这么拒绝她的?”听了景织讲述上午发生的事,云沉道,“她还说了什么吗?” “白莫问?”景织道,“没。” 云沉:“……这样啊。” 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洗,点缀着几朵棉花云。 景织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回头看云沉:“云沉,我想出门逛逛。” 云沉和早上一样没什么精神,闻言蜷在沙发上:“你去吧。要是一个人无聊可以找景衍。” 考核结束后,景衍景歆跟着景致远到了顾家庄园,只不过这两天不知道被安排了什么任务,一直没见到人。 狐狸先生有心事,想一只狐狸静静。 景织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走到沙发边,粗暴地把团成团的大狐狸抱了起来,径自往门外走去。 “景织!”身体陡然失重,狐狸两只爪子抱住她的脖子,恼羞成怒,“你要做什么?” “看你心情不好,带你去逛街调节心情。”景织低头在他头顶落下一个亲亲,“走,我们去买买买!” 狐狸先生的一腔怒火在女生吧唧的亲吻中噗嗤一下熄灭,只剩一缕清白色的烟。 他红着耳朵尖尖,不吱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你的狗绝育了吗 就算变成了狐狸,云沉的重量依然不可小觑,还好景织是个能一拳砸断别人骨头的怪力女,抱着他在街上溜达也毫无压力。 听到景织的调侃,云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怪力女。” “多愁善感的狐狸精!”景织气定神闲地反击。 无话可说的云沉:“……哼。” 觉得不解气,景织在他耳朵尖尖上咬了一口,悠闲地补充道:“多愁善感的傲娇漂亮狐狸精~” 纯白的尾巴啪的一声拍在她的腿上。 景织:“……狐狸先生,君子动口不动手哦。” 云沉装不会说话:“嘤。” 景织:“……”这个时候你倒会嘤嘤嘤了? 正想着怎么治治这个傲娇狐狸精,景织抬头瞟见路边的招牌,看清宠物店四个字,景织来了兴致。 在云沉威胁的目光注视下,她抱着云沉推开宠物店的门。 店里除了老板,只有两位客人,看样子像是妈妈带着女儿来给宠物狗挑选日常用品。 不过打量了牵着小白狗的女生两眼,景织改变了自己最初的判断。 年长女子的衣着首饰很平常,那女孩的连衣裙是BK的最新款,价值六位数,手上的手表和脖子上的吊坠价格加起来可以盘下这个宠物店——这两人应该是保姆阿姨和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听到动静,被女孩牵着的小白狗抬头看向他们。 云沉和狗子四目相对,他龇了龇牙,吓得对方嗷了一声,窜到主人脚下瑟瑟发抖。 “嗯?”险些被自家狗子绊倒,女孩忙扶住一旁的架子,疑惑地转向一旁的阿姨,低声问道,“刘妈,小白他怎么了?” 刘妈一只手扶着女孩的胳膊,一只手接过小白的绳子,往门口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解释道:“进来了一个客人,带着一只大狗,小白可能被吓到了。” 女孩点点头,温声道:“刘妈,我们不急,去休息区坐会儿,让老板去招呼新来的客人吧。” “好,墨辞小姐。” 墨辞小姐?景织听力不错,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称呼。 带着宠物狗的女孩是顾墨辞? 给客人倒了两杯水,老板走到景织面前,打量两眼被她抱着的云沉,试探着地说道:“小姐,您这宠物……”怎么看都像是狐狸啊! “哦,我来给他买些衣服。”景织掂了掂抱着的宠物,“有没有喜庆一点的宠物服饰?” 低头看一眼狐狸先生,景织嬉笑道,“小裙子就最好了。” “有。”客人不多说,老板识趣地没有多问,“您稍微坐会儿,我去给您拿。” “好的,谢谢。” 景织抱着狐狸往休息区走去,在顾墨辞对面坐下。 一听她要买小裙子,云沉气得用她的手腕磨牙。 对面,看到两人靠近,蜷在女孩脚边的狗子不停地往后缩,恨不得钻到沙发下面去。 “你好。”想着对面这人很可能是顾家小姐,景织主动打招呼,“你也来给你的狗狗买东西么?” 听到她的声音,女孩无神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转向她所在的方向。 她说话声音很温柔,和顾墨年一模一样:“嗯,小白是只流浪狗,这两天刚被我收养,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今天有空就出来买一点。” “哦,你的狗叫小白啊。”景织道,“你好,我叫景织,这是我家却言。” “却言?”女孩呢喃一遍,扬起温柔的笑容,“我叫顾墨辞——你的宠物名字很好听,他也是狗狗吗?” “和你家小白一样。”景织说完,意味深长地瞅了眼缩在女孩脚边的小白。 自从眼睛失明以后,顾墨辞久居别苑,身边来来往往都是熟悉的佣人保姆,很少有和外人说话聊天的机会。 好不容易有了一只宠物狗,又遇到了同样养狗的同龄人,她不自觉想多说两句。 “刘妈说,我家小白是公的,你的却言也是吗?” “嗯。”公狐狸。 “我刚才听你说,你来给却言买小裙子?” “对呀,小裙子穿着可爱——你也可以给你的小白买两条。” “可是他是公的……” “公的穿着就更可爱了。”感觉白毛狐狸咬自己手腕的牙齿在加重力道,景织嘿嘿笑了两声,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家小白绝育了吗?” “绝育?”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顾墨辞不确定地说道,“他以前是流浪狗,应该、应该没绝育吧。” “那要尽早送去绝育哦。”景织提醒她,“狗狗到了年纪最好送去绝育,不然到了发情期会很暴躁,还会跑出去嚯嚯别人家的小母狗。” “这样吗?”从来没有养过宠物,顾墨辞认真地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不知道小白有没有到可以绝育的年纪。” “我看他发育得差不多了,应该到了。”景织盯着那只小白狗,直到对方气恼地瞪她一眼,她才笑了声,移开视线,“早绝育早安心。” 顾墨辞点点头,对刘妈道:“刘妈,明天不忙的话,让李叔帮忙带小白去绝育。” 难得见到顾墨辞和同龄人聊天,刘妈心里开心,乐呵呵应了:“知道了小姐,本来也是要安排的。” 顾墨辞道了声辛苦,又转身面对景织,问道:“景织,你家却言,我可以摸摸吗?” 面对小美人,景织很大方:“可以。” 她把狐狸递到女生面前。 感觉到毛茸茸触碰到胳膊,顾墨辞抬手试探着覆在宠物的背脊上,顺着背脊轻轻抚摸。 狐狸先生抖了抖耳朵,很想咬人,生生忍住了。 很有分寸地摸了两下,顾墨辞收回手,感慨:“景织,你家狗狗的毛好软,摸起来好舒服——他平时都吃什么牌子的狗粮?” 狐狸先生弹着后腿狠狠踹了她一脚,景织憋笑,咳嗽两声,道:“其实我家却言是放养的,他平时自己找吃的,具体吃什么我也不清楚。” “啊?”还有这样养狗的?这和流浪狗有什么区别? “因为平时也是管家喂他,所以……”景织临时作了补充。 顾墨辞恍然:看来是家境很不错的女生呢。 两人聊着天,老板抱着一堆给宠物穿的衣服回来了。 看着花花绿绿造型各异的衣服,景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咳咳,却言,你看这些衣服,还挺好看的。” 她拿起一件,在狐狸先生身上比划了一下。 嗯,这裙子颜色真显白,不错不错。 第一百二十二章试穿小裙子 在宠物店老板热情的招待下,云沉反抗无果,只能趴在沙发上任景织换了三套小裙子。 狐狸先生一身白毛缎子似的,蓬松的大尾巴,瘦劲有力的四肢,搭配上粉白色的公主裙,竟意外的和谐。 不只老板在一旁不停的夸赞,连刘妈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直夸景织的狗养得漂亮。 景织憋着笑,拿出手机一顿猛拍。 狐狸先生耸拉着耳朵,趴在沙发上,宛如霜打过的茄子,半死不活一动不动。 “扑哧。”原本缩在顾墨词脚边的小白狗嗤了一声,连忙抬起爪子捂住嘴巴,一双碧色的眸子里满是幸灾乐祸。 云沉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 狗子瞬间炸毛,再次缩回到顾墨词腿后。 早就注意到小白的动向,景织在一堆衣服里翻出一条蓝白相间的小裙子,递给刘妈:“刘妈,这裙子也挺好看的,要不给小白试一下?” 刘妈正有此意:“好好。”她弯腰,将小白从沙发下扯出来,“小白,给你也试试小裙子。” 说完,温柔地询问顾墨词:“小姐,你要不要试试给小白穿衣服?” 顾墨词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不用了,我怕不小心弄疼他。” 顾墨词不动手,刘妈自己上。 她一手按住不停挣扎的小白,一手抓着小裙子往他头上套。 “嗷呜!嗷呜!”被迫穿小裙子的小公狗叫得无比凄惨。 听到他催人泪下的凄凉叫声,顾墨词担忧地问道:“刘妈,小白没事吧?” 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戏的景织抢先一步解释道:“狗狗第一次穿衣服都会这样,习惯就好了。” 顾墨词哦了一声,还是不放心:“刘妈,你小心一点,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刘妈动作利索地给狗狗穿上裙子,应道:“小姐,已经穿好了。” 她把狗子放到顾墨词腿上,笑呵呵地说道:“小姐,你摸摸。” 毛茸茸落在腿上,顾墨词下意识抱住他。听了刘妈的话,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感受他衣服的款式。 小白的表情比云沉还要生无可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只在女生抚过他下巴时,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小白,你喜欢这身衣服吗?”都说狗狗舔人说明他开心,顾墨词理所当然地以为他的开心是因为穿了新衣服。 喜欢这身衣服?小白狂摆头——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喜欢这种姑娘家的衣服! “来来来!我给你们拍张合影。”景织积极地拿出手机帮女生和她的爱宠拍照,“难得买一次衣服,刘妈,多给小白试几件,我帮你们拍照。” 刘妈:“哎!好!” 小白:“……” …… 刘妈替小白换衣服的时候,景织坐到云沉身边。 趁着她们折腾小白的间隙,云沉偷偷摸摸地把身上的小裙子蹭了下来,踹到地上。 景织在他身边落座,云沉气呼呼地往旁边挪开,又被景织勾着腰抱了回去。 狐狸先生气恼地蹬腿。 景织抱紧他,轻声哄:“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嘛,我们就试试,不买~” 难道她还想买不成?!云沉更加用力地蹬脚踹她。 被肉垫垫不痛不痒地踹了两下,景织努力帮他顺毛:“却言,我错了嘛,真的知道错了,别气别气,气多伤身呀。” 挣扎累了,云沉趴在她腿上,看向对面被人类按着试穿小裙子的可怜兮兮的小妖精,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那小妖精刚刚笑话你。”景织小声道,“等他衣服穿好了,我要多拍几张照,留着以后嘲笑他。” 不知道自己的真身已经被识破,试穿完衣服后,小白不忘对着景织这个罪魁祸首发泄般的一通嚎叫。 然后,景织笑眯眯地买了一堆小裙子送给顾墨词,让她回家给小白试穿,穿了还可以拍照和她分享。 “今天的照片,我洗了以后寄给你。”景织找了个借口交换联系方式,“要不,你记一下我的电话?” 遇到能聊得来的同龄人,顾墨词正在犹豫该不该交换联系方式,对方先提出了,她立刻点头:“好。” 拿到顾墨词的电话号码,景织和她道别,不忘提醒她:“记得把小白送去绝育哦。” 顾墨词乖巧地应道:“好。”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白:“……” …… 回去的路上,云沉依然生着闷气,景织一路哄得口干舌燥,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给他买小裙子,总算在到顾家之前哄好了云沉。 把云沉抱回房间,景织正想联系陆邈邈询问她最近情况如何时,接到了骆暇打来的电话。 在不是作秀的情况下,骆暇给她打电话的几率为零。 景织毫不犹豫选择拒接。 她刚挂断,对方便锲而不舍地再次打过来。 景织皱眉,划开接听键:“有事?” “景织!”电话那头是骆暇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说!你到底跟小衍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就要被你害死了!” 结业考核之后没有见过景衍,景织语气很淡定:“景衍出事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告诉你景织……” “有时间骂人,不如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面无表情地打断女人的警告,景织气定神闲地说道,“我很忙,你不说重点,我就挂了。” “等等!”现在只有景织能救景衍,骆暇不敢真让她挂电话,忙出声道,“景织,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小衍,我求求你,回来救救他……” …… 看出景织对山海和协会叛徒的兴趣都不大后,景致远带着景歆在次日早晨飞离湘岭,回到清凌。 在他到家的同一时间,北御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景家庄园。 景衍外出任务,通知书被管家收下,在送到景衍房中的时候,被景致远撞见。 尚且不知道景衍瞒着自己参加考试,更不知道他的第一志愿选择了北御大学,景致远看到录取通知书的瞬间,作为父亲的威严被挑衅的怒火让他差点直接将通知书撕成粉碎。 好在景歆眼疾手快阻止了父亲的动作,才堪堪救下弟弟的宝贝通知书。 “让景衍回来见我!立刻!” 炸毛狮子一般吼出一句后,景致远扔下一众人去了书房。 远在昭阳执行任务的景衍被景珑一个电话叫了回来,迎接他的就是父亲熊熊燃烧的怒火。 …… 小少爷被家主赏了一顿家法后扔到禁闭室闭门思过。 家主吩咐了,任何人不许靠近,也不许给他送吃的喝的。 “这一顿鞭子是让你记住,供你吃喝把你养大成人的是景家!翅膀硬了就想翻天?给我滚到禁闭室好好反省!” 耳边是父亲的怒吼,景衍趴在地上,稍微一动,绽开的皮肉就摩擦出火辣辣的痛意。 他贴着冰凉的地板,以此缓解伤口带来的痛楚。 意识被剥离的最后,他再次想起长姐说过的话。 她说,我是景家未来的家主,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 不用害怕,虽然她现在不在清凌,可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消息,一定会赶回来救他的。 一定。 第一百二十三章这次多谢你 抽了儿子一顿鞭子,景致远的怒火稍微散去些许。 等在一旁一直没敢说话的骆暇走上前,给他的茶杯里添满。 “阿远,小衍他……” 想求情,话未说出口,被男人冰冷的声音打断:“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我好不容易给他打点好进协会的路子,让他以后可以和景织相互照应,结果,你看看他!” 他想安排景衍进协会——有慕斯秋作为老师,又有他在其中周旋,他要进协会不是什么难事。 景衍进协会,景织继承景家家主,以后姐弟俩可以相互照应,延续景家三大世家的繁荣昌盛。 可偏偏,景织不听话也就罢了,景衍竟然也违背他的意愿,私自报考外地的大学,准备瞒着他跑出去读书! 听懂了景致远的打算,骆暇一张脸瞬间褪去血色,化为苍白。 他原来……自始至终就没想过把家主之位交给景衍? 让景衍进协会也只是为了照应景织……呵!她还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和景织争一争,结果,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骆暇沉默不语,景致远越想越气,重重敲了两下桌子,怒道:“先关他两天禁闭,让他吃点教训!” 他不想把家主之位给她儿子,还嚷嚷着要关她儿子禁闭! 果然,孩子不是他生的,他永远不会真的心疼——也是,他曾经能怎么对待景织,现在自然也能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景衍和景歆。 放任受伤的景衍不管等于要了他的命。 骆暇咽下喷薄而出的委屈,苦涩地说道:“阿远,小衍伤得那么重,再关两天禁闭,不吃不喝,他……他怎么撑得住?” 景致远冷笑:“要是这么点小伤都撑不住,死了也好,倒是给我省心了!” “……” 景织走到书房门口时,正好听到景致远这句话。 女生勾唇一笑,一脚踹开书房门,看向满脸错愕的长辈:“听说你没收了景衍的录取通知书,还把他关了禁闭?” 没有称呼,没有问候,只有直白的质问和语气里不加掩饰的嘲讽。 景致远怒而起身,呵斥她:“你就是这么跟爸爸说话的?” “还爸爸呢?”景织翻了个大白眼,冷笑道,“景先生,是不是要我把觉醒灵力之前你都是怎么虐待我的列一个清单给你?” 景致远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字一句地反问:“虐待?” “不然呢?你是不是觉得,给点吃的给点喝的给点钱,你就理所当然可以动手打人,可以关小孩禁闭,可以随意地辱骂他践踏他的尊严? 景先生,你还记得你扇过我几次巴掌吗?罚我跪祠堂,一跪就是一整晚,这种事有过多少次你肯定忘了吧?撕掉我的画砸掉我的钢琴然后告诉我垃圾不配学那些东西…… 景先生,难道这就是你表达父爱的方式?可别逗我笑了!” 一口气说完嘲讽的话,眼看景致远一张脸由红到白,景织丝毫没有因为长辈的愤怒而羞愧或害怕。 “不要以为你说要把家主之位给我我就会感激你,那本来就是我应得的——就算你不给,我也可以正大光明地把你、把所有和我争夺家主之位的人全部打下去。 自我感动的事儿还是少做一些为好,我不需要景衍进协会帮衬我,你少自以为是的瞎折腾,我可不会感激你。” 景织说完,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到门边补上最后一刀。 “我劝你呀,最好对景衍好一点,不然等你老了不能动了,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扔下最后一句话,景织潇洒地扬长而去。 景致远双手撑着桌子重重喘了两口气,骂:“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他想追出去,因为情绪太激动,险些被桌子绊倒。 要是平时,骆暇肯定会立刻上前扶他,但此刻看到男人狼狈的模样,骆暇脚尖动了动,终究没有伸手。 …… 禁闭室门口,景珑站在门边,面对矮他一头的少女,不知该做何表情。 “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开门放我进去?还是我直接把门踹开?” 景织伸出三根手指:“三……” 没等她倒数第二个数,景珑默默打开门,侧身让开。 景织拍拍助理的肩膀,道:“不错,小伙子,有前途!” 景珑:“……” 没见到景衍之前,景织以为他只是被景致远抽了两鞭子,然而当看到趴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的少年后,景织嘴角的笑容僵硬两秒,消失不见了。 从任务地匆匆赶回,少年没来得及换下协会的制服。 此刻那身制服已经被鲜血浸透,破损的地方可以看到翻卷的血肉。 景织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伤口,头也不回额地对景珑道:“十分钟之内给我找个医生,不,找个治愈系的术师过来。多谢。” 景珑犹豫:这……放大小姐进禁闭室已经违背了家主的意思,再听她的话去找医生…… 看出他的为难,景织道:“景致远要是问责你,你推到我身上就行。” 短暂的纠结后,景珑放弃挣扎:“大小姐稍等,我这就去。” …… 看到儿子的凄惨模样,骆暇忍着哭声,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眶疯狂的往外涌。 景歆陪在母亲身边,挽着母亲的胳膊,神色恹恹。 医生很快将景衍的伤口处理好,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由景珑送出门。 景织等在门口,懒洋洋靠在墙壁上,等医生走了,她才探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景歆红彤彤的眼睛。 和长姐四目相对,景歆抬手擦掉眼泪,起身出了门。 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地站在门两边。 “今天……多谢你了。”景歆把头转向相反的方向,瓮声瓮气地说道,“还有上次北峰山,也谢谢你了。” 北峰山测试她全程昏迷,醒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了萧柒,确定他是否平安无事。 也是那时,她才从萧柒口中得知救他们的是景织。 在顾家的时候就想跟她道谢,但那几日景织一直和云沉混在一起,她怕极了云沉,只能每次见了他们绕道走…… 最喜欢调戏别扭的小孩子,景织竖起耳朵:“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景歆:“……”玛德,她是脑子不清楚才会跑来跟这女人道谢! 没指望她重复,景织指指点点:“你说你,自己弟弟被揍成这样了,你就不会护着点?” 被戳中痛脚,景歆怒道:“景织你少说风凉话——你以为我和小衍可以像你一样,对着爸爸大吼大叫以后还能安然无恙吗?” “大不了挨顿打,我又不是没被打过?”景织反问。 景歆:“……” 女生抿紧嘴唇,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 最烦这种说话磨磨唧唧的人,景织皱眉道:“你有话就说——以前对着我嚷嚷时不是挺能说,今天这欲语还休的,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景歆:“……”玛德,她果然和这女人八字不合! 第一百二十四章交换情报 被景织一句话噎住,景歆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两姐妹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在景歆的记忆里,她和这个姐姐从来无话可说。 她总是低着头,沉默着,无论是面对骆暇的夸赞还是景致远的咒骂,都看不到她神色的变化。 就像一台断了拉条的机器,没有情绪,也没有生机。 外人提起景织,都说她是废物,上不得台面,以后只会成为景家的笑柄。 他们肆无忌惮地对她指指点点,好像从景织的落寞里看到了景家的末路。 不过母亲曾说,她要感谢这个姐姐。 “因为有景织这种废物在,所以无论你怎么骄纵,只要不是太出格,你爸爸都不会生你的气。” 正所谓有对比就会有偏爱。 母亲总是这么说,导致她也渐渐觉得,这个姐姐就是废物,就是为了衬托她的绿叶。 她不会和她聊天,不会和她分享自己的小秘密,在外人嘲笑她时还会跟着踩两脚。 看呐,景家的嫡长女,不过是个任人打骂的胆小鬼,是废物! 她以为景织这辈子就这样了,浑浑噩噩,然后被父亲作为棋子扔出去联姻,发挥她最后的作用。 如果,景织的联姻对象不是有云沉的话。 在得知景织会嫁给云沉后,她有瞬间的愤怒——就算是个废物,父亲依然尽心尽力为她挑选了完美的联姻对象。 嫁给云沉,景织不会成为景家的弃子。 她是云家未来的主母,连带着行业里的前辈见了她也要客客气气地唤一声云夫人。 她问自己,妒忌吗?肯定的。想取而代之吗?想到云沉那双冰冷的眸子,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还好是云沉,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妒忌的。 这么想着,竟能从心底对景织抱有同情。 就在她以为她们两姐妹会以这样淡薄的关系直到最后时,随着景织觉醒灵力,她周围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日里黯淡无光的长姐一跃成为圈子里炙手可热的新人,她不再唯唯诺诺,面对威严的父亲也能面不改色的挑衅。 在北峰山考核以后,她成了新生代里的佼佼者,连平日里和他们姐弟最不对付的常笑提起景织都是一脸崇拜。 景衍莫名其妙地和她越走越近,这次甚至为了她去和父亲作对。 不对,也不算是为了她——只是,如果没有景织,景衍肯定会乖乖遵循父亲的意思进协会工作,而不是去北御读大学。 在她看来,就是有景织在,景衍才会越来越叛逆。 她会这么想,父亲自然也会这么想。 “喂。”脑中思绪万千,景歆再次开口,语气不似往常那般高高在上,“你这次惹爸爸生气,当心爸爸教训你。” 景织无所谓:“教训好了,被他骂两句又不会掉块肉,再说了,他骂我我会骂回去的。” 景致远那种习惯以身份辈分压制晚辈的人,真对骂起来,他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有件事,我在顾家就想跟你说。”试探了半天,景歆终于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北峰山考核的时候,小柒是为了保护我受伤的。” “哟?”景织挑起眉毛,“萧柒倒是挺会照顾人啊。” 知道替女孩子挡伤害,还算有点骨气。 “小柒受伤以后,我听到袭击我们的大妖怪和同伴说话,提到了送他们进来的九尾狐,好像叫……” 景歆回忆着那天听到的妖怪们肆无忌惮的交谈声。 “这里食物可真多啊……熵茵那个混账自己为什么不来?” “嘿嘿,九尾一族有规定不允许插手人间俗事,她想来,来不了。” “哦,我差点忘了那群九尾狐狸的规矩——啧,这倒是便宜我们了。” 景歆道:“叫熵茵。” “熵茵?”呢喃一遍九尾狐的名字,景织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景歆灵光之中只听到了大致的发音,也可能那个九尾狐用了化名。 不管,先把这个名字告诉云沉,让他去调查。 熵茵……哦,那次跑到天阙找云沉麻烦的狐狸精好像叫熵君? 这个熵茵,难道是熵君的亲人? 见她不说话,景歆问道:“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景织道,“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年的老妖精,我怎么可能认识?” 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景歆点点头,道:“小柒告诉我,那天北峰山的结界和那些大妖怪都是冲他去的,还让我以后尽量不要去找他,离他远一点——景织,小柒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北峰山她被常笑敲晕了,后面发生什么一概不知,只听说景织抓到了一只大妖怪交给协会处理。 她想知道被抓的大妖怪会不会说出那场阴谋背后的真相。 “萧柒的事儿,你自己问他不是更方便?”景织道,“我和萧柒不熟,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景歆:“……” 萧柒毕竟是萧家门生,很多事情他不会、也不方便告诉她。 “还有,既然萧柒让你这段时间离他远一点,我觉得你还是尊重他的意愿比较好。”景织道,“以你的修为,要是真出什么事,你只会拖他的后腿。” 这是实话,看北峰山考核就知道了。 如果只是萧柒和萧玖,面对那些大妖怪的追击说不定还可以周旋周旋。 打探消息不成,反被景织教训两句。 最不希望被景织轻看,景歆冷冷道:“要你管我!” 女生气呼呼地扔下一句,回房间不再搭理景织。 懒得和小孩子生气,景织拿出手机跟云沉发消息。 织织复织织:云先生,北御的园子应该还有空房间吧【星星眼】 云沉秒回:有。你什么时候回来? …… 收到骆暇的消息,景织回清凌处理家事,云沉回北御处理公事,两人暂时分开行动。 一天没见,狐狸先生坐在办公桌前,一脸忧郁地盯着手机,惹得助理云放一阵紧张,很担心BOSS染上相思病影响工作。 云沉去湘岭是以出差的名义,公司的事暂时委托给云放负责。 如今他出差回来,各部门老总过来汇报工作,全部被BOSS的低气压吓得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挨过了工作汇报的时间,一群人屏声敛气等着BOSS的回复,就听到BOSS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年轻的家主淡定地拿起手机瞟一眼,冰冷的眸子瞬间染上暖意。 他单手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漫不经心地说道:“今天下班前,各部门的工作汇报整理一份交给我,现在没事了。” 各部门老总:“???”BOSS你刚才根本没有听我们汇报对不对?! 第一百二十五章靠的是胡搅蛮缠 得了云沉的肯定回复,在景衍醒过来以后,景织拾掇拾掇带着他一起飞北御。 临走前,她翻进景致远的书房偷走了景衍的录取通知书,气得景致远追着她打了几条街。 “小衍,你爸爸说得很清楚,家主之位只会给你姐姐,而你……”送儿子离开前,骆暇拉着他到一旁说话,“妈妈以前一心想着让你继承家主扬眉吐气,你是不是也觉得妈妈很不可理喻?” 面对儿子,女人放下一身骄傲和要强,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需要依仗景织救命。 在她眼里,景织是陆解忧的女儿,是景家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自然也是景衍最大的竞争对手。 景衍拜慕斯秋为师时,她开心了好多天,自认为儿子找到了一个依靠。 哪怕早就发现了景衍身上的咒印,她也没有对景致远的举动提出异议。 那时,她也和景致远抱着同样的想法,希望能通过外界的鞭策让景衍变得更强。 可这个更强的前提是,景衍未来会成为景家家主。 现在,这个愿望就像水上的泡沫,被风轻而易举地吹散了。 既然不管怎么做都不可能继承家主之位,那为什么不去做让他自己开心的事呢? ——如果去北御读大学能让他开心的话。 轻轻拥抱住母亲,景衍在骆暇背上拍了拍,低声道:“妈妈,我没有怪你,你也不要为我难过。” 他的目光跃过骆暇的肩膀,看向等在不远处的女生,笑意温柔:“我已经找到了未来的目标,妈,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家主之位从来不是我所求,所以……你不要为我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儿子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骆暇忍住眼泪,点点头:“到了北御,不像在家里,有什么事多和你姐姐商量知道吗?” “嗯。” “记得多给妈妈打电话。” “好。” “……” 给云沉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要登机了,景织抬眼看向不远处低声交谈的母子,眼里流露出一抹羡艳。 有妈妈牵挂的孩子真幸福呀。 …… 北御景秀花苑是云端集团开发的高档住宅小区,一层两户,由电梯分割开,互不影响。 交通便利,环境优美,尊重住户隐私,保全设施严谨,使得这个小区成了很多富豪和明星的首选。 景秀花苑十八楼1801室是陆邈邈的住宅,暖色系装修的客厅里,年轻的女明星靠坐在沙发上,听经纪人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邈邈,前两天试镜的电影有答复了,张导让你明天去参加复试。”经纪人翻看着行程表,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你会对张导的电影感兴趣。” 张导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严格和固执,说话不留情面,据说不少参演他电影的演员都有被他骂哭的经历。 自家艺人一直保持着咸鱼状态——发发自拍,参加综艺,在电视剧里当个花瓶,维系好自己围脖上的五千万小粉丝就够了。 陆邈邈忽然说想参加张导新电影的面试,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不过更让她吃惊的是,这个在黑粉口中“演技需要回炉重造的花瓶”竟然通过了初试! 经纪人还在感慨,陆邈邈放下修甲刀,道:“邹姐,明天一天的行程空出来——参加完电影试镜以后,我要去见一个人。” “好。”出于职业的警惕性,邹姐问道,“邈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知道经纪人在担心什么,陆邈邈道,“我明天想约表妹吃饭。” “哦~”邹姐点点头,半开玩笑地说道,“要是你明天试镜通过,说不定会被要求和制片人导演一起吃饭。” 陆邈邈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张导是个严谨的人,不喜欢那些虚的东西。” 张导洁身自好的品格在圈子里也算是人尽皆知,曾经有部剧的女二号想通过爬床来加戏,被他直接连人带被子扔出房间。 “听说他当场打电话要求制片方更换演员,闹了这一出,那个女演员好像直接宣布退圈了?” “这事儿你在哪里听说的?”邹姐诧异地问道,“我记得这事儿当时没出新闻吧?”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渠道。”陆邈邈眨眨眼睛,“邹姐,我知道的娱乐圈的八卦说不定比你多得多呢。” 邹姐:“……” 她还是觉得好奇:“邈邈,你到底是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决定发愤图强了?” 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陆邈邈脸上的面容消失,她低头看着自己修剪好的指甲,淡淡说道:“因为有个人说过,做我的粉丝很可怜。” “什么?” “有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教育我,说因为我不努力,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导致我的粉丝在网上和别人吵架都没底气,很可怜。” 天呐!这小公主被人教训了?邹姐吃惊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竟然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她没有作品……她哪里没有作品了?她只是、只是没有在作品里展现她的演技罢了! 经纪人半晌没说话,陆邈邈皱眉道:“邹姐,想什么呢?” “我觉得那人说的很对。”经纪人嘴角抽了抽,实话实说,“你的粉丝和别人掐架,很多时候都靠胡搅蛮缠。” 陆邈邈:“……” …… 飞了两个小时,下飞机后,景织看到云沉的消息,说他下午有会,让云放来接他们,后面附带了云放的手机号码。 景织正准备拨过去,云放先打电话过来。 “夫人,您好,我是云放。” 景织:“……你好。” 听着对面宛如机器人一样毫无起伏的公式化的声音,景织在心里感慨:不愧是云沉的助理,这说话调调真像。 挂断电话,景衍正好同时收起手机:“姐。” “跟你妈报平安了?” “嗯。”景衍道,“老师来北御了。” “哦?”慕斯秋来北御了?执行任务?还是另有目的? “听说我在北御,老师让我去他入住的酒店见他一面。” “现在?” “嗯。” “慕斯秋还真是……”不想在徒弟面前说师父的不是,景织顿了顿,道,“我让云放送你过去。” “不用。”景衍道,“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 两人到了出口,景衍犹豫后,还是决定把慕斯秋电话里交代的事告诉景织。 “姐,老师说,北御西郊九香山那边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都是套路 北御西郊的九香山? 景织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原主大学参加的社团曾经在九香山举办过活动。 这个九香山,据说以前最出名的是公墓,但是十几年前山上莫名燃了一把火,死了很多人,火灭以后,公墓便迁到了别处。 据说,直到现在也没有查到起火的原因。 或许因为未知,于是有了各种关于九香山的传说,都说这座山有怨气,邪门得很……以至于过了十几年,九香山依然是“无人区”——无人居住,也没有老板投资开发。 原主记忆里,九香山清幽安静、风景优美,印象最深的是山顶倾泻而下的瀑布,在阳光下飞溅出七彩的虹,花香鸟鸣,一片天然景色。 “我知道了。”景织道,“你先去酒店见慕斯秋,完了云放会带你回云家庄园,晚上一起吃饭。” 景衍没有再多推辞,出了机场后跟着云放离开。 景织看了眼时间,想着是打车还是坐地铁,正在纠结,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景织?”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她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顾墨词和刘妈并肩站着,后者对上她的目光,和蔼地挥了挥手。 “墨词?”知道女生行动不便,景织走向她,停在两步开外,诧异地说道,“墨词,刘妈,你们怎么来北御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除了拎行李的保镖以外,再没有看到其他人。 顾墨年那个妹控安心放妹妹独自出门? “这个,说来话长。”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谈论自己的私事,顾墨词道,“景织,你上次说你在北御读大学?” “嗯。” “你现在要去哪里?回学校吗?” “不是。我要去找我一个朋友。” “我送你过去吧。”顾墨词没有焦距的眼睛无神地看着一个方向,软软糯糯地说道,“刚好我家里人安排来接我的车已经到了。” “不用不用。”景织连连摆手,“我自己联系朋友来接我就好——对了,你住哪里?” “云端月印酒店。”顾墨词道,“是我哥哥的朋友的酒店,听说环境很好,也很安全。” 云端月印?这不是云端集团下面的酒店么? 景织了然。 顾墨年这是自己没时间陪妹妹来北御,便把妹妹安排在朋友家的酒店了? 这个朋友不是别人,正是云沉。 不知道云沉知不知道顾墨词到北御的消息。 “那个酒店是挺不错的。”景织笑着回答,“既然酒店订好了,你们先过去吧,我这边朋友很快也要来接我了。” “这样啊。”听她说朋友来接,顾墨词点点头,温声道,“那我先走了——景织,你有空可以到月印酒店来找我,等我到了,给你发定位和房号。” “好嘞。” 和几人一起出机场,景织想起那个被顾墨词收养的小妖精,看向刘妈,客气地问道:“刘妈,小白没有一起来?” “来了来了。”刘妈乐呵呵地回道,“明天空运到机场,我已经托人帮忙取了送酒店去。” 送酒店?月印可以带宠物入住? “我记得北御的很多酒店都是不可以带宠物的。” “大少爷说已经打好招呼了,没关系的。”刘妈碎碎念叨着,“本来大少爷也不同意小姐带小白一起来,但小姐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好不容易有个伴,带着也挺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顾墨词到北御到底是为了什么? …… “我知道顾墨词在北御。”听到她的疑问,云沉从电脑前抬起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道,“送她来之前,顾墨年跟我打过招呼。” 景织坐在一旁刷新闻,闻言好奇地问道:“顾墨年送她来北御是……” “为了治眼睛。” 云沉说着,起身到休息室吧台给景织倒了一杯果汁,回到办公室放在她面前。 “云沉,你办公室里面竟然还有休息室?”景织喝了口果汁,看着那扇虚掩的门,好奇,“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嗯。可以。” 休息室面积不大,和办公室的装修风格一样,偏深沉硬朗。里面东西不多,吧台、书架、书桌和床,统一都是冷色系。 窗帘放下来,房间光线不算明亮,唯有吧台一盏橘色的小灯,给冰冷的房间添了点人气。 景织在房间走了一圈,停在窗户前,拉起窗帘让阳光落进房间。 “我喜欢这个高度。”她从窗户往下看,入目是高楼林立、车水马空,“站在高处往外看,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属于我。” 云沉走到她身边,陪她一起看路上的喧嚣繁闹。 “却言。”她侧脸看他,杏眼里沉了星子,明亮温柔,“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不需要思考,更没有犹豫,云沉勾住她的手指,轻笑着回应道:“自然。” “那……”景织笑得像只小狐狸,“我晚上想吃火锅——叫上景衍和慕斯秋一起。你要陪我去吗?” 云沉:“……”未婚妻突然说情话?不,说的不是情话,是套路。 …… 次日,遵照约定好的时间,陆邈邈准时出现在试镜地点。 参加初试的有近两百人,已经成名的大佬,业内的新人,还有她这种虽然很火却没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的半吊子。 当时人多,即使是竞争对手,姑娘们也能保持最基本的礼节,客客气气互相问好。 如今来参加复试的只有不过二十人,有了明确的目标,看谁都是敌人,便也没人再像初试时那般客套寒暄。 陆邈邈大致扫了眼来参加试镜的姑娘们,径自走到一处坐下闭目养神。 “还真是陆邈邈。” “她竟然过了初试?不会是关系户吧?” “有关系户在,我们表现得再好有什么用?早知道就不来了。” “也不一定啦,你看施沅不也来了么,施沅咖位和陆邈邈差不多,应该不会让陆邈邈作威作福……吧?” “……” 休息室里各种窃窃私语传到耳朵里,陆邈邈面无表情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或许是看她没什么反应,议论声渐渐放大。 她无所谓,有人坐不住了。 高跟鞋踩过地面,停在她面前,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陆邈邈,你怎么会在这里?”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试戏 作为同期出道的小花,陆邈邈和施沅可谓是水火不容的竞争对手,只要两人同框,粉丝必然掐架掐上热搜。 说起这个和她撞形的对手,陆邈邈暗自庆幸:还好对方也是个花瓶,不然她的粉丝不是更可怜? 或许因为两人过于相似的发展经历,导致这次两人又盯上了同一部戏,且都希望能利用这部戏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对手见面,分外眼红。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只要一想到陆邈邈可能有后台,施沅顿时坐不住了。 她好不容易通过初试,怎么能因为关系户而停滞不前?更何况这个关系户还是陆邈邈! 懒洋洋抬头瞟了眼气急败坏的女人,陆邈邈淡淡道:“为什么要问这种蠢问题?” 真女人真奇怪,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试镜,难道过来摆地摊吗? 施沅冷笑:“我是问,就你这演技,是怎么通过初试的?” 早就习惯了娱乐圈里的明争暗斗,面对施沅这种暴脾气的,陆邈邈应对起来很是得心应手:“你不也站在这里吗,我为什么不可以?” 她们两个以前的表现半斤八两,她哪来的底气质问她? 施沅气得跺了跺脚,正想反驳,有人叫她的名字:“到你了,请进。” 被叫了名字,施沅瞬间敛了怒气,扬起一抹优雅的笑容,回道:“知道了,谢谢。” 她转身往试镜的房间走去,临走前压低声音恶狠狠地放话:“陆邈邈,我们走着瞧!” 无视女人的怒火,陆邈邈靠在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 等了不到十分钟,施沅便从房间里出来。 女人妆容不似进去前那般精致,红着眼眶,两缕头发丝挂在脸上,很是狼狈。 “被骂哭了?” “好像是的。” “张导真的严厉。” “她演技本来也就一般般……被骂很正常。” “那她是怎么通过初试的?” “背后有人呗。” “……” 施沅自然也听到了女孩们的议论,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看向等在一旁的小助理。 小助理会意,立刻开口:“沅姐,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红,您可别把这种人的话放在心上……小肚鸡肠的人呐,张导也看不上。” 施沅哼笑一声,讥诮道:“这话可别瞎说,要不然那些人又要说我仗着比她们红欺负她们呢。” 她话音刚落,刚才叫她名字的工作人员出来叫了另一个人的名义:“陆邈邈,到你了,请进。” 陆邈邈起身整理衣服后往试镜厅走去,路过施沅时,她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施沅:“……” 等试镜厅的门关上,小助理小声问道:“沅姐,我们走吗?司机已经到楼下了。” 想起张导对自己的评价,施沅咬住嘴唇,沉默片刻后,道:“再等等。” 她很想看看,演技不如自己的陆邈邈出来时会是怎样狼狈的状态。 …… 推开试镜厅的门,陆邈邈礼貌地跟导演副导演问好,随即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陆老师。”副导演看了眼她的简历,呵呵笑道,“我们也是老熟人,客气话就不用多说了,这个是张导为你安排的试镜片段,你看看?” 说着,起身把剧本递给她。 陆邈邈双手接过,道了谢,低头翻看剧本。 两人交流时,张导阖着眼睛好似要睡着,直到副导演轻轻捏了下他的胳膊,他才睁开眼睛。 看到陆邈邈的瞬间,导演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陆邈邈算是顶流小花,好巧不巧,他的小孙女就是陆邈邈的铁杆粉丝。 托小孙女的福,他有幸看过两部陆邈邈的戏,险些当场戳瞎自己的眼珠子。 小孙女分享完偶像的作品后,锲而不舍地追问他的观影感受,他只想说,这种演员要是放他的戏里,只怕会被他骂进医院。 哦,他的戏怎么可能要这种花瓶?陆邈邈这样的演技,哄哄他八岁的小孙女还行。 偏偏,制片人看中她的流量,认为就算不让她演女主,也可以给她个无关轻重的角色,方便电影的前期宣传。 就因为制片人这个投机取巧的想法,陆邈邈和那个施沅才顺利通过了初试,站到他的面前。 简直是浪费时间! 这么一想,张导顿时觉得自己骂施沅骂得轻了,抵不上自己浪费的宝贵的十分钟。 “老张,你看看,这姑娘的演技说不定能给你惊喜。”初试时副导演全程在场,对陆邈邈的印象非常深刻。 主要是这姑娘以前的表现太拉垮,导致初试时的表现简直让他惊为天人。 没告诉副导演自己看过她的剧,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驳他的面子,张导装模作样地看向陆邈邈,装作自己很期待。 迅速扫了一遍剧本,陆邈邈道:“张导,程导,我准备好了。” 副导演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水云之间》是一部年代戏,讲的是男女主带领水云村脱贫致富的故事。 她要演的是男主方巡弋因公殉职后,女主水月在他坟前诉说衷情的片段。 水月出生在水云村,为人天真烂漫,乐观积极,十六岁那年认识了扶贫干部方巡弋,两人相识相恋,互相扶持,在方巡弋因公殉职后,她放弃离开村子的机会,选择继承他的遗志留在村子接手他的工作。 在认识方巡弋后,水月开始成长,在失去爱人时,她彻底长大成人。 所以,水月在方巡弋坟前诉说衷情的这一幕,看似爱情戏,其实更重要的是表现出水月的心理变化。 她失去了引导着她的那个人——那个人是她的老师,是她的爱人,也是她的亲人。 而她,终于在这一刻下定决心,将自己活成他的模样。 站在场中的女星低着头,许久没有动。 就在张导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忽然听到她极小声地说道:“你说等这里的工作结束了,就带我去你的城市,去书店,你说要给我买《简·爱》,要那个什么英文版的,你说我看不懂没关系,你可以读给我听,还可以教我……” 她的声音哽咽,像受了委屈无处发泄的孩子,说着,微微抬起头,泛红的眼睛含着眼泪,轻轻一眨,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点在下颚,欲坠不坠。 她抬手擦掉眼泪,语气听起来像恋人撒娇时的抱怨:“你说你,承诺了这么多,结果……结果一条也没有兑现。” 注视着爱人的墓碑,她突兀地笑了一声,短促又悲怆。 在陆邈邈抬头的时候,张导便挑了挑眉头,看到这里,他坐直了身体,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让他上车 陆邈邈进去后,等在休息室的一众女星或多或少都抱有看热闹的心态,等着看陆邈邈会不会和施沅一样,哭着从试镜厅出来。 等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试镜厅的门终于打开,陆邈邈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客客气气地和工作人员道了谢,随即看向等在门边紧张地搓手的助理,道:“可可,结束了,我们回公司。” 看她神色间没什么大的变化,小助理不敢多问,拎起她的包跟上她:“邈邈姐,司机还在楼下等着,刚刚邹姐打电话问我你的试镜情况……” “还行吧。”陆邈邈道,“应该可以过。” 一众等待试镜的女星听到这话,齐齐看向施沅。 陆邈邈说这话的时候刚好经过她身边,施沅自然也听到了。 本想看热闹的女人脸色阴沉,厚厚的妆容也遮不住她神色间的变化。 不过以她对陆邈邈演技的了解,她说这话十有八九是在逞强。 为了一时的面子夸下海口,要是到时候女主角花落别家,她等着看她怎么收场。 想到这里,施沅冷冷一笑,踩着高跟鞋离开休息室。 …… 试镜厅里,张导仔细看着陆邈邈的相关资料,神色间多有变化。 副导演看他这表情,便知道他动了心思,呵呵笑道:“老张,我没诓你吧——哎,这个陆邈邈啊,是个潜力股。” 张导心不在焉地回道:“哼,也可能就是一时侥幸。” “哎你就是嘴硬——你要是觉得她是一时侥幸,你为什么问她那么多问题?” 陆邈邈表演结束后,张导抢在副导演之前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 “我看了你的照片,也看过你的电视剧,你今天戴了美瞳?” 陆邈邈的眼睛是翡翠色,在以往出演的电视剧里,她要么饰演异域妖姬,要么演混血御姐。 “是。”陆邈邈回道,“如果连外形都做不到贴合角色,我想导演您也不会给我机会。” 张导点点头,又问:“为什么想出演水月这个角色?” “因为这个角色塑造得很好,我很喜欢。” “我说我看过你的作品,陆小姐,说实话,你今天的表现让我非常惊喜,所以我更加好奇,你有这样的表现力,为什么在以前的作品中都不曾展示出来?” “因为……”陆邈邈停顿很久,久得副导演都跟着一阵紧张,她才开口,“因为我以前想当一条咸鱼。” 程副导:“噗——”这丫头,可真敢说啊! 同样没想到她会这么实诚,张导嘴角抽搐两下,又问:“现在不想当咸鱼了?” “有人告诉我,我咸鱼久了,我的粉丝很可怜,在网上和别人掐架会被别人骂哭。”陆邈邈道,“我的粉丝里有很多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一想到她们为了我被别人骂哭,我就觉得我不能再咸鱼下去了。” 张导一愣,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小孙女。 呵,这丫头还算有点自觉,知道自己的粉丝和别人掐架没底气! “如果你通过今天的试镜,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拍摄中,你很可能会被我骂哭。”张导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盯着陆邈邈问道,“你有过这个心理准备吗?” “有。”陆邈邈道,“我想我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 作为一个黑粉无数的顶流花瓶,她见过来自陌生人的最直白的恶意。 导演再凶,也是实事求是指出问题。而网络上那些黑子,从来都是不问青红皂白,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攻击一个无冤无仇的陌生人。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消息吧。” 回想了一遍两人之间的对话,程副导好奇地说道:“老张,看不出来啊,你竟然会看陆邈邈的电视剧?” 放下陆邈邈的资料,张导抖了抖自己灰白的胡子,没好气地说道:“跟着我家小囡一起看的。” “哦,小囡是她的粉丝?” “算是。” 程副导失笑:“在网上和别人掐架被骂哭过吗?” 张导挥手赶他:“去去去,掐什么架,小孩子闲得慌。” …… 试镜结束后,陆邈邈让司机送她回公寓,路过奶茶店时,停车让可可去帮她买杯奶茶。 “好咧!邈邈姐你等我会儿。” 奶茶店人不多,小助理很快拎着她最常喝的奶茶回来,一上车便忍不住叽叽喳喳:“邈邈姐,我刚刚在奶茶店看到一个特别帅的帅哥!” “哦?”冰凉的饮料下肚,陆邈邈暂时活了过来,“有多帅?” “特别帅!而且特别可爱!”小助理双手捧着脸,一脸陶醉的表情,“就外形看起来很高冷,但他很认真的在研究每一种奶茶,还问营业员多肉是什么,珍珠是什么……妈耶,反差萌简直了!” 小助理碎碎念的时候,陆邈邈看到了从奶茶店里走出来的男人。 一身休闲装,宽肩窄腰,身形颀长,一走出奶茶店,路过的小女生就忍不住红着脸悄悄打量他。 然而就算成了女孩们眼中的焦点,他整个人依然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慕斯秋?”怀疑自己认错了人,陆邈邈眨眨眼睛,凑近玻璃,“真是他?” 协会总部在郢州,他怎么会出现在北御? “停车!”嘴巴比大脑更快一步,陆邈邈叫停司机,对尚处在兴奋中的小助理说道,“可可,你去让他上车。” 可可:“……啊?”虽然她对帅哥很感兴趣,可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男,不太好吧。 “快去。”陆邈邈道,“你报我的名字就好。” 可可:“哦。”邈邈姐,这样随便让陌生男人上车,你不怕被曝光以后上热搜么。 本以为会被帅哥拒绝,谁知道听到陆邈邈的名字后,帅哥乖乖跟她上了车。 帅哥很自然在陆邈邈身边坐下,呆呆的视线停留在陆邈邈的奶茶上。 “看什么?”陆邈邈皱眉,瞅一眼他拎着的香芋奶茶,“他们家的香芋味不好喝。” 帅哥:“你的这个呢?” “你要尝尝吗?” “嗯。” “给。”陆邈邈把喝了一口的芝士桃桃塞给他,“连奶茶都不会买,你不会是第一次喝奶茶吧?” 帅哥喝了一口果汁,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慵懒地嗯了一声。 “奶茶都没喝过,协会这是虐待你吗?” 帅哥:“嗯。” 小助理:“……” 听着两人的对话,小助理后知后觉:妈耶,邈邈姐和这小哥是旧相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九香山的大火 自从陆迢失踪后通过一次电话,陆邈邈和慕斯秋再没有联系。 如今见面,除了讨论奶茶的口味载,陆邈邈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小助理突然开口,缓解了她的尴尬。 “邈邈姐,你和这帅哥认识啊?” “嗯,是我哥哥的朋友。” “哦哦。”只隐隐听说过陆邈邈是富二代,再看慕斯秋的衣着打扮,小助理没有怀疑,“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让陌生男人上车……” “你邈邈姐我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 “……”你也不是没做过没脑子的事儿。 有外人在,很多话不方便说,陆邈邈噎住小助理后,看向慕斯秋,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慕斯秋阖上眼睛,低声道,“就在刚才那家奶茶店对面的酒店。” 奶茶店对面的酒店?陆邈邈回忆了一瞬:“云端月印?”云端集团下面的五星酒店。 “嗯。” 陆邈邈喃喃:“那不是……”哦,她把他叫上车,然后越跑越远。 陆邈邈陷入了更加尴尬的沉默。 邈邈姐果然又犯蠢了! 可可憋着笑,觉得自己作为陆邈邈的贴身小助手,不能让自家老板太尴尬。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地说道:“小哥你到北御是出差吗?” 昨晚在九香山晃悠了一整晚,慕斯秋此刻像极了犯困的猫,懒洋洋地回答:“嗯。” “小哥以前来过北御吗?” “没有。” “好不容易来一次,可以让渺渺姐带你逛逛北御的知名景点——邈邈姐这几天刚好没有工作安排。” 直觉自家老板对这位小哥另有所图,小助理发挥自己的助攻属性,话一出口,就被陆邈邈不咸不淡地瞪了一眼。 慕斯秋却忽然睁开眼睛,对小助理的提议很感兴趣:“你这几天没有工作?” 陆邈邈想了想,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要看公司安排。” “那就是说暂时没有。”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慕斯秋一锤定音,“明天陪我去一趟九香山。” 本以为他要约她吃饭的陆邈邈:“……九香山?” 她记得九香山上以前有个很有名的公墓,火灾以后便荒废了。 他竟然要约她逛九香山?! 小助理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位大哥,哪有约女孩子选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的哇? 没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慕斯秋说完以后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陆邈邈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没有改口的意思,她叹了口气,侧脸看向窗外。 意识到自己好像好心办了坏事,小助理缩在后座,低头刷围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陆邈邈忽觉左边肩膀一沉,回头,男人斜斜歪到她身上,毛茸茸的脑袋贴着她的肩膀,呼吸轻且悠长。 本想抬手推开他,然而低头的瞬间,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戴青。 这是熬了多少的夜?黑眼圈快赶上国宝了。 商务车座位之间算是比较宽敞,但对于一米八出头的慕斯秋来说还是太过狭窄。 这么大一只靠在椅子上,两条大长腿被迫蜷缩着,像极了屋檐下为了避雨而蜷起爪爪的流浪猫。 若是两人第一次相遇不是在海妖们的重重围攻下,要是她遇到的是这种状态的他,一定不会把他和杀伐果断的除妖师联系起来。 除妖师,还是除妖界少有的S级天才除妖师……想起这人的身份,陆邈邈叹了口气。 对于除妖师而言,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一个人身上背负太多的责任,往往会逐渐失去本真的快乐。 脑海中莫名闪过两人说起奶茶时他懵懂的表情,陆邈邈软了心肠,终究没有叫醒他。 …… 是夜,月黑风高,蛙鸣声声。 野草在山风的撕扯下疯狂摇摆,猫头鹰蹲在树枝上发出咕咕的叫声,圆圆的眼睛宛如两盏小小的灯笼,在深沉的夜色中发出幽幽的光。 年轻的女子踩着夜色,走进已被遗弃多年的公墓。 她的身边跟着白色的影子,行动矫健地避开从公墓窜出来的野兔子。 “嚯?刚刚是什么?”年轻女子一开口,恐怖的氛围顿时土崩瓦解。 她在原地用力跺了跺脚,自我安慰似的大声道:“里面还有没有野生小动物?有的话给你们五秒钟时间搬家!” 云沉停在她腿边,似笑非笑地说道:“景小姐,你不会害怕了吧?” 不想被狐狸先生小看,景织仰首挺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谁害怕啦?我可是清凌最天才的除妖师!什么妖魔鬼怪都吓不到我!” “是么?”云沉不置可否,眯起狐狸眼,看戏似的,提醒她,“那我们现在进去吗,天才除妖师景小姐?” 这臭狐狸就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景织果断抓住他后脖颈的皮毛把他拎起来抱在怀里,在狐狸先生疑惑的神情中,她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走路声音太响,我怕打草惊蛇!” 云沉:“……”景小姐,你的借口还可以更拙劣一点。 狐狸先生在怀,景织有了底气,狂跳的小心脏逐渐恢复平静。 她抱着大狐狸,避开地上的各种砖瓦碎石,走进公墓。 被废弃多年,公墓的入口已经坍塌了大半,被大火烧得焦黑的石块堆积在断壁边,十分荒凉。 公墓里,一座座坟茔并排而立,周围长满杂草。 有的坟头空空荡荡,有的则立着墓碑。 “大火以后,公墓迁走,尚有亲人在世的都来办理手续更换地方,没有亲人的则留在了这里。” 听了云沉的解释,景织点点头,抖着嗓子道:“确定当年大火是从这里烧起来的?” “确定。”云沉道,“秋微在调查情报方面,从未出过错。” “这么严重的事故,十几年过去,居然没有人发现?” “因为当年发生火灾的时候正好是扫墓祭拜的日子,相关部门调查以后给出的结果是有人祭拜时用了明火,人离开后火星没有彻底熄灭才导致了大火。” 在人与妖逐渐走向平衡的现在,人类能处理的问题,除妖师都尽量不会插手。 “人类自己有了调查结果,协会没有再安排人着手调查。” “可如果那场大火和妖精有关,协会的巡查组应该能感知到妖力波动啊。” 那么大的一场火,如果真是妖精所为,必然需要大范围的释放妖力,巡查组为什么一点妖力波动都没有感知到? 还是说,那只放火的妖精太过强大,避开了巡查组的感知?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章 都是巧合 景织的怀疑并非毫无依据,这同样也是云沉疑惑的地方。 为什么大火起时,巡查组成员没有发现妖力波动? “你也没有调查到原因吗?” “嗯。”云沉道,“不过我这里有一则消息,是当年没有爆出来的。” “哦?”景织好奇地问道,“什么消息?” “公墓迁走其实并不全是因为那场大火。” “哎?” “当年庆源地产看中了九香山,想开发成旅游景区,于是打通关系后,拿到了九香山的开发权。” 景织了然:“公墓迁走是因为庆源要开发?谁知中间起了一场大火。” 她看着公墓里剩下的少量的没有迁走的坟茔,愈发不解。 “这么多年过去,庆源为什么把这块地弃之不理了?” 一场大火,连搬迁的借口都可以省了,但公墓迁走后,这块地却就此荒废。 “因为,庆源的上一任董事长在九香山巡查的时候,意外身故了。” “意外身故?” “是。”云沉道,“庆源地产当初也算是北御房地产行业里的龙头霸主,上一任董事长意外身故后,集团开始走下坡路,后来又听说内部财务出了问题,九香山的开发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火,开发商意外身故,这小小的九香山竟然发生过这么多巧合? “你说,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妖精所为,那他为了什么?”景织茫然四顾,喃喃,“为了报复?还是为了守护某样东西?” 九香山有什么值得守护的?除了已经搬迁的公墓,就只剩下生活在这里的各种小动物了。 可那场大火也烧死了不计其数的小动物。 景织脑中思绪万千,抱着大狐狸顺着长满杂草的小道看过去。 墓地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无主孤坟,墓碑上记录着逝者的姓名和生平。 “这个……”停在一个墓碑前,景织看着上面女孩已经褪色的照片,感慨,“真是年轻啊。” 照片上笑容明朗的姑娘,永远停留在了年轻的十八岁。 “闻笑。”景织念出女孩的名字,叹气,“想来她的亲人应该经常来打扫,你看这墓碑,十几年过去还能保持这么干……” 景织顿住。 她盯着干净的墓碑,再看看满是杂草的坟茔,只觉得无比的违和。 狐狸先生同样觉察到不对劲,他记下墓碑上女孩的相关信息,准备吩咐秋微去着重调查一下这位逝者。 “再去别处看看。”检查完墓碑,没有发现其他问题,景织抱着狐狸离开公墓,“我记得以前社团组织活动的时候来过这里,从那边的山路一直往上走,可以看到瀑布。” “你想去么?” “不了不了。”现在黑乎乎的能看到什么? 出了公墓,景织放松心情,随意地把抱着壮胆的狐狸扔到地上。 还好狐狸先生身姿敏捷,才没有被摔成狗啃泥。 对景织始乱终弃的行为,狐狸先生表示谴责:“景小姐,你太不厚道了。” 景织揉捏酸软的胳膊,嘀嘀咕咕地抱怨:“云沉,你真该减肥了——你这重量,换了其他姑娘,说不定会把人家胳膊压脱臼。” 哪有这么夸张!雪团子气得用尾巴狠狠打她的腿。 在九香山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景织和云沉顺着来路往山下走。 云放等在山下停车场,看到两人,他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低声道:“先生,小白回来了。” “小白?”景织一时间没想起这个小白是谁。 云沉扒拉下景织的腿,示意她要抱抱。 景织俯身抱起他。 大狐狸愉快地晃悠着尾巴,道:“我不是让他回青丘了吗?” “他又从青丘溜出来了。”云放很是头疼,道,“现在在庄园等着。” 听到青丘两个字,景织总算想起这个小白是谁了。 是她穿越后的第二天,让云沉放走的那只猪队友,白叶。 白叶是青丘的狐狸?青丘之乡不都是九尾狐吗?她记得白叶只有一条尾巴来着。 看出她的疑惑,等两人上车后,云沉解释道:“小白是熵君的养子。” “哈?”景织觉得自己不能理解这些狐狸精之间复杂的关系,“你和熵君是仇人,白叶是熵君的养子,白叶是你的下属——云先生,你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所以在身边放个定时炸弹么?” 听出她语气里的怒意,云沉伸出爪爪搭拉她的胳膊,脑袋钻到她手掌下,求摸摸。 景织瞪着蜷在她腿上撒娇卖萌的狐狸,片刻后,嘟囔着抱怨两句,还是轻轻帮他顺毛。 知道她没有生气了,云沉道:“当时留下小白,是看他一个人在人间流浪,被欺负得很可怜——至于他的身世,是收留他以后,我让秋微调查出来的。” “所以?”景织冷笑,“你还不是把他留在身边?” “……”小姑娘在气头上,云沉默默住嘴。 景织仔细想想还是觉得自家这狐狸看起来精明,实际上脑子有问题。 “云沉,你就不怕白叶转头把你卖了?” 他还在白叶面前露出原身,活该白叶那晚没救他。 要不是她误打误撞出现在停车场,他就要成萧家门生的战利品了。 云沉小心翼翼地辩解:“小白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景织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他真要是熵君安排到你身边的奸细,他会跟你说实话?” 小说最后,就是因为这个小白,云沉才会棋差一招被萧珩顾卿歌打败,落得结局凄凉——他竟然认为那只小狐狸对他一心一意?谁给他的自信? 不想自家主人被误会,表面上专心开车实际关注着两人对话的云放忍不住替云沉解释了一句:“景小姐,秋微在小白身上种下连心蛊,小白不会背叛主人。” 景织:“……连心蛊?” 云放道:“连心蛊分为母蛊和子蛊,母蛊存放在水镜之中,种下子蛊的人一旦有所异动,水镜里的母蛊也会躁动。” 景织哦一声,追问:“这个有所异动……具体范围涵盖哪些?” 具体范围?云放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细节性问题。 “你不回答,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不知道?”景织靠在座椅靠背上,悠然说道,“既如此,我说你们心大找死,是不是很有道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同类 一口气噎住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景织抬手把云沉扔到椅子上,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云放。 “给你们一次辩解的机会。”景织拿出手机,确定现在的时间,“明天下午七点钟之前,我要知道这个连心蛊的具体用处,不然我就把你们两个连带着那只小白一起扫地出门。” 云放应了声是。 云沉缩在椅子上,尖尖的嘴巴埋在蓬松的尾巴下,装作睡熟。 景织伸手。 熟睡的大狐狸没动,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下意识往后拉紧,出现了明显的飞机耳。 景织收回手:“……呵。”装睡都装得这么不敬业,还想她给他顺毛?想得美。 …… 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去九香山,陆邈邈一早起床,画了个适合夏天的小清新妆容,元气满满的出门。 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慕斯秋没有来接她,两人确定好在九香山外的停车场见面。 陆邈邈戴着鸭舌帽和墨镜,一张脸遮住大半,自认为要不是熟人绝对认不出她。 然而隔着几十米,等在车边的慕斯秋看到她以后,挥了挥手。 陆邈邈:“……”他怎么认出她来的? 到了男人面前,见周围没什么人,陆邈邈摘下墨镜,看向不远处崎岖的小路,问道:“从这条路上去?” 慕斯秋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淡淡地应道:“九香山只有这一条上山的路。” 好吧,那就是说没办法开车,完全靠两条腿,她几乎已经能预感到今天以后自己要在床上瘫多久。 “你……”并肩往山上走,慕斯秋忽然说道,“和以前很不一样。” “不一样?”陆邈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哪里不一样?” “你……”慕斯秋想了想,认真道,“今天化妆了吗?” 陆邈邈:“……”她在海心岛上嫌麻烦的确没化过妆,昨天试镜为了贴合人物上了偏素淡的妆容,真要论漂亮可能还不如她素颜。 这人是在夸她今天很漂亮吗? 陆邈邈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慕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更漂亮了?” 没有迟疑,慕斯秋点了点头,就事论事:“嗯,很漂亮,你不化妆也很漂亮。” 夸赞她美貌的人不计其数,可从慕斯秋口中说出“漂亮”两个字,久经娱乐场的女星还是忍不住脸颊一红,耳朵腾起一股热意。 她微微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知道自己一番话在女人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慕斯秋说完后直接换了个话题:“你听说过和九香山有关的传言吗?” 话题转得太快,陆邈邈懵圈:“传言?” “十六年前那场大火,你有听说过和那场火有关的传言吗?” 陆邈邈摇摇头。 十六年前,她还在海心岛上玩泥巴呢。 没得到有用的情报,男人迈开一双大长腿,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追着他走了一段距离,陆邈邈渐渐跟不上他的速度。 她停下脚步,摘下帽子扇了扇,再抬头时,前面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陆邈邈:“……” 一阵风过,吹得两边树叶沙沙作响,小道前后空无一人,烈日当空,蝉鸣阵阵,聒噪的声音更衬托出四周的空旷。 “慕、慕斯秋!”不明白为什么一眨眼男人就没了,陆邈邈捏紧帽子,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 她拔腿往前跑了一段距离,转过小道的拐角,依然没看到人影。 “慕斯秋!” 那个混蛋!约她到九香山,自己走那么快就算了,现在干脆没了影子! “慕斯秋!你听到声音就应我一下!” 没有人回应。 路只有这一条,再往上就是未经开发的深山区,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呼喊没人应,手机没信号,陆邈邈只能寻着山路往前走,边走边叫男人的名字。 走了不到十分钟,她看到了废弃的九香山公墓。 烈日之下,公墓里的水泥地面好似腾起了朦胧的雾,将墓碑和坟茔笼罩在一片扭曲的光影之中。 看到公墓的瞬间,小时候陆迢讲过的各种鬼故事在脑海中复苏,三十五度的高温天,她却出了一身冷汗。 “哇——!” 不知名的鸟儿叫了一声,从身后的树上展翅飞走。 陆邈邈被那声尖锐的鸟叫唤回神,连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说道:“无心打扰,若有冒犯,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重复了三遍,她正想转身离开,忽然身侧传来一身诡异的啼鸣——似杜鹃泣血,凄凉婉转。 陆邈邈头也不回,撒腿就往山下跑。 她发誓,她要跟慕斯秋那个混账绝交!这辈子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跟他说一句话! 转身太急,没注意到地面,她被镶嵌在土里的树根绊住脚,整个人吧唧摔到地上。 “嘻嘻~” 没等她爬起身,轻飘飘的笑声满是嘲讽,从她耳边飘过。 “真是狼狈啊~同类~” 陌生的声音忽远忽近,陆邈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和除妖师纠缠不清~你是个叛徒……嘻嘻~” 等那个声音再次开口,陆邈邈掐了个基础术式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砸去。 “喂!”术式没扔出去,手腕被人用力扣住,微凉的温度透过她的皮肤,直直抵达她的大脑,让她被紧张和愤怒烧得快要失去理智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你怎么回事?”慕斯秋蹲在她面前,皱眉看她。 女生坐在地上,膝盖和手肘处摔破皮,皮肉裹着杂草碎屑,狼狈又可怜。 不知道这女人是如何在短短一分钟里把自己弄到这个境地,慕斯秋语气无奈:“我才离开不到一分钟,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同样没明白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陆邈邈睁大一双桃花眼看着他。 片刻后,她回过神,怒道:“慕斯秋你个王八蛋!你刚刚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被鬼追了!你……哇!” 惊魂一定,她骂了两句,忽然捂脸大哭。 “你混蛋……”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还要抽空骂他。 慕斯秋:“……” 他摘掉黏在她头发上的枯枝烂叶,又摸了摸她的发顶,低声道:“别哭了。” “就哭!就哭!”她哭到打嗝,口齿不清地骂,“我都这么惨了,还不让我哭两声,你果然是个混蛋!我自从认识你,一直都在倒霉!哇!” 她所经历的倒霉事,都是和他一起! 他就是她命里的克星吧!混蛋!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二章 没有回应 哭了一会儿,陆邈邈打着泪嗝扯出一张纸巾擦鼻涕眼泪。 慕斯秋伸手想扶她起来,被她挥手打开:“走开!” 她自己爬起身,整理好衣服头发,转身要走。 谁知右脚一动,脚踝处传来一阵抽筋拆骨的刺痛,她抽了一口冷气,俯身按住脚踝。 慕斯秋看她这模样,直接走到她身边,伸手拦住她的腰把她横抱起。 “你——” 按住她挣扎的手脚,慕斯秋拧眉,冷声警告:“不想我把你扔在这里,就闭嘴。” 陆邈邈:“……”她弄得这么狼狈,怪谁?这个混蛋,还凶她! 心里有气,然而此刻受制于人,她咬紧嘴唇,重重哼了一声,没有继续挣扎,任他抱着下山。 把女人放在车上,慕斯秋从后备箱里翻出消毒水和绷带,回到车门边,看她:“手和腿,要消毒。” “我知道。”不想和他说话,陆邈邈冷声道,“你放下,我自己来。” 慕斯秋哦一声,把拿着的一堆医用品放在座椅上,转过身不再看她。 盯着男人挺拔的背影,陆邈邈:“……”玛德,你这混蛋!活该你长这么好看还单身! …… 陆邈邈身上流着除妖师和妖精的血,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妖精一眼认出,还称呼她为同类,指责她与除妖师为伍。 蹲在水镜前的景织掰着手指头数给云沉听:“第一,九香山上的确隐匿着一只大妖怪,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躲过了协会的侦查,十六年前的大火很可能和他有关。” 云沉微微颔首。 景织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二,那个妖精和除妖师之间有过节,对除妖师非常不喜。” 云沉放下茶杯,道:“还有一点。” 景织单手托腮,问道:“还有什么?” “他在九香山,是为了守护某样东西。” 景织的目光落在水镜最后定格的画面上——炎炎烈日下,蝉声聒噪,杂草里的座座孤坟,作为某个人存在过的最后的证明。 守护某样东西……么? 景织叹了口气,挥手阖上水镜。 …… 十七年前,清明时节,行人两三,踏着清明的细雨,拎着装满贡品的竹篮,沿着台阶往公墓行去。 女孩梳着高马尾,一身休闲装,飒爽利落,跟在兄长身后蹦蹦跳跳地顺着台阶往上跳。 “小小,能不能正常点走路?”走在前面的男人无奈回头提醒她,“你这么蹦跶,也不怕老祖宗怪罪。” “迷信!”小姑娘皱皱鼻子,还是听了兄长的话,乖乖走路,“老祖宗早就一抔黄土埋在地下,哪还会看我如何。” 男人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和她争辩。 兄妹俩往山上走,和下山的熟人打招呼,到达公墓时正好雨停。 女孩拨弄着被雨水打湿的额发,接过哥哥手里拎着的篮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整齐地摆放在墓碑前。 “爸爸,妈妈,我和小小来探望你们了。”男人在墓碑前蹲下身,温柔地拂去照片上的雨水,叹息,“我马上要作为交换生出国学习,小小一个人留在北御,你们若是在天有灵,还请护佑她。” 小姑娘本来正在左顾右盼,闻言看向自己的兄长,眼神复杂。 这个人要扔下他出国,还不忘叮嘱死了十几年的爸妈护佑她……她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照顾自己。 她站在兄长身后,态度比兄长更加恭敬,低声道:“爸爸妈妈,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哥哥在国外一切顺利。” 父母早逝,亲人算计,从小到大,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如今要分开,比起自己,她更担心出国留学的哥哥。 听到妹妹的碎碎念,男人勾唇笑了笑,感慨自己没有白养她这么多年。 祭拜完父母,男人借口要跟父母说点悄悄话,把女孩赶出了墓地。 远远看着兄长单薄的背影,女孩眨了眨眼睛,转身无所事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啾!” “哇!” 头顶传来两声鸟鸣,女孩下意识抬头,正好看到一只火红色的鸟儿从树梢跌落,对准她的脑袋砸下来。 “哎?!”在他砸上脑门前,女孩后退一步,伸手接住了鸟儿。 “啾……”落在她的掌心,通体火红的鸟儿奋力挣扎着,不停扑棱翅膀。 随着他每一次挥动翅膀,都会带出一串血珠。 “你受伤了?”担心被他激烈的动作误伤,女孩伸直双手,尽量离他远一点,大声道,“你要是受伤了,我带你去宠物医院看医生,你别动了!” 不知是听懂了她的话,还是扑腾累了,鸟儿啾鸣一声,躺在她手上不再动弹。 等了快一分钟,确定他不再挣扎,女孩收回手,检查他身上的伤。 树梢上,和他打架的白色鸟儿低头冷眼瞅着树下这一幕,等女孩离开后,他扇动翅膀飞向远处,消失在天幕之下。 “哥哥,你看我捡到的鸟,我刚刚查了一下,没查到他是什么品种。” “他好像受伤了?” “嗯嗯,翅膀受伤了,我们带他去医院吧?” “行,你等一下我去开车过来。” “……” …… 八月的天气要远比清明时节燥热,婉转的鸟鸣也被躁动的蝉叫声取代,当年干干净净的公墓,如今长满荒草。 十六年过去,大火之后的九香山悄然恢复了生机——一切好像没有变化,一切又似乎完全变了。 红色羽毛的鸟儿立在孤零零的墓碑上,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几米开外。 “毕方。”他听到来人叫出他的名字。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十六年?还是更久远? 十六年对于妖精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为什么他却觉得过得这么漫长?漫长到他好像快要忘记第一次相遇时,女孩掌心的温度。 慕斯秋停下脚步,唤了声鸟儿的名字,垂眸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 闻笑。 殁于20xx年,时年十八岁。 慕斯秋叹息:这孩子去世的时候,还非常年轻啊。 聒噪的蝉鸣声中,慕斯秋打量着这片墓地,问道:“当年那场火,是你所为?” “是。”妖精大大方方地承认——在戏弄那个半妖时,他就做好准备会被除妖师发现。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没什么,看人类不顺眼。” “既然看不顺眼,为什么又要守着这个孩子不肯离开?” 女孩十六年前去世,他留在这里,守着这空荡荡的墓地和孤零零的墓碑,守十年、百年,都不可能得到回应。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作为诱饵 为什么要守着这个孩子? 妖精沉默片刻,抬头看向穿着协会制服的除妖师,问道:“你有欠过别人人情吗?” 慕斯秋默然。 “我欠了这个丫头人情,还没还完。”鸟儿继续梳毛,懒洋洋地回答道,“等还完了,我就走了。” 没有问人情是什么,慕斯秋道:“之前九香山那条命案,也和你有关?” “你说十五年前的那个蠢货?”毕方嗤笑一声,道,“那可跟我没啥关系。” 他措辞粗鲁,慕斯秋挑了下眉头,明显对他的话抱有怀疑。 “你不信我的话?”妖精哼笑一声,抖动那一身漂亮的红色羽毛,轻蔑地说道,“我要宰那种蠢货,会让他尝尽烈火焚身之苦——他不是死于我之手,而是被他的同伴害死。要说阴谋诡计,没有哪类生灵比你们人类更擅长。” 是这样吗?人类中固然有心思歹毒之人,可妖怪们不也是弱肉强食互相算计? 要说阴险,人和妖,谁也别看不起谁。 他心有所想,只是不擅长与人争辩,便抿紧嘴唇没有接话。 看出他的心思,毕方冷笑道:“你刚才,不是也把那个半妖的姑娘当做诱饵,扔到了我的面前?” 他知道陆邈邈的身世,也猜到了他对除妖师的憎恶,故意将那姑娘独自扔下,用她做饵,引他上钩。 直到除妖师出现在这里,他才恍然惊觉自己入了圈套。 “你故意隐去身影气息,装作和她失散,扔下她独自一人,不就是想引我对她动手?” 他当时没有发现,所以上当了。 “除妖师,你很厉害,可以在我出手的时候阻断我的妖术。”毕方悠闲地梳理羽毛,淡淡道,“你要是晚来一步,那个姑娘就会被我的妖术烧成一捧灰。” “……” “可就算你阻止了我,又如何?这也改变不了你为了完成任务,把你的同伴作为棋子——除妖师,都是这么恶心的东西。” …… 妖怪对人类和除妖师怀着深深的恶意,慕斯秋没有多言,孤身一人离开墓地。 目送除妖师远去,鸟儿扇动翅膀落在墓碑前。 长久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垂下翅膀,姿势宛如席地而坐。 “臭丫头,除妖师发现我了,我想,我能陪伴你的时间不多咯。” 他叹了口气,好似对着多年好友一样,絮絮叨叨说着日常的小事。 “若是你们人类真的有所谓的在天之灵,你会不会后悔当年救下我? “其实吧,那个时候你就算不救我,我也可以把那只白雕打趴下,谁让你要多管闲事。 “难道以前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要随随便便把陌生人捡回家……虽然我那个时候是只鸟,你也不该随便捡回去。 “还替我治伤,养着我,护着我……啧,谁要你养?谁要你保护?你可真是傻哟,为了一个妖怪……” 他收起翅膀,缩在地上,就像当年缩在她的掌心一样。 地面的温度远比女孩的掌心要高很多,他却依然觉得全身冰冷。 “为了一个妖怪……赔上性命。” 他喃喃。 “何必呢?” …… 开车送女生回家,到了公寓楼下,慕斯秋看到等在门禁外的助理,先一步开门下车。 “你干什么?”见他又要抱她,陆邈邈往后缩了缩,警惕地说道,“我助理来了,不用麻烦你。” 慕斯秋道:“就她那细胳膊细腿,你确定她可以抱起你?” 陆邈邈淡淡:“她扶着我就好,我只是擦破皮,又不是腿断了。” 这女人犟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慕斯秋不和她废话,直接把她从车上抱出来。 “慕斯秋,你这是什么意思?”陆邈邈直觉男人今天的表现很是反常。 要是换作往日,被拒绝,他肯定乖巧地站到一边,说不定还会补充一句注意安全。 “你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堪比神探手里的放大镜,陆邈邈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故意把我一个人扔在山上的吧?” 他故意的,她摔了,他心里内疚,所以想方设法的弥补她。 慕斯秋动作一僵,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是。” “你表情变了!你就是!”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混迹多年的演员,陆邈邈抓住他表情细微的变化,拆穿他,“你心虚了!” 慕斯秋:“……” 眼看慕斯秋把人抱下来,小助理识趣地先去按电梯。 电梯门打开,慕斯秋没有停步,径自走进电梯。 “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无视小助理八卦的眼神,陆邈邈扯着他胸口的衣服,怒道,“你是不是算计我?你肯定是在算计我!” 他邀请她去九香山,然后故意把她一个人扔在公墓门口,害得她摔得这么惨。 她没有说错,她所有的霉运都是他带来的,他就是她的克星! 慕斯秋继续沉默。 进了陆邈邈的公寓,他轻轻把女人放在沙发上,看向手足无措的小助理,道:“家里有医药箱吗?她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 小助理点头:“有的有的。”转身去找医药箱。 “慕斯秋,你回答我的……”不管他说什么,陆邈邈始终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松手。 “我带你去九香山,是有意为之。”慕斯秋忽然转身直视她,慢慢说道,“为了引出十六年前纵火的凶手。” 男人的表情是冷凝的严肃,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冻结成块。 陆邈邈呆呆看着他,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拽紧他衣角的手。 “协会接到消息,说九香山有妖力波动,我来北御这些天,检查了九香山的每个角落,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没给她逃避的机会,慕斯秋在她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她,继续说明自己的计划。 “我知道你半妖的身份——在妖族,半妖会被其他纯血的妖精排斥,更何况还是混合着除妖师血脉的半妖。 “所以我决定带你上山试试,看能不能引出那只潜伏在九香山的妖怪。 “简单来说,你是我扔在山上的诱饵,明白了吗?” 陆邈邈:“……” 这么阴沉的表情,他是生气了吗? 作为诱饵,生气的不该是她吗?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从没受过这种委屈的陆家大小姐想也没想抬手一巴掌拍在男人头顶,破口大骂:“慕斯秋你特喵的把我当诱饵还挺理直气壮?” 只是一巴掌完全不能消解她的怒气,她伸手狠狠推了男人一把:“什么S级除妖师?利用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把人推到地上,她追上去压着他继续打:“你混蛋!跟我道歉!现在!立刻!” 拳头雨点般落在胸口,不痛不痒,慕斯秋闭上眼睛,咽下了到嘴边的苦笑。 ——这女人,真是他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中最笨的一个,没有之一。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怀疑之人 被男人的举动激起怒气的陆邈邈正在用力挥拳头的时候,听到小助理哆哆嗦嗦的声音:“邈邈姐,慕先生,你们这是……” 陆邈邈一愣,停下手,抬头看向抱着医疗箱回来的小助理,又低头看被自己按在地上的男人。 他安静的躺在地上,制服的腰带被她蹭得歪歪扭扭,敞开的外套下,衬衣领口的扣子也撕掉了两颗,皱皱巴巴的布料下,她一眼看到他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凹凸有致的锁骨。 不知是不是因为愧疚,他微微侧开脸,低垂着眼睑不看他。 一副任她欺凌的模样。 陆邈邈:“……” 她见惯了圈子里的那些男男女女的真面目,那些刻意和她套近乎的,想蹭她名气的,想踩着她上位的,娱乐圈多虚与委蛇,她看透,却无法去逃避。 见多被浮华包裹的精致商品,像他这种从里到外透着本真单纯又野性的气息的男人,于她而言,反而充满了诱惑力。 这么想着,陆邈邈扯住男人的衣领,在他略微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凶狠地咬住他的脖子。 “唔!”和她不痛不痒的挠的那几下相比,女人这一口咬破了皮肤,尖锐的刺痛让他下意识闷哼一声,沉默的习惯使得他把溢出的呻吟硬生生咽了回去。 陆邈邈,你这个疯女人! 用力把女人从自己脖子上刨开,慕斯秋按住脖子上的伤口,撑起身。 一口咬出血,陆邈邈心头的火气总算散了去。 她跨坐在男人的腰上,手指慢慢擦过嘴角的血迹,低声道:“啧,慕先生,你这细皮嫩肉的,不经咬啊。” 女人碧色的眸子里透出些许笑意,纤细的指尖在他胸口点了点,轻笑:“记住了,下次再敢算计我,可就不是出点血这么简单的事情咯。” 她施施然站起身,坐回到沙发上,看向呆滞的助理,皱眉:“可可,过来,发什么呆?” 被她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小助理抱紧医药箱火速跑到她身边:“邈邈姐,你坐好,我给你处理伤口。” 第一次见到自家老板这个模样——她跟着陆邈邈三年,在她眼里,陆邈邈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无论是面对竞争对手的挑衅,还是面对黑粉的辱骂攻击,她都能一笑置之。 原来…… 偷偷看一眼起身整理衣服的大帅哥,毫不意外,她看到了他脖颈上的伤口——就算及时处理,恢复以后也会留下伤疤的吧? 小助理心想:原来,老板生起气来这么可怕吗?老板这么生气,接下来的事还要不要跟她说呀? “看什么呢?”察觉到小助理的心不在焉,陆邈邈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无奈,“我自己来。” “我来我来!”忙收回乱跑的视线,小助理麻利地给伤口伤药包扎。 “慕先生。”眼看慕斯秋抚平衣服的褶皱后准备离开,陆邈邈勾唇笑道,“你脖子上的伤口不处理一下吗?” 她对自己咬人的力道很有自信,这一下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不过嘛,就这么放他出气了又有些担心——这家伙看起来就不是会处理伤势的人。 “不用你管。”慕斯秋撇开视线,冷冷道,“我走了。” “哎。”自己伤口处理好了,陆邈邈又有力气蹦跶了。 她拦住慕斯秋,给小助理使了个眼色,道:“你是我的客人,我怎么能让你这样带着伤离开?” 得了她眼神示意,小助理识趣地挪到外间玩手机。 陆邈邈推他到沙发边,温声细语地说道:“请坐,慕先生。” 慕斯秋:“……” 莫相忘说得很对,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 听说慕斯秋那边拿到了九香山妖怪的相关资料,想着协会已经处理好了,景织便将这件事暂时搁置。 秋微将调查好的资料送到书房的时候,正好撞见景织在书房看书。 女孩倚靠在摇椅里,长腿自然地伸展,足尖点在地毯上,桌边放着鲜榨的果汁,很是惬意。 景织还在暑假中,云沉回到北御后每天要去公司,她一个人闲得无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书房。 云沉不在,秋微已经习惯各种情报先和景织汇报。 看到她,秋微点头问好后,直接把手里抱着的一叠文件递过去:“夫人,之前主人让我调查一个叫闻笑的女孩子,这是和她有关的所有资料。” 闻笑?哦,是九香山公墓里,毕方守着的那块坟茔下的长眠者。 接过资料,景织道了声谢。 秋微又道:“今天小白又找我问起了主人的安排……” 秋微不提,她都要把那只狐狸给忘了。 景织头也不抬,道:“你告诉他,云沉安排他去协助顾卿歌。” “协助顾卿歌?”秋微迟疑道,“可以直接让他过去么?” “当然。”景织道,“云沉那边我来说。” 想到小狐狸对顾卿歌的感激之情,景织淡淡笑了,道:“相信我,把小白派给顾卿歌,他会开心的。” 从不会干涉主人的决定,秋微颔首:“是,夫人。我这就去通知他。” “哦,还有一件事。”景织道,“萧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小白去了顾卿歌那边,你让他帮忙盯一下左菁。” 左菁?萧家那位掌权的老太太?秋微道:“您怀疑萧家的那个内鬼是……” “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景织意有所指,“秋微,有些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可不要乱说哦。” 萧家旁系门生众多,但高层只有那么几个,其中最有嫌疑的自然是嫡系一门。 萧珩是原作男主,实力如何不好说,人品绝对不会有问题。顾卿歌这个原作女主同理。 排除男女主,萧家剩下的就是现任家主和家主继承人萧璟。 外人都知道萧家现在掌权的人是左菁,而左菁又偏爱萧珩,那就不排除那位传言里沉迷温柔乡的家主或是萧璟对掌权之人有所不满的情况。 哦,还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姐萧玥。 萧玥和她同在北御大学,平常不怎么回永安,暂时不需要小白来过多关注。 萧家的所有核心争斗都是围绕左菁,盯紧那个老太婆,肯定能有意外之喜。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五章 依赖之情 听说云沉安排他去协助顾卿歌,白叶晃悠着尾巴,很是开心。 他喜欢卿歌,不喜欢景织,可是等他修行完回来时,景织成了先生面前的红人,卿歌再没有回过北御。 他很想念卿歌,不知道他在萧家过得好不好,听说上次考核时她受了很重的伤,不知道有没有康复。 这次先生安排他去协助卿歌,肯定也是不希望卿歌在萧家受委屈。 在先生心里,还是很在意卿歌的——知道这个消息,卿歌也会很欣慰吧。 这么想着,小狐狸开开心心地去萧家报道去了。 …… 开了一天会,傍晚下班回来的家主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 他扯开领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景织端着杯子捧着书从二楼下来,看到站在大厅的男人,她眨眨眼睛,诧异地说道:“你今天没加班?” 作为云端集团的BOSS,这位狐狸先生陪着她从昭阳浪到湘岭,留下的一堆工作,云放能处理的都处理掉,没处理的都堆积在那里等他回来。 于是,回到北御的云先生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工作。 每晚下班回来,看到趴在床上打游戏的景织,他都会露出羡慕的表情,然后化出原身蹭到她身边求顺毛。 一夜过后,第二天早起上班时死死抱着她的脖子不肯下床,被景织扒拉下来时还会委屈巴巴地嘤嘤叫。 好在景织是个不会被狐狸精诱惑的坚定之人,面对毛茸茸的撒娇,她每次都可以波澜不惊地把他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扔进浴室,让他自己洗洗去上班。 难得见云沉正常下班,景织走到他身边,路过他,不忘问一句:“鲜榨的果汁,要吗?” 本以为会得到未婚妻柔声软语宽慰的狐狸先生面无表情在沙发上坐下,淡淡:“要。” 景织点点头,放下书,去吧台倒了两杯西瓜汁回来。 “给。”给大狐狸的那杯加了冰块,正适合这炎炎夏日。 云沉喝了口果汁,入口甘甜的冷饮驱散他身上的暑气,倦意总算褪去些许。 “今天秋微来找我,给了我闻笑的资料。”看他一脸疲惫,景织说给他听,“闻笑六岁的时候她父母去世,她和哥哥相依为命,十七岁的时候她哥哥出国留学,在国外被卷入一场持枪抢劫事件,为了救一位同学不幸身亡。六个月以后,也就是她十八岁那年的冬天,闻笑的尸体被人发现在九香山,死因不明,警察调查后给出的答案是自杀。” 写在明面上的资料,肯定不会有关于妖精的记载。 毕方在十六年前放过烧山,那个时候刚好是闻笑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 “闻家倒也不是只有闻笑,替闻笑办理丧事的是她二叔,不过闻笑去世后没多久,他们就举家搬到国外定居,再也没有回来。” 云沉安静听着,等景织一口气说完,直直瞅着他等回复,他才清了清嗓子,问道:“秋微只调查到这些?” “暂时只有这么多。”景织道,“如果毕方是以现在那个形态遇到闻笑……一只鸟,没人会在意他何时出现。” 云沉嗯了一声,道:“毕方的事先放一边,慕斯秋那边会处理……听云放说,你把白叶安排到顾卿歌那边去了?” 景织挑眉反问:“你舍不得?” 小姑娘鼓起腮帮子,将自己的不开心表现得很明显。 云沉失笑,无奈道:“你在吃醋吗,景小姐?” “哼,我只是不喜欢有二心的人——你的那只小狐狸喜欢顾卿歌,让他跟着顾卿歌,是最好的安排。” 只要想到小说的结局,景织对白叶便喜欢不起来。 与其把他留在云家,两人相看两相厌,不如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 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执行任务都能多点干劲。 云沉露出诧异的表情:“白叶喜欢顾卿歌?” 景织:“……你自己养的人,你自己不清楚?”你这一脸吃到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难怪最后会被白叶那只蠢狐狸打乱所有的计划。 云沉诚实地摇摇头。 他还真不清楚。 这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白叶的喜欢,从何说起? “你和他们一起生活那么久,难道没发现小白对顾卿歌的特别?” “……没有。” “那你知不知道,顾卿歌对你有意思?” “……她从小没有父母疼爱,被我收养后,对我生出依赖之情是人之常情。” 神他妈依赖之情!景织翻了个大白眼表示自己的无语。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家狐狸先生竟然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直男! 有些话题适合点到即止,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景织准备上楼继续看书。 “看你这么累,要我抱你上去吗?” 两人之间形成了诡异的默契,景织这么问,云沉果断化出原身,哒哒走到她面前,抬起两只前爪,示意她抱抱。 景织熟练地抱起狐狸,又把拿下来的书塞给他:“抱着,别丢了。” 狐狸蜷起两只前爪抱着书,仰头看她,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被他这个表情萌到,景织低头在他脑袋上重重亲了一口,感慨:“以前看论坛说吸猫吸狗可以缓解压力,唔,论坛诚不欺我。” 猫猫狗狗哪比得上她家的大狐狸——狐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 作为一名年方二十没有工作的新时代咸鱼,景织保持着良好的作息——在没有必须要完成任务耽误的情况下,她十一点前一定会睡觉。 等景织睡熟,云沉从被子里钻出,换了身衣服,穿过庄园的后花园,往阁楼走去。 云放和秋微早就等在阁楼门口,看到云沉,两人恭敬地行礼:“主人,已经准备好了。” 云沉点点头,道:“你们在这里稍等,我一个人进去。” 秋微脸上划过一抹担忧,迟疑道:“可是——” 云放扣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多话。 两人退开两步,目送云沉进入阁楼。 …… 从外面看白楼,碧瓦朱檐,雕梁玉柱,金碧辉煌。 然而进到楼中,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佣人,也没有家具,只在靠近屋顶的地方,悬放着一口水晶棺材。 大门合上,云沉立在一片空旷虚无之中,仰头注视着悬于半空的水晶棺。 “九百年,你在里面,可好?”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封印之物 “九百年,你在里面,可好?” 男人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阁楼里,好似沉睡的魔物被惊醒,水晶棺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锁在棺材面的绳索瞬间绷紧。 “砰!”第二声撞击更加激烈,引得绳索嗡嗡作响。 “没用的。” 云沉在水晶棺的正下方缓缓踱步,走过之处,暗红色的莲花咒文乍然亮起,又悄然回归黯然。 “我知道最近除妖界的骚动和你有关——熵茵,不管你怎么挣扎,这场游戏里,获胜的那个人,肯定是我。” 被激怒,水晶棺内撞击的声音更急迫,随着一次次的撞击,棺材开始左右摇晃。 “铮——”水晶棺摇摆的瞬间,空旷的阁楼四壁陡然亮起一片暗沉的红色法阵,像列列燃烧的火,将棺材包裹其中。 “啊啊啊啊啊!” 虚空里,有模糊凄凉的惨叫声响起,凄厉如厉鬼。 “看来还没有死心呢。”看着被红莲烈焰包裹其中的水晶棺,云沉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狐狸眼眯成一线,其中流露出几分讥诮和讽刺。 “真是……可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睡梦中的景织被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惊醒,她坐在床上,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眨眨眼睛,看向窗外。 刚才那声惨叫,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是现实的话,是送哪里传来的?又是谁发出的? “云……”手指所到之处空无一物,毛茸茸显然早就离开,被子下只剩一片冰凉。 云沉出门去了? 惊醒后没了睡意,景织打了个哈欠,起身简单地收拾收拾,披着外套出门。 庄园空调很足,夜深后寒意渐重,景织一出房门便哆嗦了一下,缩起肩膀。 “怎么这么冷……”她喃喃着,往楼下走去。 暖黄的光线里,银色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进来,看到景织,它发出清脆的啼鸣,落在景织的肩膀上。 银鹞?怎么这个点来了? 景织摸摸鸟儿柔顺的羽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还有,你是哪家的?” 协会的银鹞长得差不多,不看脖子上的铭牌,景织分不清鸟和鸟之间的区别。 鸟儿咕咕两声,探过脖子给她看铭牌。 “慕斯秋?”景织惊了,“慕斯秋找我什么事?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不好,不好。” 听懂她的话,银鹞露出嫌弃的表情,再次咕咕两声。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嘛,你倒是说啊。”对小动物很是耐心,景织戳戳它的胸脯,“不会是慕斯秋遇到了麻烦,来找我求救吧?” 银鹞点点头。 景织:“……”慕斯秋遇到危险?在景织看来,除非天塌下来。 …… 热烈劲爆的音乐中,酒吧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男男女女在舞池暧昧的扭动着身体,酒精麻醉着人的神经,也淡化了人与人之间本应保持的距离。 年轻的女生礼貌地拒绝搭讪的男人,避开舞池,往二楼包间走去。 慕斯秋等在门口。 他靠在墙上,双手环在身前,一条腿后曲抵着墙,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眸子安静地盯着一处,半晌,才眨了下眼睛。 看起来像只懒散的大猫。 景织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他指了指包间:“在里面。” “你怎么不进去?”这种事,他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解决,何必半夜把她叫来。 “她不跟我走,还想吐我身上。”想起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的女人对着他欲呕又止的样子,慕斯秋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嫌弃,“和她一起的都是普通人类,我不方便动手。” 协会有规定不能对普通人动手,他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力道直接把人打死打残。 景织:“……那我进去?” “麻烦你了。” “啧,我姐,该我的,麻烦啥呀。” 说着,景织一脚踹开包间的门,迎面男人猥琐的笑声正好飘进她的耳朵里。 …… 五个小时前。 帮慕斯秋处理了脖子上的伤口后,陆邈邈借口道歉约他一起吃晚饭,被男人无情地拒绝。 谁知他前脚刚回酒店,就接到陆邈邈的电话。 打电话的是小助理可可,电话那头嘈杂喧闹,女孩的声音颤颤巍巍,告诉他邈邈姐约了朋友泡吧被一群混混拦下了。 陆邈邈毕竟是陆家出身,打妖怪不行,打几个普通人也不行吗? 这么想着,他挂断电话,犹豫两秒,还是马不停蹄赶到酒吧。 陆邈邈的确被纠缠了——和她一起的都是以前和她炒过绯闻的小男生或是圈子里关系还不错的小姑娘,面对着一群大花臂刀疤脸只吓得哆哆嗦嗦,还不如陆邈邈靠谱。 但唯一能打的陆邈邈喝醉了。 女人喝醉以后便暴露了真性情,吵吵嚷嚷还记仇得很,看到他,比看到小混混们激动,不仅声称不认识他不肯跟他走,还连踢带打要吐他一身。 被打两下骂两句倒没什么,可要被醉鬼吐一身的话……慕斯秋直接把人扔下,叫了景织过来处理。 …… 一脚踹开包间的门,景织站在门口,被迎面传来的猥琐的笑声恶心得想揍人。 大门正对面,一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年轻男人正搂着醉得一塌糊涂的陆邈邈,一手抚在她大腿上,低声和她说话。 地上有碎了的酒杯和酒瓶,还有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男生。 沙发另一边则坐着几个刀疤脸大花臂的男人,每人都搂着一个年轻姑娘——其中有跟她们一起过来的,还有满脸泪痕又不敢反抗的则是陆邈邈带来的朋友。 场面一度十分不堪入目。 “哟?”门被踢开,人模狗样的男人抬头看向进来的人,愤怒的表情在看清女生的脸后,瞬间被笑容取代。 “美女,你找人?还是走错房间了?” 景织活动着手腕,走向西装革履的男人,顺手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微微一笑:“我特意来找你的,先生。” 话落,她抬手将拎着的瓶子砸在男人头上。 砰。随着瓶子碎裂的闷响,碎片四溅开,血顺着男人的脸颊滑落。 扔掉瓶口,景织转身看向呆滞的混混们,勾勾手指:“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报警——你们一起上吧,再晚点警察叔叔就来了。”警察叔叔来了可就不好再动手打人了啊。 …… “被你打破头的那个男人叫肖舟,是庆源地产的二公子,和他一起的都是这片区的小混混,都在局子里有案底呢。”警察同志客客气气地和景织介绍眼前的情况,“我们先把人带回去,这边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说明一下情况。” 景织没有拒绝:“好——那能不能麻烦您这边先把我姐姐送去医院?我看她状态不太对。” “好咧。”警察同志招呼了同事,“先把里面几位送到医院去。” 慕斯秋路过景织,低声道:“我去医院。” 景织微微颔首。 本以为陆邈邈只是喝醉了,等教训完那群人后,她检查陆邈邈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 到底是醉了,还是被下药,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只能等医院那边的消息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逐渐靠近的过去 接到警方的电话,云沉赶到警察局接景织,路过监留室时,听到里面愤怒的叫嚣:“你们给我等着!等我爸找了律师过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和局里的领导有些交情,云沉看向一旁的副局长,抬了抬下巴,问道:“刘局,这人是……” “被景小姐打了的那个。”最是看不起这些好吃懒做的二世祖,刘局冷嘲道,“那几个混混因为有案底,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审讯了,就这家伙,不肯处理伤口,还叫嚣要请律师告我们。” “我听说他是庆源肖总的二儿子?” “是。”刘局道,“肖舟——两年前有姑娘报警说自己喝醉了在酒吧被人给……”顿了顿,刘局嫌恶地瞥一眼监留室的男人,道,“被告的就是这小混账。后来肖世昌请了北御很厉害的律所,打赢了官司,还给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泼了一身脏水。” 说起那个案子,警察叹息一声,道,“那姑娘最后受不住打击,自杀了。” 听说过两年前“富二代强暴外围女”的案子,当时在网上炒得热火朝天,各种营销号在其中搅混水,引得网友各方骂架,最后的结果是富二代无罪释放,“外围女”羞愧自杀。 想到这个,云沉眯了眯眼睛,道:“看来,肖世昌对这个儿子过分溺爱了。” 子不教,父之过。 既然他爸爸不会教他做人,那他不介意好好教导教导他。 “云放。” “先生。” “联系红城那边,把今天的情况跟他们负责人交代清楚,就说我要看这家伙去吃牢饭,越久越好。” “是。” 红城律师事务所是云端集团的合作方,也是北御超一流的律所,每年拿着云端集团的高额代理费,自然也对云端集团的相关事宜尽心尽力。 对云沉的安排,刘局没表示惊讶,更没有制止,只道:“肖世昌的人应该快到了。” “我和肖总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云沉微微含笑,清冷疏离,“云放,你替我和肖总好好聊聊。” 据他所知,肖家受器重的是长子,这个肖二公子就是个跟在父兄身后混吃等死的咸鱼,肖世昌难道有勇气为了这个废物儿子和他翻脸? 至于为什么让云放替他去?他急着接自家小姑娘回家,没时间。 监留室里,肖舟还在继续叫嚣,叫嚣的同时还不忘撇清自己的关系。 “是那个女人倒贴我的!她就是个**,说陪我睡一觉让我捧她!你们凭什么抓我?送上门的女人我睡一下也犯法吗?!” “还有那个打人的贱人!她用酒瓶子砸我头!你们为什么不抓她?告诉你们这些臭警察,别看我脾气好就欺负我!老子跟你们没完!” 景织路过门口,正好听到男人大放厥词。 趁着带路的警察不注意,她推开监留室的门,在男人惊愕的目光中,抓起门边桌子上的文件夹用力扔向他。 砰一声,被文件夹迎面糊脸,男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在地上。 世界安静了,景织满意地拍拍手,合上监留室的门,转向目瞪口呆的警察同志,乖巧地说道:“警察同志,你看,他喝多了睡着了。” 警察懵懵地点点头:“……哦。” 这姑娘刚刚是不是打人了?要不要把这个情况跟局长说一声?就这样放她走是不是不太好? …… 云沉在办事大厅接到自家小姑娘,景织刚砸了人,心情很不错,看到云沉,她笑眯眯地迎上去。 “云先生。”她勾住他的手指,晃了晃,“这么晚了,麻烦你亲自来接我啦。” 神色间早没有提起肖舟时的冷漠讥诮,云沉含笑点点她的鼻尖,无奈叹气:“知道晚了,能不能少给我惹点麻烦?” “我也不想啊——邈邈表姐我是的亲人,总不能明知她有危险还不管不顾吧。” 说起陆邈邈,云沉道:“来之前我和慕斯秋通过电话,陆邈邈不是喝醉,是被人下了药。” 被下药?据那个小助理可可说,和她一起去酒吧的都是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朋友——下药的凶手会在其中吗? “你知道张凝导演吗?” 景织皱眉想了很久:“拍电影的?” “对。张导的新片《水云之间》马上要开拍,女主定了陆邈邈。” 咦?景织诧异了:这么重要的八卦,怎么围脖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明天,张导那边的人就会联系陆邈邈,正式确定后,官博就会对外宣传了。” 现世生活的十九年,景织没有追过星,但刷多了微博和论坛以后,对娱乐圈的一些操作也有所了解。 她好奇:“既然张导还没有联系邈邈表姐,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云沉轻轻笑了,“《水云之间》是云端影视投资的。” 哦,原来是金主爸爸,难怪知道这么多。对这种消息早就见怪不怪,景织淡定地回道:“你的意思是,邈邈表姐这是被竞争对手算计了?” 在女主角还没有对外公布的情况下,如果陆邈邈爆出负面新闻,制片方和导演肯定会更换人选。 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心里想必早就有了答案。 云沉没有直接回答。 “那除了陆邈邈,张导看中的还有哪几位?” 从手机里调出一份资料,云沉把手机递给她:“这是电影演员的一些资料,你看看。” “女二号,女三号,重要角色,嗯?这个施沅,我记得好像和邈邈表姐不是很对付。” 穿越以后,她关注过和陆邈邈有关的娱乐八卦——陆邈邈和施沅撞型,两家粉丝不止一次撕上过热搜。 “我记得施沅的演技……很是一言难尽。”作为花瓶还算合格,作为演员来说,这两人演技半斤八两。 景织更好奇了:“听你的意思,这个张导应该挺厉害的,怎么女主会选邈邈表姐?” 不是她故意贬低陆邈邈,而是那位表姐的演技让她这个极为护短的妹妹也夸不出口。 “听程导说,陆邈邈在这次试镜中表现得非常亮眼。” “哦~”将手机还给云沉,景织道,“邈邈表姐是个聪明人,把调查结果告诉她,让她心里有个度。” 她对娱乐圈不了解,不好随便帮她出头。 两人说着,云放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慕斯秋?”景织眨眨眼睛。 他怎么也到警局来了?咦?他肩膀上站着的那只火红色的鸟儿,不是上古神兽毕方么?!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八章 达成合作 慕斯秋来警局找云沉,主要是因为肩膀上赖着不肯走的毕方。 “他说要跟你谈判。”除妖师打着哈欠,无奈道,“一定要今天见到你,我就带他过来了。” 云沉看向立在除妖师肩膀上的火红色的神兽,淡淡道:“谈什么?” 毕方一双玫红色的眸子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笑了,感慨似的说道:“原来是你。” 这只上古神兽认识云沉?想起云沉的身份,景织打断两人的对话,拎着神兽的翅膀把他塞到云沉的手上,自己拉着慕斯秋到另一边。 慕斯秋被迫跟着她走了两步,回头看,一人一鸟正面色严肃地对视着。 拉着慕斯秋停在大门外侧,确定这里听不到云沉和毕方的谈话,景织这才松开他,问道:“陆邈邈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慕斯秋又往玻璃门里看了一眼,皱眉道,“这里没事的话,我回酒店了。” “你不去医院?” 慕斯秋疑惑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去医院?” 景织:“……”对哦,他和陆邈邈没什么关系,送人去医院已经是情分,没必要再特意跑一趟。 以为她在担心陆邈邈,慕斯秋道:“她的经纪人和助理都到了,不用担心。” 景织点点头,看向停车场:“云沉开车来的,我送你回去,再回来接他。” 慕斯秋没有推辞:“多谢。” …… 停在酒店门口,景织看着手机导航的定位,舔了舔嘴唇。 该说好巧么,北御有三家云端月印酒店,慕斯秋恰好和顾墨辞住进了同一家。 真是缘分。 这个时间点,景织当然不会去打扰顾墨辞,她透过玻璃窗看了眼酒店灯火辉煌的大厅,盘算着这周围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她可以带顾墨辞去逛逛。 和慕斯秋告别,景织开车回警局接云沉。 车还没到警局门口,她远远看到站在台阶上的男人和他肩膀上停留的妖精。 车子停下,一人一鸟开门上车。 开门的瞬间,景织隐约听到警局玻璃门里传出的嘶吼。 “是妖怪!有妖怪!妖怪会杀了我的!” 云沉落座,随着车门合上,一切声音都被隔绝到车门外。 到了没有外人的地方,毕方从云沉肩膀上跳下来,落在云沉前面的台子上。 他抖了抖翅膀,低头梳理羽毛。 景织驱车离开,随口问道:“你们聊了什么?” “他想跟我合作。”云沉靠在椅子上,看着蹲在台面上的妖精,淡淡道,“我同意了。” “合作?” “嗯。” 听出他语气里的疲惫,景织不再说话,专注开车的间隙瞥了眼蹲在一旁的妖精。 妖精睁开眼睛,瞅着景织。 “除妖师。”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他忽然开口,“你和这臭狐狸是什么关系?” 云沉冷冷看他,眼里有丝丝戒备。 仿佛没发现云沉的不悦,景织道:“我是他未婚妻。” “未婚妻?”毕方歪头,绿豆大小的眼睛眨了眨,声音里能听出明显的笑意,“你是人类,在知道他是妖精的前提下,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有什么关系吗?” “妖精的寿命远比人类漫长,在你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会保持现在这个模样。等你百年以后埋在地里化成一堆白骨,他依然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不会死,会带着你们的记忆长长久久地活着。” 带着记忆长长久久地活着……么?毕方这番话勾起了她的思绪——却言,也是这么活下来的。 带着和景织有关的记忆,固执地守着过去不肯放手。 这么活着,很累吧。 “你不觉得……这样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吗?”毕方道,“你死后,去往轮回,将你们之间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可他却要背负一切,永生永世被囚禁在记忆的牢笼里,不得解脱。”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变成了自言自语。 是这样的吗?景织认真思考片刻,道:“可是我不和他在一起,就连这点记忆也没有了啊。” 毕方一怔:“什么?” “他的一生这么漫长,我不和他在一起的话,不是连这点记忆也没有了吗?” “……” 看他神色怔忡,景织问道:“你和那个人类女孩相处得不开心?” 提起长眠九香山的姑娘,妖精的语气有了不自觉察的柔软:“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你们之间相处得开心,你回忆起她时,也不会觉得后悔吧。” 毕方再次陷入沉默。 车里安静了,云沉看着倦怠的妖精,忽然说道:“毕方,我可以给你承诺,你想报仇,我会成全你。” 报仇?景织竖起耳朵。 毕方冷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已经在我身边。”云沉道,“卖你人情没什么坏处。” 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松口,毕方扇了扇翅膀,郑重道:“狐狸,只要我能报仇,不管你替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好,我们一言为定。” 等两个男妖精交易完,景织看了眼云沉,欲言又止。 看出她的疑惑,云沉摸摸她的脑袋,低声道:“我们回去说。” “好。”景织点点头,问道,“刚刚警察局怎么回事?我听到有人喊妖精……” 不会是这两个家伙去吓唬人了吧? “是肖世昌。”云沉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庆源地产董事长意外身亡的案子么?” “记得。”景织咂舌,“难道和……毕方先生有关?” “被他看见了。”云沉道,“当时的那位董事长是肖世昌的亲哥哥,为了公司的股份,肖世昌趁着他哥哥巡查的时候制造了一起意外,刚好被毕方看到了。” “啊?那他怎么……” “我觉得那个男人很有趣,就开口说了两句话,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刚才他来接他儿子,看到我以后可能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景织:“……”神兽大人,你的爱好真特别。 …… 第三人民大道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后半夜的医院很是喧闹,走廊里不时有医护人员和病人来回走动。 陆邈邈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装睡,脑海里却在回忆今晚发生的一切。 那杯酒……作为朋友而言,扪心自问,她从未做过对不起那人的事,为什么她要在酒里下药?她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算计她对她有什么好处?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为了复仇 避开医护工作人员,邹姐和可可拎着宵夜回来。 “听说是车祸……太惨了,我看到有个人一条腿没了,担架上全是血。” “别说了,大晚上的,不吉利。” 两人低声交流着走进病房,可可轻轻关上房门。 “邈邈姐醒了吗?” “醒了。”一眼看穿她的伪装,邹姐走到床边,单手扣在桌子上敲了敲,“醒了就起来,我们买了你最喜欢的烧烤。” 陆邈邈叹了口气,坐起身。 邹姐早就摸清了她的套路,现在最爱做的就是用美食来对付她。 “邈邈姐,你醒了!” 可可欢呼一声,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拿出打包好的烤串。 “邈邈姐,有你最喜欢的牛肉串~” “多谢……什么辣?” “微辣。医生说你现在不适合吃太辛辣的东西。” “哎,可惜可惜,微辣的烤串儿是没有灵魂的。” 两个姑娘对着烤串双眼放光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邹姐站在一旁冷冷盯着两人。 等陆邈邈一口气吃了五根烤串,她拉了个椅子坐下,淡淡道:“说说吧,你们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陆邈邈虽然绯闻很多,但从没有闹出过今晚这样的大麻烦——无伤大雅的小绯闻可以有,触及道德底线的事儿绝不能做。 就明星这个职业而言,她还算有点职业道德。 “酒吧买醉,和声名狼藉的富二代同进一个包间,最后不知什么原因大打出手——这要是被狗仔拍到,会给你接下来的工作造成多大的损失,你知道吗?” “我冤枉。”陆邈邈唉声叹气,“邹姐,我发誓,我和那个肖舟绝对不认识!” “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是圈子里的王牌经纪人,邹姐很快抓住问题的关键,“还有,药是谁给你下的?” 陆邈邈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邹姐,和我一起的那几个家伙怎么样了?” “那些小混混被你妹妹打得鼻青脸肿,全部进局子了。那个肖二公子……” “不是他们。”陆邈邈道,“是和我一起的那几个朋友——他们怎么样了?” “柯学伤得比较重,不过都是皮外伤,他的经纪人也过来了。蒋沫那几个女生都只是被灌了酒,没什么大碍。” “所以,只有我喝的酒里有药?” 邹姐同情地道:“目前看来,是这样。” 陆邈邈冷冷笑道:“我晚上就喝了一杯别人敬的酒,其它的酒都是我开的,从始至终没离手。” 饭局酒吧KTV这种娱乐场合,无论和谁一起,她都很谨慎。今晚要不是她不小心中了套,那么几个小混混,给她擦鞋都不配。 既然是敬酒,那就不会是后来找茬的公子哥,邹姐了然,问道:“酒是谁给你的?” “蒋沫。” 蒋沫是他们公司的实习生,和陆邈邈参演过同一部电视剧,在里面饰演一个戏份不多的小角色。 出于同一个公司的情谊,陆邈邈在剧组对她多有照顾,两人也是在那个时候成为了朋友。 “早就跟你说过,圈子里的友情不可靠。”邹姐冷笑,“她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肯定没胆子算计你,就是不知道在她背后出谋划策又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是谁。” “邹姐,你最近在对接什么重要的合作吗?” 邹姐摇了摇头:“你说想专心张导的电影,我暂时没有给你接其它工作,好几个送过来的代言我都推掉了。” “哦。”陆邈邈打开一旁的冰可乐喝了一口,压下胸口的火气,“那就只能是施沅了。” 这个思路没错,但…… “我得提醒你,邈邈,张导的电影可还没确定是你呢。” 为了一个还没有确定的角色,和陆邈邈撕破脸皮,施沅没必要这么做。 “哎,邹姐,我现在倒挺希望是施沅算计我。”陆邈邈笑了笑,道,“如果真是她呀,就说明张导的电影女主确定是我咯?” 邹姐骂她:“做梦呢你!” 通常两人安排工作时,可可都会安静地旁听。等两人说完,她再来做收尾工作。 此刻也是一样。 眼看两人快聊完了,可可道:“邹姐,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我明天回公司找蒋沫,先确定下药的人是不是她,再顺藤摸瓜看看她背后的人是谁。” 邹姐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决定好,她起身要走。 “邈邈,你暂时留在医院调养。可可,你这几天就在医院陪她,注意狗仔。” 可可点头,问道:“邹姐你要怎么查?” “放心,一个实习生而已,我要是连蒋沫都搞不定,还怎么带你邈邈姐?” 邹姐说完直接拎包离开病房,留下两个年轻的姑娘短暂的沉默后,继续解决桌子上的烤串。 …… 毕方现在的外形虽然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鸟,但他的原型毕竟是上古神兽,景织特意为他单独准备了一间房。 被云沉送到房门口时,毕方难得夸了一句景织:“你的未婚妻是个除妖师,不过,我不讨厌她。” 云沉笑着叹了一声:“她虽年纪不大,可在很多地方,远比你我要豁达。” 毕方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他这个观点。 “这个世界上少有能不被记忆困扰的人,她若真能做到如此,也是厉害。” 神兽扇扇翅膀飞到床上,还不忘客气地说道:“晚安。” 晚安?这么现代化的措辞? 云沉替他关灯,低声回:“晚安。” …… 景织等在走廊里,看到云沉从房间出来,她没有回房间,而是指着露台问道:“要不要喝一杯?” 千年前的小姑娘就是个酒鬼,酒量不怎么样却最爱饮酒。 千年时光转瞬即逝,她变了很多,却又依然保留着某些小爱好。 吩咐管家准备宵夜,云沉陪着景织到露台。 上半夜睡了几个小时,景织没有困意,又怀着对毕方的好奇,一双眸子神采奕奕,看得云沉都不好意思打哈欠。 “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定知无不答。” “你答应毕方让他报仇,他的复仇对象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之前你跟我提过一次的九尾狐吗?” “你说考核时设下墨守结界追杀萧柒的那个?” “嗯,熵茵——是毕方的仇人。” “哦?”毕方说要报仇,她第一反应是为了那个叫闻笑的姑娘。 闻笑只是普通人,怎么会跟九尾狐有牵扯? “具体是怎么回事,毕方不肯告诉我。不过既然大家有共同的敌人,帮他一把也不错。” 神兽先生不肯说具体的原因么……景织喝了口冰啤酒,仰头看向满天的星子。 “却言,那个熵茵,和你是什么关系?”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章 红莲业火 九尾狐熵茵,是九尾一族长老熵君的妹妹。 继承占卜之力的狐狸不多,熵君是其一,熵茵也是其一。 因了这特殊的能力,熵茵幼年时便被安排去狐仙庙侍奉狐仙,直到九百多年前,景织大闹狐仙庙,她才重新出现在青丘之乡。 和接受到狐仙预言的熵君一样,熵茵同样将单尾白狐看作九尾一族的不详之物,在景织闹完青丘以后,她曾多次安排人袭击过却言,都被景家家主不动声色的化解。 憎恨人类对单尾的袒护,终于在多次失败的袭击后,她选择了最疯狂的方式。 “景家灭族,景织被诬陷成凶手,遭到除妖界的联名追杀,最后在红莲烈焰中尸骨无存。” 云沉的故事和自己的梦境贴合,景织咽下略带苦涩味道的啤酒,叉起一块烤好的牛肉,道:“所以说,你和毕方,算是有同样的敌人?” 这就是毕方来寻求合作的原因? “不仅仅如此。”等她咽下牛肉,云沉看向不远处隐在高大古木后的白楼,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景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点头:“白楼,我知道,秋微说那是云家的禁地,除了家主,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 那是只有云沉可以自由进出的地方,她在云家生活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去过那一片。 “是的,白楼。”云沉道,“我带你去看看吧。” 他神色慎重,景织放下叉子,沉声问道:“可以吗?”毕竟是禁地,她这个外人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云沉牵起她的手,往白楼的方向走去。 “你喝了酒,还吃了这么多肉,就当散步助消化了。” 和他并肩前行,感受着夜风拂面的清凉,景织脚步轻快,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谁要听你说~你就会趁机嘲笑我~” 云沉失笑,握紧她的手。 …… 白楼。 在没有进入前,景织幻想着里面是个藏宝库,藏着各种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珍珠翡翠玛瑙,还有云家祖传的经书和术式等等。 然而,推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是强大的灵力波动,撼天动地的压迫力让景织几乎寸步难行。 “这里是……”目光所及,宽阔的阁楼里空无一物,连基本的桌椅家具都没有。 “这里是一个以白楼为承载的红莲法阵。”云沉踏进白楼,回头示意她一起。 不好意思告诉狐狸先生自己要被里面外溢的灵力吹走,景织面上装的气定神闲,一步一个脚印挪进白楼。 “红莲法阵?”景织看了眼地上大片大片的莲花咒文,这个法阵有点熟悉啊。 哦?九百多年前那些除妖师用来对付景织的不就是这玩意儿?当时把景织烧得尸骨无存。 “取炼狱红莲业火,以法阵聚之,可破肉断魂,焚心灼魄。”云沉轻声呢喃道,“只可惜,这么厉害的术式,现在那些除妖师也几个掌握得了。” 现在的除妖界鲜有高手,难得出几个灵力天赋双高的,还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耽误。 “除妖界上面那些人安逸太久了,什么规章制度,早就被那些蛀虫啃得干干净净。” 明面上说着以云景萧三家和协会为首,但各家族之间明争暗斗风波不断。 心思放在了权力争斗上,便很少有人能专注修为了。 不想对那些蛀虫多做评价,景织抬头看向头顶。 四根锁链从白楼的四角伸出,游蛇一般缠绕在一口水晶棺材上。无论是屋顶、墙壁,还是锁链和棺材,无一例外都刻着红莲咒文。 “那口水晶棺里,封印着什么?” 景织这么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云沉回道:“熵茵。” “你锁了她多久了。” “不久——差不多九百年。” 那就是在景家被灭族,景织“魂飞魄散”后。 绕着水晶棺走了一圈,景织好奇地问道:“她为什么没有魂飞魄散?” 景织那般厉害的修为,都被红莲业火烧成了灰,这个熵茵被烧了这么多年,怎么没事? “看见那口棺材了嘛?” “嗯。” “那是我用聚灵石打磨而成,而且我在上面设下‘回溯’之法,所以……”云沉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残忍的笑,低声轻喃,“她逃不了,更不会死。” 聚灵石加上回溯之法,就算在红莲业火这种强力的术式之下也可以保住她的灵体和妖魂。 她逃不掉,也死不了,生生世世被困阵中,一直受着红莲业火的焚灼,从肉体到妖魂,不得解脱。 狐狸先生说完,转头温柔地凝视着她,柔声道:“小景,我用这法子替你报仇,你开心么?” 景织:“……”开心吗?好像没有特别开心。 她不说话,云沉原本求表扬的表情被紧张取代,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小景,你生气了?” 生气?景织诧异:“怎么可能?”他替她报仇,她怎么会生气? 九百年的业火焚身又如何?比起景家那些无辜的生命,这样的代价还是太轻了。 她们本该无冤无仇,是她有害人之心,害人不成后还锲而不舍地纠缠算计,最后害得景家满门被灭。 “该把她千刀万剐一百遍。”盯着那口水晶棺材,景织冷冷道,“我并不会圣母到去同情害我亲人的刽子手。” 听她这么说,云沉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解释:“并不是我不想杀死她,而是……我现在没办法杀死她。” “嗯?” “聚灵棺里只有她的灵体和八条尾巴。” “啊?”八条尾巴?什么意思? “传说九尾狐有九条命,失去一次性命就会丢掉一条尾巴。”云沉道,“她被我重创以后,留下了八条尾巴,灵体聚了最后一口气逃跑了。” 还能这样?景织嘴角抽了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熵茵的八条尾巴在这里,她无法切断和灵体之间的联系,所以即使逃跑,仅有的那条尾巴也会受业火影响变得非常虚弱。 可如果直接把棺材里的灵体和尾巴烧毁,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熵茵也就获得了自由。 她只需要重新修炼,过个百年千年,依然可以活蹦乱跳。 既可以牵制敌人,又可以看她受业火折磨生生世世不得解脱,啧,这个白楼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一章 那只九尾狐并没有放弃 熵茵的八条尾巴和大半条命都在这里,那她找毕方是为了什么? 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妖怪对付云沉? 等等,她知道云沉是却言么? 景织稍加思考便可以确定,她肯定不知道。 以那狐狸阴险狡猾的性子,她要是知道却言是云家家主,整个除妖界早就被她搅翻了天,哪还会风平浪静这么久? “毕方和熵茵也有仇,你们是不是准备抓到她最后一条尾巴后再弄死她?” “就算没有毕方,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云沉道,“这次北峰山一役,说明熵茵并没有安分,依然再谋划些什么东西——不尽快解决她,我担心会有变故。” 不想继续呆在这里看棺材,景织拉着云沉走出白楼。 两人踏出白楼的瞬间,朱红色的大门轰然关闭,整栋白楼外亮起一道道莹白色的光晕,在月色下流转,和月光融为一体。 “守护结界?” “算是。”云沉道,“这是我设下的结界,墨守的改良版。” 景织:“……”结界还能改良?也是,结界也是术式延展而出的,当然可以越练越精。 “你不觉得墨守很丑吗?”狐狸先生嫌弃地说道,“还臭。” “可不是,又丑又臭。”想起上次被困在墨守里闻到的结界味道,景织做了个“哕”的动作,“真不知道那群九尾狐狸精是怎么在青丘里活到现在的。” 狐狸先生摸摸她的脑袋表示安慰。 离开白楼前,景织回头看了眼月色下的白楼——白墙红瓦,立于古木之中,月光之下,好似和倾泻的月华融为一体。 景织收回视线,跟上云沉的脚步。 …… 回到房间躺下,景织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关键性的问题没有弄明白。 她一把捞过睡得迷迷糊糊的大白狐狸,挠了挠他前肢的咯吱窝,见他没醒,景织改捏他耳朵。 困顿的大白狐狸勉强睁开眼睛,前爪抵在她胳膊上,把她作乱的手推远。 “云沉,毕方知道熵茵被封印在白楼吗?” 狐狸含糊不清地回应:“嗯。” “他怎么知道的?”她猜对了,毕方知道熵茵的下落,才会来找云沉合作。 “感应到的。” “感应?” “毕方善火,而且也能点燃红莲业火,他可以感应到红莲业火所在的位子。” “熵茵和他结仇……熵茵一开始会不会想和毕方合作?” 熵茵逃走的那条尾巴肯定可以感知到自己的灵体被封印在什么东西里,就算不能确定具体地方,也知道自己正在被红莲业火焚灼。 她找上毕方,想让毕方以自己的能力感应红莲法阵的具体方位,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谈崩了,然后闻笑死在了熵茵手上。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狐狸先生打了个哈欠,嘟囔:“你的猜测很有道理。” “熵茵妄图打破红莲法阵夺回自己被封印的灵体。”一想到这一点,景织皱紧眉头,“萧家有她的内应,协会也有他的内应,这狐狸精本事挺大。” 狐狸先生昂一声,钻进她的怀抱,蜷起身子继续睡。 这家伙还真是毫不担心哎。景织摸着他柔亮顺滑的毛,没有继续打扰他。 …… 暑假期间,萧玥结束了短暂的兼职工作,回到永安陪家里长辈避暑。 作为萧家孙辈唯一的女孩,萧玥在长辈处很得宠爱,就算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萧老夫人,对这个小孙女说话时也会放缓语调。 陪着左菁聊了会儿天,萧玥想起约了顾卿歌逛街,便起身跟左菁告辞。 “知道了。”坐了一上午,左菁脸上有了倦意,摆摆手道,“玩去吧……对了,你要是有空,去看看你大哥,劝劝他,别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该学会为家里分担些工作了。” 萧家继承人萧璟和他那位家主父亲一样,对萧家的各项工作并不感兴趣,自从萧珩开始管事以后,他更是很少出现在萧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倒腾什么。 萧玥点点头:“哥哥也不爱听我说这些。” “那你也要说。”左菁冷笑,“你说,他还会听。我们说,他直接甩脸子走人。” 想起在长孙那里受过的气,左菁冷下脸,头疼地揉着眉心:“你说,流着同样的血,阿璟为什么不能像阿珩一样,多为家族考虑一下?” …… 从老太太的院子出来,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萧玥吐了吐舌头,并没有去找自己哥哥聊天的意思。 她径自拐进一条小路,往萧珩所在的园子去了。 关于萧璟哥哥的事儿,每次见面老太太都会说,她早就习惯无视老太太的抱怨了。 …… 和萧玥约好时间,顾卿歌早早收拾好,就等着女生过来。 萧玥是长房嫡女,萧珩是她堂哥,两兄妹之间并不亲近。 刚到萧家时,她一心记挂着云沉的任务,对萧家嫡系一脉带有天然的警惕和敌意,所以和萧玥接触不多。 这次北峰山考核,她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来又和情敌达成合作,心事得到疏解,回来后便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 先生和景织都认为萧家又妖精的内应,包括萧珩自己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要查萧家,萧玥也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再者,这位大小姐心思单纯,多和她接触,打好关系,对她以后在萧家立足有百利而无一害。 “卿歌!”进了园子,萧玥一眼看到等在小花园花廊里的人,她挥手打招呼,快步跑到她面前,“你等我很久了吧?都怪祖母,一直留着我说话。” “没有很久,我刚练完剑。”顾卿歌引她进屋,给她倒了杯水,“老夫人又喊你过去作伴了?” “嗯。”萧玥接过水一口气喝完,呼出一口气,道,“总算活过来了。” 恢复生气以后,她忍不住跟朋友抱怨:“卿歌我悄悄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什么?” “我觉得祖母年纪越大,反而越喜欢管事。” “嗯?”顾卿歌喝着茶,含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呀,这就是事实——以前很多事都是哥哥处理,偶尔会请示祖母,现在祖母管的多了,哥哥就懒得插手,然后慢慢就变成祖母管家了。” 想起什么,顾卿歌佯装好奇地问道:“原来是这样啊……老夫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没听出女生言辞间的试探,萧玥想了想:“也就几年前?反正就是最近几年。” 最近几年? 左菁在最近几年忽然开始插手萧家的各种工作么?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宛如一个轮回 心里有了疑惑,陪萧玥逛完街回来后,顾卿歌放下买的东西去找萧珩。 萧珩今天下班比较早,回来以后特意发微信询问了她的去向。 萧珩在微信里说,云沉给她送了一个人过来,让她回来以后到书房找他。 顾卿歌依言来到书房,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狐狸味。 这个味道…… 她在门上叩了三声,推门而入。 果然,白叶正蹲坐在书架旁边的沙发上,听到动静警惕地转头看过来。 见到她,小狐狸露出惊喜的表情,翘在身后的尾巴左右晃了两下:“卿歌!” “小白?”朋友见面的短暂惊喜后,顾卿歌想起萧珩微信里提到的事儿,诧异地问道,“先生派你过来的?” “嗯!”白叶双手乖巧地垂放在双腿上,仰头看着她,一双狐狸眼里盛满欢喜,“先生说,你在萧家无依无靠,让我过来给你帮忙,免得别人欺负你。” 说完,不忘满是敌意地瞪了眼萧珩,被顾卿歌警告地拍了拍头。 萧珩当然不会和一只小狐狸计较。 他放下手里的钢笔,活动着脖颈,问顾卿歌:“陪萧玥逛街去了?” “嗯。”自从上次顾家他替她解围,两人之间的相处不再像之前那般模式化,顾卿歌说话的语气也放松了许多,“给你买了一套蓝宝石的领带夹和袖口,待会儿拿给你。” “给我的?”萧珩眼里划过一抹惊讶,很快被笑意取代,“谢谢了。” “卿歌卿歌!”看不惯男人的笑容,小狐狸举手打断两人的对话,抖着耳朵问道,“我的呢我的呢?” 顾卿歌失笑,摸摸他的发顶,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呀,下次补给你好不好?” 落在头顶的掌心温暖柔软,小狐狸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重重点头:“嗯!” 哄好了白叶,顾卿歌问萧珩:“小白的住处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妥当。” “小白。”她捏捏小狐狸的耳朵,道,“我让管家带你去休息——你的耳朵和尾巴要藏一藏,这个园子里普通人很多,你这样子会吓到他们的。” 白叶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还是听话地收起尾巴耳朵:“卿歌,你不陪我一起去吗?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顾卿歌轻笑道:“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和萧珩说,待会儿去看你。” “哦。” 小狐狸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跟着管家离开书房。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顾卿歌退回到书房,关门上锁。 萧珩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里间茶室到了两杯水出来,示意她坐下聊。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顾卿歌放下杯子,看向萧珩,问道:“今天和萧玥聊天,听她说老夫人是最近今年才开始重新管事?” “嗯。”回忆老夫人重掌权力的时间,萧珩道,“三年前吧。” “她为什么突然……” “萧玥那时候还在寄读学校读高中,可能不是很清楚家里发生的事。” 说起家事,萧珩垂下眼帘,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其实祖母和大伯之间的恩恩怨怨还要往前多推几年——大伯年轻时有过一任女友,两人到了快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但祖母看那女子是普通人,担心影响子女血统,不同意大伯娶那女子进门。” 顾卿歌恍然地哦了一声:早就听闻萧家家主和老夫人之间不和,原来其中还有这般秘辛。 “大伯最终没能和那女子结婚,后来听说那女子嫁人出国去了,为此大伯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娶了祖母中意的姑娘,但也没有好好待人家,导致大伯母很年轻便去世了。” 顾卿歌沉默。 这么说长辈或许有点无礼,但她真觉得,萧家这位家主是个没担当的渣男,难怪先生看不上他。 “因为大伯母的事,大哥和大伯关系彻底闹僵。大伯听不得劝,整天不回家,沉溺温柔乡,祖母拿他没办法,就想着培养大哥,让他早点接手家主之位。” “……然后呢?” “然后,三年前,大哥因为一个姑娘,也和祖母闹掰了。” 和萧家家主一样,萧璟同样在恋爱结婚的事上和老夫人生出芥蒂。 老夫人舍弃儿子培养孙子,结果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能改变——就像一个轮回,转到最后落进了同样的结局。 说起来也是可笑。 故事到了这里,顾卿歌从内心深处对萧老夫人升起一抹同情。 “不过这次又有点不一样——大哥远比大伯坚定,他和那姑娘在一起被祖母反对后,他没带那姑娘回家,又拒绝了祖母给他定下的亲事,也不跟祖母争吵,反正就……冷处理。” “……”还能这样?以左菁的性子,萧璟这个处理方式可不得把她气吐血? “祖母一生气就放话让他和那个女人分手,不然不许回萧家。”萧珩道,“也是这件事以后,祖母才开始重新管事。”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水杯,顾卿歌抿唇不语。 萧珩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说道:“卿歌,你在怀疑祖母?” 顾卿歌反问:“你没有怀疑吗?” 云沉和景织说的很清楚,顺着他们的思路深挖,那个不想被发现身份而对萧柒赶尽杀绝的人,最有可能是左菁。 “有过怀疑,只是在没有绝对证据之前,我不会贸然下定论。”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的就是证据。”顾卿歌坚定地说道,“如果不是老夫人,就为她洗清冤屈,如果是她,就将她绳之以法。” 这是上次他对萧柒说过的话,再听到时,萧珩忍不住勾起嘴角,回应她:“是,卿歌所说正是我之所想。” 明明是很正常的符合言论,顾卿歌却是脸颊一热,胡乱地梳理了两下头发,起身道:“我先回房间了,你、你也别工作太晚。” 她说完,抬脚要走,被萧珩拉住腕子。 “等等。” 顾卿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萧珩。 男人站起身,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道:“还有一件事……你最近多和小玥聊一聊,我觉得那丫头有点不对劲。”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兽先生上午好 萧玥有点不对劲? 萧珩这么说,顾卿歌第一反应是他怀疑萧家那个内应是萧玥。 见她表情便知道她误会了,萧珩解释道:“我不是怀疑小玥,我是说……”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该怎么解释。 “我在想那丫头是不是谈恋爱了。” 顾卿歌愣了愣:“什么?” “听萧柒说,她这次在外面实习,是在一家花店,好像还和那个花店的老板很熟悉。”萧珩道,“我前两天还看到管家拿着信送到她房间去……” “信?”顾卿歌难以置信,“你是说,有人给玥玥写情书?”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写纸质情书的么? 不过,顾卿歌脑补了一下如果收到情书的人是自己,改口道:“还挺浪漫的。” 鲜少见她流露出小女孩的向往神情,萧珩失笑,脱口道:“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写给你……” 顾卿歌刚刚降温地脸颊彻底红透,她甩开男人的手,没好气的说道:“你拿我寻开心呢!” 揉着被他抓过的手腕,她不看萧珩的眼神,低声道:“关于玥玥的,你继续说。” 目光停留在女生绯色的脸颊上,萧珩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你跟她聊聊,看看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你妹妹谈恋爱你也要管?”顾卿歌低声道,“我看你和玥玥也不是特别亲近嘛。” 萧玥和萧璟是亲兄妹,关系亲近。人家嫡亲的哥哥都没管这事儿,他这个堂哥在这里着什么急? 萧珩摸了摸鼻尖,无奈叹气:“这事儿就是大哥拜托我的。” 萧璟?萧璟有这个空闲拜托给萧珩,为什么不自己上? “大哥家的那位……额,他那位女朋友,最近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大哥没多余的精力去操心小玥的事,但又担心她被别人骗,就拜托我多留意留意。” 原来是这样。 顾卿歌点头应下:“我知道了,明天和她出去喝茶的时候,我找个机会问问。” 萧玥虽在萧家长大,但家里人对她保护得很好,从未让她接触过豪门世家勾心斗角的黑暗面,导致这位小小姐被养得天真烂漫毫无心机。 就她那软萌无害的眼神,有心人看一眼就知道是个好骗的。 虽说打探小姑娘的恋情不是很厚道,可萧玥身份特殊,不排除有人利用她接近萧家。 还是谨慎点好。 …… 左菁的房间在青葵园的东南角,出行便利,光线充足,外面的小院子种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弥漫出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花香。 自从掌事以后,老人便不喜欢在房间里留人照顾,只安排佣人在隔壁房间守夜。 老人不喜欢空调,管家让人在房间的四角摆放冰块用以降温。 此刻,放置冰块的架子上正蹲着一只毛色上层的白狐,一双翠绿色的眸子眨巴眨巴,环顾着房间里的景致。 左菁倚靠在大红酸枝的贵妃榻上吞云吐雾,升腾的烟雾在房间里散开,迷糊了视线,使得一切看起来都如梦似幻。 吞吐了一阵子,老人放下烟杆,隔着蒙蒙的烟雾看向白狐,问道:“熵茵,这么些天没见,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面对老人高高在上的语气,白狐眯眼轻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呵。”左菁冷笑道,“你是妖精,当然不心急。就是因为你不急,才会大意到让那条鱼逃跑。” 妖精生命漫长,不像人类转瞬即逝。 她可以永葆青春长生不死,当然不着急。 “那件事是我的过失,我认错。”狐狸摇晃着尾巴,敷衍地回答,“放心,现在确定人鱼一族真的存在,再抓一条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说得轻松。”左菁冷笑,“上次好不容易抓到一条,却被那群除妖师给放了。人鱼退居深海,如今又有防备,再要捕获,难上加难。” “没有人鱼也没关系啊。”狐狸眯起眼睛,压低声音,拖长了语调说道,“知道陆邈邈吗?那女人身上流着人鱼一族的血,她的肉,同样有着长生不死的功效。” “怎么可能?!”左菁怒道,“熵茵,戏弄我很有意思吗?!” 从未听说吃了人类和人鱼结合的产物也能长生不老的,这死狐狸明显为了推脱责任编了个说法敷衍她。 激怒了左菁,狐狸不慌不忙,敷衍地回道:“你不信就算了,不用这么生气,气大伤身~” 她从架子上跳下来,走到左菁面前,柔声笑着:“萧老夫人,既然我们是合作伙伴,我自然不会背信弃义……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会完成,到时候,你可要记得你对我的承诺,不能食言啊。” 左菁坐起身,再次拿起烟杆,用剪刀拨亮了桌边跳动的烛火,点燃烟草。 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我知道。” …… 顾家有事脱不开身,顾墨年将妹妹送到北御之前,已经联系过云沉,拜托他帮忙照看一二。 从云沉那里得知顾墨辞今天要去医院检查眼睛,景织主动请缨陪她一起。 云沉没有反对,只交代她晚上一起吃饭,便随她自己去了。 没想到过来陪同自己的人是景织,顾墨辞一改早上的低落失望,兴致盎然地拉着景织絮絮叨叨。 “没想到景织是云先生的未婚妻,我在北御治病的这段时间,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了呢!” “嗯,改天我带你去北御逛逛,我知道有几家餐厅特别棒,你肯定会喜欢的。” “太好了!”顾墨辞笑得眉眼弯弯,忽然听到景织那边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问道,“景织,你换宠物了吗?” 听声音好像是鸟儿? “啊?你说这个?”景织指着肩膀上的毕方,道,“这是云沉的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神兽毕方。” 顾墨辞出身除妖师世家,家里还有《山海经》的翻版封印神器古书《山海》,毕方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应该不陌生吧? 果然,顾墨辞神色平静地点点头,诧异地说道:“云先生竟然有妖精朋友吗?” 她没有焦距的眸子看向毕方,恭恭敬敬地说道:“神兽先生,上午好。”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神兽先生:“……”半晌挤出一个字,“好。” 景织:“……”好想笑,但是得忍住。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讹诈 介绍完神兽先生和顾墨辞认识,景织开车带着一行人到医院。 顾墨年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一行人刚到北御市第一医院便有人出来接,引着顾墨辞去做各种检查。 看病是私事,有刘妈全程陪同,景织没跟着一起,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等着,百无聊赖时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美食。 “不知道墨辞吃不吃辣,哎,你吃辣吗,毕方?” 立在她肩膀的妖精蹦跶两下,飞落在她的胳膊上,歪头看她的手机网页。 景织指着一家餐厅,道:“这家的肉蟹煲特别有名,要不等墨辞检查完了,我们去吃这个?” 不知道肉蟹煲是什么东西,不过看图片好像还不错,毕方没有反对。 等妖精点了点头,景织收起手机:“那就这么决定了——两个多小时,检查应该快结束了,我们去看看墨辞。” 好似心有灵犀,景织起身的瞬间,刘妈扶着顾墨辞从电梯里出来。 看到景织,刘妈乐呵呵地点点头。 景织走到两人面前,注意到顾墨辞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她皱眉道:“检查结束了?” “嗯。”顾墨辞道,“下午来拿结果。” “现在也十二点多钟了,我定了一家餐厅,我们先去吃饭?” 听到吃饭,顾墨辞一扫疲惫,扬起笑容:“好呀。景织你不是说北御有很多又好吃又有特色的餐厅,我们一起去吧!” 双目失明后,她在顾家别苑休养,多年来没有出过一次门。 好不容易有了外出的机会,顾墨辞对检查结果并不怎么关心,反而更在意吃喝玩乐。 毕竟啊,听医生说话的语气,她的眼睛能恢复的可能性不大,还不如趁着哥哥愿意放她出门时多接触外面的世界。 说不定,这将会是她最后一次出远门了。 “好吃的话,还可以打包给小白带回去。” 带宠物进医院不方便,无论怎么鬼哭狼嚎,小白还是被强制留在了酒店。 想起离开前狗狗如泣如诉的幽怨叫声,顾墨辞心里有愧。 一行人走了两步,刘妈忽然一拍脑袋,惊呼道:“哎哟,我把包落在张主任的办公室可。” 她扶着顾墨辞到走廊边,看向景织,无奈道:“小景,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小姐,我去拿包,很快回来。” “没问题。”景织道,“刘妈你快去吧。” 刘妈匆匆走向电梯,景织和顾墨辞随意地聊了几句接下来的计划,看她嘴唇有些干,道:“墨辞,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两瓶水。” 顾墨辞正好口渴,闻言点头道:“好。” …… 医院大堂的墙角安装有饮料柜,景织不放心顾墨辞,想着快点买了饮料回来。 女人拿着一叠检查结果单,边看边走,脚步飞快,和景织擦肩而过时直接把她撞到一边。 景织踉跄两步,看那女人行色匆匆,便没有和她计较。 “哎哟,该问一下墨辞想喝什么,果汁还是矿泉水还是牛奶……”景织呢喃着,问肩膀上的毕方,“毕方,你喝什么?” “水。” “那好办。”景织开玩笑地说道,“我买瓶矿泉水,用瓶盖给你倒点。” 毕方哼一声:“你可真是谢谢你了。” 担心顾墨辞不喝饮料,保险起见,景织全部买了矿泉水。 扫码付款后,景织蹲下身从取货口拿出三瓶矿泉水。 “医院不该是便民服务么,这水买的比外面贵了两倍——我要投诉这家供应商,奸商。” “奸商自古就有。”毕方深以为然,“发展千年,只会多不会少。” “哎哟,神兽先生,你以前是不是也被奸商坑过?” “……” 一人一妖聊天的时候,景织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是女人暴怒的声音:“你这人没长眼吗?看到人不会让开的?!” 景织皱眉,加快了脚步。 人群包围的位置正好是顾墨辞所在的位子,难道是顾墨辞出事了? …… 自己好好站着一步也没有挪动,对方直直冲过来撞上她,手里的东西撞掉了,一开口直接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顾墨辞皱了皱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低声道:“抱歉,是我没注意,你没事吧?” “怎么没事?!”一听他道歉,女人的嗓门更大,“我东西都掉了,咖啡也撒了,怎么会没事?!” 一直以来身边的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第一次遇到这么凶神恶煞的人,顾墨辞被她吼得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东西都撒了,衣服也被咖啡毁了,手也烫红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吧!”女人继续咄咄逼人。 “吵什么吵?”拨开看热闹的群众,景织走到顾墨辞前面,挡住女人落在顾墨辞身上的目光,挑眉,“现在人已经撞上了,咖啡也撒了,衣服也毁了,有力气吵吵,不如直接说你想怎么样。” 听景织说话的语气,再看她的态度和衣着打扮,女人立刻判定她是个不好惹的。 但她现在也是有后台的人,不必再像以前一样看到有钱人的脸色。 想到这里,女人单手叉腰,冷笑道:“你要代替她赔偿么?行啊,给我道个歉,赔我十万元。” “多少?”景织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万?这女人真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什么?十万?”顾墨辞也愣了,辩解道,“我一直站在这里,是你自己走路没看路撞我的,凭什么要我们赔十万。” 十万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可有钱不代表她乐意被别人勒索。 她不傻,道歉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对方如果不知进退,她也不怕和她硬碰硬。 一听她们不想赔钱,女人扯起嗓门说道:“怎么就是我撞你的?我走的直线,走廊又是公共区域,你站在走廊中间,看我过来了为什么不让开?你瞎了吗!” 顾墨辞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又不想在这种人面前示弱,只能咬紧嘴唇不说话,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怎么就是站在走廊中间了?”见不得美人受委屈,景织冷笑道,“我们现在站在哪里?你的咖啡泼在哪里?是走廊中间吗?你要不找个尺子量一下走廊的距离?再说,我朋友站着没动,你自己撞上来的,你是没长眼睛吗?看到前面有人不知道绕道?小脑发育不完全还是故意想讹钱啊?”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五章 顶配绿茶 被景织一连怼了好几句,女人瞪大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恨不得用眼神将景织千刀万剐。 “你这臭丫头!你颠倒黑白!” “我哪里颠倒黑白了?”比起女人的恼羞成怒,景织很是气定神闲,“这里是医院的公共区域,监控就在头顶,你要是觉得自己没问题,我们可以调监控。其实也不用调监控,看你东西掉落的地方,谁有理谁没理大家心知肚明。” 稍作停顿,景织轻笑道:“小姐姐,我朋友道歉是她有修养,不和你计较,你倒好,一开口就要十万的赔偿金,你怎么不直接去银行抢啊?” “明明就是你们的问题……”一时找不到开口的机会,女人气得跳脚,“你们还联手欺负我!有钱人了不起嘛?!” “哎?我可没说我是有钱人。”景织诧异地说道,“你怎么断定我有钱?哎呀,你不会是……不会是觉得我是有钱人,所以故意端着咖啡撞我朋友,想趁机讹一笔吧?不然遇到这种意外,有谁会一开口就要十万的赔偿啊。” 景织说得有理有据,围观群众纷纷点头,小声议论着,对着女人指指点点。 “你胡说!谁要讹你钱?”女人气结,梗着脖子道,“十万很多吗?还不如我姐姐一块表!你真以为……” “哦,是你姐姐的一块表,不是你的。”景织勾唇一笑,“所以,你找我们讹十万,是想拿去买一块和你姐姐一模一样的表吗?” 这话可谓杀人诛心,女人瞬间红了眼眶,眼看就要放声大哭。 “菲菲?”有人拨开人群,走到女人身边,诧异地看一眼地上的咖啡,柔声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这是怎么了?” 那姑娘一出现,女人顿时觉得有了靠山,立刻握紧她的胳膊,哽咽道:“姐,她们撞了我,不道歉就算了,还说我讹她们!” 说着,看到姐姐身边陪着的青年,她眨眨眼睛,挤出两滴眼泪:“姐夫!你要给我做主!她们欺负我!” 姐姐?姐夫?景织看向忽然出现的两个人,恍然:哦,这就是一块表十万的姐姐?不认识。不过嘛,这个姐夫,倒是她的老熟人了。 “怎么回事?”不习惯成为焦点,男人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后陪女友回病房。 女人立刻告状:“我买了咖啡准备送到房间给姐姐,谁知道这女生站在走廊中间,看到我也不避让,直接撞了我,还污蔑我说我讹她们钱!” “讹钱?”听妹妹这么说,脸色没什么血色的女生尴尬地笑了笑,道,“想来是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她看向沉默的景织和顾墨辞,柔声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好像给你们添麻烦了,还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后面出现的这姑娘说话真温柔,应该是个好人吧。 顾墨辞正想回话,景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两人不回话,女人继续道:“听我妹妹的意思,这件事双方都有一点问题,我代替我妹妹向两位道歉。” 她这么说,本来因为妹妹吵吵嚷嚷而略带不耐烦的男友敛了冷漠,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柔如水。 “不是双方都有问题。”注意到男人神色间的变化,景织打断女人温柔的致歉词,淡淡道,“是你妹妹走路不长眼撞了我朋友,还妄想从我们这里讹十万。” 听到金额,女人眼里闪过一抹不屑,很快又被笑意取代:“抱歉,我妹妹从小娇生惯养的,说话没什么分寸——这件事是我妹妹不对,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景织冷笑:“错了就该道歉,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学老师教过吧?你这个姐姐倒是明事理的,怎么教出来的妹妹这么蛮横不讲理?” 景织说完,被唤作菲菲的女生直接炸毛:“你说我不讲道理?!你才不讲道理!你这个……” “够了,吴菲菲。”不想继续站在这里被周围人指指点点,男人皱眉打断女人的叫嚷,淡淡道,“这件事到此为止,让闵特助带你去重新买身衣服。” “可是——” “我说,这件事到此为止。”男人重复一遍,搂住自己的女友,沉声道,“菲迩,我先陪你回病房。” 哦,这两姐妹,姐姐叫吴菲迩,妹妹叫吴菲菲,看来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啊。 景织勾唇一笑,道:“老朋友见面,不打声招呼就走吗,萧璟。” 说来也是奇怪,这位萧家的继承人不在永安待着,跑到北御的医院来陪女友——难怪圈子里的人都说他沉迷女色不务正业,看来还是有点事实依据的。 被叫了名字,萧璟惊讶地看向景织,打量两秒,认出她是谁:“景织?” 他又看向被景织护在身后地女生,迟疑地说道:“这位是……” “顾墨辞。” 顾?哦,顾墨年的妹妹?又看了眼女生的眼睛,萧璟确定了她的身份,顿时对吴菲菲的颠倒黑白感到无奈。 “顾小姐来看眼伤?” “嗯。”在听景织报出男人的名字后,顾墨辞想起他的身份,客客气气地说道,“萧先生,你好。” “你好。”萧璟回了好,想起身边的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吴菲迩。” 女人掩饰眼底的惊讶,温婉地笑道:“你们好,你们是……阿璟的朋友?” 景织笑笑,回:“算是吧。朋友。” 总觉得女生的语气带点讽刺意味,萧璟:“……” 只是同行,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打过招呼后,萧璟借口带女友回房休息先告辞。 等所有人散开,顾墨辞拉着景织退到墙角,低声问道:“景织。你刚刚……为什么要故意那么说话?” 连顾墨辞都听出她是故意的? 景织嘻嘻一笑,道:“你没听出来吗?” “什么?” “萧璟的那位女朋友,可不是简单角色。” “哎?”和她们发生冲突的不是妹妹么?怎么又和姐姐有关系了? “你没听她说话的语气……嗯,很奇怪?” “……有吗?” “如果顾墨年委屈巴巴地跟你告状,说有人撞了他还污蔑他,你会什么都不问,直接代替他向那人道歉么?不管怎么说,总要先弄清真相,听一听两边的解释吧?” 可她问也不问,毫不犹豫就代替妹妹道歉了。 啧,有这么一个无理取闹的妹妹做对比,这位姐姐的温柔和大度可算被展示得淋漓尽致啊。 不过,那妹子到底为人如何,是萧璟该关心的事,和她们没啥关系。 景织换了个话题:“墨词,水给你,等刘妈下来了我们一起去吃中饭。”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意间撞破的秘密 萧珩带着女友离开后,毕方从景织身后头发下钻出,跳到景织的肩膀上。 鸟儿眨了眨眼睛,盯着不远处等电梯的年轻男女,呢喃道:“那女人……” 正在和顾墨词商量吃什么的景织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了?” “有点奇怪。”毕方说完,再次钻到景织头发下,挡住周围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低声道,“她身上有很熟悉的气息。” “熟悉?”毕方是妖怪,能被他称为熟悉的气息,“难道那个吴菲迩是个妖怪?” 想想不对劲,“萧珩到底是个除妖师,不至于连妖精的气味都闻不出来吧。” 更何况这个吴菲迩有妹妹,说明她本人是有人际关系的,她要真是个妖精,是不是意味着她和云沉一样,借用了别人的身份? 如果真是借用身份,那她很有勇气,竟然和三大世家的除妖师谈恋爱。 她的目的是什么? 景织这么想着,拿出手机给顾卿歌发微信:“萧珩的那个女朋友,你有过接触吗?” 顾卿歌秒回:“没有。” “那你抽空了解一下。我觉得那女人身份有点可疑。” “好。” 这么好说话?景织继续打字:“那女人是个顶配绿茶,你和她相处的时候多留点心,可别着了她的道儿。” “明白。” 哟,这么听话?顾卿歌的手机不会被偷了吧?景织想了想,回了个“大人辛苦”的表情包。 顾卿歌:“……” …… 张主任临时有事外出,刘妈在他办公室门口等了快半个小时才拿到自己的包。 检查完包里的东西,刘妈向小护士道谢:“谢谢你啊小姑娘,我走了,你快去忙你的事。” “您太客气了,慢走。” 女人拎着包,加快脚步往电梯口走去:哎哟耽误这么久,可不能让小姐等急了。 “吴菲迩你今天什么意思?”路过安全出口时,听到门里传出暴怒的呵斥声,以为有人吵架,刘妈脚步一顿。 “你刚刚就是故意的对不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明知道景织在,你还去她面前露面,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熟悉的名字飘进耳朵,刘妈惊讶地张了张嘴,悄悄贴近防火门。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昏暗的楼梯口站了一个年轻的姑娘,身形单薄,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太健康。 她靠着墙壁站着,神色间满是不耐烦,却隐忍着,没有出声打断老者的话。 “要是被景织发现你的身份,你觉得你还能继续待在萧珩身边?别忘了,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没有这张皮,萧珩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听声音,教训女孩的那人年纪有点大,可无论刘妈怎么调整角度,都看不到除了女孩外的第二个人。 她不禁一愣:怎么回事?说话的那个人在哪里? 似乎被女孩不以为然的态度激怒,老者冷笑一声,警告道:“你这身皮是我给你的,我随时都可以把她收回来——吴菲迩,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知道了。”女孩捂嘴咳嗽两声,淡淡道,“下次见了景织,我会绕道走的。” “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老者哑声道,“如果还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了。”女孩放下掩唇的手,讥诮道,“你不是说,你有把握干掉景织了吗?” 干掉景织?她们说的是景小姐吗?刘妈呆了呆,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机打开录音。 这人是谁啊?是不是和景小姐有仇?录了音待会儿给景小姐听听,让她心里有个数。 “不急。”老者曼声道,“先解决协会那些家伙再说,景织和云沉都可以放在最后,毕竟他们比较强,不能轻敌。” “协会?”想起一人,女孩勾了勾嘴角,“那个慕斯秋,长得挺不错的,等你解决了他,把他的皮给我吧,我要收藏。” “你这爱好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无用的东西收藏多了,也不怕哪天暴露么?” “暴露了就更好,刚好这副皮囊我也用腻了,到时候换个外形回到阿珩身边,他也会很惊喜吧?嘻嘻。”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奇怪,刘妈直觉不对劲,把手机塞进包里准备走人。 谁知转身的瞬间,拎着的手提包磕在门上,发出一声轻响。 “谁在外面?!” 随着一声厉喝,消防门迅速且悄无声息的打开,在刘妈发出惊呼前,无形的力量扯住她的身体,将其拉扯进安全通道。 门合上。 “咦?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两个路过的小护士低声说着话。 “什么东西?我没看到啊。” “可能是我眼花了吧……最近老是眼花,哎,想休假。” “谁不想呢?” …… 等护士走远,吴菲迩看了眼蜷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厌恶地说道:“都怪你非要选在医院见面,这里药水味这么重,让我的嗅觉都变迟钝了。” 要不是这女人发出声音,她们根本不会知道有人在外面偷听。 “这女人是顾墨词的随行阿姨,不管她刚才听到了多少,给我把她处理掉。”消失的时间太久容易引起萧珩的怀疑,吴菲迩理了理衣服,道:“我先回去,你也尽快离开——以后没事别找我,容易暴露。” “知道了,你先走,这边我会处理好。” 苍老的声音说完,虚空里出现一扇门,一口将刘妈连人带包吞进去,顿了顿,“门”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 四十分钟过去,景织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皱眉。 刘妈去取包,怎么耽误了这么久?难道张主任还有什么不方便在顾墨词面前说的话要单独跟刘妈交代? 随着时间的增长,顾墨词身上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明显。又等了五分钟,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景织,刘妈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景织正想说话,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人声喧哗。 “有人跳楼啦!” “快叫医生!有人从楼顶上跳下来了!” “……” 直觉不对劲,景织安抚好顾墨词的情绪,把毕方留给她护身,自己独自走出医院大厅,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夹杂着看客低低的议论。 “哎哟,没气了,你说这年纪也不算特别大,怎么想不开。” “哎,每个人都有过不去的坎儿,活不下去了就不活了呗。” “医生怎么还没来?” “来了也没用,二十八楼跳下来的,你看都摔成什么样了。” “……” 拨开人群,景织看清了仰面躺在地上的人,以及她身边被摔得支离破碎的随身物品。 女生脸色微白,难以置信地喃喃:“怎么……会?”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打回原形 在认出尸体的瞬间,景织抬头看向楼顶。 空无一物的空气正以常人无法捕捉的弧度扭曲着,浓郁的血腥味里,一股淡淡的狐狸味夹杂其中。 景织握紧双手,舔了下后槽牙,狠声:“又是你!” …… 接到景织的电话,云放赶到医院,在大厅找到一脸茫然的顾墨词。 简短地解释过刘妈的意外,在女孩震惊无措的表情中,云放低声补充道:“刘女士的尸体已经被送到殡仪馆,顾小姐,我陪你过去。” “你说……”顾墨词抬起小脸“注视”着云放,轻声道,“你说刘妈跳楼自杀了?” 不能接受这个说法,顾墨词眨了眨眼睛,再开口声音已然带上哭音:“刘妈她、她只是去拿包,怎么会自杀呢?” 她想,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有什么地方闹出了误会,刘妈那么乐观的性子怎么会自杀呢?! “顾小姐。”云放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如果不想去殡仪馆,我可以先送你回酒店休息……” “我去!”不去的话,是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平复下心头的悲伤,顾墨词站起身:“我去殡仪馆,麻烦你了。” …… 等顾墨词被云放送上车,停在她肩膀上的毕方一展翅膀,迎着风飞向住院部的顶楼。 景织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而他感应到了大规模爆发的灵力,爆发点就在顶楼——刘妈跳下来的地方。 …… 住院部二十八楼天台,“门”张嘴将吞下去的女人连带着她的包一起吐出来,看到女人撞上护栏又翻滚而下,它打了个哈欠,等主人的下一步指示。 女人坠楼,楼下很快聚集了一堆围观群众。 “走吧,再晚一点会被景织发现。”确定女人已经死了,苍老的声音招呼同伴,“先回永安,萧家那边……” “吱!!!” 她话音未落,慢悠悠在空气里游动的“门”发出一声惊慌的大叫,好似刹车失灵的车,在空气里疯狂地左冲右撞。 与此同时,金色的长箭呼啸着袭来,扑哧一声,精准地贯穿冲撞的妖怪,将它固定在天台的地板上。 “吱!吱!” 被一箭洞穿尾巴的“门”看向自己的主人,发出惨兮兮的求救声。 “景织!”认出射穿妖怪的是什么东西,苍老的声音划过一抹紧张。 随着她的惊呼声落下,纤细的人影一闪而至。 来人无视了她的伪装,双手在空气里虚虚一抓,毫不犹豫往两边撕扯。 “刺啦——” 包裹在妖精外围的伪装被撕裂,雪白的影子从空气里掉落,吧唧摔在地上,又灵巧地一跃而起,连退三步,和除妖师拉开距离。 然而除妖师并没有因为对方显露原形而有所迟疑。 在白毛狐狸落地的瞬间,景织追上她的身影,挥拳往她脑袋上砸去。 耳边风声烈烈,出于求生的本能,狐狸翻身滚开。 比她更快,携带着强大灵力的拳头擦过她的白毛,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咳!”被一拳砸翻在地,狐狸呕出一口血,挣扎着想爬起来。 “我知道……”景织落在地上,走向她,“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身。” 她在动弹不得的狐狸面前蹲下身,单手拎着她的脑袋把她提起来。 “不过,就算是分身,杀了它,也能重创你吧,熵茵。” 迎上除妖师染血的眸子,白毛狐狸身子一僵,脑海中陡然浮现出前面前两人对峙时,除妖师眼底足以吞噬一切的杀意和煞气。 “你是……”她恍然,“景织?!” 怎么可能! 景织被红莲业火焚灼,千年前已经魂飞魄散,眼前这个女人怎么会使景织?! “认出我来了么,熵茵。” 女生冷声笑了,在狐狸惊愕已极的目光下,她抓紧她的脑袋,狠狠砸向地面。 鲜血溅开,白毛狐狸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景织站起身。 一阵风过,地上的白狐尸体化成一堆齑粉,散在风里。 “果然,是分身。” …… 距离北御千里之外的永安,由结界固定生成的幽林之中,盘腿坐在巨石上打坐的女子身子颤了颤,猛地弯腰咳出一口血后,整个人从石头上栽倒在地。 “该死的景织……” 无法维持人形的狐狸精被迫显出原形,趴在地上喃喃自语。 “我一定……一定将你……” …… “你说什么?” 左菁放下端着的杯子,脸上的悠然神色一扫而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你说那个狐狸精又被打回原形了?” 修了九百多年,终于在前天重新修得人形,结果没过两天,又被打回了原形。 “她又做什么蠢事了?” 电话那边,女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在北御的医院遇到了景织,被景织重创,打掉了近百年的修为。” “又是景织!”左菁气得摔碎茶杯,狠声道,“混账东西!扫把星!” 不想浪费时间听她骂街,电话那边的人笑了一声,敷衍地安抚两句后挂断电话。 “景织……” 那女人就是和她过不去,放走人鱼、打伤熵茵……新仇加旧恨,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 一拳解决掉熵茵的分身后,景织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妖精。 被破魔矢刺穿尾巴,小妖精缩在地上蜷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小妖怪没什么威胁,但它是熵茵的所有物,也就是她的敌人。 对敌人,景织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凝出一支破魔矢,景织停在小妖精面前,准备给它致命一击。 “景织。”火红色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停在栏杆上,“等一下。” 景织抬眼看向他。 “你面前的这个妖精叫藏心,是生活在天阙的小妖怪,妖力微弱,对人类没有任何威胁。” 景织就事论事:“它刚刚协助那只狐狸精杀了人。” “因为无形无体,藏心只能依附其他妖精或者人类生活……你如果信得过我,可以把它交给我,我送它回天阙,交给长风严加看管。” 清楚杀人凶手是谁,景织对为难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妖没什么兴趣。 拔掉禁锢它的破魔矢,景织沉声道:“毕方,这只小妖怪交给你处理,下次若是在熵茵身边看到它……” 没等她说完,重获自由的小妖精拼命摇头,噗嗤吐了一个东西在地上。 “这是……”景织看着粘着口水的黑色物件,挑眉道,“手机?”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兄妹再见 小妖精吐了个手机在地上后被毕方带走,景织抽了张纸巾把手机上的口水擦拭干净,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被妖精的口水泡久了,手机黑屏开不了机。 “我记得这手机是刘妈的。”她收起手机,想着带给顾墨辞确认一下。 熵茵不会无缘无故对刘妈出手,藏心留下这个手机,想来是刘妈不小心录到了什么东西。 熵茵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是来找她们麻烦的?还是另有目的? 这个医院里,有那只九尾狐在意的东西。 …… 浑浑噩噩回到酒店,顾墨辞坐在床上,睁着无神的眼睛发呆。 刘妈是徐姊璇为她寻找的保姆,从她出生起便跟在她身边照顾。 后来她眼睛受伤,行动不便,徐姊璇要求她搬到别苑静养,刘妈没有嫌弃她,跟着一起到别苑,继续照顾她。 她依赖她,信任她,对待她的感情远比顾家那些多年不见的亲人还要深刻。 刘妈自己没有小孩,把她当亲女儿养大,她还说等她治好了眼睛,就陪刘妈出去旅游。 女人年纪不太,生性乐观,遇到任何麻烦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还会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向前看。 刘妈……怎么会自杀呢? 听到动静,趴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小白狗跳下沙发,跑到女孩脚边,低头轻蹭她的腿。 女孩没有给出反应。 饿了一天的狗狗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平时喂养自己的保姆,只能更加用力地蹭女孩的腿。 “汪!汪呜!” 两声凄凉的狗叫声把顾墨辞唤回神,她俯下身,摸索着抱起腿边的小白狗。 “小白。”她低头,额头抵在他的脑袋上,哽咽道,“刘妈不要我了……” 小白:“?”什么鬼?那女人不是这位大小姐的保姆吗?竟然还能丢下自己的主子跑路? 耳边是女孩的呜咽,小白恍然明白自己的理解有误。 “……汪呜……” 不会吧,才一天没见,那个人类,去世了? 在殡仪馆已经哭累了,顾墨辞哽咽两声后,又恢复成发呆时死气沉沉的样子。 喂养他的人去世,小白蹲在顾墨辞的腿上,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好意思再吭声。 …… 接到云沉的消息,顾墨年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赶到北御,在酒店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顾墨辞一夜没睡,听到敲门声,茫然四顾后,摸索着走到门边。 “哪位?” 开口时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清了清嗓子,正想再次开口,仿佛心有灵犀,门外那人道:“墨辞,是我。” 他没有说自己是谁,然而顾墨辞却陡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哥哥?” 她猛得拉开酒店房门,疾疾往外走了两步,一头撞进男人的怀抱。 他抬手虚虚环住她。 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哥。”她拽紧他的胳膊,顺着手臂往上摸索,冰凉的手指覆在他的脸上,仔细地描摹他脸部的轮廓。 真的是哥哥。 他终于愿意见她,终于愿意放下误会,站在她的面前。 顾墨辞哽咽着,想说话,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再次蜂拥而出。 “哥,刘妈去世了!” 最信任的人站在面前,她放弃伪装的坚强,哭得声嘶力竭,一边狼狈地擦眼泪,一边解释。 “她只说她去拿包,她不会自杀的!都是我的错,我应该陪她一起上楼,都是我的错!” 她把所有的过错归结在自己身上,不能释怀。 顾墨年环着妹妹的肩膀,沉默着,没有立刻接话。 房间里除了顾墨辞空无一人,顾墨年的目光落在那只雪白的狗子身上。 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狗子夹着尾巴,连滚带爬地滚到床的另一侧,滚出他的视线范围。 无足轻重的小妖怪。 顾墨年收回视线,垂眸看着妹妹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 “墨辞,别哭。”他拍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抚她,“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是我的错。”顾墨辞吸着鼻子,呜咽,“我应该陪她一起上去……” “墨辞,我已经在云沉那边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事情的经过?” 顾墨辞强忍住眼泪,打了个泪嗝,止住呜咽。 听兄长的语气,这其中还有其他隐情么? …… 打车到云端集团总部,报了姓名以后被前台工作人员带到云沉的办公室。 云沉在开会,办公室没有人。 景织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拿出那个黑屏的手机翻来覆去的研究。 云沉进来时,景织正趴在沙发上和陆邈邈打电话。 “嗯,那个肖舟听说是庆源地产的二公子,云沉说他这边会处理,你安心拍戏就好……哦?接到了张导的新戏?恭喜呀表姐……对了,还有那天给你下药的人……你查清楚了?那就好,嗯嗯……你安心拍戏,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景织放下手机,皱了皱眉。 云沉在她身边坐下,自然地拿过她喝了一半的果汁一口气喝完。 景织转头看他:“结束了还是中途休息?” “结束了。”云沉道,“顾墨辞那边的情况我听秋微说了,你和熵茵见面了?” “只是分身。”景织指着桌子上的黑色手机,“这是刘妈的手机,能不能让你们公司的技术人员帮忙修理一下?” 云沉扯开领带,点点头:“我让修理送到技术部去。” “多谢。” “酒店那边我打过招呼,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陪顾墨辞。” “咦?”难得狐狸先生放人,景织拖长了音调,问道,“你这是厌烦我,找借口赶人了?” 捏了捏她的鼻尖,云沉无奈道:“我是担心你今晚睡不着。” “哦,我今晚要出去一趟,不回去睡了。” “出去一趟?” “把那只小妖精放走以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景织道,“云沉,我要去天阙,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天阙?云沉拧眉:“你怀疑熵茵的真身在天阙?” …… 古国天阙,妖精们的理想乡。 每逢花朝节,天阙之门大开,供流浪在外的小妖精们进入。 进入天阙,意味着完全的安全和自由,于是没到花朝节,便能看到形形色色的小妖精们排队进入天阙之门。 “除了花朝节,其它时间不能进去?”景织疑惑,“上次我们进去的时候,也不是花朝节哎。”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想要你表扬我 除了花朝节之外,其它时间,只有获得过天阙之主的许可,居住在天阙的妖精们才能自由进出天阙。 “上次的晚宴,我们喝酒的地方是天阙的最外围,出现在那里的妖精,也是天阙里居住的妖精。” “那后来……”后来他们不是去了树屋? “我是可以自由进出天阙的人。”云沉看她,眸光清亮,隐有笑意,“你若是想去天阙,我可以带你进去。” “这么简单?”景织诧异。 “嗯。” 景织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沉沉不说话。 以为她在为刘妈的死难过,云沉看着空荡荡的玻璃杯,柔声道:“我去给你榨杯西瓜汁。” 景织盯着他,忽然伸手胡乱揉搓他的头发,把他柔顺的黑发揉出鸟窝。 云沉:“……” 看着男人乱糟糟的头发,景织哼一声,坐回到沙发上。 郁结在女生身上的寒意散去,云沉无奈叹了一口气:“气顺了?” “顺了。”景织眨眨眼睛,一脸无辜,“进出天阙对你来说这么简单,你直接带我进去不就好了,干嘛弯弯绕绕说那么多,哼。” “想你表扬我。”云沉直接回道,“让你知道进出天阙不容易,我带你进去了,你才会表扬我。” 景织:“……” 他把自己的小心思直白地剖开举到她的面前,让她能毫无障碍地看穿他的心——毫不避讳、直接干脆,却又让人怦然心动。 她没有压抑心底的悸动,勾了勾手指,在他疑惑地俯身后,她扯住他的衣领,倾身吻他。 “唔……”面对突如其来的吻,他身子僵了僵,克制着心底的羞怯和紧张,低头回应她的吻。 短暂的温柔试探后,她撬开他的唇齿,强势地开始攻城掠地。 不知何时露出来的耳朵和尾巴都染上了粉粉的轮廓,狐狸先生呼吸急促,尾巴在空气里大幅度摇摆着。 听着他短促的喘息声,景织稍稍挪开自己的嘴唇,眯眼轻笑:“却言,你吻技不行呐。” 狐狸先生红着脸,眼里氲着水,喉结滚动一下,喃喃:“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话音落下,好似恶意报复般,景织再次贴近,狠狠吻住他。 …… 就像陆邈邈猜测的那般,邹姐在第二天接到了张导那边的电话,确定了水云之间的女主是陆邈邈,并邀请她们抽空到张导工作室谈一下电影相关事宜。 挂断电话,邹姐举手隔空点了点陆邈邈,语气又惊又喜:“你呀,看来我以前低估你的演技了。” “不是说了嘛,以前我只想当咸鱼。” 邹姐感慨:“哎,这次接到张导的电影,你好好表现,争取能靠着张导的电影咸鱼翻身。哎,我说你……” 陆邈邈已经从医院搬回到自己的公寓,此刻正逛着购物APP,想买瓶香水送给慕斯秋。 这次多亏了慕斯秋多管闲事,不然她最后的下场如何还真不好说。 至于为什么感谢礼物要送香水……她注意到,每次和他见面时,他身上都有一股子似有似无的木质香味,不知道是香水还香薰。 但“慕先生是会用香水的精致男人”这个观点在她脑中扎了根,一想到送礼,她第一反应就是香水。 刚好最近她被安利了一家小众的男士香水,木质香,价格美丽,适合送礼。 她专注地挑选礼物,念叨了一堆没有得到回复,邹姐凑上去看她:“你专心致志看什么呢?哟?” 她诧异地,带着八卦的气息:“男士香水?给谁买的?” “救命恩人。”确定好礼物,陆邈邈果断加了购物车,付款,“给救命恩人的礼物,可不能敷衍。” 从可可口中得知酒吧那次是那位慕先生帮了大忙,邹姐笑道:“是该好好给人家送个礼,要不是慕先生出手相助,这次张导电影的女主角哪轮得上你。” 陆邈邈煞有介事地点头:“邹姐说的是。” 看她一门心思都在送礼这件事上,邹姐道:“上次我回公司找了蒋沫,小姑娘到底年轻,没几下就被我问出背后指使的人,哎,你神机妙算,真是施沅。” 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吃惊,陆邈邈点点头,寻思着怎么把慕斯秋约出来,约到哪里方便…… “我说,你想怎么处理?” “既然张导的电影确定是我,她的事就等电影结束以后再说。”陆邈邈道,“最近和她没机会见面,我想先专注电影,不想额外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说的也是,实力碾压就是对她最好的回击。”邹姐道,“我最近会盯着点施沅那边,你安心拍戏就好。” “嗯。谢谢邹姐。” …… 昨天刚说完两人最近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此时此刻两人正面对面坐在张导的茶室,听张导说电影相关的细节。 陆邈邈是张导确定的女主,而施沅也是制片人塞进来的重要角色。 面对着走关系才能坐到自己对面的女人,陆邈邈一派淡然宁静,认真听导演讲课,偶尔喝一口茶,提神醒脑。 施沅则远不如她淡定,张导说话的间隙,她时不时瞟一眼陆邈邈,暗恨对方关系比她更硬,又后悔那天晚上没有闹出点什么新闻来。 聊了些关于电影的相关事宜,相谈甚欢,张导心满意足地招呼工作人员和经纪人去详谈合同细节,暂时留下两位女明星在茶室休息。 陆邈邈依然佛系地喝着茶,周身散发着宁静致远的气息。 施沅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喝干净,坐不住了。 “陆邈邈,拿到水月这个角色,你挺得意啊?”为了避免败坏自己高冷矜持的形象,她刻意压低声音,确保除了两人,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听到她说的话。 陆邈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悠悠一笑:“对啊,挺得意……毕竟呐,有人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拿不到呢。” 一击致命。 施沅咬碎一口银牙,狠狠瞪了陆邈邈一眼:“那我就等着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她喊了助理,找了个理由先告辞离开。 等施沅离开后,陆邈邈重新给自己的茶杯倒满,自嘲地笑了笑:“你竟然会被这种沉不住气的人算计,陆邈邈,越活越回去了啊。”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章 赤狐 等敲定了合同,陆邈邈和张导告辞,一行人上了停在门口的商务车。 一切尘埃落地,邹姐总算松了一口气,道:“晚上要不要吃个火锅庆祝一下?” “火锅?”可可激动得海豹鼓掌,“邹姐,你竟然同意吃火锅?!” 邹姐笑道:“就这一次,庆祝你邈邈姐的演技被严厉的张导认可。” 可可继续海豹鼓掌。 两人一齐看向玩手机的陆邈邈。 陆邈邈抬头,微微笑道:“今晚不行,今晚我约了人。” “啊?”可可失望地放下手,和邹姐对视一眼,好奇地问道,“邈邈姐,你约了谁?” 她想了想,恍然道:“不会是……慕先生吧?” 陆邈邈坦率地承认:“对,预约了逍遥居的雅间。” “好叭。”可可垂头丧气,“那火锅只能……” “过时不候哈。”邹姐指着陆邈邈道,“你马上要进组了,为了角色塑造,你明天要开始节食塑身。” “行。”陆邈邈道,“放心,我晚上也不会多吃的。” 还想着吃火锅的可可彻底放弃,耷拉着脑袋坐会到座位上。 “可可,你和邹姐去吃饭吧,账单找我报销就好。”对小助理向来纵容,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陆邈邈忍着笑,无奈道,“吃什么随便。” “真哒?!” “哎,我不去。”邹姐举手,“主角都不去了,那我还是回家陪孩子老公吧。” 单身狗可可:“……” 陆邈邈温柔体贴地补上一刀:“要不,可可你自己去吃?” 可可化悲愤为食量:“我去!”又撒娇,“邈邈姐报销~” 陆邈邈很是大气:“嗯,你邈邈姐报销,去吧。” 可可:“耶!” …… 听闻云沉要带着景织回天阙,彧宿亲自到天阙之门迎接。 天阙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红毛狐狸蹲在硕大的芭蕉叶子下,看着黄豆大小的雨点出神。 熟悉的身影步入天阙之门,只看到那双脚,赤狐便认出来人是谁。 “却言!”他从芭蕉叶子下探出脑袋,嚷嚷,“给我一把伞!” 云沉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蹲在芭蕉叶子下的红毛狐狸,无语。 明知道下雨,为什么这狐狸出门不带伞? 景织打量着狐狸,疑惑地说道:“狐狸毛不是防水的嘛。” 彧宿反驳:“防水不代表就要淋雨啊!” “那你为什么出门不带伞?” “……” 最终,云沉撑着伞,景织抱着狐狸,两人回到树屋。 收起伞,云沉拎着赤狐的颈子毛把他从景织臂弯里扔到地上。 昏昏欲睡的狐狸摔出吧唧一声响,甩了甩脑袋,完全醒了。 “却言!”他跳起来,对着云沉龇牙,“有你这么心狠手辣对待同伴的家伙嘛!” 云沉淡淡瞥他,懒得理会。 赤狐的毛比九尾狐的毛要稍微硬一点,但摸起来手感也很好,顺顺滑滑,还有松鼠一样的大尾巴。 景织还在回味狐狸毛的手感,就见眼前的红毛狐狸跳上桌子,对着云沉龇牙咧嘴一顿威胁后,转身跳出窗口。 “我去找长风教训你!” 云沉:“……幼稚。” 等彧宿消失在雨幕里,景织走过去关上窗户,顺势在椅子上落座。 “天阙这么大,要找毕方会不会很困难?” 云沉道:“我来之前通知过彧宿,他会想办法。” 彧宿那家伙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办事还是很认真的,只要是他答应过的事,绝对会办得妥妥当当。 耳边是哗啦的雨声,敞开的大门处,有风卷着雨飘进来。 上次她醉酒时,云沉说过,那只被家族驱赶的单尾白狐被蘅君所救,带回天阙交给赤狐一族抚养长大。 即使在人间,在由他一手掌握的云家,他也很少对着什么人露出这般放松的神态。 “却言。” “嗯?” “彧宿是你的竹马?” 云沉诧异地扬起眉毛,思考着她的措辞,纠正:“我是他的债主。” 景织好奇:“你给他放高利贷了?”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 “我救过他的命。” “哦?”景织愈发好奇,“我看他修为不低啊。”放在现在那些除妖师里,除去少有的S级,只怕没有人是他对手。 “他小时候贪玩,掉进潭水里险些淹死,是我把他从水里捞起来的。” 景织:“……” 看到她眼底的笑意,云沉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虽然是举手之劳,但也是救命之恩。” 景织忍不住笑,附和他:“是的,救命之恩,该涌泉相报。” 正说着,赤色的狐狸去而复返,背脊上站着一只红毛的小鸟。 狐狸冲进房间,急急刹车停在云沉面前,肉垫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润的梅花印。 “给你,毕方。”抖了抖身体,等毕方嫌弃地飞到桌子上,红毛狐狸开始用力甩水。 水珠四溅,好几滴落在景织脸上和手臂上。 景织:“……”这狐狸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毕方本来在蘅君屋里喝酒,醉醺醺地坐着狐狸地顺风车换了地方,此刻停在景织手边,摇摇晃晃地走着Z字形。 “毕方好像……喝醉了。”景织轻轻戳了戳神兽的脑袋,鸟儿立刻甩甩头,不耐烦地往旁边挪地方。 不顾云沉的嫌弃跳到云沉的床上蹲坐下,彧宿解释说:“他到了天阙就去找蘅君,在蘅君那里喝了点百年绊的酒,醉了。” 看着连路都走不稳的神兽,云沉叹了口气:“算了,他这个样子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东西,等明天吧。” “好啊。”彧宿抢先景织一步回答道,“云沉,这里让给小景,你跟着我去隔壁休息。” 景织惊讶道:“你们两个的住处离得这么近?” “昂,我住在隔壁树上。” 雨小了些,景织走到门边往隔壁看,茂密的枝叶遮掩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却言。”景织回头问云沉,“你要过去吗?” “不要。”云沉拒绝得很果断。 “哎却言,你不去和我睡,难道要一个人睡地上?”彧宿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道,“有点绅士风度,你不能让小景睡地上。” 话落,白毛狐狸落在地上,看他:“不是只有你会变成原身?” 景织最爱抱着他的原身睡,哪会忍心让他睡地上? 彧宿:“……” 不顾好友的嫌弃,他咬住白狐的尾巴,拖着他往外走:“不行,你今晚必须跟我睡。” 猝不及防之下,被好友拖到门边的云沉委屈巴巴地看向景织。 景织:“……” 她无视了求救的云沉,目送两只狐狸消失在雨幕里,挥挥手:“拜拜~”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在保护我 送走云沉,景织回到床上坐下,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落在打瞌睡的毕方身上。 火红色的鸟儿站得笔直,脑袋埋在翅膀下,偶尔前后晃悠,一副随时会掉下桌子的感觉。 景织盯着他看了片刻,拿过枕头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托起毕方放在柔软的枕头上。 他落在枕头里,放松了身体,紧绷的翅膀耷拉下来。 景织又盯着他看了许久,听着雨声小了,起身打开窗户,将房间的灯笼挂在窗户上。 灯笼在和风细雨里摇摆,灯面上的白猫打了个滚,从原来趴坐的姿势改为躺着。 伸手拨了下灯笼,灯白猫发出一声悠长的“喵呜”,景织忍不住笑了笑,躺回到床上,闭目休息。 …… 人来人往的机场,女孩依依不舍地和自己的兄长告别,不忘忍着眼泪叮嘱:“哥哥,你要是空了一定要回来看我。” 男人摸摸她的头,笑道:“好,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 说着,他看向站在女生肩膀上的火红色鸟儿,笑道:“小红,我不在的时候,小小就拜托你了。” 鸟儿梳理着羽毛,闻言抬头,眨眨眼睛。 男人本就是为了分散妹妹的注意力才把话题引到鸟儿身上,没指望宠物能听懂他的话。 说完,他再次用力拥抱了相依为命的妹妹,在广播的催促下往登机口走去。 等兄长的背影消失在玻璃后,女孩擦掉眼泪,转身往外走。 “小红,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国呢,等哥哥落地以后我一定要他给我拍照片……哎,我记得哥哥要得二十多个小时才能落地。” 鸟儿当然不会回答她的话。 她也不在意,自言自语:“小红,你出过国吗?你说那边有什么特产,哥哥回来的时候我让他多带点回来。” “……” “哎,小红,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我和你相依为命了,你可要听我的话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啾~” 女孩笑了,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鸟儿毛茸茸的脑袋。 “小红,我明天有课,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啾~” 兄长离开的当天夜里,闻家遭遇了小偷。 踩过点,确定家里唯一的男士拎着行李箱出门、家里只剩下女孩和鸟后,小偷肆无忌惮地撬开了门锁,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 三室一厅的房子,除了大家电以外,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小偷在无人的客厅和房间逛了一圈后,摸到女孩地卧室门口,尝试破门而入。 在小偷进去客厅的时候,闻笑已经醒了过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贴门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然后飞快地找出自己的手机报警。 等挂断电话,她在房间转了一圈,最后选择拿起桌子上的花瓶到门边守着,只等小偷进来,就给他当头一击。 门锁处不停地打开轻响。 闻笑屏住呼吸,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害怕闻笑,这是你的家,打死他也是你正当自卫,别怕,别怕……” 鸟儿站在自己的小窝边缘,歪头看着自说自话的姑娘。 和外面的小偷相比,女孩是纤细的,也是柔弱的。 在兄长离家的第一天晚上,她便遇到了以前从未遇到过的麻烦。 她没有惊慌失措,很冷静地打电话报警,虽然声音颤颤,但口齿清楚地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和家庭地址。 脆弱的人类在危机面前似乎总能格外的冷静。 在这一刻,他生出了对人类勇气的敬意。 他想,既然欠了他们兄妹人情,又答应了她兄长对她多加关照,那就在那个男人回来之前,为她幸福自由的生活尽一点绵薄之力。 小偷专注地撬着房门的锁,幻想着打开房门后女孩惊慌尖叫的场面。 越想越兴奋,他加快开锁的动作。 “嘻嘻~” 忽然,后脖颈吹过一阵凉风,就像有人现在他身后对着他的后颈吹了一口气。 有虚无缥缈的笑声在客厅里响起,尾音空灵,久久未散。 什么鬼?! 小偷停下手上的动作,吞了口唾沫。 “嘻嘻~” 笑声再次响起,证明不是他的幻听。 “你要打开我的心脏吗?” 那个声音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忽远忽近,时轻时重。 “谁!什么人?!” 小偷猛得转身,后背抵在房门上,警惕地打量四周,颤颤巍巍地骂道:“别他妈的装神弄鬼!老子才不怕你!” “嘻嘻~” 那个声音还在笑。 “你要打开我的心脏吗?” “什么狗屎玩意儿!”小偷抖得更加厉害,怒骂道,“别以为你装神弄鬼我就怕你!” 他骂骂咧咧,连滚带爬地跑到对面按亮了客厅的灯。 然而还没等他在明亮的灯光下松一口气,灯泡滋啦滋啦闪了两下后,彻底熄灭。 “艹什么垃圾东西!” 男人干脆破口大骂。 “嘻嘻~你要打开我的心脏吗?” 黑暗中,那个声音还在锲而不舍的追问。 “谁他妈要你的心脏!”被吓得双腿发颤的男人硬着头皮骂道,“滚!滚远点!再不滚我报警了!” “你不想?” 那个声音似乎愤怒了。 一双苍白的手从男人背后伸出,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虚空里的声音在他耳边哈气。 “既然不想,为什么要撬开我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 比阴森森的声音更加可怕的是男人的惨叫。 …… 警察赶来时,非法入侵的犯人正蹲在沙发边上瑟瑟发抖。 他们敲开卧室的门,里面举着花瓶的女生也是一脸迷茫。 “他好像有病。”闻笑说,“我在房间里听到,他一个人在外面自言自语,还说脏话,最后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声,吓了我一跳。” “中途你有出来过吗?” “没有。我很害怕,”闻笑挤出两滴眼泪,“我一个人在家,听到外面有人进来时我就很害怕,哪还敢出去。” “……” 做完笔录,鉴于她还在读书,警察建议她更换门锁,并且在上课期间住在学校宿舍。 “那不行。”闻笑指了指立在自己肩膀上的鸟儿,认真道,“学校不许养宠物,我住校的话,小红会饿死的。”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考虑一只鸟会不会饿死?警察同志露出无语的表情,感叹不懂现在小姑娘的想法。 回到家,闻笑锁上大门,推了柜子过来抵住门,回到房间锁上房门,再三检查后,才松了一口气,趴到床上。 他从她肩膀跳下,停在她面前。 “小红。”她摸着他的羽毛,眯眼笑,“今天,是你在保护我,对吗?”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起生活的的日子 女孩趴在床上,伸手拢住红色的小鸟,亲昵地点点他毛茸茸的脑袋。 被她的快乐感染,鸟儿往她脸颊边跳近了些,低头轻轻蹭她的脸颊。 闻笑忍不住笑:“小红,我觉得你肯定是我的吉祥物,有你在,什么麻烦都是小事啦!” 自兄长离开后,她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明天我们去游乐园吧。”她翻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突发奇想地说道,“明天下午没课,我带你去游乐园,就离家不远的那个,我们可以去坐旋转木马、摩天轮,哦,那里有家甜品店的香草味冰淇淋特别好吃!” 她说着,捧起他,送到属于他的小窝里。 他的小窝在她床头,由她兄长亲自编的小吊篮,里面铺垫了棉花和她的衣服,还有她特意缝制的小枕头和小被子。 等他在窝里睡下,她给他盖上被子,关掉床头灯,柔声道:“小红,晚安。” 人类真是奇怪。 即使只把他看做什么都不懂的宠物,她每个夜晚清晨都会跟他说问好。 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她仍然坚持如此,日复一日。 真是奇怪啊,人类。 …… 次日,她上午有课,给他留了水和粮,走之前不忘在他脑袋上亲了一下:“我去上课啦,小红,在家要乖哦,拜拜~” 这是她第一次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他全身一僵,尾巴上的毛直直打了个颤。 瞪大眼睛,他惊愕地目送姑娘出门。 怎么回事?她、她刚刚吻了他!她怎么能吻他呢! 现在这个时代的姑娘都这么随便的吗?! 整个上午,他沉浸在女孩的亲吻中,整只鸟一会儿瘫在沙发上,一会儿跳起来落在窗台上,一会儿飞到窝里打滚…… 四多小时过去,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不降反升。 可恶!现在的姑娘怎么能这么轻浮呢!就算他只是一只鸟,不经过他的同意,她也不能随随便便亲他! 可恶……臭丫头。 …… 上午只有两节课,拒绝了同学的邀饭,闻笑抱着书颠颠地跑回家。 一开门,气势汹汹扑棱着翅膀的鸟儿便撞进她怀里。 他在她怀里打了个圈儿,一跃跳到她肩膀上,骂:“臭丫头,以后不许随随便便亲我!本君的脑袋是你可以随便亲的吗?你……” “啾啾啾~啾啾啾~” 鸟儿停在她肩膀上,不停地叽叽喳喳,闻笑听不懂他的鸟语,自然而然地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小红,你今天好热情呀。” 她把他从肩膀上捉下来,吧唧吻了吻他的脑袋,又把脸颊挨着他软乎乎的羽毛蹭了蹭。 “小红,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哦。” 本来叽叽喳喳的鸟儿陡然哑火,他惊愕地瞪大眼睛,扑棱着的翅膀保持张开的动作,呆滞。 没发现他的僵硬,小姑娘扔下包,抱着他回到房间开始化妆。 “走走走,我们去游乐园,刚好可以吃午饭,我喜欢游乐园边上的那家西餐厅,牛排味道特别好。” 小姑娘叽叽喳喳,即使一个人也不会让屋子里显得冷清。 “哦,对了,今天下午四点多钟哥哥应该就到了,到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今天上午是高数课,我讨厌高数,要是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绝对选个没有高数的专业。 “今天同学看到你的照片,都说我把你养的好,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刚来我家没多久。 “同学还提醒我给你找个伴,说一只鸟太孤单了,会得抑郁症,还会自杀,我们今天顺便去逛逛花鸟市场,给你找个伴。” “……” 化好妆以后,女孩将他放到自己肩膀上,戴上遮阳帽出门。 他们所在的小区离游乐园只隔了一条街区,她先带着他去了餐厅,点了一份牛排和一份小食。 “冰淇淋你喜欢什么口味?香草?巧克力?” 说着,自己下单了香草冰淇淋。 服务员上餐后,她从包里翻出自己带的小碟子,切了小块牛肉放在里面:“给。” 他从她肩膀上跳到桌子上,低头啄了一口。 嗯,入口鲜香嫩滑,就是香料味有点重。 看他低头吃牛排,她压低声音笑道:“小红,你和别的鸟果然不一样,你是不是成精了?” “咔!”他被牛肉卡住,不停地甩头。 “哎哟你慢点吃。”她给他喂水,“喝水。” 他连着啄了两口,总算把牛肉咽了下去。 “你放心,就算你真是妖精,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她信誓旦旦,说着妖精的事,好像这个世界上存在妖精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他安静听着,等她说完,低头继续吃牛排。 那天,他记得她还让他尝了鱿鱼圈、鸡米花还有冰淇淋,味道很好。 后来,他们去了游乐园。 那是他第一次正式踏入人类的世界,见识人类世界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她带他坐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又去甜品店吃了香草冰淇淋。 他记得,在摩天轮转到最顶端的时候,城市被他们踩到脚下,仰望时高不可攀的高楼大厦变得渺小而遥远。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认真把这个城市介绍给他。 “那是北御大学,是我们国家的最高学府,每年春天可以进去看桃花,可美了美了~ “那边是苍狼江,也是上游的两江汇合口,水一半浑浊一半清澈,是不是很奇特? “那是摘星大厦,是北御的地标性建筑,也是北御最高的建筑,听说站在顶楼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 说着,她转头看他,笑意盈盈。 “小红,你看,我们的世界是不是特别美?” 我们的……世界? 他注视着她含笑的眼睛,想了很久,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的,这个由人类创造的钢筋水泥的世界很美,远比妖精的世界要先进和文明。 人类进化得远比妖精迅速,想必再过百年,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妖精的容身之地。 “哎,小红,摩天轮到最高处了,快许愿!”她说完,立刻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闭上眼睛。 许愿?他看她的动作,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 许愿么……其实,他没有什么愿望。 从封印之地逃出来后,他甚至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能过一日是一日,大概形容的就是遇到她之前的他所处的状态。 不过……身边是认真许愿的小姑娘,他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 他想,她这么虔诚,他就信她一次,跟着许一个愿望好像也不亏。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感知梦境 在游乐园里闹了一天,她回到家后累得瘫坐在沙发上。 “哎,自己玩都这么累,你说那些带小孩的家长是怎么坚持一整天的?” 她嘀嘀咕咕,从包里翻出手机给兄长打电话。 “哥,你到宿舍了吗?到了啊?哦哦,我刚刚和同学聚会完才回家呢……家里没什么事,我收拾收拾就睡觉啦……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也快点休息哦……啊?你还在倒时差?行叭,同情你。” 嘴上说着准备洗洗睡,但两人还是絮絮叨叨说了快一个小时。 她说着自己的日常,问了出国后的各种细节,交代兄长要好好休息,唯独没有说家里遭贼的事。 挂断电话,她看着黑掉的屏幕发了会儿呆,回房间拿了睡衣洗澡。 他飞到自己的小窝里,自觉地盖上被子,就等她出来关灯睡觉。 …… 仔细想想,那天她洗完澡出来以后,有没有跟他说什么话? 她睡觉前是不是和往常一样,跟他说了晚安? 时间过得太久太久,他有点记不清当时的细节。 可他永远记得,她冲过大火,停到他面前时,释怀的笑容。 “小红,你是小红吧。”她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被烟熏得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忽而笑了,“小红,你长得真威风,像传说故事里的凤凰呢。” …… 景织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木质的屋顶,眼泪从眼角倏然滑落到枕头上。 挂在窗框上的灯笼暖黄的光已经转为淡淡的幽蓝色,在风里忽闪着。 做梦了啊。 就像看了一部冗长的电影,梦里的一切都是那般真实,仿佛她的亲身经历。 当然不可能是她的亲生经历,她不是闻笑,也不是小红。 所以…… 景织转头看向桌子上还沉溺在梦境里的妖精——巴掌大的鸟儿正蜷在枕头上,紧闭着眼睛,有眼泪不停地滑落,打湿了眼睑下的茸毛。 景织起身,走到桌子边,伸手轻轻擦拭鸟儿的眼泪。 那个叫闻笑的姑娘,生活中大多数时间都是笑着的,笑起来双眼弯弯好似月牙儿,充满朝气。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或许会结婚生子,或许会保持单身,或许独自一人走过山河万千,或许……身边仍然会跟着一只火红色的鸟儿。 她死了,死在了十八岁的冬季,在厚雪和冷风之中,长眠九香山。 在可查找的所有和她有关的记录里,她的一生被寥寥两笔带过,然后以意外身故为她的生命画上句号。 没有人知道那年初雪时的九香山发生过什么,也从来没有人把那座孤苦伶仃的坟茔和次年的大火联系起来。 一把大火后,九香山只剩下那片被废弃的公墓和守着女孩的孤坟无法释怀的妖精。 …… 逍遥居是北御最有名的私人会所。 传说逍遥居的老板有钱又有个性,给逍遥居定了个规矩:只接金卡会员。 至于金卡会员怎么来的……有说一种是一次性消费满额后会所送的,还有一种也是老板随手发出去的——看到合眼缘的便随手送一张。 陆邈邈曾经听拍戏的导演说,逍遥居的老板把金卡送给了一个合眼缘的普通人,那人家里缺钱便把那张金卡拍卖了,据说卖出一千万的高价。 这个说法不知真假,但听故事的吃瓜群众都没有怀疑,可见逍遥居在圈子里的地位。 有陆邈邈提前打招呼,逍遥居今晚提前歇业,只等着老板和其朋友莅临。 从电梯出来,一踏进逍遥居的大门,等候在一旁的客户经理立刻过来接过她的外套和包,温声道:“老板,雅间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现在过去吗?” “嗯,现在过去。”回到熟悉的地方,陆邈邈摘下墨镜和口罩,对着经理笑了笑,“待会儿我朋友来了,麻烦你直接带进来,我在雅间等他。” “好的,老板。” …… “既然你不喜欢陆家,那就叫它逍遥居吧,逍遥逍遥,也算合你心意。” “啊?你问我为什么要看你的心意,送给你的东西,当然要合你心意。” “啧啧,这么感动的吗?谁让我你是我妹妹呢,不宠着你宠着谁啊?” “哎哟别哭了别哭了,不就是一个会所值得你哭成这样?你要喜欢,我送你十个八个这样的的会所,不,送一条街也行!” “不哭了?哎,我妹妹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耳边是熟悉的调笑声,陆邈邈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喷泉叮叮咚咚,好似又看到了第一次来这里的自己。 当时她刚离开海心岛来北御读大学,收到兄长费心准备的礼物后,站在外面的游廊里哭得稀里哗啦,把陆迢吓得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哄她。 想起兄长,陆邈邈眼眶一热。 听景织说,陆忘忧疯了,陆迢生死不明,陆家暂时由旁支接手,还好协会安排简若水和金戈过去协助辅导,才避免陆家崩盘、守护结界崩溃。 哥哥……陆迢他到底遭遇了什么,袭击他的会是谁,他现在……还活着吗? “老板。”雅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经理侧身站在门边,道,“慕先生到了。” 陆邈邈连忙扯了张纸巾擦拭眼角,起身看向走进来的男人。 等慕斯秋进来后,经理识趣地退出雅间,合上雕花的黑色大门。 慕斯秋走到陆邈邈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约我,有什么事?” 每次见他都是一身协会的制服,今天难得见他换了自己的衬衣,陆邈邈忍不住多打量他几眼。 被她盯着,慕斯秋僵硬地扯了扯衣领,遮住脖子上的齿痕。 被他的小动作逗得噗嗤笑出声,陆邈邈毫不避讳地说道:“慕先生,我咬的那一口,很见不得人吗?” 慕斯秋想了想,回:“那倒不是。” “哦?” “要是被别人看到,会以为我被妖怪咬了——传出去有损我S级除妖师的威信。” 被……妖怪咬了?陆邈邈被他诚实的回答噎住,冷冷哼一声,道:“那天我脑子有点不清醒,今天特意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她把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到他面前,语气认真:“对于我上次的失态,还有酒吧的事,多谢你,这是谢礼,请你务必收下。”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送你的礼物 精致的小盒子推到他的面前,慕斯秋警惕地注视着盒子,没有立刻伸手拿起。 以上次陆邈邈咬他那一口的力道,他不认为这女人对他的怨气可以轻而易举地平息。 合理怀疑这姑娘在借着送礼的名义继续整他。 看慕斯秋的表情,知道自己上次的举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陆邈邈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拆开礼盒,拿出精致的玻璃瓶子。 “喏,给你。”陆邈邈在他身边坐下,把香水递到他面前。 慕斯秋自然而然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人坐的位子。 他看着玻璃瓶子,神色间更加警惕——闻着这个味道,他合计认为这瓶子里装着毒药。 见他还是不肯收,陆邈邈干脆打开瓶盖,往自己的手腕处喷了一下,抬手扇了扇,伸到男人面前,轻笑:“你闻闻,是不是你喜欢的木质香?” “这是什么?” “香水。” “香水?” “就是你平时喷在身上的东西啊。”陆邈邈把手腕凑到他鼻尖下,示意他,“你闻闻,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慕斯秋低头闻了闻。 淡淡的,温柔的味道,不浓郁,也不冷冽,透着低沉稳重的气息。 “送给你。”仔细观察男人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对礼物并不排斥,陆邈邈塞给他,“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再买给你。” 慕斯秋接过:“谢谢。” 陆邈邈笑眯眯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服务员送前菜过来,八碟特色糕点按顺序摆放在桌子上,小巧精致。 陆邈邈加了一块放在慕斯秋面前的餐碟里:“你尝尝这个,我最喜欢的桂花糕。” 慕斯秋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皱了皱鼻子,别开脸掩唇打了个喷嚏。 他抽了纸巾,捂嘴又打了个喷嚏。 两个喷嚏后,男人鼻尖红红,眼里蒙上一层雾气。 陆邈邈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桂花过敏吗?” 桂花过敏?慕斯秋摇头:他对花粉不过敏,从小到大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那你……” “啾——啊啾——”慕斯秋继续打喷嚏。 陆邈邈放下筷子,起身道:“你没事吧?” “你别过来!”慕斯秋抬手挡住她,目光定格在她的手腕上,苦笑,“你身上,太香了。” 陆邈邈:“……” 她低头看向自己手腕,心想:这家伙不会香水过敏吧! 她连忙跑到洗手间用洗手液搓了两遍,擦干净手回道他身边,道:“你可能香水过敏,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慕斯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避开陆邈邈伸过来的手,起身道:“你吃饭,我自己去医院就好。” 他拿起外套绕过女人径自往门外走。 “哎!你等等!”陆邈邈愣了愣后,立刻追了上去。 …… 等慕斯秋从医院出来,一辆保时捷缓缓滑到他前面停下,车窗落下,露出女人满是歉意的脸。 “慕先生,我送你回酒店吧。” 他站着没动。 男人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边脸,让她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表情。 陆邈邈抿了抿唇,重复说道:“慕先生,我送你回酒店……” “多谢。” 他哑着声音道了谢,绕到副驾驶座那边开门上车。 男人开门上车时,陆邈邈松了一口气,拿过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打包盒,等他上车后,她递给他。 “你折腾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这是逍遥居的几个名菜,打包盒是保温的,你回酒店尝一尝。” 慕斯秋接过,放在自己腿上:“嗯,谢谢。” “别说谢谢了,是我给你惹麻烦。”陆邈邈打着方向盘驶离医院,苦笑道,“我先声明,我今天真的是找你赔礼道歉来着,我不知道你香水过敏。” “嗯。”慕斯秋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他从未用过香水,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香水过敏。 “你不知道?你以前没用过香水吗?”陆邈邈道,“可是你身上的香味……” “我身上有香味?” 鼻翼动了动,入鼻是淡淡的木质香,陆邈邈道:“你身上有木质香,我以为是香水。” “哦?”慕斯秋想了想,道,“可能是熏香的味道——我每次洗过衣服会用香料熏一熏。” “这么……”陆邈邈小声道,“精致?” 折腾一圈,慕斯秋累了,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许久后,轻声道:“不熏香的话,会有妖怪的血腥味。” 陆邈邈侧头看他一眼,抿唇,沉默。 …… 到了慕斯秋入住的酒店,陆邈邈找了个车位停车,犹豫两秒,叫醒副驾驶座上打瞌睡的男人。 “慕斯秋,到酒店了。”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把脸转向她的方向,眼皮颤了颤,睁开一条缝。 男人睡着的时候像只蜷缩着的小猫,毫无攻击性,反而由内而外透着琉璃般的脆弱。 被他朦胧而没有焦距的目光看得小心脏乱跳,陆邈邈咽了口口水,悄悄凑近他。 唔,近距离看,这家伙皮肤真好,奇怪,除妖师一有任务就要熬夜,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作息不规律还皮肤这么好的? 哦,眼睫毛好长,又浓又密,扇子一样,下眼睫毛也很纤细,根根分明。 带着馨香的气息落在自己脸上,慕斯秋勉强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片刻后,他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嗯?怎么了?” 被他一语惊醒,陆邈邈倏然后撤,一头磕在车窗上,她却顾不上疼痛,急忙说道:“你,到了,酒店。下车吧,早点休息。” “哦。”慕斯秋解开安全带坐起身,打开车门,一只脚落地,回头看她,“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满脑子还是男人的长睫毛,陆邈邈脱口道:“什么?” “这个。”慕斯秋举起她送的打包盒,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啊?” “你跟着我去医院,不是也没吃东西?要一起吗?” 陆邈邈毫不犹豫:“要!” 废话,请他去逍遥居不就是为了一起吃个饭嘛!现在他主动邀请了,要,当然要一起! …… 清晨,天阙下了一夜的雨停了,风声簌簌,吹动古树的枝叶,不停抖落叶片上的水珠。 景织早早梳洗好,坐在木屋外面的粗壮枝干上看不远处热闹的街道。 风过,挂在窗框上的灯笼熄灭了光,幽幽地飘到景织面前。 白色的大猫前肢撑地,高高翘起屁股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长长的喵呜。 “去吧。”景织伸手拨了它一下。 灯笼慢悠悠地飘向热闹的街道。 “真热闹呀~”景织学着小妖精地动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九百多年过去,天阙还是这么生机盎然,真好。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或许该感谢 清晨的天阙,清风徐徐,花香袅袅,鸟语阵阵,古树下的长街,早餐铺子早早营业,各种新鲜的瓜果蔬菜摆上摊子,来来往往是形形色色的妖精。 和人间没什么区别。 真是个好地方啊。 单手托着下巴,景织看着充满生活气息的长街,扬起笑容。 耳边传来一阵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景织没有回头,火红色的鸟儿从木屋里飞出,自觉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他探头呷了两口叶片上露水,低头梳理自己睡乱了的羽毛。 街头饺子馆传出阵阵香味,景织按着早就空空如也的肚子,问道:“毕方,吃不吃馄饨?” 神兽先生停下梳毛,想了想:“玉米鲜肉馅的。” “好。”景织爬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水珠,关上门后顺着环绕古树的木梯往下走,“我也喜欢玉米鲜肉馅的,除了韭菜馅,我都可以。” 毕方懒洋洋说道:“吃韭菜会有口臭。” “你对人间的吃食倒是研究得透彻。” “因为那家伙喜欢,我……”毕方顿了顿,改口问道,“你昨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是上古神兽,修为精湛,有人和他共享梦境,他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却无法拒绝。 “啊,你感知到了?”和各种妖精擦身而过,景织低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睡着以后做了个梦,醒来以后才发现好像一不小心进了你的梦境。”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可以进入别人的梦境?” “就昨天晚上。”景织道,“以前从未有过。” “哦。”毕方点点头。 本以为潜入别人的梦境是她觉醒的某种术式,原来只是巧合? 或许是因为他的妖力强大,在梦境里会不自觉地释放,进而影响到了她。 说服自己后,鸟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景织是人类之身,但因为肩膀上站着一只上古神兽,所以一路没有任何妖怪敢找她麻烦,让她畅通无阻地走到饺子馆。 景织在外面一张干净的桌旁落座,毕方飞到她手边,一人一鸟齐齐开口:“老板,两碗玉米鲜肉饺子。” 铺子里传来热情地回应:“行嘞!客官您稍坐片刻!” 一人一鸟安静坐着,沉默片刻,毕方道:“一人两碗,待会儿是不是会上四碗。” “可能。”景织道,“没关系,待会儿却言和彧宿来了,给他们吃。” “也对。” 一人一鸟再次陷入沉默。 四碗饺子很快上来,看着碗里十来个迷你水饺,景织一口一个。 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吃法很豪迈,等她吃了三个,就看到对面的毕方脑袋埋在碗里,等他再抬头时,碗里滴水未剩,连汤都被喝得干干净净。 毕方:“……这饺子好小。” 景织:“……还有两碗,你要是喜欢,都给你。” “不是说要给那两只狐狸留着?” “等他们来了重新点好了。” “可以。” 毕方不和她多客气,一个人将多余的两碗饺子全部干掉。 翅膀抵着碗摆成一排,毕方仰面躺在桌子上,打了个饱嗝。 景织咽下最后一个饺子,喝了口汤,放下碗,呼出一口气:“饱了。” 毕方拍拍肚子,问道:“除妖师,你特意追到天阙,有什么事?” “我本来是来找被你放生的那只小妖精的。” “那只藏心?”毕方道,“正被长风看管着——你想见,随时可以去。” “我见藏心,是想问它是否知道熵茵本体的藏身之处,或者有没有什么相关的线索,来到这里后,我又觉得,熵茵那么诡计多端的狐狸,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藏身之处暴露给藏心这种工具小妖。” “嗯,来这里以后,我已经详细问过,藏心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哎。”可惜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现实中和熵茵有过交集的妖怪,对方却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工具。 “不过,它提到了一点,我觉得可以作为参考。” “什么?” “它说,它跟着熵茵很多年,熵茵经常会通过传音给它交代任务,只有在那个时候,它能听到真正的熵茵的声音。” “嗯?”景织单手托腮,问道,“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最初的时候,熵茵所在之处十分安静,除了熵茵的声音以外,再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 “熵茵的灵体和两魂六魄被困在红莲阵法中,以她谨慎的性子,肯定会找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休养生息。” “是,所以符合藏心所描绘的地方,我首先想到的是……” “固有结界。”景织接话。 毕方点头:“是。” “可仅仅只是固有结界,要找她谈何容易?” “还有,藏心说这是最开始,过了十几年后,熵茵身边开始出现其他声音,最明显的一次,直接出现了不属于熵茵的人声。” “人声?” “对,可惜,它妖力低微,并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景织沉吟:从寂静无声的固有结界到出现人声,是不是说明熵茵的力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熵茵的灵体被困红莲阵中,不管她怎么修炼,都无法摆脱红莲业火的伤害——她将永生永世承受痛苦,而且绝对不可能恢复以前的修为。” “可如果真像藏心所说的,固有结界内部环境发生变化,说明熵茵的能力有所提升。” “是。”毕方欲言又止。 景织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或许这次医院的袭击并不是什么坏事。” 医院的袭击……景织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死去的刘妈。 早上见面还有说有笑的人,下午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殡仪馆,在她被剥夺生命前,她们还在讨论要去哪里吃中饭…… 看她神色黯淡,毕方道:“如果不是顾家那位保姆撞破熵茵,你也不能发现她。” “嗯。”她的确是通过刘妈的死亡现场察觉到了熵茵和藏心的存在。 “我想,你打碎分身的那一拳,很可能波及到了本体——被你的灵力所伤,熵茵不知道又需要修炼多久才能补回来。” 受伤意味着她无法自由行动,也意味着他们有更多的时间调查和她有关的一切。 无论是调查协会叛徒一事,还是除妖界即将面临的各种波澜,都可能在那个九尾狐狸精修炼的时日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年少轻狂 云沉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木屋找景织,然而等他到的时候,木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彧宿跟在他身后,蹲在门口舔自己的爪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小景是不是一早就离开了?我看毕方也不见了。” “不可能。”白毛狐狸露出沉思的表情,淡淡道,“小景不会丢下我独自一人离开这里。” “那你说小景她……” 没等赤狐说完,白狐跳到树杆上,抬起头在空气里轻嗅。 “你在闻小景的味道?天阙妖物众多,味道千奇百怪,你要其中找到小景……” 彧宿蹲在台阶上碎碎念的时候,白狐跳下树干,顺着木梯往往树下跑去。 彧宿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惊讶地说道:“你闻到小景的味道了?” 云沉没有回答。 一红一白两只狐狸避开长街上人来人往的妖精,直奔街头的饺子馆而去。 “哎,却言。”靠近饺子馆之前,彧宿停下脚步,叫住云沉,“你和小景重逢后,有没有问过小景,千年前景家灭门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家满门被灭,景织被困红莲法阵,烧得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可现在景织的魂魄明明完好无损,而且明显没有入过轮回,既如此,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景织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却言有过调查吗? 云沉道:“没有。” “啊?”彧宿皱眉,“你什么都没问过?” “嗯。” “却言,我第一次见被红莲法阵烧得魂飞魄散的人还能重新活过来,小景身上绝对还掩藏着其它秘密,还有,如果当年她没有魂飞魄散,那是谁救了她,那人有什么目的,我觉得你都要好好调查清楚。” 远远地看到坐在桌子旁和毕方聊天的小姑娘,云沉摇着尾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一眼看出他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彧宿冷笑:“见色忘义的臭狐狸!” 他先云沉一步,直冲向坐着的女生,径自绕过椅子,跳到她的膝盖上,抬起两只爪子扒拉桌上的空碗。 软乎乎的狐狸跳到膝盖上,景织愣了两秒才认出这团火红是谁,她诧异地说道:“彧宿?却言呢?” 发现碗里没东西,赤狐委屈地回头看景织:这两个家伙就一点吃的都没给他们留吗? “老板。”景织很上道,“再来两碗玉米鲜肉饺子。” “好咧!” 追加两碗饺子,景织回头寻找云沉的身影。 彧宿过来了,云沉肯定也在不远处。 果然,一回头,她便看到蹲在身后不远处的白毛狐狸。 “却言。”她叫了声他的名字,抱着赤狐站起身,在对方惊愕的表情中,随手把他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走向白狐。 “却言,你怎么不过来?”她俯身抱起白狐,摸摸他的脑袋,在心里感慨还是自己家狐狸先生的毛摸起来更舒服。 被她无情扔在椅子上的彧宿盯着一脸深沉稳重的白毛狐狸,露出不屑的表情:却言,你这个心机老狐狸!见色忘义,活该你没朋友! …… 加点的饺子送上来,彧宿自己吃,景织一个一个夹给云沉。一顿饭吃下来,彧宿严重怀疑自己会消化不良。 “真是作孽!”喝着碗里的汤,狐狸嘀嘀咕咕,“我是发了什么疯要过来陪你们几个吃早饭。” 他伸出爪子把空碗推开,道:“蘅君今天下午回来,却言,你要不要留下来见她一面?” 天阙之主蘅,被这里的妖精们尊称蘅君,据说是个才色兼具、实力强劲的大妖怪。 对这个传说人物很是好奇,没等云沉回答,景织道:“可以啊。” 她低头看蹲在她腿上的狐狸,说道:“却言,蘅君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和她很久没见了吧?” 云沉说过,是蘅君将他从青丘之乡的结界外捡回,才避免他饿死在荒野。 他的救命恩人,她也心怀感激。 景织开口提了,云沉没有再次拒绝。 他点点头,道:“好。” 彧宿吐槽道:“……您老还真是惜字如金呢。” 有多少妖精想见蘅君一面都难,这家伙搞得好像很勉强一样。 “哦,提醒你一下。”彧宿道,“宁和蘅君一起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云沉耳朵抖了抖,轻轻哼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不悦。 景织敏锐地察觉到,他悠闲摇晃的尾巴都不动了。 “这个宁……”景织好奇,“是云沉的敌人?” “不是。”看着云沉的反应,彧宿偷着乐的同时不忘解释给景织听,“宁和却言一样,也是蘅君收养的,不过和云沉不一样,宁是个正宗的人类。” “正宗的……人类?”景织追问,“你是说,天阙之中,生活着纯血人类?”不是人类和妖精结合所生下的孩子,而是不带任何妖精血脉的完完全全的人类。 “以前是,现在嘛……”彧宿纠正自己的措辞,“现在应该不算了,毕竟他身上有蘅君的半魂。” “哎?”天阙之主把自己的半魂放在一个人类的身上? “这事儿嘛,说来话长。” 云沉冷不丁打断他:“那你就长话短说。” 彧宿:“……” 云沉语气不善,彧宿反而不急不缓,慢腾腾地说道:“宁是蘅君收养的人类婴儿,当时的天阙还没有隐于人世,因为灾祸无法生活的村民把家里最小的孩子扔在了天阙山上,被当时巡查天阙山的蘅君发现后带回去喂养,那孩子就是宁。” “那个人类现在还活着?”天阙没有隐于人世时,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一千年?两千年? “或者啊,蘅君的半魂呢,怎么可能死?”彧宿道,“他比却言先入天阙很多年,由蘅君一手教导长大,却言年幼时,没少被他揍。” “啊?”揍他家狐狸先生,为什么? “他啊——”爪子指了指云沉,彧宿道,“他天赋高,学什么都快,少年时轻狂桀骜,跟个八爪螃蟹一样在天阙横着走,每天都有被他揍过的妖怪跑到蘅君那里告状,蘅君无奈,只能让宁出手教训他。” 少年时轻狂桀骜?景织实在无法脑补出自家狐狸先生年少轻狂时是什么模样,喃喃道:“我以为……” 她知他离开天阙后被九尾一族算计追杀,想来便是那个时候被阴谋和鲜血磨光了所有的棱角。 同样回忆起少年时的时光,云沉不似彧宿诸多感慨,只是冷冷道:“呵,就是因为年少不懂事,才会在离开天阙后弄得一身狼狈,险些丢了性命。”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七章 那是你的半魂 景织的满心期待,在下午被长风告知蘅君有重要客人,不便叨扰后,再次化为泡影。 临出天阙前,景织还在不甘心地感慨着自己和美人无缘。 看出她的失落,云沉提议道:“你若真想见蘅,我们可以多住一晚。” “不必。”虽有遗憾,可她清楚,她非天阙原住民,又是赫赫有名的景家的除妖师,在这个妖精之乡逗留太久,于她无益。 抛开小小的遗憾,景织转向云沉,问道:“你怎么变回来了?” 他在天阙一只保持着原身,现在突然恢复人身,她竟然有点不习惯。 “天阙都是妖精,原身自在。回到人间,自然还是人身方便。” 景织瞟了眼站在他肩膀上的毕方,收回视线,道:“也是,你的原身的确不像毕方这么方便。” 毕方的原身方便?云沉一愣,失笑。 她以为毕方的原身是这么一只巴掌大的鸟儿? 毕方原本正在打盹,听到景织的话,他苦笑道:“现在这副模样可不是我的原身。” “咦?不是吗?” “嗯,不是。”毕方抖了抖羽毛,道,“我的原身比狐狸更不适合在人间行走。” “好叭。”景织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羞愧。 不过想想也是,毕方是上古神兽,原身肯定是和凤凰一样威风华丽的鸟儿,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小麻雀。 …… 古树枝叶沙沙,巨蟒顺着粗壮的树干游到木屋的窗户前。 他探头看向房间里,年轻的姑娘和一身白衣的大妖席地而坐,正在悠然地喝着茶。 “蘅,游悠先生,”长风道,“他们已经离开天阙。” “离开了?”男人揽过白衣的袖子,为蘅君倒满杯中的茶,说道,“这次是我唐突,还请蘅君莫怪——我没想到小景会在此处。” 女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含笑道:“先生和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先生,那位景小姐是小景姑娘的转世?” 游悠微微笑道:“是,也不是。” 这回答等于没有回答,蘅也不生气:“先生还是这么喜欢打哑谜。你既这么说,那我只能猜一猜了。” 游悠但笑不语。 天阙尚在人间的时候,这位蘅君也曾见识过红莲业火的厉害。当时为了保护天阙的万千生灵,被那些除妖师围杀时,她不惜自散魂魄,才避免了天阙覆灭的惨剧。 若不是宁寻了千年,一点一滴将她散在人间各处的魂魄收集起来,她很可能便会如传言里的景织一样,被红莲业火烧得魂飞魄散。 要说红莲业火,恐怕没有人比蘅更为了解。 “红莲业火一旦点燃,可焚尽三界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后来除妖师们设置的红莲阵法更加厉害,要想在红莲阵中将人保下来,除非舍弃足以与之相抗衡的东西。”蘅盯着对面的人看了片刻,勾唇笑道,“先生,您的半魂,现在何处?” 游悠和景织的父亲景渊是至交好友,景家被灭门后,游悠收留了景渊的式神青鸟和曜,帮助他们躲过了除妖师的追杀。 然而在景家遭逢灭门惨案之时,这位大妖怪不但没有出现,还百般阻挠前去救助景织的却言——这也是在景织魂飞魄散后的九百多年里,云沉都没有和他联系的原因。 “我听小青说,人界的除妖师围剿过迷雾森林,你也是在那次行动中见到景小姐,而在此之前,你一直在沉睡。” “是。” “先生,小青单纯,没有思考太多,我却不得不多想,你沉睡是因为失去半魂妖力不支,那为什么会在见到景小姐的时候清醒?”蘅停顿许久,见大妖没有回话的意思,她继续道,“先生,你和景小姐见面那天,是不是找到了自己遗失的半魂?” 要想对抗红莲业火保住景织的魂魄,必须祭献足以抗衡红莲业火的东西。 游悠阻拦却言前去救助景家,那他自己呢? 为了保住景织的魂魄,他舍弃了什么? 听到木屋里的对话,盘踞在树干上的巨蟒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妖精啊,最忌讳为情所困,但凡陷入情网的,必将生生世世受此折磨。 长久的沉默后,游悠终于出声,温和地说道:“阿蘅,你猜错了,我的半魂,并不在景织身上。” 她以为他将自己的半魂共享给景织,保住了景织残余的魂魄不至于魂飞魄散,但事实并非如此。 “以却言那般性子的人,你说,要是小景身上有我的半魂,他岂会坦然接受?” 这话倒是在理。 如果他的半魂不在景织身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蘅低声道:“我明白了,先生。” 她想起刚才在远处看到的那位景小姐的身影,眼底叹息之色更重。 …… 水云之间开机,陆邈邈提前接到消息要做好封闭式拍摄的准备,让邹姐帮她推掉了五个月内所有的工作。 电影官方发布选角后,网上激起一片热议。 “张导堕落了吗?竟然选陆邈邈担任女主?” “艹这么好的题材,反正陆邈邈演女主我是不会去看的,一想到她那花瓶式演技我就觉得恶心。” “陆邈邈外形条件就很不对啊,为了迎合流量,张导连外形都不看了?” “你们想啥呢,一部电影女主选角哪能是张导一个人能决定?与其说张导如何如何,不如说资本太厉害,连大导演也无可奈何。” “……” 有工作室引导,即使网上各种议论,陆邈邈的粉丝除了做好主要微博的控评以外,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去和网友骂架。 于是,又有网友嘲笑陆邈邈围脖五千万粉丝是假的。 “气死我了!”可可越看越气,顾着腮帮子道,“邹姐,你看这些人!说话可太难听了!我们邈邈姐明明是靠实力被张导选中的!”说资本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说邈邈姐和张导睡了一觉换来的女主! “又不是第一次被骂了。”邹姐比可可淡定,“你看你邈邈姐,早就习惯了,淡定~” “可是——” “可可。”闭目养神的陆邈邈忽然开口道,“这是好事。” “唉?” “他们现在对我的期待越低,等到电影出来,他们就会夸我夸得越狠,你看这样多好。” 可可被她的形容逗笑了:“邈邈姐,你心态真好!” 陆邈邈笑了笑,忽然听到包里手机振动,邹姐翻出电话递给她:“你的电话。”只有数字,没有备注。 陆邈邈接过:“你好?”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邈邈嘴角的弧度慢慢拉平,她沉默片刻,沉声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陆邈邈吩咐司机:“邹师傅,麻烦掉头送我去机场。” 在邹姐和可可惊讶的目光中,她握紧手机,低声道:“抱歉,邹姐,麻烦帮我跟张导请三天假,我……我母亲去世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未知的死亡 陆忘忧死了,死在了协会总部号称密不透风的禁闭室内。 等金妗接到消息赶到时,禁闭室外已经围满了吃瓜群众。 莫相忘和白莫问两人在牢房里,后者正蹲在尸体旁边做最后的检查。 金妗站在门边,第一次对自己的暗眼产生了怀疑。 上一次那人瞒天过海把陆忘忧逼疯,这一次直接在暗眼的监视下将陆忘忧杀死。 而这一切,暗眼全部没有捕捉到。 暗眼的位置没过一段时间都会调整,幕后那人是如何做到两次都完美避开暗眼的? 牢房里,白莫问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擦拭双手,摇头道:“没救了。” 莫相忘道:“死因。” “中毒。”白莫问道,“但是具体是何种毒,只看表面无法得知结果。” “那就交给靳临,让他们部门的人好好调查。” 靳临是协会最厉害的医师,也是金戈的老师,不过和金戈主修的治愈类术式不一样,这位脾气古怪的医师最爱做的就是解剖尸体和研究各种毒花毒草,致力于杀妖于无形。 白莫问收起手帕,看着尸体的目光里划过一抹厌恶,淡淡道:“她毕竟是陆家的家主,尸体要怎么处理,还是等陆家那边来人以后再说吧。” 对这个提议没有异议,金妗回过神,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道:“先把陆忘忧的尸体收拾一下,给陆家那边发个消息,让他们安排人过来。” “是。” 有人进来将陆忘忧的尸体抬出去,等外面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莫相忘走到金妗身边,低声道:“金妗,我要跟你谈谈。” 知道他想说什么,金妗微微颔首,跟着他往办公室走去。 看着两位长老离开的背影,白莫问走到垃圾桶边扔掉自己擦手的帕子,低声道:“找机会把陆忘忧的尸体毁了。” “有这个必要?”虚空里那个苍老的声音回复她,“我的蛊在人死后会消融于血脉,就算靳临再厉害,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夜场梦多。”白莫问冷笑,“最近这几次遇到的麻烦还不足以让你长记性?” “你怕了?” “是怕了。本来以为你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现在看来似乎是我高估你了。”她讥诮道,“竟然被景织那个小丫头片子一拳打回原形,熵茵,你在我这里的可信任度真是大打折扣。” 蠢狐狸私自跑到北御去见她的棋子,被路过的人类偷听到谈话,杀人灭口又被景织发现,挨了景织一拳,好不容易修出的人形再次被景织打没了…… 她怎么会和这么蠢的东西合作?! 被女人戳中痛处,熵茵的语气夹带着气急败坏的怒火:“那是我不小心!白莫问,你也不必用话激我——你不放心,我去处理掉陆忘忧的尸体就是。” “这次小心点,别再被除妖师发现了。” “哼,就凭你们协会的这些除妖师?” 熵茵话音未落,有年轻的除妖师匆匆跑来,看到白莫问后连忙拱手行礼。 “什么事?” 除妖师语气里洋溢着见到偶像的兴奋:“白长老,云先生和景小姐到了。” “什么?”云沉和景织到了?怎么这么快?“他们这么快就接到消息了?” “啊?”少年愣了愣,陡然反应想起景织和陆忘忧地消息,便知道白莫问误会了,忙解释道,“他们是来找莫老大,不是为了陆忘忧。” 来找莫相忘?白莫问握紧拳头,眼神转冷。 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 听闻两人到访的目的,接待的助理引着两人去莫相忘的办公室。 一路走来,景织总觉得路过的除妖师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很奇怪。 “莫助理。”同样注意到旁人异样的眼神,云沉道,“协会出什么事了?” 莫助理一愣,道:“两位还不知道?” 云沉微微摇头。 莫助理看了眼一脸茫然的景织,压低声音说道:“云先生,景小姐,陆忘忧被杀了。” 陆忘忧被杀了? 云沉和景织对视一眼,前者皱眉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小时前。”莫助理道,“尸体是莫老大发现的,现在安置在停尸间,等陆家人过来再做处理。” 景织问道:“确定是被杀?” “嗯。”莫助理道,“白长老说是中毒。” “中毒?” 陆忘忧被囚禁在协会总部,吃喝都是协会安排,如果真是中毒而亡,那只能说明协会总部有内鬼。 这一点,在发现陆忘忧是中毒而亡以后,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只要一天不抓住杀害陆忘忧的凶手,协会所有人便都背着凶手的嫌疑。 莫助理简单地提了两句,将两人带到莫相忘的办公室外,正准备敲门,忽然听到里面传出女人激烈的声音。 “莫相忘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我在协会二十九年,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你最先怀着的人竟然是我?!!!” 刚要触碰到门板的手顿住,莫助理露出尴尬的神色,手指颤抖着,进退两难。 莫老大在和金妗长老谈话,现在敲门进去是不是不太方便? 看出助理的为难,景织约着他的动作在门上敲了三声,直接握住门把手一拧。 门没有反锁,被她轻松地拧开。 “谁让你不经过我的同意直接进……”听到开门声,莫相忘阴沉着脸,出声呵斥。 话未说完,看到站在门外的人,磕巴了一下,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云沉,景织?”莫相忘挥手让助理退下,招呼两人进来坐,“你们是接到陆忘忧身死的消息特意过来的?” “不是。”云沉道,“我们是特意来找你的。” 景织默契十足地补充:“本来是这样,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我们好像多了一件事。” 她看向金妗。 这位执掌协会暗眼的大长老此刻看起来有些狼狈,冷静自持的气质被打破,红着的眼眶透露出她无言的委屈。 感受到景织的目光,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再抬头时语气已经恢复平静:“景织,你是陆忘忧的晚辈,陆忘忧的尸体在停尸间,你可以去见她最后一面。”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初露马脚 得到大长老的允许,由莫相忘带着,云沉和景织在停尸间见到了陆忘忧。 掀开盖着的白布,景织仔细检查女人的身体,眉头越拧越紧。 “白莫问怎么确定她是中毒身亡的?因为身上没有皮外伤吗?” 陆忘忧身上没有伤口,但仅仅只是如此便判断是中毒身亡,会不会太武断了点? “白莫问有自己的检查方式。”莫相忘道,“不过她做的只是初步检查,最终结果还是要靳临那边来。” “靳临?” “嗯,协会最厉害的医师。” “那为什么还不把陆忘忧送过去?”放在这里干嘛? “陆忘忧是陆家家主,在协会遇害,具体要不要送去检查,还得看陆家人的意思。”人死了,他们总要给陆家一个交代。 景织点点头,道:“陆忘忧的直系亲人只有陆迢,陆迢现在生死未卜。其他陆家人嘛,论起远近亲疏和我也差不多,我做主了,把她送到医师那边检查。” 在莫相忘惊讶的目光中,景织低声道:“拖得越久,危机越多。” 陆忘忧若真是中毒身亡,敌人能这么不知不觉地瞒过暗眼给陆忘忧下毒,那也可以把毒投给协会其他人。 尽早查出陆忘忧所中之毒,找到破解的的办法,对他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行。”莫相忘道,“我让人把她送过去。” 莫相忘去喊人,景织再次检查了一遍陆忘忧的身体,一无所获,正准备重新盖上白布时,云沉突然拦住她。 景织侧脸看他:“怎么了?” “她的头发下面有东西。”云沉单手拦住景织,让她往后退出一段距离,自己走到陆忘忧身边,伸手探到她后脖颈下,顺着发际线慢慢滑动。 随着手指的移动,景织被灵力加强后的眸子也察觉了皮肤下微妙的凸起。 “那是什么东西?” 宛如一个小小的囊肿,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慢地游移。 云沉没有回头,伸手递给景织:“刀。” 景织从包里翻出一只修甲刀放在他手上。 云沉看了眼修甲刀,无奈道:“景小姐,你真信任我。” “我自然信任你呀。”景织笑眯眯地说道,“云先生,我相信就算我给你一根挖耳勺你也可以把那东西给取出来的。” …… 莫相忘打完电话回到停尸间,正好看到云沉从尸体旁站直身子,收回来的手指间捏着一只吱吱乱叫的小虫子。 加快脚步走到云沉面前,莫相忘和景织一起凑过去打量虫子。 景织摸着下巴思索着:“这是……” 莫相忘紧紧拧眉,沉声道:“蛊虫。” 第一次听说这个世界还有这种东西,景织盯着那枚小小的蛊虫,惊讶道:“陆忘忧身体里怎么会有蛊虫?还有这蛊虫有什么用?是杀死她的凶器吗?” 莫相忘摇了摇头,道:“稍等,我去拿个容器过来。” “不用,我带了。”景织从包里拈出一枚小巧的葫芦,道,“用这个装吧。” 这葫芦是她离开天阙之前从彧宿那里顺来的,彧宿说这葫芦是封印所用的容器,但体积太小,用处不大,就随手扔给了她。 把蛊虫装进去后,景织晃了晃葫芦,确定那蛊虫还活着,便道:“既然我们对蛊虫都没啥研究,这玩意儿就和陆忘忧的尸体一起送去给靳临医师?” 云沉道:“可以。” “这个靳临确定是可信的?” 协会有内鬼,没查出是谁之前,谁都有嫌疑。 若这个医师是内鬼,人和东西交给他,他在里面动手脚怎么办? “靳临不会。”云沉道,“他比较特殊。” 景织看着他,眨眨眼睛表示好奇。 “靳临的父母家人全部被妖怪所杀,他能活到现在,完全是靠为父母家人报仇的信念支撑。” 原来如此。景织叹了口气:看来人妖和谐共存的道路还任重而道远啊。 …… “你说什么?” 古典装修的休息室内,女人仓促起身,撞翻了手边的茶杯。 她舔了下后槽牙,沉声道:“你说云沉在陆忘忧的尸体里发现了一只蛊虫?” 来汇报工作的下属阴沉着脸点点头:“蛊虫并没有消融,那只狐狸骗了我们。” “你这小哥,说谁骗人呢~”虚空里苍老的声音拖长了音调,不悦地说道,“我的蛊虫就是会消融于血啊,你说云沉发现了蛊虫,确定是我给你们的那只?” 听不得她这个说话的调调,白莫问冷冷道:“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云沉发现的蛊虫不是你的那只,不然——” “不然怎么?”熵茵轻笑道,“不然,你大可以把我推出去挡刀好了,反正云沉和景织已经知晓我的存在,我倒是很乐意看看在知道真相后他们两人的脸色呢。” “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不担心。”熵茵笑得畅快,“他们找不到我,知道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白莫问沉默不语。 下属听着两人的对话,干脆道:“老大,我觉得狐狸的话没什么问题,现在是敌明我暗,如果云沉那边真的查到什么,我们必须要确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哎,你这小丫头可真是狠心~”熵茵讥诮地笑道,“还好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和你们人类合作啊,不能报太大的期待,不然现在可不得伤心欲绝。” “够了,熵茵。”打断九尾狐的调侃,白莫问道,“你先去左菁那里避一避,这边我来处理。” “呵呵,不用推我挡刀了?” 没理会熵茵的嘲讽,白莫问道:“那只蛊虫和陆忘忧的尸体交给了靳临,以靳临的能力,查出蛊虫的来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就算查出来,也只能把目标对准九尾一族。” “……” “就像你说的,云沉和景织早就知晓你的存在——知道杀死陆忘忧的是九尾狐,对他们来说等于一个无用的信息。” “你说得对。”九尾狐轻笑道,“我离开,那就只能祝你好运咯,我的盟友。” 等熵茵的气息消失后,白莫问坐回到沙发上。 看着旗袍上被茶水晕染出的大片深色,她冷了眉眼。 又是云沉和景织。 这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处处和她作对。 “墨语。” “老大有什么吩咐?” “去盯着云沉景织,看看他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行动。” 那蛊虫来自九尾一族,九尾又世代避于青丘之乡,按理说靳临应该查不出蛊虫的来历。 但云沉见多识广,她又查不到他的底细,还是多加防备才能让她安心。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章 彼此试探 尸体和蛊虫送去靳临出检查,莫相忘带着景织和云沉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金妗等在办公室并未离开,三人回来后,她示意莫相忘把门关上,转身把烧好的水端到茶几边:“坐。” 云沉牵着景织到女人对面坐下。 莫相忘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并没有和三人一同交谈的意思。 金妗没有理会他,自顾自泡好一壶茶,给云沉和景织各倒了一杯。 景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白茶清淡的香味在口腔里弥漫,淡化了停尸间阴冷的湿气。 金妗道:“陆忘忧的尸体你们已经见过了,景织,她是你的亲人,现在,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女人素来高冷骄矜的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显然,她也清楚陆忘忧的死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景织喝着茶,回:“我没什么想问的。” “你……没有问题?” “我有问题,可我知道我问了,金长老你也给不了答案。至于其它的,上次陆忘忧被人逼疯的时候,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逼疯陆忘忧的那人也是避开了暗眼,瞒天过海到了陆忘忧面前。 哎,这个暗眼,好像一到关键时刻就没什么用。 景织说得直白,金妗抿唇,知道对方并没有跟自己多说的打算,干脆直接问道:“景织,在你看来,上次逼疯陆忘忧的人,和这次杀死她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两波人,那陆忘忧的敌人可真不少。”景织道,“哦,你们的暗眼也可以废了。” 两波人,避开暗眼,一波逼疯她,一波害死她……在这样的前提下,号称“铜墙铁壁”的暗眼不是形同虚设? 金妗:“……”她现在是不是该做最坏的打算? “从当前种种情况来分析呢,我认为凶手是一波人。”景织道,“而且我有怀疑对象,只是暂时没有证据,所以不便相告。” 她已经有了怀疑对象?金妗坐直身子,拧眉看着景织,道:“你是说……协会真的有内鬼?” “没想到这么愚蠢的问题会出自你之口。”云沉不耐烦地打断女人的试探,道,“靳临那边结果尚未出来,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就该派人去那边守着。” 这人说话向来不留情面,金妗冷哼一声:“放心,同样的错误犯两次就够了。” “金妗。”仿佛没听出女人话语里的讽刺,云沉道,“出于同行间微薄的情谊,我真诚地建议你暂时将暗眼的控制权交给别人。” 金妗不傻,云沉说得简单,她立刻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女人沉思片刻,问道:“你觉得把暗眼交给谁比较合适?” 暗眼是协会总部最严密的防线,若是一不小心交到那个叛徒手里,岂不会坏了大事? 女人说完,转头看一眼莫相忘。 “别。”男人头也不抬地拒绝,“我对暗眼没兴趣,你要是交给我,那暗眼也就等于废了。” 金妗无语。 莫相忘不行,协会还有谁值得信任? “给白长老呗。”景织忽然开口道,“我看白长老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一派修仙之人的宁静淡然,把暗眼给她,放心。” 没想到她会提起白莫问,金妗喃喃道:“也不是不行。” 白莫问掌管总部现有的所有资料,又是资历偏老的成员,交给她也算让人安心。 等金妗离开办公室,莫相忘走到云沉边上,轻轻敲了敲桌子,问道:“你们在怀疑白莫问?”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云沉淡淡笑了声,反问:“你很关心这个问题?” “当然。”男人扒了扒自己酒红色的头发,摊手表示无奈,“我是协会长老,身负重责,可要对我的徒弟和同事们负责。” 景织喝着茶,闻言点头表示认同:“莫长老说得是。” 然后,没有后话了。 见两人不愿意明说,莫相忘也懒得追问:“靳临那边没人,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好呀。”景织放下茶杯,站起身的同时不忘四处打量,“莫相忘,你这办公室环境不错,不过待久了,可以适当换一下装修,改善心情~” 男人随着她的视线扫一圈自己的办公室:“你说的有道理,看久了是挺腻味的——等若水那丫头回来,我让她把她的东西挪走,再找人来重新设计。” 景织不会无缘无故提房间的装修,想来他们在他的办公室发现了一些无法明说的东西。 …… 有顾墨年陪着,处理完刘妈的后事,顾墨辞继续到医院医治眼睛。 听妹妹说萧璟陪着女友在医院,顾墨年直接把男人约出来,两人在医院外的小公园碰面。 两人年少时曾是好友,后来因为各自的选择渐行渐远,如今再见,却已是和少年时完全不一样的模样。 萧璟打量着好友,微微笑道:“来陪你妹妹治眼睛?” 他和顾墨年同岁,但无论是气质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比顾墨年要老成持重。 “嗯,听说这边来了一位国外回来的眼科专家,带墨辞来碰碰运气。”说完自己的情况,顾墨年看向好友,问道,“听墨辞说你是陪女朋友过来看病?” “菲迩的身体一直不好,永安那边麻烦比较多,便带她来了北御。” 萧璟说着,点燃一根烟,问好友:“要吗?” 除妖师很少有抽烟的——对于这种容易上瘾的东西,他们一直很慎重。 顾墨年不抽烟,他记得萧璟以前也是不抽烟的。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去年?前年?忘了。”萧璟吐出一口烟,模糊了隽秀的面容,含糊不清地说道,“菲迩身子一直不见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学会抽烟了。” “这可不像你。”没想到好友真如景织说的那般为情所困,顾墨年迟疑一瞬,说道,“你见过若水吗?” 简若水?知道顾墨年突然提起简若水的用意,萧璟道:“我和那丫头最后一次见面都在三年前了,听说她顺利晋升A级除妖师了?” 听出萧璟话语里的回避,顾墨年识趣地将这个话题一言带过:“嗯。有莫先生引导,她前途无量。” “那就先恭喜她了。” 话题终结,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无话可说,顾墨年想起景织交代的事,语气随意地说道:“一直听你提菲迩,是你女朋友的名字?不知道我这个老朋友有没有荣幸见一见你的意中人?”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一章 应该留意的人 吴菲菲拎着买好的水果回到病房,在门口撞见了回来的萧璟和顾墨年。 “姐夫,你去见朋友了?”女人的目光落在顾墨年身上,浑浊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姐夫,这位是你的朋友?” 看这男人的衣着打扮,应该和萧璟一样,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萧璟平时很少带自己的朋友过来,她除了知道他家很有钱以外,对其他一无所知。 难得萧璟带朋友过来,女人羞涩地整理头发,等着萧璟介绍两人认识。 对吴菲迩这位妹妹没什么好感,萧璟皱了皱眉,道:“这位是我朋友顾墨年。” 介绍完顾墨年,却并没有介绍女方的意思。 吴菲菲等了两秒,不满地撇撇嘴,主动伸手道:“顾先生你好,我是吴菲菲,你可以叫我菲菲。” 听这个名字,这位吴菲菲想来是那位菲迩的姐妹。不想给好友添麻烦,顾墨年虚虚握了握女人的指尖,客气地说道:“吴小姐,你好。” “哎呀,我是菲迩的妹妹,也算姐夫的妹妹,你可以和姐夫一样,叫我名字就好,不用这么见外!” 男人表现得温顺客气,吴菲菲便以为他对她有意,热情地邀请男人进病房。 “顾先生你是客人,快进来坐。” 听到女人捏着嗓子说话,萧璟眉间的刻痕深了两分。 顾墨年同情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跟着他走进病房。 “姐,姐夫带朋友来看你了!” 刚进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大大咧咧的声音。 似乎刚刚睡醒,接话的女声温柔沉静,有些沙哑:“菲菲,这里是医院,你说话小点声,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 “我知道啦姐。”吴菲菲道,“我这不是进来了才大声的嘛,在外面我也很小心啊——哎,还好姐夫有心,给你安排了私人病房,在这里我能放松放松,不然可真要憋死我了!” 她说着,想起身后的人,忙拿出买的草莓葡萄放在果盘里端去卫生间清洗。 “顾先生,你坐,我去洗点水果。” 吵闹的人暂时离开,萧璟低声道:“菲迩的这个妹妹说话没什么分寸,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顾墨年的教养让他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派温文淡然。 看到两人进来,吴菲迩从病床上坐起身,萧璟连忙走到床边扶住她。 “今天有不舒服吗?头还疼不疼?” “好多了,医生来看过,没什么问题。”吴菲迩握住爱人的手,无奈地笑道,“你不要这么紧张,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事的。” “我当然紧张,前天你看到那个——”想起前天坠楼身亡的妇人,萧璟的声音戛然而止。 “别说了。”吴菲迩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我真的没事。” 她看向顾墨年,温声道:“阿璟,你的朋友,不介绍我们认识吗?” 萧璟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人:“墨年,这位是我的爱人吴菲迩。菲迩,这位是我的好友,顾墨年。” “顾……墨年?”掌管着山海的顾家? 女人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本就苍白的脸色褪去最后一层血色,身子晃了晃,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怎么了?”萧璟搂住她,关切地问道。 “没事。”察觉自己的失态,吴菲迩尴尬地笑了笑,“刚刚突然有点头晕——现在没事了。” 她压下心底的慌乱,抬头看向顾墨年,礼貌地颔首:“顾先生,你好。” “你好。”眯眼打量着女人,顾墨年优雅地勾起嘴角,柔声道,“吴小姐,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这女人……难怪景织在电话里特别嘱咐要多留心她,果然不是简单角色。 一心扑在女友身上,萧璟没察觉到两人之间汹涌的暗流。 刚好吴菲菲洗完水果回来,挡住顾墨年的视线,吴菲迩总算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墨年,你先坐。” 扶着女友靠在床头,萧璟招呼好友落座。 顾墨年看了眼房间的沙发,走到最外围的单人沙发落座。 等着男人坐下的吴菲菲失望地抿了抿嘴唇,放下果盘,嗲声嗲气地说道:“顾先生,吃水果。” “谢谢。”顾墨年道了谢,并没有触碰水果。 给吴菲迩削了一个苹果,萧璟放下水果刀,转向沉默的好友:“墨辞在医院做检查?” “嗯。”顾墨年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想起前天他们之间闹出的不愉快,萧璟正想找个理由将好友支开,就听到吴菲菲愉快地说道:“墨辞?是顾先生你的亲人吗?” 提起顾墨辞,男人眼神中的疏离褪去,染上几分暖意:“嗯,是我妹妹。” 男人接话,吴菲菲趁热打铁,立刻说道:“哎呀,医院检查都很累的,妹妹检查完了,要不要过来休息一下?” 吴菲菲主动到医院照顾吴菲迩,并不是真的因为姐妹情深,而是在得知萧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后,想借着萧璟的人脉攀高枝。 谁知萧璟虽然平时出手阔绰大方,却从没有透露过任何和他家庭有关的信息,更没有将吴菲迩带回家的意思,导致她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目标,现在她还连对方的微信都没有加上,就这样放跑了多亏。 “好,我给助理打个电话。”顾墨年道,“萧璟,你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墨辞了吧,墨辞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萧璟:“……”他不好意说,他们前天才见过。 得到回应,吴菲菲微微低下头,掩饰自己笑开花的嘴角。 顾墨年打了个电话,报了自己所在的房号:“……你带墨辞过来,嗯,我在门口等你们。” 顾墨年挂断电话后便出门等自己的妹妹,吴菲菲看着门口男人若隐若现的背影,好奇地问道:“姐夫,那位顾先生是你的同学?” “不是。”萧璟道,“同事。” “哦,那顾先生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个我不清楚。” “你们不是同事么?” “很久没见了。” “这样啊。” 听出女人语气里的失落,萧璟微微扯了扯嘴角,侧身和女友低声说话,不再搭理她。 他早就知晓吴菲菲的心思,因而从不带她们姐妹见自己的朋友,就是担心她会惹出麻烦,让吴菲迩难堪。 他看穿了她对顾墨年的别有所图,但并没有为好友担心。 有了前天的矛盾,以顾墨年那个护妹狂魔的性子,必然会给吴菲菲一点教训。 若是今日之事能让她长长记性,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二章 撒网 吴菲菲正在思考要怎么和顾先生的妹妹套近乎,才能显得既不刻意为之又能让男人看到自己的温柔体贴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顾墨年带着妹妹进来了。 吴菲菲立刻站起身想迎上去。 然而在看清女孩的脸以后,她倏然瞪大眼睛,脱口道:“怎么是你?!” 这是什么情况?前天和她在走廊里吵架的小瞎子竟然是顾墨年的妹妹? 同样听出了她的声音,顾墨词脑海中浮现出不愉快的回忆,默默捏紧兄长的袖子,没有接话。 听女人惊愕的语气,再看她吞了苍蝇一样难以言说的表情,顾墨年迅速把这人和助理口中那个想讹钱的骗子联系起来。 感慨了一句世界真小,顾墨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牵着妹妹走到萧璟面前,道:“墨词,这是萧璟,你小时候见过。” “萧璟哥哥好。”顾墨词乖巧地问好。 上次在走廊偶遇,她听景织喊出萧璟的名字,但完全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和他见过。 不过既然哥哥说他们见过,那他们就是见过。 虽然景织说这男人眼神很有问题,可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哥哥的朋友,不愉快的经历她不想再提。 “咳。”那种不愉快的经历任何一方回忆起来都很尴尬,萧璟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点什么,他身边的吴菲迩忽然道,“原来妹妹是顾先生的家人?上次真的是太冒犯了。” 顾墨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闻言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吴小姐见过墨词?” “嗯,前天在走廊,菲菲和顾小姐发生了一点小误会。”吴菲迩温柔地笑着,喊自己的妹妹,“菲菲,过来跟顾小姐道歉。”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女人仍然一口咬定妹妹的错误,并且义正言辞地要求妹妹道歉。 若是景织在场,肯定会继续吐槽吴菲迩的小心机。顾墨词这么想着,听到拖沓的脚步声靠近,她不由往兄长身后躲了躲,不想应付这对难缠的姐妹。 看出顾墨词的小动作,顾墨年勾了勾嘴角,很有风度地给了吴菲菲一个台阶:“墨词从小养在家里,没怎么出过门,要是不小心给你们添了麻烦,还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一听他没有要求自己道歉,吴菲菲更加肯定了男人对自己有意思的猜测,看向顾墨年的眼神里满是感激和羞怯。 没有多看她一眼,顾墨年引导顾墨词在沙发上坐下,低声问了她几个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后,点点头:“刘妈不在了,我让管家重新安排个人过来照顾你,还有小白。” 她已经成年,他是男子,不好随时照顾她,还是安排个保姆他比较放心。 听他提起刘妈,顾墨词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嗯。” “别难过了。”轻轻握住妹妹的手,顾墨年道,“刘妈的事我会调查清楚,还刘妈一个公道。” 察觉到男人话语里透露的信息,萧璟问道:“刘妈是墨词小时候照顾她的那个保姆?” “嗯。” “她出事了?” “跳楼自杀。” 顾墨年说完,萧璟猛然想到前天发生在医院的跳楼事件。 直觉顾墨年突然提起这件事别有用心,萧璟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就听到顾墨词低声喃喃却无比肯定地说道:“刘妈才不会自杀!她肯定是被人害了!” 顾墨年皱了皱眉,拍了拍妹妹的手背,没有多说。 萧璟道:“是前天医院的那个……” “是。”顾墨年道,“警察那边没能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景织前天在医院陪墨词,她在天台上捡到了一部手机,是刘妈的。” 手机?本来安静听两人聊天的吴菲迩藏在被子下的双手用力握紧:那只臭狐狸不是说她会处理好的吗?怎么会把手机留在天台上。 “手机出了点问题,好在可以修复,景织送到云沉公司去了,等技术部修复好了,说不定能在手机里发现什么线索。” 景织是现在新生代里最厉害的人物,听闻景织去过天台,萧璟问道:“景织有说什么吗?” “她说在天台……”话到一半,忽然想起有外人在场,顾墨年清了清嗓子,含笑道,“还能确定呢,等手机数据恢复,需要你帮忙,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萧璟颔首:“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自聊自的,吴菲菲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女人心里焦灼,眼神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打转,猛地停在同样一言不发的顾墨辞身上。 啊,看她的表情,她应该也觉得这两人的对话很无聊吧?看顾墨年的反应,他对这个妹妹还是挺宠的。 他们之前有过误会,刚好可以趁现在这个时间修复关系,也免得这个妹妹以后在顾墨年面前给自己上眼药水。 这么想着,吴菲菲把水果推到顾墨辞面前,笑着招呼她:“墨辞,这里有水果,你想吃什么,我拿给你。” 顾墨辞原本在听兄长聊天,忽然听到有人招呼自己,她转向那人说话的方向,礼貌地拒绝:“不用,谢谢吴小姐。” “哎呀,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客气还是要的。”顾墨辞温温地笑了笑,说道,“一不小心就是十万块,我现在靠家里养着,可不能给哥哥添麻烦。” 听她提起十万块,吴菲菲一张小脸顿时黑了。 好啊,这女人果然记仇着呢!不就是十万块嘛,还富家小姐呢,这么斤斤计较! 噎住吴菲菲,顾墨辞扯了扯兄长的衣袖,低声道:“哥哥,我累了,想回酒店休息。” 该说的话说得差不多,顾墨年顺势起身告辞:“我先送墨辞回酒店休息,你要是不忙,晚上可以一起吃饭——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我……”不放心留下女友,萧璟正想拒绝,吴菲迩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阿璟,好不容易和朋友见面,去吧。” “可是——” “可是什么?你呀,就是太小心翼翼了,我都说了我没事。”她靠在他脸上,低声道,“阿璟,你要记得,对于我来说你最重要,你开心我才会开心……所以,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好不好?” 女友说到这个地步,萧璟只能点头应了:“行。” 他看着好友,笑道:“你定地方,我保证准时赴约。” 两人沟通时,顾墨年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吴菲迩身上。 等萧璟同意,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道:“我订好地方以后联系你。” 又和景织所想的一样,他抛出诱饵,眼前的大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上钩 萧璟送好友下楼,没有要到顾墨年手机号的吴菲菲失落地坐到沙发上,看着病恹恹的姐姐,有气无力地说道:“姐,你能不能让姐夫帮我一个忙?” 还在想手机的事,吴菲迩心不在焉地问道:“什么忙?” “你能不能让姐夫帮我要一下顾墨年的手机号码?” 担心姐姐拒绝,吴菲菲坐到床边,急声解释:“顾墨年是姐夫的好友,我和他妹妹闹过矛盾,我担心顾墨辞在他面前乱说话,让顾墨年对我产生误解——我是你妹妹,他误会我,不就等于误会你么?我不能让这种误会影响你和姐夫的感情,当然要解释清楚。” 若是以前,吴菲迩肯定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可今天她却顺着妹妹的话,提议道:“菲菲,要是想解释清楚误会,只要电话号码没用的。” “为什么没用?” “你想啊,要是顾墨年真的误会你,他会接你电话听你解释吗?” 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吴菲菲用力拍了拍脑袋,烦躁地说道:“那怎么办呀?!” 早知道,在走廊不小心撞上顾墨辞的时候她就退一步,不和她斤斤计较了,哎! “这样吧。”按住妹妹的手,吴菲迩柔柔地说道,“今晚你姐夫不是要和顾先生一起吃饭吗?你跟着一起去,有什么话在饭桌上和他解释清楚——当面说,不是更方便?” “这……”吴菲菲迟疑地说道,“姐夫会同意带我一起去吗?” “你要是真想道歉,我可以跟你姐夫说,让他带你一起去。” “真的?!”吴菲菲拽紧姐姐地手,等她再次点头确认后,她激动地从床上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啦!” 距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女人却已经等不及拿着化妆包跑进浴室,很快又出来,看着姐姐扭捏着,欲言又止。 “我记得你的衣服还在酒店的房间里?”吴菲迩很是体贴地说道,“我这里不用照顾,你回酒店换身衣服,也是对顾先生的尊重。” “姐,你真是太好啦!” 吴菲菲冲上去用力抱了抱吴菲迩,拎起包转身跑出病房,连病房门都忘了关上。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吴菲迩靠在床上,冷冷勾起嘴角。 人类真是贪心的动物,总爱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吴菲菲难道看不出她和顾家兄妹之间的差距吗?她心里一清二楚,却总爱抱着某种天真的幻想,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被命运之神特别眷顾的人,可以麻雀变凤凰。 不过,她这么执着,倒是给她帮了个大忙。 有吴菲菲盯着,在他们散场之前,她可以清楚地知道顾墨年的行动轨迹。 死掉的那个女人的手机里说不定有什么关键性的证据,不然那些除妖师也不会费尽心思恢复数据。 有萧璟和吴菲菲拖着顾墨年,她便可以单独去云端集团把手机偷出来。 顾墨年显然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现在只要有微弱的会暴露她身份的可能性,她都要毫不犹豫地将其抹除。 那只蠢狐狸是指望不上了,还好云沉最近几天不在北御,也算是老天帮了她一个忙。 …… 没有见到靳临之前,只凭借莫相忘的描述,景织对这位医师的印象是深沉阴郁的,然而当站在对方的工作室门口,被医师先生热情地请进办公室喝茶以后,景织彻底颠覆了对他的初印象。 “难得有人来我这里,真是稀客!” 男人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挂在衣架上,嘴上絮絮叨叨,手上麻利地泡好三杯茶,端到客人面前。 “这是若水那丫头送给我的苍山云雾,你们尝尝。” 刚刚喝了一大杯,景织看到冒着热气的茶,额头也跟着冒出一滴冷汗。 协会这些人,为什么招待客人都喜欢上茶? 她现在真的一口也喝不下了。 一滴不沾显得自己很没礼貌,也辜负了东道主的一番心意,景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完成任务,她放下杯子,抽空打量对面的人。 脱下白大褂后,男人里面穿着烟灰色的衬衣和黑色的长裤,身材挺拔,瘦腰长腿,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削瘦,不比一般的除妖师健硕。 不过,不能否认,协会里帅哥真的很多。 即使身形不算十足的完美,但他这张脸也是极具杀伤力的貌美,让人过目不忘。 小姑娘一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挪不开眼睛。 云沉瞥了眼眨巴着眼睛的景织,放在她身后的手覆在她后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侧身在她耳边低语:“景小姐,回神了。” 景织:“……哦。” 哎,有未婚夫就是这点不好,看个美人他都要在一边暗戳戳地提醒,还吃飞醋。 不许她看美人,那回去了得让他把尾巴放出来给她摸个够才行。 注意到两人之间小小的互动,靳临啧啧两声,道:“云沉,你可真是千年不来一回我的办公室,我还在想今天这是什么风把你给一起吹来了,现在看来,是爱情海的海风啊。” 被打趣,云沉面不改色,温文尔雅地一笑:“几年没见,靳先生还是这么风趣。” 靳临:“……”得,一生气直接靳先生了。 早就对两人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莫相忘继续悠闲地喝茶,不时还跟景织科普一下两人过去的战绩。 靳临这人也是奇怪,协会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就喜欢逗弄云沉。 而且,在慕斯秋没来协会之前,只有他敢当着云沉的面开云沉的玩笑。 更让人吃惊地是,对万事都是一副事不关己态度的云家家主,也只有在面对他的调侃时,会利落地反唇相讥。 “虽然这两人一见面就互相伤害,但我觉得,他们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最后,莫相忘来了个总结陈词。 景织捧着茶杯,不停地点头,总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很是诡异,颠覆了她对云沉的某些认知。 原来,除了对云家应尽的义务和握在自己手里的棋子,云沉也不是对所有的人类都避而远之。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半妖的血脉 喝完茶,靳临主动提出带三人去看自己的检查结果。 景织果断放下茶杯跟着医师起身,不忘小声和云沉吐槽:“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来协会了。” 而且这辈子除非必要,不然她再也不要喝一口茶。 云沉勾着她的手指,闻言嘴角有了细微的弧度,温声应道:“可以——以后都不来了。” 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什么好留恋的。 一行四人到了靳临的工作间,男人揭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将自己的成果展示给来客看,不忘在一旁做专业的说明。 “尸体检查完,就像白长老说的,没有任何外伤和内伤,也没有发现足以瞬间致死的疾病,嘴唇指甲眼睛颜色正常,血液测验以后判断并不是中毒。” 莫相忘挑眉问道:“不是中毒?”白莫问不是说是中毒身亡吗? “不是中毒。”靳临道,“她的死因,应该是你们送给我的那只蛊虫。” 莫相忘无语:“你都说是蛊虫了,又说不是中毒?” “中毒和中蛊能一样吗?” 对好友浅薄的见识表示鄙视,靳临转身从刻画着浅金色术式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 黑色的小虫子正在瓶底缓慢的蠕动。 “这就是你们送过来的那只蛊虫,我把它从葫芦里取出来,放在这里面,方便研究。” 把瓶子交给莫相忘捧着,靳临转向云沉和景织,道:“这蛊虫本身是无毒的,所以它肯定不是靠毒素杀死陆无忧。” 不是靠毒,陆无忧又没有出现内伤,那这蛊虫是什么用处,陆无忧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 景织抿唇,盯着那只蛊虫看了片刻,扯了扯云沉的袖子,问道:“云沉,你刚把它抓出来的时候,这玩意儿是黑色的吗?” 她怎么觉得这蛊虫的颜色越来越深了? 云沉垂眸看向蠕动的小虫子,察觉到男人冰冷的视线,虫子叽叽两声,在瓶底缩成一团。 莫相忘曲指弹了下瓶身,感叹道:“云沉,你可真是冷面阎王,你看把这小东西吓的。” 移开视线,云沉道:“颜色的确变深了。” 刚把它取出来时,这蛊虫是浅灰色的,如今已经变成了全黑。 “会变色?”靳临摸着下巴,回忆自己看过的和蛊虫有关的典籍,没有找到可以和这只相匹配的,“这虫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我还得翻翻旧书。” 把玻璃瓶放回到柜子里,他锁上柜门,道:“不过现在只是做了初步检查,再多给我几天时间,我应该可以找到陆忘忧的死因。” 听他这么说,景织干脆道:“陆忘忧的尸体先留在你这里好了——她对家族的人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想必陆家现任管事的也不是很想把她接回去。” 陆家要是真在乎这个家主,早就快马加鞭赶过来给她收尸了。 磨磨唧唧到现在还没回音,不就是因为不想管她么。 莫相忘叹了一口气,无言。 他完全能理解陆家人对这位家主的恨意,但人死如灯灭,所有的恩怨有了了结,何必和死人斤斤计较呢。 …… 四人走出工作间,莫相忘的助理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出来,助理迎上前,道:“陆小姐来了。” 陆小姐?陆邈邈么? 莫相忘道:“陆家只来了她一个?” “和慕先生一起。” 莫相忘:“……”慕先生?哪个慕先生?慕斯秋? “我问陆家,慕斯秋什么时候成陆家人了?” 助理尴尬地摸摸鼻尖,改口:“陆家只来了陆小姐一个人。” “来了就请过来,你在这里等什么?” “额,陆小姐在大厅,和墨语吵架。” 莫相忘皱眉:“和谁吵架?” 助理也觉得不可思议:“墨语。” 景织插话:“墨语是谁?” “白莫问的助理。”莫相忘道,“墨语那丫头平日里一言不发的,竟然会跟人吵架?” 本着看热闹的心态,他问在场三人:“要不要去看看?” 景织跃跃欲试:“去!” 当然要去,大明星和别人吵架,她还是在电视剧里见过。 况且,她对她家表姐的战斗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 陆邈邈觉得除妖师都有病,特别是协会这些——自以为多知道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就能够高人一等,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别人指指点点。 陆迢下落不明,作为陆忘忧现有的血缘最亲近的人,她理所当然地过来处理女人的后事。 然而还没等她踏进协会,就被里面出来的女人拦住了。 “慕先生,您回来了,一路辛苦。”那个女人客客气气地向慕斯秋问好,转向她时却是一脸嫌弃,“半妖之女,禁止踏进协会一步。” 半妖之女?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她,陆邈邈觉得有趣,便抱着胳膊,好奇地说道:“可是我已经踏进来了,你要如何呢?” 女人冷冷:“请你出去。” “你以什么身份请我出去?”比起语气不善的女人,陆邈邈十分悠闲地问道,“这个协会是你做主?你是长老?还是协会创始人?” 真是奇了怪了,协会打电话给她让她来收尸,她到了门口,这人却不放她进去。 莫非协会的人都闲出屁来,刻意把她叫来羞辱一番? 慕斯秋本来准备进去了,见陆邈邈被拦,他干脆退回来,单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往里走。 众目睽睽之下,陆邈邈悠然的表情僵了僵:“慕斯秋……” “抓紧时间。”慕斯秋低声道,“你不想知道陆忘忧的死因了吗?” 好吧,她想知道。 陆邈邈叹了口气,放松了准备掐架而紧绷的身体。 在她放松身体的瞬间,慕斯秋忽然转手,搂在她肩膀上的手往下一滑,扣住了卷向她胳膊的长鞭。 男人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不远处握着鞭子的女人,眼神转冷。 这女人叫墨语?他记得好像是白莫问的人。 白莫问就是这么教导下属的? 意识到对方的鞭子是冲着自己来的,陆邈邈眨了眨眼睛,挑眉道:“忘了告诉你,我还不是除妖师。” 她虽出身陆家,但从小没有接受过正经的训练,也没有参加协会的结业考核,所以目前为止,还不是正牌除妖师。 “我记得协会有规定,协会除妖师绝不允许对普通人类动手,哪怕对方身上有半妖之血。 我一没害过人,二没得罪过你,不知道你现在所为,算不算违反协会的规定?”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五章 病发 陆邈邈说完,一双碧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等对方给一个答案。 她出生陆家,又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习惯了尔虞我诈和面对各种牛鬼蛇神,也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和状态来面对什么样的人。 墨语现在的所作所为,一看就是受人之托——有人想借这个女人的手来教训她。 面对挑衅,她从不会退缩。 邹姐说过,那些明晃晃欺负你的,都是觉得你可以欺负。你必须狠狠打他的脸,让他疼,他才会长记性,下次见了你才知道绕道走。 直接动手不符合她小仙女的气质,动动嘴皮子还是可以的。 协会有着明确的规定不能对普通人动手,她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挥鞭子,想来也不是为了置她于死地,而只是为了让她惧怕,狼狈逃蹿。 那可不好意思了,她是怕死怕疼,可她绝不会畏惧小人的算计。 她表现得这么蛮横,那大家就硬碰硬,看看谁的头更铁。 鞭子的一头被慕斯秋拽住,墨语手上用劲,尝试了几次,鞭子纹丝不动,对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抿唇,紧盯着慕斯秋,视线从他身上转到陆邈邈身上,很快又转移回来。 “呵。”女人勾唇一笑,很是讽刺,“慕先生这么回护这个半妖,不会是被她的美色所惑,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吧?” 慕斯秋不善言辞,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口舌之争上。 他拽着墨色的鞭子,手臂往回一收,对方鞭子脱手,被他胡乱缠了两圈后扔回到她脚下。 男人声音懒懒,像没睡醒:“你自己去金妗那里领罚。” 足尖勾起鞭子,墨语皱眉道:“我为什么要去领罚?”言谈之间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 慕斯秋懒得多说:“你自己不去,我让金妗找你好了。” “我不服!”墨语梗着脖子,扬声道,“她是半妖之女,是除妖师的敌人,慕先生为什么要处处维护她?” 慕斯秋:“……” 他皱眉,不想解释,因为觉得对面这人听不懂人话。 “一口一个半妖之女,半妖之女碍你什么事了?”被女人无视的陆邈邈听不下去了,讥诮道,“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可以让你们长老做主,把我赶出去……一味地呈口舌之快,白长老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陆邈邈!休要攀咬白长老!” “这位女士,是不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双标的样子很恶心?——你可以在不认识不了解我父母的情况下不停地以血脉来自以为是地评论我,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就说我攀咬,呵。” 和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多说无益。 噎住女人后,陆邈邈转身,淡淡说道:“这里发生的事,我会如实告知长老会——协会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随便放进来了。” “你去说好了!你以为长老会为了你惩罚我吗?!” 穿过大厅进了走廊还能听到女人的叫嚣,陆邈邈眉头皱得更狠,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过于莫名其妙。 她和这个墨语无冤无仇,和白莫问之间也没什么纠葛。 墨语是白莫问的人,这般针对她,有什么目的? 走了两步,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陆邈邈回头,就看到慕斯秋右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微微拧眉,似是难受。 “慕斯秋?”陆邈邈回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奇怪。”慕斯秋放下手,喃喃,“我怎么……” 和墨语动手后,他体内的灵力流转似乎出了点问题。 没有顺着灵脉游走,反而在收力以后朝心脏涌去。 还好墨语不是高手,没让他动真格的,不然收手的那一瞬间,说不定他会被反噬得更厉害。 “你怎么了?”他话说一半,看他脸色苍白,陆邈邈担忧地问道,“你不舒服?还是受伤了?” 她想到一个可能,脱口道:“那女人是不是在鞭子上涂了毒药?” “她没这个胆子。”慕斯秋说着,凝神将灵力在体内运转一圈,这次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那你……” “刚刚灵力游走出了点问题。” 堂堂S级除妖师,竟然在灵力游走这种基础学者都会的术式上出了问题,若是其他人肯定难以启齿,但慕斯秋却很自然地说出口,顺便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我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灵力游走出现问题?陆邈邈一愣:灵力游走不是除妖师最基础的修行吗?慕斯秋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追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就……”慕斯秋想了个合适的词,“瞬间失控。” 脱离灵脉,涌向心脏,的确也可以算作灵力失控。 陆邈邈脑海中和灵力修行相关的知识并不多,但也知道灵力失控是大问题——轻则修为尽毁,重责断送性命。 以慕斯秋的修为,若是灵力暴走失控,反噬灵脉,只怕会瞬间毙命。 可慕斯秋这人……看起来也不像会灵力失控的人啊! 顾家典籍上记载过的灵力失控的人寥寥无几,且都是欲望过多,不踏实修炼而去走歪门邪道的人。 慕斯秋少年成名,初初觉醒灵力时就已是S级——他早就站在众山之巅,没必要通过见不得人的手段去谋取什么。 这家伙连长生不老都不感兴趣! “可能只是一时岔了气。”想不通刚才的问题出在哪里,慕斯秋很是敷衍地找了个理由。 “哪有岔气岔到灵力失控的?”陆邈邈吐槽一句,见他没什么大碍,便松开他的胳膊,“要不让协会这边的医师帮你检查一下?” “不用。”想起靳临折磨人的手段,慕斯秋果断拒绝,“已经没事了。” 他想的很简单:灵力失控不过就是像刚才一样反噬心脏,若是他真的注定有此一劫,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莫相忘和景织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两人在走廊里说悄悄话。 “啊,吵架吵完了。”莫相忘很是失望。 景织低声:“他们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知道呀。”莫相忘语气有点酸,“真是奇怪,慕斯秋那种面瘫直男,怎么会有妹子喜欢呢?” 景织:“……” 你在背后这么说你兄弟,真的好吗?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可以替换的身份 在走廊里接到陆邈邈和慕斯秋,莫相忘听陆邈邈说了墨语故意找她麻烦的事,直接给金妗打了个电话,让她去找白莫问好好聊聊。 “白莫问这人,别看她平日里仙气飘飘好像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心里的小算盘不比任何人少。” 莫相忘性子爽快,有话说话,和协会一众同事们相处很是融洽,唯独对白长老敬而远之。 景织问:“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 “说不上。”慕斯秋说道,“就是不擅长应付那种人。” 所以不如躲远点。 “白长老是什么时候加入协会的?” “很久之前了,她是白家的女儿,我记得六岁还是七岁,就开始接触除妖师的工作,十多岁时通过协会考核,现在在协会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这个白家……”好像没什么记载啊。 “白家已经隐退了,到了白莫问这一辈,只有她一个人还在作为除妖师工作。” 现在的除妖师大多是家族灵力传承,很多家族在代代相传中,灵力会逐渐流失,最后全部回归普通人——白家就是这样的家族。 “她家里人都死了?”她没有看到过和白家有关的记载。 “家族隐退后,协会会为他们更换新的身份,并将他们在除妖界的资料全部抹除,以此来保障他们的安全。” 妖怪的寿命很长,远超人类,曾经有个除妖世家在退隐后被妖怪袭击,满门被灭。 那件事以后,协会成立相应的部门,在其中周旋,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这么看来,这个白莫问是个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孤鸟。 见景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莫相忘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白长老这样的身份,挺好作假。”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查不到任何背景,这样的人,就算身份换了,只要顶着同一张脸同样的身形,又有谁能发现? 莫相忘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对于这个观点,莫相忘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景织不属于协会成员,可以在协会随便发表自己的言论,被别人听到了最多也就说她胡说八道。 他不一样。 他是协会长老,一举一动都需要谨慎,以免被人拿来做文章。 就像景织说的,在得知协会可能有人和九尾狐勾结以后,他最先怀疑的人就是白莫问。 白莫问身处白家,白家隐退多年,如今和普通人一样。 为了保护白家人的安全,白莫问和白家人再没有联系,也从不见面——这样的状态要一直维持到白莫问从协会退休、洗掉自己除妖师的身份为止。 也就是说,在白莫问在位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能证明白莫问这个身份是真是假。 如果他是九尾狐,要借用一个混进协会的身份,他也会选择白莫问。 但怀疑归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能随意发表自己的看法。 …… 会客室里,云沉坐在沙发上等自己的未婚妻回来,顺便找了本书看。 靳临坐在他对面,悠闲地喝着茶。 茶香浓郁,阳光柔和,岁月静好。 一杯茶快要见底,靳临忽然问道:“你的那位狐狸朋友恢复得怎么样?” 修长的手指将书翻过一页,云沉认真看着,头也不抬地回道:“挺好的。” “从上次我们见面,也快五六年了吧?” “嗯。” “没想到再见面你竟然有女朋友了,真是不可思议。”靳临道,“当初听说景致远想和你们云家联姻,我以为你会拒绝。” 作为一只狐狸精,爱上人类,特别是爱上除妖师,对于云沉来说绝对是一场劫难。 人妖相恋自古没有好下场。 “景织不一样。”云沉抬头看向窗外。 走廊尽头,有几个渺小的影子往这个方向走来。 离得远,他仍是一眼看到了他家小姑娘。 “景织和别人不一样。” 云沉呢喃着,重复了一遍。 双手捧着茶杯,靳临听他的低语,惊讶地挑起眉毛:“你这是……动真心了?” 云沉没有否认:“一直都是她。” 被他救过的那只叫彧宿的红毛狐狸说过,云沉一直在等自己的恋人。 那个恋人,是景织? 想通这一点,靳临不得不对景织刮目相看。 在他看来,攻略云沉这种薄情寡义的冰山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景织做到了。 她不仅登上了天,还顺手摘下了天上的月亮,让那孤高清冷的月亮为她黯然神伤了千年。 佩服,佩服。 …… 一路走到靳临的工作室,陆邈邈一言未发。 莫相忘停在工作室外的回廊里,看向陆邈邈,说道:“穿过这个大厅,里面那条走廊尽头的房间,陆忘忧的尸体在那里,你去看看吧。” 陆家最后只来了一个离家出走的陆邈邈,看来其他人还在心里记恨着这位以家族成员为代价来保命的家主。 毕竟是伤及性命的事,就算不说,心里也长了一根刺。 陆邈邈点点头,道了谢。 慕斯秋对陆忘忧不感兴趣,他跟着过来,纯粹是因为这条路回他在总部的住处更加便捷。 “我先回去了。”男人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白皙的手指揉了揉眼睛,眼眶因为困顿染上了红,“你们随意。” 陆邈邈本来要走了,听他说话,她回身快步走回来,扯住慕斯秋的袖子:“你跟我来。” 女人的态度很强势,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拉着他往前走。 慕斯秋懵懵地跟着她走了两步,茫然地问道:“陆邈邈,你做什么?我对陆忘忧的尸体不感兴趣。” 他以为陆邈邈要带他一起去“验尸”。 陆邈邈凶他:“闭嘴。跟我走就是了。” 被凶了,男人委屈地撇撇嘴,想说话,没敢说,低着头跟她走。 “这两人……”景织问,“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问完,发现这个问题有点耳熟。 慕斯秋回:“我不知道——你说慕斯秋那种不解风情的直男,怎么会有漂亮妹妹喜欢呢?” 这个回答也无比耳熟。 景织默。 …… 陆邈邈没带慕斯秋去验尸,她带着慕斯秋去找了靳临。 早就看到他们过来,靳临在工作间门口等陆邈邈——他要保证陆忘忧尸体的安全,避免陆邈邈一激动把长辈的尸体挪走或者破坏。 看到陆邈邈牵着慕斯秋进来,靳临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发出一声简单但抑扬顿挫的“哦”,目光跃过两人看向他们身后的的莫相忘和景织,问道:“这两人是——” 怎么回事? 别告诉他,他这小小的工作室一天里要迎接两对小情侣。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是我咬的 除妖师的生活并不稳定,平日里宛如游手好闲的米虫,一旦有任务又变成了加班熬夜的社畜,再加上工作性质特殊,因而,很多除妖师都是独来独往的单身狗。 当然,这个结论只适合他们这种普通的除妖师,像云沉那种有家族作为依靠的,婚姻则多作为辅助或者制衡的筹码。 总部的除妖师多数没有家族背景或家族不强大,所以即使同一个单位单身男女很多,但情侣少之又少。 一天里见到两对,而且两对中的男性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圈草。 云沉也就罢了,家族联姻人尽皆知,但这慕斯秋……要是被那些小姑娘知道他有女朋友了,恐怕要哭个三天三夜。 靳临胡思乱想时,陆邈邈牵着慕斯秋停在他面前。 女人先做自我介绍,然后礼貌地问好:“靳先生,我们八年前见过,你去海心岛为家主治病的时候。” 靳临颔首:“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现在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客套完,陆邈邈把发呆的慕斯秋扯过来,郑重地说道:“靳先生,能不能麻烦你帮他看看。” “看他?”靳临打量慕斯秋。 睡眼惺忪的,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他今天岔气了。” “……”这姑娘不是在逗他玩吗? “他说自己岔气,但我觉得灵力失控不是岔气这么简单的事,所以想请你帮忙检查检查。” 以她对慕斯秋的了解,这人肯定不会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更不可能找医生检查。 虽然他说灵力失控是因为岔气引起,可这话明显是他随口胡说的——没说服她,倒把他自己说服了。 灵力失控? 靳临敛了玩笑的表情,正色道:“慕斯秋,你灵力失控了?” 没想到这姑娘把自己扯过来还是为了这事儿,慕斯秋没有拂了她的好意,微一颔首:“只是这一次。” 莫相忘和景织也听到了这话,前者按住慕斯秋的肩膀,沉声问道:“这一次是哪一次?什么时候?” 灵力失控……他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肯定是控制住了。 可灵力失控不是小事,如果下次他没有控制住呢?灵力冲断灵脉,压迫心脏,会瞬间要了他的命。 怕慕斯秋敷衍了事,陆邈邈抢先回道:“就我们进来,墨语找我们麻烦的时候——慕先生为了保护我,和墨语动了手,不过没打起来,就是夺了墨语的鞭子。” 只是夺鞭子?只是这么简单的事,灵力游走便出问题了? 景织道:“慕斯秋,你最近有没有碰过什么东西?或者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情况?” 慕斯秋摇摇头。 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人都比他重视。 靳临接着问:“那最近有发生过什么让你印象比较深的事吗?不好的那种。” 慕斯秋再次摇头。 想了想,他悄悄抬手按住自己的脖子。 被女人一口咬出血,还留了疤,算么?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莫相忘以为他要掩饰什么,走上前扯下他的手,又麻利地扒拉下他的衣领。 深色的伤疤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像一个烙印,直白地告诉所有人这位强悍无比的S级除妖师经历过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眉头拧成一团,莫相忘松开他的领子,“你被人偷袭了?” 伤在脖子这种脆弱又私密的地方,他第一反应是慕斯秋被人暗算了。 “额?”慢腾腾把衬衣领子拉起来遮住伤口,慕斯秋含糊道,“不是。” “那你这是怎么伤的?”莫相忘关心则乱,没发现好友别扭的表情,追问道,“可别告诉我你去撩妹被妹子咬了!” 慕斯秋:“……” 没想到莫长老怀疑到他脖子上的伤口去了,陆邈邈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说道:“我咬的。” 莫相忘:“啊?” 其他两位没什么存在感的观众景织and靳临:“……”这剧情走向是不是突然从全年龄走向了十八禁? 以为自己没解释清楚,陆邈邈无奈说得更详细:“他脖子上的伤,是我咬的。” 她对S级除妖师还是有那么一点概念,知道灵力失控绝对不会是因为她咬的那一口,不然现在看他们几人的表情,她会以为她是罪魁祸首。 凶手大方承认,慕斯秋呆呆地补充道:“她偷袭才咬到的。” 是她不讲武德趁他毫无防备之时下口,不然肯定会被他的灵力弹开。 莫相忘:“……” 景织:“……” 靳临:“……” 玛德,谁要听你们两个怎么咬来咬去的啊?! 问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靳临揉了揉太阳穴,道:“慕斯秋,你跟我来,我给你做个检查。” 慕斯秋想也没想:“我可以拒绝吗?” 从来漫不经心到有些呆滞的男人忽然加快了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抗拒。 靳临微微一笑:“不能。” “靳临。”慕斯秋苦笑道,“你现在开的药是不是还和白莫问的茶一样难喝?” 靳临:“滚!” 白莫问的茶?莫相忘诧异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和白莫问喝茶了?” “就是上次结业考核的时候啊——你说的,十几万一斤的茶叶。”慕斯秋耷拉着脑袋,恹恹的表情宛如淋了雨的流浪狗,“我这辈子绝对不要再喝她的茶了。” 莫相忘抿唇,沉默。 上次结业考核慕斯秋和白莫问一起喝过茶,出来时还和他吐槽过茶的味道很奇怪。 会不会是茶有什么问题? 不对,那茶他们也会喝,喝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白莫问要真想在茶里动手脚,他们早就玩完了,哪需要等到现在? …… 慕斯秋喝过白莫问的茶……景织知道没有证据不能平白无故地怀疑别人,可既有可疑之处,多加防范总是没错的。 “靳先生,麻烦你帮慕斯秋好好检查一下。”景织直言道,“我担心他身体不适,是因为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她想到一个可能:“特别是,看看他体内是不是有蛊虫之类的东西。” 陆忘忧死的蹊跷,他们最开始都被白莫问的话误导,觉得陆忘忧是中毒而亡。 即使查出蛊虫,也依然还往蛊虫是否有毒这方面调查。 可若是那蛊虫本身的确是没毒的,真正的作用是破坏除妖师的灵脉、致使灵力无法正常流转呢? 那陆忘忧身死,会不会也是因为灵脉被毁? 人一旦断气,体内气血停止流转,灵脉便会随之消失。 如果不能在人死的第一时间检查,根本不会发现灵脉的异常。 若真是如此……那陆忘忧的真正死因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八章 湮灭的爱与恨 慕斯秋被靳临强行拉去做检查,景织陪着陆邈邈一起去工作间见陆忘忧最后一面。 陆忘忧的尸体经过特殊处理,除了皮肤褪去血色,胸膛没有了呼吸起伏,整个人看起来和睡熟没什么区别。 可她知道,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她的母亲……养母,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她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冷冷对她提各种要求,更不会在她摔倒后沉声吩咐保姆把她抱回房间上药。 她所有冷漠的言辞、目光、一举一动,都永远的定格在了回忆里。 当景织掀起盖在女人身上的白布,看到被白布掩盖的紧闭着眼睛的尸体后,陆邈邈才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 陆忘忧的确死了。 女人沉默地站在停放尸体的台边,目光在长辈脸上停留两秒后,毫无情绪地移开了。 景织没有说话,安静地退到门边,轻轻掩上厚重的铁门。 “你怎么就死了呢?” 毫无生气的工作室里想起女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我还以为,以你那么要强的性子,就算再痛苦,也会咬牙活到收到哥哥消息的那一天。 “陆迢生死未卜,你竟然也能放心地去死——你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她的目光在工作间里游移着,始终没有落在女人身上。 “你到了地底下,会跟我妈妈、跟那些被你害死的无辜的陆家女人道歉吗?呵呵,我在说什么啊,她们没有做过坏事,肯定早就去轮回转世,投身到了幸福美满的人家。” 突兀的笑了一声,陆邈邈感叹似的,长长呼出一口气。 “陆忘忧,在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救下我?” 碧色的眸子里逐渐染上一层雾气,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再开口时,声音有了哽咽。 “妈,你有没有后悔,走到这一步?” 她会后悔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陆邈邈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最后看了一眼宛如沉睡的长辈,深深弯腰鞠了三个躬,转身离开往工作间大门走去。 听到脚步声靠近,景织收起手机,打开门看向脸色平静的女人。 “小织,陆忘忧的尸体先留在这里,你们不需要了再联系我,我会安排人过来处理。” 陆家人明显不想再和这位惹下大祸的家主有关联,收尸这种事,还是要她来做。 “她养了我十八年,或许这么说很自私,但让她入土为安,就当是我偿还她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她们之间有血海深仇,可不能否认,也有无法割舍的恩情在。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邈邈的神色,景织问道:“表姐,你恨她吗?” 并不奇怪妹妹会问出这个问题,陆邈邈想也没想,点头:“恨。” 她回答得毫不犹豫,就像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像这个问题早就在她心里思考过千百遍。 她害得她父亲惨死,又残忍地杀害了她的母亲,她当然恨她。 可……她同样感激她养育她十几年,哪怕这养育之恩在她设计想让她葬身大海时已经消散无几,但她知道,她欠着这个女人的恩情。 “你呢?”逝者已矣,没必要对过去纠结不放,陆邈邈随口问道,“你恨她吗?” 陆解忧的死也是因为陆家的诅咒,若是陆解忧没死,景织本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仰人鼻息地生活。 “还好吧。”景织搅着自己的头发,苦笑道,“我对我的母亲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在得知所谓的陆家的诅咒以后,我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感触。” 这是实话。 说她薄情寡义也好,说她不忠不孝也罢,她对陆忘忧这个仇人,的确没有特别强烈的爱恨的情绪。 听到景织实诚的回答,陆邈邈先是愣了愣,随机微微扬起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 北御机场,少年长身玉立,拉着行李箱穿过嘈杂的人群,停在出口的地方。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又抬头四下里看了一圈,没发现同伴的身影,不觉无奈叹了一口气。 简若水由莫相忘教养,性子和她那位师父一样,他有点担心女生是不是忘了今天的约定,独自一人先走了。 少年沉思的间隙里,有路过的女生时不时打量他,捧着手机想上来搭讪。 看出女孩们的跃跃欲试,景衍越发无奈,摸出手机想给简若水打电话。 “嘿!”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等他回头,少女拖着箱子绕到他面前。 她把墨镜推到额头上,看着他嘻嘻笑着:“你等候多时的小可爱突然出现,有没有很惊喜?!” 简若水今天没有穿协会的制服,而是换了一身白色的束腰长裙,裙摆被风吹起,彷佛绽放在夏日清晴空下的洁白的花儿。 烈日炎炎,她的笑容比盛夏的太阳还要耀眼几分。 平日里和简若水没什么交集,面对女孩如此热情张扬的笑颜,景衍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没话找话地问道:“你心情很好?” “很明显嘛?”把行李箱塞给他一起拖着,简若水拿出手机当镜子用,“还好吧……” 她收起手机,转身看向不远处走走停停的车流,皱眉道:“云溪怎么还没来,不会忘记了吧?” “应该不会。”听父亲说过,云家人有着严苛的时间观念,只要是约定好的时间,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会准时赴约。 当然,云沉除外。 “哎,来了来了!”景衍话音刚落,简若水挥了挥手,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到两人面前。 副驾驶座的车窗滑下,云溪看着两人,示意:“上车。” 景衍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上车后就听到简若水兴奋地询问北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餐厅,她要去打卡。 “先把家主交代的任务完成。”云溪擦拭着眼镜的镜片,没有回答简若水的问题,“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让助理带你去。” “真是冷淡呀~”少女撇撇嘴,坐回到椅子上,乖巧地系好安全带,“有好吃的才有动力嘛,总得给我一点念想。” 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两人,云溪淡淡道:“萧珩在北御,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景衍点点头。 安静片刻,没听到身边的人出声。 他疑惑地看向简若水,就看到女生咬着下嘴唇,一脸纠结的表情。 景衍:“……”不会吧?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六十九章 嗜灵蛊 被慕斯秋破例收为徒弟后,景衍一直跟在师父身边学习,很少有机会接触圈子里的同龄人。 不过,他有一个热衷各种八卦新闻的姐姐,每次总能从景歆那里得知圈子里的奇闻轶事,包括但不限于谁暗恋谁、谁对谁求而不得等等小道消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感兴趣,景歆总能滔滔不绝说完自己想说的。 早就听景歆说过,简若水在通过结业考核,拿到A级除妖师的铭牌后,去向某位帅哥告白,结果被对方无情的拒绝。 “听说她暗恋了对方很多年,你说她才多大,就暗恋很多年,啧啧,小小年纪的,懂什么是爱情么?”这是景歆一边啃苹果,一边没心没肺的给出的评价。。 当然,说这话的景歆还没遇到萧柒,不然一定不会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因为同为S级除妖师的弟子,他对简若水有过额外的关注,所以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知道那个男生是谁吗?” “不知道。”景歆啃完苹果,把核扔进垃圾桶,含糊不清地说道,“简若水不懂,太厉害的女人是没有男人会喜欢的——她在新生代里太厉害了,将来肯定是协会的中流砥柱,男人站在她身边都要自卑好久,你说,哪个男人敢和她在一起?” 他觉得景歆这话说得不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便只能默默的闭嘴。 不过,在以后的修行中,偶尔想起简若水时,他也会好奇能被这位新生代里的佼佼者看重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会有多么优秀。 他其实偷偷有过各种猜测,但绝对、绝对没想过,会是萧珩。 萧珩和云沉差不多的年纪,算起来,虽和他们是一辈,但年龄几乎差了一轮。 简若水喜欢的那个人,是萧珩么? 察觉到男生偷偷打量的视线,简若水侧脸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威胁:“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再看我揍你!” 偷看被发现,景衍慌忙收回视线,红着脸道歉:“对不起。” “哼。” 云溪擦好眼镜,戴上,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喜欢萧珩又不是什么秘密,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吓唬景衍。” “什么叫为了这种事?”简若水握拳狠狠砸了一下云溪的座椅靠背,没好气地说道,“有你这么形容女孩子如花似雾的少女情怀的吗?” 被她的形容词恶心到,云溪揉着太阳穴,道:“抱歉,但你真的该去好好修习一下你的语文了。” “你这铁直男,活该没女生喜欢。”简若水嗤他,“你看你,小小年纪,跟个小老头一样,当然不会懂我的心思。” 女孩说着,抬手捂住心口,一脸沉痛地说道:“只要一想到接下来一整晚都要和你们两个铁直男一起行动,我就觉得我心口闷得难受。” 她夸张地喘了一口气,问道:“云恬呢?” “任务中。”云溪惜字如金,“勿扰。” 简若水:“切~” …… 酒店里,距离和萧珩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顾墨年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床边。 女生蜷在被子下睡得很熟,即使睡着了,眼睫下依然染着明显的潮湿。 即使在梦里,也在哭么? 顾墨年在床边坐下,替妹妹盖好被子,轻轻擦拭掉她眼角的湿润,低声道:“别难过,墨词,今晚……就可以替刘妈报仇了。” 听到他的低喃,窝在顾墨词身边睡得正香的小白狗抬头看了他一眼 撞上男人映着杀意的眸子,他悄悄埋下脑袋,装作自己没醒。 ——太可怕了,这些除妖师都太可怕了! …… 协会总部。 等了两个多小时,靳临终于从工作室出来。 男人脸色阴沉,手里捏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子底部趴着一条小小的蛊虫,白色,粗胖,正在缓慢的蠕动。 “你们看。”他把玻璃瓶放在桌子上,沉声道,“这是我从慕斯秋的身上取出来的东西。” “咦~”景织对这种无脊椎动物没什么好感,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后,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靳临反问:“你不觉得眼熟吗?” “这是……” “是蛊虫。”云沉道,“和陆忘忧身体里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只颜色尚浅,应该是只幼虫。 听到陆忘忧的名字,陆邈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道:“这蛊虫有什么用?” 将慕斯秋突然的灵力失控和陆忘忧的死联系起来,景织叹道:“恐怕,我们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 这蛊虫本身无毒,长成后开始干扰灵脉,导致除妖师体内灵力失控,严重地可以瞬间夺取除妖师的性命。 这样一来,陆忘忧的死似乎也可以解释清楚了。 “要确定这一点,很简单。”云沉道,“靳临的实验室有人体模拟装置,可以模拟灵脉和灵力运转,把这玩意放进去试一试,就可以知道它有什么用。” “眼下这个还不是最紧要的事。”靳临把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莫相忘,道,“你跟我来。” “怎么?” “检查。”蛊虫沉睡阶段是不会有任何明显反应的,慕斯秋能被人悄无声息地种下蛊虫,那莫相忘也会有同样的危机。 听懂他的意思,莫相忘没有推辞。 “哎。”景织突然想到一点,道,“如果慕斯秋和莫先生体内都检查出这种蛊虫,那是不是说明协会管理层很可能都是对方的目标,到时候只要找到那个体内没有蛊虫的……” “嗯。”靳临道,“这也是一个排查内鬼的好办法。” 大家都有的话,没有的那个自然就是最有嫌疑的。 “靳先生。”急急叫住靳临,陆邈邈问道,“慕斯秋他……他没事了吧?” “没事了。”靳临道,“还在睡,那边左手边第三个房间,你担心的话可以去看看。” 陆邈邈没有扭捏:“谢谢靳先生。” 她拍了拍景织的肩膀,往靳临所指的房间走去。 目送女人离开,景织摸着下巴,感慨道:“有时候还挺羡慕邈邈表姐的性子。” 自信,张扬,敢爱敢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和议论。 她想起娱乐圈里那些和陆邈邈有关的八卦新闻——那些黑粉骂她,或许就是因为她表现得太真实。 云沉挑了下眉毛,对这个评价不知可否。 陆邈邈的自恋程度他早有领教,现在他只想离这个自恋到自负的女人越远越好。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七十章 彼此试探 被靳临戳了一管子迷药,慕斯秋睡得很熟,翻身的时候还用力蹬掉了身上的被子。 “你这家伙……”陆邈邈把挂在床边的被子捡起来重新给他盖上,俯身打量男人的睡颜。 哦,他平日里呆呆的不爱说话,眼神很多时候也是了无神采,使得他整个人看着都很是生人勿近。 不像云沉的那种疏离冷淡造成的距离感,而是……让人没有了解的欲望。 “一看就很傻,如果靠近的话会被打的吧,感觉没什么值得了解的,除了一张漂亮的脸……” 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被他不耐烦地打开,陆邈邈忍不住嘴角弯弯。 睡着了反而比平时要更活泼,或者说,更像一个人。 “哎,协会怎么把你教成了一个呆瓜呢。”她在床边坐下,翘着二郎腿,瞅着男人感慨道,“你要是聪明一点,我就直接下手了。可惜太傻。” 太傻,直接下口的话会显得她很禽兽。 可她好像又有点想睡他,就这样放手怎么想都很亏——毕竟难得对一个男人生出这种念头。 要问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念头,大概就是把他按在地上咬的那天,或者更早的时候,在他从海妖手里救下她的那天。 不过嘛,她这人从小就觉得爱情里追求你情我愿……你情我愿的话,这家伙可能一辈子都开不了窍,更别提你情我愿了。 哎,想想都很麻烦啊。 “你怎么能这么呆呢。”女人又低低重复了一遍,很是无奈的语气。 …… 莫相忘的检查很快结束,靳临拎着文件夹从工作室出来,莫相忘跟在他身后,不忘扣好自己衬衣的扣子。 “这个没问题。”靳临走到沙发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将记录蛊虫资料的文件夹放在桌子上,“目前来看,可以找个机会让金妗过来一趟,我给检查检查。” 他现在怀疑,很可能只有慕斯秋一人体内被种了蛊虫。 “还有关于这个蛊虫,我查了资料,都在这里。” 手指翻开文件夹,男人点了点其中一处,示意他们重点研究。 “这蛊虫叫嗜灵蛊,是青丘九尾一族豢养的蛊虫,几乎从未出现在人间,所以有关记录很少。” 莫相忘苦笑道:“又是九尾狐……” “传说,当年妖怪为了对抗除妖师,带奇珍异宝去往青丘,求青丘狐仙研究出这种杀人于无形的蛊虫。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蛊虫最终没能现世,也从未有除妖师死于这种蛊虫的记录……” “人一死,灵脉消散,蛊虫融于血液,就算有除妖师被这种蛊虫害死,也不会留下记录。” 就像慕斯秋,如果没有发现这个蛊虫的存在,最后不过一句灵力失控、爆体而亡。 “说的也对。”靳临看着文件夹里的白纸黑字,忽然问道,“哎?如果没有除妖师因这种蛊虫而死,那蛊虫的记录从何而来?” 他飞快地往后翻了两页。 关于嗜灵蛊的记录不多,连图配文字总共只有三页纸。 翻到最后,并没有相关资料整理者和记录者的备注。 没有相关记录者吗? 靳临和莫相忘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困惑。 云沉全程没有说话,只在看到资料上那个白白胖胖的蛊虫配图时,眸中划过一抹异色。 “却言,你看,这个就是嗜灵蛊。”少女坐在椅子上,叼着毛笔,手指敲了敲白纸上的图案,“听说是九尾狐研究出来的,我在他们的狐仙庙见过。” 说着,她又在蛊虫身上加了两条杠:“背上还有花纹……真恶心,研究这种东西,我看那群九尾狐就是欠收拾。” “……” 本来想问云沉对嗜灵蛊有没有了解,景织抬眼看到他盯着蛊虫的图案出神,便将想问的话憋了回去。 看他这个表情,想来是想起过去那些不美好的回忆了。 只要和九尾狐相关,总是让人不那么愉快。 景织握拳:得找个机会把那群九尾狐再揍一顿。 …… 得了靳临的吩咐,莫相忘去寻金妗,剩下三人坐在休息厅等他们过来。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白莫问送给我一罐茶叶。”喝着茶的靳临忽然一拍额头,道,“那里面会不会也藏着蛊虫?” 想起白白胖胖的蛊虫,面前热气袅袅的明前龙井顿时不香了,景织放下茶杯,哑着嗓子道:“额,要不要检查一下?” “云沉,你去帮我把那罐茶叶拿来。”靳临自然地开口吩咐云沉,“在我办公室桌子旁边的柜子的最里面。” 靠在沙发上闭目眼神的男人一动不动,只当做没听到这话。 “算了。”靳临自己起身,“也不用检查了,我直接扔掉——晦气。” 他看向景织,发出邀请:“小景是第一次来我的工作室吧?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参观参观。” 早就坐不住的景织果断起身:“好呀,谢谢。” 云沉默默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瞥向靳临。 “放心。”无视了男人警告的眼神,靳临微微笑道,“我会把你的未婚妻平安送回来的。” 景织冷不丁地接话:“以你的灵力修为,真要打起来,我想云沉可能更担心你。” 靳临:“……”云沉原来喜欢这么彪悍的姑娘吗? …… 作为一名合格的向导,靳临带着景织顺着走廊参观自己的工作室,并且十分耐心地解答小姑娘的所有疑问。 半个小时过去,两人到了靳临的办公室。 “先把那罐茶叶扔了吧。” 从柜子里翻出茶叶罐子扔进垃圾桶,靳临拍拍手,长出一口气。 他看向打量办公室的景织,不知是出于警惕,还是出于好奇,扔出了一个直白的问题。 “小景,和云沉那种千年老妖怪相处,会不会很累?” 景织讶然扬眉,反问:“你知道他的身份?” 协会里竟然有人知道云沉的身份?难怪,她总觉得云沉和靳临之间之间的氛围很微妙。 是同伴,但比普通的同伴更亲近,可要说有多亲近,又好像试探和警戒更多。 “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我记不清了,云沉求我救过一只赤狐,听那狐狸说,他是云沉的同伴。” 赤狐?难道是彧宿? 景织道:“云沉这个千年老妖怪很完美,相处起来一点也不累。” 这话是在回答他之前的提问。 “狐狸精,你懂吧,尾巴毛茸茸,耳朵毛茸茸,变回原身还有粉红色的肉垫垫,简直是缓解疲惫、调节乏味的一大利器。” 万万没想到女生的完美是指代这个,靳临怔忡一瞬,失笑。 所以那位云家家主在这姑娘眼里只是个宠物般的存在吗?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七十一章 层层设计 宠物狐狸云沉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拿出手帕掩住口鼻,停顿片刻,转眸看向窗外。 莫相忘带着金妗回来了。 云沉淡定地收起帕子,等两人进来。 “靳临呢?” “带景织参观他的工作室去了。”低头看一眼腕表,云沉道,“应该快回来了。” “行。”莫相忘转向一脸茫然的金妗,“我们在这里稍等片刻。” “你还没说你带我过来到底是什么事。”金妗没有坐下,神色间多有不悦,“神神秘秘的,不说清楚我回去了。” 工作忙得要死,哪来的时间陪他在这里过家家。 “先等等,靳临会解释的。” “……” …… 听到外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对话,靳临看向办公室门外,轻笑道:“莫相忘动作很快——我们出去吧。” “嗯。”景织和他并肩往外走,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靳先生,我听云沉提到过你的家事——你,不恨那些妖怪吗?” 云沉说他全家被妖怪所害,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就是为家人报仇的执念。 若是换做她,必然恨透了所有的妖怪,断然不会对受伤的妖怪出手相救。 可他救了彧宿,还知晓云沉的秘密,没有揭穿他。 知她为何这么问,靳临脚不停步,神色复杂,似在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我现在还是很讨厌妖怪。”沉思片刻后,男人娓娓说道,“如果当初那只赤狐自己跑到我面前,我肯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个痛快。” 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那只狐狸是云沉抱过来的。 素来沉静冷漠的男人把生命垂危的狐狸放在他面前,顾不上擦拭手上的鲜血,哑声求他救助自己的同伴。 “我当时只是想卖云沉一个人情。”靳临实话实说,“是那只赤狐醒了,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云沉的身份。” 那赤狐委实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被他救活后絮絮叨叨,一不小心暴露了云沉的身份。 “云沉收了很多妖怪作为式神,我一开始以为那狐狸是他的式神。” 当得知云沉的真身后,他惊掉了手里的茶杯。 那个瞬间,他有种感情受到了欺骗的愤怒和委屈,又觉得这个事实无比的荒唐以至于让他难以置信。 云家的家主是只活了一千多年的白狐? 生活在他身边的同伴,在除妖界掌握着无上权力的家主是妖怪的化身——这是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 他甚至忘了碎碎念的赤狐,也顾不上地上的茶杯碎片,直接冲出门去找云沉证实。 只不过愤怒只是短短片刻的事,他在去找他的路上便冷静下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云家的祖先本就是人和白狐结合后所生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通了。” “想通了?” “其实在我们除妖师里,很多同伴身体里也留有妖族的血,比如若水,比如你的那位表姐,而在普通人类之中,半妖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 妖精隐藏身份生活在城市里,遇到喜欢的人以后也会与之结合,生下的孩子便是和陆邈邈一样的半妖。 “人类,半妖,妖精,我们之间有什么差别?一样的有血有肉,一样的会受伤会生病……我们人类都说报仇不能累及无辜,我想找的,也一直都是当初害我家人的妖怪,和旁的无关。” 所以救就救了,只当给出个人情。 云沉是妖精也无所谓,好多除妖师的式神也是妖精,见怪不怪了。 “只要云沉不做危害他人的事,我对他的身份也不想多加评论。” 景织停下脚步。 靳临走了两步,发现她没有跟上,回头看向她。 “小景,怎么了?” “没什么。”景织大跨两步追上他,低声道,“云沉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她没见过真正的圣人,她想这世界上若真的有圣人,大概就是靳临这样的吧。 温柔,自持,明是非,知善恶,心里端着一把秤,清醒地衡量着自己的所言所行。 “云沉那只臭狐狸,能遇到你可真是幸运啦。”她小声嘀咕。 “哈哈。”靳临笑了两声,拱手道,“小景这般称赞,我就却之不恭了。” …… 听说靳临要见金妗,白莫问直觉他们的计划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为了陆忘忧体内的那只蛊虫?” 墨语站在她身后替她揉捏肩膀,听到她的叹息声,她的眼里溢出一丝心疼。 “老大,别担心,嗜灵蛊离开身体后不久会死,他们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我知道。”就算查出来,还有九尾狐迷惑视线。 “老大,我今天故意找茬,和慕斯秋交过手,依我看,慕斯秋体内的蛊虫应该还没有苏醒。”墨语道,“等慕斯秋体内那只蛊虫苏醒,我们看看效果。” 慕斯秋是S级除妖师,若是连他也扛不住嗜灵蛊的侵蚀,那这蛊虫就可以放心地用在协会其他管理层身上。 白莫问皱眉道:“时间过了这么久,按理说慕斯秋体内那只嗜灵蛊应该苏醒了。” “老大,要不要我再找机会试试?” “暂时不用。”女人抚平旗袍的褶皱,淡淡道,“做得太明显会引起怀疑。” “是。” “你找个机会,去打探一下靳临那边在做什么,找金妗过去有什么目的。” “我这就去。” “还有,北御那边我觉得有点麻烦——熵茵在医院撞上景织,那丫头是个人精,说不定会顺势查到些什么。” 女人沉吟片刻,眼里划过一抹厉色。 “墨语,仔细留意北御那边的情况,一旦出问题,把嫌疑引到熵茵身上,最好通过熵茵把萧家拉下水。”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牵扯出萧家,墨语短暂的惊讶后,颔首领命。 …… 北御云端集团。 得到人事部的通知,公司定位晚上七点检修电路,所有员工五点按时下班,不允许在公司逗留。 员工们惊讶于老板的人性化,下班后颠颠地离开了公司——整栋大楼逐渐回归寂静。 沉寂并没有维持很久,又有穿着职业装的男女老少陆陆续续从大门进来,各自到达安排好的岗位。 简若水梳着马尾,一身职业装,站在大厅的前台,看西装革履的演员们进进出出,忍不住低声吐槽:“就为了一个妖精,出动了云家一半的势力,值得吗?”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七十二章 求不得 短短半个小时,整个云端大楼内部所有员工被清换完毕,一切恢复如常,窗户和大门上的术式也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就为了一个小妖精,云家差不多出动了一半的势力。” 能得到云家家主如此重视,那个妖怪知道了会不会觉得荣幸? 跟着云溪一起进VIP电梯往技术部去,简若水扯了扯景衍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云家来了这么多人,你说云先生还让我来,是为什么?” 景衍摇摇头。 景织通知他过来,是为了让他多接触实战长经验,至于为什么通知简若水,他也不知道。 “是你师父让你过来的,不是家主。”云溪直视着正前方,解释道,“至于你师父为什么让你过来,等结束了,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师父让她来的? 一听是师父的吩咐,简若水乖巧地闭嘴。 电梯到了十七楼,门打开,假扮技术部员工的除妖师见到云沉,恭敬地低头问好。 云溪回了一礼,道:“你们继续。” 他领着两人最后检查了一遍窗户上的咒文,确认无误。 “景织说,这里是市中心,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妖怪肯定会从正门进来。” “以采访的名义?” “或者,借用一个什么身份,比如保洁员之类的。” 简若水道:“那我还是去前台守着?” “嗯,这是那个女人的照片。”云溪拿出手机点了两下,翻出一张照片递到两人面前,“她身上没有妖气,很可能这个身体是人类,我们在行动时,尽量不要伤害这句身体。” “不伤害身体?”简若水没看照片,皱眉道,“你是说把妖怪从她的身体里逼出来?就凭我们这点修为?” 这妖怪既然已经有了抽魂附身之术,必然是个修为厉害的大妖怪,就凭他们几个,很难将她从陈菲迩的身体剥离出去。 “只是尽量。”云溪道,“若是做不到,当然还是以消灭妖怪为主要任务。” 妖精要直接且长久地借用一个人类的身体,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妖精杀死人类后占据身体,要么将那个人类的灵识抽离身体占据身体。 若是前者,妖精的灵识离开后,这个人类会彻底死亡。若是后者,则还有救回来的可能性。 看陈菲迩在萧璟身边混得风生水起,想来,那具身体里属于原主的灵识已经消弭了。 他们心里清楚,却没有人直接说出来。 在技术部逛了一圈,简若水晃悠着自己的高马尾,蹦跶着下楼。 “我回前台,你们逛完了各归各位啊。” 等女生走进电梯,云溪看着合上的电梯门,照顾景衍道:“我带你去你的工位。” “我的……工位?” “景织姐姐说,为了能让你多吸取点实战经验,这次把你安排在技术部。” 那个作为诱饵的手机就在技术部,技术部等于最前线。 幸灾乐祸地说完,云溪眨眨眼睛,调侃道:“怕吗?” “还好……吧。”他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跟着慕斯秋后便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任务,虽然能力不算特别突出,不过实战经验还是挺丰富的。 “那就好。”云溪带他到安排好的工位,道,“手机就在你后面的柜子里,这最后一道防线就交给你了。” 说是最后一道防线,其实这里算是整个大楼最安全的地方——因为那个妖怪很可能走不到这里。 景衍在位置上落座,回头看了眼柜子里的手机,颔首:“我知道了。” 只要是景织想要他做的,他便遵循她的意愿,并争取做到让她满意。 …… 好不容易说服萧璟带着陈菲菲一起去见顾墨年,等两人离开病房后,陈菲迩通知护工自己要休息,让护工不要进来打扰。 女人进卫生间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服,戴上口罩墨镜溜出病房。 早就查清楚云端集团总部所在的位置,她打了个车直奔目的地而去。 熵茵那边传来消息,云沉和景织去了除妖师协会总部,云家厉害的除妖师大多在外执行任务,并不经常出现在北御。 而云端集团作为云家以普通人类身份运行的公司,在里面上班的都是普通人类。 以她的障眼法,要瞒过普通人进到技术部,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个手机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冒着被除妖师封印的危险也要去?” 决定行动前,熵茵是这么问她的。 她和熵茵相识在青丘的狐仙祠堂,熵茵是侍奉狐仙的圣女,而她是祠堂旁边的一棵桃花树。 桃花树被狐仙的仙气滋养,在长久的岁月中逐渐生出了自我意识,最后有了自己的灵识。 在熵茵离开青丘之后,她独自在狐仙祠堂旁守望,直到千年后,她耐不住寂寞溜出青丘,在人间和熵茵再次重逢。 她只有灵识,没有自己的身体,所以只能依附在其他生灵的身上。 最开始,她借用了一个意外身亡的女孩身体,以女孩的身份生活了十几年。 她享受着女孩父母亲人给她的关爱,自认为自己得到了上天的偏护,过上了很多妖精梦寐以求的生活,还不用担心被除妖师发现。 直到,她在一次意外中,遇见萧璟。 那位萧家的公子哥,在橙红酒吧一掷千金,只为了博心上人一笑。 那姑娘是酒吧的驻唱,生得清秀,身材纤细,乍一看毫无亮眼之色,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倒是灵动可爱。 她唱得比较多的是民谣,偶尔唱一些流行歌,声音温柔沉静,很是动人。 她和同学一起泡吧,听同学说,那女生和他们一个大学,家里条件不好,所以出来酒吧这种地方驻唱,工资高。 “我听说啊,她以前还被人调戏,闹进了警局,还是他们辅导员去把她捞出来的。” “那是以前,现在谁还敢不怕死地去调戏她?” “说的也是,她也是命好,说不定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她盯着台上唱歌的女孩,喝了一口酒,问道:“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看那边那个帅哥。”朋友指着离舞台最近的那桌,“就是那个穿白衬衫的帅哥,看到了吗?” 她看过去。 灯光昏暗暧昧,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人怎么了?” “那是陈菲迩的金主爸爸,听说家里特别有钱。” “金主……爸爸?” “对啊,自从他点名陈菲迩以后,这边再没人敢随便找陈菲迩麻烦了。” 朋友们嘻嘻哈哈说着,时不时感叹一句姑娘的命好,语气里不乏羡慕嫉妒。 她握着酒杯,勾起讥诮的笑:这些小姑娘可真是天真,竟然会相信男人口中的情情爱爱。 熵茵说过,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狡诈的生物,他们会用甜言蜜语去哄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旦得到便会弃如敝履,哪怕对方曾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七十三章 爱别离 人类,特别是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要什么男人啊,是酒不好喝?还是手机不好玩?” 她喝得半醉,嘀嘀咕咕去卫生间。 有人跟着她,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想着自己有妖力护体,没把那人放在眼里。 对方在她从卫生间出来时,把她堵在了走廊里。 她借用的这个身体外形出众,在学校里也算风云人物,很多追求者,只不过从来没有入得了她眼的。 高校清秀帅气的学长学弟都撼动不了她的心,更别说酒吧里醉醺醺的油腻男。 那个男人喝了点酒,把她堵在卫生间外面的走廊里。 他一开口一股酒气,掂着大肚子往她身上挤,问她要手机号。 “离我远点。”她灵巧地往旁边躲开,冷眼看着对方,“滚开,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男人醉得走路宛如螃蟹,说话好似舌头打结,哪里还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威胁和警告。 他继续往她身上靠,一言不发凑上来就想吻她。 酒味喷洒在她的脸上,她正想一巴掌扇过去,对方已经被人拎着衣领丢到一旁。 年轻的公子哥站在她面前,侧身看着被他甩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淡淡笑道:“这位先生,喝醉了酒就早点回家,在外面耍酒疯当心被送进精神病院。” 中年男人被摔了一下,似乎清醒了些,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他狼狈地爬起身,点头哈腰:“我这就走,这就走,璟少您玩得开心。” 璟少?她打量多管闲事的青年。 哦,是那个驻唱姑娘的金主爸爸。 这位金主爸爸很年轻,身材修长,衣衫工整,眉眼清秀,在酒吧泡了这么久,身上却没有染上烟酒的味道,反而带着幽幽的清香,沁人心脾。 他说话温文尔雅,不急不缓,确认她没受伤后,便礼貌地和她道别,还不忘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她注视着男人融进暧昧灯光里的身影,最开始的想法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那些同学说的是对的,陈菲迩能被这个男人看中,是她的运气。 毕竟这位璟少,只看外形和气质,确实比学校里那些尚且稚嫩的男同学更有诱惑力。 那一次,她们在酒吧玩到了午夜,散场以后,她的同学很多都喝醉了,她先把醉鬼们送上车,自己反而不急着回去,想着还可以再喝两杯。 回酒吧的走廊里,她不小心撞见了那位璟少和他的金丝雀。 他正把人按在走廊拐角的墙壁上,低头吻她。 脖子上的领带被扯开,衬衫的扣子也开了几颗,比起初次见面时的温雅,此刻的这位大少爷平添了几分不羁的雅痞。 他单手扣着姑娘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将她困在身体和墙壁的方寸之间,强迫她仰起头,接受他的吻。 姑娘双手抵在他胸口,似乎想反抗,却又没有狠下心推开他,最后只能呜咽着地承受男人的攻城掠地。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两人碍眼得很,于是便没有停下脚步,径自从两人身旁走过,还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想着要是有点羞耻心,这两人总要觉得尴尬。 谁知男人好似没听到她的脚步声,也完全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他沉溺在温柔乡,完全无视了她。 回到酒吧,越想越气,她点了一堆酒水,醉得云里雾里。 “你生什么气?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听了她的吐槽,熵茵笑眯眯地问她。 在女人的提问中,她的愤怒转为茫然。 对啊,那两个人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有什么好气的? 见她不说话,熵茵舔着爪子,讥诮道:“你不会……对那个人类动心思了吧?” 对谁?对那个公子哥? 怎么可能! 她果断给出否定的答案,并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对一个人类动心。 “别这么急着给出回答,你可以多等几天,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多等几天? 她想,多等多少天都无所谓,她怎么可能爱上一个人类呢? 为了证明自己的信念,她成了橙红酒吧的常客。 只要那个姑娘在酒吧驻唱,她都会按时到酒吧听她唱歌。 与其说是听她唱歌,不如说是观察她,还有她的金主。 她成了陈菲迩的影子,躲在暗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每次都会在同样的位子,点很多高价的酒水,却不喝,只是含笑看她在台上弹着吉他唱歌。 她会在唱完歌后跑下台,坐到他身边,把他面前的酒杯推远一点,咬着耳朵和他说悄悄话。 他们也会在灯光暗淡的时候接吻,结束后她会羞红脸抱着他撒娇。 和酒吧很多情侣一样,他们之间的相处没什么特别。 看吧,除妖师谈起恋爱来,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他给那姑娘过生日,送她玫瑰花,带她去游乐园,接她上下班,给她买新的吉他…… 他会在收到她的回礼后笑得很温柔,俯身亲吻她,直到把她逗得脸颊绯红才肯罢休…… 他…… 他如果喜欢的人是我的话,是不是也会做同样的事?会不会给会给我旁人不可得的偏爱? 她一直看着他、看着他们,慢慢的,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现在呢?你有答案了吗?”熵茵趁着修炼的空档跑来找她,又问了她的心情。 这一次,她陷入了沉默。 “看来真的动心了啊。” 动心?是动心吗?她不懂。 她爱上了那个男人吗?是爱吗?她明明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 看她茫然无措,熵茵提议道:“是不是动心,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试试?怎么试?就算自己再漂亮,那个男人也不会移情别恋爱上她。 “你不是可以依附在别人身上?找个机会借用那个女人的身体,反正她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 她的确可以依附在其他生物身上,可前提是那人灵识已去,就像她现在借用的这个身体一样。 “这还不好办?”熵茵冷冷一笑,“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金丝雀死了。 熵茵抓了她,抽走了她的灵识。 直到临死前,她都没有想明白这种厄运为什么会落在她身上。 因为恐惧,她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哑着嗓子求她放过她。 从微小的希望到彻底绝望,灵识抽离身体的那一刻,她紧紧握着恋人送给她的戒指,哭喊着叫他的名字。 “萧璟……萧璟、救我……” 她期待着爱人能像个英雄一样现身于此救她的性命,完全不知,将这一切厄运带给她的,就是她心心念念深爱着的男人。 陈菲迩死了,她得到了她的身体。 她以陈菲迩的身份来到萧璟的身边,成为了萧璟的恋人。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七十四章 那个人不是你 陈菲迩死了,她得到了女孩的身体,以女孩的身份来到萧璟身边,成为了他的恋人。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抽魂附身的痛苦,自从她俯身以后,这具身体便经常生病。 在萧璟的提议下,她辞去了酒吧的工作,安心成了他喂养的笼中雀。 她享受着萧璟对她的宠爱,理所当然地接受男人的付出,时间久了,便觉得熵茵的话并无道理。 萧璟早就得到了陈菲迩,可他并没有就此感到厌烦,更没有对已经得手的女人弃如敝履。 “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 再见面,她这样告诉熵茵。 九尾狐只是嗤笑一声,对她的观点并不发表任何看法。 他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在他身边,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熵茵问她,那个手机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冒着被除妖师封印的危险也要去? 那个手机当然重要。 她现有的幸福,她所得到的一切,都可能因为那个手机化为泡影。 好不容易才拿到陈菲迩的身体取而代之,她怎么能让一个愚蠢的老妇误打误撞地破坏她的完美人生? 只有毁了那个手机,她才能安心。 …… 云端总部大楼一切正常,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大厅前台的女生趁着下班前几秒在低头摸鱼,并没有注意到混在员工队伍里进来的女人。 她以行政部门新员工熟悉工作岗位的理由从一位男同事口中套出了技术部的楼层,一路避开人群来到技术部门。 现在正好是吃饭的点儿,技术部门值班的员工出去吃晚饭,只留下了一个年轻的员工在工位上处理工作。 她敲了敲门。 少年抬头看向她,眼里划过一抹疑惑,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好,你找哪位?” 惊讶于这个公司员工的高颜值,她扬起温顺的笑容,道:“我找你呀~” 似乎不擅长应付漂亮姑娘的搭讪,少年呆在原地。 在对方给出回应之前,她挥手放出袖子里的迷香,把呆头呆脑的少年迷晕。 就是这里了。 目光落在少年工位后面的柜子上,透过柜子的玻璃,她一眼看到锁在柜子里的手机。 把不省人事的少年拖到椅子上扔下,她走到柜子前,暴力拉开柜门,伸手去拿手机。 就是这部吧,她在上面感受到了藏心的妖气。 从混进大楼到拿到手机,一切如她所想,进展十分顺利。 然而,在她的手指触碰到手机的瞬间,柜子两侧有浅金色的光华一闪而逝。 金色的锁链倏然延展,以手机为起点,缠住她的右手,哗啦一声嵌进墙壁,将她的右手牢牢捆住。 “这是——”一惊之下,女人立刻意识到自己中计。 可惜,已经晚了。 “哗!”“哗!”“哗!” 办公室的百叶窗齐齐落下,上面流转的咒文照应着墙壁上的符痕,在办公室四周竖起铜墙铁壁,切断了她逃走的退路。 “哟,这么简单就抓住了?” 梳着马尾的少女和穿着协会制服的少年从门外走进来,前者打量她两眼,眼神讥诮。 椅子上的少年也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无奈道:“我以为她走不到这里。” 云溪面无表情地解释:“家主说过,自以为是的敌人在咬到诱饵的那一刻就会放松警惕——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最开始的计划就是放她走到这里。” “你们……”看到少年制服的右胸口处纹着的竹叶家纹,陈菲迩猜到来人的身份,“你们是云家的除妖师?” 走到这一步,女人反而冷静下来。 “你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不然呢?”对妖怪,简若水发挥了她从老师那里学到的毒舌功夫,“我们在这里布置这么多是为了抓耗子?” 被女生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陈菲迩打量她两眼,好似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我认得你。” 不等简若水说话,她挑眉,极尽讽刺:“简若水,萧璟的爱慕者。” 面对情敌,女人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得意洋洋的表情宛如一只开屏的孔雀,肆无忌惮地向情敌展示自己得到的偏爱。 “听说你被他拒绝了?真是可怜。” 放嘲讽这种事,除了她的老师莫相忘,她还没败给过别人。 简若水丝毫不慌,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你不会以为萧璟喜欢的人是你吧?你们妖怪都喜欢这么自欺欺人么?啧啧,真是可怜。” 她说完,还很是同情地摇了摇头,好似对面的妖怪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可怜虫。 “你闭嘴!”被一句话戳中痛脚,女人得意的表情转为狰狞,“你知道什么?你……” “我知道。”打断妖怪愤怒的咆哮,简若水冷笑道,“小妖怪,我见过陈菲迩,在你还没有占据这个身体的时候。” 的确如传言一样,她通过毕业考核后没多久去向萧璟告过白。 也如传言一样,萧璟拒绝了她,理由是,他已经有喜欢的姑娘。 年轻的女孩被好奇和不甘趋势,瞒着男人调查了他的恋人,然后偷偷去见了那个姑娘。 那个时候的陈菲迩大学在读,出门时衣着朴素,妆容清爽,乍一看没什么亮眼之处。 女孩陪同学逛街,她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很久。 中午她们去小吃街吃饭,有人手机被偷,她追着小偷打了一路。 那个小偷路过她身边时,她伸脚绊了一下。 “让你偷东西!”女孩追到小偷身边,挥着包往他身上砸,“让你跑!让你不学好!” 小偷被她打得嗷嗷乱叫,最后被警察同志带走时一脸青肿。 “谢谢你帮忙啊。”女孩收起包,看向她,眯眼笑,“我请你喝奶茶吧。”刚好她们边上有一家奶茶店。 这么普通,还凶巴巴的……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么? 心里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接受了女孩的奶茶。 两人捧着奶茶,一起往小吃街外面走。 “你不害怕吗?”在分别的时候,她问她,“那么多人都不愿意管,你一个女孩子追小偷,不害怕吗?” 女孩咬着吸管想了想,含糊道:“是有点怕的吧。” “……” 被她盯着,她眨了眨眼睛,扬起笑:“可是如果因为害怕就不管,那不就成了胆小鬼了嘛。” 她用玩笑的语气说了这句话,又喝了一口奶茶。 “其实吧,主要是因为我男朋友是很好的人,他会不计回报地帮助别人,我总得努力成为配得上他的人呀,所以嘛……” 说起男友,她笑得羞涩。 看着女孩的笑容,她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晃眼。 唔,她笑起来,真好看,比阳光还要明艳动人。 真好看。 原来,他喜欢的姑娘是这个样子。 “你以为占据了这个身体,他就会喜欢你?” 一步步逼近面色苍白的妖精,简若水舔了下后槽牙,笑容讽刺。 “你这样内心肮脏的东西,扒了这层伪装用的皮,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披着人皮,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步步为营 杀死陈菲迩,获得女人的身体,成为萧璟的恋人。 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陈菲迩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萧璟对她的偏爱。 她现在就是陈菲迩,就是萧璟的爱人,萧璟爱的人就是她,也只能是她。 没有人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包括萧璟。 她在萧璟身边两年多时间,这也是第一次,有人明晃晃地指出她的伪装。 当着围观所有人的面,她撕开她的伪装,将她肮脏的底子挖出来扔到地上,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指指点点。 “你闭嘴!”从来没有人说她是假的,她也从未觉得自己是假的,面对简若水的责问,她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声嘶力竭地嘶吼,“你闭嘴!我就是陈菲迩!我就是!” “是你大爷!” 简若水活动着手腕,几步跨到她身边,在女人惊慌的目光中,反手把她按在墙上,挥拳往她脸上招呼。 “说!你把陈菲迩的灵识怎么了?说!” 从两个女人对峙开始,云溪和景衍便退到门边,一言不发地观战。 等简若水对妖怪动手,眼看她拳拳到肉,三两下把女人揍得鼻青脸肿,景衍皱眉道:“不管么?” 云溪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道:“给你一个忠告——女人打架的时候,男人最好不要插手,除非你想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对象。” 景衍:“……” 他默默点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 …… 妖怪杀害了无辜的女孩,占据了她的身体。 陈菲迩的灵识已经彻底消散。 当得知这个消息,看到被锁妖绳绑着扔到自己面前的女人时,萧璟觉得自己正身处在噩梦中。 “你、你的意思是,真正的菲迩,已经死了?”男人看着趴在地上的妖精,喃喃道,“被这个妖怪杀死了?” “是。”顾墨年没有隐瞒,“害死刘妈的也是她。” 萧璟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的语气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原因。” “刘妈不小心听到了一些东西。” 当着妖怪的面,顾墨年把刘妈的手机放在萧璟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萧璟点开手机,是没有关闭的视频页面。 只看了不到十秒,他直接按掉手机,深吸一口气,看向一动不动的女妖。 “是你……杀了菲迩。”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女妖面前,俯身扯着锁妖绳强迫她坐起身。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很多以前他没有放在心上的细枝末节再次浮现出来,他遵循着记忆,竟然一点一点地将女孩被取代的时间挖了出来。 “从两年前开始,对么?” 因为惊讶,女妖瞬间瞪大眼睛。 “果然。”得到答案,他苦涩地笑了,“我怎么没有发现呢……我怎么……” 他松手,任凭女妖摔在地上。 走到好友身边,顾墨年单手按在他肩膀上,低声道:“这个女妖是个桃花精,用了抽魂附身之法占据了陈小姐的身体,这个妖术会让她继承陈小姐的所有记忆,所以,当局者迷,你没有发现也很正常。” 不仅萧璟没发现,陈菲迩的父母亲人都没发现——他完全没必要用这点来苛责自己。 “不,我应该发现的。”萧璟往后退开两步,不再看地上的女人,哑声道,“我早就该发现的。” 他的菲迩不在了,一直以来借着这个皮囊生活在他身边的是杀死她的凶手。 “是我害了她。”他是个聪明人,很快便能想通女妖杀死陈菲迩的原因。 因为萧璟是萧家人、是除妖师,如果陈菲迩不是萧璟的恋人,她根本不会遭受这一切。 “是我害了她。”男人看着地上的女妖,眼里温柔的光被翻涌的杀意取代,“是我……” 他抬手,指尖有金色的光华流转。 只需要一击,他就可以杀死这个占据了菲迩身体的女妖。 看出好友的小动作,顾墨年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这女妖是云沉和云家设计抓到的,云溪很快会过来收走她。” 后一句他刻意放大了声音,故意说给地上的女妖听。 萧璟一愣,松开了捏在手里的术式。 他看向顾墨年,后者眨了眨眼睛。 两人曾是同窗好友,朝夕相处培养起来的默契在分别多年后依然保留着。 萧璟道:“她害死我的爱人,我可以暂时留她一条命,但必须把她带回萧家。” 听到这话,闭目等死的女妖豁然抬头,死寂的眸中有了隐秘的期待。 顾墨年的语气很纠结:“这个……只怕云沉不会同意。” 萧璟态度很坚定:“我来和云沉沟通。” “……” 女妖闭上眼睛,耳边回荡着男人的声音。 他要带她回萧家……只要到了萧家,就到了那个人的地盘,她一定可以找机会来救她的。 等她重获自由,她可以再借用另一个女人的身体。 她了解萧璟,知晓他的喜恶和爱恨,了解他所有的小习惯和小心思——她有信心以陌生的身份再次获得他的青睐。 换个身份继续陪在他身边,似乎也很不错。 这么想着,女妖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只要他能带她回萧家。 …… 等云溪来把女妖带走,萧璟退了两步颓然坐在椅子上,俯身抬手掩面,沉默。 顾墨年站在他身边,不知该怎么安慰失去恋人的好友。 他没有爱人,自然也没有体验过别离之苦,不过把对象换成顾墨辞的话,他完全可以理解好友此刻的绝望。 “墨年。”沉默中,萧璟忽然出声,哽声道,“把她送到萧家,有什么目的?” 在顾墨年给他使眼色的时候,他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们想找个机会把这个女妖送到萧家。 “钓鱼。”顾墨年叹了口气,在他身边落座,“这段时间你陪……她看病,对萧家的情况可能不太了解。” “萧家出事了?” “上次结业考核,北峰山考核地被放进去十六只大妖怪,为了猎杀萧柒,听景织的意思应该是萧柒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消息,对方为了杀人灭口……萧璟,你们萧家出了内鬼。” 太过难以置信,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内、鬼?” “是,刘妈手机里的视频,你没有看完——和陈菲迩见面的那只妖怪和安排大妖怪猎杀萧柒的九尾狐是同一只,萧家内部还有她的同伴。” 萧璟沉声道:“你们想利用那个女妖把九尾狐和她的同伴引出来?” “是。” 不管是为了救她,还是为了杀人灭口,只要这个“陈菲迩”到了萧家,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总会有所行动。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七十六章 化形 入夜,协会亮起了灯,暖融融的光包裹着造型古典的建筑,在昏暗的夜空下好似一颗明珠。 微信“除妖师小分队”的群里,云溪和景衍正在交代抓捕女妖的经过。 景衍:“这个妖怪杀了陈小姐以后占据她的身体,因为是人身,所以我们在接触的时候察觉不到她身上的妖气。” 也因为是人身,所以限制了妖术的使用,这才这么轻易地被他们抓获。 云溪:“已经按照计划,让萧璟带她回萧家。” 景织:“【赞】【比心】” 景织:“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萧珩和顾卿歌,希望那两人能给力点。” 景衍:“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回北御?” 景织:“快了,这边的事处理完就回去。” 景衍:“【嗯嗯】” 景织:“云溪,你的考核结果出来了吗?” 云溪:“出来了,A级。” 景织:“拿到协会的铭牌了?” 云溪:“拿到了。” 景织:“云恬也是A级?” 云溪:“是。” 景织:“不错不错,等我们回来,我让云沉奖励你们。” 云溪:“【害羞】【撒花】” 群里聊完了,景织给景衍发去私信:“你考核成绩怎么样?” 过了许久,景衍才回了两个字:“B级。” “不错不错。”景织回他,“马上学校开学,你可以安心学习了。” 小朋友不适合做除妖师的工作,有慕斯秋这样的老师也教不起来,正好给了她理由拒绝协会给他安排任务。 又过了很久,景衍回:“是不是很丢脸?” 丢脸?丢啥脸?景织莫名其妙:“有什么丢脸的?开学了你可就是北御大学的学生,全国多少人想上都上不了的最高学府,你跳了两级高考进去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景衍:“……” 景织:“不过” 看到转折,景衍本来稍微放松的心弦再次绷紧。 景织:“不过,你开学以后可得给我多拿几个奖学金,要是奖学金都拿不到,那就有点丢脸了。” 景衍:“……” 景衍:“哦。” 安抚好景衍,景织扔下手机,拍了拍身边白狐的脑袋,道:“萧璟会带那只桃花精回萧家,你记得跟萧珩顾卿歌打声招呼。” 没有接到任何消息的云沉躲开她摸头的手,疑惑:“行动结束,为什么没人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云溪不是在群里说了嘛。”说完,想起云沉不在群里。 云沉警惕地问道:“什么群?” “就……”景织道,“我们聊八卦的小群——你不喜欢八卦,就没把你拉进去。” 有种被未婚妻和家里的小辈联手排挤的委屈,云沉语气落寞的控诉:“你们嫌弃我。” 受不了他委屈巴巴的眼神,景织果断认错:“我这就把你拉进去。” “不要。”狐狸先生转了个身,毛茸茸的屁股对着她,“我不想进去了。” 景织:“……”好嘛,你这臭狐狸就会闹脾气,还能不能行了? 云沉虽然嘴上在闹脾气,还是在景织的催促下联系了萧珩,简单地说明了计划后,叮嘱萧珩:“别让你们老太太有机会靠近她。” 若是左菁和熵茵是一伙的,出于微薄的同伴情谊,熵茵或许会来救人,左菁则绝对会杀人灭口。 他们好不容易抓到这枚诱饵,当然要让她发挥最大的用处——若是莫名其妙折在左菁手里,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饵么。 …… 酒店里,顾墨年临出门前替妹妹叫了晚餐,服务员准点将晚饭送到房间。 中午没吃东西,饿得嗷嗷直叫的小白狗闻到饭菜的香味,热烈地绕着顾墨词打转。 “墨词小姐,是牛排和意大利面。”新安排来的保姆还不清楚顾墨词的喜好,试探着问道,“要是不和您胃口,您可以告诉我。” “谢谢。”顾墨词摸索着找到刀叉,感觉到腿边毛茸茸在不停地蹭来蹭去,她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温声道,“麻烦您帮我把牛排拿给小白吧,谢谢。” “这,这不太好吧。”保姆迟疑道,“这是大少爷特意为您叫的晚餐。” “没关系的,小白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见她坚持,保姆只能点头应了,端着装着牛排的餐盘走到小白的专属碗碟边,随意地把牛排抖到了碗里。 “吃吧。”她抬脚拨了一下跑过来的小白狗,嘀嘀咕咕,“一只狗还吃这么好的牛排,你可真是跟对了主人哟。” 被她不小心绊住后腿,跑得正欢的狗子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到墙上,发出砰的闷响。 听到动静,顾墨词转过身,皱眉问道:“怎么了?” 狗子这一下撞得不轻,宛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保姆慌了神,见他还在喘气,便道:“没什么,小白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听不到肉垫垫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顾墨词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小白?” 没有回应。 平日里只要她喊一声,小白会撒了欢的跑到她身边求顺毛。 “小白?”女生慌了神,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小白!” 蹲下身检查狗子情况的保姆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到摸索过来的顾墨词被椅子角绊了一下,直直往前摔去。 她的正前方,是茶几尖锐的棱角。 保姆吓得忘了动弹,只失声喊道:“小姐!” 完了,她想,要是顾墨词磕伤了,那她肯定会被大少爷炒鱿鱼,说不定还会追究责任。 保姆脑子里一片慌乱,胡思乱想时忽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好似被抽离了意识,软绵绵摔到地上。 顾墨词没有摔倒。 她被一双手臂稳稳地接住。 完全陌生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她呆呆地抬起头。 那人扶住她,俯身把她抱起,轻车熟路地绕开套间各处的沙发桌椅回到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在他抱她的时候,她下意识攀住他的脖子——身体的短暂接触让她对对方有了初步印象。 很高,但身体很单薄,抱着她的手臂纤细却有力,而且,他对这个套间很了解。 “哎呀,总算可以化形了。” 放下她以后,对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声音清脆爽朗,带着欢快的笑音。 顾墨词想:哦,是个少年。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妖怪和他的饲养员 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顾墨词抱紧胳膊,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那少年却完全不觉得拘束,在原地转了两圈后,他蹦跶到顾墨词面前,双手撑在女生身体两侧,俯身看她:“哎,你的眼睛是被灵力所伤么?” 虽然是少年,可毕竟也是男人。 温热的呼吸陡然贴近,顾墨词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抿唇,不答反问:“你、你是谁?” 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少年眨眨眼睛,眼里划过一抹促狭的笑,拖长了音调:“哎,我是谁呢,你不知道吗?” 顾墨词摇摇头。 是他忽然出现在她的房间,她怎么会知道他是谁?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追问道:“你不是除妖师吗?你看不出我是谁?” 第一次有人称呼她为除妖师,顾墨词脸颊微热,尴尬地解释道:“我不是除妖师。” 她虽出身顾家,但因为眼伤,从未接触过顾家的任何术式,算不上除妖师。 “咦,不是?”少年古怪地嘀咕一句,又凑近了些,“可是你明明……”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顾墨词身子一僵,飞快地往后挪动,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你躲什么?”好似没发现女生的闪避,少年扣住她的胳膊,好奇,“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了?” 他知道除妖师的存在,那他肯定是妖怪。 母亲说过,妖怪和除妖师是天生的敌人,一旦相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若真是妖怪,会在这里杀了她吗? “我偷偷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不要告诉别人。”少年带着恶作剧的笑意,诱哄她,“作为交换条件,我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好不好?” “什……”顾墨词震惊得忘了和他打太极,脱口问道,“你可以治好我的眼睛?” “可以尝试~”少年拖长了尾调,痞痞地笑道,“我可是你的守护神啊,总能找到方法治你的眼睛。” “守护神?”这是什么小学生发言? “对呀,我的身份。”他还在继续小学生发言,“是你的守护神哦。” 与其说他是小学生发言,不如他这个话像在哄小学生。 “你……”顾墨词舔了舔嘴唇,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少年想了想,“他们都叫我泽,就是山海湖泽的那个泽。” “泽?”没有姓氏么? “其实这也不是我的名字啦。”少年在床边坐下,单手托腮,眨巴着眼睛,说道,“我也不记得我叫什么名字——我睡太久了,醒过来的时候……” 顿了顿,似乎嫌麻烦,他摆了摆手,敷衍地说道:“他们都这么叫,你想怎么叫都行。” “那……”顾墨辞迟疑着,小声道,“我还是叫你小白吧。” 她果然知道,跟他在这里扮猪吃虎呢。 少年无声地咧嘴,笑容透着一股孩子气:“随便你咯。” …… 客厅里,沉睡的保姆醒了过来。 疑惑自己怎么会睡在大厅沙发里,更惊讶于她的身边躺着那只白狗,而顾墨辞不见踪影。 女人一惊爬起来,目光扫过,发现小白狗的不对劲。 她战战兢兢地蹲下身摸了摸白狗,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完了!没气了! 城里人喂的狗都这么傻的吗?竟然自己撞墙上撞死了! 完了完了!这是墨辞小姐养的狗,要是被大少爷知道,她要怎么解释?! 女人正在惊疑不定,房间里传来女孩的声音:“周婶,周婶?你醒了吗?” “醒、醒了!小姐!”周婶连忙走进房间,看到顾墨辞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她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姐,你……我、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嗯,周婶照顾我辛苦了。”顾墨辞温柔地笑了笑,“周婶,刚才我没怎么吃东西,能不能麻烦你让酒店那边送一只烤鸡上来?” “烤鸡?”这么油腻的东西,晚上吃会不会不消化? “突然想吃烤鸡。”顾墨辞随便找了个理由,又问,“小白呢?” 小白?小白死了! 不忍心让女孩难过,周婶正在脑中疯狂的组织措辞,就听到身后汪了一声,白色的影子从她脚边蹿过,跳上床,对着女孩汪汪叫。 “啊!”周婶被吓得惊呼一声,瞪着床上的狗子宛如见了鬼。 怎么活了?她刚刚摸它的时候,可以确定它没气了啊! 这狗子诈尸了啊! “小姐,你这狗……” 周婶欲言又止,顾墨辞摸着狗狗柔软的毛,闻言抬起头,一双毫无光彩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周婶还有事吗?” “哦,哦,没事,没事!我这就去通知酒店给您送一只烤鸡过来!” 莫名被女孩看出一身冷汗,周婶忙不迭地找了个借口退出房间。 …… 处理完桃花妖的事,顾墨年在转钟之后回到酒店。 清楚顾墨辞的休息时间,想着这个点女孩应该睡了,顾墨年没有敲门,直接用房卡打开房门。 出乎他的意料,客厅亮着灯。 顾墨年脚步一顿,放轻脚步走到房间门口。 暖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一起溜出来的还有女孩说话的声音。 “直到现在,我终于可以说服自己,刘妈真的离开我了……最近两天都是哥哥陪我去医院,或许,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唯一让我觉得开心的事……” 她在完成每日必做的睡前录音。 今天怎么睡这么晚?顾墨年略一犹豫,屈指叩响房门。 正在录音的女孩按下暂停键,抬头警惕地问道:“谁?” 顾墨年推开房门,温声道:“墨辞,是我。” “哥哥?”她露出惊喜的表情,摸索着打开房间照明用的灯,刺眼的白光瞬间覆盖了床头灯的暖色。 女孩坐直身体,像被老师点名的乖学生:“哥哥,你才回来吗?” 他走到床边坐下,帮她整理被子,无奈道:“我刚回来……你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哥,是……是公司的事,还是……”想起床边睡的小白狗,顾墨辞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知道她担心,顾墨年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只是去帮忙,北御这边有云沉和景织,出了事也轮不到我插手。” “那就好。”顾墨辞松了一口气,“哥,今天……” “嗯?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 想起痞里痞气的少年,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把下午发生的事说出来。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七十八章偏爱 在妹妹房间坐了片刻,顾墨年安抚她睡下,替她关了房间的灯。 “明天不需要去医院,我带你出去逛逛。”他俯身在妹妹额头落下一个吻,“早点休息。晚安。” 顾墨词闭上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晚安。” 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客厅,她听到了套间门被关上的声音。 在黑暗中生活多年,她的听觉远比一般人灵敏。 安静的房间里,哪怕蜷在地毯上的小白狗努力放缓了呼吸,那一呼一吸间空气摩擦的声音还是被她清晰地捕捉到。 顾墨词翻了个身,从被子下探出手,垂放在床边 “小白。”她小声说道,“你没睡着,对不对?” 声音沉在清冷的空调风里,没有得到回应。 顾墨词闭着眼睛,自言自语:“明天我要跟哥哥出去逛街,你要一起去吗?” 回忆着小白狗闯进花园,撞到她腿边的那天清晨,顾墨词道:“自从你到我身边,好像也没什么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都知道。 黑暗中,小白睁开眼睛,灰色的眸子盯着床脚,良久没有眨眼。 顾墨词说完想说的话,在寂静中等妖精给出回应。 直到她快撑不住要睡着前,有温热的东西舔了舔她的手指。 小白狗从地毯跳到床上,顺着她的胳膊走到她面前,低头轻蹭她的脸颊,片刻后,他在枕头边蜷起身体,睡下了。 摸摸妖精柔软的毛,就像小时候收到兄长送的毛绒玩具一般,女孩的心底涌起沉甸甸的满足感。 还好,还有小白陪在她的身边。 …… 从顾墨词的房间出来,顾墨年接到湘岭顾家打来的电话。 “你怎么回事?”徐姊璇阴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我刚回来,管家告诉我你把山海带去北御了?” 脸上有难以掩饰的倦意,男人揉捏着眉心,淡淡道:“放在顾家不安全。” 那个小偷能偷一次,自然也可以偷两次。 徐姊璇因公出差不在顾家,一旦他再离家,顾家还能指望谁守护山海?他们那个醉成死狗的家主么? “放在顾家不安全,你带出就安全了?”徐姊璇冷笑,“要是暗中窥探的那人知道山海在你身上,追着你到北御,你能护得住么?” 这人永远是这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语气……不想和她争吵,顾墨年把手机稍微挪远了一点,没有回话。 以为他心虚不敢答,徐姊璇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墨年,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顾家以后只能指望你,比起山海,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让你出一点意外,你明白吗?” “……” 在长子的沉默中,徐姊璇话锋一转,道:“你明天回湘岭,我安排人来接你。” “不用。”这次顾墨年回复得很快,打断女人的话,“最近我留在北御……” “你留在北御做什么?!”对长子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徐姊璇像被拔了毛的老虎,瞬间炸毛,“一个顾墨词,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她又不是除妖师,一个人留在北御能有什么问题?我会安排人来照顾她,我的人一到,你给我立刻滚回湘岭!” 女人的情绪有些失控,不等她吼完,顾墨年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歇斯底里,不达目的不罢休——他的母亲将对付丈夫的神经质言行转移到孩子身上,似乎吼的分贝高一点就能让对方屈服。 “真是幼稚啊。”男人靠在墙上,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片刻后,低低笑了声。 好在,这一切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 金妗的身体里没有蛊虫,慕斯秋和靳临的身体里也没有,检查的几个管理层,只有慕斯秋这倒霉孩子体内被查出了嗜灵蛊。 景织对此深表同情,并猜测这个嗜灵蛊或许还不稳定,对方并没有立刻大范围的投入使用。 “慕斯秋是他们的一个实验体。”景织给出自己的结论,“一旦嗜灵蛊在慕斯秋体内苏醒,他死了,而协会又查不出他的真正死因,那这个蛊虫就可以大范围的投入使用了。” 对方很谨慎,在不确定蛊虫是否可以一击必杀前,他们没敢贸然行动。 多亏了对方谨慎,不然现在躺在解剖台上的就不只一个陆忘忧了。 “有一点很奇怪。”想起陆忘忧,景织只觉得女人的死和敌人的计划格格不入。 现在还不知道敌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夺取权力也好,消灭除妖师也罢,他们在有了慕斯秋这个实验体的前提下,为什么还要特意杀了陆忘忧? 一个疯子,早就失去了陆家的掌控权,众叛亲离孤苦无依……在杀死她等于多一个变数的情况下,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云沉淡淡道,“折磨陆忘忧和杀死她,本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那就更奇怪了。”景织道,“除非那些家伙的最终目的就是报复陆忘忧,不然,这完全……” 陆忘忧做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儿,不排除有陆家人看她不爽想收拾她。 可这事儿如果真是陆家人动手,那就更加违和。 “陆家本可以有更简单的方式,没必要选择在协会总部闹这么一出。”景织道,“人做坏事,抛开激情犯罪,大多会选择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地方。” 协会总部可给不了杀人凶手安全感,除非那个人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一起了如指掌。 “还有一个可能。”云沉提醒她,“你想多了——杀死陆忘忧的那个人和给慕斯秋下蛊的人是同一个,这两者都是她的目的。” “你说白莫问?” 给慕斯秋下蛊的凶手暂时可以锁定在白莫问身上,虽然他们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白莫问这么大费周章地弄死陆忘忧,为什么?” “假如有这么一个人,对陆家怀着深切的怨恨,那她做的事就不仅仅是杀死陆忘忧。” 她囚禁人鱼在海心岛,引导协会去调查,差点引发人鱼和除妖师之间的纷争,袭击陆迢,逼疯陆忘忧,最后在陆家一蹶不振后,她干脆杀了陆忘忧。 藏在暗处针对陆家的这个人,非常憎恨陆忘忧。 被云沉提醒,景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小女孩被蒙着眼睛,在一片血腥味中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声。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无忧姐姐?” “和妖精相爱就是错误吗?” “无忧姐姐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啊!” “是有这么一个人。”景织喃喃道,“我很在意,但一直没有查到她的下落。” 第一百七十九章抱歉不方便 陆邈邈有工作在身,邹姐帮她请了三天假,订好第三天下午去水云市的机票。 “不用担心,我自己可以过去,嗯,你到机场接我就行。” 和邹姐对接好接下来的的工作,陆邈邈收拾好行李,等约好的车来接她。 景织送她到门口,问道:“真的不用我送你去机场么?” 以陆邈邈的知名度,一个人去机场,会不会造成拥堵踩踏事件? “不用,我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了。”陆邈邈扶了下墨镜,道,“电影官博发了开机仪式,所有人都以为我在水云村呢。” 景织还是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去机场,反正也不远。” “真不用。”她把墨镜推到头顶,看一眼古风古意的建筑,低声道,“我已经拜托了慕斯秋,这地方我以后都不会来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 把陆忘忧的后事拜托给慕斯秋了么?景织抿唇,想起陆家的各种龌龊事,不知该怎么接话。 “小织,我以后肯定和你们的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交集——我不会成为除妖师,本来也不够格。”女人自嘲地笑了笑,道,“我给不了你们多余的帮助,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景织颔首:“我会的,表姐你也是……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记得一定要联系我。” “放心!”陆邈邈爽快地拍拍她的肩膀,笑,“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在炎炎烈日下晒了快二十分钟,司机还没来。 陆邈邈看了眼腕表,正想给司机打电话询问情况,对方先一步打了过来。 “陆小姐,真的很抱歉,我这边出了点意外,没办法立刻赶过去接您,要不您取消订单,再叫一辆吧。” “出了意外?” “我第一次开盘山公路,不小心刮到别人的车了,正在等交警过来。”司机解释完,不停地道歉,“真的很抱歉,给您带来不便……” “没关系。”陆邈邈道,“人没受伤吧?” “没没,就是刮了一下。” “那就好。行,我这边取消订单,再叫一辆车。” 见她没追究,司机连着道了好几遍歉才挂断电话。 司机声音很大,景织在一旁一字不落地全听了。 “表姐,看样子还是得我送你。”她调侃道,“天意如此。” 话音刚落,一辆银灰色的宾利从停车场驶出,精准地停在两人面前。 车窗降下,男人歪头看着陆邈邈:“上车。” 话刚出口就被打脸的景织:“……” 看清车里的人是谁,陆邈邈朝景织眨了眨眼睛,戴上墨镜道:“那我走了,你要是不忙可以去找我玩。” 女人挥挥手,绕到副驾驶座开门上车。 景织还想说两句告别的话,司机一踩油门,整辆车嗡地嚎叫一声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串尾气给她。 景织:“……”慕斯秋你会不会开车啊!不知道山路不能飙车吗?! 等等,慕斯秋那家伙真的有驾照吗? …… 小姑娘去送自己的姐妹,云沉不方便跟着一起去,便留在靳临的工作室等她回来。 谁知等了快一个小时,依然没看到她的身影。 男人喝了一壶茶,忍无可忍,起身去正门寻人。 从靳临的工作室去正门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游廊,游廊一侧是广袤的人工湖,另一侧是精心养护的花园。 云沉沿着游廊往前走,心里想着自家小姑娘,自然而然地无视了花园里等候多时的女人。 “云先生。” 眼看对方就要心无旁骛地走远,女人启唇叫了他的名字。 停下脚步,云沉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女人抱着一束叫不出名字的花,踩着鹅卵石地面,身姿袅袅,漫步到他面前。 “云先生要去哪里?” 维持着表面上的礼仪,云沉微微颔首,道:“去找景织。” “哦,景小姐去送陆小姐了?”白莫问温然一笑,“她们姐妹感情真好。” 不知道女人在打什么主意,云沉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白皙的手指拨弄着怀里的花束,白莫问道:“我看陆小姐没有带走陆忘忧的尸体,尸体还在靳临那里么?” 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也没想过隐瞒协会里的人,云沉道:“还在。” 白莫问没有追问,叹了口气道:“哎,希望能早日抓到害死陆忘忧的凶手。” 陆忘忧和她没什么交情,这遗憾的语气听着便很是做作了。 云沉微微笑道:“白长老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他急着找他家小姑娘,没时间在这里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云先生,其实我有件事想向你请教。”白莫问不准备立刻放他离开。 “请讲。” “你听说过红莲业火么?” 女人慢悠悠地问出这句话,漆黑的眸子不时瞟一眼男人,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听说过。”云沉没有惊讶也没有戒备,大大方方地回道,“云家藏书楼的典籍有过相关记载。” “哦?都说云氏一族的藏书楼收进天下宝藏,看来不假。” “夸张了。”云沉装模作样地谦虚了一句,正色道,“不过这红莲业火从未现世,书里相关记载都是一笔带过,我对此也是所知甚少。” 这样么?女人打量着云沉的神色,想从中窥探出他的言论是真是假。 云沉老神在在,任她打量。 “我在协会的图书馆看到了相关记录,觉得有趣,便想多了解一点。”许久后,女人随意找了个理由解释了自己询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如果云家藏书楼也有相互记载,不知道方不方便我去借阅一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云氏庄园有一片禁地少有外人踏入,她有个关于禁地的猜测,想去一探究竟。 协会长老温声细语请求借一本古籍,一般人肯定不会拒绝,有点交际头脑的干脆双手奉上,以求协会的照拂。 云沉听闻白莫问的提议,勾唇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客客气气地回道:“抱歉,不方便。” 简单的五个字,成功让女人的笑容僵死在嘴边。 自觉被冒犯的女人沉下脸表示不悦,云沉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云家藏书楼,外人免入,这是族里的规矩。” 至于云氏一族什么时候有这条规矩,他回去了就加上,还要白纸黑字地写进族规,让某些心有不轨的人早日消停消停。 第一百八十章暴露身份 云沉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和白莫问的偶遇,景织笑得在床上滚了两圈,直言他不懂得怜香惜玉。 狐狸先生对这个评价很是满意,摇晃着尾巴表示自己的开心。 笑够了,景织趴在床上,双手托腮,看着梳毛的狐狸:“云先生,你说她提起云家藏书楼,有什么打算?” 云沉梳毛的时候专注,过了许久,才分神回答她的问题:“可能是想找个理由进庄园。” 云家庄园里里外外全是他设置的结界,没有他的允许,外人不能随意进出。 “她进庄园又有什么目的?” “……”云沉默了默,道,“为了白楼的那八条尾巴——如果她和熵茵真的有一腿。” 景织颔首:“所以就算没有你的同意,她们也会想办法去白楼。你说,她们是不是察觉了白楼里有熵茵的尾巴?怎么察觉的呢?” 熵茵的本体被封印百年,白楼的结界从未被动摇过,她是怎么突然注意到白楼的异常的? “她们知道熵茵被封印在白楼,是不是也意味着,你的身份快暴露了?” 熵茵知道当初封印自己的人是谁,结合白楼的法阵,有点智商都能确定云沉的身份。 未婚夫的真身很可能暴露,景织却丝毫没有担心,只是好奇地问道:“她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云沉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他所谋划的一切只是为了找回他家小姑娘,或者替他家小姑娘报仇。 如今景织活蹦乱跳地回到他的身边,他所求已经实现,便对这个除妖界逐渐失了兴趣。 “你说,她们会不会找个机会揭露你的身份?没了你,熵茵只需要找机会进入白楼拿回自己的本体……” “我离了云家,她的本体难道还会继续留在云家?”云沉冷笑,“那狐狸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 景织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 远在永安萧家吸取天地精华修身养性的九尾狐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愤怒地抬起肉垫揉了揉鼻子。 左菁坐在她身边,悠闲地晃悠着躺椅,听到喷嚏声,她淡淡道:“有人在骂你。” 熵茵嬉笑道:“恨我的人很多,有人骂我,不稀奇。” 老人哼笑一声。 这狐狸的狐骚味可真是难闻,要不是为了长生不死的人鱼肉,她哪会允许狐狸精出现在萧家? 当初就是被白莫问用这个理由骗上了贼船,结果呢?养在海心岛的人鱼跑了,她的长生不死眼看就要成为奢望。 “放心,我们能抓到一条,自然也能抓到第二条,不过是多等些时日罢了。” 九尾狐是这么说的。 她说的轻巧,妖精长寿,可以幻化万物,当然不需要担心年老和死亡。 她不一样。 她是个普通人类,最多不过短短百年可活,如今已经过去了人生的三分之二,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们浪费。 早知人鱼的存在,她就该自己安排人去抓捕。 海心岛一役惊动了协会,人鱼再次退至深海,她不好在协会眼皮子底下谋划人鱼肉,更别说在海里他们都未必是人鱼的对手。 要不是这狐狸精大意让那条人鱼跑了…… 哎,失策,真是失策。 老人越想越懊恼,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看身边的九尾狐。 在狐仙祠侍奉多年,熵茵对情绪最为敏感。 看出老人的不屑和压抑的怒火,她抖了抖耳朵,只装作不知道。 白莫问邀请左菁时给出的好处就是人鱼肉,当时本意是借助萧珩和顾卿歌的订婚宴实行某些计划,谁知被景织三支破魔矢闹出变故。 左菁为人贪婪且怕死,白莫问说她是个合格的棋子,却不是合适的搭档,所以没有把更深层的计划告知她。 直到现在,女人还以为她们的目的是权力和长生,并自认为和她们是一条线上的战友。 呵,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自觉,不然到最后只会成为执棋者扔掉的废子。 可惜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位萧家的老夫人并不会明白。 永安是多云天气,阳光昏昏,催人入睡。 白毛狐狸换了个姿势,打着哈欠。 一只蝴蝶飞落在她的耳朵上,被她抖着耳朵赶走。 风过,蝴蝶摇摇摆摆落在躺椅的扶手上。 狐狸盯着蝴蝶,问了个不相关的话题:“你怎么知道云沉是狐狸精?” 狐狸精这个词被现代赋予了太多含义,左菁乍一听之下只觉得无比的违和。 女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还记得阿珩的订婚宴吗?” “当然。” “云沉那日来了订婚宴,后来他的助理过来说他中途有急事提前离场。好巧不巧,萧柒和萧玖在庄园里发现了一只白狐,追到停车场和景织撞了个正着。” “的确挺巧。”但不能作为证明云沉身份的证据。 “景织带着那只狐狸回了云家的别苑,路上放了三支破魔矢被监控拍到。我找云沉对质的时候,他说他整晚和景织在一起。” “……所以你就联想到了这么多?” “这还不够吗?”左菁反问,“整晚和景织在一起的不就是那只白毛狐狸?” “……”没想到这人的想法是这样的。 熵茵无声地笑了笑,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 不过还是要感谢左菁,就是因为左菁提出了这个观点,她猛然想起了千年前那位因她而死的姑娘,那个被单尾放在心上念念不忘、被她设计而死的女人,也叫景织。 不过,那个女人被红莲业火烧得魂飞魄散,肯定不可能转世为人。 “景织、景织……”呢喃了两遍这个名字,白毛狐狸站起身前爪撑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破魔矢,景家女,单尾白狐……这所有的巧合串联起来,倒是把整个故事都说的一清二楚了。 …… 机场,有拖着箱子赶飞机的,有抹着泪送人的,也有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结伴出门的,放眼望去,来来往往都是人影,絮絮叨叨都是人声。 陆邈邈戴好墨镜口罩,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和慕斯秋告别:“我回去了。” “嗯。”慕斯秋屈指敲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看她,“再见。” 陆邈邈:“……” 这人特意送自己到机场,难道没什么话要和她说吗?还是说,他真就单纯只是为了送她? 第一百八十一章在一起试试 说完再见,过了片刻没有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慕斯秋转头看向陆邈邈。 带着馨香的气息倏然靠近,在他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她在他颊边落下一个吻。 一吻得手,陆邈邈戴上刚摘下的口罩,看着男人错愕的脸,勾唇:“慕斯秋,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像只被绿黄瓜吓到的猫,慕斯秋一脸震惊无措地看向她,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回话。 看起来比平时更呆了。 陆邈邈也没逼着他立刻给出答案。 她摸了摸男人的发顶,柔声道:“我先走了,你考虑好可以微信回复我。” 女人推开车门下车走了。 慕斯秋呆坐在车上,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僵硬地转动眼珠子,收回视线。 她说他们在一起试试。 试什么? 像简若水经常看的电视剧里的那些男女主一样,腻在一起翻来覆去说我爱你? 她爱他吗? 她怎么可能爱他,她上次恨不得咬死他。 男人抬手按住脖子上的伤疤——伤口完全愈合,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然而,每次手指碰到这个伤疤,他就觉得皮肤好像要烧起来一样,带着隐约的刺痛。 要不是知道那女人没什么坏心思,他都要担心她是不是在牙齿上抹了慢性毒药。 对他这么凶,她肯定不喜欢他。 她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来撩拨他?还说要和他在一起试试? 想不通女人到底是什么想法,慕斯秋回到协会,把机场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莫相忘。 “你说,陆邈邈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觉无形中吃到了成吨的狗粮,莫相忘抽搐着嘴角,很想把这个摇着尾巴炫耀的狗男人扔出办公室。 可偏偏他态度诚恳,说完就睁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望着他,两只眼睛都写满了求知若渴。 莫相忘清了清嗓子,忍痛给兄弟出主意:“你确定她不喜欢你?” 陆邈邈对他的小心思那么明显,他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 慕斯秋歪头想了许久,认真:“她咬我的时候可用力了,我怀疑她想咬死我——都想弄死我了,总不至于喜欢我吧?” 莫相忘:“……”算了,他怎么能对这个呆子抱有一点期待呢? 被对方无形的秀恩爱给深深伤害到,莫相忘舔了下后槽牙,阴森森地一笑:“可能,她对你的**感兴趣。” “什么?” “我说,陆邈邈可能想睡你。”一句话出口,后面的话就顺了,莫相忘巴啦巴啦持续输出,“你看你长得好看,身材上乘,除妖师的话体力也比一般人好,没什么感情经验还听话——陆邈邈肯定是馋你的身体。” 馋他的身体? 慕斯秋皱眉,嘴巴比脑子先行一步:“胡说,陆邈邈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他莫名恼了,起身,甩下一句“走了”,头也不回地出了莫相忘的办公室。 看着男人散着低气压的背影,莫相忘哼笑一声: 狗东西,你不是说陆邈邈对你没有喜欢么?怎么我说馋你的身体你又这么生气? 不就是想听我说陆邈邈喜欢你么?我偏不说!气死你这个到处秀恩爱的! …… 被莫相忘的分析气得走路都加快了脚步,慕斯秋一路穿过花园旁的游廊,直奔宿舍而去。 路上,遇到了在花园散步的景织和云沉。 “慕斯秋。”景织叫住疾走的男人,等他看过来,她问道,“你刚回来么?” “嗯。”慕斯秋依然皱着眉,想了想,道,“景织,我有件事要问你。” 哟?这位寡言少语的除妖师大佬有问题请教她?景织扯着云沉的袖子,三两步跑到他面前。 “什么事?” “你觉得陆邈邈会喜欢我吗?” “啊?”本以为会遇到专业问题的景织脑子一懵,下意识反问,“你想追邈邈表姐么?” 慕斯秋摇了摇头,把在莫相忘办公室讲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完莫相忘的评论,景织嘴角抽搐两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慕斯秋:“……” 他眉间的刻痕更深,嘴角微微下撇,像受了委屈的猫:“你笑什么?” 景织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紧紧拽着云沉的袖子来支撑自己险些脱力的身体,憋住笑:“不是,慕斯秋,邈邈表姐不是已经跟你告白了吗?” 男人疑惑:“告白?有吗?”她从来没有说过喜欢。 “她不是说想和你在一起试试?” “这……这也算告白?” “那要怎么才算?” “在一起试试,她也可以不喜欢,也可以……”可以像莫相忘说的,馋他的身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顿时嗓子一哽,说不出话来了。 看他这么委屈巴巴,云沉扶住笑得弯下腰的景织,低声道:“既然你心有不解,为什么不去找她问清楚?” “问……陆邈邈?” “嗯,一句话,不是什么难事。” 那倒是,的确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他很纠结。 他问了,她要是不喜欢他,幡然醒悟后是不是就不和他在一起试试了? 心事拧成一团乱麻的男人忽然抬眼,双目炯炯地看着云沉。 被他看得后背一凉,云沉挑眉:“怎么?” 慕斯秋问他:“你喜欢景织吗?” 哪有当着女方的面问男方这种问题的?这要一不小心,就会发展成挑拨离间。 景织没觉得冒犯,反而兴致勃勃地一同看着云沉。 “喜欢。”云沉没有犹豫,直言道,“我爱慕她很多年。” “很多年?”云沉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慕斯秋单纯的好奇,“是多少年?” 他对恋爱中的很多年没有概念,想知道在云沉这种有未婚妻的人眼里,多久的感情才能称为很多年。 “千年。” 慕斯秋:“……”忽然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千年两个字落在心头,化成了火,把她整个人都烧成了滚烫,景织勾着云沉地手指轻轻晃了晃,低声道:“云先生,这么好听的情话你以前怎么从来不说给我听?” 云沉轻笑:“我没说过吗?” 他佯装回忆。 “我记得上次在景家,我告诉你,我倾慕你,九生九世……” “……” 突然被小情侣晾在一旁还吃了一嘴狗粮的慕斯秋:“……” 没有得到满意答案的除妖师先生绕过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向你请教些问题 慕斯秋回了房间,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以后,还是决定听云沉的话,直接发消息问清楚。 “你说和想和我试试,是因为喜欢我吗?” 打下一串文字,慕斯秋看着屏幕呆了会儿,又一个一个删掉。 要是她回一句“不喜欢”,他们之间就彻底完蛋了。 脑补一下,女生会这么回的可能性太大了。 这么想着,慕斯秋直接推出微信,给自己买了一张去水云市的机票。 有些话微信说不清楚,还容易引发误会,还好飞去水云市只需要两个小时,机票也不贵,就是不知道她口中那个拍戏的水云村在什么地方,地图上没查到。 …… 在总部晃悠了好几天,景织终于把总部的门门道道摸了个清楚。 定好去永安的机票后,她去了一趟靳临的工作间。 男人正在对着透明的玻璃瓶子发呆,听到动静,他回头看到景织,叹了口气,转身把瓶子递到她面前。 “你看,死了。” 瓶子里躺着的正是靳临从慕斯秋身体里取出来的那只嗜灵蛊。 陆忘忧身体里的那只前两天已经死了,剩下这只在原本在沉睡,离了人体这么几天,颜色从浅色变成深色,还没觉醒直接挂了。 把瓶子放在台面上,靳临脱下白手套,问景织:“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和云沉马上要回北御,定了今天下午的机票。”景织道,“总部这边,拜托你了。” 靳临没和她客气,颔首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在暂时锁定了嗜灵蛊和白莫问的情况下,至少要先找到准确的证据,弄清楚女人背叛协会的原因。 “莫相忘是可以信任的,要是遇到危险,去找他。” 莫相忘是S级除妖师,单说战斗力,白莫问不是他的对手,不然也不会私底下研究嗜灵蛊。 靳临点点头。 他和景织并肩走出工作间,看向休息室的方向:“要喝茶吗?” “果汁。”喝了好几天茶的景织申请换个口味,“或者咖啡,谢谢。” 短促地笑了一声,靳临道:“好,我去拿,稍等。” …… 景织到休息区落座,看落地窗外阳光明媚,心里盘算着该不该把对白莫问身份的联想告诉靳临,拜托他帮忙留意调查。 靳临知晓云沉的身份,并且为之守口如瓶。 比起尚不确定立场的莫相忘和金妗,显然靳临更值得信任。 不过这家伙战斗力实在不行,要是他在调查中遇到什么危险,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啧,要是能给靳临配个保镖……” 景织喃喃自语着,忽然听到距离不远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靳临去了办公室泡咖啡,到现在还没过来。 这个碎裂声,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虽说协会里不用担心有妖怪袭击,景织还是站起身快步往男人的办公室走去。 …… 办公室里,瓷片碎了一地,黑咖啡在地板上晕开,画出一个不规则的图案。 红毛的狐狸夹着尾巴蹲在咖啡机旁边,耳朵耷拉着,很是垂头丧气。 从茶水间找到清扫工具,回来见狐狸还蹲在原位没有动,靳临挥着扫帚,示意他让开。 狐狸往一旁挪了挪,依然保持着夹尾巴的姿势蹲坐着。 靳临叹了口气,放下扫帚,俯身捞起地上的红毛狐狸,跨过地上的咖啡图腾,把他放在沙发上。 “在这里等着。”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脑袋,男人转身去清理地上的垃圾。 赤狐眯起眼睛,摇晃着蓬松的大尾巴,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舔了舔爪子。 走到门口的景织闻到了浓郁的咖啡香味,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目光从拖地的靳临身上转移到沙发上蹲着的赤狐身上。 “彧……”因为诧异,景织结巴了一下,“彧宿?” 这赤狐的味道她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这家伙会出现在靳临的办公室。 虽说靳临说过他对彧宿有救命之恩,可是没说两人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啊。 协会总部四周遍布结界,一般人都很难随意进出,更别说妖怪,彧宿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的?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赤狐摇晃的尾巴僵住。 他转头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的女生,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哟,小景,又见面了啊。”他重新摇晃尾巴,懒洋洋地和景织打招呼。 “你们这是……”景织走到靳临边上,看了眼被男人拖得光滑明亮的地板,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靳临放下拖把,无奈道,“咖啡泼了,我重新给你煮一杯。” 景织道了谢,拿过打扫工具,道:“彧宿来找你可能有重要的事,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放回去,放在茶水间么?” “嗯。”靳临道,“多谢。” 景织拿着扫帚拖把离开,彧宿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男人的办公桌旁边,支起前爪搭在办公桌上,看他摊在桌子上的资料。 “你在研究嗜灵蛊?”狐狸抖了抖耳朵,正想翻页,身子一轻,被男人卡着前肢抱了起来。 四目相对,靳临晃了晃手里条状的狐狸,皱眉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火红色的耳朵抖了抖,狐狸任他摇来摆去,慢悠悠地解释道:“来找你探讨些问题。” 救活他以后,得知这狐狸精是个大夫,他送他离开时说若是有问题随时欢迎来找他探讨——那只是客气话,谁知道他今天真来了。 避开资料,靳临把他放在书桌上,问道:“什么问题?” 狐狸不答反问,说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却言在这里?” “却言?”是谁? “云沉。”狐狸换了个称呼。 “嗯。”靳临道,“你不是见到小景了?” 毛茸茸的狐狸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彧宿良久未说话。 景织回来时,正好是两人沉默的间隙。 察觉两人之间的微妙气场,她后知后觉:“靳临,我先回去,有事微信联系?” “等等。”叫住景织,靳临揉着眉心,很是头疼,“你们把这狐狸带出去。”要是被协会其他人发现他,这狐狸只怕会被打成狐狸饼干。 “他不是来找你的吗?”景织疑惑。 “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他对妖怪没有偏见,但不代表喜欢妖怪——看着这红毛狐狸真心烦。 “哎,别啊。”偏偏狐狸没什么自觉,从书桌上一跃而下抱住他的腿,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你忍心就这样把我扔出去吗?” 他说得忧愤哀怨,只差没涕泗横流。 靳临:“……” 景织:“……” 第一百八十三章追根 在赤狐先生死皮赖脸地纠缠下,靳临最终没能把他扔出工作间。 得知彧宿去了靳临的工作间,云沉点点头,并未发表什么看法。 “你不好奇吗?”看他们相处,要是放在人与人之间,那就是关系铁铁的哥们儿。 “好奇什么?” “彧宿去找靳临的原因。”一个千年老妖怪,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除妖师,“你就不怕靳临一生气把彧宿毒死了?” 听闻医师靳临手上有这种毒药,可以杀妖于无形。 云沉想也没想:“毒死是他活该。” 景织:“……”哎哟,看不出大狐狸还有这么口是心非的一面。 她不给面子的拆穿他:“哎,怎么说也是你求着靳临救回来的一条命,就这么又被毒死了,你的一番心意不是白费了?” 舔了下后槽牙,云沉含笑侧目看她,柔声问道:“这事儿是靳临告诉你的?还是彧宿告诉你的?” 稍作思考,他自问自答:“彧宿没有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那就是靳临说的。” 男人的视线过于具有攻击性,难辨内里的含义,景织撇撇嘴,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问道:“你要去找靳临杀人灭口?” 云沉勾唇:“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什么选择他?” 这个倒是没有说过。 景织仔细想了想,这其中的确有诸多怪异之处。 云沉手下不是没有厉害的医生,为什么独独找了靳临? 明知道靳临的情况,他就不怕靳临一个冲动把彧宿给医死了? 她摆出虚心求救的表情,问道:“你为什么选择他?” 无视未婚妻的示弱,云沉面无表情:“不告诉你。” 景织:“……”幼稚! 她气哼哼地转身看窗外,不再搭理他。 宾利穿过满山的翠色,披着橘色的霞光,一路驶向机场。 云沉阖目休息了片刻,没有睁眼,温声道:“彧宿留在总部,可以保护靳临。” 景织看着漫山翠绿,好似出了神:“你觉得那人会对靳临下手?” 靳临是医师,相比起莫相忘慕斯秋等人,要以下毒或者下蛊的方式瞒天过海解决靳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有这个担忧。”慕斯秋几乎不在总部停留,莫相忘也时常会因为任务离开,其他人则都可能是那人的眼线,不可信任。 若是那人趁着莫相忘不在的时候对靳临动手,总得有人保护他的安全。 “至于彧宿去找靳临所为何事,我并不感兴趣。” 他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景织回头看他,放弃继续追问这个问题:“我们先去永安?” 那只桃花精被萧璟带回了萧家,他们此行永安,说不定可以抓到大鱼。 “嗯,离机场还有段距离,你先睡会儿,到了机场我叫你。” 景织嗯一声,歪到他肩膀上,闭上眼睛。 等女孩呼吸放缓,云沉低头看她一眼,拿出不怎么使用的手机打开微信,给狐狸头像的同伴发去消息:“你找靳临有什么事?” 等了两秒,彧宿回了。 彧宿:“【雨女无瓜】JPG.” 云沉皱眉,发:“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彧宿:“你关心我呀?” 云沉:“拉黑你了。” 想想不解气,又补加了一个系统的微笑表情。 这铁石心肠的狐狸向来说到做到,彧宿果断投降:“我找靳临是为了一些私事,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你。” 他这么说了,云沉不再追问:“你在协会待几天?” 彧宿:“不确定。” 云沉:“小心行事,顺便替我看着点靳临。” 彧宿:“哟,你竟然会关心人了?却言,小景回来以后你还真是好像变了一个人哎,果然小景是你的人格转换开关吧?” 彧宿:“【看戏】JPG.” 云沉:“【微笑】” 他收起手机,懒得再理会彧宿。 …… 再次收到微笑的表情,彧宿嗤地笑出声。 啧啧,说不过就发表情包,幼不幼稚啊? 靳临端着煮好的咖啡过来,就看到男人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盯着手机一脸姨母笑。 无端端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把咖啡重重放在茶几上,道:“人都走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景织在的时候,这狐狸顾左右而言他,他便猜到他想说的话可能和景织云沉有关。 喝了一口咖啡,被苦得直咧嘴,彧宿吐了吐舌头,嫌弃:“这什么玩意儿?中药吗?” “这是咖啡!”狐狸精没怎么见过世面,彧宿摇摇头,帮他往杯子里加了糖块,“要是还觉得苦可以继续加糖。” 彧宿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紧皱的眉心舒展开。 “别只顾着喝咖啡。”在他对面落座,靳临道,“说正事。” 一口气把一杯咖啡喝完,彧宿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道:“这东西味道不错。” “说正事!” 狐狸被男人陡然加重的语气吓了一跳,委屈地撇了撇嘴,道:“好嘛好嘛,别生气,说正事——你听说过红莲法阵吗?” 协会的大杀器,当然听说过。 靳临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红莲法阵是除妖师研究出来的东西,我想你们除妖师肯定会比较了解,我不认识其他除妖师,所以想着来问问你。” “你怎么不去问云沉?” “那不行,这事儿和小景有关,不调查清楚不能让云沉知道。” 和景织有关?靳临道:“红莲阵法的确是除妖师研究出来的,只不过这种古老的杀阵传到现在,所剩资料不多,协会里还会这个术式的除妖师也不多。” “你会吗?” 靳临摇摇头:“现在我所知道的总部里能完整使用这个术式的只有一个莫相忘,S级除妖师,至于其他世家之中是否还有隐藏的高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啧,千年前的除妖师们可不是这样的,千年过去,这些古法都逐渐被舍弃了吗? “其他厉害点的除妖师,比如简若水那种,可以使用红莲业火,但要画出完整的红莲法阵,还是差了点火候。”靳临道,“红莲法阵杀伤力太大,一旦启动则必将妖物烧得魂飞魄散——这么多年我还没遇到能让协会启动红莲阵法的妖怪。” 协会推崇和谐共生,只要不是罪孽深重的妖怪,杀灭封印即可,没必要把对方打得魂飞魄散。 “那你说,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存在被红莲法阵杀死却没有魂飞魄散的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被献祭的半魂 被红莲法阵杀死却没有魂飞魄散的人? 以红莲法阵的相关记录来看,暂时还没出现过这样的存在。不过,没有出现过不代表并不存在。 靳临道:“如果有人愿意以魂魄作为献祭,保住被红莲业火焚灼的那人,或许可以。” 当然,能做到这一步,除了需要献祭魂魄的决心,还需要极为高深的修为,至少在他看来,以他目前的修为未必能做到如此。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靳临道,“你身边有妖怪被红莲法阵困住了?” “那倒没有。”彧宿靠在沙发上,姿势很懒,好似没长骨头似的,“只是突然很好奇。” 突然好奇?靳临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窥探出一二。 …… 简若水在北御的任务结束当天买了回总部的机票,莫相忘对这个学生很是上心,特意安排助理开车去接她。 “师父竟然这么关心我,好感动!”见到师父的那一刻,小姑娘一脸泫然欲泣,嗷嗷叫着扑到师父的怀里。 没有被小姑娘夸张的反应感动,莫相忘拎着她制服的衣领子把人从自己怀里扒拉开,一本正经地问道:“死心了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仔细听起来却能发掘出内里隐秘的八卦气息。 本来还在老师的关心爱护感动得涕泗横流的简若水一秒止住眼泪,忿忿道:“我就知道你这么着急见我,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她指着莫相忘,气鼓鼓地骂:“为老不尊!” 一巴掌拍在小姑娘的头顶,莫相忘淡淡:“看在你失恋的份儿上,我原谅你的口不择言。” 简若水捂住脑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死鱼一样瘫着一动不动。 “喂。”拉过她的行李箱,莫相忘道,“把你的箱子拎回去,放我办公室像什么样?” 小姑娘没回话。 看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莫相忘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冰箱那边帮她拿了最喜欢的芒果牛奶。 “老师。” 在他把牛奶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时,发呆的女孩突然说话了。 “其实,我早就失恋了。” 在她通过结业考核的那天,在她鼓足勇气去向他表明心迹的那天,她就已经失败了。 所有人都知道,大家都像看笑话一样,在她背后对着她指指点点。 “看呐,A级除妖师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喜欢的人拒绝了。” “就是因为是A级才会被拒绝啊,萧璟那种花花公子哪会娶个母老虎回去?要是一言不合打架了,说不定萧璟还不是她对手呢。哈哈。” “嘘小点声,当心人家听到了去老师那里告状,莫长老可护短咯。” “哼,要不是有莫长老给她撑腰,她能直接被评为A级?不过是运气好,有个好老师给她撑腰罢了。” “……” 她听到过各种各样的声音,那些人议论她,议论她的老师,肆无忌惮。 但这些她都不在乎,她是莫相忘的学生,别的没多学,就把老师的玩世不恭学了个透彻。 她不在乎。 只是,当那只桃花妖身份暴露,她看到昔日里那个眼里有星星的姑娘变成一具空壳,看到萧璟茫然后的痛不欲生,她忽然有些茫然。 “老师,你以前说,情敌也是敌人,不必对其抱有同情和温柔。” 这是她告白失败,哭的一塌糊涂的时候,莫相忘安慰她的话。 “可是,我看她死了,看到萧璟那么难过,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俯身,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没有哭,情绪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木然的说着自己此行的收获。 “我的情敌没了,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那个笑起来温柔干净的姑娘本该有着光明幸福的未来,可仅仅因为和除妖师扯上关系,便让她葬送了年轻的生命。 温暖的掌心覆在她的发顶,打乱了她的胡思乱想。 莫相忘轻轻揉了揉学生毛茸茸的头顶,难得敛了不耐和轻狂,温柔了声音:“这并不是你的错。不必过多的苛责自己。” 她没有动。 莫相忘在她面前蹲下身,抬眼看她:“若水,就算是S级除妖师,也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我们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拼一拼,说不定可以逆天改命——你不可能救下所有人,总会有人死,在你和我看不见、也不知道的时候。” 许久后,简若水嗯了一声。 “好了。”他继续摸摸她的发顶,道,“难得回来一次,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简若水没有家人,是他从孤儿院收养的孩子,说起来也是巧合,他去孤儿院执行任务,意外发现了天赋不错的小姑娘,便把人带了回来,交给协会的育儿院抚养长大。 她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自认为自己操着老父亲的心,在得知自家小白菜向人告白,还告白失败以后,他很是记仇地给萧家那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记了一笔。 这次特意安排简若水去北御配合景织的计划,就是想推自家小姑娘一把。 目前看来,推的这一把是没什么用了。 就算情敌没了,他家小姑娘也没什么机会。 哎,情之一字,困了多少人,又毁了多少人,却偏偏有人争先恐后地往里面跳。 真笨。 一听他要请客,小姑娘一扫颓色,嗷嗷叫着扑到他怀里:“师父你最好了!” 她把鼻涕眼泪都蹭在他的衬衣上,脆生生地说:“我要吃师父做的红烧蹄膀……” 不动声色地把贴上来的小姑娘推远了些,莫相忘抽了张纸巾擦拭衬衣上的水渍,嫌弃:“行,看在你难得回来一次的份上,满足你。” “嗷嗷。”她再次扑过来抱他,“师父最好了!” “你已经说过一遍了。” “说一遍哪够,我得天天说,让所有人都知道。” “……油腔滑调。”他把人从怀里剥开,又把行李箱扔给她,“带着你的行李箱滚回去休息,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姑娘应了声是,拖着行李箱蹦蹦跳跳地走了。 “真的是……”等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男人揉了揉太阳穴,苦笑,“我怎么收了这么笨的学生。” …… 萧璟将桃花妖带回永安萧家的第二天晚上,景织和云沉悄无声息地到了永安,没有惊动任何人。 到了提前订好的酒店,景织拾掇拾掇,招呼云沉出门觅食。 男人比她迟一点进房间,抬手扔了个小玩意儿在沙发上。 “这是……” 小小的黑色的鸟儿不停地扑腾着翅膀,又被看不见的力量重新按回原地。 “萧家的式神。”云沉道,“用来监视和守护永安的结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小东西从他们下飞机后就锲而不舍地追着他们,直到酒店。 第一百八十五章打架斗殴是不对的 萧家的监护式神? 景织捏着鸟儿的翅膀把它拎起来,一眼看到它脖子上挂着的铭牌。 “璟……”景织诧异地问道,“萧家的这些监护式神都是萧璟安排的?” “是。”云沉道,“每个家族的监护式神都是由家主控制,萧家家主是个不管事的,左菁原本想把式神移交给萧珩,遭到族里长老的反对,最后给了家主继承人萧璟。” 景织点点头,松开鸟儿。 它啾啾两声,扑棱着翅膀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一头撞上窗户,又被玻璃上的结界弹回房间。 反复试了两次,它意识到了什么,气喘吁吁地停在沙发上,歪头看景织。 景织也在看它。 作为原作男主,她知道萧珩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聪慧过人,心思深沉,深得萧家老太太的喜欢。 原作对萧璟只是一笔带过,只说他无心萧家,等萧珩接手萧家后,他便带着女友隐退再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 现在嘛,原作里知情达理的老太太很可能成了隐藏BOSS的同伙,萧璟的女友直接被锤实是个桃花精……原作的故事线到了此刻完全成了废线,没办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萧家的重要决策权似乎还握在左菁和萧璟的手中,萧珩则还没得到上位的机会。 这个萧璟……景织对他的印象停留在医院见的那一面,只觉得男人是个忠犬,且眼神不太好。 “你以前说萧璟无心萧家,所以你选择了萧珩。”挥手把鸟儿赶走,景织道,“现在萧璟的女朋友没了,他会不会收敛心思一心搞事业?” 云沉给她拿了一瓶未开过的矿泉水,道:“人的性格是不会改变的。” 萧璟不是热衷权力的人,如今不过是拼着一腔热血为女友报仇,一旦复仇成功,他只怕又会回到不管事的状态。 “这个式神,怎么处置?” 他们和萧璟勉强可以算作同盟,怎么处理他的监护式神则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这东西不对劲。”云沉道,“按理说,监护式神不能离开监护区域,这玩意儿跟着我们跑了一路,我怀疑……” “它不是萧璟的式神?” 景织看向头顶叽叽喳喳的式神。 鸟儿还在疯狂地横冲直撞,想冲出一个缺口逃离房间。 云沉被它吵得心烦,直接结了个“盒子”把它困住扔在房间的角落里。 被他不耐的眼神瞥了一眼,式神啾一声,缩着脖子不敢动了。 不确定式神的身份,景织给顾卿歌发消息:“睡了没?” 过了快三分钟,顾卿歌回了一个“?”。 织织复织织:“【分享位置】” 织织复织织:“我和云沉在酒店,抓了一只萧家的式神,你和萧珩要不要来看看?” 顾卿歌:“萧家的监护式神么?” 织织复织织:“嗯,一只鸟,脖子上挂着萧璟的铭牌。” 顾卿歌:“好,我们明天来。” 明天?景织看了眼时间:哦,快十二点了,的确有点晚。 织织复织织:“好,明天九点,酒店等你们。” 顾卿歌:“好的。” 约好见面的时间,景织扔了手机,伸了个懒腰。 这式神说不定还在监视他们,不能放在房间。 “云沉,你把它扔到衣帽间去。” 话音落下,盒子带着式神蹿到衣帽间,顺便还砰一声合上了衣帽间的门。 云沉道:“还要出去吃饭吗?” “吃!”景织按住咕咕抗议的肚子,“我搜索了一下,这酒店附近有家烧烤店很不错。” 这个点适合吃宵夜,宵夜当然首选烧烤——还有什么东西能比深夜的烤肉串更让人心情愉悦呢? …… 如果知道吃宵夜会引来一系列的麻烦,景织宁可在酒店点外卖。 凌晨一点十分,萧珩开车到永安市鹿西区警察局领人。 早就接到萧家的电话,副局长把两位打架斗殴的关系户领了出来,亲自交到萧珩手上。 “其实算是见义勇为,不过下手狠了点,对方又是有点关系的,所以……”副局长尴尬地笑了笑,迎上萧珩打量的视线,他立刻补充,“那批人都给关进去了,这次保证让他们长记性。” 景织打着哈欠,闻言插话问道:“那个姑娘呢?” “姑娘?”副局长道,“送医院了,通知她家里人来照顾,只不过没联系上人。” “哦。”景织懒洋洋地说道,“我看那些小混混猖狂得很啦,想来是没吃过教训,刘局,你们这管理工作不是很到位呀。” “是是,景小姐说的是。” 又寒暄了两句,云沉拎着景织的后衣领往外走,萧珩和刘局道了谢,快步追上两人。 “听说是见义勇为?”一眼看到云沉阴沉的脸色,萧珩很想笑,努力憋住,“那些混混我来处理,你们现在回酒店还是……” “去医院。”云沉道,“那姑娘有点问题。” “咦?”景织被他拎着走了两步,诧异地挑眉,“你也注意到了?” 时间往回拨一个小时。 凌晨,正是很多人夜生活开始的时间,永安市最有名的夜市一派热闹喧哗。 不算宽阔的街道两边有规矩地停放着各种小吃摊位——烤鱿鱼,烤肉串,臭豆腐,冰淇淋,水果茶…… 再往深处走一段,则是灯光明亮的餐馆店铺。 烧烤店客人多,包间没有空的,景织便挑了个大厅的二人桌。 好巧不巧,他们的斜对面是个十人大桌,坐着一群造型前卫的社会青年。 那群人应该是喝多了,说话声音一个赛一个响亮,还伴随着拍桌子和敲啤酒瓶的声音。 景织数了一下,等待上菜期间,云沉一共皱了十三次眉头,每次都卡在对方大声吆喝的时候。 看出他在这里待得难受,同样被吵得头疼的景织叫了服务员,店里用餐改为打包带走。 “你好,您的烧烤打包好了。”服务员小姐姐避开那桌社会青年,把打包盒放在桌上,“麻烦到服务台结账。” 云沉微微颔首,跟着服务员去结账。 “哎,看到那边那女的了没?漂亮不?” “艹,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怎么没看到?真他妈的漂亮!”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个男的,刚去结账了,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去!这么漂亮的妞儿,就这么放走了多可惜。” 两人肆无忌惮的议论被店里嘈杂的声音盖住,奈何景织听力不错,把两个小青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侧眼看向说话的那群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消散的一魄 听清了男人的议论,景织侧眼看向议论的人。 那桌年轻人居多,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染着一头黄毛,一看就是这群社会青年的老大。 男人正拉着一个年轻女孩的手说话。 他的黄毛梳得根根分明,发蜡不知道打了多少层,在灯光下反射出油亮的光泽——和他的表情、说话的语气给人的感觉一样,油腻又乖张。 被他拉着手的姑娘很年轻,看起来是读大学的年纪,穿着店里的员工服,微微低着头,想缩回手,却没抵得过男人的力道,只能脸色难看的忍耐着。 “你叫什么名字?暑假工?以前在店里没见过你啊。”黄毛强行把她拉到身边,掐着她腕子的手顺着细腻光滑的皮肤抚摸着。 女孩咬着唇,不吭声。 “怎么不说话?”黄毛嘿嘿一笑,“不给魏哥我面子啊?” “那个,先生。”一旁有员工看不下去了,上前解围,“橙子是我们店里的暑假工,她嗓子小时候受过伤,不能说话……” “我问你了吗?”黄毛冷眼看向解围的员工。 “就是!问你了吗?谁让你说话了?” “你这是在教我们魏哥做事儿呢?不怕死啊!” 黄毛一开口,他周围的小弟们就跟着一阵起哄。 震慑住解围的员工,黄毛继续调戏沉默的女生。 “嗓子不好?来,你陪哥哥喝一杯,哥哥出钱给你治嗓子,怎么样?” 他端起一杯酒,不顾女生的抗拒,直接往她嘴里灌。 “咳咳!”被酒水呛得连声咳嗽,女生剧烈地挣扎起来,一不小心,挥动的手啪叽打在男人的脸上。 一把将瘦弱的女生扔到地上,男人揉着脸,骂:“艹你妈的小婊子,竟然敢打我?” “妈的,打她!让她不识抬举!” “揍她!给我往死里揍!” “……” 社会青年们吵吵嚷嚷着,摄于他们的气势,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前帮一帮无助的女孩。 …… 云沉付完钱,听到身后一声响,回头就看到两个社会青年滚在地上,捂着肚子嗷嗷乱叫。 桌子侧翻,上面堆放的烧烤和啤酒瓶散了一地。 少女一手勾着打包袋,另一只手扒拉着自己的头发,眉眼清淡,嘴角含着嘲讽的笑。 那一桌社会青年本来围绕着哑女看热闹,谁知热闹没看成,桌子还被人掀了。 被忽然的动静吓了一跳,黄毛跳起身,转身看向多管闲事的女人。 哟?是个姑娘?长得可真尼玛的漂亮,就是这弱不禁风的小鸡仔模样,还敢替别人出头? 面对美女,黄毛一改愤怒,勾起一抹笑,阴暗的目光好似潜伏的毒蛇,在女生的身体上游移着。 周围的客人议论纷纷,有人吓得躲到一旁,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缩在位子上看热闹。 “魏哥!”小弟们把被景织打翻的两人扶起来,气势汹汹地告状,“她把小李小林的骨头打断了!” 才只是把骨头打断了?景织活动着揍人的手,疑惑:她刚刚下手这么温柔的吗? 黄毛闻言,没有生气,自认为很帅气地挑眉一笑:“小妹妹,想英雄救美啊?” “对。”景织抬了抬下巴,“看你们这群大男人欺负一个不会说话的女生,我可不得替天行道。” “哟?还替天行道呢?”黄毛呵呵笑,“看你长这么漂亮的份儿上,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看你一言不发就动手打人,还下手这么狠,可真是让哥哥我伤心呢。” 被对方油腻的腔调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景织扫了眼堵在前面的混混们,翻白眼:“你是不是得了不油腻会死的病?” 不等男人回话,她找了个桌子放下自己打包好的烤串,双手交握,把指骨捏得咔咔作响。 “大家都是出来吃饭的,别坏了人家老板的场子,替天行道的事儿,我们去外面做。” 这夜市一条街,还没有谁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黄毛兴致盎然,瞥了眼女人的同伴,见对方只是站在收银台旁安静地注视着他们,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啧,这男人生得不错,可惜是个小白脸。 没了顾忌,黄毛呵呵笑了两声,道:“小妹妹有点意思——这要是不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怂包?” 他想着这该是没什么见识的热血中二小屁孩,没见过世俗的险恶,以为会点三脚猫功夫就可以为所欲为。 一想到可以调教这种小辣椒一样的小姑娘,黄毛抹了把油光发亮的头发,扬起得意的笑。 路过收银台时,还不忘对那外形出众的小白脸说:“哥们,你这妹子不错~” 话落,他被人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飞,砰一声砸在破碎的桌子上,和自己的好兄弟们躺成了一拍。 景织收腿,摇摇头:“虚胖,不经踹。” 还好她看出对方不经打,刻意控制了力道,只踹断了他两根肋骨。 一见自家老大被打了,一众小弟们顿时热血上头,冲上去为老大报仇雪恨。 社会青年们喝了酒,脑袋晕乎乎地失了理智,只凭着一股子冲劲,自然被景织三两下全部揍倒在地。 这也是为什么警察叔叔来了以后,以打架斗殴而不是见义勇为带走了景织和云沉。 “我是见义勇为外加正当防卫。”景织为自己辩解,“是他们调戏那个暑假工,也是他们先动手,我不还手就会被打。” “知道了。具体什么情况,我们这边会调查清楚。” “警察叔叔,你们可要秉公执法,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啊。” 她长着一张漂亮的脸,放软了声音说话,软糯乖巧的样子很具有欺骗性。 警察叔叔想到了自家女儿,不觉放缓了语气:“放心,真要是做了坏事,到了我们手里绝对跑不了。” 景织点点头,又拍了两下马屁,这才靠回到椅子上。 云沉拉过她的手,帮她按摩着手指。 “疼不疼?” 景织摇头。 这才哪跟哪?揍几个流氓而已——比起妖力强大的大妖怪,这小流氓都不够她一巴掌。 …… 最终,接到云沉电话的萧珩连夜赶到警察局,把见义勇为的两人接了出来, 萧珩开车的同时还不忘了解情况:“你们现在要去见的那女生就是景织见义勇为救下来的那个?” 景织昏昏欲睡,云沉回了:“嗯。” “为什么急着见她?” “她身上不对劲。”云沉道,“她的灵识不全,少了一魄。” 萧珩皱眉:“你是说,很可能有妖怪夺走了那女生的一魄?” 第一百八十七章夺魄 萧家的式神遍布整个永安市,如果有伤人性命的妖怪在永安市流窜,萧家肯定会发现并有所行动。 那个姑娘失去的一魄,会和妖怪有关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珩不觉加快了车速——若真和妖怪有关,那就要尽早抓住这个妖怪,避免更多人遭遇危机。 …… 被警察送到医院的时候,惊吓过度的姜橙橙是半昏迷的状态。浑浑噩噩地听医生的话做了各项检查,又被推进病房留院观察……等她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 呼吸间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女生闭着眼睛,隐约听到了走廊里护士们聊天的声音。 “这孩子家长还没联系上么?” “电话没人接,可能太晚了,明天再试试吧。” “哎,被那群混混缠上,也是可怜,还好有好心人帮了一把。” “对啊,看她年纪不大,家长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工作。” “听送她来的警官说就是个烧烤店,哪知道会碰到这种倒霉事。” “那也都半夜了——要是我女儿,我可不放心让她深更半夜在外面兼职。” “……” 她不想听,可那些声音无法阻挡的钻进她的耳朵里。 哪怕她扯了被子盖住脑袋,也不能阻止那些议论声的侵入。 “读什么大学!家里哪来的那么多闲钱供你读书?”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自私自利的家伙,你能不能为你弟弟考虑考虑?给你交了学费,你弟弟怎么办!” “不愿意结婚?对方彩礼给多少你知道吗?五十万!你说你,一个哑巴,人家愿意出五十万,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我倒要看看,离了家你能在外面混多久!” “……” 不要说了!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她紧紧捂住耳朵,依然挡不住那些嘈杂的声音。 它们无孔不入,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理智和最后的倔强,像躲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张着嘴哈哈大笑着嘲笑她的不识好歹。 可是,即使现在回家,那个家也根本不欢迎她。 自从两年前那次意外后,她成了家里多余的那个,成了父母的负担,挡了他们发家致富的路。 就像刺在骨子里的刺,他们想方设法终于将她拔掉,哪还会欢迎她再长回去? 不知什么时候,走廊里的议论声消失了,有脚步声停在她的房间门口。 “是这个房间吗?” 女孩子的声音很耳熟,她仔细想了想,确定是在烧烤店里帮了她的那个女孩。 “是的。”接话的是个男人,“不过这个点,她肯定睡着了。” “我敲门试试?”女孩说着,轻轻叩响她的病房门。 早在听到女孩的声音时,她便坐起身打开了病房的灯。 敲门声响起,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这才恍然想起到自己的嗓子无法正常发声。 她披了外套,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男一女,其中牵着手的那两位她在烧烤店见过,另一位是陌生的面孔。 “你还没睡呀。”看到她,女孩笑了,眉眼舒展开,宛如夏夜里的水,清澈、温柔。 “冒昧打扰。” 和她一起的男士的声音同样温柔,语气虽然柔和不具有攻击性,但神色间多有清冷疏离,不似女孩那般具有亲和力。 不知道他们这个点找自己有什么事,担心自己无意中给他们添了麻烦,她点了点头,放他们进屋。 …… 得到女孩的允许,景织带着两位男士进了病房。 两位男士很自觉地停在门边,没有继续往里走。 景织跟着女孩走到病床前,刚打量完病房,就看到女孩举起手机递到她面前。 手机页面是备忘录,上面编辑着她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姜橙橙,今天谢谢你帮我。” 景织把手机还给她,微微笑道:“你好,我叫景织,风景的景,织女的织。” 交换完名字,姜橙橙紧绷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些。 她继续在备忘录上打字:“警察说明天会来找我做笔录。是不是那些混混为难你们了?” 景织在床边的椅子上落座,示意她到床上躺着:“那些混混全被抓了,你不用担心。” 被抓了?在烤肉店工作了一段时间,姜橙橙对那个魏哥有所了解。 据说那人背后有势力,所以才能在这一带作威作福,在警察局几进几出,毫发无伤。 不过这种话没必要告诉救命恩人,姜橙橙含笑颔首,继续打字:“今晚真的非常感谢你。” “不用客气。”收下女生的谢意,景织正色道,“姜小姐……我可以叫你橙橙吗?” 姜橙橙点头。 “你也可以叫我小景。”景织道,“其实今天这么晚过来,是有件事想向你了解一下。” 听她语气,猜到可能是很重要的事,姜橙橙正襟危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橙橙,你的嗓子,是从出生起就不能发出声音吗?”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姜橙橙抿了抿唇,打字:“不是,是两年前生病以后不能说话。” 两年前?景织柔声问道:“方便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神思恍惚了一瞬,姜橙橙咬住下唇,没有立刻回话。 观察着她的神色,景织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姜橙橙摇了摇头,打字:“是我高三的时候,一次课外实践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昏迷了一个多月,醒来以后嗓子就坏了。” “你确定是从台阶上摔下来?” “我妈妈这么说的。我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 “就是说,你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对吗?” 姜橙橙点头。 景织:“……”失了一魄,她不仅失去了声音,还失去了一段记忆。 啧,没有意外发生时的记忆,要找回那一魄有点麻烦了。 见她不说话,姜橙橙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目光里透着茫然和无措。 他们是什么人?是医生吗?还是……另有目的? “橙橙,今天已经很晚了。”深夜不适合谈工作,了解了大致情况,景织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 她们明明年纪相仿,可她说话时却好似她的长辈,言辞间多有关切和柔情。 姜橙橙送他们出门,分别前扯了扯景织的衣袖,打开微信页面询问她是否可以交换联系方式。 添加了女孩的微信,约定好明天来探病的时间,景织和她道别。 “好好休息,晚安。” 她在她身上完全闻不到妖精的气息,也就是说,那个拿走她一魄的妖精早早地离去,至少近期没有在她身边出现出。 第一百八十八章我有一个朋友 次日,陪景织一起到医院探望姜橙橙的是萧璟。 云沉随萧珩去了萧家,为了从那只被囚禁的桃花妖身上剥离出更多的信息。 “可以让萧璟带我去。” 面对云沉的不悦,萧珩无奈道:“大哥见了那只桃花妖,只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她。” 那是杀害他爱人的凶手,他对她没有保留任何善意。 云沉不置可否,问道:“那只老狐狸有动静吗?” 老狐狸指的是九尾狐熵茵。 萧珩道:“萧家最近没有妖怪进出的痕迹。” 那就是暂时没有动作。 云沉拧眉沉思:就算熵茵想放弃这枚棋子,也该找机会杀人灭口,而不是不管不顾。 不过她没有动静也好,正好方便他和那只桃花妖见一面。 …… 医院里,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姜橙橙住院的消息,姜母破天荒地主动给她打来电话。 “你住院了?” 早就习惯了女儿不能说话,她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 “也不是什么大事,能不能别让警察打电话给我们?就算我们现在过来有什么用?等着我们交住院费?你不是说要靠自己,离家的时候硬气得很嘛?” 姜橙橙握紧手机,紧紧咬住嘴唇。 姜母还在絮絮叨叨:“我和你爸忙得很,没时间过来照顾你,你自己好了就别在医院多待,住院费贵得很。还有啊,我之前说的话还作数,你乖乖回来结婚,我可以当之前的事儿没发生过,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说起结婚,她的语气急促起来:“你说你一个哑巴,人家不嫌弃你不能说话,还愿意出五十万的彩礼,五十万咧,你在外面拼一辈子也未必攒得到这么多钱!” 自认为自己作为她的母亲,生养了她以后也有要求她回报的权力,姜母道:“我和你爸都老了,你弟弟还等着买房子结婚,你这个做姐姐怎么也该帮衬他一二,以后等我和你爸去了,你们两姐弟也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 你们姐弟俩是个照应,所以你要让着你弟弟,多帮衬你弟弟…… 母亲从小就爱对她说这些话,听得多了,她恍然有了一种想法,好像弟弟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她的孩子一样。 他穿着新衣服,买着昂贵的球鞋,用着最好的手机,和同学出去吃饭唱歌蹦迪一次花费几千元,父母没有一句指责,还会说“男孩子就要富着养,不然会被同学看不起”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蠢话。 她呢?她下学回来要陪母亲出去摆摊,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多钟才能回家,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用着母亲淘汰下来的手机,连学习资料都需要自己周末兼职赚钱来买。 然后,她考上了大学,他们捧在掌心里的儿子没有考上,还搞大了别人家小姑娘的肚子,对方闹着要结婚,于是他们再次对她提出要求。 不要去上大学,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看嫁得好不好? 他们不停地给她洗脑,瞒着她偷偷和镇上一个超市老板家定了亲,对方有个流氓儿子,三十二岁,离了两道婚,家暴赌博嫖娼,什么不好沾什么——她的父母用五十万的价格,把她卖给了这样的人做媳妇。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第一次违逆了父母的要求。 她偷偷收拾东西离开家乡,一个人来了永安做暑假工——大学两年,她没有再找家里要一分钱。 本以为分别这么久,父母的心思已经淡了,谁知,她人在医院,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旧事重提。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得不到回应,女人不耐烦地提醒她,“听到了就敲敲手机。” 被母亲尖锐的声音唤回神,姜橙橙果断挂了电话。 学校暑假不让学生留校,她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不足十平的小单间,一个月租金也要一千五百元,再加上这次的住院费和检查费……她这个暑假的工作相当于白做了。 还好,她上学期的奖学金还存在卡里,平时兼职也还有结余,不然开学恐怕连学费都交不起。 等到大学毕业…… 她想,等大学毕业,她能自己赚钱了,就可以还清父母的恩情,就可以完全脱离这个家。 这么想着,女孩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仓促地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滑落。 熟门熟路地找到姜橙橙的病房,景织叩了三声房门,等了五秒钟,将门推开一条缝,正好撞上女孩通红的眼睛。 “啊,我来看看你。”景织没有立刻推开门,而是站在门外,柔声问,“没有打扰你吧?” 胡乱抹了把脸,姜橙橙摇头,示意她可以进来。 两人走进病房,萧璟关上病房的门,把拎着的营养品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一而再的打扰你,真是抱歉。” 对方说话轻声细语客客气气,姜橙橙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并无大碍。 景织依然在床边的椅子上落座,语气熟稔地问道:“警察今天来找过你吗?” 姜橙橙点点头,在手机上打字:“笔录已经做完了,医生说我下午可以出院。” “哦哦,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好。”景织也不跟她兜圈子,直言道,“是这样的,我听说了你之前生病的事,发现你的症状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她随口扯了个慌,以自身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无中生友”。 “我朋友的病已经治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什、什么? 小景的意思是,她的嗓子是可以治好的吗?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姜橙橙瞪大眼睛,漆黑的眸子里落了细碎的光,熠熠生辉。 面对女孩难以言表的喜悦,景织:“当然,我只会看病,如果确定和我朋友一样的症状,我会为你找专业的医生。” 这……短暂的喜悦后,姜橙橙漂亮的小脸划过一抹黯然。 她摇了摇头。 景织诧异:“你不想治?” 女孩露出窘迫的表情,快速敲了三个字,把自己的尴尬处境撕开了告诉对方。 “我没钱。” 看到那三个字,景织一愣,随即失笑:“只是看病,不收你的钱。” 顿了顿,她解释道:“我那个医生朋友对疑难杂症特别感兴趣,你这病要是和我朋友一样,他可以先给你治,医药费后期慢慢还,没关系的。” 很显然,听到她最后的说辞,女孩有些心动了。 女孩和她的朋友都是衣着得体,谈吐文雅,气质不凡,看起来不像是骗子。 如果景织说不收钱,她一定会拒绝,但她说医药费可以后期慢慢还……或许可以一试? 第一百八十九章错误的回溯 姜橙橙在思考,景织也不催她,安静地等着。 过了大概五分钟,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姜橙橙抬头看向景织,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早就猜到女孩会答应她的提议,景织并无意外,微微笑道:“那现在可以吗?” 当做出第一个决定后,接下来的决定便变得不那么艰难。 姜橙橙颔首,用手机给同宿舍的好友发了消息说明自己这边的情况后,又敲出几个字递给景织:“谢谢。” 景织站起身,示意她躺下:“不用客气——放心,我只是做初步的检查,后期会安排专业的医生过来,你先躺下,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就当睡觉。” 女孩依言躺下。 “我要开始了。”景织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萧璟,“麻烦帮我拉一下窗帘。” …… 随着窗帘拉上,病房的光线变得昏暗。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姜橙橙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轻响,紧接着一股清甜的香味随着呼吸涌进胸肺。 困顿突然席卷了全身,姜橙橙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等女孩呼吸平缓后,景织从包里摸出一个长条状、雕刻着精美兰花花纹的盒子,打开,抽出一根溯时香。 萧璟挑起眉毛,低声道:“溯时香?” “嗯。”景织道,“我上次去海心岛执行任务的时候从陆家偷的。” 萧璟:“……”能把偷东西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姑娘真非常人能比。 “云沉应该把召回之术教给你了吧?” “嗯。” “那待会儿就拜托你了。” 只要有回溯的媒介,溯时香可以回溯到任何时间点。 姜橙橙受伤是两年前的事,只需要回溯到她受伤时,就可以找到拿走她那一魄的妖精。 明白女生的打算,萧璟笑了笑,靠在窗户边,淡淡道:“你不怕我是萧家的那个叛徒吗?” 将桃花妖带回萧家以后,他从堂弟萧珩口中得知了萧家的内忧和他们的计划。 一旦使用溯时香,使用者灵识离体,将陷入沉睡状态。 她就不怕他是九尾狐的同伴,趁着她毫无防备时对她痛下杀手? “九尾狐杀了你的女朋友。”景织道,“如果你是她们的同伴,那我只能说你的演技非常好,被骗了也是我活该。” 这话听起来好似破罐子破摔,但却狠狠在他心上扎了一刀,萧璟短促的笑了声,道:“放心,我还不至于堕落到和狐狸精为伍的地步。” 他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未语先笑,自带风流,只是此刻那双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不似往日里的明亮。 在提到狐狸精时,他暗淡的眼里倏然燃起烈烈的火,直将裹满恨意的灵魂烧灼得滚烫。 避开男人的视线,景织轻轻叹了一声,道:“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她点燃溯时香,灵识随着幽幽的香味飘离身体,越荡越远。 …… 用过两次溯时香,景织早就把这玩意儿的使用方法研究得一清二楚,然而,这次回溯,依然生了变故。 本以为一睁眼就能看到高中时期的姜橙橙,谁知等她清醒,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酒吧的沙发里。 台上的姑娘身姿曼妙,抱着吉他唱着民谣。 台下灯光昏暗,人声嘈杂。 景织:“???” 她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忽然,一旁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轻笑道:“菲菲,你和你姐姐长得挺像的。” 景织:“???”她叫她什么?菲菲?哪个菲菲?是姜橙橙的同学? 没等她回话,说话那女生在她身边坐下,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姐姐那个男朋友好像特别有钱,你和你姐姐搞好关系,让你的准姐夫给你介绍点优质对象。” 姐姐?男朋友?准姐夫?优质对象?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景织还在呆滞状态时,台上唱民谣的姑娘抱着吉他站起身,对着听众弯了弯腰,快步走下台。 她朝着她们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离得近了,景织看清了那姑娘的脸。 高挑,纤细,鹅蛋脸,柳叶眉,杏眼含笑,明艳又温柔。 陈菲迩。 景织彻底懵了。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不是该去姜橙橙的过去吗?怎么跑到陈菲迩这里来了! 难道…… 难道她一不小心借错了媒介,跑到萧璟的过去里了? 也不对,如果媒介是萧璟,那她应该会借用陈菲迩的身体,毕竟陈菲迩才是和他的过去息息相关的存在。 可她却回到了陈菲菲的身体里,怎么会这样?! 景织用力扒了扒头发,一脸纠结无语。 “菲菲。”陈菲迩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发,“怎么在发呆?是不是太无聊了?都说了让你不用来陪我驻唱,你偏要来——知道你担心我,但酒吧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以后不要来了,知道吗?” 陈菲迩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妹妹,景织却忍不住想:陈菲菲真的是因为担心姐姐才来陪她的吗?听她好友刚才的话,只怕她是另有目的哦。 “菲菲?”没有得到妹妹的回应,陈菲迩俯身看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对陈菲迩的印象停留在桃花妖的高级绿茶阶段,面对她真心诚意的关心,景织机械地摇摇头。 见她摇头,陈菲迩松了一口气,拉着她起身:“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不然大伯和大伯母要担心了。” 陈菲迩说着,又看向陈菲菲的同学,温声道:“你们也该回家啦,走吧,出门我帮你们打车。” 女孩们嘻嘻哈哈地道了谢,忽然有姑娘压低声音道:“哎?璟少来了!” 她的声音难掩雀跃,是小女孩见到偶像时的激动。 她一出声,其她小姑娘也齐刷刷看向走近的男人,开心地互相使眼色搓手手。 哟,这群妹子都是萧璟的小迷妹? 景织也转头看向年轻的公子哥。 不得不承认,萧璟这副天然风流公子相真的很适合混迹夜场,那双含情目映着暧昧的灯光,勾人心神般,魅惑又充满攻击性。 看到小姑娘们的反应,陈菲迩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叹气:“刚好我接下来还有一首歌,待会儿就让萧璟送你们出去吧。” 小姑娘们暗暗欢呼着,对这个安排很是满意。 唯有景织,依然一脸迷茫和纠结。 没有出现姜橙橙的身影,她真的回到了萧璟和陈菲迩的过去。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浪费她一根溯时香! 第一百九十章 成了陈菲迩的妹妹 有女友的特别交代,萧璟替几个小姑娘叫了出租车,还体贴地记了出租车的车牌,送走妹妹的同学后,他吩咐司机单独送陈菲菲回家。 “过几天就是菲菲的生日,菲迩姐姐肯定会来,璟少也会来吗?” “嗯,会的。” “听说璟少经常来橙红,有没有推荐的酒呀?不要酒精浓度高的。” “小孩子不要喝酒。” “不是小孩子,我们和菲菲一样,过完生日就十八了!” “那没过生日之前也还是小朋友。” “……” 他耐心地回应着小姑娘们的问题,桃花眼里落着明亮的光,比七月的星河还要深邃。 将一众小姑娘打发了,男人回到酒吧,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女生。 她低着头,正在给吉他调音。 扯开领带,男人在女友身边落座,曲指拨了下吉他紧绷的弦,又被女友毫不留情把手拍开。 “真是无情啊。”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撒娇似的嘀咕一句,见她没反应,便懒洋洋歪到她身上,“什么时候下班?” “还有一个小时。”陈菲迩专心地摆弄着自己的吉他,“再唱三首吧。” 他盯着女孩抱着的吉他看了片刻,蹭蹭她的脸,问:“你为什么不看我?” 就像小猫为了引起主人的注意力而故意翻出肚皮撒娇,他也收敛了锋利的爪子,把最柔软的地方敞露给她。 “你是不是后悔答应和我交往了?” 被他缠得无奈,女孩侧脸看他,迎上他氲着水的桃花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颊一热,低声骂道:“没个正经。你在公司也这样吗?” “菲迩。”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嗯?” “你看我。”他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看自己。 陈菲迩看他:“怎么?” “你看我是不是穿得挺人模狗样的?” 他今天穿了白色的衬衣,搭配着蓝宝石的领带夹和袖扣,看宝石的打磨应该是一套,衬衣的下摆塞在黑色西裤里,勾勒出瘦劲匀称的腰线,皮鞋是JY家的高定款,擦得锃亮——刻板的禁欲气息和天生的风流很和谐的混在一起,不过分古板,也没有浪荡的张扬。 “你这样穿,很好看。”陈菲迩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掩藏心思,连夸赞都是直白得让人心动。 本来还想说自己在公司就是这副人模狗样的萧璟微微哽了一下,不想说话了。 他想吻她。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了。 在灯光转暗的瞬间,他探身,吻住她。 灯光亮起,陈菲迩红着小脸推开他,低声道:“我要上台了。” “嗯。”他餍足地舔了舔嘴唇,勾起明显的弧度,“我在这里等你……菲迩。” “什么?” 他闷声笑:“口红花了。” 她气恼地锤了他一拳,摸出小镜子和口红补妆。 昨天也是这样,她明明还没答应和他交往,他就把她拉到走廊里接吻……那么放荡,路过的小姐姐都看不下去了,咳嗽了好多声,就他旁若无人。 浪子! …… 回到陈菲菲身体的第二天,景织在酒吧见到了那只桃花妖。 她依附在另一个女孩身上——那女孩看起来和陈菲迩差不多大,身材火辣,穿着露脐小短袖和低腰牛仔裤,画着网络上很流行的心机妆,勾着一个小帅哥的脖子在舞池里扭来扭曲,一看就是混迹酒吧的老手。 景织坐在昨天的位子,趴在沙发扶手上看辣妹跳舞。 “哎,真是无聊啊,萧璟怎么还不把我召回去?”过了一晚,景织已经完全接受自己跑偏了的事实,她现在只想躺平等萧璟把她捞回去。 冰凉的酒杯搁在她的发顶,景织仰起头,陈菲迩不知什么时候从吧台过来,把柠檬汽水递给她。 接过玻璃杯贴在脸上,冰冷的触感刺激着脸颊的皮肤,景织呼出一口气,觉得被震耳欲聋的音乐搅得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陈菲迩在她身边坐下,扬声问道:“来都来了,想去跳舞吗?” 景织摇头:她老了,没精力和这些年轻人一样纵情蹦跶。 似乎被她的表情逗乐,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害羞啦?” “不是。”景织喝了口柠檬汽水,躲开陈菲迩的手,道,“我就是喜欢看美女。” 她翘起一根手指指着蹦迪蹦得正嗨的桃花妖小妹妹,道:“你看,那妹子身材真好。” 陈菲迩看了眼她指的人,笑道:“那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在学校很多男生追的。” “哦?”景织不明白。 这桃花妖又不缺男人,为什么非要杀了陈菲迩取而代之?她不会是真心喜欢萧璟吧? 看着在舞池里疯狂扭动身体的女生,景织摇头笑了笑。 真心喜欢?在取代陈菲迩之前,她和萧璟并无交集——哪有如此廉价的喜欢? 她正盯着人家发呆,就看到舞池里的女生偏过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 景织挑了下眉头,对着女孩举了举手里的汽水杯。 本以为对方会回个礼,谁知那姑娘瞪了她一眼,转头和身边的同伴小声说了两句话,一行人直接走出舞池离开了。 景织:“……”这是什么情况?她不就打个招呼吗,跑什么! …… 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久久未挪开,女孩转头寻找盯着自己的人,结果一眼看到了那个金丝雀的妹妹。 比起金丝雀出众的外形,她那个妹妹真就像地上的泥点,阴沉灰暗,落在衣服上都会让人觉得晦气。 她盯着她是什么意思?发现她在跟踪金丝雀,想给她一个警告? 她还在揣测女生的想法,对方已经含笑对着她举起杯子示意。 桃花妖:“……” 发现她脸色难看,一旁的同伴凑过来问她:“怎么了?” “艹,碰到了个死变态。”被对方的笑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女生抱紧胳膊,急声道,“沙发上那个女的好像对我有意思,恶心死了,我们回去吧。” “对你有意思?”好友踮起脚看向不远处的卡座,一眼看到笑眯眯望着她们的女生,便也啐了一口,“真恶心。” 她说完,拉着同伴绕过舞动的男女,快步离开酒吧。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是你家妹子 又在陈菲迩和萧璟谈恋爱的时间点待了两天,第四天的清晨,景织的灵识终于离开陈菲菲的身体,飘飘荡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醒过来时,姜橙橙还没在睡。 头隐隐的疼着,景织坐起身。 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男人温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喝点水。” 景织道了谢,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干涩的嗓子舒服了很多。 “咳。”她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萧璟,“我回溯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没有。”他皱眉,“你回溯时遇到麻烦了?” 他没有觉得不对劲,那说明自己没有用错媒介。 既如此,为什么她会回到萧璟和陈菲迩的过去? 景织百思不得其解。 女孩没回话,只皱着眉沉思。 萧璟等了片刻,又问:“你见到那只夺走她魂魄的妖怪了吗?” “没有……”景织单手捏着下巴,垂眸盯着自己衣服下摆的花纹发呆,喃喃道,“我没回到姜橙橙的过去。” “那你……” 景织抬手打断他的问题,道:“你等我休息片刻,再回溯一次。” 一天内回溯两次? “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没问题。”景织起身活动身体,“我很强,可能比你认识的任何一个除妖师都要强,所以,不用为我担心。” 小姑娘还真是自信。 萧璟勾唇,没有反驳她的话:“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去准备。” “好。”景织舔了下后槽牙,道,“我想吃草莓。” 她双手捧心,拖长了音调,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啊,回溯结束睁开眼睛可以看到一盘新鲜清甜的草莓,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萧璟:“……”戏精! …… 再次回溯,景织特意检查了媒介,确定自己的确是以姜橙橙为媒介,这才安心点燃溯时香。 结果…… 景织呆呆站在学校门口,觉得自己偷了假的溯时香。 为什么? 她为什么又回到了陈菲迩的身边? 景织扒乱了自己的头发,完全没明白自己现在遭遇的是什么情况。 她可以确定,自己绝对是借用姜橙橙作为媒介,溯时香也没问题,按理说,她回到的这些时间点都和媒介息息相关。 天呐,她只是想找到那个取走姜橙橙一魄的妖怪,事情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了? 等等。 姜橙橙的身体,残缺的魂魄,被抽离灵识而死去的陈菲迩……宛如醍醐灌顶,景织恍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原来竟是这样? ……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萧璟再次将景织召回,在女孩清醒前,他把助理买来的草莓洗干净装盘摆到女孩面前的桌子上。 这一次,先醒过来的人是姜橙橙。 吸入了景织撒下的迷药,她一觉睡了近五个小时。 女孩揉着睡得僵硬的脖子从床上坐起来,歪头看向还在呼呼大睡的景织,愕然。 不是说要给她检查身体么?这是已经检查完了?还是没有开始检查? 怎么……怎么她也睡着了? “醒了?”萧璟把草莓推到她面前,温声道,“吃点东西吧——你睡了快五个小时。” 经他提醒,她才发现自己有点饿了。 “景织也睡着了,等她醒过来,你的检查结果应该就可以出来。” 男人说话声音低沉冷淡,虽然语气很温和,却能让人轻易触碰到内里隐藏的默然疏离。 这个人,有点可怕。 姜橙橙悄悄抬眼看他,又在他盯过来时火速移开视线。 虽然长得很好看,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勾人心魄的美,但,这人还是好可怕。 她囫囵吃了两颗草莓,只觉得病房里的氛围奇奇怪怪。 好在景织很快醒了过来。 好像撞破了什么秘密,女生猛得坐起身,一脸纠结又兴奋的表情,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 “别看了。”看女生的表情猜到她找到了女孩的“病因”,萧璟拉开窗帘,靠在窗台上,抬了抬下巴,“说说吧,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璟。”景织捻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要不要听?” 萧璟睨她一眼,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请说。” 他用着敬语,语气诚恳,可景织就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敷衍的味道。 她撇撇嘴,继续吃草莓,顺便整理自己回溯所见的所有线索。 萧璟不急,姜橙橙也不敢催促她,两人只看着她不吭声。 这点,这两人倒是挺有默契。 一连吃了六颗草莓,景织发出满足的喟叹,慢条斯理地擦干手,这才指着姜橙橙,对萧璟道:“你猜她是谁。”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男人愣住:她是谁?他又不认识她,怎么会知道她是谁? “都说了是好消息啊,萧璟。”景织眨眨眼睛,笑道,“她是你家妹子。” 萧璟:“……” 姜橙橙:“……” 好像听不懂人话,两人同时露出难以言表的诡异表情。 景织不紧不慢地给出说明:“现在的姜橙橙体内缺失的一魄并不是妖精取走了,而是被强行剥离身体时打散了。” “等等,你是说……”终于听懂了景织的意思,萧璟看向呆滞的姜橙橙,含情的桃花眼慢慢染上惊喜的色彩,“她是……” 此刻的萧家大少爷总算像个有感情波动的活人了。 “对,陈菲迩的灵识被熵茵强行剥离,但很幸运地是她的三魂七魄只散了一魄,其余的三魂六魄飘荡了很久,遇到了出意外的姜橙橙,准确地说是姜橙橙的身体。” 姜橙橙发生意外去世,陈菲迩处于游离状态的灵识便入了她的身体,继承了属于姜橙橙的记忆。 只是她失去一魄,灵识缺了一块,就算有了新的身体也无法如正常人一样说话,顺便还丢失了和陈菲迩有关的所有的记忆。 正因为她借用的媒介是拥有陈菲迩灵识的身体,所以才会在回溯时,回到陈菲菲的身体里,回到陈菲迩和萧璟的过去。 当然,在第二次回溯时,她也看到了陈菲迩变成姜橙橙的全过程。 眼前浮现出陈菲迩被九尾狐“杀害”时的画面,景织垂眸,眸中盈满阴郁的杀气。 熵茵,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和恶趣味,就肆无忌惮地对普通人下手——视人命如草芥,还为那点儿小聪明沾沾自喜,真是可恶!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她们的目标是山海 姜橙橙的身体里住着的是陈菲迩的灵识。 陈菲迩并没有真正的死去,而是借用了女孩的身体,忘记了过往的一切,活着。 萧璟看着茫然无措的少女,眸中情绪潮起潮落,终于还是趋于平静。 “那姜橙橙……” “姜橙橙不是被妖怪夺走了魂魄,她是真的遇到意外,去世了。”景织叹气,“陈菲迩的灵识有缺陷,要是再将她的灵识从这具身体里剥离出来,很可能会魂飞魄散。” 也就是说,陈菲迩回不到她本来的身体里去了。 或许,这样也挺好。 忘记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活一次。 长久地凝视着少女干净清秀的脸,直到她略有不安的挪动身体,萧璟后知后觉地移开视线。 他侧身看向阳光正好的窗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紧握的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完全没听懂景织在说什么,景织说完后那位男士看她的眼神就变得奇奇怪怪,姜橙橙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景织的衣袖,打字问她:“小景,我的病治得好吗?” 看到那行字,景织抿了抿唇,心底生出一抹不忍。 在被熵茵剥离灵识时,陈菲迩的那一魄已经消散——她没办法替她找回消散的魂魄,所以也没法治好她的嗓子,恢复她的记忆。 “橙橙,是这样的。” 景织正想解释,萧璟哑着嗓子打断她的话:“景织,我来跟她解释——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十分钟?” 女孩是他失而复得的爱人,他肯定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景织很识趣地点点头,退出房间。 …… 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景织给自家狐狸先生发消息。 “云先生,你到萧家了吗?” “到了。”云沉无奈,“景小姐,从我们分别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小时,就算是永安最拥堵的时间点,我也该到了。” 都过去六个小时了?景织这才看时间:原来到了饭点,就说怎么这么饿。 景织:“我这边回溯结束了。” 云沉:“找到病因了吗?” 景织:“嗯,还有意外收获。” 小姑娘故意勾着他的好奇心,云沉便随了她的愿:“什么意外收获?” 景织:“熵茵在打《山海》的主意。想来之前跑去顾家的小金库偷《山海》又和顾墨年大打出手的就是她。” 她第二次回溯被萧璟召唤回身体前的几秒,游荡在陈菲迩身边的灵识亲眼目睹了陈菲迩的死亡,同时也听到了九尾狐和桃花妖的对话。 “毕方是不能指望了,他养精蓄锐这么些年就为了找我报仇,现在的我不是他的对手。”这是狐狸精的声音,“哎,早知道他那么在意那个人类小女孩,我当初就不弄死她了。”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这是桃花精的声音,“拿不回你的本体和灵识,你现在这样子不仅要时刻忍受烈火焚身之痛,而且永远修不了仙了。” 红莲业火就是一个黑洞,只要本体被囚禁着,仅剩的这条尾巴不管怎么修炼,修为都会被红莲业火焚烧得干干净净。 “你听说过《山海》吗?” 桃花精摇摇头。 “《山海》是顾家先祖刻印出来的封印之书,里面封印的多是和天阙之主一样的大妖怪,要是能拿到《山海》,也就不用害怕那些除妖师了。要是顺利的话,还能找到单尾的结界,夺回我的身体和灵识。” “顾家?也是除妖师家族吗?” “是啊,等我修为有成,找个机会去顾家探探风~” “……” 她刚听到这里,就被召回之术拉扯了回去。 景织打字:“你可以用这话去诈诈那只桃花妖。” 云沉:“嗯,辛苦。” 景织回:“不辛苦。你在萧家要注意安全哦,乖。” 景织:“【给你亲亲】” 表情包发过去一分钟,云沉终于有了回音:“记得去吃点东西,别饿着自己。” 景织:“【ok】” 她退出微信,打开美食推荐APP,想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 …… 放下手机,云沉抽了一张纸巾擦擦手,没有继续动筷子的意思。 坐在东道主位子上的左菁呵呵一笑,问道:“怎么不吃了?是菜不合胃口么?” 老人笑得和蔼可亲,好像过去的种种过节都在这一顿饭里烟消云散。 “卿歌。”她含笑看向顾卿歌,柔声道,“给云沉把酒满上。” 被老人故作姿态喊了声名字,顾卿歌忍住吐槽的冲动,起身给云沉倒酒。 “不必。”云沉按住女生的手,淡淡道,“我不喝酒。” 不喝酒?那刚才杯子里的酒是鬼喝了吗?左菁嘴角抽了抽,淡淡笑道:“云沉,别人敬的酒就罢了,着卿歌敬的酒,你怎么也得喝一杯。” “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示意顾卿歌坐下,云沉脸色淡漠,语气也清冷。 好像的确没什么必然联系……那顾卿歌不是你的养女吗?!左菁哼笑一声,也不强迫他:“你这次过来,是为了萧璟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说起桃花妖,左菁脸色很是难看。 要不是萧璟把她带回来,左菁都不会知道,原来熵茵还在她孙子身边埋了这么一枚定时炸弹。 “你可别诬陷我。”面对她的质疑,白毛狐狸在软榻上打着滚,声音柔软娇媚,“小桃是真心喜欢萧璟,我这才祝他一臂之力——不要把爱情和阴谋扯上关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呵,真心喜欢?一个妖怪,真心喜欢除妖师?这种笑话说出去人家都会觉得他们萧家人脑子有坑。 “放心,小桃嘴巴严得很,不会把你供出去的。”狐狸一边舔毛,一边敷衍地安抚她。 虽然那只蠢狐狸这么说,可她还是不放心把桃花妖囚禁在萧家。 若是那妖怪受不住萧璟萧珩折磨人的手段,把她供出去——不仅她会声名扫地,整个萧家也会受她牵连,说不定会被协会从除妖界除名。 啧,熵茵和白莫问两个蠢货,不是说很快就能控制协会么,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行动? “不是女人。”云沉好心好意地纠正老太太的说辞,“是女妖。” 左菁眼皮子跳了跳,一字一句道:“是,女妖。” “你见过那只女妖了?”云沉反客为主。 左菁冷笑:“一只小妖怪,何必我亲自去见?” “哦。”云沉讥诮道,“我已经见过了——还问出了些很有意思的话。” 左菁装作不甚在意:“什么话?” 云沉漫不经心地说道:“她说,她的同伴,在打《山海》的主意。”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云沉 嗯很甜 什么? 听到山海两个字,左菁垂放在腿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熵茵那个蠢货! 说什么桃花妖嘴巴严,不会出卖她们,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把《山海》的消息透露给了云沉,呵,上次行动失败本就让顾家人加强了戒备,这下可好,就算熵茵有八只手,也很难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顺走《山海》。 不行,那只桃花妖不能再留了。 她今天面对云沉,只是透露了和《山海》有关的信息,说不定下次就会招出她,招出白莫问。 得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只桃花妖解决掉。 一顿饭下来,几人各怀心思,最后草草收尾。 …… 回到自己的院子,左菁推门看到趴在软榻上啃西瓜吹空调的狐狸,气得恨不得拔光她的毛。 “云沉知道你在打《山海》的主意。” 狐狸咬了口西瓜,含糊道:“我上次去顾家和顾墨年交过手,他们知道是迟早的事。” 坐到躺椅上,左菁哼笑道:“是你的那位嘴巴很严的好友小桃告诉他的。” “不可能。”熵茵悠然道,“小桃不会背叛我。” “这么自信?”左菁语气不耐,“就算她真的不会背叛,总把她扔在除妖师手里也不是个事。” 熵茵翻身,肚皮朝上,眯着眼睛问道:“你想如何?” 这狐狸只有在撒娇的时候会翻肚皮。 “找机会,杀了她,或者救出她送回青丘。”左菁叹了口气,给出两个选择,“不救她,那我就只能杀了她。” 熵茵抱着前爪,哼哼笑了:“左菁,你真狠心。” 她从软榻上跳起来,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眼里动人的光被阴狠取代:“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杀了她咯。” 萧璟萧珩两兄弟轮番盯着,她要救人,势必会伤人。 要是伤了萧家那两个晚辈,这死老太婆不是又要在她面前炸毛? …… 下午,天边卷了一阵风,送来乌压压的云,压在永安市上空。 几声惊雷后,大雨倾盆。 夏天的暴雨,总是来得突然。 茶室里,萧珩端正的坐在横榻上,垂眸看着“盒子”里的小麻雀,眉头拧成一团:“这不是我哥的式神。” 他从“盒子”里捏出式神,露出铭牌给云沉看:“我哥的式神的确挂着铭牌,但铭牌上写的是数字,不是他的名字。” 萧璟记忆力很好,看各种文献都能过目不忘,但他对阿拉伯数字特别不敏感,六岁的时候五加二还得掰着手指头数,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为了分清自己手下的所有式神,他干脆用大写的数字取代了原本的编号,很现实地标了壹贰叁肆伍…… 萧家就没有用主人名字做式神铭牌的习惯。 “这是你们萧家的式神。”是萧家的式神,但不是萧璟的,那就只可能属于那个潜藏在暗处的人。 萧珩很是头疼:“桃花妖带回来这么多天,那个人没有一点动静……” “有些话还是别说得太早。”想起席间老太太的神色变化,云沉慢悠悠地说道,“狐狸很快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萧珩叹了口气,把式神重新塞回到“盒子”里:“这东西要怎么办?” “留着没用。”云沉勾了勾嘴角,“宰了吧。” 萧珩低头看盒子里的式神。 式神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正团着翅膀所在角落里打盹。 眸色转冷,萧珩淡淡道:“我来处理。” 云沉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没有回话。 …… 在走廊里等了十分钟,萧璟从病房里出来。 景织站起身:“解释清楚了?” 男人颔首,道:“她有话跟你说。” 景织进了房间。 不知道萧璟怎么和姜橙橙解释的,景织进来的时候,女孩脸上的茫然和无措还没有散去。 看到景织,她宛如看到了救世主,拉着景织的手一顿比划。 景织没看懂。 姜橙橙深吸一口气,在手机备忘录打字:“那位先生说我是个游魂,还说我是他未婚妻的游魂!” 她要疯了,她怀疑那个气质清贵的男人是个神经病。 “他说我不能说话不是生病,而是因为灵识不全!” 他说了那么多,她感觉自己都听进去了,可是一句也没听懂! 哦,她听懂了一句话。 “他说我是他的未婚妻!” 笑话,她活这么多年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怎么可能有未婚夫?! 就算那家伙长得非常好看,说话非常温柔,摸她头发的手非常温暖……她也不会接受他的胡说八道! 景织:“……” 看着抓狂的女生,景织舔了下嘴唇,笑眯眯地说道:“他没有骗你。” 疯狂打字的姜橙橙猛地停下动作,微微张着嘴看景织。 “他说的都是真的。”怕她没听清,景织强调了一遍,“没有骗你。” 然后,在女孩呆滞的目光中,她补充道:“其实我骗了你,我不是医生,也没有朋友生病——我们真实的身份是捉妖的法师,专门抓那些为祸人间的妖精。” 姜橙橙:“……” “吧嗒”,手机从她手里滑到地上,屏幕光荣牺牲。 …… “她没有相信我说的话。”靠在云沉怀里,景织幸灾乐祸,“她还觉得萧璟是个神经病。” 既然姜橙橙不是被妖精夺走魂魄,那她们以后应该没什么再见面的机会——她一点也不担心女生暴露他们的身份——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就是想看萧璟追妻火葬场。”想起两人分开时,萧璟纠结又无奈的表情,景织笑得更开心了,“谁让他不好好保护自己女朋友的。” 在陈菲迩遇害的事件中,萧璟绝对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就算只是出于安全考量,他也不该放任女友单独活动——若是当时他在陈菲迩身边放置一个式神,就不会发生这种“女朋友换了里子自己却一无所知”的蠢事。 酒店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狗血电视剧,女主像个炮仗一样叽叽喳喳又吵又闹。 云沉拿了一颗草莓喂她。 景织张嘴吃了:“还是你买的草莓甜。” 她继续吐槽萧璟:“萧璟买的草莓酸酸的。” 云沉心不在焉地嗯一声:从回到酒店的那一刻起,她一共说了十九遍萧璟的名字。 景织:“你说萧璟能不能重新追到姜橙橙?我觉得萧璟他……” 萧璟萧璟,萧璟这名字真难听。 云沉咬了个草莓,低头吻住絮絮叨叨的未婚妻,堵住她后面的话。 电视剧里,女主抓着男主歇斯底里地咆哮:“你怎么能偷亲我?你知不知道女人的初吻有多珍贵?你这个流氓,要对我负责!” 真吵,云沉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草莓的清甜在唇齿间弥漫开。 片刻后,他松开她,屈指擦掉嘴角草莓残留的汁水,满足地喟叹:“嗯……挺甜。” 景织:“……”狐狸先生,你这吻技突飞猛进啊,是不是偷偷补课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九十四章 景织救我 被狐狸先生按在沙发里亲了又亲,景织后知后觉自家大狐狸吃醋了。 她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凑上去嗅了嗅,眯眼笑道:“云先生,你身上怎么酸酸的?” 云沉侧脸咬了下她的手指,惊得她倏然收回手,抱着手指发呆。 不对啊,上一次接吻的时候,这家伙脸红害羞连换气都不会,这才短短几天,他的进步也太神速了吧! 小姑娘双眼呆滞,一脸受到了惊吓的表情,云沉捏捏她的脸,凑近她。 在呼吸相闻的距离里,他轻声开口:“小景,接吻也是要练习的……掌握技巧,才能享受到其中的乐趣。” 景织转动眼珠子,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帅脸,挤出两个字:“所以?” “所以……”狐狸先生晃了晃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蓬松的大尾巴,哑着嗓子诱惑她,“我们多练习几次?” 大尾巴狼!不,大尾巴狐狸! 景织在心里骂他。 ——别想用美色勾引我,我才不会上当!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我…… 狐狸先生又凑近了几分。 景织:“……” 啊,他的眼睛真的好漂亮,是落了万千星辰的湖泊,幽深神秘,让人看一眼便移不开目光。眼睛的线条也很美,很窄的双眼皮,在眼尾勾起微挑的弧度,似水墨画最后的一笔,裹挟了孤绝的风情,矛盾,却不突兀。睫毛长而翘,在下眼睑落下弧形的阴影,随着眨眼而扇动着,摸起来手感肯定很好…… 幽幽的寒梅香随着呼吸涌进她的身体,剥夺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景织舔了下后槽牙,翻身把撩火的狐狸精按在沙发上,按住他的双手,恶狠狠地说道:“却言,是你诱惑我的,待会儿求饶也没用。” 云沉:“……”这么羞耻的话她都是在哪里学的? …… 在沙发里腻歪到傍晚,景织懒洋洋坐起来,把滑下肩膀的吊带扯回原位。 “喂。”她俯身捏了捏狐狸先生黑发里冒出来的尖尖耳朵,又亲了亲他的脸,问,“晚上吃什么?” 云沉倚在沙发上,单手支着脑袋,歪头看她,语调很懒:“看你。你不是对美食很有研究?” “那我就随便选一家咯。”景织说着,扯了扯他的衣领,“在此之前,云先生,麻烦你先去换身衣服。” 他现在这身衬衣被她揉得皱皱巴巴,胸口处还有她的口红印。 狐狸先生摇晃着尾巴不肯动:“景小姐,请收敛一下你嫌弃的语气,始乱终弃是渣男才有的行为。” 被他慵懒委屈的调调逗得笑出声,景织趴在他胸膛上,勾着他的下巴,在他嘴角落下一个轻吻,低声道:“云先生,相信我,你现在这副模样出门很危险,我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雪白的狐耳抖了抖,他垂眸看她,眼里笑意盈盈。 “当然。”景织敛了笑,慢悠悠地补充,“你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我会很生气。” 她起身,摸摸他的耳朵:“乖,去把衣服换了。” 被女生浪子般轻浮的语气逗红了脸,云沉哼了一声,拖沓着脚步去换衣服。 进衣帽间前,狐狸先生不忘调戏自家小姑娘:“景小姐,要来帮忙吗?” 帮忙什么?帮他换衣服? 景织托着下巴看他,大眼弯成月牙状:“我要是来帮忙,你今晚可能就出不了门了。” 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云·狐狸精·沉:“……” …… 云沉去洗漱,景织趴在沙发上玩手机,正想给景衍发消息问他习不习惯北御的气候,微信跳出一条消息。 姜橙橙:“景织救我!” 看到这四个字,景织立刻联想到是不是那只九尾狐发现她的身份来杀人灭口。 她唰地跳起来,拿起外套就要出门,微信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姜橙橙:“有只长得像麻雀的会说话的鸟一直跟着我!” 景织:“……” 她瘫回到沙发上,不紧不慢地打字:“拍个照片给我看看。” 姜橙橙很快发来一张照片。 圆滚滚毛茸茸的鸟儿站在女孩的肩膀上,歪头梳着羽毛。 景织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印刻着“壹”的铭牌。 姜橙橙:“他说他是萧先生的式神,过来保护我。” 姜橙橙:“可是我不需要保护!我和萧先生也根本不熟!” 隔着屏幕,景织都能感受到女孩的抓狂。 景织:“橙橙,你听我说。” 姜橙橙:“昂。” 姜橙橙:“【流泪猫猫头】” 景织:“你看这麻雀圆滚滚肉嘟嘟的是不是很可爱?” 过了片刻,姜橙橙回:“是可爱。” 景织:“你别在意什么式神不式神的,就当养个宠物好了。” 景织:“宠物兼保镖。还是免费的。” 姜橙橙半天没回话。 就在景织以为自己把她说服时,再次收到姜橙橙的微信。 姜橙橙:“小景,刚才我回租的房子,路过小广场时一个大爷在唱曲,他就突然开口跟着一起唱。” 姜橙橙:“大爷险些被他吓出心脏病。我也险些被吓出心脏病。” 姜橙橙:“【撞墙】” 姜橙橙:“【吐血】” 姜橙橙:“【狗带】” 景织:“……” 看着女孩发过来的一系列的表情包,景织忍不住笑出声,很没有同情心地回复:“橙橙,你自求多福吧。” 姜橙橙:“【大哭】” 她一连刷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包,景织笑过了,真诚地建议她:“要不你跟萧璟谈谈?” 姜橙橙:“我谈了!他说要不让我和他一起住,要不就让这麻雀跟着我!” 姜橙橙:“1551他是个大变态!” 景织:“……” 景织:“橙橙。” 姜橙橙:“昂!” 景织:“保重!” 姜橙橙:“……” 景织也是大坏蛋! …… 女生扔了手机,仰头倒在床上,扯过枕头盖住脸。 完蛋了。 这麻雀不会上课的时候也跟着她吧?要是他在课上突然说话,会不会把教授吓出心脏病?会不会把同学吓出心脏病? 有这玩意儿跟着,她迟早有一天会被学校开除……她肯定会被学校开除的! 她几乎都能预见自己被学校开除,被迫回家嫁人的悲惨命运。 姜橙橙死狗一样瘫在床上不想动。 耳边有扑棱翅膀的声音,式神落在她耳边,挥着翅膀拍她的脸。 啪啪两声后,姜橙橙气恼地掀开枕头,抓住不安分的麻雀。 肉嘟嘟的身子滚在她掌心,触感柔软、温暖。 女生一愣,下意识放松了力道。 麻雀调整姿势,收拢翅膀蹲在她掌心,嘴巴一开一合:“饿了,晚上吃什么?” 姜橙橙:“……”晚上吃红烧麻雀肉啊混蛋!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对你有意思 临近开学,景衍没有再接到慕斯秋安排的任务。 北御大学是整个华国最优秀的双子大学之一,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能安心读书都是长姐争取来的机会,景衍便忍不住有点小焦虑。 要是上了大学,班上的同学都比他优秀,他不再是最突出的那一个,不再能给家人带来荣耀,姐姐会不会就要放弃他了。 少年合上书,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手机震动两声,火红色的鸟儿从手机上跳开,低头啄了啄屏幕,提醒少年:“景织的消息。” 景衍揉捏着眉心,拿过手机。 姐姐:“北御的气候还习惯吗?” 相比清凌的四季如春,北御冬冷夏日,气候干燥,景衍初来乍到很不适应,今早起来流了鼻血。 不过这种小事没有告诉景织的必要,少年敲着屏幕:“还好。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姐姐:“快了,解决完那只桃花妖我就回来。” 姐姐:“毕方怎么样?你们两个没打架吧?” 景衍无奈:“毕方很好,我们没打架。”他可没胆子和这只上古神兽打架,会被按在地上摩擦的。 姐姐:“那就好。我马上出去逛街,你有什么想要我带的特产么?” 景衍:“没有。” 少年回完,看向毕方,问道:“毕方先生,你有什么想要的永安市的特产吗?” 神兽先生把自己团在柔软的垫子上,闻言头也不抬地回:“没有。” 景衍:“哦。”那就是都没有。 等了片刻,景织没回消息,猜测她应该是出门逛街去了,景衍放下手机继续看书。 …… 慕斯秋到了水云市,先去水云山解决了一只“占山为王”的妖怪,然后才回到市区,寻找去水云村的方法。 说起来,那个水云村到底在哪里? 慕斯秋在地图上看了很久,没有找到陆邈邈说过的水云村。 他干脆给陆邈邈发了条微信:“你在哪里拍戏?” 女生没有立刻回消息。 扔掉地图,慕斯秋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 晚上有场夜戏,因为男二总是NG,一直拖到了凌晨三点。 有男二的衬托,张导顿时觉得传闻里的花瓶小姐陆邈邈是个演技派——更可况陆邈邈的确表现不错,因而得到了张导的不少称赞。 夜戏结束后,男二的助理很识趣地送过来烧烤和冷饮,引得一众工作人员直夸男二贴心。 男二名叫肖宇,是清丽传媒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这次被张导选中,据说也是背后有人打过招呼。 总之,关于这位小鲜肉的这种传言数不胜数,但拍了这么些天的戏,倒没实锤任何一个传言。 施沅今天没戏,为了体现自己的敬业,她依然和男女主一样准时到了片场,在一旁观摩学习,直到拍摄结束。 其实作为电影来说,水云之间中戏份最多的就是男女主,其他角色也就男二女二多点戏份,剩余就是群像戏。 张导对演员要求高,规定重要角色必须跟组,短短几天,陆邈邈已经和组里大多数演员混熟了。 被肖宇不停的NG拖到现在,陆邈邈没什么胃口,只想回住处睡觉。 水云村设施设备落后,没有宾馆和酒店,剧组便租了两套民房,给演员和工作人员休息。 看她没有吃东西,肖宇拿了一杯冷饮走到陆邈邈面前,递给她:“邈邈姐,去吃点东西吧,那些烧烤都是小李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从镇上买来的,装了保温箱,还是热的。” 陆邈邈接过他的饮料,道了谢:“我最近减肥,烧烤这种高热量的宵夜不太适合我,谢谢你。” “那邈邈姐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让小李去买。”肖宇羞涩的一笑,“不过这边很偏,很多东西买不到。” 陆邈邈挑了挑眉,认真回道:“不必这么麻烦,我最近吃草。” 肖宇一愣,失笑,还想说什么,一旁等候的可可适时把手机递过来,十分刻意做作地捏着嗓子说道:“邈邈姐,慕先生的消息。” 一听慕先生三个字,陆邈邈戴了一天美瞳无比疲劳的眼睛瞬间恢复了光彩:“他说什么?” 接过手机,陆邈邈打开微信,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咦?可可,他这么早就发来消息,你怎么没回?” 可可抱着她的外套跟着她往住处走:“那不是不知道你们和好了没,不敢直接把地址发给他嘛。” “你这臭丫头……” 女人再没有看他一眼,径自带着助理离开了,甚至在离开前,她还把他递给她的冷饮塞给了助理。 肖宇站在原地,看女人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你对陆邈邈有兴趣?” 施沅不知在一旁看了多久,等陆邈邈离开后,她走到肖宇身边。 “这次水云之间出来,陆邈邈的人气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好似没听懂女人的暗示,肖宇谦虚地说道:“陆老师演技好,又遇到张导这样的伯乐,爆火是应该的。” “是啊。”施沅淡淡一笑,低声道,“所以啊,你要是对陆邈邈有兴趣,可要抓紧时间咯。” 肖宇弯唇笑了笑,没有否认施沅的话。 “陆邈邈的那些绯闻你也听说过,我们这个圈子,几分真几分假,但总不会空穴来风。”施沅道,“刚好,你是她喜欢的类型。” 陆邈邈有流量,有人气,粉丝能打,三天两头上热搜——只要能和她传出绯闻,是条狗都能炒个知名度。 对于施沅直白的提醒,肖宇只是含笑侧目,没有接话。 …… 陆邈邈和可可住在一个房间。 回到住处,可可先去洗澡,陆邈邈躺在床上给慕斯秋回消息:“你要来找我吗?我给你发个定位。” 她把水云村的定位发给慕斯秋。 慕斯秋没有回消息。 看了眼手机时间,陆邈邈叹了口气。 这个点正常人肯定睡了,慕斯秋平时就好像睡不醒,正常睡眠时间必然不会熬夜。 也不知道他突然询问水云村是为了什么,是想来探班?还是过来出任务? 说起来,她说了“在一起试试”以后,那家伙一直都没有给她回应呢! 哎,以慕斯秋木讷的性子,他哪会特意来探班,问她的位置,想来是在附近执行任务? 执行任务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可可洗完澡出来,看到发呆的陆邈邈,道:“邈邈姐,你去快去洗澡吧,记得把美瞳摘了,待久了伤眼睛。” 被助理提醒,陆邈邈放下手机起身伸懒腰。 明天还有和肖宇的对手戏,不知道要NG多少次,今天就别胡思乱想,洗洗睡了。 “那个,邈邈姐。”陆邈邈摘美瞳的时候,可可倚在门边,压低声音八卦,“你说,肖宇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扶贫专业户” “邈邈姐,你说肖宇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见陆邈邈没有阻止她,可可有条有理地分析。 “清丽娱乐一直以来的重点都是唱跳偶像,现在在捧sd男团和女团,对演员不是特别重视。”这是清丽传媒的传统,重视舞台,不怎么涉及演艺圈,签约的小演员都是放养。 “肖宇能拿到张导的戏,背后肯定还是有点关系的,不过他出道两三年,到现在还没大火,说明他不是背后那资本的重点栽培对象。”可可分析得头头是道,“邈邈姐你,众所周知的娱乐圈扶贫专业户……” “等等。”洗完脸,陆邈邈抽了两张洗脸巾擦脸,问道,“什么叫扶贫专业户?” “你不知道吗?”可可无奈,掰着手指头数给她听,“成麓、南北、靳浩齐……还有一些你可能没记住名字的,大多是靠和你炒绯闻出道的。”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但说的也是事实。 这些没什么名气的小鲜肉,都是在和陆邈邈传过绯闻后被大众所熟知,再被资本发现。 “那个成麓,现在参加综艺还会cue你。”可可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就是一起吃了个饭而已,搞得好像你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我现在都怀疑那次的狗仔是不是他安排的!” “可可。”打断助理的碎碎念,陆邈邈给出玩笑似的警告,“隔墙有耳,八卦记得小点声。” 听懂了她的意思,可可捂住嘴,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知道你的意思。”陆邈邈道,“不过你也知道,混这个圈子大家都不容易,只要不踩我的底线,我可以容忍他们耍点小心思。” 毕竟,离了这个圈子,她还能活得肆意潇洒,但有些人只能在其中翻滚挣扎,退一步就会失去所有。 “成麓上次给我寄了礼物,听说是他拍综艺那边才能买到的特产点心,我尝了一下,味道不错。” 可可似懂非懂:“昂?” “所以啊,给有良心的人一点便利,也没什么不好。”陆邈邈道,“网上骂他们的人不也挺多的。” 什么吃软饭,小白脸,靠身体上位……有得必有舍,就看两相比较选择哪一个了。 “哦。”可可认可她的话,“姐你说得对。” 陆邈邈贴上睡眠面膜,转头看靠在门口的可可,提醒她:“我要洗澡了,麻烦你把门关上。” 可可:“哦哦。” 她帮陆邈邈关上浴室的门。 等陆邈邈洗澡的间隙,可可总算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等陆邈邈洗完澡出来,她急吼吼地说道:“邈邈姐,你是不是和慕先生在一起了?” 她能看出陆邈邈对慕斯秋有意思,只是看不懂慕斯秋是什么想法。 那位慕先生话很少,平时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懵懂模样,即使被按在地上咬脖子,也只是微微拧眉,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不过陆邈邈这次请假回来后,整个人的精神气好了很多。 “还没有。”陆邈邈很诚实,“我跟他告白了,他还没回应我呢。” 可可:“……”果然如此。 她小尾巴一样跟在陆邈邈身后,嘀嘀咕咕:“邈邈姐,你要是谈恋爱了一定要告诉邹姐,让邹姐提前做好公关准备,我怕营销号乱写,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放心。”陆邈邈微微笑道,“慕斯秋不上网。” 可可:“……”神奇了,这年头还有不上网的人? “再说了,人家答不答应我还不知道呢,别想太多,说不定我就孤独终老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可可道,“就算不结婚,那也是潇潇洒洒活到老!” “不,要是慕斯秋不和我在一起……”陆邈邈双手捧心,期期艾艾地说道,“我的人生都会失去乐趣——兔子太寂寞了会死,陆邈邈睡不到慕斯秋也会死。” 可可:“……邈邈姐,说流氓话的时候麻烦你小点声。” ……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离开的,所以我们来约法三章。” “学校马上开学,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学校,但是在学校里你不能开口说话。” “不只是学校,只要有外人在,你都不可以开口说话。” “你要是做不到这一点,我就把你做成红烧麻雀。” 女孩举着手机凑到式神面前,备忘录里打了好几行字,担心式神不识字,她还特意用了读书模式,一个字一个字读给他听。 萧家,雨过天晴后的朗月流辉落在院子里,洒落翠竹的影子,在微风里摇曳。 萧璟斜倚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光影错落,耳边是女孩播放的机械音的约法三章。 听到最后一个字,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低声道:“答应她。” 得到主人的命令,麻雀看着手机屏幕,又看看女孩认真的脸,点点头。 太好了!姜橙橙只差没举手欢呼。 那位萧先生还是可以正常沟通的,好像也不是也别的不讲道理嘛。 似乎能听到女孩欢快的声音,萧璟摇晃着手里装了威士忌的玻璃杯,眼里的笑意转瞬即逝。 她不可能欢呼。 失去一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正常说话。 陈菲迩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乐观、善良、积极向上……她本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因为他,因为那只该死的九尾狐,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的错。 喝了口酒,萧璟收回视线,眼角余光里看到黑色的影子矫捷地越过屋顶,消失在囚禁桃花妖的那个院子里。 “呵。”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男人放下杯子,施施然起身,不忘整理自己的衣领。 好了,该去看看,这枚埋藏在萧家深处的棋子,到底是何面目。 …… 察觉到结界的动荡,萧珩和顾卿歌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入眼的是已经断气的桃花妖和蹲在尸体旁试探对方呼吸的萧柒。 “小柒?”顾卿歌脱口叫出少年的名字,对方便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猫,一条三尺高,迅速远离了尸体。 “小柒,这是怎么回事?”顾卿歌皱眉,“是你杀的?” “不是!”萧柒连连摆手,“我就是来、来这里,想问她一个问题——我没有杀她!” 他和这桃花妖无冤无仇,何必杀她呢?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爱吃臭豆腐的狐狸不是好狐狸 他和这妖怪无冤无仇,何必特意挑这种时候冲破结界杀死她呢? 顾卿歌走到桃花妖身边,蹲下身检查女妖的身体。 破损的结界散发着微弱的光,其他人都沉默着,无人说话。 片刻后,她回头看向萧珩,摇了摇头:“死了。” 萧珩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苦笑道:“小柒,你来这里做什么?” 知道自己无意间惹了大麻烦,萧柒不敢隐瞒,道:“景织说萧家有九尾狐的内应,我来就是想问问她,那个内应到底是谁。” 并不仅仅如此。 景织和云沉的意思是那个和九尾狐同流合污的人很可能是左菁,顾卿歌和萧珩似乎也默认了这个假设。 但他不能接受。 他是老夫人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左菁就没有今天的萧柒,他绝对不能接受旁人对老夫人的污蔑。 知道萧璟带回来的这只桃花妖是九尾狐的同伴,他只想找个机会威逼她说出萧家的那个内鬼,洗清左菁的嫌疑。 只是没想到…… “我到这里的时候她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以为她在装睡,就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没反应,我查觉到不对劲,这次想进到结界里查看她的情况。” 少年一叠声的给出解释,听起来有理有据,萧珩和顾卿歌的脸色却没有好转。 “真的不是我杀的。”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说法没什么说服力,萧柒的肩膀耷拉下来,涩声道,“我要杀她,肯定会正大光明的动手,不会挑这种时候……” “阿珩。”顾卿歌道,“我也觉得不是小柒。” 萧珩挑了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景织不是说,在北峰山袭击小柒的大妖怪都是那只九尾狐安排的吗?可见小柒和九尾狐不是一伙的。” 不仅不是一伙的,两者之间还是有仇的。 萧柒没有为九尾狐杀人灭口的理由。 “这么热闹,看来我来晚了。”在门口听了会儿墙角,萧璟慢条斯理地走进来。 他没有看萧柒,径自走到桃花妖身边,俯身打量那张熟悉的脸,讥诮道:“蠢货,果然被灭口了么。” 萧珩对这个兄长很是尊重:“大哥,能检查出死因么?” “身上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嘴唇和指甲没有变色。”萧璟和弟弟交换了眼神,扬声道,“初步判断,不是死于失血,也不是被毒死的。” 瞥了眼脸色煞白的萧柒,萧璟继续道:“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还是送给检查过才好确定。” 一听要送到协会总部,萧柒脱口道:“萧家也有厉害的医师,为什么一定要送到总部?” “萧家?”萧璟冷笑,“你觉得萧家现在还有谁可信?” 如果不是萧柒,那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杀死“陈菲迩”的凶手。 “至于你。”萧璟看向萧柒,沉声道,“在萧家那个内鬼没有找出来之前,你就是嫌疑人——从现在开始,你给我滚回房间面壁思过,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握紧拳头,萧柒咽下喷涌而出的怒火,哑声道:“我知道了。” 少年一步一个脚印离开结界,路过顾卿歌时还不忘低声提醒她:“注意安全。” 目送少年远去,顾卿歌收回视线,走到萧珩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轻轻握住未婚妻的手,萧珩微微颔首:“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处理方式。” 诚如云沉所言,在他提到熵茵的计划后,某个人便坐不住了。 桃花妖死了,那些人又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一个残留的定时炸弹——真真是好手段。 …… 扫了眼手机上的信息,云沉把手机递给正在吃馄饨的景织,道:“桃花妖被灭口了。” “哦?”景织看也不看,专心解决馄饨。 “从被抓的那一刻开始,这妖怪就像哑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肯说。”云沉单手托着下巴,看女友一口一个小馄饨,道,“她不肯和我们合作,以为自己的同伴不会弃她不顾,谁知,等在她前面的只有死神,没有同伴。” 她以为自己守口如瓶,小伙伴就会费尽心力来救她,却没想到对方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她除之而后快。 对作恶的妖精,景织提不起半点同情心:“这也是你们的计划?” 云沉摸摸她的头发:“小景真是聪明。” 躲开她的手,景织道:“那来的是那个人吗?” “不是。”云沉道,“来的是萧柒。” 景织:“……” 她放下小勺子,嫌弃地说道:“那家伙果然是个蠢货。” 她能猜到萧柒偷偷摸摸跑去见桃花妖的原因。 他记挂着左菁对她的提携养育之恩,听说他们怀疑左菁,肯定会想方设法证明左菁的清白。 殊不知,有人就在等着他走这一步。 解决了小馄饨,景织转头看向不远处卖臭豆腐的摊位:“那边的臭豆腐好香呀~” 云沉装作没明白她的暗示:“芝士年糕,烤鱿鱼,水果酸奶,小馄饨……小景,你最少还要再走一万步。” 景织瞪他:“你都研究过怎么接吻,难道没听说接吻也可以燃烧脂肪达到减肥的目的吗?” “呵呵。”云沉抱臂看她,“你要是吃臭豆腐,我今晚肯定不会和你接吻。” 路过两人的路人听到对话,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被笑得恼羞成怒,景织气呼呼地说道:“我就要吃,你有本事以后也别亲我,哼!” 她头也不回地去买臭豆腐。 云沉悠哉游哉地跟在她身后,找了个上风口站着等她。 小姑娘要了小份,特意强调多放辣。 她付完钱,偷偷看等在光影下的狐狸先生。 这狐狸嫌弃臭豆腐,她偏要吃完臭豆腐亲他,气死他。 …… 小姑娘等在摊位前,和热情的老板聊天,不时往他所在的位子瞟一眼,眼神里藏着各种小心思。 云沉只当作没察觉她的小算盘,等她过来,他不动声色地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却言,你不喜欢臭豆腐的味道么?”景织一口一块臭豆腐,看云沉一脸嫌弃,她夹了一块递到他面前,“你别看这个味道不太好闻,但它真的很好吃哦。” 云沉:“离我远点。”他掩鼻退开两步。 景织:“……”好叭,她离他远点。 快步走出一段距离,回头发现未婚妻不见踪影,云沉一愣,停下脚步。 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了一圈,总算找到了解决完臭豆腐、慢腾腾往这边走的景织。 男人心下松了一口气,等她走近。 “咦?你在等我?”景织舔了舔嘴唇,“你不是让我离你远一点么?” 知她是故意的,云沉扣住女生的腕子把人拉到身边:“我是让臭豆腐理我远点,不是你。” 狐狸做出让步,景织笑眯眯地问道:“云沉,要不要接吻?” 她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却没有吻上去——她在等他主动。 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再看看眼前闭着眼睛等亲亲的未婚妻,云沉认命地叹了口气,低头吻她。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九十八章 想和你睡觉 最后,所谓的逛街就逛了小吃街的景织买了几袋永安市的点心,心满意足地跟着云沉回了酒店。 对于未婚妻如此好养活这一点,云沉表示有点出乎意料。 “只要这些?”他替女友拎着礼盒,迟疑着,问道,“不是说要给景衍和毕方带礼物回去?” “对啊。”景织指着他拎着的袋子,“这些,给毕方和景衍的——要是我自己,就没什么要买的了。” 云沉:“……” 两人到达酒店大厅,景织看到等在大厅休息区的男人,扯了扯云沉的衣袖:“云放怎么在这里?” 云放作为云沉最得力的式神,平时都是以人类的外形留在公司替云沉处理大大小小的工作。 “我让他来的。”云沉道,“你先上去,我有工作交给他。” 景织点点头,接过他拎着的袋子,自己上楼去了。 云放站在休息区等着,看云沉走近,他微微颔首:“先生。” 云沉道了声辛苦,道:“我已经跟萧珩打过招呼,这次麻烦你了。” “先生客气了。”云放道,“那我直接去萧家找萧珩?” “可以。” “对了,先生,陆小姐的合同要到期了,您看……” “嗯,继续签,让云端娱乐那边的负责人去和他的经纪人谈,不过别说是我的意思。” “陆迢他……”云放迟疑道,“他的意思是让陆小姐退出娱乐圈。” 知道陆迢打着什么主意,云沉淡淡道:“退不退圈是陆邈邈自己的选择——如果她不愿意续约,放她走就是。” 得了老板的肯定回答,云放知道该怎么处理:“我这就去联系林总。” 眼看式神要离开,云沉叫住他,问道:“你最近有和青鸟联系吗?” 迷雾森林一役后,游悠加强了迷雾森林外的结界,并且将迷雾森林带离了永安,不知道现在落脚在何处。 说来也是奇怪,游悠那般厉害的修为,为什么会突然陷入沉睡,甚至溢出的灵力在短时间内无法抵御除妖师对迷雾森林外结界的攻击。 早在他还是狐狸崽子的时候,游悠就已经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妖怪。现在的游悠,比起妖精,更接近于“仙”的存在。 可是,九百年后的现在,他竟然维系不了迷雾森林的正常运转? 云放道:“青鸟跟着游悠大人去了天阙,现在还未归来。” 去了天阙?云沉皱眉道:“迷雾森林现在落脚何处?” 云放道:“在北御的九香山。” 到了北御,倒是好事,至少他可以照看一二。 云沉点点头,没有继续询问。 房间里,景织把买回来的特产点心拍给景衍:“特产,味道很好,给你带的~” 景衍回了个表情包,停了很久,又回:“姐,这东西网上就能买到,没必要千里迢迢拎回来。” 而且网上买的还便宜,旅游景点的特产都是价格翻倍卖出去的。 看到这句回复,景织舔了下后槽牙,一字一字地敲屏幕:“景衍,你知道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吗?【微笑】” 景衍:“……” 景衍:“【瑟瑟发抖】” 景织不理他了。 云沉打开房门,就看到景织正抱着特产盒子,拿着糕点细嚼慢咽。 或许……云沉忍不住想,他对这位未婚妻的饭量着实没什么了解。 看到他,景织吃掉最后一口桂花糕,撇嘴:“回来了?” 看出她的闷闷不乐,云沉坐到她身边,拿过她抱着的盒子放在茶几上,无奈问道:“不是说要给景衍和毕方带礼物回去的么?” 景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景衍说这东西网上就能买到,没必要千里迢迢拎回去。” 原来是被弟弟嫌弃了,难怪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怨气。 云沉嘴角抽搐两下,忍住脱口的笑意,把生闷气的小姑娘揽到自己怀里,柔声道:“带回去和从网上买的心意是不一样的——景衍要是收到你的礼物,肯定会很开心。” 景织哼哼:“是么?” “嗯,景衍说网上可以买到,不是在嫌弃你的礼物,只是担心你拎这么多东西会太累。” 景织继续哼哼:“你怎么知道?” 云沉低头轻蹭她的发顶,含着笑,哑声道:“因为带入一下我自己,我也不希望你从千里之外给我拎一堆网上可以买到的东西回去,但是一想到那些东西是你特意为我拎回来的,我又会很开心。” 瞬间被安抚,景织仰头看他,眯眼笑得像只小狐狸:“却言。” 他含糊地应了:“嗯?” 景织一字一句道:“我想和你睡觉。” 被某人直白到惊人的措辞震惊,思绪还是一团乱麻的时候,狐狸先生的脸颊已经烧了起来。 景织眯着眼睛等他的回应,忽然感觉到有毛茸茸的东西扫过脚踝,她垂眸看了一眼。 不停扫着她脚踝的尾巴尖尖似乎被她看害羞了,猛的一下摆到了沙发一侧。 她发现了,这千年老狐狸只要害羞或者紧张的时候,就会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和狐狸耳朵。 景织想,或许这就是他示弱的方式? 云沉也发现自己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先一步出卖了他的情绪,他脸上划过一抹懊恼之色,雪白的耳朵耷拉下来,狐狸眼静静看着景织:“小景,你是认真的吗?” “是呀。”他太认真,景织就忍不住逗他,“你变成狐狸,我和你睡觉。” 云沉:“……” 被戏弄了的狐狸先生生气了。 他默默推开腻在怀里的女孩,起身要走。 “却言,别走啊。”拉住男人的胳膊把他重新按回到沙发上,景织压在他胸口,笑意盈盈地说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睡吗?” 狐狸先生别开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景织吻了吻他的下巴,继续问:“真的不想?” 狐狸先生:“……” 景织忍着笑,拆穿他:“你嘴上不说话,身体却很诚实啊,却言。” 狐狸先生:“!” 男人下意识想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女生,扯条毯子遮掩让他又羞又气的变化。 景织按住他的手,倾身吻住他。 …… 等他难耐地哼了一声,她稍稍松开他,勾着笑:“却言,让未婚妻快乐可是身为未婚夫的责任,你不会想要临阵脱逃吧~” 不等云沉回话,她补充:“给你一句忠告,被我看中,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没用的。” 云沉:“……”请问这位未婚妻,你到底在那里学的这些“霸总”语录?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秋后算账 次日,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挤进房间,洒下金色的光斑。 景织扯起被子遮住眼睛,整个人往被子里钻进去。 洗漱完出来,云沉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被子:“早上想吃什么?” 被子下的人哼唧一声,没回话。 等了两秒,云沉把被子往下拉,露出头发凌乱的脑袋。 “不要闷在被子里睡觉,对身体不好。” 景织还处于半梦半醒状态,闻言努力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又往被子里钻:“不要打扰我睡觉……” 云沉无奈了,干脆把人连着被子一起捞起来放在腿上。 看着啪叽趴到自己胸口的未婚妻,他失笑:“景织,已经早上八点了,乖,起来吃了早饭再睡。” 景织趴在他怀里不肯动,含糊道:“不要,我要睡觉。” 早上八点,正是睡回笼觉的好时候,哪有这个时间点来扰人清梦的! “那我去叫早餐,你想吃什么?” “小笼包……烧麦……牛肉粉……锅贴……热干面……” 听着她报菜名似的说了一串,云沉沉默一瞬,道:“有些酒店没有,我去买,回来叫你。” 她点点头。 把人放回到床上,云沉帮她盖好被子,俯身道:“要早安吻吗?” 景织果断捂住脸:“不行!我没刷牙,也没洗脸!” 云沉道:“我刷了牙,也洗过脸。” “那更不行!”景织用被子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瓮声瓮气地说道,“就算是老夫老妻,也要保持基本的仪式感和新鲜感,这样才能长久地维系一段感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没听说过吗?” 她说得头头是道,云沉想了想,点头:“懂了。” 狐狸先生整理好衣领,又去衣帽间特意挑选了一条深蓝色的领带,还精心搭配了蓝碧玺雕琢的袖扣,把自己包装成职场精英后,出门买早餐。 景织:“……”未婚夫先生,我说的新鲜感和仪式感不是指这种。 不过好不容易把催她起床的人送走,景织缩进被子准备继续睡。 两分钟后,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景织装没听到。 直到对方快要挂断,景织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握住手机,划开接听键:“喂……” “咦,还没起床呢!”打电话过来的是陆邈邈,“我都拍了两小时的戏了!” 景织有气无力:“表姐,扰人清梦会被驴踢的。” 陆邈邈呵呵笑了两声:“景织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昨晚云沉把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奄奄一息的~” 这话明显就是调侃,谁知景织很是认真地反驳:“胡说,明明是我把他怎么了。” 陆邈邈:“哈?你把他怎么了?吃干抹净了?” 景织还很骄傲:“那可不得快点吃干抹净么,毕竟我家云先生长得那么好看~” “说的也是。”陆邈邈应和一句,问道,“小织,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 “我离开总部那天,额,慕斯秋后来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 “你是说你跟他告白以后?” 陆邈邈表示无语:“……你们都知道了?” “啊,慕斯秋到处问呢。” “问什么?” “问你是不是喜欢他,还特意去问了莫相忘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邈邈:“……” 她直接被气笑了,骂:“那个傻子。” 骂完,又觉得有点心酸——这种事,有什么好去问旁人的?他要是心有不解,可以来问她啊!傻子! “表姐。”景织道,“你决定和慕斯秋在一起吗?” “嗯。”陆邈邈道,“他要是愿意接受我的话。”说完,叹了口气。 她陆邈邈在娱乐圈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也算是娱乐圈顶流女星,参加国家新春晚会也不带紧张的,结果告个白竟然和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被对方把一颗心扯得七上八下,真是丢脸。 “表姐,慕先生在感情方面没什么经验,听莫相忘吐槽说,他一直以为你咬他是因为讨厌他。”景织很想笑,憋住,“你如果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一定要和他说明白。” 不然就会像前几天那样,惹得慕斯秋懵懵懂懂,病急乱投医。 “知道了。” 慕斯秋昨晚问了地址后,到现在还没回微信。陆邈邈打电话给景织是为了打听点消息,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说完正事,她开始八卦:“你和云沉那啥了?” 景织道:“嗯,我把他办了。” 陆邈邈:“……”别说的好像杀人灭口一样。 陆邈邈继续八卦:“云沉技术怎么样?” “嘿嘿。”景织用两声笑回答她的问题。 那就是很不错了。陆邈邈道:“说实话,虽然圈子里的那些年轻男人身材都挺不错的,但是你也知道,他们一旦接了任务,就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科学研究表明,经常熬夜会肾虚。” “表姐。”景织反客为主,“你是担心慕斯秋肾不好吗?” 陆邈邈没有半分犹豫:“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景织:“……” “小表妹,你没听说过吗,X生活的不和谐是影响夫妻感情的最大因素!” 景织:“……有所耳闻。” 陆邈邈一本正经:“所以,如果确定关系,那我肯定要好好检查,为了我以后的幸福生活。” 景织很没有姐妹情地拆穿她:“表姐,你就是馋慕先生的身体。” 不能给可爱的小表妹留下这么放浪的印象,陆邈邈下意识想反驳,却听到不远处导演喊上戏的声音。 她火速挂断电话:“小织,我要去拍戏了,下次再聊。” …… 结束和表姐的八卦,景织没了睡意,躺在床上刷新闻。 “xx和xxx公布恋情”,“xxx和xxx疑似恋爱”,“……”一连串消息下来,全是各种八卦。 刷着刷着,景织忽然想起一件事。 “云沉是不是也和陆邈邈传过绯闻?” 不然那次在飞机上见面,陆邈邈为什么会说自己拒绝过云沉? 当时她没把云沉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要“秋后算账”! …… 买了早点回来,打开房门的瞬间,凭借动物对危机敏锐的直觉,云沉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景织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幽幽地说道:“云先生,欢迎回来。” 云沉:“……”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买完早点回来的云先生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未婚妻的秋后算账,不过出于动物敏感的本能,他直觉此刻的房间危机四伏。 于是,狐狸先生小心翼翼地走到未婚妻对面,见她没有反应,他默默坐下,把买来的牛肉粉小笼包锅贴……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上。 闻到香味,景织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向铺满了牛肉粒的牛肉粉。 她只看了一眼,云沉便把牛肉粉推到她面前,还体贴地附上筷子。 看在狐狸先生这么温顺的份上,景织决定暂时放过他。 她道了谢谢,低头吃早饭。 云沉开了瓶黄桃藜麦酸奶放在她手边。 或许是因为不喜欢人类的食物,云沉只吃了几个小笼包、喝了一瓶牛奶便放下筷子。 剩余的食物全部被景织收入腹中。 女生吃饭的时候,云沉观察着她的脸色,回忆自己昨晚是不是做了让她不舒服的事。 可是…… 昨晚不是挺和谐的嘛,她也没有表现出难受或者抗拒…… 所以,是因为自己早上强行把她叫起床惹她生气了? 想到这里,云沉清了清嗓子,道:“小景……” 景织掀起眼皮子看他。 幽怨的一眼,成功把云沉试探的话噎了回去。 云沉:“……”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吃饱了,心情也好了,景织收拾收拾桌上的垃圾,又去洗过手,再次回到云沉对面坐下。 “云沉,我要和你谈谈。” 她说得郑重其事,云沉第一反应竟是自己是不是要被分手了。 “嗯。”他双手交叠着放在桌子上,乖巧地点点头,“你说。” 他想,如果她睡过以后就要分手,那他就、就……他能怎么办呢?把人打断腿囚禁在身边吗?还是洗掉她的记忆重新开始? 哦,他可以变回原身使劲卖萌,直到把她萌得狠不下心抛弃他为止。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景织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追求过邈邈姐?” 云沉:“……” 和陆邈邈没什么交集的云沉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有一瞬间的懵逼。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脑中瞬间涌出各种不美好的记忆。 男人沉下脸,不悦和无奈都写在脸上。 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景织装作毫不在意:“却言,我是很大度的人,你就算追过邈邈姐,我也不会吃醋的。” 云沉:“哦?”不吃醋?那你现在这是什么表情?“我记得这件事你以前问过我,我解释过。” 景织疑惑脸:“我问过吗?”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了? 云沉盯着她看了会儿,直把打着小算盘的女生看得心虚得避开他的视线,这才开口:“我和陆迢有点矫情,那次是陆迢拜托我给他妹妹送束花,花还是他买的。我刚好要出席那次的活动,就答应他了。” 谁知道,他那位妹妹不知道是太自恋还是脑子不太正常,收到花以后就一厢情愿地认为他要睡她,还特别义正言辞地拒绝他。 当时他只是觉得好笑,想着两人之后应该没什么交集,便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结果,几个月后两人第二次意外见面,她竟然还记得送花的乌龙,并且按时他不要纠缠没有结果。 “你那位表姐脑子不太对劲,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景织:“……” 沉默片刻,景织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咳咳咳咳咳!” 云沉拆穿她的小动作,冷笑:“你想笑就笑好了,没必要憋着。” 景织抱着肚子笑翻在沙发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客厅里,本来因为提起往事而冒出的一点不悦也被她笑得烟消云散,云沉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俯身看她。 景织被男人陡然逼近的脸吓得打了个嗝,顿时笑不出来了。 “小景。”被秋后算账后,云沉开始直接算账,“在你心里一直认为我和陆邈邈有过一腿?” 景织弱弱地辩解:“不是有一腿,是你单方面追求失败。” 被她的诚实气笑了,云沉舔了下后槽牙,压低声音继续问:“你觉得我在有心上人的情况下,还回去撩拨别的女人?” 这狐狸千年前喜欢小景,保留着小景留给他的式神印记,甚至打算为了小景颠覆整个除妖界……景织果断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怕他生气,她立刻搂住他的脖颈,试图用美色抚平他的怒火:“当局者迷,女人谈恋爱的时候会非常感性,我是因为太在乎你才会斤斤计较……”说到后来,自己先肉麻得接不下话了。 云沉却似乎很享受,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景织:“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怀疑您对我的一片痴心,不然就让我……” “行了。”截断女生的赌咒发誓,云沉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微微笑着,平和地说道,“发誓就不用了,要是还有下次……” 在男人眼里看到森然的杀气,景织举手:“保证没有下次!” 云沉满意了:“这次先原谅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哦,小景。”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警告的话,景织抖了抖,乖巧地点头。 景织心想:下次不能这么冒进了,和狐狸精吵架一定得拿到确凿的证据,不然就会被他反杀,赔了夫人又折兵。 小姑娘黑溜溜的眸子忽闪忽闪的,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云沉曲指抚过她的脸,柔声问:“小景,想什么呢?” 景织扬起无辜的笑容:“在想我家狐狸先生真好看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不,最好看的狐狸~” 最好看的狐狸先生勾唇笑,挤进沙发落座,顺便把未婚妻抱到自己腿上,揉着她的发顶,循循善诱:“你家狐狸先生这么好看,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大狐狸摇着尾巴等她上钩。 面对美人没什么定力的景织在美色面前坚持不到两秒,迅速缴械投降。 她捧着他的脸,吻他。 …… 上午结束了女主戏,下午是女二和男二的对手戏,陆邈邈走到一旁的凉棚里休息,可可立刻递了块西瓜给她。 “邈邈姐,井水冰过的,降暑。” “我现在不想吃,谢谢。” 昨晚凌晨三点多钟才睡,今天六点起床拍戏,陆邈邈觉得美瞳快把自己的眼睛磨出血。 她拿出镜子,嘀咕道:“还好下午没我的戏,可以把这玩意儿摘了。” 放下镜子,有双腿停在视线里,陆邈邈还没抬头,就听到可可客气地说道:“肖老师,您怎么过来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零一章 难道要吻你吗 肖老师? 陆邈邈抬头,迎上男人含笑的眸子。 “肖宇,你不是在听张导讲戏吗?”她语气懒懒,看向不远处。 施沅和几个群众演员还围在张导身边,只有肖宇一个人到了这边。 陆邈邈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张导还在讲戏,他却跑到这里来,什么意思? 她还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起身离开,肖宇开口了:“邈邈姐,我助理说村里街道上有家馆子很不错,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吧?” “不了。”陆邈邈尽量保持着笑容,懒懒地回道,“我很累,下午没戏,我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肖宇道:“累了也要吃饭,都说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睡得着。” 陆邈邈直接回:“我没什么胃口。” “那更要吃点东西,不然胃会受不了的。” 可可觉得自己跟着陆邈邈也算见过各种牛鬼蛇神,但还没见过脸皮这么厚、脑子这么转不过弯的。 那些小鲜肉虽然想借陆邈邈上位,但言谈之间都客气得很,也能听出陆邈邈话里的客套——陌生人该保持的社交距离难道不是大学都会学的吗? 可可机灵地说道:“邈邈姐,慕先生不是要来了吗?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慕先生?肖宇挑了下眉梢,问道:“邈邈姐有朋友要来?” 可可的语气这么客气,难道是传说里陆邈邈的幕后金主? 陆邈邈顺着可可的话说道:“嗯,我男朋友。”很冷静地带着笑意的声音。 可可:“……”哇哦,看来邈邈姐被这小鲜肉惹烦了,竟然直接承认了慕先生是男朋友! “男、男朋友?”肖宇一愣,脱口道,“陆老师有男朋友了?” 可可撇嘴:这就不叫邈邈姐,直接变成陆老师了? 陆邈邈含笑颔首:“是,他是圈外人,平时很忙,难得来一次……所以啊,我这几天的闲暇时间得空出来陪他。” 男人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调整了心情,道:“那我就不打扰陆老师了,有空再一起吃饭。” 陆邈邈客气:“好——肖老师,张导还在说戏,我就不耽误你时间,先走了。” 女人说完,施施然转身走了。 可可拿起半块西瓜跟上去,还不忘和肖宇说拜拜。 …… 肖宇回去的时候,张导刚好讲完了戏。 几人同时抬头看他,施沅笑道:“陆老师怎么说?” 她看向陆邈邈离开的背影,道:“哎?她怎么走了?不是说了一起吃中饭么?” 肖宇摸着鼻子,笑道:“陆老师说她男朋友要过来,要陪男朋友。” “男朋友?”施沅真实地震惊了,“陆老师有男朋友了?” 从来没有听说过陆邈邈有男朋友,难道是那个神秘的金主? 被施沅陡然拔高的尖锐声音刺得耳膜疼,张导闲闲瞥了她一眼,道:“既然陆老师没空,那我们去吃吧——我请客,大家一起去。” “好嘞!谢谢张导!” …… 一群人走到街道尽头,远远地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仰头和身边的男人说话。 “那是……”对竞争对手分外敏感,施沅一眼认出百米外的女人,“那是邈邈吧?那男生难道就是她男朋友?”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外貌,只能看到男人身形颀长,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腰细腿长,身姿挺拔,很是惹眼。 他低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陆邈邈忽然笑了,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考拉一样挂到他身上。 男人一只胳膊环到她臀下,稳稳地托住她。 高大的古树,微微的凉风,斑驳的光影,俊男美女……乍一看宛如某个偶像剧的拍摄现场。 有人啧啧感慨:“帅哥美女就是养眼昂。” 张导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哟~” …… 可可撑着遮阳伞和陆邈邈往住处走,想想有点不放心。 “邈邈姐,慕先生到现在还没有回消息,你说他要是不来……” “不来就不来呗。”陆邈邈眨眨眼睛,觉得美瞳磨得难受,“不来我就说我男朋友忙,临时有事来不了。” 可可有点心疼她:“邈邈姐,慕先生他——” 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她惊喜地说道:“慕先生?!” 陆邈邈还在和美瞳作斗争,闻言没好气地说道:“慕啥慕?你这丫头能不能稳重点?” “不是,邈邈姐。”可可扯扯她的袖子,指着不远处,“是慕先生,慕先生来了!” 陆邈邈抬头看过去。 男人正等在村口的古树下,微微仰着头,注视着粗壮的树干,有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落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轮廓,温软、神秘,让她想起了深山古林里的精灵。 只是一瞬的怔忡,陆邈邈对可可道:“你先回去。” 可可吐了吐舌头:“我回去了——邈邈姐,加油!” 加油啥呢,臭丫头!陆邈邈瞪她一眼,挥挥手赶她先走。 可可离开后,陆邈邈走向树下等候的男人。 他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向她。 迎上男人漆黑的眸子,陆邈邈不自觉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 “慕斯秋!”她扒拉了一下垂落的刘海,嘴角止不住笑意,“你来了?” “嗯。”慕斯秋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呆,“我来问你问题。” 早上和景织打过电话,陆邈邈心里有了底,早就备好了答案,只等他问出口。 “你问。” “陆邈邈。”慕斯秋叫了声她的名字,停住,想了很久,慢慢地、认真地问道,“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 他想,如果她的回答是“要”,那他就和她在一起,不管她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像莫相忘说的那样只是馋他的身子。 本以为他会问她分别时说的那话的意思,谁知道她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邈邈转瞬便猜透了他的想法。 被美瞳磨得难受的眼睛陡然湿润了,她哽了一声,笑着回:“我这么喜欢你,你说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你喜欢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慕斯秋张了张嘴,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飘,“你……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咬我?” 还咬那么狠…… 这个笨蛋,还在纠结这事呢! 陆邈邈没好气地说道:“那你惹我生气,我不咬你,难道要吻你吗!” 吻?慕斯秋的视线挪到她的嘴唇上,沉默。 陆邈邈:“……” 好好的告白,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尴尬了? 她弯了弯嘴唇,想找个别的话题,慕斯秋忽然伸手托住她的脸,皱眉:“你的眼睛怎么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零二章 心愿达成 陆邈邈的眼睛是很清透的翡翠色,此刻那双眸子漆黑,还泛着红血丝。 被他一提醒,她又开始觉得眼睛不舒服。 “为了拍戏戴了美瞳。”不想让小小的美瞳影响他们难得的相聚,陆邈邈道,“等我回到住处摘下来就好了——我今天下午没戏,可以带你逛逛这个村子。” 慕斯秋没有拒绝,只是视线依然没有从她泛红的眼睛上离开。 见他这么在意,陆邈邈道:“你吃过中饭吗?” 慕斯秋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回去,我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出去吃饭。” “嗯。” 嘴上这么说,陆邈邈却没有动。 慕斯秋疑惑地眨眨眼睛。 女人再次拨了拨自己垂落的发丝,嘟囔:“我昨天晚上拍戏到凌晨两点多钟,今天早上六点不到就起床,一直到现在,我好困,腿好累,走不了路……” 自认为自己的意思很明显,慕斯秋仍是不解的表情,问:“要不要去医院?” 陆邈邈:“……” 哎,别指望这大直男能听懂她的暗示了。陆邈邈认命,开门见山:“你要抱我吗,慕斯秋?” 男人一愣,白皙的耳朵迅速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 在陆邈邈热烈的目光中,他抿了抿唇,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早知道他不会拒绝,陆邈邈直接垫脚跳起来挂到他身上,感觉到他温暖的胳膊托住了她的身体,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眯眼笑道:“那你抱我回去。” 话落,一抬眼,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一群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陆邈邈:“……” 没等慕斯秋回话,她默默从他身上滑到地上,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无奈道:“我们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了。” 慕斯秋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人,皱了皱眉。 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特别是不同圈子的陌生人。 但是陆邈邈是这个圈子的,无视那些人会不会让她很为难? 陆邈邈正想带新晋男友去打招呼,以张导为首的那群吃瓜群众很识趣地吆喝着,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避开他们吃饭去了。 路过她时,张导还不忘低声道:“男朋友来了啊,今天给你放半天假。” 陆邈邈:“……”她下午没戏,本来也是半天假。 …… 可可在房间里啃西瓜,顺便抱着手机和邹姐报告陆邈邈的恋爱情况。 邹姐无所谓:“反正她被黑多了不怕,谈就谈吧,没事。” 可可表示认同:“邹姐,我看邈邈姐是真的喜欢慕先生,你要是不同意,她很可能一甩手退圈不干了。” 邹姐:“……”这种摆在明面上的事还用你说吗! 可可:“邹姐,邈邈姐她谈恋爱没想瞒着,剧组这么多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心怀不轨的……咦,邈邈姐?” 语音到这里断掉,猜到是陆邈邈回来了,邹姐打字给可可:“这件事我会准备好公关,你先去忙,有其他情况再和我联系。” 可可没看到这条消息,她放下手机,端着切好的西瓜给两人送过去。 “邈邈姐,慕先生,吃瓜。” 陆邈邈道了谢,让她先去帮忙定中饭:“我换个衣服就来,可可你随便点几个菜就行。” 刚好可可也不想待在这里当电灯泡:“OK!我这就去!” ……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是摘掉美瞳,陆邈邈对着镜子用力眨眼睛,挤出两滴眼泪,滋润干涩的眼睛。 慕斯秋站在门边等她,看到洗手台上小巧的盒子,他仔细观察后,问道:“这就是美瞳?” “嗯。”陆邈邈道,“为了贴合角色。” “以后拍戏都要戴这个?” “这部戏要戴。”陆邈邈用湿巾轻轻揉着眼睛,喃喃道,“昨天睡得晚,今天戴这个有点难受,平时就还好。” “过来。”慕斯秋伸手。 陆邈邈歪头,单手搭在他手心,被他牵引着走到他面前。 她仰头,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慕斯秋,我眼睛疼,你要帮我吹眼睛吗?” 看着她那一对兔子眼,他嘴角勾了勾,单手覆在她的眼睛上:“闭眼。” 男人一只手便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陆邈邈下意识闭上眼睛。 失去视线,身体的其他感官便敏感起来,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拂过她的脸,点燃了她脸颊的温度。 ——他、他这样遮住她的眼睛,不会是要吻她吧? 陆邈邈在天马行空的时候,慕斯秋松开手,她不由睁开眼睛,眨了眨——美瞳摩擦后带来的不适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喏。”他举起手机的照相机给她当镜子,“是不是比你的那个美瞳的效果要好?” 陆邈邈看到了手机相机里的自己。 “咦?”她接过手机,凑近了看,惊讶地说道,“我的眼睛怎么……”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只是很简单的障眼法。”慕斯秋眯了眯眼睛,用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语气平淡地说道,“什么时候不需要,你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解除。” “哇,慕斯秋,你真厉害!”陆邈邈丝毫不吝啬对男朋友的赞美,垫脚在他颊边亲了亲:“谢谢你。” 本就微红的耳朵的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定格成红碧玺色,他压下上翘的嘴角,故作淡然:“只是很简单的术式,不用这么客气。” 这人谈恋爱怎么这么别扭?陆邈邈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但谢谢还是要说的。” 慕斯秋红着耳朵:“……嗯。” 陆邈邈:“……”哎哟这男人真的太可爱了,想睡。 …… 陆邈邈回浴室继续梳洗打扮,慕斯秋独自一人打量她的房间。 造型简陋的双人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个行李箱,再没有多余的家具。 想起她在北御的那间面积巨大装备齐全的大平层,慕斯秋喃喃:“唔,比我以为的能吃苦。” 陆邈邈洗完澡,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瓮声瓮气地请求:“慕斯秋,帮我拿一下睡衣,在我枕头边上,谢谢。” 他一眼分辨出哪张床属于陆邈邈,便不再多看另一张床一眼,走到枕边找出她的睡衣。 陆邈邈很快收拾好,画了个淡妆,又去箱子里翻找适合在乡村小路约会的衣服。 “你先出去。”她把男友从房间里赶出去,道,“我要换衣服了。” 慕斯秋听话地到客厅等她。 关上门,陆邈邈迫不及待地给景织发了条消息:“小表妹,我和慕斯秋在一起了,快恭喜我!” 然后去换衣服。 隔了一分钟,景织回:“恭喜表姐心愿达成。PS,记得检查慕先生的肾,以免以后X生活不和谐。” 陆邈邈:“……”废话!这么重要的事还用你提醒我?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零三章 云沉 登徒子 接到陆邈邈的短信,景织抱着手机调侃她,被路过的云沉无意间瞥了一眼。 看到几个关键词,男人瞬间变了脸色。 俯身从女孩手中抽出手机,云沉眯起狐狸眼,一字一句问道:“小景,你对其他男人的肾……很感兴趣?” 什么鬼?景织一脸茫然。 不过作为高情商的顺毛高手,她很快明白自家狐狸精在吃飞醋。 她夺回自己的手机,在云沉阴沉的目光中,扬起谄媚的笑容:“却言,这种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啊,所以我要去找表姐炫耀一下嘛~” 这其中有什么因果关系吗?你这个“所以”是怎么得出来的?你……他的脑海中瞬间涌出了各种质问,然而脸颊却先一步泛出绯色。 “你……”狐狸先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好似在热水里滚了一圈,全身滚烫,脸颊也烧了起来。 憋了半天,他憋出三个字:“登徒子!” 然后扔下景织气恼地走了。 景织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来的尾巴——此刻蓬松雪白的大尾巴正竖在身后,疯狂地摇摆着。 “却言~”这纯情狐狸是不是不知道他的尾巴会泄露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情绪? 景织继续调戏他,拖长了音调说道:“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狐狸先生头也不回,反手抓住自己不受控制地摇来摆去的大尾巴,砰一声关上房门。 “哈哈哈哈哈哈!” 景织笑翻在沙发上。 …… 笑够了,见云沉半晌没有出来,景织挪到门口,试探着把房门推开一条缝,探头往里看。 狐狸先生正坐在飘窗边看书。 听到开门声,他竖起的白色耳朵抖了抖,克制着回头的冲动,不理睬她。 景织双手背在身后,晃悠着走到他身边,伸长脖子看他手里的书。 “云先生。”女孩呵气如兰,伸手环过他的脖颈,幽幽地说道,“还在生气呢?” 云沉身子一僵,没说话。 “别生气嘛。”景织把狐狸先生的喜怒哀乐摸得一清二楚,努力顺毛,“女孩子就是喜欢炫耀男朋友,我也不例外啊,听到别人夸你,我就会很开心。” 云沉终于放下书,皱眉道:“你们炫耀的时候,会……” 他哽了一下,斟酌措辞,“会什么私密的话都说吗?” “不会!”景织道,“那是邈邈表姐,不是外人,不用担心她在别人面前乱说话破坏我们的形象。” 云沉冷哼:“你还有形象可言?” 景织趴在他背上,脸颊贴着他的侧脸努力蹭蹭:“我没有,你有,我身为你的未婚妻,当然也要维护你的形象。” 总是能轻易地被“未婚妻”这三个字安抚,云沉嘴角有了浅浅的笑意,却依然板着脸表示自己在生气。 “却言,这种事没什么好害羞的。”感觉到狐狸先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景织笑眯眯地说道,“被称赞厉害总比吐槽小豆角好吧。” 云沉好不容易放松的身体再次绷紧,他扒拉着挂在他后背的姑娘,没好气地说道:“登徒子!小流氓!” 狐狸先生气狠了,骂来骂去只有这两个词。 看他涨红了脸耳垂滴血的模样,景织觉得自己忽然间觉醒了某种奇异的癖好。 “却言。”她紧紧缠着他的脖子,歪头咬了下他的耳朵,呵气,“你到底在气什么呀?我说的都是事实,是在称赞你呢。” 云沉彻底僵住,仿若一尊会呼吸的雕像。 景织还在纠缠他:“你骂我小流氓,我又没做什么流氓事,我对你做的那些事,不都是爱人间会做的事吗——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却言,你不喜欢?” 说着,还不忘屈指挑起他的下颚,在他脸颊边轻轻的吻。 “你真不喜欢?” 云沉觉得自己脑子烧成了一团乱麻,一时间只能想到一个教训她的词:“……这种事,不要说了,你这个登、登徒子……” “噗。”这狐狸还真是,骂来骂去都是这一句。 看来没人告诉过他,他红着脸结结巴巴教训人的样子真的很娇很诱人吗。 捏了捏他好似染血的耳垂,景织绕到他面前,扣住他的下颚,倾身吻他,把他后面结结巴巴没说出来的话堵了回去。 真没想到……她想,这只老狐狸活了千年,竟然是个纯情的老古董——啊,生活中又多了一个乐趣。 …… 村子只有一条街道,平时村里人买菜和日用品的地方,街道上有几家小餐馆以及这个村里唯一的一个超市。 这里的村民显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所以认识陆邈邈的人寥寥无几。 难得不需要戴口罩和墨镜也能出门,陆邈邈大大方方地牵着慕斯秋的手,带他参观自己最近生活的地方。 “你晚上要留在这里?还是回水云市区?” “留在这里。”慕斯秋道,“我这几天休假,留在这里陪你。” 这人突然开始说情话,陆邈邈侧脸看他,正要开口,慕斯秋继续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浪费我往返的时间。” 陆邈邈:“……慕斯秋。” “嗯。” “你完全可以不用说后面那句。”陆邈邈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这样很容易失去你的女朋友。” 慕斯秋:“……” 他很认真地思考陆邈邈的话,郑重地点点头:“……哦。” 早就知道这人呆得很,陆邈邈没跟他计较,勾着他的手指逛去可可订好的餐馆。 …… 没想到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在这里聚餐,可可后悔自己进来之前没有睁大眼睛看清楚。 但进都进来了,总不能转头离开吧。 她只能给陆邈邈发微信,提醒她这里的情况。 小餐馆没有空调,两边墙壁上各装了两个电扇,此刻都在呼呼地吹着风。 可可找了个靠近电扇的四人桌落座,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坐大圆桌的张导一行人。 她和张导打过招呼后,就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哎,希望邈邈姐回个微信,让她打包带回去。 然而,没过两秒,陆邈邈便带着慕斯秋出现在门口。 “嗯?”没看手机的陆邈邈看到餐馆里的一群人,不由愣了愣,随即看向可可。 “我给你发微信了。”可可无声地回答她。 陆邈邈了然。 惊讶只是一瞬间,陆邈邈很快恢复镇定,转头低声问慕斯秋:“我们剧组的人都在这里,介意吗?” “没事。”是以后不会有交集的人,没有在意的必要。 “听说这家菜味道不错。”见他不在意,陆邈邈笑,“都是土生土长的农家菜,待会儿一定要尝尝。” …… 从可可进来和张导打招呼的时候,施沅便在等着陆邈邈的出现。 刚才匆匆一瞥,没看太清楚。这次有了机会,她可要好好看看,陆邈邈这位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零四章 尝试撬墙角 小餐馆总共只有两桌客人——张导带着剧组工作人员一桌,陆邈邈一行三人一桌。 老板娘手脚麻利,先后将两桌菜上齐,还送了陆邈邈他们两大瓶米酒。 “陆小姐,这个是送给你的——我女儿是你的粉丝。”老板娘双手抚着围裙,笑得很不好意思,“你待会儿吃完饭能和我拍张合影吗?” “可以的。”陆邈邈大大方方地笑道,“您女儿也在这里吗?” “不在不在。”提到女儿,老板娘言语间多有骄傲,“她考上了永安的大学,马上开学,她爸送她报道去了。” “啊,去永安上大学去了?”陆邈邈道,“真厉害。” 水云村经济落后,家长送去读书的多是男娃,难得出一个大学生,老板娘很为自己女儿感到骄傲。 “昨天打电话还在跟我说,早知道你们会过来拍戏,她就晚两天再走,还能和偶像合影。” 老板娘很健谈,借着送酒的功夫和陆邈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话,直到外人有邻居过来找她唠嗑,她才说了声“你们慢慢吃”后,出门去了。 村里人实在,老板娘送的这两瓶米酒分量很足,清清淡淡的酒香让人食指大动。 “邈邈姐,这米酒闻起来真香。”可可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我妈喜欢米酒,等我们回北御的时候,我就买一点寄回去。” “小馋猫。” 陆邈邈说着,抱了一瓶到张导那桌。 “张导,程导。”她放下玻璃罐罐,“老板娘说是他们自己酿的,大家都尝尝。” 程副导本来就对陆邈邈印象不错,接过米酒,乐呵呵地说道:“小陆真是大明星啊,我们也跟着沾光了——下午有戏不能喝酒,米酒不算酒,来,大家都尝点,解馋!” 程副导一边说着,一边给右手边的张导倒了一杯。 “我来吧。”肖宇坐在程副导左手边,等他给张导倒了酒,他起身接过程副导的倒酒工作,笑着看陆邈邈,温声道,“谢谢邈邈姐的酒。” 陆邈邈笑了笑:“不用谢我,是老板娘大方,我们都是沾老板娘手艺的光。” “邈邈姐说的是。”肖宇颔首,给在座的其他人倒酒。 “哇,这米酒真香!” “嗯,酒味不是特别重,喝一杯应该没关系。” “陆老师,你们要不也过来一起吃吧?” “说什么呢,没看到陆老师男朋友也在——你嫌自己不够亮吗?” “哈哈……” 喝着米酒,大家嘻嘻哈哈地开着陆邈邈的玩笑。 张导尝了一小口米酒,脸上的褶子微微舒展开,他看向边上站着的陆邈邈,压低声音问道:“需要我给剧组的人打声招呼吗?” 陆邈邈粉丝多、人气高,爆出恋情以后肯定会对事业有所影响,不知道陆邈邈是什么打算,不过她要是需要,他不介意卖她一个人情。 “不用。”陆邈邈道,“我男朋友不上网,没什么关系。” 不上网?张导诧异地看向背对着他们的年轻男人:这年头还有不上网的年轻人? 等等,他的重点不是那个男人如何,而是……算了,据说这位陆老师家境殷实,出道完全是个人的兴趣爱好,想来她也不介意那些网友的评论。 …… 这里对陆邈邈男朋友有兴趣的不只施沅一个,给大家倒过酒以后,肖宇看向陆邈邈,直接道:“陆老师,这里都是熟人,要不让你男朋友过来一起吧,人多热闹。” 男友来了,陆邈邈心情好,没把肖宇充满暗示性的话放在心上:“不了,我男朋友内向,容易害羞。” 不看肖宇,陆邈邈和其他人打过招呼,飘飘然回到慕斯秋身边,落座。 慕斯秋把开水烫过的杯子放在她面前,倒上米酒。 陆邈邈道过谢,喝了一小口。 酒香在唇齿间溢散。 一口气喝完整杯米酒,陆邈邈这才注意到慕斯秋杯子里是凉白开。 “你不喝酒吗?” “不喝。”慕斯秋吃着酸辣土豆丝,道,“酒精会麻痹神经,影响判断。” “这是米酒,和饮料差不多。”陆邈邈解释了一句,没有勉强他,道,“不过酒的确要少喝。” “嗯。”慕斯秋夹了青椒肉丝放在她碗里,“这个菜味道不错。” 直到男人很自然地帮她夹了菜,陆邈邈才有了切实的感受——自己的确有男朋友了。 她哦哦两声,低头吃菜。 手机嗡嗡震了一下,陆邈邈打开微信,是坐在对面的可可发过来的消息:“邈邈姐,注意你的嘴角,要咧到耳朵了!” 陆邈邈回:“小妮子,专心吃饭吧你!” 可可忍着笑,想帮自家老板找个话题,于是好奇地问道:“斯秋哥,你和邈邈姐是怎么认识的呀?” “协会……咳,公司安排去她家出差,就认识了。” 公司安排去家里出差?可可懵:这是什么神奇的上门服务吗? 陆邈邈扶额:难为这人还知道把协会改成公司。 “不是去我家出差,是去我家找我哥,谈合作。”陆邈邈解释道,“我哥哥自己倒腾了一个公司。” “哦哦。” 在她刚应聘到陆邈邈身边时,远远见过一次陆邈邈的兄长。 她已经忘记了男人长什么样,但永远记得那辆亮瞎人狗眼的金灿灿的法拉利! 那时候很多人都说那个男人是邈邈姐的金主,后来她无意间听到邹姐和邈邈姐聊天,才知道是她亲哥哥。 “嘿嘿,斯秋哥第一次见邈邈姐是不是觉得我们邈邈姐特别漂亮?” 第一次见她……他在想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除妖师连基础的空间术式都不会,真神奇。 这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慕斯秋:“……嗯。” 陆邈邈毫不客气地拆他台:“他第一次见我,狂风暴雨的,我的伞还被风卷走了,你觉得那个时候的我会很漂亮吗?”狼狈还差不多。 可可惊讶:“邈邈姐,你第一次和斯秋哥见面是什么时候啊?” “就是我上次休长假的时候。” 可可脱口道:“那不是连两个月都不到?”这么快就确定关系了吗? 陆邈邈:“之前对他有所耳闻,毕竟我们慕先生在圈子里还是很有名的。” 岂止是有名,简直到了让妖怪们闻风丧胆的地步好嘛! 慕斯秋:“还好。” 可可:“……”无形中又吃了一嘴狗粮,伐开心。 施沅坐的位子离陆邈邈那桌最近,吃饭期间女人一直竖着耳朵听隔壁桌的交谈。 听到陆邈邈说圈子里很有名,她把名字发给经纪人,让他帮忙调查一下。 “尽快把调查结果给我。” 要真是圈子里的大佬,她以后见了陆邈邈还是客气点好。 或者,还可以尝试撬撬墙角?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零五章 陆珊珊和白莫问 施沅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经纪人回了消息。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应该不是圈里人。” 施沅笑着收起手机,莫名地生出一股优越感。 她和陆邈邈是同期小花,两人一路争锋相对走过来,如今陆邈邈谈了男朋友,自然也少不来攀比一番。 男人外形的确很出众,不过要是只有外形出众,于她而言便没什么诱惑力——毕竟他们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只是,陆邈邈一直被说背后有金主,她这么明目张胆地谈恋爱,背后的那位金主不会生气么? …… 在房间里蹉跎时间到傍晚,景织放开放在怀里的大白狐,找了个刷毛刷处理衣服上的白毛。 “云先生。”她麻利地刷着衣服,看了眼挣脱她的怀抱后钻进被子的狐狸,吐槽,“你看看你掉的毛,继续这样下去,你会不会秃头?” 狐狸从被子下探出脑袋,耳朵不时抖动两下,没好气地说道:“我为什么掉毛你不知道?” 要不是她不顾他的挣扎非要抱他,他会蹭掉这么多毛吗? 景织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但她就喜欢装听不懂:“你发情的时候最会掉毛,还会自己团毛毛,莫非,你现在……” 云沉:“……” 论厚脸皮,他不敌景织,干脆再次钻进被子不理她。 调戏够了,景织拿着刷子走到床边,敲了敲被子下的一坨,道:“云先生,帮我把衣服后面的毛也刷一下啦。” “衣服后面怎么会有毛?”云沉闷声道,“我又没蹭你后背。” “你的毛毛满天飞,刚好我这衣服又吸毛,就黏到后面了呗。” 半晌,云沉不情不愿地从被子下出来,看景织:“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狐狸先生脸颊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担心再次惹恼他,景织从善如流退出房间。 …… 云沉换过一身衣服后,出门寻觅景织。 女生正拿着他的手机查看消息,看到他出来,她晃了晃手机:“那只桃花妖到达总部了。” “嗯。”云沉接过手机——消息都是靳临发过来的。 靳临:“桃花妖我收到了,你确定要把她藏在我这里?” 云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靳临:“行吧。” 靳临:“你什么时候来把这只红毛狐狸带走?要是被协会其他人发现,我可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没好意思说彧宿留在总部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云沉简单地回:“知道了。我跟他说。” 景织探头看他的聊天记录:“你确定桃花妖放到靳临那里没问题吗?要是被白莫问发现……” “桃花妖已经死了,白莫问不会在意一个死掉的妖精。”云沉道,“而且,我看过莫相忘给你的协会成员资料,发现这个白莫问……” “她怎么了?” “她和你要我调查的那个陆珊珊,很可能有些渊源。” “哦?”景织倚在他肩膀上,“你查到了什么?” 因了陆忘忧的死,她怀疑白莫问和陆家有渊源。 陆家不是三大家族,家势逐渐走向没落,放任着不管,等陆忘忧一死,陆家的气数也就差不多了。 可幕后那人偏偏挑了陆家下手,并且还很巧妙的挑选了人鱼作为切入点,揭开了陆家隐藏了二十五年的秘密。 能做到这一点的,一定是和陆家、和清月池一役有关系的人。 清月池围杀珣和陆无忧,在场都是陆家的除妖师,唯一的一个外人,就是尚且年幼的陆珊珊。 陆珊珊是陆无忧从海边救回到陆家的孤女,陆无忧于她有救命之恩,以她回溯之见,陆珊珊对陆无忧感情深厚,会瞒着家主陆忘忧去求陆解忧救陆无忧性命。 他们上次去海心岛,陆家已经没有陆珊珊这个人,若是她还活着,现在该是什么模样呢? “我调查到,陆无忧死后没多久,陆忘忧做主把陆珊珊送到了福利院,陆珊珊在福利院待了两年,然后突然失踪了。” 突然失踪?景织问道:“陆家把她送走后,没有继续关注她的情况吗?” “没有。当时陆珊珊年纪尚幼,陆无忧事件后,她被吓成了惊弓之鸟,陆家后来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去管一个痴痴傻傻的小孩子?” 没痴痴傻傻……景织若有所思:“你说,要是陆珊珊不表现得痴痴傻傻,陆忘忧会轻易送她走吗?” 肯定不会。 她会担心女孩在外面胡说八道,还会担心女孩回来报仇。 所以,陆珊珊要平安地离开陆家,装疯卖傻是最保险的方式。 毕竟,谁会怀疑一个年幼的疯癫的孩子呢? “你为什么说白莫问和陆珊珊有渊源?” “白莫问和陆珊珊,以前生活在同一个福利院。” “白莫问不是白家人吗?”难道白家的孩子走丢后,好巧不巧和陆珊珊撞到一起了? “白莫问的原名叫白玲玲,是白家一个旁支的孩子。她的父母都被妖怪杀害,剩下她一个孤儿被福利院收养,后来被白家人找到,带回本家,改名白莫问。” 景织感慨:“这可真够错综复杂的。” 她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问道:“这么说来,陆珊珊和白莫问很可能是亲密无间的姐妹?” “是。”云沉道,“当年的福利院已经拆迁走,但是老院长还在世,我让人去问了,老院长很肯定地告诉我,白玲玲和陆珊珊是很亲密的朋友。” “二十多年过去,院长还记得呢?” “因为那两个孩子很讨人喜欢,一看气质就是有钱人家教出来的小孩,而且她俩年纪不大,但是所有孩子中最听话的,会帮福利院的志愿者打扫卫生,还会教年幼的小孩子读书认字。”云沉回忆着院长的说辞,“因为特别,所以院长记了很多年。” “……”哦,一去福利院,陆珊珊痴痴傻傻的病就好了。 “还有一点——白玲玲被有钱人家领养、陆珊珊不久后失踪,这也是院长清楚记得那两个孩子的原因之一。” 提起失踪的陆珊珊,老人家还在感慨命运不公,不给好孩子一个好的归宿。 如果白莫问和陆珊珊真的关系匪浅,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她为好友实现复仇的心愿也说得通。 “那个,我知道这个问题很蠢,但我还是要问一句。”景织想到另一种可能,“白家当初收养的小女孩,确定是白玲玲吗?”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零六章 陆珊珊和白玲玲 白家当初收养的小孩,确定是白玲玲吗? 云沉考虑过这个可能,不过很快便被事实否决。 “白家收养那孩子之前见过私家侦探拍的照片,做过亲子鉴定,也在福利院和白玲玲见过面——我看过白玲玲在福利院的合照,也见过回到白家后的白玲玲照片,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来,陆珊珊取代白玲玲身份的可能几乎不存在了。 白玲玲回到白家,改名白莫问,陆珊珊不知所踪,不知生死。 “陆珊珊……还活着吗?”景织喃喃道,“白莫问对陆家的憎恨,会不会因为陆珊珊不是失踪,而是……死了?” 好友死了,白玲玲为了替好友报仇,策划了海心岛的一切。 陆忘忧已死,知晓当年之事的人只剩下一个陆管家,陆管家对陆忘忧一片衷心,不知愿不愿意告诉他们陆珊珊的下落。 云沉问道:“你怀疑陆家当年并不是放陆珊珊离开,而是暗地里把她给杀了?” 景织颔首。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陆忘忧对自己的妹妹尚且能心狠手辣的利用算计,她没理由放走陆珊珊。 就算她一开始的确打算让陆珊珊离开,那在陆珊珊认识白玲玲之后呢?在知道白玲玲被白家认养回去,在担心陆珊珊跟白玲玲透露清月池发生的一切后……陆忘忧还能心平气和地对待陆珊珊吗? “我觉得陆忘忧会杀人灭口。”景织说完,摇摇头,“不对,等白玲玲被白家带走,她再杀人灭口就没意义了啊。” 越想越纠结,景织拍拍脸颊,伸手递到云沉面前:“云先生~” 云沉没看她伸过来的手,气定神闲地换了个坐姿,问:“你想去当年那个福利院?” 景织海豹鼓掌:“知我者,云先生也。” 云沉微微一笑,狐狸眼无辜地眨了眨:“我说过福利院已经拆迁了,你就不担心去了是一片废墟或者早就盖了高楼大厦?” 哦,也有这个可能。景织瞬间蔫了。 云沉眼里笑意更甚:“景小姐。” “嗯?” “福利院还在。”他摸摸她的发顶,“只不过废弃多年,要在里面找线索,恐怕很难。” 陆珊珊失踪后,福利院继续运营了十多年,如今废弃了近十年,要找和陆珊珊有关的线索,很难。 景织道:“那也要去——说不定就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发现呢!” 两人有了计划,次日从永安飞昭阳,临行前,景织不忘把早就买好的特产给景衍寄回去。 “特产?”得知她的打算,云沉没有阻拦她,“让管家帮忙收吧。” “啊?” “我给景衍打过电话,让他和云溪云恬一起去海心岛找陆管家。” “陆管家还留在公馆呢?” “嗯,我想,他应该会在那里待到最后一刻。” 陆忘忧被抓,陆迢失踪,陆邈邈离家,整个陆家公馆人去楼空,陆管家遣散了佣人,自己一个人留在公馆,等着公馆主人的回归。 可惜,陆忘忧永远不会回来了。 …… 海面上风浪大,毕方立在景衍的肩膀上,不时扇动翅膀保持平衡。 云恬扶着游艇外弦的栏杆,极目远眺:“快到海心岛了——哎,景衍,你是不是上个月刚来过这里?” “嗯,陪师父一起过来执行任务。” “结果偶遇了沉哥和织姐?” “不是偶遇,姐夫和姐姐也是来执行任务的。” “哦哦。”那段时间她和云溪在外修行,错过了陪云沉一起出任务的机会。“听说那次来了成千上万的人鱼,差点把海心岛淹了,真的假的?” “真的。”景衍指着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道,“从那条线到海心岛外围结界,全部是人鱼。” 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云恬抖了抖肩膀,道:“那么多人鱼……太可怕了。” 成群结队的人鱼,还是在对方最擅长的海上战场,云恬越发佩服击退人鱼的景织。 景衍和云恬在甲板上聊天的时候,云溪一个人坐在游艇里看书。 少年带着金边眼镜,装饰用的细长的链条垂在肩膀上,他一派淡然自若,宛如上了年纪的老学究,翻卷的风浪造成的颠簸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直到妹妹的叫嚷声从甲板传来,他才皱了皱眉,露出被打扰的不耐。 “哎!哥!我们快到了!你快出来!下船啦!” 云恬站在甲板上扯着嗓子嚷嚷。 云溪叹了口气,合上手里的《妖精誓言录》收进背包,起身走到甲板上。 佣人和司机都被遣散,陆管家亲自开车来接三个少年。 老人等在码头,头发染了霜,衣衫被海风吹皱,看到少年少女,他露出一抹笑容,引导他们上车。 …… 景衍一行人上岛时,景织和云沉的航班到达昭阳市机场。 来接两人的是云端集团昭阳市分公司的负责人云欢。 这是大boss第一次到昭阳市考察,男人早早等在停车场,反复跟云放确定了boss的航班,就怕让boss等得不耐烦。 不过,不是说来考察么?怎么就带了一个小姑娘?这姑娘可可爱爱的是不是大学刚毕业?实习生?还是老板的…… “云总,我看了昭阳分公司的位置,好像离金色海滩挺近呀?” 云欢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在后座的实习生开口了,声音甜甜。 “是。”云欢一个激灵回过神,回道,“距离金色沙滩不足十公里,开车过去很方便。” 景织又问:“云总,我们待会儿要去的那个福利院,是在城郊吗?我看那边好像开发成了工业区,为什么那个福利院被保留了?” “那块地本来也是要开发的,福利院迁走了,后来因为资金问题搁置,就一直没有动工。” “那块地已经有公司拿下了?”景织道,“我们就这样去方便吗?” “方便方便。”在和景织的一问一答中,云欢逐渐放松下来,“拿下那块地的公司老总和我有些交情,我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 “那就好。”景织道,“麻烦云总了。” 老板吩咐的工作哪能说麻烦?!别说只是看福利院,就算老板要天上的星星,那也要架梯子去摘下来! 云沉从上车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云欢偷偷从后视镜观察着闭目养神的老板,抹抹汗:“哪里哪里!景小姐客气了!” 烈日下,银色保时捷驶出昭阳市区,直奔市郊开发区而去。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零七章 地下的白骨 从机场到福利院不算近,开车过去花了近一个小时。 当车子稳稳停在福利院院子门口时,云沉睁开眼睛,看向云欢,淡淡道:“我和小景过去就好,你们在车上等着。” 本来准备下车的云欢动作一顿,回身看着领导,迟疑:“先生,我……” “我们下去就好。”云沉重复一遍,道,“你要是实在无事可做,可以帮我们定一个适合情侣约会的酒店,谢谢。” 云欢:“……” 景织:“……”这狐狸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脸皮薄得很,怎么有外人在反而这么无所顾忌? 被领导安排了一个不擅长的工作,云欢顾不上纠结是否要跟着领导下车,火速打电话问女秘书整理筛选酒店去了。 …… 福利院前面是个宽敞的大院子,笔直的大路直通向福利院大堂的正门,水泥路两边是供孩子们玩乐的小广场。 景织看了眼在风里摇摆不定的秋千。 长时间的荒废,整个福利院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罩子,轻轻一吹,便是落叶飘零灰尘满天。 秋千在风里轻微地晃动着,生锈的锁链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伴随着四处飞舞的垃圾袋和墙壁上显眼的蜘蛛网,很是萧条。 云沉走向台阶,回头看向景织,伸出手。 景织快走两步,追上云沉,握住他的手。 两人往大堂走去。 到了大门口,云沉伸手推开紧闭的大门。 大门没有锁,推开时,顶上的灰呼啦啦掉了下来。 两人很有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砸落的灰团团。 烟尘弥漫。 景织的包挽在云沉的手肘里,男人从里面拿出两个口罩,一个给景织戴上。 忘记自己什么时候在包里放过口罩,景织看向云沉。 云沉戴好口罩,牵着她走进大堂:“出门前带了两个,以备不时之需。” 景织挽着他的胳膊:“云先生,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一楼大堂连着走廊,通往教室和活动室,两人随便逛了一圈,上二楼。 “院长说,白玲玲和陆珊珊年纪比较大,所以把她们两个安排在一个房间,在走廊最尽头——其他房间都是六人间,只有她们两个的房间是两人间,只不过房间面积比较小。” 往走廊尽头走去,云沉和景织分享自己调查到的信息。 一路走来,有的房门敞开着,里面的高低铺没有挪走,蒙了厚厚的灰。 “这房间面积也不大,放三个高低铺睡六个孩子,就算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也很挤。” “那个年代的福利院能有这个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很多福利院的孩子没有单独的房间,都是大通铺,小孩子男女混住的那种。” “我在网上查过资料,现在各地的福利院都被当地监管部门纳进公益项目,设施设备和生活条件都有了很大改善。” 云沉点点头,道:“云端集团下面有六个福利院,分布在北御、常磬、九陵,分别由云端游戏、云端娱乐和云端地产出资,都是从当地监管部门拿到的项目,算是公益项目。” “公益项目……能赚到钱吗?” 云沉轻笑:“云端集团要是指望福利院赚钱,只怕早就破产了。” 景织:“……”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目光短浅了。 …… 走廊尽头是陆珊珊和白玲玲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面积不到六人间的二分之一,一张一米五的大床靠墙壁放着,床头配有桌子和台灯,节省了摆放椅子的空间,床尾除了柜子外,剩下的全是工作用具。 景织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总结:“看来这里除了是她俩的房间外,还兼职小仓库。” 甚至连除草机都放在这里,也不怕不小心割伤小孩子? “院长说,陆珊珊失踪后,这房间变成了工作间,住着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方便照看孩子们,免得再出现陆珊珊那样的意外。” “这些道具是本来就有的,还是后来工作人员带进来的?” “是一直放在这里的。” 在大人看来,这么大一个房间,住两个小姑娘太浪费,不如合理利用剩余的空间。 床铺上的东西被收走,只剩下参差不齐的床板,年久失修,已经破损了好几块。 景织的目光扫过破破烂烂的床板,忽然定格在床头。 床头是深色的木头,靠下的位置被人刻了一行字。 景织凑近了看。 “一定要报仇。” 她拿出湿纸巾拂去上面的灰尘,确认了一遍那行歪歪扭扭的字。 一定要报仇。 “这个字,会是陆珊珊刻的吗?” 云沉道:“不能确定——白玲玲身上也有血海深仇。” 白玲玲的父母被妖怪所害,她想报仇的心情说不定比陆珊珊更加迫切。 景织点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真要说报仇,白玲玲的确比陆珊珊更加迫切,甚至现在她不能确定陆珊珊一定会为陆无忧报仇——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的束缚,相处时间也不是特别久,那孩子在离开陆家时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被房间的灰尘迷了眼睛,景织嫌弃地咳嗽两声,揉着眼睛走到窗户边,开窗透气。 “咦?”她惊讶地探身看着外面,“这后面是个花园啊?” 云沉走到她身边,道:“也是孩子们活动的场所。” 被花园里深沉的紫色迷了眼睛,景织指着大团大团盛开的花,道:“你看那些云朵花,开得真好。” 旁边的花在烈日下蔫蔫的,毫无生气,那大团占据了半个花园的紫色花束却开得很好,层层叠叠,好似堆积的云。 云沉盯着那些云朵花看了许久,给等在外面的云欢打电话:“叫几个人来帮我挖点东西。” 听到他的命令,景织回头看他,却见男人的眉头紧紧皱起,深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她心头一动,愕然看向花园里生命力旺盛的花儿。 难道说…… 云欢的人来得很快,从云沉指定的位置往四周开挖。 很快,他们从地里到处一块小小的骨头。 云欢脸色微变,沉声道:“就是这里!小心点!” 云朵花又名食人花,当然,这花是吃不了活人的,但它们会以尸体为养料,疯狂生长繁衍,直到长成一团团云朵状的花丛。 这小花园多年无人照料,云朵花还能长得这么好,它们以什么为养料? 细思之下,云欢不禁从脚底泛起一阵寒意。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零八章 多出的一具骸骨 云欢带人在福利院的后花园挖出一具孩童的尸体,更准确地说,是孩童的骸骨,但看这骸骨的身形,这孩子去世时最多不过六七岁,不符合陆珊珊失踪时的年纪。 云沉站在不远处,看着地上的白骨,沉声道:“继续挖,把这里所有长着云朵花的土地全部翻一遍。云欢。” “先生。”发现尸体,云欢只是短暂地惊讶后便恢复了镇定,“您有什么吩咐?” “去联系福利院的院长,问清楚这块地之前是做什么用的。”有人在福利院的花园里埋尸体,院长知情还是不知情?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挖地的工人大声道:“云总,这里又发现了一具白骨!” 还有?云欢头皮一阵发麻,叮嘱工人继续,自己去联系院长了解情况。 景织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大团大团盛开的食人花上,她想,或许这里根本不是花园,而是福利院的坟场。 “福利院的小孩死了以后,没钱买墓地,也没人愿意出钱火化,就这样埋在自家的花园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景织所作的最理想化的猜测,就是这些尸骨不是被人故意杀害,而是死后无处可去,只能埋在花园底下。 福利院荒废了这么多年,收养在这里的孩子都是孤苦无依的孤儿,很多事情已经无从查证。 挖出白骨又如何?那些工作人员完全可以推说不知情。警察就算想查,只怕也无从查起。 “这里又有一具!” “这边也有!” “……” 最后,在大片盛开的食人花下,一共挖出了十六具白骨,从腿骨长短粗细可以推断出都是没有成年的孩子。 接到云欢的电话,老院长没有慌乱,也没有隐瞒。 “你说后花园的那些骨头?”老人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说道,“那些都是福利院接手过的孩子。” “福利院的孩子?冒昧问一句,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会埋在后面的花园里?” 老人苦笑道:“那个时候,穷人家生病的孩子没钱治,就会被扔在福利院门口,还有福利院收养的小孩……总之,福利院死掉的孩子,都埋在那块地里。” “……”还真被景小姐猜对了,那块长满花的地方是坟场,而不是花园。 “不是我们不想埋在别处,主要是没有多余的经费去火化、购买公墓……咳咳!”老人咳嗽两声,喘了口气,道,“其实那地方也不是花园,以前就是福利院的坟场,有孩子去世,我们就会把人埋在那里,再种上一丛云朵花……也算让他们死后有个落脚的地方。” “……” 云欢把从老人那里得到的信息复述给云沉,道:“我还去联系了以前在福利院工作的员工,说辞差不多。” 景织咂舌:“所以说,我们这是把人家的坟给刨了?” 罪过!罪过!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说了几遍“对不住”,连着拜了三下,睁开眼睛,道:“既然是坟场,那就再给他埋回去?” 云沉点头,表示可以:“云欢。” “先生,怎么了?” “院长有没有提过,这块地下面埋了多少具尸体?” “十五具。”云欢想也没想,道,“我特意问过院长,他说这个福利院是他监工完成的,他在的时候,因病去世的十五个孩子全部埋在花园里。” “十五个?”云沉勾唇冷笑,“多出来的那具白骨,是谁的?” 景织接话:“对哦,他们挖出了十六具骸骨,多出来一具,是谁的?” 云欢:“……”他刚回来,真不清楚多出来的那具骸骨是怎么回事。 云沉道:“打电话报警吧。” 废弃十多年的福利院后花园里挖出了十六具小孩子的骸骨,其中十五具被老院长认领,多出的一具不知来历。 “骸骨太多,老院长只能确定他们下葬了十五个孩子,至于其中哪些是他们埋的,这么久了,他们也分不清。” 云欢翻看着警察能对外提供的资料。 “先生,我在警局的朋友告诉我,警察现在正在对比当年孤儿院孩子的DNA,希望能找出那个多余白骨的真实身份。” “你觉得是谁?”景织道,“我觉得是陆珊珊,八九不离十。” 陆家派人把陆珊珊害死,白玲玲为了替陆珊珊报仇才对陆家这么憎恨。 云沉没有立刻接话。 若是他和自己意见一致,肯定会毫不吝啬地夸奖她。 他不说话,说明他和自己有不一样的看法。 景织立刻开始反省自己的思路哪里出了问题:十几年前的命案,荒废的福利院,无名白骨,被领养走的孩子,失踪的孩子,埋在后院的尸体…… “哦。”她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如果陆家人杀了陆珊珊,完全没必要把尸体留在孤儿院。” 杀手可以带走尸体,扔到海里或者在海心岛找个地方埋了——陆家那样的家势,要处理一具孤儿的尸体,实在容易。 “我怀疑那具多出来的尸体……”云沉欲言又止。 景织明白他的顾忌:“我们还是等警察那边的结果吧。” 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看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云欢尴尬地换了个话题:“先生,酒店已经定好了,我安排人送您和景小姐过去?” “不用。”云沉道,“给我派辆车,接下来几天我要带景织去昭阳市的景点逛逛。” 老板要带着小女友去度假了?云欢忙道:“那警察那边……” “有新的消息你可以直接联系我,辛苦了。” 福利院出了新的命案,沉寂了十多年的废墟忽然热闹起来。警察在现场拉起警戒线,远处停着记者的车和路过的吃瓜群众。 虽然警察还没有对外出正式的通告,但昭阳市福利院挖出白骨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网上激起热议。 “哎哟这也太可怕了吧!” “就是,不过这隔了十几年,恐怕查不到真相咯。” “你说会不会是院长或者哪个工作人员杀害的?” “新闻里不是说是自然死亡后掩埋的吗?” “不是还多了一具无名尸骨?” “那肯定是内部人员作案,外人谁杀了人会特意埋到福利院的园子里?不是多此一举么!” “我也是这个意思——福利院都是小孩子,那些大人要弄死手无寸铁的孩子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哎,等警察的调查结果吧。” 傍晚时分,踩着夕阳闲逛的陆邈邈和慕斯秋路过一群聚在一起聊天的妇人,隐约听到了和福利院有关的议论。 “是云沉和景织。”慕斯秋道,“他们两人去了昭阳市,调查陆珊珊和白莫问的过去。”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零九章 骨相很美 陆邈邈和陆珊珊没有见过面,也从未见过和她有关的信息,自然不知道这人是谁。 不过只要想到她姓陆,又和白莫问这种长老级别的除妖师有牵扯,那十有八九也是陆家什么人。 看出她的疑惑,慕斯秋解释道:“陆珊珊是你母亲陆无忧从海边救起的孤儿,你母亲死后,她就不知所踪了。” 和她母亲有关?陆邈邈眼里有了感慨的神色,握紧慕斯秋的手,低声道:“云沉他们还在调查协会的那个内鬼吗?” “嗯。他们找到了一些线索。” “太好了。”想起慕斯秋体内的那只蛊虫以及死得不明不白的陆忘忧,陆邈邈抿唇,喃喃,“早点把那人抓出来,我也好放心。” 只要那人还在协会,她就会忍不住担忧慕斯秋的安危——下蛊这种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防不胜防。 察觉到陆邈邈陡然低落的情绪,慕斯秋牵着她慢悠悠地走过村里唯一一条水泥路,停在村口的小卖部门口。 “想不想吃雪糕?”男人眨眨眼睛,问道。 陆邈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眼看到了店家摆在门口的大冰箱。 两个四五岁的孩子正趴在冰箱前,努力地探头在冰箱里扒拉。 孩子的母亲等在一旁,等他们挑选好了,她去扫码付款,然后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离开。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海心岛上,陆迢带她去海边游泳回来时,都会买只奶油雪糕给她。 没有犹豫,陆邈邈点头:“要!” 慕斯秋牵着她走到小卖部门口,和坐在躺椅上听戏曲的老板打过招呼,去冰箱挑选雪糕。 冰箱里的雪糕种类不多,价格也很便宜,没有她小时候吃过的那种奶油雪糕。 “我要这个绿豆棒冰。”陆邈邈找到了唯一一个吃过的品牌,“你要不要红豆味的?” 慕斯秋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不过看两个雪糕的包装袋好像情侣装,他没有拒绝:“可以。” 于是,两个小情侣一人一个雪糕,继续随意逛着,逛到了《水云之间》的拍摄现场。 慕斯秋视力好,远远地看到正在拍哭戏的施沅。 女人扑在一个群众演员身上,扯着嗓子干嚎,半天没嚎出一滴眼泪。 “卡!”张导怒了,起身指着施沅,骂,“你的眼泪呢?一滴眼泪都没有,你有脸说你在拍哭戏?不是北御电影学院毕业的吗?你们表演课的老师连怎么哭都没教过?!” 一场哭戏拍了两个多小时,玛德,他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到施沅和肖宇这两个祖宗! 骂完,眼看女人眼里涌上眼泪,张导挑了挑眉,道:“是不是要哭了?要哭了我们就快点拍,趁着你现在有点情绪。” 被张导这么一说,施沅虽然还是觉得委屈,但尴尬迅速占了上风,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张导冷笑:“算了,休息十分钟,你——” 他指着施沅:“过来,我再给你讲讲这场戏。” 施沅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整理整理衣服,走到张导面前。 “她被骂得好惨。”围观了全程的慕斯秋低声感慨,“你们演员真不容易。” 他不关注娱乐圈,只知道这是个很赚钱的行业。如今一看,各中艰辛恐怕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 “你想多了。”知道慕斯秋对这个圈子产生了一定的误解,陆邈邈道,“这个圈子赚钱很容易——有市场,有消费者买单,资本家再稍作运营,最后无论是背后的资本还是明星本身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和赚的钱相比,吃的苦不值一提。” 不知道其中有这么多门道,慕斯秋诧异:“这样吗?” “一个四线演员拍一部剧的片酬很可能够一个工薪家庭省吃俭花一辈子,所以啊,现在很多人挤破了脑袋也要进这个圈子。”陆邈邈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以前演技那么差,还不是有那么多粉丝。” 慕斯秋抿了抿唇,认真:“因为你很漂亮。” 即使放在娱乐圈,陆邈邈的外形也在容貌金字塔的最顶层——娱乐圈里很难找出如她这般美貌且美得很有特色的美人。 陆邈邈勾着他的手指晃了晃,笑:“我就当你夸我了。” 慕斯秋纠正她的说辞:“我就是在夸你。” 他的视线在片场环视一圈,飘过有几分姿色的施沅,再看身边的陆邈邈:“这里所有女孩都没有你漂亮。” 他说得这么认真,陆邈邈起了坏心思,垫脚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施沅呢?” “谁?” “就是导演正在给她讲戏的那个姑娘。”陆邈邈道,“她和我走的同一个路线,围脖粉丝比我少了一点点——” 陆邈邈食指和大拇指比划出不足一厘米的空隙,表示两人粉丝量之间的差距。 “很多人都说我们是同一个类型的小花。” “她和你?”慕斯秋皱眉看那姑娘,摇了摇头,“她不好看。” 陆邈邈噗嗤笑出声,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身上,小声地笑:“慕老师,你这样踩一捧一,是娱乐圈粉圈的大忌。” “踩一捧一?”慕斯秋读取字面上的意思,再看挂在自己身上笑得花枝乱颤的女明星,觉得她好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我说她不好看,是因为她骨相不美,皮囊修饰得再好看,也掩盖不住内里的扭曲丑陋。” 骨相不美?意识到这人正在很正经地和自己讨论,陆邈邈敛了笑,试探着问道:“那你看我的骨相,美不美?” 慕斯秋歪头看她。 被男人清澈的眸子盯着,陆邈邈无端端腾起紧张之感——完蛋了,她被摄像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绕拍摄时都不会紧张,现在被他随便看一眼,竟然紧张到手心冒汗! “你的骨相很美。”好在慕斯秋说出的话在她的可承受范围内,“可能因为……人鱼的骨相都很美。” 陆邈邈:“……”虽然很想说服自己这人夸赞自己是出于男朋友的偏爱,但很明显,这人真的在非常实事求是地评价她的骨相。 慕斯秋继续道:“我见过的人里,景织的骨相也很美。” 陆邈邈:“……”你夸我就好了,为什么突然提景织? “那……”纯属好奇,陆邈邈道,“云沉长得比我们都好看,你说他的骨相怎么样?” 慕斯秋实话实说:“我看不透他。” 陆邈邈:“……”原来还有你看不透的人啊。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一十章 酒店“惊魂”(上) 陆邈邈是女主角,慕斯秋外形出众,两人在外围没站一会儿,就被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发现。 “陆老师。”场务停在两人面前,惊讶地说道,“张导今天不是给你放假了吗?” 因为男主角最近有新电影宣传请了几天假,张导先安排了群众戏和男二女二的戏份,陆邈邈便得了空闲,有了和男朋友腻歪的时间。 陆邈邈温声解释道:“我们在村子里散步,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陆老师,要进去坐会儿吗?” “不用。”陆邈邈看一眼垂头丧气的施沅,勾唇道,“我们就看看,马上就走。” 混同一个圈子,场务小姑娘平时也追星,自然知道陆邈邈和施沅之间的矛盾。 猜测陆邈邈是不是特意来看施沅的笑话,场务意有所指:“哎,陆老师放假可是放对了,我们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呢。” 听出了场务话里的意思,陆邈邈轻笑道:“慢工出细活,电影大卖以后让张导给你包个大红包!” 场务咯咯笑了,拱手:“那就承陆老师吉言啦!” 陆邈邈没有在片场逗留太久——好不容易休假,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踩着夕阳往回走,远远看到一群孩子抱着游泳圈欢呼着跑过路口,陆邈邈想起距离村子不远的水云湖。 她放慢脚步,等慕斯秋追上她,问道:“慕斯秋,你逛累了吗?” 男人摇摇头。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她拉住慕斯秋的手指,看向那群跑远的孩子,笑道,“出村子不远有个水云湖,湖里长了大片大片的芦苇,听村里人说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野生鸳鸯——我到这里这么久,还没有去那边逛过。” 慕斯秋颔首:“现在去?” “嗯!” 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是在他身边,就算两人一天到晚蹲在家里发呆,她也不会觉得无聊。 可毕竟这次是两人难得的见面,她工作忙,他工作更忙,这次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因为相聚不易,所以她更想和他分享自己生活中遇见的美好。 …… 夕阳西下,晚风阵阵,芦苇簌簌,有结伴成双的野鸭划破波光粼粼的湖面,摇摇摆摆地游荡觅食。 陆邈邈和慕斯秋到湖边时,孩子们已经在靠近湖岸的浅水区闹成一片,不时有尖叫声和嬉笑声传来。 看着那群在水里扑腾的孩子,陆邈邈笑道:“我小时候会和我哥一起去海里游泳。有一次我不小心踩进了海沟,呛了好几口水,可把我吓死了。” 慕斯秋诧异地说道:“你……呛水了?” 陆邈邈摸着鼻尖,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吓了一跳嘛,下意识想叫我哥,一张嘴就把海水吞下去了。” 慕斯秋了然,忍不住想:他的初印象没有错,这姑娘果然傻乎乎的,明明是人鱼的后代,竟然差点把自己呛死在水里…… “你笑什么?”陆邈邈戳戳男人的腰,盯着他,“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就像受了惊吓的猫,被戳腰的慕斯秋一缩身子退开好几步,无辜地回视陆邈邈:“我没笑。” “你笑了!”陆邈邈伸出爪子,不怀好意地打量他,“慕斯秋,你是不是怕痒?” 男人别开脸,冷哼:“怎么可能?” “你肯定怕痒。”她轻笑着,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边,“慕斯秋。” “嗯?” 她再次伸手戳他腰:“真的不怕痒吗?” 早有防备的男人灵巧地避开她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勾唇:“偷袭是没用的。” “那说明我猜对了!”陆邈邈锲而不舍地挠他腰,“原来你也有弱点啊,我还以为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呢!” 她进,慕斯秋往后退,一不小心绊到地上突出的草皮,整个人仰面往后倒去。 “小心!”陆邈邈伸手拉他,慢了一步。 两人一起摔到草地上,摔出一声闷响。 被慕斯秋护在胸口,陆邈邈低头看被压在下面的男人,挑眉:“摔疼了吗?” 慕斯秋嗯一声,反问:“你要补偿我吗?” 陆邈邈笑得和善:“你想要什么补偿呀?” 直觉女友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长,慕斯秋果断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要。 他抱着女友坐起身,把她放在自己腿上。 陆邈邈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微收拢环住他的脖颈,低头看着他:“慕斯秋。” 他望进她漆黑的眸子,应声:“我在。” 她郑重地问道:“请问陆邈邈小姐的男朋友,我可以吻你吗?” 他抿唇,露出看似苦恼的表情:“可是我是陆邈邈小姐的男朋友,只有陆邈邈小姐才可以吻我……” 男人话音未落,陆邈邈轻轻一笑,把他扑倒草地上,低头吻住他。 …… 警察介入调查,福利院已经不能获得更多的线索,景织和云沉回到酒店。 酒店是云欢经过层层筛选后定下的,临海,十分具有情趣的情侣大床房套间,最大的特点就是浴室是若影若现的磨砂玻璃,且没有帘子等遮挡物。 看到浴室的设计,景织果断去检查卫生间,很担心卫生间也是如此富有“情调”的装修。 “还好。”没一会儿,景织拍着胸口从卫生间出来了,“还好卫生间的设计比较正常。” 路过浴室,她对磨砂的玻璃指指点点:“这玩意儿不会炸吧?有没有安全保障啊?为了安全起见,我今晚可不可以不洗澡?” 检查完套间的安全问题,云沉回到房间,在柔软的大圆床上落座。 景织跑到他身边,勾住他的胳膊,商量道:“你问问云欢,我想知道这酒店有什么特色,餐厅味道怎么样。” 云沉道:“你自己上网查一下不就都知道了?” 被浴室的设计震撼住的思绪开始正常运转,景织恍然:“对哦。” 她去网上搜索,酒店的名字一输入立刻跳出他们在住的这家,景织点进去,直奔评论而去。 “情人节预定的,很抢手,好不容易订到圆床房,男朋友很开心……” “床很软很大,怎么翻滚都不用担心,适合各种py,就是房间套套的价格比外面贵,建议自带套套……” “订了一间海景房,环境很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早上还能听到海鸥的叫声,缺点就是海鸥叫起来真的很吵……” “七夕节订的,酒店很贴心地给入住的情侣提供了情趣道具……” 一万多条评论,景织翻了几十条,几乎都是小情侣体验后给出的评论。 “原来……”她震惊,“这真的是一个主打情侣服务的酒店吗?!”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一十二章 酒店“惊魂”(下) 景织对云欢产生了浓浓的敬佩之情。 要找到适合情侣入住的酒店很容易,可要找一个“这么适合情侣入住”的酒店,还是要花些心思的。 毕竟,很少有酒店将主体服务对象定格在一类人群中。 看过评论,再看这个浴室的装修,景织顿时觉得这种半透不透的朦胧感非常合适。 脑补一下浴室水声哗哗,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帅哥站在袅袅的热气里…… 景织捂着鼻子,转向云沉。 云沉疑惑:“怎么了?” 景织试探:“马上出门吃晚饭,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好似没看出女孩的小心思,云沉颔首:“可以。”刚好,他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按捺住尖叫,景织清了清嗓子,一双眼睛紧盯着落地窗外的大海,淡定地说道:“你去洗吧。” 云沉:“哦。” 脚步声离开,很快,浴室里水声哗啦。 嗷!美人去洗澡了! 小心脏怦怦狂跳,景织深吸一口气,猛得回头。 磨砂的玻璃后空无一人。 景织:“?” 人呢?! 短暂的惊愕后,她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浴室外,一把推开玻璃门。 大白狐狸站在防滑垫上,任凭温水哗啦啦浇在身上。 浴室门被打开,他也不慌,慢悠悠地抬头看着景织,不忘用力甩了甩湿哒哒的白毛。 水珠四溅。 景织麻利地后退半步,面无表情地合上浴室门。 梦游一般回到床边,景织扑到床上,懊恼地砸枕头。 可恶!臭狐狸!又不是没看过,还要这样防贼一样地防着她! 臭狐狸! 耳边有个小人在疯狂咆哮:嗷!这臭狐狸一点情趣都不懂!处处防着她!竟然用最卑劣的想法揣测她!她是那么好色的人吗?不是!她让他去洗澡只是出于好意!臭狐狸!分手!分手!分手! 小人咆哮了三遍后,被景织挥挥手抛到脑后。 她抱着枕头坐起身,等狐狸洗完澡出来。 嘿嘿,行叭,不让她看美人洗澡,那她就等他出来,吹风机伺候。 十分钟后。 吹风嗡嗡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景织捏着白狐的后脖颈,一边给他吹毛,一边教训他:“却言你别乱动,毛还没吹干呢,出门会感冒的,乖,别动哈……不喜欢吹风的声音?那也没办法呀,总要吹干的嘛。” 四只爪子紧紧抓着地毯、随时准备跳起逃跑的狐狸精:“……” 好不容易吹干了毛,景织又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条宠物小裙子,在狐狸身上比划了一下:“来,换好衣服,我们出门吧。”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瞒着他买了小裙子,狐狸嗖一下蹿到床和沙发之间的空隙,警惕地盯着她……手里的裙子。 “云沉,逃是没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根手指勾着小裙子在空气里转着圈儿,景织笑得像个土匪,“现在穿上小裙子,或者……变回人形穿。” 大白狐狸二话不说,蹬腿钻到沙发底下,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景织也不急,悠然在沙发上坐下:“躲起来也没用,你总不能在沙发下面躲一辈子吧?” 大白狐狸:“……嘤。” 他委屈巴巴地眨眨眼睛,耳朵耷拉下来,伸出一只厚实的爪爪扯扯景织的裤脚,尝试讨价还价。 景织不理他。 她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找陆邈邈聊天。 “邈邈表姐,检查过慕先生的肾功能了吗?” 陆邈邈秒回:“别说了,我现在就像一只落汤鸡,你口中的慕先生正在边上憋笑呢!” 织织复织织:“?????” 唯有一串问好能表达景织的疑惑。 难道……她不负责任地猜想:为了替表姐克制熊熊燃烧的火,慕斯秋舀了盆凉水泼她身上了? 陆邈邈:“我刚和慕斯秋到湖边散步,夕阳芦苇野鸳鸯多浪漫啊!多适合发生点什么呀!结果一个游泳的小孩子被水妖拉到湖里去了,慕斯秋跑去救人,我一着急也跳进水里,然后就成了落汤鸡。” 景织正色:“孩子救回来了吗?” “嗯,已经送到镇上的诊所去了,水吐出来后没什么大碍。” 景织放下心,继续开玩笑:“那不是你和慕斯秋都成了落汤鸡,他凭什么笑话你?【疑惑】” 陆邈邈:“不,只有我成了落汤鸡【捂脸笑】慕斯秋用空间术式把湖水隔开了!只有我!湿淋淋地从水里爬出来,比水妖还可怕!” 陆邈邈:“生无可恋jpg.” 景织忍着笑,安慰她:“表姐,这是助人为乐,会有福报的。” 陆邈邈:“【裂开】” 织织复织织:“表姐,我教你,慕斯秋笑话你,你就亲他,他要是一直笑,你就狠狠地亲他,相信我,多试几次他就不会笑了【机智】” 景织一席话打开了陆邈邈的思路,她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包后,转头双目炯炯地盯向慕斯秋。 酒店里,结束和表姐的八卦,景织放下手机,屈指敲了敲沙发扶手,含笑问道:“却言,还不愿意出来吗?” 等了三秒,大白狐狸慢吞吞地从沙发下爬出来,视死如归一般,蹲到景织对面,耷拉着耳朵不敢看她。 景织冷冷呵了一声,眼看白狐脑袋垂得更低,她伸手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揉捏他的耳朵:“却言,记得保持你的戒备心哦,以后也要像今天一样,知道吗?” 狐狸一愣,抬头看她。 景织温柔微笑:“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哦——你要是遇到危险,我不能立刻赶到你身边,会很担心你的。” 狐狸:“……” 小小的怨气早就在给他吹毛时散了,景织把状况之外的狐狸放到沙发上,道:“好了,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吃饭吧,我饿了。” 惊魂未定,狐狸先生三步一回头,观察景织的神色。 女生低头玩手机,好像刚才两人莫名其妙的对峙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说起来,本来也是一件小事,怎么最后好像吵了一架一样? …… 计划好的浪漫被突然冒出来害人的水妖打破,陆邈邈湿哒哒地回到住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 “邈邈姐?”可可在院子里吃着薯片追剧,被门口突然出现的陆邈邈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眼花认错了人。 “邈邈姐,你这是怎么啦?”她回过神,忙去卫生间拿出一条毛巾递给陆邈邈,“你掉水里了?” 陆邈邈接过浴巾擦着头发,平静地回道:“嗯,不小心掉湖里了。” 可可看向沉默的慕斯秋:“慕先生没事吧?” 慕斯秋摇了摇头,克制着嘴角的弧度,轻轻推了下女友,提醒:“去洗澡,会感冒。”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很可爱,但要是因为落水感冒,就得不偿失了。 陆邈邈顶着毛巾,正要去洗澡,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邈邈,你怎么湿成这样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一十三章 让她混不下去 剧组给几个重要的女演员安排在一幢小院子里,于是施沅下戏回来,一进院子就撞上了浑身湿透的陆邈邈。 女人背对着她,平日里的优雅矜贵都消失不见,整个人像一只刚从井里爬出来的女鬼,狼狈不堪。 作为从出道开始就争锋相对的对手,陆邈邈对施沅的声音不陌生,甚至熟悉到她一开口,她就能知道她后面会说什么话。 果然,跟着施沅一起回来的小助理听懂了施沅言语里的暗示,和自家老板一唱一和:“陆老师,您这是遇到暴雨了吗?怎么湿成这样?当心感冒呀。” 同为助理,可可瞥那姑娘一眼,冷冷一笑:“感谢施老师对我们邈邈姐的关心,邈邈姐就是遇到了点小意外,您放心,换身衣服就好,不会耽误张导的拍摄进度。” 耽误拍摄进度?弄湿衣服可不会,那种总是入不了戏被叫停的才会。 可可这话冷嘲热讽却又让对方抓不出一点错处,施沅连带着小助理都气得脸颊通红,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可可怼完人,示意陆邈邈:“邈邈姐,你快去换衣服,小心感冒,有些人又要说长道短的。” 她陪陆邈邈进去换衣服。 早就习惯和施沅的你来我往,连带着她家小助理都连得伶牙俐齿,陆邈邈根本没把现在这点坏心情的事放在心上,见可可替她怼回去了,她也就懒得开口。 “你在这里坐会儿。”进去之前,陆邈邈不忘亲亲慕斯秋的脸颊,低声道,“我去换身衣服,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男人点点头,乖巧地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 可可的手机还留在院子里,上面在播放陆邈邈主演的电视剧《天真千金爱上我》。 陆邈邈在里面饰演一个有钱有颜的混血海龟傻白甜大小姐,一出场就和学霸男主在学校的楼梯口一见钟情,然后用各种傻白甜特有的方式拼命追男主,最后终于感动了男主,两人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是陆邈邈出道早期拍的电视剧,赶着当时校园剧的热潮,距人设讨喜,当时给她圈了不少初恋粉。 可可正看到学校举行篝火晚会的剧情,屏幕里的女孩穿着纯白的公主裙,梳着双马尾,笑容甜美,走到男主面前邀请他跳舞。 那个时候的陆邈邈带着初入社会的青涩,低眉轻笑的模样和现在简直天差地别——现在的陆邈邈是成熟的御姐,一举一动都透着“姐就是女王”的骄矜和疏离。 原来那个时候的她是这个样子的。慕斯秋看着电视剧,想:等他有空,就把她以前的电视剧都找出来看了。 女朋友是演员有这一点好——虽然他在她二十五岁时才遇见她,但他可以在她拍摄的作品中找到她成长的足迹。 陆邈邈离开后,施沅本想借机和慕斯秋聊两句探探这个男人的虚实,谁知道男人的目光始终盯着电视机,对院子里这么大一个美女视而不见。 施沅一咬牙,给小助理使了个眼色,自己装作不在意地进屋去了。 得了领导的指示,小助理走到慕斯秋对面,笑着说客套话:“先生您是陆老师的男朋友呀?” 男朋友这个称呼很顺耳,慕斯秋回话:“嗯。” 小助理:“陆老师说过您姓慕是吧?” “嗯。”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慕斯秋抬眼看她,眨了眨眼睛,表情看起来很呆——像不懂得防备陌生人的傻白甜。 小助理这么想着,觉得施沅交给她的任务应该不难完成,就听到对方疑惑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又不熟。” 小助理:“……”他们的确不熟,可这种话会有人直白地说出来吗?这人是不是有病? 不了解女明星之间的明争暗斗,慕斯秋反问,纯粹是因为懒得现编自己的工作——除妖师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怕被人当做神经病抓走。 小助理尴尬地笑了笑,跳过这个问题,又问:“慕先生和陆老师在一起多久了呀?之前都没听说陆老师有男朋友,听说公司的一个同事还想给她介绍对象呢。” 慕斯秋诧异地说道:“不是说明星最好不要谈恋爱?你们公司的员工竟然敢给她介绍对象?你哪个公司的?” 他想:那个员工要么是不懂行业规矩,要么是想给陆邈邈使绊子,得问清楚是哪个公司的,托云沉和顾墨年查一查。 随口编的谎话经不起推测,一听对方追问,小助理连忙改口道:“……哈哈,那人就是随口一说,慕先生别放在心上。” 慕斯秋:“……哦。”真无聊。 他转头看向陆邈邈的房子,猜测女友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小助理观察男人的脸色,又道:“慕先生,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关于陆老师的……” 如果男人继续问,她就把陆邈邈有金主的传言告诉男人。 不管他信不信,这种话总会成为他心底的一根刺。 施沅说过,这个男人不是他们圈子里的,想来是陆邈邈在圈子里玩够了,就像找个老实人接盘——这小哥长这么帅,配给陆邈邈那种绯闻女王不是浪费了么? 这么想着,小助理从心底生出一股子解救帅哥的责任感。 慕斯秋:“哦,那就别说了。” 关于陆邈邈的事,他可以问当事人,为什么要听外人说? 这人也真是奇怪,他们又不熟,她跟他聊些有的没的,不觉得无趣吗? 小助理:“……” 眼看慕斯秋软硬不吃,小助理干脆一咬牙,低声道:“慕先生,陆老师她……” “我怎么了?”陆邈邈走出门正好听到施沅家的小助理和她男朋友低声交谈,讨论的话题正好是她。 自认为自己最近脾气很好,对施沅的几次挑衅都一笑而过没有多做计较,但这人要是把主意打到慕斯秋的身上,那她可就不会跟她客气了。 她家慕先生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好孩子,娱乐圈的龌龊手段用在他身上都是对他的亵渎。 好孩子慕斯秋回答她:“她说公司里有人给你介绍男朋友,是真的吗?” 这语气……哎哟,一股醋味! 不过陆邈邈现在没心情调戏吃醋的男朋友,她嘴角勾了勾,轻笑:“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她走到慕斯秋身边,看着想装作无事发生的小助理,冷笑:“我知道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回去告诉施沅,要是她再敢在背后搞这些小手段,我能让她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心更可怕 小助理灰溜溜地回到施沅的房间,正逢施沅卸了妆准备出门。 “回来了?”施沅勾唇笑问,“那男人怎么样?” “那男人很傻,不过陆邈邈很护着他,听到我和他聊天,就说、说……” 看到助理脸色苍白欲言又止,施沅皱眉问道:“说什么?别婆婆妈妈的。” 小助理组织过措辞,一股脑儿地说道:“说让我们别再去找那个男人,不然就让我们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嘴角的笑容瞬间收敛,施沅拨了下头发,讥诮道:“让我混不下去?呵,陆邈邈她有这么大的手段?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咯!” …… 赶走老对手的小助理,陆邈邈勾着慕斯秋额的胳膊拉着他起身,笑问:“晚上想吃什么?” 慕斯秋不假思索给出答案:“看你。” 相处这段时间,陆邈邈发现这人是真不挑食,不管她投喂什么,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包括她个人非常不喜欢的香菜和秋葵。 自从慕斯秋来了以后,可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次也一样。 “邈邈姐,斯秋哥,你们去吃晚饭吧,我现在不饿。” 陆邈邈道:“现在不吃,待会儿饿了怎么办?” 可可嘻嘻笑道:“待会儿剧组有盒饭呢,我蹭剧组的盒饭就好。” 村子里没有酒店,后勤特意雇了一家餐馆供应一日三餐,晚饭会定点送到工作人员的住处。 陆邈邈没有过多纠结,问她:“我们待会儿去一趟超市,你有什么想吃的零食,我给你带回来。” 可可眼睛亮了:“谢谢邈邈姐!我微信发给你,嘿嘿。” 和慕斯秋并肩出门,没走多远,听到路边传来一阵惊呼。 一群孩子大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用方言叽叽喳喳地交流着。 同样听到了外面热闹的说话声,施沅让小助理出去询问情况。 小助理很快回来,道:“他们抓了条蛇,正商量着泡酒呢。” “蛇?” “这种村子里什么都有,还有野猪呢,蛇也会经常爬进人家里,所以后勤才买了很多驱虫药撒在院子周围……” 小助理随口一瞬,施沅却忽然想到一事,转头看向小助理。 被女人诡异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小助理结巴起来:“施、施姐,怎么了吗?” “你这样。”施沅凑到小助理耳边,低声道,“你去找村里的村民,就说……” 随着施沅说出自己的计划,小助理的眼睛越瞪越大,喃喃:“这……这会不会太……危险了些?” 蛇毕竟不是人,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人的情绪,要是陆邈邈被蛇咬死了,她们岂不是要去吃牢饭? 施沅淡淡笑道:“这里不像城市,没有监控,而且陆邈邈也不是笨蛋,见到蛇不会躲吗?放蛇也就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施姐,我觉得还是换个方式……” “换什么方法?”施沅冷冷睨着小助理,沉声道,“你去不去?” 小助理一惊,咬咬牙:“行,我去找人。” 她跟着施沅六年,施沅平时很照顾她,工资开得高,年底还有奖金,现在她有房贷有车贷,不能因为得罪施沅而丢了工作。 …… 吃过晚饭,从超市买了一袋零食,陆邈邈和慕斯秋回到住处。 院子里聚了一群人,张导程副导肖宇和施沅都在,还有随行的编剧,听聊天内容是准备聊剧本。 这种时候,作为女主角的陆邈邈当然不能缺席。 “我晚上有工作,要不你去招待所等我,结束了我去找你?” 村里的街道只有一处招待所,慕斯秋这几天都住在那里。 “咦,邈邈姐回来了?”可可从房间出来,看到陆邈邈后快步走到她面前,问慕斯秋,“斯秋哥,我刚刚发现我们房间的窗户好像出了点问题,你能不能来帮忙看看?” “窗户?”陆邈邈问,“窗户怎么了?” “螺丝松了,关不紧。” 陆邈邈看向慕斯秋:“你会修那玩意儿吗?” 慕斯秋颔首:“你安心工作,我去看看窗户。” 陆邈邈和张导打过招呼,追上慕斯秋:“你等等,我先去换身衣服。” 两人回了房间,可可拿着陆邈邈买回来的瓜子去分给工作人员,又给大家倒了茶水,正要回屋,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 施沅低头喝着茶,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怎么回事?”肖宇最先起身,径自往屋子里走去。 可可阻止不及,追在他身后:“肖老师!等等!” 陆邈邈说了要换衣服,而且女方男朋友在,还有她这个助理跟着,他这个时间闯进去不觉得很失礼吗? 好似没听到可可的阻拦,肖宇径自走到陆邈邈房间门口伸手去推房门。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年轻的男人站在门里,垂眸看着他:“有什么事?” 对方只是很平静地询问着,肖宇却莫名感受到一阵压力,解释:“我刚刚听到陆老师……” 可可趁机挤进房间:“斯秋哥,邈邈姐怎么了?” “没什么。”慕斯秋道,“浴室里进了蛇。” 张导一行人紧随而至。 走在最后的施沅故作惊讶,捂着嘴,低呼:“蛇?那陆老师没事吧?” “没事。” 一心想见陆邈邈的狼狈模样,施沅挤到门边,探头往里看:“是什么样的蛇啊?抓到了吗?” 皱眉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女人,慕斯秋勾了勾嘴角,道:“喏,长这样。” 他抬起背在身后的右手,一条黑色带花纹的蛇正盘在他的小臂上,竖瞳紧盯着施沅,吐了吐信子。 尖尖的脑袋直直凑到她的眼前,定格。 “啊!啊啊啊啊!”女人被陡然逼近的蛇头吓得踉跄往后退,差点摔到地上,还好被程副导扶了一把。 “嗬!”肖宇也被吓了一跳,连连退了两步。 “这蛇有毒。”慕斯秋道,“而且,是有人故意放进房间的。” 他说完,那条蛇很是配合地晃悠着脑袋,好像在附和他的话。 “有人故意放进来?”可可炸了,“哦!我就说窗户怎么突然坏了!我记得下午还是好的!” 原来是有人撬坏窗户往房间里放蛇! 想通这一点,可可一阵后怕。 “这蛇有毒?”张导紧拧着眉头,担忧地问,“邈邈她真的没事?” 慕斯秋道:“只是受了点惊吓。” 男人说着,冰冷的眸子转了一圈,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 有时候,邪恶的人心真的比妖怪更加可怕。 好在,今天有他在这里。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一十五章希望不是她 慕斯秋去检查窗户螺丝,仔细查看过划痕后,男人皱眉,推开窗户一跃而出,果然在窗外看到了陌生的脚印。 目测四十三码鞋,是个男人。 窗户外杂草丛生,脚印沿着墙角延申到拐角,转上大路。 那人摸清楚陆邈邈所在的房间,故意过来破坏窗户的螺丝,难道是个变态跟踪狂? 正想先回房间修好窗户再去追查,房间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 慕斯秋脸色微变:莫非那个变态在房间没有离开? 他走进房间时可以确定里面没有陌生人的气息,那人是怎么瞒过他留在房间的? …… 和慕斯秋一起出门闲逛时,陆邈邈没有化妆。她性子本就随意,平时也是能省一事是一事。 但和张导开会不一样——有外人,还有一个她最讨厌的施沅,哪还能素面朝天的出去呢? 她准备在镜子前画个简单的妆,刚打完底,眼角余光撇到身后的门缝里有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陆邈邈皱了皱眉,回身看向门缝——黑乎乎的门缝后什么也看不到。 她伸手推了下浴室的门,黑色的影子受到惊吓,嗖一下从门后蹿出。 本以为是只大蟑螂,谁知道蹿出来后竟是一条细长的黑蛇。 陆邈邈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后,手忙脚乱地往后躲开。 自认为受到攻击,黑蛇探着脑袋,对准陆邈邈的脚踝就是一口。 它没能咬到陆邈邈,被修长的手指卡住脑袋,从地上拎了起来。 “找死么你?”冰冷的声音里满是不悦,黑蛇被掐得翻滚着身子,缠上男人的小臂。 男人却并不在意越缠越紧的蛇,单手扶着吓得腿软的陆邈邈到床边坐下,温声问道:“没事吧?” 陆邈邈抚着急速起伏的胸口,轻轻摇头:“没、没事。” 她见识过各种妖怪精灵,拍戏的时候也接触过各种奇葩的小动物,独独害怕蛇这种滑溜溜的冷血生物。 这要是换成老鼠蟑螂甚至是野猪,她都能面不改色地一脚上去。 缓过气,陆邈邈扒拉住慕斯秋的手,问道:“你没事吧?那蛇呢?” “没事,它不敢咬我。”慕斯秋这么说着,并没有把抓在手里的黑蛇给女友观摩的意思。 一边安抚着女友,男人掐着蛇脑袋的手指用力,黑蛇嘶嘶两声后,乖乖地松开缠着他胳膊的手。 房间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慕斯秋道:“你先去换衣服,这边我来处理。” 陆邈邈迟疑。 她知道慕斯秋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处理今天的事,又担心他在别人那里受委屈。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陆邈邈道,“后勤买了防蛇虫的药,今天这事可能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摸摸陆邈邈的发顶,慕斯秋低声道,“这蛇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有人故意放进来的?陆邈邈怒了,愤而起身,炸毛:“是谁?查到了我要扒他一层皮!” 看她瞬间斗志昂扬,忘了被惊吓时的恐惧,慕斯秋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温声道:“你去换衣服,这便交给我。” “我……” 他温柔地揉乱她的头发,坚持:“我是你的男友,有些事,本来就该我来解决。” 男友……陆邈邈不再争辩什么,红着脸去浴室继续整理着装去了。 …… 一听慕斯秋说蛇是被人故意放进房间的,施沅的脸色越发惨白,但她仍然保持着面上的淡定,默不作声地退到张导后面。 肖宇看了眼房间的窗户,拧眉道:“慕先生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弄坏窗户放了毒蛇进陆老师的房间?” 肖宇没说一个字,张导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这蛇要真是有人故意放进陆邈邈的房间,那人是怀了什么心思? 水云村医疗设施相对落后,村里只有一个小诊所,发烧输液都要到镇上的医院去,要是陆邈邈不小心被毒蛇咬伤又处理不及时,恐怕会危及性命。 那个放蛇的人是想置陆邈邈于死地么? 慕斯秋道:“我刚刚检查过窗户,螺丝是被人故意撬坏的,窗户外还有脚印,四十三码鞋,是个男人,脚印一深一浅,我猜测,放蛇的那人左腿有伤,行动不利索。” 听了这一系列的线索,张导看向程副导:“老程,你带人去检查一下陆老师窗户外面的鞋印,顺便带人去村子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符合慕先生所说特征的人……” “不用了。”慕斯秋道,“我在水云室有个刑警朋友,刚刚我已经联系过他,他会安排人过来。” 程副导脱口道:“你报警了?” “不然呢?”慕斯秋冷笑,“这可不是恶作剧,这是蓄意谋杀。” 故意撬坏的窗户,男人的脚印,放进房间的毒蛇……的确,若是不报警,没有人能保证那个凶手不进行二次犯罪。 张导点点头:“慕先生说得是,那我们就等警察来处理。” 听到蓄意谋杀四个字,施沅瞳孔陡然缩紧,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从得知毒蛇是被人故意放进房间开始,可可就一直暗中观察着施沅的脸色——整个剧组,和陆邈邈不对付的只有施沅,那第一嫌疑人肯定也是施沅。 看到施沅的小动作,可可故作关切地问道:“施老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随着可可的问话,一群人齐齐转头看向施沅。 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施沅在心里把可可骂了一千遍,嘴角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解释:“就是听说这蛇是故意放进房间的,有点害怕……” 可可:“施老师不用担心,警察很快就来,那个害人的王八蛋肯定很快就会被绳之以法的!” 施沅呵呵干笑两声,迟疑地问道:“慕先生可以确定窗户外留下脚步的人就是放蛇的那人吗?” 慕斯秋看向她,反问:“你想说什么?” “我们来了这么些天,我看这里的村民都很淳朴,感觉不像是会做这种恶毒事情的人,我在想,这蛇会不会是不小心爬进房间……” 可可没好气地说道:“哦,窗户刚被人为损坏,蛇就不小心爬进房间来了——这么巧合的事,说出来施老师你信吗?” 施沅:“……” 浴室里,陆邈邈化好妆,不忘和景织吐槽刚才发生的一切。 女王邈邈:“刚刚我房间爬进来一条蛇,吓死我了,还好有慕斯秋在,不然你可能就要到殡仪馆见我最后一面了。” 小织:“???你们拍摄环境这么艰辛的吗?” 女王邈邈:“不是,慕斯秋说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小织:“!!!哪个王八蛋胆敢害我表姐?!” 陆邈邈被她夸张的措辞逗得噗嗤一笑,打字:“现在没事了,慕斯秋说他会处理好。偷偷告诉你,其实我能猜到是谁,但我没有证据,就很难搞。” 小织:“不会是你们剧组那个女二号吧?” 陆邈邈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景织发了语音过来:“网上都说你们不合,这种事总不会是空穴来风,要真是有人害你,那她就是头号嫌疑人。表姐,要不要我让云沉把她封杀掉?” 施沅是顾氏娱乐旗下的艺人,让云沉跟顾墨年打声招呼,要封杀她不是什么难事。 陆邈邈道:“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说实话,为了这部电影,我也希望不是她。” 第二百一十六章成为你喜欢的人 结束和陆邈邈的聊天,景织啧啧两声,感慨道:“娱乐圈真恐怖,尔虞我诈的,比除妖界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老狐狸还可怕。” 云端集团下有云端娱乐,云沉算是商圈里赫赫有名的大佬,自然也接触过那些顶流的明星们。 他很少在媒体前露面,也从不接受美人帅哥们明里暗里的投怀送抱,反而对圈子里真正的污龊事接触比较少。 不过就算没什么人敢算计到他身上,他也从云放和公司员工的口中听说过各种八卦新闻。 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矩,要在那个圈子生活下去,就要学着接受、适应规矩,并最后成为掌控规矩的那个人。 云沉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听景织感慨,他沉思一瞬,道:“你听说过清丽娱乐吗?” 一听他这语气就是有八卦,景织眼睛亮亮,摇头:“没听说过。” 娱乐圈里,她只关注过陆邈邈,因为陆邈邈长得好看。 云沉道:“清丽娱乐不算大公司,主打男团女团,也就是走爱豆路线,十多年前,清丽娱乐推出过一个男团sa,那个时候国内没有这种类型的男团,所以sa出道即爆火,从而把清丽娱乐引上了正规。” 景织吃了口冰淇凌,追问:“然后呢?” “然后,两年之后,sa的队长跳楼自杀,三个成员对外宣布重度抑郁症,暂时退出团队活动,其余队员后期转演员或者单飞,总之,那个男团爆火两年后,就迅速湮灭了。” “啊。”景织咬着冰淇凌的小勺子,皱眉道,“这可真是……” 顶流男团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公司肯定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sa的粉丝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公司的围脖账号上维权,自然被运营选择性无视了。”云沉道,“在sa之后,是个人都能看出清丽娱乐有问题,但即便如此,仍然有很多年轻的孩子加入清丽的训练营,挤破了脑袋抢那几个出道名额。” 冰淇凌在口齿间融化,有淡淡的香草味蔓延开,景织舔舔嘴唇,叹息道:“可能很多人觉得这是赚钱最快的工作……” “为了赚钱,为了满足自我的虚荣心,为了成为众人的焦点,或者真的热爱那个行业……每个人入圈的理由都不一样,但最终的结果肯定都是希望自己越来越红。”云沉道,“娱乐圈里处处是诱惑,一不小心就可能跨过最后的底线,摔得粉丝碎骨。” “……” “在sa男团解散后,清丽娱乐几乎每年都会有练习生自杀,但因为那些练习生本身没什么名气,背后又有资本运作,所以这些消息一直被压着,没有爆出来。” 景织讶然:“这么可怕的吗?” “三年前,娱乐圈整改,清丽娱乐是重点查处对象,他们公司当时的老总、副总还有好几个大股东都被调查局带走,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啊。”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景织道,“活该。” “所以说啊……” “什么?” 云沉半开玩笑地说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 “我说这个,只是想说……”他正色道,“每个圈子的确有自己的规矩,也有各种擅长阴谋诡计的人喜欢互相算计,但不管走得有多艰难,都不该失了为人的本心和原则。” “呀!”景织单手托腮看着云沉,拖长了语调,调侃道,“没想到,我家云先生会说出这种话……” 反派大boss,原小说里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竟然会说出“遵守本心和原则”这样的话。 “很惊讶?”云沉回视着小姑娘,黑眸里涟涟流光、温软清和,“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不过,我家景小姐是个好孩子,她不喜欢尔虞我诈,也不喜欢阴谋诡计,所以啊,我只能舍弃原来的那个我,努力成为她喜欢的人。” 景织:“……” 她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趁着夜色暧昧的顺势而为,还是发自内心的自白,她也并不想思考这个问题。 女人就是感性的生物。 在听到这席话后,她只是长久地注视着他,努力把心底腾起的感动压回去。 她想:戏本子里都说狐狸精善用美色诱惑人类,但那些诱惑了别人的狐狸精,哪一只不是把自己连身带心都赔了进去? 他家这只也一样。 他聪颖、狡黠、内敛、知人性、懂人心,他经历过这个世界上最险恶的算计,也遭受过最无情的折磨,但最后还是愿意为了某些迟来的善意收敛自己锋利的爪牙,温顺地匍匐在她的脚下,翻出肚皮表示自己的无害。 景织眨眨眼睛,掩饰自己眼底泄露的情绪。 她哑着嗓子笑了声,勾勾手指,示意云沉靠近。 一眼看穿小姑娘的想法,云沉坐到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 “还好我们定了个小包间。”景织絮絮叨叨,毫不犹豫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还好定了包间,要是在大堂里用餐,她岂不是不能像现在这般随心所欲地吻他? …… 警察来的很快,到民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窗户外的脚印和窗户上的指纹进行了采集分析。 慕斯秋陪在陆邈邈身边,女明星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虚弱”地靠在男朋友怀里。 剧组出了这样的事,张导和程副导都睡不着,干脆到小院子里等调查结果。 一看到导演,陆邈邈顿时满血复活,抱着剧本出去了。 “张导,您现在有时间吗?明天下午那场我还有几个点没领悟透,向您请教学习一下。” 张导:“……可以。”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聊聊剧本。 哦,要不是被那个放蛇的王八蛋打乱工作,他们今晚本来也是要聊剧本的。 没一会儿,肖宇也抱着剧本来了。 只有施沅没有露面。 考虑到她拍了一天的戏,很可能累了,张导也没让助理去叫她。 房间里,从窗户的缝隙看到警察进进出出,施沅苍白着脸,咬紧嘴唇。 “施姐,对不起!”小助理站在她身后,哆哆嗦嗦地道歉,“我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我……” “闭嘴!”施沅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你找人不会擦亮眼睛,非要找一个瘸子?这么明显的特征,是怕警察找不到他吗?!” “施姐,我发誓,我找的那人走路很正常,不是瘸子!真的!我发誓!” 施沅阴沉的脸色微微一变,回头看着小助理,挑眉道:“你确定?” “我确定!”小助理哭得眼睛红红,更咽,“之前不是有一群人在路边抓蛇嘛,那条蛇被其中一个大爷带回家泡酒去了,我看那个大爷好像挺懂行,就给了他钱,让他抓条无毒的蛇放进陆邈邈房间吓吓她……我哪敢真找有毒的蛇啊,咬死人可是要偿命的!” “那个大爷不瘸?” “绝对不瘸!健步如飞,可精神了!” “这样啊……”想通其中的联系,施沅施施然一笑,呼出一口气,道,“那就不用担心了——就算警察可以查到什么,我也能把我们的责任推干净。” 毕竟,真正放蛇的那个瘸子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报恩 犯罪嫌疑人有明确的外形特征,警察很快在村子里找到了那个跛脚的男人。 开门的是个老伯,头发花白,双目烁烁,看到警察,他脸色微变,大着嗓门问道:“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民警出示了证件,问道:“大叔,你儿子在家吗?” “在。”老伯挡在门口,警惕地问道,“怎么了吗?” “我们有些话想问他,麻烦您帮我们叫他出来。” “什么话?”老人依然警惕。 民警道:“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麻烦您把您儿子叫出来。” 老伯嗓门比炮仗还响:“我是他爹,有什么事你们问我好了!” 民警:“……”看来讲道理是没用了。 让两个同事把老人架着胳膊带到一遍,其他人进去将老伯跛脚的儿子带走了。 …… 这次在村里拍戏的是国际知名导演,参演的也都是国内一线明星,电影成功上映后,对水云村乃至整个水云市都有宣传作用,因而水云市当地部门对这次电影拍摄也比较重视。 片场出现恶劣的恶意伤人时间,接管案件的警员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要求尽快破案。 然而,在有指纹和脚印佐证的情况下,嫌疑人却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做过。 “窗户是我撬开的,但我没放蛇,我和她无冤无仇,我有病啊放蛇进去咬她?” “你没放蛇,你弄坏窗户有什么目的?” “我就想看看大明星是什么样子。”中年男人露出一个猥琐的笑,看着问话的民警,一脸“你懂的”表情,“那个女明星长得漂亮,腰细腿长的,我就想看看……” 被这人的厚颜无耻震惊,问话的民警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不知该骂他法律意识淡薄,还是该骂他不要脸。 在庭院里和演员说戏的张导很快得到消息,在娱乐圈里闯荡这么多年,张导一听便知道男人在说谎。 可是直觉他说谎没用,因为他找的借口天衣无缝。 如果嫌疑人是故意放毒蛇进房间,那就是故意杀人,虽然未遂,但也是犯罪,要吃官司坐大牢的。 可如果只是偷看,最多算是违法,拘留几日罚点钱就可以放出来了。 民宿周围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证人,嫌疑人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偷窥,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张导气恼地扔下剧本,起身在庭院里转圈,走了两圈,停下,看向程副导:“让后勤买几个监控——我们住的几间民房周围都给我装上监控,不许留死角!” 程副导连连点头:“哎哎,我这就给老陈打电话。” 陆邈邈也猜到结果,她沉着脸,看向施沅房间的窗户。 女人冰冷的视线直直投射过来,明明隔着窗户,小助理却有种被人一眼看透的错觉。 她连忙放下扯开一条缝隙的窗帘,小声道:“施姐,没想到那人还算有脑子,竟然能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呵,穷山恶水出刁民。”施沅冷笑,“人家可不傻,被骂两声变态,又能拿钱,又不用坐牢,多舒服。” 小助理点点头,道:“既然没什么事了,施姐,你要不要出去和张导打声招呼?” “出去?” “毕竟张导在讲戏,你明天不是还有一场很重要的戏吗?”小助理道,“你待会出去,就说自己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 不等小助理说完,施沅拿过剧本,没好气地说道:“明天那场戏是和陆邈邈一起,我可不能被她小看!” 要不是因为要和陆邈邈较劲,这个点她才不要出去和一群大老爷们说戏呢! …… 施沅画了个淡妆,喷好防蚊水,抱着剧本出门,一抬头,正好看到慕斯秋从对面的房间出来。 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不慌不忙地移开了。 “慕先生。”心情大好,施沅主动和对手的男朋友打招呼,“听说警局那边结果出来了,你要去看看么?” 这话明里暗里带了些个人情绪的洋洋得意。 慕斯秋脚步一顿,转头看她,挑眉:“你在挑衅我?” 本来不确定放蛇的事和这女人有没有关联,现在她这说话的语气,等于不打自招。 就是在挑衅你,不,在嘲笑你!施沅微微笑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她绕过慕斯秋先一步出门,路过男人时还轻轻哼起了歌。 小助理跟在施沅身后,不忘抬起下巴,重重哼一声。 慕斯秋:“……”这女人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摆脱麻烦了,是么? 用了小助理提供的借口成功骗过了张导,施沅在陆邈邈身边坐下,温声道:“邈邈姐,你别太生气,还是把重心放在工作上,别被那种刁民影响了工作。” 这话真是茶味十足!陆邈邈淡淡瞥她一眼,正要开口,肩膀被人按住。 她回头看清来人,堵在胸口的郁闷之气瞬间化为云散。 “慕斯秋。”她仰头看着他,“你把那条蛇放生了?” “没。”慕斯秋移开左臂和盘在他小臂上探头探脑的蛇,道,“刚把你房间窗户修好了,顺便在窗户上放了些东西——这蛇我出门的时候顺便放生。” 不知道他在窗户上放了什么,想来是保护她安全的东西,陆邈邈没有追问,只是勾住他的手指,皱眉:“你要去招待所了?” “不,我先去一趟警察局。” 男人话音刚落,后勤的陈工领了三个人进来——年轻的父母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陈工道:“张导,程副导,这三位说是来感谢陆老师和陆老师男朋友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陆邈邈起身看过去。 年轻的妈妈一眼看到陆邈邈,忙把手里拎着的米酒和土鸡蛋送到她面前,感激地说道:“陆小姐,今天下午真是太谢谢您了,这是我们家一点心意,还请您不要嫌弃。” “您是……”没想起热情的女士是谁,陆邈邈脑子有些懵。 “陆姐姐!是我是我!”小孩比大人活泼,和陆邈邈打过招呼后,他又转向慕斯秋,“大哥哥,谢谢你把我从水里救起来,医生说我没事,我已经出院啦!” 陆邈邈这才认出那孩子是慕斯秋从水妖嘴里抢回来的娃娃。 “救人是应该的,不用这么客气,这些东西我不能要,我……” “不不不,陆老师,您一定要收下,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这米酒是我自己酿的,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不像城里的鸡吃饲料,我家的鸡吃的玉米谷子长大的,鸡蛋也好。” “可是……” “陆老师您一定要收下!” 两人推来推去的时候,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张导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 孩子爸明显是个话少的,见老婆在那里和恩人客气,只能自己硬着头皮,用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下午我家娃儿去湖里闹,脚抽筋呛水,多亏陆小姐和慕先生在,把娃给救起来了。” 一众人想起傍晚陆邈邈回来时浑身湿哒哒的可怜模样,顿时恍然。 推脱不了,陆邈邈收下了女人递过来的篮子,顺手递给慕斯秋,就听到孩子妈惊呼一声,道:“慕先生,你手上的那是七步倒,有毒的!” 七步倒?什么玩意儿?以张导为首的一众人疑惑地看过去,就见那姑娘正盯着慕斯秋胳膊上缠着的小黑蛇。 哦,原来七步倒是说这蛇。 慕斯秋抬手:“你认识这个?” “认识认识,这是我们山上的蛇,可凶咯,不过平时很少在村子里看见……”女人说着,忽然想起什么,道,“今天刘伯家的刘巍才从山上抓了一条下来,和这条长得一模一样!” 蛇可不都长一样? 女人说完,还回头问自己男人:“孩儿他爸,你看看,是不是这条!” 第二百一十八章翻个身 被老婆拉到人前,男人尴尬地看向慕斯秋手臂上的黑色小蛇,抿唇不语。 孩子妈还在追问:“你看仔细点,是不是这条?” 慕斯秋问道:“你说的那个刘巍,是不是左脚有点跛?” “是是!就是他!”女人用力点头,“那混世魔王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赌,欠了很多钱,听说腿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讨债的打断的!” 慕斯秋沉吟一瞬,又问:“你们还记得什么时候见他抓蛇的吗?” “就我们带娃从诊所回来的时候,天将将黑。”女人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七步倒很少出现在村子里,我当时觉得奇怪,就多问了两句,所以记得很清楚。” 慕斯秋把蛇递到男人面前,严肃道:“麻烦你认真看一下,是不是这条蛇。” 被一群人围观,小黑蛇缩着脖子,恨不得钻到慕斯秋的衬衣袖子里去。 看出它的意图,陆邈邈麻利捏住它的脖子,怒:“你想干嘛?” 面对意图不轨的蛇,她瞬间忘了害怕,恨不得把盘在男朋友胳膊上的小东西拎起来打个结扔出去。 险些被女人掐断气,小黑蛇张着嘴,吐吐信子,不敢妄动。 “陆小姐……”女人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这蛇有毒……” 陆邈邈安慰她:“没事,它被我男朋友教训了一顿,现在不敢咬人。” 女人诧异:“慕先生还会训蛇呢?!” 她问出口,其他人才惊觉这个号称“七步倒”的恐怖小东西在男人手里过于乖巧了。 孩子爸盯着蛇看了一会儿,迟疑地说道:“长得是差不多,我记得刘巍抓的那条肚子上有青纹,很少见的。” 慕斯秋冷声:“翻个身。” 小黑蛇憋屈地翻了个身,肚皮朝上。 漂亮的青色花纹展露在众人眼前。 男人确定了:“就是这条!” 不过,“慕先生,这蛇能听懂你说话啊?” 慕斯秋面不改色地编瞎话:“以前无聊,学过些驯兽的技能。” …… 得了确定的消息,慕斯秋拜托男人随他一起去警局作个证。 送走那对母子后,陆邈邈回到庭院,只见一众人瞪大眼睛看着她。 陆邈邈:“……” 张导最先开口:“邈邈啊,你那男朋友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说驯兽,那只能诓诓这犄角旮旯地没见过世面的村民。 再厉害的驯兽师也不可能只用一两个小时就让野生动物听懂他说话。 知道他们心里的怀疑,陆邈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是这样的,我男朋友天赋异禀,从出生起就能听懂各种小动物的声音,就和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一样,很受小动物的喜欢和信任……” “停!”一听就知道她在鬼扯,张导抬手打断她的胡说八道,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继续看剧本。” 陆邈邈:“……”我说的你们不信,那你们为什么还要问呢? 可可凑到陆邈邈身边,小声道:“邈邈姐,看不出来啊,慕老师真厉害……” 陆邈邈:“那是!你不看看你邈邈姐我有多优秀。” 可可:“……” …… 有人作证,刘巍扛不住警察的问讯,很快就招了。 吃到惊天大瓜的警察同志火速上门来把施沅和其小助理一起带走。 “那个刘巍是个赌徒,听他交代,本来施沅的助理找的是他爸爸,想弄条无毒的蛇吓唬吓唬陆小姐,他在一旁偷听到以后,就盘算着从其中捞点好处。 “他弄了条有毒的七步倒,计划这蛇要是咬死人,不管死的是谁,买凶杀人的是施沅,他握着施沅助理的转账记录,也就等于握着施沅的把柄。 “他打好算盘,要是被发现,就死不承认蛇是他放的,要是没被发现,就以这件事为要挟,傍一个长期提款机。” 听了警察同志的说法,张导一行人只觉得惊掉了下巴。 这叫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施沅想恶心陆邈邈,谁知她以为出钱买到的打手早就在心里算计着,准备咬下她一块肉。 “这……”程副导只觉得自己在听故事,“这施沅和邈邈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啊,有必要弄条蛇吓唬她……吗?” 张导的眉头狠狠拧在一起,摸出一根烟点上,半晌没接话。 慕斯秋还没回来,陆邈邈起身道:“张导,程导,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知道她心里难受——任谁听说自己成为别人的算计对象,都不会觉得开心——张导吐出烟,温声道:“嗯,你好好休息,别多想,这事我会处理好。” “谢谢张导。” 陆邈邈走了,肖宇也找了个借口回自己的房间。 程副导揉着眉心,头疼:“说到底,施沅这事最多算恶作剧,故意杀人的是那个刘巍,这事儿警察撑死了教训她两句就会把人放回来。” “嗯。” “你想怎么办?这施沅可是顾氏集团的叶总特意送进来的,我们总不能为了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把人赶出去……”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张导冷静地说道,“这次不处理,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时不时这么闹一次,这电影还怎么拍?再说,她这次放无毒的蛇,没得到教训,下次就敢放有毒的……大不了顾氏的投资我不要了。” 他这么说,分明铁了心。 程副导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做完笔录后,慕斯秋从警察局出来,先把帮忙的村民送回家,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只身去了后山。 闻到清新的山林的气息,小黑蛇从他外套的口袋里探出头,深吸一口气,嚷嚷:“总算回来了呜呜呜还以为要死在人类村子里呢!” 他最近霉运连连,先是渡劫不成被天雷劈中,一下把他打回了原形。紧接着遇到来山上寻蛇的刘巍,被他抓到人类的村子里。好不容易找到了逃跑的机会,又被除妖师抓了个正着。 哎哟,回到深山以后他得去拜拜土地爷去去晦气! 山林深处,密不透光。 慕斯秋停下脚步,把小黑蛇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树枝上。 “前面就是深林岩,我不方便进去,你自己回去吧。” 深林岩往里,是妖怪的世界,人类禁止踏足。 小黑蛇摇头晃脑:“这次多谢你了,我回去会求山神大人保佑你的。” 慕斯秋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道:“以后别再被人类抓到,下次可就没今天这样的好运了。” “等我修为恢复,哪个人类敢抓我,我就……” 慕斯秋冷冷看他。 小黑蛇一缩脑袋,改口:“我就溜之大吉!” 除妖师冷如玄冰的目光柔和了些,小黑蛇欢快地甩甩尾巴:“我回去了,除妖师,你保重。” 第二百一十九章可以帮忙 回到房间后,陆邈邈坐在床边继续看剧本。 水月这个角色的成长线非常明显,电影时间短,她必须通过言语和微表情的改变来缓和这种成长的蜕变给观众带来的突兀感。 张导也说了,这个角色值得好好推敲。 男主角出去跑宣传了,明天下午是她和施沅的对手戏,以及好几场群像戏,已经在生活上被那个臭女人算计,可不得在专业上找回场子? 等明天上戏的时候,她把施沅按在地上摩擦一顿,那个蠢女人才会知道算计她有什么下场。 可可打完电话回来,看到陆邈邈坐在床上看剧本,她本就委屈的神色愈发难堪,撇撇嘴,险些哭出来。 “邈邈姐。” “嗯?”陆邈邈抬头看她,正好看到女孩的兔子眼,“怎么了?” 她放下剧本,抽了张纸巾递给自家小助理。 “你不是去跟邹姐打电话汇报情况去了吗?邹姐骂你了?” 可可吸吸鼻子,说道:“邹姐说,这件事很可能就这么算了。” “哦?”可可才去汇报进展,邹姐那边就接到消息了? “邹姐说,顾氏娱乐的叶总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让我们私了,别把事情闹大……顾氏集团是这部电影的第一投资方,邹姐不想得罪那个叶总,怕顾氏集团为难你……” 有钱就是爸爸,投资人就是祖宗。 娱乐圈里的明星要怎么走,还不是看金主爸爸们怎么安排——粉丝再多的明星,得罪投资人,被封杀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邹鑫是个聪明人,和那个叶总客气两句后便摸清了他的意思。 她没有明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明确拒绝私下里和解,只说自己还不清楚情况,要先找艺人了解后再给出回复。 当然,她虽没有直接答应,但话里的倾向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叶总笑里藏刀地客套了两句,说等她电话。 刚好,邹鑫挂断电话后,可可打了电话过来。 得知前因后果,陆邈邈恍然大悟:“我就说施沅这么嚣张,背后资本肯定厉害,原来是顾氏集团。” 只不过,叶总?哪个叶总?顾家的亲戚?她以前也没听陆迢提起过啊。 不过能让邹鑫衡量以后做出息事宁人的决定,这个叶总在圈子里肯定还是有点分量的。 看来是个低调的大佬。 可可眨巴着红眼睛,又气又急:“邈邈姐,难道就这样便宜施沅了吗?这可不是毛毛虫小蟑螂之类的东西!” 就算施沅最初的意思是弄条没毒的蛇吓唬陆邈邈,可这种想法已经很可怕了。 这次私底下解决,下次还不知道施沅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 “看邹姐咯。”摸摸小助理的头发,陆邈邈道,“别哭了,我们在这里着急没用,最后还是要看张导的意思。” 如果张导决定不追究,她们再生气也没用。 “邈邈姐。”可可气呼呼,“那个施沅不就是有个靠山嘛,你也可以……” 她想:陆邈邈可是标准的富二代,背后的关系肯定比施沅硬。不管怎么样,这次绝对要给施沅一个教训! 没等可可说完,陆邈邈笑了笑,无奈道:“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惊动家里人。” 要是找景织,景织肯定能帮着解决,但这种事……没有让家里人知道的必要。 “放心,可可,不管张导怎么处理,我都能给你找回场子,保证你以后不被施沅的小助理欺负!” “邈邈姐!”可可气得跺脚,“她能欺负我什么呀?我就是担心你!我……” “好啦好啦,我知道,可可是担心我。”陆邈邈再次摸摸她的发顶,道,“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洗洗,我们早点休息。” 可可嗯一声:“邈邈姐,你洗了吗?” “嗯,我不急,我等慕斯秋回来。” “哦~”慕斯秋去警局处理刘巍的事还没回来,邈邈姐肯定担心着呢。 …… 施沅回来时,在院子门口遇到了放蛇归来的慕斯秋。 出警局后,她给背后的金主爸爸打过电话,叶总答应帮她解决——那个狗男人年纪可以当她爸爸,平时各种毛病一大堆,但还算守信用,答应她的事都做到了。 比如,张导电影的女二号。 这一次,叶总也答应帮她解决,保证让张导和陆邈邈都不追究。 得了这个承诺,施沅见到慕斯秋丝毫不觉得心虚。 女人撩拨了下头发,一脸嫌弃地别开脸,和身后跟着的小助理说道:“这次回去可得好好洗洗,去去晦气——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就这么倒霉,想来啊,肯定是被某个扫把星瘟了。” 有人撑腰,小助理不似在警局时的战战兢兢。她仰起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施姐,你说得对,回去得找个火盆跨一下。” 两人一人一句,等着看男人知道真相又无能为力的气急败坏。 慕斯秋波澜不惊:“你们不进去的话,可以别挡在门口吗?” 施沅:“……” 小助理:“……” 男人绕过两人进门去了,不忘补充道:“这么大两块肉挡在门口让别人怎么走?以为谁都和我一样瘦么?” 施沅:“……他是不是在骂我们?” 小助理猛点头:“就是!” 这野男人看起来傻不拉几的,没想到嘴巴挺毒。 …… 接到云放发过来的邮件,云沉挑了挑眉,合上笔记本电脑,转向趴在床上打游戏的景织。 女孩趴在床上,双腿随着游戏音乐有节奏的晃悠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灵巧的滑动,不放过任何一个掉落的泡泡。 云沉往她身边挪近,等她顺利通关,他把笔记本电脑摆到她面前:“云放给我发了封邮件,和陆邈邈有关的,你要看吗?” 你电脑都合上了,我看什么?景织坐起身,一脸乖巧:“不看,你说。” 把未婚妻的注意力从游戏转移到自己身上,云沉满意地勾起嘴角,道:“陆邈邈遇到了点麻烦。” “蛇吗?” “不是。施沅,就是安排人往陆邈邈房间放蛇的那个女演员,是顾氏娱乐叶常明的人。” “这个人很厉害?” “算是顾氏娱乐现在的当家人之一。他给陆邈邈的经纪人打了电话,威胁她和解。” “哟?”景织很会抓关键,“顾氏娱乐不是顾氏集团下面的子公司吗?这个叶什么的比顾墨年还厉害?” 云沉露出了自己的大尾巴:“不如——所以啊,景小姐要是想要我帮忙,我可以给顾墨年打声招呼。” 看着狐狸精身后疯狂摇摆的蓬松大尾巴,景织眯眼:“云先生,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二百二十章这人怎么还不走 狐狸先生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过他自认为情侣之间,多增添一点小情趣无伤大雅。 这种话心里想想可以,让他说,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狐狸先生摇着尾巴,和未婚妻绕弯子:“景小姐,请不要恶意揣测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我……” “你,大尾巴狐狸。”一根手指戳戳男人的胸膛,景织笑眯眯地说道,“满肚子坏水。” 云沉抓住她的手指,为自己正名:“小景,在神话故事里,狐狸都是深情的代表,你不知道吗?” 景织失笑:“那在志怪故事里,狐狸还是出卖色相迷惑人心的小妖精呢——你看,我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宝贝~” 云沉:“……” 他红着耳垂,哼哼唧唧半天没说出话来。 和狐狸先生的情话决战,景织单方面宣布自己获得胜利。 最终,狐狸先生憋在心里的小算盘没能得逞,不过因了浴室那极有情调的磨砂玻璃,他毫无意外地狠狠体验了一把情侣酒店的快乐。 结束鸳鸯戏水后,景织泡了个澡,打着哈欠爬进被子。 狐狸先生直挺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睫毛颤颤,装睡。 雪白的耳朵偶尔抖两下,景织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染着粉的耳朵尖尖。 刷! 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抖动的耳朵瞬间拉成飞机耳。 景织:“……”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蹭到云沉身边,小声道,“却言。” 云沉装睡。 感觉到被子下毛茸茸的尾巴正在轻轻扫着她的小腿,景织干脆抓住他的尾巴,一路摸索到尾巴根:“大尾巴狐狸,我知道你没睡着。” 温软的手指贴上来,云沉颤了颤,被迫睁开眼睛,哑声:“这么晚了还不睡。” 景织松开他的尾巴,抱住他的腰,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是不是生气啦?” 云沉红着脸,装听不懂:“生气什么?” “在浴室的时候,我让你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 现在这样的状态,指保留狐狸尾巴和耳朵的人形状态。 “没有。”收紧胳膊搂住景织,云沉道,“你喜欢最重要。” “那不行。”景织认真道,“这种事情要追求双向的快乐,你不喜欢,下次我就……” “我没有不喜欢。”云沉的耳朵更红,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我只是……害羞。” 说完,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 看出来了。明确得知他的喜好,景织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身上,满意地说道:“没关系,多试几次你就不会害羞了~” 狐狸先生:“……嗯。” 沉溺于美色的景织直接把云沉提到的陆邈邈的危机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一觉睡醒,她陡然想起被自己抛在脑后的表姐,连忙把给陆邈邈发了条消息,询问事件最新进展。 “已经解决了。”陆邈邈回,“小表妹,听你这声音,刚睡醒啊?” 景织回了一个笑脸表情。 陆邈邈:“啧啧,夜夜笙歌起,君王不早朝啊。” 织织复织织:“哪有这么夸张【笑哭】” 陆邈邈发语音:“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都要去喝下午茶咯!” 景织:“……”很晚了吗? 她看手机上的时间:嗯?都下午一点钟了?! 景织揉着乱糟糟地头发坐起身,发现了一件更加糟糕的事:云沉不见了。 “事情解决了就好,表姐,我这边有点事,先不和你说啦!” 陆邈邈:“……”您这不是刚起床吗?能有什么事?莫不是发现你未婚夫不见了? …… 施沅回来后,张导让她回房休息,没有多说什么。 见张导这个反应,施沅更加肯定叶常明帮自己解决了一切,所以在第二天听说张导要更换女演员后,她整个人都懵了。 “张导,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短暂的失神后,女人豁然起身,声音尖利地吼道,“你要换掉我?” “嗯。”张导很淡定,“我已经让老程重新选清云这个角色了,你收拾一下行礼,把房间空出来。” “张导,昨天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不想得罪导演,施沅深吸一口气,放软声音,央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张导,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打断女人的争辩,张导沉声道,“进组之前,我给你们提过哪些要求,你还记得吗?我当时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他说,不要把私人恩怨和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不要因为个人原因影响剧组的进度,不能…… 他还说过,一旦有人违反这些规定,情节严重,他会直接更换演员。 施沅:“……” 看着女人不停变化的脸色,张导冷声道:“你记得,你只是没放在心上,因为你觉得我只是说一说,并不会当真——施沅,你要是能把你的小聪明放十分之一在工作上,也不至于每场戏都被我骂哭。” 知道再说无益,施沅也不多做争辩,起身回房间。 走出临时会议室,肖宇等在门口,看到她,他露出尴尬的神色,道:“我来喊张导吃早饭。” 说着,不远处陆邈邈和慕斯秋一起过来了。 施沅直接无视了肖宇,冷冷盯着陆邈邈,狠声道:“你以为有张导给你撑腰,就能赶走我?我告诉你,陆邈邈,只要我自己不想走,这个剧组没有人能赶我走!” 不过是再给叶常明打个电话撒个娇的事,她就不信这些大导演会跟钱过不去! 放完狠话,施沅准备回房间给情人打电话诉苦。 “你等等。”慕斯秋疑惑地叫住一脸凶狠的施沅,问道,“你是哪个公司的?” 不会是云端娱乐吧?云沉下面的人眼光差成这样,他下次见面可要不留情面地嘲笑他了。 施沅怒:“关你什么事?!” 陆邈邈小声告状:“顾氏娱乐呀。” 慕斯秋:“哦。”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你好?” “我是慕斯秋。” “慕先生?”对面的人很客气,“是协会有什么……” “我找徐姊璇。” “夫人在开会,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你们顾氏娱乐下面有个艺人,叫……”想了想,慕斯秋不确定,“施沅?” 完全没什么印象,助理脱口道:“您是想……”潜规则么? “她得罪我了,我要把她从正在拍的电影剧组赶出去。” 一个小明星怎么会惹到这位无欲无求的除妖师?助理震惊:“方便问一下,施沅小姐做了什么吗?” 慕斯秋语气阴沉:“她找人放蛇咬我女朋友。” 女、女朋友?! 助理直接惊掉了下巴,也不敢多问,连声道:“我明白了,慕先生,我这就去处理,保证让您满意。” “嗯,多谢。” “您太客气了!” 挂断电话,慕斯秋看向呆滞的施沅,挑了挑眉表示疑惑——电话也听完了,这人怎么还不走? 第二百二十一章逆时镜 顾氏集团现在由顾墨年当家做主,很少有人知道徐姊璇是谁,所以直到慕斯秋挂断电话,施沅仍然觉得这个男人在装腔作势。 经纪人说过,这个男人不是圈子里的,他去哪里认识能干涉顾氏娱乐决策的人? 不过,她仅存的一点幻想,在接到经纪人的电话后,被彻底打破。 “现在收拾东西,回来吧。”经纪人的声音透着无奈,“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不想身败名裂就别再和陆邈邈纠缠,知道吗?” “为什么?”施沅不解,用力握紧手机,“叶总他……” “别再指望什么叶总日总了!是集团那边的董事打电话过来下的命令,你要是不怕被封杀,就尽管在那里胡闹!” 经纪人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集团公司的董事?那个什么徐姊璇吗? 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施沅咬咬牙,再次拨通叶常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秒,被接通。 “喂?”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你是哪位?” 施沅一愣,没有立刻出声。 “叶总~”女人扬声道,“你的电话……” 熟悉的男声靠近话筒,笑问:“是谁啊,宝贝?” “不知道。他没说话。” “那就不管他,说好了今天陪你过生日的,谁也别想打扰我们。” “哎呀,你快接电话,说不定是工作上的急事呢?” “这是我的私人手机,没公司同事知道的~来,宝贝,给我亲一个。” “讨厌……” 电话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夹杂着男人油腻的调笑和女人甜腻的娇嗔。 施沅握紧手机,只觉得胃里翻涌出酸水,让她恶心得想吐。 她还记得上次和叶常明出去约会时,那个老男人口口声声说私人电话只给了她一个,还说什么她是他心里无可替代的宝贝…… 早就知道像叶常明这种人不会只在池塘里养一条鱼,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和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 她年轻,漂亮,还有人气,在一众想潜规则她的人中选择了他,他该感到荣幸,更要好好珍惜。 ——她自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 结果,事实通过电话打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所有女人在他口里都是宝贝,都是无可替代,都经历着同样的套路…… 她不过是那种老男人鱼塘里的一条鱼! “呕!”女人冲到卫生间,干呕着,恨不得把脑子一并呕出去。 …… 送走施沅的当天下午,慕斯秋接到了莫相忘的消息,让他去一趟北御。 “又是北御?”慕斯秋表示疑惑,“北御有云家,我去做什么?” 北御有云家,这么多年来,很少需要协会插手管理。 怎么,短短两个月,忽然冒出好几件麻烦事。 “听说过逆时镜吗?” “你是说传说里那个可以反转空间逆流时间的镜子?” “嗯。”莫相忘道,“北御出现了逆时镜的踪迹,这种可以干涉时空秩序的法器必须尽快回收。” “好。”慕斯秋偏头看了眼不远处拍戏的女友,道,“我今天下午飞北御。” “我让云沉配合你,一定要尽快将逆时镜带回总部。” “知道了。” …… 逆时镜。 远在昭阳市的云沉同一时间接到了灵器现世的消息。 男人避开睡得流口水的景织,小心翼翼地把被她抱着的大尾巴抽出来,披上睡袍,悄然离开房间。 秋微在套间的客厅等着,看到他出来,她颔首:“主人,确定是逆时镜,现在要回北御吗?” 在传说里封印千年的逆时镜竟然在北御现世,这个消息一旦传出,会在除妖界掀起怎样的动荡,秋微不知道,她也没有想过。 她唯一所想是,有了逆时镜,主人可以回溯千年时光,救回被熵茵陷害的景姑娘,阻止景家的灭门惨剧。 改变那段过去,主人便不用在时间岁月里浮沉千年,得不到解脱。 “不急。”云沉道,“千年灵器,就算吐了点灵力出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找到。” “可是,协会那边得到消息,已经安排除妖师来北御,还要求云家给与配合。” “来的是谁?” “慕先生。” “那更不用担心了。”云沉勾唇笑了笑,“陆邈邈的男朋友。”景织未来的表姐夫。 就目前相处来看,那个男人是个聪明人,知晓为人处世的分寸和底线。 “通知彧宿,让他盯紧白莫问的动向。” 既然莫相忘得到了消息,那同在协会的白莫问肯定也能知道逆时镜现世。 她会怎么做?更准确地说,是躲在她身后的熵茵会怎么做? …… 同一时间,云家白楼的守护结界发出一阵一阵激烈的震颤,金色的光华明明灭灭,偶尔能听到紧闭的大门里传出的愤怒的嘶吼。 那只被红莲业火焚灼的九尾狐又开始不安分了。 守在门外的两只式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戒备。 主人交代过,九尾狐阴险狡诈,即使有红莲阵法和守护结界封印着,他们也要小心对待。 …… 火焰吞没着她的身体,焚灼着她的灵魂,可聚灵石和回溯之法又将她被烧毁的肉体灵识重聚,继续承受业火的焚灼。 八条尾巴的狐狸趴在棺椁底部,全身被烧得焦黑,灵体脱离肉身四散逃逸,却又被聚灵石压迫。 焦黑的身体重新长出干净柔软的白毛,破损的皮肤也恢复如初,只有染血的瞳孔依然是骇人的红色。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却言! 却言! 一声声凄厉似鬼哭的嚎叫回荡在白楼内部。 扣着水晶棺椁的金色锁链受到来自棺椁内部的撞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却言!我不会放过你! 等我找到逆时镜,回到千年前,我必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 “逆时镜……”白莫问看着地图上的定位,沉吟。 墨语低声道:“老大,这……可靠吗?” 只存在于传说里的灵器,却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人间,是陷阱还是意外? 白莫问道:“是真是假,还要试过才能知道。” “那些除妖师现在在怀疑您的身份。”墨语道,“若是您现在擦手逆时镜的调查,恐怕会暴露身份。” 合上地图,白莫问冷笑道:“若是能拿到逆时镜,暴露身份也无所谓了。况且,云沉他们已经查到福利院,我身份暴露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只要能拿到逆时镜,她就可以回到过去,改变那个人的命运。 她可以救下自己在意的人,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至于其它,她根本不在乎。 第二百二十二章 白莫问的真实身份 一觉睡醒,发现毛茸茸不见踪影,景织坐在床上发呆。 一片寂静中,隐约可以听见门外传来的说话声。 景织光着脚走到门口,拉开门探头看向客厅。 客厅里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她。 云沉挑眉:“醒了?” 秋微弯了弯腰,恭敬地唤道:“夫人。” 景织扒扒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脸懵懂地说道:“你们谈工作吗?继续,我再回去睡会儿。” 她关门回到房间,重新躺到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觉睡太久了,景织躺下后,肚子开始疯狂抗议,提醒她该吃饭了。 翻来覆去滚了两圈,景织拿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这么热的天气,不想出门,只想屯在酒店长蘑菇。 客厅里,秋微汇报完工作,领了新的命令离开酒店。 云沉先和云溪联系确定了一遍岛上的情况,这才起身理了理衣服,走进房间。 景织抱着枕头缩在床上,听到动静,她抬头看了眼进来的人。 发现女生恹恹的情绪,云沉坐到床边,伸手摸她的额头,问道:“不舒服吗?” 景织摇头,挤出一个字:“饿。” 看她小脸微白,头发蓬乱,云沉轻轻勾起嘴角,清了清嗓子,道:“起床,我们就去吃饭?” “不要。”景织爬到他腿上趴着,不愿意下床,“我点了外卖。” 没有勉强她,云沉帮她梳理着蓬乱的头发,直到青丝柔顺地披散在女孩的肩背上,他摸摸她的发顶,问道:“小景,听说过逆时镜吗?” “在云家藏书楼的哪本书里见过,有点印象。” “逆时镜可能要现世了。” “啊?”景织惊了,“那玩意儿不是传说吗?” “有因才有果,所有的传说自然也是有原型的——既然能被记录在册,我想这逆时镜就算没有传言里那般厉害,肯定也是不容小觑的灵器。” 逆时镜,传说里可以逆转时间的灵器。 她对于逆时镜所有的了解,都源于云家藏书楼的藏书记录。 据说这逆时镜是千年前的一位散仙云游天下后,集各种奇石打磨烧制而成。 那位散仙尤其擅长时间类的术式,经过漫长的游历,他厌倦了人世间的纷争,便于是将自己的灵力和术式全部注入这逆时镜中,又把镜子封印在凡人不可入的不周山,这才乘风而去,再没有回过人间。 当然,这个故事只是传说,甚至在后来的记录中,逆时镜是否真实存在都要画上一个问号。 现在,这个没有任何人见过的镜子,突然间现世了? 景织稍作思量,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回北御。”云沉道,“巡查者在北御感应到逆时镜的灵力波动——那个镜子在北御出现了。” 在北御,云家本家的所在地。 巧合?还是陷阱? “找到逆时镜以后,你想做什么?”他是不是想利用逆时镜回到千年前,扭转那段过去? 云沉想了想:“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不过协会已经得到相关的消息,白莫问那边肯定很快会有所行动,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找到那面镜子。” 说的也是。 景织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 在她抬手的瞬间,云沉轻轻戳了戳她的腰。 “干嘛!”景织猛得放下手,抱住自己,警惕地问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云先生!” 这家伙肯定是在报复她昨晚对他所做的一切。 小姑娘的腰纤细柔软,盈盈一握,他不由想起昨晚她缠在他身上时…… 云沉没说话,默默红了耳朵。 景织盯着他看了会儿,哼哼道:“等我先去刷牙洗脸。” 他疑惑:“嗯?” “然后吃中饭,回北御!” 马上到了开学时,的确要快点赶回北御,报道第一天就缺勤会给辅导员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可是要拿奖学金的乖乖生。 景织去洗漱时,云沉接到了云欢的电话。 “先生,那具多余骸骨的真实身份已经比对出来了。” “哦?这么快?”云沉道,“是谁?陆珊珊吗?” “不是。”云欢道,“是一个叫白玲玲的小姑娘。但是据院长所说,这个白玲玲当时被她的叔叔借走了,是院长亲自送她上车,看着车子离开的。” “白玲玲……”福利院里的那具骸骨属于白玲玲,那现在协会里的白莫问是谁? “警察根据当年留下的收养人信息打电话过去,电话是个空号,他们也在系统里查了那个收养人,发现系统里根本没有那个人的身份信息。” 二十多年前的收养手续并不完善,院里也没有时间组织回访,后来福利院被拆迁,更没有人记得被收养的小女孩了。 “先生,如果当年接走白玲玲的不是她的叔叔,那个人接走孩子,杀了以后又把人埋到福利院的后院,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还存在暴露的风险。 “接下来就是警察的工作了。”云沉道,“这两天辛苦你了,这件事到此为此。” 接下来的调查的确不是他们分内的事,云欢没有多想,客气了两句后挂断电话。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云沉默然坐着。 福利院里的尸体是白玲玲,就像景织所说,当初白家从福利院接走的人根本不是白玲玲。 那白家接走的孩子是谁?为什么那个孩子和白玲玲长得一模一样?她又为什么要冒充白玲玲?还有失踪的陆珊珊去了哪里?也和白玲玲一样,变成了某块土地下的白骨了吗? 当所有的问题放在一起,最终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白玲玲死了,死在了福利院,自始至终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土地。 跟着白家叔父一起回白家,改名为白莫问的女人,是老院长口中失踪多年的陆珊珊。 不知她用什么方法改变了外貌,顶替了白玲玲的身份,成功步入除妖师的行业,并且凭着自己的本事,混成了协会的长老。 虽然很难想象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是如何杀死朝夕相处的好友并且把人埋在住所后院的,不过要是那个时间陆珊珊就认识了熵茵…… 云沉冷笑。 如果杀死白玲玲取代她的身份也是她们计划的一部分,那这一人一狐狸真是早早就开始谋划了啊!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二十三章 女孩的友情 向陆管家再三确认,得知陆家当年送走陆珊珊后再没有关注过她的去向,云溪一行人离开海心岛,回到昭阳市和云沉汇合。 陆家没有对陆珊珊动手,更加印证了云沉的猜测——陆珊珊改头换面,取代白玲玲的身份,回到白家,成为现在的白莫问。 这么说来,白莫问所做的一切,对陆家的算计,对整个除妖界的算计,就有迹可循了。 云沉分析的时候,景织的目光始终落在火红色的鸟儿身上。 站在景衍肩膀上的毕方梳完毛,抬头瞅她:“看什么?” 景织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景衍关系这么好了?” 妖力强大的上古神兽,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景衍的肩膀上——他不是最讨厌人类和除妖师的吗? “我们没有关系很好。”毕方展翅拍拍景衍的脸颊,道,“他只是我的坐骑而已。” “你一个长翅膀的神兽,还需要坐骑?” 两人的对话成功打断了云沉的分析,剩下三人齐齐转头看向他们。 被三双眼睛盯着,景衍瞬间涨红了小脸,默默把蹲在他肩膀上的毕方拿下来放在桌子上。 毕方哼一声,扑扑翅膀,飞到云沉的肩膀上。 鸟儿悠闲地梳着毛,无视了小辈们探究的眼神。 景织喝了口咖啡,道:“我觉得也别在这里猜来猜去了,想知道现在的白莫问是谁,陆珊珊去了哪里,我有一个办法。” 北峰山一役后,云恬对这个嫂嫂的钦佩之情早就胜过云沉,闻言,她直接把云沉抛到一旁,好奇地问道:“什么方法?” “用这个。”景织从包里拿出一条长方形的雕花盒子。 云恬疑惑地打量盒子:“这是什么?” 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的沉香——它们被人用缎带捆绑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盒子里,缎带的接口处还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看清盒子里的东西,云沉最先变了脸色,沉声道:“不行。” 她以为溯时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要是她的身体承受不了回溯带来的反噬而崩溃…… 一想到这个可能,云沉忽然有了焦躁之感。 “只要知道现在协会的白莫问是假的,陆珊珊是不是白莫问根本就不会影响到整件事的性质。”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安,景织没有否认他的话,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云沉的心不在焉,会议到此结束,最后只确定了次日回北御。 “哎?”景织看向毕方,“你能上飞机吗?” 好似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毕方反问:“你有见过妖怪坐飞机吗?” 景织:“要不要给你办个托运?” “不用。”毕方懒懒地说道,“你们走你们的,我在北御等你们。” 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云恬小声道:“神兽先生上次来这里也是瞬间移动,biu一下就到了。” 景织:“……” 把三个年纪小的打发回房间,云沉打开电脑,开始和云放对接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景织在他身后转了两圈,见他没时间理自己,便晃悠着回到房间。 …… 陆珊珊第一次见白玲玲,是在昭阳市的福利院。 福利院面积不大,房间不多,孩子不少,她被陆家的人送到院长手里,努力装疯卖傻不引起陆忘忧的怀疑。 在福利院的第一天,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她把福利院转了一圈,详细地了解了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场所。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在后院遇到了种花的白玲玲。 白玲玲比她早一年到这个福利院,这个时间也还是个刚过十岁的孩童。 她蹲在后院的花圃旁,拿着一个小铲子,帮花圃里的花苗苗松土。 看到有人在,陆珊珊下意识想往旁边闪躲,谁知白玲玲好似背后长眼睛一般,倏然回头看向她。 “咦?”她站起身,抬手用袖子抹了下脸上的汗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是院长提到过的新来的小朋友吧?你好,我叫白玲玲,你叫什么名字?” 和外面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不一样,白玲玲有着和这个福利院格格不入的气质——她温柔、安静、明朗,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面对女孩客气地询问,她犹豫一瞬,走到她面前,自我介绍:“我叫陆珊珊。” “陆珊珊……”她呢喃着她的名字,忽而顽皮地一笑,“我俩的名字都是ABB结构,可真是缘分啦!” 白玲玲,陆珊珊。 默念了两遍两人的名字,不知为何,她也止不住笑了笑。 的确,她俩的名字摆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 打完招呼,白玲玲继续自己的工作。 看着女孩悉心地用小铲子一点点松开花苗旁边的土,再浇上少许的水,陆珊珊想起在陆家时,陆无忧和她一起在庭院里种花的日子。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视线逐渐被眼泪模糊。 无忧姐姐死了,她装疯卖傻逃出陆家,这辈子再也不能回去。 她没有觉醒灵力,在那些强大的除妖师面前就是一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蚂蚁——她要怎么做,才能替无忧姐姐报仇? “珊珊?” 模糊的视线里,面前的女孩递过来一方手帕。 她说,“有什么难过的事,哭出来就好了。” 或许因为好不容易离开陆家,紧绷的心弦得以放松,陆珊珊接过女孩递来地手帕,慢慢蹲下身,双臂抱着膝盖,低头哽咽。 “来这里的人,背后都有各种心酸往事——要么是被家人抛弃,要么是失去亲人,无家可归……反正啊,都很可怜。 “你看外面那些孩子,年纪小,不懂愁,反正有人养着,不愁吃穿,他们就会很开心。 “像我和你这种年纪大一点的,虽然在大人眼里也还算是孩子,可懂的东西总比那些小的多。 “懂的越多嘛,烦恼就越多,很多时候,反而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了。” 女孩不看她,继续给花圃松土。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能放声哭出来,也是一件好事。 “珊珊,你想哭就哭吧。” 有了初次见面时的交流,两人之间多了旁人没有默契,慢慢地,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盛夏的夜晚,两人一起坐在秋千上看星星的时候,会偶尔聊到各自的过去。 “我是被上一家人收养的,有个姐姐对我很好,但她家里人都很坏,害死了我的姐姐,把我送到这里。” “你恨他们吗?” “当然恨!要是可以,我一定会为姐姐报仇!” “……” 每次听陆珊珊咬牙切齿地说出自己的仇恨时,白玲玲就会陷入沉默。 女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怅然的表情。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二十四章 破裂的友情 那个时候陆珊珊年纪还小,虽然经历过生离死别,但还没被历练到洞察人心的地步。 所以,她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姐妹的沉默。 后来有一次,自己说完了,她忍不住问了白玲玲关于她的过去。 白玲玲笑了笑,简单地说道:“我爸爸妈妈被抢劫犯杀害,他们没有亲人,所以我也没有人收养,就被送到福利院来了。”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柔爽朗的姐妹身上也背负着血海深仇,陆珊珊好奇地问道:“那你……恨那个抢劫犯吗?” “嗯。”白玲玲点头,“要是它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杀死它。” 她说着,漆黑的眸中腾起烈烈的杀意。 陆珊珊悚然一惊,恍惚中发现,自己这位小姐妹似乎也和她一样,背负着不为人知的沉重过去。 她想,如果两人在这个福利院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一起长大,以后肯定都能找到机会,去手刃各自的仇人。 她们在福利院待了三年,三年后,白玲玲的叔叔找到福利院,想带走这个侄女。 “你还记得你的叔叔吗?”知道要和小伙伴分别,陆珊珊心里涌起一抹怅然若失,“你去他家,他家里人不会欺负你吧?” 白玲玲躺在她身边,在被子里紧紧握着她的手,温声道:“不会的,我叔叔是好人。” “我们就要分开了。”陆珊珊撇撇嘴,说话时带了鼻音,“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白玲玲不说话,只是沉默地伸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好友。 第二天,白家的叔父再次来到福利院,带着做好的亲子鉴定,也明确表示要办理领养手续。 白玲玲被单独留在休息室和亲人聊天,陆珊珊帮院长给客人送茶,走到门口时,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你还想我带你那个朋友一起回去?玲玲,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带一个普通的小孩回去,会很麻烦。” “叔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在这里生活,幸亏有她照顾我,求求你帮我这个忙,把她带回去给我做个伴,好不好?” “不是我不想,主要是……”男人很为难,“你也知道我们白家现在的情况,你那个朋友和你不一样,她没有觉醒灵力,不可能成为除妖师,就算我同意收养她,老爷子也不会同意的……” 两人后面又说了些什么,陆珊珊全然不知。 在听到除妖师三个字以后,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她呆呆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的好朋友,朝夕相处三年多的小姐妹,竟然也是除妖师,是她最厌恶的除妖师! 三年,她隐瞒自己的身份,装成一个普通人和她说笑打闹。 她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自己的过去以后,可她却连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 她欺骗了她。 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福利院,又是怎么跑到小公园的树林里……等她回过神,她已经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树林里哭了很久很久。 “都是骗子!都是骗子!”除妖师都是骗子!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最丑陋的东西!都是害死无忧姐姐的凶手! 早知道白玲玲是除妖师,她一定不会对她掏心掏肺无所保留,她一定不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骗子!骗子! “哟~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黑暗的树林里,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你身上有除妖师的味道,你是除妖师?” 那个声音忽远忽近,时大时小。 “谁?!”她猛得起身,后背紧贴在树上,尖声道,“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 那个苍老的声音呵呵笑了:“装神弄鬼?你们除妖师做的不就是这个活儿吗?” 再次被除妖师这个称呼刺激到,陆珊珊尖叫:“闭嘴!我才不是除妖师!” “哦?你不喜欢除妖师?”那个声音倏然靠近,好似耳语一般,“你讨厌除妖师吗?……哦,你恨除妖师?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毕竟在陆家生活过,陆珊珊对除妖师和妖怪都有所了解,“你是妖怪对不对?害人吃人的妖怪!” “哈哈哈,小妹妹,你真可爱。我要是害人吃人,你怎么还好好站在这里?”那个声音哈哈笑着,纠正她的说法,“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不是所有妖怪都会吃人的吗?” 不是所有的妖精都是恶的,他们之中也会有好妖,所以,不要随便敌视妖精……这种话,无忧姐姐曾经说过。 是的,不是所有的妖精都是坏的,珣哥哥就是好妖……反而,那些除妖师,不问好坏,利用同伴,害死了无忧姐姐和珣哥哥! 除妖师明明就是比妖精更加可怕的存在! “呵呵,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哭,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我是青丘的狐仙,说不定可以帮助你。” 青丘的狐仙?是无忧姐姐提到过的青丘之乡的狐狸精吗? 无忧姐姐说过,青丘的狐狸不允许干涉人间诸事,如果是这样,告诉她也无妨。 陆珊珊靠着树干坐下,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尽数告诉了狐仙。 “原来是这样……”听完她的话,狐仙咯咯笑了起来,“天真的小女孩,你竟然相信除妖师?除妖师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动物,经历了陆家的事,你还没明白吗?” “……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玲玲也是除妖师!” “可是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份,小女孩,你的那位好朋友无情地欺骗了你,你把你对她的付出当做玩弄你的筹码,说不定啊,在你为分别而哭泣时,她正躲在某个地方偷偷的笑呢。” “……” “还有,谁说普通人不能觉醒灵力?”狐仙幽幽一笑,“我可以助你觉醒灵力,助你为你姐姐报仇,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陆珊珊一愣:“你可以帮助我觉醒灵力?” “是啊,我可以。” “你为什么要帮我?” “实不相瞒,我现在这幅样子并不是我不想出现在你面前,而是我的肉体被一个除妖师封印了。”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道,“他用我的同伴作为威胁,让我不能反抗,进而封印了我的身体……小姑娘,我需要你的帮助。” 就像在水里浮沉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得以窥到天光的陆珊珊几乎没有犹豫:“可以!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就会帮你!”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那个声音欢快地笑着,忽然压低几分,带着诱哄,“除了你无忧姐姐的仇,那个白玲玲也欺骗了你的感情。你要不要,报复回去?” 女孩的眸子闪了闪,一字一句问道:“我可以怎么报复?” …… 到了半夜,好友终于回到房间,白玲玲放下悬着的心,快步走到好友面前,笑着说道:“珊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叔叔已经答应我,带你和我一起回家!” 陆珊珊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叔叔答应收养你,我们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啦!”因为太开心,向来敏感的白玲玲没发现好友的反常,“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家,我们再也不用分开!” “呵……”难怪白玲玲这么兴奋,原来是因为可以继续欺骗她。 哈哈,她不会觉得,去除妖师家里,自己会感到开心快乐吧? “那我是不是要说声谢谢?”陆珊珊冷冷一笑,“谢谢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除妖师,对我这个普通人的施舍?” “珊珊?”白玲玲神色惊愕,“你知……” 她话音未落,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胸口,尾端握在她的好友手中。 接触到血肉之躯的瞬间,锋利的匕首上印刻着的血色花纹宛如有了生命一般,迅速蔓延,卷上女孩的身体,封印住她的行动。 白玲玲呆呆看着昔日的好友,忘了呼救和反抗:“珊珊,你……为什么要……” “白玲玲,告诉你一件事。”用力把刀全部刺进去,陆珊珊看着倒在地上的好友,居高临下的隐秘快意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我的确会去往白家,不过不是被收养,而是以你、以白玲玲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去白家。” 那只狐狸精有修容改貌之术,她们两人身形本就相似,只要改变容貌,觉醒灵力,她相信自己可以以白玲玲的身份在白家立足。 有白家小姐的身份保驾护航,成为除妖师进入除妖界,把除妖界搅得天翻地覆,除掉陆家为陆无忧报仇……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 “至于你……”看了眼地上未闭眼的尸体,陆珊珊冷冷一笑,“你就在这个福利院,在你精心养护的那片花圃里,长眠吧。” …… “呼——”景织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真是……太可怕了。 十几岁的孩子,亲手杀死自己的好友,取代她的身份,在协会里隐藏这么多年……太可怕了,陆珊珊。 她不明白,当年那个怯懦温软的小姑娘,怎么会长成现在这样呢? 她还没从回溯的震惊中回神,耳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提醒她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景织全身一僵。 满脸的震惊被谄媚的笑容取代,她一骨碌爬起来,对着云沉点头哈腰:“云先生,多谢你把我从回溯中召回来,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二十五章 更爱自己 景织跪坐在床上,俯下身子,脑袋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云沉我错了,我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敢了!” 男人靠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垂眸打量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无奈。 景织不敢抬头,继续赌咒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随便用溯时香,我……” “保证?”云沉冷冷笑了一声,“景织,这种保证的话,你在我面前说过多少遍了?” 笑容转为苦涩,他哑声问道:“这么多次保证,你有哪一次是真的做到过?” 景织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对不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进来,你会怎么办?”云沉沉声问道,“如果溯时香燃尽,我却没有进来,你是不是准备永远迷失在时空罅隙之间?” 知他动了怒,景织不敢说话。 “如果我没有进来……”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可能,喃喃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回不来,我要怎么办?” 溯时香燃尽,没有召回之术,她的灵识会永远迷失在时空的罅隙之中,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落在景织身上,生生在她的心脏上砸出一个洞,一阵一阵的疼。 她坐起身,直视着对面的男人,一字一句:“却言,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 “我和你,是恋人,但也是独立的个体。在你爱我之前,我希望你先爱你自己。即使我死了,我也并不想因为这种事而影响你的……” 这种事? 千年来,刻在他骨子里的痛楚和绝望,被她用轻飘飘的三个字代替。 就像,那段折磨了他千年的回忆,只是一段无关痛痒的往事。就像他对她所有的执念和情意,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是了,是他一厢情愿。 从千年前,到现在,她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 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够了!”男人霍然起身。 他紧紧盯着她,漆黑的眸子深处泛出淡淡的金色,翻卷着,携裹着悲凉的怒火。 “够了。”金色明明灭灭,终于沉寂为比夜色更浓郁的黑,他声音喑哑,慢慢说道,“景织,我累了,你先休息,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他转身离开房间,脚步匆促,好似落荒而逃。 景织一愣。 他这是怎么了? 她只是希望,他能更多地在乎自己。 即使他们两人没有说起过这个话题,但景织心里清楚,她是人类,寿命有限,在她百年之后,他注定会回归孤身一人的状态。 她不畏惧死亡,可只要一想到他把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她就会忍不住想,如果她死了呢? 他要怎么办?他会不会像千年前的却言一样,把自己困在一个虚妄的执念里,踽踽独行千年? 她不希望他如此。 她希望他能把她放在心上的某个角落,然后去开始新的生活,哪怕他再次爱上别人,哪怕……他最终将她遗忘。 景织叹了口气,光着脚走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 客厅里空无一人。 云沉出门了? 景织走出房间,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 楼下车水马龙,人声喧哗。 不远处的金色沙滩人山人海,和她第一次到这里时没什么区别。 海鸥掠过海面,落在浅海的焦石上。海浪一阵阵扑到沙滩上,画出弧状的水痕。 风平浪静。 没有人知道一个多月前在这里发生过的战斗,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所谓的除妖师,所作的一切工作,就是守护如此时此刻般的风平浪静。 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绝对不能因为某些人的个人情仇而毁于一旦。 云沉的电脑没有关上,景织直接退出他的通信账号,登录了自己的。 找到莫相忘的名字,她打开对话框。 织织复织织:“协会的那个白莫问不是白家人,是二十二年前被陆家送走的养女陆珊珊。” 织织复织织:“那个女人想为陆无忧和珣报仇,陆忘忧是她杀的,瞬息也是她囚禁的,她还想控制整个协会。” 莫相忘:“?” 莫相忘:“你等等,你那边确定了?” 知道景织和云沉到福利院的真实目的,景织这么说,想来是确定了那具骸骨的身份。 “嗯,确定了。”景织道,“我还借用溯时香进行过回溯,确定白玲玲是被陆珊珊所杀。她和熵茵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勾搭到一起了。” 莫相忘:“那我这边要开始行动了。逆时镜现世,白莫问和熵茵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织织复织织:“嗯,熵茵行踪不定,先把白莫问抓了再说。” …… 结束和景织短暂的对话,莫相忘关掉电脑,果断起身去往白莫问的办公室。 简若水蹦跶着从走廊尽头过来,看莫相忘步履匆匆,她连忙追上去:“师父父,你要去哪里?” “别这么恶心地叫我。”莫相忘没好气地拍了下小徒弟的脑袋,道,“你找我有事?” “昂,没什么事,就是来给您老人家请安。” “请安收到了,你可以滚了。” “师父父,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简若水嘤嘤两声,却没有真的滚,而是小尾巴一样跟在莫相忘身后,“师父,你要去找白长老?” “嗯。” “别去了。”拉住他的袖子,简若水道,“我过来找你的时候,看到白长老和墨语出门去啦!” “什么?”莫相忘猛地停下脚步。 陡然想到什么,他脸色微变,咬牙骂:“艹!” 简若水:“师父父,别说脏话!” “你,”推了把简若水,莫相忘道,“去通知其他所有在总部的长老,马上到会议室集合,还有,去调一下监控,看看白莫问离开时开的那辆车。”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简若水收起玩笑,肃声道:“是!” 徒弟快步离开后,莫相忘来到白莫问的办公室前,没有敲门,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乱七八糟的资料散了一地,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卷的白色纸张漫天飞舞,好似一场久违的大雪。 以最快的速度翻找过办公室的每一寸,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莫相忘骂了句脏话,设下结界封住这个办公室,往会议室赶去。 …… 20XX年8月28日,除妖师协会对白莫问下达了最高级别的追缉令,要求各大世家无条件配合。 白莫问离开时开的那辆车在总部不远处的山脚下找到,车上空无一人。 女人就像入了海的小水珠,在追缉令出来后,便彻底消失了踪迹。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二十六章 冷战 白莫问离开协会,靳临不再隐瞒小桃花妖的身份,开始大刺刺对外宣布萧家那只被抓获的桃花妖在总部关着。 收到这个消息时,左菁直接气得砸掉了茶碗。 “竟然被他们骗了!”老人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因为太过气愤,脸颊两边的肉不停地颤抖,“该死的云沉!该死的景织!” 本以为那只桃花妖死了,谁知道死亡只是障眼法,他们直接把桃花妖送到了总部! “你别急。”白毛狐狸的姿势依然悠闲,和老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白莫问已经暴露了,那只桃花妖说不说,没什么区别。” “是么?”睨了一眼狐狸精,左菁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女人,冷冷道,“你当初杀了白玲玲,为什么不把她的尸体埋远一点?” 竟然埋在福利院的后院,等着人来发现吗? 白莫问一身水色的旗袍,姿态袅袅,气质温软,温声道:“后院是福利院的坟场,那个时候哪里想到二十二年后还会有人去调查这件事。” “你没想,所以栽了。”左菁狠声,“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等着。”熵茵跳到白莫问的腿上团着,等女人给她顺毛,“珊珊身份特殊,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协会的暗眼检测到。” 左菁冷笑:“不是说要去找《山海》和逆时镜?她不动,你不能随便露面,就靠我一个人?” 逆时镜行踪不定,《山海》有顾家守着,这两样灵器虽强,可岂是说拿就能拿到手的? “别急嘛。”被女人温柔地顺毛,熵茵打了个哈欠,道,“白玲玲的身份用不了,我可以给珊珊再换一个身份——有了新身份,她不就可以随意行动了?” 左菁诧异:“你还能换?” “当然,改形换貌之术又不是只能用一次,只不过年纪越大,所要承受的痛苦越强烈。” 听她们有对策,左菁便不多言,只道:“我为你们提供庇护之所,等她改形换貌以后,记得先给我找人鱼肉,不然我就把你们两个交给协会。” “知道啦知道啦。”熵茵挥挥狐狸爪子,道,“等珊珊能自由行动以后,我们先去给你抓人鱼,让您老长生不老。” “哼。”左菁一甩袖子,“希望如此。” …… 目送左菁离开,熵茵站起身,仰头轻轻蹭了蹭白莫问的脸,拖长了音调,轻笑着问道:“怎么样?要是再进行一次改形换貌,你受得了吗?” 女人揉了揉狐狸毛茸茸的脑袋,淡然一笑:“我什么样的痛楚没有经历过?区区改形换貌之术……” “那就好。”熵茵继续趴回去,“那就等合适的时机,我再给你一个方便行动的新身份。” …… 作为三大世家之一的云家,云沉同样收到了协会发出的追缉令,随手把银鹞送来的纸揉成一团,轻轻一搓,看白纸在掌心化成齑粉。 扬了通缉令,云沉放飞银鹞,回到书房。 云溪和云恬在书房等候多时,云沉回来后,云溪先开口:“是协会的命令?” “嗯。”云沉道,“追缉白莫问——不过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 两兄妹一愣:“啊?” “马上开学,你们也要去学校报道,追缉白莫问的事,我会联系二叔,交给他安排。” 云溪拧眉,还想争取点什么,被云沉再次打断话头:“景衍马上也要入学了。” 云溪点头:“是。” “你们三个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云沉道,“那孩子脾气太好,容易被人欺负……” “沉哥放心!”云恬拍拍胸口,“那小子交给我,我一定照顾好他!” 云沉点点头。 看他今天心情还行,云恬小心翼翼地问道:“沉哥,你是不是和嫂嫂吵架了?” 约好一起回北御,结果云沉丢下他们先行一步,景织在酒店得到消息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 回到北御后,景织直接拾掇拾掇从云家搬了出去,景衍自然也跟着姐姐一起走了。 未婚妻收拾东西跑路,云沉竟然也没有拦着,就一天到晚在公司加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待不到两分钟就再次离开,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景织嫂嫂脾气那么好,爽朗又大气,要是两人吵架,那肯定是沉哥的错——毕竟沉哥是出了名的难以接近,也就景织不怕他,还纵容他。 云沉不说话。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云恬语重心长地说道:“沉哥,女孩子生气是要哄的,你这样放着嫂嫂不管,就不怕嫂嫂和你分手吗?” 云沉冷冷睨她:“是她错了,为什么要我去哄?” “就算是嫂嫂错了,你也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自己先回北御吧?你这样做不就表明了不想沟通?或者,你嫌弃她无理取闹不讲道理,所以用行动表明你不想和她说话?” 可以解释清楚的事,在一方悄无声息地离开后,另一方也就没了解释的必要。 景织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在云沉二话不说丢下她后,还舔着脸倒贴上来? 云沉:“……” 云沉觉得委屈。 他当然不会嫌弃未婚妻不讲道理,更何况景织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只是希望景织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来好好哄哄他。 可是她竟然二话不说从别墅搬走了! 没有得到未婚妻安慰、还要被堂妹指责的云沉愈发委屈了。 “沉哥,你要是觉得是嫂嫂的错,你就让她跟你道歉啊,你这样表明了拒绝沟通,不是相当于冷暴力逼她和你分手么?” “胡说。”云沉瞪她一眼,怒,“出去!” “哎!” 云恬麻溜地拉着状况之外的兄长退出书房。 被妹妹一番提醒,云沉忽然慌了。 本以为自己先行一步,景织会明白自己这次生气的程度,回到北御后会立刻过来安慰他。 结果,现在好像适得其反。 她误会了他的意思,盘算着和他分手! 云沉坐不住了。 联系云放调查到景织搬出去后的住处,他火急火燎地开车过去,结果在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住。 景织新租的公寓在一个高档小区,物业对在住户主的隐私保护周全,如果有外来车辆,需要联系户主确认后才能通行。 云沉被挡在了小区门口,解释无果后,只能拿出手机给景织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秒,被无情地挂断。 云沉:“……” …… 随手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景织继续看电视。 她不想再回忆前天找不到云沉时的心慌。 他们争吵以后,云沉离开酒店再没有回来。 手机关机,微信不回。 直到云放发来消息,她才知道云沉一个人回了北御。 松一口气的同时,她又觉得委屈。 如果生气,那就吵架,吵架不行,就打一架好了,悄无声息地跑了是怎么回事?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二十七章谁家的狗过来认领 双眼紧紧盯着电视,景织什么都没看进去,放空的眸子只是望着一点发呆。 她真的想不通,云沉那家伙生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因为她说,让他在爱她之前更多的爱自己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觉得她否认了他苦候千年的感情?但她的确是没有太多感触的啊。 她梦到过一些事,却并不是记得所有。 她感激他的执着,可即使现在看来,她也觉得那样的执着是没有必要的。 如果他告诉她,他生命的所有都是她,那她只会吓得拔腿就跑。 为什么会有人把自己所有的期冀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呢? 如果她死了,他是不是要回归到小说最原始的时间线,成为那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 如果她死了呢? 只要一想到她身上承载着一个人这么浓烈的感情,她就觉得生死似乎都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了。 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景织头疼地揉乱自己的头发。 都怪云沉。 要不是他悄无声息地跑了,她根本不会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都怪云沉! 竟然和小孩子一样,以为生气了一走了之就可以威胁到她。 呵,如果他想吵架,她乐意去哄他,可如果他想要冷暴力,那她就不奉陪了。 活了一千多年,那只狐狸精难道没听说过,恋人之间百分之九十九的误会都是缺少沟通造成的吗? 越想越气,景织抓起印着狐狸图案的抱枕狠狠砸到地上。 想想还是不解气,她又在抱枕上补了两脚,直到把大白狐狸踩得凹进去,才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抱臂看电视。 明天要去学校报道,景衍正在房间收拾东西。 其实要带的东西不多,主要是衣服和电脑,其他生活用品可以直到到学校去买。 收拾了两个大箱子,少年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学校需要的相关资料后,到客厅找景织一起出门吃饭。 知道姐姐和姐夫在冷战,景衍很识趣地不在景织面前提云沉的名字。 他刚拉开门,火红色的鸟儿扑哧哧飞落在他肩膀上。 说是在云家待着不自在,他们搬离时,毕方也跟着他们一起到了公寓。 “小子。” 神兽先生开口,景衍恭敬地听着。 “待会儿你找个借口出去吃饭,不要带上景织。” 景衍疑惑:“为什么?” “我闻到了云沉的气息。”毕方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想必那只狐……咳咳!你的姐夫来找你姐姐认错了,你要是现在把景织叫出门,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 险些说漏嘴的毕方用翅膀拍拍景衍的脸,道:“听懂了吗?” 景衍点头:“明白。” “那好,我们去吃饭。”毕方语气轻快,“我要吃炸鸡。” 神兽先生最近爱上了炸鸡和薯条,一日三餐中必有一餐是油炸食品,景衍抿唇,觉得自己不该多话,但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油炸食品对身体不好。” “没事!”毕方不甚在意地哼笑道,“我是妖怪,和你们人类不一样。” 有了毕方的提醒,景衍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没有带上景织。 刚好景织也不想出门,便道:“回来给我带点吃的,炸鸡披萨什么的,你看着买点。” 景衍表示收到。 少年和神兽离开后,公寓再次恢复安静。 景织握着电视机遥控不停地换节目,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 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手机。 自从她挂断电话后,云沉再没有打过来。 可恶。 景织忍不住在心里骂。 臭狐狸! 她捡起地上的狐狸抱枕抱在怀里,长长叹了口气。 哎,算了,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为了一个人等待千年,好不容易等到那人,那人却不冷不热地说你不用这么爱我,要先爱你自己…… 好叭,的确很让人生气和……难过。 而且,他还是毫无希望地坚持着,因为在她没有回来时,他一直以为小景已经死了。 这么一想,自己说的那些话似乎更过分了。 但是!就算她的话伤害到他的感情,他也不该一声不响地先离开。 在失去他联系的那两个小时里,她几乎是在人间地狱反复横跳,只差没把自己的一颗小心脏跳出来。 既然大家都有错,那他又主动过来认错了,她、她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好了。 成功说服自己,景织拿起手机,准备给云沉打电话。 解锁后,微信显示有消息进来,景织先点开微信——是小区的业主群。 物业小张:“这是哪位业主家的狗狗?好像迷路了,麻烦主人到物业办公室认领一下哦。” 物业校长:“【图片】【图片】【图片】” 看到物业发在群里的图片,景织:“……” 或许是出于喜爱,物业给那只“狗狗”拍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身照,群里一片“可爱”“漂亮”的赞叹。 往事随风:“这狗养得真好,看起来白白胖胖的,手感肯定挺好。” 一叶孤舟:“确定是咱们小区的宠物吗?要是流浪狗我可以收养。” 小甜甜并不甜:“这毛色一看就不是流浪狗吧?哪有流浪狗这么干净的?” 给我一杯酒:“张姐,要是没人过来认领,你把这狗给我留着,我可以养!” 红玫瑰:“这是狗吗?我怎么觉得像狐狸啊?” cky王:“我也觉得像狐狸,狗的耳朵不长这样吧,尾巴也没这么蓬松的。” 一叶孤舟:“就算是狐狸,那肯定也是别人家养的呗,看起来很温顺,应该是训练过的。” 给我一杯酒:“张姐,狐狸也没关系,没人认领就给我留着!” “……” 群里一片热议,景织盯着那几张照片看了很久,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织织复织织:“这是我家的狗狗,不小心溜出去的,我马上来领,谢谢张姐。” 再顾不上纠结,景织火速出门去物业办公室认领自家的大狐狸。 …… 开车被拦在门口不给进,云沉找了个地下车库停车,干脆化出原身去找自己的未婚妻。 人不给进,狐狸总不能也拦在外面吧? 一路畅通无阻地溜进小区,寻着云放给的具体地址找到景织的公寓所在的单元楼,谁知刚到门口,就被从里面出来的物业巡查人员逮了个正着。 “咦?这谁家的狗狗跑出来了?”女孩指着他惊讶地说道,“他好像是往这栋楼来的,应该是这栋楼哪个业主养的吧?” “这么漂亮的狗,先带回办公室,别让他跑丢了——小张,你在群里问一下,看看是谁家的。” “好嘞~” 于是,好不容易溜进大门,还没来得及高兴的云沉,再次被物业的工作人员抱回了办公室,等待主人的认领。 第二百二十八章你和小景的过去 大白狐狸团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待主人的认领。 担心他口渴,小张特意用干净的碗接了一碗水放在他边上。 狐狸先生神色恹恹,脑袋埋在尾巴下,一动不动。 景织在不在微信群里?她会看微信群么?会不会还在生气,看到了也装作没看到? 她肯定还在生气,不然怎么会过去这么长时间还没来认领自己…… 她是不是想和他分手? 正在狐狸先生胡思乱想的时候,带他回来的女孩道:“有人在群里认领了,说马上就来这里把它领走。” “这谁啊?”同事看了一眼业主群,皱眉道,“我怎么对这姑娘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不是刚搬进来的?” “前两天刚搬进来的。”小张道,“还来我这里领过大门的门禁卡。” “哦哦,确定是她的狗,人来了就还给她吧。” “额,徐姐,我们要怎么确定这狗是她的呀?”小张有点担心,“这狗身上也没个标志,要是她不是狗主人怎么办?” “狗不是亲人的么,这狗要是和她不亲近,那就不是她的呗。” 小张回头看盘在沙发上郁郁寡欢的狗:“可是,我看这狗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要是它不认识自己的主人怎么办?” “不会的。”徐姐道,“你看群里只有她认领了,要是还有别人认领,你就说狗被那姑娘领走了,让他们自己扯皮去。” “有道理,还是徐姐你厉害!” “主要是这狗养在我们办公室也是个麻烦,要是随地大小便,主任回来看到了肯定会扣我们工资的。” “……” 两人聊天时,景织到了物业办公室门口。 看了眼门牌,她敲门,推开:“你好,我来领我家的狗。” 说话时,她一眼看到盘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狐狸。 他也正好抬头看到了她。 狐狸先生眨了眨眼睛,嗖一下从沙发跳下来,蹿到女生腿边,抬起身子抱住她的腿,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景织失笑,俯身把狐狸抱到怀里。 他立刻抬起爪子紧紧抱住她的脖子。 被这狗子突如其来的热情闹懵了,小张和徐姐微微张着嘴,忘了回景织的话。 “谢谢你们,这是我家却言,前两天溜出去玩,一直没回家。”景织把拎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真的很感谢你们找到我家却言。” 听到塑料袋哗啦的响声,云沉心酸地想:她果然一点也不着急,还先去水果店买了水果。 “您不用这么客气!”小张连忙道谢,“帮业主解决麻烦是我们的工作,而且你家狗狗很乖,没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那就太好了。”景织捏捏狐狸粉白的耳朵,轻笑道,“却言,和小姐姐道谢。” 狐狸先生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不肯抬头。 “我家却言比较害羞。”景织解释一句,再次道谢,抱着狐狸离开。 等办公室的门再次合上,小张双手捧心,羡慕地说道:“徐姐,我想养狗了——你看那白团子,看到我们爱答不理的,看到自家主人多热情,还抱着腿求抱抱!太可爱了呜呜呜。” 徐姐拎过女生买来的水果,拿去卫生间清洗:“别想了,你养,你有功夫照顾吗?养狗和养孩子一样,人家狗养那么漂亮,肯定花了不少心思……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狗呢。” 小张:“……”我养不起,我想想还不行吗?! …… 抱着云沉回到公寓,景织把他放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这才握住他的一只爪子,唤他:“却言。” 狐狸先生抬头看她。 “我为我那天跟你说的那些话道歉。”景织郑重地说道,“那天是我考虑不周,说了伤害你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说那种话了,请你原谅我。” 狐狸先生呆呆看着她,半晌,眨了眨眼睛,微微点头。 “点头就是原谅我了?”景织呼出一口气,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爪子,拖长了音调,“我道过歉了,云沉,你是不是也要好好解释一下,前天你一言不合就跑路的事?” 女生眯起眼睛,一字一句:“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猜接下来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呢?” 还沉浸在女生方才那番道歉言论中,感动不已的狐狸先生彻底呆滞。 “给你一分钟的时间组织措辞哦,一分钟以后,请给出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景织说着,拿出手机打开秒表放在他面前。 迎上女孩弯成月牙儿的眼睛,狐狸先生:“……” 直觉到危险,他转身就要跑。 早就看穿他的意图,景织收紧握着他爪爪的手,含笑:“这里是我家,你再怎么跑也没用的。” 被女生按在沙发上,却言眨巴眨巴黑曜石般的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卖萌也没用哦。”景织并没有心软,“还有十秒。” 却言:“……嘤。”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 接到景织的电话时,云放有些惊讶——景织和云沉在某些方面分得很清楚,除非有工作,否则景织绝不会给他打电话。 “景小姐?” “你知道我现在的住处吗?” 以为自己调查她被发现,云放心头一紧,硬着头皮回答:“……知道。” “行。”对方声音带笑,听起来心情不错,“回云家给云沉收拾一套衣服送过来。” 云放心里划过一排排小问好,却不敢多问,只道:“现在吗?” 对方不知道在干什么,沉默几秒后,道:“两个小时后吧,六点钟左右,麻烦了。” 云放回:“好的。” 挂断电话,云放百思不得其解:先生去见景小姐的时候难道没穿衣服吗?! …… 房间里空调呼呼,景织挂断电话,重新钻进被子。 “却言,尾巴给我摸摸。” “……” “你躲什么嘛?”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我是这么说的呀。”景织笑得像个小流氓,“我只摸了尾巴呀,是你没忍住……” “还不是因为你……”男人说到一半,迎上恋人明亮的眸子,卡住。 景织趁机抓住他毛茸茸的尾巴:“却言,你脸红什么?我就是摸摸尾巴而已。” 知她在调戏他,男人把脸颊埋在枕头里,不吭声。 “哎,你看你尾巴多诚实。” 被景织握在手里的尾巴尖尖正欢快地摆动着,暴露出主人内心的小情绪。 “却言,你别闷在被子里。”景织凑上去抱住他,“我们聊聊天吧。” 熟悉的气息靠过来,云沉呼吸一滞,哑声:“你想聊什么?” 景织看着他红透的耳朵尖尖,慢慢说道:“聊聊……你和小景的过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纠缠 聊聊……你和小景的过去。 感觉自己这句话出口后,被她抱着的身体微微僵住。 她安静地等着,等他给一个回应。 等了快一分钟,她听到云沉轻声问:“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什么?突然听到这个问题,景织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想知道什么呢?想知道狐狸先生对曾经的小景如此执着的原因吗?还是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那些风花雪月? 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 她只是觉得自己从未像今天这般在意过云沉和小景的过去。 她是个俗人,虽然知道自己和小景是同一个人,可到底还是会想,只是因为她是小景的转世,他才会对她另眼相待。 他所有的偏爱和纵容都是基于她是小景的转世。 可她没有小景的全部记忆,只是在梦里窥见过一些往事的痕迹。 要说接受他的爱情,她其实是受之有愧的。 小姑娘贴在他怀里,半晌不语,云沉伸臂环住她,低声道:“我和小景的过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千年前的事情,很多我也记不清楚了。” 是这样吗?景织勾住他的脖子,不露痕迹地换了个话题:“那就不说这个了——盖着棉被纯聊天多无聊,我们换个有趣的事做。” 云沉:“……” …… 傍晚时分,云放在约定的时间把收拾好的衣服送过来。开门的是景衍,少年的表情很淡定,接过衣服时还客客气气地说了谢谢。 “额。”担心自家主人是不是被未婚妻折磨得下不来床,云放试探着问道,“怎么没看到先生和景小姐?” 景衍道:“姐姐和姐夫还在休息。” 云放:“这个点?” 景衍一本正经:“云特助,你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你不懂。” 云放:“……”他最后不放心地往大厅看了一眼,才默默转身离开。 景衍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放在景织的房间门口,很是体贴的没有敲门打扰两人,而是给景织发了条微信:“姐夫的衣服送来了,放在门口。” 本以为景织在睡觉,谁知对方很快回:“ok,谢了。” 刚回到房间的景衍听到景织房间传来开门声,接着是景织清脆的声音:“云沉,换身衣服我们出门吃晚饭。” 没等云沉回答,她又扬声道:“景衍,你也准备一下,庆祝明天入学,我还约了云溪和云恬——你们动作都快点!” 景衍探头:“我也要去?” “就是为你准备的,你当然要去。” “哦。”他火速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景织和景衍说话的时候,狐狸先生默默拎着衣服进了浴室,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红痕,他头疼地揉揉眉心。 还好云放送来的是衬衣,领子可以稍微遮挡一下,不然……他这几天都拒绝出门。 …… 傍晚时分,慕斯秋到达北御预定好的酒店,或许是缘分,他在大厅偶遇了陪妹妹散步的顾墨年。 顾家未来的家主看到他,含着笑过来打招呼。 “慕先生,好巧。”他直言,“您现在来北御,是为了逆时镜?” 慕斯秋没有否认:“嗯。” 顾墨年也没有多问,而是道:“关于施沅的事,母亲已经联系我,公司那边处理好了,保证她以后不敢再骚扰陆小姐。” “哦,谢谢。” 应了一声,慕斯秋的视线停在被女孩抱在怀里的小白狗身上。 他眯了眯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挑眉道:“你们家这狗……” 听他提到小白,顾墨辞下意识双手捧着小白递到他面前:“慕先生,您是说它么?” 被除妖师冰冷的目光盯着,小白狗忍不住瑟瑟发抖。 顾墨年清了清嗓子,随手把小白拎起来放在地上,道:“这流浪狗是墨辞收养的,野得很,还会咬人,不过好在出门牵好绳子就没什么问题。” 听出他意有所指,慕斯秋又瞥了眼躲到女生腿后的小白,道:“你有分寸就好。” 这妖怪虽然保持着狗子的外形,但借居的身体无法掩藏他本身的妖力,遇到厉害点的除妖师会被一眼识破。 送走慕斯秋,顾墨辞悄悄呼出一口气,牵住兄长的袖子,小声吐槽:“哥哥,慕先生好可怕。” 蹲在她腿边的小白拼命点头:太可怕了,这个s级除妖师! 拉着妹妹的手搭在自己臂弯,顾墨年引着她往外走,随口道:“慕先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他不会随便找别人麻烦。” “慕先生是s级除妖师,他是不是杀死过很多妖怪?” “自然。”提起除妖,顾墨年冷冷瞥了眼小白狗,道,“恶妖随意害人性命,处理他们是除妖师的责任。” 顾墨辞点点头,不在多说。 两兄妹沿着热闹的步行街走着,不说话,却也不会觉得尴尬。 “咦?”顾墨辞忽然停下脚步,侧脸看向一个方向,“哥哥,我闻到了炒栗子的香味。” 两人右侧有个糖炒栗子的摊位,老板正热情地招待着客人。 “想吃吗?” “嗯!” “那就去买一点。”他无奈道,“小馋猫。” “哪有。”顾墨辞红了脸,辩解,“上次吃糖炒栗子还是六岁……额,七岁时的事了!” 反正是好久好久以前,她的眼睛还能看见天空的颜色的时候。 顾墨年一愣。 想起昨天拿到的检查结果,他看向妹妹的目光便藏了些黯然。 被灵力所伤的眼睛,依靠现在的医学技术没办法医治——他所想的没错,最后的希望还是在天阙的灵芝草上。 等解决了这次顾氏的危机,他便将《山海》交给母亲,自己带妹妹去天阙寻找灵芝草。 …… 永安大学大三开学时间定在九月六日,距离开学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姜橙橙退了租住的房子,提前搬回到学生宿舍。 她的行李不多,一个行李箱便全部打包好。 办理好退租手续,她拎着箱子下楼,准备坐公交回学校。 黑色的宝马滑到她面前,稳稳停下,车窗放下,露出男人让人过目不忘的清隽的脸。 萧璟?他怎么会在这里? “回学校?”男人眼里笑意温柔,“我刚好顺路,送你过去。” 他下车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拎着的行李箱。 停在她肩膀上的麻雀扇扇翅膀,飞到他肩膀上站着。 这麻雀要离开了?姜橙橙内心一阵狂喜,毫不犹豫地拒绝男人的提议。 “谢谢萧先生。”她在备忘录上打字,“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好。” 看男人温文尔雅极具绅士风度,想着自己拒绝得这么明显,他应该不会继续纠缠。 谁知萧璟只是把行李箱换到另一只手,淡淡一笑:“可是我想送你回学校,你要拒绝我吗?” 第二百三十章替换身份 男人笑得温文尔雅,语气也是淡然清冷,可说出的话却和他表现出的绅士温柔完全不同。 没等姜橙橙同意,他拎着她的行李箱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放了进去,又回到她身边,替她拉开车门:“上车吧,姜小姐。” 姜橙橙张了张嘴,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 他表现得这般强势,就算她再次拒绝,他肯定也不会把行李箱还给她。 姜橙橙比划道:“谢谢你。” 她弯腰上车,自己系好安全带。 本以为会和她在此僵持良久,没想到女生这般轻易地便同意了,萧璟诧异地挑了下眉毛,自己绕到驾驶座,上车。 “永安大学,对吗?” 姜橙橙点点头。 男人点开导航,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确定目的地后,发动车子驶离旧城区拥挤的街道。 看着窗外的景致飞快地后退,姜橙橙忽然想起萧璟见面时说的话。 他不是说顺路送她?他都不知道永安大学怎么走,怎么知道他们顺路? …… 逆时镜现世,萧家同样接到消息。 考虑到顾卿歌在北御长大,萧老夫人左菁安排萧珩和顾卿歌去北御查询逆时镜的下落。 一番交代后,她让顾卿歌先行离开,单独留下萧珩。 知道左菁对顾卿歌心存芥蒂,萧珩没有多言,只跟在左菁身后,陪她在花园闲逛。 “阿珩,这次你们去北御,除了调查逆时镜,还有一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办。” 萧珩恭敬道:“您说。” “听说顾墨年陪着他妹妹在北御治病,你去北御时,记得调查一下顾家的《山海》。” 《山海》? 萧珩抿唇。 他记得景织在回溯后得到消息,九尾狐熵茵和白莫问对顾家的《山海》很感兴趣。 左菁突然让自己去调查《山海》,莫非,萧家的那个叛徒,真的是…… 没有得到回应,左菁回头看他:“阿珩?” 萧珩回神,颔首:“是。” 顿了顿,为了不让长辈看出自己的异样,他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祖母,您为什么要调查《山海》?” 左菁叹了口气,语气很是语重心长,道:“《山海》是何物,想必你也听说过。顾家这一辈没有特别强大的除妖师,那般厉害的灵器就此埋没在顾家,太过可惜。” 老人说得冠冕堂皇,萧珩默然不语。 再可惜,那也是顾家的传家宝。只要顾家没有灭绝,觊觎人家的传家宝都是违背除妖界规定的事。 知道自家这个晚辈是个正直的人,左菁继续解释:“上次北峰山考核,徐姊璇告诉我,有人觊觎顾家的灵器,曾经潜进顾家的金库妄图盗走灵器——这次顾墨年将《山海》带到北御,我很担心那个觊觎山海之人躲在暗处,意图不轨。” “所以,您想让我暗中保护《山海》?” “正有此意。”左菁道,“但不管怎么说,顾家也是名门世家,肯定不愿意随便承别家的情……” “我明白了,祖母,我会暗中调查,不会惊动顾家人。” 见成功说服萧珩,左菁微微笑了,扶着他的胳膊继续闲逛。 “对了,关于顾家的事,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不用告知顾卿歌。” “好。” “阿珩,不是我要管你的事,卿歌虽然是你的未婚妻,但她也是云沉的人,云家和我们萧家是合作伙伴,也是竞争对手,你和她一起,心里要有个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懂得的,祖母。” “阿珩,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是我们萧家的希望……你哥哥其实也是个聪明孩子,可惜,他志不在此,我也不想勉强他——阿珩啊,萧家以后就靠你了。” “祖母,萧家有您当家做主,我还差的远,要向您多学习。” “我老了,说不定哪天两眼一闭……” “祖母,别说这种话,不吉利,快呸掉。” “哈哈,行,呸掉呸掉。” 祖孙两人又聊了会儿,萧珩送左菁回院子。 到了院门口,左菁停下脚步,让他回去收拾东西为北御之行做准备。 “祖母放心,这次我一定会先于云家景家和协会,带回逆时镜。” “行,去吧。” …… 左菁穿过院子,远远看见白毛狐狸和旗袍女人等在大堂。 她走进大堂,回身关上门,没好气地说道:“不是让你们白日里不要出来吗?要是被我家门生发现,你们还要不要活了?” 白毛狐狸打了个哈欠,眯眼笑道:“这不是有要事,特意等你回来嘛!” 左菁拧眉:“要事?” “对啊,要事。”白毛狐狸从椅子上站起,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不怀好意,“和你有关的。” 左菁走到她身边落座,冷冷道:“你说。” “我和珊珊思虑再三,已经确定了她的新身份。” “什么新身份?” 左菁话音未落,忽然顿住。 老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锋利的刃穿透她的胸膛,上面暗红色的咒文在接触到鲜血后迅速蔓延开,宛如有生命的藤蔓,瞬间将老人干瘦的身体包裹其中,连带着痛呼和挣扎也一起吞噬。 “你、你们……”老人张着嘴,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背叛……我?” 是她为她们提供各大世家的消息,给她们用之不尽的钱财,屈尊和她们合作,为她们提供落脚地……她们不仅不感激她,竟然还敢背叛她?! 她们怎么敢! “背叛?”面对老人最后的诘问,熵茵走到她面前,伸出狐狸爪爪拍拍她的脸,轻笑,“棋子才能称得上背叛,左菁,你从来不是执棋人,最多,只能算得上一枚弃子。” “……” 地上的老人转瞬便被暗红色的术式吞噬,尸骨无存。 白莫问捡起匕首,看着上面的术式,叹气:“要是二十二年前用这个术式,也不至于让云沉查到白玲玲的身份。” 熵茵嘻嘻笑道:“那不是还没学会嘛。” 白莫问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脑袋,温声道:“左菁解决了,我们开始新计划吧。” 被顺毛,狐狸舒服得摇晃着尾巴:“好呀,听你的。” 院子里有佣人来来回回,安排晚餐,没有人注意到大堂紧闭的门,也没有人知道门里发生了什么。 唯有一轮弯弯的月,悬在树梢之上,俯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第二百三十一章可以确定的范围 大一开学时间和大三不一样,景衍报道的那天,景织直接在学校门口接他。 女生一个人等在迎接新生报道的地方,不时有路过的男生为之侧目。 “学妹,你在等人吗?”终于,有人鼓起勇气上来搭讪。 景织愣了一下:“啊?” 呆滞一瞬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搭讪了。 “学妹是哪个专业的?今天新来报道的吗?” 景织认真:“不好意思,我大三了,这位同学。” “啊,你看起来完全不像大三的学姐。”搭讪的男生立刻改口,“学姐你好,我是新闻专业的,大二,学姐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景织面无表情:“不方便,谢谢。” “……” 云沉带着景衍过来时,正好撞见景织和男生说话的一幕,他微微挑眉,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不过在靠近女生一步之外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等他们聊完。 景衍很识趣地自力更生:“姐夫,我先去报道,待会儿再来找你们。” 云溪云恬都是自己到相关专业报道,他总不能让姐姐姐夫陪着一起去。 云沉微微颔首:“去吧。” 因为少年是小景在乎的人,他难得多给了点耐心,语气听起来也是温润亲和的。 他一出声,景织便发现了她。 她转头看向他,挥了挥手,又看向锲而不舍纠缠的男生,礼貌地说道:“我未婚夫来了,抱歉,我先走了。” 也不等男生回话,她跑到云沉身边,随手把拎着的包塞给他,问道:“景衍呢?” “自己去报道了。” 云沉牵起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转身前,还不忘冷冷瞟了眼看着他们的那个男生。 莫名有种被捕猎者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恐惧感,男生打了个哆嗦,火速移开盯着女生背影的目光。 这是云沉第一次陪景织逛她的学校,来来往往都是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一经对比,一身精英打扮的云沉似乎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当然,因了他过于出众的外形,一路走来,吸引了不少小姑娘的目光。 不过因为他边上跟着景织,并且两人之间的动作一看就很亲密,倒也没有人敢直接上前搭讪。 “上次逆时镜被检测到的灵力就是在这一片。”云沉忽然开口,说的却是和学校学习完全无关的话题。 腹诽男人煞风景的同时,景织接话,问道:“你是说北御大学?” “要更广一点。”云沉道,“不过核心灵力爆发点可以确定在学校内。” 在学校内的话,那个时间已经有学生回校了,也有校职工,还会有送学生的家长进出,要锁定目标恐怕有点困难。 景织道:“除了检测到逆时镜爆发的灵力,再没有其他线索了吗?” “嗯,暂时没有。” “如果是学校的话……”景织想起一个人,“我记得萧玥暑假没有回家,在这边的一个花店打工,或许我们可以找她问问线索。” 萧玥出身萧家,灵力不强,也没有通过协会考核,但基本的感知能力还是有的——既然逆时镜爆发出的灵力能被协会的巡查者捕捉到,那在距离更近一点的后街,萧玥是不是也能感知到? 对景织的提议,云沉不置可否。 萧玥那孩子……总感觉傻乎乎的,不怎么可靠。 …… 北御大学开学,后街逐渐热闹起来。 萧玥空闲时还是会到花店里帮忙,经过一个暑假,她和店里的姑娘已经混成了姐妹。 帮女孩把需要晒太阳的花花草草搬到外面,萧玥有意无意地往街道对面瞟去。 花店对面是一家书屋,上次她和景织偶然遇见的那个抱着君影草的男人是书屋的老板。 她在花店做暑假工也是因为可以经常见到那个老板。 可惜……最近半个月,书屋照常开着,只有一个帮忙照看的少年,老板没有露面。 “玥玥,看什么呢?”和萧玥混熟了,赵欣然说话随意,偶尔还会开她的玩笑,“又在看时老板?” “哪有?”萧玥红着脸颊,“时先生今天都没有过来……” 赵欣然哈哈一笑,抓住她话里的漏洞:“你要是没看,怎么知道时老板今天没过来?”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萧玥一张小脸瞬间爆红,好似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 “我说啊,你第一次来我这里买花,问君影草的时候,是不是就是盯上了时老板?”她记得那天时既来在她店里帮忙护理花草,还买走了最后一盆君影草。 萧玥矢口否认:“胡说!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呢!” “意思就是现在认识咯?”赵欣然笑道,“哎,一直以来给你写信的是不是时老板?” 自从萧玥到这里做暑假工以后,经常会收到快递送来的信笺,小姑娘拿到信都会露出满足的笑容,一看就是陷入恋爱的小姑娘。 说起那些信,之前顾卿歌也问过她,萧玥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看信笺的内容,她自觉是时既来写的,可对方从未提过这件事,她便也不能确定,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冲到对方面前去问“是不是你给我写信”这种话…… 赵欣然咂舌:“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还敢收下?要不是时老板写的,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收了人家的情书,难道不等于默认同意和对方交往?要是那人不是时老板,你要怎么办?” 被赵欣然提醒,萧玥顿时慌了神。 对啊,要是那些信真不是时既来写的,她岂不是莫名多了个暧昧对象? 这么想着,女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处理锁在柜子里的那些信。 赵欣然拍拍她的肩膀,给小姐妹出谋划策:“玥玥,依我看,你要是真对时老板有意思,就勇敢地上——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家境也不错,脾气又好,时老板肯定会喜欢你的。” 是这样吗? 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赞过她。 祖母和哥哥都说她天赋不佳,不是做除妖师的料子,比起聪慧的兄长们,她似乎不管做什么都是拖后腿的那个……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是这么优秀的存在吗? 赵欣然的话让萧玥鼓足了勇气。 她握紧小拳头,深吸一口气,道:“行!等下次遇到了,我就去问他!” 问他,那些信是不是他写的,他是不是对她有超出朋友的情意…… 景织到花店门口时,正好听到萧玥嚷嚷的最后一句话。 她好奇地问道:“问谁?问什么?” 第二百三十二章书屋的老板 被清凌凌的女声吓得一个激灵,萧玥猛得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完了,不会被同学听到自己的豪放言论……看清是景织,萧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何,在她心里,景织是个比除妖界任何人还要离经叛道的存在。 如果是景织,她肯定不会嘲笑她,说不定还会认同她。 这么想着,萧玥不自觉地放松警惕,道:“景织,你怎么来了?来买花吗?” 景织点点头:“听说你在这里帮忙,我顺路过来看看。” 认出景织是上次和萧玥一起来买过花的女孩,赵欣然对着景织笑了笑,留出空间给她们两人说话。 萧玥招呼景织到花店外地小椅子上落座,问道:“景织,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的?” “前两天。”景织道,“大三课不多,我准备出去实习了。” “我也是。”萧玥惊喜地说道,“我也计划安排实习了!” 本以为大三实习会被辅导员拒绝,现在景织也出来实习,她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不知道小女孩为何突然兴奋,景织打量着她的状态,若有所思:“你遇到那天见到的那位男士了?” “你怎么知道?”萧玥惊奇地瞪大杏眼,完全没发现自己一句话把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给漏了底。 “你实习,不会是在这家花店吧?” 知道自己这样的安排很儿戏,萧玥红着脸补充:“要是对面那家书屋愿意要我,我更乐意去那里。” 近水楼台先得月,追人嘛,当然要离得越近,才越方便刷好感。 “你……”景织随着她看向斜对面的书屋,问道,“你这个暑假都在这里帮忙?” “嗯,怎么啦?” “前段时间,你有没有觉得这块地方有哪里不对劲?” 景织是她的同学,也是除妖师。 她这么问,萧玥立刻捕捉到她话里的深层含义。 她拧眉想了很久,摇了摇头:“这片地方很正常,没有哪里不对劲。” 说完,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才小声问道:“景织,是不是这里出了很厉害的妖怪?” 她问得一本正经,景织看着她,片刻的无语。 云沉说的对,这姑娘的确很不靠谱。 她被萧家保护得太好,对危机的感知过于迟钝。 按理说,逆时镜的那次灵力大爆发就在这附近,哪怕是刚觉醒灵力的人也能感知到,她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姑娘……心不是一般的大。 “没有。”景织道,“就是随口一问。” “我还以为这里有妖怪出没呢。”萧玥也松了一口气,“二哥和卿歌马上要来北御,说是执行任务,你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顾卿歌和萧珩要来北御?景织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看来,逆时镜现世,闻风而动的各大世家要到北御团建咯。 萧玥正嘀嘀咕咕,不知看到了什么,张着嘴再没有发出声音。 景织看过去。 夕阳下,修长的影子披着橘色晚霞,逆光而来。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就像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悠悠然,和周围步履匆匆的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景织恍然:“就是他?” 上次在花店见到的好像就是那个人? 萧玥回过神,连忙移开视线,红着耳朵点点头:“嗯。” “叫什么名字?” “时既来。时间的时,既来之则安之的既来。” 盯着走近的男人,景织舔了下后槽牙,轻笑:“时既来……这名字挺有意思啊。” 听出女生语气里的不同寻常,萧玥转头看她,眼神复杂。 景织:“嗯?”你这是什么眼神? “小景。”萧玥严肃地说道,“你是云先生的未婚妻。” 景织愈发莫名其妙:“啊,对呀,怎么了吗?” “时老板长得没有云先生好看,也没有云先生有钱……”萧玥越说声音越小,“可能、可能也不像云先生那般体贴……” 小姑娘支支吾吾,景织总算听懂了。 她失笑:“萧玥,你放心,我对我家云先生情有独钟,对别的男人没兴趣。” 听了这句话,萧玥不由绽出一抹笑容,甜甜的,宛如风里散发着清香的栀子花。 不过,和女孩期待的不一样,那位时老板并没有往她们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他径自走进书屋,和收银台的小哥打过招呼后,往书屋内走去。 男人修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高大的书架后。 萧玥失望地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捧脸,喃喃:“我现在觉得,那些信肯定不是他写给我的。” “信?” “嗯,我来这里工作后,一直有收到无名氏寄给我的信,欣然说是时先生写的,我却觉得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 事关少女的隐私,景织没有继续追问。 陪着萧玥坐了会儿,她起身,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盆铃兰上。 看着在微风里轻柔摇摆的白色花朵,景织沉默片刻,伸手抱起那盆铃兰:“这盆花多少钱?” “你要买这个?”萧玥道,“这盆好像是非卖品,欣然自己养的。” “这样啊。”景织把花盆放回原位,感慨道,“这盆花养的真好,难怪那位时先生喜欢。” “时先生是挺喜欢君影草,不过他那天抱进花店的那盆不是这一盆。” “不是吗?我看这铃兰花都长得差不多……” “嗯,那盆君影草他带回书屋了,我前两天还在书屋二楼见过,长得很好。” 原来如此。 景织了然一笑,和萧玥告别。 女生走了两步,回头看萧玥进了花店,她信步穿过步行街,直奔书屋而去。 她想起了上次陪萧玥来这里买花时,空气里忽然而起的诡异的割裂感。 景织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夕阳西下,橘色的晚霞,温柔的晚风,叮铃作响的风铃,还有被染成橘色的君影草。 和此时此刻的景色差不多。 然后,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空气似乎被一刀切开,出现了微妙的扭曲。 只不过当时那种扭曲感转瞬即逝,所以她没有太过在意。 可当得知逆时镜可能存在这片区域后,她不由开始重新思考那种扭曲感的来源。 是她的错觉?还是在她踏入这里的瞬间,这里的确出现了灵力的瞬变? 第二百三十三章等你很久了 书屋的大门上挂了轻薄的门帘,门檐两侧是两个画着铃兰花朵的风铃,在微风下发出叮铃叮铃的轻响,分外悦耳。 景织推门而入。 从外面看没有感觉,进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屋顶很高,一排排书架拔地而起,分类摆放着各类书籍,借阅区面积不大,摆放这两个圆桌,上面放着栀子花,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借阅区已经坐满了看书的人,其他没找到位置的读者干脆就地坐下看书,偌大的书屋很是安静,似乎连脚步声都是一种打扰。 收银台的小哥听到风铃声,抬眼看她:“你好,买书还是办卡?” 景织想也没想,随口回:“买书。” “那您随便看看。” “嗯,谢谢。” 景织走进书屋,沿着排排耸立的书架往书屋里面走。 她刚刚看了,这书屋二楼有个隔层,但是却没发现上去的楼梯,想来应该是店家的私人地盘。 没有贸然寻找二楼的入口,景织在一楼打转。 如果那位时先生真的和逆时镜有关,那她贸然闯入很可能会丢了小命。 毕竟直到现在,所有关于逆时镜的信息都只是前辈们留下的虚无缥缈的传说,并没有人去证实它的真正威力。 景织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赶着上去让人把头打掉。 这么想着,景织转过摆放经济类书籍的架子,猛地停下脚步。 那位时先生正站在一米外的书架前,捧着一本言情小说认真看着。 的确是言情小说,景织眯眼仔细确认了一下书名——《买一送一,带着萌宝闯天下》。 景织:“……” 突然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位。 正在她纠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对方轻轻合上小说,放回原位。 倏然之间,那股奇妙的割裂感再次在四周蔓延,景织陡然绷紧身体。 男人转身,颜色浅得近乎琉璃白的眸子静静看向她。 那是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眼睛,丹凤眼,眼尾染着一点红,眸子颜色清浅,似清晨泛白的天空,空寂深远,一眼望进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过于漂亮,反而淡化了整张脸给人的惊艳之感——大约就是见了一面后,再提起这个人会立刻想起他漂亮的眼睛,却想不起他到底长什么样。 景织打量男人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他的声音是和他的眼睛一样的空灵清澈。 他说:“景家的除妖师,我等你很久了。” …… 景织失踪了。 在和云沉约好一起吃晚饭的时间没有露面,手机关机,银鹞找不到她的踪迹,云沉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放眼整个除妖界,云沉对景织的实力还算放心。 况且她是去找萧玥打探情况,又是在人群密集的大学城,云沉便没有安排式神跟着她。 然而当他下班以后怎么也联系不到景织,他便有了隐约的不详。 询问过萧玥后,他有了一个猜测:景织是不是发现了逆时镜的下落?不然以她警惕的性子,就算遇险,也会留下可以查找的信息。 “她和我说过话以后一个人离开了。”面对云沉,萧玥忍不住颤颤,“我看她离开,就进去帮欣然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你看到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就……那边。”萧玥指了指后街出口。 云沉点点头,对等待的式神道:“云放,帮我找巡查组调一下这片的暗眼,我要知道景织离开后的去向。” 眼看云沉带着式神要离开,萧玥连忙追上去。 “云先生。”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景织出事了吗?” “嗯,她来找过你以后失踪了。” “可是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异样啊。”萧玥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景织好像对时先生很感兴趣,不会是…… 一眼看出女孩的欲言又止,云沉眉头拧紧,沉声道:“你要说什么?” 萧玥几乎是条件反射否认:“没什么!” 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冷了几分,小姑娘抱紧胳膊,颤颤巍巍地说道:“就是我和景织聊了一下……我喜欢的人,景织好像对时既来很感兴趣。” 总觉得自己这么说是在挑拨人家情侣之间的关系,萧玥越说,声音越小。 “时既来?”云沉看向云放,“去查一下这个人。” “云先生。”萧玥怯怯地说道,“你、你怀疑景织和时先生在一起吗?” 女生的措辞让他很不舒服,云沉垂眸,冷声道:“景织失踪,相关的线索都要调查,并不仅仅针对你说的那位时先生。” 萧玥表示理解,道:“时先生是对面那间书屋的老板,说不定现在还在那里。” 书屋?云沉看向步行街对面的书屋。 挂着风铃的门帘不时被人掀起,进出的多是年轻的学生,门帘之上挂着书屋的招牌——时间沉眠。 “时间沉眠?”云沉喃喃。 …… 暗眼没有检测到景织的踪迹,从她进入后街开始,暗眼便失去了她的行踪。 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得到这个结果后,云沉冷笑:“协会这暗眼,可以废了。” 金妗这么多年在修炼什么?灵力毫无进展,暗眼在她手中宛如废物,协会耗费这么多灵力去维系暗眼的运转成了个笑话。 防不住家贼也就算了,连外贼也防不住。 垃圾。 接到消息赶来给云沉帮忙的慕斯秋闻言瞥他一眼,认真道:“你迁怒了。” 云沉看他。 慕斯秋道:“虽然我也觉得暗眼在金妗手中跟个废物一样,但是这次明显不时暗眼的问题。” 这次景织的失踪,明显是对方计划好的,事发地所有和女生有关的信息全部被抹除,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要瞒过暗眼不是难事……好叭,说到底还是暗眼太垃圾。 等两位大佬吐槽完了,云放继续道:“书屋的那位时老板已经调查过了,没什么异样——他是十三年前搬到北御,买下来时间沉眠的门面,以前开过甜品店、餐厅、咖啡厅,三年前改为书屋。” 十三年前就搬到这里来了……抓走景织那人总不至于从十三年前就开始布局。 十三年前,景织还是个小娃娃,会不会到北御读大学都是未知数。 第二百三十四章我要买下他 和书屋无关,景织又会去哪里呢? 慕斯秋双手环在胸前,手指搭在胳膊上轻轻敲击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说,要是景织不小心坠入逆时镜,我们查不到她的的行踪是不是就很正常了?” 逆时镜?云沉看向慕斯秋,拧眉道:“逆时镜的作用是改变过去,你的意思是景织通过逆时镜回到了过去?” “嗯,不然为什么不管是电子眼还是暗眼都捕捉不到她的踪迹?”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就更麻烦了。 毕竟,逆时镜隐匿行踪千年,要找到它,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事。 …… 景织再次醒来时,发现正躺在一张木质的床上,身边空无一人。 她茫然地坐起身,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停留在书屋……书屋! 对,她在书屋见到了那位时老板,然后……然后她就失去意识了! 被算计了吗?她已经那般警惕,竟然还是不知不觉间落入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 不对,当时她并没有感知到灵力的波动,那位时老板是什么时候发动的术式? …… 风声呼啸,伴随着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景织绷紧身体,本想从床上一跃而起,谁知双腿打了个颤,她整个人从床上跌落,摔了个狗啃泥。 啪叽一声砸在地上,景织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后知后觉:嗯?她怎么变小了?这细胳膊细腿的……等等,她怎么变成小孩子了?! 火速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目光在屋子里搜寻一圈,找到一个铜镜。 冲过去抱起铜镜,景织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 真的变成小孩子了……怎么会这样? 难道说,她被人暗中用了溯时香,回到了别人的身体里? 也不对啊,溯时香需要借助相应的媒介,那个书屋里的媒介是什么?她又回到了谁的身上? 而且,看这个房间的摆设古色古香,根本不像是现代的建筑。 不像现代的建筑? 心里有了某个猜测,景织放下镜子,抿唇。 房门被人推开,年轻的男人快步走入,看到她,他脸色微微一变,拧着眉走到她面前。 随着男人的靠近,强大的灵压扑面而来,景织下意识后退一步,就见男人伸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额?”这是除了云沉以外,第一个这般亲密拥抱自己的男人,景织发出一个单音,僵着身体不知该不该推开他。 “风寒刚好,怎么又穿这么单薄下床?”男人把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裹住她,无奈道,“要是风寒加重,就算再厉害的神医也救不了你。” 景织哦了一声,裹着被子看着男人。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耐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笑道,“我家小景是不是烧糊涂了?” 小景…… 果然。 景织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回到了千年前,回到了幼年时期的景织的身体里。 面前这个年轻隽秀的男人应该就是景家的创始人、破魔矢的缔造者,景渊。 也是小景的父亲。 她不回话,景渊眉头拧得更紧,俯身靠近她,柔声问道:“小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关心过她。 如今突然有长辈用温柔的声音表达着对她的关心,景织莫名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本不是个感性的人。 “真的不舒服?”女儿还是不说话,景渊再次单手覆在她额头上,“额头已经不烫了,哪里不舒服告诉爹爹。” 景织摇摇头,开口,因为风寒,本来清脆的嗓音变得沙哑:“没有不舒服,就是……嗓子疼。” 景渊松了一口气,收手时屈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的额头,轻笑道:“谁让你大冬天的不听话非要跑去钓鱼,还好有路过的好心人把你救起来了,不然啊……” 大冬天的跑去钓鱼?景织嘴角抽了抽——额,行叭,这的确很像她会做的事。 “过两天就是玄门大会,你要还想跟着爹爹去看热闹,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养病,知道吗?” 玄门大会? 云家的典籍里记载,最初的除妖界被称为玄门,除妖师们也多以玄师自称。 那这个玄门大会,想必就是除妖界各大门派的集会咯? 这么热闹的事,当然要去。 景织抓住男人的衣袖,眨巴眨巴眼睛:“爹爹,我要去!” 景渊挑眉:“要去?” 她点头如小鸡啄米。 景渊微微笑道:“那还不快点躺回去?” 景织听话地裹着被子躺下。 “你娘亲去北山捉妖去了,今天用银鹞给我传音,说她暂时回不来,所以这次的玄门大会只有我们父女俩去喽。” “娘亲?”景织的娘亲也是除妖师? “嗯。”男人似笑非笑地说道,“还好你娘暂时不会回来,不然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景织:“……”你堂堂景家家主,破魔矢的创始人,竟然这么惧内? 男人说完,还煞有介事地补充:“所以啊,小景,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为了你爹我的小命。” 景织憋住笑,认真:“只要爹爹带我去玄门大会,我就不会把生病的事告诉娘亲。” 他用力捏她肉嘟嘟的小脸,没好气:“哎哟,你这小丫头,还学会威胁我了?” 被男人不客气地掐着脸,景织却没有觉得厌恶。 她想,原来这就是父亲,是会真正关心她的人,虽然他关心的是这具身体,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她,就让她任性一次吧。 …… 作为一名灵力强大的除妖师,只用了三天时间修养,景织恢复健康,活蹦乱跳地跟着景渊去参加玄门大会。 在她的脑补中,玄门大会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武林大会一样,各门各派派出人手,以武会友,交流切磋。 然而,当她真的身处其中,却发现这个所为的玄门大会和自己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与其说是武林大会,不如说是小商品市场。 各家除妖师们把得到的灵器、抓到的妖怪、新创造的术式典籍摆放在主会场,等待来来往往的客人挑选购买。 人声嘈杂,熙熙攘攘,还有因为一点小问题差点打起来的客人和卖家,以及一堆吃瓜群众。 牵着景渊的手,景织几乎是被人推着往前走。 这里的灵器,有很多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消弭,景织只在典籍上看过相关的记载,如今能够亲眼所见,倒是让她大开眼界。 正想拉着景渊到一个卖匕首的铺子前看看,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声吆喝:“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等的九尾狐啊!你们看看这皮毛,看看这眼睛和耳朵……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九尾狐? “你这哪是九尾狐?明明就是一条尾巴的雪狐,你诓谁呢?” 一条尾巴的九尾狐? 景织一呆,回过神时已经甩开了景渊的手,用力挤过人群,站到了那只九尾狐面前。 单尾的九尾狐被人锁在笼子里,染着血的锁链分别穿过他的四肢,将他牢牢固定在笼子正中央,供除妖师们赏玩挑选,同时也避免他逃跑。 他趴在印刻着术式的笼底,耷拉着耳朵,毛茸茸的肚子微弱地起伏着,奄奄一息。 景织呆呆站着,看着笼子里染血的狐狸,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眼前的血色刺激得一片空白。 “却言……”她喃喃。 她一定不会认错,是她的却言。 她的小狐狸。 短暂的呆滞后,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我要买下他!” 第二百三十五章我家的狐狸 我要买下他! 在景织喊出这句话后,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奶娃娃……”有人笑出了声,“娃娃,你是哪家的?是不是和爹爹娘亲走散了?” 景织冷冷瞥一眼说话的那人。 被豆丁大的小孩冷冷淡淡的眼神扫过,不知为何,那大汉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笑声一滞,讪讪闭嘴。 没理会那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景织单手搭在笼子上,只是轻轻一捏,印刻着咒文的笼子在她手心扭曲。 随着金属发出“咔哧咔哧”的摩擦声,周围看热闹的除妖师们慢慢变了脸色。 “咔!”在强大的灵压下,笼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出一个大大的洞。 小女孩三两下扯断锁着白狐的链子,伸手小心翼翼把他从笼子里抱出来。 手心传来微弱的心跳,景织阴沉的脸色总算正常了些。 她抱着狐狸,冷眼看向呆滞的卖家,扬声:“我说我要买这只狐狸,多少钱?” 那人回过神,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笼子,倒抽一口冷气,结巴道:“五、五两银子……” 还好,不贵。 要是他敢狮子大开口,她就不止毁一个笼子这么简单了。 景织回头,寻找自己的金主爸爸。 景渊正蹲在角落里,看自家闺女用蹩脚的灵力震慑众人,他捂着嘴,很想笑,又没好意思笑出声。 一眼看到景渊,景织扬起甜甜的笑,脆声道:“爹爹!我要买这只狐狸!” 爹爹?这小姑娘的爹爹是谁?一众人顺着景织的视线看过去……嗯?这人是玄门之人吗?好像没什么名气啊,以前都没见过的。 不过,这小豆芽的灵力这般高深,那个男人的灵力应该也不错。 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景渊摸着鼻尖站起身,穿过人群走到景织面前。 他先低头打量两眼被女儿抱在怀里的狐狸,从怀里摸了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塞进狐狸嘴里。 “小景。” “昂。”景织努力卖萌。 景渊道:“这狐狸伤得很重,就算我们带回去也未必能医好他,就算医好了,也未必能驯服他——你确定要买他回去?” 景织想也没想:“嗯!” 女儿这么肯定,景渊不再多说,掏出银子放在卖家面前的桌子上。 离开前,男人看着那店家,意有所指:“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妖怪和我们势不两立,但在能一击必杀的情况下,就没必要浪费灵力去折辱他们了。” 那只白狐看起来还是只幼崽,对于除妖师而言并无威胁——杀了便罢了,抓起来关笼子里也说得过去,但用术式洞穿他四肢……这狐狸就算捡回一条命,以后也不能如正常狐狸一样行走。 看出女儿对狐狸的喜爱,景渊没有把狐狸的实际情况对女儿言明。 有了受伤的狐狸,景织没了继续逛街的闲情,拉扯着景渊的袖子要回客栈。 “爹爹,要先把却言送去医馆吗?” “却言?” “对呀,这狐狸的名字,你觉得好听吗?” 宝贝闺女取的名字当然好听!景渊竖起大拇指:“好听!太好听了!我家小景就是厉害!博览群书,博古通今,博……” 他搔了搔头,词穷。 “博闻广识。”景织自己补充了一句。 景渊打了个响指:“对!还是小景最懂爹爹的想法了!” 景织:“……”其实你就是没词了吧? 被景渊插科打诨两句,景织差点忘了正事。 还好怀里的毛茸茸提醒了她,她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爹,要不要把这狐狸送到医馆?” 景渊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见过哪个医馆给狐狸看病的?” “那怎么办?” “带回家咯,我来治。”景渊道,“你爹爹我可是无所不能的,治个狐狸不成问题。” “真的吗?”相处几天,景织对这位性格跳脱的景家创始人很不信任。 “你这是什么语气?”景渊怒,“小景崽崽,你这么不信任为父?” “信信信。”景织摸着怀里瘦小的狐狸,道,“那爹爹你快给他瞧瞧!” …… 离开天阙后,他被一群九尾狐追杀,好不容易摆脱危机,转瞬又落入除妖师的陷阱。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除妖师把他关进笼子,用锋利的术式穿透他的四肢。 鼻翼间充斥着血的味道,他很想挣扎,然而稍微一动,刺穿他身体的锁链就会收紧,几乎扯断他的骨头。 无法动弹,也无法逃离。 他趴在印刻着咒文的笼子里等死。 “我要买下他!”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年幼的少女,软软糯糯一团,好似精雕细琢的娃娃,她看着他,眼里是种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我要买下他。” 刚刚那句话是她说的吗?她要买下他? 她买下他做什么呢?当宠物吗?还是……另有所图?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苦笑。 另有所图?现在的他孑然一身,连性命都不属于自己,她还能从他身上谋求什么东西呢?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笼子被人用强力扯开,一双柔软的手伸进笼子,温柔地抱起他。 他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旁的人都在震惊小姑娘表现出的灵力,只有他听到了,她抱着他时,贴在他耳边温柔的低语。 她说:却言,没事了,别怕。 …… 雪团子被带回家后,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没有苏醒。 景织不顾父亲的反对,在自己的小床里给他开辟出一方小小天地,供他睡觉休息。 景渊拗不过女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公狐狸入住女儿的闺房。 不过他也没闲着,时不时弄点草药过来,美其名曰换药,实际上是为了监视公狐狸的一举一动。 结果,过了快大半个月,那狐狸还在昏迷,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 景渊认为那只狐狸很可能会睡死过去,避免女儿伤心,他再提起狐狸时,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小景,却言今天怎么样了?” 景织趴在床边看狐狸睡觉,闻言头也不回地说道:“禀告爹爹,狐狸还没有醒。” 他睡得很熟,毛茸茸的肚子有节奏地起伏着,景织瞧着有趣,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肚子。 “呼噜~”毛茸茸发出猫咪一样的呼噜声。 景织满足了。 她双手捧着脸,歪头看着小狐狸,喃喃:“我家却言这么可爱,那些除妖师怎么下得去手欺负他?” 第二百三十六章给你两个选择 又过了十来天,沉睡修养的狐狸在夜里苏醒。 耳边是绵长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撒在他的耳朵上。 雪团子动了动耳朵,睁开金色的眸子。 黑暗中,他一眼看到了睡在他身边的小娃娃。 她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上,睡得流口水。 雪团子尝试活动身体,从她的手下挪开。 这小姑娘也是除妖师。 她买下他,救他性命,替他治伤,想来是看中他九尾狐的身份——在天阙时,他便听闻人类除妖师一直想找到进入青丘之乡的法子。 他伤势恢复得七七八八,此刻正是离开这里的好机会。 离开这里……蠢蠢欲动的白毛狐狸停下动作。 他蹲在床上沉思。 离开这里,他又能去哪里呢? 回天阙吗?还是继续自己的逃亡之路? 正在迟疑间,他听到门外传来凌厉的呼啸声,好似狂风吹过破损的竹山,无比刺耳。 这个声音他并不陌生,是九尾一族的妖术障天生成的声音。 障天一出,天地变色——作为九尾一族最高阶的妖术,他早就领教过障天的威力。 九尾一族的那些家伙,已经追到这里来了吗? 如果面对的是妖术障天,就算是身经百战的除妖师,只怕也难以抵挡。 这家人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是害他们就此丧命,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得以安心。 这么想着,狐狸轻巧地跳下床,从微敞的窗户一跃而出。 然而和他所想的激烈战斗不一样,他甫一落地,便被一只手捞了起来。 “你这是要偷跑?”男人一只手拎着他后颈的皮毛将他提起来,盯着他金色的眸子,把不悦写在脸上,“我家小景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你竟然想趁她睡着后逃跑?” 这人没事?白狐愣了愣,随即看向庭院外。 惨白的月光落在院子里,照亮了满院的血痕和几具无人处理的九尾狐尸体。 “看什么?”拎得累了,景渊把他放在凉亭的桌子上,冷笑,“那些臭狐狸烦人得很,一个月来了四次,我这次下手狠了点,估计他们以后都不敢再来了。” 他说着,对虚空道:“阿青,把院子里的血迹和狐狸尸体处理掉,别让小景看到。” 式神没有显形,恭敬地应了:“是,主人。” 式神离开后,景渊的目光再次回到雪团子身上。 “你的腿恢复得不错。”他在凉亭的石凳上落座,打量着狐狸的前肢,“我还以为就算救回来也会残废,可惜,可惜。” 看小景很是喜欢这狐狸,他想着,要是这狐狸残废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随意逃跑。 狐狸仰头看着清隽的除妖师,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除妖师的语气听起来就像要把他的腿重新打断一样。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狐狸。”景渊道,“现在呢,我给你两个选择。” 雪团子歪头,表示疑惑。 “第一,”景渊伸出一根手指,“你留在景家陪我女儿。” 白狐点点头,继续看着他。 景渊勾唇,伸出两根手指:“第二,我把你的腿打断,然后你留下来陪我女儿。” 白狐:“……” 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景渊问道:“想好了吗?选哪一个?” 白狐默默伸出一只爪子。 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没有。 “很好。”景渊笑了,拎着狐狸颈部的皮毛把他重新扔回到房间,压低声音警告,“回去睡觉,别让小景发现你偷偷跑路,知道吗?” 狐狸没理他,自己默默跳回到床上,在小姑娘的手边团成一团。 这个除妖师能轻易破解九尾一族的障天之术,必然比他所想的还要厉害,就算要逃跑,也不能轻举妄动。 况且,以他现在这样的情况,留在这里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九尾一族很是记仇,睚眦必报,这次除妖师杀死了好几只九尾狐,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得想个办法彻底断绝和九尾一族的联系。 …… 自从回到千年前的景织身体里,这是景织第一次做梦。 梦里,她看到了云沉。 年轻的家主坐在书桌后,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离得远,她看不清纸上的内容。 等云沉写完,萧珩和慕斯秋推门而入。 萧珩最先开口:“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书屋周围我们反复检查过,没什么异样。” “那位时老板呢?” “已经安排人盯着了。” “嗯,如果景织真的坠入了逆时镜,那这面镜子肯定和那个书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云沉道,“盯紧时既来。” 萧珩沉默了一瞬,问道:“先生,现在我们三方合作,最后找到逆时镜,要怎么安排?” 抬眼看向他,云沉神色淡淡,道:“你们想要逆时镜,拿去好了——我只要把景织平安找回来就好。” 从进门开始一直没说话的慕斯秋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言简意赅:“逆时镜我要带回协会封印。” 若那镜子真的如传闻所言,可以逆转时空、改变过去,那它最后的归属地只有协会的藏宝阁。 慕斯秋这么说,萧珩便不回话了。 云沉道:“萧珩,你若是有不便,可以现在退出。” “先生。”萧珩沉声道,“我不会退出——逆时镜是家族交给我的任务,于我来说,那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 云沉颔首:“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们的约定,开始下一步计划。” 约定?计划?云沉、慕斯秋和萧珩之间做了什么约定吗? 景织想再靠近一点,方便自己听仔细。 虚空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可抗力将她往后拉扯,忽然而至的失重感让她的身体抽搐一下,瞬间自睡梦中醒来。 天光微亮,外面传来一声声高亢的鸡鸣,敞着一条缝的窗户吹进严冬的冷风,熄灭的火盆已经失了温度。 房间一片清冷。 景织下床去关窗户。 掀开被子时,她看到了睡在被子上的毛茸茸。 他畏冷似的蜷缩成一团,嘴巴埋在蓬松的尾巴下,肚子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 想摸。 自从来到这里后,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吸毛茸茸了。 此刻毛茸茸就在眼前,想摸。 可是,不行。 在他看来,他们现在还不熟,随便摸他,说不定会被他咬掉手指。 景织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瞅着白毛狐狸发呆。 他是不是换了个睡姿?她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有把他挪进被子里的,怎么今天早上跑到被子外面来了? 他不是一直在沉睡吗?难道梦游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舔手以示亲近 小姑娘趴在床边看白团子睡觉,看得入神了,忘记自己本来是要去关窗户的。 不小心吹了冷风,景织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再次病倒。 她烧得迷迷糊糊,当有人走进房间时,她会勉强睁开眼睛看一眼,确定对方的身份。 就像离开了安全区的小兽,她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 唯有听到肉垫垫靠近的声音,她会放松身体,难得地生出一点点安心的放纵。 白狐蹲在床边,歪着脑袋看床上脸颊染红的小姑娘。 景夫人蓝晴枝在三天前从北山回来,得知女儿生病,她毫不客气地给了丈夫一顿拳头做见面礼,随即把景渊赶出去找大夫。 这三日,都是蓝晴枝留在家里照顾景织。 对丈夫买回来的这只狐妖,她尤为不喜,总觉得那雪白的一团看起来就很有迷惑人心的力量——特别是那狐狸精的眼睛,金灿灿的,比阳光更耀眼。 这要化成人形,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哪里是自家闺女这样的单纯姑娘可以拒绝的? 要是让他在景织身边长大,不等于给女儿找了个童养夫吗? 女儿还这么小,怎么能养只狐狸精在身边? 她很想把这只团在她女儿床上的狐狸精赶走。 可景渊说景织喜欢,一想着小姑娘还生着病,就这样赶走她喜欢的狐狸,等她醒来肯定会难过,蓝晴枝便只能暂时把不满咽下去。 却言自幼见惯人情冷暖,自然看得出这家女主人对自己的不喜。 少年的骄傲让他很想甩着尾巴走人,可每次景织醒来时都会下意识寻找他的身影。 小姑娘会软软地叫他的名字——却言,这个名字也是她给他取的。 他从出生那日起便被族人扔出青丘之乡,没有自己的名字。 后来被蘅收养,蘅随口唤他白白,因为他有一身漂亮的白色皮毛。 再后来,离开天阙,名字于他来说更加没什么作用,有或是没有也并无影响。 如果她觉得却言这个名字好听,那唤他却言,他也没什么意见。 她每次醒过来时都在寻找他。 她认识他吗? 他以前从未离开过天阙,这姑娘看起来才六七岁的样子,她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这么想着,白狐低下头,湿漉漉的鼻尖轻轻触碰到女孩烧得滚烫的脸颊。 她似乎觉得很舒服,迷糊中伸手摸摸他的头,哑声道:“却言,别闹。” 她翻身继续睡,小脸蹭在他胸口的茸毛里。 狐狸趴下,脑袋搁在爪爪上,金色的眸子里映出女孩的身影,小小一只,让人心生怜爱。 他不是人类,本不该对人类的幼崽产生同情和关怀。 这么想着,却言盯着小姑娘白皙的脖颈,舔了舔嘴巴。 要是现在咬一口,这小丫头会成为他獠牙下的亡魂——这么简单的事,那对除妖师夫妇不会想不到。 他们却依然放心让自己和生病的小姑娘独处,是信任吗?还是觉得他的威胁不值一提? 白狐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景织伸出柔软地胳膊把他揽进怀里。 “却言,你冷不冷?” 没发现她什么时候醒了,被温暖的手臂抱着,狐狸先生僵着身体,不敢动。 没得到回应,景织疑惑:“却言?” 他抬头看她,眸子是漂亮的碎金色,光华流转,涟涟生波。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呀。 景织在心里感叹,同时又觉得奇怪。 现在的却言眼睛是碎金色,为什么云沉的眼睛是黑色的,是因为金色太显眼,所以刻意做了隐藏吗? 千年前的却言比她家里的那只大白狐狸瘦小很多,看起来就像长期营养不良的小孩,摸上去只能感受到有些硌人的骨头。 景织摸着他脊背上的毛,心想:要好好养着她家却言,争取在她离开这里前把他养得白白胖胖。 见景织只是给他顺毛,短暂的僵硬后,狐狸放松了身体。 蓬松的尾巴小幅度地晃动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女孩的手。 在云家的时候,大白狐狸表示亲近也会舔她的手指,原来是这么早就养成的习惯么? 景织眯眼笑了,觉得自己发现了狐狸先生的很多小秘密。 …… 三天后,景渊带着大夫回来了。 男人风尘仆仆,看到等候的妻子后扬起温柔的笑容迎了上去。 “晴枝,我回来了!” 蓝晴枝瞥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而是迎向他身后那人,客气地说道:“游先生,麻烦您亲自过来一趟,小景的情况不太好,这么多天一直没有退烧。” 白衣黑发的男人客气地拱了拱手,柔声道:“景夫人莫急,我现在就去看看。” 蓝晴枝在前面指引:“先生这边请。” 走了两步,她回头看委屈巴巴跟在后面的丈夫,低声道:“厨房里有我新煮的桂花茶,你去拿到茶室。” 桂花茶?那不是他最喜欢的茶么?景渊瞬间满血复活:“遵命,夫人。” 他哼着歌去厨房准备招待客人的茶点。 看着丈夫离开的背影,蓝晴枝无奈一笑,道:“阿渊就是这种不靠谱的性子,没给您添麻烦吧?” 白衣公子微微摇头,轻笑:“我看着他长大,对他的性子有所了解——景渊是个好孩子,可惜景家太过于迂腐,不是个好去处。” 他提起景渊时,宛如长辈评价晚辈,带了些叹息的神色。 蓝晴枝笑了笑,道:“景家的确不是好去处,所以,阿渊也懒得去。” “景家那些人没有来找你们麻烦吗?” “上个月来了,被我用扫帚打出去,就再也没来过。” 用扫帚是因为她看在那些人是景渊亲人的份上手下留情,不然……她会赏他们一顿打狗棍。 听她语气轻松,白衣公子含笑点头,不再继续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 跟着蓝晴枝到了景织的房间,他一眼看到小团子床上的雪团子。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警惕地看向他们。 见是蓝晴枝,他敛了一身戾气,很自觉地爬起来跳到床内。 “这是……” “是阿渊给小景买的玩伴。” 是玩伴,而不是宠物。 白衣公子了然:“是少见的单尾九尾狐。” 他一眼看穿白狐的身份,末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单尾的九尾狐很少见,这只恐怕经常被同族欺负。” “哦?这是什么说法?” “据说单尾的九尾狐会给同族带来不幸,是噩兆的象征。所以,只要有单尾出生,九尾狐会将其当做秽物处理掉。” 第二百三十八章千年前的景家 没想到这只白团子经历过这么坎坷的童年,蓝晴枝对他的不满被心底腾起的母爱冲淡了不少。 “阿渊说买它的时候,它正被人关在笼子里,四肢都给废了,的确可怜。” 闻言,白衣公子微微拧眉,道:“九尾一族不会轻易放过他。你们把他养在这里,很可能会招来灾祸。” “怕什么?”蓝晴枝挑眉一笑,“让那些狐狸精尽管来好了。” 来一只打一只,来一群打一群,所谓玄师的工作不就是如此么? 这姑娘和景渊一样,都是疯的,不然两人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白衣公子摇摇头,不再多言,在床边落座,温声道:“小小,我要给你把脉,手伸出来,乖。”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动了动眼皮子,看到他,她瞬间清醒,脱口道:“游悠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见她一脸震惊,游悠轻笑,“这么惊讶?” 景织点点头,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又连忙摇摇头。 迷雾森林里的那三只小妖怪提起过,千年前有景家的除妖师去过迷雾森林,可见千年前的景织和游悠是老熟人。 他出现在这里,的确不奇怪。 只是,像游悠这样的大妖怪是怎么和除妖师扯上关系的? 游悠给景织诊脉,却言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感觉到毛茸茸的尾巴尖尖时不时扫过自己的胳膊,景织小心翼翼地活动着手腕,在尾巴尖尖再次扫过来时,她抬手压住摇来摆去的尾巴尖。 白狐抖了抖耳朵,尾巴不动了。 把完脉,游悠和蓝晴枝离开房间,让景织继续休息。 自觉已经降温的小姑娘乖巧地坐在床上,目送两人出门。 等房门轻轻合上,景织活动着睡得有些僵硬的身体,转头看向白团子。 他抬头看着她,金色的眸子宛如坠入人间的太阳,清澈耀眼。 一人一狐狸对视片刻,景织试探着伸手,扣着他的前肢腋下把他抱了起来。 白团子四肢腾空,夹起尾巴看她。 想起上次她这么抱他,他也是夹着尾巴遮住私密处,当时她瞟了一眼,被他用肉垫垫招呼了一顿。 眼下知道他不敢动爪子打她,她便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瞅。 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景织把他放在自己腿上,捏着他前爪的肉垫垫,笑眯眯地说道:“却言,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白团子不回话。 景织继续道:“沉默代表默认喜欢,那以后就叫你却言。” 她低头,用额头蹭蹭他的脑袋,认真:“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被她抱着一顿蹭,蹭落一床的毛,雪团子忍无可忍,伸出爪爪按在她脸上把她推开。 景织也不在意,只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却言,你可以待在这里养伤,直到想离开为止。我会一直保护你,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白狐狸仰头看着她,忽然问道:“除妖师,为什么要帮我?” 他们非亲非故,她没有帮他的必要。 对于狐狸突然开口说话这种事,“见多识广”的景织全然没有表现出惊讶。 她歪头想了很久,认真地说道:“我们没有见过——可是我很喜欢你,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喜欢你当然要帮你。” 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理由,雪团子眨巴眨巴眼睛,僵硬着身体没有回话。 但是景织敏锐地发现,他的耳朵尖尖染上了粉粉的颜色,似春日的桃花,连带着将春色染上她的脸颊。 景织松开狐狸,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雪团子落在床榻上,低垂着脑袋似乎在沉思。 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景织重新看向白狐,正想开口,就见雪团子忽然抬头,摆出视死如归的表情,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若真的钟意我的身体,等你长大,我可以以身相许。” 景织:“……”他说什么? 以身相许? 景织:“……噗嗤!” 天呐,这是什么小可爱?原来云沉这家伙少年时是这般直爽天真的模样吗? 他竟然会说出以身相许这种话…… 看着眼前的狐狸,景织不禁想起千年后的却言。 他学会算计和谋划,懂得隐忍和不动声色,他不再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恶,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伪装的外壳。 他在流逝的千百年里,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她想,或许该感谢那位时老板,让她有机会见到未经时间洗礼过的少年时的云沉。 看他曾经的少年天真,轻狂肆意。 听到她的笑声,雪团子瞬间恼羞成怒,转身团到床脚,不再搭理她。 是他疯了,竟然对着一个小娃娃说出以身相许这种鬼话。 “却言。”好似没看出他的窘迫,小姑娘爬到他身边,摸猫一样把他摸了个遍,“却言,你真可爱!” “……” “好呀。”他埋着脑袋生闷气,景织笑盈盈,“等我长大,你一定要以身相许哦,到时候后悔也没用啦!” 因为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你身边的人都会是我。 …… “等我长大,你一定要以身相许哦……” 蹲在门口的男人叼着一根草,听到里面的对话,撇撇嘴,含糊道:“阿青,你听,景织那臭丫头小小年纪就沉溺于美色了。” 青鸟的听力不如自家主人,闻言便问道:“主人,需要我把那只九尾狐送走吗?” 景渊摆摆手:“都要以身相许了,送走干嘛?”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从厚实的云层后冒头的冬阳,打了个响指:“小景也躺了这么多天了,今天阳光这么好,我们把她带出来晒晒太阳。” 对于丈夫的心血来潮,蓝晴枝没有反对。 喝了游悠开的药,景织午饭难得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三碗。 看着狼吞虎咽的闺女和慢条斯理吃饭的狐狸,景渊挑眉,忽然觉得:嗯,这狐狸精看起来教养挺不错,配他女儿好像也不是不行。 吃过午饭,景渊在院子里放了张摇椅,又把厨房里炖好的桂花茶搬出来,道:“小景,下午我和你娘要出门,回来给你带糖葫芦,你要不要来院子里晒太阳?” “要!”感觉自己躺得快发霉了,景织裹着小棉袄,爬到摇椅上躺下。 景渊道:“我留下阿青陪你,有事吩咐阿青。” 景织乖巧状:“好的,爹爹,娘亲,一路平安。” 景渊和蓝晴枝陪着游悠一起出门,三人离开时脸色都很慎重,明显有要事处理。 等他们离开,景织抱着狐狸躺在摇椅上晃悠,问:“阿青姐姐,爹爹和娘亲做什么去了呀?” 虚空里,温柔的女声回答道:“景家的老夫人去世,主人和夫人回去吊唁。” 景家?老夫人?景渊不是景家的创始人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给我砸 景家的老太太殁了,景渊和蓝晴枝回景家给老人送行。 可在景家有记载的历史里,创始人是景渊,为什么之前的景家没有记载呢?是被人为抹去了还是另有原因? 看出她的疑惑,式神道:“整个景家只有主人是玄师。景老太爷为人强势,不是很赞同主人他成为玄师,主人和景家闹翻以后就一个人出来了。” 原来是家族不睦。 景织揉着怀里的小狐狸,问道:“父亲从景家出来有多久了?” “主人少年时便离开景家了,后来遇到夫人,两人携手闯了一段日子,夫人怀孕以后就在这里定居……景家之前也派人来找过主人,只不过老太太看不上夫人的出身,为此被主人赶出了门。” 孙女都有了,还看不上媳妇的出身,真是封建大家长! 景织默默吐槽两句,道:“既然和景家那边关系这么差,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还要回去?” 虽说是回去送老人最后一程,但景织可以预想到,景渊和蓝晴枝到景家后会引来多么不堪的议论。 “毕竟是生养之恩,主人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景渊为人洒脱肆意,平日里最讨厌长辈口中的规矩条例,也最厌恶长辈的约束和管教。 但长辈故去,身为晚辈总不能置之不理。 以为景织害怕,阿青安慰她:“小小放心,主人离开时说了,他们只是去景家上个香,天黑之前就能赶回来。” “你为什么也叫我小小?” “游悠大人一直这么叫的呀。”游悠大人说,小姑娘小小一只,软萌可爱,就称呼小小,名副其实。 大妖怪这么称呼了,他们这些式神也就跟着这么叫。 自己初来乍到,对现在的情况不甚了解,刚好景渊和蓝晴枝不在,景织抓住机会向青鸟打探消息。 “阿青,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她拍拍旁边的小凳子,道,“我觉得我好像生病把脑子烧迷糊了,有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想请教你。” 式神不会违背主人的愿望——景渊百年后,如果不放生式神,那么他与式神之间的契约会传承到有血脉关系的景织身上。 因而哪怕景织还是个小豆丁,青鸟也将其做为主人看待。 阿青显形,在椅子上落座。 景织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妖。 眉眼清丽,倾国倾城,和千年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有那双眼睛,还没有蒙上深沉的悲哀和恨意,是明澈干净的。 千年,没有改变这些妖精们的外形,却依然在他们的心脏上落了尘埃,刻下密密麻麻的伤痕。 被小豆丁叹息般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阿青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微红着脸低下头。 意识到自己把美人看害羞了,从没想过那样凌厉张扬的美人会有这般小女人的一面,景织托腮凝视她,喃喃:“阿青,你长得真好看。” 她话音刚落,女妖倏然起身,双颊绯红,道:“我还是去看看桂花茶好了没。” 女妖落荒而逃,景织转头瞅她的背影,疑惑:“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害羞?” 被她抱在怀里的狐狸冷眼看她,果断起身一跃而下,哒哒进了房间。 景织:却言是生气了吗?他为什么要生气? 这些妖精怎么都这么奇怪? …… 雪过天晴,无风无云,冬日的阳光和煦温暖,落在身上,熏得人昏昏然。 本来觉得自己已经睡得够久了,可躺在庭院里没多久,景织得了个哈欠,再次闭上眼睛。 风过,景织裹紧被子,只觉得冬日的风凛冽刺骨。 迷迷糊糊时,有毛茸茸爬进她的怀抱,温暖的体温瞬间驱走了冷风带来的寒意。 景织微微睁开眼睛,抱紧自己的狐狸,小声道:“却言,你来啦?” 白团子趴在她怀里,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已经恢复蓬松的大尾巴覆在她身上,乍一看好似展开的毛毯。 阿青端着糕点出来时,一眼看到睡着的小女孩和她怀里的大狐狸。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糕点,准备回房间拿一件大氅,免得她风寒加重。 女妖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 她回身,看向紧闭的大门。 有纷乱的脚步声往这个方向来了,不出一盏茶就会到院门口。 阿青一跃而起,落在院外的柳树上,用妖力加强视力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片刻后,阿青回到院子,景织已经坐起身,揉着眉心,脸上挂着几分不耐烦和郁结。 她怀里的狐狸也醒了,正蹲在她腿上舔爪子。 “阿青。”看到青鸟,景织皱眉问道,“谁来了?” 脚步声纷乱嘈杂,乍一听还以为黑帮过来打群架。 没想到景织也听到了,阿青柔声道:“是景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往这边来了——小小,你先回房间,那些人我来处理。” 景织没动。 景渊和蓝晴枝去了景家,景家人却找到了这里。 在明知道家里只有幼儿的情况下,他们来这里图什么? “小小?” “我不回房间。”景织大刺刺坐在摇椅上,挑眉,“我要看看,那些人过来有何事。” 阿青皱眉:“小小……” “阿青,不用担心。”小豆丁捏捏自己的胳膊,“你看,我这么强壮,很能打。” 阿青被她的动作逗得噗嗤一笑,终于不再多说什么:“小小放心,我会保护你。” 式神最基本的责任就是保护主人的安危——保护主人在意之人,也是她的工作。 两人说话时,白毛狐狸耳朵动了动,淡淡提醒:“到了。” 景织:“啊?” 阿青震惊:“你会说话?!” 白毛狐狸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反问:“你会说话,为什么我不会?” 阿青无语。 既然会说话,为什么从来不说话,搞得她还以为他是个没有修炼成形的小妖怪。 …… 景家人在管事的带领下,找到景渊的宅子。 离家出走的大少爷的宅子当然比不上清凌首富景家的住宅。 管事的嫌弃地打量着宅子,冷笑:“给我砸!老太爷说了,谁砸得很,就赏得多!” 景老夫人去世,景家嫡系一脉只有一个景渊,偏偏景渊三十多岁了还在叛逆期,不肯回家接手家业。 想着自己年事已高,死了以后景家家业会全部落进二房手中,老爷子便下了狠心,趁着景渊和蓝晴枝去景家祭拜,让管事的带着一群流氓来砸了景渊的宅子,逼他回景家。 老人想得很简单:宅子砸了,再抓走小的做威胁,他就不信景渊不回来。等景渊回来了,给他多安排几个侍妾,不愁生不出孙子继承家业。 只要有了小孙子,景渊想走,随便他。 第二百四十章吓唬 随着管事的一声令下,握着刀剑斧锤的混混们嗷嗷叫着一拥而上,就想把宅子大卸八块。 不过他们最终没有下得去手。 在他们冲上来的瞬间,就像有感应一样,紧闭的大门豁然打开,向这群陌生的流氓敞开怀抱。 这…… 听说大少爷离家后成了什么……什么玄师?这可能就是大少爷不务正业搞出来的小机关。 管事的挥手:“既然门开了,我们就直接进去吧——记住了,抓住小孩即可,不要伤害她,其它东西全部砸烂,宅子一把火烧了。” 地痞头头应了:“知道嘞!” 值钱的东西砸了多可惜,带走当了还能换几壶好酒,只不过这宅子看起来一贫如洗的,估摸着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地痞们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管事的落在最后。 等所有人进了院子后,大开的院门“砰”一声合上,巨大的响声惊得所有人齐齐回身。 “去看看怎么回事?”地痞头头给身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会意,去检查大门的情况。 然而当他的手刚触碰到门栓时,整个人好似被看不见的力量吸住,啪叽贴到门上,粘成了一个大字。 众人还在愣神,整个院子里只有小弟的嚎叫声:“怎么回事?哎哟!老大!把我拉下来!我要被吸进去了!快把我拉下来!” 管事的最先回神,怒道:“发什么呆?还不去帮把手?!” 立刻有两个离门最近的打手过去帮忙。 只不过他们两人刚一靠近,也和第一个混混一样,被吸在墙上摆出两个“大”。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大,这宅子不会闹鬼吧?不然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吸上去?” “胡说什么?哪来的鬼?只有人会装神弄鬼!”管事的咬牙,“先别管他们三个,只是黏在墙上死不了!其他人,把东西砸了,找到那个小姑娘带出来!” “……听到没?”仿佛为了给自己鼓劲,地痞头头大声道,“拿钱办事,还不动手?!” 他话音落下,原本明亮的天空忽然暗了。 狂风乍起,吹得檐下风铃叮当狂响,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嘻嘻。” 虚空里,有女人的笑声响起,时远时近,飘渺不定。 “谁?!”管事的大惊。 他们一行人中没有女人,怎么会突然冒出女人的笑声?! “嘻嘻,你们来了啊?” 那个声音倏然飘近,近得好似耳语。 “我等了几千年,终于有人来陪我了,哈哈。” 她咯咯笑着,在一片狂风呼啸中,又飘然远去了。 天空越来越暗,最后彻底从白日变为了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凄凉哀怨的歌声在四面八方响起,环绕在众人身边,高低起伏,空灵幽怨。 管事的大骇:“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比管事的声音更大,地痞头头嚎叫一声:“有鬼啊!”,撒腿就往外跑去。 他嚎叫了一嗓子,其他人也跟着嚎叫起来,追在他屁股后面狂奔而去,哪里还顾得上黏在墙上的兄弟。 慌乱中,不知是谁推了管事的一把,上了年纪的老人踉跄两步,一头扎到地上。 奔跑逃命的人根本没有在意地上蜷缩的老人,有的路过时还不小心踩上一脚。 狂风还在继续,歌声也没有停止,只是随着那群地痞流氓的离开,院子逐渐安静下来。 老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别走……”那个女声再次靠近,呼出的温热气息撒在他的脸颊旁,一双柔软的手伸过来,按住他的肩膀,“他们都走了,你留下来陪我吧。” “鬼……鬼啊!”在手指按落的瞬间,老人惨叫一声,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风止天晴,一切恢复正常。 景织从大堂走出,看着被她的障眼法吓得小便失禁的老人,冷笑一声:“就这点胆量,也敢学人烧杀抢掠?” 她扯了扯阿青的袖子,说道:“阿青,你把这糟老头子扔到景家后门去。” 阿青看向小豆丁,迟疑:“我若是离开,就剩您一人……” “放心,以我的灵力,再来一百个流氓也奈何不了我。” 景家除了景渊和蓝晴枝,其他都是普通人,今天来的那群地痞流氓也没有人觉醒灵力。 就算现在这副身体还是个孩子,她也不畏惧那些普通的大人。 见识过小主人的障眼法,阿青稍一犹豫,便拎起管事的,道:“小小,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安全。” 又看向蹲在女孩脚边的白狐,沉声道:“景织交给你了,要是我回来发现她少一根头发,我就唯你是问。” 雪白的尾巴左右摆动了两下,狐狸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会保护小姑娘的安全。 阿青去给景家人送礼物,出门后还不忘关上院门,检查宅子周围的守护结界。 吓跑那群地痞,景织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摇椅上,对着白狐伸出手:“却言,过来。” 白狐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嗅了嗅她的手指。 微凉的鼻子触碰到自己的指尖,景织失笑:“我让你到我腿上来,你闻我干嘛?” 白狐跳到椅子上蹲下,眯眼看着景织。 被狐狸清澈的视线看得一阵心虚,景织收回手,扯起盖在身上的大氅遮住自己的半张脸,瓮声瓮气地问道:“你看我干嘛?” 白狐歪头,紧盯着她,忽然直白地问道:“你真的是景织吗?” 他发现什么了?景织眨巴眨巴眼睛,反问:“我不是景织,那我是谁?” 不等白狐回话,她又问道:“你又没见过景织,怎么知道我是不是景织?” 景渊和蓝晴枝没有看出问题,云沉再聪明,也不该发现其中的差别——他根本没有见过千年前的景织啊。 白狐咧了咧嘴,道:“我只是觉得惊讶——就算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天赋和灵力,你所表现得也太过出人意料了。” 她才多大,像她这个年纪的普通人家的孩子还在玩泥巴。 她却可以借助门上的符咒和障眼法把一群地痞流氓耍得团团转。 还有那次她徒手捏断囚禁他的灵器时所表现出的强势,根本不像天真无邪的孩子。 “有何出人意料的?”景织笑得有点小得意,“因为我是个神童,神童就是比普通玄师更厉害,说不定等我长大了,可以称霸玄门,成为玄门的老大呢。” 成为玄门的老大?狐狸舔着自己的爪子,金眸深深。 若是她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天赋和灵气,说不定真能实现今日所言之事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不许再打我家狐狸的主意 天色渐晚,阿青没有回来,景渊和蓝晴枝也没有回来。 景织抱着大氅进屋,回头招呼白狐:“却言,帮我把椅子搬到檐下。” 看天边的积云,今晚说不定会下雪。 狐狸看着边上结实的红木摇椅,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让他这么一只瘦瘦小小的狐狸搬这么大一把椅子?他是不是在故意刁难他? 景织回头:“你不是可以化形了吗?” 狐狸先生认真:“化形可以,但是化不了衣服。” 景织:“……”那不行,就算这里她一个人。她也不允许她家大狐狸裸奔。 “我明天让爹爹给你买几件衣服回来。”景织想了想,又道,“还是算了。” 狐狸跟在她身后,闻言问道:“为什么?” “你要是能化形,爹爹和娘亲肯定不会同意你继续跟我睡。”小姑娘说着自己的小心思,“要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会睡不着。” 对他这个说法,狐狸先生不置可否。 景织自言自语:“可是你总有一天要化形,化形以后行动方便……哎,还是要让爹爹给你买衣服。” 景织说着,停在大堂檐下,回身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刚送游走一批找麻烦的,又来了另外一批。 今天的景家可真是热闹啊。 她踏出一步,把白狐挡在身后。 随着她一动作,空气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啸。 辨出这呼啸声是什么,白狐金色的眸子有杀气腾起——那群九尾狐还不死心,竟然趁着景家没人杀过来了吗? 障天落下,铺天盖地的狐火席卷而至,宛如流星密密麻麻地朝着两人砸落。 景织勾唇,冷笑:“呵,雕虫小技。” 小姑娘抬手,指尖有金色的凝光流转,那些呼啸而至的火硬生生在空气中转了个方向,凝聚到女孩的指尖。 “这就是障天?”景织看着幽蓝色地狐火,讥诮道,“不过如此。” 白嫩的手指在虚空里轻轻一捏,看似没有用力,那大团的狐火在她手心湮灭。 她反手凝出破魔矢,对准虚空射出四箭。 “哔啦——” “哔啦——” 空气中的屏障出现条条裂缝,化为点点碎裂的星光,洒落在地上。 景织放下手,抬头看着虚空。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从未见有人能用这么粗暴的手段破解障天的狐火,白狐震惊地看着小姑娘,一时无言。 那些来袭击的人显然和却言一样的想法。 一行四人从暗处显形,立在庭院的高墙上。 景织拍拍手,抖落身上的灰烬,淡淡道:“看来爹爹下手还是轻了些,这才几天,你们又来送死了?” 领队的那人眯起狐狸眼,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景织,哑声道:“小姑娘,我们从来无心于玄门为敌,只要你把身后那只白狐交给吾,吾可以保证以后再不来打扰。” 总觉得这个白衣蒙面的男人有些熟悉,景织问道:“你是谁?” “吾乃九尾一族大长老……” 大长老?没等他说完,景织挑眉:“熵君?” 她在天阙和这位大长老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会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熟悉。 熵君颔首:“小姑娘听说过吾的姓名?” “听说过。”我还知道你以后会被景织拔掉尾巴毛变成一只秃尾狐狸。 “既如此,姑娘也莫要让我们为难,吾并不想伤害姑娘。” 这话是事实。 那个叫景渊的玄师实力强劲,不是他们可与之为敌的存在,若是为了一只白狐和他结下梁子,就算有墨守结界守护,他也不敢百分百肯定那人进不去青丘。 青丘除了他们,还有一堆小崽子,被玄师们撞破结界,那些小崽子只有死路一条。 至少,现在不适合跟玄师结仇。 小景的灵力继承于父亲母亲,属于天生灵力强大、资质出众,她所欠缺的,只是系统学习景渊和蓝晴枝的术式。 但此刻小景身体里是景织的灵魂,这个身体既有用之不竭的灵力,也学习过所有的术式——对付几只九尾狐,不在话下。 听了熵君的话,景织只是安静站着,似乎在思考熵君话里有几分真意。 却言蹲在她身后。 他没有出声为自己争取什么。 哪怕知道被那些九尾狐抓回青丘只有死路一条,他也依然只是沉默着,将自己的生死交到了小姑娘的手上。 景织沉默了很久,久到,他觉得下一秒她就会把他扔给九尾一族。 小姑娘不说话,熵君也不急,就耐心地等着。 只要这小姑娘有点脑子,愿意考虑一下自己和家人的处境以及以后的生活,她就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双方僵持中,景织忽然动了。 她回身把地上耷拉着耳朵的狐狸抱了起来,当着九尾一族的大长老和另外三个打手的面,低头在狐狸毛绒绒的脑袋上重重亲了一口,仰头道:“这漂亮狐狸已经对我以身相许了,从今以后,他就是我家的狐狸,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 白狐耷拉的耳朵抖了抖,毛尖尖泛起粉粉的桃花色。 除了熵君,其他三只九尾狐都瞬间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熵君的眼皮子跳了跳,心想: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人类就是一群好色之徒,男女都不例外! 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景织加重了语气:“今天我心情不错,不和你们计较,你们现在可以走了,不过我警告你们,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要是再被我发现你们打我家狐狸的主意,我就把你们的毛全部拔下来,让你们变成秃狐狸!” 一想到熵君秃了的九条尾巴,景织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秃狐狸。” 小娃娃敬酒不吃吃罚酒,熵君再不和她客气,闪身就向她袭来,只盼一击必杀,让那条单尾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当然,最后他没有成功。 阿青赶回来的时候,熵君已经被打出了原型,身上捆着锁妖绳,在地上滚成一团。 其余三只九尾狐,死了一只,逃了两只。 “我无心杀戮。”景织冷眼看着地上的九尾大长老,无奈,“是你们先动手,我只能算正当防卫。” 她说着,眼神越发阴冷:“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干脆斩草除根,把你们青丘屠个干净好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就是戏弄你 让阿青处理掉那只死去的九尾狐,景织把捆成蝉蛹的熵君扔在柴房的角落里,等父母回来处理。 对处理狐狸尸体这种事,阿青早就轻车熟路。 她拎着死掉的九尾狐往山脚去,准备和其它死去的九尾狐埋在一起。 真不知道这些九尾狐是怎么想的,明知不是对手,还非要一个接一个的过来送死。 这下好了,连大长老都被抓了,再闹下去,九尾一族恐怕要就此灭绝。 哎,看在同是妖精的份儿上,她不只一次提醒过他们,可他们偏偏不听。 结果,今天又死了一只。 那些九尾狐是不是不清楚他们现在是妖界的稀有种族,很受大家关注的,这里闹出的动静,只怕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妖界,引得其他妖精去趁火打劫。 阿青这么想着,把狐狸尸体扔在地上,开始挖坑。 余光里,有白色的影子从枯黄的草丛里蹿出,一口咬住地上的狐狸尸体,飞速窜走。 阿青自然不会放她逃走。 她闪身追了上去。 抢走尸体的也是一只九尾狐。 被阿青用妖术逼到角落里,她炸起全身的白毛,缓慢地放下尸体,龇牙:“玄师的式神?” 她一字一句:“妖界的叛徒!” 阿青皱眉,看那狐狸年纪不大,又死了同伴,便不和她计较:“你走,把尸体留下。” “你休想!”九尾狐尖声道,“这是我的爱人,被你们玄师所杀,想要带走他的尸体,除非杀了我!” 阿青冷笑:“你以为我杀不了你?” 她捏了个术式,再次警告:“我不想伤你,留下尸体,你走。” “呸!玄师的走狗!我不稀罕你的人情!” “是么?”阿青皱眉,不再手下留情,“主人的命令不可违,如果你一定要带走尸体,那我只能杀了你!” …… 蹲在熵君的面前,景织捏着一根树枝轻轻戳他毛茸茸的肚子,引得九尾狐对他狠狠龇牙。 “这么凶干嘛?”景织笑,捏捏他肚子上柔软的皮毛,又捏捏他的肉垫垫,笑道,“你这一身皮毛干净柔软,剥下来应该能买个好价钱。” 熵君冷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便你。” 景织挠他下巴:“熵君大长老,你这暴脾气可真是不可爱呀。” 柔软的手指挠在下巴最敏感的地方,九尾狐九条尾巴齐齐炸毛,想骂人,又忍不住哼哼两声。 “啧,果然犬科动物都抵挡不了挠下巴的诱惑。” “!”听到她的碎碎念,九尾狐恼羞成怒,一口咬向她的手。 景织动作比他更快,单手捏住他的嘴,笑眯眯地说道:“大长老,爽过以后就不认账,你这可是负心汉所为啊。” “无耻小儿!”从出生之日起就受众人拥护、高高在上不可直视的熵君大长老气得破口大骂,“休要胡说八道!” 完全没把他骂人的话放在心上,景织咯咯笑了,继续调戏他:“你这么气也没用,现在你是鱼肉,我为刀俎,你要是惹我生气,我就把你扒光了倒吊到城门上,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九尾一族的大长老有多狼狈。” 相信在这种事上她会言出必践,熵君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咒骂咽了回去。 “哎,这才对嘛。”看他气得炸毛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景织一双大眼弯成了月牙,“你要是听话,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说不定会怜香惜玉,放你一马。” 却言本来蹲在门口,听到这话,他歪头看了眼柴房里的小姑娘,悄悄往外挪去。 没有注意到狐狸先生的异动,景织捏了捏熵君的尾巴,感慨:“九条尾巴摸起来真是舒服,给我看看,你这九条尾巴是怎么长的。” 熵君再也忍不住,动不了,便直接用尾巴打她的手:“登徒子!小小年纪,竟如此不知羞耻!” 尾巴打得不痛不痒,景织任他打,轻笑:“大长老,你这是恼羞成怒?其实刚刚我挠你下巴,你挺享受对吧?” 熵君身子一僵,噎住。 景织捏着他的尾巴,又摸摸他的耳朵,笑得很是流氓:“你不会还没被女孩子摸过……” “闭嘴!” “哎,我偏不。”景织眼里仍然带着笑,“你越生气,我越开心,你能奈我何?” “你、你……臭丫头!” “继续骂,你们狐狸精骂人都没个新词的吗?”云沉恼羞成怒时翻来覆去也只有登徒子这样的措辞。 眼看这姑娘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狐狸精不吱声了。 眼看羞辱得差不多了,景织松开他的尾巴,拍拍手,一脸嫌弃:“咦,你是多久没有梳毛了,尾巴掉毛这么严重。” 熵君:“……” 他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看对面这个把他气得七窍生烟的丫头。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调戏你?还是因为你没能杀了却言?” “……” “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你们把刚出生的狐狸崽崽扔出青丘任他自生自灭,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他?” “……” “不会是因为不忍心杀死同伴,所以放他自生自灭吧?” 熵君依然闭目不语。 景织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哦……你们把白狐崽崽扔出青丘,任他自生自灭,可谁知他却被蘅君救了,你们发现后,只能另想办法,把他骗出天阙——你们这些狐狸精真是心狠手辣又阴险狡猾哦。” “……哼,这一点可比不上你们人类。” 熵君终于开口了。 景织趁热打铁:“救却言的是蘅君,你们怎么不去找蘅君的麻烦?” “……” “要不是蘅君救了却言,他早就死了,哪还会生出那么多事端?可你们不去找蘅君,却在我救下却言后,千里迢迢跑来这里找我麻烦——你们狐狸精都这般欺软怕硬?” 熵君冷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想嘲讽你两句。”景织勾唇笑道,“你看你,以为自己可以欺负我,谁知现在被捆成粽子扔在这里,顺带还害死了同伴……熵君大长老,你真可怜。” “景!织!”九尾狐几乎是一字一句挤出她的名字,“如此猖狂,你会被狐仙大人诅咒!” “让你们的狐仙大人来找我好了。”景织笑得肆意,“说不定我会把她捆回来给你作伴。” 戏弄完熵君,景织胸口的恶气散去许多。 她走出柴房,看到阿青已经回来,正站在院子里,盯着柴房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一起瞧瞧情况 景织从柴房出来,看到阿青已经回来,正站在院子里,看着柴房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青?”景织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微一愣,皱眉道,“你受伤了?” “小伤。”女妖抚摸着自己的脸,低声道,“小小,那只九尾狐的尸体被他的爱人抢走了。” “爱人?”电光火石间,景织想起梦里听到的那个声音。 那只九尾狐凄惨地控诉着她的所作所为,她说是她害死了她的爱人,她对景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她的爱人报仇。 原来……竟是这样的过去? 景织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有话要问熵君?” 她一直看着柴房的方向,欲言又止,明显是有话想问九尾一族的大长老。 阿青点点头:“还请小小行个方便。” “你随意。”景织道,“不过那狐狸老奸巨猾的,你还是要小心些,别被他忽悠了。” 女妖眯眼,扬起温柔的笑容:“小小放心,我虽不聪明,可也不笨,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说得这么清楚,景织不再多说,随口扯了个话题:“却言去哪里了?” 她去找自家的小白狐狸去了。 阿青走进柴房,早就听到两人对话的熵君抬眼看她,金色的眸子里满是鄙视。 “玄师的走狗,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 阿青的目光比他更冷:“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随你一起来的九尾狐有一只被小景误杀,他的尸体被你的妹妹熵茵抢走了。” 那只九尾狐为了夺回爱人的身体,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妖力。 她最终没忍心下杀手,故意输了一招,放她离开了。 “熵茵是侍奉狐仙的神女,依着你们九尾的规矩,她本不可以嫁人生子。”阿青笃定地说道,“为了断了自己妹妹的念想,你故意把她的爱人推上了死路。” 被女妖清澈的眸子盯着,熵君的脸上划过一抹无措,很快便被淡漠取代。 他垂下眼睑,淡淡:“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熵君,早在上次袭击,我家主人就说了,只要你们再来,必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熵君,明知不敌,你还是来了。” 想起那只叫熵茵的九尾狐悲伤的眸子,阿青指尖捏了一个诀。 熵茵的骨架很小,虽然已经成年,可身形大小远比不上其他成年九尾狐。 在被她逼入绝境的时候,她整个身体扑在爱人的尸体上,小小的一只,妄图用自己的身体抵挡她的妖术——那是一具已经没了生气的尸体,无论她怎么拼命保护,他也不可能再次活过来。 “熵君,你连自己的妹妹都算计。”无法忘记熵茵金色眸子里的眼泪,阿青道,“你会遭报应的。” 她收了术式,转身离开柴房。 坐在屋顶上的景织将刚才那段对话全部听在耳里。 她交叠着双腿,等阿青离开后,她才从屋顶跳下来。 刚刚在屋顶上看到,她家白狐狸正蹲在院子外的台阶上发呆,她要去找他。 …… 自从变换了左菁的身份后,陆珊珊借口身体不适,谢绝见外客。 萧柒好几次想拜访左菁,都被管家以同样的借口挡了回去。 次数多了,萧柒逐渐察觉不对劲。 “老夫人以前也有过生病的时候,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像现在这样,直接谢绝见客。” 萧玖趴在床上打游戏,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她不是给珩哥安排了新的任务,又把家里的事交给了萧璟,老夫人说不定做退休打算了。” “怎么可能?”萧柒坐在对面的床上,盘腿思考着这个问题,“说实话,老夫人是个聪明人,以萧家现在的情况,她不会安心放手,所以……” 刺客在人群里杀进杀出,萧玖心不在焉地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你说老夫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瞒着我们?”萧柒道,“不行,我还是想去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可真是……”刺客跳进人群,被围殴致死,等待复活的间隙里,萧玖道,“老夫人都说了不想见你,你难道还要翻墙进去?” 萧柒道:“也不是不可以。” “你疯了?”萧玖没好气地说道,“你信不信,你今天晚上翻进去,明天就会被萧家以违反族规除名?” “我不在乎这个。”萧柒道,“老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 他话音未落,宿舍门被敲响,年轻的门生探头,道:“七哥,璟少爷找你。” 璟少爷?萧璟? 萧柒从床上跳起来,走到门口,问道:“璟少找我有什么事?” “璟少爷没说,只说在他的书房等你,让你尽快过去。” 萧家的事以前都是萧珩负责,这次萧珩被左菁安排出去执行任务,萧璟就开始管事儿了。 说起来,所有人都觉得萧家这两房公子应该为了家主的位子斗得你死我活,然而实际上,这两兄弟的相处倒是意外的和谐。 萧柒和萧珩关系不错,要说夺位之争,他也是站在萧珩一边。 但萧璟毕竟是萧家现任的家主继承人,也就是未来的家主,对方有事找他,他总不能置之不理。 “行,我知道了。”他回到床边拿起外套,道,“我这就过去。” …… 接到云沉的消息,萧璟放飞银鹞,随手把收到的信笺溶于指间。 云沉那边准备好了,他这边也该配合行动,放手一搏了。 不过在次之前,他还需要先去确认一件事。 萧璟沉思的时候,书房门被叩响,萧柒推门而入,走到书桌前立正站定。 “璟少,你找我?” “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 “听说最近这段时间你见找老夫人被拒绝了?” 萧璟也关注到这件事了?萧柒没有隐瞒:“是。管家说老夫人最近身子不适,不想见客。” “那你又翻进去瞧瞧吗?” “什……”萧璟怎么知道他有这个想法? “看表情,你应该还没有翻进去过。”萧璟微微一笑,倾身问道,“萧柒,我怀疑老夫人出事了,今晚,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翻进去瞧瞧情况?” 第二百四十四章滴朋友卡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翻进去瞧瞧情况? 萧璟说完这话,也不理会萧柒惊讶的表情,就靠在椅子上等他的回答。 和萧璟单纯的提问不同,萧柒考虑得东西比较多,比如萧璟为什么要找他一起做这件事?是不是另有目的? 不过短暂的迟疑后,对老夫人的担心胜过对自身的考量,他颔首:“可以。” 同意以后,他好奇地问道:“璟少你有去找过老夫人吗?” “去过……和你一样,被拒绝了。”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萧璟拧眉。 云沉说,那只叫熵茵的九尾狐会改容换貌之术,陆珊珊就是通过这个法子取代了白玲玲。 “陆珊珊和熵茵离开协会总部后不知所踪,特别是白莫问,去过要继续行动,她们必须找一个方便行动的身份,而这个身份,你们家老夫人可以给她。” “你的意思是白莫问,啊不,是陆珊珊,会来我们家找我祖母?” “不是会,而是肯定已经找过了。” “你的意思是陆珊珊现在隐藏在我们萧家的门生里?”问出这个问题后,萧璟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云沉只是沉默着,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想到最大的可能,萧璟脸色微白,喃喃道:“不是门生。” 她们不仅需要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份,还需要接触除妖界高层的机会。 以前,白莫问是协会长老,任何消息她都可以第一时间得知并给出相应的安排。 如今,协会里的棋子被拔掉,而萧家……左菁是个极度自我的人,一旦知道自己处于有利地位,说不定会脱离白莫问的掌控。 这种棋子,对于棋手来说是最大的忌讳。 以陆珊珊和熵茵的现状,她们首先要做的是保证万无一失。 最好的方法,就是解决左菁,取而代之。 萧家老太太的身份,还是萧家的主事人,这个身份比起协会长老,权力相当且行动更加方便。 知道他想通了,云沉道:“这个消息我不会告诉萧珩,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告知他,他肯定会不顾一切找左菁对峙。” 陆珊珊和熵茵都是心狠手辣、小心谨慎的人,一旦被她们发现不对劲,她们会像舍弃白莫问的身份一样,再次逃离萧家并更换身份。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不能将熵茵和陆珊珊一举拿下,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云沉道,“所以,我需要你配合我。” “……你想我配合你做什么?” …… 约好了夜探左菁院子的时间,萧柒回宿舍做准备。 萧璟揉着眉心,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女孩的脸。 他很想见她一面,就是此时此刻。 想到这里,他果断给女孩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她不能说话,每次他想联系她,都会直接打视频电话。 电话拨过去,如上次一样,被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萧璟看了眼时间,确定这个时间点她还没有休息,便又拨了一次。 这次还是被对方无情地挂断。 男人看着手机屏幕,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想:看来,他家小姑娘现在不想见他。 正想放下手机继续处理工作,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对方发来微信。 橙橙:我在上课,你有什么事吗? 这都四点多钟了,还在上课?萧璟打字:什么时间下课? 橙橙:你有什么事? 萧璟想了想,回:我想你了。 对方半晌没回话。 这是生气了?不过他也习惯了,他习惯每天早晚给她发问候,如果她回话,他会毫不羞怯地说些恋人之间才会说的话。 通常这种时候,她就不会搭理他。 不知道这姑娘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他消息,萧璟忽然想任性一次,再次给她拨了视频电话。 这次等了三十多秒,对方接起来了。 看背后的环境,她应该躲在卫生间。 她瞪大眼睛看着镜头,打量他两秒,退出打字发给他:“你心情不好呀?” 萧璟:“你怎么知道的?” 她不是最讨厌被他打扰吗?为什么还要关心他心情好不好? “看出来的。”姜橙橙发微信,“我很聪明,不傻,很多人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也是吗?” “嗯,你本来不是,可是今天是了。” 本来给她打视频电话只是一时冲动,电话打通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没话找话:“你不是在上课?” “你一直给我打电话,我想着你可能有急事,就溜出来了。” “不耽误学习吗?” “这么担心耽误我学习,你干嘛还要在上课时间给我打电话?” 萧璟想也不想,道:“我想你了。” 姜橙橙:“……” 姜橙橙敲敲手机镜头,换了个话题:“你的麻雀又跟着我来上课了。” “在哪里?” “在我口袋里,你要看吗?”她发完消息,把口袋里睡得昏天暗地的麻雀抓出来,举到镜头前。 几日不见,这麻雀似乎肥硕了不少。 “1。”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子怒火,萧璟沉声道,“你在做什么?” 听到主人的声音,式神吓得一个激灵,瞬间醒了。 他转动脑袋,四处查看,想知道主人在哪里暗中观察。 “……”被这式神蠢哭了,萧璟揉着太阳穴,哭笑不得,“别找了,蠢货。” 找不到人,式神干脆撅起肥嘟嘟的屁股,脑袋埋在女孩的掌心装死。 姜橙橙把麻雀放回自己的口袋里,打字:“你别凶他,他平时很乖的,我室友都很喜欢他。” “嗯。” “不过你要是能让他平时不要睡我的床就更好了。”不然真怕哪一天她一翻身把他压死。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把他扔到地上,没关系的。” 扔到地上,好像有点不忍心,毕竟是听话的毛茸茸。 姜橙橙跳过这次话题,又问:“萧璟,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忽然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萧璟沉默一瞬,哑声道:“我有位亲人去世了。” 虽然心里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但他必须承认,云沉的所有分析都是正确的。 左菁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女孩沉默片刻,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 看着萌萌的表情包,萧璟短促地笑了声,叹息般说道:“我好像不是特别难过,橙橙,你不用担心我。” 本以为她会回我才没有担心你,谁知对方很快回道:“你是我重要的朋友,帮了我很多,我会担心你。” 直白的、干脆的言论,宛如丘比特之箭,瞬间戳中他的心脏——哪怕对方给他发了一张朋友卡。 第二百四十五章交心 被发了朋友卡,萧璟也不气,盯着屏幕上女孩的脸,含笑道:“橙橙,等我结束了这段工作,我们一起吃个饭?” 姜橙橙回:“嗯,我请你吃饭,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的照顾。” 小姑娘这么客气,萧璟顺势问道:“我照顾你什么了?” “你送我到学校,帮我介绍兼职,还安排了麻雀过来保护我。”虽然她不知道这只小麻雀可以保护她什么,上次路边见了狗,他被吓得直往她怀里钻。 电脑跳出消息收到新邮件,看到发件人名字,萧璟拧眉,道:“橙橙,我这边有工作要处理,等空了我联系你。” 姜橙橙:“哦。我回去上课了。” 挂断视频电话,萧璟打开邮件,只有一行字:“已确定逆时镜所在。” 哦?这么快? 对逆时镜不感兴趣,萧璟关掉邮件,转动椅子看向窗外。 暮色渐近,一切也该有个结果了。 …… 遵守约定的时间到了左菁院子后墙外,萧柒蹲在墙边的草丛让发呆。 下午回到房间,他特意联系了萧珩,对方只说让他听从萧璟的安排,一切都在计划内。 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计划,他也没有多问。 只不过眼看到了约定的时间,萧璟却并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难道那家伙有什么事耽误了? 这个点是左菁用晚餐的时间——左菁喜静,她用餐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这时候院子里通常没有人。 错过这个时间,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找机会进去一探究竟。 又等了二十分钟,萧璟还是没有来。 萧柒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转了两圈,一咬牙翻身跃过墙头。 萧璟不来,他要自己进去看看。 萧珩没和他提起,可他不是傻子,他经历过北峰山的考核意外,也参与过萧珩和云沉的谈话,可以猜到一些信息。 如果云沉的猜测是对的,老夫人是白莫问的合作者,那白莫问逃离协会总部,为了躲避暗眼和巡查组的侦查,肯定会选择躲到这里。 这么一想,左菁突然闭门不出就有了解释。 她怎么能把白莫问窝藏在萧家?一旦被发现,整个萧家都会被拖累牵连。 萧柒跃下墙头,熟练地避开院子里的结界,直奔正房而去, 出乎他的意料,此刻的院子并没有如以前一样安静,来来往往都是佣人,还有管家安排工作的声音。 “老夫人说今天的晚餐地点换到暖房,大家动作快点。” 晚餐地点换到暖房?暖房里养着左菁喜欢的花花草草,她以前从不会在暖房用餐。 每发现一点细节,萧柒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左菁最近的生活习惯的改变,是因为她在萧家窝藏了犯人。 闪身避开路过的佣人,萧柒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敏捷地往暖房移动。 …… “身体还是不方便移动吗?”白毛狐狸跳到软榻旁,低头看着床上已经改容换貌的陆珊珊,叹息,“毕竟年纪大了。” “你不用一再强调这个问题。”陆珊珊挤出一抹笑容,苦笑,“放心,再修养几天,等我适应了现在的身体,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珊珊。”白毛狐狸趴在她旁边,轻轻蹭她的脸,“会后悔吗?” “什么?” “为了一个死人,做到这一步,会后悔吗?” “无忧姐姐不是死人。”提起陆无忧,陆珊珊黯淡的眸子迸发出热烈的光,她哑声道,“她纯粹干净,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她……是我少年时代的信仰。” 狐狸前腿交叠着耷拉在一起,脑袋枕在腿上,问道:“你很喜欢她?” “她救过我。”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光,陆珊珊更声,“不止救过我的性命,也拯救过我的灵魂。” “哦?”熵茵来了兴趣。 她们虽是合作伙伴,也一起同进同退多年,但直到白莫问身份暴露之前,她们都处于互相戒备和利用的状态。 她结识陆珊珊是在她的少女时代——活了千年的老妖精和被仇恨裹挟的人类少女。 她从不会跟她讲自己的过去,她也不会问。 当白莫问的身份被扒开,失去了伪装的外壳,陆珊珊反而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提起陆无忧时,她神色恍惚,带着几分思念和敬慕。 “我是无忧姐姐从海边救回陆家的,陆珊珊这个名字也是无忧姐姐取的,我醒来以后欺骗她,说我失忆了,其实没有。”陆珊珊道,“我那次去海边,并不是失足落进海里,我是去自杀的。” 没想到这人会有这样脆弱的时刻,“自杀?” “对啊,自杀。” 熵茵舔着爪子,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受不了家里人,受不了每天被我爸爸打,受不了妈妈只会忍气吞声,受不了同学和老师的嘲笑批评。”陆珊珊喃喃道,“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跳进海里死了,一了百了,总好过每天生不如死。” “……” “等我再次醒过来时,已经到了陆家。是无忧姐姐救了我,在我欺骗她失忆以后,她说服家里长辈把我留在陆家,以家主养女的身份。” 陆珊珊微微睁开眼睛。 换了身形外貌后,她的容颜已经不复白莫问时的清丽,那张和左菁一模一样的脸上爬满皱纹,苍老而衰败。 可她眸色漆黑,瞳孔是和她现在的年纪外形完全不相符的清亮。 “我以为我终于有了一个家,有了疼爱我的亲人,那段日子,就像处在一个美好的梦境之中,梦醒了,一切又回归现实。” 陆无忧被抓,珣被杀,她眼睁睁看着拯救过自己的人坠入无间地狱却毫无办法。 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好不容易拥有的亲人。 “在无忧姐姐被囚禁的时候,我偷偷溜进地牢找过她。” 她偷了看门人的钥匙,溜进潮湿阴暗的地牢,让她跟她一起逃离。 那个女人只是看着狭窄的窗外,目光温柔,拒绝了她的提议。 “你走吧,珊珊,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说,“陆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守护的了,离开这里,去找真正属于你的自由。” 那个时候的陆无忧孕期八个多月,因为营养不良,肚子并不明显,脸上更是瘦得双颊深陷。 可她的目光依然清澈,注视着恋人生活过的地方,神情里满是向往。 “你家里的事,我已经帮你解决了。”她说,“珊珊,不想回家的话,就拿着我给你的那张卡,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离开这里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要不要和我合作 她早就知道。 是啊,她是陆家的小姐,即使为人天真温柔,但也有出生于陆家所养成的警惕和机敏。 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呢。 她调查过她的家庭情况,又瞒着她帮她解决了家里的麻烦,避免她的后顾之忧。 她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里面的钱够她衣食无忧过一辈子。 她给她安排好了未来,但这个未来里并不包括她的存在。 “无忧姐姐不肯跟我走。” 陆无忧不肯走,她也任性地留在了陆家。 直到陆无忧被杀死的前一刻,她还不停地安慰自己:她们毕竟是亲姐妹,即使无忧姐姐生下了妖精的孩子,陆忘忧也不会真的狠心伤害她。 她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等待着一个结局。 结局就是,陆无忧死了,陆邈邈被陆忘忧收养,陆家彻底抹去了陆无忧的存在,抹掉了清月池发生的一切。 而她,因为和陆无忧关系亲密,被陆忘忧吩咐人送去了福利院。 “呵呵,我该感谢陆忘忧。”女人讽刺地笑着,“至少那个时候,她没有立刻杀了我。” 或许是还有一丝怜悯之心,或许是觉得她不足为惧,她放她一条生路。 白毛狐狸哼笑道:“那陆忘忧可真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呀。” “你说得对,所以她死了。” 听到暖房外的动静,狐狸眯起眼睛,尾巴快速地左右摆了摆。 她起身,前爪撑地,撅起屁股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故事以后再说,有客人来了。” 白狐话音一落,空气里传来一阵咔嚓的轻响,窗户玻璃炸开,碎了一地,少年的身子被看不见的力量拉扯着,狠狠砸在地上。 “哟。”白狐摇晃着尾巴,悠闲地跳下软榻,慢悠悠走到少年面前,看他被妖术挤压得变形的身体,讥诮道,“溜进来一只小老鼠呢。” “你们……”感受到对方的妖力,萧柒咬牙,“你们果然在这里!” 大意了。 听到暖房里的说话声,他观察周围没有其他人后,便多听了一会儿,谁知道被对方发现。 而且这个狐狸精的灵压明显比他强很多,应该是活了很多年的大妖怪。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人过来,说明外面的结界早就被人修改过,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外人发现。 他已经身陷囹圄,没有退路。 可萧柒却全然不在意这些,而是仰起头,看着自软榻上坐起身的老人,怒道:“你是谁?!” 只看一眼女人的眼神,他便确定,这个长得和左菁一模一样的女人不是左菁。 “你是萧柒?”陆珊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少年,就像打量一只弱小的虫子,“上次被你侥幸逃过一劫,你怎么学不乖呢?” 什么?上次? 萧柒立刻联想到北峰山考核时的意外,还有那些被抓的妖精提到的九尾狐。 原来一直都是她们在背后捣鬼! 少年握紧拳头,目眦欲裂:“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 “还不是因为我上次来找左菁,被你撞了个正着。”陆珊珊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道,“虽然我用空间术式扭曲空间干扰了你的视线,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杀了你更能让我安心。” “你胡说,老夫人才不会和你这种妖孽勾结!”即使对方亲口承认,他也依然不肯相信左菁会出卖萧家,和恶妖为伍。 “萧家竟然还有你这种笨蛋?”被少年的天真逗笑了,熵茵伸出一只爪子按在他的肩膀,用力把他踩回到地上,轻笑道,“既然你这么信任左菁,那我送你去见她好了。” “你们……”萧柒心头一跳,更声道,“杀了老夫人……吗?” “不然呢?”熵茵反问,“留着那种蠢货坏事?” 大妖怪强大的妖力压在少年身上,几乎把他五脏六腑全部挤碎,萧柒咳出一口血,只恨自己灵力不济,不能为左菁报仇。 暖房门口,一道疾风破空而知,砰一声撞在白狐的护身结界上,将白狐击退数步。 熵茵冷眼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第三者,金色的眸子里有杀气起伏:“萧璟?” 男人长身而立,面对暖房里的局面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和疑惑。 一击救下萧柒,他缓步走进暖房。 男人每踏出一步,暖房四周的结界便震动一下,告知着结界的主人,以对方的力量可以轻松打破暖房结界。 狐狸连退两步,跃到了陆珊珊前面,眨巴着金色的眼睛,语气天真:“真是没想到,萧家竟然还藏着你这样的高手。” 她拖长了音调,似乎在感慨。 “既然你这么厉害,小桃杀死那个人类女孩取而代之以后,你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 萧璟脚步一顿,挑眉看她:“你在故意激怒我?” “不敢不敢。”熵茵摇晃着尾巴,笑眯眯地说道,“我只是突然有点理解小桃喜欢你哪一点了,嘻嘻。” 她每一句话都在往萧璟心口捅刀子,但男人却并未被激怒,只是冷眼看着软榻上的一人一妖。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指尖有莹白的光闪烁着,“白莫问,用改容换貌之术把自己整成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划得来吗?” 不知道萧璟在打什么主意,陆珊珊勾唇一笑,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熵茵跳到陆珊珊的腿上,轻笑道:“萧璟,既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你不去搬救兵,而是冒然闯进来,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 “我进来,自然有我的道理。”一脚把半昏迷的萧柒踹开,萧璟淡淡道,“要不要和我合作?” 萧璟和他那个不问世事的父亲一样,对萧家的权力没什么兴趣,几乎没怎么参加过除妖界的活动,也鲜少在圈子里露面,导致白莫问对他知之甚少。 只从他的话语和表情猜不出他的想法,陆珊珊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要和我们合作?” “是。”男人的回答很果断,“你们想推翻整个除妖界,而我则对除妖界并不关心,我想,与其借用左菁那个处处招人嫌的身份,你们和我合作,会更方便行事。” 熵茵撇嘴:“我们为什么要跟你合作?据我所知,萧家现在的家主是你父亲,得族中长辈看重的则是你堂弟萧珩,你倒是说说,无权、无利、无名,我们和你合作,图什么?” 第二百四十七章展示你的诚意 和萧璟合作,熵茵顾虑颇多。 先不说萧璟的背景和实力她们并不清楚,之说陈菲迩……萧璟的爱人是她们所杀,萧璟不把她们大卸八块已经是好脾气了,怎么可能想和她们合作? 面对狐狸精的问题,萧璟很是淡然,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建议——和我合作是你们现在所能选择的最好的路。” “哦?”陆珊珊眯眼,含笑道,“愿闻其详。” 萧璟道:“我是萧家未来的继承人,如果我想,父亲可以立刻把家主之位让给我,萧家家主总比左菁的身份要方便。其二,我已经知晓你们的身份,左菁这个身份你们用不了,再要找能和萧家一样的踏脚板可不容易,说不定你们还没离开萧家,就会被总部的暗眼检测到。” “嗯。”陆珊珊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话。 熵茵摇晃着尾巴,妖娆一笑,拖长语调道:“你说的第一点于我们而言的确是诱惑,至于第二点嘛,现在知道我们身份的只有你和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只要杀了你们,我们的身份不就不会暴露了?” “那你要试试吗?”萧璟挑眉道,“试试看,是你先杀了我,还是我更快一步,打破暖房和整个宅子的结界?” 一旦结界被打破,萧家除妖师和协会的暗眼都会发现暖房的异样。 “况且,以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要杀我,可能有些困难。” 刚才短暂的交手后,熵茵对萧璟的灵力知道了大概,听出男人话语里的威胁,她摆动的尾巴耷拉着,金眸沉沉。 萧璟说得对,陆珊珊身体不适,她更是灵体受困,欺负欺负萧柒这样的门生还可以,要对付萧璟的确有点困难。 不能一击必杀,那她们辛辛苦苦安排的一切,陆珊珊的改形换貌就统统白费了。 互相审视片刻后,陆珊珊问道:“萧璟,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合作?” “你们害死了菲迩。”萧璟冷声道,“而我,想救回菲迩——除妖界有自己的规定,这种逆天改命的事肯定不可能得到认同,所以,我需要逆时镜。” 逆时镜?陆珊珊和熵茵对视一眼,默然。 萧璟继续道:“这就是我的理由,足够说服你们吗?” “竟然是为情所困?”熵茵咯咯笑了起来,“璟少,我真的没看出来,你竟是这么痴情的人啊。” “你眼神不好,看不出来没什么稀奇。” 熵茵一噎,很想骂他不识好歹。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条消息,我想,更能显示我的诚意。” 熵茵懒洋洋问道:“什么消息?” “熵茵,九尾一族的神女,是么?”漆黑的眸子注视着白狐,萧璟挑衅地笑了笑,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也知道你另外八条尾巴被封印在何处。” 话未说完,他看到了狐狸精震惊的眼神。 “不知道这条消息对于你们来说,算不算诚意满满?” 感觉到白狐的身体瞬间僵硬,陆珊珊轻轻抚摸着她背上的毛,看着萧璟,道:“可以——你最后所说的消息于我而言很重要,所以我们可以和你合作,但前提是,你接下来的行动必须听从我们的命令。” “不可能。”萧璟断然拒绝,“我所说的合作,仅限于交换情报,我可以利用萧家给你们做掩护,但想要我做你们手里的傀儡——我不是左菁,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旗鼓相当的棋手才能得到对方的尊敬和敬畏,棋手手里的棋子是随时可以抛弃的存在,他没兴趣做别人的棋子。 短暂的沉默后,陆珊珊道:“可以——大家都是为情所困的可怜虫,信你一次也无妨。” 萧璟说是来找她们合作,但其实他手里的筹码更具有分量——她们没有拒绝的权力,只能如他所愿,一步一步走向他引导的结果。 最讨厌被人威胁,阴毒的目光扫过地上半昏迷的少年,熵茵冷笑:“合作可以,但璟少总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诚意。” 萧璟浑不在意地问道:“你想如何?” 抬起狐狸爪子一指地上的少年,熵茵道:“你杀了他,我们就信你。” 萧柒是他的同事,更是萧家的门生,可听到她无理的要求,萧璟眼都没眨一下,同意了:“可以。” “哦?” 男人指尖凝出风刃,手起刀落,一刀切断了少年的喉咙。 “唔!”喷溅的鲜血落在墙壁上,少年瞪大眼睛,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绝望地扭动着身体,发出愤怒的单音,“萧……璟……!” 渐渐地,少年不动了。 这人竟然能这么利落地杀死自己的同伴?哈,哈哈,萧家这是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什么为情所困,其实就是他为自己的反骨找的借口罢! 被染血的一幕刺激,熵茵哈哈大笑:“萧璟,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对狐狸精没兴趣。”萧璟冷冷道,“人我杀了,尸体我会处理掉,你们最近这段时间最好待在这个院子里哪也别去,要是随便外出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我可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他甩手要走。 “等等。”陆珊珊叫住他,“你说你知道熵茵被封印的灵体在何处,现在告诉我。” “白女士,合作可是有来有往才有意思。”萧璟讥诮道,“我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遵守你们的要求杀了萧柒,接下来,是不是该你们表示诚意了?” “……” “啊,忘了问了,左菁那个蠢女人自私得很,你们用什么理由说服她和你们合作得?” 走到这一步,这种无关痛痒的消息没必要刻意隐瞒,熵茵懒洋洋说道:“跟她说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我们可以给她抓一条人鱼。” “哈。”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萧璟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不掩嘲讽。 那个女人已经是萧家的实际掌权人,有同行尊敬,有晚辈敬慕,她不知足,为了所谓的长生不死……难道陆无忧的结局还不足以给她一个教训吗? …… 回到自己的书房,萧璟挥手让助理离开,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鼻翼间是萦绕不散的血腥味,他沉默坐着,片刻后起身起了卫生间,用力冲洗自己的手,哪怕那双手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迹。 “真是恶心……”他喃喃,“真是……恶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为了我的爱人 早就知道萧璟不靠谱,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萧璟会直接背叛除妖界和妖精合作。 失去意识的最后,他脑海中只有男人冰冷的声音:“人我杀了……尸体我会安排人处理……” 他竟然死在了这种小人的手上,他竟然还对他抱有过信任,还听他的唆使跑去左菁的院子检查情况! 他可真是个笨蛋! 越想越气,萧柒蓦然睁开眼睛,入眼是刺目的光。 “什么鬼?”少年惊了一下,下意识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他不是死了吗? 窗户的微风卷着白色的窗纱,凉凉地落在皮肤上,触感微凉。 是真实的、作为人能感知到的柔软。 他还活着? 这里是哪里? 男人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少年茫然地转动着眼珠子。 他放下端着的伤药,释然笑道:“醒了?看来靳临先生的医术没有退步。” 听到声音,萧柒转动眼珠子,努力看向说话的人。 看清那人是谁后,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瞳孔极速地收紧。 “陆、迢?”陆迢还活着?看他能说能笑,手脚健全,为什么不回陆家?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这里其实是天堂,所以才能看到早就挂了的同行。 “是我。”陆迢道,“你先别动,我去找靳临来给你再看看。” 他说完,放下伤药转身出门。 心里有一堆问题,可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陆迢没死,他也没死,是谁救了他们?萧璟吗? 靳临进来时,身后跟着一只红毛狐狸。 迎上他的视线,那狐狸跳到床上,伸出肉垫垫狠狠拍打他的脸,似乎在检查他清醒没有。 他下手很重,很快就把他的脸打得一片红。 “够了。”靳临做完检查,无奈道,“彧宿,别欺负他,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红狐想:他不是孩子,他是个傻子!竟然想到一个人翻墙去打探消息,一点后手都没准备,这种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靳临先生?” 认出协会最厉害的医师,萧柒眨眨眼睛,努力想开口说话。 看出他的意图,靳临道:“你最好别勉强说话——你的伤口在喉咙,虽然经过处理已经没事了,为了安全起见,你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说话。” 伤口……对,他被萧璟划了一刀。 一想到这一点,萧柒努力挤眉弄眼,想引起靳临的注意。 “靳临。”彧宿看不下去了,无奈出声,“你看这傻子是不是表情管理失控了?我觉得喉咙就算了,你给他治治脑袋吧,他好像脑瘫……哎哟!” 红狐话到一半,被靳临一巴掌拍在头上,打断他的话。 狐狸抬起爪子抱住自己的脑袋,委屈巴巴:“你打我作甚?” 靳临冷笑:“闭嘴吧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见他真的生气了,狐狸哼哼唧唧两声,闭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单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靳临叹了口气,道,“送你来的是云沉,救你出萧家的是萧璟,这次多亏你,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大半。” 计划?什么意思? 萧柒努力用表情表达自己的疑惑。 “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是个医师,不负责在前面冲锋陷阵。”靳临道,“不过,在你昏迷期间,萧璟已经对外放话说你失踪了。陆珊珊那边,则以为你死了,所以,这段时间你只能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大概听懂了靳临话里的意思。 萧璟并没有背叛萧家,背叛除妖界,一切都是萧璟和云沉等人制定的计划,而他闯入左菁的院子,为他们提供了踏出计划的第一步。 还好……至少,他这一刀没白受。 “萧璟有句话让我带给你。”靳临清了清嗓子,知道接下来说的话对少年来说很残忍,但他还是遵守和朋友的约定,道,“左菁已经死了,尸骨无存,以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打倒敌人为左菁报仇,别逞能了。” 老夫人真的死了…… 萧柒闭上眼睛,干涩的眸子有了湿意。 “萧璟说让你别急着回去送死,至于其他,等你养好了伤,再说吧。” 男人说完,起身要走。 抱着脑袋的狐狸立刻站起来扒拉他的胳膊。 他无奈,俯身抱起狐狸,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低声咒骂:“彧宿,你没长腿吗?不会走路?” 狐狸抖着耳朵,趴在他胳膊上,懒洋洋地打哈欠,装作没听到他的嫌弃。 …… 自从和萧璟达成合作,陆珊珊和熵茵在萧家的行动方便了很多,至少不用担心有门生闯进院子生出什么变故。 狐狸重新回到了院子里晒太阳,陆珊珊坐在树下,看着斑驳的树影,叹息。 就快了,等她们拿到逆时镜,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你知道我只有一条尾巴。”趴在地上晒了一会儿,熵茵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梦呓般,“我其余的八条尾巴被仇家给封印了。” “嗯,我知道。” “封印我的那个家伙叫却言,是一只只有一条尾巴的九尾狐。其实,我本来和他没什么仇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九尾一族要弄死那只单尾,她并不关心——她生活在供奉狐仙的祠堂,外面发生什么,她向来不在意。 直到,景家那个小姑娘为了救单尾,失手错杀了她的爱人。 她从除妖师式神的手中夺回自己爱人的尸体,发誓要为他报仇。 她的确也做到了。 景家满门被灭,杀死她爱人的凶手也被自己的同伴以残杀同行的罪名处以极刑。 她成功为自己的爱人复仇,把所有的敌人都送下地狱,还有一个则魂飞魄散,好不痛快。 “看到景家满门尸体,我可真是太开心了,哈哈。”狐狸咯咯笑着,“看到那只单尾生不如死,我更觉得浑身舒畅。” 陆珊珊抿了抿唇,问道:“后来,你怎么会被他抓住?” “倒霉呗。”熵茵舔着爪子,含糊道,“反正就是被他撞上了,好不容易逃了一条尾巴出来,不然我早就在千年前魂飞魄散咯。” “那个人……”陆珊珊想到一个人,“你怀疑是谁?” 第二百四十九章我会亲手解决他 那个人,你怀疑是谁? 她心里倒是有怀疑的人选,只不过那人身份过于特殊,且其中牵扯太多,没有证据,她不敢贸然上门。 “我有怀疑对象。”熵茵道,“可是,那个萧璟不是说,他知道我的仇人是谁,也知道我的尾巴被封印在何处么——我们等他消息就好。” 和熵茵表面上表现出的豁达不一样,陆珊珊对萧璟依然抱有怀疑态度:“萧璟这人城府太深,不可全信。” “我知道。”在谈合作之前,萧璟作为家主之位的继承者,在萧家几乎是查无此人,突然来和她们谈合作,要么是为了野心隐藏太深,要么就是受人指使,来给她们挖陷阱。 不管萧璟属于哪一种,都不能掉以轻心。 …… 确定和陆珊珊合作后,萧璟在第二天清晨离开永安,去了协会总部。 云沉早就等在总部的会议室,一起的还有慕斯秋及协会几位长老。 经过一系列变故,金妗最近气色不佳。协会的大长老不如昔日的锋芒毕露,反而显出了老者的颓态。 景织不在,这群人再相聚时似乎回到了从前,沉默的、压抑的,不言不语。 这种时候忽然就很怀念景织了。慕斯秋想,也不知道那个丫头到底被逆时镜传回到了什么时间节点,竟然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云沉单手搭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桌面。 桌上的茶水蒸腾出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不说话,其他人便连寒暄都省了。 等萧璟推门而入时,只觉得会议室的气氛沉闷得让他有点透不过气。 “人到齐了。” 没等他开口缓和一下氛围,莫相忘直接开始今天的议程。 “萧璟,先说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成功了。”萧璟道,“暂时稳住了她们。” 那是两个老妖精,心机深不可测,能暂时稳住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见大家沉默着不发一言,萧璟道:“不过我觉得这个情况很快就会被打破,毕竟……逆时镜和山海都现世了。” 山海是顾家家传的灵器,不存在隐世之说,只不过最近似乎被陆珊珊盯上了,萧璟便把它一起算了进去。 金妗道:“陆珊珊想要逆时镜是为了改变过去拯救陆无忧,她想要山海做什么?防身吗?” 山海自有灵,不护无契之人。 顾家尚且没有人能让山海签订契约,陆珊珊凭什么认为山海会心甘情愿听她的命令? 这位大长老没有经历过俗世的毒打,还对那两个人抱有虚无的幻想。云沉冷笑道:“乱世。” “什么?” “熵茵想要山海,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乱世。”她不需要和山海签订契约,只要打破山海封印,放出里面所有的妖怪。 山海里封印的妖怪多是远古时期的大妖怪,一旦这些妖怪流窜到人世间,以现在除妖界的有生力量根本不足以与其对抗。 到那时,这个世界也就乱了。 “她们……”毕竟是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同伴,金妗苦笑,“何必做到这一步。”世道乱了,对她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你能对两个赌徒抱什么期待?”莫相忘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样子,“她们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都是可以拿出来下注的赌资,还指望她们会珍惜么?” 继续谈论那两个神经病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直接了当地说道:“云沉,你说有彻底解决两人的办法,来,说来听听。” 陆珊珊倒还好,那个叫熵茵的九尾狐比较麻烦。 得知对手是九尾狐以后,他在藏书楼蹲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所有和九尾狐有关的典籍,还特意启用了很久没有用过的溯源之术,总算查到了一些和九尾狐有关的消息。 九尾一族在遇到危险时,会选择舍弃尾巴为自己谋求生路,除非能一击必杀,只要被她逃脱一条尾巴,她就不会被彻底消灭。 云沉说,现在的熵茵就是一条尾巴,而且,据曾经和她们合作过的小妖怪藏心提起,现在和陆珊珊一起在外面晃悠的那只狐狸精也不是她的本体。 她幻化了一个身体放在外面活动,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会立刻舍弃分身逃逸。 如此,再要抓住她就更麻烦了。 萧璟道:“你让我欺骗熵茵说知道封印她八条尾巴的地方,你准备以此为诱饵,引她们入陷阱?” 云沉微微颔首。 莫相忘换了个一边继续翘二郎腿:“熵茵精得跟个狐狸一样……哦,她本来就是狐狸……你确定她会上当?” “她会。”面对同伴的质疑,云沉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我给出的诱饵是她无法拒绝的。” “莫非……”莫相忘诧异地挑眉,“那个封印地是真的?” 云沉笑了笑,没有回答。 莫相忘震惊了:“云沉,你怎么会知道……难道她那八条尾巴是你封印的?” 云沉默然。 他这态度就等于默认了。 金妗想到一事,拧紧眉头,本以为莫相忘会继续追问,谁知后者只是咂舌:“可以啊云沉,你可真是闷声做大事的人。” 协会还不知道九尾狐的存在时,他已经把人家的尾巴给封印了。 云沉看向萧璟,道:“所以,现在只需要你把这个消息告诉熵茵,她能感应到自己尾巴的存在,自然也会判断你说得是真是假。” 萧璟喝了口茶,点点头:“行。接下来呢?” “接下来,”云沉轻敲着桌面的手指握紧,低声道,“瓮中捉鳖就可。” …… 会议结束,送走合作者,金妗叫住最后一个离开的莫相忘。 男人驻足:“什么事?” “你……”微一迟疑,金妗问道,“为什么没有直接问云沉?” 莫相忘反问道:“问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云沉怎么会知道熵茵的存在,又为什么要封印熵茵的尾巴?”金妗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到底是……” “我不关心这个。”打断女人的试探,莫相忘道,“金妗,我是一名除妖师,我的工作就是消灭所有威胁到人类生存的妖精。至于其他那些阴谋算计,我不感兴趣,也没那个好奇心去一探究竟。” “……” “其实云沉和熵茵之间恩怨如何,有什么关系。”男人叹了口气,眸中情绪复杂,说出的话却很坚定,“只要他是我们的朋友,就够了。” 金妗沉默一瞬,忍不住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不是我们的朋友呢?” 莫相忘一字一句:“那我会亲手解决他。” 第二百五十章碟中谍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不是我们的朋友呢? 那我会亲手解决他。 有这句成诺,金妗放下心,垂眸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了。 知道这位为了协会劳心劳力一辈子的大长老在担心什么,莫相忘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道:“金妗,不用担心云沉——只要景织还在,他就不会走到你所想的那一步。” 若说云沉是隐匿着锋芒的利刃,那景织就是束缚他的鞘——再锋利的刃,只要有鞘在,就不会有割破手的风险。 “可是……”目送同伴离开,金妗双手撑在额前,闭眼,苦笑,“景织现在身在何处,我们都无从得知。” …… 离开协会总部之前,云沉去了一趟靳临的实验室。 男人正蹲在养着各种小虫子的玻璃柜子前,聚精会神地看着虫子们做记录。 云沉走到他身后,目光在玻璃柜上停留片刻,转而看向他端着的文件夹:“你还在研究蛊王?” “是啊,闲着无聊嘛。”靳临在最后一个“惊蛰虺”前画了个小勾勾,起身道,“我今天晚上就把它们埋到后花园的地底下,等八十一天后再挖出来。” 关于巫蛊之术的典籍上有记载,将各种蛊虫集中在小罐子里埋到地下,它们会互相厮杀直到剩下最后一只,这只便是蛊王。 而靳临现在正在培育的是蛊王之王,是可以用来对付各种大妖怪的利器。 “打不赢它们,还毒不死它们么。” 不对他人的兴趣爱好多做评价,云沉问道:“彧宿呢?没和你一起?” “他被这些虫子吓得腿软,我把他送回去休息去了。” “陆迢最近怎么样?”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云沉沉默片刻,道,“注意安全。” “我知道。”总觉得这人的语气很是奇怪,靳临道,“你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 “那你……” “靳临。”云家家主第一次在面对外人时出现犹豫的表情,“你是协会里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如果这一次行动中,我……” 他话未说完,靳临用极为夸张的语气打断他:“云沉,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交代后事吧?” 男人意外地沉默了。 “云沉,这可不像你的为人,你实话告诉我,处理完熵茵和陆珊珊以后,你是不是准备去找景织?” 他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云沉抿唇,片刻后,悠悠笑了:“是啊,如果最后还能活着的话,我可不得去把小景找回来。” 靳临苦笑道:“你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知道。”云沉缓声笑着,“靳临,我知道她被逆时镜所困,我也知道逆时镜将她送回到何处,我必须赶在她做出选择前,阻止她。” 否则,历史被改写,他们所处的现在,也就不存在了。 “你是说……逆时镜想要景织改变过去?”靳临愕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云沉苦笑,“靳临,我并非无所不能——我现在所得到的消息,都是他愿意透露给我的。” “他透露给你这些消息,总是有目的的吧?”靳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个逆时镜缠上景织过于奇怪,“你们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云沉抿唇,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想说便罢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啊云沉,你要是死了,你现在那些……”笔尖在文件夹的白纸上点了几个黑色的小点,靳临道,“狐狸朋友,妖怪朋友……我可就不会帮你照顾。” 不说别的,就那只叫彧宿的红毛狐狸,笨得很,没了云沉给他兜底,那狐狸不知道要被除妖师打死几次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云沉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敛了笑,颔首:“最近这段时间还是多谢你。” 稍作停顿,他道:“我去找彧宿,不打扰你了。” …… 听着脚步声远去,年轻的医师叹了口气,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想了想,提笔在惊蛰虺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逆时镜……他放下笔,打了声呼哨,一只银鹞扑扇着翅膀飞过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阿银,把这边的消息带给他。”低声跟银鹞耳语完,摸摸银鹞的背脊,温声道,“让他万事小心。” 银鹞亲昵地蹭蹭他的脸颊,讨了一块零食后,才恋恋不舍地振翅飞走。 …… 萧家庄园,老夫人左菁的院子里。 鸟叫蝉鸣,茶香袅袅,一片怡然祥和之态。 陆珊珊坐在首座,喝着茶,很是悠然。 狐狸蹲在她左手边的椅子上,面前摆着一碟草莓蛋糕,上面的奶油已经被她舔得干干净净。 狐狸打了个哈欠,看向对面坐着的萧璟,明眸含笑,盈盈生波:“萧璟,这次真该谢谢你。” 萧璟在开会的时候带了一只传声蛊,她们便在千里外的永安把他们开会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不是想看我的诚意?”萧璟含笑,温声道,“现在,这诚意够了吗?” “呵呵,璟少,您可别胡说,我们可从没有怀疑过你。”熵茵懒洋洋笑着,“璟少,有一点我真的不明白。” “什么?” “云沉让你和我们合作引我们上钩,最后来个瓮中捉鳖,你配合他就好,何必背叛他让自己置身险境呢?” “我不是说过,我想要的东西云沉给不了,协会也给不了。”他淡淡,“既然他们都给不了,那我只能找给得了的人合作——这么简单的道理,熵茵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所以,你就利用云沉和协会对你的信任,把他们的计划全盘告知给我们?” “合作,自然要看诚意。”萧璟道,“我的诚意到了,只希望在我需要你们表现诚意的时候,两位别推辞才好。” 陆珊珊放下茶杯,含笑道:“自然。” 萧璟能做到这一步的确出乎她们的意料,如此一来,这人算是和她们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至少不用担心他背叛。 …… “哎呀哎呀,主人,萧璟竟然是个碟中谍!” 书屋二楼是老板时既来的私人空间,宽敞的房间里没放什么家具,只在阳台上放了晒太阳的摇椅。 此刻,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响彻整个二楼,语气急切。 “主人,没想到这个萧璟是个大坏蛋,却言就要被他骗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闹脾气的狐狸 小姑娘看着铜镜里的画面,涨红了一张小脸,急切地跺了跺脚。 没得到回应,她回头看向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男人,哒哒跑到他身边,爬到他腿上:“主人!主人!你别睡了!” 男人正闭着眼睛小憩。 他穿着一身墨色的长衫,领口是文龙盘扣,系得一丝不苟。他的肤色白皙,脸部线条凌厉分明,墨色的睫毛浓密纤长,宛如落在眼睑上的蝴蝶,薄唇是浅淡的粉色,似春日万花从中最浅淡的一朵。 被小女孩抓着衣领晃悠了两下,他慢慢睁开眼睛。 眸子是很浅的金色,映着小姑娘的影子,盛着满满的无奈之色。 “主人,你快帮帮却言!”见他醒了,小姑娘趴在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那狐狸笨得很,竟然被萧璟给骗了!” 小姑娘吵吵嚷嚷,他只觉得头疼,便揉着眉心,拎着小姑娘的领子把她从怀里提溜起来放在地上,哑声道:“昼夜,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要随随便便往我怀里爬。” “我不!”梳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锲而不舍地重新爬到他腿上,撒娇,“主人,你最好了,快帮帮却言嘛!” “你……”男人无奈,坐起身,没再把人扔到地上,只是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步行街,道,“你太小看却言,他可不是轻易被骗的人。” 他话音落,阳台外传来一声悠长的鸟鸣。 银鹞扑扑翅膀,飞进阳台,落在摇椅的扶手上。 “咦?”小姑娘盯着那只银鹞打量两眼,诧异地说道,“主人,这不是那个医生的鸟吗?” “嗯。”时既来摸了摸银鹞的翅膀,淡淡道,“特意传消息来让我小心行事,可见却言那边要有所行动了。” “哎?那狐狸不是要先对付那两个坏蛋吗?他还有时间来找我们的麻烦呀?” “呵呵。”时既来笑了笑。 看他准备起身,小姑娘从他腿上滑到地上,等他起身,她扯着他的衣袖,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主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回头看了眼放在墙边的铜镜,小声道:“小景姐姐已经去了这么多天,为什么还不回来?” “时机未到,暂时不会回来。” 时机?时昼夜撇撇嘴,抱住时既来的腿,嚷嚷:“主人主人!小景姐姐不会遇到危险吧?” “不会的。” “那就好。”她喃喃,忽然看向楼下,咦了一声,“主人,那个萧家的小妹妹又来了。” 萧家的小妹妹?萧玥么? 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那姑娘,时既来更加头疼。 “我看那小妹妹挺可爱的。”时昼夜吧唧吧唧嘴,邀功似的,说道,“我给她写信的时候,她还回了我的信呢!” “你给她写信?”时既来眉心一跳,脱口道,“你给她什么信?” “是她先写的!”小姑娘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问题,摇头晃脑地说道,“她放在楼下的那个柜台上,我看到了,就拿回来了。” “然后你给她回信了?” “昂。”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开心地说道,“她还回我了,她的字很好看,就像你经常说的,游云惊龙、铁画银钩……” 拍了下女孩的后脑勺,时既来皱眉道:“别瞎说。” 小姑娘捂着自己的脑袋,哼哼唧唧:“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写了就是。” 她闹脾气似的,重新回到镜子前,盯着镜子看。 时既来看着楼下心不在焉翻看书册的少女,他轻声叹息,忽然想到一事,回头招呼时昼夜:“昼夜,过来。” “干嘛?” “帮我个忙。” “哦。” 小姑娘乖乖过来,仰头看他。 “你待会儿下去,就和萧玥这么说……” …… 萧玥从书屋回来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好像受了沉重的打击。 赵欣然连忙迎了上来,扶住她的胳膊让她坐下:“怎么了?你不是去找时老板了吗?” “我……”萧玥红着眼眶,一眨眼睛,便落下两滴泪,“欣然,时老板已经结婚了啊。” “什、什么?”从没想过那个年轻的男人已经结婚了,赵欣然惊掉了下巴,“不会吧,我从来没见过他爱人啊……” “我今天见到他女儿了。”萧玥更咽,“他女儿长得很可爱,和他很像,看样子都已经五六岁了,我、我才知道……” 一想到自己差点成了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萧玥不禁抖了抖肩膀。 好友第一次暗恋,得了这么一个结局,赵欣然同情她的同时,松了一口气:“那时老板结婚以后还跟你写信,说明本身就是个不靠谱的,玥玥,还好你发现得早,以后离他远点就好。” 萧玥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是该离他远点,虽然,她本来就没有靠近过他。 她没好意思告诉赵欣然,连那些信,都不是时既来写的。 要是说出来,总显得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还格外地自以为是。 …… 千年前,景家新宅。 拒绝了老爷子留宿的要求,景渊和蓝晴枝回到宅子,推门就看到景织正站在一棵树旁,仰头看着屋檐上坐着的狐狸。 “却言,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嘛,你告诉我呀。”就像在哄小娘子的公子哥,小姑娘语气温柔,细听还能听出无奈,“你不说话,就这么蹲在梁上,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呀?” 狐狸摇摇尾巴,低头,看到进来的男女,他移开视线,在檐上趴下。 景织叉腰:“却言,你不下来,今晚我就一个人睡!” “这是怎么了?”蓝晴枝觉得自家女儿病了一场后好像觉醒了什么奇怪的癖好,她和丈夫对视一眼,走到景织身边,单手覆在她头顶,“你又惹却言生气了?” 又?景织气鼓鼓:“我才没有!是他突然闹脾气,自己跳到屋顶上不肯下来。” 对小孩子闹矛盾没兴趣,微醺的景渊对着妻子挥挥手,往厨房去找水喝。 没走进厨房,他侧头看了眼柴房,正好望进一双炯炯有神的金色眸子。 “嗬?!”男人吓得惊呼一声,“阿晴!阿晴!柴房里有妖怪!” 他嗖一下蹿到院子,恨不得挂到妻子身上。 “太可怕了!吓死人家了,阿晴你要保护我!” 蓝晴枝:“……”蠢货,不能喝酒能不能少喝点? 第二百五十二章谁让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随手把丈夫从身上扒拉下来,蓝晴枝走到柴房,看到被绑成蝉蛹扔在柴火堆旁的九尾狐,她挑眉,嗤了一声:“这谁啊?这不是青丘熵君大长老吗?” 熵君翻了个大白眼,转头不看蓝晴枝。 蓝晴枝走进柴房,在九尾狐面前蹲下,扯了扯他毛茸茸的耳朵,轻笑道:“熵君大人,一段时日不见,你怎么落魄到如此地步了?” 两人显然是旧识,被蓝晴枝摸了耳朵,熵君瞪大狐狸眼,怒道:“妖女,休要摸吾的耳朵!” “哎哟哎哟恼羞成怒了啊?”他越气,蓝晴枝笑得越开心。她继续蹂躏着狐狸尖尖的耳朵,又摸摸他柔软的尾巴,啧啧两声,“熵君,这么多年过去,你这耳朵尾巴的手感还是这么好哟。” “蓝晴枝!你这小妖女!”熵君气得炸毛,“你再动我一下,我就……” “你就怎么样?”蓝晴枝勾唇,捏着他的一条尾巴,笑眯眯地说道,“你现在被锁妖绳锁着,就这脑袋和尾巴能动,你难道要用尾巴抽我?” “我……”熵君气得口不择言,“我就一头碰死在你家墙壁上!” “哈?”蓝晴枝愣了愣,哈哈大笑,“熵君,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傻得可爱哟!” 她一把捞起地上的狐狸,看他气得龇牙咧嘴却又动弹不得,直接拎着走出门:“景渊!” 躲在一旁偷看的男人不情不愿地挪上前:“你要带他出门?” “嗯,我带他出门一趟,你先睡,不用等我。” “孤男寡女……”景渊小声嘀咕,“我哪睡得着?” 蓝晴枝凑上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哄他:“乖,去睡觉——你喝了酒,我担心你吹了冷风感染风寒。” “我哪有那么脆弱?”景渊不满,“我……” “景织!” “到!” 听到母亲的呼喊,蹲在廊下哄狐狸的景织火速跑上前,乖巧状:“娘,怎么啦?” “你爹喝了酒。”蓝晴枝拎着狐狸,指着景渊,“你盯着他一点,让他乖乖去休息。” “是!”景织应了,又问,“母亲你要带熵君出门呀?” “嗯。” “娘认识这狐狸?”她说着,伸手摸了摸狐狸漂亮的耳朵。 熵君晃悠着被裹成蝉蛹的身体,探头就要咬景织的手,被小女孩一把捏住嘴。 熵君:“……”该死的妖女!该死的小妖女!他真是栽在这对母女身上了! “有过一面之缘。”眼看天色不早,蓝晴枝只想把狐狸精早点扔出去,“娘亲很快回来,小景你在家看好你爹,乖。” “是!” 挥手送母亲离开,景织回头看向一脸呆滞的景渊,扯扯他的衣袖,道:“爹,你喝酒了呀?” 妻子和狐狸精离开,景渊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哀声叹气:“你爹我千杯不倒,哪会喝醉?” “那娘怎么说你喝醉了?” 景渊嫌弃她:“这叫男人的小心思,你这小屁孩不懂的啦。” “你懂。”景织不和醉鬼计较,“你小心思这么多,也没见娘多看你一眼嘛。” “臭小鬼!”景渊捏住女儿肉嘟嘟的脸,咧嘴,“是不是你爹我最近太温柔了,所以你想上房揭瓦?” 脸被父亲捏得变形,景织求饶:“我错了,爸爸!” “你说啥?”景渊没听清。 “我错了爹!呜呜……”景织挤出两汪泪,看起来可怜兮兮。 景渊决定暂时放过她。 他起身拍拍裤脚上的灰,伸懒腰,道:“睡觉了睡觉了,你继续去哄你的狐狸精去吧。” 他转身拖沓着脚步往屋里走。 “爹!”景织追上前,悄声道,“爹,娘怎么会认识熵君呀?” 景渊脚步一顿,没有多想,随口回道:“玄师嘛,认识几个小妖怪有什么稀奇的?” 这样吗?景织哦了一声,松开父亲的衣袖,恭恭敬敬地说道:“您去休息吧,我给您泡杯蜂蜜水。” “不用。”景渊摆手,“不用管我,你爹我清醒着呢。” 说着,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景织:“……” …… 景渊去休息后,院子里再次剩下景织一个人。 她回到廊下,仰头看屋檐上的狐狸,扬声:“却言,你快下来,我抱你去洗澡。” 狐狸耳朵动了动,不理她。 景织委屈巴巴地说道:“你真不下来吗?你不下来,我就一个人去睡觉啦。” 她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身后肉垫垫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回头,就看到白绒绒一团落在地上,甩甩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朝她走来。 景织蹲下身,伸手:“你不生气啦,却言?” 狐狸停在她面前,傲娇地仰着脑袋不理她。 景织想摸他的脑袋,被他一甩头躲开了。 景织疑惑:“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呀?” 却言冷笑:“你手上有其他狐狸的味道,别碰我。” 景织:“……”她恍然,“你在吃醋?” 却言:“……我说是,你以后就不碰别的狐狸了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承认,景织一愣之后哈哈笑了起来。 早就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却言低头,不说话。 他是她救的宠物,他的命属于她,她有权力宠爱他,也有权力抛弃他。 他不该奢求在她身上得到更多。 他本该…… “哎哟却言。”沉思中,小姑娘伸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低头用力蹭他的脑袋,“却言,你真可爱!” 她抱紧他,语气轻快:“原来你吃醋了呀!你真是太可爱了!却言,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绝对不碰任何妖怪,公的母的都不碰!我就碰你!谁让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她说得这般露骨,饶是活了百年的狐狸也忍不住脸红:“小小年纪,油腔滑调……” “我这不叫油腔滑调,叫甜言蜜语,就对你说。” “……” 雪团子面无表情,但雪白的尾巴大幅度地摇晃着,将他所有的小心情暴露无遗。 景织小小一团,抱着狐狸站起身,走路有点艰难。 “却言,阿青烧好热水啦,你去洗澡,洗干净了才能和我一起睡。” “谁要和你一起睡?”狐狸先生从她怀里跳到地上,自己往房间走去,“狐狸不需洗澡。” 景织:“……”行叭,看你身上香香的,我懒得和你计较。 …… 一路踩着月光走到河边,蓝晴枝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抬手松开狐狸,收回锁妖绳。 “熵君,出门在外还是小心谨慎点好,下次落在玄师手里,我可不会来救你。” “谁要你救?!”熵君在地上跳了两下,语气总算缓和了些,“云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你,我说,你真是疯了不成,竟然和玄师混在一起,还生儿育女,你就不怕……” “景渊知晓我的身份。”打断熵君的话,蓝晴枝笑道,“他知道我的身份,救了我的性命,熵君,他和那些玄师不一样,是个明事理知善恶的人。” “那又如何?”熵君冷笑,“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不止是你,你的丈夫孩子都会被你牵累。” “就凭那些玄师?”无视了熵君的警告,蓝晴枝道,“熵君,既然我们有缘再见,那我就直说吧——那只单尾狐狸我女儿很喜欢,你们九尾一族要是再来我家胡闹,我可就要去你的青丘好好逛逛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少年时 妖族不该和人类纠缠,更不该对人类产生感情,更别提生儿育女。 在妖族的所有传说里,只要和人类有所牵扯的妖精,最后都不得善终。 “云玟,你何必……”看了眼女人漂亮的脸,熵君移开视线,喃喃,“何必执迷不悟。” 蓝晴枝嫌弃地瞥他一眼,道:“熵君,我和你不一样。” 狐狸蹲在河边的石头上,闻言抬头看向昔日故友。 “你有族人,有亲朋,有需要保护的青丘,而我,我从出生之日起就是孤身一人,我不知道被牵挂和牵挂别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可以拥有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蓝晴枝道,“哪怕改名换姓,也一样。直到遇到景渊。” 从她嘴里说出丈夫的名字,温柔缠绵,情至深处。 “景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会保护他,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东西。” “哪怕代价是你自己的生命?”熵君冷笑,“云玟,你告诉我,景织小小年纪,为什么体内灵力如此充盈?” “……呵呵。”蓝晴枝笑了笑,无奈道,“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说出来呢?” “我当然知道,我和景织一交手,就知道她正在一点点蚕食你的力量,你这个疯子!” “她是我的女儿。”蓝晴枝轻笑道,“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小景现在并没有蚕食我的力量,我转移到她身上的灵力,在她尚未出生前就已经……” 狐狸气急败坏地打断她:“所以我才说,给人类生儿育女是你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做都做了,你现在说也没用了啊。”蓝晴枝不甚在意地耸耸肩,道,“况且,我并不后悔。” 她说完,转身要走。 “云玟。” 女人逆着月光,回头看他:“嗯?” “游悠……最近还好吗?” 蓝晴枝眯眼,反问:“你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 “我才不要!”好似被戳中痛处,狐狸转身跃过河面,蹿进对面的芦苇中,消匿了踪迹。 蓝晴枝没有回头,轻嗤一声,继续往回走:“真是……死鸭子嘴硬。” …… 哄好了自家的小白狐狸,景织钻进被子,抱着却言软乎乎的身子,脸颊贴在他后背柔软的绒毛上。 却言晃悠着尾巴,努力把自己当作一个抱枕。 被他尾巴尖尖扫得脚踝痒,景织抬腿压住他的尾巴,小声嘟囔:“却言,别动。” 他不动了。 “却言,你身上好香呀。”小脸埋在他雪白的绒毛里,景织喃喃道,“原来你身上一直这么香呀。” 寒梅凛冽的清香,千年时光流逝,从来没有改变过。 白狐抖抖耳朵,装作没听到她的话。 “却言。” “……” “却言。” “……” “却言……” “嗯,我在。”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她柔软的小臂环过他的身子,摸摸他毛茸茸的肚子,“还疼不疼?” 被她挠的有些痒,白狐扭动着身体,没好气地说道:“早就不疼了——你别乱摸。” “我没有乱摸呀。”她理直气壮,“我就想看看你的伤好了没。” “好了。”他用爪子拨开她的手,闷声道,“你别摸了。” 景织撇撇嘴,重新抱住他:“睡觉。” “嗯。” “你不许趁我睡着了逃跑。” “不会的。” “却言。”她在他两耳中间落下一个轻吻,“晚安。” 白狐身子一僵:“……” 许久后,他摇晃着尾巴,温声道:“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 鼻翼间是萦绕不散的寒梅香味,景织一夜无梦,睡到第二天中午才从醒过来。 耳边是熟悉的呼吸声,她喊了声却言,想收回手,却忽然觉得不对劲。 嗯?手指摸到的地方怎么不是毛茸茸,而是……温热柔软的皮肤? 景织倏然瞪大眼睛。 少年躺在她身边,单手环在她身上替她按着被子,他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皮肤上落下影子。 他生得很美,但是和已经成年的云沉深沉凌厉的美不一样,他的美独属于少年,清风霁月,孤洁高傲,还透着一股子孩子气。 漂亮的脸近在咫尺,景织盯着看了许久,默默咽了下口水。 要死啦!云沉少年时竟是这般小白兔的模样!好想非礼他怎么办? 脑子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克制,然而看着少年毫无防备的脸,景织还是忍不住凑近了些。 真好看呀,虽然比不上云沉的惊艳,但却是少年独有的灵秀。 她一动,少年隔着被子搭在她身上的手便收紧了些。 景织瞥眼,看到他胳膊上的伤——伤口愈合,留下了深色的疤痕,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刺眼。 她心口有了火气:这么好看的狐狸,青丘那些混蛋怎么忍心伤害他呢。 不行,还是得找机会去一趟青丘,把那些狐狸按在地上捶一顿方能解气。 她琢磨着要怎么教训青丘的狐狸,少年的睫毛颤了颤。 见他要醒了,景织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 少年睁开眼睛,看着团在他怀里的小姑娘,愣了愣。 当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化成人形和小姑娘睡在一张床上时,他整个人好似瞬间烧了起来。 景织听到砰一声响,睁开眼睛,就看到白毛狐狸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知他闪躲时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景织只装作刚醒,一脸天真地问道:“却言,你怎么啦?怎么到地上去了?” 狐狸红着耳朵尖尖,故作淡定地翻身而起,清了清嗓子,闷声道:“睡迷糊了。” “哦。”景织继续调戏他,“却言,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还沉浸在自己失态后的羞耻中,白狐心不在焉地接话:“什么梦?” “在梦里,我晚上起来喝水,发现你不见了,身边睡着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少年,我还在想是不是你幻化成人形,还……” 她顿住,就看到白狐尾巴上的毛一根根炸了起来。 他结巴着,问道:“还、还什么?” “我还摸了他。”景织摇头晃脑,“他身上好温暖,皮肤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总之摸起来手感特别好……哦,我还抱着他一起睡觉了。” “别……”小姑娘絮絮叨叨,白狐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钻进去,“别说了。” “怎么啦?”景织故作不解,“却言,你尾巴怎么炸毛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冬日宴会 却言炸毛了,却言自闭了,却言羞于见人了。 景渊拎着从市集成衣铺子带回来的包裹,在池塘边找到了自闭的少年。 他已经可以幻化出人形,只是耳朵和尾巴尚且不能隐藏。 “阿晴让我给你买了衣服回来,去换上吧。”这狐狸真是没用,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没办法完全化形,“我的衣服你穿着不合身,可别一不小心摔池塘里去了。” 却言起身,走到景渊面前,低头道谢:“多谢。” “哟。”终于有空好好打量少年的外貌,景渊摸着下巴,啧啧两声,“景织那小丫头眼光真不错,随我。” 小小年纪,看美人倒是一看一个准。 却言再次自闭了。 看着蹲在房间里面壁的少年,景织握紧小拳头砸景渊:“爹你又欺负我家却言!” 女儿不轻不重的挠两下,景渊只当做她给自己捶背了:“你家却言明明是被你弄自闭的,可跟我没什么干系。” “就是你就是你。”景织继续小拳拳捶他肩膀。 “还有心情找你爹麻烦呢,你不去看看你家却言?”景渊合上手里的书,挑眉道,“你再不去,我怕他把自己糊到墙上。” “哼!”景织重重哼了一声,回房间安慰自家狐狸。 看着女儿的背影,景渊勾唇笑了笑,继续看书。 蓝晴枝带着阿青从外面回来,看到坐在凉亭里悠闲看书的男人,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阿青,自己走到丈夫身边。 “天阙的冬日夜宴要开始了,要去吗?” 景渊放下书,伸了个懒腰,单手托腮,星眸里溢了笑:“去~难得天阙对外开放,可不得去凑凑热闹。” 他伸手把妻子拉到身边,含笑道:“况且,这也是难得的机会,你可以自由出入天阙。” 知他在想些什么,蓝晴枝扶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天阙于我而言没什么特别,你若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景渊搂着爱人的腰身,仰头看着她,温声道:“夫人,听说冬日夜宴当晚,百年绊会向天阙之主献酒,那美酒千金难求。” 蓝晴枝点点他的脑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喝酒。” 景渊没有否认:“还望夫人成全。” 蓝晴枝失笑,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决定去天阙,蓝晴枝便想到了尚且年幼的女儿。 “小景怎么办?留在家里,交给阿青照顾吗?” “不了。”景渊道,“这次带小景一起去。” 蓝晴枝不放心,道:“天阙毕竟鱼龙混杂,什么妖怪都有……” “小景继承了你的灵力我的术式,除非天阙之主,其他妖怪只怕奈何不了她。”景渊意有所指,“更何况,现在她身边有了那只九尾狐——天阙是却言的故乡,他在外流浪这么多年,也该回家看看了。” 这一点蓝晴枝倒是很赞同。 “那我去和小景说一声,让她收拾行李。” “嗯。” 从这里到天阙山需要小半个月,要想赶上冬日宴会,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得知父母要去天阙参加冬日宴会,景织乖巧地回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 不过……冬日宴会?什么鬼?云沉不是说天阙那是夏夜盛宴吗?怎么冬天也有? 出于好奇,她也顾不上却言还在自闭,自顾自地跑进房间把却言从角落里扒拉出来。 “却言。” “怎么?”白狐恹恹地,垂眸不看她。 “爹爹和娘亲要去天阙参加冬日宴会,让我带上你。” 听到天阙两个字,狐狸倏然抬眼,金色的眸子有了明亮的光。 “你快别自闭了,试试爹给你买回来的衣服,不合身我们就去换,不然路上你难道要一直保持原身吗?” 她把装着衣服的包裹推到他面前。 狐狸伸出爪子扒拉开包裹,看着里面的衣服,又抬头看景织:“你……” “怎么?” “你不出去吗?” 景织一愣,哦哦两声,道:“我就出去……哎,我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 “天阙不是只有夏夜夜宴吗?这个冬日宴会是怎么回事?” “夏日夜宴?”白狐道,“天阙只有在春节那日会举办宴会,届时天阙之门大开,百年绊献酒,蘅君会把美酒分发给所有来参加宴会的人和妖精。” “会有人类进入天阙?” “当然,经常会有人类误入宴会。”却言道,“不过人类进了天阙也没关系,冬日宴这天天阙的妖精不允许杀生。” “哦,原来是这样呀。”得到想要的答案,景织从床上跳到地上,放下床帘,“却言,你快换衣服哦,我先出去了。” 她走到门外,关上房门。 天阙只有冬日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挥手赶走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景织蹦跶下台阶,看到阿青牵了一辆马车过来。 “阿青!”景织跑到门口的台阶上,和阿青说话,“你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天阙吗?” 阿青微微摇头:“我不去。” “哎?” “小小,人类进入天阙不会被敌视,但是作为玄师的式神,我们进入天阙会被仇视,说不定还会给主人招惹麻烦。” 比起除妖师,妖精们更加仇视成为除妖师式神的妖精——人类固然可恨,但作为人类帮凶的同族更加让他们觉得可耻。 景织叹了一口气,转瞬展露笑颜:“阿青,听说冬日宴上百年绊会献酒,我给你带回来!” 小姑娘的笑容比冬日的暖阳更加耀眼,阿青微微愣了愣,领了她的好意:“好,我会好好守着家,等小小和主人平安回来。” …… 次日清晨,马车驶离景家,在泥土地上留下两行车辙印。 被蓝晴枝抱上车,景织裹着大氅靠在母亲怀里睡得很香。 白狐蜷在她身侧,尾巴搭在她的腰上,蓬松软绵好似厚实的毛毯。 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蓝晴枝看向一旁闭目小憩的狐狸,低声道:“却言,你喜欢小景吗?” 狐狸睁开眼睛,看着景家的女主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喜欢小景的话,等到哪一天我们不在小景身边了,你会陪着她吗?” 女人这话听起来很是不吉利,狐狸眨眨眼睛,没有接话。 “小景是个好孩子,善良、纯粹、爱恨分明……我一直很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她会被人算计、被人欺负……”蓝晴枝说着,自己先笑了,“真是的,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呢。” 第二百五十五章花心的景织 冬日宴,是整个天阙最热闹的时候。 宴会前一晚下了雪,挂着灯笼的树上落满雪花,银装素裹,万树梨花开。 景织站在一棵树下,看树梢垂落,掩映在雪与月之间的灯笼被压得摇摇欲坠,她伸手扶住灯笼,想拂掉上面的雪花。 指尖刚碰到纸糊的面子,灯笼上画着的白猫忽然动了。 它站起身,前肢挠地,伸了个拦腰,用力甩动身上的白毛——灯笼跟着扭动两下,抖落身上的雪。 白猫眨巴着碧莹莹的眸子,低头蹭景织的手心。 好可爱呀,这个灯笼小妖怪。景织拍拍灯笼,正向把它从树上取下来,忽然感到小腿脚踝处微微一痛,低头,就看到白狐张嘴咬在她的脚踝上。 景织:“……” 想起自己对他的成诺,景织心虚地松开灯控,俯身抱起自家爱吃醋的狐狸精,道:“你咬我做什么?” 却言冷哼:“不提醒一下你,我怕你又要带个小妖精回家。” 景织愈发心虚:“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就是。”却言用尾巴打她腿。 被不痛不痒地打了两下,景织无视他的尾巴,道:“我看到那些灯笼,想起了一些事。” 白狐趴在她肩膀上,问道:“什么事?” “以前,你带我看过这样的灯笼。不过那是在夏天,现在是在冬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天阙的冬天,见到雪后的天阙。” “你在做梦吧?”白狐龇牙,“我什么时候带你看过灯笼?” 你这个臭直男!景织抱紧他,报复性地狠狠捏了下他的尾巴根。 被触碰到敏感处,白狐炸毛,耷拉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了女孩的名字:“景织!” 景织悠然反问:“怎样?” 狐狸奈何不了她,只能用她的脖子磨牙。 “你这狐狸……”原来少年时就喜欢用别人的脖子磨牙。 刚到天阙,景渊和蓝晴枝便被天阙之主邀请去了木屋。 景织被留在外面,她无聊,便带着狐狸四处晃悠。 千年前的天阙和千年后没什么区别,连古树都是参天避日的茂密,树上建着木屋,倒是比千年后看起来新鲜些。 景织抱着却言在木屋下转悠,忽然听到一声狐鸣,她转头。就看到火红的一团在古树的枝干上狂奔,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冲过来。 景织脱口道:“什么东西?” 却言皱眉,在火红撞上他们之前,一跃而下,啪叽一爪子把红狐掀翻在地,稳稳地落在他身上。 “嗷!”红狐嚎了一嗓子,挣扎,“小白!你这个混账东西,一出门就这么久,连个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这谁啊?” 认出彧宿,景织装作不认识。 她抱起自家狐狸,让却言趴在她肩膀上,又伸手拎着红狐脖颈上的毛把他提起来。 “你是谁?你认识我家却言?” 小姑娘看起来软萌无害,可被她抓着脖颈,彧宿一时间竟挣脱不了。 他挥舞着四肢,怒道:“臭丫头!快松手!你家却言是谁?我可不认识你!” “不认识?那你为什么对却言这么热情?” “你说小白?”彧宿瞪大狐狸眼,看看白狐,又看看景织,像是发现了什么,他警惕地说道,“你是玄师?” “对啊,我是玄师。”景织大方地承认,随即在红狐出声求救之前,用力捏住他的嘴巴,拎着他到了古树后,“你完了,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要杀了你灭口!” 小姑娘唬人一套一套的,没见识过人世间险恶的红狐被吓得炸毛,结巴道:“你敢?我是小白的朋友,你杀了我……” “却言早就对我以身相许了,我就算杀了你,他也不会怪罪我——况且。你要真是他的朋友,他怎么好像不认识你?” 红狐一听,更恼了:“小白!你说!你认不认识我?!” 却言盯着他三秒,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不认识。” 景织勾唇:“听到了吧,我家却言不认识你~” 彧宿气得拼命挥舞自己的爪子,恨不得扑上来挠花却言的脸:“你这臭狐狸!忘恩负义!枉我天天提心吊胆担心你!你、你……” 他说着,金色的瞳孔里竟然染上了朦胧的水雾,委屈巴巴:“你竟然不认我……嘤嘤……” 景织:“……”靠!这狐狸撒起娇来嘤嘤嘤的也太可爱了吧! 这么可爱,一巴掌下去估计会嘤很久。 他越委屈,景织就越想调戏他。 “你……” “行了。”却言皱眉,打断小伙伴的哭诉,讥诮道,“戏过了就恶心人了。” 眼泪秒收,红狐晃悠着尾巴,冷笑道:“不是不认识我吗?” “听你嘤了两声,突然想起来以前好像见过你。” “呵呵。”彧宿挣扎着,从景织手里跳到地上,看向景织,“你是跟着景渊和蓝晴枝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吧?长风说了,让我先来招待你——跟我来吧。” “哟?”这狐狸变脸挺快呀。 跟着他走了两步,景织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蘅君的客人,我当然知道。”彧宿做自我介绍,“我叫彧宿,是小白……你叫他却言对吧?是他的朋友,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彧宿你好呀,我是景织。” “我知道。”领着景织沿着环绕古树的阶梯往木屋走去,彧宿道,“冬日宴还没开始,为了避免闹出不愉快,你可以在这里休息片刻,等你父母来接你。” “这里是……” 她来过这里。 夏日夜宴的时候,云沉带她来过——千年,房间里的陈设没有丝毫改变。 红狐安排完一切,转向却言:“你,跟我出来。” 景织抱紧自家狐狸,警惕:“干嘛?” 却言也装模作样地伸爪子勾住景织的脖子,一副柔弱无辜祸国殃民妖精样。 彧宿:“……你不跟我来,我就把你小时候做过的各种傻事一件一件讲给景织听。” 却言耳朵抖了抖,磨磨唧唧从景织怀里跳到地上,懒洋洋道:“你敢说,我就敢让你再体验一次被拔毛的痛苦。” 彧宿:“……” 景织好奇地跟上去:“彧宿,你想找却言聊天?你随便聊,我绝对不打扰你。” 彧宿:“嗯?” “那个……”景织对手指,“你能不能告诉我却言小时候做过什么蠢事呀?” 她话音刚落,再次被白狐咬了一口脚踝。 第二百五十六章没了尾巴毛的狐狸 却言和彧宿去外面叙旧情,景织一个人坐在古树粗壮的树枝上,晃悠着双腿看天阙的景致。 一阵风过,巨蟒卷着飞扬的雪花停在她旁边的树干上。 他探头打量她,金色的竖瞳里映出她的身影。 “景家的玄师?” 知道这巨蟒是天阙的守护者,天阙之主蘅君最忠实的伙伴,景织爬起来行礼:“景织见过长风先生。” 巨蟒曼声道:“你认识我?” “听母亲提起过。”景织随便找借口。 “呵呵。”长风笑了声,感慨,“难得云玟还记得我。” 云玟?谁?蓝晴枝曾经的名字吗? “云玟的女儿。”长风凑近了几分,金瞳冷冷钉在景织身上,片刻后,他叹息,“你的身体里继承了你母亲的力量,难怪我会觉得你身上的气息很熟悉。” 景织仍是不明所以:“我母亲的……力量?” “小白呢?”长风却忽然换了个话题,“他不是和你一同回来的吗?” “彧宿把他叫走了。”景织道,“他们多年未见,想来有很多话要说。” “他们两人关系匪浅。”长风点头。“小白被蘅带回天阙以后,就是由彧宿的族人抚养长大的——他和彧宿,算是没有血脉关系的兄弟。” “……” “小白有告诉过你,他的身世吗?” 景织摇头。 “他出生青丘之乡,是青丘里血统最为高贵的九尾狐,只不过因为他出生时只有一条尾巴,所以被同族视为灾厄,将他抛弃在青丘的结界外,后来被蘅带回天阙抚养长大。” 这些她都知道。 景织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却在奇怪:在她梦中见到的关于过去的记忆里,长风向景织透露云沉地身世并不是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事情发生的时间有了改变?是因为她穿越以后,影响了这个世界原本的时间线? 景织悚然一惊。 在她看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生活中的点滴小事,无足轻重。 但一点一滴的小事积累起来,会不会就像亚马逊的蝴蝶扇动翅膀,给未来引发一阵翻天覆地的风暴? “听云玟说,你找到小白的时候,他落在玄师手里,伤得很重。” 景织安静地点点头。 “那些九尾狐去找过你们麻烦吗?” “被我揍退了。”景织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哦,还打死了一只。” 她打死的那只狐狸应该就是熵茵的爱人,至于上一次被景渊打死的,鬼知道是什么身份。 “见到云玟,熵君不会再去找你们麻烦。”长风随着小姑娘一起看向不远处的两只狐狸,竖瞳里有温和的光,“小白能遇到你,是他的幸运。” 景织表示认同:“您说的对。” 她这么自然地接受了赞美,反而让长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她小小年纪过于稳重,本以为是个心机深沉的孩子,没想到竟意外的坦诚。 大妖怪沉沉笑了两声,顺着粗壮的树干游离。 “小景姑娘,希望天阙能给你带来惊喜。” 送走大妖怪,景织探头看树下的一对狐狸。 红毛狐狸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毛狐狸慢慢抬爪子,一巴掌糊在他脸上。 红毛狐狸气得在原地跳了两下,气呼呼地举起爪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打下去。 景织觉得这两人……不,两只狐狸真有意思。 看他们千年后的关系,就知道不会闹出什么误会,景织爬起身,回到却言的房间。 她记得窗户外面是那种挂在树上的灯笼妖精,或许因为下了雪,今天灯笼妖精少了些,一眼望过去一片银白。 景织趴在窗口,被冷风吹着,打了个喷嚏。 天阙的风景真的好呀,高大的古树,一望无际的湖泊,往来不绝的妖精们各有特色,乍一看好似来到了某个变装舞会的现场。 不过真的看过去,还是狐狸精最好看,就像她家却言。 说起来,如果却言有九条尾巴的话……九条尾巴? 景织盯着一处,眯眼:哟,好巧,那位熵君大人竟然来了天阙? 也对,冬日宴这么热闹的节庆,妖精们肯定都会来凑凑热闹。 既然遇到了,那就去打声招呼吧。 被彧宿缠得没办法,却言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在外历练发生的故事,眼角余光瞟见木屋窗口有熟悉的身影一跃而下,转瞬消失在雪白之中。 却言一愣,毫不犹豫拔腿追了过去。 彧宿还在喋喋不休,见却言转头就跑,他也没有多想,跟在他身后狂奔。 …… 熵君此次来天阙是瞒着族中人见一位故人,为了避免引起纷乱,他没有化出人形,还特意隐去了自己的八条尾巴。 本以为可以悄无声息地潜进蘅的住所,谁知还没等他跑到门口,虚空里伸过来一只手,抓着他脖颈处的皮毛把他拎了起来。 四肢腾空,熵君下意识想呵斥这个卡着他脖子的无礼之徒,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张了张嘴,硬生生把到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 九尾狐垂着爪子,冷笑:“玄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景织拎着他往无人的地方走去,笑眯眯地回道:“想起来有笔账要跟你算一下——本来想去青丘找你,现在你自己送上门,那我就不客气了。” 直觉不妙,熵君怒道:“你、你待如何?” “不如何。”转到一棵古树后,确定没有其他人来打扰,景织结了个结界,把狐狸按在地上,幽幽地说道,“就像替我家却言讨个债,借你的尾巴毛一用。” 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熵君大惊:“你、你敢!你这个无耻的小妖女!” …… 却言和彧宿跑到古树后,被景织的结界挡住了去路。 却言绕着结界走了两圈,伸出爪子拍了拍。 彧宿道:“这是玄师的守护结界,景织在这里设下结界,不会准备杀了熵君……” 却言冷冷瞥他一眼。 彧宿果断闭嘴。 两只狐狸在结界外稍作犹豫,结界突然从内部破开。 一只白毛狐狸倏然蹿出,宛如离弦的弓箭,足不停步冲进了雪地,转瞬消失在银白之中。 “刚刚过去的是……熵君?”彧宿回忆了一下,迟疑,“他尾巴上的毛怎么没了?” 雪地上,景织随手扔了扯下来的狐狸毛,拍拍手,看向两只狐狸:“却言,你来找我吗?” 看到地上的白毛,彧宿喃喃:“你把熵君尾巴上的毛拔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你的灵力传承于她 目送被拔了尾巴毛的狐狸跑远,景织扔掉手里的白毛,看向呆滞的却言和彧宿。 “你们怎么来了?”景织走过去抱起自家狐狸,问道,“担心我在外面拈花惹草呀?” 却言不答。 一路跟着她过来,他猜到她找熵君是为了替他出口气,眼看她拔了熵君的尾巴毛,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担心。 “你们两个……”彧宿觉得自己这么一大只蹲在这里很多余,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能不能注意一下言行,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有伤风化吗?” 景织随口道:“天阙还在乎这个?我之前看到有两条蛇妖在那边的干草堆里滚成一团,你可别告诉我他们在打架。” 彧宿:“……”小小年纪,不知羞! 却言:“……”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景织道:“好了,尾巴毛拔了,心情舒畅,走,我们去逛逛天阙。” “你可别太得意。”彧宿道,“熵君和游悠是多年的好友,你拔了他的尾巴毛,他肯定会去找游悠告状。游悠和你母亲也是多年好友……” “游悠先生和我母亲是多年好友?”景织恍然,“我就说,我爹一个除妖师怎么会和游悠那种大妖怪有交集,原来是我母亲的关系……” “你不知道?”领着她往树屋走,彧宿道,“千年前,你母亲云玟可是和蘅君、游悠并列妖灵守护神的存在,只不过后来三人分开了,蘅君来了天阙,游悠先生自己建造了迷雾森林,至于你母亲……她失踪了。” “失踪?” “云玟没跟你讲过?”彧宿道,“云玟失踪了,游悠和蘅都找过她,但最后都无疾而终。等再有云玟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成了蓝晴枝,成了你爹的妻子,成了你娘亲。” “我娘这么厉害?”景织咂舌,“我还以为我娘亲就是个普通的玄师。” “那你可想多了。”彧宿嗤笑道,“你娘要是个普通玄师,你这一身灵力从何而来?” 景织脚步一顿,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着女孩冰冷的质问,彧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他故作镇定,呵呵笑了两声:“我说你母亲很厉害。” “你说我这一身灵力传承于我的母亲?” 在景织的记忆里,她自幼便灵力充盈,所以才能迅速继承景渊的破魔矢。 她以为是自己天赋异禀,原来,竟是传承了云玟的灵力? “我吸收了我母亲的灵力……”想到一种可能,景织舔了舔嘴唇,嗓子发涩,“我母亲会如何?” 懊恼于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事,彧宿急得在雪地里转圈圈,最后一咬牙,道:“你也别太担心,云玟有万年修为,被你吞噬一点,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 “没什么影响?”景织对这话回答表示怀疑,“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去问游悠先生。” 蓝晴枝和景渊肯定不会告诉她实情,她和蘅不熟,只能去问游悠。 “别呀!”彧宿跟在她身后,急声道,“其实对于你母亲来说可能真不是什么大事……你继承她的灵力,她便可以如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而你……”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却言抬头看向小姑娘。 她的脸色惨白,一双清澈的眸子蒙上暗色的阴翳,一字一句:“你的意思是,我的出生,剥夺了我母亲的生命?” “额。”彧宿吓得一缩脖子,怯怯地说道,“从我们妖族的立场来说,是这样。不过能陪着你父亲生老病死,我想,云玟肯定很开心,不然她也不会选择生下你。” 或许是彧宿最后一句话起了一定的安慰作用,景织深吸一口气,轻轻把却言放在地上。 她摸摸却言的脑袋,柔声道:“我要去找一下游悠先生,却言,你乖乖在树屋等我,好不好?” 他咬住她的一根手指不松口,意思很明显:他想跟她一起去。 景织抿唇,第一次拒绝了白狐的要求:“却言,这是我的私事,我希望自己一个人解决。” 她明确拒绝了他的陪同,本以为这傲娇狐狸会生气,谁知他松开她的手指,轻轻舔了舔她的手心,安慰一般。 他果然是明白她的,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 景织莫名眼眶一热。 …… 小姑娘踩着积雪去了游悠暂住的长宁居,却言送她到路口,耷拉着尾巴跟着彧宿往木屋走。 彧宿不准备轻易放过他:“小白,你实话告诉我,你怎么会和景家人搅和在一起?” 他不是出门历练了吗?历练着历练着,和玄师历练到一起去了? 却言有气无力地拖沓着脚步,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是不是……”彧宿沉声道,“那些九尾狐又找你麻烦了?” 却言淡然道:“我是九尾一族的灾厄,他们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我。” “我就知道!”彧宿冷笑,“难怪景织会拔了熵君的尾巴毛,我看他就是活该!” 本来还有点同情他的,现在他只恨景织拔毛地时候自己没有在旁边鼓掌庆祝。 不行,不能让小白白白受了委屈,安置好小白后,他要去找阿蘅告状,让蘅去惩治那些九尾狐! …… 长宁居是游悠的临时居所,此时的游悠还没有收留阿青和曜,身边多少有点清冷。 请随行的小妖怪说景织来了,他直接让人把景织带了进来。 跟着小妖怪进了长宁居,景织一眼看到了坐在游悠对面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墨色的长衫,和游悠的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向她,一双浅淡的近乎琉璃白的眸子美得好似初晨的薄雾。 景织看清了他的脸:“时……”惊呼转为低语,“时既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因为在她被传送到千年前,失去意识的最后,看到的就是这张脸。 “小小,你来了。”游悠捻着一枚黑子,柔声道,“这局棋很快结束,你稍微等我片刻。” 收回打量时既来的目光,景织乖巧地点头,自己走到一旁的横榻上落座。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时既来说话没有刻意避开她。 “云玟回天阙,还带回了一个玄师,这小姑娘是她的女儿?” “嗯。”游悠道,“是她的女儿。” “我看这孩子灵力和云玟同出一具,她继承了云玟的灵力?” 第二百五十八章蝴蝶效应 “我看这孩子灵力和云玟同出一路,她继承了云玟的灵力?” “还有景家的术式。” “这样啊。”时既来道,“可她身上却没有一点妖气。” “很神奇,不是吗?”落下一子,将白棋逼到绝境,游悠笑道,“时,这局是我赢了。” 时既来单手托腮研究着落败的棋局,喃喃道:“又输给你了,真是的……” 他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拂袖道:“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行告辞,有机会再切磋。” 游悠起身送客:“请。” 送走时既来,他回到临水小榭,坐到景织身边,温声问道:“小小来找我,是为了你母亲的事?” 景织颔首:“我的灵力真的是从我母亲身上继承来的吗?” “是。”游悠的声音很温柔,带着几分叹息,“你母亲怀你之时,体内的灵力便全部转移到你身上——以后,她会如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而你,将继承她的灵力,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人,或者说半妖。 不死不灭,青春永驻。 对于旁的人来说,或许是好事,可景织却露出黯然的神色,喃喃:“我不想长生不死。” 游悠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问道:“为什么?” “生命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我们会死,每一天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所以每一天都要精彩的活着。”景织眼神纠结,“一旦生命没有了衡量的长度,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说的对。”单手覆在她的发顶,游悠柔声道,“你母亲的灵力可以传承,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将灵力传承给你的下一代。” 还可以这样?景织眼睛亮了:“真的吗?” “嗯。” 她扯住他的袖子,黑眸亮晶晶地看着他:“游悠先生,你没有骗我呀?” 游悠失笑:“我骗你作甚?” “耶!”景织从榻上跳起,只差没举手欢呼,“太好了!” 短暂的欢呼后,她神色再次黯然:“可是,我害了母亲……” 云玟本该是那个长生不死的人,因为她…… “并不是。”游悠含笑看着她,郑重道,“小小,是你救了云玟。” “什么?” “你拯救了你的母亲,可以和你父亲一起同生共死,对于你母亲来说,是救赎,也是解脱。”游悠看着她,目光深远,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小小,云玟和景渊在一起时,已经做好了放弃永生的准备,不,早在认识景渊之前,云玟就一直在寻找结束永生的方法。” “……为什么?” “或许像你说的,她对漫长的见不到尽头的生命感到厌倦,她想结束一切,却没有找到方法,直到你的出生。” 云玟把自己视作负担的东西转嫁到了女儿身上,并一直对此心怀愧疚。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对景织多有照顾的原因。 对于云玟来说,景织是她和爱人的结晶,也是她结束永生的最佳方式——在他看来,或许后者更加重要。 “原来是这样。”景织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会和先生你一样吗?” 游悠一愣:“和我一样?” “成为先生你这样温柔的人。” 凭一己之力建造迷雾森林,保护无害的小妖怪,为他们提供庇护之所,就像守护天阙的蘅君一样——她母亲的这些故交,都是温柔的妖精。 短暂的怔忡之后,游悠笑了,捏捏她婴儿肥的小脸,轻笑道:“当然可以——小小长大以后肯定会成为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瞬间被这番话治愈了,景织朝他行礼:“多谢先生为我解惑,我就不继续打扰先生了。” 这丫头倒是走得干脆。游悠送她出门,不放心:“要我送你去树屋吗?” 景织摇头:“天阙的妖精都很温柔,对我没有敌意。” “好。”游悠道,“今晚就是冬日宴,天阙鱼龙混杂,你记得跟紧你父母,别走丢了。” “谢谢先生提醒,先生我先走啦!” 她挥挥手,正要跳下台阶,远处忽然有雪白的影子冲过来,瞬间和她擦身而过,直奔游悠而去。 景织回头。 雪白的狐狸跳进游悠的怀里,抱着自己秃了毛的尾巴嚎叫:“游悠,你看我的尾巴!” 接住有些分量的九尾狐,游悠的目光落在他的尾巴上,皱眉:“你尾巴毛呢?” “被一个臭丫头拔了!”熵君咬牙切齿,“就是云玟家的小丫头!这次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我对她手下留情,再让我见到她……” “咳咳!”重重咳了一声打断熵君的抱怨,游悠无奈道,“小小,你拔他尾巴毛,作甚?” 这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狐狸转动脑袋,看到了站在雪地上的小娃娃。 “嗨~”景织乖巧地和秃尾巴狐狸精打招呼,“好巧哦,又见面了。” 熵君身子一僵,惊恐道:“你这臭丫头怎么在这里?!” 可恶,以前他打不过云玟,现在打不过继承了云玟灵力的景织,真是耻辱! 景织继续乖巧:“我来找游悠先生请教问题。” “你请教完了?” “请教完了。” 熵君龇牙:“那你还不走?!” 景织撇嘴:“这不就走了嘛。”她嘴上说走,脚下却没动,只笑眯眯地盯着熵君……被她拔了毛的尾巴。 熵君倏然抱紧自己的尾巴,咬牙切齿地作出让步:“游悠,我们进去说话!” 游悠:“……”被一个小姑娘拔了尾巴毛,你可真是白活了千年。 为了避免引起纷争,他又跟景织交代了两句,带着熵君回屋去了。 原来熵君和游悠关系这么好……哦,上次他来袭击景家被抓,是蓝晴枝放了他,想来,他们这些活了千年的妖精之间都有些交情。 完了!景织走了两步,一拍额头:这个熵君是她娘亲的故人,不会跟她娘亲打小报告吧?! …… 时间沉眠书屋的二楼,放在角落里的铜镜发出轻微的震颤,梳着丸子头的小姑娘猛得站起身,捧起铜镜,激动地说道:“主人主人!逆时镜有反应了!” 现在镜子里只有景织,逆时镜出现波动,是不是说明景织所在的节点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第二百五十九章自由为筹码 “主人主人,逆时镜有反应了!”梳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嗷嗷叫着,抱着铜镜跑到阳台找自家主人。 时既来正在悠闲地喝茶,听到时昼夜的嚎叫,他无奈一笑,放下茶盏:“时间本来也差不多了,不用这么激动。” 把逆时镜放在他的手上,时昼夜端起他喝过的茶杯一口气饮尽:“主人,景织是不是快回来啦?” 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镜子,时既来看着平静的镜面,喃喃道:“就快了。” 她已经在这逆时镜中沉睡了千年,如今再次回到逆时镜,竟然过了这么久还没发现异常么? 他叹气:当局者迷,这话说得果然不错。 “主人,最近那个狐狸精,隔三岔五就到我们书店里逛,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你的身份了?” 时昼夜口中的狐狸精代指云沉。 “没关系。”时既来道,“却言那么聪敏的人,发现我的所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和云沉没什么交集,时昼夜晃悠着自己的小脑袋,道:“主人,她要是敢找你麻烦,我会保护你的!” 没把她这话放在心上,时既来含笑道:“把逆时镜放回去吧,等这边结束,我们也该回天阙了。” 这人间虽好,但还是在妖精生活的天阙让他更觉得自在。 …… 知道书屋的主人在看着他,云沉把拿着的书放回到书架上,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一本本包装完好的书册,好似在寻找什么。 云放的调查结果里,这个书屋没有任何问题,那位时老板也查不出什么花样来,但是,他有种直觉,他的小景就在这里。 他知道,自己每次过来,书屋的老板都会在暗中看着他。 他在对方的身上感知不到敌意,便干脆装作不知道。 景织的失踪、逆时镜,无论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样的联系,在景织回来之前,他会安排人护这个书屋的周全。 …… 养了一段时间,萧柒脖子上的伤逐渐恢复,他已经可以正常出声说话。 陆迢每天都会来看他,给他送一日三餐,顺便和他聊两句。 当然,聊的最多的还是关于他的妹妹陆邈邈。 “是云沉救了你?”听男人讲诉自己获救的经过,萧柒道,“他怎么会知道你遇到了危机?” “他留了式神在岛上。” “哦……”萧柒道,“那袭击你的人,看清楚了吗?” “嗯,是青丘的狐狸。”那个时候,他尚且不知道那只狐狸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只觉得疑惑。 对方招招凶险,势必要取他性命,可直到被她一击刺穿胸口,他也没弄清自己怎么招惹了那妖怪。 他伤得很重,在云家的避暑山庄养了很久。 外面传言他遇袭失踪,他知道很多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在他养伤的期间,北峰山考核牵扯出一系列麻烦,陆忘忧死了,白莫问叛逃……整个除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又是那只臭狐狸!”自己被伤得这么重也是拜那个狐狸精所赐,“那该死的狐狸最好别落到我的手上,不然我定要把她……” 小年轻见识过大妖怪的厉害也依然保持着向上的冲劲,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战胜大妖怪为自己在乎的长辈复仇。 经历过生死,陆迢很是佛系。 听萧柒的豪言壮语,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以示鼓励。 白莫问背叛,背后的身份被扒出,和九尾狐熵茵的关系暴露,那一刻他终于知道那只狐狸对他痛下杀手的原因。 在告知他陆邈邈身世的同时,陆忘忧将当年清月池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说来也是可笑,陆珊珊和陆无忧没有血缘关系,却能为她报仇,为她颠覆整个除妖界。 而作为她亲姐姐的陆忘忧却只想利用她去诱捕人鱼以求长生不老。 更可笑的是,如今整个除妖界的危机,竟然是因为他们陆家当年的姐妹恩怨而起。 陆迢看着眉宇间意气风发的少年,犹豫一瞬,没有把这些话说给他听。 …… 小白最近不怎么吃东西,看起来很是郁郁寡欢。顾墨词带他去宠物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她只能再把小白带回酒店。 “你怎么不吃东西呀。”摸着小白柔软的毛,顾墨词无神的大眼睛眨了眨,很是无可奈何,“小白,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小白狗恹恹地趴在被子上,脑袋枕着她的胳膊,闻言,他打了个哈欠,无语:他不是不吃东西,他只是很困,想睡觉。 “小白,听哥哥说,我的眼睛治不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湘岭,等回了家,你想去哪里,我就放你去,好不好?” 回湘岭?小白哼唧一声,表示自己对去哪里并不感兴趣。 终于有了回应,顾墨词继续给他顺毛,又挠挠他的下巴,等他发出舒服的哼哼声,她才把他抱起来放到一旁沙发上。 “早点休息,晚安。” 小白在沙发上走了两圈,蜷了下来。 顾墨词双目失明,晚上睡觉留了床头灯,等她躺下后没多久,床头闪了闪,灭了。 蜷在沙发上的小白睁开眼睛,妖化后金色的眸子在黑夜里宛如两个小灯笼。 有黑色的雾气从窗户的缝隙飘进来,在房间里飘动。 “你还是守在这里,哈哈,真是没想到你会对人类忠心耿耿啊,泽。” 黑影的语气满是嘲讽,幽幽地,好似幽怨的精灵。 “堂堂三山七海的守护神,竟然以这种形态守护在一个人类身边,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让别人笑掉大牙呢,嘻嘻。” 小白冷眼看着那团黑色的雾气,没说话。 “我知道,你被山海所缚,只能听命于人类的召唤。”那个黑影倏然间飘近,停在他的面前,提议道,“泽,和我合作,如何?” 她说:“顾家已经无人可以使用灵器山海,加诸在你们身上的封印得不到解放,接下来亿万万年里,你们都只能在山海中沉眠,不得自由。” 她放低声音,诱哄:“和我合作,待我拿到山海,摧毁除妖界,一定还你们自由,如何?” 第二百六十章三山七海的守护神 黑影说着诱哄的话,小白一直保持着沉默,只在那个黑影再次飘近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抬起爪子,一巴掌把黑影拍散在空气里。 “扰人清梦。”冷漠的少年音在房间里响起,“下次再来自讨没趣,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呵呵……”苍老的声音逐渐稀薄,“妖族的叛徒……” “除了这话你也没别的说了。”少年盘腿坐在沙发上,单手托腮,金色的眸中满是挑衅的笑,“青丘的狐狸精,你若是再来骚扰顾家兄妹,我就把你九条尾巴全给拔了!” 稀薄的影子彻底散去,房间里只剩下女孩绵长的呼吸声。 少年扒了扒自己柔软的短发,看向床上睡得安稳的少女,撇嘴。 顾家怎么回事?既然传承之人是顾墨词,山海为什么会在顾墨年身上?还有顾墨词身上的封印又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烦死了,本来早就可以走了,就是因为这个笨丫头,搞得他现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都怪她! 这么想着,少年气呼呼地跳到床上,戳了戳女生的脸:“醒醒!” 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女茫然地睁开眼睛:“嗯?” 她嗓子有些哑:“你是……小白?” “能别叫小白吗?”少年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居高临下看着她,“这个名字蠢死了。” “那……”直觉到他现在是什么姿势,顾墨词别扭地动了动身子,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小声,“阿泽?” 他说过,泽是他的名字。 “嗯。”顺耳多了。 少年不吱声,顾墨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用露在被子外的无神的大眼睛呆呆“看”着他。 “喂。”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少年忽然俯身,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眼睛……”顾墨词疑惑,“就是看不见呀,怎么了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知道看不见!少年忍住骂人的冲动,皱眉:“为什么会看不见?” “因为……”顾墨词小小声,“爸爸妈妈打架,我被误伤了。” 少年挑眉:“伤了眼睛?” “嗯。” “可是……”你这眼睛不像是被灵力所伤,反而像是……某种封印。 “你……”温热的呼吸落在脸颊上,顾墨词伸手抵在他胸口,低声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你靠太近了。” “近?”被她红着脸的样子逗乐,少年不顾顾墨词撑在他胸膛的手,压低声音幽幽地说道,“你都抱着我睡过了,还在乎现在这样的距离?” 顾墨词小脸爆红,恼羞成怒:“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你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是你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我才会……” 她只把他看作自己的宠物,哪能想到那么小小的一只小白狗竟然是妖精? 一想到自己抱着这少年睡过觉,还亲吻过他的额头,还给他洗过澡……顾墨词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少年勾唇轻笑,忽然问道:“你想治好自己的眼睛吗?” “什么?”话题转变太快,顾墨词呆滞。 “我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守护神。我有办法治好你的眼睛,你想治好你的眼睛吗?” “可、可以治好?” “是,可以治好。” “可是哥哥带我看过很多医生,他们都说、都说我的眼睛已经治不好了。” “人类世界的医生当然治不了。”少年坐起身,语气轻狂,“但我可以。” 不给顾墨词再次发问的机会,他问:“你想治好眼睛吗?” 本以为她会立刻点头同意,谁知少女沉思一瞬,警惕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是妖精,她是人类,还是一名除妖师,他有什么理由帮助除妖师? 少年双手枕在脑后,很是无聊地叹了一口气:“还你的救命之恩呗。” “救命之恩?”她低声,“我没有救过你。”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顾墨年打散山海,放出山海里的妖精,他就是在那个时候从山海的封印里逃逸出来。 初初踏进这个陌生的尘世,他灵力微弱,险些丧身车轮之下,好不容易逃离人群,他寻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找到了顾家别院,见到了顾墨词。 在见到顾墨词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女孩是他要寻找的人。 于是他以小白的身份来到她的身边,成为了她的宠物。 其实,顾墨年见他第一眼就该认出他,只不过那时他灵力微弱,顾墨年以为他是没有威胁的小妖怪,又不想伤妹妹的心,便默认了他的存在。 说起来,还是得感谢顾墨词,不然在他恢复灵力之前,要么被除妖师干掉,要么被顾墨年重新封印进山海。 不过,也多亏了顾墨年对妹妹的那点私心,使得他窥见了外人所不知的秘密。 他现在只想跟在顾墨词身边,看这场大戏要怎么落幕。 听了他的回答,顾墨词再次沉默了。 泽也不急,就抱臂坐在一旁等她回答。 “我……”等了快一刻钟,他听到顾墨词小声道,“我要和我哥哥商量一下。” 少年:“……”小丫头,你要是跟你哥商量,那我很可能就无了。 …… 从游悠的住处出来,景织悠闲的边逛边看,慢悠悠地往树屋走去。 路上妖怪很多,少数识别出她人类身份的妖精察觉到她身上的灵力后也理智地绕道而行。 路过一个卖熏香的小摊子,景织停下脚步。 摊主是个白胡子老爷爷,正懒洋洋靠在台阶上叼着烟杆哼小曲儿。 景织在摊位前蹲下,看着摆放随意的香囊和香包,问道:“老爷子,有没有凝神静气的香料呀?” 老爷子睁眼看她,勾着烟杆随手一指:“这些都是,随便挑。” 景织看向他所指的那一片,小心地翻找着,终于在一片花里胡哨的香囊里找到一个素雅的香包。 凑近鼻子闻了闻,是十分清淡悠久的香味。 却言那身衣服素得很,得送点小饰品给他装饰一下。 这么想着,景织掏出银子付钱。 “臭丫头!不长眼吗?竟然敢故意撞我!”男人的声音粗狂沙哑,听起来瘆得慌。 “我不是故意的!”小女孩的声音因为拔高了音量,显得有些尖锐。 “就是故意的!这么宽的路,你往哪里走不好,非要撞到我身上!” 景织回头,看向纷争发生的地方。 高大的络腮胡子正单手拎着一个小团子,脸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好似要一口吞了那小姑娘。 第二百六十一章谢谢你救了我 妖精的世界不像人类世界那般多的规章条例束缚,对于大多数妖精而言,更遵从的生存法则是强者为尊。 所以,在络腮胡子拎着小女孩一副不死不休的表情后,路过的妖精们都冷漠路过,或看热闹似的作壁上观。 刷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挣脱不了,干脆一口咬在络腮胡子的手臂上。 “嘶!臭丫头!还敢咬我!”络腮胡子吃痛,甩手把小女孩扔了出去,怒骂,“老子今天就要扒你一层皮!” 他气势汹汹地说着,忽然顿住,没有立刻上前。 被他扔出去的小女孩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另一个小团子稳稳接住了。 救人的也是个小女孩,看起来年纪稍长,并没有褪去孩子的稚气,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和年纪不相符的清冷。 她把接住的小姑娘放在地上,冷眼看向他:“你说她故意撞你,有什么证据?” 对方身份不明,灵力强大,络腮胡子不像面对小女孩时的嚣张,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有什么关系吗?”小女孩冷声笑了,“哦,有关系,你刚刚也是故意扔她过来砸了我——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找我麻烦?” “我没有。”络腮胡子脱口反驳一句,又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女孩逼到唯唯诺诺很是丢脸,于是挺直腰杆,冷声道,“算了,看你小小年纪修为不错,将来肯定是个人物,我不和你计较。” 他故作镇定地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要走人。 “这就走了啊?” “不打架了?” “不是要扒那丫头一层皮吗?” 周围是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妖精们在起哄。 络腮胡子冷着脸,随后抓了一只小妖精扔到起哄的人堆里,瞪眼看过去。 开玩笑,他打不赢那个小丫头,还打不赢这群小妖怪吗? 被他一瞪,周围妖精们瞬间鸦雀散。 景织本也没想多生事端,对方主动退让,她没有穷追不舍,回神看向身后的小姑娘:“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谢谢姐姐帮我!”丸子头笑出两个小酒窝,脆生生地说道,“我叫昼夜,是主人家的!” 主人家的?景织皱眉:“你主人是谁?住在何处?你还记得吗?” “我主人……”丸子头歪头想了想,“主人就是主人呀,他在哪里……哦,他去找好友下棋去了,我就一个人出来逛逛,谁知道迷路了……” 她可怜巴巴地说道:“姐姐,我不知道我住在哪里。” 景织:“……”你可真是个小天才呢! 她把丸子头被扯得皱皱巴巴的衣服整理好,收起买好的香囊,道:“你先跟我回去,我托朋友帮你找找你主人……” 景织话音未落,忽听到身后有人道:“昼夜,你又闯祸了?” 丸子头的小姑娘惊喜地回头,看到说话的那人,张开手臂,小母鸡跑步一样跑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腿:“主人!有个络腮胡子欺负我!” 把小姑娘抱起来,男人沉声道:“我不是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乱跑?” 丸子头小姑娘缩了缩脖子,不敢回话。 男人看向景织,一双浅淡的眸子静静落在景织身上,温柔沉静:“昼夜给你添麻烦了,多谢景姑娘出手帮她。” 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帮助的小姑娘是时既来家的,景织短暂的惊讶后,拱了拱手:“时先生客气了。” 时既来没有多说,点了点头,抱着丸子头小姑娘转身走了。 “景姐姐,有空来找我玩呀!”丸子头趴在时既来的肩膀上,对着她挥手,“我可喜欢你啦!一定要来找我玩呀!” 景织挥手和她作别。 和不食人间烟火的时既来相比,这小姑娘倒是有趣得多。 …… 回到树屋,远远看见她家小狐狸蹲在台阶上望眼欲穿,景织加快脚步,出声叫他的名字:“却言。” 白狐耷拉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他循声看向她,从台阶上飞奔而下,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景织稳稳接住他。 “你在等我呀?”她摸着他染了湿气的毛,柔声道,“身上都湿了,着凉了怎么办?” 狐狸嘤嘤两声,在她身上嗅了嗅,冷下脸:“你又调戏别的小妖怪了吧?” 景织:“……”你这狐狸鼻子这么灵的吗? 她立刻举手发誓:“我就是路见不平出手帮了一个小姑娘,绝对绝对没有调戏什么小妖怪!” 却言冷哼一声,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 景织从袖子里摸出香囊,道:“喏,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 “嗯呐,那个白胡子老爷爷说这个香味可以凝神静气,我看你之前晚上经常做噩梦,就给你买了一个。” 她说着,把香囊挂到他脖子上。 狐狸金色的眸子里漾起柔和的光,看着她:“多谢。” 景织含笑:“不用客气。” 蹲在树屋门口冷眼看着两人的彧宿冷笑着出声:“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 闻言,却言从景织臂弯里跳到地上,引着她回到树屋。 彧宿道:“马上就是冬日宴,却言,换身衣服,我们准备去赴宴了。” 景织问道:“我爹娘还没来找我吗?” 彧宿回:“长风说天阙的结界出了点问题,你父母陪着蘅去检查结界去了。” “啊?”让除妖师来检查天阙的结界,天阙之主就不怕景渊在结界里做什么手脚? “别惊讶,百年前天阙结界修复时,也是你母亲过来帮忙的。” “额。”景织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晚上不回来吗?” “回来。”彧宿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百年绊献酒。” 一听到百年绊献酒,景织的眼睛顿时亮了。 她推推白狐:“却言,你快和彧宿去换身衣服,我们收拾好了去占个好位置!” 知道景织是第一次来天阙参加冬日宴,彧宿好心提醒她:“晚上在湖边会有夜市,里面有很多妖界才有的奇珍异宝,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好呀!”景织摸摸赤狐的脑袋,“多谢彧宿!” “别随便摸我的脑袋!”傲娇地把脑袋转向一边,彧宿一低头,就看到却言正用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彧宿:“……”是她主动摸的,你盯我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六十二章山海的真正继承人 永安萧家,左菁的院子里。 趴在软榻上的狐狸睁开眼睛,金色的眸子上有黑色的雾气炸开,又转瞬消弭。 她站起身,前爪撑地,伸了个拦腰。 见她回神,陆珊珊端了一杯冰橙汁放在她面前——熵茵最近爱上了冰可乐,被她以不健康为由强行换成了果汁。 “怎么样?” “不行。”熵茵道,“有只大妖怪护在顾家兄妹身边,我没办法拿到山海。” “大妖怪?” “对呀。”熵茵喝着冰果汁,因为妖力消耗过度而迷糊的脑袋清醒了些,“三山七海的守护神,大妖怪泽。” 听名头就很厉害的样子。 陆珊珊问道:“这种等级的妖怪,为什么会留在顾家兄妹身边?” “因为山海啊——泽本就是山海之中封印的妖怪,就算现在从灵器逃逸出来,只要和山海的契约没有斩断,他就永远只能听命于山海的主人。” “所以,他是为了保护顾墨年?” 现在山海的主人是顾墨年——那个男人以前隐藏得好,导致她们一直以为顾家无人可以掌控山海。 白莫问和熵茵去过一趟顾家的小金库,和顾墨年交手后才得知山海其实是认了主的。 顾墨年为了保住山海里不被她们夺走,硬生生打散封印放出其中的妖怪,现在顾家还在四处搜集逃窜的妖怪们呢。 “以顾墨年的灵力,要完全接手山海还是有点麻烦。”熵茵道,“山海中封印的多是上古时期的妖怪,若是灵力不济被反噬,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顾家才会在灵力衰弱后将山海藏于金库之中。 “没关系。”陆珊珊冷笑,“我们要山海,又不是为了命令里面的大妖怪。” 她们的目的很简单——夺取山海,毁掉灵器,切断契约,放出里面所有的妖怪。 成百上千只上古妖怪现世,现在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何种光景?那些除妖师又会有什么下场?只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兴奋。 这个计划本来可以很轻松地实现,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大麻烦。 “要是那只大妖怪不肯离开顾家兄妹,你准备怎么办?” 熵茵舔着爪子,悠然一笑:“顾墨年不是一心想治好他妹妹的眼睛吗?我听说,顾墨词的眼睛只有天阙的灵芝草可以治。” “天阙?” “妖怪们的理想乡。”熵茵道,“只要顾家兄妹去到天阙,我自然有办法拿到山海。” …… 天阙,冬日宴当夜。 树屋距离长街不远,一路上飘满了造型各异的灯笼,暖黄的光照映在雪上,衬着月光,将整个天阙镀上了一层银灰。 两只狐狸去换衣服,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景织拎着一个灯笼,等在树屋下,听到远处不时传来欢呼声,她对着冰凉的掌心哈了一口气,喊:“却言,彧宿,你们好了没?!” 没有回应。 又等了片刻,木门打开,白衣的少年先一步走了出来。 他的视线在周围扫过,定格在景织身上。 少年金色的眸子里有了笑,快步走到她面前。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现在的景织还是个小团子,身量不到少年的腰,只能仰起头看他:“却言?” 他蹲下身,捏捏她的脸:“不认识我了?” 景织瞪大眼睛:“那天早上没仔细看,却言,你真好看。” 看惯了云沉成熟后的倾国倾城貌,再见少年时期的他,景织心里有了隐秘的欢喜。 少年白皙的脸颊染上绯色,没好气:“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他松开她的脸,起身,顺便把小团子抱了起来:“小小年纪,只学会了油腔滑调。” 他起身的时候,景织看到了他云纹腰带上挂着的香囊,被他教育,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自然而然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怕什么。 彧宿跟在却言后面下楼,他年长却言几岁,如今已经长成了成人模样,和千年后没什么区别。 景织打量着两人,继续童言无忌:“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真的好像兄弟哦。” 却言冷嗤:“谁和他是兄弟?” 彧宿反击:“说的好像我很稀罕一样。” 两人对视,空气里一阵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景织:“……”你们当我什么都没说。 …… 却言抱着景织,一行三人往夜市走去。 “宴会地点设在长安祭坛,你们想先逛还是先去祭坛?” 景织正被夜市两边的各类小摊迷得眼花缭乱,闻言想也没想回道:“先逛!” 话出口后,想到百年绊的美酒,她面色迟疑:“额,宴会去迟了是不是就没有酒喝了?” 彧宿道:“那倒不是——你若是喜欢百年绊的酒,托你母亲跟百年绊打声招呼,直接去拿就好。” 还是算了。要是被母亲知道她喝酒,会打断她的腿。景织皱着一张小脸,愁眉不展。 看出她的纠结,却言道:“彧宿,你先去祭坛,我陪小景逛会儿过来。” “干嘛?嫌弃我啊?”彧宿偏不如他意,“我就不去——我的责任是照顾好你们两个,我走了,你们被其他妖怪欺负怎么办?” 却言冷笑:“你在这里,我们才会成为很多妖怪的重点关注对象。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恨吗?” “胡说!”彧宿反驳,“我可是整个天阙最受欢迎的大夫,多的是小妖怪求我救命,谁敢讨厌我?” 不过他只是嘴硬,见却言懒得搭理他,他道:“刚好,长风有事找我,我先过去,你们记得按时到祭坛,知道吗?” “嗯。”却言道,“多谢。” 这家伙竟然会道谢?彧宿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转身就走。 终于送走了电灯泡,却言放松了身体,抱着景织继续逛。 “糖葫芦、糖画、酥饼……却言,这是什么?”景织指着一个铺子外摆放的看起来很像苹果的果子,“变异苹果吗?” “苹果?”对这个称呼很陌生,却言摇头,道,“那是水灵果,天阙特有的一种水果,你要尝尝吗?” 天阙特有?景织点头如小鸡啄米:“要的要的。” “嗯,那就买。” 少年抱着她走到铺子前,景织扭动着身体,道:“却言,我很重吧,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她不算重,可这么抱着一路走过来,总会累。 而且,逛夜市,肯定要自己逛,才有意思。 第二百六十三章重蹈覆辙 景织小短腿蹬了两下,却言便把她放在了地上。 景织顺势拉住他的手,拿起框子里的水灵果,问老板:“老板,可以尝尝吗?” 老板头也没抬一下:“可以。” 景织咬了一口——水分充足,甘甜可口:“老板,我想要这个。”带回家给爹娘尝尝。 老板道:“随意。” 景织:“……你们天阙的妖精做生意都这么随便的吗?” 却言轻笑道:“水灵果在天阙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哦,所以老板才不放在心上。 挑好了水果,景织牵着却言继续逛。 “夜市尽头再往深处走,就是长安祭坛。” “哦哦,那我们逛到头就直接过去吧?” “嗯,可以。” “却言。” “怎么啦?” “你的耳朵和尾巴呢?” 少年脸颊微红,无奈道:“化形以后当然是藏起来了,不然怎么在人间行走?” 回忆着那天清晨的毛绒绒,景织道:“我还以为你现在不能完全化形呢。” “我还在天阙时就可以完全化形了。”有种被看轻的不悦,却言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化形是妖精修炼的基础,在你眼里,我笨得连基础术式都学不会?” “不是。”景织仰头看着他笑,“就是觉得,留着尾巴和耳朵的却言特别可爱。” 小丫头年纪小小,夸人的话倒是张嘴就来。 然而,即使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她为人处世的手段,赞美只是出于客气而不是真心,少年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 一路逛下来,景织手里多了糖葫芦和画着兔子的灯笼,却言则拎着一堆水果和糕点。 少年一手牵着她,往长安祭坛的方向走去。 离开夜市,灯光骤暗,长道两边的古树上挂着灯笼,月光映雪,别有一番风味。 踩着积雪往前,却言忽然停下脚步。 景织咬着一个糖葫芦,见他停下,她也跟着停住,专心致志吃自己的糖葫芦。 黑暗中有影子一闪而至,黑影深处是匕首利刃反射出的森然冷光。 影子从后袭来,直奔景织而去。 “叮”一声轻响,利刃相接,影子被迫退出数米。 却言放下握着匕首的手,冷笑:“冬日宴,天阙内禁止杀生,阁下不知道这个规矩吗?” 影子呵呵笑了两声,声音苍老沙哑:“单尾,你这是一心一意要做玄师的忠犬了吗?” 这个声音……景织咽下嘴里地糖葫芦,皱眉道:“熵茵?” 这狐狸精回来替自己的爱人报仇了? 没想到她能叫出她的名字,熵茵挥手甩去了伪装,露出自己本来的面容。 九尾狐还是少女模样,面容是九尾一族特有的精致,只是一双眼睛被恨意填满,让人一见悚然。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景织颔首,“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熵茵不答,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景织摊手:“别怪我说话无情——打死你恋人不是我的本意,是他不自量力,跑来欺负我的人。” “你杀了他。”少女咬紧牙关,挤出一句话,“无论如何,你不该杀了他。” “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景织道,“再说了,是你们九尾一族的长老带着他来找我的,他死了,你们自己要负一大半的责任。” “强词夺理。”不想听这个杀人凶手狡辩,熵茵狠声骂了一句,挥刀再次向她袭来,“去死吧!杀人凶手!” 她的刀停在女孩身前三寸处,被同族的匕首挡下。 架住对方的刀,却言抬脚将她踹开,冷笑:“这里是天阙,不是青丘——你敢动她一根头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熵茵看了眼自己的刀,又看向长身而立的少年,惊愕道:“你怎么会……” 单尾自出生之日就被扔出青丘,他哪里修炼的一身妖力?竟然可以接连挡下她的攻击。 知她在震惊什么,却言嘴角有讥诮的笑意:“该感谢你们对我一路的追杀。” 人总是能在绝境之下爆发力量,他曾经在天阙怎么也参不透的空间术式,在九尾一族的绝杀之下,竟然让他悟出了其中的玄机。 只可惜,他毕竟年纪尚小,同时对付九尾一族的几位顶级杀手,就算有空间术式护身,还是伤得很重,好不容易逃脱,又被玄师抓了个正着。 景织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眼下又多了一个却言,熵茵自知不敌,再次化成黑雾闪进黑暗的丛林。 “别追了。”景织道,“她还会回来的。” 若是以前的景织,肯定不清楚这女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她不是景织……对啊,她不是真正的景织。 既然她回到了千年前小景的身体里,那是不是意味着,在熵茵计划实行的时候,她可以阻止她救下景家人? …… 好似感应到了关键信息,放在角落里的逆时镜疯狂震动,平静的镜面出现一条条细小的裂痕。 “这是……”看着逆时镜,时昼夜急得直跺脚,“怎么会这样?主人,景织姐姐是不是又、又……”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镜面,将出现的裂痕慢慢抚平,时既来叹了一口气,喃喃道:“还是做了和以前一样的选择吗?景织,你不该是这么执迷不悟的人。” …… 云家别苑的书房,云沉抚手合上水镜,闭眼靠在椅子上,沉吟不语。 知道家主在利用水镜追踪景织的下落,秋微垂眸看着空无物的水镜,迟疑道:“先生,夫人她……” “果然在那里吗……”云沉喃喃回了一句,抬手揉捏眉心。 逆时镜……为什么逆时镜会选择景织?如果回到过去的是景织,面对千年前的灭门惨案,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秋微,安排一下,我要见一见那位时老板。”云沉拿起外套起身往外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协会那边。” 秋微领命:“是,主人。” …… 顾墨年今天心情很差。 本来想着解决掉这边的麻烦后带顾墨辞回湘岭,谁知道…… 他盯着坐在对面的妹妹和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白狗,沉声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二百六十四章混账东西 顾墨年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的顾墨辞和被她抱在怀里的小白狗,沉声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白狗两只前爪搭在桌子上,回头看向抱着他的少女。 对哥哥的怒火视而不见,顾墨辞乖巧地说道:“小白说可以带我去天阙,治好我的眼睛。” “他带你去天阙?”顾墨年嘴角抽了抽,知道妹妹看不见,他的目光钉死在小白身上,“他怎么带你去天阙?靠他这四条小短腿?” 顾墨辞为小白辩解:“小白不是小短腿,他……” “不是小短腿?”顾墨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微微挑眉,一字一句问道,“所以,你可以化成人形了?” 迎面一股杀气汹涌而至,小白嗷一声,火速从顾墨辞腿上跳到地上,撒腿就跑。 果然!可以化成人形! 顾墨年二话不说,直接捏了术式追上去。 向来优雅的男人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账东西!回来!我要打断你的腿!” 小白本来对着门冲过去的,结果发现门关上了,以他的身高根本碰不到门把手,于是便开始绕着套间的客厅跑圈。 顾墨辞目不能视,只能听到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小白的哀嚎,一声更比一声凄凉。 顾墨辞连忙站起身,急声道:“哥哥,你别欺负小白!” 顾墨年拎着小白狗的颈子把他提起来,狠狠打他的屁股,闻言只是冷笑:“放心,他肉多,打两下死不了。” 想到这个混账东西以这副蒙蔽人眼的状态在他妹妹房间里过夜,还睡她床上,钻她被子……顾墨年舔了下后槽牙,恨不得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但是,他说他可以带墨辞去天阙,治好她的眼睛……顾墨年抿唇,终究没有真的下狠手。 被男人扔到地上,小白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走到顾墨辞身边,低头蹭她的腿。 “小白。”顾墨辞俯身把在腿边徘徊的狗子抱起来,轻轻抚摸他的脑袋,“我哥哥是不是打你了?” 小白愈发委屈,脑袋埋在她的掌心,哼唧着不回话。 被这小妖精撒娇的样子恶心到,顾墨年冷笑:“既然可以幻化出人形,那就变成人再说话!” 这副小动物的样子,不就是为了躲在他妹妹怀里求保护么! 混账东西! 五分钟后,助理带着一个少年回到书房。 看清少年的模样,顾墨年挥手让助理出去,冷笑:“倒是人模狗样的。” 变成人身后,泽不似狗子时期的软萌,一开口,语气里都是少年人的轻狂气。 “我幻出人形了,你有什么话,说吧。” 他自然而然地走到顾墨辞身边落座。 顾墨年的目光从少年身上转移到一脸无措的妹妹身上,拧眉:“你说可以带墨辞去天阙,治好她的眼睛?” “自然。”只需要确定她的眼睛是不是真如他所想一般,是封印所致——要破解人类的封印,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泽懒洋洋说道,“既然你是顾家人,就该知道,我害谁,都不会害你妹妹。” 顾墨年没有轻易跳过这个话题:“为什么?” “为什么……”眼见他好像真是持有怀疑态度,泽挑眉道,“我和山海有契约,自然不会伤害山海的主人,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吗?” 顾墨年脸色微变:“山海……的主人?” 顾墨辞也是呆呆地好像没听懂:“山海……是我们家小金库里锁着的那本山海吗?” 那不是顾家的传家宝?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还有,山海的主人又是什么意思? “你拿着山海。”泽倾身,单手撑在桌子上,目光落在顾墨年右手中指的指环上,“我也有一点疑问,既然山海的主人是顾墨辞,为什么现在在使用山海的人却是你?” 顾墨年沉默。 对于这个问题,他没办法立刻给出答案,因为他不知道答案。 为什么在使用山海的人是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当他知道山海的存在时,就可以随意支配这个灵器了。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然而当泽提出以后,很多在他看来奇怪的点便迅速在他脑子里串成了线。 男人起身,冷声道:“我要回一趟顾家。” 他看向妹妹,尽量把语气放温柔:“墨辞,你在北御等我,我很快会回来——回来以后,我带你去治眼睛。” 顾墨辞茫然地点点头,又抓住兄长的袖子,问道:“你现在回湘岭吗?” “嗯,现在。”真相越来越清晰,顾墨年无声地握紧拳头,目光落在落地窗外的钢筋水泥大楼上,尽量把声音放的柔和,“别担心,我会安排人来保护你。” 送顾墨辞回房间,他叫住了跟着顾墨辞的泽:“我有件事需要请教你。” 他用上了请教二字,泽勾唇,跟着他到了走廊。 知他想问什么,泽先一步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你妹妹的眼睛到底是不是被灵力所伤?” 顾墨年颔首:“那次是我听到了父母的争吵,想利用母亲对墨辞的偏爱来阻止他们的争吵,所以,我让墨辞去找他们。” 是他哄骗妹妹去了父母争吵的现场,然后顾墨辞的眼睛被徐姊璇的灵力所伤。 他一直对此心怀愧疚,所以多年来对顾墨辞照顾有加,却避而不见——因为他觉得没脸见这个因他而受伤的妹妹。 “哦,所以你觉得是你害得顾墨辞失明?”泽啧啧两声,道,“你们人类真是会自寻烦恼呐。” 顾墨年默认了这个评价。 “不过,就我这浅薄的修为来看,你妹妹的眼睛好像不是被灵力所伤,而是被人下了某种封印。”泽勾唇道,“我想,你回一趟顾家,应该就可以找到真相了。” …… 从天阙回来后,一转眼五个春秋过去。 曾经的小豆芽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而陪在她身边少年依然保持着初遇时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在小景的身体里度过了太漫长的时光,景织觉得自己穿越前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了。 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回到自己本来的身体里呢? 偶尔闲暇时,她也会思考这个问题,但毫无头绪,很快就会被她抛之脑后。 是日,天朗气清,春风和煦,蓝晴枝和景渊接了新的委托,要出门一趟,再次留下景织和却言守家。 五年过去,曾经籍籍无名的玄师景渊在玄门之中已经有了名气,登门拜访的人多了,关于景家天才玄师的名号便传了出去——景渊收了弟子,有些清冷的景家也逐渐热闹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幡然醒悟 春暖花开时节,梳着双髻的孩子扯着风筝线在草地上跑过,眼看蝴蝶风筝越飞越高,爆发出一阵欢呼。 景织快步从草地旁的林荫小道穿过,立在她肩膀上的黑乌鸦扑棱下翅膀,展翅而起,迎风飞去。 抬头看了眼很快化成一点的黑乌鸦,景织加快脚步,直奔寂静的树林而去。 穿过密林,视线果然开朗,是个住户不多的小村庄。 黑乌鸦正从天空俯冲而下,嘎嘎叫着,不停地攻击一只拖着尾巴逃窜的黄鼠狼。 两只小动物闹出的动静惊动了茅草屋里的老人,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出来,见到黄鼠狼和乌鸦,他连忙随手拿上一个扫把追上去打。 “晦气玩意儿!滚远点!” 乌鸦灵巧地躲过老人的扫帚,扇动翅膀飞上天空。 黄鼠狼一见对方退了,低头就往篱笆外窜去。 老人拿着扫把追上去,骂:“让你再来偷吃我的鸡!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这老东西真烦!被扫把不小心扫到脑袋,小妖精忽然回头,就像使个妖术要了老人的命。 反正他也杀过人,被那些玄师追了这么久,不差这一个,弄死再说! 只不过他没能出手,倏然间一枚金色的长箭破空而至,哆一声刺穿他的背脊,将他钉死在地上。 生命被剥夺的最后,他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接住黑乌鸦,转身从茅草屋顶一跃而下,消失了踪影。 …… 解决掉袭击村民的小妖精,景织回程时不再匆匆而行,路过草地时,她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停下来看小孩子们放风筝。 乌鸦站在她肩膀上梳理自己的羽毛,见她不动,他展开翅膀拍拍她的脸。 景织歪头看他:“怎么了?” 曜提醒她:“该赶路了,不然天黑之前回不了家。” 景织不以为意:“那就天黑了再回去呗。” 她这么说了,曜便不再说什么。 一人一乌鸦在草地旁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 有家长过来叫自家的小娃娃回家吃饭。 孩子们散去,原本流淌着欢声笑语的草地上很快只剩下景织一人。 景织伸了个懒腰,抬手时逼得曜从她肩膀上离开,她放下手,道:“回家了,不知道却言在家有没有思念我。” 被喂了狗娘,曜报复性地落在她的脑袋上,冷笑:“你要是关心他,早该回去了。” “家里人多,不自在。”头顶黑乌鸦,景织揉着负重的脖子,道,“要不是怕爹娘担心,我都懒得回去咯。” 曜低头看着她,好奇地问道:“你不喜欢现在的景家吗?” “谈不上不喜欢,但也没喜欢到哪儿去。” 她想,如果她记得没错,随着她年纪的增长,距离熵茵实行计划的日子越来越近。 现在景渊和蓝晴枝收了门生,景家每日往来客人不绝,各路人马鱼龙混杂,刚好可以给熵茵提供下手的机会。 哎,弟子门生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呀。 “或者说,你不喜欢主人的那些弟子?” 曜和阿青一样,都是景渊的式神,只不过平日里随景渊出入人前的是阿青,曜大多跟着景织执行各种任务。 和温柔的阿青不一样,提起人类,曜的语气里多有鄙薄。 没有像以前一样长篇大论试图改变他对人类的看法,这次景织点头表示认同:“我的确不怎么喜欢父亲的那些弟子,不过其实和那些人无关,主要是家里人多了,我看谁都觉得不喜欢。” 这话更像是小孩子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曜没有多想,蹲在她的头像,懒洋洋说道:“回去吧,再耽误下去,我怕却言以为你出事急掉毛。” “胡说,我家狐狸先生才不会掉毛!” 曜冷漠地反问:“前两天用狐狸毛捏了两个毛绒球的人是谁?” 景织噎住。 一到春秋季节,却言就开始换毛,每次景织给他梳毛时,都可以用梳下来的毛捏一个毛绒球。 从把却言领回家的那年初春开始,景织便爱上了收集却言的毛绒球,还特意收拾了一个抽屉,专门存放却言的毛绒球。 前天早上却言来叫她起床,她正好在梳洗,顺便把他抱在腿上梳了会儿毛,轻轻松松捏了两个毛绒球。 “你懂什么?”景织小声道,“那可是在现代拿不到的东西。” 上次让云沉送点尾巴毛给她做一个手机挂件,都被云沉无情地拒绝。 这下好了,趁着他不会对她说不的时候,她要把以前没拿到的东西全都收集一遍! 啊,也不知道云沉现在怎么样了……这么想着,景织呆滞在原地。 等等,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在小景的身体里度过了五个春秋,那她的身体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不是也已经过了五年? 五年……云沉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在焦急地寻找她的下落?亦或者,已经忘记她的模样? 不,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最初穿越的时候,她以为和溯时香一样,到了时间就会有召回之术把她召唤回去。 如今一等便是五年,看来她回到过去,和溯时香并无关系,是那位时老板的计划。 只是不明白,时既来把她送回到过去是为什么,让她改变过去拯救景渊和蓝晴枝吗?还是另有所图? 一旦过去发生改变,是不是意味着她所处的现世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不管如何,必须想办法尽快结束这里的行程,回到现世。 …… 自从上次出现裂痕后,逆时镜一直处于平静如水的状态,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波动。 时昼夜最初还会守着逆时镜等消息,一个月过去,她渐渐失去了耐心,好几次嚷嚷着让时既来把景织弄回来。 “再等等。”远比小姑娘沉得住气,时既来给文竹修剪着多余的枝丫,垂眸道,“算算逆时镜里的时间,快到需要她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时昼夜试探着问道:“要是景织姐姐还是和以前做了一样的选择,是不是又会在逆时镜里沉睡千年?” “不会。”听到楼下的动静,时既来放下剪刀,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那个人会想方设法把她找回来的。” 所以不用担心,即使景织无法化解心魔,那个人也会尽自己所能把她寻回来。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六十六章 覆灭的开端 避开协会暗眼和云家其他人,云沉再次来到时间沉眠书屋。 距离他上次过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个书屋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高大的书架、慵懒的店员、或看书或低声议论的客人…… 云沉和上次一样,顺着一排排书架往里面走,在靠近最里面写着“工作间,客人免进”的屏风前停下。 他没有继续往里面走,随便找了个书架,从前面拿下来一本书。 整个书屋里没有那个人的气息,今天那位时老板还是不在么?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故意掩去气息避开他,还是……的确已经不在北御了。 虽然很想就这样闯上二楼查看情况,但一想到景织很可能在对方手里,他便按下了硬闯的念头。 如果那位时老板是冲着他来的,景织落在他手里,会成为他们之间谈判的筹码。 若那人是冲着景织去的……他既然得手,也有机会离开,没必要继续留在北御蹉跎时间。 这么想着,云沉再次看向二楼楼梯。 “主人。”虚空里,秋微恭敬地说道,“顾墨年那边有动静了。” 云沉脸色微变,果断放下书,转身离开时间沉眠。 书屋二楼,时昼夜拍在栏杆上看着离开那人的背影,疑惑地问道:“主人,那只狐狸精为什么不上来呀?” 手指抚过逆时镜,时既来微微笑道:“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他盯着平静的镜面,柔和的眉眼敛了笑,颜色浅淡的眸中有了冷意。 “也该结束了,这一切。” …… 顾墨年回了一趟湘岭顾家,在第二天清晨返回到北御。 他回到北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云家庄园见了云沉。 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顾墨年离开庄园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 “顾墨年去见云沉?”陆珊珊沉吟着,看向萧璟,“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萧璟正在微信和姜橙橙聊天,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听云沉说,顾墨年找到了治好顾墨辞眼睛的方法——顾墨年那个妹控,见云沉想必是为了这个吧。” 早就听熵茵说起过治疗顾墨辞的眼睛需要天阙的灵芝草,陆珊珊不动声色地问道:“顾墨辞的眼睛还能治?” “能啊。”萧璟继续专心聊天,抽空回答陆珊珊的问题,“听说要去天阙找一种草药——说实话,天阙到底存不存在还未可知,也就顾墨年会信这种鬼话。” 陆珊珊和熵茵对视一眼,一人一狐狸都不接话。 约好了吃晚饭的时间,萧璟收起手机,起身道:“逆时镜的下落有了眉目,等我拿到逆时镜,就会告诉你们熵茵那八条尾巴的下落——再次之前,还希望你们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 听出他语气里的警告,熵茵舔着爪子,哼了一声:“放心,和你这样的聪明人合作,我们自然也会做聪明人。” 萧璟淡淡一笑,道:“顾墨年那边的动静我会替你们盯着,我知道,山海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熵茵耷拉着耳朵,懒洋洋地说道:“那就多谢了。” …… 从左菁的院子离开,萧璟在院门外遇到了顾卿歌。 女人盯着院门,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他,她快步迎了上来,直截了当地说道:“萧大哥,老夫人是不是出事了?” 萧璟没有停步,悠闲地往外走,随口说道:“胡说什么?这种话可别让外人听到。” “小柒失踪,我去问过萧玖,他说小柒失踪之前有提到过老夫人最近的反常。”提到失踪的好友,顾卿歌眸中有了水雾,“大哥你以前从来不会涉足老夫人的院子,最近却频繁地出入……” “祖母毕竟是长辈,如今我接手了家里一部分工作,当然要多去询问祖母的意见。”萧璟回得滴水不漏,“至于萧柒,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是死是活,总会有个交代。” “是么?”顾卿歌停下脚步,紧盯着萧璟,道,“萧大哥说的是——我也有很久没有去探望过老夫人了,今天既然来了,就顺便……” “顾卿歌。”萧璟淡淡道,“相信我,祖母现在并不想见你。” 顾卿歌抿唇。 萧璟道:“你若是真的担心萧柒,不如去帮着萧玖一起查找萧柒失踪的线索——聪明人要学会不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顾卿歌还想说什么,忽然一愣,微怒的表情变为无奈,道:“萧大哥说的是。” 她垂眸,和萧璟擦身而过,匆匆离开。 萧璟勾了勾嘴角,慢悠悠地跟在女人身后,一起离开了左菁的院子。 …… 她听到了脚步声……顾卿歌快步往自己住处走去,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 在她和萧璟交谈时,有轻柔到几乎不存在的脚步声从高墙内测传来。 他们被人监视了。 不管那个人目的如何,萧璟的目的如何,顾卿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左菁的确出事了,而萧柒的失踪,和左菁脱不开干系。 …… 在天黑之前回到景家,远远地,景织看到等在大门一侧台阶上的白狐。 他和门口的石狮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细看,还以为他是石狮子化出的灵。 看到却言,曜很识趣地展翅飞离景织的头顶。 等曜飞进宅子,景织才张开手,叫了声白狐的名字:“却言!” 他踩着月色飞奔而至,跳进她的怀里,蓬松的大尾巴欢快地摇摆着。 低头蹭着狐狸毛绒绒的脑袋,景织轻笑:“有没有想我呀?” 白狐不说话,抬起爪子抱住她的脖子。 景织抱着他进门,还想说几句话来调戏他,忽然听到一旁有人说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大师姐争?告诉你,以后离青黎师兄远一点,听到没有!” “对、对不起……” “今天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下次要是再被我看到你缠着青黎师兄,我就把你这张脸给划了!” “……请不要这样,我以后不会了……” 尖锐的谩骂和怯懦的道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景织听了两句,皱眉走向走廊拐角。 对于父亲的那些门生,她向来记不住名字,不过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又说什么师兄师妹的,肯定是父亲的弟子了。 拐角处站着两个少女,身上都有灵力波动。 景织看一眼两人,沉声道:“吵什么?” 她一出声,那两人都看向她。 教训人的姑娘显然认识她,看到她以后一张俏脸吓得雪白,低头恭敬地问好:“景织师姐。” 被骂的那个年纪比较小,本来看景织的目光带着些茫然,一听身边那姑娘开口,她立刻跟着拱手:“见过景织师姐!” 是家主的女儿,有天才玄师名号的景织师姐。 完了完了,她会不会去找家主告状,把她们都赶出景家? “最近妖族频繁出入村庄,你们也都辛苦了。”呵斥住两人,景织说着场面话,“结束任务回去好好休息,别太劳累。” 景织虽然算是她们的师姐,但无论从灵力还是身份上都和她们有着差异,平日里这些门生很少能见到她。 本以为今日被她抓到吵闹的一幕会挨骂,谁知她只是交代两句就放过了她们。 “景织师姐人真好呀。”被缓解了尴尬的小姑娘忍不住小声喃喃。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六十七章 缔结契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晚解围的附带影响,景织最近经常见到那个被为难的小姑娘。 她年纪不大,梳着双髻,唇红齿白,小脸还有婴儿肥,看起来水水嫩嫩的很可爱。 小姑娘总是会出现在所有她路过的走廊,躲在拐角或者柱子后面看她。 这人怎么回事? 被盯了两回,景织有点受不了了。 一把拎着小姑娘的领子把她从柱子后扯出来,景织冷着眉眼,慢慢说道:“你最好能解释清楚跟着我做什么,不然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对上师姐黑琉璃一般冰冷的眸子,小姑娘涨红了脸,咬唇犹豫许久,还是把藏在身后的手递到景织面前:“景、景师姐,这是我做的桂花糕,你尝尝吧!” 说着,也不管景织怎么回答,她用力把双手往前一推,将桂花糕塞在景织怀里,转身就跑。 捧着包装精致的糕点,景织挑眉:她这是什么意思?谢礼吗? 拿着桂花糕回了房间,曜已经在房间等候多时。 看到她,他懒洋洋地梳理羽毛,道:“你让我调查的那两个孩子,背景已经调查清楚了,都是主人在除妖途中从妖怪嘴里救下来的孩子,没有亲人在世,主人便把她们带了回来。” 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景织在桌边落座:“继续。” “至于那个让她们发生争吵的少年,是主人现在的得力门生,据说灵力天赋仅次于你,所以,在姑娘们眼中很受欢迎。” “那个人背景如何?” “一样,也是主人救回来的孤儿。” 景织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白狐从门外进来,仰头看着桌子上的包裹,走到景织身边轻轻一跃,跳到她的腿上。 “你买了桂花糕?” 景织回神,惊讶:“却言,你是狗鼻子吗?这么灵。” 她打开包裹在外面的包装,露出里面的桂花糕:“是之前那个小师妹……就是被欺负的那个,给我的。” “那姑娘叫无痕,名字是主人帮她取的。” “景无痕?” “嗯。”曜道,“说来也奇怪,那姑娘在这批弟子中不算天赋出众,也不算貌美如花,但很受师兄师弟们的喜爱。” 景织了然地接话:“所以才会被人找麻烦?” 曜叼起一块桂花糕,啄了两口,喝了一口水,觉得有些噎。 停顿片刻,他缓过一口气,道:“可能吧。” “那个青黎和她关系也很好吗?” “青黎多是跟着主人一起出门执行任务,在这批门生里,好像没有关系特别亲近之人。” “哦,所以很可能对于小女孩之间的争风吃醋,他根本不知道。”听够了八卦,景织摇摇头,无奈道,“这些小孩子哟,不努力学习,整天情情爱爱的,没出息。” 曜吃掉一块桂花糕,闻言看景织,眼神鄙视。 景织无辜脸:“你看我干嘛?” 曜冷笑:“你把却言拐回家的时候,不也还是小小年纪?” 胡说!我拐却言的时候,心理年龄都可以当这些小孩子的阿姨了! 当然,这话不可能说出口,景织噎住。 却言本来正在舔爪子,见景织吃瘪,他耳朵动了动,忽然换了个话题:“曜,听说阿青最近和后山的那条蟒蛇精走得很近。” “蟒蛇精?”曜警惕地说道,“就是那个经常诱惑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的蛇妖?” “嗯。” 曜愈发警惕:“你怎么知道?” “阿青最近经常提到他。” “……” “我前天看到她给那条蟒蛇精送兔子。” “……” “昨天晚上,他们还一起在后山的悬崖上看星星。” 不等他说完,曜展翅快速飞离房间,抖落了两根黑羽都不自知。 好似窥探到了秘密,景织捂嘴,震惊地说道:“原来曜喜欢阿青啊!” 也对,要不是有所牵挂,在景渊去世后的千年里,曜也不会对阿青不离不弃、任她差遣。 却言轻笑一声,景织眨眨眼,就看到幻化出人形的狐狸精坐在桌子上,晃悠着双腿,俯身看着她。 “却言。”景织揪住他的衣角,认真问道,“为什么现在你化形以后自带衣服了?” 以前明明都是裸着的! 听出女孩语气里的失望,却言额角青筋跳了跳,挥手把桂花糕推到一旁,倾身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想知道衣服是怎么来的吗?” 景织用力点点头:不会是毛毛变得吧? “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告诉你。” “什么条件?” “以后出去执行任务,带上我。” 她执行任务多带着曜,把他一个人留在宅子里守家,导致外面很多人都以为,曜才是她的正宫,而他是她金屋藏的“娇”。 昨天偶遇阿青和那条蟒蛇精时,蟒蛇精还借着这个事嘲笑了他。 “那不行。”景织想也没想,一口拒绝。 少年黑下脸。 景织连忙解释:“曜是我父亲的式神,身上有式神印记,就算偶遇其他除妖师……玄师,也不会成为他们攻击的对象,但你不一样。” 他不是式神,是自由的个体,陪着她一起出任务,遇到其他除妖师,很可能会被攻击。 “式神印记?”却言不以为意,“你给我打一个不就好了。” “却言。”景织正色道,“式神印记不是随便盖个章就完事,一旦契约达成,除非我死,不然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听命于我,永远不可能摆脱我……” “为什么要拜托你?”他语气天真地说道,“我本来就是听命于你,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陪在你身边的身份?” 景织觉得自己没有说出其中的关键:“成为我的式神,就是说你以后不能反抗我的任何命令,包括我让你自杀这种……” “那也没关系。”却言再次打断她的话,勾唇道,“小景,我知道式神契约意味着什么——于我而言,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无论是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景织:“……” 他说到这个地步,她再也无法拒绝。 况且,她的确也想正大光明地把他带在身边——有时候任务时间长了,她会有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 她能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本就不多,以后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既然他对式神的身份并不在意,那缔结契约以后让他长久地陪伴她,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这么想着,景织松口:“却言,如果你确定以后不后悔,我可以和你缔结式神契约。”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金色的印记 听了景织的话,景渊和蓝晴枝并没有反对。 “哎哟,儿孙自有儿孙福啊,你以后得人生得靠你自己做主。”即使成为景家家主,景渊和女儿说话时依然是以前吊儿郎当的态度,“他想做你的式神,你自己决定就好。” 景织抿唇。 看出她的犹豫,蓝晴枝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小景啊,却言陪在你身边也有五年多了,说起来,你是该给他一个合适的身份咯。” 每次女儿出门执行任务,那白狐都会等在门口的台阶上,巴巴地望着远方,活脱脱把自己蹲成了一块望妻石。 她看在眼里,尚且觉得不忍心,要是被景织知道,她只怕会心疼得要命。 有了母亲的支持,景织心底地天平彻底倾斜,她犹豫再三,握紧拳头:“那我就和却言缔结式神契约!” 说完,在心底悄悄的补充:这辈子,只会和却言缔结契约,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式神。 …… 经过简单的仪式,白狐的耳朵根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兰花印记——那是独属于景织的式神印记,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景织对这个花纹很满意,缔结成功后,还拨开他耳朵根的毛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印痕。 “好啦。”研究完以后,她把狐狸抱进怀里,“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狐狸啦!” 他属于她,直到她死亡,式神契约才会走向终结。 景织的笑声一顿,眼底涌现出一抹黯然。 千年后的云沉耳朵根部依然保留着淡淡的金色兰花印记,她当时还询问过他那个印记的来源。 他保留着式神的印记,独自度过了千年时光。 景织抱紧她的狐狸,低头把脸颊埋在他柔软的颈子毛里。 在建立默契的情况下,式神可以感知到主人的情绪,所以却言立刻便发现了景织陡然低落的情绪。 不明白是不是因为她不想和他缔结契约,他迟疑着挪动身体,从她怀抱里挣脱出来。 “小景。” 她声音闷闷的:“嗯。” “和我缔结契约,你不开心吗?” “开心。”她立刻回答,“我当然开心。” “可是……” “我只是……”景织实话实说,“我只是忽然很担心,等我死了以后,你要怎么办?” “你死了……”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他是妖,她是人,他的寿命远长于她。 一瞬间的思考,却言回道:“若是你想,我可以守着你的墓碑,直到我死。若是你不想要我,我可以独自去浪迹天涯,直到完全忘记你的那一天。” 哪怕那一天永远不可能到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回答,景织忽然湿了眼眶。 她重新抱紧她的狐狸,涩声道:“却言,要是我死了,你就去百年绊找他们要一杯忘情酿,彻底忘记我,好不好?” 彻底忘记?狐狸先生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她的建议。 景织忽然又有点不开心了。 她张嘴咬住狐狸先生的耳朵尖尖,含糊道:“你真要忘了我?” 却言被她闹得没办法,只能抖着耳朵从她怀里跳到地上,没好气地说道:“像你这样的烦人精,你以为是想忘就能忘记的?” 景织轻哼:“忘了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 胡搅蛮缠。 却言不想继续和她纠结。 他所言所行的目的就是和她缔结式神契约,如今目的达成,他不再搭理纠结的小姑娘,自己回房间准备收拾行李。 “却言,你做什么?” “你不是马上有新的任务?身为你的式神,我自然要陪你一起去。” 景织跟在他身后碎碎念:“你这么快就适应自己的身份啦?” “那是自然。” …… 光线昏暗的树林里,九尾狐立在粗壮的树干上,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女。 “他们没有怀疑你的身份?” “没有。”少女冷笑,“景渊的弟子门生众多,不会特意注意我。” 熵茵轻笑道:“如此最好。” “景织接到了新的任务马上要出门,我们要提前动手吗?” “暂时不。”熵茵摇晃着尾巴,声音里充满恨意,“这才刚开始,我要把景家人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少女搅着自己的头发,闻言勾唇道:“随便你,不过还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放心。”九尾狐金色的眸子含着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贪心不足的小姑娘,讥诮道,“只要我能报仇,保证把魅惑之术全部教给你,让你那位青黎师兄对你死心塌地。” …… 收到顾卿歌的微信,萧珩稍作犹豫后,直接给萧璟打了电话。 “喂?”男人那边有点吵,隐约可以听见悠扬的音乐,想来是在某个餐厅。 “祖母出事了?”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道,“祖母身体不适,你不是也知道?” 这人竟然还要瞒着自己!萧珩的语气有了怒音:“萧璟,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萧璟飞快地回道,“你安心配合云沉的计划,其他事,等你回来再说。” “你现在给我说清楚!”萧珩低吼道,“萧璟,我当你是我的哥哥,很多事我不和你争论,但今天这件事……” “祖母死了。”简单的一句话,让电话那头愤怒的咆哮戛然而止。 “……” “祖母死了。”萧璟道,“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萧珩没回话。 “萧珩,祖母已经死了,我们要做的就是为她报仇。现在为她报仇最好最快的方法,就是配合云沉的计划。” 萧珩喉结滚动两下,把到嘴边的骂人的话咽了回去:“我知道了。” 他抿唇:“那,萧柒呢?” “等这一切结束了,你自然可以见到他。” “大哥。”意识到萧璟似乎接触到了很多他所不知道的计划,萧珩沉声道,“你是不是和云沉打成了什么协议?” “不就是你们制定好的计划?”萧璟道,“好了不说了,我陪女朋友吃饭呢。” 电话被挂断,萧珩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未语。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请你一定要平安 萧璟打电话的时候没有避开女生,姜橙橙坐在他对面,听他低声讲电话,她揉着面前的餐巾。 餐厅里悠扬的乐曲回荡在耳边,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耳边都是他讲电话时冷漠的声音。 他说,他祖母去世了。 还说什么想报仇就要配合别人的计划。 一切听起来都像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对话。 现在真实的发生在她的身边。 可她并不觉得害怕或者惊恐,反而从内心深处腾起一股熟悉感。 就像,他曾经也在她的身边,用同样的语气和其他人打过电话。 姜橙橙忽然有点出神。 他说她曾经是他的恋人,被他的敌人所伤,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是因为他这些话起了某种心理暗示,她最近经常梦到一些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在梦里,始终有他陪在她的身边。 那些明明她没有任何记忆的事,也变得无比熟悉和自然。 想到自己做过的某个梦,姜橙橙抬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不敢看对面的人。 若不是此刻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关于他的梦,还是那种不可言说的梦。 太丢人了。 挂断电话,萧璟看着对面快要把脑袋埋进餐盘的姑娘,随手松开衬衣袖口的扣子,微微歪头打量她的脸色,疑惑:“橙橙,你很热?” 脸这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伸手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姜橙橙吓得往后躲了躲,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一脸惶恐。 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过于失礼,萧璟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问道:“这里的提拉米苏很有名,要尝尝吗?” 姜橙橙看着面前空掉的餐盘,红着脸摇摇头。 为了不浪费食物,她硬生生把自己面前的这一盘给解决了,结果一看萧璟还剩了不少——对比之下,更加突出她的饭量有多吓人。 用餐巾擦了擦手,萧璟温声问道:“待会儿想去哪里?” 姜橙橙打了一个问号。 “好不容易陪我出来一趟,只吃一顿饭就回去的话,太浪费了。”萧璟说着,眸色微黯,低声补充,“我最近工作比较忙,可能……很长时间不能和你见面了。” 本来想说自己可以直接回学校的姜橙橙听了他最后一句话,把打在备忘录上的字删掉,重新写:“听说北丘公园最近开放了夜景观光,离这里很近,我们待会儿去逛逛吧。” 萧璟扬起笑容,颔首:“可以。” …… 古天阙之门隐于清凌市天阙山上,每逢夏日夜宴时会对外开放,迎接大大小小的妖怪们进入理想乡古天阙。 慕斯秋看着地图上的标记,抬眼看横亘在面前的宽阔的河流,停下脚步。 按照地图上显示,古天阙之门就在这里。 这条河出现得很突兀,以河道走向,本该流经清凌市,可天阙山已开发的隔断却并没有这样的河流。 “就是这里吗?”莫相忘同样停下脚步,看着奔腾咆哮的河水,挑眉道,“此处地势平缓,这河水还能这么激烈……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传说。” “什么?” “传闻忘川流经天阙,每年中元节,会有摆渡人引领亡者去往忘川。” “你是说这条河是忘川?” “没,我就随口一说。” 慕斯秋睨他一眼,道:“地图显示是这里,我们现在开始?” “嗯。”莫相忘刚点头,兜里手机嗡嗡震动,他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我接个电话。” 慕斯秋:“……” 莫相忘接起电话,走到一棵高大的古树下,懒洋洋靠着:“小徒弟,什么事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师父,你进忘川了吗?” “还没呢。”莫相忘道,“正准备进去。” “哦。” “你有什么事?” “你不是让我监视那个书屋嘛,我和萧珩正在监视呢,然后发现有熟人进了书屋。” “谁?” “景衍。” “景织的那个弟弟?”那小子天赋不高,在除妖界没什么存在感,提起他,莫相忘第一个想射的就是景织,第二个想起的是慕斯秋,然后才是少年的脸,“他去时间沉眠做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打听景织的消息吧——云先生不是说,景织最后失踪的地点很可能是时间沉眠吗?” 云沉都查不到的消息,那个笨小子能查到什么?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莫相忘揉着眉心,道:“你盯紧他,别让他做什么蠢事。” “我明白的。”简若水停了片刻,道,“师父,古天阙生活着各种妖怪,你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呀。” “放心,你师父我……” 简若水慢腾腾说完最后一句:“记得给我带点古天阙的土特产。” 莫相忘自夸的声音戛然而止,哼一声:“做好我安排给你的工作,少不了你的奖励。” “嘿嘿,谢谢师父!” “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男人摇头失笑,挂断电话,正想提醒同伴可以开始了,就看到对方正举着手机在视频通话。 莫相忘:“……”哦,他怎么忘了,这位同伴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陆邈邈刚下戏。 水云之间已经临近杀青,她最近几场戏都是很重要的夜戏,每天都会拍到很晚。 难得被导演放了半天假,正想给男朋友打电话腻歪会儿,就接到对方的视频。 女明星趴在床上,被他的障眼法隐去本来瞳色的黑眸含着笑意:“我们这算心有灵犀吗?” 看到她的笑容,慕斯秋冰冷的脸部线条稍微柔和了些:“嗯,你今天没拍戏?” “今天放半天假。”陆邈邈道,“你在哪里?光线好像很暗,是在树林里吗?” “天阙。” 思考了半晌才想起天阙是什么地方,陆邈邈诧异地问道:“你去天阙做什么?那里闹妖怪了?” “不是,执行任务。”慕斯秋言简意赅,“我要去一趟古天阙,暂时不能确定归期,回来以后给你打电话,最近这段时间安心拍戏,不用特意联系我。” 古天阙?从来不会过多地干涉他的工作,陆邈邈正色道:“你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嗯。”他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等了片刻,陆邈邈没有挂断电话,莫相忘忍不住了:“我说,你们两个腻歪完了吗?腻歪完了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听到莫相忘的声音,陆邈邈着实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不是孤身一人奔赴危险之地,身边还有可靠的同伴。 她道了再见,又强调一遍注意安全,这才挂了电话。 慕斯秋收起手机,拿出云沉给他们的手札,扬手扔到空中。 手札在空气里飘飘荡荡,没有落进奔腾的河水里。 一阵风过,好似感应到了什么,浮于表面的墨色的字倏然间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芒。 光芒之后,阴沉的树林里忽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的影子,宛如海市蜃楼一般,映出形色各异的妖怪和高大的古树。 莫相忘喃喃道:“这就是打开古天阙之门的钥匙?”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章 妖精们的理想乡 随着手札上金芒逐渐黯淡,古天阙的大门在两人面前敞开——隐于人世外的妖精的理想之乡出现在了两位除妖师的面前。 只不过,每等两人进去,一条染发的微光的长鞭倏然而至,啪一声打在莫相忘的身上。 男人抬手挡了一下,依然被光鞭击退数米,重重撞在树干上。 光鞭一击即中,倏然收回。 慕斯秋跨出一步,挡在好友前面,冷眼看向出现在天阙之门里的少女。 “人类的除妖师。” 少女凌空站在大门外,白色的长裙在风里猎猎飞舞着。 她的面容被古天阙的日光衬得有些模糊,声音清脆,很冷,却听不出什么敌意。 “擅自敲开我天阙的大门,所为何事?” 见到光鞭,莫相忘第一时间想起云沉的交代,他站起身,拱手道:“冒昧打扰还请蘅君莫怪,我们的确有要事需要和蘅君商议。” “除妖师有要事和我商议?”少女沉声道,“谁让你们来的?” “……是我们的一位朋友。” “景织?”少女问道,“还是却言?” 景织他们知道,却言是谁?莫相忘如实回答:“景织失踪了,我们是云家家主云沉的朋友,他说他是您的故交,让我们携着手札来天阙找您。” “云沉……”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少女叹了口气,“知道了,你们随我来。” 她侧眸看向一旁,温声道:“长风,麻烦你带他们去休息室,我很快就到。” 巨蟒盘在光与影的大门上,垂眸注视着两个除妖师,吐了吐信子:“随我来吧,除妖师。” 这么简单就进去了?莫相忘和慕斯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讶。 云沉说他和天阙之主是故交时,他们只是觉得惊讶,此刻亲眼看到古天阙和那位传说中的天阙之主,而且对方轻易便信了他们的话,他们心里只剩下震惊了。 不过事不宜迟,对方愿意放他们进去,说明愿意听他们一言,既如此,先进去再说。 两人踩着忽然平静的河面踏进天阙,跟着巨蟒往所谓的休息室走去。 除妖师走进大门后,海市蜃楼般的景致倏然消失,河水再次开始奔腾咆哮,林间清风徐徐,一切恢复如常。 …… 吃过饭,萧璟陪着姜橙橙漫步到了北丘公园。 公园最近新添了很多花灯,造型各异,五光十色。 两人避开人群,找了个稍微僻静的小路慢慢走着。 “等大学毕业,你想就在永安,还是回自己的家乡?” “留在永安。” “永安挺好的,你留下来,我可以照顾你。” 听到这句话,姜橙橙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她犹豫一瞬,在备忘录打字:“萧璟,你对我好,是因为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可是如果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要怎么办?” “不会不是。”萧璟看着那行字,淡淡道,“如果不是,那就让你再次成为我的未婚妻,就好。” 他在偷换概念。 这一次,姜橙橙意外地坚持,继续打字:“我有作为姜橙橙的记忆,我的家庭并不完美,父母重男轻女,把我看做赚钱补贴弟弟的工具。为了摆脱原生家庭,我从家里逃到永安来读大学。你看,姜橙橙的家庭情况是这样的,和陈菲迩完全不同,我的人生轨迹很完整,没有任何和陈菲迩有关的记忆,所以我没办法把自己当做陈菲迩。” 她写得这么清楚,他当然懂了她的意思。 萧璟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举着手机的女生。 被他那双黑眸盯着,姜橙橙莫名有些紧张。 她舔了下嘴唇,讪讪地放下手。 “橙橙。” 他叫她的名字,她条件反射抬头。 “我最近有点忙,关于你到底是谁这件事,等我忙完了,我们再谈,可以吗?” 所以,其实他也不知道,如果她不是陈菲迩,他要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 姜橙橙干涩地勾了下嘴角,微微点头。 “不过。”男人垂眸看着她,耐着性子说道,“你说的对,你没有菲迩的记忆,我不该把她当做菲迩。”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我忙完了,我来重新追求你。”萧璟道,“只作为独立的姜橙橙的追求者……我来追求你。” “……”女孩张了张嘴,无声地发出疑问。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她呆呆愣愣的样子,萧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失去记忆后,和陈菲迩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她看起来傻得多。 两人沿着幽静的小道继续走着。 道路尽头就是公园的出口,萧璟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 不想让他送回学校,姜橙橙在公园外和他道别。 这一次,萧璟没有坚持送她。 他站在路灯下,温柔地注视着她,挥了挥手:“到学校了给我发消息。” 姜橙橙点头,看他站在灯下没有动,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打字:“我听到了你打电话,虽然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我希望你能成功,还有,请一定要平安。” 小姑娘立在夜风里的身形很单薄,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 她坚持举着手机,方便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字。 其实,虽然比以前更傻了一点,但她还是没有变的。 很想趁着夜色暧昧拥她入怀,萧璟手臂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我知道,你在学校要听话,我这边的事解决了就联系你。” 姜橙橙放下手机,点点头。 “记得把那只麻雀带在身边。” 提起麻雀,姜橙橙这才想起被她养在寝室一天没喝水的小可怜。 她一拍脑袋,比划了再见后,火速转身跑向地铁站。 完了,一天没给他准备干净的水,他不会渴死在宿舍吧?! …… 次日,左菁的院子再次迎来熟悉的客人。 萧璟没有进屋,直接在女人房间外止步,淡淡道:“顾墨年带着顾墨辞去古天阙了。” 没等里面的人回话,他转身径自离开。 ……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远去,熵茵从软榻跳到地上,看向床上闭目沉思的女人。 察觉到九尾狐的目光,陆珊珊睁开眼睛,问道:“你想怎么做?”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只是很简单的方法 陆珊珊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九尾狐,沉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古天阙是妖精们的理想乡,是妖精最擅长的战场,熵茵说过,夺取山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引诱顾家兄妹去往古天阙。 现在,时机成熟,她有什么计划? “我要去一趟天阙。”熵茵道,“你留在萧家,注意萧璟的动静。” “我知道。”沉吟片刻,陆珊珊道,“你的真身……” “放心,我的真身藏在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只要找不到我的真身,他们毁灭再多的分身也没有用。” 陆珊珊放下心来,淡淡道:“就算杀死分身不会要你的命,但毕竟会影响到你的修为,还是小心为上。” “知道了知道了。”熵茵打了个哈欠,随口说道,“你可真是和我哥哥一样啰嗦。” 话落,她微微怔住。 她有多久没有和她的兄长联系了? 从她灭了景家满门后,熵君就下令把她逐出青丘。 当时她心里憋了一口气,记恨兄长对自己的狠心,如今想来,那个时候熵君把她赶出青丘,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景家被灭门,那只单尾白狐发了疯,闯进墨守结界,在青丘大开杀戒。 那种情况,若是她在,只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就算他杀不了她,杀戮结束以后,她也会被青丘的长老们问罪,最后依旧难逃一死。 她赌了一口气,孤身在外漂泊千年,如今再回忆兄长,却是连声音都模糊了。 九尾狐看着窗外清晨温暖的阳光,喃喃:“也不知道哥哥如今过得如何。” …… 得知有人类的除妖师求见天阙之主并且提出合作,阿青对此表示晦气。 “那些除妖师是什么意思?来和我们妖精合作,也不怕以后传出去被人笑话。” 曜立在游悠的肩膀上,闻言抬头看向树枝上坐着的女人:“你觉得,那些除妖师在哪里拿到天阙之门的钥匙?” “我知道。”阿青很快接话,“还不是却言那个叛徒给他们的。” “却言为什么要给他们钥匙?” 阿青嘴角抽了抽,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要说却言背叛了天阙,她绝不会相信,可他却把天阙的钥匙给了那两个S级的除妖师。 难道说…… 阿青慢慢睁大眼睛,支撑在树干上的手指用力握紧,喃喃:“他要开始报仇了吗?” 能够让却言交出天阙的钥匙,只有一个可能——他要在天阙,为景家人报仇雪恨了。 “他找到仇人了?”阿青急急从树干上跃下,落在游悠身边,扯着他的袖子,道,“先生,却言是不是找到当年害死主人一家的凶手了?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计划?” 阿青一激动就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游悠从她紧握的手指中解救出自己的衣袖,摸了摸女妖的脑袋,温声道:“却言到底要做什么,再等两天,我们自然会知晓。” 他不惜和除妖师合作、贡献出天阙之门的钥匙也要抓获的猎物,想必和景家的灭门惨案有关。 可是景家当年……游悠闭上眼睛,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九尾狐踩着猫步悠闲地从远处走近,看到游悠,他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 一看到九尾狐,阿青就像炸了毛的猫,厉声道:“熵君!你还敢来!” 熵茵害死主人一家,他们去青丘寻找犯人的时候,熵君竟提前将其逐出青丘,最终害得景织惨死。 “我为什么不敢来?”熵君冷冷笑了,“除妖师想在天阙伏击我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该来看看吗?” “看什么?”曜讥诮道,“看你妹妹怎么死吗?” 熵君默然,不想继续和这两只式神争辩。 他一双金色的眸子直视着游悠,似乎在试探他的想法。 景渊和云玟身死,将景织托付给了游悠,后来景织被玄门一众人用红莲业火杀害,游悠便和他断了所有联系。 曾经无话不说的好友,因为景家的血案,最终成为了陌路人。 九条尾巴耷拉在地上,熵君淡淡道:“你还是觉得,是我的错?” 游悠静静看着昔日的好友,摇头笑了笑:“已经过去了——若是真有轮回,景渊和云玟已经转世好几次,早就把我们忘得干干净净,我们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可是景织没有。”熵君道,“景织被红莲业火烧得魂飞魄散,早就没了来世……” “你还敢提小小!”阿青尖声打断九尾狐的话,“要不是因为你,小小怎么可能死?” 熵茵本不该和景家结仇,都是因为他。 “熵君,放走熵茵之前,你有没有告诉她,你才是害死她爱人的凶手?! “是你在明知会死的情况下,故意带着那个人过来送死。你带他出门的时候,就没想过能让他活着回青丘! “熵君,他们都信任你,可是你呢?你借着长老的身份满足你个人的私欲,你害死你妹妹的恋人,又故意放走你妹妹,为了什么? “熵君,你敢把你心里的算计告诉你妹妹吗?” 什么兄妹情深?他放走熵茵,不过是出于算计后的一点愧疚。 这个恶心的家伙! “那又如何?”面对阿青的指责,熵君神色淡然,并没有把对方的指责放在心上,“你不会以为这么说来,我会对景家那些人怀有愧疚之意吧?” “你!” “小小并没有死。”听出熵君说的是气话,也看出阿青处于爆发的边缘,游悠冷声打断两人的争吵,“你们,别吵了。” 短暂的沉默后,熵君恍然道:“我就说那个女人身上怎么会有景织的味道,原来如此!” 他紧盯着游悠,一字一句问道:“游悠,你做了什么?” “你指哪方面?” “当年红莲法阵生成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他们曾是知交密友,他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不会对故人之女袖手旁观,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到底在其中做了些什么。 游悠淡然一笑,并没有把他的咄咄逼人放在心上。 “只是用了很简单地方法,在小小魂飞魄散之前,保住了她的性命。”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二章 乱 只是用了很简单的方法。 能抵挡住红莲阵法的方法,他轻描淡写一言带过。 知道再追问下去,这人也不会说什么,熵君眨了眨眼睛,沉声道:“我知蘅同意了除妖师的计划,若是你不介意,我会留在天阙,等一个尘埃落定。” 看看,他那位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游悠抬手示意他进屋:“当然不介意。请。” …… “先生用了什么方法?” 时间沉眠的二楼,时昼夜坐在时既来对面听故事。 “我活这么久,还没见过能从红莲业火中逃生的人——先生用什么办法救了景织姐姐?” “他献祭了自己的半魂,替景织承担了红莲业火的大部分伤害。” 活了千年的大妖怪舍弃了自己的半魂,终于在红莲业火中保住了故人的女儿。 “景织魂魄有损,他将景织带到我这里,安置于逆时镜之中沉睡了千年。” 这也是却言找了千年都没有发现景织魂魄的原因。 “原来如此。”小姑娘双手托腮,好奇地问道,“先生为什么要为景织做到这个地步?” “谁知道呢。”时既来叹了口气,“都说这世间最难解的是情爱,只要和情情爱爱沾上边的,总是让人琢磨不透。” “主人,你又说些让我听不懂的话了。”时昼夜道,“先生总不至于爱慕景织吧?他们之间差着辈分呢!” 女孩话音刚落,楼梯口传来一声轻响,听起来似乎是有人打翻了东西。 该来的还是来了。 时既来起身走到楼梯口,看到少年正无措地看着地上碎裂的青瓷碗——装饰所用,被他不小心碰落在地。 偷听被发现,景衍沉默一瞬,恭敬地行礼:“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清凌景家的景衍。” “我知道。”时既来道,“外来是客,有什么话上来说吧。” 景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散在地上的碎片拢到角落后,跟着时既来上楼。 男人给他倒了一杯茶。 梳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抱着一面铜镜,警惕地打量他。 目光在铜镜上停留片刻,少年道:“时先生,这就是逆时镜吗?” 他怎么会知道?时昼夜下意识把镜子往身后藏去。 “是。”时既来大方地承认,或许是因为没把这个景家的晚辈放在心上,他说话语气很随意,“你这几日天天过来拜访,难道不是因为早就知道逆时镜的存在?” 景衍抿唇颔首,没有否认。 不是早就知道,而是景织失踪后,他利用学校实验室的微能量探测仪捕捉到了逆时镜散发出的微弱灵力。 那是从来没有在记录上出现过的能量反应,因而让他生出了疑虑。 “你来,是为了什么?”时既来问道,“找你姐姐吗?” 大妖怪自带的气场让景衍有点透不过气,但他还是努力停止腰身,道:“我姐姐的失踪,真的和逆时镜有关?” “是,也不是。”时既来道,“既然你在楼下听了那么久,想必掌握了关键信息——景织的确在逆时镜中沉睡,不过有一点我要告知你,现在的这个景织,并不是你的姐姐。” 真正的景织,在被迷雾森林的妖怪拉进湖底时,便已经死去了。 “这一点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景衍道,“我只是想知道……”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惊呼。 尖锐的鸟鸣划破长空,鸟翼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落在窗户上,宛如末世降临。 “哇!好大一片云呀!” 街道上惊呼声四起。 普通人看不到妖怪,在他们看来,飞鸟过境,就是云层遮住了阳光——虽然这景象有点诡异,但也只是新奇,并没有引起恐慌。 “这是……”时既来皱眉。 景衍起身跑到窗边,用力拉开窗户,正好看到巨大的飞鸟划过天际,发出啼鸣。 “山海的封印……”时既来走到景衍身旁,看着巨大的飞鸟,脸色微沉,“破了。” 山海的封印破了? 景衍结巴了一下:“您是说、那只飞鸟,是上古的大妖怪?!” 如果那妖怪真的是从山海中跑出来,那肯定不会只有这一只。 就像在回应他的问题,远处有黑色的影子在不断地往城市游移。 楼下,负责监视时既来的简若水和萧珩接到协会的通知,准备接手新的任务。 “该死的,师父和慕先生都在天阙,怎么会让九尾狐抢到山海?” 抢到也就罢了,那家伙竟然打破了山海的封印,放出了里面的妖兽。 那只飞鸟只是开端,若是那些上古妖怪们全部逃窜出来,现在勉强维持的人类和妖精之间的平衡会顷刻间被打破。 萧珩道:“根据协会的命令,我们先去云家和云溪云恬汇合。” “知道了,走。” …… 目送同伴离开,景衍也和时既来道别:“时先生,我也要去一趟云家,我姐姐就拜托你了。” 他转身就往外跑。 时昼夜抱着逆时镜走到时既来身边,忽然感觉镜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一道刺眼的白芒从镜子里挣脱而出,落在地上。 女生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懒洋洋道:“哎哟,可算结束了,这一觉睡得够久。” 她转头看向时既来和他身边张着嘴却无言的时昼夜,拱手道:“好久不见,时先生,昼夜。” 这个称呼……时昼夜惊喜地问道:“你是景织姐姐?” “嗯。” “你、你终于想起所有的事了?” “嗯,算是吧。” “呜呜呜!”小姑娘扑上去抱住景织的腿,道,“景织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逆时镜惑住回不来了!” “怎么会?我像是那么优柔寡断的人吗?” “……” 跑到楼梯口的景衍同样看到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景织,慢慢地,红了眼眶。 没等他开口,景织转头看向他,扬起笑容:“哟,景衍,姐姐我回来了!”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哽声道:“欢迎回来,姐姐。” …… 一天前。 有泽的指引,顾墨年和顾墨辞很快到达古天阙的入口。 作为三山四海的守护者,泽和蘅一样,拥有自由出入古天阙的权力。 不过他没有告知顾家兄妹实情,而是装模作样地折腾了很久,才打开古天阙的大门。 “走吧。”少年扣住女生的手腕,不顾顾墨年警告的眼神,扬声道,“我带你去看看这个隐秘在人世外的桃源。”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三章 身份暴露 少年牵着顾墨辞的手,引着她踏出前往古天阙的第一步。 顾墨年跟在两人身后,冷眼看着少年的背影:算了,听墨辞的声音,她难得这么开心,先顺着她的心意好了。 古天阙,妖怪们的理想乡。 看着眼前参天古树和宛如人间一样热闹的街道市集,顾墨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三山七海的守护神,你说在古天阙可以找到治好墨辞眼睛的办法,希望你没有说谎。 …… 顾家兄妹进入天阙的时候,千年前的时间已经一晃眼又过去两年。 景织年满十八,少女初长成,亭亭玉立,风华正茂。 同时,景家带着白狐的天才女玄师的名号已经传遍了整个玄门和妖界。 有这样一位师姐的存在,景家其他门生似乎都被她的光环所笼罩,或者说,玄门年轻一辈全都生活在她的光环之下。 因而,即使是在景家,景织也是和妖精们相处更加融洽,唯一一个见了她热情问好的人类就是两年前被她帮过一次的那个少女。 她每次见了她,都会热情地送上自己做好的糕点,久而久之,两人之间也有了一点交流。 “师姐又要出门吗?” 少女端着荷叶糕过来,见景织在收拾行李,便放下糕点,给她帮忙。 “不是刚回来吗?为什么这么快又要出门?” 景织随口道:“听说是永安有水虺作祟,萧家的人处理不了,让我过去帮个忙——同门中人,有麻烦施以援手本就是应该的。” 景无痕点头:“师姐说的是。那我做的荷叶糕……” “给青黎师弟送过去吧,听说他很喜欢。” 早就听说景无痕对青黎有意思,景织顺水推舟:“这次青黎师弟执行任务受了点伤,景家又是最忙的时候,还要请你代替父亲多去照看照看他。” 景无痕脸颊微微一红,小声道:“师姐,别开我玩笑。” 有了却言,景织觉得自己早就看到了少年人的情情爱爱,见小姑娘害羞了,她不多说,拿起行李,招手换来等候在一旁的白狐:“却言,我们出门了。” 送少女和白狐出门,景无痕迎着日光站了片刻,抬手把端着的荷叶糕扔掉,淡淡道:“景织出门去了,你若是想行动,现在正是时候。” …… 出现在永安地界的水虺体型巨大,出水时震天撼地,一看便知是修行多年的大妖怪。 “永安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水虺,不知道今年怎么会这样。” 萧家安排了一个灵力出众的小弟子带景织去水虺出没的水域,那孩子刚满十六岁,很是健谈。 “师父师伯们都说,妖有异常,很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 景织乐得听他说各种八卦,道:“那条水虺有伤人吗?” “那倒没有。”萧家门生道,“所以我们也并没有直接杀了它,只希望能让他回到他原来生活的地方去。” “……” “他虽不伤人,可每次冒头,都会在永安河里掀起滔天大浪,殃及到周围的村民,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我知道了。”景织道,“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吧,辛苦师弟带我过来。” 被女孩清亮地眸子注视着,少年脸颊微红,连连作揖:“那师姐我就先退下了。” 他本来还想多说什么,一低头看到跟在女孩脚边地白狐正冷眼盯着他。 一股莫名的压力扑面而来,少年打了个寒颤,草草道别后跑开了。 景织抱起地上的狐狸,轻笑:“小醋坛子,你可吓死小师弟了。” 却言冷笑:“我可什么都没做。” 景织抱着他往高处走去——从山顶可以清楚地看清永安河的情况,方便她确定河里的情况。 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在景织登上陡崖的瞬间,崖下的河面起了一阵波澜。 漩涡越卷越大,漩涡中央,巨大的水虺从水中探头。 金色的竖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崖上的少女,水虺静默地打量她片刻,忽然呼出一口气。 “原来,是同族。” 他垂眸看着她,眼里的戒备褪去。 “同族,你也是那些玄师的伙伴?” 景织本以为他在和却言说话,谁知对方说完,只盯着她,等待回答。 景织:“……” 他刚刚称呼她什么?他说她是他的同族? 蓝晴枝是妖精没错,她身上也继承了蓝晴枝的灵力,但从来没有人或妖看出她半妖的身份。 难道说,她身上的妖力开始溢散了? “同族,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景织正想接话,却言先一步道,“我们来请您回初始之地。” “哦?”水虺的目光转移到却言身上,“九尾狐?” 他稍作停顿,诧异:“单尾?” 却言晃了晃尾巴,俯身:“是。” “倒是稀奇。”水虺轻笑,“上一次见到九尾一族的单尾,还是五千年前。” 五千年?景织挑眉:这水虺活了多少年了? “九尾一族竟然又出了单尾,真是难得。” “难得?”作为灾祸降生,这老妖怪竟然说他的出生很难得? “自我所知,九尾一族的单尾狐狸,都是千年不出的天才。”水虺淡淡笑道,“小狐狸,你前途无量。” 越听越觉得奇怪,景织道:“可是那些九尾狐狸说单尾狐狸会给青丘带来灾祸,把他逐出青丘,还想方设法想除掉他。” 水虺一愣,继而哈哈笑了起来:“活了千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蠢蛋。” 景织:“……”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那群九尾狐可不都是蠢蛋。 …… 回去的路上,却言趴在景织肩膀上,摇晃着尾巴,看起来心情不错。 “既然那水虺只是在永安河借个道,我们也没必要对他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却言眯起眼睛,失笑,“小景,那可不是水虺,那是蛟龙。” “啊?” “真要动手,只有我们被他赶尽杀绝的份儿。”不过好在对方并无害人之心,也答应今夜离开永安河。 “竟然是龙?”景织道,“那他的角呢?” “不知道。可能隐去了,可能练没了,也可能,天生就没有角?” “……” 一人一狐狸回到萧家,景织正想去找萧家家主汇报永安河的情况,就觉得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充满打量和敌意。 她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们私奔吧 “难怪灵力这么强大,原来是妖族的后裔。” “呵呵,看她生得倾城之貌,想必也是因为继承了妖精的血脉而得来的吧。真是恶心。” “我就说景家人怎么热衷收式神,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别说,她出门不就和那狐狸形影不离吗?谁知道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既然是妖精,为什么还要和我们共处一室?杀害自己的同族对她来说是很荣耀的事情么?” “……” 景织听力不错,可以清楚地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 她拧眉,改变去见萧家家主的计划,果断转身要走。 “站住!” 随着一声呵斥,大门轰然闭上,一众萧家的弟子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景织,你不能走。”萧家家主立在门生后的台阶上,冷眼看着单薄的少女,“有些事,你必须跟我们解释清楚。” “什么事?” “你母亲蓝晴枝的真实身份,是大妖怪云玟?” “什么云玟?”景织装傻,“我没听说过。” “你少装蒜了!”离她最近的萧家弟子扬声道,“你母亲妖族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整个景家都在搜捕她的下落,你还想骗我们吗?” 蓝晴枝的身份暴露?景家在搜捕她的下落? 景织冷眼,沉声道:“你说什么?” 被她冷冷瞥了一眼,那弟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张着嘴,没能发出声音。 “景织,不要再做挣扎。”萧家家主正色道,“你若是束手就擒,我们可保证你性命无虞。” “哈?就凭你们?”担心景家的情况,景织凝出破魔矢,勾唇笑道,“想留住我?要不要试试看?” …… 根据萧家族谱记载,萧家于千年前经历一场大难,家主被杀,偌大的家族差点覆灭。 没有人知道那场大难源于何事,也没有关于凶手的记载,似乎所有的记录都在刻意抹除一些东西。 蓝晴枝大妖怪的身份暴露,景织在萧家大开杀戒,整个景家顿时成为了玄门的众矢之的。 景渊覆手立在书房窗户边,看着天空中积压的阴云。 “风雨欲来。” “师父。”青黎站在他身后,低声道,“景织师姐回来了。” 自从蓝晴枝的身份暴露后,萧家很多门生都选择另投他门,如今留下来的除了灵力地位的小朋友,就只剩青黎和景无痕。 “小景回来了啊。”景渊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披着斗篷的景织从门外进来。 “爹。”她立在男人身后几步外,摘下兜帽,涩声道,“我回来了。” 景渊回身看她。 妻子失踪后,景家无所不能的家主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回来了。”他伸手覆在女儿的肩膀上,温柔地笑了笑,“你这丫头傻得很,我还怕你被萧家那群老狐狸给算计了。” 萧家差点被灭门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玄门,景织作为传说里的凶手,却并没有被景渊指责。 他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又摸摸她的发顶,感慨:“这一眨眼,我家小景已经长这么大了。” “爹。”景织垂着眼帘,苦笑道,“萧家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那些灵力低微的门生,怎么可能拦得住她? 她要逃,不需要伤害任何人的性命。 事实是,她逃了,萧家成了那个幕后黑手推动整个计划的棋子。 “我知道。”景渊道,“我家小小虽然嘴巴厉害,可心地善良,不会害人性命——我知道的。” 有父亲这句话,景织放下心来,问道:“爹,娘怎么样了?” “还没找到。”说起妻子,景渊的神色再次黯然,“我派了阿青和曜一起出去找,也飞鸽联系了游悠,希望……能在你母亲再次失控前,找到她。” “母亲失控了?”景织道,“怎么会?” 云玟的大部分灵力已经转移到她身上,就算失控,也该是她才对。 “被算计了。”景渊沉声,“那个幕后凶手就是冲着你母亲去的。” 早就在等着这一天,景织握紧拳头,想说什么,沉默片刻,她启唇:“父亲,现在玄门之人还在找我,我带着却言离开景家,暗处配合阿青和曜寻找母亲。” 景渊颔首:“我也是这个意思——小小,你独身在外,要注意自身安全。” 他转头看着窗外,低声道:“一旦遇到危险,记得,优先保护你自己。” 言下之意,蓝晴枝和其他人,都是可以放弃的,包括他。 眼眶微热,景织哽声道:“我明白的,父亲。” …… 开始了,熵茵的计划,终于开始了。 知道自己一个人战胜不了整个景家,她选择了逐一击破——蓝晴枝的身份成了她扔出来的一颗炸弹。 接下来,她又会怎么做呢? …… 到了古天阙,有泽提前联系,长风为三人安排了住处。 一路走来,顾墨辞始终紧跟着兄长和泽,等到了木屋,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摸索着走到窗户边。 迎面吹来带着水雾的风,扑在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另一间屋子在隔壁,钥匙给你们。”给三人做向导的小妖精恭敬地把钥匙递给泽,“大人,长风大人说了,您是贵客,要我们好生招待,有什么问题,您都可以找我。” 泽道了谢,等小妖精离开后,他把钥匙扔给顾墨年:“给你,房间钥匙。” 顾墨年冷眼看他:“你呢?” “我当然是回自己的住处,难道你想我和你睡一个房间?” “……” 噎住顾墨年,泽走到顾墨辞身边,道:“今天赶了一天的路,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逛逛天阙。” 顾墨辞点点头,对顾墨年道:“哥哥,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找灵芝草。” “我知道。”顾墨年扶着妹妹的手臂,引导她熟悉房间的陈设,道,“我就在你隔壁,有什么麻烦就大声叫我的名字。” “嗯。”顾墨辞乖乖点头。 顾墨年离开时,不忘把赖在顾墨辞身边的少年一起临走。 …… 这是她双目失明后所到的最遥远的地方,也是一个和她生活的城市完全陌生的世界。 顾墨辞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发了会儿呆后,正想坐起身到窗户边吹会儿冷风,有熟悉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 少年宛如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房间。 “嘘。”单指按在她的嘴唇上止住她脱口而出的惊呼,少年垂眸看着她,笑盈盈地低声道,“顾墨辞,我们私奔吧。”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在逗我玩吗 顾墨词,我们私奔吧。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顾墨词趴在野兽皮毛柔软的后背上,紧紧抓着他颈子上的长毛。 她觉得自己疯了。 他说私奔,她竟然就真的脑子一热跟着他跑了出来。 “我们去哪里?”眼睛看不见,但她知道,托了这位守护神的福,自己现在正腾身在半空中。 “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少年清朗的声音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 担心一不小心会被甩下去,顾墨词紧贴着他的后背,小声道:“明天早上要回去,不然哥哥会杀了你的。” 她话音刚落,感觉身下的毛茸茸忽然消失。 身体失重,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没等她惊呼出声,一双手稳稳地托住她。 她条件反射抱住对方的脖子。 “怕什么呢。”感觉到少女抱着自己的手臂有多用力,少年轻笑道,“都说了我是你的守护神,难道还能让你摔了不成?” 心脏还在砰砰乱跳,顾墨词不想和他说话。 少年抱着她稳稳落在地上。 夜风轻抚,呼吸间嗅到了清淡的幽香,一缕缕,温柔地环绕在她的身周。 “这里是什么地方?”被少年放在地上,顾墨词扶着他的胳膊,好奇地说道,“好香——这是什么花,我以前从来没有闻过这种香味。” “你等等。”少年引着她走了两步,到了一块巨石旁边,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 顾墨词坐下后,正想松开他的手,却被少年反手握住。 少年的手指修长有力,握着她的手时,她能感觉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比夜色星河滚烫,烧红了她的脸。 “顾墨词。”即使知道她的眼睛看不见,但少年和她说话时还是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顾墨年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睛?不是被灵力所伤吗?顾墨词道:“是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 “不是。”泽打断她的话,道,“你的眼睛,不是被灵力所伤。” “啊……” “你的眼睛不是受伤,而是被封印了。” “封印?”顾墨词皱眉,“封印我的眼睛?” 为什么? “我现在就可以替你解开封印,让你的眼睛重获光明。”少年压低声音,语气里带了诱哄,“你愿意吗?” 本以为少女会立刻同意,谁知她皱眉想了想,问道:“阿泽,你知道我父母为什么要封印我的眼睛吗?” “不是为了封印你的眼睛,而是把封印种在你的眼睛里。”少年讥诮道,“至于为什么——你们人类的想法我哪会知道,可能是担心你的灵力过于强大抢了你哥哥的风头,可能是担心山海认主之后让你家其他人没了立足之地……”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山海认主?”顾墨词虽鲜少接触除妖界的事,但她聪慧过人,立刻抓住了少年话里的关键信息,“山海已经认主了?山海的主人……是我?” “你不知道?”少年盯着她无神的眸子,叹息道,“也对,被种下封印的时候,你的年纪还那么小,怎么会知道?” “可是为什么……”如果山海的主人是她,为什么爸爸妈妈要给她种下封印? “你的力量被封印后,顾墨年代替你,暂时拿到了山海的使用权。”少年意有所指,“当初是谁骗你去了那个房间?” 听懂他的意思,顾墨词只觉得难以置信:“你说我哥哥想害我?这不可能!”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至于你要怎么判断,那是你的事。”少年单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低声道,“顾墨辞,我现在替你解开身上的封印,你若有疑问,可以去找你兄长问个明白,至于今晚……” 随着他掌心的温度升高,顾墨辞感觉自己的眼睛好似被烈焰焚灼一般,剧烈的刺痛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 “别动。”少年展臂紧紧搂住她,低声安抚,“很快就好了,别害怕。” 被他单臂搂着,顾墨辞挣脱不了,只能咬牙受着。 渐渐地,灼烧着她眼睛的温度褪去,少年的呼吸反而靠近了些。 “还疼吗?”他问。 顾墨辞摇了摇头。 “那就好。”他松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 随着少年移开手掌,有微弱的光在眼前跳跃。 顾墨辞的眼皮颤抖着,慢慢地,睁开。 周围光线不强,除了清冷的月光,在风里摇曳摆动的花儿,还有少年温柔明亮的眼睛。 “……” 顾墨辞用力眨了眨眼睛。 少年随手摘下一朵纯白的花儿递给她:“给你。” 顾墨辞下意识抬手接住。 单瓣的花儿散发着微微的银白色的光芒,花瓣上有晶莹的露珠欲落不落。 顾墨辞抬眼看向四周。 他们正深处在一片上头之中,头顶是皓洁的朗月,脚下是大片大片盛开的白色花朵,在夜风里温柔地摇摆着,宛如滚动的浪花。 看她呆呆的样子,少年眼里有了笑,拖长了音调,说道:“看来封印解除得很顺利啊。” 她转头看向他。 和她脑补的一样,少年有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笑容,眉眼间都还带着少年特有的孩子气,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修行了千万年的大妖怪。 他跳到石头上和她并排而坐,问道:“美吗?这里。” “嗯。”还沉浸在重见光明的喜悦中的少女木讷地点点头,“美。” 这大概会是她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美好的风景。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少年伸了个懒腰,猫一样靠在她肩膀上,“困了,让我睡会儿。” “我们不回去吗?” “回去干嘛?”他闷声笑,“我带你出来就是为了看夜景,现在回去不是亏了。” “这花叫什么名字?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叫夜昙,只生长在天阙,别的地方没有。” “这样啊。” “还有什么问题,趁我没睡着,快问。” “你真的是小白吗?” “……你再提小白今晚就别想回去了。” “哦。” …… 顾墨辞失踪了。 拜托天阙之主帮忙找人,莫相忘道:“急什么,大不了把天阙翻一遍,总能把人找出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山海,你这次过来……” “不行!一定要找到墨辞!”顾墨年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苦笑道,“墨辞是山海真正的主人,如果不能找到她,就算那只九尾狐来了,我们也未必能将她一举拿下。” 顾墨辞才是山海真正的主人?莫相忘愣了愣,脱口道:“顾墨年,你在逗我玩吗?”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六章 破碎的山海 云沉告知他们的计划是在天阙利用山海放出上古神兽,将熵茵和陆珊珊一网打尽。 可是云沉没有说过,顾墨辞才是山海真正的主人,那个真正可以使用山海的人。 “我回顾家问过我母亲关于墨辞和山海的事,母亲告诉我,在墨辞出生的那一刻起,山海便认定了她的身份。”顾墨年轻轻抚摸着手里的书,苦笑道,“后来,墨辞的力量出现过一次暴走,迫于无奈,他们才将她的力量封印。至于我……只是借用了嫁接之术暂时获得了山海的使用权。” 莫相忘感觉自己在听故事:“还可以这样?” “以我的力量,没办法控制山海里的大妖怪。”所以在小金库遇袭时,他只能打破灵器,放出其中一部分妖怪。 莫相忘:“……” 他果断起身,怒:“走,去找人!” 慕斯秋跟在他身后走出树屋,看着有些晃眼的眼光,他抬手放在眼睛上,嘟囔:“我觉得我们被云沉耍了,怎么办?” “云沉那个王八蛋!”莫相忘气得爆粗口,“他肯定知道顾家是怎么回事,一堆烂事就丢给我们收拾,等我回去了一定揍得他下不来地!” …… 两人离开,顾墨年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垂眸看着手里的山海。 是时候了。 如果一切按照云沉的计划发展,现在,就是时候了。 他抬眼,房间门被推开,女生急匆匆地从门外进来。 “哥哥!”她跑到他面前,说话时有些喘,“泽把我们的眼睛治好了,你看,我终于可以看见你了!” 顾墨年扬起一抹笑,温声问道:“墨辞。你跑哪里去了?大家都在找你。” “泽说可以治好我的眼睛,我就跟着他……” “你稍等。”顾墨年起身,准备去关门,“关于山海。有件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青年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冒出的利刃,目光里满是难以置信:“墨、墨辞?” “嘻嘻。”女孩抽出利刃,抬手接住从他手里滑落的山海,退开两步,“顾墨年,能死在你妹妹手里,对你也是一种解脱吧?” 她脱下了伪装,露出本来面目,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男人摇头感慨:“关心则乱,感情会要了你的命啊,顾墨年。” 九尾狐低头看着手里古朴的灵器,冷冷一笑,扬手将山海扔到空中,挥刀,银光落刃,封印破开。 尖锐的呼啸声响彻整个天阙。 “这是?”古兰轩里,游悠走到床边,看着远处陡然爆发的妖力,眯起眼睛,“山海的封印破开了。” 熵君凝神观察了片刻,皱眉:“如果封印破开,为什么那些妖怪……往天阙外去了?” 这里是古天阙,是妖精的理想乡,封印破开,那些家伙不该留在这里吗? 往天阙外跑是几个意思? 同样听到了树屋方向传来的动静,还没走远的莫相忘和慕斯秋第一时间赶回树屋,正好撞见了从树屋里出来的熵茵。 几乎没有犹豫,莫相忘甩手一个空间术式扔出去。 与此同时,慕斯秋宛如离弦的箭,瞬息之间便闪身到了女人身边,抬手将其一击推向莫相忘的空间术式。 若是不能一击必杀,至少可以先控制她的行动。 …… 同时被两名S级除妖师围攻,熵茵显然应付吃力,逐渐处于劣势。 “这只是她的分身。”攻击的间隙,慕斯秋出声道,“不是真身。” “没关系。”莫相忘冷笑,“我的巡音可以从分身导向本体,打死这个分身,她的本体不死也残!” 当然,这话是吓人的,至于目的…… “熵茵为人狡诈,从不会孤身涉险,如果你们遇到她的分身,记得尽量找出她的同伴。” 想起云沉交代的话,莫相忘再不手下留情。 如果她真的有同伴在场,听到他那些话,难道会放任熵茵被他们打死? 然而一番进攻下来,没有人出现。 “看来,云沉这次估计错了,这个狐狸精是孤身一人来的。”莫相忘这么想着,干脆下了杀招。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这个分身解决了,再去解决那些逃窜而出的妖怪。 两人同为协会S级除妖师,共事多年,在战斗中的默契无人能比。 只看莫相忘抬手的动作,慕斯秋侧身退出,和狐狸精拉开距离,甩手就是一个封印术式扔出。 同一时间,银芒从莫相忘指尖激射而出,对准了妖精的心脏。 …… 面对两个顶级除妖师最擅长的术式,她已经无路可退。 啧,这两个家伙倒是回来得挺快,不过没关系,就算损失这个分身,她这趟行动也值了。 而且,在分身被杀之前,她还可以换一个。 这么相信,女人眼里的光瞬间凌厉起来。 展开守护结界,熵茵正想冲向慕斯秋,余光里有个身影一闪而至,挡在了她的面前。 鲜血溅开。 莫相忘的术式刺入那个人的身体,并在接触到血肉的瞬间宛如刺猬一样炸开。 “你……”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熵茵喃喃,“你不要命了……” 同样看清那人是谁,莫相忘和慕斯秋同时一愣,下意识停了动作。 几乎就在两人愣神的刹那,熵茵一把抱住女人鲜血淋漓的身体,甩出一团浓郁的黑雾。 “顾墨年在房间里,你们不去救他,他可就没命了!” 女人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莫相忘顾不上追击逃跑的妖精,道:“进去救人。” …… 十分钟前。 “山海的封印破了。” 站在山谷的陡崖上,顾墨辞看着从山海里逃窜而出的妖精们,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泽,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将她从顾墨年身边带走,方便熵茵袭击顾墨年,打破山海的封印。 少年微微一愣,继而扬起桀骜的笑:“很难以置信?毕竟,我也是妖怪呢!” 顾墨辞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很惊讶,只是很奇怪,你竟然会跟那种人合作。” 她叹了口气,道:“可惜,我还活着。” 熵茵以为山海的主人是顾墨年,所以她袭击顾墨年,打破山海的封印,放出里面的妖怪。 可惜,山海真正的主人,是她顾墨辞。 “泽,封印已破,你也可以走了。” 少女对着大妖怪笑了笑,柔声道:“天阙很美,你留在这里好好生活,等我有空了,再来看你。”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希望你能完成你的愿望 山海封印被破,逃窜而出的妖怪没有停留在清凌,而是集体往北御逃窜。 没有人觉得这些妖怪的行动路线有什么问题。 萧璟听着视频电话里萧珩的汇报,道:“既然协会那边的任务是让你们留在北御帮忙,那你就安心留在北御帮忙,永安这边暂时没什么麻烦,放心。” “嗯。” “我会安排萧玖带人去北御支援,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大哥。” 挂断电话,萧珩听到后院传来的各种惊呼声,紧接着是女佣痛苦的惨叫。 他脸色微变,果断起身往后院走去,并同时吩咐管家:“通知下去,最近几天不要靠近老夫人的院子。” 管家一愣,迟疑:“这……”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 这位大少爷自从接手萧家的工作后,整个人似乎都换了个气场,管家被他的反问惊出一身冷汗,忙道:“是,我这就去通知。” 打发掉管家,萧璟走进左菁的院子,看着青石板路上躺着的女佣尸体,他紧紧拧眉,顺着血迹的方向走进左菁房间。 熵茵正坐在床边,指尖捏了治愈术式,焦急地抚过女人破碎的身体。 “你杀了人。”对眼前这一幕并不感到惊讶,萧璟沉声道,“熵茵,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被她看见了,是她运气不好。”无法止住同伴身体涌出的鲜血,熵茵语气烦躁,“堂堂萧家大少爷,不会连这么点小事也摆不平吧?” “……”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胸口的怒火,萧璟看着床上支离破碎的女人,淡淡道,“别白费力气了,她这是被莫相忘的无劫所伤,救不活了。” “胡说!”顾不上自己脸上沾染的血迹,熵茵冷笑道,“我可是九尾一族最有天赋的神女,区区一个人类,你觉得我救不回来?” 这话听起来自信满满,可声音里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的无助。 对女人的痛苦视而不见,萧璟好心地给出建议:“熵茵,我若是你,就给她一个痛快。” “不……”熵茵咬牙,“我一定可以救她,一定……” 她们相依为命二十年,从最开始互相利用的“合作伙伴”,到后来偶尔能聊点交心的秘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跟着她一起去天阙,还会跳出来替她挡下莫相忘的攻击。 明知道她这个身体只是个分身,明知道她若是挡了就会死,她还是冲出来了。 人类都是不要命的傻子吗? 脑子里有过去的记忆一闪而过,熵茵目光微微呆滞:哦,她曾经也见过这样的傻子,当时她是怎么做来着?她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对那人说出嘲讽的话,看那个人从最后的期盼到绝望……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我说,陆珊珊救不回来了。”萧璟瞥了眼床上的女人,说着冷漠的话。 她有着和左菁一模一样的脸,此刻那张脸被鲜血染红,又因为疼痛扭曲,看起来狰狞可怖。 不知道左菁临死前,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本以为她们这几个合作者都是一个德行,如今看来,这陆珊珊倒是有点不一样的。 萧璟最后看了眼垂死挣扎的九尾狐,转身走到房门口等着。 “别白费力气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握住熵茵的手,陆珊珊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哑声道,“熵茵,其实我骗了你。” 九尾狐抬眼看她:“你骗了我什么?” “在萧家的时候,我找到了关于逆时镜的记载——其实,逆时镜没办法实现我的愿望,我永远不可能救回无忧姐姐了。” “你说……什么?” “逆时镜并不能逆转时空,它只是、只是可以重新打造一个只属于你的空间,但那个空间和现世是完全隔绝的。”陆珊珊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明白了吗?无忧姐姐已经死了,我永远都不可能救回她。” 当看到那些消息的时候,她才恍然自己这么多年的执念,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无论她怎么做,陆无忧永远不会回来了。 “如今,山海封印被破,我们的愿望,也算实现了。”陆珊珊咳出一口血,拽着熵茵的手指更加用力,“熵茵,我救不回我的无忧姐姐,我希望……希望你能实现愿望,我希望你能……” 希望她能活着,亲眼见证愿望实现的那一刻。 两人说话时,门口的萧璟伸手,一只银鹞飞过来落在他的手臂上。 “熵茵。”萧璟冷眼看着两人,道,“我查到那个人的身份了。” 熵茵茫然转头看向他。 活了千年,熵茵还是在失去恋人的时候出现过短暂的茫然无措。 在那之前,她的任务是侍奉狐仙。在那以后,她的目标是为爱人报仇。 此刻,她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千年,到底在追逐什么。 “那个人……的身份?” 萧璟缓缓吐出两个字:“却言。” 女人眼里的茫然转瞬被仇恨和怒火取代,她霍然站起身,厉声道:“你查到了却言的身份?!” “对啊。”萧璟抚摸着银鹞,微微一笑,“云沉,就是景织的那个未婚夫,云家家主云沉,就是你要找的却言。还有,你的尾巴也在云家的白楼里封印着。” “……” “北御现在正是大乱,云家除妖师几乎倾巢出动去对付天阙里跑出来的妖怪——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是潜进白楼拿回你尾巴最好地时机。” 萧璟说完,就抱着双臂等她回答。 熵茵下意识抬脚,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床上呼吸微弱的女人。 迎上她的视线,陆珊珊微微勾起嘴唇,喃喃:“你去吧,熵茵,不要回来了。” 拿回你被封印的灵识,重获自由后,永远地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静静地看着这位相伴了二十年的合作伙伴,熵茵在床边蹲下身,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发,低声道:“珊珊,我走了。” 她想起了两人的初见。 昏暗的树林里,小姑娘背靠高大古树,警惕地问她:“你是谁?” 转眼间,二十年过去,此时此刻,她们的缘分到了尽头。 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好似被安抚,重伤垂危的女人慢慢闭上眼睛。 熵茵离开后,萧璟走到床边,垂眸看着陆珊珊,轻笑道:“还没断气呢?” 女人眼皮子颤了颤,没了睁开的力气。 “你猜,熵茵去了北御,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好似自言自语。 “别急,再稍微等等,你的那位狐狸朋友,很快就能下去陪你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旁观者 莫相忘和慕斯秋赶到树屋时,顾墨年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听到动静,他勉强抬头,看清两人,男人疼得抽了一口冷气,动了动手指:“扶我一把,嘶……好疼。” 莫相忘:“……” 只看听他说话的气息,便知道他伤的不重。 他松了一口气,走到顾墨年身边,问道:“避开要害了?” “嗯。”顾墨年咬牙,没好气,“扶我起来。” “这点伤还要人扶?”莫相忘嘴上嫌弃着,还是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艹你这瘦不拉几的怎么这么重?” 顾墨年也怒了:“我踏马是个男人,你以为和那些小姑娘一样?” 莫相忘把人扔在床上,活动着胳膊,转向慕斯秋:“老慕,去给我们顾大少爷找个医生。” 慕斯秋呆呆:“这里是天阙,我去哪里找医生?” 莫相忘:“……” 算了,他放弃和好友沟通,自己出门去找医生。 “你留下来照看他,别让他就这么挂了。” 慕斯秋哦了一声,走到床边,紧盯着顾墨年。 后者被他盯得一阵头皮发麻,无奈道:“慕先生,你想说什么?” “这也是云沉的计划?”破开山海封印,放出山海里的妖怪。 那些妖怪突破封印以后,没有留在天阙,反而齐齐往北御逃去——这一点本来就很奇怪了,可好像没什么人注意到。 顾墨年抽着冷气,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算是吧。” “为了那只九尾狐,做到这个地步?”慕斯秋冷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怎么收场?” “没关系的。”顾墨年闭上眼睛,苦笑,“那些妖怪,并没有真正脱离山海。” 慕斯秋正要说话,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来人顾不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定格在顾墨年身上。 “哥哥!”少女跑到床边,蹲下身看着床上的人,眼眶微红,“哥哥……”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顾墨年眼里有了柔和的笑意——这才是他的墨辞。 熵茵那个蠢狐狸竟然以为他会认错自己的妹妹吗,就那么理所当然地跳进了陷阱。 “墨辞。”看到少女明亮的眼睛,他抿唇,伸手抚摸妹妹的眼角,低声道,“他解开了你眼睛的封印。” “嗯。”顾墨辞趴在床边,闭上眼睛,任兄长的手抚过她的眼皮,“哥,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顾墨年放下手。 等莫相忘带医师过来,顾墨辞起身,看向慕斯秋:“慕先生,我们现在去北御——我对北御不熟,还请你帮我一把。” 感知到女生身上汹涌的灵力,慕斯秋恍然:山海真正的主人,竟然是顾墨辞? …… 蓝晴枝失踪,景织残害同族,被景渊下令逐出景家。 曾经风光一时的景家在朝夕间便走向了没落。 玄门各家都派了门生出来寻找蓝晴枝和景织的下落,阿青对此表示鄙视,直言那些正道人士道貌岸然让人恶心。 客栈的房间里,景织临窗坐着,看着长街上来来往往的玄门弟子,摇头叹了口气。 阿青给她送上一杯茶,柔声道:“小小,我们明天启程去迷雾森林,等见到夫人,一切就结束了。” 昨天,他们收到了游悠传来的消息,说蓝晴枝在迷雾森林,让他们前去汇合。 “我知道。”景织道,“阿青,你也早点休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青转头看向床上趴着的狐狸,等对方点了点头,她才退出房间。 景织坐了片刻,等却言走到她身边,跳到他腿上,她低头看着狐狸,柔声道:“却言。” “嗯。” 她挠挠他的下巴,赞叹:“你真可爱。” 狐狸眯起眼睛,享受地摇着尾巴,闻言道:“你又开始油腔滑调了。” “我说的是实话。”景织道,“我就想夸你,趁着……”趁着我还有机会。 如果她没记错时间,接下来便是她在梦里见过的一幕幕——迷雾森林的告别,景家被灭门,景织身死,云沉在青丘大开杀戒…… 却言,趁着我还有机会陪着你,还能触碰你抚摸你,还能和你说话的时候……让我把心里话都说给你听吧。 景织抱起白狐,亲了亲他湿漉漉的鼻尖,看他染上绯色的耳朵尖尖,轻笑:“却言,我亲了你,你就是我的狐狸,就算过一千年,一万年,你也不可以变心,知道吗?” 白狐摇晃着尾巴,没好气地说道:“景织,你在怀疑我的忠贞?” “不,我没有怀疑。”她又在他脑袋上落下一个吻,低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却言,只要你在等我,无论过去多少年,我总会回到你的身边。” …… 蓝晴枝并没有出现在迷雾森林,景织对这个结果也并不觉得惊讶。 感知到少女平静情绪下的决绝,游悠陪她走到迷雾森林出口,沉声问道:“决定了吗?” “嗯。”景织恭敬地拱手行礼,“先生,阿青和曜就拜托你了。还有却言……” 提起自己的狐狸,景织眼里有了不舍,然而她还是坚决地说完了想说的话:“还有却言,也请您帮忙照看一二。” “你若是死了,却言只怕会随你一起。” “他不会。”景织含笑道,“我家的却言很坚强,不会做殉情那种傻事。” 是的,他等了她千年,然后在现世和她重逢。 …… 等景织赶回景家的时候,景家宅院围着一群玄门中人,而她生活过的院子已经被大火吞没。 “景渊为什么没有反抗?” “呵,一个被女妖迷了心神的蠢货,你指望他能做什么?” “大好男儿,竟然为了一个女妖殉情……也是愚蠢。” “说起来,那女妖身上的毒是谁种下的?让她死在景渊面前,也算是杀人诛心了。” “哈哈,这种不怎么光明的手段,你现在问,可没人会出来承认咯。” 那些人嘻嘻哈哈的议论声传进她的耳中,景织抿唇站着,右手在虚空里抓了一下,凝出破魔矢。 她弯弓搭箭,对准了距离她最近的目标。 …… 云沉赶到景家的时候,只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和遍地的尸体——有式神的,也有除妖师的。 他找遍所有的尸体,唯独没有找到景织。 “你在找她吗?”九尾狐站在屋顶,摇晃着九条尾巴,发出嗤笑,“你来晚了,单尾……那个小姑娘被红莲业火烧得魂飞魄散,你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与她相见。”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最后的一次回溯 那条九尾狐站在熊熊燃烧着的屋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里是大仇得报的酣畅。 她终于替爱人报了仇,将景家满门屠尽。 她终于…… 说完嘲讽的话,她转身从屋顶跳下,窜进了夜色里。 却言正想追上去,忽然听到大火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他脚步一顿,转头冲进了大火。 如果景织还活着,此时此刻是会选择救人?还是报仇? 燃烧的屋子里,景无痕抱着青年的尸体,俯身嘶声痛哭。 是她错了,她不该相信那条九尾狐的话,她竟然会以为,那狐狸是真心和她合作,是真心想帮她获得青黎师兄的心。 结果,她害了师父一家,然后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被她杀死在眼前。 不管她怎么哀求,那只九尾狐都没有手下留情。 “我是在帮你呀,想要这个男人永远属于你,杀了他,就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变心了啊。” 她说着歪理邪说,取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 避开燃烧得噼啪作响的横梁,却言跑到少女面前,厉声道:“他已经死了,你跟我出去。” 她茫然地抬头看着他,喃喃:“却言?” 她知道这只狐狸,和景织师姐形影不离。 现在呢,景织师姐也死了,魂飞魄散,也是她害的。 “你是……”认出这姑娘是经常找景织送糕点的那个师妹,却言沉声道,“他已经死了,景家现在只有你还活着,跟我出去。” 景无痕抱紧怀里的人,摇头:“我害死了师父师娘,还有那么多同门,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你走吧,别管我。” “你想自杀?”却言冷声道,“青黎是被谁害死的?” 景织说过,她这个小师妹喜欢青黎师兄。 景无痕红着眼睛,哽声道:“是我害死的,所有人都是我害死的!” “他是你杀的?”却言冷笑,“景无痕,你亲眼见到了那条九尾狐,难道没想过为你的青黎师兄报仇吗?” 少女闭上眼睛,苦笑道:“报仇?就凭我?” “别忘了,妖精的寿命远比一般人类要长……”狐狸转身,留下最后一句话,“若你做不到,还有你的弟子,你弟子的弟子——总有人可以找到她,杀了她,为你的师父师娘和爱人报仇。” 言尽于此,若是这姑娘能想通这一点,不用他带,她也可以平安从这里离开。 …… 得知熵茵算计了景渊和云玟,熵君直接下令将其逐出青丘,得到消息的却言在青丘大开杀戒,最后还是蘅和彧宿赶来,才免了九尾一族灭族的灾祸。 …… 同一时间,天阙。 时既来迎来了这个月的第一位客人。 白衣公子护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灯笼进了他的落雨轩,看到他出来迎客,他松了一口气。 “这个……拜托了。” “这是……景织的魂魄?” 一听是景织的魂魄,时昼夜便踮起脚趴在桌子旁看着那枚小小的灯笼。 时既来看着护心灯里散发着温柔光辉的一团幽蓝色,诧异地问道:“游悠,你用什么方式保住了她的魂魄?” 红莲业火之下,竟然还可以护住景织的魂魄不散,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不是我。”游悠道,“是她的母亲。” “云玟?” “嗯。”见时既来不信,游悠解释,“在云玟生下景织时,我曾经和云玟做过约定。” “哦?” “我替她护景织一世周全,她与我迷雾森林的守护结界。” “……”原来迷雾森林可以移动的守护结界是云玟研究出来的? 游悠补充:“还有她千年的修为。” 说到这个份上,时既来没有继续追问。 他拍了拍时昼夜的脑袋,小姑娘立刻转身跑进房间,很快又抱着一面镜子回到大堂。 “这是逆时镜,我看她魂魄有损,先将她的魂魄安置在其中,等我遇到合适的身体,再放她出来。” 大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灯笼的一角,柔声道:“如此,多谢。” …… “你为什么没有出手救那些人?” 结束了最后一段旅程,景织的灵识在一片浑浊中飘飘荡荡。 “作为后来者,你可以救下他们,轻易的改变过去。景织,你不想拯救你的父母亲人了吗?” 在逆时镜里沉睡千年的岁月里,怕她无聊,逆时镜为她编织了各种各样的梦,让她以“景织”这个身份在不同的时空缝隙里穿梭,最后等她的魂魄完全修复,才将她的灵识拉扯回到现世。 每一次从梦境中醒来前,他都会送她回一次属于“真正的景织”的过去。 无数次的回溯中,只有这一次,景织选择作为一个旁观者,不去插手改变任何人的命运。 明知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她依然只是看着,任由那些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走上毁灭的终焉。 听到那个询问的声音,景织缓慢地睁开眼睛。 在回溯的那些年里,她的确不只一次动过念头:阻止熵茵,拯救她的亲人。 每每这个时候,看到脚边蹲着的白狐,她便莫名地放弃了。 如果逆时镜真如传说,改变过去,会影响未来,她选择干涉过去,在千年后的未来,云沉会怎么样? 他还会在北御等待她吗?还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只要一想到这点,她所有关于解决掉熵茵的计划,就搁置了。 直到最后,她都已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那些人走向寂灭。 若是爹爹和娘亲还活着,想来,也不会怪她现在所作的决定吧。 …… 山海封印被破,各路妖怪逃窜到了北御,巨鸟的翅膀遮蔽太阳,宛如密不透光的云,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距离北御最近的除妖师们接到命令前去支援,却发现北御城外不知何时出现了诡异的结界。 漆黑的结界好似一个巨大的罩子,阻挡了所有觉醒灵力的外来者的步伐。 年轻的家主站在云家书房的窗户边,看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缓缓呼出一口气。 “主人。”秋微出现在他身后,迟疑道,“萧璟传来消息,陆珊珊没了。” “是么?”对那个人类女人并不关心,云沉只注视着白楼的方向,淡淡道,“熵茵呢?” “已经上钩。” “那就好。”云沉道,“你和云放也出去吧——做戏就要做足,别被发现破绽。” “是,主人。”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八十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遮天蔽日的翅膀翅膀阴影之下,那些人类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处险境,只以为是突然变了天。 熵茵压低鸭舌帽的帽檐,低头快步走进人群里。 她很不喜欢人类的味道。 阴险、狡诈、贪婪、自私自利、欺软怕硬……她嗅着他们身上散发出各种气息,很想直接把这些人碾碎,看看他们身体里的血是不是和妖精一样,也是鲜红且滚烫的。 迎面一个小朋友跑的急了,一头撞到她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揉揉自己撞疼的鼻尖,连声道歉后,快步跑开了。 熵茵回身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脸色阴沉。 人类,就算是幼崽,也让她觉得恶心。 不过没关系,很快,这座城市就会被妖精占领。这里所有的人类,都会成为那些妖怪们的盘中餐。 何必和一个食物斤斤计较呢。 女人勾了勾嘴角,继续往云家白楼所在的方向前进。 …… “三楼,西北角,清晨服饰店玻璃橱窗外,看到了没?” “看见了。” “我检测了一下,是个B级小妖怪。我给结界,争取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别引起慌乱。” “知道。” 简短的对话后,简若水避开人群往三楼角落里走去。 云溪和云恬对视一眼,两兄妹很有默契地走向两边的电梯,从走廊两边朝妖怪所在的位置靠近。 此刻,蹲在三楼栏杆上的妖怪正转动脑袋四下里查看,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就是现在!”趁着妖怪分神,简若水展开结界,厉声道,“封印它!” 云溪和云恬同时出手。 空气被切割成方形的盒子,吧嗒一声紧紧扣上,在妖怪尚未回神的时候,盒子迅速缩小空间,将他的行动控制在盒子中。 云恬拍手:“搞定。” 简若水撤掉结界。 商场里人来人往,没有人发现发生在三楼走廊里的小小插曲。 “你们云家的空间术式真不错啊。”把妖怪从空间盒子转移到封印的容器里,简若水道,“难怪我师父总说让我跟着你们多学学。” “我们这只是最简单的。”云恬道,“你该看看沉哥的空间术式,刚才那个束缚,他不需要结界就可以搞定。” 三人并肩往商场外走,准备赶往下一个地点。 “云先生还在庄园?” “嗯。”云恬道,“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样啊。”简若水道,“景织还是没消息……等这次麻烦解决以后,我还得去一下那个书……艹!那谁!” 随着简若水的惊呼落下,一支金色的箭破空而来,嗖一下刺穿一只疯狂逃窜的大妖怪的喉咙。 三人齐齐停下脚步,看向射箭的那人。 少女漆黑的头发在脑后束成马尾,白T恤搭配高腰牛仔裤,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她也看到了他们,轻飘飘地跃到他们面前,勾唇打招呼:“好久不见。” 景衍从街道对面跑过来,急声道:“姐,你……” 他顿住,诧异地说道:“云溪,云恬,若水,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被景衍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简若水疑惑:“我们不在这里在哪里?” “妖怪们都在朝云家庄园的方向移动,刚刚协会下了通知,让北御的除妖师到云家集合。” 敌人打到自己家,云溪和云恬变了脸色。 云恬顾不上表达再见景织的喜悦,急吼吼地说道:“大哥,我们快回去!” “等一下。”拦住三人,景织收起破魔矢,道,“去云家的都是S级大妖怪,你们去了也没用。” “可是……” “还有其他妖怪在外面活动,你们四个继续留在外面清理妖怪。”景织道,“A级以下的处理掉,遇到S级的记得跑快点。” 景衍拉住她:“姐,你呢?” “我?”景织看向云家的方向——妖怪们铺天盖地地涌过去,宛如汹涌的潮水,把占地面积广阔的庄园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不知道云沉用了什么办法把这些妖怪吸引到云家,也不知道他打算利用这些妖怪做什么,但景织知道,不管如何,她必须去到他的身边。 她的却言已经等了她千年,她不能放任他继续孤军奋战。 景织收回视线,笑眯眯地说道:“我嘛,自然是要去云家找我的未婚夫咯。” 忽然被为了一嘴狗粮的少年们:“……” …… 白楼外有云沉设下的改良版墨守结界,而云家庄园外则是云家历代家主不断加强的守护结界。 此刻云家在北御的除妖师都被安排出去,面对如此大规模的妖怪攻击,守护结界没有支撑片刻便分崩离析。 熵茵混在妖怪之中,趁乱溜进庄园,寻着萧璟给出的路线,一路往白楼的方向跑去。 “必须想办法破除白楼外围的墨守结界。” 她的分身被莫相忘所伤,为了感应自己的灵识,她第一次用真身行动,绝不能被除妖师、特别是那只单尾狐狸发现她的踪迹。 白狐在花坛和绿植之中穿梭,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灼热的温度兜头落下。 熵茵一跃而起,往旁边跳出数米,躲开了头顶的攻击。 火红色的鸟儿展翅悬在半空,一双冷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眼神似乎想把她千刀万剐。 “你是……”这样的眼神立刻和记忆里的上古神兽融合在一起,熵茵咬牙道,“毕方?!” 当时听闻毕方可以破开红莲业火,她去找他寻求合作,想让他帮忙寻找自己的灵识被云沉封印在何处。 她自认给出的条件很是丰厚,没想到他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 被神兽高高在上的态度激起了怒火,她杀死了那个跟在他身边的人类少女。 “真是该让你看看,你那个时候的狼狈模样。” “妖精就该有妖精的原则,对人类动情,是妖精的大忌。” “你犯了妖族的禁忌,活该被情爱折磨。” 这么恶劣的想着,熵茵仰头发出一声悠长的狐鸣。 被狐鸣吸引,在空荡荡的庄园徘徊的妖怪们朝着这个方向蜂拥而至。 白色的狐狸转瞬被妖精们淹没,毕方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幕,神色讥诮。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落入陷阱而不自知。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却言我回来了 被呼啸声吸引而来的妖怪们将白楼团团围住,不停地冲击着白楼的结界。 白狐混在一群妖怪中,寻着墨守的破绽,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一头扎进墨守结界——就算是改良版的墨守,那也是起源于青丘墨守结界,而墨守,是允许九尾一族自由通行的。 呵,那只单尾看起来聪明,其实也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一进白楼,熵茵便感知到了红莲阵法的威压,还有自己被封印的灵识。 她知道那只单尾把自己的灵识封印在聚灵石之中,以保证她的灵识不灭,生生世世受这红莲业火的折磨。 要是一开始就打散她的灵识,或许她会因为过于虚弱而成为别的妖精的盘中餐。 他没有这么做,他要用她杀死景织的方式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的确,她忍受了千年的折磨,每日里在红莲业火的焚灼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那有何如。 她马上就要拿回自己的身体,夺回自己的灵识,她很快就要彻底自由了。 而那只单尾呢?哈哈,隐藏妖精的身份混在人类除妖师里,这不就是千年前的蓝晴枝嘛? 这种宛如定时炸弹一样的身份,一旦引爆,他别想在除妖界继续混下去,说不定还要被那群蠢货除妖师追杀到天涯海角。 熵茵化出人形,无视了白楼外妖精们的咆哮,绕着红莲法阵转了一圈,思考要怎么在不惊动云沉的情况下打破法阵拿回自己的本体。 “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白楼里响起。 年轻的除妖师从火红的莲花印痕后走出,金色的眸子里含了讥诮的笑意,似在嘲笑她的自大和愚蠢。 “看来,你果然信了萧璟的话。” 见到云沉,熵茵迅速后退两步,闪身到了结界的边缘。 她盯着云沉,一改昔日的慵懒,警惕地说道:“你早知道我会来?” 她说萧璟,是萧璟那家伙告诉云沉,她会在现在来白楼? 他是云沉安排过来接触她的棋子? 不对,如果是云沉安排的,他没必要向她透露白楼的秘密和云沉的身份。 萧璟到底在计划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萧璟在你我之间周旋,是为了什么?” 就像有读心术一般,云沉站在红莲阵法的中心,静静看着她,一语道破了她内心的小心思。 熵茵不答。 听云沉问出这句话,她便隐隐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是我告诉他的。”果然,云沉道,“要获取你的信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让他向你透露我的身份和红莲阵法的秘密。” 从萧璟出现在她们面前提出合作,到后来故意让她们听到协会会议的内容,再到告诉她云沉的真实身份和白楼的秘密……这些都是引她上钩的诱饵。 “你一定又在想,萧璟知道我狐妖的身份,为什么还愿意和我合作,对吗?” 就像哄骗小孩子一样,云沉一点一点撕开她伪装出来的自信,把她的胜券在握变得希望渺茫。 “因为你们害死了他心爱的姑娘——为了成全同伴所谓的爱情,随意伤害一个无辜女孩的性命。熵茵,你为什么会相信,萧璟是真心诚意要和你合作?”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云沉抬头看向头顶聚灵石打造的棺椁,轻笑道:“熵茵,小景没有死。” “你说什么?”一句话,成功撕裂了九尾狐冷静的面具。 在听到小景两个字后,她精致的面容陡然扭曲了:“不可能!我亲眼见到她被红莲业火烧得魂飞魄散!” 连天阙之主蘅都无法抵挡的红莲业火,区区一个人类除妖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很震惊?”云沉道,“熵茵,你见过我的未婚妻吗?” 提起景织,他眼里的冷意被温柔代替,连声音都不由地柔和了许多:“你难道没有觉得景织的气息很熟悉?” 景织?景家那个觉醒了灵力的天才除妖师? 她当然关注过,还特意让白莫问调查过她的过去——毫无破绽,虽然同名同姓,可景家的景织和千年前那个臭丫头全然不同。 “景织就是小景。”云沉道,“就是千年前被你算计的景渊和蓝晴枝的女儿。”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对啊,为什么不可能? 但,怎么可能呢? 如果景织是小景,景织为什么会是小景?就算小景魂魄未散,入了轮回,现在也该转了九世了,怎么可能还保留着记忆和灵力? 可如果景织不是小景,那现在的这个景织又是怎么回事? 不想在男人面前输了气势,熵茵冷笑道:“你不用得意——你以为你赢了吗?看看外面那些妖怪,看看北御的天空,就算我死了,也没关系。反正啊,只要看到这个人间变成地狱,我死了,只怕也会笑出声。” 她咬牙,一字一句:“我会在地狱里,看着你如何收场!” 她话音刚落,结界外传来一阵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妖怪们嗷嗷的嘶吼声。 “吵死了!”女生声音清脆,从门外传来,“都给我闭嘴!” 随着她呵斥的声音落下,“砰”一声,妖怪庞大的身体撞在白楼大门上,连妖带门飞出几米,在地上滚成一团。 外面嗷嗷乱叫的妖怪忽然安静了。 云沉盯着破败的大门,金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各种情绪,最后都凝为温柔的笑意。 女生活动着手腕,大刺刺走进白楼,看了眼地上不知死活的妖怪,再看向站在红莲法阵中间的青年。 她扬起笑容,扬声道:“却言,我回来了!” 无视了震惊的九尾狐,她跑到男人面前,展臂跳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笑问:“云先生,有没有想我呀?” 男人环住她的腰,低头轻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道:“欢迎回来,景小姐。” …… 好不容易从天阙赶到北御,慕斯秋在北御城的结界外见到了赶来支援却无法入内的除妖师们。 自己的儿子女儿全部在城里,景致远的脸色不太好。看到慕斯秋,他也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联系不上萧珩,顾卿歌走到慕斯秋身边,问道:“慕先生,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慕斯秋拧眉看着结界,回:“啊?什么计划?” 顾卿歌:“……” 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提及,顾卿歌没有继续追问。 白叶被景织安排去跟着顾卿歌以后,这段时间一直都跟在顾卿歌身边,见慕斯秋的态度不冷不热的,他为自己的恩人抱不平:“先生的计划怎么可能随便和外人说起,卿歌,你问他也没用。” 慕斯秋瞥了眼掩不住自身气味的小狐狸,没接话。 “你瞪我做什么?”被除妖师冷冰冰的视线看得炸了毛,白叶怒道,“先生说的没错,你们人类真的是……” “你们人类?”慕斯秋眯眼,打断小狐狸的话,冷笑,“云沉有没有教过你,少说话多做事?”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故事的落幕(完) 被除妖师警告了,白叶下意识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好在顾卿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到白叶脱口而出的话。 顾墨词本来安静地站在慕斯秋身边,凝神观察了会儿北御的情况,她低声道:“慕先生,集我和你之力,应该可以破开结界进入北御。至于这些人……” 云沉不放他们进去,肯定有原因。 出于她自身的愿望,她也不希望在她收回山海之前让这些除妖师进入北御。 慕斯秋颔首:“我们走。” …… 在自家狐狸先生满是寒梅幽香的怀抱蹭了许久,景织满足地松开他,跳到地上。 她终于有功夫把目光转向白楼里多出来一个人:“咦,这不是熵茵神女么?” 熵茵是九尾一族侍奉狐仙的神女,在未叛离青丘时,身份尊贵。 景织用了旧时称呼,完全是为了嘲讽她:“一段时日不见,神女大人这么落魄了啊?” 熵茵:“……” 是景织,这个女人,真的是景织! 她绝对绝对不会认错她说话的语气! 千年前,在面对她歇斯底里的质问时,她就是用这样的语气,轻描淡写地把她所有的理智击溃。 “你为什么杀了他?他只是听从长老们的命令,并没有想真的伤害你们……” “玄师和妖怪之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少女黑眸慵懒,平静地说道,“我杀一两只妖精,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她用不甚在意的语气,草草地回答了她的质问。 那种语气,和现在一模一样! “神女大人怎么有空来光顾我们白楼啊?”景织勾着云沉的胳膊,笑眯眯地给出致命一击,“哦,原来是为了拿回你被封印的灵识?真惨呐,红莲业火的滋味不好受吧?” “景织!”见到景织,熵茵的情绪远比面对云沉时更加激动,“你竟然没有死!” “是啊,我没死,你是不是很气?”景织悠然地反问。 熵茵:“……”气吗?当然气,可是比起生气,更多地是难以置信。 她怎么会没死呢?她是怎么熬过红莲业火的?怎么可能呢! 白楼外,被结界阻挡的妖怪们叫得更加凶狠。 熵茵忽然间冷静下来。 就像她说过的,景织还活着又怎么样呢?整个人间会如她所愿变成地狱,她就算死了,也值了。 “哦,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景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道,“想来熵君不会告诉你真相,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千年前,你的爱人虽然死于我手,但是,他会出现在景家,是你兄长熵君的计划……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神女,神女是不能爱人的。” 熵茵呆滞一瞬,明白了景织话里的意思:“不,不可能……” 无视了女人惨败的脸,景织继续道:“熵君为了斩断妹妹的情根,用了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杀死她心爱的男人。说到底,熵茵,害死那个人的真正凶手,是你啊。” 面对害了她父母亲人的凶手,景织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杀人诛心”:“是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才害得那个人断送了性命——都是你的错!” “你胡说!”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有机会去问问熵君不就知道了。” 景织说完,召唤出破魔矢,弯弓搭箭,对准数米开外的狐狸,冷笑道:“熵茵,你害我景家满门,今天,我就要为我的父母报仇!” …… 景织要报仇,云沉便退到一边,默认了她和熵茵单挑的举动。 没想到过了千年,她的自家大狐狸还是这么有默契,景织对着他眨了眨眼睛,转向九尾狐,扬声道:“熵茵,过来挨打!” 和她的张扬不一样,熵茵在计算着自己要以怎样的速度,才能在破魔矢追踪到之前拿到自己的灵识。 只要能拿回灵识,她就可以韬光养晦,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破魔矢呼啸而至,狐狸精化出原型,灵巧的在金色的箭雨里闪躲跳跃。 眼看着她避开破魔矢,直冲聚灵石而去,景织一跃而起,先一步落在棺椁旁的锁链上,拉箭对准她。 谁知狐狸倏然转身,砰一声撞在了白楼的结界上。 集合了她所有灵力的一击落在结界上,整个白楼结界颤了颤,瞬息之间分崩离析。 闻着灵识香味而来的妖怪们汹涌而入,直奔聚灵石而来。 景织一惊,直接松手,一练连射出数箭。 云沉立在阁楼的阴影里,眼见妖怪们蜂拥而入,他神色不变,只捏了空间术式把景织从锁链上挪到了自己身边。 单手护住少女,他温声道:“小心。” 景织抬眼看他。 比起少年时期的炸毛小傲娇,她家狐狸先生稳重了不少呢! 以为她在紧张,云沉安抚她:“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了。” 沉迷美色的景织:“哦。” …… 眼见景织被妖怪们逼退,熵茵轻巧地跳上锁链,直奔聚灵石而去。 好似感应到了自己的尾巴就在附近,棺椁猛烈地震动起来。 “就是这里了!”眼看目标就在眼前,九尾狐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要能拿回原身和灵识……” “咔吧。” 轻响声后,熵茵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固定在了半空,无法移动分毫。 眼角余光里,那些缠着云沉和景织的妖怪们齐齐停下动作。 这是……怎么了? “慕先生,在这边。”女生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看来我们赶到的很是时候。” 得了召唤,失控的妖精们化成一束束白芒,重新落入灵器之中。 “这是最后一批了。”顾墨词合上山海,呼出一口气,“还是云先生算得准。” 两人走进白楼,熵茵一眼看到了女生抱着的古书。 山海? 山海不是被她毁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顾墨词手里?顾墨词……才是山海真正的主人?! “熵茵。”将九尾狐最后一条尾巴困在“盒”中,云沉扔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关于山海的下落,也是我让萧璟告诉你的——顾家兄妹去天阙、顾墨年故意让你近身、给你打破山海封印的机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计划。” 山海封印被破后,所有的妖怪没有四下逃跑,而是齐齐来了北御,并不是因为北御有吸引他们的东西,而是因为顾墨词给他们的命令。 恰好,在北御因为妖怪袭击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萧璟给出了至关重要的消息——云沉的身份和那八条尾巴的下落。 想拿回灵识,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她的分身在天阙被莫相忘重创——若不是有陆珊珊横插一脚,莫相忘的任务本该是打死那个分身——不过重创也够了,至少想混进云家,那个分身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的行动。 她必须唤出自己隐藏了千年的原身,也就是云沉没能一举拿下的第九条尾巴。 “听懂了吗?”云沉道,“从萧璟发现你的身份开始,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是诱饵,只为了引你来白楼。” “……” 狐狸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伤得太重,还是被此刻的变故惊得失了神智。 即使妖精身上的气息渐弱,云沉也没打算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还有……” 就是现在。 等云沉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熵茵积攒了最后的力量,从束缚她的空间里冲了出去。 白狐敏捷地避开景织和慕斯秋的阻拦,嗖一声蹿出白楼,妄图逃跑。 “还有,”眼见熵茵逃走,云沉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让你打破空间逃走,也是我的计划。” 因为他答应过某个大妖怪,让他亲手为无辜惨死的小姑娘报仇。 空中一声凌厉的鸟叫声响起,刚刚蹿出白楼的狐狸来不及闪躲,被迎面扑来的宛如凤凰般的大鸟一翅膀拍在地上。 对方下手很重,九尾狐摔在地上,挣扎良久都没能爬起来。 抬脚踩住白狐纤细的身体,火红色的大鸟低头看她,眸中映出她的影子。 “熵茵,你逃不掉了。” …… “别看了。”云沉揽住景织的腰,将她带到一旁,“她如今的下场,是她活该。” 若说她残害景家人是为爱人报仇,那后来的白玲玲、闻笑、陈菲迩……还有很多他们不知道的无辜的人,走到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 …… 北御的动荡开始得悄无声息,结束得莫名其妙。 外围结界散开,一群在城外快蹲成望夫石的除妖师们得以进入北御。 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景衍紧张地舔了下嘴唇,小声问好:“爸。您也来了。” 景致远瞪了他一眼,冷笑:“还知道我是你爸呢。” 他打量两眼儿子,嫌弃:“还算有点长进,没被妖怪一口吞了。” 景衍:“……” “你姐姐呢?” “额,和姐夫……不知道去哪里了。” “……连个人都盯不住,我要你有什么用。” 景衍:“……” …… 虽说逃窜到北御的妖怪们有顾墨词的控制,但免不了出现几条漏网之鱼,云家人最近都很忙,忙着重建庄园,忙着收拾逃窜的小妖怪们。 云沉这个家主相比之下就很闲了,一天到晚就拉着未婚妻到处溜达,除了逛逛逛,就是买买买。 不求上进的日子过了两天,景织受不了了。 “不行,我要出去工作!”女生握紧小拳头,道,“我可是要成为景家家主的女人!怎么能够沉溺于美色和金钱呢!” 云沉换好衣服从衣帽间出来,听到她的豪言壮语,他温柔地笑了:“刚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景织:“……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你不告诉我去哪里,我怎么知道刚好?” 不给未婚妻继续狡辩的机会,云沉勾住她的腰把人从床上拉起来,见她赖着不肯动,他干脆直接把人抗到肩上。 “云沉!”景织挠他,“把我放下来!” “很快就到了。”云沉扛着她出门,道,“别嚷嚷了,会被笑话。” 景织:“……”你还知道会被笑话呢? 在景织吵吵嚷嚷中,云沉带着她上了后山。 沿着幽静的小路往里走,路边是木篱笆围起来的栅栏,景织总觉得这个栅栏有点眼熟。 云沉把她放下来,牵着她继续往里走。 “这里,自从建好以后,我没有让任何人进来过。”云沉道,“希望,你能喜欢。” “什么东西?” “到了。” 推开面前的木门,云沉道:“进去吧,小景。” 灰瓦飞檐,亭台楼榭,熟悉的朱红色大门和种满了茉莉花的院子…… 景织看着眼前的宅子,喃喃:“这里是……” 他竟然把景家的宅子搬到了这里,而且还是最初的景家,她幼年时生活过的地方。 没有门客弟子,只有她和父母一起生活时的宅子。 “喜欢吗?”看她慢慢红了眼,狐狸先生摇晃着尾巴,求表扬。 “喜欢。” 景织站在大门口,目光转向走廊一侧的庭院和池塘,忽然道:“却言,你以前一生气,就会跑到那边亭子的石桌上蹲着,半天哄不好。” “嗯。” 她穿过庭院,绕过大堂,走进自己的房间——房间的摆设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连床帘的颜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景织扑到床上,滚了两圈,坐起身看向云沉:“你第一次化出人形的时候,就是在我床上。” 云沉红着脸,无奈道:“你早就醒了,对吗?” 景织晃悠着两条腿,眯眼笑:“半夜醒了,看到你,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云沉:“……”难为你还是小豆芽的时候演技就那么出神入化了。 景织兴致好,牵着自家狐狸先生把自幼居住的宅子逛了一遍。 逛累了,她坐在凉亭的凳子上,双手托腮:“云沉。” “嗯。” “我们什么时候领证啊?” “领证?” “对呀,你都跟了我一千年了,总得给你一个名分嘛。” 云沉:“……” 他一紧张就会露出毛茸茸的尾巴和耳朵。 他小声嘟囔:“我要去找算命先生,看个黄道吉日。” 景织笑:“好呀。” 她勾住他的衣领子:“你过来。” 他乖乖靠近她。 捏了捏狐狸先生毛茸茸的耳朵,景织勾住他的脖子,倾身吻他。 …… 云家。 云溪找遍了庄园也没找到自家老大:“沉哥不会带着嫂子离家出走了吧?” 云恬恼:“还离家出走呢!他已经罢工好多天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大喇叭:“沉哥!起来上班啦!协会有新任务啦!莫长老和慕先生都在等你啦!别沉溺于儿女情长啦!起来上班啦!” “……” 两只麻雀停在窗户口,歪头看着鸡飞狗跳的别墅,悠闲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秋色微凉,岁月静好。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璟橙番外1闲言碎语 自从上次一起吃过饭以后,萧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她了。 跟着她的那只麻雀最近精神不太好,每日都蔫蔫的趴在她的枕头上,不吃也不喝。 担心麻雀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姜橙橙带着它去宠物医院检查。 似乎第一次见到把麻雀当宠物养的人,医院前台的小姐姐脸上写满了震惊。 坐着等检查结果的时候,姜橙橙拿出手机刷新闻,一眼看到了热搜第一的“北御天空的云”。 云?云有什么好上热搜的? 点开话题,挂在话题第一的微博是一个摄影博主拍摄的北御的天空。 在永安阳光正好的时候,北御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大片形状奇特的云,遮天蔽日,将阳光隔绝到了城市之外,乍一看好似末世降临。 “19xx年的事终于遮不住了吗?当时说好的签的保密协议呢?不管用了吗?” “这云的形状好像张翅飞翔的鸟儿哦,好漂亮。” “人在北御,心里很慌,感觉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后来一想,支付宝还欠着两万多的花呗,忽然觉得天塌下来也挺好的。” “我刚在商场,遇到了好几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小哥哥和小姐姐,听他们聊到了北御的情况说什么妖怪之类的,搞得我以为我进了什么玄幻世界。” “说不定真是大妖怪现世,危机一触即发,各路人马齐聚北御,今晚就会出现北御天然气泄露的新闻。” “楼上可真是越说越玄乎。我倒觉得说不定是地球快爆炸了。” “地球爆炸更可怕好嘛!” “又在北御的同学出来直播一下。” “人在北御,正在逛街,一切正常,除了空气不太好以外没什么毛病。” “……” 姜橙橙翻看着这条热搜,莫名地,心里腾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迟疑了许久,她才打开微信,斟酌着措辞,给萧璟发了一条微信。 姜橙橙:“你那边还顺利吗?” 萧璟没有回消息。 刚好,前台的小姐姐接到通知,跑来休息区找到她,说她的麻雀检查结束,可以领回家了。 姜橙橙收起手机站起身,跟着小姐姐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一看到她,垂着脑袋半死不活的麻雀顿时有了精神。 以为她把他扔下了,他气恼地扑腾着翅膀落在她的肩膀上,不停叽叽喳喳。 姜橙橙自然听不懂他在抱怨什么,只看他恢复精神,她便松了一口气。 伸手摸了摸麻雀毛茸茸的脑袋,姜橙橙在医生对面落座,听医生说明自家宠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经过检查以后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医生简要地交代了一下平日里需要注意的事,让姜橙橙带着麻雀回去了。 …… 路上,姜橙橙继续翻看手机上的新闻,一边想着那个人会不会给自己发微信。 不知是不是怕被她给扔了,麻雀安静地停在她的肩膀上,不时低头看一下她的手机。 他看的认真,所以在手机显示有来电的时候,他一眼看到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会是谁呢?明知道她不能说话,还故意给她打电话,应该是销售之类的吧。 他想着,就听到女孩子接起电话。 少年不耐烦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出来:“姜橙橙,我陪女朋友来永安旅游,给我转五千块钱。” 说完,不等姜橙橙回话,他又道:“你作为姐姐,对永安又比较熟,晚上出来请我们吃个饭吧,我们在长春路的月印酒店。” 姜橙橙:“……”神经病!我为什么要来请你吃饭?你没钱住什么月印酒店,人模狗样的败家玩意儿! 似乎猜到她是什么想法,少年压低声音,冷笑:“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不来,或者不给我钱,我就闹到你学校去——到时候,看谁更丢脸。” 少年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看着刚刚换新的手机屏幕,姜橙橙忍了许久,才没把手机砸了——没必要为了那种混蛋浪费自己的钱财。 女生咬了咬牙,把手机扔进口袋,继续往宿舍走。 他们宿舍共住了四个女生,下午没课,两个有男朋友的妹子都不在宿舍,剩下一个赵琴正坐在床上玩游戏。 听到她回来了,赵琴探头道:“橙橙,你的小麻雀没事吧?” 女生天生喜欢毛茸茸的小可爱,姜橙橙的麻雀乖巧听话从来不会乱叫乱拉,在寝室养久了,几个女孩子都和他处出了感情。 这次他生病,赵琴还说要合资给他治病,虽然最后姜橙橙婉拒了室友们的好意。 “没事。”姜橙橙在手机上敲字,“医生说他最近吃太多了,有点消化不良。” “麻雀还会消化不良?”赵琴乐了,“哦对了,橙橙,我听北方说,她们社团群里有人发了你的照片,说是之前拍到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那个同学本来是想拍车的,一不小心就把你拍进去了……” 豪车?姜橙橙猜测是之前萧璟送她回学校的时候被人拍了,她没放在心上:“只是朋友,没关系的。” “嗯,听说那照片传的挺广的,主要是那车好像是什么限量款,很值钱。”赵琴道,“北方说,群里有人说是你,不过大家都不认识,听听也就过去了。” “……” “橙橙。”一局游戏结束,赵琴趴在床上,探头看着她,皱眉道,“你知道的,人言可畏,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姜橙橙比划了一个问好。 赵琴道:“所以啊,要是有人对你阴阳怪气,你别放在心上——回来告诉我,我们寝室仨替你骂回去的。” 姜橙橙闻言笑了,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麻雀从她的肩膀飞到桌子上,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又飞到阳台上,外头看着窗外。 萧璟没有回消息,姜橙橙收起心思,拿出书开始复习。 看她认真学习,赵琴果断戴上耳机,继续游戏。 一看书就会忘记时间,四个小时很快过去,手机疯狂震动的声响引起姜橙橙的注意。 一看又是中午的那个电话,姜橙橙果断挂了电话,再把号码拉进黑名单。 对方很快换了个手机发来短信:“好啊姜橙橙你敢挂我电话?信不信我这就到你们学校论坛把你逃婚的消息发出去?!渣女骗了男方五十万后就把人甩了,你觉得这个标题怎么样?”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璟橙番外2我是他的未婚夫 即使脾气再好,也被少年的这些言语逼出了几分气性。 如果她能说话,一定会破口大骂。 可是她说不了,便只能用力捏紧手机。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三十分钟之内,来月印酒店。”少年冷笑道,“对了,记得带上钱。” 他说完,挂断电话。 姜橙橙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许久没动。 麻雀扑棱棱飞到她肩膀上,看出她心情不好,他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坐了十分钟,姜橙橙合上书本,起身。 赵琴迷迷糊糊地听到她的动静,探头道:“橙橙,你要出去?” 姜橙橙点点头,抓起笔记本和笔,写道:“我家里人来永安了,我去带他们吃个晚饭。” “你家里人?”有幸看到过姜母发给她的短信,赵琴瞬间清醒,“要我陪你一起吗?” 那些消息,要不是姜橙橙解释是她的母亲,赵琴都会以为是什么不要脸的绑匪。 面对那种吸血虫父母,她担心姜橙橙受委屈。 “没关系。”姜橙橙写道,“只是见个面吃个饭。” 她又写:“谢谢你,琴琴。” 总觉得女生的状态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但她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赵琴抿唇,最终只能说道:“那你注意安全,要是遇到麻烦,立刻给我打电话。” 这是她们约好的联系方式,姜橙橙不需要说话,只要拨通她的电话就表明自己遇到了麻烦。 姜橙橙点点头。 她收起手机出门去了。 走出宿舍,清凉的风落在脸上,把她心里的怒火和冲动吹散了些。 她摸了摸藏在包里的美工刀。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她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些人,离开那个鬼地方,为什么还要继续忍受这样的压迫。 明明是她的亲人,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把她逼上绝路呢? “姜橙橙。” 神思恍惚时,夜风里,有人轻声唤她的名字。 “姜橙橙。” 第二声远比第一声清晰,清晰得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女生寻声转头。 男人站在她身侧不远处。 路灯的光线温暖,他立在光与影中,长身玉立,光风霁月。 “萧、萧璟……”她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怎么会来?他的工作结束了?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吗?他…… “给你发消息,你没回。”男人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垂眸注视着她,温声道,“担心你遇到麻烦,我过来看看。” 他的语气很轻松,感慨:“真巧啊,刚好,你从宿舍楼里出来。” 姜橙橙还处于懵懂的状态,一双大眼睛巴巴看着他,很缓慢地眨了眨。 太可爱了。 萧璟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轻笑:“见到我太惊喜了?这么呆是怎么回事?” 面颊被他捏得微微痛,姜橙橙总算回神。 她躲开他的手,急切地翻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果然看到他发来的微信。 她打开备忘录,打字:“你怎么来了?你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 萧璟颔首:“今天解决了,突然想见你,就直接过来了——见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惊喜吗?当然惊喜。 可是…… 想起还在酒店等自己的人,姜橙橙打字:“我现在出门,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吧?” “去哪里?”萧璟挑眉,“我好不容易有空来见你,你忍心让我白跑一趟?” 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的家人,见到她不堪的一面,姜橙橙抿唇,回:“我家人来永安旅游,我去陪陪他们。” “你家人?”萧璟轻轻笑了声,“五十万把你卖了的家人?姜橙橙,你可不是这么以德报怨的人啊。” 陪陪家人?她不去给那些人两刀就很不错了,还陪呢。 姜橙橙惊愕地瞪大眼睛,比划:“你怎么知道?” 比划完,她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像他这样的身份,只怕在初遇她的那天,就把她的家庭情况莫调查得一清二楚。 她却还妄图在他面前为自己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难堪把她的脸颊烧得发烫,姜橙橙低头,不想看萧璟的表情。 “我调查过你。”萧璟大方承认,“对于我的未婚妻,我当然要了解你的家庭情况……知己知彼才能遇事不慌,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未婚妻小姐?” 还好调查过,不然今天真会被她糊弄过去。 “我不是你未婚妻!”被他最后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姜橙橙竟然奇迹般地褪去了不堪和尴尬,气恼地比划,“不许乱用称呼!” “行行行。”把小猫逗得炸毛,萧璟见好就收,“走吧,姜小姐,作为你的男朋友,你的亲人来了永安,我总要去见上一见。” 他要陪她一起去? 姜橙橙下意识想拒绝。 “姜橙橙,你也不想一辈子被那样的家庭拖累对吗?”萧璟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你家的问题。” “……” 她想起自己包里的美工刀,沉默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萧璟很是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道:“我车停在你们学校东门外的停车场,走吧。” 姜橙橙垂着脑袋,决定上车以后先把情况跟他说清楚。 …… 两人到了停车场,萧璟拉开车门,示意她先上车。 姜橙橙正想交代酒店那边的情况,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叫她的名字。 “橙橙。”是她室友北方。 她应该刚结束活动,一行人除了她男友,其他都是社团的人。 北方先看到姜橙橙,然后才看到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最后才看到那辆造型低调的限量款豪车。 她微微张着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招呼。 想起上次社团群里转发的照片,她忽然很后悔叫住姜橙橙。 人言可畏,虽然大家算得上陌生人,但三人成虎,总会有人以议论别人是非为乐。 姜橙橙也看到了北方。 有赵琴的提醒,再看那些和北方一起的社团成员,她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大大方方地拉着萧璟过去打招呼。 只不过有人显然比她更积极。 没等姜橙橙说什么,萧璟主动开口:“你好,我是橙橙的未婚夫萧璟,你是她的室友北方吧,她经常跟我提起你。” 他调查过姜橙橙的背景,里面也包括她的三位室友。 橙橙的未婚夫?橙橙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个未婚夫? 北方一肚子疑问,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问出来,只能僵硬地点头:“你好,我是北方……你来接橙橙出去吗?” “嗯。”萧璟道,“橙橙有家里人来了永安,我陪她去见一下她家里人。” 北方:“……” 哦?已经发展到见家里人的地步了吗?莫非橙橙已经和他偷偷摸摸交往很久了?!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璟橙番外3给点教训 送走震惊无比、欲言又止的室友,姜橙橙抬头看萧璟。 男人看起来心情不错,一双桃花眼映着笑意,温柔缱绻。 察觉她的目光,他微微勾着嘴角,问道:“怎么了?” 知道他看得懂简单的手语,姜橙橙直接比划:“你很开心?” “对啊,很开心。”萧璟拍拍女孩的脑袋,温声道,“你的朋友很关心你。” 很庆幸,在她不算顺遂的人生中,能遇到真心为她的朋友。 说起自己的室友,姜橙橙点头:“是的,她们都很照顾我。” “很好。” 姜橙橙再次点点头,附和他的评价。 …… 萧璟上车后,副驾驶座上的小姑娘正在认真系安全带。 萧璟歪头看着她有些笨拙的动作,失笑:“要我帮你吗?” 姜橙橙摇摇头,自己系好安全带,正襟危坐。 “走吧。” “这就走,未婚妻小姐。” “……” 男人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 从这里到月印酒店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车程,停下等红绿灯的时候,萧璟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道:“你要是累了,可以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看了一下午的书,姜橙橙现在的确有点累。 但只要一想到等在酒店里的弟弟,她顿时困意全无。 女生抿了抿唇,悄悄看了眼身边的人,拿出手机在备忘录打字。 早就注意到女生的小动作,她自以为很隐蔽,他便装着没看见。 到了酒店的停车场,萧璟解开安全带,道:“到了,下车。” 他话音落下,女生用力拽住他的衣袖。 “嗯?”男人转头看她,差点被怼到脸上的手机晃花了眼。 他往后稍微退了一点,看她手机上的字。 “我弟弟从小和我关系不好,这次他带女朋友来永安,提前并没有通知我。我是今天临时接到他的电话,让我请他吃晚饭,再给他转五千块钱。” 萧璟皱眉:“你转了?” 五千块钱对于他来说不值一提,但对于她来说,可以算是一笔巨款——她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和日常开销都靠着奖学金、暑假工以及平时的兼职。 她自己用钱尚且需要精打细算,那个蛀虫却一口气要五千。 “没转。”姜橙橙实话实说,“我没那么多钱。” 有也不会给他。 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凭什么要她赚钱来养? 看着备忘录上的回复,萧璟满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解决。” 姜橙橙再次拉住他,打开另一个早就写好的备忘录:“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家里人为了给我弟弟凑钱买房,让我嫁人,收了对方五十万礼金,没有归还。所以直到现在,我家里人也坚持要求我回去结婚,并且一直对外说我是有未婚夫的。” 她把自己的家庭和过去剥开来告诉他,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不堪和自私。 “萧璟,我不想嫁给那种人,也不想回去结婚,请你帮帮我。” 她刚才坐在车上,偷偷摸摸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就是在写这些东西么? 萧璟叹了口气,握住女生举到他面前的手,柔声道:“橙橙,别忘了,你现在的未婚夫是我。” 为了缓解她的焦虑,他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可是你室友认证过的,你亲口承认的,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所以啊……” 所以? 手腕上是他掌心的温度,她抬头看着他。 萧璟替她解开安全带,道:“下车吧。” 所以什么呢? 不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是什么,姜橙橙跟着他走进电梯。 知道萧家的大公子要过来,酒店的客户经理早早等在电梯外,见到萧璟,他扬起职业化的笑容:“萧先生,欢迎光临。还是常用的那个雅间吗?” “不用。”单手搂着姜橙橙的腰,萧璟道,“我陪我未婚妻来见她朋友。” 未婚妻?璟少有未婚妻了? 早就听闻璟少金屋藏娇多年,就是眼前这姑娘? 客户经理忍不住偷偷打量两眼姜橙橙,只觉得小姑娘长得还算清秀,不知道哪里吸引了这位公子哥。 打发走客户经理,萧璟接过姜橙橙的手机,道:“知道你弟弟在哪个房间吗?” 姜橙橙摇头。 萧璟正想打个电话过去,手机屏幕亮起,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男人直接划开接听键,少年尖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姜橙橙!看来你是真的给脸不要脸了!不来是吧?你看我怎么玩死你!” “我们到了。”和少年的气急败坏相比,萧璟的语气很是淡定,“你在哪个房间?” “你是谁?”少年警惕,“姜橙橙呢?”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萧璟道,“你不是要你姐姐来请你吃饭,给你转钱?你姐姐最近手头上没多余的闲钱,所以让我帮忙先垫给你。” 一听到钱,少年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得意地说道:“我们在潇湘苑,你和姜橙橙直接过来吧。” 挂断电话,萧璟把手机还给姜橙橙。 “你弟弟在潇湘苑,我们直接过去。” 不知道潇湘苑在哪里,姜橙橙茫然地点点头。 萧璟是月印酒店的常客,不需要接待人员带路,径自牵着姜橙橙往潇湘苑走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潇湘苑的最低消费是3888元,那个少年在潇湘苑吃饭,威胁自己的姐姐过来付钱——不给点教训,他会以为任何事都能任他为所欲为了。 雅间里,姜庆庆正在和同学吹牛皮。 “这月印酒店也不怎么样嘛,你们说高档,我还以为有多高档,一个包间才3888,啧啧。”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一脸谄媚的笑:“那是庆哥你牛批,这一顿饭差不多吃了我一个月的工资,要平时我可不会来这里吃饭咯。” “是啊,庆哥,你和嫂子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听说新房已经买了?” “快了快了。”姜庆庆搂着自己的女朋友,被那群狐朋狗友几句奉承捧得找不到北,“确定日期了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庆哥,刚刚听到你跟你姐姐打电话,姐姐也在永安?” “她啊?在永安大学读书呢!啧,一个女人,读那么多书,有屁用!” “就是。”有人应和,“还不如早点找个男人嫁了,生儿育女,这才是女人该做的事。” “哈哈可不是嘛……” 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大着舌头发表着自己的观点,连雅间的门被人推开都没有察觉。 皱眉看着一屋子乌烟瘴气的少年少女们,萧璟敲了敲门框,淡淡道:“姜庆庆……是谁?”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璟橙番外4怎么能只要五百万 姜庆庆说得正兴起的时候被人打断话,他不悦地看向说话的人,一眼看到了姜橙橙,随后才看到姜橙橙身边的男人。 见到萧璟的第一眼,姜庆庆凭借自己在外面厮混时练就的直觉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男人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就冲他手腕上那个价值小城市一套房的手表——没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萧璟腕子上的表。 同一时间,安静的雅间里,女孩子们发出低低的赞叹声。 “哇,这帅哥也是庆哥的朋友吗?好帅啊!” “以前怎么没见庆哥带出来过?这么帅的小哥哥你还藏着掖着呀?” “就是就是。咦,他边上那个是他女朋友吗?” “……” 和女孩子们的赞叹完全相反,男生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许久后,才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庆哥,这人谁啊?” 李晓画作为姜庆庆的女友,在姜橙橙离家出走前见过她一面,知道姜橙橙在姜家的地位,这次也是她怂恿姜庆庆让姜橙橙来付钱。 见姜橙橙来了,还带了一个看起来有模有样的男人一起来,李晓画轻轻嗤了一声,扬起大大的小脸,起身道:“姐姐,你来啦?快来坐。” 说着,推了姜庆庆一把,低声道:“姐姐来了,你还不快让服务员送两把椅子过来。” 姜庆庆不耐烦地挥开女友的手,嘀咕:“她要坐自己不会去找服务员吗?” 说着,扯着嗓门道:“姜橙橙,磨磨唧唧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早就拿到了姜家的资料,萧璟的视线在雅间里转了一圈,停在姜庆庆身上。 听他嚷嚷着姜橙橙的名字,萧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打开门的瞬间,姜橙橙被里面冲出来的烟味呛得不停咳嗽,好不容易缓上一口气,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嚷着她的名字。 她握紧拳头,隔着一屋子朦胧的烟雾,想起他威胁她的话,很想冲进去打爆少年的狗头。 男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愣神的间隙,他找准机会把手指插到她的指缝间,改为了十指紧扣的姿势。 他看着她,眨眨眼睛,温声道:“别怕,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不等姜橙橙回话,他牵着她走进雅间。 知道姜橙橙不能说话,李晓画道:“这位是庆哥的姐姐,姜橙橙,大家喊她橙橙姐就好。” 介绍完姜橙橙,她瞥了眼萧璟,迟疑地说道:“这位是……” “我是姜橙橙的未婚夫。”萧璟做了自我介绍,目光却是停留在姜庆庆身上,淡淡,“听说你打电话给橙橙,说你没钱了?”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说他没钱呢?!姜庆庆一张脸瞬间爆红,怒而起身:“你谁啊?一来就胡说八道!” 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吓吓小孩子还行,萧璟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轻轻一笑,反问:“有钱?” 不等姜庆庆回答,他道:“那是我听错了。” 姜庆庆冲到脑袋顶的怒火被他最后一句话噗嗤浇灭了。 他舔了下后槽牙,没好气地说道:“你说你是我姐的未婚夫?你都没去过我家,谁要把我姐嫁给你了?” 姜橙橙虽然不会说话,但长得很是清秀,有人愿意出五十万买她,凭什么就这么随随便便送给这人? “你姐姐嫁不嫁给我,和你没关系。”不想把话题引到姜橙橙身上,萧璟淡淡道,“你们难得来一趟永安,这顿饭我请客,你们玩得开心。” 他笑得人畜无害,看向姜庆庆,道:“你们这几天都住在月印酒店?我让秘书跟月印的老总联系一下,账记到我名下。” 秘书?老总?记账?短短一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姜庆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反倒是李晓画先给出反应:“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嘴上这么说着,她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萧璟,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姐夫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吗?”萧璟道,“自由职业。” 明摆着不想回答李晓画的问题。 安抚好雅间里的一群人,萧璟道:“庆庆,你跟我出来一下。” 姜庆庆愣着,李晓画用力拧了下他的胳膊,挤眉弄眼:“姐夫让你出去呢!快去!” 什么姐夫?鬼知道这是姜橙橙从哪里勾搭来的野男人!姜庆庆心里疯狂咆哮着,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男人出了雅间。 走廊里,萧璟叫来客户经理,让他先带姜橙橙去休息:“就我平时用的那个套间,麻烦你了。” “璟少客气了。”客户经理挂着职业微笑,示意姜橙橙跟他走,“姜小姐,这边请。” 姜橙橙:“……” 看出女生眼里的担忧,萧璟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你先去休息,我马上过来。放心,我知道分寸。” 姜橙橙迟疑片刻,微微点头,比划:“小心。” “嗯,去吧。” …… 等姜橙橙上了电梯,萧璟看向吊儿郎当的少年,淡淡道:“你跟我来。” …… 十分钟后,姜庆庆回到雅间,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没有褪去。 “庆哥回来啦?!” 雅间里一行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见他回来,立刻有人问道:“庆哥,你姐姐呢?” “我姐?”姜庆庆没好气地摆手,“我姐姐大学生,当然是回学校啦!来来来,别管她了,我们继续喝!” 少年招呼着兄弟,一只手举起酒杯,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握紧了里面的支票。 …… 姜橙橙那位男朋友很讲信用,真的帮他们结了账,还特意叮嘱客户经理对他们多加关照。 被客户经理带回房间,姜庆庆一改刚才醉醺醺的模样,拉着李晓画的手坐到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支票递给她。 “你快看看,这是真的假的?” 看清支票上的一串零,李晓画也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惊呼道:“这……你哪来的?五百万,天呐!” “姜橙橙那个未婚夫给的。”本来还担心他诓他,现在看来是真的。 本来只想要五千,结果他一出手就是五百万,真是……大方。 “没想到姜橙橙这么值钱。”看着那张支票,李晓画喃喃,“既然这么值钱,那我们……”怎么能只要五百万呢?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璟橙番外5你是不是遇到神经病了 既然姜橙橙那么值钱,我们怎么能只要五百万呢? 被女朋友一句话提醒到,姜庆庆看着那张五百万的支票陷入了沉思。 李晓画却觉得惊讶:“他为什么要给你五百万?” 就算是亲弟弟要钱,给了五万就差不多了,哪有人一出手就是五百万的?就算是有钱人,那也不是冤大头,更何况据她所知,姜橙橙和家里人关系并不亲近。 把五百万的支票收进口袋,姜庆庆得意地笑道:“自然是因为我们拿捏着姜橙橙的软肋咯。” “软肋?” “你不知道,我爸妈本来是准备把姜橙橙嫁给镇上那个谁的,礼金收了人家五十万,就等着姜橙橙读完大学回去结婚。”姜庆庆道,“现在姜橙橙有男朋友了,一看就是个有钱的,肯定更不愿意回去结婚咯。” “嗯。”他虽没说名字,李晓画也知道“镇上那个谁”指的谁。 别说姜橙橙,只要是正常的姑娘都不会愿意嫁给那种恶臭家暴男,不过一般也没有哪家父母会为了钱把女儿卖给那种人吧,忽然有点同情姜橙橙了。 “我就跟那个男的说了,要是他不给我钱,我就把姜橙橙骗人家礼金后逃婚的事发到她学校论坛去。”说到这里,姜庆庆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那男的一听,就同意给我五百万,条件是让我永远闭嘴,不许跟任何人说起姜橙橙的过去。” 这种吸血鬼尝到了甜头哪里会真的履行承诺?没想到那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会这么天真。 李晓画讽刺的想着,同时又在庆幸还好自己和姜庆庆是一边的,被吸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佯装惊讶:“那你还告诉我?” “告诉你怎么了?”姜庆庆冷笑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不会以为区区五百万就能让我闭嘴吧?” 区区五百万。 李晓画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昨天让他拿五千块出来给她买个包,他都要找自己姐姐要。现在五百万到他嘴里,都成了“区区”。 果然,欲望的闸口一旦打开,再要收住就很难了。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李晓画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些钱,姜庆庆的就是她的,能拿到钱就行,至于姜橙橙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作为一个体贴的女朋友,她还是挽住姜庆庆的胳膊,提醒他:“橙橙姐有未婚夫这么重要的事,你还是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吧。” “说什么?”早就对父母干涉生活感到厌烦,现在他有赚大钱的方式,为什么还要听爸妈的? 姜庆庆不耐烦地推开女朋友,想起基友提到过的永安市的快乐天堂,不由动了心思。 以前手头紧,不方便去那种地方潇洒,现在他有钱了,可不得在朋友面前炫耀炫耀? “好了,这事儿我们明天再商量,你先去睡。” “你呢?” “我去找一下小柯,他刚才发微信给我,说有点急事。” 知道小柯是他的狐朋狗友,这两人见面无非是酒吧混一整夜,李晓画不想跟着一起去,便直接道:“那我先睡了,你早点回来。” “知道知道。” …… 萧璟在月印的套间是贵宾专用,内里装修简洁大气,从客厅的落地窗刚好可以看到主街上的车水马龙,灯光璀璨,热闹非凡。 萧璟没有回来,姜橙橙有点坐立不安。 不知道萧璟会很姜庆庆说些什么,要是姜庆庆狮子大开口……那家伙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越想越不安,姜橙橙起身想出门找萧璟。 大门被打开,萧璟从门外走进来。 看到她站在客厅里,他挑了挑眉:“怎么?要出门迎接我?” 他回来了,姜橙橙松了一口气,比划:“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想起少年威胁的话,萧璟不屑地嗤笑一声,无奈道,“你看我一把年纪了,像是会被那种毛头小子为难到的人吗?” 你这表情……可不想没事的样子。姜橙橙局促地捏着衣袖,不知该怎么接话。 “好了,别提那个蠢货了。”握住女友的手,萧璟道,“晚饭吃了吗?” 姜橙橙摇摇头。 “我们去吃晚饭?” 姜橙橙点头。 “晚上想吃什么?” 她打字:“都可以。” “那……”萧璟思考着,问道,“要不要吃烤串?” 烤串?姜橙橙眼睛亮了。 这人感觉不食人间烟火的,竟然会去撸串? “你以前喜欢烤串。”萧璟随口说着,“我记得永安有一家你很喜欢的烧烤摊。” 以前?姜橙橙脚步微顿,嘴角刚刚扬起的细微的弧度垮了下去。 她被动地跟着男人走了两步,听他低声说着话,对烤串的兴致不知不觉消失得一干二净。 直到现在,在他眼里,姜橙橙依然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和陈菲迩画上了等号么? …… 那晚,两人去吃了烧烤,萧璟送她回学校时已经接近凌晨,让姜橙橙惊讶地是寝室三人竟然一个没睡,全都瞪着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瞅着她。 宛如三只饿狼。 姜橙橙默默把打包好的烤串和特意买的奶茶放在桌子上。 “哇!”赵琴最先从床上跳下来,“橙橙你是我的小天使!我刚好等你等饿了!” 北方也麻利地爬下床:“都怪许乐,我说要点外卖,她偏不同意。饿死我了!” 许乐反击:“是你说要减肥,让我监督你!你忘了?” 北方:“……” 要减肥的三人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围绕着桌子开始解决烧烤。 赵琴解决了两根羊肉串,含糊地问道:“橙橙,你那位未婚夫怎么回事?” 这姑娘天真得很,听了北方的形容,她很怕这姑娘被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骗了。 “这个嘛,说起来有点悬疑。” 看着姜橙橙打的一排字,三个姑娘对视一眼,齐齐觉得她们的担忧可能成真了。 北方问:“怎么个悬疑法?” “是这样的,我暑假不是在一家餐厅实习吗,然后被几个流氓骚扰,是萧璟的朋友救了我,还送我去医院。” 许乐道:“英雄救美?” “然后他们告诉我,我以前就是他的未婚妻,只是失忆了。” 北方:“……” 许乐:“……” 赵琴:“……” 三人异口同声:“橙橙,你是不是遇到神经病了啊?” 穿书后被迫成为大佬 第287章 璟橙番外6带回家好好管教 对于姜橙橙的描述,赵琴她们三人齐齐觉得这姑娘被狗男人骗了。 北方气恼地伸手:“手机给我,我替你给那个狗男人打电话,让他以后别来骚扰你。” “对对。”赵琴附和,“让他以后离我们橙橙远一点!” 许乐也道:“要不我们报警吧,就说他性骚扰?” “额,报警应该不至于吧。” “不管,先打电话警告他。” “就是就是,警告他!” 室友们你一言我一语,成功把姜橙橙感动得泪眼汪汪。 她含泪敲下一行字:“你们吃的烧烤就是他买的。” 义愤填膺的三人:“……” 呸呸呸!顿时觉得手里的烤串都不香了! 被三人盯着,姜橙橙举手投降。 “他是个好人,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好人?许乐皱眉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北方说他的车是什么什么限量款,家里肯定特别有钱,网上查一查应该能搜到些相关的八卦新闻吧。” 做什么工作?姜橙橙沉默。 萧璟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记得景织后来提到过——除妖师。 这个工作嘛,自然更不可能说出口! “他自我介绍说叫萧璟,萧……”北方想了想,脱口道,“艹,不会是永安的那个萧家吧?” 赵琴喝了口奶茶,好奇地问道:“哪个萧家?” “就是北宸集团的那个。” “哦哦哦。”经济学老师有用来做过案例分析。 “萧家……额,如果真是萧家的公子哥,我觉得……”许乐小小声道,“橙橙你还是离他远一点——那种家族肯定最讲究门当户对,结婚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还贼喜欢在外面花天酒地……” “乐乐说得对!”赵琴表示赞同,“不过,我们还是要先弄清楚,到底是不是。” “不管是不是,能开得起限量跑车的人,家里肯定有几把刷子。”北方道,“有几把刷子的公子哥通常都很花心。” “就是就是。”赵琴再次表示认同。 三人越讨论越心慌,仿佛下一秒自家大白菜就要被花心猪给拱了。 姜橙橙低头一脸纠结地看着微信,迟疑片刻,轻轻敲了敲桌子。 三人齐齐转头看她。 “他说要请你们吃饭。” 北方面无表情:“谁要请我们吃饭?” 赵琴一脸惊恐:“他要请我们吃什么?” 许乐淡然自若:“他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 三个人三个问题,姜橙橙不知道该先回答谁,又该怎么回答,干脆把问题扔给了萧璟。 “明天吃饭的时候,你们可以自己问他。” …… 第二天,结束了下午的课程,姜橙橙和室友一起往宿舍走,刚出教学楼,忽然有个人影冲过来,一把拽住了姜橙橙的胳膊。 “好啊!可算被我逮着了!”周金凤咬着后槽牙,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和你爸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翅膀硬了你自己跑了不管我们死活!你弟弟好心来永安看你,你还教唆他去嫖娼把他送进局子里,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啊!” 被女人扯得踉跄两步,姜橙橙手里抱着的书散了一地,又被女人随意的踩在脚下。 她低着头,看着书上肮脏的脚印,用力挣扎着甩开女人的手。 “你干什么?”赵琴最先反应过来。 她两步跨上前,一把将女人推开几步,把姜橙橙护到身后,骂:“你神经病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突然冲出来动手动脚的,我告诉你我要叫保安啦!” “就是!这人神经病!”看到姜橙橙手腕上的淤青,许乐也怒了,“别跟她废话,直接报警!” 一听她们要报警,周金凤干脆往地上一坐,把乡野泼妇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们报警啊!报警看警察怎么说!我是谁?我是她妈!我是含辛茹苦把她养大的人!她不认我就算了!还教唆你们一起欺负我!永安大学教出来的都是你们这些忘恩负义欺负老人的混账东西吗!我不活啦!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学校教室里!我不活啦!” 随着女人的吵闹,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得知眼前这人是姜橙橙的母亲,赵琴尖锐的啊了一声,成功把女人的哭喊声压了下去。 不就是比谁的嗓门大么?她就不信了,她们三个人还骂不赢这个老泼妇。 “原来你就是橙橙的那个吸血虫妈妈?”赵琴的声音比女人的哭喊声响亮,“就是你在橙橙高中毕业还没成年的时候收五十万把她卖给了村里的恶霸,只为了替你儿子结婚买套房?就是你不许橙橙出来读书不给她生活费逼得她从初中开始就自己勤工俭学给人洗碗洗盘子赚学杂费?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让你儿子住月印酒店,吃香的喝辣的然后让橙橙用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奖学金去买单?你也配说自己是她妈?你不就是欺负她不会说话吗!你真恶心!” “就是!”许乐的嗓门比赵琴还高亢,“你自己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你不害臊吗?以为嗓门大来学校闹我们就怕你?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报警!看警察抓不抓你!” 许乐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被对面三人的气势唬住,周金凤张着嘴,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不是说现在的年轻人最要面子的吗?怎么这几个姑娘比她嗓门还大? 太可怕了。 其实她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姜庆庆的事。 她想的很简单。 既然那个男人是为了替姜橙橙出口气才故意算计姜庆庆,那她就拿捏住姜橙橙,不怕那个男人不退让。 结果,姜橙橙没拿捏住,反而被几个小姑娘给拿捏了,这结果委实出乎她的意料。 眼见对方真的要打电话报警,周金凤能屈能伸,果断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许乐的手,陪着笑脸:“哎哟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小姑娘小小年纪的,别这么暴躁嘛。” 用力夺回自己的手,许乐冷笑:“现在知道是误会了?刚刚欺负橙橙的时候,你倒是理直气壮得很呐!” 在姜橙橙不能说话的情况下,她故意吼得那么大声,不就是想利用同学间的闲言碎语逼得姜橙橙退让?她会不知道,如果没有人说明情况,姜橙橙会面临什么吗?她很可能会被学校开除! “哎,我也是太着急了!”周金凤一双眼睛就盯着姜橙橙,“橙橙啊,你弟弟的事真的是个误会,你能不能跟你男朋友说一声先把他放出来,我带回家一定好好管教!” 第288章 璟橙番外7你找我有事 以周金凤对姜橙橙浅薄的了解,这个女儿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她也很容易心软。 只要细声细气哀求两句,说些自己有多不容易的话,表明下次一定会悔改,她肯定会心软退让。 果然,听了她的哀求,姜橙橙抬眼看向她,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她老泪纵横的脸。 只是,她一直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哦,她忘了,她这个女儿本来就是不会说话的。 周金凤避开挡在前面的许乐,直接靠近姜橙橙,试图拉她的手腕:“橙橙啊,你弟弟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勒索你男朋友的,况且你男朋友那么有钱,五百万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五、五百万?姜橙橙张了张嘴,有很多想问的话,最后却都变成了苦笑。 所以,昨晚他支开她,是因为给了姜庆庆五百万封口费? 五百万……他们镇上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打拼一辈子都未必能存到这么多钱,到了周金凤嘴里竟成了“不算什么”。 姜庆庆可真是有胆量,这么一大笔钱,他也敢收下! 围观的同学并没有散去,姜橙橙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她避开周金凤的手,蹲下身捡起自己的书,轻轻扯了下离她最近的北方的衣袖,用嘴型道:“我先走了。” 知道她要去处理家事,北方颔首:“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好了,放心,绝对不会让其他人胡说八道的。” 姜橙橙道了谢,低头飞快地跑出教学楼。 “哎!橙橙!你跑什么?” 顾不上其他人,周金凤连忙去追自己的女儿。 …… 姜橙橙没有跑太远,被等在路边的男人叫住:“姜小姐。” 姜小姐?叫她吗?姜橙橙转头看向说话的男人。 青年外形十分清秀,一举一动也是风度翩翩:“姜小姐,你好,我是璟少的特助,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小林。” 是萧璟的人。 不知这人来找自己是什么目的,姜橙橙局促地点点头。 “璟少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议,预计下午五点才能结束,所以特意嘱咐我过来接你。”林特助微笑道,“姜小姐,这边请。” 姜橙橙抱着书,有些迟疑。 迟疑的间隙,周金凤追了过来。 女人一眼看到了姜橙橙对面的男人:哦?长得真不错,穿得也人模狗样的,不会就是姜橙橙的那个男朋友吧? 第二眼,她看到了男人身后的车。 啧,黑亮黑亮的,牌子她是没见过,但看这保养就知道这车不便宜。 这人肯定是姜橙橙的那个有钱男朋友! 好不容易见到人,哪能轻易放他跑了? “橙橙!”周金凤抬高嗓门吼了一声,冲过去想和以往一样拉扯姜橙橙,“你跑什么?不知道妈妈年纪大了不能剧烈运动吗?”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手没有触碰到姜橙橙。 林特助扣住她的手腕,脸上依然挂着礼貌的笑:“您是姜小姐的母亲?” “是。”对方客气,周金凤顿时挺直了腰杆,“你是我家橙橙的那个男朋友?” “您误会了。”放开女人的手,林特助不动声色地挡在姜橙橙前面,含笑道,“我是萧先生的助理……我们先生本来准备抽空去拜访您,没想到您自己到永安来了,这可不巧了嘛。”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可惜周金凤没听懂。 “哎呀,既然是橙橙的男朋友。跟我们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周金凤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就是这橙橙的男朋友是不是和庆庆之间闹了点误会,要是他方便的话,还麻烦到警察局去给庆庆做个证,让庆庆早点出来。” “误会?”林特助含笑道,“事先不知道您来了永安,刚巧现在遇到了,您和姜小姐一起上车,我送两位去璟少那边?” 瞟了眼豪车,周金凤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人已经往车门边走去。 姜橙橙无奈,只能跟上她。 …… “你说周金凤到永安了?” 结束了一天的会议,萧璟刚从办公室出来就得知了这个让他十分不爽的消息。 “她去橙橙学校了?” 林特助颔首:“是的。我让人打听了一下,据说在人前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萧璟眉间刻痕更深,冷笑道:“看来教训还是轻了。” 他往接待室走去,脑中却莫名想起了景织说过的话。 景织说他为人太轻慢,不懂得体贴女孩子,但凡他能安排个式神在陈菲迩身边,也不至于给那个狐狸精可乘之机。 景织是对的。 陈菲迩会遭遇不幸,和他的大意脱不开干系。 而今,他似乎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早在今天清晨警察把姜庆庆逮进去的时候,他就该安排个人去保护姜橙橙,也不至于让周金凤钻了空子,惹出麻烦。 接待室里,周金凤打量着桌子上装饰用的古董花瓶,啧啧感叹道:“有钱人啊就是不一样——我就说你怎么看不上镇上的那个,原来是外面找了个更厉害的。橙橙啊,是妈妈小瞧你了哟。” 听不得她这种轻浮的语气,姜橙橙起身,径自往外走,想出去透口气。 正巧,接待室的门被林特助推开,萧璟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她的动作,他眼里的冷意散去,快步走到她身边,柔声问道:“要出去?” 他来了,姜橙橙只能停下脚步,摇头。 “林特助。”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萧璟道,“你替我带橙橙去我的办公室,我想单独和周女士谈谈。” 又是单独谈谈? 姜橙橙一把握住他的袖子,用行动表示拒绝他的提议。 昨晚他要和姜庆庆单独谈,结果给了那家伙五百万的封口费。 如今他又和周女士单独谈,不知道又要送多少钱出去。 明明是她的家事,怎么能让他花钱——那五百万她总会想办法一点一点还给他的,所以绝对不能再承他人情了。 姜橙橙摆明了不想走,萧璟也没有强求。 他牵着她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到她的身边。 “周女士。”男人语气很客气,“听林特助说你来找我有急事?” 他这是明知故问。 姜庆庆就是他安排送进警察局的。 他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决定了替姜橙橙摆脱家里的吸血虫,自然要做得干净利落。 第289章 璟橙番外8应该付出代价 听到萧璟的询问,周金凤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脸上却只能赔上笑容:“萧先生,我听说庆庆这次被抓是因为敲诈勒索,您看,橙橙现在跟着您,我们礼金也不要了,就拜托您去警察局说一声,让庆庆早点出来。” 敲诈勒索?姜橙橙愣住:是因为姜庆庆拿了那五百万么? “周女士,您误会了。”萧璟的回答客气得体,“姜庆庆被抓,和敲诈勒索没什么关系。” “什么?”不是敲诈勒索? “说实话,五百万对我来说真的不值一提,如果你们拿了这个钱,以后可以不再来打扰橙橙,倒是给我省了不少麻烦。”萧璟说的很直白,“只是五百万而已,您把我想得太小气了。” “那庆庆他……”周金凤急了,“晓画说,是因为你报警说庆庆威胁你要走了五百万……” “想来李小姐听错了。”萧璟勾着笑,慢悠悠地说道,“姜庆庆被抓,是因为嫖娼和吸毒。” 嫖娼?吸毒?姜橙橙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萧璟在说什么。 姜庆庆虽然从小叛逆不听话,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但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她真没想到他敢去做。 他怎么敢! “不可能!”周金凤和姜橙橙想法一样。 她激动得从沙发上站起身,瞪着萧璟:“我家庆庆才不会做那种事!你别想骗我!” “他是不会做,还是没能力做?”面对激动的女人,萧璟冷着声音反问道,“周女士,你去警察局见过姜庆庆了吗?” 她肯定没去过,不然也不会说什么敲诈勒索。 儿子进去了,不想着先去警察局见一面,反而急吼吼地跑去找女儿的麻烦,这个妈当的真是尽职尽责。 “你有没有问过姜庆庆,他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周金凤呆呆看着萧璟,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嫖娼、吸毒……庆庆怎么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呢?她家庆庆明明是个乖孩子!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因为姜庆庆是橙橙的弟弟,今早他出事以后,我让林特助去警察局了解了情况。”见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萧璟很是体贴地做了说明,“昨晚和我们分开以后,姜庆庆主动联系了他在永安的一个好友,那个好友是长宁街一个夜总会的混混,两人在夜总会见面,叫了小姐,后半夜玩嗨了,经过一个小姐的介绍,买了些……” 他看了眼竖着耳朵听的姜橙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然而说到这个份上,周金凤怎么可能听不懂。 “……”这种黑道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剧情被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周金凤只觉得脑子嗡嗡。 “哦,对了,姜庆庆还说了,昨晚包间里所有消费,都由他来买单。” “什么?!” “不过好在那个夜总会今天早上被查封了。”萧璟轻笑道,“关于姜庆庆欠下的费用,不用担心,警察已经帮他解决了。” 听男人说了这么多,周金凤总算回过神。 她一把抓起自己的包,急匆匆往门外跑。 她所有的消息都是李晓画告诉她的,这么看来,是李晓画骗了她? 该死的小蹄子,他们姜家对她那么好,要什么给什么,她竟然帮着外人对付她吗! …… 面对周金凤的质问,李晓画只是冷冷一笑:“对我好?对我好就是瞒着我自己去嫖娼去吸毒?要不是这次被抓了,他是不是还要染一身性病回来传染给我?!” “你胡说什么?”被戏耍的怒火让周金凤失去理智,扬手一巴掌扇到女孩脸上。 好巧不巧,这一幕正好被李晓画赶来的父母看到,于是两家人在警局门口大打出手,最后都被警察同志以打架斗殴影响公众秩序给带走了。 …… 萧璟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陪姜橙橙的室友们吃饭。 听到桌子上的手机震了震,萧璟点开看了一眼,淡定地按了锁屏键。 三个女生虽然叫嚷着要替姜橙橙把关,然而真到了萧璟面前,一个个温顺得好像小绵羊,哪还有在寝室里表现出的豪气干云。 她们不说话,萧璟主动开口了:“下午发生的事我听橙橙说过了,很感谢你们替她说话。” 三个姑娘齐齐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萧璟又道:“橙橙平时在学校,还要麻烦你们多多照顾。” “应该的应该的。” “她……” 姜橙橙戳了戳萧璟的腰,打断他的话。 “怎么了?” 男人侧脸看她。 姜橙橙比划:“你能不能出来一下下,我有事问你。” “……”萧璟看了眼对面三个姑娘。 “你们去你们去。”许乐连忙道,“没关系的。” 等两人出了雅间,许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小声道:“我以后再也不要和橙橙男朋友一起吃饭了,太可怕了。” 具体哪里可怕也说不上,但是就是觉得很有压力——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了课堂上等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小学生,紧张得呼吸都不流畅了。 “我也觉得。”人走了,北方切了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不过今天这顿饭可不便宜,你们争取吃回本啊。” “快快,人走了,我们加紧吃。”许乐道,“等他回来,我可能就吃不下了。” 明明是个大帅哥,怎么一点也不下饭呢。 …… 餐厅后门出去是个喷泉花园,月光温柔,喷泉叮咚。 姜橙橙走到灯光昏暗的地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萧璟。 “姜庆庆的事,真的不是你安排的吗?” 看到女生手机上的字,萧璟微微拧眉:“你想帮他?” 就算关系不好,那人毕竟是姜橙橙的亲弟弟,她想出手帮一帮也无可厚非。 姜橙橙摇头:“是你做的吗?” 不想帮?萧璟道:“本来我是有安排,不过很可惜,他自己行动力更高。” 他的确有计划给那个家伙一点教训,谁知道姜庆庆竟然自己跑去夜总会,嫖娼吸毒,被所谓的好友算计……也是蠢得让他无语。 姜橙橙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察觉到小姑娘陡然放松的肩膀,萧璟挑眉,“你很担心是我算计他?” 姜橙橙迟疑一瞬,点点头。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去做一些不好的事。” 姜庆庆做的都是违法乱纪的事,她不希望是萧璟引导的结果——他那样的人,哪值得把萧璟牵扯进这俗世。 走到哪一步,落得什么结局,都是他自作自受。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想法,萧璟问道:“需要我出手帮他们吗?” 这次姜橙橙没有迟疑,直接摇头:“是他活该。” 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事要有自己的分寸和底线,既然他丢了底线,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第290章 璟橙番外9永远不可能恢复的记忆 因为打架斗殴被警察教育一顿后,周金凤走出派出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再去找姜橙橙。 她想得很清楚,姜庆庆这么一闹,和李晓画结婚的事儿是没指望了。婚是结不成了,总不能让儿子在牢里待几年吧? 姜橙橙那个男朋友一看就是有本事的,能随手拿出五十万,让他把姜庆庆从牢里捞出来总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吧? 对于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他给个人情,等他们回来镇上就把姜橙橙的那个婚事给退了——说起来,有了这么厉害的女婿,谁还看得上镇上那个土老板? 周金凤心里有了想法,便难得主动给姜橙橙打了电话,拨过去以后才想起来,自己被女儿拉黑了。 骂了一句“小贱蹄子”,周金凤回到警察局找进出的民警借电话。 这次打通了,响了两声被人接起。 “哎橙橙啊,我是妈妈。”习惯了女儿的沉默,周金凤自顾自地说道,“你别急着挂电话,妈妈跟你说个事。” 对面没有出声,也没有挂断电话。 “你弟弟的事,我去问了。哎,橙橙,你弟弟就是一时糊涂,真的,现在警察同志告诉我又要罚款又要拘留,还要留案底……你看你弟弟年纪还那么小,要是留了案底以后工作都不好找,这日子还怎么过哟?” 周金凤说完,顿了顿。 对方没挂电话,那就意味着这件事是可以沟通的。 “橙橙啊,你那个男朋友那么厉害,要不你跟他说一声,让他出面疏通一下关系,把你弟弟先捞出来?反正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他帮你弟弟不就等于帮他自己家人嘛……” 周金凤正说到一半,对面那人忍不住,出声了:“你想找萧璟帮忙?” 女声清爽干净,透过话筒传到周金凤耳朵里,把她吓得一个激灵,脱口道:“你是谁?!” 女人第一反应是萧璟的情人,但姜橙橙的手机在她手里,难道是姜橙橙的朋友? “我是橙橙的朋友。”对方回道,“橙橙现在人不在,我让她待会儿给你回消息。” “你这人真是……”一想到家丑外扬,周金凤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你不是橙橙,怎么一直不说话?!” “哎你这人好不讲道理。”女生反唇相讥,“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自己在那头叨叨叨,现在来怪我不说话?” 哎哟!这小蹄子还敢还嘴?! “你……” 周金凤话音未落,对方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周金凤:“……” 女人憋了一口气,发誓到时候要让姜橙橙远离这种没教养的朋友,再不往来。 …… 萧家庄园的休息室。 眼看景织挂断电话后脸色变得很微妙,云沉问道:“谁的电话?” “橙橙的妈。”景织道,“那会儿听橙橙吐槽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接了个电话,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两人熟了以后,姜橙橙也会偶尔和她吐槽一下家里的事,但都是挑了些小事来说,更是很少提及自己的父母。 景织知道她在家的时候情况不太好,现在看来,有这样的父母,情况能好才有鬼了。 不想再提那个倒霉玩意儿,景织蹭到云沉身边坐下,小声问道:“你说,金戈能治好橙橙吗?” 她和云沉是来永安度假的,谁知道飞机刚落地,就在机场偶遇了靳临和他的小徒弟金戈,于是一行人结伴来了萧家。 金戈是大长老金妗的弟弟,之前和简若水在海心岛帮陆家修复结界,后来又被靳临安排出去找一味罕见的草药,直到现在景织才见了他第一面。 知她关心朋友,云沉道:“我对医术并不精通,不过金戈的治愈术式在整个协会无人能出其右,如果他都没办法治好姜橙橙,那……” 那这世上估计没有人可以做到。 “希望金戈能治好橙橙——她吃了很多苦。”不管是作为姜橙橙,还是陈菲迩,这个女孩都经历了太多的不幸,命运也该给与她一点偏爱了。 “……” “对了,这次过来怎么没见到顾卿歌?”萧珩都在,顾卿歌却不见踪影。 “顾卿歌和萧柒那群人出去执行任务了。” “萧家未来的女主人,出去执行任务了呀。”景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是个好孩子!” 她现在的身体年纪比顾卿歌小,听她用这种长辈的调调评价顾卿歌,云沉莫名想笑。 “现在玄门还能有这么勤奋努力的玄师真是难得,你看大多数人都是依靠着祖辈们积攒下来的……你笑什么?”景织盯着云沉,皱眉,“却言,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云沉连忙清了清嗓子,温声道:“没有——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景织又盯着他看了会儿,直把狐狸先生看得炸毛,她才收回视线:“却言,你是不是快到发情期了?” 云沉:“????” 景织继续道:“你上次露出狐狸尾巴和狐狸耳朵撒娇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我还给你拍了照片。” 云沉果断:“对不起,我错了。” 景织哼哼两声,得意地勾唇:让你嘲笑我! 两人说着,靳临和金戈从门外进来,前者神色淡淡,后者一脸慎重。 景织起身请两人坐下,给他们倒了茶,开门见山地说道:“金戈这个表情,橙橙那边治不了么?” “……”被一语点破,金戈尴尬地点点头。 姜橙橙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她不是灵识有损,而是直接缺了一魄,除非能把她缺失的那一魄找回来,不然就算是他,也没办法替他将灵识修复完整。 “陈菲迩的记忆寻不回来,姜橙橙的哑疾也治不了。”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干净,靳临道,“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收拾收拾准备回总部。” “现在走?”景织看了眼时间,“凌晨了。” “工作室还有一堆事呢,得早点回去。” 靳临说得一本正经,云沉问道:“彧宿是不是在你工作室?” 说起那个狐狸,靳临憋地一肚子火气顿时燃起来了:“我说你云沉,你能不能管管那只臭狐狸?你知不知道他昨天做了什么?他把我花两年调制出来的药水给打翻了!” 不然哪需要这么着急回工作室,还不是因为彧宿闯了祸! “哦。”云沉淡定,“那我把他抵押给你做补偿吧。” 第291章 璟橙番外10那就跑远点 一听云沉要把那红毛狐狸抵押给他,靳临整个人都麻了。 “你觉得我要他有什么用?”他幽幽地问道,“能拿来炼药吗?还是收成式神?” 景织随口接道:“你可以拿来暖床。” 以前却言和她一起睡的时候,身上可暖和了,冬天可以当暖手宝,要是实在嫌弃,暖脚宝也行。 暖床?靳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小景倒是提醒我了,他那身皮毛是挺好的,要是能……” 要是能扒下来,可以做一款上好的围脖。 景织:“……”她不是这个意思。 同一时间,远在总部工作室的红毛狐狸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他抬起爪子搭在鼻子上,在沙发上团成一团继续睡。 别以为他不知道,靳临那个滚蛋在背后说他坏话呢! …… 那个来替她看病的医生很年轻,看着她时有些腼腆,在被萧璟问到情况时则会紧紧拧起眉头。 看他那个表情,她便知道自己的期盼要落空了。 路过走廊时,她隐约听见了萧璟和那位靳医生说话。 “我上次就说了,你得把她被打散的魂魄找回来,找不回来,就算金戈再厉害,也没用。” “……没有其他办法了?” “要是有其他办法我早就用了。”靳医生停顿了很久,叹了口气,“萧璟,我就直说了——陈菲迩现在这个情况并不算特别糟糕,虽然不能说话,也失去了作为陈菲迩的记忆,但她是个完整的人,能活动会思考,或许现在这姑娘和你记忆里的不一样,可萧璟,你应该尝试接受现在的陈菲迩。” 接受现在的陈菲迩,把她看做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以过去的记忆来束缚她。 “如果你只是想找回以前的陈菲迩……”靳临道,“萧璟,你可以放手了,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换言之,以前的陈菲迩已经回不来了。 萧璟沉默地听着,等靳医生说完,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先生说的是。” 然后就没话了。 等了片刻,等走廊里的脚步声消失,姜橙橙从角落里走出来,慢吞吞地往休息室走去。 她的手机和包包还在休息室,现在时间不早了,得快点拿了回学校。 陈菲迩……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这个名字,或者说,这个名字就像一粒小小的种子,早在第一次听说时,就种在她的心脏,如今已然长成了参天大树。 偶尔闲暇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姑娘,会想,她长得如何?性格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优秀?不然,又怎么能让萧璟念念不忘。 不可否认,即使他们都在不停地告诉她她就是陈菲迩,这个名字和名字所代表的具象,于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她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曾经真的作为陈菲迩活过,现在的自己也不是陈菲迩。 “橙橙~”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下意识抬头。 “过来坐过来坐。” 景织正懒洋洋趴在沙发扶手上,抬起一只手热情地招呼她。 难得有除了室友以外的朋友,姜橙橙扬起笑容,走到景织身边坐下。 “来,你的包包,你的手机……”景织把抱在腿上的东西递给女生,“哦,你妈妈打开电话,是我接的,你要是方便可以给她回个电话。” 周金凤打电话来能是为了什么?姜橙橙不用想也能猜到。 女生握着手机,迟疑一瞬,没有立刻给母亲回电话。 景织没问她检查结果,也没提和陈菲迩有关的事,两人聊了会儿,她起身送她去休息。 “这个点就别回学校了,你室友肯定睡了,回去不是打扰到她们了吗?” 女生说的有理,姜橙橙默默跟着她去安排好的房间。 “好好休息哦。” 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她才有了一丝疑惑:为什么景织对这个别墅这么了解?而且,为什么是她来安排自己?萧璟呢? 翻来覆去睡不着,姜橙橙从床上爬起来,想出去透透气,谁知刚走到楼梯口,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啼鸣,吓得她双腿一软,险些跌在楼梯上。 随着啼鸣声,一只黑色的大鸟从一楼楼梯口展翅而起,直冲姜橙橙而来。 劲风呼啸。 姜橙橙下意识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萧璟家里?它好像对着她飞过来了,它是要啄她吗?! 这么大的鸟,一口下来会咬她一块肉吧! 她还在胡思乱想,耳边又是“嘎”的一声惨叫。 凛冽的风逐渐平息。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火红色的眸子。 外形形似凤凰的大鸟收敛翅膀,低头盯着她看。 而袭击她的黑色鸟儿正被他踩在脚下。 压迫感扑面而来。 姜橙橙很想起身逃跑,可身体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只能呆呆坐在原地,和那只凤凰对视。 “毕方。”熟悉的女生从楼下传来,“抓住了就快回来,别站在那里发呆。” 是景织的声音。 凤凰听了她的话,探头看楼下。 “这里有个人类,需要我一起吃了吗?” 早就经历过麻雀会说话的怪事,听见凤凰说话,姜橙橙还算淡定。 不过一听对方要吃了她,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爬起身就往房间里跑。 转头看到女孩踉跄跑远,毕方一脸茫然:他有那么可怕吗?这个人类干嘛跑那么快? 楼下,封印了闯进庄园的妖怪,景织叹气:“萧璟,你这么吓唬她,不怕把人吓跑了?” 青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良久后,吐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如果真的吓跑了,那就跑远点吧。” …… 姜橙橙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就怕惊动了走廊里的妖怪们。 在萧璟的地盘,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可若是因为自己的无知给他惹出麻烦,她会问心有愧。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姜橙橙顶着一对熊猫眼来到客厅。 萧璟正坐在沙发上看书,闻声抬头看向她:“早。” 好似昨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姜橙橙走到他身边坐下,比划:“早上好。”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字:“萧璟,我想和周金凤见一面,可以吗?” 没有问他昨天晚上的事儿,而是想和周金凤见面? 她不会以为昨晚在做梦吧? 璟橙番外终章尘埃落定 姜橙橙想见周金凤,是想将拉扯了这么久的麻烦解决掉。 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她想,即使有萧璟撑腰,她也该拿出快刀斩乱麻的勇气,给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她猜到萧璟会提出陪她一起,所以她连拒绝的理由都已经构思好了。 谁知,萧璟只是放下书,道:“周金凤那边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放心,他们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处理好了?姜橙橙握着手机,呆滞地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昨晚周金凤给你打电话,是景织接的。”萧璟道,“具体情况她已经跟我说了——放心,违法乱纪的事我不会做,只是给了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没有问他教训是什么,姜橙橙无声地点点头,比划:“谢谢你,萧璟。” “不用客气。” 然后,两人继续沉默。 …… 吃过早饭,萧璟安排司机送姜橙橙回学校。 周金凤在学校闹了一出,论坛上掀起了一阵关于姜橙橙的议论,包括她本人,她的家庭还有她的那位神秘男友……总之,女孩的隐私在短短一下午就被扒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次的议论并没有持续很久,论坛里所有和姜橙橙有关的帖子被管理员全部删除,顺带禁言了好几个造谣的ID。 “活该!”赵琴忿忿道,“照我说,那些造谣的人不只禁言,就该扒出来开除!” 他们只是动动手指敲几个字,却很可能葬送别人的一生。 他们不思考后果,只图一时间被追捧的快乐——这种人,就是互联网上的刽子手,留着都是浪费粮食。 姜橙橙回到宿舍时,正好听见赵琴义愤填膺的抱怨。 见她回来,赵琴下意识闭嘴。 姜橙橙打了个问好表示疑惑。 “就是你妈妈那个事,论坛上有人讨论。”许乐道,“不过现在都被管理员封了,没事儿。” 至于管理员为什么突然开始管事儿,想来也和姜橙橙那位男朋友脱不开关系。 毕竟之前这种八卦讨论贴可从来没人管过。 姜橙橙点了点头。 她走到床边,抬头轻轻敲了敲栏杆——平时,那只麻雀都会飞到她肩膀上。 只是今天等了片刻,没动静。 姜橙橙一愣,踮起脚看床头的小枕头——空无一物。 “你在找那只麻雀吗?”赵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道,“那麻雀好像飞走了……我们昨天晚上回来就没见到它。” 飞……走了? 站在原地愣神许久,姜橙橙似乎才听懂了室友的话。 她的肩膀微微耷拉下来,拉开椅子无声的落座。 这不是她一直期待的事情吗? 有那只麻雀跟着,总会给她的日常带来些许不便——总要担心他忽然开口说话或是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如今他走了,正好,她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 “橙橙。”看她神色有变,赵琴从床上探头看着她,问道,“你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什么?”姜橙橙再次打了个问好。 “你昨晚不是和他一起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吵架啦?” 吵架?不算吧。 只是昨晚被她撞见那只会说话的凤凰后,萧璟对她的态度好像突然有了微妙的改变。 她不是厚脸皮的人,察觉到萧璟的冷淡,她先做出了退步。 退步…… 姜橙橙眨了眨眼睛,呆呆看着赵琴,目光却没了焦距,不知道透过赵琴看向了何处。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他在努力向她靠近,而她则把自己囚于一隅,稍有风吹草动就缩回自己迈出去的脚。 昨晚,如果不是萧璟默认,她不会有看到那只凤凰的机会。 他把他的世界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等待着她能给出一个回应。 而她呢? 她今天提出离开,是不是给了他错误的暗示? 女孩许久未回话,赵琴抬高了声音:“橙橙?” 她再次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在听。 赵琴拧眉:“真的吵架了?” 姜橙橙摇摇头,打字:“你们觉得,像萧璟那样的人,送礼的话,应该送什么?” 三个室友:“额。” 一般男女朋友可能就是衣服鞋子包包手表戒指项链之类的,可萧璟那种一看就不缺这些的,送这些反而会显得很傻。 作为宿舍唯一一个谈恋爱的姑娘,北方给出自己的建议:“昨天吃饭我看萧璟那一身名牌,你要是送用钱买的反而落了下层……哎,我知道有一家做陶艺的店,你要不要去捏两个陶瓷娃娃送给他?” 陶瓷娃娃?送给男生? 看出她的疑惑,北方道:“像他那种什么都不缺的,肯定不看重礼物的价格,更看重礼物的心意,你要是不想捏陶瓷娃娃,可以做些什么手工戒指啊,护身符啊之类的也行,一定要是亲手做的,还得告诉他是你亲手做的。” “……”姜橙橙懵懂地点点头,开始思考自己该送什么才既有纪念意义又不会落了俗套。 …… 接到姜橙橙的微信,萧璟阴沉的脸色稍微放晴了些。 战战兢兢做着工作汇报的市场部经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悄悄松了一口气。 橙橙:“萧璟,我今天下午没课,晚上想请你吃饭。” 橙橙:“你有时间吗?” 橙橙:“【期待】JPG” 哟,难得和他发微信用上了表情包撒娇,几天没见,这姑娘开窍了? 男人勾了勾嘴角。 三天没联系,他还以为这姑娘被吓跑了呢。 也是,会说话的麻雀她都养了几个月,只怕早就心静如水了。 …… 猜到小姑娘请他吃饭是为了感谢他,萧璟按照约定时间到了餐厅。 姜橙橙预定的是一家私房菜,客人不多,老板很热情,看到他进来立刻迎上来:“你是小姜的朋友吧?” 小姜?熟人? 萧璟颔首:“您好。” “小姜已经到了。”老板呵呵笑着,引他去小包间,“特意给你们留了小包间,走廊尽头,靠近月牙湖的,安静。” “谢谢老板。” …… 主动发出邀约,等萧璟过来的时候,姜橙橙紧张地盯着手机,生怕男人找不到地方,而她听不见提示音会错过他的微信。 好在,萧璟准时到了。 男人很自然地在她对面落座,看着窗外的夜景,微笑道:“难为你能找到这种地方——景色真不错,还安静。” “以前在这里做过暑假工,老板和老板娘人很好,一直很照顾我。”姜橙橙打字,“而且,老板娘手艺也很好。” 萧璟收回视线,注视着对面明显很紧张的小姑娘:“嗯,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在来之前,北方教过她送礼的步骤。 别一见面就把礼物拿出来,记得先聊天,尽量把话题往感谢他这方面引导,多诉说自己感激的心情,注意观察氛围,在上菜前再送礼。 ——至于为什么要在上菜前……看吃饭时的表现就能判断他喜不喜欢你的礼物啦。 姜橙橙:“……”先怎么做来着?聊天?。 对,聊天。 “你听说了吗?永法寺的菩萨特别灵。”她开始没话找话,“之前赵琴考教资,去拜了菩萨,结果笔试面试一次过了。” “嗯。” 姜橙橙继续打字:“之前我过生日的时候,去永法寺祈福,也应验了。” 她很少说这么多话,他安静地听着:“嗯。” 话题到这里,姜橙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敲下一段话:“所以,我就去永法寺求了一个平安符。” 她慢吞吞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装了一个小小的锦囊,锦囊里则是个刻着平安字样的平安符。 “你的工作有点特殊,我不知道可以送什么给你,就去求了这个。” 看着那个小小的平安符,萧璟一时失语。 “你膝盖怎么回事?受伤了?” “受什么伤呀?我去永法寺求了一个平安符,听说可灵验了,就是从山底三步一跪地上去,有点累……也不知道哪个傻子把台阶修那么长。” “三步一跪?” “对啊,据说这样才灵验,去求平安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这种话你也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喏,给你的。” “给我?你这个平安符是求给我的?” “不然呢?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求来干嘛?” “……谢谢。” 同样的平安符,曾经的陈菲迩,现在的姜橙橙,竟让他有种时光重合的错觉。 他盯着那个平安符不说话,姜橙橙以为他不喜欢,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继续送出去。 正在她犹豫时,男人拿起了盒子里的平安符,问道:“三步一跪求到的?” 姜橙橙惊愕:“你怎么知道?”比划完,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尴尬地垂下头。 “谢谢。”萧璟收下平安符,柔声道,“我很喜欢——橙橙,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得到肯定的回复,女生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喜欢。 …… 不知道萧璟用了什么办法,姜家人再也没来找过她麻烦,甚至连骚扰电话都没有再打过。 她顺利的大学毕业。 听景织说,萧璟把除妖师的工作交给了弟弟萧珩,自己则接手了公司,回归到以前的生活状态。 或许是最近工作不忙,他经常会过来接她下班,两人一起吃饭,散步,回到住处,就像很多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又是一个黄昏。 冬日的风凛冽,吹在脸上又冷又疼。 她从公司出来,一眼看到等在一楼休息区的萧璟。 她快步跑向他。 对于男朋友经常来接她下班这件事,一起下班的同事早就习惯了,此刻也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等同事离开后,她牵着他的手走出公司大门。 今年的冬天来的可真早呀。 正在心里感慨,有冰冷的东西落在脸上,转瞬化成水。 咦?姜橙橙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下雪了。 “下雪了。”萧璟说着,替她拉起羽绒服的帽子,“走吧,今天这边没停车位,车停得有些远。” 雪下得不大,两人的步伐也算不上快。 “今天想吃什么?” “火锅?” “行,我让林哥买好菜送到公寓去。” “要吃肥牛和毛肚。” “好。” “还有冰可乐。” “冰的不行,你例假快来了。” “……” 两人去开车回到公寓,有人等在门口,看他们回来,站在最外面伸手接雪花的女生挥挥手。 “听说你们晚上吃火锅,我们来蹭蹭。” 本来想着和恋人二人世界的萧璟:“……” 姜橙橙倒是很开心,请景织一行人进屋。 看了眼走在最后面的萧璟,她捏了捏他的掌心。 “火锅就要人多才热闹呀。” 萧璟:“……”人都来了,难道还能把他们赶出去吗? 只是景织也就算了,为什么协会那些家伙也来了?! 秋邈番外上篇 绯闻对象 陆邈邈是从助理那里听说了北御天空的奇景。 北御天空的云上热搜的时候,她正在拍戏。 下戏时看到助理刷新闻刷的津津有味,便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眼,想知道是不是娱乐圈又发生了什么大变动。 “云?”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会儿,陆邈邈拿过助理的手机。 这是……云吗?这明明是妖怪啊! 怎么会有这种巨型妖怪出现在北御的天空,北御的结界呢?云家人呢? 还是说,除妖界出了什么变故? 她立刻给慕斯秋拨了电话过去。 提示音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脑中划过各种不好的猜测,陆邈邈火速收拾了手边的东西,交代助理:“我要去一趟北御,家里出了点事,你帮我请个假。” 说完,也不管助理是什么表情,她把手机塞给她,转身就走。 北御一直都是云家的守护之地,结界也由云家家主支配。 这么多妖怪出现在北御,是云沉和景织都出事了吗?还是出现了其他的变故? 云家怎么可能放任妖怪在北御大肆横行还闹出新闻? 一定是出事了。 “邈邈姐!你等等我!”助理在后面追上她的脚步,急声道,“我刚看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飞北御的航班了,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早上五点钟。” “动车呢?” “动车要七个多小时呢,而且我看了一下,也没票了。” 陆邈邈停下脚步。 可可无奈道:“邈邈姐,邹姐的意思是要不你今天先拍完,要是有紧急的事儿,她先替你去看看?” 邹姐在北御,行动也方便。 “哦。”有人阻止,陆邈邈很快冷静下来。 她调头往拍摄现场走去,琢磨着新闻的事。 是她脑子一热冲动了。 要是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控制的一步,就不会只有北御的云上热搜。 慕斯秋之前给她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任务,暂时不方便联系,难道和这次北御的异动有关? 她虽然出身除妖师世家,但说实话,就她这点本事,去了北御也只能给别人添麻烦——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先等等,等明天看是什么情况,要是…… “可可。” “嗯?” “你跟邹姐说一声,让她这两天没事儿就待在家里或者办公室,别出门乱逛。” 陆邈邈语气突然认真,可可结巴了一下,问:“为、为什么呀?”突然去跟邹姐说这种话,只会被反问一句“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就说是我说的。” 陆邈邈话音刚落,手机有电话进来。 可可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递给陆邈邈:“是慕哥。” 慕斯秋? 陆邈邈松了一口气,接起电话,故作镇定地问道:“慕斯秋?” “嗯。”没等她问什么,他直接道,“怕你看到新闻多想,先给你打个电话。” 陆邈邈心头微涩,柔声问道:“问题解决了吗?” 她握着手机,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解决了。” 慕斯秋那边有点吵,隐约可以听见景织的声音。 他和景织妹妹在一起啊。 陆邈邈彻底放松了心弦,轻笑道:“我这边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结束,到时候直接飞北御,你要到机场接我吗?” “嗯,我到机场接你。” 电话里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慕先生,陆邈邈道:“你先去忙,我也要上戏了,晚上联系。” 挂断电话,陆邈邈满血复活,回到片场,接下来的戏几乎都是一条过。 杀青那天,张导给她发了个大大的红包。 “谢谢张导,谢谢大家,各位都辛苦了。”陆邈邈礼貌和大家鞠躬道别,“我就先撤了,大家加油。” 邹姐特意来接她,一上车便跟她说最近娱乐圈发生的不外传的消息。 “施沅好像被他们经纪公司雪藏了,最近的几个通告都换了别人,新接的戏也被公司新人顶替了。” “嗯。”对于故意要害她的人,陆邈邈没那么多同情心。 可可义愤填膺:“她活该!谁让她一肚子坏水,还好慕先生给力,不然邈邈姐就白被欺负了。” 邹姐一脸八卦:“邈邈,你那个慕先生,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可可说,他打了一个电话,直接让顾氏把施沅给换了。 “他……”陆邈邈斟酌措辞,“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在圈子里有些认识的朋友。” 工作性质特殊?那就是不方便透露。邹姐很识趣:“水云之间拍摄结束了,我给你安排了半个月的休息时间,最近收到了好几个新剧本,我先筛选一下再发给你。” “嗯。”陆邈邈有些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你今天的行程没对外透露,待会儿下飞机是直接回你公寓还是去公司?” 陆邈邈道:“慕斯秋会来机场接我。” 哦,那就是没她们什么事了。 邹姐颔首:“这半个月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我会处理好。” “谢谢邹姐。” …… 本来指望陆邈邈拍完戏可以休息半个月,谁知道结束拍摄的第二天,陆邈邈的大名便登上了热搜。 “陆邈邈恋情曝光”。 看着这个热搜标题,邹姐嘴角抽了抽。 “得,还是被拍了。” 这次的娱乐记者很敬业,从排场跟到机场,再跟到陆邈邈的住处,然后在陆邈邈的小区守了三天,把陆邈邈和慕斯秋拍了个清清楚楚。 “哇靠!这帅哥谁呀!娱乐圈有这么一号人吗?!” “三分钟之类,我要知道这个小哥哥的全部资料!” “不得不感慨,陆邈邈的眼光真好!” “天呐,好甜呐,搞得我也想谈恋爱了!” “我看看我看看,这是谁家塌房了?哦和我没关系啊,那就放心了。” “陆邈邈还真是一天不炒作绯闻就要死啊,刚结束拍戏就绯闻上热搜了,恶不恶心?” “这明显是偷拍吧,陆邈邈算是被侵犯隐私的受害者,要怪去怪娱乐记者啊,怪受害者也是醉了。” “不会真有人要相信热搜是粉丝刷上去的吧?明星的热搜肯定是买的呀!” “陆邈邈已经很红了,没必要借着这种新闻炒作,要买那也是对家买的。” “说陆邈邈炒作的请搞清楚,一直以来那些绯闻都没有确实的证据,可挨骂的都是女方,这种炒作我们邈邈不需要谢谢。” “这男的不会也是哪个十八线小明星吧?” “……” 热搜里议论纷纷,好在工作室早就准备好了公关方案,只是还没等邹姐出手,可可举着手机递到她面前。 “邹姐,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套公关方案了。”小姑娘尴尬地笑了笑,“邈邈姐自己官宣了。” 第294章 秋邈番外下篇等一场落雪 没等工作室按照公关方案操作,陆邈邈自己发了说明。 陆邈邈V:恋爱中,勿扰,谢谢。 这说明……还真是简单明了啊! 邹姐看着女艺人的更新,苦笑:还好她明智地早有准备,不然陆邈邈这么直白的一闹,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观察着邹姐的表情,可可道:“邹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她都公布恋情了,我们顺水推舟就行。”邹姐揉着眉心,苦笑道,“总不能让她删博吧。” 再说,以陆邈邈的性格,要求她删博,她很可能直接退圈。 “陆邈邈承认恋情”成功取代“陆邈邈恋情曝光”登上热搜榜第一,后面还跟了一个深红的“爆”字。 “艹,陆邈邈这次可以呀,直接承认了!这是第一个吧?” “我倒要看看这对能够坚持多久,说起来,那男的是圈外人吧,陆邈邈都没有@她对象。” “我查了一下,的确是圈外人。” “说是圈外人的,只能说你们太天真。据说,施沅被水云之间剧组换掉,就是因为得罪了陆邈邈背后那位大佬。” “施沅被换掉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动了坏心思想害邈邈?施沅都被封杀了,你们粉丝还在到处甩锅呢!” “就是,往同剧组演员房间里放毒蛇,啧啧,陆邈邈没把施沅送进监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我还是想知道小哥哥是不是圈里人,我要去关注他!” “不是啦,我哥哥说是他同事。” “楼上,求联系方式!” “楼上,小哥哥叫什么名字?”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你们能不能收敛点,想插足做第三者吗?” “挖绯闻女王的墙角?可以可以,成功了我给你们鼓掌!” “……” 陆邈邈翻看着回复:“慕斯秋,你看大家都在夸你好看,还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慕斯秋坐在她身边,闻言歪头看她的手机。 “她哥哥是我同事?”他盯着其中一条评论,疑惑,“我的哪个同事?” “这种一看就是骗回复的胡说八道呢。” “……”真是无聊。 陆邈邈继续刷评论。 她的粉丝还算理智,可能早就被她的各种绯闻八卦折腾累了,如今她正儿八经的官宣,粉丝们只想撒花庆祝。 ——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被其他人绑cp吸血了! 消息公布的同一时间,别家小鲜肉的粉丝们也在撒花庆祝。 ——太好了,终于不用被绯闻女王绑cp炒作了! 当然,这其中还少不了工作室暗中的运营。 陆邈邈接了个邹姐的电话,大概了解了工作室的公关方案后,她很淡定地表示:“随便,反正娱乐圈待不下去我就回家当我的富二代。” 邹姐:“……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陆邈邈:“我挺有追求的,追到慕斯秋就是我做过的最有追求的事儿。” 邹姐:“……”打个电话还要秀恩爱,滚呐! …… 慕斯秋没有关注网上的消息,倒是问了景织北御有哪些值得一去的餐厅——难得相聚,他想和陆邈邈一起吃个饭,要是时间早,还可以一起散散步…… “餐厅?”景织那头有点吵,听音乐大概在某个酒吧蹦迪。 “嗯,你对北御比较熟。” “额,其实我对北御这边的餐厅也没什么研究。”景织喊云沉,“却言,你让云放帮忙查一下。” “查什么?” “北御的餐厅,适合情侣去的。” “……帮谁查?陆邈邈?” “不是,慕斯秋。” “……好。” 电话这头,慕斯秋冷漠地听着,只觉得难以置信。 景织竟然带着云沉那个老古董去蹦迪去了? 他这么想着,也问出口。 景织理所当然:“我们家云沉没见过世面,现在没什么工作,可不得带他出来开开眼界。” 慕斯秋:“……” …… 云放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发来好几个值得推荐的餐厅,连路线和特色菜都写得清清楚楚。 慕斯秋大概看了一眼,问陆邈邈:“你晚上想吃什么?” 陆邈邈想也没想,道:“烤串!” 她碎碎念:“自从拍戏,我好久没吃过烤串了,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烧烤店味道特别好,我和老板熟,让可可帮忙订个包间。” 听她说完,慕斯秋默默把手机收了起来。 “好,我们去吃烤串。” …… 陆邈邈和烧烤店老板关系比较好,因为大厅人多,对方特意给他们留了后门,安排了视野最好的包间。 两人安安稳稳吃了个晚饭,却在出来的时候被粉丝抓了个正着。 “是邈邈吧?啊啊啊!真的是邈邈!” 小姑娘握着手机,激动得原地跺脚。 陆邈邈礼貌地和粉丝打招呼:“你好。” “邈邈,能和我拍个合影吗?” 粉丝说着,目光转向陆邈邈身边的慕斯秋。 慕斯秋没有戴口罩,小姑娘只看了他一眼,便红着脸移开了视线。 ——咦,这就是今天公开的那个男朋友吧,真的好帅哦! 很大方地接过女孩的手机递给慕斯秋,陆邈邈道:“麻烦慕先生帮忙拍个合影,谢谢啦。” 慕斯秋:“哦。” 和女孩合影后,陆邈邈把手机还给女孩:“我男朋友是圈外人,你手机里拍到和他有关的照片还请不要发出去,谢谢。” 之前的偷拍被发现,小粉丝耳朵一热,小声道:“放心放心,我绝对不会发出去的!” 和女孩道别,陆邈邈勾着慕斯秋的手离开餐厅。 餐厅出来不远是一个公园,幽静的小路包裹着人工湖,陆邈邈所在的小区就在人工湖对面。 两人没有开车,就沿着被路灯照得暖黄的鹅卵石小路慢慢走着。 “接下来还要出任务吗?” “暂时没有,你不是说休息半个月?” “嗯。” “我留在北御陪你。” “好呀。”她呼出一口冷气,把手指塞进他的外套口袋取暖,“北御的冬天来的真早呀。” 丝丝缕缕侵入骨髓的寒意,和昭阳市的暖冬完全不一样。 “很冷?” “还好吧。”陆邈邈仰头看了眼天空,小声道,“总觉得好像要下雪了。” “是啊,要下雪了。” 陆邈邈:“……慕斯秋,你好傻。” “……” 或许,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会变得傻气又幼稚。 “好希望快点下场雪呀。” “为什么?” “这样我就可以和你白头偕老,哈哈。” “……陆邈邈。” “嗯?” “你也好幼稚。” “……” 风吹起了路边不知名的小野花,卷在天空,宛如临冬的第一场雪。 第295章 景言番外1初冬的第一场雪 应了陆邈邈的话,当夜,气温骤降,北御迎来了深秋的第一场雪。 北风呼啸了整晚,隐约可以听见雪子打在玻璃上的噼啪声。 次日清晨,雪没有停。 陆邈邈站在窗边往外看,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银装素裹,雪花宛如柳絮翩跹。 她打了个哈欠,嘀咕:“北御的冬天来的真早。” 难得下雪,约上慕斯秋一起吃火锅好了! 刚好景织和云沉还在北御,可以一起都叫上,热闹。 …… 一听陆邈邈约火锅,景织果断爬起来开始梳洗,顺便把团成一团的狐狸从被子里刨出来。 离开了柔软的被子,白狐蹬了蹬腿,眼睛也没睁地往被子里钻。 按住白狐的尾巴,景织道:“起床啦却言,邈邈表姐约火锅,快点快点!” 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白狐瞟她一眼,转头拿屁股对着她,继续睡。 “却言。”景织戳他尾巴根,“你真娇气。” 昨天她心血来潮,嚷嚷着带他去体验年轻人的生活,然后两人去了酒吧。 结果他喝了几杯酒后直接醉出了原型,还好当时卫生间没什么人,不然只怕会成为灵异新闻的主角。 狐狸先生还没彻底醒酒,懒洋洋地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景织却被外面的鹅毛大雪勾起了兴致,也不继续折腾他,自己换好衣服,跑到花园里踩雪去了。 …… 窗外风声呼啸,狐狸先生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千年前的景家,是还是糯米团子的景织。 小姑娘躲在噼里啪啦燃烧的炉火边,闻着空气里飘荡的烤红薯的香味,不时动一动鼻翼,一脸望眼欲穿的表情。 白狐踩着雪走到她身边,低头嗅了嗅她的指尖。 “嗯?” 小姑娘转头看他,干脆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一人一狐狸继续盯着火堆。 红薯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小姑娘摸着狐狸柔顺的白毛,呷呷嘴:“却言,我扔了三个进去,有一个特别大,我和你分。剩下两个,一个给爹爹,一个给娘亲。” 小小年纪,倒是挺孝顺。 白狐心里想着,仰头看她。 “怎么?” “我不吃。”他懒洋洋说道,“你见过哪只狐狸吃红薯?” 小姑娘认真回想了一下,把下巴搁在他头顶,嘟囔:“那倒是。”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红薯烤好了,糯米团子还是捧着半个递到他嘴边,不遗余力地向他安利自己的烤红薯。 “真的很香呢,甜甜的,特别好吃,却言,你尝尝嘛。” 被她缠得没法,他解决了那半个烤红薯。 他没有化出人形,她就双手捧着,耐心地等他吃完,才一脸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他微微颔首:“味道很好。” 在天阙,比红薯美味百倍的水果他都尝过,但其中没有任何一样能比得过刚刚的红薯。 得到了肯定回复,小姑娘笑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 烤红薯…… 狐狸先生呷了呷嘴,呼吸间似乎能闻到怀念的浓郁的香味。 “却言?”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哈气,“你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白狐呷呷嘴,在梦里翻了个身,露出柔软洁白的肚子。 景织:“……” 好、好可爱。 他是梦到满汉全席了吗,这么开心。 她试探着捏了捏白狐的耳朵,看他睁开朦胧的睡眼瞅她,忍不住笑:“却言,再睡就中午了,你这酒也该醒了吧?” 狐狸先生保持着毫无防备的翻肚皮的姿势,呆滞片刻,眨眨眼睛,慢腾腾地爬起来。 刚才,做梦了啊。 他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问景织:“下雪了?” “嗯。”景织抱起他走向浴室,“快去洗漱,邈邈表姐中午约了火锅,我们要迟到了。” “火锅?还有谁?” “慕先生啊,另外还有谁我也没问。不过以邈邈表姐的身份,叫人应该也都是熟人。” 云沉点点头,进浴室洗澡。 结果,作为东道主,陆邈邈没有到场,留下几个熟人在大包间里大眼瞪小眼。 莫相忘靠在椅子上,无奈道:“没人告诉陆邈邈陆迢没死?” 景织心虚:“……忘了。” 云沉淡淡:“最近比较忙。” 莫相忘觉得难以理解:“为什么连慕斯秋之前都忘了告诉她?” 慕斯秋是在吃饭的前一秒忽然想起这件事,然后陆邈邈便匆匆离席去找自己哥哥去了。 “可能……”云沉给景织夹了一块烫好的牛肉,道,“他不是很重要。” 不重要?陆迢吗? 莫相忘喝了口啤酒,装作没听到。 的确,陆迢失踪了这么久,如今突然回到陆家,不知道那群老东西是什么反应。 不过对于协会来说,陆家的事的确不重要——熵茵事件结束后,协会已经把海心岛周围的结界全部接手过来,和暗眼融入了一个运转系统。 对协会和陆家的事都不感兴趣,景织在麻辣锅里捞土豆。 余光瞟见景织好不容易捞起来一块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云沉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酱碟推到她手边。 景织:“……” 默默把捞起来的土豆放到云沉的酱碟里,景织继续起身捞土豆——时间煮久了,土豆有点软,不容易夹起来。 莫相忘放下啤酒,没好气地说道:“云沉,你要吃自己不会夹吗?在我面前就不用特意秀恩爱了,我谢谢你嘞。” 没有找到煮好的土豆,景织默不作声地点头符合莫长老的话。 云沉慢条斯理又很是满足地吃掉土豆,温声温语:“我知道你羡慕,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 “我羡慕个鬼,单身不香吗?我羡慕你,真是自作多情。” 面对好友的反驳,云沉淡然回了两个字:“呵呵。” “……” 两人说话时,坐在另一边的几个少年全部安静地吃着东西,装作没听到。 云恬:“感觉有杀气。” 简若水:“正常,作为一只单身狗,我师父看所有的情侣都不顺眼。” 云恬:“……太可怕了。” 云溪推了推眼镜,警告:“安静吃饭,当心沉哥罚你抄族规。” “……” 听到了小辈们的悄悄话,莫相忘犹豫一瞬,起身敲了敲桌子:“云沉,你跟我出来一下。” 看他神色慎重,云沉挑了下眉头,放下筷子,跟着莫相忘走出包间。 两个大佬走了,云恬终于可以放声说话:“他们不会单挑去了吧?” 景织:“不会。” 她回答得很肯定,瞟了眼紧闭的包间门,微微拧眉。 走廊尽头,看着窗外的飘雪,莫相忘沉默片刻,开门见山地问道:“云沉,你是妖精吗?” 第296章 景言番外2烤红薯的香味 云沉,你是妖精吗?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莫相忘思量了许久。 他对云沉身份的怀疑,最开始源于古天阙的那把钥匙还有蘅君对他们的态度。 天阙之主蘅曾经是个人类——这个说法显然不能完全说服他。 他并不认为蘅君对他们的帮助仅仅只是因为曾经的同类之谊,不管她曾经是什么人,现在的蘅是天阙之主,完全没必要配合除妖师去压制自己的同类。 他听到蘅和那个叫长风的大妖怪叫云沉为却言。 这是个他完全陌生的名字,那些妖精们熟稔地叫出,就像……他们无比了解的云沉的另一面。 而对于却言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一切,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紧接着便是景织的归来。 直到现在,他仍然在思考熵茵和陆珊珊针对除妖师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若说陆珊珊是为了替陆无忧和珣报仇,那熵茵呢? 仅仅只是为了帮助陆珊珊? 显然不是。 熵茵和云沉之间的恩怨,远比陆珊珊对除妖师的仇恨还要深刻。 被封印在云家白楼的八条尾巴,云沉对熵茵的了解……这两人若是结仇,又该是什么时候? 在云沉还是却言的时候吗? 一旦有了怀疑,以前所有的相处的细节就会被无限地放大。 突然出现在云家藏书楼和海心岛的狐狸,景织偶尔嘴瓢喊出的却言的名字…… 其实真要留心,或许他早就会发现云沉的秘密。 或者说,他很早就有了直觉,只不过一直懒得去想。 可若云沉真的是妖精,他怎么会成为云家的家主?他留在云家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和熵茵一样对除妖界有什么想法? 在确定云沉的身份后,这些问题便不得不思考了。 …… 莫相忘看着窗外的落雪,片刻后,转头看着身边的青年。 “或者,我该叫你却言?” 云沉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毫不意外:“你也知道这个名字?” 这就是承认了? 莫相忘叹气:“你让我和慕斯秋带着钥匙去古天阙时不就已经做好了暴露身份的准备?” “那倒也是。” 面对如此坦然的朋友,莫相忘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为了他的欺骗而恼怒。 沉默一瞬,他问道:“你真的是妖精?景织知道你的身份吗?” 云沉颔首:“我是她的式神。所以,莫长老,不用担心我会做出对除妖界不利的事。” 等……等等!云沉是景织的式神?! 莫相忘惊了:“你是景织的式神?那你怎么会成为云家家主?是景织安排给你的任务?还是……” “不是。”云沉道,“云家家主的身份和景织无关,你不用多想。告诉你我和景织的关系,只是为了打消你的顾虑,仅此而已。” 莫相忘:“……”可不是,好话歹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按照常理来说,在得知除妖界混进了妖精,他本该震怒、然后把那个妖精抓起来封印掉。 可明明云沉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现在想做的却只有一件事。 莫相忘:“所以,你是只狐狸精?” 云沉:“……” 莫相忘恍然大悟:“在陆家的时候,景织突然跑来问我和狐狸精有关的消息,原来是为了你——我记得景织描述的情况,那只狐狸精当时……” 云沉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莫相忘:“哎,别走啊,我还没问完呢,哎……” …… 聚餐结束时,雪渐渐小了,景织站在餐厅门口,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它迅速融化在手心。 “真冷啊,北御的冬天。” 云沉走到她身边,撑开黑色的伞,挡住飘落的雪。 “我刚到北御的时候,也特别不习惯这边的气候,总觉得冬天特别漫长,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几乎两三个月见不到太阳。风还特别刺骨,毛再厚也没用。” 听到最后一句,景织扑哧笑了声,将冰冷的手塞进男人的口袋取暖:“为什么会选择北御?” “没有熟人,离天阙远,不会被打扰。”云沉道,“主要是,云家在北御,更方便我行动。” 更重要的是,可以远离清凌那个伤心之地。 …… 吃过中饭,景衍和云家兄妹要回学校,云沉安排了司机送他们,自己则牵着景织在雪地里慢悠悠地闲逛,美其名曰消食。 北御的初雪日,自认为追求浪漫的景织也正有此意。 和恋人在大雪飘飞的街道上散步,听雪花落在伞面,发出温柔的轻响,多么浪漫的事…… 一阵寒风过,景织抖了抖肩膀,看云沉:“却言。” “嗯?” “变成狐狸我抱你回去。” “……为什么?” “我高估了自己的抗寒能力。” “所以?” “现在急需一个暖手宝。”还有什么比一坨毛茸茸的狐狸更温暖呢? 云沉:“……” 三分钟后,景织抱着白毛狐狸路过一个报亭。 报亭老板是位白胡子老爷爷,正倚在铺了厚毯子的躺椅上,闭目听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歌声。 报亭边放着一个炉子,上面挂着烤玉米和烤红薯的小招牌被北风吹得东倒西歪。 埋头不语的白狐忽然抬起头看向报亭,确定香味是从报亭飘出来以后,他伸出爪子扒拉两下景织的胳膊。 “怎么了?” “烤红薯。”狐狸先生小声说道,“想吃。” 烤红薯?哪有狐狸喜欢吃烤红薯的? 可他这么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竟然景织心软得一塌糊涂。 景织抱着白狐走到报亭前,探头看悠闲的老爷爷,大声道:“爷爷,我买烤红薯!” 老爷子耳朵有点背,睁眼看到景织,缓慢地坐起身,声音比景织还大:“啊?你要什么东西?” “烤红薯!” “烤红薯啊?好嘞。” 老人打开烤炉,从里面挑了一个最大的包好递给景织:“小丫头,给你,十块钱一个,扫码就行。” 景织拿出手机扫码付款,接过烤得香喷喷的红薯:“谢谢爷爷!” “哎哟,不用客气。” 告别了老爷子,景织把打包好的红薯挂到狐狸脖子上,轻笑:“却言,给,你喜欢的烤红薯。” 第297章 景言番外3我爱你是命中注定的事 包装袋挂在脖子上,白狐伸出两只爪爪抱住烤红薯,一本满足地躺在景织的话里,摇晃着尾巴卖萌。 被大狐狸眼里透露的欢喜感染到,景织低头亲了亲他的脑袋,小声道:“这么喜欢烤红薯?” 狐狸先生抖抖耳朵,抱紧包装袋。 看来真的很喜欢。 景织四处看了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个供游人休息的亭子,她抱着狐狸跑过去。 亭子里有母亲带着小朋友在休息,他们一进去,捏雪球的小朋友看到她抱着的狐狸,一双大眼睛瞪圆了。 她扔掉雪球,指着白狐,大声道:“妈妈!你看!狗狗!” 孩子的母亲轻轻捏了捏女儿软乎乎的脸,柔声道:“妈妈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用手指着别人说话?” 小孩放下手,乖巧地道歉:“对不起。” 女人摸摸她的头,看向景织:“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小朋友长得白嫩软糯,景织越看越喜欢,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她把狐狸放在凳子上,取下他脖子上的烤红薯,拿出来,分成两半,问小朋友:“烤红薯要不要吃呀?” 闻到红薯香味,小朋友转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等待下一步指示。 女人无奈笑了笑:“想要的话就跟姐姐说谢谢。” 小朋友接过景织递到面前地半个红薯,脆声道:“谢谢姐姐!” 仅仅道谢还不足以表达她对姐姐的喜欢,于是又大声补充道:“姐姐,你好漂亮!” 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小朋友的赞美,景织摸摸小孩子的脑袋:“谢谢哦,你也特别可爱。” …… 自己的红薯转眼间没了一半,白狐耷拉着耳朵,连尾巴都委屈地垂下来。 他只想像以前一样,和她分享一个烤红薯。 结果,她把另外半个作为礼物给了不认识的小孩。 狐狸先生很挫败。 景织拿出老爷子赠送的小勺子挖了一勺红薯,自己先尝了——又软又甜,香糯可口。 在飘雪的冬日里来一个烤红薯,简直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 她注意到大狐狸的神色,挖了一勺红薯送到他嘴边:“却言,这红薯特别甜,尝尝。” 而且还是热的。 想着回家肯定已经凉了,她才特意到这里把红薯先解决掉——热乎乎的烤红薯就要在大雪纷飞的室外吃起来才更香。 小姑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明亮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狐狸先生郁结在胸口的怅然顿时一扫而空。 是了,只要陪在身边的是她,其它的事,都是无所谓的。 还好,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他低头。 粉嫩的舌头扫过勺子,卷走了红薯。 狐狸先生眯起眼睛,耷拉的耳朵立了起来,还不忘抖两下。 看来真的很喜欢。 景织失笑,又挖了一勺喂给他。 白狐来者不拒,很快将半个红薯解决掉。 小朋友蹲在一旁看狐狸先生吃红薯,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 狐狸先生歪头盯着小孩的手,很是凶狠地龇了龇牙。 小孩被吓得一愣,果断放下手,跑回到母亲身边,小声道:“妈妈,狗狗好凶。” “那是因为你没有经过他主人的同意,就伸手去摸他。” “哦……可是他真的好可爱。” “想摸他的话,你要问小姐姐可不可以哦。” 小孩子看看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她的狐狸,犹豫许久,还是放弃了。 烤红薯被狐狸先生一扫而空,景织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回来抱起自己的狐狸。 “我们先走了。”她和女人打招呼,颔首道,“不打扰你们了,有缘再见。” “拜拜!”小孩子热情地和她挥手,“姐姐,拜拜!” …… 听话的小朋友真可爱呀。 听到景织的嘀咕,白狐打了个哈欠,问她:“喜欢小孩子?” “还行吧。”景织道,“别人家乖巧懂事的小孩我很喜欢,要我自己养,那还是算了。” 她想,或许因为自己是个很薄情的人。 她的心很小,只能放得下已经去世的父母和陪在她身边的狐狸先生,如果再多一个人,她不能肯定自己可以给他多少耐心和关爱。 “却言。”走在雪里,景织捏着狐狸先生的肉垫,柔声道,“我很自私,我想享受你独一无二的爱,要是多个人来分享,我会仇视他。” 她说得一本正经,狐狸先生拍拍她的腕子,脑袋枕在她胳膊上,笑眯眯地说道:“放心,不管经历过什么,不管身边多出什么人,我对你的爱都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我爱你这件事,是命中注定,不可抗,不可逆,刻骨铭心,也心甘情愿。 …… 北御下过第一场雪后,景织和云沉去了一趟海心岛,为了祭拜被姐妹的私心牵连送命的陆解忧。 陆解忧在景织出生后去世,景致远很快再娶,陆家干脆把她的骨灰接回了海心岛。 说来命运也是可笑,陆家三姐妹最后只有陆解忧永远地留在了海心岛,留在了这个生养她的地方。 昭阳市位于南方,暖冬如春。 景织下飞机果断脱掉羽绒服换上了薄外套,还不忘和云沉抱怨:“羡慕你们狐狸精啊,不怕冷,也不怕热……” 云沉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搭在她腰上,引着她往出口走。 听到她小声的抱怨,他轻声笑着,无奈道:“我怕热,你不是知道吗?” “哦,对,一到夏天你就四脚朝天翻着肚皮睡在飘窗上。” “……” 陆迢回归陆家,陆邈邈最近没工作,便也留在陆家,说是闲得无聊小住几日,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她是放心不下陆迢。 陆邈邈留下,慕斯秋自然也留在了海心岛。 看到随游艇一起来接他们的人,景织陡然间生出了恍惚的感觉。 他们相遇在夏天,相守在冬天,完全相反的季节,不同性格的两人……想来也是件很浪漫的事。 “小织。”到了海心岛,陆邈邈神秘兮兮地和她说悄悄话,“昨天晚上,我又听到了人鱼的歌声。” 自从守护结界加固后,海心岛附近再没有海妖出没过。 昨晚她开窗透气时,隐约听到风里传来了熟悉的歌声。 这个歌声她并不陌生——当初瞬息就是靠同样的歌声把她吸引到海边的。 人鱼的歌声?那些海妖又卷土重来了? 第298章 景言番外4远赴千里的道别 人鱼的歌声……是海妖卷土重来,还是又有迷了路的小可怜被困在结界内? 出于好奇,景织和陆邈邈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摸摸地到了海边。 夜晚的海边温度有点低,陆邈邈循着记忆里歌声传来的方向,带着景织一起绕到悬崖之下。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邈邈四下里看了一圈,没发现人鱼,也没发现妖气。 她疑惑:“难道是我听错了?” 景织的灵力远在她之上,还没靠近这片海域时,她就闻到了海风里混杂的妖精的气息。 只不过海水汹涌,她短时间里无法确定那只海妖的位置。 正想再集中灵力探查一番,风里忽然传来一声低吟。 “喵喵?” 喵喵?景织一愣。 陆邈邈循声转头,果然看到了礁石后冒头的少年。 有着金色大尾巴的人鱼少年躲在礁石后,碧色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她们。 “瞬息……”果然是他。 陆邈邈走到海边,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很是复杂。 景织很识趣地没有跟她一起。 少年迟疑了一瞬,慢腾腾地随着海浪游到了浅水区。 陆邈邈蹲下身,看着海里的少年,温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会又迷路了吧? “我来祭奠故人。”少年道,“在我们海妖一族有个传说,凛冬第一场雪落下时,被灾祸吞噬的海妖的魂魄可以得到净化,重归大海深处安眠。” 昭阳市不会下雪,但他们所生活的地方已经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所以,他回到了这个危机四伏的小岛,为在意之人祈求最后的安眠。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也回到了这里。 上次匆匆一别,他没有和她道别的机会。 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和她做最后的告别。 “……”没有问他的故人是谁,陆邈邈道,“能顺利离开吗?” “嗯,可以。”他可以进来,自然也可以轻易地离开。 “那,那你祭拜完了,就快点离开这里吧。”陆邈邈小声道,“现在海心岛附近的结界全部由协会接手,你在这里逗留久了会被协会的人发现。” 人心最难测,鬼知道协会里会不会还有和白莫问一样心怀鬼胎的人。 少年点点头,目光越过陆邈邈,看向景织。 见他还有话要说,景织走到陆邈邈身边,双手抱在身前,挑眉:“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吗?” 没有被她漫不经心的语气激怒,少年碧色的眸子有了笑意:“是,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苍白的手托着硕大的珍珠送到她面前——月光下,珍珠光洁的表面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景织眨眨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送给你的谢礼。”少年道,“救命之恩的回报。” 一听是救命之恩的谢礼,景织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多谢,这颗珍珠很美。” “哈?”陆邈邈不服气,没好气地问道,“你这臭小子,我也救了你,你为什么不送给我?” 少年认真:“喵喵想要的话,可以跟我去海底打捞。” 少年的想法很简单:景织是人类,去不了深海,所以他送她一颗珍珠作为谢礼。陆邈邈体内有海妖的血脉,可以在海里自由来去,想要什么宝贝他都可以带她一起去找。 陆邈邈:“……” 少年追问道:“喵喵,你要和我一起去深海吗?” 深海?陆邈邈摇头:“不了不了,我还是更喜欢陆地上的生活。” 少年露出失望的神色。 景织收下了少年的珍珠,自觉自己应该尽点义务:“我会照顾邈邈表姐,不会让人欺负她。” 少年黯淡的眸子瞬间恢复了光彩:“那就……多谢除妖师小姐。” 景织:“……”总感觉自己掉进了少年早就挖好的陷阱。 时间差不多了,少年最后看向陆邈邈,扬起初次见面时的惑人的笑容,柔声道:“喵喵,我要走了。” 接下来的岁月里,我们只怕再也不会见面。 希望,你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一生幸福快乐。 …… 她知道,这是珣的亲人,也是她在那个未知的海妖世界里的唯一羁绊。 今日一别,想来此后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其实她和少年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久,或许是血脉的牵绊,想到别离,她竟然鼻尖一酸,红了眼眶。 “喵喵。”少年探身,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脸,“喵喵,不要哭。” “我没哭。” “嗯。” “瞬息。” “嗯?” 陆邈邈俯身,轻轻吻了下少年的额头,低声道:“愿海神护佑你。” 此一别,山高水长,愿君珍重。 …… 送走人鱼少年,景织和陆邈邈没有立刻回陆家,而是绕远道去了墓园。 沿着悬崖上的公路走着,听崖底海浪声声,景织问道:“表姐,你……” “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把你母亲的尸骨打捞起来?” 陆无忧的尸体被下人沉到了海底,以她如今的感知力,通过寻骨之术说不定可以寻找到陆无忧的骸骨。 “不用。” “……” “让她在海里沉眠,也很好。”至少最后的最后,她可以永远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海风低吟着,在清冷的月光下,宛如一首温柔的歌。 …… 年三十前,景织意外地收到了骆霞的电话。 女人先客气了几句,就她对景衍的照顾表示了谢意,随即说出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 “小衍已经回来了,你爸爸让我打电话问一下你,今年过年要不要回来?” 景致远会关心她回不回家过年?景织撇撇嘴,道:“那得看老头子要不要我回去咯。” 不然回去相看两相厌,还不如留在北御,乐得自在。 “听你爸爸的语气,还是很希望你能回来的。”骆霞叹了口气,道,“你好好考虑一下,要是回来的话,可以带着云先生一起。” 景织随口应了:“行。” “确定回来,提前跟我……很小衍说一声。” “知道了。” “那……那我挂了。” “嗯。” 挂断电话,景织穿着拖鞋去书房找云沉。 男人正在开视频会议,景织敲了敲门,探头看他:“还没结束吗?” 云沉摘掉耳机,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问道:“怎么了?” “骆霞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过年。” 她这么说,就表示她过年要回清凌。 云沉自然地接话:“当然要跟你一起。” 不然留他一个人在这个冰冷凄凉的庄园里孤独地迎接新年? 第299章 景言番外终章岁月不负你 年前,景织和云沉回到了清凌,到机场接他们的是景致远的得力助手景珑。 上次见到这位特助先生还是她和景致远矛盾激化最严重的时候,想必对方见了她也很尴尬,只是微微点头见礼后便一言不发等他们上车。 上了车,云沉没在意开车的人,直接问景织:“去景家?” 他早就让云放定好酒店,景织要是不想去景家,他们可以去酒店——以景织和景致远那恶劣的关系,他也不想景织回景家受气。 “嗯,先去景家。” 确定回来过年后,她联系了景衍,对于长姐回来团年,景衍很是开心。 既然答应了回来过年,那也没必要太矫情,反正回了景家,觉得不自在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 得知景织要带着云沉回景家过年,骆暇有点紧张。 首先,云沉作为云家的家主,这个身份就意味着这次团圆饭不能随意应付,她这个景家现任当家主母更是责任重大;其次,景织对景衍有救命之恩,她带了未婚夫回来,就算只是作为回报,她也不能太敷衍丢了她和景家的脸;最后…… 虽然不想承认,但骆暇很清楚,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想被景织看轻。 对于母亲的如临大敌,景歆表示不能理解:“妈,不就是团圆饭嘛,以前又不是没有和景织一起吃过,你这么紧张干嘛?” “你懂什么?”骆暇核对着团圆饭的菜单,没好气地说道,“你弟弟现在在北御,就靠着景织和云沉,你这个姐姐那是一点指望不上——你说,我不该好好招待他们吗?” 一听骆暇又要开始唠叨,景歆连忙举手投降:“妈我错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情使唤我!” “使唤你有什么用?”骆暇嫌弃完,问道,“对了,你和萧柒,到底怎么回事?” 当初萧家传出萧柒失踪的消息,景歆听到消息后就要飞去永安找萧柒,被景致远禁足在家,寻死觅活好多天。 后来萧柒平安回到萧家,景致远解了她的禁足,她去了一趟永安回来,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提和萧柒有关的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景歆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故作淡定地问道。 骆暇睨她一眼,冷笑:“你要跟你妈我装腔作势?” “……”怎么就是装腔作势了?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跟我明知故问什么呢?”骆暇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被萧柒甩了?” 听到这话,景歆气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怒道:“什么叫甩了?我又没和他在一起!”她狠声狠气地说道,“我才看不上那种傻蛋呢!” 她好心好奇去萧家找他,他却说自己要陪顾卿歌出门执行任务,还让她以后多专注自己的事,不要总去打扰他。 呵,她景歆堂堂景家小姐,哪里受到过这种气? 从那时她就发誓,只要萧柒不主动找她道歉,她就再也不要搭理他。 结果这么多天过去,萧柒竟然真的一次也没有主动找她。 越想越委屈,景歆红着眼眶,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嘟囔:“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骆暇只冷眼看着宛如受气包的女儿,冷笑:“被个男人欺负成这样,你可真是丢了景家人的脸。” 景歆气呼呼:“不要你管!” “哎哟,说的我很想管你一样……” “妈,二姐。”母女俩的聊天对话没能继续下去,景衍敲门进来,扬声道,“姐姐和云先生回来了。” 景织回来了? 骆暇也顾不上蔫成小白菜的女儿,立刻站起身招呼景衍出门:“你先把这份菜单交到管家手上,让他按着这个去准备,食材都要最新鲜的,不许敷衍,知道吗?” “嗯嗯,知道的。” “……” 被无视了的景歆眨了眨一双兔子眼,气恼地捶腿:“我一定不是亲生的!” …… 对于骆暇这次态度的改变,景织没太放在心上。 有景衍在其中周旋,她不担心骆暇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骆暇是个聪明人,知道权衡利弊。 倒是景致远,一直盯着她做什么?她脸上又没有花。 “景织。”她被盯得烦躁时,景致远忽然开口道,“你跟我来。” 景织咬下云沉送到她嘴边的苹果,抽了张纸巾擦手,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上景致远。 云沉没有一起上去,而是看向坐在一旁的景衍,问道:“学业还跟得上吗?” 难得单独被姐夫一对一训话,景衍紧张地点点头,有问必答:“跟得上。” “在学校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云溪,那孩子还算靠谱。” “嗯嗯,云溪帮了我很多忙。” “……” …… 书房里,景致远打量着眉眼依旧但气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女儿,问道:“景织,你真的想要景家家主的位子吗?” 她曾经说过,家主之位本来就是她的,可她后续的种种表现,完全不像是想要继承景家的样子。 “想啊。”景织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当然想要。” 对女儿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感到无可奈何,景致远自认为本该生气的,可看着女儿漆黑的眸子,他最后只是叹了一声:“行,你想要,我便给你。” “嗯?”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我们所求都是让景家更好、走得更远,如果你能做到,家主之位给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景织聪颖,灵力强大,还有云沉这个合作伙伴……更重要的是,她是他和陆解忧的女儿,是陆解忧最爱的人。 “景织,景家给你,只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 “你说,他对我有过什么期待?”吃过晚饭回到房间,景织和云沉吐槽,“不过是看我今非昔比,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反正他不给我,我就去抢。” 云沉失笑:“所以说啊,景致远还算聪明。” “怎么说也是景家的家主,可不得聪明点。” 景织嘀咕着,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看灯光笼罩下的花园。 “云先生。” “嗯?” 云沉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立。 “我在逆时镜里沉睡的那些年,你一个人,一定很难过吧。” “还好。”单手搭在她的腰上,云沉笑了笑,“只要想着能替你报仇,再难熬的日子也就那样过去了。” “却言。” “嗯。” “以后……” “……什么?” “以后都不会那样了。” 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沧海桑田、岁月尽头。 没有问她所说的“那样”为何,云沉垂眸看她,俯身,轻轻吻她。 星光璀璨,风也温柔。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